《星耀九天:纨绔王爷圣手妃》 第二章 相杀 第二章相杀 五匹快马扬起马蹄,激起地上的层层尘土如翻涌的薄雾,雾中最先那一人身披玄色斗篷,斗篷上绣着银色的螭纹,随着斗篷在风中翻卷,似要冲破斗篷腾空而起。 斗篷下是月白色长袍,看得出来质地华贵,只是此刻却沾染了尘土和鲜血,鲜艳的血色如天边沉下去之前最后一抹霞光,于无声中透出肃杀之气来。 那人脸色苍白,额角的发被汗水湿透,越发显得漆黑如玉,乌眉长而浓,飞扬入鬓角,眉下的眼睛似冰山下的寒潭,沉沉看不见底。 他紧紧抿着唇,唇角微有血色,一只手紧紧握着缰绳,手指干净修长,此时却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的腰间挂着宝剑的剑鞘,宝剑被他握在另一只手中,剑身长而宽,比一般的剑还要大上两个号,此时剑身上的血也挡不住剑的华光,剑尖的滴落的血珠如同绚丽的花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 看到这样的情景,洛九卿微微挑眉,心中已经有了大概,从衣着和他手中的长剑俨看,此人定当身份不凡,而且武艺超群,但是现在如此狼狈,倒像是被人追杀的模样。 他身后的那四个护卫也是伤痕累累,鲜血和尘土混合着身上的汗,让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辨别不出本来的模样,但他们的眼神明亮,冷静如铁。 不管如何,洛九卿也不愿管这些闲事,与自己无关的事,她并不想多费心神,她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小厮,低声说道:“走。” 岂料她不想多事,却有人逼得她不得不多事,头前那个用剑的男人早已经看到了亭中的洛九卿和她身后的两名小厮,举起手中长剑,剑尖直指洛九卿。 “休走!”一声沉喝,伴随着他眼睛里的冷光,直奔洛九卿而来。 洛九卿心头不禁涌起怒意,她站定,挑眉看着那柄长剑,沉默站在那里,一言未发。 男子看到她那双含了冷意的明亮眼眸,心头闪过一丝别样的感觉,但是手中的剑却依旧没有放下--他不能让人知道他会武,如今被这亭中的三人看到,那么,他们必须要死! 心中早已经有了主意,所有没有半点犹豫,只是那女子的眼神轻轻扫来,似一道冷光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也只是一瞬间,马便到了亭外,他手中的长剑直逼洛九卿的喉间! 剑风冷烈,激起洛九卿脸上的面纱,面纱轻轻一摆,隐约有精致的线条一闪,如一抹轻柔的月光,突然间便冲破了云层,让这已经暗下来了天色都似亮了亮。 男子的眸子一缩,心中的那丝别样感觉再次涌来,剑势已去,已经无法收回--他也从未想过要收回,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女人只是轻轻一侧身,便躲开了他的长剑,锋利的剑锋滑过,虽然惊险,却伤不到女子半分毫。 他心底一诧异,手腕一翻,已经变了招势,往回一收,从女子的头顶再次呼啸而来! 女子并不慌张,她一个仰身,乌发轻摇,似是流开去的泉水,忽然在身后一荡,柔软纤细的腰肢如一张柔韧的弓,弯出漂亮的弧度。 男子心中的诧异更浓,接连两招都不中,他不禁起了几分兴趣。 这两招来得极快,洛九卿身后的小厮已经快步奔来,他们明面儿上是小厮的装扮,实际上却是一等一的高手,一出手便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何况眼前的男子招招下手不留情,两个人也下了狠辣杀机。 “住手!”洛九卿清楚自己的手下,立即喝道,“此人留给我,你们去制住他们!” 她一边说着,身上的动作并未停下,身子未起,腿却绷直,带上了不小的力道,狠而准的踢在了男子的手腕! 男人长剑虽然凌厉,但此时身力不足,又加上受了伤,剑势无法收发自发,这一踢,便被踢了个正着。 长剑脱了手,女子一个漂亮的翻身翻起,如一只灵巧的燕,伸手轻巧巧的接过了即将落地的剑。 她巧然一笑,眼睛里波光一闪,长剑落在她的手中,剑风一变,已经被她用着直奔男子的要害而来! 一切只在转瞬间。 男子不想攻击不成反倒丢了剑,心中又惊又怒,只觉得后背的冷汗“呼”的一下子出了一身,最后强撑着的那一股力气终于到了尽尖。 他双眼一闭,身子一晃,便倒了下去。 洛九卿一愣,急忙收住了剑,伸出手搭在男子的手腕上,一摸其脉息,不由得皱了皱眉。 第三章 相救 第三章相救 洛九卿注视着眼前的男子,近距离的细看,发现此人愈发的英气逼人,肌肤此时虽然苍白如纸,但细腻光洁,乌眉紧皱,浓密的睫毛垂下,如静静栖息的羽翼。 洛九卿正细细瞧着,只听一声低喝道:“你想要怎么样?休对我们主子无礼!” 她抬眼望去,见自己的手下已经制住了男子的属下四人,四人皆是怒目而视,紧紧盯着自己。 洛九卿冷声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无礼?对于动不动就下杀手的人,无礼都是便宜他了!” 她抽回搭在男子手腕上的手,“他伤得不轻,若不及时医治,恐怕命不久矣,亏你们还在这里对着本姑娘大呼小叫,无个礼都气成这样,怎么不见你们动手为他医治?” 几个人都紧紧闭上了嘴,眼神中却流露出急切来,洛九卿其实根据他们的情形也能够想明白,一路上逃避追杀,看他们身上的伤口想必也是高手所为,能够一路奔逃出来已是万幸,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疗伤。 洛九卿想着此人不分清红皂白就要杀自己,让他吃吃苦头也是活该,忽然听到男子昏迷中似乎低声唤着什么,她不由得一愣。 慢慢俯下身去,男子嘴唇微动,声音凄切中带着几分焦虑,他一声一声的轻唤,似露珠敲在心间,“母亲……母亲……” 洛九卿心头一动,她垂下眼睫,看着男子紧皱的眉头,忽然想起自己无数夜里梦回,也曾在心底深处声声呼唤“母亲”,只是……她苦笑了一下,自己连母亲是谁,是什么样的容貌都不知道,每每梦到,也不过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心头的怒意被这男子此时低低的呼唤而冲淡,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看在这男子的母亲份儿上,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儿上,便不与他计较了罢。 想罢,她站起身来,对自己的人说道:“放开他们,我们走。” 两名小厮收回了招式,男子的四名手下得已解脱,他们无暇去想为什么这么两个小厮装束的人居然就轻易的治住了他们,一颗心都在他们的主子身上。 几步奔到亭子中,看着晕倒在地的主子,又想着方才洛九卿所说的话,彼此对视一眼,急急的跪了下去。 “姑娘!”四人齐声一唤。 洛九卿转过头来,看着四个人挺拔的腰背,微昂的下巴,晶亮而急切的眼神,眉心微微一跳。 “姑娘!”其中一人跪走了两步,叩了个头道:“姑娘,但望你能够施手,救救我们主子吧!求求姑娘了!” “求求姑娘了!”其余三人齐声道。 他们的声音朗朗,铿锵有力,似沉沉的重锤落地,洛九卿的眼神在他们四人的身上滑过,最终落在晕迷男子的身上。 “姑娘!”之前那人又道:“我家……主子身份贵重,如今出城办事为人所害,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计前嫌,救一救我们主子。” 他的声音顿了顿,垂下眼睑看了晕迷的男子一眼,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他从袖间抽出一把闪亮的匕首搭在喉间,“姑娘!若然您能答应救我们主子,方才的冒犯之罪,在下愿意以死相抵!” 他说着,手上竟自一用力,那锋利的刀刃丝毫不留情的朝着咽喉抹去! 洛九卿一惊,急忙手指一弹,乌光一闪,“啪”的一声,打在那人手背上,他的手一颤,刀下也失了准头,但是方才极快又极狠,还是割破了皮肤,鲜血刹时间便流了出来。 那人一愣间,洛九卿道:“也罢,今天姑娘我心情好,便救救他吧。” 四个人皆是一喜,眼底爆出希望之色,洛九卿心中多少对方才这男子所做之事有些芥蒂,她转头看到桌子上的酒坛,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对着掌心一倒,便有三颗暗红色的药丸滚了出来,味道极是清香,让人的精神一震,那四人仔细瞧着,竟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似乎也轻了些。 四人心头微定,平时受伤也是常有的事,对于一些常见的药物他们也是清楚的,如今见这姑娘手中的药,显然不是俗物。 他们正要上前接过,再好好的相谢一番,那些谢人的话都到了喉咙里,还未开口,却见洛九卿手掌一翻,“咚”的一声微响,那三粒药丸便落入了石桌上的酒坛中。 四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齐齐一愣。 第四章 手段 第四章手段 洛九卿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浅浅一笑,道:“这治病疗伤的药就在这酒中,本姑娘保证,只要他喝了这洒,药到伤除。只是……” 四人心头滋味复杂,像是极苦的黄莲泡在了甜润的蜂蜜里,互相激烈的撞击,竟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洛九卿也不再理会他们,这男人想杀自己,无论他是什么贵重的身份,都是不可饶恕的,若然不是看在他一片孝心还有那位苦等着他回家的母亲的份儿上,她才没有那份烂好心。 洛九卿对自己的两个小厮说道:“走吧,天色不早,该回府了。” “是。” 她缓步而去,长长的裙摆微荡,在这夜色中如一朵悠然绽放的美丽花朵,只是,在她身后的四人眼中看来,却像是一朵极美却又极毒的曼陀罗。 主子的伤……是不能喝酒的哇!!! 偏偏这个女子,救人便救了,却把药混在酒中,这……这…… 看着洛九卿坐上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去,车轮声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幕中,四人又恨又气又无奈,只好拿了酒坛,咬着牙把酒灌了下去。 男子喝下酒,本来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些,肌肤几欲透明,眉头也皱得更深,显见痛楚极大,四个人又看了看马车消失的方向,只可惜,连一团模样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其中一人咬牙嘀咕道:“这女子也太可气了些,明明看得出咱们主子的伤是不能饮酒的,她竟然……” “也忘了问她是谁,若然治不好……”另一人话还未说完,便招来其它三个人的狠厉目光,不由得讪讪闭上了嘴。 “这女子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看她行事说话便知,即便你问了,你觉得她会告诉你吗?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主子的伤治好,其它的从长计议吧,休说一个女子,便是这次行刺主子的真凶,也休想过得快活!” “还有我们死去的弟兄……”有人声音似呜咽。 几口酒入了肚,男子的脸色由苍白慢慢好转,虽然是痛苦了些,但药效却是极为管用的。 四个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主子的命算是保住了,这女子行事还真是……既让主子痛了,报了她的仇,又救了人命,一举两得。 他们在这些暗自诽腹,洛九卿已经坐着马车进了城,她靠着身后的大引枕,微微闭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小桌的桌角。 两个小厮早已经不再是小厮的模样,摘去了头上的帽子,解下腰间的带子,翻起袖口,只是这几处小小的差别,气质却是天地之别。 除了洛九卿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虽然他们从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跟随在洛九卿的身边了。 他们名为白墨和墨白,是暗卫出身,不但身手了得,还因为白温竹的亲手调教而各有一番独特的功夫,平时不露面,即便是因为某些特定的时候需要出现,也是以其它的身份,比如今天的小厮。 “主子,”白墨低声说道:“属下觉得今天的那个男人来历不简单,他属下的身手个个不凡,这样的人不会随意被人驱使。” 墨白点了点头,也说道:“主子,属下也有同感,他们的功夫独到,不是那些普通的护卫可比。” 洛九卿缓缓睁开眼睛,马车里没有眯灯,几缕清亮的月光从窗子的缝隙里流泄进来,照进她的眼底,隐约有一丝笑意。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怎么,你们是变着法的夸奖自己吗?” 墨白和白墨一怔,不明白洛九卿的意思,一时间不敢随意答言。 洛九卿扫了他们两个几眼道:“一边说什么那人的属下身手不凡,功夫独到,一边又轻而易举的制住了他们,这不是在自夸是什么?” 两人无奈的垮下了脸,低头说道:“主子,属下……” “行了,”洛九卿打断他们二人的话,眼中的笑意一晃不见,只余下清冽如剑光的冷意,她的声音轻轻,却清晰而坚定,“你们说得对,那个男人的身份的确不简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皇族。” 最后两个字似在舌尖盘旋了一阵,慢慢从唇间溢出,墨白和白墨心中微惊,互相对视了一眼。 洛九卿却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她知道白墨和墨白两人心中的疑问,想知道她是如何猜到的。 这还用猜吗?那个男人的腰间有一块玉佩,虽然和自己之前见过的那块细微之处有所不同,但是却也能够明显的表现出男人的身份。 第五章 恐怖伤痕 第五章恐怖伤痕 洛九卿的眼睛里寒星点点,说起来,自己能够一眼看出这玉佩是皇族所有,还应该拜自己的未婚夫所赐。 自己那个未婚夫……可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呢。 她抬手看着自己光洁细嫩的手掌,这双手,恐怕以后都要浸在腥风血雨中了罢。 马车很快到了洛府的后门处,车夫是洛擎天亲自指派给洛九卿的老家人,诚实稳重又非常可靠。 洛九卿下了车,对老家人点了点头说道:“钟叔,你把马车拉以马厩里放好,切莫引起人的注意。” “是,老奴明白。”钟叔会意道。 他看着洛九卿走远,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二小姐生性软弱,处处忍让,特别是大将军出门在外不在府中,她的日子着实不太好过,连回来得晚一些都要小心谨慎,不敢让人发现。 洛九卿回到自己的院中,屋子里点了昏黄的灯,那些蜡烛是黄油蜡,光线不明不说还会流下大滴大滴的烛泪,冒出腾腾的青烟,味道有些刺鼻,和那些下人奴才们用的强不了多少。 洛九卿并不在意,对于这样的苛待对于她来说实在算是提不到台面上来的小事,把这些小事都看在眼里的话,早就气死累死了,还谈什么大事?且让那对母女再快活几天吧。 她坐在梳妆镜前,慢慢摘下脸上的白纱,镜中出现一张绝色倾城的脸,肌肤如细腻的牛乳,高挺的鼻梁,红润如花的嘴唇,尖尖的下巴微扬,拉出侧脸那一张美好的弧度。 窗外的月光轻洒,落在她的脸上眉间,映着那双乌沉闪亮的眸子,似载了这一天的星光,只是眸底毫无温度,更无一丝笑意。 镜中人美艳无双,只是在昏黄的烛光里,脸颊上的一条长长伤疤细如淡淡的红线,虽然现在已经是极浅,但在雪白的肌肤上,仍旧刺痛人的眼睛。 她轻轻抬手,慢慢抚着那条疤痕,一如回到那个刚刚受伤的时候,脸上撕心裂肺一般的痛。 她的手指顿了顿,眼底依旧没有一丝波动。 白墨和墨白一见到这条伤痕,却不由得咬牙切齿,眼睛里快要迸出火来,主子的脸上早就有伤,那个时候他们两人还未到主子身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伤的,偏偏主子对此事也从来不提,不知道究竟是忘记了还是不愿意提起。 每每看到这条伤痕,两个人就心头火起,相比洛九卿本人还要愤怒。 洛九卿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小盒,里面是用来治疗伤痕的药,是后来白温竹入了府中为她所制的,当初那伤痕狰狞无比,像是一条大大的丑陋的蜈蚣,如今却只是浅浅的一线了。 她抹好了药,随手又拿起一条假疤痕来,细细的贴好,转眼间由一个清丽脱欲的少女变成了一副丑陋狰狞的模样。 窗外的夜色深沉,跳跃的烛火上冒出缕缕青烟,四周很静,洛九卿似乎能够听到烛火跳动的声音。 而此时的望风亭中,昏迷的男子悠悠转醒,他皱着眉头,一清醒过来便闻到了一股酒气,眼睛里不禁有些疑惑。 护卫见他醒来,脸上露出喜色,“主子,您感觉如何了?” 男子运了运气,摇头说道:“没事了,感觉好了很多,这酒……” 护卫一听,不由得磨了磨牙,颇有几分无奈的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男子静静的听着,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 护卫偷眼瞧着,主子笑了……主子居然笑了?莫不是……气疯了吧? 他们岂能猜到主子的心思,男子是觉得这女子着实有些意思,且不说那双眼睛里的光彩,便是那一身的功夫还有这治病疗伤的本事就让他大为惊异,何况……她的确有一点不同。 自己见过的女子无数,无论相貌如何,就说这个性脾气没有一个像这女子一般的,他敢打赌,虽然并没有道出自己的身份,就算是说了,那女子恐怕也不会出现诚惶诚恐之色。 眼下正是用人之机,若是……能够把这女子收为己用,不但多了一个人才,还因为她是女子的身份而不会引人怀疑,岂不是一箭双雕? 他如此想着,捡起地上的长剑,放下剑鞘中,翻身上了马道:“走,去丞相府。” 五匹快马在夜色中直奔丞相府,踏过城中的青石砖面声声清脆,时间不大,丞相府便大门开放,看门之人撒脚如飞奔向书房。 书房中的柳丞相正在灯下看书,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 第六章 丞相府 第六章丞相府 柳丞相抬起头来,问道:“何事?” 门外那人站在门边,低声说道:“大人,五殿下来了。” “噢?”柳丞相急忙放下书,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问道:“在哪儿?” “方才到了府门口,小的进来通报,想必此时已经到了前院中。”家丁回答道。 柳丞相不再多言,快速的出了房门,刚迎出一道院子便遇到了五皇子轩辕耀辰,他正要行礼,忽然发现今日轩辕耀辰的气色不太对,身上的衣服也脏得很,还有一股子血腥气,隐约间还有酒气。 他不禁一愣,轩辕耀辰已到了跟前,柳丞相仔细一瞧,他身上的那大块大块的污渍不就是血迹? 柳丞相大惊,急忙对着家丁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关闭府门,任何人不得进出,来客也不再接见。” “是。”家丁快速退出了院子。 正巧此时府中的管家前来,来到轩辕耀辰和柳丞相的近前,施了个礼道:“殿下,大人,奴才备下了院子,殿下什么时候过去休息?” 五殿下轩辕耀辰的母亲是三朝元老柳丞相独女,先帝亲封瑾瑜郡主,现在的柳丞相是就是当年柳老丞相的养子柳世泽,若是按照柳家的辈份,轩辕耀辰还应该唤柳丞相一声舅舅。 轩辕耀辰平时经常来府中走动,府中也备了他常住的院子,管家一听他来了,立即进行了安排。 “先过去休息吧,”柳世泽看着轩辕耀辰这一伤的伤,不知道他究竟伤到什么程度,一颗心在腔子里狂跳不止,现在什么也比不上他的伤势重要。 他转头对管家说道:“去,请西街的吴大夫来瞧瞧,记住,务必小心,不要张扬。” “是,奴才明白。”管家立即会意,转身匆匆离去。 “不妨事,”轩辕耀辰摆了摆手,“已经治过了,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不行,”柳世泽叹了口气,“我总要亲耳听到大夫说才能安心,先去院子里换套衣服,走吧,我陪你去。”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带着四个护卫随着柳世泽快步而去。 柳世泽身居丞相之职,其养父是三朝元老,在朝中颇有威望,只可惜在瑾瑜郡主逝去之后便倍受打击,身子大不如前,几年前便故去了。 现在的柳世泽虽然是养子,但是柳老丞相在时,父子关系极好,对他也是颇为用心的教养栽培,老丞相故去后,柳世泽接任丞相之职,也是皇帝的恩点。 其实柳世泽心中明白得很,不是因为皇帝长情,念及君臣之年之情,而是因为柳家向来清名在外,从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一心只为皇帝办事。 可以说,从某一个角度来看,柳家不依附于任何一个亲王殿下,只效忠于皇帝本人,这对于善于使用平衡之术的皇帝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 他舍不得丢弃这枚棋子。 柳世泽看着着换了衣服的轩辕耀辰,看着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好在精神不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发生了什么事?” 轩辕耀辰的眸光一冷,映着跳跃的烛火,他冷声一笑说道:“前几日去东城府办差事,就是之前沛元衡的案子,不想今日在回京的路上,居然被人劫杀。” “被人劫杀?”柳世泽的容色一变,“竟然如此大胆!” 轩辕耀辰挑眉如刀,眼睛里闪过冰冷的笑意,“沛元衡的身份贵重,想必是有人不想让他死,得知我掌握了他的罪证,这才要下杀手的吧。” 柳世泽沉吟半晌,“这沛元衡可是二皇子的势力,他这样做……” “怕什么?”轩辕耀辰的语气更冷了三分,似冬日里夹着雪粒子的寒风,“他有父皇的宠爱在身,百般呵护照顾,就算是……闯了天大的祸,也能够包容得下。” 轩辕耀辰说完,只觉得身上痛了痛,也不知道是伤口痛还是心疼,他微微闭了闭眼睛,仿佛看到母亲的脸……他微微握了握拳,再睁开眼睛时,眼底除了寒冷,再无其它颜色。 柳世泽看着他的神色变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中愤恨难平,我又何尝不想报仇?只是,还是那句话,此时还要是多加忍耐,二皇子势大,总归还不是时候。” 轩辕耀辰沉默无言,他的脸色在跳跃的烛火中忽明忽暗,一双眸子似闪耀的寒星,良久,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还有一事要向舅父打听打听。” 柳世泽一诧,“何事?” 第七章 未婚夫现身 第七章未婚夫现身 正在此时,门外有管家的声音道:“大人,大夫到了。” 柳世泽对轩辕耀辰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门应声而开,管家带了一个人进来,那人肩上背了药箱,身穿淡棕色长袍,留着三缕胡须,进来便施礼道:“草民见过丞相大人。” 柳世泽点头道:“起来罢,本相的府上来了远房的亲戚,一路长途奔波,路上又遇到了歹人拦截,受了一些伤,你给瞧一瞧吧。” “是。”吴大夫点了点头,顺着柳世泽的手势所指,来到轩辕耀辰的身边,为他仔细的把起脉来。 轩辕耀辰虽然自己觉得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又想着亲耳听到大夫所说是否与自己的判断一致,如果是的话,那么,那个神秘的女子便更为有趣了。 果然,吴大夫收回手,对柳世泽道:“回丞相,这位公子虽然受了些伤,但想必已经是经过调理,服了疗伤的药的,现在看来已无大碍,只需要老夫开上两副安神养伤的药,好好休养几日便是。” “噢?”柳世泽微微一诧,转头看了看轩辕耀辰,对方也点了点头,他这才道:“好吧,管家,你带吴大夫下雨,付了诊金便去准备药吧。” “是。”管家和吴大夫又行了礼,一起出了屋子。 “怎么回事?谁给你治过伤?”柳世泽转头问道。 轩辕耀辰的脸上浮现几分玩味的笑意,晶亮的眸子如浸在水中的乌玉,似带了几分山间的微润气息,“这也是我想要向舅父打听的事。” 此时在大将军府,洛九卿刚刚把假的伤疤贴好,足可以以假乱真,她满意的看了看,忽然听到有丫环来报,“二小姐,大小姐来了。” “噢?”洛九卿微微一笑,抬手拿起桌子上的面纱重新带上,转头看了看墨白和白墨在小丫环时来通报之前便已经隐去了身形。 她还未来得及站起身来,只听环佩叮当,微香淡淡,人未见,两道影子先越过门槛映入了屋中。 青石地面上两道影子靠得很近,像是交缠在一起一般,明明是两道没有生命的影子,此时却瞧起来多了几分暧昧之意。 一阵微风来,窗下的蜡烛突突跳了起来,蜡油也流得更欢快了些,一滴一滴叠加在烛身旁,如层层的云山,那升起的青烟仿佛如云雾一般。 云雾中一个女子轻轻慢步而来,她的身姿挺拔,姿态优雅,乌云一般的发梳成复杂的样式,发间的赤金镶嵌红色宝石的步摇熠熠生辉,垂下的流苏微微摆动,越发衬着她姿态如柳。 她的乌眉如柳叶,一双杏眼晶莹闪动,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笑意,似是被蜜浸泡过,带着散不开的甜味儿,她的红唇饱满,微微翘起。 红宝石的光芒遇着她的脸颊红润如花,唇边得意的笑纹一路的铺展开去,连五官都看着似舒展了些。 洛九卿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这个女子便是洛擎天的嫡女,正妻秦氏所生的女儿,洛霓裳。 与她一同来的男子身材高大,身穿石青色的圆领锦袍,简单却大气的对襟样式,领口和袖口处却无一不显示出精致,用细细的银线绣了一祥竹的图样,深绿色的腰带束在精瘦的腰间,用同祥竹一样的丝线滚了边,腰正中镶嵌着晶莹通透的白玉,侧边丝绦轻摆,系着一块深绿色的莹光水润的一块玉佩。 洛九卿的目光在那块玉佩上滑过,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这块玉佩果然和在望风亭所救的那个男子身上的那块很像啊…… 眼前的男子肌肤白皙晶莹,在这昏暗的烛火中闪动着玉般的光泽,一对浓眉似墨描就,衬着那双眼睛格外亮,鼻梁高直,嘴唇微薄,的确是一个样貌一等一的美男子。 这男子不仅样貌长得好,身份也贵重,正是当今皇帝的兄弟宁王的独生子,世子轩辕佑泽。 洛九卿名义上的未婚夫。 只可惜,他生来只爱美人,她洛九卿一直是面带薄纱,不以真面止示人,唯那双眼睛露在外面,美则美矣,就是总带着几分怯懦软弱之色,再美的眼睛也失了趣味和生气。 一次偶然的机会,轩辕佑泽“巧遇”了洛霓裳,当时便惊为天人,一见而倾心,竟然不顾与洛九卿的婚事,时时来冷府借故见面。 洛霓裳自然欢喜,但是在轩辕佑泽的面前却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口口声声说自己经常被洛九卿欺负,轩辕佑泽哪里见得了美人落泪,当即便恨上了洛九卿。 第八章 虚情假意 第八章虚情假意 “妹妹,”洛霓裳一见到洛九卿,立刻亲热的上前,面带着喜色说道:“你可回来了,方才我派人来找了你几次,都说你出门还没有回来呢。” 洛九卿低头不语,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讽刺的笑意,这话说得轻巧却又恶毒,派人到自己的院中找了自己几次?还当着轩辕佑泽的面儿说,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自己不守规矩,一个小姐出门也便罢了,还这么晚才回来。 果然,轩辕佑泽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眉,洛霓裳则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关切的说道:“让姐姐瞧瞧,你没有什么事吧?真是担心死我了。你偷偷的跑出去,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又担心母亲知道了责罚于你,真真是左右为难……不过,你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我便放心了。” 她的声音似乎着重在“平安无事”四个字上落了落,似乎是在刻意强调一般。 洛九卿抿了抿嘴唇,她并没有答言,她知道洛霓裳想要的无非就是由自己的懦弱无能又不识大体反衬出她的善良聪慧来,再加上她美艳的容貌,不必多说什么就让男人轻易的占到了她那一边。 轩辕佑泽也不例外。 否则的话,他一个外男,就算是身份再尊贵,这夜间到后宅来做什么?怎么说都是于礼不合的! “你怎么了?”洛霓裳见她不说话,心中不由得暗喜,脸上却是焦急之色,“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吓到了吧?要不要叫大夫……” “不,不用了,”洛九卿声音小小的,始终低着头,那片薄纱微微荡着,声音似乎还不及那纱晃动的声音大,“我……我只是不曾想到世子会来,有些……有些……担忧了。” “担忧什么?”洛霓裳一愣,她平日里与轩辕佑泽见面的次数不少,并没有觉出什么不对来,所以此时一时间也无法转过弯来。 “姐姐……”洛九卿跺了跺脚,“妹妹……与世子……虽然有婚约在身,但总归是……还未成婚,要避嫌的,此时夜深,又是在后宅,如何……能……” 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洛霓裳却刹那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特别是听到洛九卿所说的那句“有婚约在身”,更是气得几欲呕出一口血来。 她早早便仰慕轩辕佑泽,那还是有一次宁王妃设宴赏梅,邀请了不少的贵妃小姐前去,洛霓裳是将军府的嫡女,自然也去了,而轩辕佑泽则是宁王妃心爱的独子,自然少不了露面。 看到洛九卿那个丑女婚配的人居然是这样风姿出众、俊朗非凡的男子,洛霓裳的恨得心中滴血。 凭什么?凭什么?她洛九卿一个丑女,又是一个庶出的身份,连她的娘是谁都不知道,居然能够得到这么好的婚配! 更何况……这门亲事原就应该是自己的! 只是那时候秦氏的眼高在顶,宁王府的人来求亲,也没说要求的是谁,她便让洛擎天把洛九卿顶了上去。 她打得是让洛霓裳嫁入皇家的算盘,虽然宁王也算是皇族,但总归坐江山的人不是他。 当今的天子也是有皇子的,而且不只一个,为什么要去攀附宁王?她当初是把目光瞄到了二皇子的身上,毕竟他是当今皇后的独子,身份贵重非常,不是一般的皇子可比。 但是,无意中打听到二皇子出生便先天不足,身子娇弱,便让秦氏心中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偏偏此时宁王妃设宴,洛霓裳见到了轩辕佑泽,芳心暗许,回去对秦氏又哭又闹,她这才有些后悔了。 只是,她又觉得这也不算什么难事,自己的女儿容貌出众,名贯京城,那洛九卿整天戴着面纱,那面纱之下是怎么样的一张脸自己心里可是门儿清,自己的女儿要想抢她的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所以,才有了后来洛霓裳与轩辕佑泽的“巧遇。” 此时,洛霓裳听着洛九卿的话,心头虽然痛恨却是也无法反驳,洛九卿现在的确与轩辕佑泽有婚约在身,此言不假。 她飞快的笑了笑,转头看着轩辕佑泽,声音软糯如糖,“世子,您瞧,是霓裳思虑不周了呢,只顾着引您来后院给妹妹报喜,却忘记了……妹妹顾忌的对,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做错了。” 她如此说着,慢慢的垂下头去,浓密的睫毛轻轻的抖动,似是挂了晶莹的泪珠儿,光芒微闪,那睫毛似是不能承受泪珠儿的重量,轻轻的颤着,让人心疼又怜惜。 第九章 你侬我侬 第九章你侬我侬 洛九卿一见她如此惺惺作态,心中不由得冷笑,只是头却垂得更低。 轩辕佑泽一见美人落了泪,不由得恼怒,他微眯了眸子,狠狠的瞪了洛九卿一眼,竟然不顾洛九卿当面,抬手为洛霓裳拭了泪,柔声说道:“霓裳姑娘快别哭了,这哪里算什么你的错,你就是太善良,什么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顿了顿,声音中含了冷意,又看了一眼洛九卿,见她垂头不语,缩头缩脚的模样越发觉得她不顺眼。 “霓裳姑娘,别太难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你也是一片好心,若是谁敢居心不良把事说出去,本世子定当不饶她!”他的声音中带着威胁和怒意,为霓裳拭泪的动作却越发轻柔。 洛九卿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这居心不良的人……指的是谁呢? 洛霓虹心中暗笑,微微侧首,叹了一口气说道:“世子……幸亏有你大人大量,又体贴霓裳,不然的话,这要是传出去……” “不会的,”轩辕佑泽手掌扶上她的肩,只觉得她肩膀削瘦,又看她楚楚可怜,想着平时听到那些关于洛霓裳被洛九卿欺负的一些传闻,更觉得心疼。 昏黄的烛火映着轩辕佑泽眉宇间的温柔与疼惜,灼灼的目光似乎能够照见洛霓裳的羞怯与娇美,两人互相对视,当真是一番含情脉脉的恩爱模样。 当然,如果没有洛九卿在场的话会更好。 洛九卿看得分明,洛霓裳无论是以什么由头带着轩辕佑泽前来,恐怕她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轩辕佑泽亲眼看到她的美艳善良,看到自己的懦弱自私,两者相较,才能够让人更懂得云泥之别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洛霓裳自然还想让自己看见,轩辕佑泽的眼中根本没有自己,只有她洛霓裳,只要她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哪怕现在身负着轩辕佑泽未婚夫身份的人是她洛九卿,那也丝毫起不了什么作用,根本阻挡不了轩辕佑泽的心倾向洛霓裳。 “世子,妹妹她年纪尚轻,有时候说话没有什么顾忌,我是她的长姐,自然不会与她计较,更不会放在心上。世子,也请您答应霓裳,来日……妹妹嫁过去,您待她……像待霓裳这般好,好不好?” 洛霓裳哀哀怜怜的说着,抬头看着轩辕佑泽,那双眸子因为方才的泪光而越发水润明亮,微扬的下巴如玉石雕琢,巴掌大的小脸在黄色的光线里当真是美不胜收,让人恍惚似在梦中。 洛九卿看着洛霓裳和轩辕佑泽的鞋子,一个是大红色的苏锦绣鞋,一个是黑色的云锦薄靴,此时的距离靠得极近,微风过,两个人的衣角裙摆微微触碰,轻轻纠缠,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都是洛霓裳与轩辕佑泽更像是一对。 自己这个正牌的未婚妻,倒像是一个外人了。 洛九卿微微翘了翘唇,薄纱后神色谁也看不见,她未曾抬头,只是唯唯喏喏的说道:“世子,不知您……今日过府来,到底所谓何事?” “噢,对了,”洛霓裳转过头来看着洛九卿,眼底露出喜色,仿佛是真心为她高兴,而之前的伤心哭泣似早已经忘记,亲热的挽了她的手说道:“妹妹,世子来是想邀请我们三日后去宁王府赴宴呢。” “赴宴?”洛九卿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三日之后正是宁王的寿辰,”洛霓裳语调欢快,“宁王爷身份贵重,为国操劳多年,我早就惦记着他老人家的寿辰之事,如今三日之后就是了,今日世子来就是来下请帖,父亲不在府中,自然由母亲接了,我和你,自然也是要前去祝贺的。” 洛九卿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听着她欢喜的话语,觉得她那娘亲果然是仔细的调教了她的,言谈话语中总是暗藏着机锋,像是雪里的针,明面上听着没有什么,细细一想,却是极其恶毒。 她洛九卿根本不记得什么宁王爷的寿辰,更别提什么准备寿礼了,而洛霓裳却是一直记挂着,想来也不是白记挂的,一定是精心准备了的。 相比之下,她倒比洛九卿更尽心,但人家可也说了,并无私心,纯粹只是为了感念宁王爷为国操劳而已。 轩辕佑泽在一旁听得感动,觉得洛霓裳不仅长得美,心地善良,还特别的懂事,又有孝心,再看洛九卿,简直一无是处,这样的女子凭什么霸占着自己的未婚妻之位? 第十章 寿宴相邀 第十章寿宴相邀 洛九卿岂能不知二人的心思,她点了点头说道:“我……我知道了,到时候……会去的。” 轩辕佑泽听她说这不痛不痒的话,又见她这番上不了台面的模样,心中越发不满,伸手拉过洛霓裳的手说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冰?是不是夜了天气凉,穿得衣服又太单薄?不如本世子送你回去休息吧。” 这番举动着实不妥,洛霓裳身为洛家嫡出的大小姐不可能这点规矩都不懂,何况还有洛九卿在场。 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躲避,反而是微微红了脸,垂首柔声说道:“多谢世子体贴,如此——妹妹,姐姐便先走了。还有三日的时间,你好好准备。” 洛九卿看都不看两个人相握的手,眼底闪过讥诮的笑意,慢慢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也不再多做停留,一同出了屋子,轩辕佑泽舒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缀着繁星的夜空,又看了看身边的美人儿,心神不由得一荡,握着洛霓裳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紧,只觉得她的手柔若无骨,滑腻如脂。 “霓裳……”轩辕佑泽低声唤了一声,“你……” 洛霓裳听着轩辕佑泽微哑的声音,看着他眼中波动的情意,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她想起母亲秦氏的话,羞怯的垂下了头,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低声说道:“世子,多谢您,霓裳已经不冷了,夜深了,您快回府吧,省得王爷和王妃惦记。” 轩辕佑泽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在月光下犹如一朵含羞待放的芍药,鲜嫩的花瓣柔软的扫过他的心尖,还有那沁人的香气…… 他吸了一口气,微微握紧了手,只觉得此时手中没有了洛霓裳的手,不仅手空了,连心中某处似乎都跟着空了一块。 他微微侧首,看了看身后的院落,院中灯光昏暗,那里面的女子就如那昏暗的烛火般,哪里比得上眼前的洛霓裳? 此时的轩辕佑泽还不知道,身后的洛九卿才是真正的明珠蒙了尘,一旦浮尘退去,将会华光万丈。 当初向将军府求娶,也是念着洛擎天的威望和军权,想要让自己的势力更大一些,让自己的阵营更壮大罢了,其实倒没有怎么在意过娶到的是谁。 却不成想,这将军府的两位小姐不仅地位有别,就连这容貌德行也是如此的差别巨大,让他如何不心生波澜? 他暗暗的打定了主意,退婚固然不妥,也会扫了洛擎天和将军府的面子,但是他接下来会用双倍的聘礼来求娶洛霓裳,只要能够娶到洛霓裳,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可以! 想必有宁王府的面子,又有自己的诚意,将军府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起了退婚的心,行事自然要往那边靠拢,打定了主意,便想着回府去筹划,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本世子先行告退了,三日后在王府中恭候姑娘光临。” “好。”洛霓裳满心欢喜的说道。 洛九卿靠在美人榻上,吃着两块点心,她还没有吃晚饭呢,这一对男女也不挑个时候,害得她饿着肚子陪着他们演戏,真是辛苦。 白墨和墨白垂首站立,只等着她的命令,洛九卿指了指窗外,“去瞧瞧,洛霓裳一定会利用这次寿宴的机会做点什么,看她究竟想要翻什么风浪。” “是。”两人应了一声,随即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洛霓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已经被人盯住,她送走了轩辕佑泽,脸上的温婉娇羞顿时不见,眼角眉梢带了几分戾气,狠狠的盯住洛九卿院子的方向。 洛九卿!本小姐今日还愿意在你的眼前演戏是因为你还多少有些价值,等到你彻底失去了价值,本小姐连演戏都懒得陪你! 她望了望夜色,明亮的月光如水如银,轻轻的泼洒,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满意的笑了笑,不论洛九卿现在有什么,就凭自己的容貌,只要略施手段就可以把洛九卿所有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夺过来! 洛霓裳趁着月色,快步的走到后院中最为宽大中间的院子,此处正是她的母亲秦氏所在,见到是她,门口的丫环急忙请了安,“大小姐,您来了,夫人正在屋中等您呢。” 洛霓裳点了点头,一路随着丫环进了屋,房间里灯蜡辉煌,光线极亮,屋子里的桌椅光亮温润,做工考究,彰显主人非凡的身份地位。 秦氏正靠着大引枕养神,看到她来了,摆了摆手让丫环们都退了出去。 第十一章 伤痕由来 第十一章伤痕由来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烛火照着洛霓裳的脸,微微的红润中带着兴奋激动之色,秦氏看了看她,“一切都还顺利吗?” “母亲,”洛霓裳走到秦氏身边,眉眼间带着喜色,她挽了秦氏的手,柔声说道:“母亲,女儿都是按您说的做的,果然……如您所预计的一样。” “那便好,”秦氏的脸上泛起笑意,她保养得极好,肌肤细腻光洁,一双眉目也生得很美,洛霓裳的容貌七分遗传了她的。 只是,秦氏这将军府的主母做得久了,眉眼间带了几分戾气。 秦氏是商家之女,娘家并非官家,所以,她的出身便成了她最大的忌讳,也因着这个身份,她心中明白得很,若想得到洛擎天全心的宠爱,恐怕是不能了。 因为明白,所以更清醒,行事也便更狠辣一些,她把自己的心血都用在了一双儿女的身上,只盼着儿子成材,女儿能有一个好归宿。 本来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走,可是,半路上偏偏就来了一个洛九卿,身份来历不明不说,还特别得洛擎天的宠爱,甚至把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比了下去。 这让秦氏如何能够不震惊、不恼怒、不憎恨? 她暗中找了不少的人去打听这个洛九卿的来历,可惜的是,无论派出多少人,经过什么样的途径,用什么样的方法,最终的结果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结果。 秦氏心中顿时明白,这是洛擎天用了手段,把这个女孩子的身世来历瞒得死死的,根本无从查起。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秦氏心中难安,她不能接受这个半路出现的孩子,甚至她有可能会夺走原来属于自己那一双儿女的一切。 洛霓裳笑意浅浅,如初春里绽放的桃花,微微的泛着红,“母亲,多谢母亲为女儿筹谋,如今,轩辕世子的眼中,已经有女儿的影子,这心中……也有了女儿的地位了。” 秦氏也跟着一笑,耳边的步摇流苏轻轻晃动,华光折入她的眼底,泛起丝丝的冷意,“为娘自然是要为你谋划的,总不能让那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占了上风去!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她根本没有和你争的资格!你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母亲说得是,”洛霓裳的眼中也流露出狠毒的光,她握住秦氏的手,“母亲,女儿定当不辜负您的期望。” “为娘知道,你是乖的,”秦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泛起柔情,“裳儿,三日之后就是宁王的寿宴,到时候便是你大放异彩,吸引众人目光的时候,你可要好好的把握才是。” “母亲放心,”洛霓裳点了点头,“女儿都记下了,给宁王府的礼物也按母亲说的备下了,不会失礼的。” 秦氏微微点头,“这便好,你这边一切顺利,到时候洛九卿那个贱丫头那里再一出乱子,势必会让她更显得贱如尘土,根本无法与你相比!”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说道:“那个马夫……可都安排好了?” “母亲放心,”洛霓裳微微垂下眼睑,细密的睫毛遮住她眼中的神情,在眼睛下投下一小片暗淡的光影,“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候,众人便会看到他和洛九卿在一起,衣冠不整,姿态不雅,她洛九卿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秦氏听着,眼底浮现阴冷的笑意,她的身子往后面的大引枕上靠了靠,笑容从眼中溢到脸上,半张脸隐在光影里,带了森冷之色。 “她的容貌那般出众,越长越让为娘心惊,留着她也只能成为你的拦路石,为娘怎么能任由她一帆风顺的长下去?”秦氏字字冷若冰珠,骨碌碌的落在青石砖面上。 “母亲不必担心,”洛霓裳轻轻勾唇,嫣红的唇如在夜色中绽放的毒花,“就算她之前再怎么美,现在不也是成了丑八怪?那道伤疤如此明显,就算是整日遮着面纱不见人,可她瞒得过别人,能瞒得过娘和女儿吗?” “不错,她的脸毁了,确实让人出了一口恶气,若不是你当时当机立断把她从假山上推下,尖石划伤了她,为娘就算手中有可以让伤口腐烂化脓的药也是使不上力,如今……”秦氏森然一笑,“她变成了这副样子,却依旧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娘还有什么妙计?”洛霓裳巧笑道。 “自然是有的,”秦氏眼光一闪,如淬了毒的剑,“你且听为娘细细说来。” 第十二章 隔窗有耳 第十二章隔窗有耳 夜色深浓,几片云飘过轻轻拥抱了月亮遮住了月光。 窗子下美人榻上的母女二人容颜艳美,却是两副蛇蝎心肠,两人低声说着计划,脸色因为兴奋而微微的发红,烛光跳跃中,似抹了一层上好的胭脂。 洛霓裳眼角尽是得意之色,乌黑的眸子光芒闪动,秦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满意而又欣慰,她已经错过了一次,差一点因为自己的目光短浅而误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如今峰回路转,她必须要紧紧的抓住机会。 母女两人聊得欢快,却不知在窗外屋檐下倒挂一人,手臂收拢,像是一只在暗中蜇伏的黑色蝙蝠,他的目光寒冷如冰,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 听那母女聊得差不多了,黑衣人无声冷笑,身子一跃,轻飘飘从屋檐下闪出了院子。 与此同时,墙角处有一片玄色的袍角一闪,似惊海中翻涌的怒浪,闪过之后,随即不见。 他跃上院墙边的树上,浓密的枝叶挡住他的身形,他的目光如浸过冰水的乌玉,沉而亮的扫过下面层层的院落,烛火点点,忽然像是连成了片,灼得他的心间有微微的痛。 那个女子……不是因为出身大家因为规矩不露出容貌,而竟是因为毁了容?他想着那双露出眼睛明亮若这天边的星辰,她微微笑起的时候眼底并不见笑意,像是一只狡猾的小兽。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觉得更有趣。 若是她……毁了容貌着实可惜;可若真的是她,依她的性子,她真的会坐以待毙,任这对母女摆弄陷害吗?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很多认知很多感觉,一眼便已经足够。 他在黑色的夜幕下微微翘唇一下,无论下面哪层院子里有她,相信她她此刻定然没有闲着,这样说起来,宁王的寿宴,岂不是很有意思? 他想罢多时,转身一跃,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融入进黑色的夜中,很快消失不见。 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的保护在侧,他微微侧首,“明天准备一下,我要去参加宁王的寿宴。” 两个属下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主子不是说不喜欢那种虚假的热闹,又有伤在身,不去参加了吗…… 不过,两个心中想归想,却一字也不敢多言,只是垂首道:“是。属下明白。” 与此同时,屋檐下的黑衣蝙蝠也进了洛九卿的院中,昏黄的烛光照上他的脸,正是白墨。他一进屋,洛九卿扫了一眼他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似乎不太妙。 “墨白呢?怎么只有你自己?”洛九卿一边握着书一边问道。 “我们在探听消息的时候,听到院中有异响,似乎还有人在那里,我回来给主子报信,他去追查了。”白墨回答道。 “噢?还有人?这倒是奇了。”洛九卿放下手中的书,脸上的面纱又摘了下来,那条假疤痕还在,在烛光里狰狞似一张丑陋的嘴,让人忍不住想要后退,担心被它吞噬。 白墨握了握拳,咬牙道:“主子,那对母女着实可恨,她们……” 洛九卿看着他眼中的怒意和咬紧的牙关,“她们向来如此,”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想必你也听到了,我这疤痕的来历,一直不告诉你们,不过就是怕你们冲动,反而坏事,来日方长,欠我的,总归是要还的。” 她顿了顿,抬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把乌黑闪亮的乌铁匕首,刀尖微微拨动着烛芯,火光跳了跳,似乎亮了些,她眉宇间的冷意清晰的扑面而来,似冻了千年的冰。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不仅要还,还要加利息的。”烛火被她杀气微腾的话惊得一跳,照亮她黑色的瞳仁,如沉重华丽的厚锦,慢慢的铺展开来,光华闪闪,却透出入骨森凉。 黑暗之夜总是能给很多人带来很多方便,这一夜有人动了杀机,有人心怀恶毒阴谋,也有人……有艳遇。 宁王府的马夫赵六和平时一样,早早的喂了马,又把马车洗刷干净,收拾得里外一新,摸了摸怀中的几文钱,便和总管说了一声,快步出了府。 宁王府的奴才很多,等级森严,他只是个马夫,属于最低等的那一级,平时也就是收拾马厩和洗刷马车一类的活计,到了晚间主子们不再出行用马用车,也便没有他什么事了。 赵六好酒,他自然也没有银钱喝太好的,路边小酒馆就是他最好的选择,只是他不曾想到,今日这一趟,却让他今后的路,改变了方向。 第十三章 阴谋诡谲 第十三章阴谋诡谲 街市上那些门店的屋檐下已经挑起了灯笼,或明或暗,照亮着自己门前的那一方天儿,有的已经上起了门板。 像酒馆小吃一类的还正是热闹的时候,店小二穿着干净的蓝布衣衫,腰间扎着带子,挽着白色的袖面儿,肩膀上搭着雪白的手巾。 赵六看着不远处熟识的那家酒馆,门口的小二正笑容满面的迎来送往,他刚想快步走过去,忽然有人轻声叫了一声,“赵六大哥。” 赵六一愣,他扭头望去,只见在路口的巷子那里站立一个女子,眉眼生得俊秀,虽然穿得是丫环的服饰,但是却比一般百姓家的女儿穿戴的还要好。 赵六心中越发纳闷,这女子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却是极为眼生,自己并不认识。 他正在犹豫间,只见女子对他招了招的,“赵六大哥,请您来一下,我们小姐有事相求。” 赵六心中痒痒的,像是谁在轻轻的挠着心尖儿,他不由自主的向着那女子的方向走去。 走到了跟前,才发现,那丫环的身后巷子中,还有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她的乌发轻挽,如一匹光滑的锦缎披在脑后,他忍不住去看女子的脸,却发现她的脸上罩了面纱。 薄纱轻摆,遮住女子的美丽容颜,只见她的眉目如画,她微微侧首,虽然只是一个轮廓,却忽然就像是映亮了这周围的暗巷,她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赵六身份低微,哪里有机会接触到如此美丽的女子,他一时间心跳加速,脑子都有些短路了。 “赵六大哥,”蒙面女子声音温婉,似流动的泉水,让赵六的全身都跟着一麻。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女子慢慢抬眼,轻轻扫了赵六一眼。 赵六只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都跟着飞走了。 直到最后他走的时候,都没有恢复神智,看着他走远,小丫环忍不住低声说道:“小姐,他这副样子……到底行不行啊?” “哼,这个呆子,还真的以为他自己走了桃花运了,”蒙面女子声音清冷,完全没了方才的温婉模样,“真是让本小姐恶心!若不是为了……” 她恨恨的扯下脸上的面纱,扔在脚下踩了踩,“走吧。” 洛九卿并不知道这段插曲,她的注意力全被墨白的话吸引了,墨白和白墨一同去跟着洛霓裳去的秦氏的院子,两个人一个人廊下,一个在后窗,到最后离开的时候,都同时听到了似乎有其它的异响。 墨白便去追寻,而白墨则回去见洛九卿。 此刻,墨白垂头站在洛九卿的面前,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沮丧,本来是发现了对方的踪迹的,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便又消失不见了。 洛九卿手中握着茶杯,淡淡的茶香袅袅,热气微腾,她垂着眼睑,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点淡淡的暗影,仿佛在那一片小的暗影中,拢着无数的心事。 她沉默无言,墨白和白墨却急了,急忙跪下去,低声说道:“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洛九卿从薄薄的茶气中抬起眼来,眼神清亮如山间拨开云雾的日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们也不是常胜将军。从对方当时所站的角度来看,他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这两日院里院外多注意些便是,不用太过自责。” 墨白和白墨心中越发惭愧,两人都暗暗咬牙,若是这个人敢再来府中,一定要把他揪出来不可! 此时,刚回到丞相府,正在灯下查看资料的轩辕耀辰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对面的柳丞相抬起头来,“让你别出去,非不听,是不是受了风寒了?” 轩辕耀辰淡淡笑了笑,“我哪里有那么娇弱?这些伤都奈何不了我。” “话说回来,你方才去了哪里?”柳丞相放下手中的书,目光灼灼的盯住他,像是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答案似的。 可偏偏轩辕耀辰自从他的母妃去世之后,就向是换了一个人,之前皎皎如玉的殿下,忽然就成了心思阴诡之人,人前人后总有许多面,就算是无时无刻不带着面具,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 令柳丞相意外的是,此次轩辕耀辰倒是爽快,他垂下眼睛,目光落在手中资料簿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上面的几行字上滑过。 镇国大将军洛擎天膝下有两女一子,其长女和长子皆为正室秦室所出,而小女儿则为庶出,其母不详,只是她却非常得洛擎天的疼爱。 此女很少以面示人,经常以薄纱遮面,名唤--洛九卿。 第十四章 疑惑萦绕 第十四章疑惑萦绕 轩辕耀辰看着那三个字,在心里一字一字的轻轻念着,洛、九、卿。 倒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名字。 也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女子。 他的唇角不自觉的浮现几分笑意,恍惚看到那日的刀光剑影中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会武功,一念之间想要杀她灭口,那女子从容不迫,眼神清亮沉静,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和惊慌。 如今细细回想,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还有……她为自己治伤的方式,竟然把解药投入酒中,又让自己痛,又救了自己了的命,小女子的心思和丝毫不忍退让的性子显露无疑。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资料合上,放回原位,然后轻轻拧动机关,“咔”的一声微响,原本的书架突然消失不见,被一面墙所代替。 轩辕耀辰看着依旧在盯着他的柳丞相,浅浅一笑道:“我去了洛将军府。” 柳丞相微微抽了一口气。 洛九卿并不知道,那个她在望风亭中救下的男人已经注意到了她,此时墨白和白墨已经退下,她熄灭了灯,放下床幔,躺在床上,却一丝睡意也无。 望着微黄的帐顶,看着那些丝线,细细密密的织在一起,她的心绪也如同这丝线一般,连成一片,织成一个无边的网,网住的是她自己的心。 她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她不知道她的生母是谁,虽然秦氏和洛霓裳经常说她的生母出身卑贱,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但是她心中却明白得很,这些不过是秦氏愤恨,胡言乱语罢了,根本不是真的。 而洛擎天虽然对她十分疼爱,但是,洛九卿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感觉,很是微妙,说不太清楚,她总觉得自己不像是洛擎天的女儿,原因就在于洛擎天每次看着自己时,目光深沉而略带悲凉,竟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到另外一个人。 而那绝对不是思念一个自己深爱女子的眼神。 洛九卿晃了晃头,每天睡觉之前都情不自禁的把这些想一遍,然后带着无边的疑惑和迷茫睡去。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飘浮在海上的孤舟,四起的海浪起起伏伏,轻轻的拥着她,有的凶险,有的却是温柔,只是那一望无际的海岸和无法言说的孤寂让她的心如坠深渊。 迷迷糊糊睡去,依旧是那些残缺不全的梦,有女子带泪的模糊的脸,有小孩子的哭叫声,有淡淡的香气和温暖的怀抱,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夜夜入梦而来。 “小姐!小姐!”轻声的呼唤唤醒了她,洛九卿猛然睁开眼睛,额角有微微的薄汗。 眼前是一张圆圆的显得非常喜庆的脸,眉毛弯弯,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小姐,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洛九卿没有回答,看着丫环麻利的用帕子为她擦了额头上的汗意,问道:“冬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多留几天的吗?” 小丫环冬灵一笑,“小姐你不要担心啦,奴婢今天一早便回来了,您的身子不好,奴婢不在身边也不放心您啊,您看,我不在您想我想得又做恶梦了不是?” 冬灵说话语速很快,像是玻璃珠满地滚,清脆喜人,洛九卿听着她的话,忍不抿嘴一笑,“好了,就你会逗我开心,既然回来了,小姐我定当不饶你,非要好好使唤使唤你才行,去,备早膳去,都饿了。” “是。”冬灵满脸是笑的转身走了。 在冬灵的面前,洛九卿才有一些正常少女应该有的样子,或笑或怒,都可以暂时由由性子,冬灵总是和别人不同的。 她是和母亲一起逃难来的,那一年大雪,很多地方都受了灾,年仅七岁的洛九卿随着洛擎天去城郊的山林追捕兔子回来,遇到了在来京城路上晕倒过的母女二人。 冬灵就是从那时候起进了将军府,陪在洛九卿的身边做小丫环,两个人一起长大,虽然说是主仆,但是论情份,比亲姐妹也差不了多少。 前几日冬灵的母亲生了病,洛九卿便让她出府去照料,本来以为她肯定会多住些日子的,不成想今日一早便回来了。 洛九卿靠着床,看着冬灵在外室忙碌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些暖意,只是这感觉刚来不久,忽然听到院子中有人说话的声音。 “冬灵,忙着呢?二小姐起床了吗?”那声音欢快如黄莺,似是在枝头跳着脚聒噪不停,隐约中透出几分得意和鄙视来。 听到此人的说话声,洛九卿的脸色顿时沉了三分,她拿起放在床头上薄纱,快速的戴在脸上。 第十五章 送香 第十五章送香 门口的人影一晃,隔着屏风洛九卿也能看清那女子身上淡黄色的衣裙,像是初春里刚刚飞回来的莺雀。 “原来是巧儿姐姐呀,”冬灵声音清脆道:“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早?”巧儿看了看天色,眼光又顺带往里室一瞄,“这个时辰了还早吗?我们大小姐早就起床,连夫人那边的安都请过了。” 冬灵抿了抿嘴唇,声音也不再如方才那么清脆,“我们小姐身子有些不适,不知你有什么事?” “我既然来了,自然就是有事的,”巧儿说着,竟然向里室的方向走,也不顾冬灵的阻拦,走到屏风处站下,微微福了福身,“二小姐,我们大小姐差奴婢送东西过来,这可是好东西,您见了一定喜欢。” 她说罢,也不等洛九卿叫进,径直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冬灵咬着唇在后面跟着,巧儿的步子快,明显就是想要故意刁难她,她一进了屋,看到洛九卿正在梳妆台前,手中拿着一支玉钗。 看到她进来,洛九卿的眼中浮现一丝惊慌之色,随即微微平静后,声音软懦道:“姐姐送给我什么好东西了?” 巧儿的嘴角翘了翘,浮现一丝轻蔑的笑意,又很快的隐去,她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小圆盒,上面还雕刻着细腻的纹路,是一朵娇艳的牡丹花,层层叠叠的花瓣,栩栩如生。 巧儿的眼中浮现几分得意之色,先别说这盒子里的东西,就是这样精致漂亮的盒子,恐怕这位二小姐也没有见过吧? “这是……”洛九卿的眼中浮现惊喜之色,倒映着那木盒温润柔和的光。 巧儿心中哧笑,瞧瞧,瞧瞧那眼神,果然是没有见过好东西的,她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啪嗒”清脆有声。 “二小姐,这不是快到宁王的寿辰了吗?我们大小姐知道您也会去,大小姐心地善良,知道您也没有多少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摄蝶香是我们大小姐特意为您准备,让奴婢送来给您的。” 巧儿一字一字,似尖锐的针,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在那盒子上轻轻敲了敲,“您瞧清楚了,这可是天云楼的标记,那里的香是最好不过,只是这一小盒就贵得紧呢。您可千万收仔细了。” “巧儿,你……”冬灵气得脸色通红,同样是小姐,大小姐能用得起这样的东西,怎么到了自己小姐这里,连一个丫环的脸色还要看? “我怎么了?”巧儿截过冬灵的话,眉梢一挑,露出几分刻薄的笑意。 “巧儿,你代我谢谢姐姐,这香我很喜欢。”洛九卿倒是没有生气的模样,语气中甚至有些紧张的模样,同时用眼睛看了看冬灵。 巧儿愈发的得意,眼角的笑意一闪,“二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带到。”说罢,她瞄了冬灵一眼,“我这一大早上的还没有用膳就急急忙忙的送香来了,行了,东西送到,我也走了。” 她说罢,手中的帕子一甩,也不向洛九卿告退,转身走了。 冬灵气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她和洛九卿在一起的时候还好,一面对那些外人的时候,性子还有些软,特别是……跟在洛九卿的身边,受欺负这么多年。 洛九卿看着她通红的脸色,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是隐忍等待时机,身边的人也跟着软弱了许多,等到合适的契机,这种局面也是要改变的。 强将手下无弱兵,这是正理。 “小姐……”冬灵撅着嘴巴,“大小姐真是太欺负人了,连带着巧儿都是这样。” “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巧儿,从来都是这样,不然的话,你们背地里也不会叫她巧嘴莺了,是不是?”洛九卿淡淡一笑说道。 冬灵一听到“巧嘴莺”这三个字,也笑了笑,“就是,她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张嘴特别会讨好人,像是只总会唱赞美歌儿的黄莺一样。” 洛九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一个丫头,还值不得她放在心上,她的目光落在那只精致的木盒上。 巧儿最起码有一点说得是对的,这是出自天云楼的香,天云楼是京都首屈一指的名副其实的“香”楼。 天云楼只卖香,不卖别的。 单单是卖香,就让它在这繁华京都打开了局面,有了一片广阔的天地,天云楼的香以香气淡雅、香气多变以及留香长久而取胜,当然,价格上也是可观的。 纵然如此,也让许多贵妇小姐以用天云楼的香为傲,洛九卿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此时这盒香,用意何在? 第十六章 香还是毒 第十六章香还是毒 洛九卿打开盒子,香气瞬间飘了出来,不同于一般的脂粉香,气味很淡,却清晰可闻。 做香和酿酒有时候差不多,洛九卿忽然想到白温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因为女子都爱用香,而且这东西若是做起手脚来也是容易得很,所以白温竹曾经着重和洛九卿提过。 她仔细的闻了闻,这香闻不出什么异样,很正常。 正常得让洛九卿觉得不太正常。 那边巧儿回到洛霓裳的院中,她一进屋便看到坐在美人榻上让丫环给指甲涂颜色的洛霓裳。 她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裙,领口和袖口上用金线细细绣了花纹,裙摆上大片的盛开海棠,娇艳的花瓣,明艳的颜色,似采了一天的春光披在身上。 洛霓裳的肌肤盛雪,乌眉淡扫,一双眼睛乌黑闪亮,眼角噙着几分笑意,阳光从窗子流泄进来,浅浅的金光拢在她的身上,淡淡的光线萦绕,似是仙女坠落凡尘。 巧儿微微抽了一口气,想起坐在色泽暗淡的梳妆台前,手中握着一只旧玉钗眼神慌乱的洛九卿,怎么看都觉得她和眼前的洛霓裳是云泥之别。 “发什么呆呢?差事办得怎么样?”洛霓裳抬眼看了看巧儿,声音淡淡道。 “大小姐,”巧儿上前一步,规矩的行了礼,不敢有一丝马虎,“奴婢方才一时走神了,您猜,奴婢想到了什么?” “什么?”洛霓裳懒洋洋的问道,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奴婢方才按您的吩咐去给二小姐送东西,正巧看到她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支钗子正往头上比划,那钗的成色……啧啧,就是奴婢平时戴了,都担心会让小姐您脸上无光的。” 巧儿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着洛霓裳的脸色,察言观色这一招,她在洛霓裳身上用的是炉火纯青了。 果然,洛霓裳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巧儿又进了一步说道:“奴婢把那香给她的时候,她又惊又喜,奴婢觉得她没有用过天云楼的香,特意指给她看,她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连声说让奴婢转告您,她很喜欢呢。” “哼,”洛霓裳冷笑了一声,慢慢的抬起手,雪白纤细的手指,根根如葱管,指甲上刚涂了颜色,艳丽如红色的宝石,闪烁着晶莹的光。 “这些年父亲不在家,她的日子自然不像父亲在家时那般好过了,母亲管理这么大的府第,自然也是辛苦的,对她也是严格了些,不过总归是为她好的,担心她过惯了安逸的生活,将来去了婆家适应不了罢了。” 洛霓裳声音很动听,她自小被秦氏刻意栽培,一个声音一个动作都练过无数次,只是此时听起来,那声音似深潭水冰冷的波纹,荡荡飘飘,却无一丝温度。 巧儿的心头微微一跳,她不敢再答言,只是垂下首去,轻声说道:“是。” 洛霓裳起身,慢慢走到房门前,看着院子里开得大朵大朵的花,红的、粉的、黄的、白的混成一片,似七彩丝线织就的繁锦,在阳光里流转生辉。 多美啊……洛霓裳在心底轻轻的一声叹,她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如花的脸,就算是站在这花群中,自己也未必见得会失色。 只是,这么好的景致,这么美的自己,此时却只能独自在这里,她慢慢走到花间,抬手折了一朵粉嫩的花朵,花瓣轻颤,香气迎面扑来,正是最美的时候。 她慢慢捏住一片花瓣,在指尖慢慢的捻磨,微凉的汁水溢在指尖,她抬起手指,对着阳光看了看,晶莹的汁水微微染红了雪白的手指。 真美。 她的目光流转,眼底闪过狠戾的颜色,自己这朵花,什么时候能够日日被宁王世子爱护,捧在手中? 可恨洛九卿那个丑女占着名份,明明该身陷泥泽的人却占着那么尊贵的位子,有那么好的未婚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满腔的恨意压下,手指一松,那朵娇美的花落到地上,她毫不犹豫的踩过,裙摆轻轻摆动,似踏在起伏的花海间。 洛九卿……只要你收下这香,我就不信你不用,那么名贵的香,你舍得不用吗?宁王寿宴,只要你去,只要你用,这香便是送你上路的毒! 洛九卿的院中,冬灵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姐,这香……您用吗?” 洛九卿抬眼看了看她,这丫头心思灵透,也有眼力,就是个性太弱了些,不过没关系,总有机会改变的。 她盖上盒子,“当然要用,否则……怎么对得起大小姐的一片心意呢?” 第十七章 云泥之别 第十七章云泥之别 宁王的寿辰之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金色的阳光照亮大地,所有的一切都似镀了一层金光。 洛霓裳天刚蒙蒙亮就起了床,沐浴、洗发、熏香、梳妆一系列的事情忙完了之后,天色也已经大亮,她简单的吃了一些清淡的花瓣做成的粥,整个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而洛九卿和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差别,她穿的也是半新的衣服,乌发梳了普通的样式,脸上依旧戴了面纱。 冬灵伺候她吃了早膳,与洛霓裳不同的是,她除了没有吃太多的汤水之外,其它的比平时吃的还多了一些。 “小姐,中午是要在宁王府用宴席的。”冬灵小声的提醒道。 洛九卿用帕子擦了擦嘴,道:“我知道啊,所以早膳才要吃的饱一些,否则的话,中午在宁王府吃寿宴,到时候和那些贵妇小姐在一起,肯定拘着吃得不自在,早上再不多吃些,得饿到晚上才能吃呢。” 冬灵忍不住抿嘴一笑,心中却是微微的一酸,小姐总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心地又好,应该过上好日子才对,但是…… 洛九卿吃饱了饭,看了看时辰,这才慢吞吞的站起来,“走吧,估计大小姐要等急了。”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今天这位大姐可是卯足了劲儿要博得众人的眼光吧。 她刚带着冬灵出了院子,就迎面遇到了来催促的巧儿,看到主仆二人,巧儿脸上微微露出不悦,草草的行了个礼道:“二小姐,您可算出来了,夫人和大小姐早都等着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步子也加快了些。 巧儿偷眼看了看洛九卿的穿着打扮,她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裙,上面是紧身的小袄,对襟锈着花纹,袖口收得窄,也绣了对襟处同样的花纹,衬着一双手细嫩纤细,指甲上没有涂任何的颜色,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泽,倒也素雅动人。 巧儿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二小姐样貌先放在一旁,这双手倒是生得极美,她继续打着量,只见洛九卿的小袄收腰收得极好,衬着腰身纤细,下身是同色长裙,裙上没有再绣花样,只是在裙边走了几趟金线,裙摆下露出一点鞋尖儿。 鞋面儿上绣了百花图,绣工倒是不错,只可惜鞋面的布料不怎么样,只是一般的绸缎面儿,即便是绣了精致的图案,也显不出什么贵气来。 巧儿看罢了洛九卿的身上,转了目光看向她的头面,洛九卿的乌发梳成了普通的样式,和平时并无区别,发间的头面依稀还是年前买的那一套,只是平时很少戴,在重要的场合见过两次,今儿再次瞧见了。 至于脸上……也不用看了,洛九卿长年戴着面纱,有什么可瞧的? 巧儿微微翘了翘唇,露出一丝轻屑的笑意,这样的二小姐,和大小姐比起来……不,简直就不能和大小姐比。 洛九卿早已经察觉到了巧儿打量的目光,明显感觉到了她眼中的那缕轻蔑,洛九卿心中冷笑,脸上却是平静无波,似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样。 她抬眼望向前方,果然看到秦氏和洛霓裳等在那里,母女二人正低头说着什么,阳光拢在她们的身上,头上的首饰光芒闪耀,洛霓裳的脸在那片华丽的光芒中愈发明艳无双。 洛九卿的微微弯了弯唇,白纱下的轻屑笑意似水般流过,听到脚步声,秦氏和洛霓裳转过了头。 秦氏的目光飞快的在洛九卿的身上打了个转儿,眼睛里的狠戾光芒一闪,脸色沉冷如冰,“九卿,你好大的架子,居然这般时候才出来,你不知道今天去宁王府赴宴是多么重要的事吗?” 洛霓裳看着洛九卿这一身的打扮,心中暗笑,脸上却是关切的神情,“母亲,妹妹许是昨天夜里要准备今天的事睡得太晚,以至于今天早上醒的晚了,她也不是故意的,还请母亲不要怪她了。” 洛九卿听着洛霓裳虚情假意的话,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锋芒,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满眼的不安和惊慌,“母亲……您不要生气了,是我不好,早上起来也不知道穿什么衣服、怎么打扮才好,这一来二去便耽误得久了,让母亲久等,实是在罪过。” 秦氏微微一愣,她本来以为洛九卿不敢说什么,不想她居然把话题扯到了衣服上,她再次认真的瞧了瞧洛九卿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她的头上的发饰,想着自己身边艳光四射的女儿,眉头不禁皱了皱。 第十八章 一贯手法 第十八章一贯手法 秦氏是掌管将军府后宅多年,她自然深谙其道,瞬间便从洛九卿的话中联想到了其它的层面。 洛霓裳是自己的嫡女,装扮一新自然是应该的,也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让洛九卿和洛霓裳的差别显出太多来,洛九卿是庶出,平时倒也罢了,但是越是在人前,越是不能让这种差别露出来。 特别是在今天这种场合。 自己的名声还是要的,万万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洛九卿而落得了一个苛待庶女的名声,洛霓裳还要在人前保持淑女的形象,万事应该得体周到,这一切都需要表面维持。 秦氏的脑筋很快转过了弯来,她的脸上浮现几丝怒色,冷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丁嬷嬷,你怎么做事的?” 秦氏后面的丁嬷嬷一愣,随即便回过了神来,急忙上前跪倒在秦氏面前道:“是老奴的疏忽,请夫人责罚。” 她话音一落,秦氏便冷冷一笑道:“你是该受罚!昨天晚上本夫人是如何交待你的?” 丁嬷嬷急忙又转了方向,对着洛九卿道:“二小姐,您的衣服头面是夫人早早让老奴备下的,让老奴一早便送到您的房中,只是不想昨日夜里又受了些风寒,今天早上起来便有些晕头转向,竟然把这事儿给忘记了,耽误了二小姐的装扮,实属老奴之过。” 洛九卿抿着唇,一双眸子水意盈盈,像是两汪闪亮的湖水,波光中似倒映了满院的美色,洛霓裳看得分明,不由得心生恨意。 洛九卿的这双眸子生得极美,天生的眼角微扬,眼中有柔情时媚意自生,眼神平静时,竟然会带出几分威严在凌厉之势。 当然,这个优点,平时嚅嚅胆小的洛九卿自己是不知道的,特别注重容貌的洛霓裳却是看得分明,此刻她只恨当初只毁了洛九卿的脸,现在想想,应该连这双漂亮的眼睛也毁了才对! 纵然此时心中有万般恨,洛霓裳也只能暗自压下,她受秦氏的调教,多年来早已经练就了这一套本事。 她上前一步,拉着洛九卿的手说道:“妹妹,你莫要生气了,你看,母亲心中惦记着你呢,只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不过,丁嬷嬷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忘记一些事也情有可原是不是?” 她叹了一口气,声音更柔缓了几分,继续说道:“妹妹,今天是宁王的寿辰,你和宁王世子又有婚约在身,你应该想到你和别人总是不同的,母亲又怎么会不管你?你若是早早来问一问我,哪怕是丁嬷嬷忘记了,我也是可以为你准备的,哪怕是没有合适的,把我身上这衣裙送你也好啊。” 阳光轻轻落在她的眉间,额前的红宝石花钿折射出艳丽的光芒,更映得她如雪的肌肤上延展了几分红晕,更是娇美动人。 洛九卿心中沉冷,洛霓裳还真是见缝插针不留一丝余地的要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不放过任何一个让自己坠入深渊的机会,这几句话就轻飘飘的让自己有了怨恨嫡母、苛待老嬷嬷的嫌疑。 而她自己,则是搏了一个体贴母亲、体谅老嬷嬷又善待妹妹的美名儿。 这么多年,这是洛霓裳的一贯手法,这连消带打,京城之中谁不知道镇国将军府的两个女儿不仅嫡庶有别,而且无论是在个性、脾气上更是有很大的不同。 洛九卿无声冷笑,眼中却尽是惶恐之色,她连连摆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是……” “好了,妹妹,”洛霓裳拦下她的话,微笑道:“走吧,我陪你去换衣服,再给你好好的装扮一番。” 她的话把洛九卿唯唯喏喏的辩解堵了回去,不容分说把她拉走,秦氏看着她们两个远去的背影,抬手掠了掠耳边的发,赤金镶嵌翡翠的耳环折射出的光芒映入眼底,是如冰般的寒意森然。 洛九卿被洛霓裳拉着回了房,丁嬷嬷也从地上爬起来,匆忙的去准备根本没有准备的东西,她是秦氏身边的老人了,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此刻她仍旧能够准确的判断。 洛霓裳把洛九卿按在梳妆台前,眉眼间带着笑意,“妹妹,今日便由姐姐亲手来为你梳妆吧。” 她说着,转头看向丁嬷嬷双手捧过来的托盘,这一看之下,眼睛微微一睁,不由得一愣。 洛九卿也转过头去,看向那托盘里的东西,不由得低声惊叫了一声,用手掩住了嘴。 第十九章 华服阴谋 第十九章华服阴谋 那托盘中华光璀璨,最上面的是全套的红色宝石头面,以红宝石为主,宝石边缘又镶嵌着七彩琉璃,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齐全,拥簇着红色宝石。 各色光芒汇聚在一起,晃着人的眼神,似乎连天上的日光也被逼得退去了几分。 头面两侧放着与头面配套的项链和耳环,项链的中间是用赤金做成的花朵形状,花瓣层层叠叠,花芯中间用红色宝石雕琢而成,耳环和项链上的花朵一样,只是尺寸小了一些。 这头面下是一套大红色的苏锦衣裙,细腻华润的苏锦向来都是制衣的上上之选,但不是什么人都穿得起,至少在这之前,洛九卿就没有穿过。 衣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刺绣,其实也根本不需要,苏锦本身就是华丽非凡,有了刺绣反倒是画蛇添足了。 苏锦织就程序非常的繁琐,需要十个绣娘月织不过三匹,所以织出的锦缎表面看是素色,实则穿在身上之后随着折射的光线不同,会显现出暗藏的花纹,精美异常,胜过一切刺绣。 这套东西,洛霓裳自然是见过的,这是秦氏本来为她准备的,这套衣服外面还有一件同样衣料做成的大氅,用白色的狐狸毛滚的边,若是在冬季穿着去踏雪赏梅,保证能够艳压群芳。 只是……这衣服为什么此刻拿出来,托到洛九卿的面前? 她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 丁嬷嬷不动声色的说道:“大小姐,这是夫人特意为二小姐准备的,夫人说了,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二小姐去赴宁王宴,是主角儿,理当盛妆。大小姐会明白的。” 丁嬷嬷的话像是两只手,推开了洛霓裳心中那道阴郁的门,阳光照射进去,她瞬间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的确,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宁王宴……洛九卿也是“主角儿”,她的这副尊容,再加上盛妆,定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所谓爬得越高,跌得越惨…… 至于这套衣服和头面,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且让洛九卿风光这一次,也就这么一次,只要过了今天,洛九卿身败名裂,再无翻身的可能,自己就可以坐上宁王世子未婚妻的位子,到时候要什么样的富贵没有,还在乎区区一套衣服? 想通了这一点,她立即重新浮现笑意,甚至比刚才的更温婉动人,她双手接过托盘,“妹妹,你看,母亲多疼你!这样的好东西,连姐姐我都没有呢,来吧,姐姐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一鸣惊人的。” 洛九卿急忙摆手,“大姐,不用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要……你不是说你都没有的吗?那我哪里敢用?” 洛九卿嘴里说着不要,眼睛里却闪着灼灼的光,一副想要又不敢的模样,她的神情落在洛霓裳的眼中,就像是一个跳梁的小丑,可笑至极。 洛霓裳为她打散了头发,一边梳着发髻一边柔声说道:“这东西是母亲留给你的,姐姐看到你穿得漂亮,也替你开心呢,今日还要见到宁王妃,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洛九卿用力的点了点头,眼睛里光芒闪动,感激的说道:“多谢大姐。” 洛霓裳的漂亮的手指在洛九卿的乌发中穿插,她恨不能此刻就掐住洛九卿的脖子,把她直接掐死算完。 但她只能想想,把这个想法掐灭在自己的心头,无比亲昵的说道:“你我是姐妹,客气什么?” 头发梳好,衣服也上了身,洛霓裳发现洛九卿经过这一装扮,还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和洛九卿的身材差不多,实际上她虽然比洛九卿大,但是还比洛九卿略矮一些,此时这套衣裙穿在洛九卿的身上,倒比她之前自己试穿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挺拔之姿。 洛霓裳暗自咬牙,脸上的笑意却渐浓,幸好……毁了她的容貌,否则的话,今日陷入被动的可就是自己了。 “妹妹穿这衣服真是漂亮,母亲的眼光真是没有错,想必今日一定可以艳压群芳,把其它的小姐都压下去。”洛霓裳语气赞叹道。 洛九卿羞怯的笑了笑,垂下头低声说道:“我……怎么也比不过姐姐的……” 自己穿这身衣服会不会艳压群芳倒是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如此出挑的颜色,如此华丽的首饰,除了能给秦氏挣一个厚待庶女的贤良美名之外,恐怕自己也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若是稍有差池,才会真的万劫不复吧? 第二十章 鸿门宴 第二十章鸿门宴 宁王府门前早已经是车水马龙,大门大开,门前的石狮子上系了红绸,粉刷一新的景山墙上挂了大大的寿字。 洛九卿跟着秦氏和洛霓裳从马车上下来,便看到了喜庆热闹的场面,无数的官员和公子都穿着一新,身后跟着家人提着礼物,站在宁王府的门前拱手寒喧。 而那些贵妇小姐则都没有在门前逗留太长时间,毕竟大多是未出阁的女子,不能随意与外男见面接触,便由着候在门前的丫头领着去了后院。 一路走过去,穿宅过院,宁王府的景致非凡,小桥流水,假山亭阁,每一处都是精致如画,洛九卿跟在洛霓裳和秦氏的身后,垂了头,一副胆小懦弱的样子。 洛霓裳则是挺胸抬头,姿态优雅,像是一只美丽的天鹅,她面带着得体的微笑,享受着众人看过了的羡慕目光,每每这一刻,总是她最开心最得意的时候。 宁王妃早已经在后院中等候,她穿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裙,端庄大气,名贵的月云锦,在阳光下闪动着如月光般的光芒,头上并没有珠光宝气的首饰,反而是一整套羊脂玉雕琢而成的玉梳,大中小分别插在发中不同的位置,错落有致,贵气中更添雅致。 洛九卿打量了一眼,这位宁王妃倒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单凭这身装束便看得出来,她料定了今天的女人大都会拼命装扮,把自己通得贵气逼人,与其和这些女人比宝贵,晃花了人的眼,倒不如换个方式。 反正,今天她才是母主人,其它的人再富贵,还能富贵得过宁王妃去? 眼见着秦氏带着两个女儿到了,宁王妃急忙站起身来,笑道:“洛夫人,本王妃可是等你好久了。” 秦氏急忙施了个礼,“王妃久等了,妾身的两个孩子太紧张了,她们一听说要来宁王府,自然要仔细的装扮不失礼来行。” 她说得似是漫不经心,但是宁王妃是何等人物,她的眉梢微动,两道审视的目光便望向洛霓裳和洛九卿。 洛霓裳姿态端庄,看到宁王妃的目光,没有流露出一丝紧张,反而是淡淡一笑,落落大方的行了礼道:“霓裳见过王妃。” 宁王妃看着她,见她容貌美丽,举止端庄大方,明显就大家风范,受过严格的调教的,想来秦氏在她的身上花费了不少的心血。 她转头看向洛九卿,洛九卿垂着头,依旧不敢抬头,声音也软软细细,“九卿……见过王妃……” 她的脸上戴了面纱,又总垂着头,只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声音本来就小,又被挡在白纱里,若是不仔细听,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宁王妃的目光一沉,一霎间闪过一丝不悦,仅仅是这一霎,已经被秦氏捕捉到,她微笑道:“王妃,九卿这孩子素日里在院中,很少出门,所以便有些羞怯,还请王妃多多包涵。” 她顿了顿又说道:“这孩子和世子有婚约在身,许是想着今日里能够见到世子,心中定是欢喜,这羞怯啊……就更浓了,一时慌乱,也是情有可原吧。” 她说的轻松,在场的贵妇小姐却齐齐微微变了脸色,洛九卿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秦氏好狠毒! 方才她明明说是由于“两个孩子要入宁王府而紧张”才导致出门晚了的,现在洛霓裳表现大方,明显紧张的人不是她。 现在又说因为要见世子,又有什么羞怯,说到底还不是惦记着男人的缘故? 秦氏可是不着痕迹的又把洛九卿往悬崖边上推了推! 果然,宁王妃的脸色也沉了沉,再看向洛九卿的时候,明显更加冷淡了几分,“今天是王爷的寿辰,请诸位来也是为王爷贺寿,主角儿并非是泽儿。” 她的话不多,却意思分明。 秦氏脸上的神色一僵,心中却是无比高兴,“王妃说得是。” 宁王妃点了点头,又看到洛九卿身上的装扮,这大红的颜色,满头的华丽首饰,无一不是精心准备的,看起来这洛九卿倒的确是用了心的,但还没有过门便如此的有心机,更让她心中不喜。 再看洛九卿那垂头畏首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总觉得心头越发的堵得慌,索性对着身边的丫环道:“贵客们都到的差不多了,看看厨房备齐了没有,我们这后院都是女客,便不拘着时辰了。” 洛霓裳把宁王妃的神色都看在眼中,心中的喜悦如花朵一般怒放,她瞄了一眼洛九卿,心中暗道:“洛九卿,今日这桌寿宴,便是你的鸿门宴!” 第二十一章 酒水泼身 第二十一章酒水泼身 宁王妃带着女眷入了席,女眷的席面摆在宁王府的后院中,庭院中、花园旁、假山小桥周围都摆着桌子,地上铺了红色的地毯,看起来喜庆又雅致。 众贵妇小姐都点头称赞,说这摆宴的心思极巧,不只拘在厅堂之中,又能饮宴还能看景儿,当真是一举两得。 宁王妃听得自然高兴,这主意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出的,她最得意的莫过于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了。 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她便又忍不住看了洛九卿一眼,眼底的不满似破碎的冰,寒光点点,分外清晰。 洛九卿垂着头,却早已经察觉到了宁王妃不善的目光,她的头垂得更低,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无脸见人的丑小鸭,那唯唯喏喏上不得台面的软弱模样更让宁王妃火冒三丈。 洛霓裳的一双美目流转,她自然也看得分明,心中暗笑,脸上却保持着一副端庄大气的模样,宁王妃看着挨在一起的姐妹二人,眉头深深皱起,不知不觉间已经生出了别的念头。 她身边的老嬷嬷贯会察言观色,见她不住的往洛九卿的方向看,脸上又露出不悦的神色,弯下腰低声说道:“王妃,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您是咱们王府的女主人,可不能因小失大,让这么多的贵妇小姐看了笑话啊。” 宁王妃回了回心神,长长的出一口气,低声说道:“你说得极是,吩咐开席吧。” 老嬷嬷点了点头,直起腰身,高唱了一声:“王妃有令,开席!” 话音一落,立即有王府中的丫环鱼贯而入,手中捧着托盘,里面是精致美味的菜肴,按照尊卑顺序,陆陆续续摆上了桌子。 宁王的寿宴自然不会寒酸,这些菜式是宁王妃和轩辕佑泽反复商量定下的,荤素搭配得宜,让人吃得不腻口,还能彰显出王府的富贵大气来。 这下面的夫人和小姐都是会来事儿的,每吃一筷子便赞不绝口,眼睛含了笑,看向宁王妃,说得恭维的话。 洛九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暗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事情证明自己的先见之明做得非常对,这顿饭照这样吃下去,会吃饱了才怪。 洛霓裳坐在她的身边,不住的说道:“妹妹,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你平日里爱吃这些甜食的,像个小馋猫,见了就跟没够似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声笑着,就如同对自己的妹妹百般疼爱的长姐一般,别的夫人听了都觉得她不仅长得漂亮,还心地善良,难得是还能对庶出的妹妹如此好。 洛九卿只会低着头喏喏说着什么,让人根本听不清楚,看得那些夫人小姐不禁摇头叹息。 洛霓裳心中得意,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婉,她伸手端过桌子上的酒杯,“妹妹,这是上等的果酒,味道美妙又不会容易喝醉,你酒量不浅,多饮几杯吧。” 她说着,手指往前一递,不知道怎么的,洛九卿似是胳膊一抬,撞上了她的手指,洛霓裳惊得“啊”的叫了一声,手中的酒杯也翻倒在洛九卿的身上。 她急忙拿出帕子来在洛九卿的身上胡乱的擦着,“妹妹,你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你瞧瞧,你这精心装扮的,让我给……” 她说着,竟然红了眼眶,像是快要急得哭出来,洛九卿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挡住眼中的神情,薄纱后的嘴唇边微微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其它的夫人小姐看着都不由觉得有些疑惑,其实也算什么大事,洛霓裳也不是故意的,怎么的一个嫡出的小姐竟然急成了这样?不顾身份对一个庶出的如此讨好? 试想一下自己家中的女儿,不给那些庶出的子女脸色瞧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做到此种地步? 她们忽然想起,传闻中这位庶出的将军府小姐性格怪异,时而胆小里而暴戾,莫非……竟然是真的? 想到这一点,她们再看向洛霓裳和洛九卿的时候,目光就都微微变了味道,此时,洛霓裳慌忙离了座,转身对着宁王妃施了个礼,“王妃,霓裳该死,弄脏了妹妹的衣服,不知能否借个房间,让霓裳陪着妹妹处理一下?” 宁王妃冷眼瞧着这姐妹二人,洛九卿慢慢也离了座,在洛霓裳的身侧也施了个礼,“我……我……” 她说了半天也说不个清楚,宁王妃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被气得一跳一跳的疼,她一挥手,“行了!你们两个去吧,就在后面的那层院子,到了那边就照实说,自有丫环会照应你们。” “是。”洛霓掌起身道了谢,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的光,“妹妹,走吧。” 姐妹二人转过月亮门,向着后面的那一层院子而去,众人看了看秦氏,均赞道:“洛夫人,您这个女儿真是出挑,无论是相貌还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 “唉,和您的女儿一比,我家的那个就上不了台面了。” “将来这洛大小姐可得找一个好婚配,才能不辜负了啊。” 秦氏心中乐开了花,拿帕子压了压嘴角说道:“哪里就像各位夫人说得那般好了,这孩子性子太温顺,又是个有孝心的,现在就谈婚配,我不舍不得呢,怎么也得再留两年。” 她一边说着,眼光无意中往宁王妃的身上一扫,恰巧看到对方微抿的嘴唇和闪烁的眼光,她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宁王妃动了心,这事儿便成了一大半了。 她漫不经心的一点一点抿着酒杯里的果酒,什么滋味却是浑然不知,她的全身都似乎做好了准备,只等…… 洛霓裳带着洛九卿出了院子,她的目光往四周一滑,方才的慌乱和温婉渐渐淡去,层层的冷意如冰凌般慢慢的浮了上来。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丫环巧儿,巧儿立刻会意,慢慢放缓了步子,转身向着楼台小阁的方向而去。 那边有一人迎风而立,身穿墨绿色的团花锦袍,乌发束着玉冠,三分风流三分俊雅,正是宁王世子轩辕佑泽。 他一见巧儿来,不由得一愣,“你家小姐呢?不是说好了要在这里一见的吗?” 巧儿喘着气说道:“世子,不行了,我家小姐一时间来不了了。” “发生了什么事?”轩辕佑泽一听,不由得眉梢一挑。 “我们小姐倒没什么,只是……二小姐她……她……在宴会上弄脏了裙子,非要让大小姐带着她去后院整理,我们小姐脱不开身,怕您在这里空等,特意让奴婢来告诉您一声。”巧儿说得飞快,而轩辕佑泽的眼神已经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又是这个洛九卿! “世子爷,”巧儿又继续说道:“要不然……您去瞧瞧?帮我们小姐解了围,指派个丫环伺候二小姐吧。” 轩辕佑泽一听这话正中下怀,急忙下了楼台,“走。” 巧儿急忙垂首跟上,微翘的嘴唇边是阴冷的笑意。 轩辕佑泽一心只想着会美人,没有发现他刚走不久,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他刚才站过的地方,目光沉沉如水,锐利如鹰,望着他匆匆离去的方向。 而那人的身后,则躬身站立一个黑衣人,垂首无言,如一道影子一般。 只听那男子吩咐道:“跟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 风过,亭中一切了无痕迹,就像是方才那主仆二人根本没有出现一般。 而此时的洛霓裳以“王府太大、迷路为名”,带着洛九卿兜兜转转,没有离开原地多少,洛九卿也不说话,任由她自行做着戏,看她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时间不大,便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洛九卿微垂了眸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果然,只听那人无比焦急而亲切的喊了一声:“霓裳!” 洛霓裳听到这声音心中一喜,急忙回过头来,看着童逆着光线大步走来的轩辕佑泽,英俊非凡,身姿挺拔如松,那双眼睛黑若宝石,亮晶晶的拢在她的身上。 洛霓裳的心急促的跳了跳,她急忙行了礼道:“霓裳见过世子。” “这里又没有外人,拘泥这种俗礼做什么?”轩辕佑泽的话是责备,但是听上去却是无比的关切与亲昵。 洛九卿看着自己的鞋尖,鞋上的珠子光芒映入眼底,摇晃似刀锋的锋刃,她冷冷的笑了笑,这对男女秀恩爱也不分个时间场合啊…… 既然如此,想必今天也是都卯足了劲想要鸠占鹊巢,但是他们好像忘记了,这个破剿对于自己来说,反倒是个累赘,不要也罢。 正愁不知道如何退婚,如今这门路自动送上门来,简直就是省得自己再为这种事动脑筋了。 “世子,我的裙子脏了……想去整理一下……”洛九卿始终没有抬头,只能让轩辕佑泽看到一个饱满的额头,她的声音又小又细,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轩辕佑泽的目光从洛霓裳的身上转到她的身上的时候瞬间就变了,眉头也皱了起来,一脸掩饰不住的厌恶,他低声对洛霓裳说道:“你不要去了,我带她去就好。” 他说着,伸手在洛霓裳的肩膀上拍了拍,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洛霓裳的脸微微一红,像是一朵在风中盛开的芙蓉花。 轩辕佑泽依依不舍的收回自己的手,转头对洛九卿沉声说道:“走吧。” 洛九卿低头跟了上去,四周的风声微微,树影摇摇,前面的路幽然而曲长,似乎没有尽头,她一步一步的踩下去,就像踏上一条未知的路。 轩辕佑泽带着洛九卿拐进了一座院子,迎面走过一个丫环,丫环低着头,看不太清容貌,轩辕佑泽一看有人来了,实在不想再和洛九卿在一起,他对那丫环说道:“你,站住!” 那丫环急忙施了礼,依旧垂着头,轩辕佑泽也顾不得许多,吩咐道:“你带她去整理一下,本世子还有事,先走了。” “是。”那丫环低声说道。 轩辕佑泽看都没有来得看洛九卿一眼,转身匆忙的离开去寻洛霓裳了。 第二十二章 退婚 第二十二章退婚 洛九卿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清澈明亮,似天边的星芒,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极为安静,不像是有人会经过的样子,风声过,树影摇,阳光明媚的白天倒让人心生几分寒意。 她刚刚要提裙子迈上台阶,忽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她的脚步一顿,回头望去。 只见一人快步而来,那人身穿青衣小帽,腰间扎着板带,脸上有几分紧张几分兴奋,一路上不住的四周观望,看着站在树影里的洛九卿时,他的眼底不禁爆出喜色。 洛九卿看着那男人的穿着打扮和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情,顿时感觉出不对,她慢慢转过身,脚下的步伐微微变了变,进可攻退可守。 那人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这个变化,自顾走上前来,低声说道:“小姐,我总算是等到你了,你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洛九卿的眉头微微一皱,往后退了一步说道:“等我?” 那人急忙点了点头,“对啊,你忘了?我们在此相约的呀,我是赵六,虽然职位不高,但是管着这王府里的马匹,那些马儿都听我的,你放心,我会把你安然的送出去的。” “……”洛九卿轻轻挑了挑眉梢,目光中光芒一闪,“当真?” 赵六看着那双眉眼,只觉得像是要把自己的魂魄勾走了一般,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几分淡淡的薄红,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呼吸之间闻着洛九卿身上的香气,更觉得心跳加快,像是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一般,浑身的血液都似在血管里奔腾咆哮。 他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感觉那香气更浓了些,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过来就要扯洛九卿的衣袖。 洛九卿面上一惊,急忙向后一退,冷声说道:“你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赵六的气息有些不稳,他呼吸粗而重,“那日你约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忘了?现在又来问我这些?” 洛九卿的脑子里如同电闪雷鸣般,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她虽然猜不透具体的细节,但是事情的大概她却瞬间明白了。 眼前的赵六身份低微,是王府最底层的马夫,而自己若是与他发生些什么,只要被他碰到失了清白之身,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这和墨白在秦氏的窗外听到的基本吻合,但是,洛九卿很好奇的是,洛霓裳是如何能够让这马夫把目标对准自己的,眼前的赵六明显气息不稳,脸红耳赤,眼白都布上了红丝,赫然便是被欲望掌控的样子。 可赵六为什么会见到自己才会发作?这时间因何掐得这么准? 洛九卿立即想到自己身上的香气,洛霓裳让巧儿送来的摄蝶香,当时自己就觉得正常的有些不对劲,如今看起来,这香气本身没有毒,但却是毒的引子,而毒性就在这个五大三粗的赵六身上发作。 若然真的自己如平时表现出来的软弱,碰上这么个男人,岂能逃脱之理? 她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便飞快有了对策,如果没猜错的话,恐怕一会儿就会有人想方设法领着众人向这边而来,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丑态。 竟然如此,那便来吧! 恰巧此时,赵六又伸出手来,又来扯洛九卿,洛九卿的身子微微一让,那一方柔软细腻的面纱便落在了赵六的指间。 那滑润细腻的感觉赵六从未感受过,他的指尖粗糙,越发觉得那面纱润如牛脂,他的眼睛都瞪得溜圆,想着这面纱之后一定是绝色的容颜,那肌肤肯定比这面纱还要润…… 那面纱悠然飘落,在看清洛九卿的容貌之前,一条狰狞的伤疤像是一条巨大的蜈蚣在肌肤上爬动,这巨大的落差让赵六一愣,脑子里忽然轰然一响,无数的星花炸开,在他让的眼前明些发黑。 握住面纱的手指僵硬如石,像是失去了活动的能力,他此时觉得那面纱就像是一个魔鬼,想要甩脱却甩不开,从未有过的惊恐瞬间从心底弥漫出来,冷汗“呼”的出了满身,这极致的冷和之前血液里的狂躁冲击在一起,让他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而之前那个被轩辕佑泽指派了伺候洛九卿的丫环吓得大叫了一声。 “啊!” 那一声尖叫像一把尖锐的刀,锋利的挑起,割开四周的空气,清晰的传到了前院众人的耳中。 众人皆是一愣,放下筷子面面相觑,宁王妃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她正想让老嬷嬷去看一眼,突然又听到一声尖锐的喊声。 这次更清晰,想假装没有听到都不行了,秦氏的心头涌出喜悦,脸上却没有露出担忧之色,“哎呀,这两个孩子去整理衣服,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不会是……” 她一边独自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对秦氏施了个礼道:“王妃,向您告个罪,我得去看看。” “罢了,”宁王妃微微皱眉道:“本王妃也一起去瞧瞧吧。” 她这么一说,其它的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跟在她的身后向着后面那层院子而去。 秦氏的脚步匆匆,看似急切担忧,实则就是想看看事情成了没有,若然一进去便看到洛九卿和马夫撕扯在一起衣衫不整,那洛九卿这辈子就算是完了,别说嫁入宁王妃,想配一个略微好点的人家都不可能了。 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院子,眼前的一切让她们愣在那里,洛九卿站在院中的台阶下,脸上的面纱掉落在地,一个丫环惊慌失措的站在一旁,眼神中尽是恐慌,而在不远处,还有一个男人躺在那里,不知死活。 更让人惊讶的是,在那层薄薄的面纱之下,不是一张让人惊艳的美丽脸庞,反而是一条狰狞的伤疤撞入人的眼中,让人的心头一跳,眼睛都跟着一痛。 洛九卿慌乱的捂着脸,指缝中却依旧露出那条伤疤来,宁王妃的脑子里轰鸣了一声,她愣愣的看着,身子忽然一晃,她身边的老嬷嬷急忙扶住了她。 那些胆子小的贵妇小姐吓得捂住了嘴,把尖叫声堵了回去,看着洛九卿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秦氏十分满意众人的反应,待到众人都瞧得差不多了,她这才似刚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几步,拉住洛九卿的手说道:“这是怎么了?你这个孩子……不是说来整理衣服吗?怎么会搞成这样?” 她的目光一转,看到地上昏迷的男子,假装错愕的说道:“这……这是谁?怎么回事?” 洛九卿眼睛里闪着泪花,低声叫道:“母亲……母亲……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突然就冲了出来,姐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好害怕。” 秦氏一听,心中暗恨,不由得有些遗憾,好不容易安排的局,怎么这个男人自己倒晕了过去?真是不中用。不过这下子虽然没有毁了洛九卿的清白,但是她那张脸可是在人前露了个干净,想必从今以后人人都知道洛家的二小姐是一个丑八怪了。 她偷眼看了看宁王妃的脸色,简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想必宁王妃此时心中也悔透了吧? 正在此时,外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不知道怎么回事,前面的那些男客也赶了来,纷纷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走在前面的是正是轩辕佑泽,他听说后面出了事,但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一众人到了院中,发现好多女客也在,饶是如此,他还是一眼看到了在台阶下的洛九卿。 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 肌肤雪白如凝脂,一条如蜈蚣般的伤疤趴在上面,高高的隆起,恶心的颜色,让人看了都不想再看第二眼。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还以为她的面纱之下是什么样的绝美容颜,如何又能够想得到,她的脸竟然已经毁了! 一口腥甜的味道涌了上来,在他的喉咙里弥漫着血腥气,他生生压了下去,却无法压下心头的怒火。 美艳如花的洛霓裳他要不了,现在却来告诉他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居然是这么一张让人恶心的丑脸! 他大步向前,眼睛注视着缩头缩脑不敢与他对视的洛九卿,两只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他声音朗朗,“母亲!儿子不孝,今天要做一件让您为难之事,儿子……要退婚!” 轩辕佑泽的话一出,众人皆惊,如滚滚的惊雷划过耳膜,一双眼睛在洛九卿、轩辕佑泽和宁王妃的脸上溜来溜去,唯恐错过了任何一个精彩的表情。 洛九卿垂着眼睛,不时的抹一抹,像是在擦泪,秦氏搂着她,脸色分外难堪,嘴里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霓裳此时不知从哪走了出来,提着裙子奔到洛九卿的身边,“妹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不等洛九卿回答,又转头对轩辕佑泽说:“世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她咬了咬唇,眼眶竟自红了,“妹妹她……虽然不小心伤了脸,但也实非她所愿,这么多年我们也一直在找医治的法子,如果您是为了今日之事,那……” 她顿了顿,有几分痛惜的说道:“虽然妹妹她被人扯下了面纱,但好在其它的地方并未受损伤,她也护住了的清白,你当真……就不给她一次机会吗?” 说罢,洛霓裳的脸色微微一白,眼中的泪终于滴滴落了下来,如带雨的白荷,在风中轻轻的招展,惹人无限的怜爱。 这样的她和洛九卿站在一起,简直直接就把洛九卿比化了,偏偏她还如此善良,为了妹妹仗义直言,让人又心生了几分敬佩。 轩辕佑泽看着她落泪的模样,不由得心疼不已,他向前一步,低声唤道:“霓裳……你别这么说,你应该……明白的……” 宁王妃一听儿子的话头有些不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今日之事已经够热闹了,不能再闹出其它的事情来。 于是,她上前一步道:“洛夫人,本王妃也觉得,这门亲事,我们宁王府高攀不起,就此作罢吧!” 第二十三章 中毒 第二十三章中毒 秦氏心中狂喜,脸上却是震惊无比,她张口结舌,心里却恨不能大笑三声。 洛霓裳一听,脸上的泪流得更凶,她用帕子擦着,挡住眼中那一抹得意的神情。 如今宁王妃开了口,这婚事就算是退定了,轩辕佑泽心中喜悦,只要能和这丑八怪退了婚,那么就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向洛霓裳求娶了。 洛九卿始终垂着头,不由得抽抽肩膀,让人以为她哭得伤心,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人群要的轩辕耀辰看着那一对惺惺作态的母女,不由得微微握了握拳,他一直派人暗中注意着洛九卿这边的动向,早有人把情况汇报给了他。 那个洛霓裳的所做所为,以及和轩辕佑泽不清不楚的作派,他心知肚明,他此时的兴趣就在中间垂着头的洛九卿的身上,那女子纤细瘦弱,却敢如此行事,明明知道顺水推舟露出容貌会有什么样的下声,但她却依旧如此做了。 或者说……这也是她想要的? 退婚,对于其它女子而言无异于是噩梦的事,她却想着以此来摆脱,当真是有趣。 可笑轩辕佑泽只被外貌迷住了眼睛,蒙住了心神,却不知道洛九卿才真是的是块宝,是天上的云彩,是最值得珍惜的,而那个只有美貌的洛霓裳,不过是一滩泥巴罢了,早晚被人厌弃。 轩辕耀辰微微的笑起来,阳光下他的笑容明媚,那一双眼睛似闪亮的宝石,只落在洛九卿一个人的身上。 洛九卿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只觉得这两道目光让她不太舒服,只是现在人多眼杂,她不能抬头肆意寻找罢了。 “行了,都散了吧。”宁王妃摆了摆手,“抱歉,扫了大家的兴致,改日定当再次设宴向大家请罪。” 她说罢,对秦氏冷声说道:“洛夫人,这几日本王便会派人给当年订婚进的庚贴派人送过去,至于那些聘礼,宁王府也便不再要回了,算是对你们的补偿吧。” 秦氏上前一步,有些急切的说道:“王妃……” “其它的不必再多说了,本王妃主意已定,还请洛夫人自重。”宁王妃眼神冰冷,如两柄冷硬的匕首,干脆利索的切断了秦氏后面想要说的话。 秦氏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便又咽了回去,其实她本来也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也不过是些没有营养的废话罢了。 众人听到宁王妃已经下了逐客令,也不再不识趣的留在这里,今日已经够刺激,够她们津津乐道好几天了。 众人纷纷告退,各自回府,方才还乱糟糟的院子中突然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也没有再去理会那个丫环和晕死过去的马夫赵六,丫环看看左右无人,脸上突然浮现几丝诡异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样的东西来放在手心里抹了抹,脸上的容貌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根本不再是什么丫环,而是变成了白墨。 他抬手踢了踢晕死过去的马夫,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嘴里嘀咕道:“就凭你也敢打我们小姐的主意?也不回去照照镜子!” 他说罢,伸手把马夫扛在肩膀上,身子起伏跳跃,很快从宁王府闪身奔了出去,消失不见。 赴宴之行最终却以退婚而告终,洛九卿坐在马车里缩在角落里垂着头,沉默不语,车帘挡住了窗外的阳光,她在阴暗的角落里就像是被丢弃的废物,让洛霓裳看了心中无比的畅快。 洛霓裳看着她,语气微冷说道:“妹妹,你今日是怎么搞的?怎么会和那个马夫搞到一起去了?” 她这话说得极是不客气,没有外人当面,又已经达到了目的,她也不想再装出一副大度端庄的模样来。 洛九卿心中冷笑,也懒得再和她浪费唇舌,索性微合了眼睛不理会她,她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暗影。 洛霓裳一见她居然敢如此不理会自己,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怒色,她坐直了身子,正要喝斥几句,秦氏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洛霓裳无奈,只能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秦氏看了一眼洛九卿,叹了一口气说道:“九卿啊,你也不要怪你姐姐说你,今日之事,的确是太过分了,好端端的,被一个卑贱的马夫近了身,还扯掉了脸上的面纱,这幸而只是面纱,若是……” “唉,”秦氏抬手抚了抚耳边的赤金琉璃钗的流苏,眼中晃动着冰冷的碎光,“今天这样一闹,你的婚事也被退了,日后可怎么好?如今真是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头疼。” 洛九卿抬眼看了她一眼,秦氏无意中看向她,只觉得那一眼目光锐利,似冬日里冰湖上的碎冰,那寒意似浸入了她的心底。 秦氏不由得一愣,再仔细看时,洛九卿已经又垂下了头去,秦氏看着她缩在那里一句话不敢说的样子,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眼花了。 不管怎么样,洛九卿的婚事已退,以后她的将来就死死的拿捏在自己的手中,等到回府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整治这该死的丫头才是。 秦氏刚刚打定了主意,便听到马夫说道:“夫人,到了。” 秦氏带着洛霓裳下了马车,洛九卿才慢吞吞的从马车上下来,身子微微的晃动,垂头无语,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将军府门前人来人往,不少人都看到了洛九卿走在后面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纳闷,前面的将军夫人和将军嫡女看起来意气风发的,怎么后面的二小姐看这样没有精神的样子? 秦氏刚想要回头催促几声,好让洛九卿回了府惩罚于她,岂料还没有回头,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呼,“小姐,你怎么了?” 秦氏急忙回头望去,只见洛九卿正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模样,胸前和嘴角也满是血渍,地上也有喷出来的血,惊心动魄的红在金色的阳光里,如同大朵盛开的花。 秦氏一愣,这么多瞧着,她也不禁心头一慌,急忙低声问旁边的洛霓裳,“怎么回事?你给她的摄蝶香里毒性竟然如此大?” 洛霓裳也慌了神,倒不是怕洛九卿死,她巴不得洛九卿快点去阎王那里报道,但是却不能让她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事。 她低声说道:“没有啊,那些毒的毒性并不大,再说也得和赵六手里的碰到一起才……” 她们母女二人在那里纳闷嘀咕,却忘记了上前询问洛九卿究竟怎么样,旁人看在眼中却是嫡母和嫡女冷漠对待庶女,看她吐血也不关心的样子。 人群中慢慢有了议论之声,指指点点的指向秦氏母女,看向洛九卿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同情。 秦氏回过神来正要上前,忽然人群外有一辆马车停下,一位小姐在丫环的陪同下走上前来,看着吐血的洛九卿脸色焦急的说道:“这位姑娘,你怎么样?” 洛九卿无力的摇了摇头,看那模样像是下一刻钟便会香消玉殒,那位小姐脸上更急,转头对着自己的丫环道:“还愣着做什么?我记得往西走不远就是一个药铺,你快去请里的坐堂大夫来,要快!” 人群中有人不禁赞叹道:“还是这位姑娘心好,不知这位姑娘是谁?” 立即有人接过话来道:“你竟然不知道她是谁?真是亏得还在京城,竟然不知京城有名的才女郭家小姐郭轻荷?” “这位竟然是……” “正是!” 洛霓裳看着郭轻荷,这个女子身穿淡绿色的衣裙,轻柔如柳,姿态风雅,乌发随意的一挽用一枝玉钗别了,虽然简单,却是透出难言的雅致来,一双眉目清秀,眼睛黑而亮,透出平常女子少有的才情,她从容稳定,是真正的大家之风。 洛霓裳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嫉妒,说到美貌,这京城之中最先让人想到的当然是她洛霓裳,可若是说到才女,论起才学,便是这位郭家小姐了。 偏偏这位郭家小姐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都是出挑的,若是论起全方面来,洛霓裳自然要落后一筹。 洛霓裳自然不愿意让郭轻荷在自家门前出尽风头,博了美名儿,快步上前说道:“郭小姐,这位是小妹,她突出急病,让你见笑了。” 郭轻荷微微皱眉,看着刚刚晕死过去的洛九卿,又看了看那嫣红的血,“急病?什么样的急病能让人吐血吐成这样?我已经让丫环去请大夫了,还是等等吧。” “另外,”郭轻荷并不看洛霓裳,只是看着洛九卿说道:“人都成了这样,我还见得什么笑。” “……”洛霓裳没有想到郭轻荷竟然说话如此直白,丝毫没有留面子的意思,不由得短促的一笑,正要分辨几句,忽然听到人群外有人叫道:“哎呀,这是怎么了?”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外面一人快步走了过来,手中捻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一双眼睛放着晶光,看着晕死的洛九卿说道:“这位姑娘脸色发青,印堂发暗,显然是中毒的症状,若是不快些医治,恐怕……” “先生懂医术?”郭轻荷见他说得有门,急忙问道。 那人翻了翻眼皮,文邹邹的说道:“这叫什么话?老夫行走江湖多年,医患者无数,多少达官贵人千金求老夫为他们诊治,老夫也要看心情才知道肯不肯。” “噢?”郭轻荷微微一诧,知道这些有几分本事的人都有几个怪癖,只好顺着他说道:“看先生今日脸色红润,眼神明亮,想必心情不错?” “咦,你这丫头怎么知道?”那大夫点了点头,摸着胡子说道:“老夫今日的确心情不错。” “那便请您给这位小姐瞧一瞧吧。”郭轻荷微笑道:“想必只要您出手,一定可以药到病除。” 那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摸出一块帕子,搭在了洛九卿的腕上。 第二十四章 拼得就是演技 第二十四章拼得就是演技 洛霓裳看着那人为洛九卿把脉,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她很担心万一这人再张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郭轻荷轻皱着眉头,看着昏迷的洛九卿,看着这姑娘容貌出众,只可惜脸上受了这样重的伤,留下了这样难看的疤痕。 她不由得轻轻一叹,不免有些惋惜,对于女子来说,容貌何其重要,这姑娘年纪轻轻,想必受的打击一定很大。 她心中正百转千肠,只听那先生说道:“这姑娘的中的毒有些复杂,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毒有千百种,要想解毒,需要对症下药,就要先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 洛霓裳一听他果然说出洛九卿是中了毒来,不禁心中恼怒,冷哼了一声说道:“说来说去,你也不像你刚才吹嘘的那样神通嘛,说什么药到病除。” 那大夫把眼睛一瞪,怒气冲冲的说道:“这位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方才老夫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如果知道这位小姐中的是什么毒,自然可以很快解毒,但是现在连她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如何能解?”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洛九卿说道:“看这姑娘脸色苍白,脸上又受过如此严重的伤,现在又因毒而受苦,哼……你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讥讽老夫,倒不如想想,究竟是何人要害这位姑娘!” 他一番话说得清朗有力,周围的人都听得分明,本来众人心中就有诸多疑虑,现在听这大夫一说,便更觉得蹊跷,一时间议论纷纷。 郭轻荷的眼神中也有了几分疑惑,她一样也是在深门大院里长大,自然比其它的人更懂得这后宅争斗的可怕,再看向洛霓裳时,不禁微微有些发冷。 洛霓裳不禁心中有些急躁,她好不容易维护起来的名声可不能就为这么件事儿给毁了。 秦氏见事态不妙,急忙上前几步,微微笑道:“小女也是关心妹妹,情急之下多有冒犯,不知先生能否移驾,到府中为卿儿细细诊来?诊金方面先生请放心,只要能治好卿儿,多少钱财都在所不惜。” 洛霓裳听着母亲的话,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暗道还是母亲厉害,几句话就扭转了局面。 秦氏又对郭轻荷说道:“郭小姐,你也一并来吧,请到府中吃杯茶,还要多谢你仗义帮助。” 郭轻荷轻施了一礼道:“洛夫人言重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轻荷不过是举手之劳,如今有先生照顾,轻荷也便告退了,改日小姐康复了,再来府上拜访。” 说罢,转身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正巧出了人群便看到她的丫环还了一个大夫匆匆而来,便又说明了情况,给了那大夫一点银两上车离去了。 秦氏微眯了眼睛,看着郭轻荷离去,眼神中浮现几分阴冷之色,好端端的,冒出一个郭轻荷来,平白的把自己的女儿比了下去。 她努力按下心头的不悦,对站在府门口的家丁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二小姐晕过去了?快去多唤几个丫环婆子来!” 众人把洛九卿抬回了院子,那位先生也被奉为上宾,一同进入了将军府。 一进了府,没有了外人,秦氏也便不再做出一副慈母的姿态,只是吩咐了一声“好生照料”,连面也没有露,根本没有踏入洛九卿的院子一步。 洛霓裳倒是跟着进来问了问,不过也只是想从那个大夫那里打探一些虚实,只可惜那位大夫只是摸着胡子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她也便再懒得过问,转身也走了。 她一走,冬灵急忙把门关上,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阳光从窗子里工流泄进来,照在躺在床上的洛九卿的身上,她的睫毛抖了抖,瞬间睁开了眼睛。 洛九卿坐床上坐起来,伸了个腰说道:“她走了?” 那大夫笑了笑,伸手抹掉了脸上的胡子,哪里是什么大夫,分明就是白墨,他看了一眼窗外,“主子,您的演技真是不错。” 洛九卿冷笑了一声,“演技若是不好一些,如何能够在她们母女的眼皮底下活这么多年?再说,今天的事情我也要配合她们,毕竟要退婚也不只是她们的愿望,也是我想要做的,如果今日不成,来日还要自己想办法,岂能费时费力?哪比得上现在这样坐享其成的好。” 白墨垂首道:“主子英明。” “你也名正言顺的留了下来,日后就保持你刚才的那副容貌,别引起其它人的注意才是。”洛九卿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白墨立即道。 “墨白呢?”洛九卿问道。 “回主子,他去按主子的吩咐行事了。”白墨微微一笑说道。 此时的墨白正坐在街上的一个茶棚里,一边饮着茶,一边看着对面的书店,街上人来人往,他只等着一个人出现。 一杯茶的功夫过去,一个穿着天蓝色锦袍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面如冠玉,眉清目秀,看起来文质彬彬。 墨白急忙扔下茶钱,起身走了过去,那位公子正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冷不防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那公子急忙抬起头来,对来人说道:“对不住,你没事吧?” 墨白一边揉着肩膀,一边看向他,脸上由怒转诧,语气惊讶道:“你不是洛公子吗?” 此人正是洛擎天的儿子,将军府公子,洛临书。 他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墨白像是忘记了肩膀上的疼痛,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说道:“洛公子,你怎么还有闲心买书?” 洛临书一愣,眉头微微皱起,“兄台的意思是……” 墨白急声说道:“你家里出事了,你不知道?” 洛临书一惊,“出事?出什么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墨白把脚一跺,“哎呀,就你在书店里呆着还不知道,你去打听打听,京城中都传遍了,你们家的二小姐,被宁王世子退婚了,不仅如此,她还中了毒,在你们府门前吐血晕倒了,好多人都看到了!” “竟有这种事?”洛临书的脸色瞬间一白,一双眸子里如云层翻涌,他也没空再理会墨白,转身急匆匆的向着家中走去。 墨白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脸上的那些焦急之色转眼便消失了干净,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府门上的家丁们也都在议论着今天府门前发生的事,洛临书回来的时候他们正聊得欢畅。 “今天这事儿真是稀罕,依你们看,这二小姐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中毒吗?难道还有别的?” “你怎么这么笨?难道没听说二小姐被退婚的事?这事儿对女子来说,可是奇耻大辱啊!” “就是,就是,依我看,这事儿比中毒可厉害多了!” …… 那些声音听在他的耳中觉得像是万根钢针扎过来,让他不禁心中大痛。 洛临书性子温润,为人正直明爽,对那些后宅中的害人手段十分不齿,他心明眼亮,对自己母亲和妹妹的心思看得分明,所以,一直以为对洛九卿十分照顾。 洛九卿刚和宁王世子轩辕佑泽订下婚约的时候他还为洛九卿高兴过,单从身份来上来,宁王府算得上是良配,但是如今这门婚事居然演变成了这样,今日是宁王的寿宴,他本来还想着给洛九卿准备好穿戴,但是母亲却说,他虽然是哥哥,怎么说也是男人,怎么好管这些事? 若是被其它的人知道了,被不知情心怀不轨的人听了,说不定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倒对洛九卿的名声有损了。 洛临书也便有些犹豫,今日一早索性出门去了书店寻清净,哪里想到一出来便听到了如此让人惊骇的消息。 府门上的那些家丁的话让他心中怒起,向来温润的他不由得喝道:“都没有正事干了吗?在这里尽说些主子的不是,主子也是你们议论的吗?每个人都去领十板子!” 家丁们吓得跪了一地,看着洛临书的袍角飞快的闪过,直奔府中去了。 洛临书快步向着秦氏的房间而去,无论是路人的话,还是家丁的话,都让他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可是,别人不知道,他心中却明白得很,这件事情的背后,恐怕还有他的母亲和他的妹妹的手笔。 洛临书的心像是放在火中烹,在油里煎,他不停的加快着步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冲散他心中那浓浓的悲哀。 他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一家人,九卿那么可怜,从小没有了生母,母亲和妹妹就不能好好待她?她一个小女孩能威胁到谁?为什么偏偏不肯放过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 此时的秦氏和洛霓裳正在房间里谈笑,洛霓裳巧笑如花,声音中都带着喜意,“母亲,您的计策真是妙,如今这宁王妃和世子都亲眼看到了洛九卿那个贱人的脸,别说这婚事,今天晚上他们不做恶梦就阿弥陀佛了。” 秦氏也不由得一笑,她抬手掠了掠耳朵的蓝宝石耳环,熠熠光芒映着她冰冷的眼神,“今天的事的确让人心中高兴,不过……还是有些遗憾的。” 洛霓裳沉吟道:“您说的是……洛九卿没有失身那件事?” 秦氏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再一下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说来也是奇怪,那个马夫,真是不争气,好端端的,竟然就晕了过去,也太不中用了些。” 洛霓裳用帕子掩住娇艳如花的嘴唇,“母亲,这也怪不得那马夫,只能怪洛九卿的容貌……也太吓人些,您没有看到吗?宁王妃的脸都绿了,宁王世子差一点吐了。” 秦氏冷笑了一声,“说得也是,任谁猛然看到那张脸,也会被吓一跳吧?罢了,以后要对付她,还有的是机会,如今她被退了婚,将来配一个什么样的人,都由我说了算。” “母亲说得是。”洛霓裳又是一笑,美艳的脸上浮现阴毒的笑意。 “哐”的一声巨响,房门突然被推开,把屋中的母女吓了一跳。 第二十五章 怒责嫡母 第二十五章怒责嫡母 突如其来的响声让屋中母女二人吓了一跳,秦氏立即坐直了身子,洛霓裳手中帕子也落了地,两人都望向门口。 洛临书一脸怒气的冲了进来,脸色涨红,一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几步到了秦氏的跟前,怒道:“母亲!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秦氏看着他脸上的怒色,一颗心也急促的跳了跳,她对洛霓裳是用了十分的心,但对这个儿子却是用了十二分的心,说来说去,女儿总是要嫁人的,盼望的无非就是能够有一个好归宿。 但是,对于儿子可就不同了,可以说,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洛临书,想着这将军府的一切,将来都能够非得的落在洛临书的手中,不被人抢走。 可是,偏偏洛临书性子温润,待人谦和,对于她看中的东西看得淡薄,似乎从未将这将军府若大的家业放在心上,这让她如何能够不急?但她的私心里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所做的那些脏事。 秦氏压下心头的慌乱,勉强的一笑说道:“你指的是什么?母亲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母亲!”洛临书却不想就此放过,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秦氏,放慢了语速说道:“您方才和妹妹所说的,关于九卿被退婚、现在又中了毒的事,都和您有关,这是真的吗?” 秦氏的手微微握了握,“什么真的假的?你一个男人,不要管后宅的事,快回房间去休息吧。” “今日之事,儿子不弄个明白,儿子是不会走的!”洛临书瞪着眼睛,没一丝退让的意思。 “大哥,”洛霓裳走上前来,“你快回去吧,不要让母亲生气了。” “生气?”洛临书冷声一笑,“我让母亲生气是为了提醒母亲能够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难道要像你一样,纵容着母亲,等到大错铸成,再在一起抱头痛哭吗?” 他的声音冰冷,神色冷峻,洛霓裳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不禁脸色一红,咬了咬唇,“大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临书看了她一眼,又对秦氏说道:“母亲,您身为将军府的主母,做为我们的嫡母,不好好替父亲管着这个家,不让我们兄弟姐妹和睦,整日想着如何苛待庶女,做下一件又一件的恶毒之事,您难道不怕父亲回来责怪您,难道不怕这天下悠悠之口吗?” “你!”秦氏没有想到洛临书居然敢这么指责自己,她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怒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洛临书勾了勾唇,那一抹苍白的笑意像是天边浮动的云,转眼便消逝不见,声音也不复方才的严厉,而是多了几分苍凉的味道:“为了我?为了我?母亲……难道您让儿子这双手上沾满了庶妹的姐,您让儿子的脚下踩着庶妹的骨,您以为……那样的日子,儿子能过吗?” 不知是他的语气太凄凉还是他说得太森然,秦氏的身子微微一晃,脸色也白了白,她抿了抿唇道:“书儿……你从小无忧长大,哪里知道这世事难料,若然有一天你的一切真的被人抢了去,再无半点依靠,那……” “那我也不会饿死!”洛临书打断她的话,微微咬牙道:“那样的话,也好过现在这样,看着你们如此行事,做下这桩桩恶事,让我难以心安!” “大哥!”洛霓裳的声音一尖,像是一把锐利的刀,“你怎么能对母亲如此说话!难道就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贱丫头,如此伤害母亲吗?洛九卿如此卑贱,母亲肯留着她,让她在府中给她一口饭吃,已经算是恩赐了,你如何来能来责怪母亲!” “卑贱?恩赐?”洛临书微微的一笑,那笑意中却满含讽刺,他的目光摇晃着看下来,一波一波的荡了开去,似是冰冷的水面,“有谁出生便是卑贱的?你我就天生尊贵吗?她也是父亲的爱女,身体里一样流着父亲的血!若她是卑贱,你我又比她强得了多少?” 洛霓裳的呼吸一滞,如此锋利如剑的大哥让她心慌,她定定的瞧着,却无可奈何,洛临书的目光却又慢慢的暗了下去,像是飘摇的烛火终于熄灭,他慢慢的转过身,背对着秦氏和洛霓裳。 声音沉凉如水般的响起,“母亲,儿子只希望您能够好好的想想,明白儿子的一片苦心,或许您以为是为我好的那些,对于我来说,却如千斤重负,您公平公正,做好嫡母该做的事,才是儿子最想看到的。” 他说罢,竟然头也不回,迈步快速离去。 门未关,一束阳光从门中投射进来,无声无息,照着光芒里那细小的微尘在狂乱的飞舞,四周寂静无声,仿佛方才那一翻激烈的争吵,不过是一场梦。 洛临书出了秦氏的房间,紧闷着的那一口气微微松了松,他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到了洛九卿的院门前。 他停下脚步,看着紧闭的院门,门上的漆有些斑驳,那些掉落的痕迹像是伤痕,刻在他的心上。 恍惚间那个冰雪聪明的小女娃脆声喊着“哥哥”,微笑着迈步小短腿儿向他走来,又恍惚间看到她满脸的血,和血色中那条长长的口子。 就从那时起,他便知道,自己心中的某一处,如她脸上的伤一样,是再也不会好了。 阳光被树木的枝叶割碎,投落在他的身上,深深浅浅的光影笼罩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投在地上,孤单而落寞,说不出的悲凉。 良久,他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转身慢慢的离开了。 墨白在暗中看得分明,他不由得也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飘落在院中。 “主子,”他看了一眼坐在窗前美人榻上的洛九卿,“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做了。” “嗯,如何了?”洛九卿翻着手中的书说道。 “他一听便急忙赶回了府,跑到秦氏的房中大闹了一场,痛骂了秦氏和洛霓裳,方才还在您的院门外站立许久,不过……最终还是离去了。”墨白如实说道。 洛九卿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向窗外,她的院中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花草,只有几株成年的大树,密密的遮住了阳光,投下大片的阴影。 此时,那阴影仿佛落到了她的眼中,黑沉沉的看不清情绪,半晌,墨白听她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屋子里只剩下了洛九卿一个人,她垂下眼睫,睫毛如羽,遮住她眼中的神情,若说这个府中还能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情的话,除了远在边疆的洛擎天,便是洛临书了。 此时听到一向温和有礼的他为了自己去向秦氏责问发难,洛九卿的心中说不出是悲还是喜,她慢慢的呼了一口气,心头微微的沉了沉。 洛临书不知道此时洛九卿已经知道了他所做过的事,他现在只想着弥补,弥补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犯下错,让洛九卿所受的伤害能够尽可能的小一些,她被退了婚,这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头便涌上无限的酸楚,他忽然想到了远在边疆的父亲,或许……父亲能够力挽狂澜,能够让宁王府改变主意?他心中一动,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急忙提笔铺纸,写起信来。 洛临书飞快的写完了信,又为送信人的人选想了许久,最终决定让自己身边的人悄悄去一趟。 送信人从后门出了府,快马直奔城门,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跟上了一个人,他奉了洛临书之命,不敢有丝毫停留,夜间休息都在野外,树上的人影一晃,一缕淡淡的香所飘来,他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快速到了他的身边,拿出那封信,打开来仔细的看了看,又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身影一晃,又重新融入黑夜之中。 次日是上朝之日,文武百官队列两旁,大殿之上沉肃无声,皇帝高高坐在九龙宝座之下,遥望着下面的众臣,太监高唱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五皇子轩辕耀辰出了队列,朗声说道:“回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何事?”皇帝问道。 “镇国大将军洛擎天守在边关多年,多年来无一战事,可谓劳苦功高,洛将军离家多年,家人也饱受骨肉分离之苦,儿臣以为军人天职如此,想必大将军也会说先有国再有家,但边关将士的疾苦也从来都在父皇的心中,儿臣以为,不如让大将军返京一趟,一来可与家人团聚,二来让他接受进行犒赏,带些丰富物资回去,以此更鼓舞边关将士的士气,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轩辕耀辰声音朗朗,在大殿之上回荡,他所请之事合情合理,而且是借着皇帝的名头,皇帝自然心中高兴,也不能驳回,他点头道:“你说得对,朕正有此意,来人!传旨!着洛擎天接旨回京受赏!” 轩辕耀辰回归原位,垂下目光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喜悦的光。 退朝之后,百官各回各府,柳丞相故意走慢了几步,若无其事的和轩辕耀辰寒喧了几句,低声问道:“你好端端的提起洛擎天做什么?” 轩辕耀辰飞快的一笑,“有人想要他快点回来,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柳丞相微微皱眉,奈何四周人太多,实在不便多问,只低声嘱咐道:“还是小心些,不要让皇帝以为你有勾结大将之心。” 轩辕耀辰的眸光一闪,眼睛里似寒星一闪,他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柳丞相见他的神色,便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多言,快步坐上轿子离去。 轩辕耀辰想着昨天晚上自己的手下向他汇报的那封信,既然洛临书也觉得洛擎天回来之后洛九卿的日子会好过些,那自己为什么不助他一臂之力呢?传旨官总比他的信使走的要快些吧? 第二十六章 谁捅了蜂窝? 第二十六章谁捅了蜂窝? 洛九卿在府中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她微微愣了下,“这么快?皇帝下旨?” 白墨点头说道:“正是,听闻是五皇子提议的,说是大将军劳苦功高,在边关镇守多年,也该回京与家人团聚,犒赏一番了。” “五皇子……”洛九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角,她的眸子微微敛起,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嚣张的男子,明明受了伤,却依旧咬着牙要杀自己灭口的人。 她此时方才回想起来,当时在宁王府,自己低着头装做害怕的样子时,有两道目光总盯着自己,奈何当时不方便寻找,不能确定是谁,事过之后,她似乎瞧见一道似曾相识的影子。 只是当时太混乱,又诸多不便,也没有往心里去,如今一提到这个五皇子,怎么倒觉得似乎与此人有关? 还有,那个男人的腰间也有一块玉佩,正是皇家之物,会不会……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当朝提议让父亲回来的意思是什么? 巧合? 洛九卿从来不信世界上有这种东西。 或者说……他知道了什么? 洛九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拿不准,这种不被她掌控的感觉实在不是太好。 她正沉思着,白墨又说道:“主子,还有一事,据属下所说,大公子好像也写过一封书信,是写给大将军的。” “噢?”洛九卿立即睁开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好像想通了,但是这个结果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如果,洛临书写了信,是关于自己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请求父亲回来,那么,今日五皇子便在殿上提议相同的事,这就更不会是巧合了。 这只能说明,五皇子已经留意上了大将军府的动向,或者说……是自己的动向,否则的话,他的消息不会如此的精准。 那么,他的目的何在?仅仅是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比巧合出现的可能还要低。 洛九卿总觉得这个五皇子是另有所图,可他到底图的是什么,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想来想去,决定暂时由他去,以静制动,向来是自己擅长的。 “多留意一下这个五皇子,打听一下此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洛九卿吩咐道,等归等,但是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 “是。属下明白。”白墨点头道。 洛霓裳此时正在秦氏的房间里和秦氏商量着对策,她一听到父亲要回来了,不由得有些慌神,“母亲,父亲要回来了,他会不会……” “不会的,”秦氏打断了她的话,“裳儿,你要沉住气,你父亲远在边关,这府中的事情在书信中我也是该说的说,对于洛九卿的事从未提过半句,等到他回来,我们就按事先说好的告诉他,木已成舟,他又能如何?” “话虽然如此,”洛霓裳的小脸上还有些担忧之色,“这府中人多口杂……” “哼,”秦氏冷然一笑,眼睛里浮现阴毒之色,“为娘治府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你放心,那些下人知道这府中谁说了算,纵然你父亲回京受赏,总是有个期限,等到他一走,这府中的事务还不是要落到娘的手中?那些下人比你看得清。” 洛霓裳一听是这样的道理,她的心不由得松了松,眉头也舒展了些,“母亲,有您在,女儿就有主心骨了。” 秦氏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你也是你父亲的女儿,再怎么样也比那个贱丫头尊贵,你是嫡女,你父亲还能为了她不顾你?她怎么也是毁了,没了容貌,又没有了亲事,你父亲怎么也是要保全你的。” 洛霓裳的脸色微微一红,目光中盈盈似秋水,“母亲……那您说,女儿与世子的事……” “为娘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秦氏见她娇羞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为娘花这么多的心思,还不都是为了你?只是现在宁王府那边的婚书还没有退,你父亲又要回来,总是要先缓一缓的。” 洛霓裳虽然心有不愿,但事实确实如此,她也担心逼得太紧会弄巧成拙,只好点了点头。 秦氏拉过她的手,放缓了语速道:“你的心事为娘清楚得很,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为娘也想着尽早为你办成,可眼下的情势却是急不得,这方面还是要你自己多下些功夫,多多的拢住世子的心才是。”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还要明白,或许事情办得缓一些,未必是坏事,这越难到手的东西,越是值得去珍惜,世子现在恐怕比你还要急呢,你懂娘的意思了吗?” 洛霓裳的脸上慢慢浮现红晕,如天边层层的云霞,她垂下眸子,低声说道:“女儿懂了。” 从秦氏的房间里出来,洛霓裳的心情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她的脸上带着笑意,抬头望了望天边的云,觉得四周吹来的风都分外舒爽。 她笑吟吟的走去花园,想去赏赏花,忽然在花丛中看到一个人,那人站在花前,似乎闻着什么,分辨着什么,模样认真,不像是赏花,倒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洛霓裳一见此人,好心情便变得有些不太愉快,这人正是府中住进来的客人,为洛九卿解毒的那个大夫。 不过,这人此时的模样倒让她心中好奇,她想了想,迈步走了过去,隔着两排花问道:“先生,你在找什么?” 大夫抬起看了她一眼,手指松开一朵花道:“也没什么,我见这花开得好,特意闻闻,香不香。” 他说得含糊,明显不是真话,洛霓裳心中的好奇便更强烈了些,她浅浅一笑,阳光轻轻拢在她的身上,当真是人比花娇。 “怎么,难道先生除了会看病,还会治香吗?”她的声音甜腻,像是用蜜糖浸过,让人听到不由得骨头一软。 大夫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不,不是,治香是不会的,不过……” “不过什么?”洛霓裳觉得自己快要触碰到答案了,她的声音更软了三分,微微抿了抿嘴唇道:“先生,你就告诉我嘛……” 大夫的脸色微微红了红,摸着胡子说道:“大小姐,其实,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老夫闲得没事儿弄来练练手艺的,老夫记得一本医书上记载过,有一种膏子是用几种花做成的,女子用过之后可以美肤润颜,可以淡化一些细小的疤痕,所以……” 听到这话,洛霓裳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像是突然被按到了冰水里,连呼吸都似乎停了停。 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道:“噢?当真有这么神奇?不知……我的妹妹脸上的伤……” “那不行的,”大夫立即摇了摇头,说道:“二小姐脸上的伤痕太大太深,想必当时伤得极重,又过了这么多年,恐怕就算是神仙在世也难以医得好了。” 洛霓裳慢慢的松了一口气,幸好…… 不过,她的心思一转,又想到方才大夫说,可以美肤润颜,她不由得动了动心,“不知先生需要哪几种花呢?” 大夫目光一转,“我看这里的花很多,其它的都凑齐了,只是有一种,尚未找到。” “是什么?”洛霓裳急忙问道。 “是一株绿极罗,”大夫叹了一口气,“这种花本就稀少,成活率很低,偏偏书中说一般的绿极罗还不行,要以绿色的为佳……” “大夫,”洛霓裳心中大喜,“实不相瞒,我的院中便有一株绿极罗,恰巧就是绿色,还是多年前父亲从边关偶然得了,特意移植了来,也就成活了这么一株。” “噢?”大夫也是又惊又喜,“那可太好了,不知……大小姐能否……” “愿意为先生效劳。”洛霓裳微笑道。 大夫施了个礼道:“如此,多谢大小姐了,待在下的膏子治好以后,定当全数奉给大小姐。” “如此,多谢了。”洛霓裳并不客气,她可不想这东西落到洛九卿的手中。 大夫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的身边,“还请大小姐派人把花送到这里来吧,大小姐的院子,在下便不去了。” “也好,”洛霓裳也不想多惹事非,与一个这样的外男扯上什么关系,“请先生在此稍候。” 说罢,她带着丫环匆匆走了,她走得匆忙,没有看到大夫嘴角慢慢浮现的笑意和眼睛里闪动的冷光。 他站在那里,静静的在心里数着数,时间不久,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忽然听到有尖叫声传来。 “啊!” 先是一声,紧接着就是连续数声,随后,便看到有许多的丫环婆子和家丁慌乱的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大夫慢悠悠的在花丛里散着步,嘴里轻轻的吹着口哨,随手摘了一朵娇嫩的花,在指尖轻轻的一捻,花瓣纷纷无声的掉落,落入泥土中。 他毫不犹豫的踩过,脚下的花瓣混在土里,瞬间似从云端落入尘埃。 洛九卿正在院中的树下看书,听到外面乱糟糟的,不由得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冬灵摇了摇头,“要不奴婢去看看?” 洛九卿点了点头,冬灵快速的跑了出去,时间不大,便又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小姐,小姐……” “怎么了?慢慢说。”洛九卿说道。 “大小姐,大小姐她……”冬灵努力的顺了顺气,“大小姐被蜂给蛰了。” “什么?”洛九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蜂蛰了?那至于这么大的动静吗?” “不,不是,”冬灵摆了摆手,“听说,不是一只蜂,是被一群蛰的,好多好多,身上全是伤。” “嗯?”洛九卿也有些纳闷,“怎么会有那么多蜂蛰她?她把人家的家抄了?” 冬灵也忍不住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也不知道。” 正在此时,白墨从门外晃着走了进来,洛九卿一见他的手中有一朵花,便立即明白,知道真相的人来了。 第二十七章 重赏之诡 第二十七章重赏之诡 洛九卿摆了摆手让冬灵退了出去,挑眉看着白墨,目光在他手上的花朵上掠过,“怎么回事?辣手摧花了?” 白墨听着外面的叫喊之声,想必洛九卿也已经知道了洛霓裳被蜂蜇了的事,听出她的语带双关,也便承认道:“主子,属下不过是小惩大戒罢了。” 洛九卿微微翘唇,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做事小心些,秦氏也不是白痴,这种事情做得多了反而会引她怀疑,我还要留着你们做大事。” “是。”白墨立即恭敬道:“属下知错,以后不敢再自作主张。” 洛九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继续低头看书了。 秦氏正在屋中闭目养神,丫环为她做着按摩,她心中也不是不担心,洛擎天那个性子……她虽然劝说洛霓裳要稳住,但是,对于洛擎天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正在此时,一个婆子快速的跑进来,咚咚的脚步声让她的心中越发不安,那婆子还没有到跟前,秦氏就立睁开眼睛怒道:“乱跑什么?没规矩的东西!不知道通报一声吗!” 婆子吓了一跳,急忙施了礼道:“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她……” “大小姐怎么了?”秦氏立即会直了身子,一把推开给她做按摩的丫环。 “您快去瞧瞧吧,大小姐在花园子里被蜂蜇了。”婆子焦急的说道。 “什么?!”秦氏快速的起了身,一边走一边关问道:“在哪儿?” “现在被巧儿扶着回房间里去了,大小姐让老奴来请您去。”婆子小心的回答道。 “没用的东西,那么多人都护不住大小姐,都是干什么吃的!”秦氏一甩手中的帕子,又怒又惊,一步快过一步。 她刚刚走进洛霓裳的院子就听到洛霓裳的叫声,那声音像是一把钝刀,割破这院子里的空气,让人忍不住呼吸一滞,仿佛瞬间胸腔里有些发紧。 秦氏的心头忍不住一跳,怎么女儿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凄厉?被蜜蜂蜇了怎么会这么嚎叫? 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几步就闯进了房间,巧儿正在小心的在洛霓裳的身边伺候,一脸的惊恐,洛霓裳坐在梳妆台前,头发已经散了开来,看不清脸。 秦氏一见那巧儿的神情,心中的惊慌更浓,她几步走到洛霓裳的身边,巧儿正要行礼,被她伸手推开,“滚一边去,没用的东西!” 洛霓裳看到秦氏来了,转过头看着她,眼睛里的泪唰唰的流下来,“母亲!” 秦氏一见洛霓裳的模样,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她雪白的皮肤上红肿一片连着一片,眼皮也是,肿得看不出原来眼睛的形状,不过转眼的功夫,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的手背、脖子里也有红肿。 秦氏又惊又怒,一股邪火从她的心里窜出来,却无处发泄,她抬手给了站在一边的巧儿一个耳光,“混帐!不好好的护着大小姐,要你们有什么用!” 巧儿被打得脑袋发晕,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不敢动一下,急忙跪下请罪,“奴婢知道错了,奴婢该罚!” 秦氏怒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请大夫去!” “是。”巧儿急忙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说道:“夫人,咱们府里不是有个大夫吗?给二小姐看病来着,听说医术很高明的。” 秦氏的眸子眯了眯,“此人能用吗?他可是……” “母亲……”洛霓裳想到白墨说过会做美容膏可以消除伤疤的话,又看着自己脸上的红肿着实的担心,急忙道:“母亲,他又不是洛九卿的人,女儿看那人有几分能耐,平白给洛九卿用了去太可惜了。” “也罢,”秦氏也怕洛霓裳的伤对容貌有损,治伤如救火,也便答应了,对巧儿道:“快去请人来。” 洛九卿正看着书,冬灵走进来道:“二小姐,大夫被巧儿请走了,说是为大小姐治伤去了。” “什么?”洛九卿好气又好笑,“她请大夫治伤去了?” “就是,”冬灵见洛九卿的神情,以为她和自己一样生气,“明明那大夫是冲着您才留下来的,大小姐当时还不愿意让他入府呢,现在又请他去治伤。” 洛九卿眼睛里光芒闪动,唇角翘起,笑容在阳光里明媚如花,“罢了,医者当以救人为己任,府里有现成的大夫,请去就请去吧。” “小姐……”冬灵撅着嘴说道。 洛九卿心中冷笑,洛霓裳找人治伤竟然找到白墨的身上来了,不过这也不错,自己已经提醒了白墨,想必他就算是不愿意也会尽心的治,白墨的医术她是知道的,治这点儿小伤不在话下,若是因此取得了秦氏母女的信任也不是件坏事。 她们自己要作死,要向着网上撞,那又何必拦着呢?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白墨就回来了,对洛九卿行了礼道:“主子,那母女把属下请了去,那点小伤不算什么,当即便见了效,洛霓裳还赏了属下一只金镯子。” “手笔不小,”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我很好奇,她为何要送你这个东西?” 白墨一笑,“秦氏倒是小心谨慎,仔细的问了属下的家乡住处,还问了医从何人,属下说家中已经娶妻,洛霓裳本来是要赏给属下的银锭子的,是秦氏说银锭子太少了,她从洛霓裳的首饰盒子里挑了这只镯子送予属下,说让属下拿去送给家妻。” “噢?”洛九卿的目光微闪,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劲,赏个银锭子已经算是重赏了,如何秦氏又改变主意要赏只金镯子? 秦氏心胸狭窄,待人刻薄,这一点从对待府中的佣人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就算是在府中做了多年的老人月钱也不会多给一文。 白墨见她神情疑惑,把金镯子往前量递,低声说道:“主子,您瞧瞧,这金镯子您是不是认识?” 洛九卿一听来了兴趣,伸手把金镯子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这一看之下她发现这只金镯子是上好的紫金,光芒闪耀,与一般的赤金更显得贵气逼人。 上面还有精致的镂空花纹,不同于平时常见的浮雕,而是镂空的祥云图案,雕工精细,显然不是凡品,在镯子的内侧,还有一个小小的“洛”字。 洛九卿微微一诧,“这是……” 白墨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主子您猜得没有错。” 洛九卿冷冷一笑,把金镯子拿在手上,那镂空的花纹铬着她细嫩的手指,微微的痛。 看起来……秦氏并不死心呢。 这只金镯子原本应该是一对,是去年洛九卿生辰的时候,洛擎天特意让人送回来给她的生辰礼,她和洛霓裳一人一只,只是这东西根本没有落到洛九卿的手上,而是被秦氏拦下来直接给了洛霓裳,洛霓裳还曾经戴着在洛九卿的面前显摆过。 当然,她显摆的时候也只是戴了一对,除了她们母女二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镯子原本是一对。 洛九卿之所以知道,也是白墨和墨白暗中探听来的。 没有想到,今天秦氏竟然把这东西给了白墨,若是说她心中没鬼,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洛九卿把镯子递给白墨,“收好它,看看秦氏究竟想要干什么。” “是。”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这期间白墨过去给洛霓裳换过一次药,洛霓裳院中的人对白墨都非常客气,看不出什么异常。 华灯初上,大将军府的笼罩在一片温暖的烛光中,洛九卿房中的蜡烛依旧烟雾滚滚,光线昏暗,她已经不再看书,而是拿出一些药材来慢慢的研究。 “唰!” 院子里有轻微的响声飘过,似是衣襟带动风声的声音,很轻,但依旧被洛九卿捕捉到了,白墨和墨白也立即警觉,两个人身子一飘,轻轻的落在了屋顶和树尖上,像是两只狸猫。 洛九卿并未抬头,只听到一声浅浅的轻笑,一人隔着烟雾走来,白墨和墨白经和人交上了手。 “麻烦让你的人住手,这院子虽然偏僻,但是声音太大还是会被人听到,我不想惹麻烦。”洛九卿用小铜勺挑起一点药粉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声音轻轻却是坚定。 那人挑了挑唇,“你的麻烦还少吗?” “能少一样是一样,”洛九卿终于抬起眼,看着穿过烟雾走过来的男子,身材高大挺拔,一身玄色紧身长袍,衬出完美的身材,宽肩膀细腰身长腿,堪称比例完美。 他的乌眉长而浓,似用浓墨描就,眉梢微扬,自带了几分威仪,一双眼睛黑沉发亮,在夜色中灿若星辰,此时带着淡淡的笑意,光芒闪动,映着这屋子里的烛火都暗了许多。 洛九卿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自己那日在凉亭中救出的人,应该就是五皇子轩辕耀辰了,想必那日在宁王府感受到的那两道目光也是来自于这双眼睛吧? 她毫不避讳的打量着他,按说是极不合规矩的,轩辕耀辰不相信她是忘了自己,反而觉得她一定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她这份“不合规矩”,倒让他心中的那种别样的感觉更浓了几分。 “原来是殿下,”洛九卿打量完毕坦然道,“怎么,今天夜里是来谢谢我对你的救命之恩的吗?” 轩辕耀辰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底的笑意一闪,“我还以为你会和其它的女子一样,知道我的身份之后诚惶诚恐,连话都说全了呢。” “怎么会?”洛九卿的眉梢一挑,如一把锋利的小刀,“殿下欠我一条命,要惶恐也轮不到我吧?” 她的目光在轩辕耀辰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着重在他的两只手上落了落,微微偏头道:“嗯?殿下来致谢,竟然没有带谢礼吗?” 轩辕耀辰一怔,随即低声一笑,他往前走了几步,在她的对面坐下,身子往前轻轻一倾,他身上的淡淡香气飘到她的鼻尖。 第二十八章 捉贼 第二十八章捉贼 洛九卿不动声色的向后直了直腰背,微扬着下巴看着轩辕耀辰,“殿下,恐怕于礼不合吧?” “于礼不合?”轩辕耀辰眼神细密如丝,似有几分笑意,又似有几分戏谑,“什么时候你也会在乎这些虚礼了?” 洛九卿的眉头微微一皱,怎么这个人说的好像是他有多了解自己似的?她轻轻的一笑,笑容在光影里摇曳,像是一朵悄然绽放的花,“就算我不在乎,殿下也应该在乎一些的吧?难道不怕别人说你和一个被退了婚的丑女深夜私会,有损身份?” 轩辕耀辰眼中荡着她的笑意,只觉得那笑意温婉,仿佛那朵花儿开在了他的心底,又听到她说什么退婚、丑女,眼底闪过一比冰冷的光,目光在她脸上的伤痕扫了扫,竟然有一丝丝的疼痛之色。 洛九卿心中疑惑,这人好奇怪啊。她还没有想明白,忽然看到轩辕耀辰竟然伸手过来,他的手指修长,骨节精美,肌肤细腻,只有一点薄茧,想来是拿兵器所致,昏暗的烛光里,那手慢慢的伸过来,似要摸上她的脸。 洛九卿往后一退,眼睛清明如水,瞬间似冻了冰,泛出冷锐的光来,“殿下!”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冷意,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割碎了轩辕耀辰方才那一瞬间的迷离,他看了看自己伸出去的手,脸色竟是红了红,还没有等洛九卿看清,那层可疑的红色又退了去。 他清了清嗓子,道:“洛小姐,今天我来,其实也是带了谢礼的,是想让你与我一起,共同与这命运争一争,不知小姐……可愿意?” 洛九卿看着他,目光深深,她沉吟道:“殿下何意?什么叫与这命运争一争?您的命运……还不够好吗?” 她的笑容里有些讥讽的意味,像是锋利的针,刺在轩辕耀辰的心上,他不由的握了握拳,“洛小姐,你认为身在皇家就是好命吗?” “我从来没有如此认为。”洛九卿浅浅的笑,像是凋零的花瓣,悠悠坠落,“皇家从来都是人间最薄情最悲凉之地,看似尊贵荣华,其实不过是没有了带热度的亲情,就用那些冰冷的东西来填满罢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低似呢喃,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轩辕耀辰说:“其实并不是谁想争想斗的,不过是命运之手在后面操纵,不过是时间的齿轮无情的碾压,让人不得不上前,不得不去争罢了,要么,就用别人的血洗净那数十里宫墙,要么,就流干自己的血,没有第三条路。” 轩辕耀辰微微震了震,一时间像是有无数的千言万语哽在喉间,那滚烫的血液在身体里奔涌,汹涌的情绪刹那间翻起如海,让他的心沉溺其中。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身材纤弱,却挺拔直立,犹如在风中的竹,无论风雨如何,从未见它弯腰,失了风骨。 仿佛有一双手,轻轻推开了多年无人打开的心门,那一道的光亮,来自她的身上,照亮他阴冷沉闷的角落,心间暖了暖,无声的中似有种子,轻轻的播种了下去。 洛九卿微微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她短促的笑了笑,“只是,殿下,我不过是个深闺女子,如何能够得了您的青眼,又有何能力能够帮得上您?您太高看我了。” 轩辕耀辰轻轻摇了摇头,“洛小姐,何必自谦,不久大将军回京,想必到时候小姐定当有手段能够让他为你解恨,至于那宁王府的婚事……” 轩辕耀辰说到这里,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突然有些不太舒服,他甚至希望,洛九卿与轩辕佑泽的婚事真的就这么算了,一点转机也没有才好,轩辕佑泽那个愚蠢的家伙,根本配不上洛九卿。 他没有说完,只听洛九卿说道:“宁王府的婚事已经作罢,就算是父亲回来,也是不可能了。一言既出,如何能改?何况,如果我猜得不错,宁王妃这几天也会加快速度,在父亲未回来之前便把退婚之事处理干净。” “这么说……事情再无回转的余地了?”轩辕耀辰心中一喜,脱口问道,他没有注意到,他自己的语气里都了带几分喜悦。 洛九卿懒得再和他废话,她端起桌子上的茶,“时辰不早,又是后宅,实在不方便再招呼殿下,还请您快回去吧,下次再来府中作客,请走正门罢,一定会得到盛情款待。” 轩辕耀辰听她下了逐客令,便慢慢站了起了身,今日的目的没有达到,又被人这样赶走,心中难免有些不爽,但同时也激起了他的征服之心,他觉得这个女子如此不同,若然真的站到自己了阵营中,一定会有所帮助。 只是此时不好强求,他拱了拱手说道:“洛小姐聪慧,想必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改初衷,但望小姐好好思量,来日再见。” 他说罢,轻轻击了击掌,等候在外面的两个人立即现身,在白墨和墨白的警惕注视下,随着轩辕耀辰飞身一跃,轻轻落在屋顶之上。 轩辕耀辰还没有来得及走,忽然见前面有飘摇明亮的火把,一群人正吵吵嚷嚷的向着这边而来,其中为首之人是一个老嬷嬷,一边走一边说道:“走!去捉小偷!敢在大小姐那里偷东西,真是反了天了!” 轩辕耀辰的眸子一缩,不难看出,那些人就是奔着洛九卿这边而来,他有些犹豫,身边的人低声说道:“殿下,还是快走吧,她吃不了亏的,若是您在这儿被人发现了才会给她惹来更大的麻烦。” 轩辕耀辰心中明白,属下说的对,但是,此时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握住了一样,脚下迈不动步子,丝丝缕缕的疼,隐隐的担忧,这些陌生的感觉在这一刻都慢慢的弥漫上来。 “主子……”下面的火光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手下人不由得催促道。 “走!”轩辕耀辰咬了咬牙,转身向着黑夜中而去,他的身影很快融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轩辕耀辰刚走不久,洛九卿早在房间里听到了那喧哗之声,她微微笑了笑,抬手拨了拨为烛,火光似乎明亮了些。 正在此时,外面的火光进了院子,带着嘈杂的脚步声,还有那些叫喊声,一股脑的都涌进了院中。 冬灵急忙迎上来,看着那些在火光下微微有些狰狞的脸,又惊又怒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们小姐都要休息了……” “休息?”说话的正是为首的柳嬷嬷,她是秦氏身边的老人,一向作威作福,从来不把洛九卿放在眼中,何况是冬灵了。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二小姐还想休息?”她瞪着眼睛,声音冷冷。 “出了什么事?你说清楚!”冬灵涨红着脸说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柳嬷嬷打量了冬灵几眼,“我问你,你方才是不是跑到大小姐的院子里去了?” “我没有!”冬灵摇头说道。 “还不承认!你有没有见过云儿?”柳嬷嬷从人群中拉过一个小丫环来问道。 “见过,怎么了?”冬灵一愣,“我方才去厨房给我们小姐熬点红枣汤,回来的时候遇到云儿了,那又怎么了?” “红枣汤?”柳嬷嬷脸上的肥肉跳了跳,“你可真能编!还去厨房……如实招了吧!省得受罪!” “我招什么?”冬灵有些蒙了,声音也有些变了。 “你根本没有去什么厨房,就是去大小姐的院子了,云儿看得真切,你从大小姐的院子里出来,怀里还有东西!分明就是你偷了大小姐的金镯子!还敢不承认,来呀,搜她!” “你要干什么?啊!你们敢!”冬灵看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往上就闯,过来要拉她的胳膊,不由得急了,大声叫了起来。 “哼!”柳嬷嬷轻蔑的一笑,“我们当然敢,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丫环罢了,有什么可嚣张的?就算是你的主子来了……” 她还未说完,忽然抬头看到台阶上站立一人,那人穿着月白色的衣裙,乌发轻散,在风中微微的飘动,脸上罩着白纱,只看到一双明亮黑沉的眼睛,看不到脸,在烛光火把中那一双眼睛沉沉的看来,看不清喜怒。 柳嬷嬷吓了一跳,只觉得那双眼睛像是把她的里外都看透了,心似乎都停了一下,她吞了口唾沫说道:“二小姐。” 洛九卿慢步走下台阶来,眼睛看着柳嬷嬷,“你方才说……什么?” “老奴……”柳嬷嬷觉得此时的二小姐什么有不同,但是她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眼神亮而冷,和平时的一不一样。 她吞了一口唾沫,光影中又仔细的看了看洛九卿,没错,还是二小姐,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难道是方才自己眼花了? “老奴是奉了夫人之命来的,”柳嬷嬷看着洛九卿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一样的神色,心中慢慢安定了些,“大小姐丢了东西,恰巧云儿看到冬灵去过大小姐的院子,老奴就来查一查,二小姐,您觉得呢?要查一查才能解了嫌疑吧?” 洛九卿抿了抿嘴唇,压住心中的怒意,她低声说道:“大姐丢了东西,为何要搜我的丫环?若说有嫌疑,那在大姐院中伺候的丫环岂不是都有嫌疑,她们都搜了吗?” 柳嬷嬷听着洛九卿那低沉的快要听不到的声音有不觉得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道:“当然是都搜了的,总不能到了您这里就坏了规矩吧?” 她说罢,放慢的语速,沉声说道:“您若是拦着不让搜,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内情?老奴听夫人说,大小姐丢的是一只金镯子,成色极好,是大将军送给大小姐的礼物,千里迢迢的让人送来的。” 她嘴里“啧啧”了两声,像是嘲笑洛九卿根本没有见过,也配不上那样的好东西一般,“二小姐,您见过吗?” 第二十九章 赃物 第二十九章赃物 洛九卿并不恼怒,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大姐的东西,我没有见过,我一直病着,身中奇毒,找来的大夫也日日尝试解毒之法,根本没有离开这个院子,又怎么会见过大姐的什么镯子?” “您是没功夫,”柳嬷嬷的目光在她身后的房间里掠了掠,“可冬灵是您手下的丫头,她被人瞧见,手脚这般的不干净,到底是她自己起了贪心呢,还是有人主使?” 她这么一问,就是坐实了是冬灵偷了东西,冬灵气得脸色发白,紧紧握住拳道:“我虽然穷,虽然是个小小的丫环,但是自幼也是跟着二小姐,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总之那镯子我没有偷,就是没有偷!” 柳嬷嬷的短眉毛上下浮动,像是两条粗黑的毛毛虫,“你说没偷就没偷?说有什么用?要搜过了才算!” “你……”冬灵受了极大的羞辱,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死死咬住了嘴唇,嘴角微微溢出血腥之气来。 “二小姐,想必您也不会反对吧?毕竟这做奴才的身后总是靠着主子,主子明事理了奴才自然才会懂理,若是冬灵手脚不干净的名声传出去,对您也是不利的吧?”柳嬷嬷声音阴沉,带着微微的哑,像一只肥胖的乌鸦。 “小姐,奴婢以身家性命作保,奴婢没有偷!”冬灵转过头,看着洛九卿,眼睛里的泪滚滚落了下来,她心中极委屈,看着洛九卿就像是看着最后一根稻草,指望着她能够救自己一把。 “冬灵,”柳嬷嬷冷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讥诮的光,“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你对谁保证都没有用,夫人说了,这个院子,无论是谁的房间,都要搜查!” 洛九卿垂着的眸子微微一敛,面纱后面的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冬灵霍然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柳嬷嬷。 这话的意思是,连洛九卿的房间也要搜! “小姐……”冬灵握着拳,看向洛九卿。 洛九卿垂着眼睛,人总是这样,不到逼得最紧的时候,永远不会反弹,只会一味的退缩,现在的冬灵已经有的反抗之心,却依旧不能走出最后一步,或许,今日之事,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满院子的人都看着洛九卿,仿佛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连风声都停了停,天空的星子光芒闪耀,像是无数双眼睛,众人都摒住了呼吸,只等洛九卿的答复。 良久,洛九卿的声音像是从寂静中剥离出来,众人听到她低声说道:“好。” 柳嬷嬷脸上的笑意立即放大,她“哈”了一声,一甩肥壮的臂膀,手中的帕子在空中一甩,犹如一展胜利的旗帜,她声音响亮道:“搜啊!” 那一群丫环婆子一起先冲进了冬灵的房间,翻了个乱七八糟,随后又都冲进了洛九卿的房间。 洛九卿怎么说也是小姐,不过,柳嬷嬷等人是受了秦氏的指使来到这里,自然不会客气,东翻西翻,很快,便在梳妆台上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只金镯子。 那镯子光芒闪动,华光逼人,一看便是洛霓裳的赏给白墨的那一只,柳嬷嬷当即便是喜上眉梢,伸手拿过,带着众人回到了院中。 柳嬷嬷扬起手中的金镯子,空中一道亮光闪过,她冷冷的一笑,“二小姐,您说说吧,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金镯子啊,”洛九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说道。 “对,是金镯子没错,”柳嬷嬷嘴角咧得快到耳根上去,脸上的脂粉都在簌簌的往下掉,“那您倒是说说,这金镯子,是从哪里来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洛九卿皱眉说道:“我怎么就不能有金镯子了?” 柳嬷嬷把那镯子放在手中掂了掂,唇边的笑意慢慢露出森然的意味,“老奴当然不能那么说,只是……这东西可不一样,金镯子有的是,但是每只却不尽相同,这只是大将军特意为大小姐做的,派人送来,想必……二小姐不会也有吧?” 洛九卿的目光落在那只镯子上,目光晶亮,似乎那金色的光芒折射入她的眼底,华光烈烈,“这只金镯子,就是我的。” “哈,”柳嬷嬷短促的一笑,“二小姐,您要是这么说……可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你说这是你的,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证明它是你的。” 洛九卿声音低沉,却微微透出力度来,“那你说,它不是我的,你能拿出证据来吗?” 柳嬷嬷一怔,随即道:“自然是能的,这只镯子就是冬灵偷的,本来老奴以为是奴婢手脚不干净一时看到好东西起了贪心,不成想……”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翻看那金镯子内侧刻的小字,秦氏特意嘱咐过她,那只镯子的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洛”字,只要把这个字找出来,那洛九卿就百口莫辩了。 只是……她肥粗的手指来回摸索了几次也没有找到有字的感觉,她急忙低头看了看,借着火光,她仔细的搜寻着,但是里面却是光滑细腻,哪里有什么字?一瞬间,她只觉得那金子闪着的光刺得她眼睛疼。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那镯子拿了过去,她抬头一看,正看进洛九卿的那双黑亮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眼角微扬,极黑极亮,似是这万里的星空都倾入了这双眼睛里,眼底深处冷意闪动,让柳嬷嬷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这只镯子是我用我的积蓄打的,因为姐姐那只我见过,很是漂亮,便想着也打一只来戴,怎么?不行吗?” 柳嬷嬷噎了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镯子是没有字,看着样式花纹倒是挺像,只不过她平时虽然看到洛霓裳戴过,便毕竟她是奴才,怎么能总盯着瞧?所以,也只是看过到一个大概,至于那镯子究竟是什么样,她的心里也没有底。 “东西找到了吗?”正在僵持时,院门口响起一道带了威严的声音,众人急忙望过去,只见秦氏正慢步而来。 她的脸色沉冷,目光锐利的滑过在场的人,最后在那只镯子上落了落,随即心头微微一松。 她走上前去,脸上带着不悦的神情,眉梢眼角都隐约有几分永戾气,“卿儿,果然是你偷了你大姐的东西?你这样做……可曾想过其它人的感受?若是传了出去,我要怎么做人?裳儿怎么做人?难道是我们对你不好,一只镯子也要值得你来偷吗?” 洛九卿没有说话,她的手指紧紧捏住那只镯子,指尖都有些微微的发白,柳嬷嬷的脸色微变,想要提醒秦氏一声,也许是弄错了,这只镯子上根本没有什么字。 但是,秦氏显然很激动,她根本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责怪我吗?”洛九卿抬起头看着她说道。 “当然!”秦氏声音更厉,眼睛里闪动着怒意,“你好的不学非要学人家偷东西,现在的情势你难道不知道吗?还不好好的修身养性,被宁王府退了婚,居然不知悔改还做出此等让人难堪的事情来,你还知道不知道害羞的?” “这要传到遍了京城,你以后的亲事想不想成了?”秦氏越说气,声音也越来尖锐,像是无数的雪里针,字字锋利,冷而锐,扎着人的耳膜。 冬灵实在听不下去了,为洛九卿申辩道:“夫人,二小姐她……身上的毒还没有好,哪里也没有去,一直在房间里,实在没有偷东西啊。” “放肆!”秦氏一声厉喝,“本夫人正与卿儿说话,哪里轮到你一个丫头在这里插嘴了?掌嘴!” “是。”柳嬷嬷立即上前,挽着袖子,吡着后槽牙,恨不能一巴掌把冬灵打到天上去。 可是,她扬起的手还没有落下,就被人拉住了袖子,她回头望去,洛九卿一边拉着她的袖子,一边望着秦氏,目光坚定道:“母亲,我没有偷东西,更不敢碰大姐的镯子,您仔细的看看,这真是大姐的东西吗?” 她这样一说,秦氏微微怔了一下,她伸手接过那只镯子,不用寻找那个小小的“洛”字,她也知道这东西绝对不是洛霓裳的那一只。 她心头不禁一跳,这是怎么回事?裳儿的那只镯子去哪儿了?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只来?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或许还会以为这就是洛霓裳的那一只,但是这种差别又怎么会瞒得过她? 她微微皱眉,看向柳嬷嬷,柳嬷嬷知道她发现了异常,不由得心头发慌,低声说道:“夫人,二小姐方才还不肯承认,说这镯子是她的……” “混帐!”秦氏怒道,“为什么不看清楚就胡乱说话?搜了半天也没有把裳儿的镯子找到,要你们有什么用!” 柳嬷嬷垂着头不敢再说话,洛九卿听着秦氏的话,怒极反笑,沉声道:“母亲,大姐的东西不在我这里,如何能够搜得出来?您可看清楚了,您手上这一只,是我的。” 秦氏被气得头晕心跳加速,她一时也没有去想,怎么洛九卿在她的面前敢分辩了,她只知道今天的计划没有按照她算计好的走,眼下的这僵局要如何破? “这是在干什么?”一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脸色沉冷,步伐带风,转眼就到到了众人面前。 一群丫环婆子急忙施礼道:“见过大少爷。” 洛临书冷声说道:“起来罢。”他转头看向秦氏,脸色依旧难看,“母亲,这是在干什么?” 秦氏见是他,勉强收起脸上的怒意,挤出一丝笑意道,“也没有什么,你裳妹的金镯子丢了,母亲正在寻找。” “噢?”洛临书的声音一扬,冷笑道:“母亲为裳妹寻东西寻到二妹这里来了,看起来是有不长眼的奴才胡乱说这事儿与二妹有关系了?是谁?” 他的目光沉冷,像锋利的刀,在每个人的脸上划过。 第三十章 假货 第三十章假货 听出洛临书的话头不对,秦氏也不想与这个儿子拗着来,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母亲也没有说一定与你二妹有关,这不是正在问嘛。” 洛临书的目光往洛九卿身后的房间一掠,那里一片狼藉,显然是被人搜查过的,他冷笑一声,指着那里说道:“母亲,那又如何解释?” 秦氏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望去,不由得一缩,抿了抿嘴唇说道:“这些个奴才没有规矩,下手没有轻重,说到底也不过是想为你裳妹找到镯子罢了,那是你父亲送给她的,她珍惜得很……” “母亲,”洛临书打断她的话,“在您的眼中,二妹的清白,还没有一只镯子重要吗?” 秦氏的脸色一变再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有些挂不住了,她的语气微沉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与母亲说话的?” “母亲,”洛临书眉毛微微挑起,语气有分沉痛道:“儿子自然不想与您这样说话,儿子也想母慈子孝,但是……”他看向洛九卿,指着后面的屋子,“您亲眼瞧一瞧,这一切……如何能够让儿子不伤心?母亲,您要想让儿子尊敬您,也应该有几分样子才是!” “书儿!”秦氏的声音一厉,眼睛里也有了怒意,“我不过是想要整顿后宅,有人偷东西,难道我身为这家里的主母,还不能查一查了?云儿看到冬灵从霓裳的房间里出来,我让人来问问,有何不可?” 她的目光沉沉的压向洛九卿和冬灵,几乎要迸出刀子来,“她们主仆干得出,还不许我问一问?” “她们干什么了?”洛临书一把夺过秦氏手中的金镯子,“那您可看清楚了,这东西是裳妹的吗?是她丢的那一只吗?如果儿子没有记错的话,这上面应该有一个小小的洛字,可是这只有吗?有吗?” 洛临书把镯子递到秦氏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她,“母亲,儿子不信您看不出,这镯子根本就是京城翡翠楼所制,无论是成色还是做工只能算是中等,柳嬷嬷等人瞧不出,难道以您的眼力也看不出吗?” 秦氏的呼吸一滞,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么一只镯子,当时把那只镯子赏给那个大夫,后来又派人趁夜色把那大夫给弄晕,把镯子抢过来用来栽赃洛九卿,可怎么就…… 洛九卿冷眼瞧着,一言未发,本来她是想着自己说出来这镯子的出处,但是没有想到洛临书竟然来了,如此一来更好,比自己说出来的还要有效果。 秦氏面对自己的时候可和面对洛临书时的态度不同,洛临书的指责和对抗也只会让她更加生气,既然如此,自己何乐而不为? 何况……这件事情是秦氏自己做下的,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而此时此刻,还远没有到事情结束的时候呢。 此时洛霓裳在房间里正等着消息,她本来也想跟来,但是这身上的伤还没有养好,平时活得像是仙女一般,如今她怎么能够忍受一张脸变成这样? 万般无奈,她只好在房间里等消息,等着洛九卿被定成小偷,再往卑贱里走一步,那她的心中才痛快。 只是等来等去,都不见有消息传来,正在她心急的时候,一个丫环跑了进来,喘着气说道:“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在二小姐的院子里和大少爷吵起来了。” “什么?”洛霓裳一愣,她没有想到,大哥也掺和到这件事情里来了,想着之前大哥对自己和母亲的态度,她不禁有些担心。 她顾不得再多想,扯过放在一边的面纱,一边往脸上戴一边说道:“快走。” 洛霓裳走进院子的时候正看到洛临书拿着那只金镯子质问秦氏,她急忙上前说道:“大哥,你错怪母亲了。” 洛临书转头看着她,秦氏也微微皱眉道:“裳儿,你怎么来了?” “母亲,”洛霓裳眼睛里含着泪,“您为了女儿的事在这里被人指责怀疑,女儿实在不孝,没有想到不过是睡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妹妹,”洛霓裳上前一步,拉住洛九卿的手,眼泪落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母亲总归是母亲,她也是担心你做错事,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便是这个道理啊,母亲冤枉了你,我们做儿女也的不能责怪母亲,你说是不是?大哥你为你申辩和母亲争吵,你快说一句,大哥的气也便消了。” 洛九卿心中冷笑,论起颠倒黑白来,洛霓裳还真是个中高手,轻飘飘几句话便成了秦氏在这里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是爱自己太深的缘故,洛临书与秦氏争执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自己在一边看着不说话是因为不懂事记恨了嫡母的缘故。 洛九卿听完,脸上露出惶恐之色,“姐姐,我不敢的……我只是被吓傻了,柳嬷嬷说我指使丫头偷了东西,说奉了母亲的命来搜我的屋子,我也不敢不给搜,可是我……真的没有偷……” 她越说声音越低,眼睛垂下去,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我只是看到你让我看的那只镯子很漂亮,就用了全部的积蓄在翡翠楼买了一只,本来那里的师傅不肯给我打那么复杂的花样,我说了半天的好话呢。可是今天不知怎么被柳嬷嬷翻了出来,母亲便很生气,我怕极了……” 洛临书在一边听着皱眉,这都是什么事儿?洛九卿也是父亲的女儿,如今想要只镯子都要和一个商贩低三下四的说好话,让这满院子的丫环婆子听了成何体统? 他想着这些,越发的心疼起洛九卿来,还有那只镯子,他不相信父亲只给了洛霓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他上前一步,挡在洛九卿的身前,对洛霓裳说道:“妹妹,我来问你,你的东西,你自己应该认识,这是你的吗?” 洛霓裳扫了一眼那只镯子,果然成色一般,最多也就是外表想象罢了,她不甘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是。” “那好,”洛临书收回手,“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和卿妹没有关系,对不对?” 秦氏和洛霓裳听着,不由得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处,但面对着的是洛临书,二人也不能如何。 正要说话,柳嬷嬷上前道:“大少爷,云儿的确瞧见冬灵偷偷去了大小姐的房间,像是藏了什么东西出来,若然不是偷东西,也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是吗?”洛临书微微眯了眯眼睛,冬灵急忙上前道:“大少爷,奴婢……” 洛九卿咬着唇,微微福了福身道:“哥哥,卿儿的身边只有冬灵一个得力的丫头,这几日卿儿身上的毒还未解,处处都需要冬灵的照顾,她不过就是在院子里熬熬药,最多就是去厨房那边做碗红枣汤,实在没有时间去别处。” 洛临书点了点头,“厨房与裳妹的院子相隔甚远,冬灵一来一回肯定需要时间,”他转头看向云儿,“我来问你,你当时可看真切了?就是冬灵无疑?若然被我查出你说的是假话……” 这些丫环婆子一向以为洛临书是个性子温和的,平日里很少动怒,没有想到今日一见,方见真颜色,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云儿心虚,被洛临书这么一问,她吓得腿一软,跪倒说道:“奴婢……奴婢……” “当时天色已暗,冬灵若是偷东西定然不会点灯,你是如何看清是她的,从何处看到的,一一讲来!”洛临书声音冷厉道。 云儿哪里讲得出来,吱唔了半天,最后只好说道:“奴婢也……没有看得太真切,只是觉得像……” “荒唐!”洛临书满脸怒容,眼睛里阴云翻涌,“你只是看着像,便如此诬赖他人?” “奴婢……奴婢知错了……”云儿声音颤抖的说道。 洛九卿眼中闪过冰冷的笑意,上前一步道:“哥哥,既然云儿说看错了,或许……姐姐的东西没有丢?不过是记错了收着的地方罢了,卿儿也经常做这样的事,不如……妹妹陪姐姐再去找找?” 洛霓裳的表情一僵,她的首饰盒子里自然是还有一个的,这镯子本来就是一对,可是这件事情只有她和秦氏知道,就连洛临书也不清楚的这些事的。 此时回去翻找,定然可以找出来,不但洗清了洛九卿这个贱人的罪名,自己还惹得一身骚,让人以为自己是故意陷害她的。 她迟愣的功夫,秦氏冷声说道:“不必了,这东西丢了就丢了,且让那小偷逍遥几天,不要再伸手被抓便好。” “母亲,”洛九卿眨着眼睛说道:“那么贵重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吗?不是说那东西是父亲派人专程送回来,对大姐很重要的?过不了几天父亲就要回来了,若是知道东西不见了,一定会不高兴吧?” 秦氏的眉心跳了跳,转头看着她的目光一厉,“那你说,该怎么办?这小偷狡猾得很,难不成要把府里翻个遍吗?” “父亲的心意总是不能丢却的,”洛九卿有些遗憾的说道:“若是九卿有姐姐一半儿的福气,半夜里睡觉也会笑醒的,其实要想找回东西也不用像母亲所说的那样麻烦,就从姐姐的房间里找一找,也许只是在哪个角落里,一找便出来了呢。” 她说完,不等秦氏回应,转头看向洛临书道:“大哥,你说对不对?” 洛临书点了点头,“卿妹说得极是,母亲,不如就让儿子与裳妹回去找一找吧。” 秦氏的心中涌出复杂的滋味,她明白洛临书的意思,他是铁了心想要弄清楚这件事,便也还顾及着她这个嫡母的脸面,想要给她一个台阶下。 秦氏心中快速想着对策,很快,她便有了主意,咬了咬牙说道:“好,既然如此,其它的地方也要找一找,比如这府中外人所在的院子。” 洛九卿听了她的话,微微翘了翘嘴唇。 第三十一章 搜得,走不得 第三十一章搜得,走不得 府中的外人……这不是冲着白墨去的吗? 洛临书疑惑道:“外人?母亲是指……” “就是那个半路来府中的大夫,他今天可是去过你妹妹的院子,去给她治蜇伤。”秦氏说道。 洛九卿心中明白得很,秦氏这是想着连消带打,想把白墨给踢出府去,让他给自己治不成病,白墨走了,还可以请其它的大夫,但是其它的大夫又会迫于她的淫威,自然是不会给自己治得好的。 但是白墨便不同了,他以江湖人的身份出现,性子又骄傲古怪,自然不会听从秦氏的,特别是听说白墨还会治美容的膏子,可以治愈细小的伤痕,这就更让秦氏心中难安了。 诬蔑不成自己偷东西,就干脆诬蔑白墨,这也算是收获了。 只是……洛九卿看着秦氏的神色,眼眸深处倒映着四周的火光,明亮光芒时,浓暗的黑影里,没有人看清她眼底涌动的颜色。 秦氏,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每次的算计都想着要至她于死地。 洛九卿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微风吹过,轻轻拂起她面纱的下端,如玉的下巴飞快一闪,她对秦氏福了福身说道:“母亲,我便在这里等吧,身子不适,不想再多动了。” 秦氏巴不得她不去掺和,冷淡的点了点头,洛临书低声说道:“身子还是不好吗?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大哥,我休息一会儿便好了,还是姐姐的事情要紧。” 洛临书听着她的话,觉得越发的戳心,正想要说什么,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一人惊诧道:“咦?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聚在这里?” 众人望去,只见那位大夫手里端着一碗药走进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众人,众人心中都暗道,这个倒霉的家伙,惹了麻烦还不知道呢,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闲聊天。 “你来得正好,”秦氏淡淡的说道:“府里丢了东西,正在搜查,依本夫人看,还是从你那里查起吧。” “嗯?”白墨微微皱眉,手摸着胡子道:“丢了东西?为什么要从老夫那里查?” “不好意思,先生,你是这府中唯一的外人,”秦氏扫了他一眼说道。 “什么?”白墨把眼睛一瞪,“老夫好心好意的来这里救人,你们居然……老夫医术高超,要想弄点钱还不是容易得很,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千金想求得老夫一治呢,老夫会到你这里偷东西?” 秦氏微微吸了一口气,虽然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但事已至此,也不能不如此了,“是与不是,一查便知,如果先生没有偷,又何必紧张?” 洛临书也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他正犹豫间,只见白墨一甩袖子说道:“也罢!这府第是你们的,你们要搜便搜,老夫不管,反正老夫没有偷你们的东西,到时候看你们如何向老夫交待!” 秦氏心中冷笑,给你那金镯子的时候可没有人瞧见,反正到时候从你那里搜出来你是百口莫辩,照样也得滚蛋! 秦氏让安排人去白墨的房间,洛临书和洛霓裳一起回了院子,去她的房间里查找。 搜白墨房间的人很快回来,秦氏一脸的期待,岂料那几个丫环婆子回道:“回夫人,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没有?”秦氏微微的一愣,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问“我昨天给你的镯子你放哪儿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的目光带着审视,在白墨的身上转来转去,白墨知道她心中所想,装出气急败坏的模样,把身上的外袍一脱,狠狠的往地上一扔,“看吧!看这里边,看我身上,能藏下什么!” 与此同时,洛霓裳跟随洛临书回了院子,她磨蹭着走得极慢,洛临书边走边等,见她这副拖延的模样立即觉得有事,不由得问道:“妹妹,你老实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霓裳哪里肯承认,只是摇了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哥哥,你看看我这一身的伤,我又痛又痒,难受得要命,哪里有时间去管那些事?” 洛临书看着她露出的额头,那些红肿的伤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妹妹,你为什么就不能和卿儿好好的相处?她也是父亲的女儿,也是我们洛家的人,你……” “哥哥!”洛霓裳心中暗恨,脸上却微微痛惜道:“哥哥,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一母同胞的,就我一个!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总是向着洛九卿说话?她性子那样怪,你为什么……” “她自小失了母亲,性子有时候难免会特别一些,你我都比她大,又为何不能包容她?她已经很可怜了……”洛临书想着洛九卿那娇弱害怕的模样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 “我不想说了,”洛霓裳转身挡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前,意图挡住洛临书的目光。 洛临书四处找了找,并没有什么发现,见洛霓裳僵在那里不由得上前道:“你怎么不找?” 洛霓裳依旧不肯动,垂着头说道:“算了,不找了,不是我的怎么也强求不到。” 洛临书正想要说话,忽然看到她身后的那个盒子,“看看有没有在你的首饰盒里。” 洛霓裳勉强的一笑,“哪里就有了?首饰盒里怎么会有?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去找母亲吧,就说找不到。” 她越是这样说,洛临书越是怀疑,他抿着嘴唇,伸手拿过那个首饰盒。 此时,白墨气呼呼的指着那件外袍,又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看,有没有?有没有?” 秦氏也有些纳闷,屋子里没有,身上也没有,那镯子去哪儿了?这家伙今天也没有出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白墨气得跳脚的时候,洛临书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先生不用气了,东西在这里。” 院中的人都寻声望去,果然见洛临书的手中拿着一只金镯子,光芒闪耀,花纹精致,果然不是方才的那只能够相比的。 秦氏的脸色一变,转头看向洛临书身后的洛霓裳,洛霓裳迎着她的目光,露出几分无奈而愤恨的眼神。 “啊哈!”白墨一见那镯子,忍不住叫了一声。 洛霓裳忍不住心头一跳,这家伙不会说出他那有一只,还是母亲和自己送给他的吧? 秦氏也不免有些紧张,别人倒也罢了,关键是洛临书在这里,她实在不想再和洛临书吵架,伤了母子的情分了。 白墨叫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再说话,秦氏的心微微安了安,勉强一笑说道:“竟然在这里?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洛临书微微抿了抿唇,目光紧紧的盯住她,深沉如无底的渊,黑洞洞的看不见底,半晌,他低声说道:“不论是从哪里找到的,总归是找到了,母亲,您冤枉了妹妹和先生。” “啊,”秦氏急忙扯出几分笑意,走到洛九卿的面前,柔声说道:“卿儿,别伤心了,你看,东西找到了,你的清白也找回来了,快别难过了。” 洛临书听着这话半分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他不由得皱眉道:“母亲……” 秦氏抿嘴一笑,“好了,卿儿都没有说什么,你总提什么?卿儿,好好去休息吧,没事了。” “母亲,”洛九卿慢慢的说道,目光一点一点的冷下去,眼底的冷光大盛,“女儿还有事想请您做主。” 秦氏心头有些不悦,奈何这么多人看着,洛临书也盯着,她不得不尽量的和颜悦色道:“说吧,什么事。” “母亲,”洛九卿的目光坚定,眉梢微微的一挑,竟然透出几分凌厉来,“柳嬷嬷方才说奉了您的令,前来搜女儿的房间,女儿不敢有违您的意思,让这奴才搜了,只是……她搜便搜,有些事却做得太过了。” 她抬手一指,尖细的手指如刀,劈开空气中的沉默和压抑,直直的指向身后的房间,那里烛火昏暗,一片凌乱,东西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 “女儿虽然是庶出,比不得姐姐是嫡出,但怎么也说是这府中的小姐,是娇客,哪里轮得到这么一个老奴来搜七搜八?只是女儿不敢不孝,但也不能对此刁奴容忍,”她顿了顿,声音如水般沉冷,“搜,可以。只是,搜得,便走不得!” 她的语速微微加快,往前近了一步,眸子紧紧盯着秦氏,“母亲,您还记得吗?这满屋子的东西您赏女儿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紫檀盆架一个,黄梨木桌椅一套,八宝琉璃瓶一对,红木多宝格一个,名人字画五幅,绝版孤本十三本,如今这些东西都被柳嬷嬷弄得不成样子,这……该如何?” 众人听了,脸色都微微白了白,方才她们可都跟着柳嬷嬷进去了的,又得了柳嬷嬷的授意,随意的乱翻,翻得越乱越好,不过就是想给二小姐一点难堪罢了,她那些东西……哪里有什么值钱的? 可是,现在一听她的话,怎么……感觉有些不对?那些破桌烂椅怎么就是黄梨木的,紫檀的,哪里有什么名人字画,绝版孤本了…… 秦氏的嘴角抽了抽,这些她自然是记得的,当初给洛九卿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么一出啊。 洛临书听了,目光沉沉的扫过地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然看得出那些东西都不值钱,但是他心中也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这后宅中女人勾心斗角的计谋多,但从未怎么放在心上过,说到底也不过是些女人间的小心思罢了,这段时间的事情都挤到一起方才让他认识到,这些年来,母亲和妹妹都做了些什么! 他不由得冷笑,声音似沉冷的刀割在秦氏的脸上,“噢?既然这东西这么名贵,如今被这些奴才毁了,就先请母亲再按照之前所说的那些重新再安置一些,然后再说说怎么惩罚这些奴才吧!” 第三十二章 初露锋芒 第三十二章初露锋芒 秦氏微微抽了一口气。 洛霓裳也愣住,她从未见过洛九卿如此条理清晰的说过这么多的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洛临书却不等秦氏和洛霓裳反应过来,对着院门外喊了一声道:“管家何在?” “在,在,奴才在!”管家小跑着走了进来,他一直在院子外面听着,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身为管家如何能够不知道? 一听到大少爷叫他,立即便跑了进来,院子里的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像是谁在空气中泼了一桶浆糊,浓稠而压抑。 “按照之前夫人说的,给二小姐重新置办一套!”洛临书吩咐道。 “这……”管家有些犹豫,看了秦氏一眼。 洛临书微微眯了眼睛,冷笑道:“怎么?本少爷说话不管用吗?” “不,不是。”管家立即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奴才立即就去办。” 他说罢,也不敢再看秦氏一眼,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他心中很清楚,洛擎天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又是秦氏所生,说到底母子俩也不会有什么隔夜仇,将来继承这将军府的也是洛临书。 秦氏的脸色难看得如同酱茄子,却又有口难言,她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指关节都有些发白,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这些东西不算什么,卿儿,希望你住得舒服,好好的养好身子,等你康复了,母亲再为你寻到个好人家,你放心吧。” 她最后几句说得微微咬着牙,字字像是从牙齿里磨出,洛九卿心中好笑,听着她恨不得咬碎自己的声音就心情畅快,装作没有听到她语气的警告,福了福身说道:“多谢母亲。” 秦氏咬了咬牙,转身恨恨的走了,柳嬷嬷急忙跟了上去,低声的说着什么,秦氏怒极把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柳嬷嬷不敢再说话,垂着头依旧快步跟在秦氏的身侧。 洛霓裳恨得心头滴血,面纱下的脸露出恨意,她真想走到洛九卿的面前撕碎她,但是洛临书在旁边,她也还要保持大气端庄,只能忍下。 她刚往外一走,白墨立即跟了上去,低声说道:“大小姐,请等一下。” 洛霓裳正没有好气,侧首看了看他,冷声说道:“干什么?” 白墨压着声音,看了看四周,下巴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大小姐,我刚才机灵吧?” “什么?”洛霓裳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方才还没有进院子的时候就听到说什么您丢了金镯子,我忽然就想到可能就是您送给我的那一只,您是不是忘记把它送给我了?我一想就觉得是的,您肯定是因为身上的伤,一时之间脑子有些不太清楚,所以就忘记了。幸亏我机灵,就把东西藏在了外面的草丛里。” 洛霓裳又惊又怒,她拼命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你为什么要藏到草丛里?” “哎呀,我当然是为了您的清誉考虑了,”白墨目光扫了扫四周,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回去之后仔细的看过了,那金镯子上面有您的姓呢,万一……” 他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层淡淡的薄红,目光一闪,看得洛霓裳心头一跳,只听他又继续说道:“万一,我的身上被当众搜出了属于您的金手镯,那么肯定就会被认定是你和我有私情,以为是您看上了我,这才私下送我东西定情……” 他转过头去,眼睛看着脚尖,竟然露出几分羞涩的模样,“我……您知道的,我是娶了妻的,她很好的,虽然她不如你年轻,也不如你漂亮,不过……我还是不愿意抛弃她的,大小姐,我看我和你还是……” “你在说什么!”洛霓裳再也不能听下去,身子里的血液都在往上涌,脑子里嗡嗡的响,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眼前的白墨,她觉得简直无法理喻,他就像是一个怪物。 他居然说什么……以为自己看上了他?还说什么他有妻子,不能抛弃她,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简直就是疯子! 洛霓裳狠狠瞪着白墨,一字一字如同淬了血,“滚远一点!别再让我见到你!” 白墨无谓的耸了耸肩膀,“好吧,我只能说很抱歉,就算是你再生气,我也不会抛弃我的妻子的,她真的很好……” 他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洛霓裳像是踩着风火轮一样的走了,整个人都像在冒火。 白墨看着她远走,得意的笑了笑,吹了一声口哨。 洛临书还站在洛九卿的院子里,管家卖力的指挥着人往屋子里搬东西,洛临书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看着洛九卿说道:“今天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母亲的性子有时候会急一些……她从小都疼爱裳妹的,一遇到她的事情总是会心乱一些。” 洛九卿微扬着头,眼睛微微眯起,静静的看着他,她的眼睛很亮,敛得细长,眼角微微的扬起,那目光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甚至穿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沉沉夜空。 洛临书忽然有些心慌,有些内疚,他明明知道,事情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根本不是那么简单,他一时间不哑了口,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还要说些什么。 良久,洛九卿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大哥,很晚了,房间也收拾得差不多,我要去睡了。” “卿儿……”洛临书很想再说些什么,却像被哽住了喉咙。 “大哥,”洛九卿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着说道:“谢谢你。” 洛九卿说罢,径直回了房间,没有再回头,洛临书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似是滚热的血液中被塞进了一捧冰冷的雪,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洛九卿回了房间,坐在美人榻上,房间里的蜡烛也被换掉了,油润的牛油蜡洁白光润,光芒闪亮,外面罩了白色的灯罩,越发显得明亮。 那些摆设也都一一换过,和之前的环境截然不同,冬灵站在她的身侧,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小姐,这样看上去真的不一样了。” 洛九卿没有笑意的笑了笑,语气微冷,“冬灵,让姗儿来。” 冬灵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是。”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洛九卿突然要叫姗儿来,但是她却隐约觉得,洛九卿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从洛九卿和秦氏当面说那些话,要换这些东西的时候开始,她忽然觉得,洛九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只是,这种感觉很朦胧,她一时之间无法说得清楚。 姗儿很快来了,她是这个院子的二等丫环,平时很少有机会可以进入到洛九卿的内室,最多也就是在外间打扫。 此时她被冬灵叫来,心中有些紧张,跪在洛九卿的面前请了安之后便没有再开口说话。 洛九卿也没有开口,她只是端着茶杯,轻轻的用茶盖抚着茶,碧绿的茶水中有一片茶叶轻轻在水中沉沉浮浮,像她此刻的心情。 房间里很静,只有偶尔茶盖碰到杯子时发出轻微的清脆声响,“叮”的声响一声一声似乎敲在姗儿的心上,让她的神经慢慢的被拉紧。 这种沉默实在是太难熬,姗儿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锅子一点一点热了起来,她急得浑身冒汗,却跑不出去。 “二小姐……”姗儿终于忍不住低声唤道:“不知……您找奴婢来,有什么吩咐?” “吩咐?”洛九卿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慢慢的说道:“怎么我还敢吩咐你吗?你可曾把我这个二小姐放在眼中?” 姗儿的眉心跳了跳,低头握着手,说道:“奴婢……不明白二小姐的意思。” “怎么会不明白呢?”洛九卿的语气悠悠,像是天边浮动的云,“我现在平安无事的坐在这里,你是不是很失望?或者说,有人很失望,你很担心会牵怒于你?” 姗儿的呼吸微微变得急促,她匆忙抬头看了洛九卿一眼,随即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奴婢……越听越糊涂了,不知道二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是奴婢做错了什么,让二小姐生气了。”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看得分明吧?是不是心中很奇怪,不知道好端端的,那只金手镯突然就成了翡翠楼的?而不是原来父亲带回来的那一只了?”洛九卿声音轻轻,却像炸雷一般响在姗儿的耳边。 “奴婢不奇怪……奴婢一直为二小姐担心,好在事情结束了,二小姐平安洗清了嫌疑,奴婢为二小姐高兴,奴婢……恭喜二小姐。”姗儿说着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手心,那里冰冷潮湿,出了一手的冷汗。 洛九卿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哐”的一声响,姗儿不由得抖了抖,头垂得更低。 “那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洛九卿轻笑了一声。 姗儿低声说道:“奴婢不敢,奴婢跟着二小姐这么久,一向是希望二小姐能够好起来的,奴婢从未有过二心。” “希望我好起来?”洛九卿微微一诧,“怎么你一直觉得我过得不好吗?” “不,不,奴婢的意思是……”姗儿喉咙有些发紧,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以来表示自己的忠心。 “说起来也是,”洛九卿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目光环视了一下房间,自顾说道:“我这里之前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如今晚的灯光,之前也是昏暗的,所以就照不见人心,照不见那些阴暗的角落。姗儿,夫人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从大夫的房间里偷出那只金手镯来放到我这里陷害于我?” 姗儿脸色一白,急忙抬起头来,急急的申辩道:“不,我没有,奴婢没有……二小姐,您……不要冤枉奴婢啊。” “冤枉?”洛九卿的目光一冷,似是冰冷的刀锋,刹那间锐利的割来,“你还敢说冤枉?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的手指!” 姗儿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后背上的冷汗忽然间便冒了出来,她惊慌的去看自己的手指。 第三十三章 将军归来 第三十三章将军归来 姗儿低下头,慌乱的去看自己的手指。 只是这低头的一刹那,冬灵便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姗儿若是没有做过,若是心中没鬼,怎么会匆忙的去看手指? 姗儿手指上有微微的薄茧,是平日里做活所致,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在明亮的烛光里,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手指尖上有淡淡的青黑之色。 虽然很淡,却足以看得清楚。 她的身子一僵,慢慢睁大了眼睛,手指有些微微的抖,半晌,她抬起头来,声音颤抖道:“二小姐……这……” “你动了我的东西,还不承认吗?”洛九卿浅浅的笑起来,烛光里她眼睛明亮,像是冰凌般闪着冷锐的光,“我一直想知道,这院子中谁是被安插进来的眼线,一早便留了心,没有想到,直到今日方才捉到你。” “二小姐,二小姐……”姗儿向前跪爬了两步,“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也是被迫的啊,您饶了奴婢吧……” 洛九卿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她不能心软,也无法同情姗儿,若不是早有警觉,那么今日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现在有谁会可怜自己? 她的声音轻轻,在这夜色中很快散在风里,“你是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至于你的去处,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便放心的去罢。” 姗儿霍然睁大了眼睛,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绷的身子微微一松,像刹那间失去了筋骨,声音呢喃道:“不,不……我不要,”忽然她的声音又是一厉,“我不要!” 她说罢,猛然站起来想要跑,洛九卿的眉梢微微一扬,手腕一翻,那杯茶便飞了出去,带着凌厉的风声,“呼”的一声直奔姗儿的后心而去。 “啪!”的一声,茶杯砸中了她,姗儿应声栽倒,茶杯也落地碎成了片,杯子里剩余的茶水泼洒了出来,留下一片水渍。 姗儿被惊又怕,被洛九卿这样一砸,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洛九卿拍了拍手,墨白从暗中现了身,低声说道:“主子。” “把她弄走。”洛九卿沉声说道,没有再看姗儿一眼。 “是。”墨白点头道。 墨白轻轻拎起昏迷的姗儿,就像是拎着一只麻袋一般轻松,很快便又消失在夜幕中,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冬灵瞪大了眼睛,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墨白,今天晚上所见到的一切都超乎她的想象她的意料,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洛九卿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再去倒杯茶来。” 冬灵这才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快速的倒了一杯茶来,恭敬的递到洛九卿的面前。 洛九卿的目光隐在热气腾腾的茶气里,周围是淡淡的茶香,她垂下眸子,一边饮了一口一边低声道:“怎么,吓到你了?” 冬灵转头看着她,急忙道:“小姐,奴婢……” “冬灵,”洛九卿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清亮,似穿过迷雾的阳光,照入冬灵的心底,“你很好,但是性子太软了,这也难怪,之前跟着我受了不好的委屈,处处忍气吞生,不过,以后……不会了,你也要挺起腰杆来,说话做事放开些,记住,你的身后有我。” 洛九卿的眉目在烛光里似慢慢显露出来的明珠,之前的那些灰尘拂去,露出润泽耀眼的光芒,她的声音轻轻却透出坚定,“从今以后,谁若敢再欺负你,便让她看看你的真颜色。” 冬灵的情绪汹涌澎湃,似被洛九卿的话点燃,那些话字字如火星,迸发出星星光亮,落入她的身体里,最终热烈起来。 “是,奴婢知道。”冬灵咬着嘴唇,一字一字道。 “之前的日子已经远去,父亲即将回府,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弄弄清楚了,一切……都要不一样了。”洛九卿的声音微微沉了下去,她站起身来,看着窗外深色的苍穹,天边的星子闪动,似碎钻闪耀了天空。 在距离京城的几百里地之外,几匹快马正在这星空之下快速奔向着京城的方向奔来,头前一人穿着金色铠甲,头戴金盔,盔缨在风中猎猎飘舞,如荡开的旗帜似被血染红。 他的身材魁梧,端坐在马上,身下黑马毛色闪亮,长长的鬃毛在风中向后飘去,千里良驹,夜间都能赶八百里路。 此人眉毛如沉羽,粗而浓,长长入鬓,如飞扬开的翅膀,一双眼睛有些细长,目光沉而亮,眼角眉梢透几分杀气,嘴唇紧紧的抿着,绷成一条直线,显然他的心情十分不爽。 镇国大将军,洛擎天。 他的心情无法愉悦,本来挺高兴的,听了圣旨要回京去,想着快要见到妻儿,见到心中最疼爱的洛九卿,便高兴的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京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半路上竟然接到了洛临书的飞鸽传书,短短的一封信,却让他火冒三丈,把原来的那份高兴烧成了灰,连一丝烟都没有剩下。 洛擎天带着几名心腹日夜兼程,只在累极的时候在驿站休息一晚,终于距离京城还有三百里,眼看着就要入京了。 洛临书的家信写得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大概的叙述了一下洛九卿的情况,信中提到了洛九卿的身子不好,大夫说是中毒的缘故,还有就是隐约提到了她的婚事,但他信中说得越模糊,却让洛擎天心中怒火旺盛。 洛临书说得越是言辞闪烁,却说明此事和秦氏有关,自己在府中的时候,秦氏就对洛九卿不怎么喜爱,自己也提醒过她,本来以为她不会做得太过份,如今看起来恐怕自己想得太乐观了些。 他在马上心乱如麻,不知道洛九卿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若是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 洛擎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往下想。 自从洛九卿的院子里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着实安稳了几天,连姗儿的消失也没有人问起,白墨每天都为为她“治毒”,带来院子外面其它的一些消息。 这一日冬灵正在熬着药,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她不禁有些疑惑的想要出去看,还没有来得及动,便看到一道金色的影子冲了进来,带起一阵疾风。 冬灵正要怒斥来人无礼,忽然听到那人道:“卿儿,卿儿!为父回来了!” 冬灵又惊又喜,急忙冲到院子里去洛擎天福身施了礼道:“大将军,您回来了!” “冬灵?你是冬灵吧?”洛擎天打量着她,“长高了,你家小姐呢,身子可好些了?” 冬灵急忙过来带路,道:“将军,小姐在房间里休息,刚睡下不久,奴婢正为她熬药呢。” “噢?”洛擎天的眉头一皱,步子也放缓了些,“她为何会中毒?中的又是什么毒?” 冬灵摇了摇头,眼睛微红道:“这些事情奴婢可不知,小姐也不肯说,平日里大夫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小姐都让奴婢出去,不许听的。” 洛擎天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进了房间,看到外厅里的那些摆设,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些,还好,还好……秦氏没有太过,没有过多的苛待卿儿。 他正在打量着四周,忽然听到有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是谁在外面?” 冬灵一听洛九卿醒了,急忙快步进来,一脸的喜悦道:“回小姐的话,是大将军回来了!” “真的?”洛九卿惊喜道:“父亲!”她一边说着,一边扶住冬灵的手臂,“快,扶我起来。” 洛擎天听到她醒了,转过屏风快步到了房间里,看着披散着头发,一脸苍白的洛九卿,不由得鼻子有些发酸。 他急忙上前,按下正要起身请安的洛九卿,“快躺下,别乱动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洛九卿。 洛九卿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眉毛显更漆黑如墨,那双眼睛里透出几分欣喜几分酸涩,滚烫的看在他的心头,让他心中的难过更浓。 而看到洛九卿脸上的那条伤痕时,他的眸子猛然一缩,如埋在雪中锐利的针尖,双手紧握成拳,“卿儿!你的脸……” 洛九卿的眼神一跳,那里的喜悦飘忽不定,像是即将被吹灭的星火,她垂下头,声音轻轻的说道:“父亲,女儿……自己不好,不小心摔伤的。” “好端端的,怎么摔伤?”洛擎天心疼的说道,他嘴里问着,眼神却越发的冷锐,别人若许看不出,但是他出征带兵多年,见过的伤无数,治过的伤也无数,别的不敢说,这皮肉之伤他见得最多。 不论洛九卿的脸是怎么摔伤的,但是,摔倒之后划破,就算是伤得很重,也不会落成像现在这样的伤痕,这种伤痕倒不像是被利物所伤,却更像是被药物所致。 他的心中起了疑惑,脸上却没有表露,只是沉声说道:“你大哥已经飞鸽传书与为父,为父心中挂念你,一进了京先去面了圣谢恩,便回到府中来看你,你可有什么话要对为父说的吗?” 洛九卿知道他想让自己说什么,也知道他是想为自己出气,但是,很多事情自己说出来远远没有别人说出来的效果好。 她摇了摇头,垂下眸子,密密的睫毛挡住眼中的神情,她声音低低道:“女儿很想念父亲,很担心父亲的身体,如今见父亲平安归来,女儿也便放心了。” “卿儿……”洛擎天的心头一痛,抿了抿唇,眼睛里的怒意翻涌,似天边阴冷翻卷的云,“你不要害怕,为父回来了,怎么也要把你的事情处理好的,你大胆的说,你脸上的伤,还有你的婚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越是这样问,洛九卿就越是不能说,她只是低着头,轻轻的摇。 什么都没不说,有时候什么却比什么都说了厉害得多。 洛擎天看着着洛九卿的神色,她那无助纤弱的模样让他既心疼又愧疚,他突然觉得,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洛九卿的神色姿态与那个人是越来越像了。 第三十四章 质问 第三十四章质问 洛擎天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将军府,秦氏正在午睡,听到婆子禀报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算着日子怎么着也得过三五天之后洛擎天才能够入京,怎么……这么快? 她急忙起了身,吩咐道:“快,给本夫人梳妆,”她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又停下说道:“派人通知大小姐了吗?” 婆子急忙说道:“夫人放心,大小姐那边也早已经收到信儿了。” “那就好,”秦氏点了点头,“将军不是入府了吗?怎么也不见人,是不是在马厩那边又吩咐人好好照顾他的马儿呢?” 洛擎天是个爱马之人,每次出门骑马回来,总要吩咐下人好好的照顾马,用什么料,喝什么水,何时刷洗都交待的极其细致。 她本来就是无意中问起,她巴不得洛擎天耽误的时间长一些,让她好梳妆打扮,多年不见了,总要让他好好看看自己,还没有太多的老去。 这些年虽然洛擎天不在家,但是秦氏的保养一日都未落下,她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出身背景本就低微,一个商户之女而已,若是再人老珠黄…… 不料,那婆子竟然有些吱唔的说道:“回夫人的话,大将军……并没有去马厩那里。” “嗯?”秦氏往耳边比划着耳环的手一顿,“没有去马厩?那去了哪里?”她的目光微次,从镜子里看向婆子。 婆子吓了一跳,急忙垂首道:“回夫人的话,大将军他……他……去了二小姐的院子了。” “什么?”秦氏一愣,随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怎么会去了她那?”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婆子谨慎的回答道:“只是,大将军入府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怒气冲冲的模样,想来是已经知道了二小姐的事了。” 秦氏的心头一沉,知道了洛九卿的事?知道她的什么事?中毒?毁容?还是被退婚? 这下可不妙了,本来想着见到洛擎天之后再慢慢告诉他,这事儿怎么也是瞒不住的,她只想能够事情有一个缓冲,让洛擎天的情绪不至于太过激动,但是没有想到,洛擎天竟然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回,竟然直接去了那个小贱人那里! 她目光闪烁,快速的想着对策。 此时的洛九卿抬起头来笑了笑,“父亲,您去见过母亲了吗?母亲很担心你,知道你快要回来了,一直都念叨着数着日子过呢。” 洛擎天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摇头说道:“我还没有去看过她,你的身子比较重要,先来看看你,一会儿再去瞧她也不迟。” “父亲,女儿没事了,大夫也很好,调养了些时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您不用担心,还是快去看看母亲吧,别让她等得急了。”洛九卿的语速微微快了些。 这句话和之前的那句相比,有了细微的差别,洛擎天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之前洛九卿说的时候,他还只是当她懂事,不想耽误父母相见的时间,可是这一次的催促,却隐隐透出担忧和紧张来。 她在担忧什么?又是在紧张什么? 洛擎天的目光微沉,忽然一转,看到桌子下面有一些东西,装在一只布袋里,布袋没有绑好,敞开了一个角,里面的东西微黄,看不清是什么。 “那是什么?”洛擎天抬手一指问道。 洛九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房间角落的一个香鼎后面放着一个布袋,布袋口没有扎紧,露出里面米黄色的东西。 洛九卿一愣,随即脸色微微一变,对站在一边的冬灵说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是。”冬灵急忙过去提了布袋往外就走。 洛擎天看两个人神色有异,心中越发疑惑,出声阻止道:“慢着。” 冬灵站住不敢再动,洛九卿急忙解释道:“父亲,那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一些不用的杂物,这丫头偷懒,没有来得及收拾。” 洛擎天看着她眉间的急色,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拿过冬灵手中的布袋,打开来一瞧,原来不过是一些蜡烛,看样子还是用过的,这蜡烛成色很差,摸上去有些软,烛芯发黑,显然燃烧的时候会冒出黑烟。 洛擎天更觉得奇怪,这些蜡烛是用过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思索间不禁抬头环视着四周,忽然发现房间里的摆设虽然不错,但有几样是簇新的,不像是用了很久的样子。 难道说…… 洛擎天又留着看了看洛九卿房间烛台上的蜡烛,那些都是新的,只烧了一小段,他的眉头猛然一皱,这说明什么? 他把布袋往冬灵的面前一扔,冷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说!” 冬灵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却是一言不发,只抬头飞快的看了洛九卿一眼。 洛九卿正要摇头,洛擎天挡在她的身前,挡住了冬灵的视线,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冬灵,你如实的说,否则的话,本将军就把你打发出府去,别说再伺候你家小姐,就是这府门,你也休想再踏入半步!” “将军!”冬灵终于出声,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哭腔,“这些……都是小姐之前用过的,新的是刚送来没多久,这些旧的……小姐舍不得扔,奴婢也还没有来得及收走,所以就被您瞧见了。” “这些不过都是一些次等的蜡烛,灯光不明不说,还会冒青烟,呛鼻子和眼睛,府中的银两又不缺,想来你们的房间也不会用这种蜡烛,又怎么会用到卿儿的房间里来?”洛擎天声音冷然,他在问冬灵,也像是在问自己。 冬灵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将军,这些事……您还是去问夫人罢,奴婢实在不知,别说这小小的蜡烛,就是其它的……若然不是前两天发生的事,若然不是大公子拦着,说不定您这次回来,已经看不到小姐了!” “冬灵!”洛九卿厉声说道:“你休要胡说!我是怎么交待你的?” “让她说!”洛擎天的眼睛里涌动着怒意,怒火压在他的心头。 “将军!”冬灵叩首道:“这些东西上的事都不算什么,小姐也是受惯了的,只是……小姐如今被宁王府退了婚,眼下这才是大事啊,您若是再离京,小姐的婚事和将来都落在夫人的手里……” 冬灵没有往下说,洛擎天却早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的耳朵里轰鸣着,全是“退婚”两个字的回响。 他回头看了看脸色苍白身子纤瘦的洛九卿,眼中的疼惜和愧疚交织成密密的网,他猛然转过身,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他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院子里,四周重新静了下来,仿佛他从未来过,微薄的汗粘着冬灵的小衣,贴在身上微微的凉。 只有这凉意提醒着她,方才的一切都是真的,洛擎天的确来过,而她也第一次说了这样多的话,做了这样的事。 她抬头看着在床上的洛九卿,洛九卿的脸色平静,如一泊没有波澜的湖水,眼睛望着窗外,落在虚空之处,沉重而苍凉,她的唇边微微泛起冷然的笑意,丝毫没有方才的惊恐和懦弱之色。 冬灵微微打了一个寒颤,身体里涌动的血液却慢慢的热了起来,似乎带着喧嚣之声,在她的血管里奔涌。 她意识到,小姐说得对,一切……都要不一样了。 秦氏穿戴整齐之后,决定去洛九卿的院子里去趟,她已经想好了,就当自己还不知道洛擎天已经回来,表演出一副慈母的样子,亲手给洛九卿端过药去,而恰巧被洛擎天看到…… 她打定了主意,带着柳嬷嬷起了身,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走到洛九卿的院子门口,就看到一条身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那身影高大魁梧,穿了一身金色的铠甲,头上的盔缨在阳光里跳动,鲜艳如血,那人大步走来,铿锵有力,如金般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折射出明亮耀眼的光芒,灿然如天神。 她又惊又喜,这是她的夫,是她思念了许久的人啊。 秦氏这时早已经忘记了洛擎天是从洛九卿的院子里出来,一颗心还泡在欣喜里,急忙上前几步福了福向说道:“老爷,您回来了?” 洛擎天停下脚步,沉默着看着她,数年不见,秦氏倒也没有怎么见老,倒是更添风韵,眉眼间透出精明之色,目光闪动如宝石,嘴唇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她有肌肤红润,透出喜色,和里面的洛九卿很不一样。 洛擎天心中里的怒火更增了几分,他的声音微冷,淡淡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秦氏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爷,大概您已经知道了,卿儿这丫头病了,着实妾身心中不安,妾身正要去看看她,她……” 秦氏微微顿了顿,她想着此时洛擎天肯定已经知道了洛九卿被退婚的事,与其到时候洛擎天质问自己,还不如现在主动说了,总不至于太过被动。 她打定了主意继续说道:“她……前些时日妾身带着她和裳儿去宁王府赴宴,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招惹了宁王府的马夫,那马夫实在可恶,竟然试图对卿儿无礼,好在卿儿性子刚烈,拼尽全力保住了清白,只可惜……她脸上带着的面纱掉落,被宁王妃和世子都看了个正着。” 她说到这里,语气中又加了几分不忿之意,“宁王妃和世子也真是的,不过是一副皮相而已,他们竟然在看到卿儿的脸之后就当场退了婚……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可怜卿儿……怎么受得了?” 秦氏说着,竟然抹起泪来,脸上的难过之情溢于言表,洛擎天微眯了眼睛,冷声问道:“那我来问你,我出去的时候卿儿的脸还是好好的,没有丝毫的受损,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你是如何照看她的?” 他的目光沉冷,似是能够把人心看透,秦氏心头一跳,努力压下不安,未语先用帕子压了压眼角。 第三十五章 提刀问罪 第三十五章提刀问罪 “妾身……”秦氏脸上的神情愈发的难过,无比后悔的说道:“是妾身疏忽,卿儿那时候正是好动好玩的年纪,妾身那日身子不适,看护的丫环婆子一时没有留神竟然被她偷偷溜到了假山上……” 她如此一说,听着像是认错,但是却把自己择了个干净。 洛擎天正要开口,忽然听到有人声音清脆道:“父亲!” 他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少女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裙站在不远处,她的乌发梳成复杂的样式,发间的珠翠宝石闪着幽幽的光,眉梢微扬,似二月春风新裁出的柳叶,眉下的眼睛透出喜意,如两块黑亮的玉石正望着他。 那身大红色的衣裙是用上好的苏锦制成,绸缎之上还暗纹,阳光一照,如同微微晃动的波纹,腰间的带子用金线绣了精致的花朵,中间还镶嵌了一块羊脂玉,温润通透,干净没有杂质。 少女满面含笑,如初绽的桃花,美丽动人,站在光景里似一幅漂亮的画。 正是洛霓裳。 洛擎天此时却喜悦不起来,甚至觉得那身大红色的衣裙还有她头上的珠翠光芒刺通了他的眼睛。 这母女二人的装束和面容,与正在院子养病,身子纤弱面色苍白的洛九卿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面貌。 真是讽刺。 他心中的愧疚在此时翻涌成巨浪,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拳。 洛霓裳接到了洛擎天回府的消息,又惊又怕,但是此时躲是躲不过的,为了不至于太被动,她只好先来请安,一打听才知道洛擎天来了洛九卿的院子,而母亲竟然也在这里。 洛擎天微微笑了笑,眼底却没有笑意,“裳儿,几年不见,你已经是大姑娘了。” “是呀,”洛霓裳走过来,撒娇道:“父亲,女儿日日都盼您回来呢,听说您要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天天都要去城门口转一圈呢。” “噢?”洛擎天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儿,当真是长得极美,女大十八变,只是不知道这孩子的心,究竟是不是也如她的外表一样美? 洛九卿脸上的伤,中毒受苦的身子,那惶恐的眼神,都在他的面前飘过,像是无数的针,锋利的穿过他的心。 “裳儿,那日你随着你母亲去宁王府,可曾看到卿儿身上所发生的事?还有,她脸上的伤,是因何而来,你可知道?”洛擎天没有转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 洛霓裳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其实……女儿也不是特别的清楚,只是当时卿妹的衣裙脏了,女儿便向宁王妃说明,请求找一个地方让卿妹整理衣裙,后来女儿有事离开,再回来时便听到了那个骇人的消息。” 洛擎天见也问不出什么来,若想要挽回此事,还需自己亲自上宁王府一趟,他正沉思着,忽听秦氏说道:“老爷,卿儿被宁王府退了婚,她如今又病着,依妾身看,退婚之事就先不要提了罢,宁王妃说不日便将当年的庚贴退来,那些东西还是不要让卿儿见了,以免她伤心……” 她还没有说完,洛擎天冷声一笑,他的手握在腰间的佩刀刀柄上,眉眼间露出几分腾腾的杀气,“退婚?这事儿当年是我定下的,如今还没有我的首肯,退婚之事岂能如此草率?” 秦氏的眉心一跳,洛霓裳也微微一惊,两人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秦氏犹豫着说道:“老爷,您的意思是……” 洛擎天却不再答言,手握着刀柄,转身快速向府门方向而去,秦氏心中大惊,急忙快步跟了上去,奈何洛擎天的速度很快,她只看到他翻身上马,疾驰离去。 洛九卿的院门虚掩着,她站在门后,方才洛擎天和秦氏母女的对话她听得分明,她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天边的白云轻轻浮动,变幻着各种形状,她忽然微微翘了翘嘴唇,轻轻笑了笑。 秦氏母女已经慌神了吗?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冬灵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小姐,桌椅已经摆好了,奴婢扶您过去休息吧。” 洛九卿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在树下的椅子上坐下,冬灵在一边低声说道:“小姐,您说,大将军能把您的婚事挽回来吗?” 洛九卿慢慢笑了笑,笑容在阳光里的轻绽如花,“宁王妃已经看到了我的脸,其实在没有看到之前,她也不满意我,觉得我配上不她的宝贝儿子,其实我又何尝不觉得轩辕佑泽配不上我?” 她轻笑了一声,言语间带了讽刺的意味,“不过,宁王可能会想得更长远一些,父亲前去可能会让宁王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冬灵抿了抿嘴,试探着说道:“小姐,奴婢瞧您一点也不紧张,是不是您……成竹在胸了?” 洛九卿听到她的话,抬头看了看她,冬灵的圆脸肉乎乎的带着疑惑的神情,她只是笑了笑,只没有回答。 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成竹在胸吗?应该是不在意吧?只有不在意,才能淡漠的对待。 洛擎天却不能不在意,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快马到了宁王府门前,府上的小厮正在闲聊天,猛然看到一人快速到门前下了马,还没有看清相貌,那人便要往里闯。 小厮们立即站了起来,挽着袖子说道:“干什么的?知道不是知道这里是……” 眼前忽然有东西一晃,带着壮大的风声,迎面狠狠的砸来,小厮吓了一跳,急忙一闪身,却仍旧闪得有些慢了,“啪”的一声,随即火辣辣的疼痛从肩膀上传来。 “啊呀!”小厮顿时又跳又叫,抽着气看向那里,只见皮开肉绽,一道血迹斑斑的鞭痕。 “你……”小斯刚要指着那人想要叫人一拥而上,却发现那人早已经进了府门,只留下一个背影。 那背影挺拔,似边疆不曾弯曲的胡杨,金色的铠甲光芒闪耀,明晃晃的冲入人的眼底,那般的杀机盎然。 小厮后面想要说的话哽死在了喉咙里,他忽然想起那是谁来,那身影、那步伐还有腰间空荡的刀鞘,以及他手里的提着的钢刀。 他慢慢的抽了一口气。 宁王正在厅中喝茶,今年闲来无事,他便在府中看书喝茶,哪里也没有去,难得偷得半日的空闲。 忽然就在此时一个人大步踏了进来,他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侧首微敛了眸光望去,只见那人逆光站在光线里,身上的铠甲金色满身,那双眼睛沉冷如这身上的铁器泛起的冷光。 他不由得愣了愣,随即扔下手中的茶不,又惊又喜的站了起来,“大将军,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派人通知本王一声?” 洛擎天一声冷笑,手中的钢刀冷光一闪,映着他眼中的神情,“不敢,本将何德何能,又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劳驾宁王?” 宁王一怔,他不知道洛擎天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纳闷道:“洛兄,你这是……” “不要叫我洛兄!”洛擎天怒道,“宁王,当年在沙场之上,你非要跟着去偷袭,本将不得不允,奈何你经验尚少,竟然身陷危险之中,本将不顾一切相救,你可还记得?” 宁王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救命之恩,从未敢忘。” “哈!”洛擎天短促的一笑,眼睛里的光芒闪动,似是跳跃在深野处的怒火,“从未敢忘?你向我大将军府提亲的时候,似乎也这样说过?说等我的女儿过了门,会好生照顾她,我当即便允了你儿子与我的小女儿的婚姻之事。你可倒好……” 洛擎天的刀尖一指,“那日在你的寿宴之上,你竟然当众退婚!纵然你有什么不满,也要等我回来了再说才是,万不该那般对待我的卿儿!可怜那孩子心中苦痛,又没有母亲在身边,你于心何忍!” 洛擎天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雪亮的刀光映入他的眼光,在深沉的眸子里闪着幽冷的光,“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年救下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枉我洛擎天一世英明,竟然错结了你这样的朋友!” 他声音越来越大,语速飞快,说到最后倒慢慢稳了下去,只是眼神也愈发的坚定,“从今日起,我镇国将军府与你宁王府恩断义绝,再无半点瓜葛!” 宁王的脸色微微一白,下巴上的胡须轻轻跳动,嘴唇也抖着着,声音像是从腕子里挤出来,“洛兄,你误会了,你真的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洛擎天微微一眯眸子,“难道退亲是假?你们宁王府从未说过退婚?” 宁王的脸上浮现尴尬之色,当然是说过的,他也同意了的,其实本来他是不同意的,毕竟这事儿有洛擎天的面子在,可是宁王妃说得坚决,天天来说服自己,举各种例子,想着洛九卿脸上的伤之后,他最终也动摇了。 只是,恰巧在此时,洛擎天回来了。 “实际上……实际上……”宁王想着对策和解释的说辞,但是这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宁王竟然如此看重洛九卿。 洛九卿不过是个庶出之女,却能够得洛擎天如此看重,这是宁王夫妇始料未及的。 宁王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宁王妃得到了消息急忙赶来,一见眼前的情形,也不由得愣了愣。 那明晃晃的刀尖刺痛着她的眼睛,让感觉自己的胆子此时有些发颤,毕竟只是后宅中的女子,再精明厉害也不是用在刀剑之上。 她挤出一丝微笑,“原来是洛将军来了,你什么时候回京的?一路上可还顺利。” 洛擎天看着她脸上的假笑,脸上的色神一寸一寸的冷下去。 他忽然想起那日洛九卿在这府中所受到的欺辱和嘲笑,想着这个女人不但不出手相助,还当众宣布退婚,真真是可恨! 第三十六章 恻隐之心 第三十六章恻隐之心 宁王妃看到洛擎天的眼神,心头不由得一紧,她勉强笑了笑,上前一步道:“大将军,王爷还时常念叨您,说等您回京了之后要好好与您叙叙旧,你们是多年的老友……” “多年老友?”洛擎天冷声一笑,嘴角泛起讥诮的弧度,“本将军在京的日子不多,这为官之道也不如王爷和王妃精通,但本将却知道,在战场之上,有不许人就死于这多年老友,因为太信任,才会遭到背叛!” 他的话铿锵有力,似钉子一般戳出去,让宁王妃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她一时间觉得难堪至极,不知道如何回答。 宁王在一旁也有些挂不住了,他叹了口气说道:“洛兄,这件事情其中是有误会,当时的情况……” “能有什么误会?”洛擎天目光锐利,似能拨皮扒骨的利刃一般看过去,“我的女儿是在你府上出的事,一个小小的马夫,究竟是怎么跑到你们王府的后院去的?那马夫又是如何处置的?可曾细细审问过?堂堂王府的后宅,为何当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洛擎天的刀往前一送,“把那马夫带来,本将军亲自审一审!” 宁王的脸像是苦瓜一般,其实他根本没有多想,洛擎天提出的这些问题,他根本没有去注意,觉得这种事发生在后宅,又都是女人们的事,便没有过问,由了宁王妃去处置。 如今洛擎天向他要人,他这才慌忙去看宁王妃,“人呢?” “什么人?”宁王妃一愣,她也有些茫然,“那人……是王爷您派人给打发了吗?” “什么?”宁王眉梢一挑,“本王什么时候管过这等事?后宅的事不都由你处理的吗?” “这……”宁王妃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退婚已经说了,至于那马夫后来如何了,她还真的忘记去问了,后来便以为是宁王派人处理了。 “哈,”洛擎天看着这夫妇二人,冷笑不止,“本将军以为你们至少是敢做敢当的,怎么现在连个马夫都交不出来?还是怕本将军问出什么?” 宁王有苦难言,他倒真希望此时能把那个马夫交出来,任由洛擎天处置,但是现在不知道人去哪儿了,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他忽然间觉得,洛擎天问的那些问题也不是没有道理,难道说……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隐情吗? 不论如何,现在洛擎天的暴怒是要安抚住的,与镇国将军府的交情可不能断,他想到此处,脸上带着笑意说道:“洛兄,你放心,这其中的误会我一定会弄清楚的,到时候会给你个交待。至于儿女的婚事……” 他顿了顿,洛擎天的眼神扫过来,他立即一拍胸脯说道:“当初是你和我定下的,那天我也是喝多了酒,被那些个女人一闹,有些脑筋不清楚,这不是庚贴、聘礼都还在嘛,退婚之事也不再提了,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如何?” 他看了一眼宁王妃,眼神中心意怒意,“当然,卿儿受了委屈,也是我宁王府照顾不周,这样吧,明日我让泽儿亲自过去,带着厚礼,给卿儿赔罪如何?” 宁王妃一听这话,眉梢微微挑了挑,露出几分不悦之色,宁王立即瞪了她一眼,她又不甘的看向别处。 洛擎天眯了眯眼睛,看了宁王妃一眼,“当真?” “当真!当真!”宁王立即点头说道:“绝对当真!” 洛擎天慢慢把刀还了鞘,冷锐的光慢慢收敛了些,“宁王,你最好弄清楚,我洛擎天的女儿不是嫁不出去,也不是强逼着要你宁王府娶,此番我今日来,不过就是为了讨回一个公道!当初上门求亲的是你,如今随意退婚的也是你,我洛擎天不是好欺负的!” “是,是,”宁王立即点头说道:“洛兄,这其中是有误会,误会,现在都不解除了吗?卿儿是个好孩子,明天我就让泽儿前去,你放心吧,放心。” 洛擎天不再多言,拱了拱手就算是告了辞,他转身快步离去,高大的身影在阳光里闪着冷厉的光。 宁王妃头上的赤金红宝石流苏乱颤,她恨声说道:“王爷!你……怎么能就这样又答应了?你又不是没有看到,洛九卿的脸……” “别说了,”宁王皱眉道:“本王自然看到了,只是,你也没有瞎,刚才的情况,洛擎天的态度你看不到吗?” 宁王妃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似尖锐的冰凌,“那又如何?他是镇国将军,你也是当朝王爷!难道你不同意,我们坚持退婚,他还能真敢拿刀杀了我们不成?” “他是不能杀了我们,”宁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何时见到过本王如何低三下四的求别人?这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是洛擎天!因为他是镇国将军!因他的手里握有兵权!这意味着什么,还需要本王多说吗?” 三个“因为”,一个比一个重,狠狠的压下来,让宁王妃的那颗心似被巨石压在底下,喘不过气来。 洛擎天回到府中,直接去了洛九卿的院子,洛九卿正在院中的树下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到洛擎天脸上的怒意未减,眼底却有些喜意。 这种矛盾的神情让洛九卿心中一动,她急忙起了身,正要施礼,洛擎天摆手说道:“罢了,在自家院子里,哪里有这么多的虚礼,为父是武将,不拘泥那些小节,快坐下,为父有事跟你说。” 洛九卿坐下,歪着头看着他,眼睛里含了笑意道:“让卿儿猜猜,看父亲的样子,虽然还有怒色,但是已经消退不少,眼神中却有喜色,不知……是不是个好消息?” 洛擎天忍不住一笑,不由得说道:“你呀……真是个小人精,和你母亲……” 他还未说完,自觉失言,又清了清嗓子说道:“算是个好消息吧,为父方才去了宁王府,狠狠的训斥了宁王夫妇一顿,并说若是他们做事这般绝情,我镇国将军府便不再与他们来往!” 洛擎天微微一笑道:“宁王自知理亏,当时的脸都绿了,正好宁王妃也来了,他们已经表示,退婚之事不过是个误会,再说,那只是口头上说了说,庚贴还在,聘礼也没有退,算不得数的。” 洛九卿的心头一跳,她想过此事洛擎天出马可能会再现转机,但是,却没有想到洛擎天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说出那样的话来,为了自己一个庶出之女,竟然赌上与宁王府的交情! 要知道在京城为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帝京居,大不易,这里面的盘枝错节,水深水浅,都不是可以随意的估量出来的。 宁王府在京城也算得上首屈一指,当然镇国将军府也不差,但是……越是大人物,越是地位尊荣,谁会轻易的树敌? 洛九卿的心中有几分暖意,无论如何,她都能够真切的感受到,洛擎天是真的疼爱她,发自内心,没有半点虚假。 方才他说的话……说到半句又不再继续,母亲……这一切和母亲有关吗? 洛擎天却不知道洛九卿这短短的功夫已经心思百转千回,他以为她不说话是还在伤心难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卿儿,你放心,为父此次回来,定当为你做主,不论是你的婚事,还是其它,只要有为父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之前……是为父疏忽了,没有照顾好你,以后不会了,这次回来为父要多留些日子,定当把你的事当成第一要事来处理,不处理好绝不离京,包括你的伤、你中的毒,为父都要一一查个清楚,给你一个交待!” “还有,明天宁王世子会登门来赔罪,到时候你便可以好好的出一口气了。”洛擎天一下子说了一大串,洛九卿听他字字真切,事事为自己着想,想着之前的计划,不由得有些心软。 她看着洛擎天关怀的殷切眼神,点了点头说道:“是,女儿记下了。女儿多谢父亲。” “那好,你好好休息,为父先走了,缺什么直接来告诉为父便是。”洛擎天站起身来说道。 “是。” 洛擎天离开之后,洛九卿久久沉默无言,她的目光落在虚空处,似是在看天边流动的浮云,金色的阳光投身下来,在地上落下斑斑的影子,或深或浅,随风在地上轻轻的摇晃。 像极了此时她起伏不定的心情。 冬灵走过来,小声说道:“小姐……您是不是累了?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洛九卿收回目光,微微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罢了……看在洛擎天的份儿上,就放过洛霓裳吧,她总归是洛擎天的嫡女。只要,她以后不要再意图暗害自己,过去的事情就算过去吧! 而此时的洛霓裳,却不这么想,她的一颗心全都浸泡在仇恨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满脸的怒意吓得身边的巧儿缩了缩肩膀,好言劝道:“小姐,您别生气了……” “啪!”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洛霓裳杏眼圆睁,粉嫩的脸上满是怒容,额前的流苏光芒闪耀,折射成眼底的冷光。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巧儿怒道:“你知道什么?就会在这里添乱!不生气,我怎么能不生气!计划了那么久,最终又回到了原点!滚出去!” 巧儿不敢再多言,急忙爬起来,快步的退了出去。 洛霓裳看着窗台的一盆娇艳的花朵,慢慢的伸出手去折了一朵,刚刚浇过的花朵娇艳欲滴,上面还有晶莹的水珠,在花瓣间滚来滚去,她慢慢的扯下一片花瓣,在指尖轻轻的捻,慢慢的磨。 她的指尖雪白娇嫩,花瓣的汁液微红,染在她的指尖,晶莹的汁水在阳光下闪着柔润的光,她抬起手来,仔细的看着,多美的花啊……如同自己现在最美的年华,只可惜……到底有谁来疼爱? 第三十七章 出言试探 第三十七章出言试探 洛霓裳终归是洛霓裳,她扮演了多年善良大度的大姐角色,早已经入戏,她想着去试探一下洛九卿的心思,略微的再提点洛九卿一下,让她不要高兴得太早。 当众被宁王妃宣布退婚,那么多人瞧见了她的脸,她到底还有什么脸面去嫁入宁王府?但凡有一点羞耻之心,都应该自己放弃!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院门,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满肚子的火气暂时压下,迈步走进了洛九卿的院子。 洛九卿正坐在美人榻上看书,洛霓裳一进院子她便知道了,只是没有动弹而已。 洛霓裳一路进了屋,这满屋子的摆设家具更是刺疼了她的眼睛,这些都是从库房里搬出来的,是母亲收藏了多年的,不想今日竟然被洛九卿这个贱人给用上了! 屋子中的薄薄的屏风绣着美人图,衣带当风,如同真人下凡一般,那是珍贵的苏锦缎,薄而韧,光泽度和光滑度都是上乘的,而且这上面的刺绣也是用了特殊的工艺,否则怎么会如此栩栩如生? 隔着薄薄的屏风,洛霓裳看到正在美人榻上斜靠着的洛九卿,她的乌发披散,没有梳起,乌亮的头发如同上好的绸缎,没有一点珠翠的装饰却是最动人最美丽的风情。 她低着头,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书,微垂的眼眸,姣好的侧脸,每一处的轮廓都似神笔描就。 洛霓裳的心砰砰的跳,她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尖尖的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压下心中的恨意,若不是当初毁了她的脸,以现在洛九卿的容貌,恐怕任何人都压制不住了吧?幸好…… 洛霓裳快速的调整了自己的思绪,上前绕过屏风时已经是一脸的微笑,“妹妹,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她微笑着上前,姿态端庄优雅,如风过时被吹动的拂柳,裙摆轻轻摇动,端的是让人心神跟着一荡。 洛九卿放下书,看着她的姿态,心中微微的冷笑,秦氏的训练很是成功,她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估计就是培养了洛霓裳了。 “姐姐怎么有空来?”洛九卿依旧和平时一样,没有过多的话,但和平时不同的是,没有了以往的软弱姿态。 只是,现在的洛霓裳被满腔的怒意和嫉恨冲昏了头脑,她根本没有发现洛九卿的细微改变。 “听说父亲去宁王府了,”洛霓裳的脸上浮现担忧之色,“想来也是为了你的婚事,父亲一回来就听说了这样的事,也难怪他会火大。” 洛九卿并不答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洛霓裳叹了一口气,“方才听说父亲回来之后依旧是一脸的怒意,不知道究竟谈得怎么样,妹妹……不论结果如何,你始终都是我的妹妹,心中有什么不痛快,一定要说出来,闷在心里,会闷出病来的。”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她这才明白洛霓裳只知道洛擎天去了宁王府的事,也知道他大闹了宁王府,却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这是来试探自己的口风来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妹妹多谢姐姐关怀。” 一句话,不痛不痒,没有任何的消息透露出来。 洛霓裳心中发急,看着洛九卿那双漂亮的眼睛,暗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把这双眼睛也给毁了,脸上却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来,“这便好,我就怕你想不开,母亲也很担心你,我们女子天生的命苦,一生所求的也不过就是遇到一个良人,疼爱自己一辈子……不过,你放心,就算宁王府的婚事再无可挽回,母亲也会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断不会让宁王府看了笑话去。” 洛霓裳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这里张口“良人”,闭口“疼爱”,已经是一件十分让人不耻的事,她还说什么让洛九卿放心……好像洛九卿一直都想着男人,迫不急待的想要嫁出去一样。 洛九卿微微垂了眼眸,想着自己之前决定放过洛霓裳一马,可现在洛霓裳一再的挑战着自己的底线,若是再这样下去…… 她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微微透出几分冷意,“姐姐和母亲的心思我一直都是明白的,我身上的毒还没有好,现在乏了,就不留姐姐了,冬灵,送大小姐出去。” “是。”冬灵立即上前来,福了福身说道:“大小姐,奴婢送您出去吧。” 洛霓裳微微一愣,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洛九卿的话也没有套出来,就这么……走了? 洛九卿下了逐客令?她居然对自己下了逐客令? 洛霓裳的怒火一阵一阵的往上,不断的烤着她的心尖儿,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维持着一贯的微笑表情,只觉得耳根火辣辣的烫,眼睛盯住洛九卿。 洛九卿却依旧斜卧在那里,她这才发现,洛九卿的姿势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更没有起身向她行礼。 她张了张嘴,冬灵却在一旁再次说道:“大小姐,奴婢送您出去吧。” 洛霓裳转头看着她,冬灵面带着笑意,眉眼间不知何时已经不再似之前那般微微皱起,一脸的苦相,而是自带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光华。 她不知道,那种东西,叫自信。 洛霓裳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这微妙的变化让她有些无措,也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的起了身,由冬灵送了她出去。 直到走出了院子,阳光照射下来,微风迎面吹过,她才猛然回复了神智,她回过头,看着紧闭的院门,心中的滋味莫名,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 洛霓裳的心乱成了一团,她不知道刚才的一切究竟是自己多想了还是怎么一回事,她稳了稳心神,快步向着秦氏的院子而去。 秦氏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于洛擎天去宁王府的事情,她也是一肚子的气,好不容易计划了这么久,效果也不错,目的达成,竟然就这么给毁了! 她正在暗自生气,洛霓裳走了进来,看到秦氏的气色,洛霓裳的心中更加烦乱。 之前父亲没有回府的时候,这府中上下都是由母亲做主,自己和母亲也没有受过气,一直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知道父亲才回来,这情况便大不相同了。 她快步前,急切的说道:“母亲,你没事吧?” 秦氏摇了摇头,“没事,不过就是心中憋闷罢了。” “母亲,”洛霓裳想和她说说自己方才在洛九卿院中的情形,说说洛九卿的变化,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那不过是她心中的一点感觉,现在母亲正在烦乱之际,还是不要说了罢。 “怎么了?”秦氏疑惑道。 “没什么,”洛霓裳改变了话题,“父亲呢?没有回来吗?” “我一直让下人注意着,说是回来了一趟,去了那个贱丫头的院子,然后又去练武场了。”秦氏语气中带着不满,皱眉说道。 “父亲他……”洛霓裳一听连秦氏都不知道洛擎天从宁王府回来之后的事,不由得心中起急,“女儿真不知道,父亲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洛九卿那个贱人的脸都毁了,父亲竟然还如此疼她!” 洛霓裳的话无异于在秦氏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在她看来,洛擎天之所以会那样疼爱洛九卿,就是因为她那个身份不明的生母的缘故。 若然不是对她的生母心中有情,又怎么会如此疼爱一个庶女,竟然宠爱到如此的地步? 这也是让她困惑了这么多年的问题,洛九卿和她身份不明的生母就像是一根刺,刺在她的心头,时间越久,扎得越深,永远不会愈合。 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锦帕,眉眼间的戾气闪现,冷声说道:“有你父亲疼要什么紧,最重要的宁王府不肯再接受她!我就不信,看到她那副德性,以宁王妃的性子和宁王世子的眼光,竟然还会要她?” 听秦氏这样一说,洛霓裳的心微微稳了一些,她慢慢的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希望一切,都如我们所愿吧。” 夜幕渐渐降临,华灯初上,两匹快马从城外入京,前面的马上端坐一人,头戴金冠,长眉飞扬,一双眼睛如同黑色的矅石,闪耀着动人的光彩,他的眼中带着喜悦之色,嘴唇都微微的上扬,挑出迷人的弧度。 他后面的那匹马见追不上他,不由得叫道:“世子爷!您慢些,等等奴才!” 前面马上的人正是宁王世子,他的确很高兴,和洛九卿那个丑女退了婚,了却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愿望。 他本来想着要找合适的机会和母亲提一下,说一说洛九卿的不是,再着重的提一提洛霓裳的好,反正宁王府要和镇国将军府联姻,只要是洛家的女儿就行,凭自己的身份地位和相貌才华,凭什么要娶一个庶出的丑女? 他非常了解自己的母亲,只要他拿身份地位来说,母亲就一定会动摇,她一直以来都希望自己将来的孩子是血统高贵的。 只要说动了母亲,那么父亲那里就成功了一半。 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那天在寿宴之上,其实事后他隐约也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他并没有说,不管是谁的手笔,反正目的达到了,顺水推舟退了婚,岂不更好? 他今日特意出城去城郊的寺庙拜见了方丈大师,求了一道姻缘符,他想着尽快让宁王妃把洛九卿的庚贴退回去,然后再去洛家给洛霓裳提亲。 他一路快奔,心都要飞扬起来,听到身后的奴才喊,不由得笑骂道:“你这个偷懒的奴才!平时叫你好好练骑术你不练,今日知道苦头了?小爷才没有功夫等你!” 说罢,他不但不减速,还抽了马鞭子,快速向着宁王府奔去。 一路回到了府中,把马交给门上的人,他喜气洋洋的去了后院,想着找母亲说一说,不想丫环却说宁王妃在前厅。 轩辕佑泽不禁心中疑惑,这个时辰,母亲怎么会在前厅? 他来不及多想,转身快步向着前厅而去。 第三十八章 险恶用心 第三十八章险恶用心 王府里已经点上了灯,前厅的院中更是灯火辉煌,轩辕佑泽迈入院中,无意中看着那些晃动的灯影,忽然心中有些不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弥漫上心头。 他微微皱了皱眉,脚步一滞,随即便又加快,刚走到前厅门前的台阶下,便听到宁王妃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无奈,“王爷,你真的决定了?” 宁王冷声说道:“不然还能怎么样?你没有看到洛擎天的态度吗?说起来这件事情我们宁王府也不全占理,毕竟出事的时候人在我们王府,就像洛擎天说的,这事儿……总是有些奇怪。” 宁王妃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的说道:“也不知道洛擎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此疼爱一个庶出的女儿,如果这个女儿分外出色也便罢了,可王爷,你瞧瞧她……且不说她的脸已经毁了,就说她的性子、才能哪一样能配得上咱们儿子?” 宁王沉默了片刻,“罢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谁让她是洛擎天的女儿?谁让洛擎天那样宠她?本王也……” “父亲!”在外面听得真切的轩辕佑泽一声喝,快步进了屋,连礼都没有见,直接走到宁王和宁王妃的面前,脸上的表情绷得紧紧的,“母亲,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宁王妃动了动嘴唇,宁王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来得正好,正准备让人去叫你。明天你带着些礼物,去一趟镇国将军府吧。至于礼物,你母亲会替你准备好的,你只管拿着去便是。” “去将军府?”轩辕佑泽心中的不安愈浓,“是去要换回儿子的庚贴吗?都说了退婚,母亲也说了,那些聘礼不要了,反正我们王府也缺那些东西,就当可怜洛九卿好了,怎么还要带礼物去?” “退什么婚?”宁王把眼睛一瞪,有些烦躁的说道:“好端端的,怎么会退婚?不要胡说!” 轩辕佑泽的心一沉,满腔的喜悦突然被泼上了一盆冰冷的水,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他的呼吸滞了滞,艰涩的开口说道:“怎么成了儿子胡说了?那日当着众人的面儿,母亲不都亲口说了要退婚的吗?父亲也在场,也是同意了的,现在京城中的人都知道了,难道还做得了假吗?” 宁王妃看着他一脸的苍白和眼底的失望,有些心疼的说道:“儿啊,当时……的确如此,可是你……” “你应该知道,”宁王接过话去,“现在洛擎天回来了,情况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轩辕佑泽立即问道,声调都有些变了。 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无法理解,明明……都已经说出口的事,那么多人做了见证,怎么突然就无效了? “当然不一样了,”宁王转身坐在椅子上,脸上浮现几分疲倦之色,“洛擎天宠爱这个女儿,这种程度也让为父感到惊诧,今天的情形你没有见,当时他竟然提了刀来兴师问罪……” “那又如何?”轩辕佑泽的声音有些发尖,心跳得飞快,他的手指紧紧捏着从寺庙中求来的婚姻符,此时那符在指间硬硬的,硌着他的手指疼痛,却不及他的心痛,“他当真还敢血洗我们宁王府吗?” 这还是轩辕佑泽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和宁王说话。 宁王心中的恼怒在看到自己儿子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时,突然化成了浓浓的心疼,烛光映着他的脸,侧面隐在暗影里,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阴冷。 他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泽儿,为父明白你的委屈,洛九卿那丫头的确是配不上你,可是,你要明白,我们现在不能和洛擎天翻脸,他握兵权,是本朝首屈一指的武将,无论是军功还是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 他慢慢抬起脸,眼中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汇聚成汹涌的欲望之海,“泽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宁王如此的心平气和,循循教导,让轩辕佑泽的怒气也慢慢平复了些,他并不是笨,刚才不过是太过生气,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他便明白了父亲话中的含义。 看到他的眼神恢复清白,宁王继续说道:“如果有了镇国将军府的这层关系,那我们宁王府的实力就会如虎添翼,更上一层,你的地位稳固,将来这宁王之位你坐得只会比为父更顺当,权力地位也会更高。” “你觉得,牺牲一个宁王妃之位,用此来交换,不值得吗?” 不值得吗?值得吗? 这个问题直指轩辕佑泽的内心。 “就是啊,”宁王妃也转过弯来,她上前一步,拉住轩辕佑泽的手说道:“儿子,你好好想一想,就算将来你娶了洛九卿,许了她宁王妃之位,到时候你还不是她的天她的地?等到娶了她,她就是我宁王府的人,洛擎天想管也管不了,到那时还不是你想怎么样怎么样?” “你母亲的话,你听懂了吗?”宁王慢慢的笑了起来,笑意在烛光中摇晃,似一株有毒的植物轻柔的散开枝叶,“我宁王府是什么人家,要开枝散叶,要后继有人,怎么可能只娶一位王妃?” “或许王妃失德,让你抓住了把柄,随意废了也是可行的。”宁王妃趁热打铁的说道。 轩辕佑泽紧握着那枚婚姻符的手指慢慢的松开,心中的疼痛也慢慢的散去,权力和美人,他自然明白如何选择。 何况……有了权力,还怕没有美人吗? 一夜的风波过去,次日清晨又是一个好天气,洛九卿在院中的树下品茶,白墨给她调了一壶味道很好的茶,说是茶,其实上是用几种花和几味中药制成,色泽看起来有些像茶罢了。 她端着茶杯,淡绿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的摇晃,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城外亭中的景色,想起轩辕耀辰那夜来访时所说过的话。 洛九卿心中明白得很,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绝对不是宁王妃所以为的那种以丈夫为天为地的女人,她的天地也不是在后宅里。 只是,轩辕耀辰会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良檎择木而栖,但是,她首先要保证轩辕耀辰是值得选择的木才行。 她正想着,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在一旁的冬灵也听到了,转身迎上去,只见一个婆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小姐,宁王世子来了,说是要求见二小姐,老奴已经引了他到院外了……”那婆子一脸笑意的说道。 洛九卿抬了抬眼睛,看了冬灵一眼,冬灵的脸色一沉,转头对那婆子说道:“你好不晓事!” 那婆子脸上的笑容一僵,她还从未被冬灵这样喝斥过,心中有些不服,把脖子一梗说道:“冬灵,你倒是说说,老奴我怎么就不晓事了?我可是看到宁王世子来了,想着前些日子……二小姐的委屈,立即就领了人来了,有什么不对?” 冬灵冷笑了一声,“宁王世子是外男,他来了自有前面的人接待,上有将军在,就算将军不在,还有夫人,夫人去见个面儿回一声也是可以的,总不算我们将军府失了礼,慢待了他宁王世子!可是,你现在把他领到我们小姐这里来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让我们小姐在这里接见外男吗?” 婆子心中一沉,这自然是她打的主意,她是秦氏的人,一贯的老辣,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在院子里接见外男是什么性质她心中清楚得很,何况还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候。 只是……她没有想到,一向木讷的冬灵居然也能够想到这一点,更为关键的是,她居然敢这样当面指责自己! 婆子本来以为洛九卿一听宁王世子来了,而且指明要见她,本来正为退婚之事而伤心的洛九卿应该立即喜出望外,立即把人请进来才是。 婆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瞧我,是老奴疏忽了,一听到世子来了,便高兴得连规矩都忘记了,还请二小姐不要见怪。” 她说罢,眼睛看向洛九卿,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看她,甚至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和冬灵的话一样,一直在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她看着洛九卿的姿态,忽然觉得今日的洛九卿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无论是坐姿、端茶的动作、还是品茶的神情,都像是一个大家闺秀,雍容大气,华光自生。 她忽然想到洛霓裳,纵然是秦氏悉心培养的洛霓裳,在此刻的洛九卿面前都像是姿态做作、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家碧玉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婆子暗暗心惊,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种感觉,一时间思维有些短路,愣在了那里。 冬灵扫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你还不快走,我们小姐大人大量,不与你一般见识。” “可是,”婆子回过了神,吞了一口唾沫,老脸上扯出一堆笑纹道:“二小姐,世子已经到了院门外,怎么也是来了,您与世子爷又有婚约在身,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的,总不能让世子爷……” “我倒不知道,你到底是将军府的奴才还是宁王府的奴才?”冬灵把眼睛一瞪,眉梢轻轻一挑,竟然露出几分凌厉之势来,“一口一个世子爷,明知道这样做不对还窜掇着我们小姐在这里见他?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我……”婆子被冬灵的气势吓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答对。 “世子来了,自然是贵客,”洛九卿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悠悠的说道,她的语气悠远的似天边的云。 婆子心中一喜,急忙附和道:“是,是,二小姐说得是。” “既然是贵客,自然就不是我能够接待的了的,这后宅也不是接待客人之所,你还是把他引到前厅去吧。” 洛九卿的话让婆子脸上的笑意顿时又僵住,只是她感觉到洛九卿虽然说得随意,便是语气中却有隐隐的气势,让人不敢违抗。 第三十九章 赔罪?给你指条明路 第三十九章赔罪?给你指条明路 洛九卿见那婆子不动,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沉而凉,似从深渊里忽然浮现的冷冷月光,让那婆子忍不住浑身一抖。 婆子一时间竟然以为是洛擎天当面,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垂首慢慢退了出去。 轩辕佑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本来就不怎么愿意来,不过就是因为宁王和他说了那一番话的缘故,此时等在洛九卿的院门外,心中焦躁得快要冒出火星来。 等了半天,那婆子走出来道:“世子爷,那个……二小姐说让您去前厅等候。” “什么?”轩辕佑泽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洛九卿竟然敢不让他进院,他本来就心中火大,平时对这些后宅中的弯弯绕也不怎么上心。 何况,平时他来到洛府,因为秦氏默许和洛霓裳的关系,他来后宅的次数也不算少,所以,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到这里来见洛九卿有什么妥当。 而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以为,洛九卿不见他,是在摆架子了。 “二小姐说了,这里是后宅,您来这里不太妥当,还是请您移驾前厅吧。”婆子见轩辕佑泽的脸色恼了,心中总算平衡了些,她才不会替洛九卿圆场,受了一肚子的敢,只想着这件事情越闹越僵才好。 “哼!”轩辕佑泽强忍下怒火,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快步走向前厅。 而此时,洛擎天一大早刚从练武场回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转身发现是轩辕佑泽,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轩辕佑泽穿了一件宝蓝色的长袍,用金银丝线在领口、袖口、袍角细细走了花样图案,腰带也是同色,上面是细密的精致花纹,中间镶嵌着一块羊脂玉腰扣,腰侧佩戴着玉佩,晶莹水润。 他的乌发束在赤金冠里,露出饱满如月的额头,两道乌眉扬起,眉头微皱,一双眼睛黑亮,只是隐隐似有怒色,鼻梁高挺,红唇紧抿,绷成笔直的线,看得出来,他非常不爽。 洛擎天把擦手的毛巾扔到一旁,他虽然这几年没有见过轩辕佑泽,但此时一见也能够猜得出来。 他没有说话,反而是坐到了主座之上,等待着对方走进厅来。 轩辕佑泽看到洛擎天时,眉心微微跳了跳,想起昨天父亲所说的,洛擎天竟然提刀去了王府问罪,再看看眼前的男人极威严的气势,有一种气场,不需要说话,只要一个眼风扫过来,便让人感觉到压力。 洛擎天便是如此。 他是久战沙场,身经百战的之人,一身金甲不知被多少敌人的鲜血染过,那种铁血的气质,是不需要用任何的语言来衬托的。 轩辕佑泽微皱的眉头舒展了些,他快步上前,恭敬的施了礼道:“小侄见过洛伯父。” 洛擎天看着他,一时并没有答言,目光沉沉,似要里里外外把轩辕佑泽看个通透,轩辕佑泽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不由自主的加快,仿佛只要对方稍加询问,他就会忍不住把父母所教导他的话说出来。 好在,洛擎天没有多问,沉默了半晌说道:“你来了,坐吧。” 轩辕佑泽微微松了一口气,神经也松了些,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他就觉得后背上竟然有了潮意。 洛擎天摆了摆手,厅中的人都退了出去,房间里一时间更加安静。 轩辕佑泽坐在椅子上,微微垂首,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洛擎天看着他,问道:“你今日前来,来意是为何?” 轩辕佑泽急忙道:“洛伯父,小侄今日前来自然是来赔罪的,那日在父亲的寿宴之上,洛二小姐受了惊吓,由于事情太忙乱,也没有顾上前来拜访,听说她的身子不适,小侄特来看望,这也是家父家母的意思。” 洛擎天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有这片心意便好,卿儿是我洛擎天最疼爱的女儿,她性子温婉,但是我洛擎天却不是好欺负的,也看不到女儿受半点的委屈,这一点,你要记住了。” 轩辕佑泽慢慢吞下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不变,低声说道:“伯父说的是,小侄记下了。” 洛擎天也不想再和他多说,他对门外说道:“来人!” 立即有家丁上前,“将军,有何吩咐?” “去请二小姐前来。”洛擎天说道。 “是。” “卿儿的身子自从那日从你们府上回来便不是太好,想来也是因为太过伤心的缘故,如今你登门探望,总要让她与你见一面才是。”洛擎天说道。 “……是。”轩辕佑泽垂下眼眸说道,说心里话,他根本不想见到洛九卿,眼前浮现她那张脸,总觉得心中有些恶心。 洛九卿依旧在树下休息,听到有人来报,说是洛擎天请自己到前厅去,她便知道,肯定和轩辕佑泽有关。 冬灵低声问道:“小姐,您要去吗?” “当然,”洛九卿慢慢的站了起来,“有些事,总归要说清楚的,何况是这种关系到将来的大事。” “那奴婢陪您去。”冬灵语气坚定的说道。 洛九卿侧首看了看她,这个丫头已经慢慢的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原来那个畏首畏尾胆小怕事的样子。 洛九卿满意的笑了笑,“好。” 院中的阳光灿烂如金,从天空中洒下来,院中的事物都拢在这一片的阳光里,高大的梧桐树枝叶舒展,翠绿如玉,阳光落下来似镀了一层金色的边,穿过缝隙的阳光在地上的投下淡淡的影子,风过,轻轻晃动。 就在这片光影中,轩辕佑泽看到洛九卿慢步而来。 她穿着月白色的衣裙,衣袖宽大,微露出尖细如笋的指尖,裙摆在风中随着她的步伐轻轻的摆动,一朵一朵,一步一步,如同悄然绽放的莲花,她姿态优雅,举止得体,竟似步步生花。 她微着头,乌发梳在脑后,没有复杂的样式,只是轻轻的一挽,用一支木簪子别住,虽然是木质,但是却圆润光滑,展露出独特的纹理,竟然不让人觉得寒酸,反倒多了一分素雅之气。 她的乌眉飞扬,似展开的羽翼,眉下的眼睛光华厉烈,灿若星辰,恍如这漫天的金色阳光都不如她的那一双眼睛亮。 轩辕佑泽不由得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失了心神。 只不过也只是一瞬。 那层薄薄的面纱,遮住的是怎样的一张容颜,他曾经亲眼看到过,至今都不曾忘记,不,应该说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他微微握了握拳,调转了目光不再看她。 洛九卿慢步走进来,来到厅中,对洛擎天施了礼道:“父亲。” “卿儿,今日感觉如何?身子还好些吗?”洛擎天关切的问道。 “已经好多了,父亲不要总是挂怀了。”洛九卿微微笑道。 “好了便好,”洛擎天的心松了松,他看了一眼轩辕佑泽,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在这里解决这种小儿女的问题总归不太合适。 他心里的打算是让秦氏前来,一来这种事由妇人出面比较合适,二来也让秦氏知道自己对洛九卿的态度,敲打她一下。 于是,他站起来说道:“卿儿,为父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去唤你母亲前来,让她来处理世子带来的那些礼物,也好准备一些回礼带回去。” “是。”洛九卿点头说道。 轩辕佑泽也站起身来,恭敬送了洛擎天出去。 洛九卿见四下里无人,也不想再对轩辕佑泽遮掩什么,她今天来见轩辕佑泽也是想明确说明自己的想法。 “世子爷,多日不见,一切可好?”洛九卿转身坐在椅子上,姿态大方端庄,完全不似之前的唯唯嚅嚅。 轩辕佑泽微微愣了愣,他没有想到洛九卿会主意与他说话,他还在愁以什么做开场白,不想对方竟然开口了。 他看着洛九卿,觉得她有些不同了,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来那种奇怪的感觉,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听闻你身子不适,所以今日特来……” “我也不是今天才身子不适的,”洛九卿打断了他的话,微微侧首看着他,飞扬的眉和上扬的眼尾竟然有几分凌厉之感,“难道世子爷是今日才听说的吗?还是……因为昨天家父去宁王府告知,宁王府才知道消息的?” 轩辕佑泽的呼吸一滞,他何时被人如此犀利的质问过?眼底的怒意似火星般,又慢慢的死灰复燃。 洛九卿清晰的看到他神色的变化,看到他眼中的怒意,不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轻声一笑,语气中带了讥讽说道:“想必,今日能够让世子爷前来的,不是因为我洛九卿本人,不是因为我这个丑女,而是因为这堂堂镇国将军府吧?” 轩辕佑泽微微握了握拳,眼底沉沉似有海浪翻涌,他紧紧抿了抿嘴唇,字字似从牙齿间磨出,“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世子爷的耳朵不太好吗?”洛九卿勾了勾嘴唇,她抬手掠了掠耳边的发,“还是,你来之前,宁王和宁王妃的话说得不够透彻?” 洛九卿目光闪烁,隐约似有雪亮冷厉的光,她迎着轩辕佑泽眼中的怒意,放慢了语速说道:“世子爷,你今日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家父从边疆归来,是因为宁王府舍不得镇国将军府的势力扶持,舍不得家父手中握有的兵权,宁王府若是有了这些,便是如虎添翼。” 轩辕佑泽的心头一震,他的眼睛睁了睁,似乎要认真看清洛九卿。 洛九卿眉目如画,却字字森冷,“说到底,当初你们之所以退婚倒是有几分真性情的,觉得我毁了脸,性子不好,配不上你堂堂宁王世子,也是你们对情势估计不足,没有想到我一个庶女竟然如此得家父的宠爱吧?” “世子爷,”洛九卿的眼睛笑得弯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今天我不妨明确的告诉你,若想让我洛九卿嫁入你们宁王府,是断然不可能了,反正,你们想要的也不过是与镇国将军府联姻,不如,我为你指一条明路,如何?” 第四十章 不如娶了洛霓裳吧! 第四十章不如娶了洛霓裳吧! 洛九卿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隔着那层薄薄的纱,眼睛里冰凌般的冷意,她望着轩辕佑泽说道:“我这样的庶女,配不上世子,我们镇国将军府倒是有一个嫡出的大小姐,姿色出众,仪态万千,配上你倒是正正好,既然你们如此迫切与镇国将军府修好,甚至能够降低身份来向我这个丑女请罪,不如……你娶了嫡出的大小姐,如何?” 她说的正好是轩辕佑泽所期盼的,娶了洛霓裳,抱得美人归……但是,不知为什么,此时听到洛九卿在这样的情况下,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他心中就像是被油烹了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眼底的星火怒气瞬间似燎原一般,腾腾的燃烧成了无边的怒火,他“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狠狠的盯了洛九卿半晌,最终一言未发,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洛九卿这边出了一口恶气,心中倒是痛快了,洛霓裳那边却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渊。 洛擎天来通知秦氏的时候,正巧洛霓掌也在,洛擎天对秦氏说明了原委,说轩辕佑泽前来赔礼,带了不少的礼物,虽然说是来赔礼,但是也不能让宁王府小瞧了去,要备一些适当的礼物,让轩辕佑泽带回去。 秦氏僵着笑脸,点头称是,洛霓裳却是脸色发白,手指都在袖子里微微的颤抖。 看着洛擎天走了出去,洛霓裳再也忍不住,失声叫道:“母亲!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轩辕佑泽怎么会上门来赔罪?宁王府不都说了要退婚的吗?” 秦氏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心中也烦乱的很,看到洛霓裳的样子,心中更不是滋味,她舒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道:“这事儿的确是奇怪,走吧,与为娘一同去瞧瞧。” 洛霓裳点了点头,母女二人心烦意乱的前往前厅,到了之后才发现,前厅中根本没有轩辕佑泽的影子,只有洛九卿自己坐在那里正喝着茶。 秦氏迈步走了进去,看着洛九卿,发现对方竟然没有起身向自己行礼的意思,她心中的火气更大,冷声说道:“洛九卿,你眼睛瞎了?竟然不向我行礼?” “我的眼睛瞎没瞎,母亲难道不清楚吗?”洛九卿放下茶杯,慢悠悠的说道,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秦氏一眼,目光亮若宝石,冷如利刃,竟然看得秦氏心头一跳。 “母亲是不是时常在想,我的脸毁了,若是当初不小心石头碰了眼睛,顺带着把眼睛毁了更好?” 洛九卿的话字字沉冷,似粒粒冰珠,骨碌碌的滚落到青石砖面上,发出清脆冰冷的声响。 秦氏的眸子一缩,“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母亲聪慧,自然心中明白,”洛九卿说着,慢慢站了起来,竟然是不想再多言。 “洛九卿!”洛霓裳怒目圆睁,平日里的温婉形象此时再也维持不住,她上前一步,“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能对母亲如此说话?” 洛九卿微微眯了眯眼睛,唇边荡起一丝笑意,“洛霓掌,你还有这闲功夫还管我的态度如何?倒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洛霓裳何曾见过洛九卿这副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惊,她抿了抿嘴唇,“你……你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明白,”洛九卿的笑意微敛,“想必到时你也会明白,你以为你多番谋划,你以为你得到的一切,其实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洛霓裳的脸色一白,洛九卿的眼神和话语就像是一支支利箭,锋利的穿过她的身体,她的手指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再回过神来时,洛九卿已经转身走了出去,只留给她一个挺拔如竹的背影。 洛九卿……什么时候竟然变成这样了? “母亲……”洛霓裳转过头去,低声叫道,“我要洛九卿死!” 秦氏的眼睛里也迸发火花来,方才洛九卿的话不能不让她心惊,洛九卿的话不多,但似乎另有所指,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洛霓裳的最后一句话像是给了她一个提示,她咬了咬牙,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 冬灵跟在洛九卿的身后,语气欢快的说道:“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奴婢也跟着觉得痛快,真真是解气。” “解气吗?”洛九卿微微的一笑,“慢慢等着瞧吧,解气的还在后面。” 忍气吞生了这么多年,该是出手一一让她们偿还的时候了。 洛霓裳从前厅出来,一边向后院走着,一边思索着如何让洛九卿吃些苦头,她走着走着,发现路不对,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只顾着想,一时间竟然把路走错了。 再仔细看清眼前的景物时,她不禁心头一跳。 眼前花园子的东侧,小桥流水,四周开着各色的花朵,香气扑面而来,景色倒是不错,不过,洛霓裳已经很久没有到这里来了。 小桥流水的旁边,便是一座假山,正是当年洛九卿失足落下的假山,也就是在这里,她被划伤了脸,后来便毁了容。 洛霓裳想着方才洛九卿的眼神和语气,她的每个字还在耳朵里萦绕,让洛霓裳的心忍不住的狂跳。 四周的阳光明晃晃的照下来,她却微微渗出了一层冷汗,眼前忽然出现那日洛九卿掉在假山下,满脸是血的情景,那鲜艳的颜色,泼进她的眼中,永恒的定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心中慌乱,转身急忙要走,忽然听到假山那边有说话的声音。 好奇心胜过一切,她停下脚步,思索再三,决定听一听。 假山那边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两个士兵。 “你说大将军让咱们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将军不是说了,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这里能有什么?除了石头就是青苔。” “或许……有别的也说不定,否则的话,将军为什么让我们在这里找?” “将军此次回来,似乎有许多的心事,听闻昨天还去了宁王府,像是十分生气的样子,今天又让我们在这里找东西,听说还叫了军医来,说是让他查阅医书,似乎要查什么药……” “将军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只要尽心尽力办好将军交待的差事就好,其它的不要多问。” “说得极是。” 洛霓裳听得心惊肉跳,那些字像一个个的魔咒音符,不住的钻入她的耳中,她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在颤抖,一颗心缩成了一团,后背的冷汗一层又一层的渗出,轻风过,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洛霓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秦氏的院子的,她闯进房间的时候,秦氏正在美人榻上揉着眉心。 洛九卿今日的态度让她心惊,事情的变化也让她始料不及,但是她绝对不甘心被洛九卿掌控主动权,她正想着对策,便看到洛霓裳一脸惊慌的走了进来。 “母亲,不好了!”洛霓裳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秦氏急忙问道。 “我……”洛霓裳吸了一口气,让房间里的丫头们退了出去,这才低声说道:“母亲,我方才无意中路过假山,就是洛九卿当年掉下的那座假山,竟然发现有人在那里,我躲在暗中,偷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声。” “他们……他们说,是父亲派他们去的,似乎是在找什么线索,还说父亲还找了军医,要查阅医书,这一切……这一切……显然是冲着洛九卿的事情来的,母亲……”洛霓裳完全乱了方寸,“这可怎么好?” 秦氏的眸光也一寸一寸的冷下去,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凉,她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关于洛九卿的毒和伤,她已经向洛擎天解释过,对方没有说什么,她便以为事已至此,想必洛擎天也认了,不会再去查什么。 如今听洛霓掌这么说,显然事情根本没有这么简单,洛擎天不但没有相信自己的说辞,甚至还暗中查了起来! 军医……他甚至都没有想着要找普通的大夫!军医也是军人,军人就完全听他洛擎天的,就算自己是洛擎天的正妻,他们也不会听她的! “母亲?”洛霓裳看到秦氏的脸色,心中愈发的慌张,她的脸色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 秦氏看着她的神色,勉强一笑说道:“裳儿,不要过份的担心,这不是还没有查出什么来吗?事隔多年,又能查到什么呢?说不定只是你父亲想要给洛九卿一些安慰,故意做的一些姿态罢了。” 洛霓裳半信半疑,皱眉头说道:“真的吗……” 秦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母亲自会有对策,这件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切不可露出慌乱之色,明白吗?” 洛霓裳的心微微安稳了些,眼下也只好先听秦氏的,慢慢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洛霓裳,秦氏坐在美人榻上,眸子中冷光冷动,她紧抿着嘴唇,显然事情根本不像她安慰洛霓裳的那样简单。 她嫁给洛擎天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洛擎天的性子?他从来不会做做样子,一旦事情决定了,便会做到底。 他既然已经着手追查当年洛九卿受伤之事,那么,就代表他一定要查出一个结果来,否则的话,他是不会罢休的! 秦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慢慢的松开握紧的手,垂下眸子看着手中握中褶皱来的锦帕,或许……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只是,秦氏到底还是有所倚仗的,她的倚仗便是洛临书。 洛临书是她的儿子,也是洛擎天唯一的嫡子,就算他再怎么宠爱洛九卿,将来这镇国将军府的一切,还是要落到洛临书的头上,这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只要,只要有洛临书在,那一切就都会有转机。 最多就是被洛擎天训斥一番,反正洛九卿脸上的伤已经是定局,根本不可能再好了,大不了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以后也不再难为她也就是了。 难道还能让自己为洛九卿那个丫头赔上命吗?笑话! 第四十一章 再次造访 第四十一章再次造访 秦氏打定了主意,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心中的惊慌也慢慢的退去,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不能预料的一场危机,正在慢慢的向她靠近。 轩辕佑泽登门赔罪之事,虽然并不是人人知情,但是有一个密切关注着此事动向的人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轩辕耀辰在自己的府中,他站在后院中的湖水前,看着波光闪动的湖面,目光沉静,水面上的光芒折身他的眼中,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深处的神情。 他负手而立,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晕出一层淡淡的金光,地上是他的影子,长长的拖了开去,竟然有几分孤单的意味。 不远处站立着刚刚汇报完消息的手下,垂首站立,虽然轩辕耀辰没有说话,但是对方却依旧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现的气压,以及……他浓浓的不悦。 其实,轩辕耀辰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到底是在为什么不高兴。 在昨日知道洛擎天回了京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勾了勾唇笑了笑,想着那个丫头,这下子可高兴了吧?背后有人撑腰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只是转念又一想,想到那双晶亮黑沉的眸子,忽然又觉得,她并不是那种需要别人撑腰才敢反击的人吧? 后来便又得知洛擎天竟然提刀去了宁王府,不用想他也知道洛擎天是为了什么,他心中忽然便有几分烦乱,事情……会不会出现转机?宁王会不会妥协?会不会那丫头和轩辕佑泽的婚事要继续? 在不安与烦躁中度过了一夜,此时,终于知道了结果。 事情果然……出现了转机。 轩辕佑泽居然亲自上门赔罪!宁王府好大的忍耐气度! 他忽然心头火起,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气洛擎天英武一生却不识人,平白让自己的女儿明珠蒙尘嫁给这么一个货色,还是究竟在气宁王软弱无能,不但不追究洛擎天提刀上门之过竟然还肯让宝贝儿子上门赔罪! 洛九卿……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她会怎么做?会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像是一只小手,在他的心尖上轻轻的挠着,让他心神不宁,什么都做不了。 他望着泛着波纹的水面,心中暗暗有了一个决定。 夕阳慢慢西沉,浅白的月牙慢慢浮了上来,天空变成了深蓝色,一寸一寸的暗了下去。 华灯初上,将军府中也挂起了灯,洛临书修长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带了几分萧瑟,几分决然。 他站在书桌前,正提笔写着什么,毛笔握在他的手中,竟似有千斤之重,他的眉头紧皱,嘴唇绷紧如线,一双眸子中尽是挣扎之色。 他的笔停了停,眼前浮现洛九卿那苍白的面孔,还有那条狰狞的伤口以及这些时日以来,她所遭受到的一切…… 他眼中的挣扎之色慢慢退去,下笔越来越快。 洛九卿并不知道此时洛临书的挣扎与痛苦,她吃过了晚饭,正喝着茶,翻着白温竹给她留下的医书。 白天的时候她都是看一些传记、地理、历史之类的书打发时间,到了晚间,她便拿出医书来看,医术是她很喜欢的,对她来说也是非常有用的技能,她觉得沉浸在医书中看到那里千古奇方和病案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窗色的天色很快的暗了下去,天边的星子越来越亮,像一颗颗碎钻,镶嵌在夜幕之上,一闪一闪的俯瞰着人间。 “唰!”一声微响。 洛九卿微微闭了闭眼睛,看个书都不让人消停。 随即便听到白墨在院中与人交手的声音,还有一声低喝:“看清楚了!我是来找你们主子的!” 白墨并不答言,手上的招势也并未减慢,洛九卿心中冷笑,真是笑话……白墨和墨白两人只听自己的话,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看清楚了是你,又如何? 只是,这样打斗下去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时间久了还会被人发现,她只好低声说道:“让殿下进来罢。” 外面的打斗应声而停,随即,一道影子闪进了屋,绕过了屏风,出现在洛九卿的面前。 洛九卿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男子身穿玄色的锦袍,他的袍角还因为方才走得在急而微微拂起,似带着一身凌厉的风,袍角的银线绣成的螭纹在烛火中闪濯着冷厉的光,仿佛在破衣而出。 他的乌发如夜般漆黑,一缕微微向后拂起,面色如莹玉,乌眉浓而黑,天生带了三分微扬的弧度,眉下的那双眼睛深沉如海,似波光明灭,摄人的心魂。 烛光里他的眼底似有云层翻卷,似变幻的苍穹,让人看不清情绪,他来到只是沉默着站立,看着洛九卿,一言未发。 洛九卿感觉有些奇怪,她虽然不知道轩辕耀辰为什么又来,但是,凭她的直觉,她感到似乎和今天轩辕佑泽来府中的事情有关,不过……这位五殿下,如此奇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难得有些疑惑,有些诧异,“殿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事?” 轩辕耀辰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心里有些乱,有些……不受他的掌控,这种感觉更让他烦躁,他微微呼了一口气,转过头,坐在椅子上,沉吟了一下说道:“今天的事,你怎么说?” 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洛九卿却是听懂了,她慢慢的放下书,眼睛晶亮,毫无掩饰的看过来。 轩辕耀辰却突然觉得那眼神有些不太一样,有些遥远、有些淡漠、有些冷意微微。 他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腰背,似乎很紧张她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又想不出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 洛九卿一字一句道:“殿下对我的事情似乎很了解?我是否应该感觉殿下对我的格外关心和照顾?又或者说……我承受不起,还请殿下撤回关注我的人?” 她说得直接,似一柄尖利的刀,直直的刺过来,没有一丝的犹豫。 轩辕耀辰觉得自己的心头痛了痛,他的呼吸都微微的一滞,紧抿了半天的嘴唇,低声说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知道你的处境艰难,只不过是想帮助你罢了,并没有恶意……” “我自然知道殿下没有恶意,”洛九卿决然道:“否则的话,殿下以为你可以一而再的进入我的院中,与我坐下来说话吗?” 轩辕耀辰的眉心一跳,他咬了咬牙,“我只是想提醒你,轩辕佑泽不是良配,他此番前来赔罪,实际上并不是因为……” “并不是因为我这个丑女,”洛九卿轻声一笑,她的脸上慢慢浮现几分笑意,只是被薄纱挡住,只看得到那眼睛弯了弯。 轩辕耀辰微微握了握拳,听到她自嘲说“丑女”,似乎比刚才对自己说那些话时还要心痛。 “轩辕佑泽之所以为认错,不过就是想着与镇国将军府修好,不想得罪家父,不想失去这个大好的联姻机会所带来的利益罢了,殿下是想告诉我这些吗?”洛九卿语声轻轻,似窗外拂过的风。 轩辕耀辰的心头却是一震,他准备好的那些话竟然一句也没有用上,洛九卿所说的那些正是他想要说的,她居然想到了,她居然什么都知道! 她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示好请罪而昏了头脑,更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喜极而泣,觉得又有了依靠。 她如此冷静,如此锐利,目光似锋利的针,一针而见血。 洛九卿说罢,不再看他,而是把目光看向了窗外,“殿下多虑了,也多谢你你的提醒,不过……我想我是用不到了,因为我已经拒绝了。” 窗外的月光银辉从缝隙中飘进来,静静的在房间里流淌,映上她晶亮的双眸,似星似明珠,在黑夜是熠熠生辉。 轩辕耀辰静静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呼啸着远去,那些争斗那些阴谋,那些……让他坚持了许久的东西,都在这一刻的寂静里远去,只余下他沉静的心和她浅浅的呼吸。 轩辕耀辰看着洛九卿柔弱的肩,觉得这个女子如此的坚强,坚强的超乎他的想象,坚强得让他……心疼。 他正欲上前,洛九卿回过头来说道:“殿下的好意我已经收到了,夜已深了,还请殿下速速回府吧。” 淡漠疏离的话,清晰直白的逐客令,像钉子一般,让轩辕耀辰停下了正准备上前的脚步,他微微握了握手指,心中有些失落,却又有些隐隐的欢喜。 不管如何,他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她没有答应轩辕佑泽。 他慢慢的笑了笑,“好吧,时辰不早,我也不便再多打扰了。告辞。” 洛九卿没有再说话,继续垂头拿起桌子上的书来看,就像轩辕耀辰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轩辕耀辰从洛九卿的院子里出来,纵身上树梢,他的属下在暗中接应,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有些纳闷,也不知道这个洛二小姐有什么魔力,竟然让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到洛府中来。 不是说……洛二小姐是个丑女吗? 还有上次,还被人陷害说是偷了大小姐的东西,看起来在这府中并没有什么地位的样子,那次主子一直在暗中没有离去,脸色也阴沉的厉害,恨不能冲下去的样子真是吓人。 咳咳……那什么,主子不会是…… 他的心思还没有想完,轩辕耀辰似是感觉到了一般,微微侧首望过去,那目光平静无波,却透出沉沉的力道来,吓得他立即垂下头去,一丝念头也不敢再多动了。 轩辕耀辰看了看那窗约上单薄的影子,想着她方才的模样,站立良久,最终向黑夜中融入了身形,转身离去。 而此时,有一个人带着一个包袱,悄无声息的打开将军府的后门,闪身走了出去,他在门前驻立片刻,一双眼睛神色变幻,最终转过身,决然离去。 第四十二章 罚跪祠堂 第四十二章罚跪祠堂 次日清晨,秦氏刚刚起了身,意识还未完全的清醒,正被丫环们伺候着洗漱,忽然听到院中一乱,有人冷喝了一声,“都退出去!” 满院子正在洒扫的丫环婆子立即噤了声,低头往后退,眼角看到洛擎天深蓝色的袍角一闪,如同海上翻涌的怒波。 秦氏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洛擎天已经进了屋,看到门口人影一闪,洛擎天已经大步进了屋,她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洛擎天的声音切金断玉的一般,“出去!” 屋子里无论是正在打扫的还是正在伺候秦氏的丫环婆子都小心的退了出去。 秦氏看着走过来的洛擎天,似是带进来了一阵冷厉的风,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怒气,眼睛里似不断逼近的云层,隐约有亮而冷的闪电。 秦氏的心顿时有些慌乱,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福了福身说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我来问你,”洛擎天冷声说道:“卿儿脸上的伤,还有她身上的毒,以及这次被宁王府退婚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他问得直接,没有丝毫的回转余地,似笔直而冰冷的刀尖,狠而准的刺来。 秦氏的呼吸滞了滞,她咬了咬唇,“夫君,是什么人如此冤枉为妻!你不在家这么多年,为妻尽力管好这若大的家业,就算是没有功劳也不应该让夫君如此的怀疑啊,这些胡言乱语往妾身的身上泼脏水的人,简直就……” “啪!”洛擎天狠狠的一拍桌子,把秦氏后面的话给拍了回去,她吓了一跳,立时不敢再出声。 洛擎天眯了眼睛,脸上的怒意更浓,似要发威的虎,秦氏垂下眼睛,这才发现他的手底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看样子……像是信纸。 洛擎天的手指猛然一收,把那信纸捏得发皱,往秦氏的身上一扔,“你自己看!” 秦氏疑惑而又慌乱,她急忙捡起落地的信纸仔细的看着,这一看之下,顿时心跳加快,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 那信上的字迹清秀有力,笔道写得极其飘逸,是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而这字迹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宝贝儿子洛临书的字迹。 秦氏一字一字的看下去,只觉得那些字像是利箭一般,狠狠的刺入她的眼睛里,她的手指禁不住的颤抖,却比不上她的心尖颤抖的厉害。 秦氏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更不想接受。 就在昨天,她还想着,洛临书是她最后的倚仗,而今日一早,便发现这个倚仗早已经离她而去。 洛临书把他所知道的,关于秦氏、洛霓裳对洛九卿所做过的事,都一一写在了那薄而脆的纸上,他不愿意面对这种事情,不愿意面对母亲和妹妹那样的丑恶的心和卑鄙的手段,他说,他要离开洛府。 离开洛府…… 那页薄薄的纸,似乎载着浓浓的悲哀和沉重的别离,也载着秦氏深深的不解和怨恨。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深爱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儿子,竟然都会为了那一个贱丫头而和自己对立。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可惜,她得不到答案了,昨天夜里,洛临书就已经离开了洛府,现在不知去向。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洛擎天看着她,语气森冷,“这不是别人诬陷你的吧?这是你的儿子说的!” 秦氏张了张嘴,的确辩无可辩。 洛擎天冷喝了一声,“来人!” 外面有婆子快步而来,垂首听令。 “去,让大小姐到祠堂门前去!”洛擎天吩咐道。 “是。”婆子不敢多问,急忙快步离去。 秦氏一听,不由得心中焦急,她上前一步道:“夫君,你……为什么要让裳儿去那里?家族有规矩,女子不得入祠堂……” “事有轻重缓急,你也随我去!”洛擎天说罢,过来握住秦氏的手腕就往外走。 秦氏吓得都快没脉了,一般来说,女子如果不是对家族有特殊的出色贡献,是没有资格去祠堂的,除非……是被驱逐出府,需要禀告祖宗一声! 她根本不想去,腿脚都有些发软,但是,却根本拗不过洛擎天的力道,一路连拖带拉的,踉踉跄跄的到了祠堂门外。 除了特殊日子的祭祀贡奉之外,平时很少有人到这里,这里的门也很少开启,今日虽然阳光明媚,照得这里金光灿烂,乌木牌匾上的“洛氏祠堂”四个字透出肃杀之气,看得秦氏心头发冷。 她还未稳住心神,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人影一晃,几个婆子和洛霓裳快步而来,洛霓裳的头发微乱,脸上也有惊慌之色,看到秦氏在这里,脚步更回快了几分,扑到她的面前低声说道:“母亲!” 秦氏握了握她的手,彼此给对方一点安慰,她吸了一口气说道:“夫君,你让我们母女到这里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洛擎天的转过头来,目光森冷如刀,在她们两个人的身上扫来扫去,“你们自己做下的事,真真是其心可诛!现在还问我要做什么?难道到了今天这一天,你们还不知悔改吗?” 洛霓裳不知道洛临书留书出走的事,她抿了抿嘴唇,眼睛里漫出晶莹的泪来,对着洛擎天福了福身说道:“父亲,女儿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说,女儿身为您的嫡长女,一直都是遵从母亲的,恪守本份,善待卿妹,不知哪里哪里做得不对了,竟然惹得父亲如此生气?” 洛擎天听着她字字清脆,居然没有半分的悔改之心,再看着她如花的容颜,想着她小时对她的疼爱,几年不见,竟然被秦氏教成了一副狠毒的心肠!不但如此,还会睁着眼睛说谎,丝毫的不脸红! 他不由得气得手指发抖,抬手霍然一指秦氏,“你教导的好女儿!” 秦氏的脸色一白,她听到洛霓裳的话,心中也暗叫不好,这些话无异于雪上加霜,让洛擎天的怒气不降反升。 洛擎天上前几步,伸手打开了祠堂的门,沉重的门扇“吱呀”一声左右一分,阳光从开启的缝隙中扑了进去,像是一道明亮的刀光,劈开了那一片的沉静与肃然。 “进去!面对着祖宗反省!把你们做过的事都一一写下来,什么时候清楚的认了错,什么时候再出来!”洛擎天站在门口冷声说道。 “夫君……”秦氏的腿脚发软,洛霓裳的脸色也苍白如雪,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洛擎天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解释,也不想再与她们多费唇舌,想着洛临书手书上的所说的话,想着洛九卿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他的心就如同被油烹一般。 秦氏和洛霓裳刚刚迈进祠堂,洛擎天就伸手关上了门,那道光亮又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屋子的灵牌和厚重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来荡去。 “什么?”在院中休息的洛九卿一愣,目光注视着白墨。 白墨微笑道:“主子,的确如此,那对母女已经被大将军关去了祠堂,让她们在那里悔过呢。” “怎么会这么突然?”洛九卿有些不解,“难道父亲这么快就查出了什么?” 白墨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是,属下得到一个消息,今天早上有人向大将军禀报,说是有人昨天晚上离府了。” 洛九卿的眉心一跳,她立即道:“大哥?” “正是。”白墨的语气微微带了几分佩服,“这位大公子倒是有几分风骨,与大将军颇为相似,为人正直,据说他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写在了信中,留给了大将军,想必这也是大将军动作如此之快的原因罢。” 洛九卿的眼神微微黯然了几分,她垂下眸光,看着手中的茶盏,碧绿色的水中几片茶叶起起浮浮,似她此时的心情。 洛临书向来待她不错,若不是因为有洛临书在,她在这府中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在这种时刻,他竟然有勇气留下书信,离开将军府。 他一向在府中住惯了的,这下子……到底去了哪儿?又会在何处落脚,以什么谋生?满心的不忍和担忧,在此刻纠结成千千的结,结成密密的网,让洛九卿心中难安。 “主子,”白墨看出了她的情绪,低声劝慰道:“此事或许也不是坏事,您的决心是定了的,这么多年苦楚和隐忍总是要让她们付出代价的,大公子若是在府中,想必您和他都会更加为难,他是聪明人,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洛九卿心中何尝不知,在洛临书选择留书离府的那一刻,心中应该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恐怕他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念在他的情面儿上,能够尽可能的网开一面。 洛九卿微微舒了一口气,也罢…… 夜色慢慢深沉了下来,这一天下来可苦了在祠堂里的秦氏母女,她们何时受过这样的罪?跪得膝盖肿痛,腿脚发麻,头也感觉晕晕的,眼前直冒金星。 送来的饭菜也都是素菜,简单的菜式,没有一点油水,简直和水煮的没有什么分别,秦氏的怒火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来,送饭的人就说,大将军说了,祠堂里不能动荤腥,就委屈夫人和大小姐了。 秦氏和洛霓裳根本没有动几口,那东西一看就没有胃口,何况她们此时的处境到了这般境地,也根本没有闲心去吃饭。 洛霓裳咬了咬嘴唇,目光中含着恨意道:“也不知道大哥究竟抽的什么疯,竟然……写下那样的东西,这不是成心逼我们上绝路吗?” 秦氏更多的是伤心,她的容颜在四周暗淡的烛光里显得苍老而憔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又能说什么呢……那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母女二人正在伤怀怨恨,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急忙跪直了身子。 第四十三章 蛇蝎心肠 第四十三章蛇蝎心肠 祠堂的门被缓缓推开。 月白色的衣裙一闪,如灿然开放的莲花,款款而来。 她的姿态优雅,气质端庄,微扬着下巴,眉眼间的华贵之气自生,这烛光昏暗的祠堂竟然也似乎跟着亮了亮。 秦氏和洛霓裳在看清来人之后,不由得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她们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的女子竟然就是她们一直看不起的胆小懦弱的洛九卿! 洛九卿在她们的错愕中走到她们面前,微微笑道:“母亲,大姐,你们还好吧?” “洛九卿!”秦氏满腔的怨恨和愤怒无处发泄,不能恨儿子,便都对着洛九卿发了出来,“你这个贱人!你说!是不是你让我的书儿这样做的?或者……根本就是你害了他,冒充他的笔迹来陷害我!是不是!” 洛九卿目光故做惊诧,“真是太让我意外了,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这种可能你居然也能想得出来。” 她顿了顿,眸子微微眯了眯,那双眼睛里如熠熠放光的明珠,“你为什么不以为,是你们的所做所为让大哥也觉得不耻,他甚至宁愿割舍亲情,也要把你们做过的恶事写出来?” 洛九卿的话切中了秦氏的要害,这正是她心痛的地方,她气得心头颤抖,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直接向着洛九卿的抓了过去。 她的指甲尖尖,在烛光中如同鬼爪,狠狠的毫不留情抓向洛九卿! 洛九卿只是微微一侧身,秦氏就扑了一个空,她没有想到洛九卿能够躲得开,这一下用尽了全力,扑空之后直接撞到了洛九卿身后的台桌上。 “砰”的一声响,她的肩膀和半边脸和台桌撞了个结实,疼得她眼睛里都浮出泪来,她吃力的爬起来,抬手揉了揉疼痛的脸,恨声说道:“你还敢躲!” 洛九卿冷声一笑,“时至今日,你还以为,我是原来的那个任你们欺负的洛九卿吗?” 秦氏一愣,洛霓裳早已经呆住,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洛九卿的房间时看到的那些洛九卿的微妙变化,如今想来,原来……洛九卿真的不一样了! 这个认知让她不安又有些恼怒,她也站了起来,摆出大小姐的姿态,傲然说道:“你以为你还能改变得了吗?就算是现在父亲回来了又如何?他总归是要回边疆去的,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洛九卿没有立刻回答,她慢慢的理了理袖子,月白色的广袖,层层叠叠如云如花,衬着她精致如玉的手腕和纤纤手指。 洛霓裳看着她,忽然见她的手指间似乎有冷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凌厉的割破了空气直奔自己而来! 洛霓裳吓得呆住,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耳边忽然一凉并一痛,她手指颤抖着摸了摸,原来耳垂上的红宝石耳坠不知去了何处,一丝淡淡的血色在指尖弥漫开来。 她顿时想要尖叫,便是那尖叫声却死死的哽在喉间,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洛九卿似笑非笑,她慢慢的走过去,洛霓裳很想跑,但是脚却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般,腿也有些发僵,根本无法动弹。 洛九卿并没有对她如何,而是走到她身后不远处的柱子前,伸手拔下了一枝银叶子一样的暗器,而那暗器的另一端,正是洛霓裳耳垂上的耳坠。 她托在掌心,来到洛霓裳的面前。 洁白的掌心,银色的叶子,红色的宝石耳坠,形成鲜明的对比,光芒闪耀,厉烈如剑,狠狠撞入洛霓裳和秦氏的眼中。 秦氏的后背突然出了一层冷汗,她吞了口唾沫,心中的震惊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眼睛一睁再睁,心中多么希望,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 恶梦。 洛霓裳的脸色如纸,像是失去了一切的生气,眉毛、眼睛似乎一瞬间都僵住,如同木雕泥塑的一般。 秦氏和洛霓裳虽然不会武,但她们也是武将之家,即使不会,对于这些东西也是熟知的。 而洛九卿方才露得那一手,干脆利索,又准确无误,这可不是凑巧,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秦氏的呼吸都摒住,手心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她的嘴唇颤抖,“你……你……” 洛九卿收回手,把红宝石的耳坠一抛,“啪嗒”一声扔到洛霓裳脚下的青石砖上,“大姐,这东西可要收好,否则的话,若是不小心被一个身份低贱的马夫捡了去,对大姐的声誉造成不好的影响,那可就不妙了。” “……”洛霓掌的心头一紧,她岂能听不到洛九卿语中暗含的机锋,她的胸口一起一伏,紧紧咬着嘴唇,口腔里有微腥的气息弥漫开来。 “洛九卿!你竟然……”秦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看着洛九卿神态自若的模样,瞪圆了眼睛道:“你根本没有中毒!” “毒?”洛九卿的眸子一冷,点点的笑意似冰凌般在眼中荡来荡去,“毒当然是有的,你们亲手做过的事情,难道不记得了?不过……那一点小毒还难不倒我,在香料中添上一些本来无毒的东西,等到遇到引子便会发作成为催情之药,这点手段如果我都识不破,我还能稳稳的站在这里吗?” 秦氏的身子一晃,她伸手扶住了身后的台桌,台桌上的牌位忽然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中分外的清晰,吓得她急忙又松开了手,心缩成了一团。 洛九卿轻声一笑,把那枚暗器在手中抛了抛,银色的冷光在她的掌心里忽上忽下,让洛霓裳和秦氏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洛九卿眸子如同窗外的星辰,来回在秦氏和洛霓裳的身上扫了扫,“今天夜里前来,无非就是想告诉你们,我洛九卿,隐忍了这么多年,如今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不过……” 她的声音顿了顿,眉梢微微一挑,带出凌厉的弧度,“大哥临走之前,也没有说明到底是谁曾经陷害过我,父亲也不知道,所以才让你们在这里认错忏悔,实话告诉你们,这件事情必须有一个人要承担,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就是你们两个中的一个。” 她的目光冷锐,似锋刃似利箭,“不知愿不愿意承认,好让无辜的那一个平安脱身?” 秦氏和洛霓裳的心头一跳。 洛九卿含笑着看过来,目光中微带了讥讽之意,她侧首看着洛霓裳,“大姐,你一向纯孝,是否愿意担下?” 洛霓裳的呼吸微微急促,一双手在袖子里紧紧的相握在一起,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只是她却紧紧抿着嘴唇,没有开口的意思。 洛九卿又转头看了看秦氏,“母亲,你疼爱姐姐入心入骨,姐姐还有大好的青春和前程,不知你是否愿意?” “或者……”洛九卿微微拉长了声调,似带钩的刀锋划破洛霓裳和秦氏心中最后的那一道防线,“你们两个人一起赴死?” 秦氏此时心中苦涩难言,先是儿子留书出走,再是洛九卿突然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到了现在,一向疼爱的女儿居然连句话都不敢说。 她倒也不是一定要让洛霓裳担下罪名,只是……洛霓裳这样无声无息,反倒让她心寒。 秦氏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又可怜,辛辛苦苦养了一双儿女,费尽心思,算尽机关,到了今日竟然剩下她孤身一人。 她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洛霓裳抢先一步,尖声说道:“母亲!女儿知道您一向是疼着女儿的,事事为女儿谋划,可是这次的事情不同,卿妹中毒,又差一点失去清白之身,现在父亲震怒,怕是瞒不住了,女儿纵然不知此事细节,但每每相也是心中难安……” 她这一番话一出,便是彻底把自己给择个干净了! 秦氏霍然睁大了眼睛,其实她刚才也是想着把责任揽下,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儿子又不在身边了,何况,她心中也觉得这件事情就算是自己认下,到时候也是要由洛擎天做主,念在夫妻一场,自己又为他生了一双儿女,难道就真的一点情份不念,真的为了洛九卿而置自己于死地? 她不信。她想要赌一把。 但是,洛霓裳的选择,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斩断了她的退路,切掉了她的希望。 她看着洛霓裳,如此年轻,如此美丽的女儿,自小悉心教养,捧在手中,事事都为她想得周全,处处为她谋划。 到头来……到头来! 秦氏的万语千言,本来那些准备承认罪过的话,突然就都化成了一口气,哽在了喉咙里,像是一团棉花,让她吐不出,咽不下。 她极慢的吸了一口气,一双手握得死紧,又慢慢松开,再慢慢握紧,如是三番。 洛霓裳处在慌乱之中,她太迫切的希望活下去,离开这里,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也不知道,只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秦氏的心中已经是沧海桑田。 她见秦氏无言,以为秦氏是不想承认,又急急的说道:“母亲!记得当年女儿和卿妹一同去假山上玩耍,一不小心卿妹摔了下去,可是最终还是刮伤了脸,您……当时找来了让伤口化脓的药,女儿还曾经哭着求您,不要那样做,那样太残忍……” 洛九卿抛着银色暗器的手指一顿,暗器冷厉的光折入她的眼底,似一片湖面忽然结了坚实的冰。 秦氏的脸色由白转灰,她定定的看着洛霓裳,心似沉到了万丈深渊,女子最爱的不过是容颜,何况洛九卿的那张脸若是不毁,更是绝世容姿,如今洛霓裳竟然把这件事情也拿出来说,分明就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了。 她真的……这样心狠吗? 秦氏的身上一片冰凉。 洛九卿看着洛霓裳的美丽容颜,声音中带着笑意道:“都说蛇蝎美人,今日我算是见识了,大姐,你真是当知无愧啊。” 第四十四章 秦氏之死 第四十四章秦氏之死 听着洛九卿语气中的讥讽,洛霓裳却已经不知道羞愧,她现在一心想的只是能够活下去,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一切都有可能! 洛九卿的手轻托着那枚暗器,她垂着眸子,眼睛里是冷而亮的光芒。 洛霓裳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暗器,洛九卿像是知道她会如此做一样,轻轻舒展开手掌,任由她抢了去。 洛霓裳抢过暗器,似疯了一般,向着秦氏撞了过去,手指间紧紧捏着那枚暗器,锋利的一边对准秦氏的咽喉狠狠的一割! 血光四溅。 泼辣辣的红在房间里溅开,昏暗的烛光里有一种惊心的艳,血液的腥气和热度慢慢的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房间。 秦氏双手捂住伤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她的一双眼睛紧紧盯住洛霓裳,眼底的震惊、心疼、不舍、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散发出奇异的光彩,在黑暗中犹如荒原上突然浮现的星火,很亮。 只是,不过一瞬间,那星火便慢慢的暗了下去,直到……一片黑暗。 洛霓裳大口的喘了两口气,又觉得那血腥味十分恶心,让她忍不住想要吐,又摒住了呼吸,指尖僵得像冰,却又感觉很烫,那血……真是热啊…… 她瞪圆着眼睛,盯住那地上慢慢流出来的血液,却始终没有敢看秦氏一眼。 她慢慢的颤抖着,整个人都像风中的一片落叶,在风中瑟瑟发抖。 洛九卿微微的笑了笑,目光中只有冷意,没有同情之色。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她慢慢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沉沉的声音似窗外掠过的疾风,“大姐,今夜之事已然了结,我也不会再追究,至于……母亲的死,你还是自己想一个说辞,来向父亲交待的好。” 洛霓裳沉默无言,洛九卿却没有再理会她,迈步走了出去。 她昂着头,把秦氏的尸首和洛霓裳扔在身后,以前的那些过往,这几年的艰难岁月,都在这个星空闪烁的夜里,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又一一退去。 次日清晨,冬灵把刚刚听到的消息禀告给了正在梳洗的洛九卿。 “二小姐,夫人在祠堂忏悔,当着祖宗的面儿想起以前做的那些恶事,觉得羞愧难当,已经自尽了。大小姐刚刚回了院中,说是伤心过度,身子虚弱,已经病倒了呢。” “噢?”洛九卿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这套说辞,也算说得过去,只愿她夜里能够安睡,不要心惊失眠才好。” 她说罢,慢慢起了身,对冬灵说道:“既然母亲已经去了,那便着手准备丧服吧,不管她生前如何,死者为大,总是要办一场体面的丧事的。” “是。”冬灵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准备。” 冬灵刚刚出去,洛擎天便走进了院子,洛九卿听到声音迎了出去,站在院中的光影里,孤单的像一株纤细的竹。 洛擎天的心头一痛,快步走了过去,“卿儿……这些年,委屈你了,都是为父的疏忽,对不住你……” “父亲,”洛九卿轻声说道:“罢了,说这些做什么,我到底是您的女儿,又是晚辈,如今母亲去了,她纵然有错,也不要再提了罢。” 洛擎天心中吹嘘,他也没有想到,秦氏竟然会自尽,但是想想她做下的那些恶事,不算她不自尽,自己也不会轻饶了她。 洛九卿的话多少给了他一些安慰,不管怎么说,人已经去了,再追究也是于事无补了。 洛九卿福了福身说道:“父亲,现在最重要的,是给母亲办一场体面的丧事,她最后仍旧将军夫人,是将军府的主母,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洛擎天心中的愧疚更浓,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卿儿,你如此懂事,若是你母亲知道……” 他没有说完,洛九卿却隐约感觉,他方才话中所提到的“你母亲”指的并不是秦氏。 洛九卿想要再问一问,洛擎天却已经转身离开了,外面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洛九卿说得对,现在最需要处理的是,是秦氏的丧事。 外面的事情自有洛擎天亲自照应,只有死的是秦氏,少不了一些贵妇前来吊唁,府中没有一个管事的女人怎么行? 洛九卿正在试穿冬灵给准备的孝服,忽然听到管家在院中道:“二小姐,您在吗?” 洛九卿示意冬灵出去瞧瞧,冬灵点头走了出去,正看到管家站在院中,一脸恭敬的样子。 一见到冬灵,管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冬灵姑娘,二小姐可在?大将军吩咐我来请二小姐去前面一趟。”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回二小姐,”冬灵点了点头说道。 管家立即笑着应了,站在院中等候,时间不大,便见冬灵扶着洛九卿走了出来。 洛九卿穿一了身雪白的孝衣,眉眼愈发显得漆黑慑人,管家不由得愣了愣,心中忽然生出凛然之意。 洛九卿到了前厅,洛擎天正在吩咐家丁布置灵堂,见到她来了,立即命众人停了手。 众人垂首站立,灵堂上静得能够听到窗外的风声,洛擎天的目光沉沉的滑过每个人,他沉声说道:“都给本将军听好了,夫人去了,这府中的事,便由二小姐说了算,见到她,就如同见到本将军,若是有人胆敢对二小姐不敬,不听使唤,那就别本将军手下无情,到时便对着本将手中的刀说话!” 众人吓得一凛,大气都不敢再喘,只是齐声说道:“奴才记下了,定当谨遵二小姐号令。” “都去忙吧,该干什么干什么。”洛擎天摆了摆手说道。 洛九卿听到洛擎天方才的话,心中一暖,她福了福身说道:“父亲,这事恐怕于礼不合,还有大姐……” “她被惯坏了,学得不成样子,若是把这府里的事交给她,恐怕只会走她母亲的老路,甚至有可能还不如。”洛擎天摆了摆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洛九卿看着洛擎天眉眼间的疲倦之色,心中有些不忍,劝慰道:“父亲,女儿看您的脸色不太好,不如您先去休息一下,若是有事,女儿再差人去请您。” 洛擎天笑了笑,“没事的,在边疆军中的时候,为父有时候几天几夜都不合眼,精神照样好得很。你别担心为父,倒是你自己,身子刚刚好一些,可千万不要大意了。” “是,女儿明白。”洛九卿点头说道。 秦氏的丧事办得很顺利,洛霓裳知道府中的事务交给了洛九卿,也出奇的安静,没有再出什么乱子。 其实她根本不足为惧,洛九卿心中明白得很,真正厉害的是秦氏,洛霓裳若是没有了秦氏,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何况……她现在精神不好,对于亲手杀母的事情也不是一两天能够释怀的。 所以,洛九卿根本没有刻意去注意她。 丧事忙完,倒一时安静了下来,洛九卿其实心中一直有个计划,她并不想在这府中就这样耗下去,任由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然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出嫁,再换一座宅子重新开始这种无趣的生活。 这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打算等到丧事过了,这件事情淡了,她便向洛擎天提一提,让她去四处游历一番。 只是,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计划还没有说出口,洛擎天便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一日,洛擎天正在书房中研究兵法,对着沙盘正在出神,忽然听到外面有飞鸽的声音,他的心头一动,急忙放下手头上的事,快步走到了窗口。 一抹白色的身影,果然快速的飞来,他伸出手去,那只信鸽咕咕叫着,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信鸽的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的信筒,那颜色鲜红,刺得洛擎天眼睛一痛。 按照约定,若是好消息,便是蓝色的小信筒,若是红色,便是不好的消息了。 他急忙把信筒解下来,从里面倒出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几个简单的字,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 他把房门和窗子都关好,随即从书架的一个暗格中找出一个小小的黑玉药瓶,从里面倒出几滴琥珀色的液体,倒在那只小小的红色信筒上。 信筒很快的软了下去,慢慢的舒展开,变成一张硬挺的小纸条--信筒本身也是一封信,这里面的话,才是送信之人真正想说的话。 那上面的字更少,却让洛擎天的心跳加速,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永辉帝,病危。心愿未了,望将军成全。 短短几个字,洛擎天盯着看了许久。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洛九卿走进书房的时候,洛擎天正在书桌前站着,阳光从窗子里流泄进来,拢上他的脸庞,他脸部的线条硬朗,有武将的英武之气,也有见惯了生死的稳定气度和肃杀之气。 他望着窗外,眼神悠远而绵长,似乎落在天边的云上,又似乎不是,仿佛要穿过那云,看到一些其它的东西。 洛九卿觉得此时的洛擎天有种说不出的萧瑟之感,地上他的影子被拉得淡而长,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消失不见,这种与洛擎天的气质完全不相符的感觉让人不由得心头一酸。 “父亲。”她压下心头的酸涩,轻轻唤了一声。 洛擎天转过头来,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几分宠溺,几分不舍和几分无奈。 “卿儿,坐吧。”洛擎天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洛九卿感觉到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点了点头,转身坐下。 “父亲,您是有什么话要对卿儿说吗?” “卿儿,”洛擎天也转身坐下,双手扶着膝盖,洛九卿发现他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位久战沙场,久经大敌的镇国将军,面对敌军千万,手中的钢刀被血染红都不曾颤抖过,洛九卿的心不由得微微一沉。 随后,她听到洛擎天低声说道:“卿儿,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生母是谁?” 洛九卿霍然抬头,目光清亮的望来。 第四十五章 身世之谜 第四十五章身世之谜 四周似乎静了静。 所有的声音都如潮水一般的退去,洛九卿似乎只听到自己心跳声。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第一次听到洛擎天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她微微笑了笑,眼睛里光芒闪动,“父亲,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洛擎天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又望向窗外,金色的光芒在云端轻轻的流淌,一如多年前那个下午,他的语气悠远,似乎飘过的微风,“卿儿,我不是你的父亲。” 洛九卿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猛然一缩,像是谁握了握她的心,让她莫名的一痛。 “我是你的舅舅。”洛擎天看着天空,仿佛看到一张娇俏的脸,带着满满的笑意,“你的母亲,是我的最疼爱的妹妹,她聪明漂亮,心地善良,不过,自从她嫁人之后,世人就不再记得她的闺名,而都叫她闵慈皇太后。” 洛九卿的眉心一跳,她的眼睛睁了睁,这消息太过震惊,让她一时无法相信。 闵慈皇太后!长庆永辉帝的生母! 如果自己的母亲是她的话……那永辉帝岂不是…… 洛擎天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底却有光芒微闪,“卿儿,你是长庆永辉帝的亲生妹妹,应该享受公主之尊,却在将军府受了这么多年苦,是我这个做舅舅的没有照顾好你。” “可是,我……为什么……”洛九卿实在想不明白。 “当年你的母亲生下你们姐妹二人,因为是双生,长庆当时的国君以为双生不详,所以整个皇室都忌讳双生,你母亲舍不得杀死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万般无奈之下,就使计把你送了出来。为了掩人耳目,保全你的性命,就把你安排将军府,成为来历不名的庶女……” 洛擎天的声音慢慢低沉了下去,他垂下头,脸埋在光线的阴影里,一双肩膀似乎承载不住往日的悲伤的沉重,一时之间竟然看上去有些单薄。 洛九卿的心中酸涩难言,这样一个坚强的男人,能够扛得住国家边疆安危的男人,此刻因为往事和愧疚,在她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慢慢起身,走到洛擎天的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卿儿都长得这么大了,不管怎么说,是将军府,是您养育了我,救下了我这一条命,母亲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感谢您的,她只是希望我活下去,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洛擎天抬起头来,目光深深,似层云翻涌,他字字沉痛,“卿儿,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收到了一个消息,永辉帝病重,恐怕……不太好,他很想见你一面,想让你回去认祖归宗。” 洛九卿微微抽了一口气,心中的感觉五味杂陈,难以辩得分明,洛擎天又继续说道:“你的双生姐姐在十岁的时候已经夭折,如今永辉帝最亲的人就是你了……” 洛九卿的指尖冰凉,掌心却是滚烫,仿佛指尖触着冰,掌心握着火,像极了她此时矛盾的心情。 “回去吧……”洛擎天低声劝慰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相信你母亲也愿意看到你回归故里,去她的灵前拜一拜,想来她这么多年也心心念念的想着你,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你了。” 洛九卿微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似轻柔的羽翼,遮住她眼底的眸光。 “好。”良久,她听到自己说。 洛擎天扶起她,让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长庆路途遥远,一路之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到了那里,记得让人捎个信儿回来。还有,银子多带一些,衣物自然也不能少,长途漫漫,不要委屈了自己。我会派一队人马便衣相随,你且放心。”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完全不似平时大将军的样子,倒像是一个老者或者妇人,洛九卿微笑着听着,心中有暖流涌过,却又泛起淡淡的酸涩。 这么多年来,洛擎天是真心待她好,他虽然不在府中,但每每从边关捎回来的东西从来都不忘她的那一份,单是这一份亲情对于她来说就弥足珍贵。 洛九卿点着头,“好的,父亲,我都记下了,不过,您要为我准备一辆大马车,否则您说的这些东西,我可带不走,还有,您要做好准备,说不定按照您说的这些整个将军府都要被我搬空了去。” 洛擎天听到她的话也忍不住一笑,“只要是你送你的,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你爱拿就拿去。只是,你要记得,等到了长庆,一切言行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他顿了顿,斟酌着说道:“关于永辉帝,这些年我也没少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他是位好皇帝,但……毕竟是一国之君,纵然他是你的兄长,但也首先是长庆的皇帝。你……懂我的意思吗?” 洛九卿自然明白洛擎天所说的意思,就是想提醒她,做事说话要格外谨慎留神,皇帝身边还有很多其它的人,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或许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 她含笑点了头,“卿儿明白,父亲放心就是。另外……卿儿也有一事要和父亲说一说。” “你说。”洛擎天坐直了身子说道。 洛九卿慢慢起身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天边翻卷的流云,她的声音轻轻,却透出一股坚定,“父亲,当今轩辕王朝,老皇日益年迈,皇子夺权之势越发明显,而且皇后的母家势力也不容小觑,外戚的权柄慢慢增大,这于朝廷,不是什么好事。” 她微微转身,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如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映着她如黑色宝石一般的眼睛,灿然若神女。 “父亲您手中握手兵权,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都会把您当做他们首要的拉拢目标,您可千万要稳住阵脚,不能随意站队,若是不小心站错了一步,将来休说这权力荣华,恐怕还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 她的声音清朗,字字如金,听得洛擎天心头微震,他没有想到,洛九卿一个深闺中的女孩子,竟然把朝中之事看得如此透彻。 “宁王府的婚事……”洛九卿自嘲的笑了笑,“恐怕是不能如愿了,辜负了父亲您的一番美意,宁王府当初与洛府提亲,打的也是稳固自家势力的算盘,他们是皇亲,宁王是皇帝的兄弟,有这一层关系在,无论将来哪位皇子做了皇帝,只要宁王没有什么大错都不会对他有什么惩罚。” “所以,”洛九卿眨了眨眼睛,“父亲可以考虑,让大姐嫁给宁王世子,将来可以保她一生荣华,这也算是她最好的出路了。我知道母亲原来是打算让姐姐嫁到皇室去,可是,这诸多皇子,朝局风谲云诡变幻莫测,实在危险太大……” “卿儿……”洛擎天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愧疚之色,“你的话为父都会记在心里,你真让为父既愧疚又心疼,事到如今你惦记着霓裳,唉……是她自己没有福气,有你这样的好妹妹却不知道好好相处,如今要分离了……” “父亲,”洛九卿按下心头的酸涩,“卿儿处理好事务,还会回来看您的,您也要好好保重才是。” 洛擎天看着眼前的洛九卿,想起那个自己最爱的小妹,眼底泛起淡淡的潮意,忽然间觉得恍如隔世。 接下来的三天里,洛九卿都在忙于去长庆的事,去长庆可不同于一般的出门,出关需要批文印鉴,这些东西洛擎天都一一为她准备好了,剩下的就是那些路上带的东西了。 冬灵一听说她要出门,兴奋又紧张,好几天眼睛都放着光,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出离开过这里,洛九卿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又派了两个丫环一个婆子去伺候她的母亲,让她后顾无忧。 冬灵十分感激,做起事来也十分卖力,和之前的那个懦弱胆小的丫环完全判若两人。 一切准备妥当,洛九卿离开将军府的那一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金色的阳光泼洒下来,万物都笼在那一片耀眼的金光里,将军府的屋顶折射出漂亮的光线,让洛九卿微微红了眼。 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她当初想的是出门游历,但是现在虽然也是出门,但是心境却是大不相同。 洛擎天站在府门口,字字叮嘱,他本来想着骑马相送,但是洛九卿却不肯,她坐上马车,依依不舍的放下车帘,终于转身离去。 马车一路平稳的出了城,冬灵挑着车窗帘四下里看着,城外的景色分外迷人,青的山绿的树,蓝的天和白的云,一切都透着让人心情愉悦的气息,深吸一口气,连空气的味道都有些不一样了。 “小姐,我们这一路要走很远吗?”冬灵问道。 “也不算是很远,大概就两个月的功夫吧。”洛九卿算了算路程说道。 “两个月?”冬灵张大了嘴,“这也……太远了吧?” 洛九卿看着她夸张的表情,不由得微微笑了笑,两个月,还是保守的说,加紧了路程走,若是如同游山玩水一般,恐怕三个月都到不了。 只是现在永辉帝的情况不知道如何,她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还是要尽早赶过去才好。 冬灵还未放下车帘,洛九卿忽然听到不远处有马鸣之声,与此同时,冬灵也低声说道:“小姐,那边还有一辆马车呢。您瞧。” 洛九卿从车帘中望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亭子中有人正在忙碌,似乎在搬着什么东西,亭子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定一人。 那人身穿宝蓝色的锦袍,头戴玉冠,乌发束在玉冠里,如同一掬流水般散在背上,在阳光下闪着幽冷的光。 他的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腰侧挂着晶莹水润的翡翠玉佩,坠着的流苏在风中轻摆,脚上穿黑色的抓地虎快靴,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俊朗非凡。 只是,此人却微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 第四十六章 半路遇同伴 第四十六章半路遇同伴 洛九卿看到,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根马鞭,鞭子细长,通体的黑色,他握在手中,不时的甩上几下,冷声对那亭中忙碌的人们道:“都快些!爷还急着赶路,误了爷的时辰,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冬灵听到这话儿,忍不住撇了撇嘴说道:“小姐,这个是什么人啊?怎么如此乖张?真真是让人看不过眼。” 洛九卿微微眯了眼睛,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疑惑,眼前的人冬灵不认得,她可是十分的熟悉。 正是五皇子轩辕耀辰。 忽然想起之前也是在这亭中相遇,那时的轩辕耀辰身受重伤,身边只剩下几个护卫,那些人却拼死也要护着他。 能让属下以死相救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行事如此乖张之人? 她浅浅笑了笑,低声说道:“冬灵,不得无礼,那是五殿下轩辕耀辰。” “啊……”冬灵惊得张大了嘴巴,抬手小心的捂住。 “你看,说话还是要小心些,很多时候祸从口出。”洛九卿提醒她说道。 “是,奴婢记下了。”冬灵抿了抿嘴唇说道。 与此同时,轩辕耀辰也发现了洛九卿的马车,他转过身去,走到马车的近前,从车窗中看到洛九卿的那双眼睛,他微微一诧,眼中微含了笑意道:“洛二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出城踏青?” “五殿下有礼。”洛九卿回答道:“现在又不是春天,我也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去踏青,只是有些私事要去办,没有想到五殿下也在此。” 轩辕耀辰的目光一扫,在后面的马车上看到不少的东西,又看到那些随行的护卫虽然穿了普通的衣服,但是个个精神烁烁,身材高大,显然不是一般的人,倒更像是将军府的府兵,这些东西和这些人,不像是出城一两天能办得了的事。 他早已经知道了洛临书离家出走的事,秦氏也意外身死,听说丧事还是这位二小姐主持的,办得甚是妥当。 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洛九卿不是个简单的寻常女子,可是现在,洛擎天尚在京中,将军府此时可以说是洛九卿的天下,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怎么会如此的轻易放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她此时离府? 轩辕耀辰很想知道,只是现在却不是问的时机,他心中也明白得很,洛九卿外表看似柔弱,但却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她若不想说的事,他追问也是枉然。 正在此时,亭中的家丁走过来说道:“殿下,东西都装好了,可以启程了。” “好。”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转身对洛九卿说道:“二小姐,我也要走了,改日再见。” “好。”洛九卿没有多问,只是吩咐冬灵把车帘放下。 轩辕耀辰看着落下的窗帘,心中有些微微的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挥了挥手中的鞭子,转身上了马。 马蹄翻飞,轩辕耀辰端坐于马上,迎面吹来的风扯着他的乌发,在风中猎猎如旗,他忽然忍不住回头去望,只见后洛九卿的马车竟然也向着这边而来。 他心头一动,忍不住驳转马头,又奔到洛九卿的马车边,“二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 洛九卿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示意冬灵挑起车帘,冬帘圆圆的脸探了探,声音清脆道:“回五殿下,我们要去长庆。” “噢?”轩辕耀辰的眸子亮了亮,嘴角不禁往上翘了翘,“那真是巧得很,我也要去往长庆,如果二小姐不嫌弃的话,我们倒是可以结伴而行了。” 洛九卿在车内翻了翻白眼,这话说的,我敢说嫌弃吗?她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如果殿下没有急事,不担心我们拖慢您的行程的话。” “哈哈,”轩辕耀辰朗声一笑,“二小姐说的哪里话,我的事情虽然不能说不重要,但是也不急于一时。” 洛九卿不再答言,隔着窗子与一个外男在这里说来说去,就算他是皇子,说出去也是自己不够自爱,再说,有这功夫还是休息一会儿的好,哪里那么多闲精力应付这位皇子。 她微合了眼睛,总感觉这个五殿下身上有谜团,那日的追杀,性子的转变,都像是一层层的迷雾,围绕在他的周围,让人看不清楚。 不过……洛九卿又想到,自己不也是隐忍了这么多年?或许,他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说不定。 说到底,这些事与她又有什么相关呢? 不知不觉中行了半日,因为前方有轩辕耀辰的马车,冬灵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掀开车帘四望张望,时不时的看到新鲜的东西就尖叫,而是收敛了不少。 晌午时分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茶棚,炊烟热气中夹杂着食物的香气,让一众人觉得肚子都有些饿了。 轩辕耀辰一挥鞭子,对最前面马车上的人说道:“加快速度,去看看茶棚的情况,把那地方给爷包了,让不相干的人快走!” “是。”马车上的人不敢怠慢,谁都不敢这位脾气暴躁的五殿下,急忙加快了速度向前奔去。 洛九卿在后面的马车中听得分明,冬灵撅着嘴,看得出来很不赞同这位五殿下的做法,洛九卿看到她的模样,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很多时候,是不能只看外表的。 马车在茶棚前停了下来,轩辕耀辰翻身下了马,把马缰身扔给家丁,茶棚老板快速的迎了上来,满着是笑说道:“这位爷,您一路辛苦了,要来点什么?” “爷要吃山珍海味,你这里有吗?”轩辕耀辰用马鞭轻轻推了推老板,“就来你店里最拿得出手的,爷凑合尝尝,要是爷高兴了,少不了你的赏钱。” “是。”老板一见这架势,便知道这主儿不好惹,急忙恭敬的伺候着,不敢有一丝怠慢。 这里是茶棚,主要是卖给过路人茶喝,吃食也只是一些简单的或者是熟食,不过看得出这些菜色虽然简单,但是材料新鲜,倒也不差。 洛九卿和冬灵坐在另一张桌上,她们倒不觉得什么,出门在外一切都觉得新鲜,冬灵瞪大了眼睛,不停的四处看着,只是一看到轩辕耀辰所在的位置,就立马转了弯。 洛九卿微含了笑意,提醒道:“快吃吧,别四处瞧了,小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们主仆二人吃得欢快,轩辕耀辰那边却是不太顺利,他自己占了一张桌子,这个茶棚不大,其它的桌子坐不开那么多人,一些没有座位的人只好站在外面。 可这位爷依旧是不太满意的样子,拿着一双自备的玉筷子夹着那些菜挑来挑去,看那架势就是像是鸡蛋挑骨头一般。 洛九卿慢慢的吃着,眼角的余光不时扫一扫轩辕耀辰,轩辕耀辰的那些随从都沉默不敢说话的样子让她心中的疑惑越发浓烈。 吃过了饭,洛九卿正要付钱,只见轩辕耀辰也站起来,一脸不悦的说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虽然不太好吃,但爷也不会小气,”他一甩鞭子,几只碟子被扫落,“哗啦”落了一地。 店老板一愣,正不知所措,轩辕耀辰又道:“赏了!” 家丁急忙从怀中掏出钱袋子来,扔下一锭十来两的银子,跟着轩辕耀辰扬长而去。 冬灵鼓着腮帮子,喘了几口气问道:“老板,我们的多少钱?” “那位爷给的已经足够了,”店老板急忙道:“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不用了,不用了。” 冬灵正要否认,洛九卿低声说道:“好了,冬灵,我们走吧。” 洛九卿上了马车,走在马车一侧的白墨从马上微微俯身说道:“主子,前面这位爷暗中还有人跟随,方才属下在茶棚中瞧着,他的那些暗中随从才是他身边真正的实力。” “心中有数便是,他出门在外,又有上次的事,这次总会学聪明些,再说,他的事儿与咱们没有关系,只要不妨碍咱们,不用理会。”洛九卿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 “小姐……”冬灵撅着嘴,不太情愿的说道:“他也去长庆,难道咱们就一直跟他一起啊?” 洛九卿知道她在气什么,看这丫头涨红的脸,不由得笑道:“没看出来你这丫头倒有一副侠义心肠,他做他的,我们做我们的,虽然去长庆不只一条路,但总不好说半路分开,且看看吧,或许……有什么新奇的发现也说不定。” 洛九卿这样说了,冬灵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一路前行无话,洛九卿在马车中小睡了片刻,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似乎从对面传来,她立即睁开了眼睛。 “冬灵,看看前面是否有镇甸,”洛九卿说道。 “是,小姐。”冬灵挑起车帘,看了看前面,仍旧是一片绿意茫茫,根本没有什么镇甸,洛九卿的目光落在了从对面飞奔而来的那匹快马上。 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马,毛色闪闪发亮,身材健壮,四肢有力,跑起来速度很快,长长的马毛在风中飞扬,金色的夕阳光线照来,愈发显得红如烈火。 果然是一匹好马。 “好漂亮的马啊……”冬灵也忍不住赞叹道。 洛九卿点了点头,这马的主人穿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乌发如绸用同色的发带系住,发带中间镶嵌着一块羊脂玉,温润透亮,干净没有杂质。 他的肤色莹润如玉,一双乌眉显得更是黑如漆墨,眉下的眼睛灿若浸在水中的黑色曜石,光芒微绽,含着淡淡的笑意,高挺的鼻梁,红艳的嘴唇,竟然比女子的还要美上三分。 此人无疑是一个美男子,相貌风采都属少见,他的美和轩辕耀辰的完全不是一种风格,若说此人是淡然悠远的桃花流水,那么轩辕耀辰就是一篇壮烈的诗词大赋。 洛九卿并不认得这个人,只见他来到轩辕耀辰的面前,整个人如同一片悠然落下的云,他勒住马缰绳,面带微笑道:“五哥,你怎么在这里?” 第四十七章 兄弟相逢 第四十七章兄弟相逢 听到此人对轩辕耀辰的称呼,洛九卿微微一诧,只见轩辕耀辰微挑了眉梢,一脸冷淡的说道:“老六,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洛九卿此时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应该就是当今六皇子轩辕闵浩了。 轩辕闵浩微笑道:“五哥,你也知道的,我平时就爱好个骑射,前两天去了围场,今天才回来,不想在这里遇到了你。你这是……” “我要去长庆一趟。”轩辕耀辰提马上前,“没功夫和你闲聊了,再会。” “五哥,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啊?”轩辕闵浩调转了马头,“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你不怕父皇怪罪于你?”轩辕耀辰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怕,”轩辕闵浩微笑道:“父皇宠爱五哥,我只要让人稍个信儿回去,说和你在一直,父皇一定不会怪我的。” 轩辕耀辰听到轩辕闵浩说到“宠爱”两个字,眉心不由得微微跳了跳,握着缰绳的手微微用了用力,粗糙的感觉磨在掌心中,有种火热的疼。 轩辕闵浩回头看了看洛九卿的车队,不禁问道:“五哥,后面的是……” “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小姐,出城遇到的,正巧也要去长庆,便一路了。”轩辕耀辰声音冷冷的说道,他的眉梢微挑,看着远方的夕阳,声音一锐说道:“最前面的,去探探路,找块好地方扎营,准备好热水,爷好歇一歇。” “是。” 冬灵“唰”的一下子放下了车帘,洛九卿敲了敲车壁,一侧的白墨俯下身来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我们也该安排一下了,今天晚上也要宿在外面了。”洛九卿说道:“告诉咱们的人,都警醒着些,上次的事儿不知道平息了没有,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是。属下明白。”白墨说着,马速慢了下去,在后面安排去了。 洛擎天派来的人都是好手,无论是安营扎寨还是生火做饭亦或是布局防守,都难不倒他们,白墨只把命令一下达,他们就都心中有数了。 白墨和墨白两个人保持始终有一个在洛九卿的马车旁,他们知道,洛九卿所说的“上次的事儿”指的就是在城外遇到轩辕耀辰受伤的事,那次也是轩辕耀辰出城办事的时候遭遇了袭击,这一次与他同行,难保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轩辕耀辰的属下挑选的地方不错,平坦而且宽敞,四周也没有什么过多的遮挡物,若是有人想要靠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洛九卿的马车到达的时候,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已经下了马,轩辕耀辰始终沉着脸,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时不时的对手下厉声说着什么,总之是这里也不满意,那里也不高兴。 轩辕闵浩在一旁并不多话,偶尔给那些人搭把手,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看到洛九卿的马车也到了,轩辕闵浩转过身来,微微欠了欠身,阳光拢在他的身上,月白色的衣袖翻飞,似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飘渺而悠远。 洛九卿遥遥还了个礼,她的手下人也已经手脚麻利的开始动作了起来,从后面的马车上拿出帐篷,在合适的地方快速的扎好稳固,时间不大,便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 轩辕闵浩淡淡的看着,这些人无论是身形动作还是眼神表情,都不像是普通的家丁,想来是镇国将军洛擎天为这位二小姐安排的优秀士兵了。 “毛手毛脚,你就不能快些?”轩辕耀辰的喝声传来,隐约带着怒气,“只会一味的偷懒!” 洛九卿在远处冷眼瞧着,轩辕闵浩也看向轩辕耀辰,远处的夕阳慢慢沉了下去,血红的云彩绚丽的开放在天边,虽然美丽,却依旧挡不住黑暗一点一点的漫延上来,吞噬那越来越暗的光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九卿忽然看到轩辕闵浩望向轩辕耀辰的眼神中有一丝不明的意味,如天边那一道最后的光芒,一闪而过。 火把燃烧了起来,上面架烤着食物烧着水,偶尔“噼啪”一响,溅出几个火星。 火光映着冬灵圆润的脸,光芒折射入她的眼底,照亮了她一脸兴奋的表情,“二小姐,我还没有在野外过过夜呢。” “那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在帐篷外面睡?”洛九卿故意逗她说道。 冬灵眨了眨眼睛,“反正也不冷,可以看到星星,倒也不错啊。” “你这个丫头,小心夜里有狼把你叼走!”洛九卿吓她道。 “啊?”冬灵果然吓了一跳,脸色微微一白,“真的……有狼吗?” 白墨一边添着柴一边笑道:“你要是想看看狼是什么样儿,我可以去给你捉一只来。” “……”冬灵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傻丫头,逗你的,这里不会有狼的,放心吧。”洛九卿见她真的害怕了,便又安慰道。 冬灵轻轻吐了一口气,忽然又听到了另一边轩辕耀辰的说话声,不由得撇了撇嘴说道:“哼,这里怎么会没有狼?要奴婢说,不但有狼,还是一只大恶狼!” 洛九卿寻着声音望去,一片光影里中轩辕耀辰正对几个家丁说着什么,似乎是要他们注意四周的动静,不能大意之类的。 她微垂了目光,掩下眼中的一抹笑意,对冬灵说道:“我乏了,要去睡了。” “好的,小姐,”冬灵急忙站起身来说道:“奴婢服侍您。” 洛九卿由冬灵伺候着睡下,她微合了眼睛,闻着土壤特有的腥香气,还有那些青草的香味儿,静下心来甚至能够听到草尖在风中拂动的声音。 一切安静而美好。 冬灵以为她睡了,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把水盆里的水倒了,一切都收拾干净又慢慢回到了帐篷,在距离洛九卿不远的地方铺了东西轻轻睡下。 慢慢的,外面的声音也都隐去,火堆也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只剩下那些未燃尽的火炭,一闪一闪如猩红的眼。 天边的星子很亮,月光如水,轻轻洒向大地,树木草丛沐浴在那一片银色的光辉里。 人们赶了一天的路,已经睡去,帐篷里传出鼾声,虽然很轻,但在这夜色中也分外清晰。 忽然,“唰!”一声微响,似衣袂掠过草尖的声音。 洛九卿立即睁开了眼睛。 她慢慢起了身,绕过熟睡的冬灵,轻手轻脚出了帐篷,迎面吹来淡淡的凉风,拂过她的发梢,眼前夜色深浓,火堆的灰烬里偶尔还有猩红一闪。 她走过火堆,脚步轻柔无声,她的目光落在一株大树下,那里隐约站立两个人。 洛九卿一步一步的靠近,暗影中那两个人一个背对着她,一个垂首听着,都看不清脸,她慢慢上前,忽然垂首的那人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迸出两道寒光,他低声问道:“什么人?” 洛九卿心中一惊,立即停下了脚步不动,而那人背对着她的人也慢慢转过身来,月光轻柔的照上他的眉间,映出清朗的面容。 正是五皇子,轩辕耀辰。 轩辕耀辰似乎笑了笑,对洛九卿说道:“洛二小姐,这么晚了,还没睡?” 被人叫破,洛九卿也不再遮遮掩掩,她提了裙摆,慢步上前来,微笑道:“五殿下不也还没有睡吗?” 让她微感意外的是,轩辕耀辰并没有恼怒,而是浅浅一笑道:“既然都睡不着,那便请二小姐稍候,我陪二小姐看看夜景。” 他说罢,又转头对那个黑衣人说道:“正如我方才所说,这交离京,肯定会有人以为这是一个绝妙的时机,殊不知我也留了一张网给他,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便可,另外,告诉草籽儿们,都惊醒着些,但不要轻举妄动。” “是。属下明白。”黑衣人立即道。 “去吧。有事的话就按照规矩,飞鸽传信。”轩辕耀辰低声吩咐道。 “是。” 洛九卿站在那里没有动,轩辕耀辰都没有避开她的意思,她若是自己走了,反倒显得矫情,而且,洛九卿发现,此时的轩辕耀辰,才更像她认识的那一个。 如今也算是证实了她的想法,轩辕耀辰不过是在人前刻意表现的乖张暴戾、狂妄自我罢了,想来和自己当初刻意掩饰,装出一副胆小懦弱的样子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洛九卿对轩辕耀辰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黑衣人无声无息的退去,树下只剩下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两个人,月光透出枝叶照下来,被树叶割成细碎的形状,风吹过,树叶微晃,月影摇摇。 轩辕耀辰垂下目光,看着地上两个的影子,似乎挨得很近,他不禁翘了翘嘴唇,心情竟然有几分愉悦。 “这一天的感觉如何?”轩辕耀辰首先开口问道:“这样的长途跋涉还要走上一段日子,可还受得住吗?” 洛九卿望着星空,满天的星斗如碎钻点缀在苍穹上,她的语气淡淡,很快散在风里,“这点苦算什么?我早就不当回事了。” 她说得漫不经心,轩辕耀辰听着心头却莫名的一紧,他忽然想起那日宁王寿宴时洛九卿所遭受到的一切,经历过那样的算计,所以……才能不把这些身体上苦痛当回事儿吧?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似是在喉咙里哽了哽,“听说,洛夫人已经过世了,丧事还有由你主持的,想来你以后不会再受苦了吧?” 他最后一句像是问洛九卿,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洛九卿转头看着他,淡淡的一笑,她的那双眼睛明亮若天边的星辰,微微弯成了月牙,“五殿下似是感同身受?莫不是身在皇家遭受到的是更为阴冷的算计吧?” 轩辕耀辰紧紧的抿了抿嘴唇,目光慢慢冷下去,似是出鞘的宝剑,他声音低沉说道:“蛟龙困于野,不过是未到腾起的时机而已。” 洛九卿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目光中闪过赞赏之色。 第四十八章 野花能不能采? 第四十八章野花能不能采? 轩辕耀辰微微侧首,看到洛九卿的淡淡笑意,不由得心中一动,想起她面纱下的伤痕,抿了抿嘴唇说道:“长庆地大物博,有许多云隐之士,手中有什么灵药也说不定,待我这次去长庆,听到哪里有可以用治疗伤痕的好药的话……一定会为你讨来。” 洛九卿微微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转头看着他,眼底光芒闪动,似载了这漫天的星辰,“怎么殿下也觉得这皮相很重要吗?” 轩辕耀辰觉得她的目光像是瞬间看透了自己,穿过肌骨,那问题直逼内心,他急忙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能够治好的话,对你更好更公平些。” “公平?”洛九卿转过头去,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眼中的神情,“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公平,命运之手面对普天众生,一样的操刀而过,这一点倒是很公平。” “……”轩辕耀辰听着她的话,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心中似渗出了寒意,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落在他的心尖。 “时候不早了,殿下,明天还要赶路。”洛九卿对着他微微福身道:“告退了。” 说罢,转身向着她自己的帐篷走去。 她的背影纤瘦却挺拔,长发间的珠翠尽去,只有那漆黑如墨的光泽在夜色中飞舞,像是舞女飞卷的广袖。 轩辕耀辰不由得想要伸出手去,直觉里想要挽留住什么,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动。 他看着洛九卿回了帐篷,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他的神智却依旧停留在方才的时刻,她眼中的淡淡笑意,飞扬的乌发,都像是刻入他的眼中心底,他久久的站在那里,看着天边的云层层渐渐弥漫上了金色的阳光。 黑暗一点一点的被剥离,映出男子英俊的容颜,一道清亮的光线落在他的眉间,他极慢的一笑。 冬灵揉着圆脸爬了起来,一睁眼看到洛九卿已经醒了,正笑吟吟的看着她,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小姐,您什么时候醒的?” “已经有一会儿了,”洛九卿看着她的半边压红的脸道:“看你睡得香,时间也还早,就没有叫你。” “……小姐,”冬灵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睛,“奴婢这就去打水,弄吃的。” 白墨等人早已经起了身,架火煮了粥,虽然是简单了些,但胜在美味。 众人收拾完毕又上了路,一路走走停停,算算路已经走了近一半,怪不得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一路之上果然有不少有趣的见闻。 这一日天气晴好,已经是初秋,天高更高远,白云朵朵如棉如絮,不时在天空中变幻着形状,迎面吹来的风已经微带了凉爽之意。 “小姐,你看!”冬灵挑着车帘,兴奋的喊了一声。 洛九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不远处的山坡上竟然上开满了各色的菊花,或黄或白,有的微卷待放,有的正轻轻舒展着花瓣,似女子娇俏的手指,美艳动人。 蓝天之下,白云飘荡,流金似的阳光里花团簇簇,微风拂过,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摆,起起伏伏,似优雅的裙摆飘在天地之间。 果然是很美的景色。 洛九卿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当即对白墨说道:“停下,我们去那边瞧瞧。” “是。” 走在前面的轩辕耀辰看到她们停了车,正在犹豫着是不是也让自己的队伍歇一歇,轩辕闵浩微笑道:“五哥,这美景不可辜负,一路走来遇到的景色也不少,但是这么多的菊花开放,还是头一次见,不如咱们也去瞧一瞧?” 轩辕耀辰正有此意,但又不愿意让人以为他是因为洛九卿才停下来的,轩辕闵浩的话正中下怀,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们这些附庸风雅的人就是麻烦。” 轩辕闵浩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提马上前到了那片菊花附近翻身下了马,随意把马缰绳一扔。 洛九卿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做法,一路走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轩辕闵浩拴马,每次都是任由它自己四处活动,这匹马甚是通人性,自己也并不走远。 “小姐,您瞧,这花儿走近了更好看,居然有这么多,简直就是花的海洋!”冬灵小跑了几步,兴奋的眼睛都在放光。 洛九卿慢步走着,她路过那匹枣红马的身边时,那马轻轻打了一个响鼻儿,她微微侧首,垂头看了一眼,那马儿嘴里有几瓣花的花瓣,黄的花瓣,在它的唇角流出微白的汁液。 “小姐,快来!”冬灵欢呼了一声,伸手采了几朵花儿,颤颤微微的花瓣在她的指尖娇美无比。 洛九卿的目光微沉,她微微提了提裙摆,轻步走过去,站在山坡上的轩辕闵浩回过头来,看到她微微笑道:“洛小姐,这处的风景甚美,登在高处更别有一番韵味。” 洛九卿正要回话,一道冷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老六就是喜欢说这些没用的,等到天气再冷一些,这些花还不是要凋零,光秃秃的一片,有什么可美的。” 轩辕闵浩听到他的话也不恼怒,只是依旧淡淡笑着转过头去,望着起伏的花海,眉目高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洛九卿微垂下头,嘴角无声的笑了笑,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冬灵把花递给她,声音清脆道:“小姐,给,这是奴婢采的,有的看赶紧看,说不定哪天就凋落了。” 洛九卿接过花,嘴边的笑意放大,低声说道:“你这个丫头……” 冬灵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到山坡深处似有一间小屋,她指着说道:“小姐,你看,那里有房子!不如我们去看看?歇一歇也好啊。” “好吧。”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她回首看了看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两位殿下可要一同前去?” 轩辕闵浩微微笑道:“荣幸之至。” 轩辕耀辰昂头大步的走过去,“要去便去,啰嗦什么。” 四个人一起慢慢走下了山坡,山坡下面的花儿更多更美,颜色也更艳,冬灵一路走一路惊呼,“小姐,没有想到菊花还有这么多的颜色,竟然还有粉色和绿色!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呢!” 洛九卿的目光滑过那些娇美的花,“是啊,真是少见,想必能够懂这些花的人,也是个妙人呢。” 她的话音刚落,小屋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妙龄的女子,她身上穿着棉布衣裙,虽然质地不太好,但是做工相当不错,头发乌黑如绸束在脑后,发间只别了一枝木质的簪子,已经磨得圆润,看得出戴了很久。 她的肌肤雪白细腻,未施粉黛,一双眉毛有些粗,但衬着下面的一双眼睛更为有神,她的眼睛极亮,像两汪潭水,像是看到这么多人突然间出现,微微怔了怔,随即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各位,不知有什么事吗?”她开口问道,声音清脆如黄莺。 轩辕耀辰冷着脸没有回答,轩辕闵浩依旧笑意浅浅,“姑娘,我等是看到这里的花长得甚好,被这片美景吸引了来,还望姑娘不要怪我等太唐突。” 洛九卿也说道:“是啊,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菊花美了,也能吸引人,藏都藏不住,姑娘说是不是?” 那姑娘眉眼笑得弯弯,把手中的东西往旁边一放,“这位小姐谬赞了,我们这山野人间哪里懂那么多,就是种点花卖点钱罢了。” “呀,这么多花,要去哪儿卖啊?”冬灵也好奇的问道。 “你们……是外地人吧?”那姑娘拿出几个小凳子来,“我们这山后面是个集镇,镇上有个大户人家姓柳的,柳员外很喜欢花,他自己、他的老母亲和他家的小少爷都是这个时节的生辰,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我家的花就有销路啦。平时阿爹也会拿到集市上去卖的。” “姑娘是本地人?”轩辕闵浩坐下,晃着手中的折扇,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呀,”姑娘沏了一壶茶,“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呢,我们平时都住在爷爷留下的老宅子里,就在山后面的集镇上,最近是为了照顾这些花,才到这里来的。” 她拿出干净的茶碗,在每人面前放了一个,她的手指纤细,皮肤洁白细腻,衬着那粗瓷的壶碗都美了三分。 淡绿色的茶水缓缓倒入茶杯里,小而嫩的茶叶在水涡里慢慢的飞转,似一片孤叶小舟,在水中沉浮。 轩辕耀辰看着那盏茶没有动,轩辕闵浩慢慢的端起一杯,放在鼻子下面轻轻的闻了闻,转头对那姑娘说道:“好茶。” 姑娘笑了起来,眼睛里的光芒闪动,“山野人家哪里有什么好茶,无非就是图个新鲜罢了,这是我一早起来摘的嫩叶尖,经过露水洗过,但趁着露水还未干的时候摘的,最是鲜了。” 洛九卿赞叹道:“看起来,姑娘对这花和茶这些东西果然是颇有研究了。” “哪里就算是……有研究了,”姑娘的脸色微微一红,有几分羞涩的说道:“哪里比得过小姐您,说什么都让人觉得好听。” 洛九卿垂下眸子,茶杯里的热气冒出来,如淡淡的雾气,遮住她的容颜,看不清神色。 冬灵端起茶杯来,闻了闻便说道:“真是香呢,这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我今天可要尝尝鲜儿啦。” 她正要喝,洛九卿伸手拦下她说:“你这个急嘴的丫头,两位公子还没有动呢,哪里轮得到你了?” 冬灵立即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急忙把手中的杯子放下,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轩辕闵浩面带着微笑,轻轻的吹着茶的热气,垂下的眸子里看着那茶叶沉沉浮浮,并没有说话。 轩辕耀辰则是连端都没有端,冷声说道:“我这几日在吃药,大夫嘱咐了,不能饮茶。” 那姑娘眼神晶亮,如浸了清晨的露珠,“不知公子吃的是什么药?我倒是知道一些,或许和我这茶没有什么冲突呢。” 洛九卿听到她的话,微笑着抬起头来。 第四十九章 刺杀之箭 第四十九章刺杀之箭 洛九卿笑意盈盈,眼睛似闪着波光的湖水,清晰的倒映着那一片清冷的光,“既然姑娘如此懂行,不知你是否忘记了,你这龙青不能和外面种的那些菊禾一同饮用?” 那姑娘的脸色一白。 她慢慢直起了腰背,眼睛里的明亮之色也慢慢退去,阴冷之色迅速的涌来,似结了冰的水面一般,刹那间冷气逼人。 只是这刹那间,原来一个纯洁天真的村姑,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冷利的杀手。 “你居然知道?”她微微挑唇,唇边是无尽的冷意。 洛九卿笑容不改,只是眸子猛然一缩,如雪中藏着的针一般,她慢慢的晃着茶杯,“很不巧,我在一进入到这里的时候,便看出来了,这里的花根本不是什么菊花,而是与菊花长得特别相像的菊禾,虽然外表看上去差不多,但是它却可以入药而用,当然,前提是要先经过特制的法子去除它的微毒。” “这龙青自然也是好东西,清爽宜人,通经活络,但很不幸,遇到这菊禾,便只会让菊禾的毒素猛增,迅速的通向人的各处大穴,不会立即要人命,但可以让人失去活动的能力,成为活死人。”洛九卿把茶杯放下,里面的水渐渐冷去,一如她此时的语气。 “你果然实货,”女子冷笑,“真是遗憾,布了这么久的局也没有能完成任务,不过没有关系,总还会有机会。” 她的话音未落,洛九卿急声说道:“拦下她!” 轩辕闵浩的手突然一翻,手中的杯子立即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向那个女子,那女子却大笑了一声,身子突然暴退,手中扔出一样东西,在空中“啪”的一声与轩辕闵浩的杯子相撞,“呼”的一下子冒出一股白烟。 洛九卿的心微微一沉,现在恐怕再追,已经来不及了。 白烟很快退去,洛九卿不由得微微笑起来,轩辕耀辰不知何时站到了女子的身后,他的手中握着他的马鞭,把手的那一头变成了尖的,尖锐而锋利,似一根手指粗的铁钉,闪着幽冷的光。 “说,是谁派你来的?”轩辕耀辰长眉微挑,目光冷厉。 “我是不会说的!”女子咬着牙,一动也不能动,她能够感觉到那锋利的尖就抵在她的咽喉上,那冰冷的气息在她的皮肤上慢慢弥漫开来。 “不说?”轩辕耀辰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手用钉尖在女子的大腿上刺了一下,“哧”的一声,铁器入肉,血光四溅。 女子闷声了一声,身子微微一晃,鲜血眼前染红了她的衣裙,她的脸色一白,额角有冷汗渗了出来。 冬灵吓得一缩头,咬着嘴唇转开了目光。 洛九卿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露出同情之色,对于她来说,同情这种东西,是根本不存在的。 同情有用吗?能当饭吃吗?显然不能,甚至过多的同情泛滥还有可能会害死自己。 很显然的,如果不是自己师从白温竹,对这些东西有所研究,那么现在中毒的就是他们,倒地任人宰割的也是他们,她不会认为对方下了这么大的苦功,布了这么久的局,只是为了在他们的身上戳几个洞而已。 而且,洛九卿心中明白得很,对方的目标也不是自己和冬灵,轩辕闵浩的可能性都比较小,轩辕耀辰才是他们最有可能的目标,但是这个女子却连自己和冬灵都要害,显然也是没有什么同情心的。 轩辕耀辰收回马鞭,又抵在女子的咽喉上,他飞快的看了洛九卿一眼,见她神色未改,微笑依旧浅浅,心里的那口气,莫名的微微松了松。 轩辕闵浩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折扇,看着那些滴落的鲜血,如鲜花般绽放,他嘴里“啧啧”了两声,“五哥,还是要怜香惜玉些。” “哼。”轩辕耀辰一声冷声,没有理会他,再次问那女子道:“说还是不说?” 女子昂着头,紧闭着嘴巴,依旧没有说的意思,轩辕闵浩想了想道:“这样罢,刚才洛小姐所说的我也没有亲眼看见过,不知是真是假,不如……就让这位姑娘为我们示范一下?也省得这鲜血淋漓的,让我看了担惊受怕,五哥也担了这不懂怜香惜玉的名声。” 女子的脸色更白了几分,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洛九卿在心中暗笑,轩辕闵浩哪里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他这一招可比轩辕耀辰的鲜血淋漓的方法可怕多了。 四周的风声微微,花朵在风中轻摆,五个人在这里说得却是杀人审问的事,着实不太相匹配。 正在此时,忽然屋中似有异响,洛九卿立即回头望去,只见那屋子的墙壁上露出一些孔,森冷的箭尖正指向着他们! “注意身后!”洛九卿立即喊了一声,与此同时,她伸手拉过身边呆愣的冬灵立即向后暴退! 轩辕闵浩的脸色也一沉,他立即抬腿,狠狠的踢在那女子的小腹上,伸手拉住轩辕耀辰的手臂,沉声说道:“五哥,快走!” 四个人迅速的向后退,那些冷箭已经开始射了出来,凌厉的割破四周的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扑面而来。 洛九卿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空中似打了一道厉闪,她的手臂快速挥舞,拨打着那些箭,急声对冬灵说道:“快往那边跑!” 冬灵的腿软脚也软,但此时看着洛九卿面色凝重的模样,也顾上不害怕,她提了裙子,踉踉跄跄的向着山坡上跑去。 跟在不远处的墨白和白墨等人也看到了这一切,立即飞身快步而来,半空中就抽出了兵刃,抢身来到了洛九卿的身侧。 洛九卿偷眼看了看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两个人,轩辕闵浩手中的折扇似玉却比铁还要硬,明显并不只是一件玩物,他的动作姿势也像是受过名家指点的,倒是轩辕耀辰手中的马鞭胡乱挥舞,一副完全不懂武功的样子。 洛九卿不禁想起初见时他提剑骑马,虽然一身鲜血,但依旧威风凛凛的模样,他当时也是因为自己看到了他会武出手而想要杀自己灭口的。 这家伙现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因为有轩辕闵浩当面,依旧不肯出手,还真是够狠! 有了白墨和墨白出手,这里的情势马上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轩辕耀辰队伍中的人也都赶了过来,渐渐对那房子呈现了包围之势。 而那个最早出现的女子,早已经被乱箭射死,倒在的屋前。 一轮箭射过去,忽然里面没有了动静,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狠狠的一挥手说道:“来人!把这房子给我烧了!” “是。” 立即有人拿了油和火把来,腾腾的冒着火苗投向那间屋子,火势立即大起,噼哩啪啦的声响在此时听来分外的清晰,只是,诡异的是,里面却没有人的声音。 难道刚才射箭的是鬼? 火光映着轩辕耀辰阴沉如水的脸,他的手掌微握成拳,眼睛里怒色翻涌,火色一片在他的眼中似红艳的血。 火势很大,房子并不大,很快烧成了一片焦炭,慢慢的软塌下来,但,依旧没有人跑出来,更没有任何的声音。 轩辕闵浩微皱了眉头,低声说道:“五哥,此事有蹊跷,莫不是人从地下跑了?” 轩辕耀辰听到他的话立即回首,目光流转似闪着冷光的冰凌,一挥手对身后的人说道:“快去查一查,附近有没有什么洞口。” “是。” 家丁散出去手中拿着刀快速的翻找着,很快,便在几百米之外的树后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洞,有人试探着进去走了一段,发现里面有凌乱的脚印,还有一丝火焰之气,显然是方才有人走过,而且和火场相连。 轩辕耀辰听到回禀,脸色愈发难看,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轩辕闵浩在一旁低声说道:“五哥,你觉得会是谁?” “哼,”轩辕耀辰冷哼了一声,“恐怕是京城方面的人吧,能抢在我们前面,找到这么一块地方,肯花费这种心思来暗杀的,能是一般的人物吗?” 轩辕闵浩皱眉没有说话,折扇一下一下的击打着掌心,他垂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走吧,”轩辕耀辰说罢,快速的转身,留给轩辕闵浩一个决然的背影,同时挥了挥手说道:“把这片破花给我毁了!” 洛九卿听着他看似决然实则有些孩子气的话,不由得微微笑了笑,慢步跟了上去,轩辕闵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洛小姐好身手。” “多谢,”洛九卿大方的点了点头,“六殿下也不错,看得出来是受名人的指点。” “不过是略通皮毛,有危急时刻时求个自保罢了。”轩辕闵浩淡然一笑,“我这个人什么想着学一学,结果什么都会一点儿,什么都不精通,五哥虽然不会武,但很多地方比都我强。” 洛九卿没有答言,她不觉得自己有接这种话的必要,何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轩辕闵浩也不觉得尴尬,他顿了顿,走在洛九卿的身侧道:“洛小姐,你好像颇通药理?” “你是说龙青和菊禾的事吗?”洛九卿不否认也没有承认,“在家的时候闲来无事,看那些女则女训又觉得头痛,做女红又太烦人,便索性拿了医书来看,倒也懂了一些。” 轩辕闵浩听她说得直率,不由得一笑,“洛小姐,你很有趣。” “做人总不能太无趣。”洛九卿莞尔一笑,“六殿下经常出门吗?竟然能够听出此人的口音。” 轩辕闵浩微怔了下,想起自己之前问那个女子是不是本地人,没想到竟然被洛九卿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的眼底闪过赞赏之色,“我也并非经常出门,身在皇家,怎能像寻常百姓那般自由自在,不过是之前在京城之时曾经认识一个朋友,他有一个商队,其中就有一个此地人士,我见那女子模仿着本地人的口音,便有所怀疑。” 洛九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此时两人看到看到轩辕闵浩的那匹枣红马,她转头对轩辕闵浩说道:“六殿下,稍候我会让丫环给你一颗药丸,让你的这匹马吃了,可以解除菊禾的微毒。” “那真是多谢了。”轩辕闵浩喜出望外的说道。 第五十章 再闻柳府 第五十章再闻柳府 洛九卿点了点头,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忽然觉得有两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她转过头望去,见轩辕耀辰正看着自己,脸色微沉,似乎有些不悦。 洛九卿微微皱眉,这个家伙又怎么啦?在搞什么鬼? 她本来有心不理,但是又觉得连轩辕闵浩的马都给了药,面对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也要过去问候一下。 想到这里,她便来到轩辕耀辰的身前,目光在他的身上转了转,“五殿下没事吧?” 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低声说道:“一定是太子干的!他还真是不弄死我不甘心!” 洛九卿垂下眸子,沉吟道:“五殿下还是小心些,这种事以后说不定还会再有。” 轩辕耀辰看着她光洁的额头,沉静如井的眼眸,睫毛的暗影落在她的眼睑上,看上去柔弱又无辜。 他心中翻涌着一些自己都弄不清的情绪,方才看到她与轩辕闵浩有说有笑的模样,便感觉不太好受,如今,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忍不住对着她发了几句牢骚之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轩辕耀辰沉默无言,微风中隐约还有那花的香气,这种没话找不出来话的感觉让他愈发烦躁,洛九卿见他不再说话,便福了福身说道:“也耽误了许久,该上路了,先行告退。”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轩辕耀辰抿了抿唇,看着她的背影,却依旧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洛九卿回到车旁,冬灵的脸色恢复了些,但还是能够看出惊恐之色,显然刚才的事儿把她吓得不惊。 看到洛九卿回来,冬灵立即上前说道:“小姐,您回来了啦?有没有伤到?我方才就说要去找你,可是他们不让……” 白墨在一旁无奈的耸了耸肩,洛九卿的目光一转,便看到冬灵身旁掉落着的钢刀,这丫头刚才就是想着拿了这钢刀再返回去找她? 洛九卿不禁一笑,“好了,我不是好好的?你也做得不错,成功的报了信,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那些人也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你也不用太害怕。” “那……”冬灵一听这话,目光在轩辕耀辰的队伍瞄了瞄。 “短期之内应该不会了,”洛九卿沉吟道:“这次刺杀显然是精心安排的,已经伤了他们的人,又暴露了行踪,一时之间他们不会再动手了。我们尽快赶路,争取早日到长庆,到时候与他们分了手,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是。”白墨和墨白对视了一眼,虽然刺客是冲着轩辕耀辰去的,但是毕竟殃及了他们,洛九卿说得对,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冬灵舒了一口气说道:“那便好,小姐,我们现在就启程吧?” 洛九卿点了点头,见她是真吓着了,也不再取笑她,“好,现在就启程。” 如那女刺客所言,过了这座山头,后面就是镇甸,还是一个不小的集市,洛九卿他们入镇甸的时候夕阳已经西沉,正巧就在这里住宿。 白墨已经提前探路,安排下了客栈,要了两个安静的小院子,正房和厢房都有,正巧可以住下他们这些人。 院子的环境不错,洛九卿很是满意,店小二满面是笑,进进出出的安排着,动作伶俐,说话也得体。 “小姐,您就放心的住下,有什么不满意的您尽管说,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吩咐小的,一定让您满意便是。” “行了,没事回吧,我们小姐要休息了,有事儿会找你的。”冬灵说道。 “是,小的告退了。”小二笑着打了个千儿,刚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小姐,您若是想要去柳府看热闹的话可要趁早,天色太晚了柳府就只准出不准入,就瞧不上了。” 洛九卿的心头一动,想起那个女刺客的话,不由得微微诧异道:“柳府?” “是啊……”小二看着她的神色也愣住,“难道小姐不是想去柳府?” “我只是路过,”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柳府有什么新鲜事儿?你且说来听听,没准怎么也是闲着,我们会去看看。” “那小的可要好好跟您说说。”店小二语气中带着赞叹,继续说道:“说到这个柳府,可是我们这里的第一大户,柳员外的店面、田地、庄园以及各处的买卖,那是不计其数,难得的是,他还是我们这里的大善人,不但没有为富不仁,还经验就济穷人。” “柳员外有一个爱好,就是爱花草,而且不是一般的花草,是那些可以入药的花草,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要在府中开一个花草鉴赏堂会,只要是懂花草的人,只要答对了门上的一道题就能够进去。为期三天,这三天呐,吃住免费,自由柳府负担,运气好的临走的时候还能得上百两纹银呢。” “噢?”洛九卿的目光一闪,顿时有几分兴趣,“竟然有这等事?” “当然,您来的时候没有发现这镇甸集市上的人特别多吗?都是奔着柳府来的,所以,小的还以为您也是去柳府的呢。”小二把手巾往肩膀上搭了搭,“明天就是第二天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 店小二告了退,洛九卿总感觉这事儿透着古怪,鉴赏花草?还得是可以入药的花草,按这么说来,这位柳员外是位懂医之人了?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店小二夸赞了他那么多的优点,却没有提到行医问药这方面? “小姐,我们去吗?”冬灵在一旁问道。 洛九卿看了看天色,感觉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有些乏了,何况……要是去的话,也不急于这一时,晚上悄悄的去也是可以的。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有些累了,今日没有兴趣,明天的事,看情况再说。” “是。”冬灵一听她说累了,急忙伺候着她洗漱了躺下,“小姐,您先躺躺,等天黑上了饭奴婢再叫您。” 洛九卿点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冬灵刚轻手轻脚出了房门到院中,便看到轩辕耀辰大步而来,圆润的脸蛋立即长了三分,不太情愿的施了礼道:“见过五殿下。” 轩辕耀辰微微挑了挑眉,目光在这小丫环的身上溜来溜去,颇有几分玩味的说道:“你叫冬灵?” 冬灵嘟了嘟嘴道:“回殿下,是的。” “你好像……”轩辕耀辰很想说他总觉得这个小丫头对他不太友善,像是有几分敌意的样子,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家小姐呢?” 冬灵垂首说道:“回殿下,我家小姐休息了,奔波了一日,有些累了,又受了些惊吓,说想要休息一会儿。” 轩辕耀辰听她的语气着重在“又受了些惊吓”上落了落,不由得心中好笑,也明白这丫头是护主心切,在抱不平了。 他抬头看了看那房间的方向,想着洛九卿睡去的模样,这一路上奔波劳累,也确实辛苦,也不想再去打扰她。 于是,他收回目光,对冬灵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本来听说了一些有趣儿的事,那便等她醒了再告诉她吧。”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院子。 冬灵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哼了一声,有什么有趣儿的事?才懒得听他的呢,他的脾气那么差,还招来了刺客,以后还是要时刻护在小姐身边为好。 冬灵打定了主意,便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睁大了眼睛,一步不离。 洛九卿迷迷糊糊睡了一阵,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是醒来觉得精神好了许多,院子里已经挂起了灯笼,房间里还没有掌灯,许是冬灵觉得她睡着,没有吵她。 “冬灵。”洛九卿唤了一声。 守在院子里的冬灵听到立即进屋点了灯,烛火亮了起来,房间里的黑暗尽数散去,光芒落满了每个角落。 “小姐,您醒了?奴婢去摆饭吧。”冬灵扶起洛九卿,为她穿上外衣说道。 “好吧,还真有些饿了。”洛九卿一边由她系着扣子,一边问道:“我睡着了之后可有什么事吗?” 冬灵本来不愿意说,但又怕真的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只好不太情愿的说道:“五殿下来过,奴婢说您正睡着,他便走了,说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告诉您一些有趣儿的事,等您醒了再说。” 洛九卿看着她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好气又好笑,“好了,他怎么说也是皇子殿下,有时候脾气嚣张一些也是难免的。你快去摆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冬灵急忙快步去了,洛九卿的目光转向窗外,天空沉沉,苍穹如墨,星辰在夜幕中点缀如碎钻,一闪一闪,似幽冷而明亮的眼睛。 轩辕耀辰想说的是什么呢?有趣儿的事……恐怕也是这个柳府有关的吧? 今天晚上要不要去这个有名的柳府转一转? 她正想着,冬灵已经摆好了饭,“小姐,快来吃吧。” 洛九卿刚刚坐在桌前,筷子都还没有动,忽然听到院中有脚步声响起,随即有人在院中说道:“洛小姐在吗?” 冬灵挑帘走了出去,看着院中人有几分眼熟,分辨了一下正轩辕耀辰队伍里的人,便问道:“我们在小姐在用膳,你有什么事吗?” 那人微笑着上前一步,把手中的食盒往前一递道:“这位姑娘,这是我们殿下让小的送来的,是给洛小姐添的几道菜,请您代为收下吧。” 冬灵才不想要什么菜,但是又不敢私自做主,正想回头问问,一转头看到洛九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她的目光在食盒上掠过,淡淡说道:“多谢殿下,冬灵,把食盒拿进来罢。” 冬灵下了台阶,把那人手中的食盒接过,那人告了退转身离去了。 第五十一章 夜探柳府 第五十一章夜探柳府 洛九卿回到餐桌前,冬灵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出来,惊讶的“咦”了一声。 洛九卿抬眼望去,只见从食盒里拿出来的一共是四道菜,每样都做得很精致,色香味俱全,最为别致的是,在每只菜盘子的底下还压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字。 冬灵纳闷的说道:“小姐,这是写的菜名吗?” 洛九卿抬手取过第一张字条来,上面写的是“柳叶春风谁裁剪”,对应着的盘子里是一道素菜,绿色的菜叶,碧绿的汤汁,看上去清脆可人。 第二道,纸上写的是“府中窗前一枝梅,”菜盘中放着一只小盅,盅里煲的是雪燕窝,晶莹雪白,如玉如雪,泛着微润的光,炖得极好。 只是看了这两道菜,洛九卿的眼中便闪过一丝笑意,她索性把那两张字条抽出来一看,四张连在一起,便看出了这其中暗含的意思。 柳府一行。 正合洛九卿的心意。 她随手挑了桌子上的两道菜,对冬灵说道:“把这两道菜送给五殿下,说是我的回礼,回禀他一声,说我已经收到,很合我的意思。” “小姐……”冬灵一听说让她去见五殿下,心中不太乐意,但是又不敢逆洛九卿的意思,只好手脚麻利的端了洛九卿指的菜,快速的去了轩辕耀辰的院子。 轩辕耀辰也正在吃饭,一边吃着一边想着洛九卿冰雪聪明,一定看懂了他的意思,只是……她愿意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想着她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他的心就没来由得一紧。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冬灵进来,他立即放下了筷子,冬灵走进了屋,施了礼道:“五殿下,这是我们小姐让奴婢给您送来的,小姐说了,您送的菜很合她的心意。” 轩辕耀辰听到这话,不由得淡淡一笑,“噢?那便好。” 冬灵把食盒递给了轩辕耀辰身边的人,转头说道:“若是殿下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冬灵没有再做停留,转身快步离去,轩辕耀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这丫头着实有意思。 洛九卿吃过了饭,便对冬灵说道:“冬灵,这些天你也累了,一会儿好好休息,我要让街一趟,你不用等我了。” “上街?”冬灵一听立即来了精神,“能不能带奴婢一同去?” 洛九卿想了想道:“这次不行,不如这样吧,我给你带个小玩意儿来,如何?” 冬灵知道洛九卿一定是有要事,否则也不会拒绝她,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奴婢听小姐的。” 洛九卿让她回了屋,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回房换了套衣服,把头发束起,又换了黑色的面纱,刚刚准备好,便听到有人敲窗子的声音。 洛九卿推开窗子,正看到换了一身夜行衣的轩辕耀辰站在窗下,她微微一笑,脚步轻快的从房间里出下,看了看左右无人,与轩辕耀辰一起,跃上屋顶,直奔后街而去。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一些府门前挂的灯笼大部分也已经熄灭,在风中微微的轻晃,树木的枝叶暗影深深浅浅的落在地上,像是无数在夜中浮动的鬼魅。 轩辕耀辰走在前面,他微微放慢了步子,却意外的发现,洛九卿的速度并不比他的慢,他忽然想起当初她击落他的剑那眼中冷然的样子,微微侧着看着她,洛九卿也换了一套夜行衣,和平时穿衣裙的样子很不一样。 夜行衣比较紧身,衬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纤瘦的肩膀线条流畅至腰间,那极细的一束,又突然圆滑的散了开去,到了大腿处,拉出修长笔直的线条,每一笔都如神笔描就,每一个笔梢,都似触动着他的心尖。 轩辕耀辰的心头微微一热,他转过眼睛,低声说道:“你也觉得那个姓柳的有问题吗?” 洛九卿似乎笑了笑,她戴着黑色的面纱,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是似乎眼底有笑意闪过,“店小二说了一些消息,总觉得有些不太寻常,便想着去瞧瞧,可巧殿下就来了信息,便一同去吧。” 轩辕耀辰看着深浓的夜色,街上寂静无声,风从耳边掠过,微微作响,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复杂,却又想不出原因,乱糟糟的如同这风中颤抖着的树叶,从来没有过的特殊感觉。 “殿下,到了。”洛九卿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一座高宅大院。 柳府果然气派,门前放着两尊大石狮子,狮子威武,瞪圆着眼睛,露出尖尖的牙齿,它们的身后是两扇黑漆漆的大门,上面镶嵌着碗口大的铜钉,个个金灿灿的,在屋檐下的灯笼光线里,闪着微冷的光。 屋檐高高挑起,四角似乎有兽纹,长角飞扬上天,在这夜色中如同挑起的尖刀,割破宁静沉冷的天空。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脚尖点地,轻轻跃上了树梢,从高处往下看,府中一片安静,大多数的院子已经熄灭了灯,只有少数的灯光在黑墨般的夜色中飘渺的亮着,像天边那颗遥远的星辰。 银色的月光洒落到府中,后面的院子看不到,只看到前面两层院子中当真是好景致,白石山景,清雅楼亭,小桥流水,当真是样样讲究。 洛九卿微挑了眉梢,对身边的轩辕耀辰低声说道:“比起你的府第如何?” 两个人靠得并不远,同在一棵树上,她说话间温热的气息隔着薄纱落在他的耳边,面纱似乎飘了飘,轻轻柔柔,却似不及她的语气轻柔,如春风里的第一缕风,忽然吹开了一枝粉嫩的桃花。 轩辕耀辰感觉自己的耳根似乎烫了烫,他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洛九卿听不到他回话,以为他是觉得这柳家的景致太美,他堂堂皇子的都不上,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便也没有再追问。 只是低声说道:“走,去瞧瞧。” 说罢,她身形一晃,如一只灵巧的燕,在黑夜中滑了开去。 轩辕耀辰收了心神,急忙起身追了上去,两个人轻飘飘的落在院墙内的树梢上,这是成年的梧桐树,枝叶茂密,正巧可以遮住两个人的身形。 下面环境清幽,时不时有巡视的家丁走过,洛九卿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家宅,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商户,这来来回回的巡视的是不是也太勤了些? 轩辕耀辰也有同感,他与洛九卿对视一眼,晃了晃手指,洛九卿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轩辕耀辰微微翘唇,手指一弹,一枚小小的石子从他的手指间飞出,落在下面的假山之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什么人?”下面刚巧走过一队人,立即有人听到了声响,提着灯笼跑了过去,四下里照着,仔细的寻找着。 当然是什么都找不到。 只听领队的人说道:“都警醒着些!这两天府里有贵客,还有那些花草都名贵得很,出了问题咱们谁都赔不起!” “是,小的明白。”立即有人附和道。 其中一人上前,用手中的钢刀拨拉着山石,低声说道:“队长,这也找不到什么,想必就是一只猫或者是水里的鱼跳了跳,咱们的重点是不是应该放在后院那边?” “行了,”那个队长打断他的话说道:“咱们都听管家的安排,什么时候也不能私自做主!后院那边的事儿,管家说了,自有安排,不用你我操心。” “是。”那人讪讪的说道。 “队长,你们今年能够找到员外要的花草吗?今年来的客人似乎比往年多,带来的花草也不少呢。” “那谁知道?员外的心思咱们可猜不准。”一队人低声说着话,快步离开这里继续巡视。 对于树梢上的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来说,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 洛九卿预料的不错,柳员外绝对不只是请人鉴赏花昌那么简单,他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让这些来鉴赏的人也带一些花草来,全国各地,四面八方,寻找到奇珍异草的机会自然比他自己更大。 可是,他一个商户,要找一些奇珍异草来干什么呢? 洛九卿抬手指了指后院,示意轩辕耀辰一起向后面去,方才那些巡视的家丁说了,后院才是重要的地方,显然他们的资格不够,管家根本不让他们负责那里的安全。 还有,那个队长提到这府中来了贵客,是什么样的贵客? 这一连串的问题,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都想一一弄清楚。 两人轻抬步,脚步点在树上,快速的向着后院的方向而去,一般的大宅子其实都差不太多,虽然格局不尽相同,但总有相似之处。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都是出自大贵人家,什么样的府第没有见过,尽管是第一次到柳府,但也能找个差不多。 穿过几层院子,像是已经过了后宅女眷们所在的院落,这柳府的后面竟然还有三层院落,刚一到这里,便闻到一股香气。 那是植物特有的香气,不同于脂粉香,而是那种天然的,未经修饰的,单凭这味道,就可以猜测出,这里一定就是柳府中那些珍贵花草的所在地了。 果然,两个人刚刚落到房坡上,大片大片的花草便撞入了他们的眼中,月光如水,轻柔的笼罩着那些花草,红的、白的、粉的、黄的各色的花在月光里轻柔的舒展,似织成了一段华丽的重锦。 那些花姿态各异,或大或小,或已经怒放,或是正在含苞待放,都是美不胜收,看得出来绝非那些野花野草可比,有很多轩辕耀辰都叫不出名字,他甚至觉得这里的花草比皇宫里的还要多上几倍。 洛九卿却从另一个角度观察这些花,她并不看这些花美不美,她要看的是这些花是否可以入药。 她的目光一一望去,惊讶的发现,这里面有很多在白温竹给她的医书中有过记载,甚至有几种是很难得,极难培育成功的,但是她却在这里见到了它们。 她惊讶,却更加好奇。 第五十二章 做鬼花下死 第五十二章做鬼花下死 洛九卿心中始终惦记着永辉帝的病情,她此时看着这些珍贵的花草,觉得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就别入宝山而空手回了。 她示意a,想要下去看看,a正要点头,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两人顿时神经一紧,不敢再轻举妄动,往暗中藏了藏身形,摒住了呼吸。 而此时在前院的书房中,柳士昭柳员外正在书桌前坐着,微皱着眉头,他的面前放着一杯浓茶,已经微微冷了。 管家小心的上前,低声说道:“老爷,茶冷了,小的再给您换一杯吧。” 柳士昭胡乱的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快去吧。” 烛火跳动着,他的身影投在身后的墙上,随着他的动作和烛光的闪动也在微微的晃动,深深浅浅,让人看得心中有些紧张。 管家把茶杯端走,快速的换了热的来,轻轻放在他的面前,低声说道:“老爷,您这样也不是法子,您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我还有什么法子?”柳士昭抬起头来,烛光里他的眼白布满了血丝,眼底却毫无睡意,他伸手端起茶杯,浓茶的香气和热度让他微微平静了些。 “今年的鉴赏会你也看到了,虽然人多了些,但是却没有一样是有用的,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拿那些破东西也好意思来!”柳士昭的眼中露出几分轻蔑,抿了一口茶说道:“都安排住下了吗?” “回老爷,是的。”管家立即说道:“和往年一样,您放心。” “今年总归是不太一样……”柳士昭脸上的忧色依旧未退去,他飞快的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似乎觉得那双阴冷的眼睛总是在盯着自己,让他不由得心尖乱抖。 “没有看到竟然派人来了吗?这是急了,在催促呢。”柳士昭揉了揉眉心,又喝了一口茶道:“可是,那东西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就连药性相似的都没有发现,这么多年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前两年不是有过消息……”管家忍不住说道,“咱们也回了那边的。” “是有过消息,”柳士昭苦笑了一下,“咱们府里折了一百号人你不记得了?派出去的一百个人,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听说那边儿去的人更多,还不都是死在那里了,一个也没有回来?那东西……存不存在还两说着呢。” “可是,那边不是说,医书上是有记载的,那这样看来,也是存在的。”管家咂了咂舌,“不过是苦了您,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还不能声张……” “唉,”柳士昭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心酸,摇了摇头说道:“有什么法子,也是被逼无奈,只能再继续,好在还有两天的功夫,没准会有奇迹出现,那边派了人来也好,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咱们这么多年没有闲着,每天都在为这事儿努力着,他总不能太逼人了不是?” 管家点了点头,“老爷,要不您先去睡一会儿,若是有什么消息,小的去叫您。” “算了,”柳士昭摆了摆手,“鉴赏大会不结束,我是睡不着的,再说那位还在呢,我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啊。” 管家没有再说什么,也只是陪着叹气,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子夜时分了。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此时在后院中的树上藏着,眼睛紧紧的盯住下方,很快,两个人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那两个人身上穿着普通的锦袍,下摆和袖子处有些褶皱,看上去像是折痕,就像叠了很久的衣服也没有熨开便穿在了身上,给人簇新却廉价的感觉。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回头望,时不时望望四张,两双眼睛忽闪发亮,像是狼一样闪着狡猾的光,手中还都拿着一把小铲子,看这样子,像是来这里偷花草的。 走在最前面的一人说道:“你注意点儿,别弄出动静来!” “知道了,你放心,这都什么时辰了,别人早都睡了。”另一个人说道。 “还是小心些,没听他们说,管家专门在这里安排了防备人手。” “哪里有人影?连个鬼……” “嘘……”另一个人急忙打断他道:“半夜三更的提那东西干什么?我们只是来搬几盆花,别的不该提的不要说!” “噢。”那人急忙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往下说了。 两个慢慢的向着花田靠拢,脚下走一步便划拉一阵儿,枝叶有些微微的声响,他们弯着腰,手中的小铲子闪着光,活像一对偷粮食的老鼠。 洛九卿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太对,方才那些巡视的家丁说得清楚,管家说这里不用他们负责,这里应该是有更优秀的守卫,可是为了这么半天了,也没有见到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哧!” 两声微响。 随即便看到那两个准备偷花的人弯着腰的身体忽然晃了晃,大蓬的血色在他们的前心绽放,一支黑色的弩箭,射入了他们的咽喉。 鲜红而滚烫的血液从他们的伤口处喷射出来,那泼辣辣的红艳丽的月光中滚落,顺着他们的前心衣襟,最终滴落到花朵枝叶上,滴到泥土里。 浓烈的血腥气在夜色中弥漫开来,乘着夜风,刹那间便飘满了整座院子,洛九卿清晰的闻到了血腥味,与此同时,她发现在墙角的一个角落里,一朵粉嫩的花,忽然亮了亮,颜色也由粉色变得更红。 洛九卿的眉心一跳,心中顿时一喜,这是……赤血花? 这花极为名贵难种,她也只是在医书看到过,说这种花十妖异,如同活得一般,爱闻血腥味,只要闻到一次,颜色就会发生改变,而且药效会有大增。 洛九卿虽然不知道永辉帝得是什么病,但是若只要是和血液相关的病,这药都可以助一臂之力,就算不是和血液相关的,把这花熬成汤汁入了药也会有很好的补健效果。 洛九卿想要得到它。 她的眼睛放光,紧紧盯住那朵花看,轩辕耀辰便明白了她的心意,他觉得她认真时的模样十分好看,眼神专注,炯炯有神,而且嘴唇微抿,像是待花的花苞。 轩辕耀辰转身要去取,洛九卿急忙拉住了他,轻轻摇了摇,指了指下面的两具尸首,怪不得说管家在这里有防备,怪不得这些看不到人影,原来是有机关埋伏,刚才这两个人就是死于大意无知,两只弩箭,便轻易的要了他们的命。 洛九卿不想让轩辕耀辰冒险,这事儿与他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自己想要这些东西,总不能让人家去冒险,她还不想欠他这个人情。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拉住了a的小手臂,示意他不要冲动,先看看再说。 a垂下头,看着她的手,她的手生得很美,手指纤细,骨节精美如玉琢,肌肤细腻如脂,指甲修成了水滴状,没有涂任何的颜色,只是自然的淡淡粉色,在月色中闪着幽润的光。 洛九卿的注意力可没有在这上面,她只专注的看着下面,有人身死,便会有人来收尸。 很快,来收尸的人到了。 五个人手中拿了钩子,朝着尸体的方向划拉着,很快把尸体钩住,轻轻的往回拉。 其中一个道:“快去禀告老爷一声,看这两个人如何处理。” 有一个闻言快速跑出了院子,其余的人继续往外钩着尸体,尸体里的血液因为流得更快,洛九卿看到那朵赤血花的颜色更深了些。 柳士昭饮下一杯浓茶,正在书桌前翻阅着古书文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在他的眼前跳来跳去,像是符咒一般,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他不由得烦躁的说道:“把灯再拨得亮些,或者再多点一些灯来,这么暗看得我眼睛都痛了。” “是。”管家急忙应声道,正想去办,忽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有人敲着书房的门,一边喘着气一边低声说道:“回老爷,不好了,有人闯了后院的花田了。” “什么?”柳士昭一下子站了起来,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他立时觉得自己的头都痛了。 管家急忙打开了门,那人走进来,柳士昭绕过桌子问道:“怎么回事?快说!” “有两个闯了花田,结果被机关给射死了,现在刘大他们正在往外搭尸首,小的来回您一声。” “快,快去看看。”柳士昭说着,把手中的书扔到桌上,披了件外袍就往外走。 一路穿宅过院,管家在前面提着灯笼,引着路往前走,柳士昭的脚步匆匆,却把声音尽量放轻,他可不想现在惊动贵客。 洛九卿和a在树梢上,远远的看到一盏灯笼飘忽而来,灯笼后面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身穿员外袍,头上束着玉冠,看那穿着便知道此人是正主儿。 柳员外到了。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看着快步而来的柳员外,一边打量着他一边想着,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么一个身材不高,甚至有些偏瘦的男人竟然会是家财万贯的柳员外? 烛火慢慢靠近,刘大等人也把尸首搭了出去,管家提着灯笼,快步走到那尸首附近,对柳士昭说道:“老爷,您还是别过去瞧了,小的看看便可。” 柳员外想了想也对,省得自己现在正在心烦再沾惹一身的晦气,他点了点头,摆手示意管家快过去瞧。 管家走到尸首前,用灯照了照,两个人已经死去,一丝气息也无,脸色苍白如纸,睁大眼睛露出惊恐之色,咽喉处各自钉着一枚短小的弩箭,仍旧有血不断的涌出来,果然是被射中身亡。 管家正想上前回禀,忽然走廊的另一头有灯笼一闪,有人信步而来。 第五十三章 东宫势力 第五十三章东宫势力 柳士昭听到声音也转头望去,看到从走廊暗影中走出来的人眉心不由得一跳,他急忙上前几步,微笑说道:“您还没休息?” 那人站在暗影中,看不表眉目,只隐约露出高挑的身材,身前提灯笼的那人垂着头,缩着肩膀,微弓着腰,这个姿势看得洛九卿目光一凝。 暗影中的那人一动没动,对于柳士昭的示好,他似乎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随后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柳士昭扫了那两具尸首一眼,又看到那人冰冷的目光,急忙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这两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想要偷一些花草,结果触动了机关。” 那人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你要多加注意,严密防范,今年主子催得紧,抓紧时间找一找,对于一些有用的就要留下来,那些人怎么处置就不用教你了吧?” “是,是。”柳士昭点头如鸡啄米,“我一定努力。” “不是努力,”那人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刚才刻意压低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微微的尖锐,“而是必须尽力,主子的脾气不用我说,你是知道的。嗯?” 他最后的尾音突然一挑,似凌厉的刀尖冒出来,让柳士昭不禁颤了颤,“是,我明白。” “明白就好。”那人不再多言,转身向着走廊的另一侧走去。 洛九卿低声说道:“这人是谁?好大的架子。” 她的话音未落,走廊中的那人突然回过头来,目光亮如电,快如刀,狠狠的向着洛九卿所在的方向割来。 洛九卿的心头一跳,立即垂下了眼眸,摒住了呼吸,她身侧的轩辕耀辰也快速的低下头去,右手握住了怀里的匕首,左手停在树枝上,再微微一动,就可以抓住洛九卿的指尖。 洛九卿的耳朵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走廊中的那人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慢慢的向前走去,洛九卿依旧没有敢动。 果然,那人走了三步之后,又慢慢的转回了头,目光在那一片来回割了一遍,柳士昭站在廊下,小心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人没有答言,只是看了几眼之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步子缓慢而稳健,身影慢慢的融入黑暗中,那盏灯笼的光也像飘忽的鬼火,慢慢拖入了黑暗中。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方才那个家伙还真是厉害,单单是那份敏锐和凌厉之势就一定是个高手。 洛九卿指了指下面,摆了摆手,轩辕耀辰明白了她的意思,这里看起来松懈,实则防卫严密,现在又死了两个人,再下去的确不是好时机,可是…… 他看了看那朵花,似乎比刚才更红了些,他虽然不懂药理,但是从这些变化和洛九卿看它的眼神就不难想到,这东西一定很难得,而且,洛九卿很想要。 轩辕耀辰摇了摇头,示意她看那朵花,洛九卿自然看到了那花的变化,但是现在却不能再冒险。 下面的人已经把尸首处理干净,那一片的花草田又恢复了安静,月光如水,丝毫看不出方才有血案发生。 轩辕耀辰低声说道:“你看,现在刚刚处理完,他们肯定不会想到还会有人再来,所以,现在是好时机。” 洛九卿心知他说得有理,但是方才那个暗影中的人依旧让她心中不安,不知道那家伙是什么人,总感觉那人像是一条在暗中盘踞的蛇,冰冷而锐利,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跳起给人致命一击。 她正想要拒绝,轩辕耀辰却示意她不要动,他自己身子一飘,从树端飘落了下去。 洛九卿心中起急,轩辕耀辰的速度很快,脚尖点过那些花草,如同灵狐一般,直奔那朵赤血花,他手中握着匕首,他不知道洛九卿想要怎么用,连根带土的挖下总比直接摘了花要好。 他的脚尖刚刚落地,手中的匕首如闪电般快速滑出,就在此时,变故突起! “唰!”一点寒星,直奔他的哽嗓咽喉! 轩辕耀辰正俯身去挖那花,这一点寒星来得太快,他再想变姿势就要努力翻身向右,会直接压在那花上,他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那寒星已经到了眼前。 “叮!”一声脆响,洛九卿站在他的身侧,手中的软剑与那点寒星碰上,击落在地,一枚银钉在夜色中闪着幽冷的光。 钉落人出,走廊之上闪现一个人影,那人的速度极快,似流星一般,手中握着一柄弯刀,锋刃极薄极快,刀锋所过之处,那些碎叶如丝悠悠飘落在地。 那人出手并不指向洛九卿,而是挥刀向正在俯身的轩辕耀辰,洛九卿眉梢一挑,这家伙还真是狡猾,正常人都会跳出来之后和拦下暗器的人打,这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洛九卿心中又加了几分谨慎,软剑在她的手中如灵蛇一般,拦下那人的攻击之势。 那人的面色苍白如纸,眉毛却是极黑,在眉梢却有几根白色的眉毛,极是醒目,那双眼睛沉若古井,黑亮黑亮的没有其它的情绪,只让人感觉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有些发冷,鼻子有些鹰色,透出几分尖刻之气,嘴唇极薄,隐约有淡淡的青色。 轩辕耀辰看到这人的脸时,眸子翻涌似海,明亮的目光突然便如阴沉的海面,他快速的下了手,把那棵赤血花挖了出来,带出一大片泥土,他的脚下用力一踢,那些泥土顿时弥漫了开来,那人立即往后一退,就趁着这个功夫,轩辕耀辰拉起洛九卿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洛九卿觉得自己还从未如此狼狈过,喊杀之声在后面响着,轩辕耀辰一手抱着花,一手拉着她,快速向前飞奔,把那些声音和火把都甩在身后。 她想起白天在山谷中遇到袭击的时候也没有如此逃亡过,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在江湖上混,什么鸟事都会遇到。 跑过几条街之后,轩辕耀辰才慢慢的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四周,目光中微微有些迷茫,洛九卿也左右看看,很不幸的发现,迷路了。 她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轩辕耀辰的手指依旧紧握着她的,看到她的垂首,轩辕耀辰才松开了她的手,她的指尖丝滑,有些微微的凉,还有浅浅的香气,此时突然松开,只觉得心头像是有什么地方空了一般。 他沉默着,看了看怀中的花,索性花还好着,把花往前一递说道:“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洛九卿把花接过来,扫了一眼他被泥土弄脏的袍子,点了点头说道:“挺好的,这花可以用来做成丸,这根茎另有用途,到时候治好了便送与你,权当是感谢你吧。” 轩辕耀辰看着她,她的额头上晶莹有汗珠,在月光里如同调皮的小露珠,他笑了笑,“有什么好谢的,一棵花而已。” “你认识刚才那个人?”洛九卿想着刚才那人的脸,还有轩辕耀辰的反应不禁问道。 轩辕耀辰的眼底涌动着冷光,似冰封般迅速的冻住,他冷笑了一声,“当然,他是东宫的人。” “太子的手下?”洛九卿微微诧异,但仔细一想又是在情理之中。 太子是当今皇后所生,皇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宝贝的很,奈何这个儿子先天不足,纵然百般疼爱用尽了医药也是枉然。 听着那人与柳士昭的对话,柳府种植如此大量的药材,还有开的这个鉴赏大会,都是围绕着太子的病来的,而从柳士昭的态度也可以想到他为太子做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洛九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轩辕耀辰被太子追着不放,对这些皇家秘事也不怎么感兴趣,但是显然这几次的事儿她都遇上了,似乎想躲是躲不开了。 她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是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的,一如你和太子的身份,既然无法更改,躲避也是无用,就勇敢的迎上去吧。” 轩辕耀辰听着她的话,微微的笑了笑,随即眉梢一挑,“你的话,更合我意。” “那你打算怎么做?有主意了?”洛九卿看着他狡猾如狐的神清问道。 “这家伙意图想要杀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轩辕耀辰声音微冷,眼中的笑意如冰冷的波纹荡了开去,“既然他出了京城,那就让这里成为他的葬身之地吧!”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太子几次三番的下手,总要收到回礼。” “正是,”轩辕耀辰的眼中浮现杀机,“此人是太子身边得力之人,忠心得很,身手你方才也看到了,更是一等一的,要想杀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是现在出了京城,不是他的天下了,”洛九卿漫不经心的说道,手指抚着赤血花的花瓣,鲜艳似吸饱了血,“总是有机会的。” 她说着,微微抬眼道:“他是个太监?” 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正是,”他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他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目光也有些闪烁。 洛九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想起什么了?” “呃……”轩辕耀辰转过头去,拂了拂身上的土,“这事儿我会安排的,你不用管了,到时候听好消息就是了。还有,方才谢谢你救了我,算起来已经救了我两次了。” 洛九卿听着他故意岔开话题,知道其中必然有古怪,他越是闪烁其辞,却是引起洛九卿的兴趣,她眨巴着眼睛,脑子迅速的转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轩辕耀辰看,轩辕耀辰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耳根慢慢的红了,洛九卿微微翘了翘嘴唇,她终于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噢,如果殿下要谢我的话,为表你的诚意,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轩辕耀辰抬头问道:“什么事?” 洛九卿一笑,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她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很简单,只要殿下在杀那个太监的时候带我同去便可。” “……”轩辕耀辰犹豫了片刻,还没有拒绝,只听洛九卿低声说道:“我有办法让他更快上钩。” 第五十四章 轩辕小厮 第五十四章轩辕小厮 轩辕耀辰看着洛九卿狡黠的目光,心头微微有些发热,他调转了头,低声说道:“不行。” 洛九卿噎了噎,微皱了眉头,说道:“怎么就不行?那太监刚才没有看到你的脸,你又不能露面儿,你手下的那些人,有长相俊俏的吗?再说了,即便是有,让他们去做这种事,他们就算不敢违命,也不会情愿,难免会有僵硬之态,那太监会轻易的上钩吗?” “……”轩辕耀辰听着洛九卿的话,重新转过头来看着她,他轻轻吞了一口唾沫,“你……” “我什么?”洛九卿把花朵递到鼻子下闻了闻,“那太监不就是有断袖之好吗?这有什么难说的,看你那个吞吞吐吐的样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轩辕耀辰问出这话,差一点咬下自己的舌头来。 洛九卿哧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说道:“殿下,这还用说吗?太监……咳,不都有些什么怪癖吗?再看你那想说不说的样子,我想不知道都难。” 她的笑容在花影里,花瓣颤颤微微,淡淡的香气混合着她的,竟然不如她身上的味道好闻,轩辕耀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那双漂亮的眸子似翻滚的波浪,照得见这人间万千星火,他不由得心神一荡。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忽然听到空中有衣袂滑过的声音,他回过神,看到自己的两名手下到了,洛九卿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那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和探究,看得轩辕耀辰心头一跳。 果然,洛九卿微微的笑了笑,“殿下,你觉得我说得方法如何?” 轩辕耀辰吸了一口气,看了自己的属下几眼说道:“好吧,就算你说得对,那么,你那边就有合适的人选吗?” 洛九卿回头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的白墨和墨白,两个人对上洛九卿的目光,看着主子的眼神,两个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心中警铃大作。 洛九卿看了他们几眼,回过头去说道:“当然有。” 轩辕耀辰也看了白墨和墨白几眼,这来回的几眼让他们两个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们?” 洛九卿摇头笑道:“当然不是。” “那是……”轩辕耀辰疑惑。 “我自己。”洛九卿干脆利索的说道。 “……”轩辕耀辰感觉自己的头被气得晕了晕,他也不知道自己气从何来,反正就是感觉胸腔里一股气上窜下窜的难受,他沉下脸说道:“不行。” “我还缺少一个小厮,”洛九卿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双眼睛晶亮的看来,“殿下可愿意屈驾?” “……”众人。 次日,柳府后院中的花田有人闯入,两个人身死,两人逃脱的事情很快被传遍了府中的每个角落,那些来参加鉴赏大会的人都禁不住住了声,再没有前一天参加时的兴趣和欢快,提鼻子似乎都能够闻到血腥味儿。 柳府的那些家丁和管事儿人的态度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对众人依旧是彬彬有礼,只不过从各处都加派了人手,身后不时有眼睛盯着的情形来看,众人还是感觉到了不小的变化,这些变化让他们心中有些不安。 本来来这里参加鉴赏大会就是听闻柳员外喜爱花草,而且府中养得也都是一些名贵的少见的花草,他们来也是开开眼界,另外,柳府曾经说过,欢迎来参加的客人自带花草来,若是有银钱上的短缺困难,还可以用自带的花草换钱。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只赚不赔的,只不过,谁能想到有两个人竟然见利起了贼心,搞得现在气氛有些变了味道。 柳士昭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管家垂着头站在一边,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刚拍着胸脯保证后院儿不会发生任何问题,结果却是先是有两个人死了,再后来竟然有东西被偷,而且人还没有抓住。 柳士昭想着今天早上贵客那张肉丝儿不动的脸,阴冷的眼神儿钉在身上似的那种感觉实在让他难受,他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感觉自己身上都嗖了。 “快点查出来究竟是谁干的!”柳士昭的声音也哑了,扯着嗓子喊出的声音仍旧有些刺耳,让管家听了耳膜都刺得生疼。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跟那人动手!这是偷东西呢还是要我的命呢!你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柳士昭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这几天一天比一天拧得厉害。 “我……”管家心中也恨得痒痒,到底是谁跟自己过不去?真是他娘的不要命了! “快去,”柳士昭的眼睛里浮现狠辣的光,“就从今天晚上开始,一个一个的查,那些会武的,先除掉,一个不留!其它的……慢慢观察再说!” “是。”管家不敢耽误,现在不大开杀戒也不行了,事情逼到这个份儿上,不是那些人死就是他自己死了。 何况……那些带了名贵的花草来的,每年都要死的,这里就像是一个死局,让人甘心情愿的赴死而来。 洛九卿这一天都在客栈里,她要把昨天晚上偷来的赤血花做成有用的药,带着这种花出去显然是不行的,容易被人发现不说,万一在路上花死了也算白费了一番功夫,最有效的法子就是赶紧把它制成药。 洛九卿吩咐冬灵,今天白天不见客,冬灵自然应下,在院子里从天亮一直守到天黑,饭菜都是她送到房间里就出去。 直到太阳西沉,晚霞布满了天空,洛九卿才算忙完,赤血花变成了她手中的三粒小药丸,至于枝叶和根茎的部分便不太急了,只要风干了保存好,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也不迟。 她吃过了饭,休息了片刻,华灯初上的时候,她便换了一身男装,月白色的长袍,袖口领口和腰带都用银线绣了精致的花纹,腰侧悬挂着玉佩,手中执了一把折扇,姿态风流,玉树临风。 她撤去了脸上的面纱,把那条假伤疤除去,又在脸上做了易容,雪白的皮肤抹成了淡淡的蜜色,眼窝深了些,眉梢和眼角微微挑起,鼻影抹得重了些,鼻子看起来更坚挺,嘴唇边点了一颗淡红色的痣。 只是稍加改动,容貌看上去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即便是冬灵瞧着她都觉得完全不像她的真容。 “小姐,你……”冬灵看着眼前俊俏的公子,又是惊讶又是兴奋。 “本公子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的看家。”洛九卿把手中的扇子打开,淡淡的说道。 冬灵一听便垮了脸,“又是看家……” 洛九卿听着她的抱怨,沉吟了一下说道:“等到了长庆,办完了事就好好在城里玩几天,想买什么小姐我包了,怎么样?” “真的?”冬灵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当真。”洛九卿看着单纯的冬灵忍不住笑了笑。 白墨从屋檐上倒挂着垂下来,看了一眼易容的洛九卿说道:“主子,属下觉得您此行不妥。” “嗯?”洛九卿淡淡的扫了一眼越来越胆肥的属下,手指慢慢的合上扇子,一棱一棱的折好,微响的声音让白墨恍惚间觉得那是在折自己的骨头。 “要不然你去?”洛九卿的话让他立即缩了回去,声音闷闷的从上面传来,“主子放心,属下全力支持主子要做的每一件事,无条件的服从,主子尽管去,属下一定暗中保护,不叫那厮伤了您的一根毫毛。” “如此甚好。”洛九卿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刚刚下了台阶,便看到走到院中的轩辕耀辰,轩辕耀辰看到她的一身男装,又看到她的容貌,不由得愣了愣,随即满脸欣喜的说道:“你……” “易容而已,”洛九卿打断他的话,明白他指的是自己脸上的伤疤,“殿下何必惊讶,倒是您这一身装束,让我十分诧异。” 轩辕耀辰身上穿的是侍卫服,显然是他从手下那里拿的,只是他毕竟是皇子,他手下的人衣服料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小厮。 洛九卿摇着头说道:“去,给殿下再寻一套衣服来。” 墨白微笑着转身去找,洛九卿的声音凉凉的从后面传来,“你们两个的都不合适,去找店小二,问他买一套来。” “……” 轩辕耀辰皱着眉头,虽然店小二的衣服也是干净的,但总觉得有一股怪味道,而且……那衣服的质地那么粗,确定不会……割皮肤吗? 洛九卿脸上含笑,摇着扇子道:“殿下,您要装扮的是小厮,怎么也要有几分样子吧,那家伙明显是个奸滑的主儿,总不能毁在一套衣服上,是不是?” 轩辕耀辰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心中严重怀疑洛九卿是故意的,看她眼中的精光就知道,这女人的报复心…… 他不太情愿的换了衣服,再出现的时候,洛九卿的眼中笑意一闪,“这还有几分样子,只是,殿下,您的气质太出众了些,小厮可没有您这么气宇轩昂,昂首挺胸的,另外……” 她一边说着,一边吩咐白墨拿出一个小箱子来,箱子打开,里面是易容用的各种东西,各色的胶泥、假眉毛、假痣等等一应俱全,她的手指灵活的飞快点了一褐色的东西,在他的脸上抹了抹。 她的指尖温软,在他的脸上似蜻蜓点水一般,那轻而快的点触却让轩辕耀辰心头一震,不由自由的紧绷了神经。 他的眼神微微深了深,看着她一脸正色的模样,他甚至有些暗恨自己此时心中的想法,他咬了咬牙,沉默无言。 她的手指继续翻飞如花,在他的眉毛、嘴角上一阵忙碌,冬灵在一边瞧着,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便是忍不住露出笑意。 轩辕耀辰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是又不知道究竟怎么了,直到洛九卿把镜子递给他,他在那里面看到他此刻的容貌的时候。 里面的人一双扫帚眉,眉尾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眼角微微下垂,露出几分奸诈之相,鼻子头上点了一些小斑点,就像是多少天没有干净脸的模样,腮边还有一些暗点坑坑之类的痕迹,最搞笑的是,下巴上还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痣上还有一根黑毛。 第五十五章 等你上钩 第五十五章等你上钩 轩辕耀辰的嘴角抽了抽,他毫不意外的看到,那颗鲜活的大痣也跟着抖了抖。 尊贵的五殿下茫然的抬起头,眼神空洞的望着洛九卿,在一旁的冬灵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白墨和墨白已经憋得脸色通红,紧紧的抿住嘴唇。 轩辕耀辰一字一字,指着自己的脸说道:“请问,你确定让我扮成这副样子出去吗?” “啊,”洛九卿点了点头,“小爷我的小厮小的时候得过天花,命大活了下来,所以脸上有这些疤痕,你要明白,那家伙是喜欢漂亮公子的,要想不引起他的注意,只有扮丑。” 轩辕耀辰听到这话,眼睛里恢复了几分神彩,他微微翘了翘嘴唇,忽然又想到那颗大痣,又收了回去,僵硬着一张脸,沉吟半晌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 洛九卿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手掌中托着一颗小药丸递给他,“变声丸。” 轩辕耀辰拿过那药丸,没有犹豫吞了下去,洛九卿看着他说道:“一刻钟后显效,走吧。” 两个人出了院子,刚走去没有多远,忽然听到院中发出一阵笑声,轩辕耀辰的眉心跳了跳,低声说道:“你的丫环,笑得倒是欢畅。” 洛九卿抿唇一笑,心中暗道,她想看你倒霉已经很久了。 两个人来到街上,正是夜市最为热闹的时候,街边的那些小摊摊主叫得更欢快,小吃的热气和香气混在空气里,迎面扑来让人心头感觉到温暖的气息。 轩辕耀辰跟在洛九卿的身侧,他虽然在京城,京城也远比这里热闹,但是他很少逛街,每次出门也是匆匆穿过,像今天这样悠然的逛逛还真是没有过。 洛九卿晃着扇子,街上的很多人很快注意到这位贵公子,她出众的容貌和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四周的烛火映照中,她手中的扇子轻摇,轻轻拂动耳边额前的乌发,眉梢如远山,眼中的光芒似熠熠生辉的宝石。 她在街上走过,似丝毫不染尘世俗事,纯净而高贵,让人不由自主的微微退了开去,不敢上前。 洛九卿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心中暗笑,她今天晚上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而她和轩辕耀辰打算去的地方,也是这城中最为热闹的地方之一,象姑馆。 说叫象姑,指的却是男子,有断袖之好的男子。 轩辕耀辰早已经把那男人的底细告诉了她,那人是东宫首屈一指的人物,人人都叫他恒公公,至于他的真名,早已经不被人们所记起。 他性子多疑,阴冷,而且出手狠辣,若说钱财,他在东宫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这人的身手也了得,数来数去,最大的软肋也就是有断袖之好这一个了。 也正因为如此,东宫中经常有美貌的男子出入,有消息曾说东宫的那位主子也有此好,不过都没有人亲眼见过,倒是那位恒公公,曾经有东宫的太监撞到过那种事。 轩辕耀辰一直留意着东宫的事,恒公公算是太子的一条臂膀,对他的事情自然也更加留意,把这些关于他的消息,真也罢假也好都记在心里。 今天,算是派上了用场。 两个人穿过街巷,来到了城中最大的象姑馆,这里灯光明亮,高高的门楼前挂着一串串的灯笼,远远的望去如同灯海,灿若游龙,把这一片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门前一大片空地,那里站着十来个身穿着锦袍的男子,一个个长得身量纤瘦,有的腰肢比女子的还要绵软,头发梳着油光水滑,脸上细细的扑了粉,在这些灯光下更显得细腻无瑕。 他们一个个眉眼如丝,一个眼波过来便似惊了一池的桃花水,唇瓣边微带了笑意,让人忍不想…… 吐。 这是洛九卿的第一个反应,她晃着扇子遮住半面脸,微微侧着对身边的轩辕耀辰说道:“殿下,您感觉如何?” 轩辕耀辰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握了握拳,对着她示意了一下,洛九卿点了点头,顿时了然,殿下的意思是,有一种想要揍死他们的冲动。 那些男子眼睛四处的瞧着,一个个比猴子还要精,嘴里不时的招唤着来到的客人,一声声刻意变得娇俏的笑声更是让洛九卿觉得发指。 她和轩辕耀辰站在暗处,静静的等待着时机,现在过去,除了被那些男人围在中间拉进去之外没有一点好处,她们要等,等待那个人物的出现。 今天白天一天的功夫墨白已经摸清楚,柳府来的贵客这两日每天一更三点左右都会来到这里寻乐子。 现在,一更二点。 洛九卿听着那里的喧嚣,耳朵有些发麻,那些男人的笑声让她的耳朵饱受折磨,灯光晃动,人影摇摇,地上的那些浅浅的身影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鬼魅一般,混合着脂粉气,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大气。 轩辕耀辰站在她的身侧,目无表情的看着那里的人们,对于这些事儿,他其实并不陌生,在京城的时候他很难有机会展现自己的真性情,平时都以乖张、暴戾的形象出现,也不是没有出入过这种场合,只是从未让那些人近过身罢了。 他转头看了看洛九卿,看出她的不适,低声说道:“不然……咱们回去?要杀他也不非要急于这一时。” 洛九卿目光坚定,沉声说道:“不行,我的时间不多,不能停在此地太久,今天把他了结了,明天一早也好上路启程。” 轩辕耀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洛九卿说道:“来了。” 轩辕耀辰立即转头望去,只见从远处来了一顶轿子,轿前有一人挑着灯笼,那灯笼上写着一个“柳”字,而那个挑灯的人,不用看容貌,洛九卿单从他垂首、缩肩、微微弯腰的姿态上便能看得出,这就是昨天晚上在柳府的长廊中为恒公公提灯的那个人。 果然,那轿子在门前的场地上停下,立即有人上前笑道:“哟,贵客来了呀,今天似乎早了些呢。” 挑灯的那人含糊的应了一声,过去伸手挑起轿帘,一人从轿中弯腰走了出来,他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锦袍,身子高挑而瘦,一张脸色泽苍白,眉目漆黑,阴沉沉的眼神射出骇人的光。 正是恒公公。 迎上前的男子似乎笑容僵了僵,显然也被那双眼睛的眼神吓住,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上前准备凑过去。 就在此时,忽然恒公公的目光转了过去,只见从巷子中走出两个人,前面的那人微微侧首,正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他的侧脸映在这门前的光亮烛火里,如结了晶珠的蜜,虽然不是那般的雪白之色,却透出另一种诱人的美来,他的脸部线条流畅华美,似雕刻大师精心勾勒而成,最动人的是那双眸子,此刻正含了笑意,眼角微扬,挑出飘逸的弧度,一线华光似从眼角飞了出去。 恒公公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那人说完了话,慢慢的转过头来,手中摇着扇子,乌眉微挑,似展开的羽翼,那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过来,目光流转中,似宝石似明珠,华光流动,光彩自生。 在场的男人,都被他比了下去,那些细细扑了粉的脸,都不及他的蜜色肌肤看上去俊美动人,更俱男人的味道,那些象姑也都目不转睛的瞧着眼前的人。 恒公公见美色虽然心动,但仍旧谨慎,他的目光在那美公子的旁边那人身上打了个转儿,那个人一副小厮的打扮,乱眉垂眼,脸上还有一些天花留下的痕迹,下巴上的那颗大痣真是让人倒胃口。 不过一眼,恒公公便转开了目光,再次打量着那位美公子。 已经有人迎了上去,细声细气的压着嗓子道:“这位公子,你也是来玩的吗?” 美公子“啪”的一声收了扇子,眉梢一扬,眼睛里的笑意闪动,他低声说道:“怎么?不欢迎爷吗?” 这一声,声音有点淡淡的哑,微微的沉,比起那些尖细不知道动听了多少倍,她的最后一个字,似是带了小小的钩子,钩住了的人魂魄,让的心尖都跟着一颤。 “哟,瞧您说的,”立即有其它的围了上来,“怎么会呢?公子来了这里就是贵客,我们……求之不得呢。” “就是呀,公子,你长得真好,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是前两天随父刚到的,父亲管得严,今日他忙着收帐,我便偷空出来乐一乐。”美公子重新打开扇子,眉目如画,姿态风流。 这一个动作,让那些人齐齐抽了一口气,忍不住就要过来拉扯。 那位恒公公冷眼瞧着,对旁边的挑灯之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立即会意,快步上前,隔开那些即将伸过去的手,低声说道:“都滚一边去!” 那些人一愣,想不服也不敢,只好讪讪的往后退了退,那挑灯之人打量了一下洛九卿,对她冷声说道:“你,跟我来。” “你是谁?”洛九卿不买他的帐,“小爷为什么要跟你去?” 挑灯人的脸色一变,冷哼了一声,“叫你是抬举你,别真的以为自己是爷了。” “小爷不是爷,”洛九卿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难道你是?” “你……”挑灯之人自然算不上“爷”,他的眉毛一竖,正想要怒斥,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这位公子,不知能否赏脸喝两杯酒?” 听到这个声音,挑灯之人不敢再造次,退后了一步垂下头,洛九卿晃着扇子瞧过去,恒公公依旧是那张死人一般的人,只是嘴角微微的翘了翘。 这个家伙……这就算是在笑吗? 洛九卿拱了拱手说道:“不知阁下是……” 恒公公八风不动,语气淡淡道:“在下也是过路之人,初到此地,倒是与公子相同。” 洛九卿微微一笑,“怎么?阁下也是来做生意的?” 恒公公点了点头,“算是吧,不知能否赏脸?” 洛九卿浅笑道:“如此,便打扰了。” 第五十六章 色诱成功 第五十六章色诱成功 轩辕耀辰跟在洛九卿的身后,垂着的眼角观察着四周,挑灯之人转头对一个男子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你们老板,安排一间上房。” 很快,老板迎了出来,客人在店中自己看对眼儿的事也不是头一次发生,他只需要提供一个房间,一桌酒菜,也可以赚到银子,何乐而不为? 挑灯之人扔给他一锭银子,老板立即安排了最好的房间,恒公公迈步走了进去,一双眼睛锐利的扫了扫屋内,无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都带了十足的警惕。 洛九卿表面上若无其事,她此时就是一个公子哥儿,对于其它的事儿可没有那么强的戒备心,他的脚步比恒公公要快一些,来到房间内看了看,晃着扇子笑道:“这里的布置还真是……富贵。” “噢?”恒公公听出他话里有话,不禁挑眉道:“公子何意?” “你看,这八宝瓶、山水画、名人字样样都被摆了出来,像是迫不急待的展现出来一般,一股脑的都塞进来,除了富贵……还能什么风雅?”洛九卿晃着扇子摇着头,显然不太赞同这种做法。 她的这番说辞,倒是让恒公公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他之前接触过的那些男子,都是太子看中了虏了来给他的,虽然相貌出众的也有,但也都知道他的身份,说白了不过就是看在他的身份上不敢忤逆他的意思罢了,也不敢多说一句,说的也都是一些恭维的话,着实没有什么趣味。 所以,大部分的人玩过一两次之后,也就被他或杀或折磨死了。 而这些象姑馆的男人们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看中的是他的钱财,自然更没有什么真心话,他到这里来也是闲得无聊,散散闷心而已。 不想,今日倒遇上了这么一个妙人。 眼前的男子不但相貌出众,从言谈间可以看出,见识也不俗,虽然说的是他不太感兴趣的什么关于或俗或雅的事,但对方的这种从容态度让他喜欢。 恒公公转身坐下,眼角瞄了挑灯人一眼,那人点了点头,在房间里四处搜查了一番,转身向着门口走去,走到轩辕耀辰旁边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也出去。 轩辕耀辰垂着头,没有理会。 挑灯人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忽然听到洛九卿微笑道:“兄台倒是一个谨慎的人,想必是做大生意的?家父的作派倒和您差不多,入住客栈先要四处搜查一番,生怕有什么贼人偷他的钱财。” 洛九卿说着,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房间道:“其实这房间就这么大,能有什么?一目了然而已,多年的脾性,怕是改不了啦……” 她慢步走到屋中的放着的一棵盆栽前,赞了一声说道:“咦……这盆栽的造型倒是剪得不错,和我上次花一千二百两买的那块石头很配,旺才,你觉不觉得?” “旺才”愣了愣,一瞬间的短路之后才明白洛九卿是对他说话,随即咬牙切齿的说道:“是。” 洛九卿对着恒公公抱歉的笑了笑,“兄台,不要见怪,我这个家人小时候得过天花,虽然命大得救了,但是却伤了脑子,反应有些迟,另外,他看不见我就容易抓狂,能否……让他在这里伺候?” 恒公公微眯了眼睛,眼底的光芒一闪,似冬日的冰凌,随即他点了点头说道:“无妨。”挑灯人听到他的话,迈步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恒公公的目光扫了扫那棵盆栽,也看不出究竟美在何处,不过,方才洛九卿的话倒是让他记住了,“想必公子出生在富贵人家,一千二百两买一块石头?” “那可不是一般的石头,”洛九卿语气带了神秘,“那上面刻着字呢。” “噢?”恒公公也有了几分兴趣,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子十分有意思,相貌美,说话有趣,而且不怕他,这种轻松的聊天状态好久不曾有过了。 正在此时,店中的龟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挑灯人低声说道:“酒菜来了。” “摆上来吧。”恒公公回道。 洒菜很快上了桌,挑灯人又退了出去,恒公公拿着两个酒杯,倒了两杯酒,他手腕上的一枚金色扣子中隐约有东西一闪,随即,他把那杯酒递了过去。 洛九卿接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赞叹道:“怪不得人人都来青楼、象姑馆喝酒,这里的酒果然比酒楼里的更有味道。” 她说罢,昂头把酒一饮而尽。 恒公公的目光微闪,嘴角微翘,带着一丝笑意,把他面前的酒也饮了进去。 挑灯人在门外把守,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却没有注意到,方才的那个龟奴拿着端了酒菜的托盘,走到长廊的尽头,转过之后便慢慢直起了腰背,脸上的谄媚笑意也消散不见,冷锐的目光亮若刀锋。 正是善于用毒的墨白。 恒公公阴冷的眸子在洛九卿的身上打着转儿,他越看越喜欢这个年轻人,他甚至决定等到回京的时候这个人带上,至于这个呆傻又丑陋的小厮一会儿便把他杀了毁尸灭迹。 还有这小子的老爹,也要一并做了,省得他发现儿子不见了四处寻找,再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做事向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恒公公打定了主意,又饮了一杯酒,“不知你和你父亲住在哪家客栈?” “就在城西的老刘客栈,”洛九卿回答着,舌头似乎有些打卷,“他说了,那里干净又便宜,能省钱,我爹呀……就是一个守财奴……” 恒公公满意的看着她眼神有些迷离不定,他慢慢的笑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冷光闪动似一条阴冷的蛇。 “钱再多有什么用呢?”恒公公的声音轻快,带着太监特有的尖,他现在已经不再刻意的压制,露出了本来的声音。 “咦?”洛九卿微微惊讶,指着他说道:“你的声音……怎么变啦?” “怎么?”恒公公的手指伸出去想要去摸他的脸。 指尖还没有碰上,在一旁的旺才突然走过来,愣头愣脑的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对洛九卿说道:“公子,我来为您倒酒。” 他似乎用了些蛮力,掌握不住力道,手肘碰住了恒公公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指,恒公公的手一痛,看着眼前这个破坏了气氛的呆傻之人,眉眼间不由得浮现几分戾气。 他伸手一推旺才,旺才一个站立不稳,身子一晃,执着手杯的手也一歪,酒壶里的酒也洒了出来,倒掉了大半。 “你干什么?”旺才粗声粗气的说道。 恒公公还未答言,守在门外的挑灯人低声说道:“主子?” 恒公公沉声说道:“没事。” 旺才鼓着腮帮子,一双眼睛盯住恒公公,恒公公冷笑了一声,眼中杀机浮现,他声音尖尖,似直刺过来的尖刀,“本来想着一会儿再杀你的,你自己撞上来,可怪不得我。” “你说什么?”洛九卿抬起头,手肘支着下巴,袖子从她的手腕上滑下来,露出一段光洁细腻的手臂。 那温润的色泽、细腻的肌肤像是一把火,“砰”的一声在恒公公的眼睛里炸开,他的呼吸急了急,眼睛里的光芒却越发的阴冷。 他微微的笑起来,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说,我要杀了他。” “谁?”洛九卿目光迷茫道。 “你的呆傻的下人。”恒公公慢慢的探出手,他的手呈爪形,他的眼睛却看着洛九卿,笑容越来越浓,也越发的残忍,“不杀了他,怎么能够让你与我成其好事?说起来我也比较喜欢闻着血腥味尽欢,但是……我又舍不得弄伤你,只好杀了他了!” 他说罢,手指直直的伸向旺才的咽喉,这一招锁喉,没有一丝的留情,只要被他的手指捏住,轩辕耀辰就要当场身死。 轩辕耀辰的身子猛然向后退去,快如闪电,比恒公公出手还要快! 恒公公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下人居然还有这两下子,他心中恼怒,脚尖一点,身子便探了出去,他便在此时用上了真力。 真力尚未到达指尖,突然小腹丹田处尖锐的一痛。 似有一根尖锐的针,埋在血管深处,只等他一运真力便刹那间凶狠的刺来! 恒公公心头一惊,急忙收了势,他立即调息,想要证实自己方才不过是产生了错觉,然而,他的气息还没有运完,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轻笑,有人低声说道:“恒公公,可是丹田微有不适?” 恒公公霍然回首。 他看到那个原来坐在桌前,因为中了他金色纽扣上的迷情之药的美公子此时正微笑着站在盆栽前看着他。 那目光清明,如流水般折射着屋内的烛光,哪里有半分迷茫的模样?他浅笑着望来,嘴唇上扬,挑出一丝讥讽的弧度。 恒公公的眉头一皱,心中大怒,他立即便知道,这是一个局。 而一向谨慎的他,上当了。 恒公公稳住心神,强压住心头的怒意,神色恢复了平静,“你是谁?想要害我?告诉你,可没有那么容易!” “自然是不容易的,”洛九卿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要出卖色相,还要委屈五殿下做小厮,当真是极不容易。” 恒公公听到“五殿下”三个字,如同滚滚惊雷从耳边滑过,他回头看向那个名叫旺才的丑陋小厮,但见那人依旧是一脸的易容,丑陋不堪的模样,但是此时却沉静的站在那里,眸光闪动如厉烈的宝剑,稳如泰山一般。 和方才的小厮不能同日而语。 想着方才那小厮躲过自己那招锁喉的一瞬间,他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再次吸了一口气。 第五十七章 杀伐决断 第五十七章杀伐决断 洛九卿笑吟吟的看着恒公公的脸色变幻不定,她轻轻抬手,摘了一片盆栽的叶子在手中,指尖轻轻的捻开,淡绿色的汁液在慢慢浸润了她饱满的指腹。 “你瞧,”洛九卿声音淡淡,微含了笑意,“这盆栽被本公子下了药,你心存歹意,竟然用纽扣里的药想害本公子,你的药遇到这盆栽上的,自然就成了厉害的毒,至于本公子……喝下了你递过来的酒,就像是喝了解药。” 她这一连串的说法,让恒公公的脑袋有些蒙,但是他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面前这个俊美的公子不是一般的人物,不但知道自己的底细,还专门策划了这场杀机。 最让他震惊的,还是站在阴影处里的轩辕耀辰,他竟然会武!而且从方才的那一招来看,武功还不低,可恨自己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他忽然又想起太子,太子纵然身份高贵,有皇后庇护,皇上宠爱,单凭这份忍耐心性就绝不是轩辕耀辰的对手! “恒公公,你想明白了吗?”洛九卿淡淡的问道,她看着恒公公的目光变幻许久,想必这转瞬的功夫已经想通了很多的事。 她扫了一眼轩辕耀辰,既然他肯在恒公公的面前暴露自己会武功,那么,就代表恒公公今天是必须把命留在这里了。 恒公公微眯了眼睛,眼睛里的冷光如冰般射来,洛九卿却丝毫不惧,她忽然闪电般出手,一道白光从她的手指间飞出去。 “哧!” 铁器划破空气的声响刺入耳膜中,恒公公急忙闪身想躲,但体内的毒似乎更厉害了些,只要他稍一调息就感觉小腹中的疼痛立席卷了全身! 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用力的咬破舌尖,腥甜溢满了口腔,他努力保持着清醒,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些,他看着那迎面而来的暗器,自知已经躲不开,便拼着疼痛把要害部位避开,用肩膀迎了上去。 “嗯……”暗器入肉,再加上用力过大的小腹的疼痛,恒公公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但此时他却没有做任何的停留,一转身已经到了窗下,身子一跃,破窗而出! 洛九卿的眼中闪过惊诧,这毒性的厉害她心中有数,没有想到这恒公公倒有几分韧性和忍力,再加上中了是暗器,他竟然还能逃脱! 只是……洛九卿的目光微冷,跳出窗子,就算是逃出生天了吗? 恰恰相反。 “哧!” 铁器入肉的声音在夜间分外清晰,血液大团大团的涌出来,恒公公苍白着一张脸,看着刺入自己胸口的刀。 刀身上裹了黑布,在这夜色中都没有一丝光亮,血液渗出,湿了那黑布,滴滴滚落,声声微响,就在耳边如同炸雷。 他的眼角瞄见在脚下还有一具尸体,正是为自己挑灯之人,早已经死去了,自己的鲜血滚落,有的滴在他的脸上,鲜艳如暗夜中盛开的花朵,映着那人的脸色更加苍白如纸。 他艰难的抬头看了看持刀之人,隐约觉得眼熟,恍惚间竟是上酒菜的龟奴。 恒公公的身子慢慢软了下去,倒地的过程中似乎看到苍穹如盖,漆黑似墨,天边忽明忽暗的星,似一双双诡异的眼睛正看着他。 是谁在耳边说……恒公公,你想知道那块石头上刻的是什么字吗?呵呵……上面刻的就是你的死忌,正是今日。 洛九卿慢慢拂了拂衣袖,面色微冷,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事情了了,走吧,五殿下。”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他走到恒公公的尸首身边,眼中冰冷一片,没有一丝温暖。 两个人一同翻墙越脊,出了象姑馆,又回到那条巷子中,洛九卿正往前走,轩辕耀辰拉住了她的袖子。 洛九卿回头望着他,目光清亮,“殿下,有什么事?” 轩辕耀辰抽了抽嘴角,指了指自己的说:“该还我真容了吧?” 洛九卿摇着扇子,左右打量着轩辕耀辰,一脸正色的说道:“我觉得还好啊,你整日顶着一张俊脸,不觉得也是一种负担吗?难得有机会尝试其它的,就好好体验一下吧。” “……”轩辕耀辰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走远,抿了抿嘴唇又跟了上去。 两个人悄悄回到客栈,洛九卿正要回院中去休息,轩辕耀辰再次说道:“现在总行了吧?” 洛九卿瞄了他一眼,“当真要去?不再体验体验了?” 轩辕耀辰坚定的摇了摇头,“不用了。” “好吧。”洛九卿叹了一口气,心里嘀咕道,本来想着让冬灵多高兴一阵子的…… 两个人进了轩辕耀辰的院子,意外的发现轩辕闵浩正坐在院中的树下慢慢的饮着茶,看到两个人进来,轩辕闵浩转过头,迎上两个的目光。 彼此都是一愣。 轩辕闵浩手中捏着茶杯,看着洛九卿的目光微微一亮,随即有些意味深长,他再转头看向轩辕耀辰的时候,忍不住翘了翘嘴唇,把满腔的笑意又压了回去。 轩辕闵浩站起身来,试探的说道:“五哥?洛小姐?” 洛九卿也不隐瞒,微微挑眉道:“六殿下好眼力,在下佩服。” “哪里,”轩辕闵浩淡淡一笑,把茶杯放下,“洛小姐好技艺,才真的让人佩服。”他说着,目光在轩辕耀辰的脸上转了转,嘴角的弧度深了些,声音也低了些道:“嗯……五哥,你这是去哪了?” 轩辕耀辰沉着脸,他真不想说话,他抬手摸了摸那颗大痣,一把把它揪了下——这一个动作,让轩辕闵浩彻底忍不住了,他立即轻笑出声。 “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的院子来干什么?”轩辕耀辰看着他笑,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没什么,”轩辕闵浩丝毫不在意他的情绪,对他的不友善也并不恼怒,淡淡笑了道:“只是睡不着,过来和五哥谈谈天,不想……五哥出了门。” 轩辕闵浩的目光在轩辕耀辰和洛九卿的身上转了转,他这一眼似乎有些意味深长,月光倾尽他的眼中,像是点亮了两颗明珠。 轩辕耀辰摆了摆手,“我不过出门游玩了一趟,时候不早,我恢复了真容之后也要休息了,你且回去吧。” “也好,”轩辕闵浩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告退了,”他说罢,又转头对洛九卿说道:“洛小姐,明日再见。” 洛九卿微微颔首,轩辕闵浩的目光神情她看得分明,但没有想着多做解释的意思,一来是觉得没有必要,二来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觉得轩辕闵浩并不是一个多事无分寸之人,相反,此人心怀坦荡,聪明睿智,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送走了轩辕闵浩,轩辕耀辰亲自打了一盆水来,洛九卿见他没有招呼家丁而亲自动手,不由得心中暗笑,这家伙是不想让下人看到他这副德性吧? 她取出一个小小的药丸,“咚”的一声投入盆中,清水中顿时有了几分微黄之色,她指了指那盆水说道:“殿下用这盆水便可洗去脸上的易容,你慢慢洗,我也先回去了。” “洛小姐……”轩辕耀辰忍不住叫住她。 洛九卿转头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轩辕耀辰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沉默了半晌,始终无法开口。 “殿下,你还有事吗?”洛九卿问道。 她目光清亮的望来,月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投下深深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似一朵朵银色的花,她的眉目清朗,一双眼睛竟比那天边的星子还要亮。 轩辕耀辰的心头一动,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忽然看到那盆水中反映出的自己的脸,想说的话又慢慢咽了回去,他咬了咬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洛九卿微笑道:“昨天他也想杀我,我杀他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报仇,殿下大可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时候不早,明天一早还要启程,不打扰了,告退。” 她说罢,没有再做停留,快步转身离去。 月光下她的背影挺拔如竹,微扬的发在风中如散开的流水,轻轻一掬,似乎扫过轩辕耀辰的心,他忽然觉得心中一软。 洛九卿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夜幕中,一个黑衣人从暗中浮现,他垂首站立在轩辕耀辰的身后,轩辕耀辰收回了目光和心神,淡淡说道:“给京城发消息,多加留意东宫的动向,恒公公已死,预防太子狗急跳墙。” “是。”黑衣人又立即隐身而去。 轩辕耀辰走到水盆前,垂头看着水中的自己,乱糟糟的眉,垂着的眼角,还有那些脸上的天花痕迹,还都保持着洛九卿给他易容的模样,他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恍惚间她温柔的手指匆匆抚过的感觉还停留在那里。 洛九卿此时已经回到了院中,除去了脸上的易容,换了一身便衣,她把东西一一收好,把那几粒药也装上,准备明天一早便启程离开。 距离长庆很近了,再赶几天的路就能够入长庆境内,路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收到的消息是永辉帝病重,还是要尽早到达,以免造成遗憾。 她打定了主意便急忙上床睡去,等到醒来之时已经天光大亮。 冬灵伺候她起了身,吃罢了早膳,便让白墨去退房,店小二依旧热情,跑前跑后的帮忙把马喂了,又套好车,洛九卿看他伶俐,便让白墨赏了他一些银两。 店小二千恩万谢,洛九卿一出院门便看到了也收拾完毕的两位殿下,对他们点了点头,算是请了安,便带了冬灵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一队人马又重新上了路,直奔长庆。 就在天亮时分,一只白色信鸽展开翅膀,迎着初晨破晓的那一道光,直奔轩辕国都而去。 当洛九卿一行人到达长庆的时候,那只白鸽也飞回了京城,它飞过京城的上空,扑打着翅膀,落在东宫的一株长青树上。 长青树枝叶茂官,树下站定一人,他穿着四爪金蟒的太子服饰,伸手把信鸽抓在手中。 第五十八章 英雄救美? 第五十八章英雄救美? 信鸽的带来的信写在一张小小的纸上,上面的字密密麻麻,一个个似黑色的针尖,刺入太子的眼中,那尖锐的疼痛让他的怒火如星火燎原般快速的燃烧了起来。 这次传递的信息实在太让他意外,本来是让恒公公去柳家搜寻药材的,柳家迟迟得不到可以入药的药材,他有些急了,便派了恒公公前去,却不成想……不但药材没有拿回来,还把恒公公的命给搭上了。 上面说,恒公公意外身死,在象姑馆外发现了尸首,身上的裤子不见,太监的身份暴露无疑。 这些字让太子的眉心突突的跳,眼底慢慢的变得血红。 是谁?是谁杀了恒公公?他才不会愚蠢到像柳士昭那样以为是什么意外,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恒公公是什么人,他心中有数,且不说以他的身手能够杀他的人没有几个,就说恒公公的性子,也不是个大意粗心的人,象姑馆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脏人都有,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会去吗? 他会去吗? 忽然想到恒公公的那唯一的一点喜好,想着那些被带进东宫来的俊美男子,那些被抬出去偷偷掩埋了的尸首,太子的心里忽然一动。 他烦躁的把那张字条撕得粉碎,阴沉的眼底浮现几分杀机,恒公公死了,这真是一个坏消息,前几日还收到的一个坏消息是在花谷的伏击也失败了,真是祸不单行。 太子拍了拍手,有黑衣人快速出现,他的声音沉冷,字字如切金断玉,“想必现在老五已经到了长庆境内,既然如此,就让人在长庆做一次,反正已经到了那里,出了事也是他长庆兜着,与本宫可没有什么关系!” “是,太子殿下英明。”黑衣人垂首道。 太子摆摆手,黑衣人退了下去,阳光透过长青树,投下斑驳的影子,深深浅浅的影子落在太子的脸上,他因为长年生病的苍白脸色愈发显得铁青一片。 如太子所料,轩辕耀辰等人已经入了长庆境内三天有余,再走上将近十天,就可以抵达京都。 这一天夕阳西沉,正是艳霞满天,洛九卿看着天边的美景,看着满眼的山翠碧绿,想着不妨今天晚上就宿在这里。 还未来得及与轩辕耀辰等人商量,忽然听到不远处竟然传来呼救之声! 那声音细微,但是许多人都听到了,像是从一处树林之中传来,她手下的那些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立时变得锐利,手也搭上了兵器,只等洛九卿的命令而动。 洛九卿微眯了目光,她听得出来,呼救之人是一个女子,她轻轻扫了扫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的方向,想把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这两位殿下。 轩辕耀辰显然没有动的意思,他正准备让轩辕闵浩出手,树林中的女子已经闯了出来,她披头散发,身上穿着棉布衣裙,一边跑着一边不停的回头去望,脚步踉跄不稳,几次都险些摔倒。 她转头看到了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便向他们二人的方向而去,一边跑一边喊道:“二位公子,救命啊……救救我!” 那女子的鞋子跑丢了一只,脚上袜子已经脏得不成样子,隐约还有血迹渗出来,身上的衣裙也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袖子被撕裂了半边,雪白的手臂上有黑色的指印,对比鲜明,让人只觉得触目惊心。 轩辕闵浩微微皱眉,树林中人影一晃,出现两个手中提着钢刀的男子,长得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眼睛里闪出淫光,嘴里不时的发出几声浪笑,转过树木看到这边的队伍,不由得愣了愣,停下了脚步。 “喂,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人用刀尖一指轩辕耀辰说道:“这女人是我的老婆,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不!我不是!”那女子尖叫道:“我不认识他们,我是来投靠亲戚,在半路上遇到他们的!” 女子一边尖叫着,一边伸手抓住了轩辕耀辰的衣袖,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眼睛里的泪滚滚落了下来,“公子!不要相信他们!” “臭婆娘!”那大汉声音一厉,眼睛里冒出凶光,“你还撒谎!若不是你偷人被我知道,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一边说着,一目光在轩辕耀辰的身上打了一转儿,冷笑一声说道:“莫不是这个小子就是你的姘头吧?” “放肆!”轩辕耀辰怒声说道:“哪里来的混人,看爷不打掉你的牙!” “哼!”那大汉冷哼一声,目光却飞快的扫了扫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身后的众人,脚步往后退,嘴里却说道:“好!你们给大爷等着!看大爷不叫人来,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他说罢,拉着同伴快速的逃跑了。 那女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跪坐在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的面前,流着泪说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不说话,转身快步走开,女子微微一怔,抬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轩辕闵浩,轩辕闵浩无奈的笑了笑,伸手虚扶了一下,“这位姑娘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人人该做的,你快起来罢。” 女子一边起了身,一边抹着泪,看到自己的衣衫不整,羞涩的低下头,伸手捂来捂去,却不知道捂哪里为好。 轩辕闵浩看在眼中,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洛九卿这边。 洛九卿身边的冬灵早已经热血沸腾,把那两个混蛋在肚子里骂了不下千遍,洛九卿看了她一眼,她涨红着脸,目光灼灼,不由得微笑对她说道:“冬灵女侠,拿你的一套衣服,给这位姑娘换上吧。” 冬灵女侠立即点了点说道:“好,这就去。” 说罢,快速去后面的马车上翻出她的东西来,打开包袱找出了一套衣服,正想给那女子拿过去,墨白走过来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冬灵的眼睛忽闪道:“小姐说,让我拿套衣服送给那姑娘,你没有看到她的衣服都破了吗?” 墨白的眼睛深如古井,平静无波的望了望远处的女子,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不过,你的衣服她未必穿着合适吧?” 墨白说着,手指随意在那衣服上弹了弹,冬灵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合适也得凑合着了,不过,总不能让她穿小姐的,我看她的身材跟我也差不多,没事的,我先去啦。” 她说罢,捧着衣服匆匆的走了,墨白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的女子,目光平静无波。 洛九卿带着冬灵走到轩辕闵浩的身前,那女子看到洛九卿时微怔了下,随即脸色一红,冬灵上前道:“快把衣服换上吧。” “这……”女子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轩辕闵浩,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轩辕闵浩看了一眼衣服道:“这位是冬灵姑娘,你的衣服破了,她借给你的,拿去穿吧。” “……是,多谢公子。”女子接过冬灵手上的衣服,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冬灵会意,热情的说道:“那边有我们的马车,我带你过去。” 轩辕闵浩忽然伸手拉下,说道:“冬灵,去你们的马车那边还要被这么多人瞧着,不如你带她到我的马车中换,我不让人靠近便是。” 冬灵点了点头,“也好,姑娘,你随我来吧。” 那女子捧着衣服,看了轩辕闵浩几眼,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冬灵去了。 轩辕闵浩转了目光,望向树林处,夕阳已经落下了山,只余下一抹凄厉的红,在天边摇摇欲坠,黑暗已经慢慢爬上来,一点一点吞噬掉方才那一片的艳丽。 刚刚还是美景,不过转眼的功夫便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满目苍凉。 轩辕闵浩望着天边,目光落在虚空处,低声对洛九卿说道:“洛小姐,没有惊吓到你吧?” 洛九卿淡淡的笑了笑,残余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她微垂的眼睫下落下淡淡的光影,“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歹人想要欺负一个弱女子罢了。” 轩辕闵浩听到她的话,转过头来望着她,看到她的笑意,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只是浅浅的笑着,眉眼间的华贵之气便自然而生,目光清亮而形容散淡,举手投足间有隐隐的霸气,是因为出身武将之家的缘故吗? 他微微愣神,身后已然响起了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比脚步声更有力的是问话声:“六弟,你准备如何安排那个女子?” “……”轩辕闵浩无奈的转回身,轻笑了一声,抚额道:“五哥,你的意思呢?” 轩辕闵浩心中着实有些郁闷,那个女子又不是自己救的人,人家冲过来也不是抓住自己的衣袖,明明是轩辕耀辰自己走了,怎么就成了自己准备如何安排? 轩辕耀辰的脸不变,依旧是那张沉冷的臭脸,轻轻哧笑了一声说道:“英雄救美人,我自问不是什么英雄,所以,这种事我也做不来。” “……”轩辕闵浩。 洛九卿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笑意,听到冬灵的声音响起,抬头望去正看到那丫头带了被救的女子前来。 洛九卿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两位殿下都是男子,队伍中的人也都是男子,诸多不便,不如让她与我一起吧,相对来说要方便些。” 轩辕闵浩微微吐了一口气,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正欲开口,只听轩辕耀辰又说道:“麻烦洛小姐实在过意不去。” “……”轩辕闵浩又好气又好笑,这位五哥是还在为那天自己瞧见他的易容生气吗?时间都这么久了,气性还真是够大。 洛九卿看着他无奈的眼神,微笑道:“无妨,她不是说要投奔亲戚?到时候进了城,送她离去便是。”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正合我意。” 正说着,冬灵已经带人走到了跟前,那女子跪倒施礼,抽泣道:“翠姑多谢诸位救命之恩。” 轩辕闵浩这次有了教训,微微退后一步,没有上前相扶,轩辕耀辰更是沉着脸一言未发,而洛九卿则是似笑非笑。 第五十九章 以身相报 第五十九章以身相报 那女子跪罢,泪光盈盈的抬起眼来,眼睛竟自盯着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目光来回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流转。 “奴家名唤翠姑,”不等人问起,她便自顾说了起来,“只因为家中疾苦,相依为命的父亲被恶人欺凌而亡,奴家实在无法,这才在邻里的帮助之下安葬了父亲,趁着恶人不备逃了出来,不想……” 她抽泣了一声,泪珠滚滚两行好不悲哀,“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奴家拼死一路奔逃,逃到此地……遇到贵人相救,翠姑身无长物,不能致谢,以后愿意以这卑贱之身,为奴为婢,尝还救命大恩。” 洛九卿微微挑唇,面纱下的笑意无人看见,得……听这女子的意思,这是不想走了。 轩辕耀辰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着女子说话,他一言不发,甚至都未看女子一眼,这下可苦了轩辕闵浩,他听到女子的话,脸上一贯的笑意微微僵了僵,随即飞快看了洛九卿一眼。 洛九卿眼神明确,送衣可以,收人,不行。 轩辕闵浩自嘲的笑了笑,问道:“姑娘,你不是要投奔亲戚吗?实不相瞒,我等也不是这本地人,想必你也已经听出来了,我等是来办事的,不过是路过而已,不如这样,姑娘你的亲戚在何处?我等定当把你安全送到,如何?” 女子一听这话,泪珠两行如珠子般滚落,竟比刚才更加汹涌,“回公子的话,奴家在路上已经听说,亲戚所在的地方已经遭了灾,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算是活下来,恐怕也是无力顾及奴家了……” 得…… 这下想送走都送不走了。 洛九卿并不答言,这里面本就没有她什么事儿,没听人家翠姑字字谢,句句恩,都听说“公子,公子”,从未提过她一句吗? 轩辕闵浩看了一眼轩辕耀辰,略带抱歉的笑了笑,“五哥以为如何?” “我都说了,你自己拿主意。”轩辕耀辰的态度沉冷,轩辕闵浩也不好再问,看着那女子跪在那里不肯起来,只好点了头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先随我们一起走,若是路上有什么好去处,到时候再说,你先起来罢。” “多谢公子。”那女子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双手扶地站了起来。 洛九卿微笑问道:“姑娘原来家中是做什么的?” 女子垂首,语气中带了几分悲伤道:“翠姑是穷苦人出身,自然是做贯了粗活的,父亲为年纪大了,做不了力气活,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翠姑便做些针线洗衣的活计。” “噢……原来如此,”洛九卿点了点头,她看了看天边升起的弯月,对着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点了点头说道:“天色不早,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带了冬灵离去。 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看着她远走向自己的帐篷处,各自眼神复杂,只是没有再多言。 冬灵忽闪着一双眼睛,就着火堆伺候着洛九卿吃了些干粮,语气中带了兴奋说道:“小姐,奴婢真没有想到还能遇到拔刀相助的事情,以前这些可都是戏本子和唱词里才有的。” 洛九卿微笑着,看着火光映红了冬灵的脸,低声说道:“世道艰辛,那些戏本子里的许多事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凭空捏造。” “说的是,”冬灵赞同的点了点头,“看那女子真是可怜,若不是遇到我们这一队人,说不定早就被害惨了。” 洛九卿轻笑一声,并未答言,冬灵这丫头倒是热心肠,可是她好像忘记了,人家翠姑从头至尾都没有谢过她一句,哪怕是穿了她的衣裳。 墨白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柴禾,面无表情的说道:“还是小心些,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哪里知道半路上遇到的人怀里揣着的是不是人心。” 冬灵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扭头瞪了他一眼,墨白和白墨不同,平时为人冷淡些,话也说得少些,但是也更细心和冷静些。 冬灵撅了嘴,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她不过是个女子,都被人追成那样,还能有什么坏心?” “所谓蛇蝎美人,说得不就是女子?”墨白“啪”的扔了一根柴,火堆里的火苗跳了跳,映着冬灵圆润的脸和瞪圆的眼睛。 冬灵正想发怒反驳,墨白已经说道:“属下再去寻些柴来。” 说罢,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冬灵气得扭过头去,对洛九卿说道:“小姐!您看他……” 洛九卿看着冬灵气呼呼的模样,安慰道:“好了,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不知根知底,尽了自己的一份心也就罢了。” “可是……”冬灵想着那女子可怜的样子就觉得心中难过,不知道怎么的,不知不觉想到自己小的时候孤苦艰难的日子,若不是遇上洛九卿…… “冬灵,”洛九卿慢慢收了笑意,伸手拿过一根木棍,慢慢伸入火堆里,声音低沉似风吹过,“你要知道,所信者,听也,而听犹不可信。有时候我们更多愿意相信我们的眼睛,便是我们的眼睛很多时候也会被一些假象所蒙住。” 她顿了顿,迎上冬灵瞪大的眼睛,慢慢说道:“所以,我们要用心。” 冬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觉得小姐的话中有话,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很明白。 洛九卿却已经不再打算多说,她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的队伍,对冬灵说道:“我乏了,收拾一下睡吧,明天还要启程。” “是。”冬灵急忙去打水伺候她洗漱。 洛九卿听着夜风拂过,看着满天星辰,她转头对站在不远处暗影中的墨白说道:“今天晚上要警醒些,多加留神。” “是,属下明白。”墨白低声说道。 洛九卿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她做着一些奇怪的梦,依稀是母亲含泪低诉,依稀是兄长喜极而泣,每个人似乎都在哭,泪水不断,让她心中不安。 她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只隐约东方有一线白色,似从黑暗中慢慢剥离出来的一道光,用刀轻而锋利的割开,只等霞光万就丈,从缝隙中穿透而来。 她披上外衣,起身走出帐篷,墨白立即察觉,无声垂首请了安,摇摇头表示一切正常。 洛九卿点了点头,迈步走到远处的小溪边,溪水清澈,能够看到水底干净圆润的小小石头,她忍不住弯下腰,从河底捡了几颗,河水微凉,在她的指尖飞快的流过。 “在找什么?”身后传来平静的声响,微带了几分喜悦。 洛九卿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她从河中捞出一块晶莹圆润的石头,带着水光,竟然是白玉一般,“你看,好不好看?” 轩辕耀辰看着她洁白掌心中的石头,难得见到洛九卿如此孩子气的时候,禁不住心情也明朗了些,点头说道:“好看。” 洛九卿满意的又摸了几块,用帕子轻轻包了,头也没有抬的问道:“如何?” “什么?”轩辕耀辰微微一怔,她的话跳跃的太快,他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刚一出口,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随即,低声说道:“没有什么异样,老六给她安排了单独的帐篷,现在似乎还没有起。” 洛九卿点头说道:“或许是我们多心了,事情也许没有那么复杂。” 听到她说“我们”,轩辕耀辰的心中莫名的一暖,他看着她,清晨的亮光已经开始浮现,天空的鱼肚白越来越亮,黑暗之色慢慢退去,已经变成了深蓝色,她面上带着白纱,露出饱满如月的额头。 他转开头,压住想要抚一抚那额头的冲动,微微吐了口气说道:“东宫的势力不容小看,我的草籽儿们在长庆也不是没有,想必他也一样。” “草籽儿?”洛九卿疑惑道。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轩辕耀辰说起“草籽儿”这个词,上一次无意中看到他在树下与黑衣人对话,就曾经提到过。 “草籽儿是我的暗卫势力,”轩辕耀辰毫不隐瞒的说道:“落地即生,生命力极强,是为草籽儿。” 洛九卿慢慢的笑了笑,眼角闪过润而亮的光,“这名字很好,我喜欢。” 轩辕耀辰听到她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一贯在人前是沉冷的神色,容貌虽然俊朗,但却像是用冰雕石刻的一般,此时微微的笑起来,眉毛飞扬,眼睛里的光芒如眼前水中的黑色石子,黑沉沉的却透出灵动之色。 洛九卿叹了一口气说道:“殿下,您经常冷着一张你,是怕有女子看到你的笑容而为之倾倒吗?” 轩辕耀辰愣了愣,随即心头猛烈的一跳,他正欲上前,忽然听到有清脆的声音传来,“公子,奴家准备打水做早饭,您想吃什么?” 洛九卿背对着来人,听到她的话,对着轩辕耀辰眨了眨眼睛,轩辕耀辰早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仿佛方才的温和笑意从未出现过。 他眉头一皱说道:“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不必麻烦。” 说罢,他转头对洛九卿说道:“洛小姐,你方才不是说有好玩意儿让我看的?” “……”洛九卿挑了挑眉,本来想拒绝的,她才不想平白的当什么挡箭牌,但看到轩辕耀辰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却又不想揭穿他,让他太过尴尬,只好点头说道:“正是。” “那就走吧。”轩辕耀辰说罢,径自绕过翠姑,迈步向着洛九卿帐篷的方向走去。 洛九卿握着几颗小石子儿,无奈的在心里翻了翻白眼,真是够了……自从遇到这位五殿下,似乎就没有什么好事儿过,到底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的? 抱怨归抱怨,帮忙还是要帮忙,洛九卿紧跟着轩辕耀辰的步子追了上去。 两个人快速走远,翠姑僵着一脸的笑意站在原地,她并未转过头,只看着方才两个人站立的地方,慢慢的垂下眼睛,看不清眼底的神情。 天边的去慢慢浮现红艳之色,霞光冲破云层,天光就要大亮。 草尖儿上的露珠慢慢的滚动,如碎钻般闪着光芒,一如此时,翠姑眼底的冷光一闪。 第六十章 失身? 第六十章失身? 队伍重新上路,洛九卿坐在马车中,微合着眼睛养神,冬灵时不时的用手指挑起车帘,看看外面的情景,她不住得向着翠姑所在的方向张望,却什么都瞧不见。 洛九卿知道她在看什么,但并没有说话,翠姑显然更愿意留在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的队伍中,以至上上路的时候,都没有过来与她们共乘马车。 洛九卿并不计较,无缘无故多个外人出来反倒让人不省心,这样倒也不错,只是苦了轩辕闵浩。 轩辕耀辰显然是不想管这个翠姑的,而轩辕闵浩一贯是温润如玉的,他不能把哭啼的女子丢下,便只好把自己的马车让给了她。 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同乘一辆马车,轩辕耀辰满脸不情愿,但总算没有拒绝,长庆的国都也已经远远在望,很快就要到了。 一天的行程都在路上走过,众人只在车中吃了一些干粮,夕阳西下的时候进入了一个镇子,轩辕耀辰已经派手下提前进入选了客栈。 客栈宽敞明亮,下车的时候轩辕耀辰走到洛九卿面前说道:“行了一路,可累了?今天晚上在这里宿一晚,等到明日再赶上一天的路,差不多这个时候也就能到长庆国都了。” “终于要到了,”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殿下尽管去忙,我这里还可以应付。” 轩辕耀辰的脸色微微一垮,回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正收拾东西的翠姑,长眉一拧。 洛九卿浅浅笑了笑,她不想掺和到他们的事情中去,何况这个翠姑也并不没有想要结识自己需要自己帮忙的意思。 众人累了一天,都觉得乏得很,店小二把饭菜送到了房中,都草草吃过之后便入睡了。 夜色慢慢深沉,洛九卿躺在床上,冬灵就在外屋的塌上,已经沉沉睡去。 窗外风声阵阵,树叶哗哗作响,银色的月光透过枝叶在窗子上投下淡淡的影子,风过,影子轻轻晃动。 洛九卿并没有睡着,忽然,听到窗棱微微响了响,那是特殊的暗号。 她睁开眼睛,起身披了外衣,走到窗子边,月光下墨白沉静的脸出现在窗前,他点了点头,洛九卿没有说话,身子轻盈的从窗子中跃了出去。 苍穹如盖,月色如钩,墨白在暗夜中如同一只灵巧的猫,引着洛九卿向前走去。 在树梢上落下,洛九卿拢着目光向下面望去,墨白低声说道:“主子,您看,下面是五殿下的院子。” 洛九卿瞧着,黑沉沉的一片,院子里的灯早已经熄灭,屋中的灯光也止了,只有银色的月光落在窗纸上,微微泛起白色。 洛九卿的目光来回的在院中扫过,突然,她发现在墙角的位置,有一线淡淡的白色,像是微微带了一点荧光,那颜色很浅很淡,不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像是月光着重在那里落了落。 她转过头,看着墨白,用目光询问。 墨白低声说道:“主子,那日冬灵把衣服借给那个女子,属下总觉得她来历不明,担心她再有什么歹心,便在那衣服上撒了一点玉润粉,那东西无色无味,最大的功用就是能够显现出一个人的踪迹,只要她走过的地方就会在半个时辰之后显现一线痕迹。” 他抬手一指,“就如同下面一样。” 洛九卿点了点头,墨白心思细腻她一向知道,而这一次,显然正是因为如此才发现了那女人的异常。 她是被安排在轩辕闵浩后面的那院中休息的,就算是要去,无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而且还是顺着墙角走? “走,去六殿下那边瞧瞧。”洛九卿沉吟了半晌,决定去轩辕闵浩那里看看。 轩辕闵浩院子里的格局和轩辕耀辰这里的差不多,现在也是黑沉沉的一片,除了月光什么光线也没有,洛九卿仔细的找了找,那院中也没有玉润粉留下的痕迹。 如此说来……洛九卿做到心中有数,便对墨白说道:“看起来,此女一定有问题,她多半是冲着五殿下来的,多加留神,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如果……她做得不是伤人性命的事,那便先不要打草惊蛇。” “是。”墨白垂首说道:“属下明白。” 洛九卿目光幽深,看着下面的院子,轩辕耀辰的身手不错,他未必没有听到翠姑来时的声响,既然他是不想打草惊蛇,那自己也暂时不要多事,只要暗中注意情况的变化罢了。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躺下便昏昏睡去,模糊中过了没有多久,忽然听到有一声尖厉的哭喊,在这沉静的夜色中,如冰冷的刀锋狠狠的刺来,划破了夜的宁静。 洛九卿霍然睁开眼睛。 她立即起了身,外面的冬灵也模模糊糊的爬了起来,点燃的房间里的灯,灯光亮起,刚才让心惧的感觉变得淡了一些。 冬灵揉着眼睛说道:“小姐,外面好像出事了,好像有人在叫。” “穿好衣服,拿盏灯笼,快出去看看。”洛九卿手指翻飞,快速的系好了外衣带子,她直觉感到似乎和那个翠姑有关。 洛九卿的直觉很准。 此时在轩辕耀辰的院子中,已经惊醒了他手下的人,短暂震惊之后,手中握着钢刀却尴尬的不敢上前,屋子里的灯已经亮起,摇摇晃晃的一盏烛光,似乎一口气就能够吹灭。 烛光映着轩辕耀辰血红的眼睛,他气得心头发堵,死死盯住缩在他床上的女人。 那女人身上的衣衫破裂,裙子荡在床沿上,雪白的床褥上一抹猩红,那颜色鲜艳浓烈,刺得人轩辕耀辰的眼睛生疼。 女子满脸泪痕,缩在床角,身上裹着薄被不住的抽泣,乌黑的头发散乱,披在胸前脑后,映着一张苍白的泪脸,当真是楚楚可怜。 她不住的抽泣着,身子微微发抖,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那哭泣声似一首带着魔力的歌,让轩辕耀辰心中的怒火一浪高过一浪。 他很想大声的骂,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吐不出咽不下,让他难受得快要跳脚。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轩辕闵浩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听到了声音便觉得不好,急忙扯了外衣快步而来。 一入院子,这种诡异的安静就让他心头一沉,四周的人都退到一边,他迈步走进房间内,内屋里的凌乱让他眼神一跳。 轩辕耀辰见到他来了,转过头去扫了他一眼,轩辕闵浩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愤怒,那怒火几乎要把这房间里的每样东西都化成灰烬。 轩辕闵浩的目光在床上扫了扫,触及那片红色之时也不由得微微一皱眉,他心中暗道不好。 轩辕闵浩微微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沉声问道:“翠姑,这是怎么了?” 翠姑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拼命的摇头,但就是不说话,一双眼睛里的泪珠流得更回汹涌,像是无尽头般,片刻的功夫便把胸前的紧裹着的薄被浸湿。 轩辕闵浩转头看了一眼轩辕耀辰,轩辕耀辰冷哼了一声,紧紧抿了嘴唇,脸色沉得能够滴出水来,轩辕闵浩叹了一口气,知道从他这里也别指望问出什么来了。 可是……这样僵持着,要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穿宅过院而来,声音里微微带了惊诧,似清悦的泉水叮咚,“这是怎么了?” 轩辕耀辰的身子微微一僵,眼中怒色更浓,只是除了愤怒之外,隐约还有一丝不安、一丝担忧、一丝紧张、一丝尴尬。 他不由自主站起身来,转身向着洛九卿的方向,他想说什么,嘴唇却抿得更紧,仿佛千言万语都在嘴里在心中,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烛光里洛九卿迈步前来,她的衣带微扬,裙摆轻舞,似带风踏云而来,面上的白纱轻罩,掩住绝世容颜,更添了几分神秘之感,一双眸子华光厉烈,目光流转时,这房间里似乎都跟着亮了亮。 她的目光快速的房间里一扫,掠过那条裙子和床上的鲜血时,没有一丝的停留,她转头看向轩辕耀辰,沉声道:“殿下,你怎么说?” 她谁都没有看,只问轩辕耀辰。 轩辕耀辰微微握了握拳,咬牙说道:“我没有。” 洛九卿点了点头,她迈步上前,走到床边声音温柔眼神却微冷说道:“姑娘,你能否先把衣裳穿上?这样子总归不好说话。” 轩辕闵浩微微一怔,眼中浮现几分笑意,他慢慢松了紧张的神经,稍稍后退了一步。 翠姑依旧抽泣着,身子裹在被子里不肯说话,更不说穿什么衣服,洛九卿看着她的样子,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把床帐放下来,让我的婢女帮你穿上,如何?” 翠姑依旧是不摇头不点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洛九卿的话一般,冬灵忍不住上前说道:“姑娘,你别害怕,穿好衣服,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 “……”轩辕耀辰的眉头一皱,这丫头是不是和自己有什么仇? 翠姑的身子更往里缩了缩,似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手指紧紧的抓着身上的薄被,脸上的泪不断的滚落。 洛九卿叹了一口气,慢慢挺直了腰背,示意冬灵退到一边,她似乎笑了笑,“姑娘,你当真是叫翠姑吗?” 房间里的人都心头一跳,把目光对准了缩在墙角里的女子。 翠姑也怔了怔,眼神飞快的一闪,她终于点了点头,“奴家……一直都是唤翠姑的,穷苦人家,没有什么大名,只是随意起了名罢了……” “穷苦人家,”洛九卿语气同情,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微凉的笑意,“颇让人同情,姑娘说一直做着针线活计,也做过不少粗活,不如……你倒是说说,平时是如何保养双手的?好让我这丫头也学一学,省得她下次再给我洗衣服时手指粗得能够刮到衣服上的丝。” 冬灵抿了抿嘴唇,她纵然脑子反应慢一些,此刻也知道洛九卿话中有话了,忽闪着一双眼睛盯住翠姑。 果然,翠姑握着薄被的手指尖尖如葱管,嫩白细腻,手指甲也修成了水滴的形状,粉嫩有淡淡的自然光泽,哪里有干过粗活的痕迹? 翠姑的呼吸一滞,她不着痕迹的紧了紧手指,想抽回已然来不及。 第六十一章 你的血还是鸡血? 第六十一章你的血还是鸡血? 洛九卿看着翠姑,跳跃的烛光映入她的眼底,眼神那般幽冷而明亮,似乎能够照得见人心。 翠姑吸了吸鼻子,闷声说道:“我承认我说了谎,我家里并不是十分穷苦,也算得上是殷实人家,父亲是做生意的,虽然不是什么大生意,但养活我是不成问题的,所以我也没有做过什么粗活。” 她顿了顿,再抬头时已经又是一脸的泪水,“我之所以那样说,就是担心你们不救我……实际上我除了隐瞒的家境之外,其它的都是真的,父亲被恶霸害死,霸占我家的家业,我独自逃了出来……” 她咬了咬唇,眼睛飞快的看了一旁的轩辕耀辰一眼,声音颤抖道:“可……就算是我沦落至此,就算是我为奴为婢,这身子总是清白的,我也是贞烈女子,谁知道……” “噢?”洛九卿声调一扬,她没有看轩辕耀辰脸上的怒意和尴尬,只是看着翠姑,“你是贞烈女子,如今失了身,是不是准备以死谢罪呢?” 她的声音轻轻,却透出沉沉的冷意来,字字都带着锋利之感,逼得翠姑的哭泣声立即止住,她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洛九卿,以为自己听错了。 洛九卿从衣袖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沉沉乌铁,切金断玉,她把手往前一递,“不知姑娘怕不怕痛?我这匕首锋利的紧,割起皮肉来自然不在话下。” 她说罢,又一指轩辕耀辰,“殿下的手下也有擅用毒之人,让人立即七窍流血一命归西的药也是有的。” “另外,”她又一指这屋内的桌角,“这里,狠狠的一撞,也是可以的,这里是客栈,死了人总归是有些麻烦,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们可以处理好。你想好用哪种死法了吗?” “……”众人。 “我……”翠姑肩膀微微的颤抖,她看着洛九卿,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她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就决定了说出那些死法? “都不好?”洛九卿的眉头一皱,“不知姑娘有何想法?上吊?溺水?只要你说,我都尽量帮你办到。” 轩辕耀辰脸上的怒意退了退,他看着侃侃而谈的洛九卿,心中突然有些欢愉,觉得这次栽得也不算亏。 轩辕闵浩在一旁微眯了眼睛,差一点要笑出声来,这位洛小姐,越相处越觉得是个妙人,当真是有意思的紧,比那些无趣的大家闺秀有意思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翠姑尖声一叫,她的眼睛里迸出两道寒光,方才的水意盈盈目光立时不见,“我平白失了贞洁,难道就因为他身份高贵,是当朝的五皇子就把随意糟蹋我吗?” “你怎么知道他是五皇子?”洛九卿微笑道,“方才我故意唤他殿下,便看到你并没有任何的震惊之色,显然你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份的,话说,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翠姑咬了咬嘴唇,平复了气息说道:“我跟着走了这几天,言谈中就看出来他们不是一般人,又无意中听到别的侍卫说起,不行吗?” “行,”洛九卿点了点头,“当然行。那你的意思呢?看样子是不想了,那便如何?想让五殿下收你做妾室吗?” 轩辕耀辰立即怒目而视,翠姑垂了头,目光扫了扫那片鲜红的颜色,“我并非是贪恋富贵之人,但是……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正在房中睡着,忽然便被疼醒,醒来发现这里竟然不是我的房间,殿下他似发了狂一般……” 轩辕耀辰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扯得他头痛,他听到这里,怒道:“胡说!” “殿下莫急,”洛九卿轻声说道,“总归是要让人把话说完,你且忍耐一下。” “五哥,稍安勿躁,”轩辕闵浩也在一旁说道:“且听洛小姐怎么说。” “你的意思是……”洛九卿继续说道:“殿下她轻薄了你?” 翠姑咬了咬唇,把心一横说道:“这不是明摆着吗?我……” 她还没有说完,洛九卿忽然伸出手指去,慢慢的摸了摸那片血渍,然后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屋子里人都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的举动,不由得一怔。 轩辕耀辰的拳无声的一握,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刺了刺他的心尖,那尖锐的疼痛让他呼吸一滞。 轩辕闵浩的眼神变幻如海,他的目光在轩辕耀辰的脸上落了落,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光。 翠姑的脸色也微微一变,洛九卿却浅浅的笑起来,眼底的光芒闪动,似冬日时阳光落在冰冷的湖面上,“可是,这血为什么会有奇怪的味道,你确定,这是你的血吗?” “……”翠姑的心头一紧,她紧紧的看着洛九卿,看着这个女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后背上突然渗出了淡淡的潮意。 “当然是我的。”翠姑把下巴微扬,眼底闪过几分决然之色,“不信的话,可以再割破其它的地方再比较一番。” “这倒不必。”洛九卿摇了摇头,随即抽出帕子,慢慢的擦着自己的手指,“要验看是不是处子,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姑娘大可以让我一看,一验便知。” “……”翠姑的目光一呆,她随即她的心又定了定,沉默了片刻说道:“好。” “那好,”洛九卿点头说道:“既然姑娘做了决定,我也要做一番准备,我的方法虽然特别了些,但是很准,一丝差错都不会出,不但能验出是否处子,还能验出破身大约有多久了。” 她这话一出,翠姑的心又是一紧,随即脸上的表情一僵,她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怨毒,冷声说道:“我看你也应该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说话如此没有忌讳,不知廉耻为何物,当着男人的面就说出这些下贱的话来。” 轩辕耀辰的脸色立即一沉,眼睛里的怒色翻涌如天边的阴云,杀机乍现。 轩辕闵浩一贯温和的笑意也有些冷,冬灵涨红着脸说道:“我家小姐好心帮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她到底是不是好心帮我,我心中有数!”翠姑反驳道:“一来便让我挑什么寻死的方法,现在又让我验来验去,当我是什么?我不如你们身份高贵就该如此被你们作贱吗?” “你……”冬灵气得跳脚。 “你是被你自己作贱,”洛九卿冷声说道:“自作孽不可活,谁也拦不住你,你现在态度大变,就是因为你早已经不是处子,怕我验出你是何时失身的吧?你这血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鸡血吧?” 她转头对着轩辕耀辰说道:“殿下,麻烦你立即派人去查,让店小二去数一数,养在客栈中的鸡是不是少了一只?” “好。”轩辕耀辰立即点头,很快派了人出去。 翠姑的脸色微变,声音尖利道:“好啊……你们个个相护,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外人!我若是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人面兽心,当初宁肯被那些恶霸抢了走!” “哈,”洛九卿短促的一笑,“恶霸?你确定那几个恶霸真是来抓你的,而不是来送你一程的吗?” 翠姑的眸色一冷,她正欲开口,洛九卿又继续说道:“你出现的蹊跷,在救下你的地方方圆二十里都没有村庄,你一个弱女子是如何能够逃脱,又被他们追了那么久而追不上的?你的手保养得极好,手指甲上的色料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能用得起的。” “你说你的亲戚家里闹了灾,可是走了这么多天却未见灾民,也未见长庆有安抚的队伍出发,请问是哪里受了灾?至于今天晚上……” 洛九卿的笑意一寸一寸的冷下去,荡在这烛光的光影里,透出几分森然,“你悄悄潜到五殿下的院中,又利用那些暗中跟随之人为你送来的欲灵虫,让他们从这窗口飞进去,让殿下迷情,再趁机按照你的计划实施,只可惜,你低估了殿下,他虽然迷了情,但时间很短,你本来想着与他成其好事之后再唤来众人,但殿下将醒,你只好立即抓破了带来的血袋。” 她一字一字,声音清朗,如珠落玉盘,微微笑着看向翠姑,“我说得可对?” 翠姑的脸色慢慢退去了血色,似苍白的纸片,在烛光里看起来薄而脆,她的目光却黑得厉害,闪着阴沉的光,恨不能把洛九卿吸进去。 她咬着牙,恨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洛九卿淡然一笑,“你的衣服上有玉润粉,你不知道吧?这粉可以留下踪迹,你去过哪儿,如何从你自己的院中走到这里来的,半个时辰之后都会显现,你以为你能抵赖得了吗?” 翠姑的双手紧紧抓着薄被,被子被抓出深深的褶皱来,每一条都似她眼中狰狞的恨意,她的眼睛里闪着阴毒的光,死死的盯住洛九卿,“你是谁?” 洛九卿却不再理会她,转头对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和说道:“事情已经清楚了,两位殿下,人如何处理,就交给你们吧。告退了。” “洛小姐……”轩辕耀辰忍不住叫道。 “告辞。”洛九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未央走了出去。 她来得迅速,走得干脆,中间的话字字如针,刺在关键处,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轩辕耀辰紧紧握了握拳,他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把她争取到自己的阵营不可。 轩辕闵浩的眼中也流露出赞赏之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大气端庄,却又犀利凌厉,她似有千变万化,但是却从未见她为谁而折腰,她要做的,只是她自己,一切只随她的本心。 他正思索着,只听轩辕耀辰声音冷冷,问那个女子道:“你是太子的人?” 第六十二章 入城 第六十二章入城 听到轩辕耀辰的问话,轩辕闵浩的目光微微一沉,他生性随意潇洒,从未参与党派之争,对于皇子争权之事也没有什么兴趣,所以,这些阴谋诡计也很少落到他的头上。 但是,皇家向来都不是干净的地方,要想干净,只能拿血来洗,这是轩辕闵浩早就知道的事。 不过,这一次再加上之前的花谷那次,这两次是他亲身经历的,这其中的杀机和阴毒的算计,让他有些心里发凉。 翠姑微微冷笑,“五殿下以为我会说吗?” 轩辕耀辰的眸光闪动,如锐利的冷刀,“说与不说在你,能不能让你开口说是本王的本事。”他说罢,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对着窗外说道:“来人!” 等候在院中的家丁侍卫快步进了屋,垂首道:“殿下。” “今夜之事,你等可曾感到羞愧?”轩辕耀辰没有回头,声音却如刀子般狠狠的割来。 几个人头垂得更低,急忙跪下说道:“是,属下失职。未曾察觉,一时大意,让殿下险遭陷害,还请殿下责罚。” “既然如此,就将功补过吧,”轩辕耀辰把手一挥,“带下去!” “是。” 几个人往上一闯,伸手就来就要拉翠姑,翠姑的眼中浮现绝望之色,她紧张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眼睛睁得老大,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缩,牙关却狠狠的一咬。 “不好!”轩辕闵浩在一旁喝道:“她要自尽!”他说着,手腕一翻,一枚暗器从他的手指间飞出,打在翠姑的手腕上。 翠姑的手腕立即涌出血来,她受痛,紧咬的牙关也松了开来,轩辕耀辰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冷声说道:“想死?” “我就算死不了我也不会说的。”翠姑瞪着眼睛看着轩辕耀辰,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以,”轩辕耀辰微微挑眉,冷声一笑说道:“你可以不说,不过,我只要有办法让东宫相信你说了就行了。” “把她带下去,不许任何人接触,记住,对外的消息是,抓住了一个女刺客,意图杀害皇子,在酷刑之下,已经招认了所有的罪行,不日便将压回京城。” 轩辕耀辰用极慢的速度说完,他满意的看到那女子的眼中慢慢浮现错愕和震惊,还有……惶恐。 “拖下去!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她!”轩辕耀辰松开手,一脸厌恶的说道。 “是。” 人被拖了下去,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夜色更深浓了些,已经快要到黎明,正是最黑暗的时刻。 轩辕闵浩犹豫了一下问道:“五哥,您和太子……” “这事与你无关,”轩辕耀辰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这次也不是冲着你,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的好。” 轩辕闵浩微微沉吟了一下,“五哥,我既然与你同行,你屡屡受害,我不能坐视不理,自然就关我的事,这些……父皇他……” “不要提父皇,”轩辕耀辰的语气更冷了些,“一切都不过是我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东宫也不会承认,父皇……也不会理会的。” 轩辕耀辰的心中涌动着怒气,如浪涛一般,却淹不没他心中那钝钝的疼痛,往日的事和那些残酷的真相,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轩辕耀辰咬了咬牙,微微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他低声说道:“折腾了一切,实在没有精力了,我乏了,你也回去吧。” “……好吧,五哥,你好好休息。”轩辕闵浩看他脸色也实在不好,马上就要天亮,再不休息就一夜无眠,所以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快步离去。 轩辕耀辰却没有什么睡意,心中的情绪让他根本无法安眠,他索性翻身坐起来,拉开门,慢慢走了出去。 此时的洛九卿正坐在院中,她也没有了睡意,明天就要到长庆,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想着去世的母亲,苦心的掩饰把自己送到轩辕,想着这些年来洛擎天对自己的疼爱,想着这一路成长的艰辛……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明日就要进入到亲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她正想着,墨白从外面走了进来,垂首施了礼道:“主子,属下向您请罪。” “起来罢。”洛九卿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有什么意外之事?” 墨白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属下奉主子之命注意着那个女人,却不想那女子还有援手,那些人引开了属下,她自己又去了五殿下的院中,施了欲灵虫。” “罢了,”洛九卿点了点头,这事情的经过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她已经交待了墨白要注意看着翠姑,可结果还是出了事,而自己到了那院子里,墨白那一脸的愧意便让她心中了然了。 “事情已经解决,也没有人受到伤害,就此了结吧。”洛九卿摆了摆手,“下去休息吧。” “是。”墨白的头垂得更低,“多谢主子。” 墨白退下,洛九卿一人坐在那里,半晌,她低声说道:“出来罢。” 一声轻笑,轩辕耀辰从暗中走了出来,他慢步走到洛九卿的身边,“怎么没睡?” “我睡了还如何与你在这里说话?”洛九卿倒了一盏茶,指了指另一把椅子,“殿下,请坐吧。” 轩辕耀辰在椅子上坐下,转头看着那杯茶,水波晃荡,映着天上的星光,他声音低低,“多谢你。” “殿下,你不觉得你对我说得最多的,便是谢吗?”洛九卿拿起茶杯,向他举了举,“殿下其实也不必客气,既然结伴而来,总不能坐视不理的。” “可是,明天……”轩辕耀辰很想说,明天就要分开了,各走各的路,不能再同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之前还能当着洛九卿的面儿对她说出想要拉拢她的想法,但是,现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明天就要进长庆国都,”洛九卿浅浅的笑了笑,她的脸拢在淡淡的热水雾气里,清亮的眼神似蒙一层淡淡的雾,飘渺而迷离,“殿下一切小心,若是再有什么,恐怕不能效劳了。” 轩辕耀辰的心中一痛,扶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握,随即又慢慢张长,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压下想要说出冲动之语的欲望。 “殿下,今日之事,那女子不是孤身一人,她一定还有同党,”洛九卿想了想说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女子为什么要这样做,若说想要暗杀于你,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周章,为何……” “看起来东宫的野心不小,”轩辕耀辰微微哧笑了一声,“他一时之间要不了我的命,就想在我的身边安插人手,日夜掌控我的行踪,探查一些要事,也算是达到目的了。” “用这样的手段,把这个女子安插在我的身边,一来可以毁了我的名声,二为让我看到她时时记得自己的错,对她多加怜悯,也好方便她行事,这恐怕就是东宫打的主意吧。” 轩辕耀辰语气平静,声调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事,这种平静倒让洛九卿听得心惊,想来……他是已经习惯了吧? 洛九卿微微叹了一口气,“皇权,天下男儿没有不想得到的,何况还是你们这些整日在皇权之下见惯了它的魔力的皇子,可是,一旦加入了这场战斗,虽然没有硝烟,便却时刻有都有可能命丧阴谋之中。” 她的语气有些淡淡的凉,她忽然想到自己的母亲,身为一国的皇后,却不能光明正大的保下自己的孩子。 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她没有再往下说,轩辕耀辰却清楚的看到她眉宇间的疲惫之色,他心中不禁泛起疼惜,不由得慢慢伸出手去,想抚一抚她的额头。 手指刚伸出手,洛九卿忽然转过头来,“殿下,时间不早,很快就要亮了,还是回去休息片刻吧,一会儿也好上路。” 轩辕耀辰缩回手,不自的落在自己的膝上,点头说道:“好,你也早点休息。” 洛九卿没有再问关于翠姑的事,也不想知道轩辕耀辰是如何处置的,这也算是临分别之时为轩辕耀辰做的一件事了,剩下的就交给他自己吧。 天色很快亮了,一行人吃过早饭上路,一路之上飞奔快赶,远远的看到长庆国都的城门时,比洛九卿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一些。 “小姐!快看!”冬灵指着那座高高的城门,兴奋的说道:“这里的城门好高,好热闹啊……” 洛九卿顺着她的手望去,果然看到高高的城门屹立在蓝天之下,白云朵朵轻柔的飘过,城门楼上旗帜飞扬,一队队士兵在上面站岗,挺拔如松。 下面的城门开放,宽宽的护城河中水流奔腾,出城入城的百姓络绎不绝,果然十分热闹。 “长庆是一方大国,本就富庶,国君注重商业发展,所以,要比其它的地方更热闹一些。”洛九卿微笑道。 冬灵点了点头,“小姐,您放心,奴婢这次一定会擦亮眼睛,好好的护在您的身边的。” 洛九卿不禁失笑,这丫头自从知道了翠姑真的是奸细以后,恨不能抽自己几个耳光,她不只一次痛苦的说,女侠的眼睛瞎了。 直到洛九卿揭穿翠姑的阴谋时,冬灵才明白,洛九卿曾经对她说过的,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都不可信,要靠心。 洛九卿轻笑了一声,点头说道:“好,有冬灵女侠在我身边保护,我就可以放心了。” 冬灵鼓着腮帮子,目光中露出警惕看着路过马车的人,快速的点了点头。 洛九卿的马车慢慢驶入了城门,她坐在马车之中从车窗中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酸涩难言,她在心里默默说道:“母亲……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了……” 而此时的长庆皇宫之中,永辉帝已经昏迷不醒,太医们束手无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第六十三章 揭榜入宫 第六十三章揭榜入宫 洛九卿挑起车窗帘向外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忽然看到不远处聚集了一群人,似乎正在议论着什么。 她心头一动,冬灵说道:“下车去看看。” 洛九卿透过人外的人群,隐约看到墙上贴了什么东西,她的心头微微一震,如她所料,正是皇榜。 看起来永辉帝的病情很重,连太医们都无计可施了,这才把皇榜张贴出来。 围观中有人高声念着内容,听着的人都不住的摇头叹息,面露悲伤惋惜之色,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永辉帝果然是一个好皇帝,深得民心。 洛九卿不想再浪费时间,这也是一个极好的时机,揭下皇榜就能够顺利的入宫,否则的话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想到这里,她对身边的墨白和白墨递了一个眼色,两个立即会意,在前面挤着,高声喊着“让一让”,给洛九卿让出一条路来。 众人心中惊讶,急忙回头看去,见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慢步而来,身量纤细高挑,微扬着头,眉宇间的坚定之色让人不由得心中一凛,气质风华让人叹服。 洛九卿走到皇榜前,伸手便要揭下,旁边看榜的侍卫顿时伸手一拦,沉声说道:“这位姑娘,你可看清楚了,这皇榜上面写的是要求国医圣手,为我皇医治病症,你年纪轻轻,当真能有这种高超的医术吗?” “医术高低和年纪无关,”洛九卿眸光一扫,“我既然有胆下揭下,就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且瞧着便是。”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眼神晶亮,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这倒让侍卫有些犹豫,他抿了抿嘴唇,提醒道:“姑娘,我也是好心提醒,揭皇榜非同小可,要知道皇宫之内好几十位太医束手无策,你当真……” “当真。”洛九卿打断他的话,伸手快速的揭下了皇榜,对侍卫淡淡一笑,“现在皇榜已经在我手中,烦劳你带我入宫吧。” 侍卫点了点头,事态紧急,他不敢耽误,快速的上了马,带着洛九卿等人直奔皇宫而去。 长庆的皇宫看上去和轩辕的差不太多,但是细看又会发现很大的不同,轩辕的皇宫讲究的奢华富丽,而长庆的则是大气疏朗,华丽的东西摆的不多,但是却摆得极为到位,如一位饱学之士胜不在衣着装饰上,而是在气质和风华。 洛九卿没有时间细看,只是匆匆掠过,一层层的宫殿走进来,原来带路的侍卫早已经停在外面,由内侍太监带了她往里走,白墨、墨白和冬灵则以助手和丫头的身份跟在她的身后。 带路的太监年纪不大,一路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样子,洛九卿低声问道:“这位公公,皇上病了多久了?” 小太监叹了一口气说道:“已经近半年了,之前以为是劳累的,没有在意,太医只是开了方子调理,但是竟然越来越严重了,到了近三个月……” 洛九卿算了算时间,想来是永辉帝昏迷之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情况不好这才让人给洛擎天传的信吧。 洛九卿不再多问,半年前有了病症,到底会是什么严重的病呢? 小太监在一座宫殿前停下了脚步,门前有位年老的太监穿着首领的服饰,手臂弯中搭着拂尘,一双眼睛沉沉如海,脸上的皱纹八风不动。 小太监急忙上前行了礼,低声说道:“瑞公公,这是揭了皇榜之人,说是来给皇上看病的。” 瑞公公的眼皮掀了掀,在洛九卿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目光锐利如刀,一声冷哼从喉咙里溢出来,“你有什么能耐啊?居然敢夸下海口?” 洛九卿眉梢都未动一下,淡淡道:“有什么能耐,进去一看便知,是不是夸海口,且等皇上的病好了再算。” 瑞公公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好伶俐的嘴,你当真如何有把握?” “自然,”洛九卿微微一笑,“没有这份把握,我也不会去揭皇榜。公公说是不是?” 瑞公公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再答言,毕竟现在永辉帝的状况不太妙,太医们也都无计可施,这个丫头纵然狂妄,让她看看也未尝不可。 他转身伸手轻轻推开了宫门,大殿之内址分安静,香鼎里的香气飘飘荡荡,飘渺如雾。 瑞公公迈步走了进去,一甩指尘对洛九卿说道:“跟咱家来吧。” 洛九卿迈步走了进去,她提鼻子闻了闻,这殿内的香气很是特别,沉重中微带了香甜气息,像是一个矛盾结合体。 她观察着四周,殿中的摆设精致大气,墙上挂着一些字画,看得出来是同一个的手笔,笔道有力,颇有几分风骨。 紫檀木的书桌椅子静静的摆在那里,桌子上整齐的放着一些奏折,想来这里也是永辉帝看折子的地方,前面批阅奏折,夜深了便去后面睡,难怪小太监说他总是操劳。 屋内窗子没有开着,有浓烈的药味,光线也有些暗,穿过层层帷帐,轻轻拂起,落地无声,一张龙床出现在洛九卿的面前。 她第一眼望过去,忽然便湿了眼眶。 龙床是什么样式的她没有看到,她的目光只落在那个躺着的人身上,他很瘦,应该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身上盖着明黄色的薄被,上面绣着瑞气升,飞龙隐的图案。 他的手放在腹上,骨节细长,指尖有些发白,因为瘦,手背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那些淡淡的青色,映着苍白如纸的肌肤,愈发显得单薄。 他静静的躺在那里,乌发散开,如一匹打开的丝绸,眉毛微微的皱着,长眉浓如墨画,一双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如细密的羽翼,鼻梁高挺,鼻翼两侧因为呼吸急促而疾快的煽动,两腮凹陷,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没有血色。 洛九卿看着永辉帝的容颜,觉得他和自己长得很像,想必都是遗传了母亲的容貌吧?她忍不住轻步上前,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里,心中酸涩难言。 瑞公公跟着她上前,不放心的瞧着她,洛九卿把自己汹涌的情绪压下去,抬手指了指窗子说道:“把窗子打开,通通风。” “那怎么行?”瑞公公摇头说道:“太医说了,皇上的病症不能见风。” “如果太医行,就让太医来。”洛九卿干脆利索的说道,语气坚定没有一丝退让,“现在是让我看,就得听我的。” 瑞公公正想要说什么,只听有人朗声说道:“好大的口气!只是不知道你算哪一位?” 声音落,有人快步而来,身上的环佩声响叮当,带着香风扑面而来。 那人身上穿着粉色的衣衫,精致的绣花,合体的剪裁,衬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领口微微敞开的样式露出她修长细腻的脖颈,如优雅的白天鹅一般。 她的肌肤细腻,两腮涂了胭脂,如一朵娇艳鲜艳的花朵,柳眉弯弯,一双杏仁眼乌黑明亮,只是此时明显带了怒意,嘴边的笑意泛起冷色,一颗红痣在下巴处如一点相思的红豆。 真是一个美人。 还是一个凌厉的美人。 洛九卿正打量着她,她已经快步到了近前,瑞公公急忙打了个千儿,道:“奴才给柔妃娘娘请安。” “瑞公公,”柔妃却并不买帐,眉梢一梢,愈发显得眼神凌厉,“你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怎么能随便放一些莫名其妙的进来?难道什么人也能近得了皇上的身吗?若是有心之人对皇上不利,那该如何是好?你担得这个责任吗?” 瑞公公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他垂首说道:“娘娘息怒,老奴不敢,此女是揭了皇榜而来,老奴……” “揭了皇榜怎么了?”柔妃冷声一笑,眼睛里的光芒闪动,“当初本宫就不同意用这个方法,太医都治不了,竟然还去张贴皇榜去民间请什么人,民间能有什么人?都不过是些低贱之人罢了,他们只不过是想着入宫来瞧瞧皇家的气派,如果不是这个机会,她们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可能!” “柔妃娘娘是吗?”洛九卿突然开口,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浅浅,长眉微微挑起,似凌厉的刀锋,眼中的光芒闪耀,似出鞘的宝剑,“您出身想必高贵,在这后宫之中也是身居高位,但您相伴陛下左右,难道没有听他说过,民心之重重于一切吗?” “民心所向,乃是帝王之盼也,百姓如水,既能载舟,亦能覆舟,不知……若是您这一番言论被百姓所知,不知您这舟还能不能站得稳?” “你……”柔妃微眯了眼睛,笑意更冷了几分,“来人!给本宫掌嘴!” “谁敢!”洛九卿冷声喝道,“我是揭了皇榜为皇上治病而来,若不是因此,你这皇家的气派我也不是没有见过!若今日病倒是的柔妃娘娘你,别说是贴了皇榜,就算是八抬大轿,我也不会来!” “大胆!”柔妃气得粉脸一白,她头上的珠翠流苏晃动如刀光剑影,映着她眼中的怒意如火,“还不快给本宫掌嘴!” “司徒悦!”一声清冷的声音带着威严传来,“你在这里逞什么威风!” 洛九卿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天蓝色衣裙的女子快步而来,她的眉目间含了愠怒之色,乌发堆起如云,只在额间插了一枝金凤钗,金凤展翅,一双红宝石镶嵌的眼睛,华丽大气却又不失端庄。 瑞公公垂首说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洛九卿看着皇后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眉眼间有显示不住的憔悴,眼白也微微显着红血丝,嘴角隐约飞着一块干燥的皮,想起来也是为了皇帝的病忧心所致。 看到她的这份倦容,洛九卿的心中对她多了几分好感,皇后快步而来,目光注视着柔妃说道:“现在皇上病重,张贴皇榜之事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张贴多日,好不容易来了一位,你这样挡在这里是何意?” 第六十四章 出手救治 第六十四章出手救治 柔妃施了个礼,脸上浮现几分虚假的笑意,“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哪里是挡在这里了?臣妾也是见这女子行事诡异,又挡着一张脸,觉得她甚是怪异,怕她暗害皇上罢了。” 洛九卿冷笑一声,对着皇后施了个礼道:“柔妃娘娘真是聪明睿智,民女不及。民女入宫来一没有带兵器,二没有带护卫,只有两个助手和一个丫头,他们也都没有武器在身,入宫之时已经有人细细搜过,敢问柔妃娘娘,民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能够暗害皇上?” “再者,”洛九卿又开口,把柔妃的话堵在嘴里,“民女即使开了方子,也会请太医先行看过,甚至可以请太医一起商讨治疗之法,请问,这暗害之说,从何说起?” 皇后见洛九卿落落大方,言谈举止甚是端庄,不失礼节又不慌不乱说出自己的想法,甚为满意,她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有理,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洛九卿。”洛九卿没有隐瞒,她相信关于她的事,永辉帝在没有见到她之前不会对其它的人提起。 果然,皇后并没有多问,她的目光看向床上的皇帝,面上露出忧愁之色,沉声说道:“皇上已经病了多日,太医也都看过,都说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不得已,本宫才……” “皇后娘娘不要着急,”洛九卿安慰她道,“且让民女细细看来。” “皇后娘娘!”柔妃上前一步,声音微厉道:“此女来历不明,这名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太医都治不了病,她一个年仅双十的丫头如何能治?” “你且不知民间自是藏龙卧虎之地,高人处处可在吗?”皇后皱眉说道。 “纵然是高人,也应该是虚怀若谷的老者,看遍人间病症,臣妾见到那种人才会以为他是高人,而不是……”她扫了洛九卿一眼,眼神中尽现轻蔑鄙视之色,“像这样的丫头片子,谁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有什么目的,治不治得好,也得让她试一试,皇上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有任何的希望都应该试一试!”皇后冷声说道,“本宫意已决,你还是速速退下吧。” “臣妾不走!”柔妃袖子一甩,竟然耍起横来,她扑到床前,带着哭腔说道:“皇上宠爱臣妾,臣妾死不敢忘,如今皇上病重,臣妾就是拼死也不能让皇上在此时陷入险地!” 洛九卿冷眼瞧着,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这个柔妃……给她的感觉不太好,倒不是说她为人嚣张,而是她这样阻拦自己,不禁让人怀疑到底是否另有隐情。 洛九卿仔细的看着床上的永辉帝,她虽然没有把脉,但是凭着白温竹的真传,她觉得永辉帝不像是病,从他鼻翼两侧的煽动速度来看,气息并非不足。 只要气息在,便可救。 洛九卿转头对皇后施了个礼道:“皇后娘娘,民女可以保证,皇上可救,请让臣女一试。” “当真?”皇后立即一喜,眼中光芒如星火乍亮,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洛九卿的手,“你说的可是真的?” “正是,”洛九卿感觉她的手心尽是冷汗,语气禁不住又软了软,“民女可以保证。” “保证?”柔妃冷声一笑,“本宫问你,你用什么来保证?你有什么?不过是有一条命罢了。” 洛九卿语气温柔眼神淡漠,“柔妃娘娘说得对,民女只有一条命,如果治不好皇上,便拿这命相抵,如何?不知道娘娘可满意?” “你……”柔妃一惊,她倒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居然敢说如此大话,她不禁心头一紧,若是…… 皇后听到洛九卿的话也是微微一惊,她对洛九卿能够治好皇上病症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柔妃却冷笑道:“你的命?你的命值多少钱?怎么能和皇上龙体相提并论?” 洛九卿轻笑了一声,“在柔妃娘娘眼中,民女的命不值钱,但是对于民女来说,再贱也只有这一条,断然不会拿来开玩笑。” 她说着,转身对皇后行了个礼道:“如果皇后娘娘相信民女,就请皇后娘娘下懿旨,让民女全权处理皇上的病症。” 皇后点了点头,正欲说话,柔妃尖声说道:“不行!本宫不同意。” 洛九卿淡淡笑着,目光冷冷的望来,“民女倒不曾听说,这长庆后宫之中,倒是由柔妃娘娘当家了。” 柔妃一怔,皇后的眉目一厉,后宫之主的威严之气顿生,她盯住柔妃,把柔妃嘴里的话生生的逼了回去。 宫中一片安静,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摒住呼吸,头垂得更低。 只听皇后一字一字说道:“来人,传本宫的旨意,有关皇上病症之事,一律由洛九卿负责,全宫上下,皆以皇上的龙体为重,都要听洛九卿的安排。” “是。” 柔妃的脸色一白,她猛然从床边坐起,正欲上前,忽然间洛九卿慢慢的笑了笑,那笑意沉而冷,她还没有明白那笑意的含义,忽然间洛九卿一挥手,站在不远处的那两位助手上前而来。 其中一人站在洛九卿的身后,另一个则闪电般的到了柔妃的近前,他伸出手,手指搭在柔妃的喉间。 柔妃的身子顿时一僵,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流露出惊恐之色。 洛九卿扫了她一眼,对皇后说道:“多谢皇后娘娘信任,民女定当让皇上龙体康复。” 她说罢,转身走到龙床前,伸手细细的为皇上把脉。 四周极静,没有一丝声息,隐约能够听到帷帐被窗外流进来的风轻轻拂动的声音,细腻而柔软。 洛九卿把脉多时,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慢慢收回手,细细思索了许久,她从随身带着的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那药丸正是前段时间从柳府得到那株花所制成,今日便派上了用场。 她把药捻碎,放在一个小小的碗中,对白墨说道:“拿银针来。” 白墨立即打开带着箱子,从里面拿出针炙用的针来,洛九卿取了一根,在自己的手指上刺入,顿时,鲜红的血珠在雪白的指尖跳动起来。 她手指一翻,把那滴血珠“嗒”的一声滴入了放了药的碗中,微微用力,血不断的滴落,里面的药丸慢慢的融化,洛九卿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药丸完全融入了血中,她立即对白墨说道:“把皇上扶起来。” 白墨立即上前,轻轻的把永辉帝扶了起来,洛九卿上前,用银勺轻轻撬开他的牙关,把碗中的药和血灌了下去。 皇后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她看着洛九卿,心中又惊讶又震撼,这种治疗方法她从未见过,这女子甚至连方子都未开,竟然就直接拿出药来让皇上吃下,还取了鲜血,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洛九卿把药碗放下,仔细的观察着永辉帝的动静,他还是那样躺着,慢慢的喉咙里似有呼噜之声,她立即说道:“快!取个盆来!” 冬灵立即快步跑到角落里,也不管是什么盆,随意抓了一个快步奔回来,洛九卿和白墨把永辉帝扶着坐了起来,洛九卿轻轻用掌力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永辉帝的眉头一皱,似是十分痛苦的模样,随后,张开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淡绿色混合的黄色的汁液从永辉帝的嘴里不断的吐出来,宫殿内立即充斥着难闻的气味,洛九卿吩咐道:“快!打开窗子,把帷帐都挑起来,让阳光进来,把房间里的的香鼎、沙漏都抬出去!” 宫女太监们立即去办,很快,本来光线阴暗的大殿变得明亮起来,温暖的阳光照得人气色都显得好了,洛九卿看着永辉帝吐了半天,虽然他皱着眉头很难受的样子,但是气色明显比方才好了些,不像方才那样苍白得吓人。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又说道:“用醋和烈酒掺了,拿到这里来,最少要三坛。” 宫女太监又是一阵的忙碌,陈年烈酒搬进来,洛九卿对白墨点了点头,白墨扶住永辉帝,洛九卿从药箱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瓶子,对准坛口倒出几滴深蓝色的液体,叮的一声微响。 “用麻布沾着这些烈酒和醋,把大殿内每个角落都擦干净,”洛九卿吩咐下去,宫女太监们立即去寻了麻布来,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了。 此时,永辉帝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呕吐…… 皇后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虽然不懂洛九卿的治疗方法,但是隐约觉得这样的奇招反而会有效果,那些太医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而永辉帝除了昏迷还是昏迷,此刻,他虽然呕吐,但是她却欣喜的发现,永辉帝的气色却是有所好转。 永辉帝这一次吐出的东西明显比上次的少了些,颜色也更淡了些,气味也不似方才那般浓烈。 洛九卿的心稳了稳,她让白墨把永辉帝放平,头部枕得略微高了些,又让冬灵一起帮着在永辉帝的身上盖上了两床厚厚的棉被。 此时虽然不是盛夏,但也不是盖这种被子的时节,何况还是两床,很快,永辉帝便面色有些发红,额头和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子也不安的动了起来。 “压住!”洛九卿立即召唤了几个宫女上了床,一个人一个角,把被子死死的压住,让永辉帝无法蹬开。 洛九卿的额角上也慢慢渗出了汗水,她的眸子却越发的晶亮,似闪闪放光的宝石,皇后一直盯着皇帝看,她无意中看了洛九卿一眼,突然被洛九卿那认真的模样震了震。 皇后忽然觉得,这个女子……似乎真的不像柔妃说的那般,是个平民百姓,她眉宇间的坚定与从容,她得体的端庄举止,那锐利的眼神…… 皇后抿了抿嘴唇,她想着等到永辉帝醒来之后,一定要好好的问问这个女子。 正在此时,永辉帝似乎嘤咛了一声。 第六十五章 脱离危险 第六十五章脱离危险 那声音轻微而悠长,洛九卿听来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转头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皇上无碍了。” 皇后的眼眶一热,立即快步上前,在床前跪下,伸手轻轻握住永辉帝的手,轻声唤道:“皇上……皇上……” 永辉帝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皮似乎沉重得紧,他的眼前模糊而朦胧,隐约看到有泪光闪动,一张憔悴的脸慢慢出现在他的眼前,皇后的眼角垂泪,正一脸欣喜的望着他。 永辉帝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笑,声音极低极哑的说道:“哭什么……朕不是好好的?” 皇后抽泣了一声,“哪里就算是好好的了?可把臣妾吓坏了……” 洛九卿看着皇后真心欢喜的模样,心中也泛起暖意,自从见到皇后起,就没有见到她掉过眼泪,即使形容憔悴,也没有半点的失态,后宫之主的威仪未失了半分,直到看到永辉帝醒来,已无大碍,她才喜极而泣,足见帝后两人感情挚深。 永辉帝似是很累的样子,嘴唇也干裂,皇后急忙吩咐道:“快!拿饨好的燕窝来。” “皇后娘娘,”洛九卿轻声拦下道:“燕窝虽然好,但现在还不是时机,还是再等两天再用吧,现在只需要用最好的小米粥,熬成稀薄的粥便好。” “这……”皇后有些迟疑,洛九卿微笑道:“娘娘难道还不信我?” 皇后立即点了点头,“快按照洛姑娘的话去准备。” “是。”皇后身边的嬷嬷立即领命去了。 永辉帝听到皇后提到“洛姑娘”,眼睛似乎亮了亮,他转了目光,这才看到一旁的洛九卿。 皇后急忙道:“皇上,这位是洛姑娘,是揭了皇榜入宫为您瞧病的,就是她治好了您,当真是该重赏呢。” 洛九卿微微笑着,目光闪动,她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笑着看着,永辉帝的眼睛也看着她,本来因为生病而黯淡的目光一点一点的似被点亮。 “你……叫什么?”永辉帝慢慢的问道,他每说出一个字,都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颤抖。 “回皇上,”洛九卿轻声说道:“我是洛九卿。” 她一字一字,声音轻轻,似轻柔的羽毛滑过,永辉帝听在耳中,却是心中大痛大喜,复杂矛盾的感受相撞在一起,让他一时之间酸涩难言,无言开口。 洛九卿轻轻为他掖了掖被子,出言提醒道:“皇上,现在还有一事很重要,需要您亲自定夺。” 洛九卿说罢,对白墨递了一个眼色,白墨会意,立即上前解开了柔妃的穴道。 柔妃的穴道一解,她立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子微微一晃,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桌角,她眼睛惊恐的望着永辉帝。 永辉帝望向她,嘴角微微扬了扬,他声音低沉道:“爱妃,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皇后握了永辉帝的手,目光转向柔妃,她直觉感到永辉帝的话,另有深意。 柔妃听到永辉帝的话,像是才回过了神一般,她微微摇着头,嘴里不停的说道:“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冷喝道:“司徒悦!你把话说清楚,什么不可能?” “不,这不可能!”柔妃却并不理会皇后,只自顾说着,目光转到洛九卿的身上,如钉子一般狠狠的钉进去,“你……你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人?” 洛九卿慢慢起身,一步一步,徐徐走到柔妃的近前,她目光平静无波,如一汪明亮的湖水,闪耀着明亮的波光看着她。 “柔妃娘娘,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皇上并非是病,而是毒。”洛九卿石破天惊,字字如同针尖般的尖锐锋利,“不过,看柔妃娘娘的反应,倒像是更惊讶于皇上能够醒来,莫非……娘娘知道什么内情吗?” “你胡说!”柔妃的脸色发白,声音跟着一厉,“定然是你!你这个妖女!是你心怀不轨!” “到底是谁心怀不轨,想必皇上和皇后自有定夺,”洛九卿飞快的接过她的话,“柔妃娘娘不必为此操心,你还是想想如何向皇上解释吧!” 柔妃急忙上前一步,跪倒在上,哭得梨花带雨一般,“皇上!皇上,臣妾终日里担心皇上,天天念经祈福上天保佑皇上啊……皇上,请您心疼臣妾的一番苦心啊……” 永辉帝看着她,见她泪珠滚滚,胭脂也微微晕开,似天边淡去的霞,端的是好不可怜,他沉默半晌,似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柔妃看在眼中,不由得心头一沉,她跪走了两步,低低的抽泣着,轻声唤着“皇上……皇上……” 良久,永辉帝依旧闭着眼睛,声音清晰而微冷,“传旨,柔妃司徒氏交由大理寺,朕中毒之事务必要其交待清楚,立即去办!” 柔妃的哭声陡然一停,她跪直着的身子突然一软,像是失去了筋骨一般,瞪大了眼睛看着永辉帝,眼睛里的泪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嘴里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后的脸色也是一白,眼中闪过震惊之色,只是她很快镇静下来,永辉帝并不是一个暴君,相反,宽厚有度,对待后宫女子一向不会过份严厉,如果不是心中笃定,断然不会有如此决定。 瑞公公上前几步,一甩拂尘到了柔妃的近前,低声说道:“柔妃娘娘,请吧。” 柔妃此时才缓过一口气来,声音尖利道:“不!不!皇上,您听臣妾说,臣妾……冤枉啊……” 可是,任由她如何的呼喊,永辉帝都不曾再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瑞公公走到殿外,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递了一个眼色,侍卫立即走入殿中,把声泪俱下的柔妃架了出去。 四周慢慢归于沉寂,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永辉帝慢慢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洛九卿的身上,他的呼吸微微急促,显然十分激动,脸上也因此泛起淡淡的潮红。 皇后心中诧异,却不曾多言,永辉帝挣扎着坐了起来,皇后见他的神色知道是有话要主,摆了摆手,让身边的嬷嬷带着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永辉帝慢慢伸出手,洛九卿向前几步,轻轻握住,他的手很瘦,骨头硌着洛九卿的掌心,那般滚烫而微痛。 她抬头看着永辉帝,目光中渐渐泛起潮润之意,她缓缓抬手,摘下自己脸上的面纱,下面的假伤疤早已经除去,面纱除下,露出的是她的本来面目。 肌肤胜雪,乌眉飞扬,一双眼睛灿若星辰,目光流转中华光自生,鼻梁高而挺,嘴唇红润如花。 永辉帝看到她的脸,眼眶也忍不住红了红,皇后微微睁大了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 “皇兄,我已经回来。”洛九卿声音低低却透出坚定,“会保你安好。” “卿儿——朕苦命的妹妹……”永辉帝声音微颤,手指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皇后的泪也垂落下来,她拉过洛九卿的手,柔声说道:“好妹妹,我方才瞧着你便眼熟,但不敢去往那方面想,直到皇上唤你,我才敢确定,你瞧你的容貌,和母后……真真是相像的。” 永辉帝也微笑着点头说道:“皇后说得极是,朕与母后只有六七成相像,但看到卿妹,才真真是九分像。” “母后命苦……没有能见过你,”皇后叹了一口气,“以前只是长公主过世之后见母后哀思更浓,每每我都以为是在思念长公主,如今想来,怕是思念你更多吧?” 她说着,又看了皇上一眼,娇嗔道:“皇上也是,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了臣妾许久,这次卿妹来,臣妾还有所怠慢,真是罪过。” “皇后娘娘说得哪里话,”洛九卿温婉一笑道:“我刚到京城,正想着如何进宫为好,可巧便看到了皇榜,这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她说罢,脸色微微一沉,声音更沉冷了几分道:“皇兄,你这殿内的香鼎中的香,还有沙漏中的沙,都掺有慢性之毒,时间久了,日积月累,让你体内的毒越来越多,这种毒隐藏得深,而且……”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毒药霸道得很,一般的药根本解不了它的毒性,药倒是其次,关键是在于要以骨肉之血为引,先皇和母后早亡,皇兄你又暂无子嗣,若不是臣妹赶到,恐怕皇兄你药石无灵啊……” 永辉帝的面色如铁,眼中涌动的怒色,憔悴的眉间尽是冷锐之色,“为了害朕,费的波折还真是不小。” “皇上,到底是谁要如此费尽心机的害您?”皇后抿了抿嘴唇,“会不会……” “没有证据之前,”永辉帝开口道:“不能指认任何人,也不能相信任何是无辜的,皇后,提醒大理寺,要尽快让柔妃开口说话。” 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声音中略带了几分疲倦,“朕这殿内的香料,是由柔妃亲手调配,那沙漏中的细沙,则是由云贵人的母家从南宁奉了来,说是这种沙极细,夜晚听来隐约有清脆悦耳之声。云贵人的出身,你还记得罢?” 皇后的目光微敛,点头说道:“是,臣妾记得,云贵人之前是柔妃身边的贴身侍女。” “既然这两样东西都与她有关,便从她身上着手吧。”永辉帝说着,声音慢慢沉了下去。 洛九卿摆了摆手,示意皇后不要再答言,时间不大,永辉帝便睡了过去。 皇后对洛九卿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慢步走到了外殿,又仔细的看了看她,微笑道:“这下子我可放心了,皇上前些日子虽然昏迷着,但我看得出来他并不安稳,完全不似方才那样,熬了这许多的日子,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我瞧着心中也欢喜。” 洛九卿看了看永辉帝的方向,“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前些日子由于毒性所致,虽然人昏睡着,但却并不得安稳,反而是处于煎熬之中,如今毒性去除得差不多了,皇兄自然也能安睡了。” 皇后轻笑一声,“还叫我皇后娘娘?” 第六十六章 心中疑惑 第六十六章心中疑惑 洛九卿看着皇后的笑意,垂首施了礼道:“见过皇嫂。” 皇后亲热的拉过她,高兴的说道:“这才对,”她说着,从手腕上退下一只鲜红的玉镯子,套到洛九卿的手腕上,“千万不要推辞,这是嫂嫂给你的见面礼,也不要嫌轻,说实话若你只是个揭了皇榜的医者,得到的赏赐定然要比这只手镯贵重得多。” 洛九卿听着她半玩笑的话,看着手上的镯子道:“这东西恐怕有些来历吧?莫不是皇兄送给皇嫂的信物吧?” 皇后的脸色一红,“哎呀,你这张嘴……这哪里就是你皇兄送我的了,这是当年我入宫时母后送予我的,今日你回来了,便送予你了,相信母后也会很高兴的。” 听到是母亲的东西,洛九卿的心底泛起又暖又酸的味道,她垂下头,手指细细的抚摸着,低声说道:“这东西当真是比其它的赏赐都要贵重,多谢皇嫂了。”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你救了皇上,这比什么恩情都大。”皇后看着她的神色,言语间也多了几分欣慰之感。 “走吧,我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再带你四处瞧瞧,也去母后的宫中看看。”皇后说着,拉着洛九卿便要走。 “皇嫂且等等,”洛九卿看着她脸上的憔悴之色,“皇兄身体里的毒虽然没有了大碍,但还需要好好的调养,半点不能疏忽,住的地方能否就暂时安排我在这座宫殿的偏殿中?这样也好方便照顾,另外,我的两个助手和丫头也最后能够住在这附近。” 皇后点头说道:“这有何难?且由着你。” 洛九卿轻挑了眉梢,“皇嫂的气色也不是太好,虽然依旧是个美人,但还是要好好的保养一下,依九卿看,不如让九卿为你开上一张方子,去好好喝了保养一下,等到皇兄的身子大好,你也又变成俊俏的美人了。” 皇后的脸色微红,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当真那么明显?这些时日皇上病着,我也没有心思……” “皇嫂莫要担心,有我的方子在,定当让你恢复二八年华。”洛九卿忍不住笑道。 “好啊……让你打趣我!”皇后的脸色更红,看着洛九卿的笑意也忍不住心情更加愉悦了起来。 永辉帝不是病实则中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宫中,而柔妃直接被送到大理寺审问的消息更是让无数人震惊。 柔妃司徒悦是司徒家的长女,入宫这几年中受尽恩宠,除了皇后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她比肩。 众所周知,柔妃虽然被赐号“柔”,其它她的性子一点都不柔,她的柔向来只是对着永辉帝的,她这些年在宫中打压其它的妃嫔可从来没有柔过,更没有手软过。 皇后与永辉帝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皇后的兄长便是永辉帝自小的陪读,皇后身后的母家也是实力雄厚,又与永辉帝感情深厚,地位无人能够撼动。 所以,若说这柔妃在后宫之中最恨的人是谁,恐怕当属皇后了。 柔妃的云秀宫此时安静异常,黑夜中的星子点点,照不亮黑沉沉的宫院,院中无人点灯,平时里的通明灯火似乎已经成为遥远的记忆。 柔妃不过才离开了一天的时间,原来这里丝竹声声,前来请安的妃嫔笑声阵阵,如今却是冷清得如同冷宫一般,偶尔有宫中的宫女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匆匆走过,垂着缩肩膀,似生怕人瞧见一般。 云贵人站在宫门外,看着这寂静黑沉的云秀宫目光定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身边的宫女看着四周,不时的低声催促道:“小主,快走吧,让人发现可不得了。” 云贵人慢慢收回目光,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分外的孤单。 当年她还只是柔妃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女,跟随柔妃一同入宫,宫中女人们的争斗向来惨烈,柔妃虽然长得美,身世背景也极为好,但总归是多一个帮手好过多一个敌人。 柔妃便趁着新人入宫的机会,把她给献了出去。 她从此摆脱了奴婢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帝的女人,日子慢慢过去,竟也做到了贵人的位份。 只是……坐到贵人的位置上,就真的尊贵了吗? 还记得当年赐封号的时候,皇上思索着赐个什么字最贴切,柔妃哧笑一声,轻飘飘的说道:“她是从云秀宫出去的奴婢,便让她沾个贵气儿,赐号云吧。” 是啊……云贵人看着那个“云”字,原来她的出身,她曾经是个奴婢,永远都会被人记得。 “回去吧。”良久,她听到自己说。 云贵人带着宫女慢慢前自己的宫中走去,她没有看到,在长长宫道的拐角处,一人穿着月白色的衣裙,面容平静的望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在失在夜色中。 洛九卿。 “主子,此人就是云贵人。”站在她身后的白墨低声说道。 “知道了,”洛九卿点了点头,“对她留神些,这些日子,不要让她靠近皇上的大殿。” “是。” 洛九卿对永辉帝后宫中的争斗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永辉帝所中之毒必须和后宫有逃不掉的干系,如永辉帝所说,香鼎之中的香都是由柔妃亲手打理,那些沙漏中的沙又与这个云贵人有关,所有的矛头都是指向柔妃。 回想起给永辉帝解毒的时候,柔妃那惊诧的表情,洛九卿又觉得柔妃应该笃定永辉帝不会再醒来。 可是,永辉帝在,她是尊贵的柔妃娘娘,若是永辉帝身死,那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洛九卿总觉得有些蹊跷。 “记住,这些事情不要告诉皇后娘娘,”洛九卿叮嘱白墨和墨白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又没有十足的证据,暂时不要声张,一切要暗中进行。” “是,属下明白。”两人齐声说道。 洛九卿看着沉沉的夜色,心中暗自下决心,不论如何,这件事情要查清楚,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了,若是以后永辉帝再受了暗害怎么办? 洛九卿心中定了主意,转身回了永辉帝所在的大殿,永辉帝已经睡去,吃过了药,又喝了一些粥,气色明显好了些,气息也不再那么急促,洛九卿在他的床前放了几株从花园里采的花,用这种自然的香气助他好眠。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桌案上的那些奏折上,要想快速的了解长庆朝堂之事,看这些奏折也不失为一个快速有效的方法。 她吩咐冬灵点了灯,走到桌案之前,拿起那些奏折来,冬灵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您……这不合适吧?这可是奏折,只有皇上能看的。” 洛九卿轻笑了一下,“没关系,我只要知道这些官员的人名,并不是想知道什么国事,你放心,皇上不会怪罪的。” 冬灵点了点头,轻手轻脚走到永辉帝的床前去,和白墨一起守夜。 洛九卿就着烛光,看着那些奏折上所写的事,无论是字迹、字间的语气、叙述事情的角度都可以反应出一个人的品格特性,这些折子已经聚了许久,想必是自永辉帝昏迷之后就再没有人看过。 她轻轻的翻着,一本一本,高烧的牛油蜡一点一点的燃烧下去,她站在那片光影里,看着那些文字,神情严肃。 忽然,她的目光微微一凝,她注意到了一个名字落款:司马颂。 她仔细的瞧了瞧那奏折中所说的内容,说的是在落霞镇有异象发生,有的说是有猛兽伤人,有的说是祥瑞之气出现,众说纷云,司马颂认为,有异象发生当是上天示警,无论吉凶,皇上是真龙天子,都应该顺应天意,去落霞镇一趟详看。 洛九卿微微挑唇冷笑,异象……哪里有什么神鬼之说,说神鬼之人多半自己就是神鬼,她看了看上折子的日期,竟然是在三个多月之前。 三个多月之前司马颂就上奏请永辉帝去落霞镇,不管那里情况如何,想必永辉帝也是没有相信这种鬼神异象之说,所以才让折子留中没发,后来不久他就病势沉重,这折子就更没有人去理会了。 洛九卿紧紧握着那折子,封面上的纹路细细密密,像是长着长长枝蔓的野草,柔韧的缠绕过来,让她心头一紧。 司马颂……柔妃司马悦的哥哥,他们一个想让永辉帝去落霞镇,一个在后宫中在香料在做手脚,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 洛九卿微微沉吟,她走到窗边,轻轻击了击掌,墨白从暗中现身,她低声说道:“随我去皇后的宫中一趟。” “是。”墨白点了点头,洛九卿正准备出去,看了看时间,又犹豫了一下说道:“罢了,还是明天一早吧,此时已经太晚,不去打扰她了吧。” 墨白抬手指了指门外,洛九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啊,瑞公公!瑞公公一直守在皇上的大殿门外呢。 她迈步走到门前,轻轻拉开门,正在廊下守夜的瑞公公立即转回身,对她施了个礼道:“洛姑娘。” 瑞公公并不知道洛九卿的真实身份,只是知道她让永辉帝转危为安,皇后也发下话来要听她的话,瑞公公自然不敢怠慢。 “公公,”洛九卿说道:“外面更深露重,你不妨进来休息吧。” “不敢,”瑞公公急忙道:“老奴为皇上守夜,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也不算懈怠,皇上身边有我的人在守护,你也可以休息一下,再说,我还有事想要请教你。”洛九卿浅浅一笑道。 瑞公公犹豫了一下,最终甩了甩拂尘说道:“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 洛九卿请他在外殿的椅子上坐下,没有过多的言语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道:“公公,能否跟我说一说,云贵人的来历?” 瑞公公微微愣了愣,他的眼角低垂,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窗外的月光如水,缝隙中流进来,落在他眉间的皱纹上,似岁月之刀深深钩刻。 第六十七章 夜探大理寺 第六十七章夜探大理寺 洛九卿看着瑞公公,忽然觉得他这样的人,就像是在一本会说话的书,在宫中数十年,浮沉已久,见惯了你争我斗,血色弥漫,许多深沉的往事都装在心中脑子里,只是不知道愿意不愿意开启。 良久,瑞公公微叹了一口气道:“说起云贵人,那还是两年之前的事情了,当时柔妃有孕,不能伺候皇上,”他说到这里,似乎笑了笑,“柔妃聪慧,又极是体贴,便把身边的侍女韦儿献给了皇上,才有了现在的云贵人。” “关于这些,我敢听说了,”洛九卿点了点头,“我想知道的,是云贵人入宫之前的事,她的身世。” 瑞公公的眼皮掀了掀,“这个……老奴便不知道了。” “怎么会?”洛九卿笑了笑,“入宫的女子都是要记档的,无论是宫女还是妃嫔,都逃不过那一张记录,瑞公公在宫中多年,见过无数的面孔,又怎么会不知道?” 瑞公公扯出一丝笑纹,嘴角的皱纹轻轻抖了抖,“洛姑娘真是有心了,老奴伺候皇上,尽心尽力,皇上的一切事务老奴都心中有数,只是不知道……你问这些,又有何用意?” 洛九卿的笑容荡在烛光里,似一朵柔美的花,“公公放心,我既然救了皇上,自然就是表明了我的态度,既然我对皇上无害,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瑞公公的眉梢挑了挑,他的目光往永辉帝所在的方向掠了掠,隔着层层的帷帐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的目光沉静而深远,又似乎什么都看得到。 他看着那个方向,低声说道:“当初她摆脱了婢女的身份时,老奴就曾去查过关于她的记档,上面写着她是自幼跟在柔妃的身边的,柔妃娘娘性子刚烈,家中的家生子女子本就不多,有一个在她入宫之前不知道为什么被打死了,所以就换了韦儿来。” “韦儿身世也很可怜,不过……”瑞公公似笑了笑,“入宫为奴的,有几个不可怜的?她家中似乎还有老母幼弟,入了司马府之后倒也算生活有了着落。” 他说罢,转头看了看洛九卿说道:“老奴所知,也就这么多了。” “有劳公公了。”洛九卿淡淡说道。 这么多,便也够了。 瑞公公出了大殿,洛九卿对墨白说道:“这个云贵人先不要去管她,只要盯住了不让她靠近大殿便好。收拾一下,随我出去一趟。” 墨白点了头说道:“属下明白,主子,您要去哪儿?” 洛九卿的眸光一闪,“大理寺。” 天已近黎明,洛九卿带着墨白快速出了皇宫,直奔大理寺而去,大理寺少卿此时正在屋中酣睡,往常这个时候正是上朝的时辰,如今皇上病着,已经有段日子不上朝了,正巧他又新娶了妾室,正乐得不起早。 洛九卿对长庆帝都的道路并不熟悉,但是,她从永辉帝的殿中来,要想找张地图还不件容易的事? 她与墨白两个人一前一后,快如闪电一般,很快便找到了大理寺,院中一片黑暗,一盏灯火也无,只有偶尔巡视的士兵路过,手中提着几盏灯火。 大理寺并不是天牢,戒备谈不上森严,洛九卿和墨白打晕了两个士兵,换了衣服悄悄进了牢房之中。 牢房中的光线更加黑暗,洛九卿拢了目光,仔细的看着,牢房中寂静无声,只在拐角处有昏黄如豆的油灯,牢房都被铁链锁住,外面挂着牛鼻大锁,在光线中发出幽冷的光。 不远处的桌子上趴着两个人,上面摆放着几碟子剩菜,倒着两只酒杯,显然是已经睡熟,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前来。 洛九卿看了看墨白,他立即上前,伸手在两个人的颈部抚了抚。 洛九卿发现牢房上都有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一个个的人名,想来就是那些犯人的姓名了,她一间一间的找着,很快便找到了柔妃司徒悦所在的那一间。 牢房中铺着稻草,有一股潮湿闷热的味道,一人坐在稻草团边,缩着身子垂着头,身上的华裳已经退去,换了罪囚的衣服,她发间的首饰也早已经除去,一头乌发垂在脸边,看不到容颜。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低声道:“柔妃娘娘?” 她刚唤了两声,里面的人便抬起头来,目光迷茫而空洞,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忽然眼睛一亮,看清了眼前果然有人,立即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扑到牢房边,手指扶住了木栏。 “你……”她兴奋的话只说了一个字,看清来人之后,便神色一冷,“怎么是你?” 洛九卿的脸上依旧戴着面纱,她的身份还未公开,还不到除下的时候,她低声说道:“柔妃娘娘,沦落至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休要得意!”柔妃怒道:“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说!是谁派人来暗害本宫的?” “暗害?”洛九卿一笑,声音中带着讽刺,“说到这个词,我也不敢当,若说暗害,柔妃娘娘应该更知其的妙用吧?” “哼,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柔妃头一昂,收回了扶在木栏上的手指,理了理耳边的发,“本宫告诉你,你不会得意太久了,本宫清白,不会陷在这里太久的!” “柔妃娘娘聪慧,”洛九卿点了点头,“身后的母家势力又非同一般,想必很快便可以找到脱身之法,只是……皇上中毒是事实,有毒的东西也是经你手准备,你要如何解释?还是说……你想着脱身之后,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柔妃的眉梢一挑,未施粉黛的脸更显苍白,“本宫的事情不用操心,关于如何解释,也不是你该问的事,本宫伺候皇上多年,他一定会相信本宫。” “那好吧,”洛九卿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操心了,想来柔妃娘娘也想好如何解释沙漏之中的沙的毒是怎么回事,到时候只看您是如何巧舌如花,是如何说服皇上的了。” “你说什么?”柔妃猛然睁大了眼睛,伸手抓住木栏,眼中冒出森冷之气,“沙漏中的沙也有毒?” 看着她的震惊之色,洛九卿的眸子微微一眯,“柔妃娘娘不知?” “本宫怎么会知道?”柔妃咬牙切齿道:“那沙漏中的沙是云贵人那贱人经手的,本宫怎么会知道她做了什么?” “可是,云贵人是柔妃娘娘的人,曾经是您的贴身侍女,她与您……应该是同气连枝的吧?”洛九卿轻笑了一声问道。 “同气连枝?”柔妃冷笑了一声,眼角的光芒狠辣,“她不过是个婢子,身份卑贱,若不是本宫有孕担心别的女人争宠,怎么会轮到她去讨好皇上?” “您既然有孕,那……您的皇子呢?”洛九卿的话像是尖锐的针,让柔妃的脸上顿时浮现痛色。 “还不是皇后!”柔妃的声音陡然一尖,“都是她!是她害了本宫的孩子,还未成形便已夭折,她嫁给皇上多年而未所出,听闻本宫有孕,一定是担心本宫生下皇长子来,让她地位不保,这才害了本宫的孩子!” “只可恨……”柔妃的手指用力的抓着木栏,指甲都泛起青白之色,“她做得周密,地位又尊贵,本宫一直也没有找到证据,让她逍遥了这么久!” “所以,你就心存恨意,想要杀了皇上?”洛九卿语速飞快的追问道。 “本宫没有!”柔妃瞪大了眼睛,“本宫在这后宫之中已经是一人之下,除了皇后,本宫谁都不放在眼中,又为何害皇上?皇上死了,本宫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可以推翻皇后的后位,没有了皇上,她也不再是什么皇后了。”洛九卿回答道。 “哼,”柔妃冷哼了一声,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光,“那有什么好的?要想折磨她,慢慢来就是了,本宫等得起,难道本宫为了扳倒她,去赔上自己的地位尊荣,干那些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吗?” 洛九卿微微舒了一口气,她所料果然不假,柔妃所说的话,也正如她心中所疑惑的一样,柔妃费这么大的力气,冒这么大的风险,总要有所图。 可是,现在,明显所得不如所付出的多,这不符合常理。 洛九卿思虑了片刻,不再与她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柔妃没有想到她居然说走就走,不禁上前一步,“你干什么?今天是谁让你来的?你来问本宫这些究竟有何用意?” 她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洛九卿都没有回答,连头都没有回,带了墨白快速的出了牢房,她现在已经知道,或许柔妃真的不是凶手,沙漏之中的毒柔妃明显不知情,而那香料中的毒似乎也另有隐情,只是柔妃不肯多说。 洛九卿快步离开天牢,把柔妃的问题扔在身后,天边已经放亮。 她回到皇宫的时候永辉帝还没有醒,白墨看到她回来,起身行了礼道:“主子,今天的药该换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就按昨天商量好的方子去准备吧,记住,从拿到到熬药,不能假手给任何人。” “是,属下明白。”白墨点头答应,转身退下去准备了。 冬灵脸上虽然有疲倦之色,但眼睛却是很亮,走到她的身边道:“小姐,真是奇了,奴婢看着皇上的气色一点一点的好起来了。” “看病解毒也都是讲究对症下药罢了,只要对了路,自然就会好,”洛九卿看着她眼下的两片乌青,“这两日你也辛苦了,回房间去睡两个时辰吧。” “那怎么行?”冬灵摇头说道:“奴婢还是盯着这里呢。” “行了,你去吧,”洛九卿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有我在,你快去睡一会儿,稍后过来再换我便是。” 冬灵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去了。 洛九卿走到永辉帝的床前,他依旧睡着,只是眉目不再紧皱着,看上去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正在此时,永辉帝的眼珠动了动,慢慢醒了过来。 第六十八章 意外身死 第六十八章意外身死 永辉帝睁开眼睛,看到洛九卿,微微诧异道:“卿妹,怎么是你?你不会……一直守在这里,一夜没睡吧?” 洛九卿笑了笑,为他把了把脉,然后说道:“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这么长时间的昏迷,难免身子虚弱,慢慢调理会好的。” 她顿了顿,看了看四周,墨白走出去回手关上了房门,洛九卿这才又继续说道:“我这一夜没怎么睡是真的,但是并没有守在皇兄你的床前。” “嗯?”永辉帝见她的神色,知道她话中有话。 “还要先请皇兄恕罪才是,”洛九卿指着一边桌子上的奏折说道:“我看了那些折子,发现司马颂在三个月之前,曾经提到一个叫落霞镇的地方?” 永辉帝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说什么那里有异象,朕觉得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无需理会,便把那折子留中未发,怎么?你瞧出什么不对了吗?” 洛九卿的目光如电般一闪,“皇兄细细想想,你的身子是否从那时开始,便慢慢的病势沉重了?” 经她这一提醒,永辉帝慢慢回想了一下,眉头微皱,“正是如此,好像不过半月,便越发厉害,后来便昏迷了。”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恐怕和您的身子有关,”洛九卿的语气微冷,“我初到这里,柔妃也紧跟着到了,她左拦右拦,以各种理由不肯让我为您把脉,当时我便觉得奇怪。” “这事与她脱不了干系,”永辉帝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冷下去,“司马颂这些年颇不安分,仗着当年朕初登基时辅佐的功劳,一日日的骄横起来,连带着柔妃都嚣张三分,这后宫之中什么样子,朕心中有数,赐她柔,也是希望她能明白朕的意思……” “可惜啊……”永辉帝微微闭了闭眼睛,“还是没有能够拦得住她……” “皇兄,”洛九卿声音轻轻,却透出坚定之色,“柔妃固然嚣张,也的确存过其它的心思,但是,她却不是下毒之人。” “什么?”永辉帝猛然睁开了眼睛,“你说,不是她?” “不错,”洛九卿点了点头,看着永辉的惊讶,她放慢了语速道:“皇兄,昨天晚上,我去了大理寺的天牢,见过了柔妃。” “什么?你……”永辉帝上下看着她,“可曾受了伤?那种地方岂是你能去的?” 洛九卿把他的担忧看在眼中,心中一暖,笑了笑道:“我没事,你放心,那些人还奈何不了我。我是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所以才去见柔妃的。” 洛九卿垂下眼睫,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半晌,她抿了抿嘴唇,看着永辉帝还有些苍白脸色说道:“皇兄,柔妃的确是在那香料中放了些东西,但是那不过是用来做它用的,虽然对您的身子不怎么好,但是却绝对没有这么严重,至于那香料中的毒物,我想,是另有其人放置的。” “另有其人?”永辉帝皱眉头微皱,“可是,这两年这些东西都是由柔妃打理,她……” “她也未必就是事事亲手去做,若是起了这个心思,总会有机会的。”洛九卿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沉缓了些。 永辉帝看着她的神色,声音也沉了下去,“卿妹,朕还没有来得及问你,你在洛府……可曾受过委屈?” “也不算是什么委屈,”洛九卿抬起头来,轻声一笑,“不过都是一些小事罢了,舅舅很疼爱我,他总是时时怀念母亲,那日收到你病重的消息,才把身世告知于我,这些年来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 永辉帝轻轻松了一口气,拉过她的手说道:“这些年总是委屈了你,母亲在时,每每到你的生辰,总是会落泪,我起初还奇怪得很,后来……母亲在临去前才告诉我,如今你回来了,我总要给你一个尊贵的身份才是。” “这事先不急,”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皇兄,眼下最要紧的,是查明你中毒的真相,隐藏暗中的危险一日不除,一日不能让人心安,我的身份暂时先不用公开,反倒更容易行事些,谁也不会把一个毫无背景的医女放在眼中。” 永辉帝面露犹豫之色,“此人连朕都敢暗害,如你所说,你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医女,在这殿中所就罢了,有朕和皇后之令,宫人不敢造次,可出了这宫殿,谁会听从于你?” “皇兄不知,千里长堤,溃于蚁穴,越是不起眼的反而更容易得手,你放心,我能千里迢迢的赶来见你,自然有能力保护自己。”洛九卿安慰道。 “好吧。”永辉帝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只是你格外要小心些,遇事可与皇后商量,这后宫之中,她比朕更清楚些。”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回头看到白墨端了药进来,便起身扶着永辉帝坐起来说道:“皇兄,先喝药吧。” 永辉帝刚喝过了药,便听到皇后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瑞公公向她请了安,引着她走了进来。 皇后一进殿中,便急忙快走几步到了床前,看到永辉帝刚喝下药,请罪道:“皇上,臣妾来迟,请皇上赐罪。” “罢了,”永辉帝笑了笑,吃了一枚蜜杏道:“此处又没有别人,什么罪不罪的,你这些日子这乏了,难得睡上一两个好觉。” 洛九卿也不由得一笑,皇后一听她笑了,更是红着脸瞪了她一眼,轻声埋怨道:“都怪卿妹,也不知道给臣妾的药中加了什么,竟然一吃了晚膳就困,一觉睡到这大天亮。” 洛九卿听她点破了,轻声笑道:“皇兄,您瞧,今日皇嫂的气色是不是好了些?这些可都是卿儿的功劳,为她开了养颜的方子,她竟然埋怨起卿妹来了!” 皇后又羞又怒,碍于永辉帝当面,只好皱眉笑道:“你这个丫头,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洛九卿急忙站起身来说道:“皇兄醒了,今日精神不错,可与皇嫂说说体己话儿,卿儿先告退啦。” 她说罢,快步退了出去。 她一出来,守在门外的白墨和墨白见礼,她点了点头,示意两个人跟上。 来到院中的树下,她遥望着大殿的窗子,对白墨说道:“这几日你可瞧出来了?” 白墨垂首说道:“主子指的是皇上的身子吗?”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你且说一说,看与我看出来的是否一致。” 白墨沉吟了一下说道:“主子,如果属下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绝心草。” 洛九卿看着天边流动的金光,微微敛了眸光,“不错,正是。既然如此,就速速想解决之法吧。” “……是。”白墨和墨白对视了一眼,两人快步离去。 洛九卿站在原地没有动,金色的阳光拢着她,她没有觉得温暖,反而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她一直都很奇怪,永辉帝十几岁登基,到现在为止,也有许多年了,他与其它的女人感情如何不得而知,但是至少,他与皇后感觉甚深。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子嗣? 就在一次次为永辉帝把脉的过程中,她心中的那个疑惑一点一点被一个惊心的答案所震住,那就是如同方才白墨所说,他的体内有绝心草的毒。 这种毒已经年深日久,不同于他这半年以来所中的毒,是一点一点,年深日久,让他失去了男子的生育能力。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洛九卿心中想着去大理寺牢房中见柔妃时的情景,她记得柔妃曾经产过,当时是因为柔妃怀孕,所以才会把身边的韦儿献出去,那只是两年前而已。 按说,那个时候,永辉帝已经没有了生育的能力,那么,她是如何有的身孕? 洛九卿相信自己的判断,何况白墨也把过了脉,得出的结论和她的一样,绝心草,不会有任何的差错。 洛九卿微微闭了闭眼睛,她觉得,这长庆后宫之中的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洛九卿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有一个太监快步奔来,直向大殿门口。 守在门口的瑞公公立即一甩拂尘上前冷喝道:“急匆匆的干什么?不懂规矩的东西!不知道皇上在病着吗?” 那太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声说道:“公公恕罪,实在是有急事,还请您代为禀告。” “究竟是什么事?”瑞公公问道。 “方才大理寺少卿刘大人来回禀,说是……说……”那太监吞了口唾沫,“说柔妃娘娘死在大牢中了!” “什么?”瑞公公的眉头一皱,嘴角的急忙也抖了抖,“你再说一次!” “柔妃娘娘死在大牢中了!”小太监又一次重复道。 洛九卿听得真切,她也微微惊了惊,她不过离开大牢才几个时辰,离开的时候柔妃还好好的,怎么会…… 她的第一直觉就是柔妃绝对不会是自杀,柔妃当时说话说得极为笃定自信,她坚信她的母家会为她想到办法开脱,她相信她会说服永辉帝以证清白,这样的人,心存了这种信念的人,怎么会死? “刘大人呢?”瑞公公立即问道。 “他……他在前面候旨。”小太监回答道。 “你等着,我去回禀。”瑞公公转身向大殿中走去,兹事体大,柔妃身份不低,他不敢压下此事不报,更不敢私自作主。 “皇上,老奴有事回禀。”瑞公公在帷帐之外停下脚步说道。 “进来说罢。”永辉帝说道。 瑞公公走了进去,看了看靠在床头大引枕上的永辉帝,微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道:“回皇上,方才大理寺的刘大人来回话,说是……柔妃娘娘,已经死在大理寺的牢房中了。” “什么?”永辉帝一惊,眸子霍然一睁。 在一旁的皇后也是一愣,把手中的粥碗放下,道:“可查实了?好端端的——” “回皇后娘娘,刘大人在前面候旨,让小林子进来传来的话,兹事体大,老奴只好先来回禀。”瑞公公低声道。 “皇上,”洛九卿从外面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说道:“民女愿意去大牢走一趟,请皇上恩准。” 第六十九章 兴师问罪 第六十九章兴师问罪 永辉帝看到是洛九卿,眉头微微皱了皱,在一旁的皇后也说道:“洛姑娘,大牢那种地方可不是女儿家能去的,有大理寺的官员们去处理,你还是不要去了。” 永辉帝正要说什么,洛九卿上前道:“皇上,皇后娘娘,柔妃娘娘是以暗害皇上之名入的大理寺,而现在她却意外身亡,此事实在让人心中奇怪,民女以为,她的死肯定与皇上被害有关,既然皇上和皇娘娘把此事交由民女处理,请让民女去查一下吧。” 永辉帝知道她心中所想,之前洛九卿已经跟他提过,关于柔妃之事,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审问,柔妃竟然死了。 柔妃这一死,倒让永辉帝更加相信,洛九卿所说的是对的。 思虑多时,永辉帝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不过,你毕竟是个柔弱女子,朕派一队禁军侍卫与你,如何?” 洛九卿轻轻一笑,“皇上,此举不妥,民女不过是一介白衣,怎能劳驾禁军侍卫,民女身边有两个得力之人,皇上放心便是。” 永辉帝见她拒绝,也不好再强求什么,洛九卿看了一眼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民女的丫环冬灵可留下听从皇后娘娘差遣,熬药之事可由她去做。” 皇后明白她的意思,在事情未明之前,还是由自己人动手比较好,她点了点头说道:“本宫知道了,那便要辛苦冬灵姑娘了。” 洛九卿福了福身,转身走了出去,随着瑞公公带着白墨和墨白两个人一同去见大理寺少卿刘大人。 大理寺少卿刘展培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身材微胖,皮肤白润,此时他站在阳光之下,额头上渗出层层的冷汗来。 今天早上他正与新纳的小妾温存着,忽然有牢房中的牢头跑来打扰,让他差一点背过气去,气急败坏的问了什么事,得知柔妃在狱中身死的事情之后,他直接就背过了气去。 此时看到瑞公公,他的心都缩成了一团,急忙上前几步,小心的问道:“瑞公公,皇上的情况如何了?可有旨意传达?” 瑞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脸皮上的皱纹都一丝未动,“皇上口谕,让这位洛姑娘助你查一查柔妃的死因,待到查明之后,再说其它的吧。” 他顿了顿,看着刘展培,又低声说道:“刘大人,柔妃在你大理寺的牢中无故身死,这事儿你恐怕有推不掉的责任呐。” “是,是。”刘展培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还望瑞公公多多美言几句。” 瑞公公也没有说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目光微微一闪,“恐怕,你要担心的还不只皇上这边吧,司马大人那里也少不了要问罪一番。” 刘展培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倒霉,好端端的……真是让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啊。” 瑞公公不再理会他的诉苦,转头对洛九卿说道:“洛姑娘,这位便是刘大人了,您早去早回,省得皇上惦记,若是还有其它的需要,就吩咐老奴一声,老奴先行告退。” 洛九卿点了点头,“公公好走。” 瑞公公微微欠身,转身慢步走了,关于洛九卿,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都未向刘展培做一个介绍,但是他言词之间对洛九卿的恭敬态度和说的那几句话,对刘展培而言,都是一个提醒。 刘展培听着瑞公公的话,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下洛九卿,他本来真的没有把这个柔弱的女子当回事儿,不过是当她是个仵作罢了,哪里值得什么多看几眼,此刻倒是不同了。 他笑了笑,“洛姑娘,不知你是……” “我什么都不是,”洛九卿拦下他的话说道:“就是揭了皇榜给皇上开了几个方子罢了,对医药有些研究,正巧闲也是无事,皇上就命我跟刘大人去瞧瞧,看柔妃的死因到底是为何。” “如此就有劳洛姑娘了。”刘展培的心中定了定,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道:“请随本官去吧。” 洛九卿坐进瑞公公让太监准备的马车中,跟随着刘展培的轿子向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马车一路行驶,洛九卿对墨白说道:“昨天晚上人还好好的,柔妃肯定不会是自杀,一会儿要多加注意看她是否有中毒的迹象。” “是,”墨白点了点头说道。 车速行驶的很快,时间不大,便到了大理寺的门外,洛九卿刚刚挑起车帘,抬头看向大理寺门口的方向,不禁就是一愣。 刘展培也从轿子中走了出来,他圆润的脸上就顿时黑了两个色号,眼睛里也闪过几分不满之色。 洛九卿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守在大理寺门前的那些士兵,身姿笔直,盔甲鲜明,手中的长枪枪缨飘摆,似鲜红的血液在空中甩来甩去,森冷的枪尖指向天空,透出无尽肃杀之气。 这明显不是大理寺的士兵,但能以这种姿态堵住大理寺门口的人,有几个能有这样的胆气? 洛九卿无声的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冷利的光。 刘展培快步上前,守在门口的一个人看到他回来了,立即迎了上来,抹了一把汗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可不得了了……” “有什么事?看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细细说来。”刘展培咳了一声,直了直腰背,在洛九卿的面前他还不想丢了面儿。 那人扫了一眼走过来的洛九卿,声音更压低了几分,“大人,司马大人来了,去了大牢中,这些府兵也是他派来的,他说了,让您回来立刻去大牢见他,要您给他一个交待呢。” 刘展培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此时又不能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冷笑了一声说道:“哼,交待?什么交待?本官是大理寺的最高长官,交待也是给皇上交待,他算什么?” 那人不敢再答言,只是唯唯喏喏的点了点头,刘展培整了整衣襟,快步向里面走去。 洛九卿也随后跟上,她注意着四周的那些府兵,个个精神抖擞,眼睛明亮,那些大理寺的衙役和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她不禁在心中暗叹,司马颂绝非一个简单的人物,单看这些府兵就知道了。 刘展培话虽然说得硬气,但绝非那么回事,他心中紧张得要死,司马颂是什么人?朝廷的一品大员,虽然是个文官,但是却有几分将帅之才,他把他府中的那些府兵家丁个个练成以一当十的好手,这些在朝野之上人尽皆知。 他位居翰林院大学士之职,满朝官员的文官中数他的威望最高,多数人都与他是好友,实力不容小觑。 司徒颂年近五十,柔妃是他的最疼爱的小妹,两个人年纪相关悬殊,又只有这一个妹妹,所以司徒颂对她甚为珍爱,如今……柔妃意外身死,想必司徒颂也不会善罢甘休。 刘展培怀着一路的忐忑心思,快步走到牢房的门口,刚走到那里,便听到了一阵悲恸的哭泣之声。 洛九卿在他身后,也听得真切,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这位司徒大人……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牢房中的光线比晚上改善了许多,只是那股子潮湿闷热的味道依旧存在,让人浑身不太舒服。 刘展培快走了几步,洛九卿抬眼望去,只见在柔妃的牢房中跪坐一人,正在那里嚎啕大哭,那人身穿着深蓝色的锦袍,衣摆和袖口上用银线绣着细密的花纹,头发微微花白,束在白玉冠中。 他低着头,声音悲怯,看不清楚容貌,只见她时不时用帕子擦擦眼睛,那哭泣之声在牢房之中回荡,压下了其它的一切声音。 洛九卿的目光一转,落在他面前的尸首上,柔妃一身的盛装,双手搭在腹上,乌发也被梳理过,戴了满头的珠翠,光华耀眼。 两个婆子站在一旁,身边还放着一个盒子,看样子像是一个首饰盒,想来是她们给柔妃做得梳妆。 洛九卿的眉头一皱,这些人真是愚蠢至极! 刘展培却没有发现这些,他的注意力只在司徒颂的身上,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别的,他急忙上前,提了袍子进牢房,站在司徒颂的身后,搓着手说道:“司徒大人,您……您节哀顺便吧。” 司徒颂却没有理会他,哭声更高了几分,“我可怜的妹妹啊……我的好妹妹呀……你死的冤枉啊……” 刘展培尴尬的站在那里,沉吟了半晌说道:“司徒大人,您……下官知道您的心中悲痛,但此处并非讲话之所,还请您……” “请我什么?”司徒颂一听来了精神,把眼睛一瞪,回头看着刘展培如同斗牛一般,眼白也布满了血丝,“刘大人,你要请我去哪里啊?” 司徒颂拍着大腿,“啪啪”作响,声音也一声比一声高,“本官的妹妹在这里,好端端的人,说死就死了,你却说这里不是讲话之所,那你说说,你打算在哪里给本官一个交待?” 刘展培一听他这话,额头上的冷汗慢慢的渗了出来,他嘴角的肌肉跳了跳,努力扯出一个表情道:“司徒大人,此事下官已经上报给了皇上,皇上也派了人来彻查此事,等到查出柔妃娘娘的死因,相信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迎刃而解?”司徒颂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难道本官的妹妹会活过来吗?难道本官还能再看到她笑一笑吗?” “……”刘展培哑口无言,只在那里一个劲儿的搓着手。 洛九卿冷眼瞧着,这位司徒大人言语犀利,一张脸倒是保养得极好,看不出什么沧桑之感,只是那双眼睛却透出精明,亮闪闪的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一般。 此人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司徒大人,逝者已去,生者应该做的就是为她查明真相,讨回公道,”刘展培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如今皇上也知道了此事,派了人来,您还是……遵从皇上旨意,让她看一看吧。” 第七十章 用毒高手 第七十章用毒高手 司徒颂闻言,微微侧首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洛九卿,眼中精光一闪,那目光税利似剔骨的刀,“这位是……” 刘展培急忙道:“这位就是洛姑娘,来为柔妃娘娘验看尸首的。” “洛姑娘?”司徒颂的声音沉冷,丝毫没有尊重的意思,“本官倒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不知洛姑娘在何处就职啊?” 洛九卿浅浅的笑了笑,“司徒大人说笑,我没有官职,司徒大人的名声在外,对于我这个小小的人物自然是没有听说过的,不过……” 她看了一眼柔妃的尸身,“有些事情,是小人物能做的,司徒大人这样的大人物却是不擅长的。” 司徒颂的眉梢猛然一挑,眼睛里的厉光顿时一闪,“你说什么?” 洛九卿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有些严肃起来,“司徒大人,敢问是谁给柔妃娘娘整理的尸首?” “自然是她们。”司徒颂一指旁边站立的两个婆子,“这与你有何干?” 洛九卿没有答言,而是回头对白墨和墨白说道:“掌嘴!” 两人立即上前,一人一个对着那两个婆子,“啪啪”正反就是两个耳光,那声音响亮,震得人心头都跟着一颤,婆子的嘴角立即有血渗出来。 “你干什么?”司徒颂立即怒了,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怒目注视着洛九卿,声音沉厉道:“她们是本官府中的人,柔妃未入宫时便是由她们伺候,你……” “正因为如此,才更是该打。”洛九卿打断他的话,语速飞快,“司徒大人在朝堂之上是首屈一指的聪明老练,却不懂这验尸之事,尸身最忌讳的就是被人随意乱动,破坏了原来的形态,你再看看柔妃娘娘是什么样子?” 洛九卿伸手一指,出手迅速如刀,“柔妃娘娘在牢房中岂会如此装扮?头发又怎么会如此整齐?还戴了赤金珠翠,甚至还更换了衣服,司徒大人可知道有可能在原来的衣服上就有柔妃娘娘冤死的证据?” 司徒颂阴沉着脸,紧咬了牙关,眼睛死死盯洛九卿,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承认洛九卿说得有理,但是他一听到柔妃死讯也是吓了一大跳,他最初想的就是给大理寺一个下马威,连带着通过大理寺让皇上也知道他的态度。 妹妹不能白死,既然已经死了就要获得最大的利益。这向来是司徒颂的为官为人之道。 如今,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竟然指责他是错的,这让他不禁有些怒火中烧,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本官只知道手段高超的仵作能够你验出人的死因,但从未听过像你这般有诸多的要求,真真是强词夺理!”司徒颂一甩袖子恨声说道。 “司徒大人这话说得毫无道理,再手段高超的仵作面对着被人整理过多次的尸身也会觉得难度增加,明明可以避免的事情,却因为司徒大人的一己之私而破坏,大人不觉得羞愧,不觉得无颜面对柔妃娘娘吗?”洛九卿毫不示弱的说道。 刘展培听着洛九卿的话,脑门上的冷汗滚滚而落,他其实也不知道洛九卿的来历,只是瑞公公对她颇有几分尊重,但是这几分尊重,不足以支撑着她让她对司徒颂如此说话吧? 他正在开口劝说,司徒颂怒声说道:“本官就这么一个妹妹,如今她枉死,本官自然心痛非常……” “越是心痛非常,越是应该保存理智,做自己该做之事,”洛九卿声音清悦如水,字字铿锵,“我以为,司徒大人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冷静下来想一想,你觉得柔妃娘娘会是他杀还是自杀,若是您认为有冤,倒不如把在这里痛哭的时间去用在追查凶手上。” 司徒颂的手指紧握成拳,嘴唇绷成一条笔直的线,他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目光死死盯住洛九卿,恨不能把她脸上的面纱烧出几个洞来。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说得有几分道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的难受。 洛九卿说罢,面容沉静的走进了牢房,来到柔妃的尸身前,微微侧首对白墨和墨白说道:“把这两个人给我请出去。” “是。”两个人立即点头同意,伸出手指捏住婆子肩膀上的衣服,如拎破布麻袋一般,扔到了牢房外面。 “你……”司徒颂面色一变,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洛九卿微挑眉梢对你他说道:“司徒大人,劳驾你也移移步吧,就不必我的手下动手了吧?” 刘展培急忙上前,在司徒颂的耳边低声劝道:“司徒大人,您还是先出来吧,此女看样子像是江湖中人,不懂什么规矩,为的也是柔妃娘娘的事,您就别跟一个女子一般见识了,说出去也失了您的体面,下官那里还有一些好茶,您消消气,下官也好跟您汇报一下这牢房中的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听他这样一说,司徒颂的气便消了一些,他看着洛九卿,狠狠的一甩袖子,“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洛九卿早已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们,她的目光浇在了柔妃的脸上,柔妃虽然已逝去,但是她的脸色却依旧娇艳。 洛九卿心中颇为疑惑,她转头对墨白说道:“拿麻布帕子来。” 墨白从随身带着的小箱里子拿出一块洁白的麻布帕子,这种帕子是墨白用特殊的药水泡过,无论是脸上的易容还是妆容只有沾少许的水,都可以快速的抹去,露出本来的面容。 洛九卿接过帕子,细细的把柔妃脸上的妆容抹去,一点一点,洁白的帕子慢慢染了那些胭脂水粉,她真实的肌肤之色也慢慢显现出来。 让洛九卿意外的是,柔妃妆容之下的脸,依旧是娇艳的颜色,两颊边的粉红与抹胭脂之前无异,整个人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睡着了。 洛九卿心中的疑惑更浓,她慢慢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下面试了试鼻息,当真是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墨白,”洛九卿低声说道:“你可知道,有没有一种功法,可以让人的气息暂时闭住,没有了气息如同死人一般的?” 墨白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过,倒是有这么一种说法,但也只是传说,没有人亲眼看到过,而且,能用此功法的人,必定是武功内力非常浑厚之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用的。” 洛九卿指了指柔妃的尸首,“那你看看,她的气色完全不你像是死人该有的,但是气息却全无。” 墨白俯身看着柔妃的肤色,也不禁眉头微皱,他拿出银针,他的银针与寻常大夫针炙用的不同,还要细上三分,颤微微如同发丝一般。 他把银丝微微刺入柔妃的脖颈间,稍后了片刻再慢慢拔出,细细的银针之上,赫然有黑色的痕迹。 洛九卿的眸子一眯,“好厉害的毒!” 墨白微微挑唇,冷笑道:“不想初到长庆,竟然遇到了用毒的高手,这人用的毒着实厉害,主子,恐怕此事要费一番周折了。” 洛九卿点头,眼中也出现沉肃之色,“这样看来,柔妃是被人害死的无疑,那就观察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发现。只可惜……被司徒颂先到了一步,把这里最初的情况破坏的不轻。算了,细心找找吧。” “是。”墨白和白墨两个人都在牢房中仔细的搜索起来。 而此时的前厅,刘展培陪着司徒颂坐着,司徒颂的脸色阴沉,眼睛肿得通红,他虽然有功利之心,但对于柔妃的死,也是真心的难过。 他在前朝,柔妃在后宫,兄妹二人相辅相成,自然是如鱼得水,而此时柔妃一死,他的势力无形中就损去了一半,让他无法不心焦。 刘展培小心的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着说道:“司徒大人,您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这前朝好多事情还仰仗着您呢。” 司徒颂饮了一口气,低哼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个丫头是什么来历,竟然敢如此的张狂。” “不过是个江湖草莽罢了,江湖中人嘛……”刘展培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总是有些个性子乖张,不好控制,他们自己以为那个性格,实则就是不懂规矩,粗鲁之人罢了。司徒大人何必跟他们计较,说到底他们也是为您效劳的不是?” 司徒颂的神色缓和了些,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妹子也是命苦,好端端的……我才出城了四五日,回来就听说了她被下狱的消息,这屁股还没有坐稳当,就又听到了她的死讯,这真真是……” 他说到此处,把茶盏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茶盖清脆有声,叮当乱响。 刘展培也陪着叹了口气,“说起来下官真是有愧司徒大人,柔妃娘娘为何突然到了大理寺,下官也是惊恐莫名,不知所以,但皇命不可违,只好好好的招待着,不敢让娘娘受了委屈,知道您不在京中,本想着等您回了城再禀告,谁知道……” 司徒颂的长眉一挑,冷哼了一声说道:“刘大人好会说话,什么好好的招待,不敢让她受委屈,怕不是这么回事吧?本官看着那牢房与一般人的也没有什么不同,她身上穿的也是囚衣,不知刘大人的照顾体现在何处啊?” 刘展培有些尴尬的一笑,手指在膝盖上抓了抓,陪笑道:“司徒大人息怒,这柔妃娘娘入狱,乃是皇上下的旨意,下官怎么敢在表面上做功夫?柔妃娘娘下狱下得蹊跷,说不定这暗中就有眼睛盯着,下官只好在暗中,在柔妃娘娘的饮食上多费些心思,尽量不委屈了娘娘。” “啪!”司徒颂听到他这话,猛然一拍桌子,茶碗都被激得跳了几跳,他霍然站起,抬手指着刘展培说道:“好哇!我来问你,你既然说她的饮食是你特意安排的,那你倒是说说,是不是暗在上面动了手脚,让她死于非命的?说!” 第七十一章 牢房发现 第七十一章牢房发现 刘展培一听他的话,吓得身子一抖,也慌忙站了起来,又是拱手又是施礼道:“司徒大人说得哪里话来?下官实在是惶恐至极,下官仰慕司徒大人,一直想与您交好还不来及,又怎么敢暗害柔妃娘娘?” 他一边说,额角的汗一边滚落了下来,“下官若真敢如此,也便不会再提及此事,大可一推了之,又何苦主动说起,让您怀疑?” 司徒颂慢慢收了怒容,听他说得也算是有理,想想他刘展培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便又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伸手端起茶杯,又觉得心中甚为烦躁,十分不爽,又把杯子一推,怒道:“给本官换杯热的来!” 两个官儿在前厅闹得鸡飞狗跳,洛九卿和两个手下在大牢中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洛九卿发现在柔妃躺的稻草堆下,有一点未干的粘液状的东西,看那形状,像是某些东西爬过的痕迹,她不禁心头一动,俯下身,墨白看到她的动作走过来低声说道:“主子,小心些。” 他说罢,用银针探了探那点粘液,银针果然慢慢的变黑,虽然不深,但也证明确实有毒。 墨白的脸色微变,对洛九卿说道:“主子,您还是在外面稍等吧,属下等在这里查看便好。” 白墨也说道:“主子,墨白说得对,柔妃死得诡异,这里的东西都有些危险,您还是别以身犯险了。” 洛九卿微微一笑道:“无妨,多个人多双眼睛,也能够尽快找到一些。” 她说罢,转头看着站在外面缩在墙边的两个婆子道:“柔妃身上的衣服呢?你们扔到哪里去了?” “在……在这里。”其中一个婆子口齿有些不清楚的说道,她的脸高高肿着,一说话就钻心的痛。 白墨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一个布袋,打开一瞧,果然是一身囚衣,想必就是从柔妃身上脱下来的。 洛九卿从怀中掏出匕首,慢慢的查看着那套囚衣,发现在那衣服的前襟处有一些极淡的银色痕迹。 “这是什么?”洛九卿用刀锋刮下一点来,放到鼻尖处嗅了嗅,有一丝淡淡的腥气,还有一点儿咸味儿。 墨白探过,这东西倒是无毒,洛九卿看让白墨用白纸把东西包起来,又在牢房的四边墙角仔细的看了看,又发现了一点儿这样的银色粉末。 洛九卿直觉感到,这东西和凶手有着脱不了关系,她微微沉吟,对白墨和墨白说道:“你们两个,带着这些侍卫牢兵都出去,我要给柔妃验身。” “可是……”墨白道:“主子,这太危险了。” “无妨,”洛九卿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只能我来做,还有那两个婆子帮忙,你们且出去,一来是你们是男子总归不便,二来守住大门,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是。”两个人见她语气坚定,知道她打定了主意就很难再改变,只好按照她说的去做。 那些牢兵倒也罢了,侍卫府兵是司徒颂带来的,自然不肯听白墨和墨白的,但两个人有的是法子,干脆利索的把人都带走了。 牢中一片安静,洛九卿对两个婆子道:“你们过来,把柔妃身上的衣服宽下,我要仔细查看。” “这……”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洛九卿微笑着,慢慢竖起手掌,两个人一见,立即上前,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柔妃身上的衣服很快除去,洛九卿仔细的验看着,她惊讶的发现,除了脸色之外,柔妃身上其它部位的肌肤也是十分的正常,与活人无异,没有丝毫的肤色变化。 她伸出手,在柔妃的肋骨和四肢骨上摸过,没有骨折,也没有外伤,真真是奇了。 她想了想,又除下柔妃头上的赤金珠翠,把头发散开,仔细的在发间寻找,可是,那发间一切如常,也没有什么异样。 洛九卿不禁微微皱眉,她的目光在柔妃的脸上掠了掠,此时柔妃的面容沉静,睫毛低垂,这个嚣张美艳的女子,今日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摆了摆手,对那两个婆子说道:“罢了,穿上衣服吧。” 洛九卿带着心中的种种疑虑,来到了前厅,正在那里喝茶的刘展培立即站起来,说是喝茶,实际上茶是什么味儿他都没有喝出来,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他上前几步,陪着笑意道:“洛姑娘,如何?有结果了吗?” 洛九卿点了点头,“刘大人,柔妃娘娘的确是中毒而亡,这是我可以肯定的,另外,我还可以肯定的是,柔妃娘娘定是他杀。” “什么?”刘展培吓了一跳,慌忙看了厅内的司徒颂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洛姑娘,你没有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洛九卿知道他心中所想,柔妃在此地被人毒杀,他刘展培身为大理寺官员,势必脱不开干系,别的不说,单是这司徒颂的麻烦他就疲于应会,何况还有皇上? “柔妃娘娘的确是他杀无疑。”洛九卿肯定的说道,“刘大人还是好好的想一想,如何向圣上回禀才是。” “这……”刘展培脸上的肥肉跳了跳,他觉得头顶上的阳光分外热烈,让他的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司徒颂此时也放下茶杯走出门来,冷着一张脸,扫了一眼洛九卿,对刘展培说道:“刘大人,想必是有结果了?究竟如何?” 刘展培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洛九卿,洛九卿一脸的淡然之色,他司徒颂不屑于与她说话,她还懒得理会他呢。 她对刘展培说道:“刘大人,我的职责已经屡行完毕,如若没有什么事,先告辞了。” 她嘴里说得客气,话音刚落早已经迈动了步子,转身带着墨白和白墨向门外走去。 刘展培在后面叫了几声,司徒颂吹胡子瞪眼在她眼中就如同空气一般。 她必须要尽快回宫去跟永辉帝说一声,凶手用毒高明,对柔妃下手显然是为了杀人灭口,如果此人就在宫中,实在是十分危险。 她一路坐着马车回了宫,永辉帝正未睡下,今天的精神不错,正靠着大引枕与人说话,看到洛九卿进来,急忙招了招手,正要开口说话,洛九卿急走了几步,上前低声说道:“民女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永辉帝听她这样一说,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头对坐在凳子上的一人说道:“太妃,此女就是为朕治好了毒的洛姑娘。” 他又对洛九卿说道:“平身吧,过来给太妃见礼。” 洛九卿走到那女子的近前,福了福身说道:“民女见过太妃。” 太妃慈眉善目,大约五十岁左右的模样,眉毛弯弯,一双眼睛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头上只戴了三只玉梳,头发梳得整齐,看上去极是素雅。 她看着洛九卿,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快起来吧,当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不说别的,只这一手的好医术就够了。” 她的目光在洛九卿脸上罩着的面纱上打了一个转儿,洛九卿看着她眼中的询问之色,微笑道:“太妃见笑了,民女的脸小时候得过急症,落下了一下伤疤,怕惊着贵人,便时时以面纱相遮。” 太妃的脸上露出几分惋惜之色,有些心疼的拉住洛九卿的手说道:“可怜的孩子,倒是个聪慧有心胸的,若是寻常的女子失了容貌,定会死活不见人的,你这性子……我甚是喜欢。” 她说罢,又对永辉帝说道:“等皇上身子好了,不妨请几个太医,给这姑娘瞧瞧,用上些上好的药,看能不能……” 她还没有说完,皇后轻声说道:“太妃,您忘记了,这姑娘本身就是懂医术的,比咱们那些太医也不差呢。” 太妃一怔,随即道:“说得也是,我都忘记了,皇上的病还是你给瞧的,真是……人老了就糊涂了。” 洛九卿声音轻轻道:“太妃关爱,民女心中明白。” “好,好。”太妃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她伸手从头上拔下一只玉梳来,那玉梳晶莹剔透,圆润如水一般,她把梳子放到洛九卿的手中,“这个东西给你,算是我的见面礼,一见你就极是喜欢,想必你治好了皇上,赏赐也少不了,不要嫌弃我的礼轻才是。” “太妃言重了,”洛九卿把梳子握在手中,“太妃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民女谢过。” 皇后也在一边说道:“就是,太妃平时是不爱这些金银,谁不知道您的东西都是极素雅极美的,就说这玉梳,也是成套的,您拿来赏了这丫头,可见心中当真是高看了这丫头的。” 太妃一笑,“确实,人和人啊,当真是要讲缘份的,我一见着这丫头就欢喜,这大约就是缘份了。” 她说罢,抬手抚了抚额头说道:“老了,不中用了,有些乏了。” 皇后急忙关切道:“太妃是又犯了老毛病了吗?” 洛九卿也上前一步道:“太妃可是身子不适?不如让民女给太妃瞧瞧?” 太妃放下手,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罢了,年纪大了而已,多年的老毛病了,也不打紧,早些去了也好,便能早日见到先皇和姐姐了。” 永辉帝听她说的伤感,心中也有些酸涩,“太妃,可是朕病着这些日子,宫中之人有所怠慢?” “不,不,没有,”太妃急忙摆手说道:“皇上不要多想,人老了总会不禁想起之前的事,难免会乱说一些胡话,并无他意,只是心中缅怀故人,皇上不要怪罪才是。” “太妃说得哪里话,既然您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永辉帝看了皇后一眼,“派人好生送太妃回去。” “是,臣妾知道。”皇后应声说道。 洛九卿看着太妃与皇后一起走了出去,这才慢步走到永辉帝的床边来。 第七十二章 疑团重重 第七十二章疑团重重 永辉帝看着她的神色,知道她是有话要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道:“坐下说吧。” 洛九卿坐下,对永辉帝道:“皇兄,方才的那位,是什么人?” 永辉帝的脸色微微一暗,“李太妃是母后生前最好的姐妹,是父皇的妃子,因为出身卑微,也不怎么受宠,母后在时经常维护她,让她在宫中的日子好过许多,所以,她对朕也是极好的。” 洛九卿听闻,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她的孩子呢?” “她?”永辉帝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她没有子嗣,因为之前在围场的时候受过一次伤,因而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她也并无子嗣。” 洛九卿不禁唏嘘,永辉帝沉吟道:“不过,母后在时看她凄苦,准许她收了已故刘太妃的儿子为养子,她这才算有了一个人生慰藉。” “养子?”洛九卿疑惑道:“那她的养子现在何处?” “朕封他为荣王,他常年不在京中,只偶尔年节回来探望李太妃。”永辉帝说着,微微顿了顿道:“柔妃的事,如何了?可有什么发现?” 洛九卿把在大理寺遇到了司徒颂的事向永辉帝说了说,永辉帝不禁眉头一皱,“司徒颂一贯骄横,不想到了今日越发猖狂了。” 洛九卿轻轻哧笑,“他那几分作派,倒更是摆样子,一双眼睛倒是哭得红肿,也不知是否真的有感情在。” “多少总是有的,”永辉帝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就柔妃这么一个妹妹,当年也是疼爱得紧,入宫之后更是时时向朕问起她是否安好,是否会受人欺凌,这番爱妹之心也算是难得了。” 洛九卿听出永辉帝语中的讥讽之意,不禁微微挑眉道:“皇兄,这表面上的嚣张与狂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张狂之鬼长在心里,那才最是让人之毒。柔妃此次身死,还恰在此时身亡,并非偶然啊。” 永辉帝的头往大引枕上靠了靠,他的眼睛望着屋顶,一条盘踞的臣龙金光闪闪,正在偏俯身下望。 他看着那条龙的眼睛,似呢喃自语道:“身居在这高位,人人都道是最高权力在握,却不知那权力也是双刃剑,有时候也会让伤及自身,让自己站在悬崖边啊。” 洛九卿知他心中难过,这后宫就如同他的家,被家中人如此算计,任谁也不好受,何况他还是九五之尊。 她的声音也不由得沉了沉,“皇兄,柔妃之死,我定当助你查个水落石出,你先好好歇息,我去查一查相关的东西。” 永辉帝收回目光望着她,嘴边泛起一丝笑意道:“卿妹,幸好有你。母后若知你如此,定当十分欣慰。” 洛九卿的心头一热,“皇兄,等你身子好了,带我去母后的宫中转一转吧,我想看看。” “好,”永辉帝看到她手上的镯子,微笑道:“皇后做事果然细致,这东西给了你,母后定然更加高兴,你若想去看,不如让皇后……” “皇兄,”洛九卿轻声说道:“我想让你陪我去。” 永辉帝的心头一痛,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好,朕答应你。” 洛九卿让服侍着永辉帝睡下,又到殿门口唤了冬灵小心看护,她自己站在台阶的树下等着皇后。 时间不大,皇后快步而来,看到她在台阶下,不禁笑道:“你这个丫头真真是有口福的,刚刚炖好的鸡汤,快来尝一尝吧。” 洛九卿点头笑笑,走到树下的石凳前坐下,宫女端过汤盅来,她闻了闻道:“果然是好汤,味道真香。” “那是自然,”皇后笑道:“这可是用的后宫喂养的云罗鸡,肉质细嫩,平时喂的东西也金贵,炖的时候又用了十分的配料,味道自然是一般的鸡汤无法相比的。” “什么叫云罗鸡?”洛九卿微微疑惑道。 “这是李太妃家乡的鸡种,我们这边原来是没有的,有一次她随母后一同出宫去,马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贩,那小贩就卖一些活鸡活兔之类的度日,李太妃当即认出那是她的家乡特有的云罗鸡,便把那些鸡买了回来,又舍不得吃,就留下饲养,宫中也便有了。” 皇后说着,用汤匙搅了搅那汤说道:“你瞧,这鸡汤的颜色都不同于一般的鸡,李太妃养的极好,鸡毛鲜亮如锦缎,各色都披上了身,甚是好看,所以才叫云罗鸡。” “李太妃的家乡是哪里?”洛九卿用汤匙轻轻搅着碗里的鸡汤,眼睛低垂,碗中的汤汁乳白,果然香气四溢。 “就是长庆的西疆边垂,她是在父皇出征那边的时候遇到带回来的,”皇后微微低了声音说道。 “西疆边垂?莫不是西达山部吧?”洛九卿手中的勺子与碗壁一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正是。”皇后点了点头说道:“妹妹聪慧,我竟然一时都忘记了。” “这鸡汤本为是她熬给皇上补身子的,”皇后抿嘴一笑,“可是我记得你说过,暂时不能让皇上吃这些东西,我又不好拂她的面子和好意,便端了回来,便宜了你这丫头吧。” 洛九卿喝了一口汤,立即赞叹道:“嗯……果然是鲜美至极,我定要多喝两碗才行。” 皇后见她说得认真,表情却是甚为夸张,不由得笑起来。 洛九卿喝了几口汤,慢慢收敛了笑意,对皇后说道:“皇嫂,我有一件事,还需要你的帮忙。” 皇后见她的神色严肃,又知道她是从大理寺回来,便也正色说道:“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 “宫中的女子入宫,一切都有档案记录在内,我需要的,就是这些档案记录,”洛九卿如实说道:“我之前也问过瑞公公关于云贵人之事,但是这一次,我想知道更多的人,为了不走漏消息,还希望皇嫂助我。” “这有何难?”皇后点了点头,“后宫之事,自然都是由我说了算,调这些东西不在话下。” “皇嫂莫急,”洛九卿的目光微闪,她的声音沉沉若水,“我是想,不留痕迹的调走,不能让一人知道。” “这……”皇后微微皱眉,这可有些难了,如何能够让人不知?那些记录档案都有人保管,只要自己过去拿,便会有人看到。 “皇嫂只要带我在这宫中走一圈,告诉我档案所在之地便好,我自有办法拿得到。”洛九卿微微笑道。 她的笑意在树木枝叶的暗影里,一双眼睛亮比空隙中流泄进来的日光还要亮,皇后瞧着,不由得心中微微一震,随即道:“好,都依你。” 洛九卿随着皇后在宫里逛了逛,长庆皇宫的布置果然是疏朗大气,虽然没有极尽的奢华,但也在细节之处处处考究,更能体现出主人的品味不凡之处。 花园里的花朵开得正好,花团簇簇,红的粉的白的黄的相映在一起,显得漂亮而热闹,洛九卿远远的望去,这园中的珍贵花草还真是不少,香气阵阵,在空气中飘来荡去。 洛九卿提鼻子闻了闻,不禁赞叹道:“这花儿的香气倒是清新,”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鼻尖处又有一丝特别的气味儿,她不禁又仔细的闻了闻,侧首对皇后道:“还有一丝淡淡的苦味,这是什么味儿?” 皇后一笑,眼神中闪过赞赏之色,“就说你精明,这鼻子也是顶尖儿的,”她说着,抬手一指花园隔壁的宫墙,“看到了没有?那里是李太妃的宫中,她在宫院中养了一些草,那些云罗鸡就喜欢吃那些草。” “带苦味的草?”洛九卿诧异道:“怎么会有如此口味独特的鸡?” 皇后忍不住乐了,“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李太妃是这样说的,那些鸡也经常在那些草里钻来钻去,个个养得水润光滑。” “原来如此,”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那也真是新鲜,改日一定要去瞧一瞧。” 皇后用帕子挡了嘴道:“李太妃为人爱清静,不怎么喜欢人去她的宫中走动,你去之前最好先派人通报一声。” “噢?”洛九卿挑眉,“也好,多谢皇嫂提醒。” 两个人说说笑笑,在宫中逛了大半日,最后在花园子的东面,皇后特意指给了洛九卿放档案的宫殿所在,洛九卿的目光往那里落了落,做到了心中有数。 两人逛罢便走回永辉帝所在的宫中,刚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听一个小太监站在院中对瑞公公说道:“公公,司徒大人正在前面,要求面见皇上。” 瑞公公脸上的皱纹微动,“你没有告诉他,皇上的身子刚见好,现在谁都不见吗?” “奴才说了,可是,司徒大人说,柔妃娘娘死得冤枉,他要请皇上为柔妃娘娘伸冤,为他做主。”小太监垂头说道。 瑞公公的眉头一皱,手中的拂尘也甩了甩,似乎正在犹豫。 洛九卿微微冷笑,转头在皇后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皇后点了点头,迈步走上前去。 瑞公公和那小太监急忙向皇后行了礼,皇后声音清冷道:“去告诉司徒大人,皇上此刻谁都不见,做臣子的自当以皇上的龙体为重。柔妃是被皇上下旨关入大理寺的牢中,至于是否冤死还尚不能定论,司徒大人若是懂得君臣之道,就应该对此事避嫌,好好的当好他自己的差事。” 皇后顿了顿,语气更沉了三分,“他应该知道,虽然他是柔妃的兄长,但是柔妃入了皇家,首先是皇上的妃嫔,这件事情应该是由皇家来发话决定如何处理,且轮不到他司徒颂。” 皇后挺身而立,眉宇间的威严自生,发间的赤金凤凰发钗光芒闪耀,光线折入眼底,厉烈如刀剑之光。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瞧着,这才是大国长庆一国之母的气魄,之前皇后在永辉帝面前是娇柔,在自己面前是和善,可一旦当着外人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风华。 小太监摒住呼吸,仔细的听着,皇后看了他一眼说道:“把本宫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司徒大人听。” “是,奴才记下了,奴才告退。”小太监说罢,快步退了出去。 第七十三章 档案室探密 第七十三章档案室探密 看着那小太监退了出去,皇后看了看一旁的瑞公公说道:“瑞公公,你去宫门处守着,像这等消息,不要再传到这宫里来让人烦心了。” “是。”瑞公公垂首道。 四下无人,洛九卿微笑着上前,拍了拍说道:“皇嫂好风华,今日方见真颜色。” 皇后顿时一笑,方才的威严之势退了大半,“你这个丫头还打趣我,方才的话还不都是你说的?” 洛九卿想到司徒颂,眸光不由得一冷,慢慢的理了理袖子说道:“柔妃一死,司徒颂的势力大减,他当然要气极败坏,更会紧紧的抓住这一次的机会,好好让皇兄补偿他一下才够,可惜……” 洛九卿顿了顿,语气沉冷如冰,“他打错了算盘,柔妃死在牢中,在那个是非之地身死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若想抓住此事不放,恐怕会弄巧成拙。” 皇后微微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洛九卿,紧抿了嘴唇一言未发,洛九卿诧异道:“皇嫂为何如此看着我?莫不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皇后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是,而是突然觉得……你真真是母后的孩子,是你皇兄的妹妹,看这副神情,看这说话的语气,真真儿是一点都没错的。” 洛九卿听着,心头一酸并一暖,她抬手抚了抚脸,“皇嫂,我真的与母后很像吗?” “那是自然,”皇后微叹了一口气,拉过她的手,手指在那只玉镯上慢慢的抚着,“母后长得美,待人谦和有礼,而且宽仁有度,父王也很是敬重她,只可惜……也不知道父王是从哪里从信的关于双生的谣言,竟然十分忌讳,母后聪慧,早早察觉,便一直死死的瞒住……” 皇后的语气中弥漫着悲伤之情,“我也是这两日与皇上闲聊时才知道,母后连皇上都瞒了许多年,直到去世之前才说明真情,可见她心中该有多苦……” 皇后说到这里,自知失言,急忙看向洛九卿,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妹妹也不要太伤心,由此可见母亲心性坚毅,你如今长大成人,容貌是像了九分的,依我看,这性子定然也十分的相像,皇上也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你,补偿你这些年的苦楚。” 洛九卿的睫毛如轻柔的羽翼,落在眼睑之上,投下一小片淡淡的暗影,她低声说道:“我也没有受过什么苦楚,在将军府时日子也不算难过,想必把我送到舅舅那里,已经是母亲计划的最周密的安排,就算是来历不明的庶女,也比寄养在其它的人家要好得多。” 皇后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只轻声说了一句:“好妹妹……你能回来,便是最好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转头望了望天边的云霞,绚丽无边,层层叠叠似舞女飞扬的云袖和裙摆,拢着那快要西坠的夕阳。 母后在这皇宫之中也看过夕阳西沉吧?她是否也会在那个时候想到自己? 正在她思绪飘飞之时,冬灵从殿中走出来,施了礼道:“皇后娘娘,小姐,皇上醒了,正让奴婢去找你们呢。” “咱们进去吧。”皇后对洛九卿说道。 两人一同进了殿中,永辉帝正靠在床头,一旁还放着药碗,应该是刚刚吃过药,洛九卿走上前去为他把了把脉,她察觉到永辉帝体内的致命之毒已经清除,只需要再吃些补药温补调理便可。 主要的就是他体内的绝心草,不但要尽快的去除,还要去的不动声色,不能让永辉帝察觉才好。 她收回手,微笑说道:“皇兄的身子底子好,毒性已经去除,以后只要多加调理便也无大碍了。” 永辉帝的神色一松,皇后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洛九卿让冬灵把药碗拿下去,又对永辉帝说道:“方才司徒颂来宫中,已经被皇嫂挡了驾,若是皇兄想要议国事,还是要先过了这几天为好,大约还需要五天的功夫,便可以起身到外面走走了。” “当真?”永辉帝的眼睛亮了亮,“整日闷在这殿中,都快发霉了。” 洛九卿微笑着,目光在殿内滑过,“至于殿内的这些东西,还是换一换的好,那些香料之类,暂时也不要再用。” “是啊,皇上,”皇后也在一旁说道,脸上依旧有担忧之色,“事情还没有查明,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也好,”永辉帝点了点头,“就依卿妹所言吧。” 洛九卿与永辉帝又聊了几句,便起身告退,她回到偏殿中,白墨和墨白已经候在那里,见她回来,急忙上前见了礼。 洛九卿摆了摆手说道:“可有什么发现吗?” 两个人从大理寺的牢房中回以后便拿了那银色的粉末去研究,听到洛九卿的问话,墨白沉吟了一下说道:“回主子,这东西像是一种植物的果实粉末,属下记得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有一种银丝草,结出的草籽是金黄色,等到经过太阳暴晒之后便成了银色,十分奇特。” “这种草有毒吗?”洛九卿问道。 墨白摇了摇头说道:“无毒,因为属下擅使毒,所以对这些没有毒的东西并没太多的在意,若非它的草籽奇物,属下也不会记得它。” “银丝草……这种草主要是用来做什么的?”洛九卿微微皱眉,她觉得自己像是触及到了某种答案,但是却只是一个巨大的轮廓,具体是什么,一时分辨不明。 墨白面露羞愧之色,“属下惭愧,暂时不知这草究竟有何用,主子请放心,属下定当尽快查出。” 洛九卿点了点头,对白墨道:“绝心草的事,也要抓紧。” “是,属下明白,属下已经制定出了治疗的方案,今日便已经加了草药进去,”白墨垂首说道。 “如此便好。”洛九卿坐在椅子上,“稍候吃过了晚膳,早些休息,今天晚上子时,随我出去一趟。” “是。” 天色很快暗了下去,这一夜的长庆皇宫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天边微微沉了些,似有阴云翻了上来,树枝在夜色中丝毫不动,夜虫的鸣声似乎也隐了去,一片寂静。 快要下雨了。 洛九卿换了一身夜行衣,把脸上的面纱除去换了黑色的绸布,带着墨白和白墨两个人悄悄离了偏殿,直奔放宫中女子档案要的宫殿。 白天和皇后走了一次,洛九卿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便找到了,只不过这宫中禁宫的巡逻需要时时躲避,倒也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黑影如闪电般,借着树木的遮挡,轻巧巧落在了院中。在这里看守的是两个小太监,平时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两个人便点了灯在屋子里闲聊天,今天快要下雨,天气有些闷热,两个人便点了灯在台阶下的树下乘凉。 谁也没有注意到,三条黑影悄悄从他们的头顶上掠了过去,轻如灵燕,一丝声息也无。 他们轻轻落在房坡上,那里树影摇摇,暗影遮挡住身形,从房坡上绕到了后面去,从后窗翻了进去。 档案室里有许多的格子柜,上面密密麻麻摆着的全是宫女太监和妃嫔的档案,洛九卿弯了腰,轻轻擦亮了火折子,让其它的柜子挡柱光线,慢慢的仔细寻找。 好在柜子上都写着年份,洛九卿找起也不算太困难,而且从那些放档案的柜子材质上来看,很容易把太监宫女的和妃嫔的区别开来,这也就缩小了难度。 她按照年份在妃嫔的架子上寻找,在上面第三格中找到了柔妃和云贵人的档案,还有另外两个身在嫔位的女子,她都抽了档案。 正要准备走,忽然抬头看到在另一侧一个角落里的档案架子上雕刻的花纹与其它的架子不同,她走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原来上面放的是上一朝天子的妃嫔档案,也就是现在的太妃之类的人。 她的手指在那些档案上滑过,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在她的眼前掠过,她的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滋味感觉,这些人……都是和母亲一起呆过的人,她们在一起的时候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洛九卿的指尖抚过那些薄而脆的纸,仿佛看到那些如烟云一般的过往,都轻轻落在这些纸张之上,变成一字一字的印记。 她的心似被那些纸刺得轻轻一痛,忽然,她的手指微微一顿。 那是母亲的名字。 洛九卿慢慢的抽出来,轻轻抚着上面的字,她忽然湿了眼眶。 从档案室出来的时候,洛九卿轻轻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中一颗星子也无,月亮也没有了影子,像是一口巨大的锅倒扣下来,把所有的光线都遮了在外面。 忽然,一滴水珠落下,轻轻落在她的眉间。 下雨了。 洛九卿身如闪电,没有按原路返回,她带着墨白和白墨,从宫殿的后面跃了出去,路过花园的时候墨白的身形微微顿了顿,他的目光沉沉在花园中掠过,如一只在夜间飞过的鹰。 “怎么了?”白墨问道。 “没事。”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前奔去。 洛九卿回到屋中,点燃了灯,把那些档案放在桌子上,那些纸有的已经发黄,带着一点笔墨独有的味道,像被尘封了多年往事,忽然间又在眼前铺开。 她最先看的,便是关于闵慈太后,她的生母的资料记载。 上面写的很详细,从闵慈的太后家境、身世背景开始记起,一直到她入宫,与先皇大婚的日期、仪式、礼仪等等,包括后来哪天被太医发现有孕,什么时候生下永辉帝,又是什么时候生下长公主,都一一记录在册。 洛九卿看着长公主出生的日期,也知道自己了的准确生辰,原来洛擎天告诉她的生辰往后推了十几天,想必这也是当年母亲的意思。 她着那些字迹,看着母亲生前的过往,一字一字,似刻进眼睛里。 良久,落下一滴泪来。 第七十四章 档案之秘 第七十四章档案之秘 烛火飘摇,洛九卿仔细的看完了找来的那些档案,闵慈太后的那个就不必说了,已故刘太妃的记录也十分详细,和闵慈太后的那个差不多,也是从身世背景上开始记录,一直她生产时难产故去。 刘太妃的母亲早逝,她是随父亲长大,她的父亲是外放为官,虽然官职不低,但总归远离不在京城,所以,她在宫中也并没有多少倚仗,洛九卿看着上面的记录,体会着她当年的心情,或许她也是在时时盼望孩儿出生,哪里想得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是她丧命之时。 洛九卿心中微微一叹,手边放着的是李太妃的档案记录,与闵慈太后和刘太妃的不同的是,李太妃的档案很薄,短短只有几页纸。 洛九卿心中疑惑,她轻轻的翻着那几页纸,开篇便是写着先皇出征西疆,随军带回来一个俘虏,这女子长得有几分姿色,先皇没有舍得杀,不知道怎么的,就临幸了,便赐了一个美人。 后来便在后宫扎了根,一步一步熬着,做成了嫔位,先皇过世前不久,才封了妃,不久先皇故去,又变成了太妃。 一波三折,在最后不长的时间里,命运之手一改一改,让这个女子的身份也一变再变。 洛九卿往椅背上靠了靠,一字一字,看着那些薄薄纸,她忽然发现,前几页纸上的字似乎和后面的有些区别,字迹倒是没有区别,只是看上去,前面的字看起来墨迹深一些,后面的看起来浅了一些。 按说若是一口气通篇写下来的,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这几页纸不是一起写下来的。 她仔细的翻看着那几页纸,无论是字迹、纸张还是别的,都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字的颜色深浅有别之外。 莫非……是自己看得太多眼睛花了? 洛九卿翻来覆去的看,上面的言语简单,没有一丝的感情色彩,只是如同流水帐一般,简单的记录了一些人时间、人物和地点,并没有什么参考的价值。 她看了多时,依旧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便把那些纸又放了回去。 看完了前朝,就看现在的,柔妃的记录也很详细,大约也是因为她是司徒颂的妹妹的缘故,言语中除了记录了事情发生的时间之外,还有不少的歌功诵德的意思,看得洛九卿忍不住的想要笑起来。 云贵人的也十分简单,因为她是柔妃的侍女出身,所以她前面的那些,关于身世出身的也是后加上去的。 看到这些后加上去的,洛九卿的眉心跳了跳,她把李太妃的那些拿了出来,手指轻轻的叩击着桌角,李太妃的那些前面的记录,是不是也和云贵人的一样,是后来加上去的? 这些暂时没有结果,她揉了揉眉心,慢慢的合了合眼睛。 次日清晨,冬灵正伺候着洛九卿在殿内洗漱,忽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和皇后说话的声音,洛九卿急忙收拾完毕,快速走出去一看,皇后正快步走来,身后的宫女还提着两个食盒。 看到她出来,皇后立即道:“快来一起吃吧,我带了许多吃的,自己一个人在宫中吃早膳实在太闷,索性就装了来,一起吃更热闹。” 洛九卿也正巧饿了,屋中也还没有摆饭,她便点了点头,转头对冬灵说道:“你们三个一起吃吧,我去那边。” “是。”冬灵回答道。 皇后带来的饭菜很清淡,刚刚摆好,永辉帝也醒了,皇后亲自拿湿的帕子给他擦了脸,又洗了手,让他靠在引枕上,搬了张小几放到床上。 永辉帝的气色又好了些,看起来神情气爽,饭菜又是他喜欢吃的菜式,便比平时多吃了些。 三个人一起吃早饭,的确比平时更热闹了些,特别是那些好听的菜名,皇后一一说给洛九卿听,让她吃得十分开心。 吃罢多时,饭菜撤了下去,洛九卿坐在凳子上,对永辉帝说道:“皇兄,关于李太妃的来历,你知道多少?” 永辉帝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说实话我知道并不多,知道的那些也是偶尔从母亲那里听来的,怎么了?” 洛九卿正要说,皇后在一旁说道:“卿妹怎么会突然对李太妃感兴趣,莫不是也听说过她身上的那些古怪之事?” “古怪之事?”洛九卿微微一诧,“皇嫂不妨说来,让我听一听。” 皇后坐直了身子,微笑道:“其实我也是听来的,听那些宫中的老嬷嬷闲聊天的时候说起过,据说李太妃的身世离奇,她好像是西疆部落的一个卜师的女儿,卜师就和我们平时所说的巫师差不多,当时她穿着雪白的衣裙,赤着脚在林中行走,而正巧先皇的队伍在林中迷了路,已经转了大半天的功夫转不出去,后来便看到了她。” “听说,是她把先皇的队伍带出了密林,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走,跟随先皇一起入了京,”皇后的声音微微沉了沉说道:“听闻她还有驭兽的能力,不过,这些就都是谣传了,也没有人亲眼看过到。” “驭兽?”洛九卿不禁眯了眯眼睛。 “我也听说过这些事,不过,当时父皇听了极是震怒,曾经严明令止宫中不许传这些东西,所以后来这些话也便慢慢没有人再说了,直到父皇这世之后,李太妃也很少被人提起了,她性子本就安静,若不是必要的事,她都很少出她自己的宫中的。”永辉帝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记得母后过世之后,她还在灵前哭了许久。” “母后和她的感情很好吗?”洛九卿问道。 “应该说她和母后的感情很好,”皇后说道:“母后谦和,为人又正直,处事极为公正,宫中上到妃嫔下至奴才都很敬重她,母后众位妃嫔都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一贯被人冷落不施以好脸色的李太妃便觉得母后对她极好,没有看不起她,所以才愿意和母后多亲多近的吧。” 洛九卿点了点头,她的手指轻轻抚着手腕上的玉镯,心中闪过一些念头,隐约有什么想法,只是闪过的太快,让她一时间没有抓住。 “皇兄,你上次说,荣王一直在封地,很少进京?”洛九卿问道。 “正是,”永辉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起来,我与他是兄弟,这一脉没有其它的人,只有他这么一个兄弟,本来想着与他多亲近些,可是他偏偏愿意做人闲散的富贵王爷,宁可在封地上逍遥,也不愿意回京。” “人各有志,”皇后浅笑着安慰道:“皇上也不要太过勉强了,没有了荣王,还有那么多栋梁之才呢。” 永辉帝点头说道:“皇后说得是,且由他去吧,只是李太妃太可怜了些,想要见他,还要等到年节他回来的时候。” 洛九卿微微沉吟道:“荣王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吗?李太妃不是他的生母?” “想来……应该是不知道的吧?”皇后迟疑着,看了一眼永辉帝,永辉帝微微摇了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当时刘太妃生下他便去了,刚开始的时候他是养在母后的名下的,母后想着让他与我做个玩伴,不想后来又怀上了你们姐妹俩,实在无暇照顾,正巧李太妃又膝下无子,就让她抚养了。” 永辉帝回想了一下,又说道:“李太妃很是高兴,承诺会像亲生儿子一般对待,父皇也很欣慰,便下了严旨,任何人不得提起他的身世,就说他和李太妃是亲生母子俩。” 洛九卿的眉目拢在一片暗影里,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永辉帝只觉得她的神情看起来既肃穆又冷锐,宛如闵慈太后在世时闲来无事沉思时的模样一样。 永辉帝的心头微微一跳,低声说道:“卿妹,等到过几日我能下床走动了,便立即下旨,把你的身份正名了吧。” 洛九卿抬头看着他,正要答话,永辉帝按住她的手说道:“你先不要急着否定,你哪怕看在母后的份儿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想着把下毒之人查出来再说,可是,卿妹,有些事是急不得的,还有些事情,只有有了身份,才能去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洛九卿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那双与自己极像的眼睛,慢慢的点了点头,“好吧,就依皇兄所言。” 洛九卿这边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没有想到的是,前几天与她刚刚分手的轩辕耀辰此时正在距离京城三百里的巍度镇。 轩辕耀辰此行来长庆,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两年前他结识了一个自称是做“鍟”这种矿石生意的,这种东西十分少见,而且极其坚硬耐用,如果把它运用到武器的铸造中去,那么做出来的兵器就可以削铁如泥,无坚不慛。 轩辕耀辰自然十分动心,这两年与这个朋友也没有少通书信,这一次来到长庆,也是为了见这个朋友一面,商谈具体的细节问题。 可是,刚刚到长庆的国都,便又收到了那人的信报,说是他没有在京城,而是在外面游历,请轩辕耀辰去巍度镇找他。 轩辕耀辰心中虽然不满,但是也想到可能是此人心思缜密,计划周详的缘故,依长庆的国法制度来看,稀有的矿石生意是受到限制的,如同盐一样,少量的个人运作可以,但是如果是大批的就要受到监管和控制。 很显然,轩辕耀辰会要的数量,绝对不是什么小数。 所以,对于此人的谨慎态度,轩辕耀辰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他这两天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把轩辕闵浩给支走,有他在身边,这些事情办起来就不那么顺利了。 这一日,两人带着队伍刚走出一百里地,突然听说落霞镇有异象出现,是大吉之兆,轩辕耀听到这个消息,眼珠一转,不由得计上心来。 第七十五章 人心 第七十五章人心 轩辕耀辰趁着吃早饭的功夫对轩辕闵浩说道:“六弟,这一路上你说了吗?” 轩辕闵浩放下筷子道:“五哥指的是……落霞镇之事?” “正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听闻那里的异象是主大吉的,你我正巧来了长庆,也算是缘份,父皇的寿辰也快到了,不如……去走一趟?” 轩辕闵浩微笑道:“五哥作主便是,反正这次出门我也是沾了五哥的光,来游山玩水罢了。” 轩辕耀辰看了看四周,脸上的神情微微敛了敛,“去落霞镇是给父皇寻寿礼,不要说得像游山玩水多么轻松一般,小心回去了之后被人参。” 轩辕闵浩微微一怔,随即目光微垂,“五哥说得是。” 轩辕耀辰也不再多说什么,把碗里的粥喝完道:“那你就先带着队伍去落霞镇,我来善后,还有一点儿小事,处理了便去与你会合。你先去探查一下,免得被别人占了先机。” 轩辕闵浩觉得有些不妥,奈何轩辕耀辰说完已经站了起来,没有再与他商量的意思,他也只好叹了口气,去让人马准备了。 看着轩辕闵浩带着大队人马走了,轩辕耀辰身边的几个侍卫也被他支到前面去探路,他身边隐藏的暗卫闪身出现,在他身侧垂首道:“主子。” 轩辕耀辰的表情沉肃,没有回头道:“如何了?有消息了吗?” “回主子,有了,对方说让您去巍度镇上的一座小庙,说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接应。” 轩辕耀辰眉头一皱,他望着天边翻涌的云,沉声说道:“出发!” 快马掠出,如雷似电,直奔巍度镇。 此时的长庆皇宫有一个让众人皆感到震惊的消息传来,皇上把闵慈太后的宫殿赐给了多年来流落在外的公主使用,宫殿中的陈列没有应公主的要求并没有过多的改变,那些打扫的收拾的事情和布置新添东西的事都是由皇后亲自盯着让人去做的。 这是什么样的荣耀! 在宫中的人都知道,闵慈太后的宫殿自从太后故去之后,皇上就下令除了负责打扫焚香的太监宫女之外,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内,这么多年来从未开启过,每到闵慈太后的生辰、祭日之类的重大节日时,皇上还要搬过去住上几日。 可如今,竟然赏了人!还是一位流落在外的公主。 一时之中,宫中议论纷纷。 洛九卿却在偏殿中查看着一些资料,对于这些就像没有听到一般,冬灵站在她的身侧,一边磨着墨,一边说道:“小姐,您可不知道,现在后宫中都成了一锅粥了,说什么的人都有,那些话就像……就像……一个个锅里泡着的小泡儿似的。” 洛九卿听她说得有趣,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跟谁学说这种话?” 冬灵鼓了鼓腮子说道:“奴婢还能跟谁学?”她压低了声音,嘴角噙了笑意说道:“这可是皇上说的,奴婢伺候的时候在一边听到的,说是乱成了一锅粥,奴婢想着,既然乱成了粥,自然就是要冒泡的呀。” 洛九卿忍不住一笑,抬手用笔杆敲了敲她的头,“就算是小泡,也很快会消失不见的,你见过哪个气泡是长久的?专心做好自己的事便是。” “是。”冬灵撅了撅嘴说道。 洛九卿看罢多时,正觉得有些累了,忽然听到院中有脚步声响,皇后的人还未到,声音就先飘了进来,“你倒是会在这里躲清静偷懒,本宫在外面可忙得要死了。” 洛九卿急忙站起身来,递过一杯茶去,“皇嫂是能者多劳,妹妹愚钝,自然就只能在这里躲懒了。” 皇后饮了几口茶,面带笑容的看着她,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愚钝,你若算是那笨的,别人还有活路吗?” 她放下茶盏,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桌子,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人退了出去,低声说道:“怎么?还在研究那些东西?”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过去的事情总是会有些痕迹的,我想或许这其中能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皇后双手相握,微微沉吟道:“你这想法是对的,但是,你要知道,这些东西其实和御史记录君王之事相差无几,王权在握,哪个敢不写好事?想必你查看几本档案之后也能够有所察觉吧?” 洛九卿想起柔妃的那一份档案,知道皇后所指,忍不住一笑说道:“皇嫂睿智,的确如此,柔妃的那一份,记录之人就用尽了许多赞美之词,和其它人的那些干巴巴的流水般的记录相比起来,确实更有可看性。” 皇后的嘴角也不由得翘了翘,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正是如此,你瞧,可见这东西也不是尽然可信的。” 洛九卿赞同道:“皇嫂说的极是,这些东西也就是个参考的佐证罢了,不会派上太大的用场的。” 皇后点头说道:“你心中有数便好,不说这个了,”她顿了顿,看了看窗外的天气,“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的,不如今天就把礼服的样式定下,下午你好好的选选料子,我立即着人动手给你做?” 洛九卿一听,不禁微微愕然道:“礼服?” “当然,”皇后点了点头,“皇上说过了,要给你名正言顺的身份,自然就要认祖归宗,拿回属于你的荣耀,公主回朝,总是要盛装出席的,没有礼数那怎么行?不仅要有,还要极尽华丽。” 洛九卿心中又温暖又感觉有些无奈,她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但是偏偏又只有这些东西能够代表她的身份,让她回到长庆,完成母后临终时都在惦记的事。 她笑了笑,“好吧,就听皇嫂安排。” 皇后喝罢了茶,站起身来说道:“我方才去看了皇上,皇上的气色很好,直说快点让我准备好了一切事宜,亲自为你主持呢。” 她刚要转身离去,又回过身来,看着洛九卿正色说道:“卿妹,你实话告诉我,这次的毒,不会对皇上的身子造成什么影响吧?会不会落下病根?” 洛九卿的目光清亮,声音沉沉如水,“皇嫂放心,皇兄的身子不会受到这次毒药的影响,断不会为以后埋下什么隐患。” 听她这么一说,皇后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脸上顿时浮现舒心的笑意,“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去忙,下午挑了料子再让你来过目。” “好,”洛九卿福了福身,“皇嫂慢走。” 送了皇后出去,洛九卿的目光沉沉似海,她想着永辉帝体内的独心草,脸上的神色寒冷如冰。 白墨走到她的身边,低声说道:“主子放心,属下为永辉帝看过,他体内独心草之毒已经解了近一半,想来是没有大碍的。” 洛九卿只是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语气森冷的说道:“我定要好好的查一查,非把这宫中的恶鬼揪出来晒晒太阳不可。” 墨白和白墨垂首道:“属下定当全力为主子效力。” 洛九卿的眉头微展,树叶的暗影落在她的眼中,深沉如看不见底的深渊。 皇后与洛九卿分别往自己的宫中走,一路上与身边的嬷嬷有说有笑,她是真心的高兴,她与永辉帝感情深厚,从来没有闹过不愉快,如今永辉帝因为洛九卿的归来而高兴,她也跟着愉悦。 特别是她看出洛九卿的性子不是个软的好拿捏的,更觉得喜欢,能够和这样的小姑子谈得来,交情好,以后也多了一个说体己话的人,她何乐而不为? “传话给尚司局,选出好的料子要尽快送到本宫这里来,另外,让那些绣工出色的都把手里的活先放一放,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公主的礼服。” “是,”陈嬷嬷是她的陪嫁,一向心思细腻,做事周到,看着皇后高兴,她也微笑道:“娘娘,老奴好久没有见到您如此高兴了。” “可不是,”皇后点头说道:“本宫也这样觉得,这半年来皇上一直都病着,本宫急都急不过来,哪里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现在公主一来,皇上的病也好了,简直就是双喜临门,本宫哪里能不高兴。” “老奴看着娘娘对公主是真真好,”陈嬷嬷垂首说道:“想必公主是聪明人,也能够感觉得到。” “她是皇上失而复得的妹妹,皇上心中一直惦记着她,本宫自然也不能怠慢她,”皇后的笑容温婉,声音中也带了甜意,“何况,本宫也着实觉得她的性子好,人又聪明,在这后宫之中能结交的聪明人可不多啊。” 陈嬷嬷听到她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娘娘说得极是。” 皇后与陈嬷嬷边说边走着远去了,没有看到在花园中有两个靓丽的人影站在那里,她们一个穿天蓝色,一个穿淡黄色。 宜妃的淡黄衣裙似娇美的迎春花花瓣,衬着她的肌肤如牛乳般的细腻白润,她扫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云贵人,轻笑了一声说道:“你瞧皇后那高兴的样子,好像是为着她自己办事一样。” 云贵人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她的手中掂着一朵刚刚盛开的芍药,娇嫩的花瓣映着她的蓝衣乌发,俏丽动人。 宜妃在心中轻哼了一声,随手也折了一朵芍药,“今年的芍药似乎开得早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着赶这宫中的好事儿呢?” “皇上高兴,就是好事儿,”云贵人垂下眼睫,睫毛轻抖如翼,“皇上不高兴,再大的好事儿也不算是好事儿了。” “哟,云妹妹这话说得通透,”宜妃抬手轻轻扯了一瓣花瓣,指尖一松,花瓣随风飘去,“咱们这些人呐,也都如这花一样,其实呢美与不美是仁者见仁的事儿,都是一样的花朵,就看皇上的喜好了。” 她顿了顿,声音又如铃般的响起,“除了皇上的喜好,再看的就是个人的造化了,看有没有福气投身到富贵的母家,身后有没有让皇上重视的势力。若是有,那这后宫中的日子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她说着,笑容如花一般绽放,看着云贵从说道:“云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第七十六章 拜访李太妃 第七十六章拜访李太妃 云贵人脸色未变,连目光都未给她一个,只是低头嗅了嗅手中的花说道:“娘娘说得自然有理,只是这出身势力嘛,也未必就是靠得住的,若说起这些,后宫中除了皇后,哪个能比得上柔妃?可她,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想必娘娘耳聪目明,不用臣妾多说了吧?” 宜妃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她如葱管般的指尖掐住芍药的花瓣,微微翘唇,扯出一丝冷笑说道:“云贵人这话中有话呢。” “臣妾不敢,”云贵身福了福身,“说到势力背影,臣妾应该是最没有话的那一个才是,臣妾出身寒微,自然不能与娘娘相比,娘娘见笑了。” 宜妃冷哼了一声道:“哪里是见笑了,应该是刮目相看才对,本来以为没有了柔妃的庇护,云贵人会夹紧尾巴做人,不敢再抬头露面才对,没有想到,云贵人非旦没有如此,反而比以前更伶牙利齿了,想必是从前跟着柔妃一直被打压着没有出头的机会,今日方见真颜色?” 云贵人轻轻笑起来,笑容在花瓣之后,一时间竟然比不清谁更美,“宜妃娘娘抬举臣妾了,所谓夹紧尾巴,首先得先有尾巴,臣妾又不是狐媚子出身,哪里会有什么尾巴?再者,娘娘说也有道理,可是,臣妾以为,没有了庇护之人,才更要自己强大些才好,否则的话,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娘娘身子娇贵,”云贵人再次行了个礼,“不比臣妾这等卑微之身,所以要担心的不是臣妾,而是娘娘才是。” “你……”宜妃眯了眯眼睛,粉脸气得发白,狠狠的把手中的芍药花扔在地上,低声说道:“你最好本份些,不要让本宫抓到你的错处,否则的话……休怪本宫不客气!”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云贵人在她身后施了个礼道:“臣妾送宜妃娘娘。” 宜妃头也不回的走了,云贵人的手指轻轻扯掉一片芍药花的花瓣,在指尖慢慢的磨,轻轻的捻,微红的花瓣慢慢流出淡红色的汁液,染在她雪白的指尖上。 指尖如玉,洁白如雪,根根饱满,她慢慢抬起手,对着阳光照了照染了汁液的手指,极慢的笑了笑。 隔着一道宫墙,李太妃在另一边手执着水壶,水慢慢的从壶中流出,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她的眉目沉静,宫墙另一边的话字字入耳,她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神情专注的为脚下的那一片草浇着水。 几只羽毛艳丽的鸡在草丛间钻来钻去,嘴里叼着草叶和草间的虫子,拍着翅膀低声的咕咕叫着。 正在此时,有宫女走过来,施了个礼道:“启禀太妃,有人来访。” “什么人?”李太妃眉梢都没有动一下,“不是说了,本宫这里,不接待外客。” “可是,”小宫女犹豫了一下说道:“她说她姓洛,与您见过面的,不算是外客。” 李太妃的手停了停,水壶里的水流骤然一停,她的目光微微闪了闪,“既然如此,就请客人进来罢。” “是。” 李太妃看着那几只云罗鸡,从旁边的布袋里抓了一把碎料,嘴里低低“咕咕”叫了两声,引着那几只云罗鸡到了树下去吃食。 她刚在廊下的站定,小宫女便引了人进来。 李太妃回头望去,只见与小宫女一同前来的女子一身月白色的衣裙,乌发轻挽,只在发间插一枝白玉发钗,更添几分清雅仙姿。 她的乌眉飞扬,眉梢在最后微微的一扬,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变,便带出几分凌厉之色,一双眼睛盈盈若秋水,黑沉沉的望来,似海如渊,让人忍不住心头微震。 若不是她的脸上带了面纱,看不到眼睛下的容颜,李太妃几乎要恍惚间觉得是多年前已经故去的闵慈太后又活了,时光一下子倒流。 李太妃微微敛了心神,手指不由得握了握,洛九卿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施了礼道:“见过太妃。” 李太妃微笑道:“罢了,本宫这里无需多礼,快快坐下吧。” 洛九卿走到廊下,在凳子上坐下,微笑道:“不请自来,还请太妃不要见怪。” 李太妃满脸是笑,吩咐宫女倒了一壶茶来,“我这里很少有人来,姑娘你算是头一个了,年轻人身上的气息不同,我看了也觉得新鲜。” 洛九卿的目光在面前的茶杯上掠过,提了提鼻子道:“太妃的茶果然是好的,只闻这香气便是不同凡响。” 李太妃一脸慈祥道:“我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自己动手种的一些花花草草罢了。” “却是这样的,才越是香呢。”洛九卿端起茶杯来正要抿一口,忽然看到那茶杯底上隐约有一朵花,她微微惊讶道:“咦?这是什么?” 李太妃一怔,不解道:“怎么了?” 洛九卿把茶杯往前一递,问道:“太妃您瞧,怎么恍惚间觉得像是有朵花?” 李太妃一听她这样说,不禁一笑道:“那可不是水中的,那花是这杯中的,这套茶具的模具不同,烧制出来的杯子也不同,你瞧瞧。” 洛九卿疑惑着把茶杯举高,仔细的看了看杯底,不禁惊喜道:“果然如此,这杯子的杯底竟然似互相交错着的,所以正面看上去像是有一朵花呢,果然是极巧的心思。” 她把杯子放下,眼角含了笑意,“想必此等妙法,是太妃想出来的吧?” 李太妃似是微微一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哪里是我,我岂能有如此妙的心思,这是我还在老家时,我的母亲曾经如此做过,我到了宫中之后,每每想起母亲,总觉得心中难过,便把此情向闵慈太后吐露,她安慰我说,可以想一两件母亲喜欢做的事情来做,这样也能减少忧思。” 她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后说得极是,我学着母亲当年的样子制了杯子,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洛九卿看着她的神色,似在思念故人的模样,不由也陪着感叹道:“太妃和太后的感情必定很好吧?” 李太妃收回目光,看着洛九卿说道:“那是自然,这宫中谁会与她的感情不好呢?她宽慈有度,待人谦和,对待宫中的都持着一颗温厚之心,上至皇上,下至太监宫女,都对她称赞不已。”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听说的,只可惜,从未亲眼目睹过太后的风采。” 李太妃见她有些惋惜的样子,不禁一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与我有缘,从未有人到这宫中与我说话,更没有提起过太后。可巧了,我这里有一幅太后的画像,你想不想看一看?” 洛九卿的眼中爆出喜色,“当真?” “当真。”李太妃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你且等着,我去拿来。这画像珍贵,我从未让宫女们动过。” 她说罢,转身进了殿内去取画,洛九卿的目光在院中的的事物上一一掠过,院中种了一棵成年的大榕树,此时树伞如盖,叶子深绿,密而厚,遮住热烈的阳光,投下大片的荫凉。 几只鸡在树下拍着翅膀,悠然自得的迈着步子,时不是啄食地上的碎料,看那样子,像是一些晒干的草茎一类。 洛九卿忽然想起皇后说过,太妃宫中养着的云罗鸡羽毛艳丽如锦,故而名叫“云罗”,眼前这几只鸡就如同皇后所描述的一样,想必就是“云罗鸡”了。 只是,皇后不是提到听李太妃说过,云罗鸡喜欢吃的是李太妃亲自种的一种带苦味的草吗? 她提鼻子闻了闻,空气中隐约的确有些淡淡的苦味,她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一片深绿色的草地上,那些草长得颜色极浓,根茎也极为健壮,大约有一尺高的样子,顶端还有的开着米黄色的小花,如同米粒一般。 微风拂过,淡淡的苦味便在空气中飘荡,草丛间还有簌簌的声响,像是草叶互相碰撞的声响。 洛九卿正想起身去看看那片草地,脚步声传来,她也便没有动,只是拿起眼前的茶杯,把一半的水泼在了廊下的花丛间。 李太妃手中拿着一卷画轴,洛九卿急忙起了身,李太妃把那画轴上的带子解开,微笑着说道:“这画像是我亲手画的,是太后去世之后才开始着手的。” “太后去世之后?”洛九卿微微诧异。 “正是,”李太妃点头,手指抚着徐徐展开的画轴,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哀愁,“太后走后,我时时想念,皇上下旨不让人随意出入太后的宫殿,我又不好去皇上那里讨要太后的画像,所以便想自己动手画。” 她说着,画卷已经全部打开,画像上的女子身着一身皇后的盛装,大红的颜色,身上是飞翔的九天之凤,她静静站立,衣带当风,有几分飘仙之姿。 画中的女子眉角飞扬,一双眼睛目光深远,似看着远方的天际,鼻梁高挺,红唇微抿,乌发如云,赤金镶嵌八宝彩石的凤钗在发间熠熠生辉,细细的流苏在她的额前微荡。 果然是好风采。 此画像画得极为传神,一笔一笔,看得出来极其用心,而且,洛九卿发现这幅画的墨迹似乎深浅不一,她不禁微微一怔。 似看出她的疑惑,李太妃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这画像我画了许久,并不是一时之功,每每思及太后,便用笔画上一些,所以,这些笔墨看起来不太一样,我想只要我活一日,一日不能与太后在泉下相见,这画像便一日完不成了。” 洛九卿看着她面露悲伤的样子,不禁低声劝慰道:“太妃切莫太过伤心,您说太后宽慈,她若在,定然也不愿意看到您如此伤心难过的模样。” 洛九卿的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一声急促的鸡叫声,那叫声似乎带着几分凄厉,让人心中一惊。 第七十七章 惊人鸡叫 第七十七章惊人鸡叫 洛九卿脸上一惊,眼睛中浮现几分惶恐之色,李太妃的眸光似乎也微微一变,随即便收了画卷,转头看向那树下的云罗鸡。 洛九卿的目光呆呆,也转向那边,只见有两只个头较大的云罗鸡扎着翅膀,迈着极慢的步子向这边而来,眼睛瞪得溜圆,露出凶狠的光,头高高的昂着,咕咕的叫声从喉咙里溢出来,嘴巴尖的似匕首一般,似乎随时都会冲过来啄几口。 洛九卿吓得呆滞,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李太妃的面色也跟着一白,把手中的画卷交给身边的宫女道:“快,去收好,不要弄杯了。” “是。”宫女带着画卷快步离去。 李太妃从廊下的一个布袋中抓了一把碎料,嘴里也“咕咕”叫了几声,引着那两只云罗鸡依旧回归树下。 洛九卿目光惶恐的看着,她发现李太妃空着的那只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微微翘起,像是一个古怪的什么姿势,那两只云罗鸡咕咕的叫着,眼睛似乎追随着那名宫女,直到宫女的身影消失不见,那两只鸡的情绪才微微缓和了一些。 虽然不懂动物的言语,但是这其中的变化,洛九卿细心的留意还是能够感觉到的,她不禁心中诧异,疑惑顿起。 李太妃手中的碎料撒下去,两只云罗鸡的叫声便又低了些,眼神也慢慢转动如常,扎着的翅膀也一点一点的收了回去,又垂下头去啄地上的碎料。 李太妃转过身,微笑着说道:“吓到你了吧?这鸡的脑子有些笨,不像猫狗,让你见笑了。” “没,没事。”洛九卿摆了摆手,但是脸上仍旧是惊慌之色,她站起身来,匆匆的施了个礼道:“太妃见谅,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做,皇上的药也该熬了,先行告退了。” “也好,”李太妃点了点头,说道:“你不是说喜欢我这里的茶?不如包一点带回去?” “不……不必了,”洛九卿似是怕极了,不想再停留一刻一般,“多谢太妃好意,告退。” 说罢,转身匆匆的离去了。 洛九卿快步出了院子,走出不远去便拐入了花园,无意中眼神一扫,便看到了一个穿天蓝色衣裙的女子,正是云贵人。 洛九卿停了步子,目光平静如水,哪里还有半分方才惶恐害怕的样子,她看见云贵人的衣裙一闪,拐入了月亮门,消失不见。 洛九卿站在原地,目光幽冷如水,她慢慢张开手掌,掌心握着一片叶子,正是从茶杯中拿到的。 墨白和白墨两人在她身后现了身,她把手中的叶子递给墨白,“看看这是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妥当,我很奇怪,那两只鸡的情绪明显变得异常,是不是这茶有什么问题?” “是,属下一定查明白。” 洛九卿沉吟了片刻,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快到午膳的功夫,吃过了饭还答应皇后要挑一挑礼服的料子,便也没有再多做停留,快步回了宫中。 午后的阳光热烈的扑下来,轩辕耀辰一路快马狂奔,看到路边有一个茶棚,便放慢了速度,茶棚的老板远远的看到他奔过来,快步迎上前去,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微笑道:“客官,要休息一会儿吗?” 轩辕耀辰扫了一眼,看这茶棚还算干净,桌椅虽然有些旧了但抹得十分光亮,角落里的灶上火烧得正旺,烟囱里的烟气滚滚,边缘有厚厚的沉垢,火上的茶壶也是久用过的痕迹。 一切都不是新的。 茶棚老板的手也很粗糙的样子,看起来平时那些砍柴烧火的活计都做,来回穿梭的老板娘手脚麻利,动作熟练。 没有什么异常。 轩辕耀辰跳下马来,把马拴到一边的拴马桩上,挑了张桌子,在椅子上坐下,“来壶好茶,可有什么饭食吗?” 老板娘一笑,带着温厚的模样,“只有一些简单的,那些精致的炒菜是没有的。” 纯正的长庆口音。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无妨,简单的便好。” 老板娘应声去了,时间不大,便端上来一碟花生米、一碟凉拌瓜片,还有一碟熟肉切成了薄片,细细的调拌了,又拿了几个雪白的大馒头。 轩辕耀辰一见这种食物,平时吃贯了山珍海味,倒也觉得有种别样的香气,他喝了口微凉的茶,顿时觉得舒坦了不少。 他尝了几口菜,觉得分外可口,招呼老板娘道:“这些东西都甚是好吃,这样吧,你再按这个份例给我来两份,我路上吃。” “好。”老板娘笑着下去准备了。 轩辕耀辰刚刚吃了一半,官道远处传来马蹄声响,如同雷动般踏在地面上,时间不大,四匹快马便出现在视线里,那几个人都穿着深蓝色的袍子,腰间挎着弯刀,脚上穿着薄底的锦缎快靴。 他停了筷子,目光在四个人的身上掠过,那四个人到了茶棚前也跳下马来,对老板娘招呼道:“来两壶茶,三壶酒,再切两斤肉来!” 那人的话音一落,他们中的一个长着胡子人的说道:“出来办事,喝什么酒?” 之前那人脸色如姜黄,微笑道:“大哥,怕什么?这点儿酒还能难得倒咱们?这大热的天,奔了一路,早就馋了,喝点吧。” “老三,大哥说得对,喝酒怕是不行,今天下午还有要事。不要误事才好。”另一个有点鹰钩鼻子的人说道。 “二哥,”姜黄脸有些不太高兴,“我的酒量你不是不知道,喝壶酒而已,跟喝水差不多。” 那个老二还想再说什么,最后一个下巴有痣的人一笑,“罢了,大哥、二哥,三哥愿意喝就让他喝点吧,他三天没沾酒了,怕是早就想喝了,这样吧,”他说着,转头对老板娘说道:“就来一壶酒吧。” “还是老四疼我!”姜黄脸朗声一笑,掀袍子坐下,搓着手提着鼻子闻了闻,然后眼睛一亮,说道:“这茶棚不起眼儿,酒倒是不错,要是我没有闻错,应该是陈酿的白雪春吧?” 老板正好从外面拴好马进来,闻言笑道:“客官好灵的鼻子,想必是饮酒的行家了,正是,是八年的白雪春。” “哟呵!”姜黄脸眉梢一挑,露出兴奋之色,“爷我今儿可有口福了,一会儿可要好好的尝一尝,若是你这酒真的酿得好,爷定会多给银子!” “多谢客官了,”老板一笑,“别的不敢说,这酿酒可是我家娘子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保客官您满意!” “那好!我非要好好尝尝!”姜黄脸抚掌大笑道。 轩辕耀辰冷眼瞧着,这四个人身材魁梧,走路的步子与寻常人也不一样,显然就是练武的行家,而且听他们的谈话,显然是要去办什么事情的。 他想罢多时,垂下眸子,慢慢的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此时,老板娘把酒端了上来,果然那酒从壶中一出,酒香顿时四溢,满茶棚都是酒香。 “啊哈!”姜黄脸一拍大腿,“果然是好酒!把这酒给爷弄上一坛子!” “得咧!”老板眉开眼睛的应道。 “老三!”长胡子的人皱眉道:“你别忘了,我们还有要事!” “老三,你别忘记你临行前是怎么保证的。”鹰钩鼻也说道。 姜黄脸饮了一杯,满意的叹了一声,一听到这两个人的话又撇了撇嘴,“我没有忘,我只是说让这老板给我带上一坛,我只是带上,又不是要在路上喝,放心吧,误不了荣王的事儿!” “老三!”长胡子的人立即喝道:“说话小心些!” 姜黄脸立即闭上了嘴,又饮了一杯酒,道:“大哥,你这一路上都快神经了,眼瞅着就快到了,不会出事的。” “正是因为快到了,才不能大意,阴沟里翻了船。”长胡子的人目光一扫,在轩辕耀辰的身上掠了掠。 轩辕耀辰表面像是没有听到的样子,但他在听到这几个人说到“荣王”的时候,心头早已经狠狠的一跳。 他快速吃完了饭,把老板娘准备好的另外两份装到袋子里,喊了一声道:“结账!” 老板快步过来,清算了银两,轩辕耀辰给了一块碎银转身上马快速离去。 他走出不过一里地,便停了下来,在一棵树下击了击掌,两名暗卫现身,他把吃食递给他们说道:“快吃吧,吃过之后,原路返回,看看那四个人究竟要去干什么。” “是。” 茶棚中的四个人也没有逗留太久,那坛子酒自然是没有能够带上,姜黄脸的汉子再三叮嘱老板一定要给他留下一坛子酒,等回来的时候路过再取。 长胡子的人见他絮叨不已,一鞭子抽在他的马上,那马儿吃痛,快速奔了出去。 四匹快马重新上路,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两双眼睛已经盯住了他们。 宫墙之内的洛九卿正在挑选着料子,她看着皇后送来的那些东西,只看一眼便知道皇后是用了心的。 十几名宫女在她的面前排开,手中各自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不同的东西。 有几个是绸缎布料,有几个是首饰头面,还有几个是绣鞋,还有几个放着玉佩等等。 皇后在一旁笑吟吟的说道:“卿妹,这些东西都是我看过,挑选的好的,我替你把好第一关,这大主意还得你自己来拿了,你快瞧瞧,喜欢哪种颜色。” 她说着,拉着洛九卿在那些料子面前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看,这紫色的高贵,蓝色的脱俗,白色的圣洁,红色的喜庆。哪种都是可以的,你觉得哪种好?” 洛九卿看着那些华丽的绸缎,按她本人的意思,她自然是喜欢素净的颜色,只是,此次礼服如果太素净恐怕也不太合适。 何况,她觉得皇后虽然是询问她的意见,但是从皇后的角度来看,想必还是希望她选红色的。 提到红色,洛九卿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心中立即便有了主意。 第七十八章 针锋相对 第七十八章针锋相对 洛九卿心中主意已定,她对着皇后福了福身,“皇嫂,我有一个请求,不知皇嫂能否答应?” 皇后急忙扶她起了身,“卿妹说的哪里话,你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皇嫂,我想用这匹大红的料子,至于款式以及首饰之类我画出图样来,不知可否?”洛九卿问道。 皇后一笑,“这有何难?别的不敢说,我已经吩咐下去,现在尚司局里的那些手工最巧的都只为着你的事儿,别的活先放一放,所以呀,你就放心吧。” 洛九卿浅浅的一笑,声音清悦道:“皇嫂厚爱了,我稍候就画出图样来,交由皇嫂安排下去可好?” “好,”皇后说着,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平时的装束都是素淡雅静,我还担心你不会喜欢这些颜色艳丽的,我倒是要瞧瞧,卿妹的巧手能画出什么样的样式来。” 洛九卿微笑不言,转身走到书桌前,拿纸笔慢慢的描绘起来,她一边下笔一边想,皇后在一旁瞧着,忍不住点头称赞,她没有看到李太妃画的那卷闵慈太后的画像,否则的话一定会更加惊讶。 洛九卿手下画的,正是与闵慈太后画像中相似的样式,画像中的闵慈太后头上戴的赤金宝石首饰是凤凰的造型,洛九卿的身份是不能用凤凰的,她便把凤凰头换成了孔雀。 尽管如此,想必大多数人看到第一眼的时候,还是会恍惚间觉得是凤凰。 衣服样式也是按照画像中的画就,身上的九天飞凤变成了孔雀开屏,大气端庄又不失贵气。 皇后赞叹道:“卿妹心灵手巧,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才思,这首饰的样式果然精美,只是这衣服……” 衣服的样式自然是有些旧了,洛九卿心中明白,李太妃画的应该是当年闵慈太后还是皇后时的宫服,过去这么多年,宫服的样式也一改再改。 洛九卿微笑道:“我听闻这样式和当年母后还是皇后时差不太多,这次是回家认祖,想必母亲也会欢喜。” 皇后听她如此一说,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套衣服的样式,“不错,不错,卿妹真是有心了,母后在天有灵,一定会欢喜的。那我这就让人拿了图纸去做,尽快赶制出来。” “皇嫂,”洛九卿的声音微沉,“还有一事,请皇嫂答应。” “你说。”皇后见她的神色严肃,知道必定是紧要的事。 “这衣服和首饰的样式,最好让尚司局秘制,还有我的身份,对外也只说是医女,不要让他人把流落在外的公主和我联系起来。” 皇后虽然稍有些不解,但她看着洛九卿那双晶亮的眸子,知道她这样嘱咐一定有道理,便点了头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做便是。” 皇后带着东西匆匆的走了,忙着去安排,洛九卿让墨白和白墨在宫中散播一点小消息,很快,宫中关于流落在外的那位公主更多了几分关注。 有的人说公主现在在宫外,只等大典仪式之后回朝,有的说公主还在路上,尚未进京,也有的说公主落到了一个平民家中,这些年生活甚是苦楚,好多规矩都不懂,正由皇后亲自安排的嬷嬷在秘密庄园中调教宫中的规矩。 洛九卿吃罢了晚膳,一边品着茶,一边听着白墨绘声绘色的汇报,冬灵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听着,时不时忍不住抿嘴笑一笑。 在她看来,洛九卿是为了保持神秘感,好在大典那天一鸣惊人,惊掉那些人的眼珠子。 洛九卿的用意没有对其它人言明,她看着茶杯中飘浮的茶叶,对墨白道:“那片东西,可查到了什么吗?” 墨白摇了摇头说道:“正要回主子,那片东西虽然不是茶叶,但也不过是普通香草的叶子,多用于调香之用,平时用来泡水饮用也是可行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噢?”洛九卿微微诧异,她的眼前又浮现那两只鸡的亢奋情绪,目露凶光时的样子着实惊人,竟然与茶无关? 她慢慢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想着她坐下不久,面前便有了那杯茶,而当时的鸡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 她心中突然一动,似乎有什么从脑海中滑过,快得如同闪电一般,莫非…… 洛九卿正沉浸在她的回想当中,忽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小宫女快速的跑了地进来,她转头望去,认出这个小宫女正是永辉帝宫中的竹儿。 她急忙站起身来,小宫女竹儿到了她的面前,福了福身说道:“洛姑娘,您去瞧瞧吧,云贵人来了,非要进宫见皇上,她身边的秋儿手中还捧有个汤盅,像是带了什么吃的。” 洛九卿一听,眉头不禁一皱,“我去瞧瞧。” 小宫女竹儿在前面引路,洛九卿就住在偏殿,离得并不远,很快她便来到宫门外,看到了云贵人。 云贵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穿了一身天蓝色的衣裙,她微昂着头,目光似乎落在宫中的那株珍珠落上,面色平静如水,不像是强行要入宫中的模样。 倒是她身边的一个宫女秋儿,脸色微红,柳眉倒竖,正和守在门口的太监辩理。 秋儿的声音尖脆,似是在树枝头跳着脚的黄莺,说话声又急又快,“叫你通禀一声,就那么难吗?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有没有看到是谁来了?” 太监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又碍于云贵人当面,不能说得太难听,一直陪着僵硬的笑脸,“秋儿莫急,我当然瞧见是云贵人来了。” 太监说着,又转头对着云贵人说道:“小主,您看,不是奴才不给您通报,而是皇后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 “哟,你是拿皇后娘娘压我们小主了?”秋儿立即打断了他的话,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们小主是来看望皇上的,我们小主的性子最好了,皇上都说喜欢我们小主的安静,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会吵到皇上了?” “我也没说会吵……”太监急忙辩解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秋儿立即反问道,气势逼人。 反倒是云贵人,一直瞧着目光落定的地方,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两个人的争吵一般,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洛九卿看罢多时,慢步走过来,小太监闻声望去,微微舒了一口气,打了个千儿道:“洛姑娘。” 洛九卿点了点头,小太监往后退了两步,她走到云贵人的面前,微笑道:“云贵人?真是幸会。您要见皇上,只怕此时是不行的。” 云贵人的目光慢慢收回,静静的看了洛九卿一眼,她的目光静如止水,沉如刀锋,看不出情绪,却有森森的凉。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洛九卿一眼之后,目光没有再移开,秋儿冷笑了一声,一双眼珠子转得欢快,把洛九卿打量了一个遍,尖着嗓子说道:“你是什么人?也竟然站在这里阻拦我们小主?” “云贵人,请回吧。”洛九卿并不理会秋儿,对她的目光和她的话都当成了空气一般,说罢,便对方才的小太监和宫女竹儿说道:“关好宫门。” “是。”小太监和竹儿话音未落,只听云贵人身边的秋儿怒道:“你敢!” 洛九卿连头也未回,声音清冷道:“你很快便知道,我敢。” “你!”秋儿忽然迈步走上台阶,用肩膀一挤竹儿,把手中的汤盅放在门处,恨声说道:“我把汤盅放在这里,这可是我们小主给皇上准备的,熬了好几个时辰的,我看你们谁有胆量把这汤盅打破!” 洛九卿微微侧首,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站在那里一言未发的云贵人,“皇上该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东西,由我说了算,不能吃的东西,熬多长时间都是无用。” 她说罢,看了一眼竹儿,竹儿紧紧抿了嘴唇,慢慢低下头去,却不敢上前。 秋儿得意的一笑,云贵人落在洛九卿身上的目光也微微沉了沉,洛九卿的目光在竹儿的声音掠过,一刻也未停留,她身边的冬灵微微笑了笑,立即上前,双手捧起那个汤盅,在宫女的青白脸色中,忽然惊叫了一声。 “哎呀。” “哗啦!” 两个声音先后响起,那汤盅被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浓汤也四溅开来,浓郁的香气立即传了出来。 “好烫啊……”冬灵夸张的叫了一声,双手不断的搓着,对云贵人福了福身说道:“对不住了,贵人,这汤盅实在太烫,一时间没有抓住……” “你胡说!”秋儿立即上前,“方才我一直捧着,哪里就汤了?” 冬灵惊诧的看了看她的手,随即低声说道:“许是我的皮没有你的厚吧……” “你……”秋儿正要上前,只听云贵人沉声说道:“姑娘好气魄,只是不知……你行使的是什么权利?皇上的饮食什么时候竟由姑娘说了算了?我倒是从未听说。恕我孤陋寡闻了。” 洛九卿回转身,浅浅一笑,道:“我是皇上身边的医女,皇上的病痛如何我自然最清楚,病情之事太过复杂,也不适合说给别人听,就不一一向云贵人介绍了。至于你的汤……” 她提鼻子闻了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是加了玉门冬?皇上的病若是见到玉门冬,恐怕要复发再缠绵几日不可,真是可惜了。” 她说罢,也不打算再与云贵人多说什么,转身一边向里走,一边沉声说道:“关门!” 冬灵应了一声“是”,便慢慢的关上了宫门,朱门色的门慢慢合上,声音沉重而缓慢,似一点一点碾磨着云贵人的心。 “砰”的一声。 宫门彻底关闭,把她一腔的愤怒和错愕都关在了门外。 她的身子微微一晃,秋儿急忙扶住了她,急声说道:“小主,您没事吧?” 云贵人沉默无声,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尖锐的指甲用力的掐住了掌心,疼痛,却不及她此时心中的恨意。 第七十九章 深夜来访 第七十九章深夜来访 洛九卿并非鲁莽,她觉得这个云贵人不似皇后那般大气,甚至还不如柔妃,柔妃虽然嚣张狂妄了些,但是云贵人却透出阴冷之气,让她心中实难喜欢。 既然以后迟早要对上,不如就借此机会给她一个下马威。 何况,永辉帝中毒之事,云贵人脱不了干系,洛九卿和永辉帝都没有对外提到说那沙漏中的沙有毒,对外都只说是柔妃打理的香料有问题。 洛九卿不想打草惊蛇,她总觉得这个云贵人不简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毒,像是一条静静的盘在暗中的毒蛇,只待一个时机,便要置人于死地。 她回到殿中,对墨白低声说道:“好好跟着她,注意她的动向。” “是,属下明白。” 洛九卿说罢,无意中转回头,书架上看到了一个牛皮卷,像是一幅地图,她走过去抽出来一看,果然不假。 上面画着的山川河流和城池,正是长庆的地图,洛九卿把地图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仔细的看着,她忽然想起长庆帝说起过的荣王,手指慢慢在那微黄的地图上顺着路线滑动。 她的目光忽然一凝。 永辉帝正在屋中走动,这几日的精神好了许多,在窗下走了走,廊下的花香飘入殿中,让他觉得分外的舒爽。 正在此时,突然洛九卿急步走了进来,他一愣,看着她的神色,不禁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永辉帝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瑞公公带着殿中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殿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洛九卿上前几步,低声说道:“皇兄,能否给我一块令牌?” “什么令牌?”永辉帝疑惑道:“出入宫门的?” “不,不是。”洛九卿看着他,心道就你这宫门还能难得住我?要那种令牌有何用?“是可以杀人的令牌。” 永辉帝的眉心一跳,他的手扶着桌角,“什么?” “皇兄,我发现了一些线索,关于下毒者的,”洛九卿简短的说道:“但是,我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问他一些事情,方能印证我心中所想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不过,我觉得他不会乖乖配合,所以,我想要一块令牌。” 洛九卿顿了顿说道:“不过,你放心,这块令牌,我只用今天一晚,明天一早,一定交还。” 永辉帝听她这样说,忽然笑了笑,他慢慢走到书桌旁,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块乌黑发亮的令牌,递给洛九卿说道:“拿去。” 洛九卿看着那块令牌,通体的黑色,层层叠叠的祥云后是一条盘飞的巨龙,高昂的龙头,炯炯有神的眼睛,利爪在云层之后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呼吸一滞。 她的心头一跳,伸手接过令牌,抬头看着永辉帝,“皇兄,多谢你的信任,放心,我用用便送回。” 她说罢,对着永辉帝福了福身,转身便快步离去。 天色将暗,洛九卿回到自己的院中,冬灵摆了饭,她随意吃了几口,便把桌子上的那些资料都翻开来,找出一些关键的,又换了一套夜行衣,带着白墨出了宫,快速离去。 京城的街道上已经点起了灯笼,暑气渐渐的热烈了起来,街上的人有许多正在路边的树下乘凉,三三两两的点着小小的油灯,聚在一起说着听来的那些笑话。 谁也没有注意到,树梢之上飞快的掠过两个人去,快如闪电,轻如灵燕。 洛九卿和白墨在一座高门府第前停下,在树梢上望过去,高高的朱漆大门,上面是碗口大的铜钉,在夜色中闪着幽冷的光。 门前挂着两盏灯笼,里面的烛光明亮,在地上投下两团闪亮的光影,在夜风中飘来荡去,两只石狮子张嘴瞪眼,满身的威武之气。 洛九卿指了指对面,白墨点了点头,两个人纵身一跃,便从树梢上掠入了府中,几棵成年的槐树枝叶茂密,伸出了墙外,正好挡住了两个人的身形。 前院中十分安静,火光通明,巡视的小队陆续经过,那些人看起来精神饱满,眼睛放着精光,手中举着火把,腰间的兵器随着走路而发出声响。 洛九卿对白墨打了一个手势,两个人向着后院的方向掠去,夜色深浓,星光闪耀,后院中的灯火比前院暗了许多,有的院中已经灭了灯,只余下房间里的灯光昏黄不定。 洛九卿先后进了三个院子,侧耳听了听,都没有什么动静,在奔向第四层院子的时候,忽然听到下面有脚步声响。 她顿时停下了身形,在树后掩藏住,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向下面的人,下面一人穿着圆领袍,看样子像是一个管家的模样,正在对一个家丁说道:“给大人准备的夜宵好了吗?” “马上就好了,小人正在等候大人的召唤。”家丁回答道。 “嗯,那就把耳朵竖起来,仔细的听着,大人新纳了五夫人,疼爱得紧,身子也很重要,补品一定要跟上,明白吗?”管家声音严厉道。 “是,小的明白。” 那管家模样的人不再多说,转身慢步离去,剩下的那个家丁则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瞧了瞧,侧耳听了听,似乎又忍不住捂住嘴,像是笑了笑。 嗯? 洛九卿对白墨打了一个手势,白墨立即会意,身影一晃,转身去了后房坡,他轻轻的俯下身子,从袖子里摸出匕首,轻而快的用匕首挖着瓦下面的土,土去的差不多了,手指飞快的一抽。 一片瓦抽出,屋中的情景尽落眼底。 屋中的烛火昏暗,是淡淡的桔色灯光,桔黄色的纱制成的灯罩,外面画了俏丽的仕女图案,高烧的牛油蜡被灯罩罩住,光线立即变得柔和,那仕女的眉眼也像是舒展了开来,嘴角微翘,带了三分媚笑。 屋中还有一席酒宴没有撤下,隐约有酒的香气,屋子里还点了熏香,微带了甜,还有些润,一股……让人觉得心中暖暖的香气。 白墨心中暗骂,微微闭了闭呼吸,屋中的床榻上落了半边的床幔,床上有两个人正在痴缠在一起,男子赤裸着背,被子盖住了腰以下,他身下的女子时而轻笑,时面嘤咛,乌发散开,只看到两条雪白的手臂,看不清容貌。 白墨没有再往下看,他把瓦片轻轻盖上,转身来到洛九卿的身旁,对她点了点头。 洛九卿微微一笑,这若大的宅子,想要找别人不好找,找他可是容易得很。 两个人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洛九卿有些不耐烦了,转身准备下去,白墨急忙拦住了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主子,不可。” 洛九卿纳闷道:“为何?已经在此处观察了这么久,料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白墨心中发急,却不知怎么说出口,主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这让他如何说?他犹豫了半晌,只好含糊的说道:“主子,那厮新纳了小妾,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还是……再等等吧。” 他一说这话,洛九卿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手指抚了抚腕间的一个环扣,那里是她自己制做的暗器,可以放出十二枚银针。 一见她的手势,白墨的额头上就微微渗出了几滴冷汗,咳……主子不会是想着用这银针促使那家伙提前完事儿吧?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屋中有人道:“拿夜宵来!” 守在院中的家丁立即应了一声,随后便快步端个托盘走上台阶,洛九卿一见,目光一闪,身形如闪电般的奔来。 “吱呀……”房门轻轻的被推开,洛九卿慢慢走进了屋子,她刚刚吞下了白墨给她的一粒药丸,能够避开这屋子里的香气。 而此时的白墨,刚刚把那个昏死过去的家丁拖到了后窗处捆好了手脚堵上了嘴巴。 洛九卿走进房间,满屋子的香气让她的鼻子有些发痒,桔色的灯光让一切看起来有些朦胧不清,床榻上的那两个人一个缩在被子里娇声笑着,一个背对着床,赤裸着上身,雪白的肩膀上披散着黑发,隐约有几根白丝。 那人喘着气,肌肤有些泛红,腰侧两边的肥肉微微的跳动着,他抬手理了理发,嘴里低声对缩在被子里的女子说道:“躲什么?你以为你躲得了?待一会儿吃过了夜宵,定叫你再尝尝爷的厉害!” 被子里的女子娇声笑着,似乎害羞了一般,更不敢抬头,那娇羞的模样让男人忍不住又伸过手去一番逗弄。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男子没有回头说道:“把东西放下,滚出去!” 他说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听不到身后的离去声音,不由得心头一怒,转身喝斥道:“爷说让你滚,没有听到吗?” 他的脸上也带着怒意,眉梢挑起,眼睛圆睁,一张脸清晰的露在烛光里,望着对面站在屋里的洛九卿。 司徒颂。 洛九卿拱了拱手,微笑道:“司徒大人,几天不见,看起来你的心情不错嘛。” 司徒颂先是一惊,随后便镇静下来,扯过外袍来披上,微了眼睛问道:“你是谁?” 他这么快能冷静下来,洛九卿倒是有些意外,她微微挑眉,“司徒大人果然不同凡响,单凭这份气魄,就足以让人佩服。” 她说着,慢慢走到烛火前,伸手摘掉了外面的桔红色灯罩,牛油蜡的光芒瞬间添满了屋子,光线顿时大亮。 洛九卿的脸上蒙了黑绸,只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眉眼,司徒颂仔细的看着,半晌诧异道:“是你?” 洛九卿点了点头,“司徒大人好眼光。” “你怎么会到本官的府中来?”司徒颂的神色一冷,他的身子却没有离开床榻,非但没有离开,还往里挪了挪,系好了外袍带子的右手,也向床头的位置动了动。 洛九卿的目光微微一掠,浅笑道:“司徒大人,我劝你还是老实些,你那里的机关总快不过我手上的暗器。” 她说罢,手腕忽然一翻,腕间的环扣不知道怎么开了,两道银光一闪,似流星般快速的刺来,那速度奇快无比,司徒颂只觉得一股厉风从腮边滑过,发丝都微微动了动。 第八十章 如实说来 第八十章如实说来 司徒颂心头一惊,似乎耳边有声银针入肉的微响,他急忙回头去望,只见那枚银针刺入了身后女子的体内,女子紧闭了双眼,不知是死是活。 “你!”司徒颂心中大惊,此时的脸上方露出几分骇然之色。 洛九卿微笑道:“司徒大人莫要担心,五夫人没有死,不过是暂时晕过去了罢了,有些话,让夫人听到,在下以为不太合适。” 司徒颂听到她清楚的说出“五夫人”,便知道她对自己府中之事是十分清楚,他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愤怒、紧张、恐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而坦然。 “你想干什么?”司徒颂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洛九卿慢慢收回手,随手拿起放在桌角上的灯罩,上面的女子画得柔媚多姿,眉眼风情无限,她轻声一笑,赞叹道:“五夫人好手段,怪不得司徒大人对她如此喜欢。” 她说着,目光轻轻掠了掠,“司徒大人放心,五夫人如花似玉,在下也不忍让她就此香消玉殒,她不过是晕过去了而已,不会死的。” 司徒颂现在哪里还有心管五夫人的死活,他的手在身后紧紧抓住锦被,心在腔子里狂跳,“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洛九卿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有几个问题不解,想让司徒大人给解一解心中的疑惑罢了。” “你想问什么?”司徒颂问道。 “我想问的是,关于云贵人的身世,司徒大人,你不要说你不知道。”洛九卿看着司徒颂的脸问道。 司徒颂的眉头微微一皱,嘴唇也紧紧的抿了起来,他的胸脯一起一伏,呼吸有些微微的急促。 洛九卿并不催促,她坐在那里,平心静气的等着,目光清亮的看过来,像是两汪寒潭之水。 司徒颂咬了咬牙,短促的一笑,“云贵人的事,本官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竟然上了位,可见她是个不安份的,当初让她随着悦儿入宫就是一个无奈之举,若不是本来应该陪嫁的丫头做错了让悦儿一怒之下打死,怎么也不会轮到也前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出门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便听说她竟然被封了美人,当即便怒火中烧,后来还是悦儿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了看洛九卿,她的眼角眉梢微扬,似笑非笑,烛光映入她的眼底,似两颗黑亮的珍珠一般亮得逼人。 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打断他,只是那么静静的瞧着,目光无波却似可透肌骨,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上窜下跳的猴子一般。 司徒颂突然觉得自己编不下去了,连房间里的空气都似慢慢被抽离,呼吸都有些紧促,他恨恨的握了握拳,冷声说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在等司徒大人说实话。”洛九卿微笑着,伸手抽出匕首,慢慢的拨了拨牛油蜡的烛芯,烛火跳了跳,似乎更亮了些。 司徒颂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蒙着脸,但是露出的那双眼睛却是光华厉烈,如宝石般熠熠生辉,他咬了咬牙,竟觉得这女子举手投足间生出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的气度。 他定了定心神,沉声说道:“你是谁的人?为何要问这些?” 洛九卿微微侧首,目光扫了他一眼,“司徒大人,我今天晚上来是问你问题的,不是被你问的,你最好搞清楚,不要再浪费时间,否则的话,等我的耐性用完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烛光中突然“啪”的一声爆出一个灯花,把司徒颂吓了一跳。 洛九卿轻声一笑,慢慢收回手,雪白的手指抚着锋利的匕首刃,“您瞧,灯花爆了,司徒大人怕是有好事了。” 司徒颂一听这话气得差点没有背过气去,你在这里跟瘟神一样,我能有什么好事? “司徒大人,我听说这个云贵人还有老母和幼弟,不知可在府中?”洛九卿问道。 司徒颂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是谁胡说八道?她哪里来的什么老母和幼弟?我把她捡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个孤儿了,寒冬腊月,若不是我凑巧路过救了她,想必她早就死了……” 洛九卿的手一扬,司徒颂吓了一跳,身子急忙向一边闪,却发现洛九卿并没有射出暗器,只是扔过来几张薄纸。 他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又羞又恼,洛九卿语气中带着轻笑,“司徒大人不要紧张,你且看看,那是什么?” 司徒颂按下心头的火气,伸出拿起那两页纸,上面一字一字清楚的写着云贵人的身份背景以及她入宫之前的身份。 那些纸张薄而脆,显然是写了有一段时间,而且那纸张明显与普通的纸不同,他心中疑惑,慢慢抬手,拿着纸张对着烛光照了照,看到那纸张之上有淡淡的暗纹。 看到那些暗纹,司徒颂微微的一惊,他立即转头看向洛九卿,目光认真而专注,似乎想要从这几眼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只可惜,面前的女子只是浅浅的笑,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微微抽了一口气,心猛烈的跳动着,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洛九卿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心中的疑惑和震惊,她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寻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司徒大人,想明白了吗?我只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明确的答案。” 司徒颂的脸色在光影里忽明忽暗,这种对话方式实在非他所愿,也不是他所熟悉的,向来都是他高高在上,让别人俯身在脚底,什么时候被这样一个女子咄咄逼问过? 他心中的一口恶气吐不出咽不下,却又无可奈何,方才对方的那一手暗器他看得真切,虽然他是文官,但是却对武术兵器并不陌生,能够射出那样精妙的暗器,绝对不是普通的身手。 他的脸色沉了沉,短促的一笑,“本官不知你是什么意思,这些东西本官从未见过。” “司徒大人当然不会见过,”洛九卿道:“但想必你也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乃是宫中的记档,断然不会有假。如果是假的,与司徒大人所说的对不上,那只能说,有一个人在撒谎,司徒大人,撒谎的人会是你吗?” 司徒颂被问得哑口无言,怒火如海浪般一浪高过一浪,火苗舔着他的心尖儿,他的理智和努力表现出来的镇静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最终,他把心一横,手一拍身下的床榻,怒声说道:“本官就是不想告诉你,你又能奈我何?我告诉你,本官是堂堂一品大员,你不要以为你有些功夫便能吓住本官!本官也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什么阵势没有见过?” “本官也不是好惹的,你若是伤了我,本官定与你不死不休!你若是杀了我……”司徒颂的眼睛眯起,露出几分狠辣,“你真的敢吗?谋杀一品大员,这可是重罪!” “噢?”洛九卿声调微微一扬,眼睛里含了冰冷的笑意,语调似一锋利的钩子,狠而准的钩住了司徒颂的皮肉。 只待轻轻一扯。 司徒颂的呼吸紧了紧,后背忽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无声在他的皮肤个滚落。 洛九卿的手掌一翻,一枚黑色的令牌静静的躺在她雪白的掌心,掌心如玉,黑沉沉的乌铁令牌与那柔润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明亮的烛火中闪着冰冷的光,刺痛了司徒颂的眼睛。 他抽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突然一软,微微一歪,急忙又用手撑住。 他身为一品大员,那块令牌他当然认得,那是永辉帝的令牌,得此令牌者可手握生杀大权,有先斩后奏之权,面对任何王孙贵族都一样。 皇族尚且一样,何况他只是一个官员,就算是一品,也首先是臣子。 他的脑子里轰鸣着,心中越发疑惑,不知道面前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又有什么样的能量竟然能够让永辉帝赐她这样的一块令牌! 洛九卿微微叹了一声,“司徒大人,可愿意说了?” 司徒颂咬住嘴唇,微腥的气息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良久,他微眯了眼睛说道:“本官能否问问,你到底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 洛九卿并不答言,只是微微笑着,目光望着那跳跃的烛火,司徒颂轻轻闭了闭眼睛,“好吧,云贵人,在入府之前名唤韦儿,她是五岁入的府,是我带她回来的。” 司徒颂微微停了停,似乎在回想当年之事,声音也沉了几分,“她回来之后,我便安排她跟着教养嬷嬷,她聪明机灵,很快在一群丫头中脱颖而出。” 洛九卿静静的听着,心中忽然一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一个丫头……进了府中便安排差事便可,就算是年纪小,跟着嬷嬷也应该是学习一些活计,怎么会跟着教养嬷嬷? 她只心中想着,并未答言,听着司徒颂继续说下去,“后来,我的夫人觉得这丫头还不错,便想着安排到我儿子的身边去,”他说到这里,古怪的笑了笑,“我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着将来给儿子做个通房。但……总归是不行的。” 司徒颂垂下眼睑,头发在胸前垂下了几分,露出几缕花白的发,像是突然之间老去了十年。 洛九卿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的手指轻轻扶着椅子的扶手,丝丝的凉意渗入她的掌心,像是摸到了什么轮廓,她心中有一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我知道了夫人的心意,便快一步把她安排到了悦儿的房中,悦儿是我最疼爱的小妹,夫人虽然不及我疼爱她,但总归也不能说什么,悦儿也算喜欢韦儿,夫人便也就断了原来的念头。” 司徒颂说到这里,慢慢的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化成一股气,得到这个机会一吐心中多年积怨。 第八十一章 你的线人是谁 第八十一章你的线人是谁 司徒颂静静的沉默了片刻,几缕花白的发垂落在胸前,映着米色的外袍,更添了几分苍老之色。 洛九卿没有催促,她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是何种的心情,愤怒还是悲凉,都在此时交错,缠在她的心间。 司徒颂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洛九卿,“韦儿的事就是这样了,如同这记档上所载,她随着悦儿入了宫,后来宫中的情形我便知道的不多,也只是听悦儿传信所言,她身怀有孕之时,为了防止其它的妃嫔争宠,便把韦儿献了出去。韦儿自己也算是争气,现在成了贵人,也算是一个好归宿了。” “好归宿?”洛九卿冷声一笑,“司徒大人,你还真是心宽,你以为这是好归宿,她会这样以为吗?” 司徒颂微微皱眉,“想来应该是吧,如果留在府中,我再抬举她,她也只会是一个奴婢的身份,将来嫁最多也只能嫁给管事一类的人,现在的结果,总好过百倍。” 洛九卿听着他的话,听着他自以为是的分析,只觉得字字刺耳,“司徒大人,不知您的这些话,让云贵人听到,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司徒颂微微一怔,随即直了直腰背,脸上的神情隐在床幔的暗影中,看不太真切,恍惚间似乎是笑了笑,声音也如风般微凉,“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何必去想那么多?” 洛九卿敛了眸光,“司徒大人,云贵人的母亲,现在何处?” “她?”司徒颂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她的母亲,救她的时候……” “司徒大人,”洛九卿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如切金断玉一般,“你若是没有见过她的母亲,那她……是从何而来?” 司徒颂猛然抬头,身子微微往前一倾,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的盯住洛九卿,“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洛九卿神色平静,声音却更冷了几分,“司徒大人,你该不会……已经忘记了那个女子的容貌吧?云贵人是不是跟她长得很像?你当初是怎么对她说的?说要迎娶她入府?结果到头来你只是抱了她的孩子,不管她的死活?” “你胡说!”司徒颂的声音陡然一锐,他起身跳下床,光脚站在青石地面上,双眼在烛火中闪着幽冷的光,“是谁告诉你的?你凭什么在这里胡说?” “谁也没有告诉我,”洛九卿迎着他的眼神,轻蔑的一笑,“是司徒大人你,方才亲口对我说的,至于是不是胡说,司徒大人心中有数。” 司徒颂紧紧握拳,鼻翼快速的煽动着,眼睛盯着洛九卿不放,像是盯住猎物的猛兽。 洛九卿的手指轻轻抚着锋利的匕首刃,谁是猎物,谁是猎手,司徒颂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 “你不肯让你的夫人安排韦儿做你儿子的通房,内心之中也不太愿意让她草草嫁给一个管家家丁之类,你把她带到司徒悦的身边,最后在你的安排下送她入宫,无非也就是想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自己去施展去争取,至于成功与否,你可以安慰自己说,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洛九卿声音轻轻,却字字如针,锋利而不留余地的扎来,刺得司徒颂周身一痛,她微微俯身,一双眼睛锋芒如剑,“你之所以这样做,除了是想在不引人起疑的情况下给她一个更好的前程,也是想着把她送走以免自己面对她,时时心中有愧吧?因为……” 她轻轻一顿,字字似带了血腥之气,“她是你的女儿。” 毫不留情的点破,仿佛一张薄而脆的纸,轻轻蒙住那些前尘往事,却尽在此刻之间碎如粉尘,那些往事也刹那间似翻涌的云,怒吼的浪,疯狂的席卷而来。 司徒颂的身子微微一晃,他抬手拉住了微微飘动的床幔,那细腻滑凉的薄纱在指间慢慢的滑了开去。 洛九卿慢慢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司徒大人,我说得可对?” 司徒颂脸上的肌肉微微的跳动,目光如狼般盯住她,“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洛九卿的眉梢微挑,似挑起的凌厉刀锋,“我想知道的事,司徒大人就不必多问了,将来你会知道的。” 司徒颂的嘴唇抖了抖,额角的汗珠晶莹闪亮,“你有皇上的令牌,是皇上派你来的?还是后宫的哪位主子?” 洛九卿并不答言,她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沉默了片刻问道:“司徒大人,关于李太妃,你知道多少?” 司徒颂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像是思索了片刻道:“她?那个女人……我只知道是先帝出征时带回来的,我是文官,又没有跟着出去,所以并不太了解。” “司徒大人虽然是文官,”洛九卿的笑意微凉,似在夜色中盛开的花朵,“但是,你的府兵却个个训练有素,与其它的文官府中的家丁可是大不相同。” 司徒颂的呼吸一滞,短促的笑了一声说道:“你所言不错,我自幼好武,但是当时长庆重文轻武,我的父亲不准许我练武,我不能忤逆父亲……” 司徒颂慢慢的说着,思绪竟然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年少时,他猛然间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又住了嘴,心中懊恼面对这个女子时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想要顺从听她摆布的心态。 “所以,司徒大人就弃武从文了?”洛九卿的笑意不知是轻蔑还是嘲笑,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角,“放弃自己喜爱的东西就那么容易吗?说放便放了?司徒大人的心胸……还真是令人佩服。” 她的话语带双关,颇有些意味深长,司徒颂不知怎么的脸上突然一红,他咬了咬牙,“都是过去的事,说这些也没用了。” 洛九卿看着他问道:“司徒大人,对于令妹之死,你有何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人都死了,我去见皇上,也见不着面,这事总是要有一个交待的,只能等到皇上身子大好之后上朝再说了。”司徒颂语气中有些无奈,“悦儿性子是嚣张了些,但要说她下毒谋害皇上,我总是不能相信。” “那么,司徒大人,”洛九卿声音一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上书让皇上去落霞镇?” 司徒颂的眉心一跳,他的目光闪了闪,“这事你竟然也知道?我也不过是接过线报,说是落霞镇频出异象,前朝之时那里就有过此类事情发生,先皇也曾去过,但也没有看到过什么,此次再出,我是觉得不同寻常,所以想让皇上去看看。” 他说到这里,又停了停,自嘲的一笑说道:“可是后来总等不到皇上的批复,想必圣心已定,是不想去的吧,再后来皇上便身子不适,我也没有再提过此事了。” “那么,你的线人是谁?” 司徒颂翘唇笑了笑,眼中精光一闪,“这种事,我能随便告诉你吗?” “噢,”洛九卿点了点头,目光在他身后床上的五夫人身上掠了掠,“那你想要什么呢?用你五夫人的命来换行不行?” “……”司徒颂看着她一脸正色的说出这种赤裸裸的威胁,气得太阳穴都跳了三跳。 “你的线人,是谁?”洛九卿笑吟吟的再次问道。 “是……距离落霞镇三十里的巍度镇的一个县丞,他很久之前曾在我的府中做过差事,不过,那是很多年前了,想必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司徒颂有些不甘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洛九卿点了点头,“司徒大人,你是在哪里遇到的云贵人的母亲?” 她的思维跳跃得很快,司徒颂有些头昏脑胀,又加上惊吓和怒火,心中已然乱了方寸,此刻只想着回答完她的问题,把她打发走,于是,便下意识的回答道:“就是在城郊东行三十里的一座园子附近,当时她说她是从那园子里逃出来的,我也没有多想,只想着救她于危难。” “多谢司徒大人告知,”洛九卿对他拱了拱手,“来日若有什么疑问,定当再来拜访。” “你……”司徒颂气得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洛九卿已经到了外屋,只听洛九卿说道:“司徒大人放心,五夫人一个时辰之后便会醒了。” 说完这话,洛九卿的身形一晃,早已经消失不见。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烛影摇摇,窗外的微风阵阵,司徒颂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眼前空无一人,仿佛那个神秘的女子从未出现过。 可是,身后的凉汗和昏迷着的五夫人,还有那桌子上被摘下灯罩的牛油蜡,都清楚的告诉他,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洛九卿带着白墨快速离开,夜色深沉,苍穹如盖,天边的星子晶亮如钻,夜风迎面吹来,带着初夏的热气,吹散她心头的那一片片的疑云。 她回到宫中时,除了巡逻的禁军之外,其它的人早已经安睡,她刚刚走上台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转回身,对白墨说道:“走,随我来。” 洛九卿掠过花园,站在靠近宫墙的一株树上,她的目光向下望去,下面黑沉沉的一片,正是李太妃的宫院。 洛九卿仔细的看了看,院中十分安静,那几只云罗鸡似乎正在树下打着瞌睡,她的目光匆匆一掠,忽然又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她仔细的数了数,那几只云罗鸡好像少了一只。 嗯? 洛九卿的眉头一皱,怎么会少了一只?吃了?还是跑到其它的地方去了? 虽然不过是一只鸡,但是洛九卿总觉得这几只鸡似乎不太寻常,忽然,那片草丛里隐约有“沙沙”的响声,比风声掠过草地的声音更急促。 难道是那只鸡在草丛里? 洛九卿正要准备下去看看,白墨突然伸手拦住了她,面色凝重而严肃。 第八十二章 草丛中的秘密 第八十二章草丛中的秘密 洛九卿的神经立即一紧,低声道:“怎么了?” 白墨没有答言,一双眼睛紧紧盯住那片草丛,那里的沙沙声更急促了些,在这要寂静的夜里,让人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正在此时,空中忽然有衣袂滑过空气的声音,快而轻。 洛九卿不由在心中赞了一声,好俊的身手! 一道黑影轻轻飘落,似从黑夜中剥离出来,那人身材高大,头发梳成许多小辫子,一双眼睛炯炯放光,大而亮,高挺的鼻梁,微厚的嘴唇,年纪大约在四十多岁。 他左右看了看,那双眼睛似刀般锋利,划破夜色沉沉的割来,洛九卿心中一惊,急忙垂下了目光,白墨也微垂了头。 那个男人的目光在洛九卿和白墨的藏身之处落了落,微眯了眼睛,半晌之后,又慢慢转了头。 感觉那沉冷的目光调开,洛九卿也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果然,刚刚转开的目光又转了回来。 只是这两个目光,洛九卿便在心中有了定论,此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此刻无声,比的就是忍耐力和敏锐度,谁先动,谁就输了。 那男人看罢多时,转身来到门口,伸手在门上轻轻拍了拍,一长,二短。 洛九卿在树上静静的瞧着,把呼吸放到了最缓,房间里的灯光依旧没有亮起,却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不久,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太妃身穿着雪色便衣,站在屋门口,见到站在门外的男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 洛九卿的心头一跳,难道说……李太妃多年寂寞,竟然背地里与男人私会? 可是,让她更为意外的是,那男人垂首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很轻,离得又有些远,根本听不到是什么。 只是那个垂首的动作,让方才洛九卿心中的猜测飞快的碎成了粉末,若然真的是与这个男人私会,那么这男人怎么会是如此恭敬的态度? 李太妃点了点头,那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看样子大约是信件一类的,双手捧着递给了她。 李太妃伸手接过,那男人再次垂首拱手,转身飞快的掠向黑暗中,与深浓的夜色融为一体。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不过是片刻的事,洛九卿却觉得这片刻的功夫,这无声的一切却如一场呼啸而来的风暴,在她的面前奔流而过。 李太妃看着那男人离去,并没有关上房门进屋,她拢了拢衣领,慢步跨出了房门,走下台阶,迈向那片发出沙沙响的草地。 草地里的沙沙声比方才更急促了些,李太妃忽然一笑,那笑意看上去有些古怪,在清冷的月光里如一只镀了银光的鬼魅,她低声说道:“小白,你还没有吃饱吗?” 洛九卿的呼吸一滞,她的目光紧紧盯住那片草地,抓着树枝的手指也微微用了用力。 白墨不动声色的往她的前面站了站,他直觉感到,那片草地里藏着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太妃说完,转身走到树下,随手捞起一只云罗鸡,那只鸡在她的手里十分温顺,只是轻声咕咕叫了两声,连翅膀都没有扑一下。 她轻轻抚着那只鸡艳丽的羽毛,面色温柔,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儿。 洛九卿的心却突然猛烈的一跳。 李太妃慢步走到草丛前,本来抚着羽毛的手突然一转,握住了那只云罗鸡的脖子,然后用力一的拧。 那只鸡“咕”的一声叫,随着她的手松开,无力的垂下。 李太妃“咯咯”一笑,那笑声分外的骇人,她低声唤着:“小白,过来吃啊……” 草丛中的沙沙声更响,有一道银色的光一闪,一条巨大的眼镜蛇突然直立起了身子,一双眼睛圆而亮,似铃铛一般,长长的红色信子不断的吐出来,发出嘶嘶的声响,白色的皮在月光下闪着光,竟然似透明的一般。 李太妃把手中的云罗鸡一抛,扔到那条眼镜蛇的面前,“乖,吃吧,吃了就好好睡觉,别闹了。” 白色眼镜蛇甩了甩尾巴,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颗尖利的毒牙,叼了那只云罗鸡,转身钻入草丛中去了。 李太妃的笑意在月光下如同一朵带毒的花,她看着那条眼镜蛇钻入草丛中不见,这才慢慢转回身,回了房间。 洛九卿的脸色微白,想着那天喝过的云罗鸡的鸡汤,胃里不住的翻腾,她摆了摆手,带着白墨快速离开了这里,回了自己的宫中。 洛九卿一进了院中,便奔到树下,扶着树干呕吐起来。 冬灵听到声音,急忙挑了灯笼快步出来,紧张的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洛九卿摆了摆手,白墨接过冬灵手里的灯笼,低声说道:“快去给主子烧一碗汤来,多放些菊姜。” “噢,噢,好,我这就去。”冬灵立即奔了出去。 洛九卿扶着树,微微闭了闭眼睛,语气却森凉如铁,“让墨白回来。” “是。”白墨领命而去,从袖中掏出一枝袖箭,轻轻一拉尾处的箭弦,袖箭无声飞上了天,在空中拉出一条雪白的线。 墨白很快出现在宫院中,看到扶着树干的洛九卿,不禁眉头一皱,快步走过来施了礼道:“主子,发生了何事?” 洛九卿看了白墨一眼,白墨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墨白一听,脸色便是一沉,“银色的眼镜蛇?近乎透明的白?” “正是。”白墨点了点头,“我感觉那家伙毒性不小。” “当然不小,”墨白脸色沉肃,对白墨说道:“你记住,不要轻易靠近那个家伙,更不要让主子一个人靠近,它的毒性极大,要想毒死一个人,已经不需要用牙咬了,具体的情况我还要亲眼看到才好,至于那片草地,恐怕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要小心些,”洛九卿低声说道:“还有那几只云罗鸡,也不太寻常,那个院子里的东西都透着古怪,务必要小心,你们谁都不能有失,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洛九卿对谁都没有说过,她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怕蛇这一类的东西,总感觉它们柔软无骨,又阴毒得很,想着那条银色的大家伙,李太妃温柔而残忍的拧断云罗鸡的脖子喂了蛇,她就又忍不住想要吐。 一夜的时间很快便过去,皇后一早便过来给永辉帝请了安,永辉帝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瑞公公在院中的树下放了把椅子,他与皇后一起坐在树下乘凉。 两人正说话着,洛九卿带了冬灵走了过来,皇后一见她,不禁一皱眉头说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洛九卿摇了摇头,“哪里有?可能是因为快要大典了,心中紧张吧。” 皇后微笑道:“瞧你,正要跟你说呢,今天下午礼服就制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拿过来让你瞧一瞧,看哪时在不合意,要抓紧时间再改一改。” 永辉帝也点头说道:“正是,朕已经让内务府看了日子,三日之后便是吉日,就定在那一天吧。” 洛九卿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上差不多,“一切听皇兄皇嫂的安排。” “正巧你来了,我让小厨房里煮着汤,去瞧瞧好了没有,一会儿让你尝尝。”皇后笑着对洛九卿说完,起身告了退。 洛九卿看着她走远,从袖子里取出那枚令牌来,“皇兄,令牌完壁归赵。” 永辉帝伸手推了推说道:“罢了,既然给了你,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你便留在身边吧。” 洛九卿想着当时司徒颂见到这块令牌时的错愕神情,便知道这令牌的权力有多大,她摇头说道:“皇兄厚爱,卿儿心中明白,只是卿儿是个女子,皇兄就算再疼爱我也应该有个度,卿儿不想让皇兄难做,这令牌太贵重,还请皇兄收回。” 永辉帝张了张嘴,正要再推辞,洛九卿抢先说道:“如果皇兄疼爱卿儿,三日之后大典之时,便多多赏刚卿儿一些贵重的金银吧。” 永辉帝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你明明不爱那些的……” “谁说的?”洛九卿侧首一笑,“钱财有谁不爱?卿儿也不能免俗的。” 永辉帝看着她的笑意,心中微酸,微微叹了一口气。 皇后说得果然不假,洛九卿刚睡醒了午觉,尚司局的人就把礼服首饰等送了过来,宫女一字排开,手中捧着托盘。 洛九卿面对着这么多东西正头晕,皇后也随后到了,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摆手让那些宫女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皇后目光在那些托盘上滑过,这才微笑道:“如何?这些东西可还满意?” 托盘里的东西件件华光璀璨,洛九卿点头说道:“自然是满意的,皇嫂吩咐下去的,岂能差得了?” 皇后嗔怪道:“行了,就你嘴甜,快来瞧瞧,看看与你画的图纸可一样?” 洛九卿别的并不在意,她走到放着首饰头面的托盘前,那件用赤金打造了孔雀开屏的发钗果然美轮美奂,孔雀的造型做得栩栩如生,那双眼睛用黑色的宝石镶嵌,竟似活了一般,尾巴上分别镶嵌着红、蓝、绿三色的宝石,用赤金的爪托托住宝石,光华闪耀入人的眼底。 洛九卿回想着李太妃所画的那幅画像,画像中的那枝凤钗和眼前的这一枝应该是相差无几。 那套礼服也是大红色,金色的丝线织成花纹,皇后走到她身边,手指在礼服上滑过,轻声说道:“皇上也看了你画的图纸,他说套衣服和母后的那一身很像,你是嫡公主,穿这样的大红色,才符合你的身份,再加你这相貌,九分像母后,母后在天之灵看到今日,一定会很开心。” 洛九卿的心中微微一酸,微笑说道:“卿儿能有今天,还要多谢皇兄和皇嫂的照顾和疼爱。” “谢什么,我们是一家人,”皇后的眼眶也微微一红,拉住她的手说道:“等向天下人昭示了你的身份,拜过了母后的灵位,也算了却了皇上这么多年的心愿了。” 洛九卿看着那些东西,心中却有了另一个打算。 第八十三章 神秘庄园 第八十三章神秘庄园 皇后帮着洛九卿把礼服、鞋子都试了试,确定没有不妥之后,又陪着她聊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宫中。 洛九卿看着满屋子的东西,想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还有李太妃那里的古怪,她心里慢慢有了一个计划,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对永辉帝去说。 她微合了眼睛,窗外的夕阳慢慢坠落了西山,温柔的光线从窗子里流泄进来,铺了满屋,她轻轻靠在美人榻上,脸色平静,心中却在思考着那个计划有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宫院中有宫女太监在收拾,时不时有说话声和脚步声传来。 有一个小宫女说道:“莲儿,你听说了吗?三日之后就是大典呢。” “是呀,听说了呢,想必现在宫中都传遍了吧。” “皇后娘娘说了,这次是大喜事,普天同庆,让我们都好好做事,到时候会有赏赐呢。” “皇后娘娘宽和,经常给咱们赏赐,上次给你的那块缎料子,你不是做了衣服了?” “嗯,我做了呢,穿上可好看了,前些时日母亲来探望我的时候我就穿上了,母亲也说好看。” “你的女红好,手也巧,娘娘赏的料子也好,做出的衣服自然也漂亮了。” “要说女红,还是云贵人那里的巧儿姐姐最好,昨天你瞧见了吗?她的一块帕子上,新绣了一朵花呢。” “看见了,看见了,你不说我还忘记了,那朵花真是奇特,不过也真是漂亮,她说是叫什么花来着?” “叫蓝锦花,好像说是从云贵人偶尔画的一幅画上看到的,听说是云贵人的家乡开得最多的一种花呢。” 两个小宫女边说边走,声音渐渐远去,而微合着眼睛的洛九卿,霍然睁开了眼睛。 天色快速的暗了下去,洛九卿吃罢了晚饭,又换上了夜行衣,留下冬灵守夜,她带着白墨和墨白在黑夜中掠过层层的宫墙,直奔宫外而去。 墨白已经把从李太妃那里探得消息告诉了洛九卿,那条银色的眼镜蛇毒性非常强烈,它藏身的那片草也是有微毒的,那片草丛间生长着一种小虫,小虫附着在草的根茎部,分泌的唾液可以解那种草的毒,但是虫子本身也便带了毒。 把虫子晒干磨碎,便成了淡淡的银粉色,那些云罗鸡爱吃的根本不是草,而是草间的虫子,它们吃虫子,等到长肥了再被银色的眼镜蛇吃掉。 听到这些,洛九卿几乎可以肯定,在大理寺中的牢房中杀掉柔妃的人即使不是李太妃本人,恐怕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她现在心中还有一个疑问,要去一个地方证实一下。 洛九卿三人一路快奔到了司徒颂的府中,把正准备睡觉的司徒颂吓了一跳,一看见是洛九卿,又惊又怒道:“你怎么又来了?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没有时间啰嗦,”洛九卿干脆利索的说道:“准备三匹快马,把你所说的那座园子的具体位置告诉我。” 司徒颂没有拖延,他看出今天晚上的洛九卿和之前不太一样,今天晚上似乎急切有心事,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十分配合。 主仆三人骑了快马,按照司徒颂所说的路线,直奔那所庄园。 夜色扑面而来,马路两侧的树快速向身后掠去,树叶的沙沙声响在耳边,像一曲夜间奏鸣曲。 洛九卿的乌发在黑夜中扯开猎猎如旗,那些纷乱的思绪如同此时她的乌发一般,她的手紧紧握着缰绳,粗糙的感觉磨砺着她的掌心,有些微微的痛。 马蹄声响,尘土飞扬,在夜色中远远的出现了一座庄园的轮廓,那座园子在夜色中沉寂,轮廓模糊,拉出黑色的线条,屋角飞扬至空中,似要把这苍穹的黑暗挑破。 洛九卿三人远远的下了马,把马拴在路边的树上,轻步向着庄园靠近。 庄园门前放着两只石头动物,像是狮子,仔细一看又不像,爪子也不太像,身上的不是长毛,而是鳞片,这种怪异的造型真是见所未见。 门前没有挂灯笼,黑沉沉的一片,只有模糊的月光洒下来,投射到这里,映在两扇黑色的大门上。 大门漆成了黑色,没有铜钉,甚至没有门环,只有一片黑色,门板上方也没有牌匾,这里处处透着几分怪异。 洛九卿的心却微微沉了沉。 墨白和白墨飞身上了院墙,仔细向院中看着,前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丝灯光也无,隐约有灯光闪动,是从后院的方向反射出来。 洛九卿也随着他们上了院墙,三个人一起向后院的方向掠去。 后院中果然有灯,院中挑着几盏灯笼,有人正在院中的树下站立,那棵树长得有些矮,最低处的枝杈几乎要碰到那人的头顶,他静静的站着,微昂着头,目光落在虚空处。 此人背对着洛九卿的方向,她看不到这个人的容貌,只能肯定他是一个男人,无论是身形还是气度,她觉得此人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悄悄掩了身形,摒住呼吸,侧耳倾听。 院外有脚步声响,有一人快步而来,他的步伐沉稳,与一般的人不太一样,洛九卿随即便断定来人一定是一个高手。 那人从院门口处走到院中,身形慢慢显露在烛光里,他身形高大,头发梳成了许多小辫子,衣服与长庆的服饰不同,有些像胡服,腰间扎着带子,裤腿束进薄底翘尖的快靴里。 那双靴子上绣着无数的怪异纹路,靴口处还有一圈别样的布条,显然不是长庆的风格。 洛九卿看到这个人,眉心就是一跳。 她立即认出,这个人正是那天晚上在李太妃宫中出现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走到院中,对着树下的那人说道:“王爷,巍度镇传来消息,与我们交易的人还未出现。” “嗯?”树下之人转过身来,他的眉目清晰的映在烛光里,一双长眉如墨染,眉下的单眼皮眼睛放出两道寒光,眼角微垂,更添了几分阴冷之色,鼻尖微勾,上面带有一颗淡红色的痣,嘴唇很薄,嘴角也微微向下。 “王爷,那弟兄四人在暗中埋伏了几日,只待来人一现身便拿下,可是迟迟不见交易之人,他们传来消息,问该如何处置?” 树下之人的眉头微皱,眼神也更冷了几分,“来交易的人绝非等闲之人,本王的计划你应该知道,鍟的价值足够吸引对方,既然能够让他从轩辕赶来,多等几日又何妨?也许……他就在暗中观察着动向。” 他说罢,微微顿了顿,又道:“除了那四兄弟之外,再安排一些其它的人,那四兄弟不是本王的人,江湖中人不好掌控,还是要多留心才是。” “是,属下明白。”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看到此时,她对此人的身份已经猜了出来,他正是永辉帝那个唯一同父异母的兄弟,荣王。 只是……荣王不是应该在他自己的封地上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里不过离京城三十里,封地之王无诏不得入京,荣王怎会不知道? 洛九卿摒住呼吸,心中的疑惑一个一个慢慢解开,她看着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王兄”,只觉得体内的血液都像是慢慢的冻住,所谓人心之险,险于山川,果然如此。 “宫中的情况如何了?”荣王问道。 “回王爷,太妃一切安好,属下已经把信给了她,另外,”那人顿了顿,“听闻皇上的病大好,三日之后便要举行大典。” “大典?”荣王微微一怔,“什么大典?” “说是流落在外的公主被找到,要在那天回朝,”那人低声回答道:“只是属下那天并没有见到。太妃说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竟有这种事?”荣王诧异道:“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公主,若然真的有,本王如何会不知?另外,明日速速派人回王府去看看,有没有皇上派人送去的信,这种事,想必皇上会让本王参加。” “是,属下即刻去办,让人明日一早就出发。” 那人匆匆离去,荣王再也无法像方才那般平静,他走到廊下的石凳上坐下,慢慢倒了一杯茶。 他正要端起来喝,茶杯刚刚到了嘴边,忽然听到走廊的尽头有人说道:“王爷,小心凉茶伤了身子。” 那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随着声音飘落,一道身影款款而来。 女子穿了粉色长裙,裙摆如花在地上面轻柔绽放,她面带着微笑,乌发散在脑后,漆黑如墨,柔润如绸,发间未戴一点珠翠,带着淡淡的水气,像是刚刚沐浴过。 她的肌肤并不是雪白之色,而是淡淡的蜜色,眉长如柳叶,一双杏仁眼黑白分明,水光盈盈分外动人。 她的眼窝有些深,睫毛长而卷,鼻梁高挺,两颊微红如醉,一双红唇娇艳如花。 她慢步而来,手中托着一个托盘,盘中放了一把茶壶,她走到荣王的面前,拿过他手中的茶杯说道:“王爷,您又忘记了,冷茶是不能喝的。” 荣王轻声一笑,“正在想事情,脑子里一时忘记了。” “王爷自然是用来做大事的,”女子巧笑,容颜如花,“像喝茶这种琐碎的小事,就交由奴家来为王爷记着罢。” 荣王握住她的手,手指尖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低声说道:“有你在,本王自然能够省心许多。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女子的脸色更红了几分,烛光中更添了几分娇艳,她微微垂首,脸上是不胜的娇羞,“奴家……在等王爷,王爷未来,奴家怎么睡得着?” 荣王脸上的笑意更浓,他手臂一伸把那女子的细腰搂住,把她抱在怀中,手指在她的领襟上抚摸着,“你还是这样,喜欢在这里绣一些蓝锦花,当真是极美。” 女子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甜如蜜糖道:“王爷贯会取笑奴家……” 她声音呢喃,巧笑如花,却没有看到此时荣王眼中闪过的一丝冰冷之色。 第八十四章 收获 第八十四章收获 听到“蓝锦花”三个字,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缩。 荣王再垂头看向那女子时,却是一脸温柔的笑意,声音低低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那女子笑如银铃。 洛九卿又等了片刻,觉得再等下去也没有必要,正准备要离开,忽然目光远望之处,有一盏灯在黑夜中如星火晃动,正从其它的院子往这边走来。 她耐着性子,看着那盏飘荡的火,越来越近之时,她发现前来的人也是一个女人,但是却梳着妇人的发髻,身上的衣服颜色也像有了一些年纪的人才穿的。 星光一晃,在院门前停下,院门口守着的家丁进了院中,垂首说道:“王爷,绣姑来了,在院外等候。” “嗯?”荣王抬起头来,他身上的那个女子也理了理头发,站起身来退到一旁。 “让她进来吧。”荣王摆了摆手说道。 家丁领命而去,很快,那盏烛火被那个女子挑着进了院中。 她看了一眼站在荣王身后的女子,面色沉静,施了一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起来罢。”荣王说道,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问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找本王是有什么事吗?” “王爷,奴婢的确有事要说,”女子把手中的灯笼放下,再次恭敬的施了一礼道:“奴婢想恳求王爷,等到事情结束之后,请您把韦儿放出宫吧。” 荣王正在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他身后的女子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您在说什么呀?” “请王爷恩准。”那女子并不理会,只是垂首站着,似在等荣王表态。 荣王忽然一笑,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点头说道:“绣姑为本王辛苦操劳多年,想女儿也是人之常情,你所请之事,本王应下就是。” “那多谢王爷!”女子又惊又喜,眼中也浮现喜悦之色,她急忙又施了个礼,“奴婢多谢王爷。” 她说罢,便提着灯笼欢喜的退出了院子,一时间院中又安静了下来,荣王一言未发,低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茶杯,睫毛低垂,看不清眼中的神情。 他身后的女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手指紧紧的相握在一起,眼睛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仿佛过了很久,只听荣王似乎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低的说道:“绣姑这两年的确辛苦,本王给她的那些赏赐似乎也没有能够弥补她对女儿的想念,裳儿,你没事的时候还是要多劝劝她才是。” “王爷说的是,裳儿定当按王爷的吩咐去做,请王爷放心。”他身后的女子急忙施礼道。 “说什么吩咐……”荣王轻声一笑,“本王不过是提醒你,平日里和绣姑多聊聊天,以此来缓解她思女之苦罢了。” “是,裳儿记下了。”女子答应道。 “本王有些乏了,你退下吧。”荣王摆了摆手,眼睛没有再看那女子一下。 女子咬了咬唇,本来红润的脸色慢慢的一白,她垂下头,慢步退了出去。 洛九卿直觉感到之前的那个绣姑和这个裳儿身上有秘密,而荣王此刻起身回了房间,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收获,她便打了一个手势,带着墨白和白墨两个人一向起身去追寻那个女子。 夜色深深,女子的脚步却疾快,她的裙摆翻飞,惊醒了路旁的花朵,脸上的温软笑意早已经不见,只留下满脸满眼的愤怒。 “等一下!”她的声音有些发尖,刺破了夜的宁静,打断了前面人的脚步。 洛九卿看到之前挑灯离去的那个叫绣姑的女人,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有事吗?”绣姑问道。 后面的女子快步赶上来,微喘着气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绣姑抬头看了看她,目光沉静,“我什么都不想干。” “那你……好端端的提起她干什么?”女子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怒意,眼神中也闪过不耐烦的神色。 “她?”绣姑眉头微皱,“她是谁?” “你心中有数。”女子咬了咬唇说道。 “我当然有数,”绣姑的眸光一冷,“我是想问你,难道到了你的嘴里,就只剩下一个她,连一句称呼都不能有了吗?” 女子转过脸去,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只是这难堪的沉默却如同钝刀子一般,割着彼此的皮肉,让人觉得难熬。 半晌,她低声说道:“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向王爷提这种事,会让他反感吗?” “我只是想要回我多年失散的女儿,有什么不对?我为他尽心尽力这么多年,就提这么一个要求,过分吗?”绣姑握着灯笼的手有些颤抖,光影也跟着来回的摆动。 “失散?”女子冷笑了一声,“您别忘了,她可不算是失散,当初她是被您送出去的!” “啪!” 绣姑抬手给了那女子一个耳光,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听起来格外的响亮。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绣姑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厉,眼睛里的光芒闪烁,冷冷的盯住那个女子,“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 “对,”女子昂着头,脸上的掌印清晰分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你说的对,我是该记住我自己的身份,我不过是荣王身边见不得光的妾室,不……应该说连妾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一个侍女罢了。” 她向前一步,语气变得愈发森凉,“可是,她就不同了,她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身边的人,高居贵人的位份,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再好,哪怕身居了后位,那也无法再回来了,你说,是不是?” 绣姑的脸色铁青,看着她如同看着猛兽一般,气得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女子朗声一笑,那笑声冷意如冰,让人心头一颤,“你看,我说到你的痛处了吧?” “你闭嘴!”绣姑怒道:“你不要忘了,她是你的姐姐!” “姐姐?”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可惜啊,我都不记得了,你倒是日日记得,以至于你的心里只有她,从来没有我,那你说,我要这样的姐姐,有什么用?” “你……”绣姑怒气窜上来,眼前都有些发黑。 “你最好不要看不起我,”女子慢慢的理着衣襟,手指轻轻抚着襟口上的蓝锦花,“你瞧,虽然我身份卑贱,但也是荣王的枕边人,有时候说句话,还是管用的。” “你想说什么?”绣姑有些急了,声音也有些发紧。 “你说呢?”女子不答,反而笑吟吟的看着她。 “裳儿,”绣姑声音艰涩道:“不管怎么说,你们终归是姐妹,你看在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而她早早的要与人为奴的份儿上……” “那都是你的错!”女子厉声打断了她,眼角的光飞来如利剑,“跟我有什么相干?我是在你的身边长大,但是你关心过我吗?你又给过我什么?哪怕是今天这个侍女位置都是我自己争来的!你除了每天愁眉苦脸,思念进了宫的韦儿,又为我做过什么?” 绣姑的嘴唇抖了抖,最终沉下声音说道:“我之所以不为你争,而是因为我知道,你在荣王的身边,将来不会有……” “别再说了!”女子恨声别过头去,喘了几口气说道:“总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最好安份些,王爷已经不高兴了,你自己要死不要紧,不要连累我!” 她说罢,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与绣姑擦肩而过。 “裳儿!”绣姑急声唤道。 可是,那女子没有再回头,脚步反而越来越快,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绣姑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光影下的影子淡而长,透出几分孤寂。 洛九卿在树梢上静静的看着,她看着下面的绣姑脸色苍白,眼睛里慢慢蓄满泪水,无声滑过。 庄园之行让洛九卿收获颇丰,她回到宫中,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接下来的几天功夫,洛九卿哪也没有去,安心的配合着皇后,准备大典之事,永辉帝也开始上朝,身子基本已经无碍,白墨给他吃下了最后一碗去除他体内残留独心草的药,至此,他体内毒素已经完全驱除干净。 洛九卿看着忙碌的皇后,抿嘴微微的笑着,此时在她自己的宫中,她已经不再戴着面纱,皇后看到她的笑意古怪,不由得上前打量着她。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皇嫂,等忙完了这一段,能否抓紧时间给我生一个小皇侄玩一玩?”洛九卿眨着眼睛说道。 “哎呀,”皇后怔了一下,随即脸一红,“你这个丫头,都还没有出阁,居然说这种话来戏弄我!” 洛九卿忍着笑意,一脸正色的说道:“怎么是戏弄?我不过就是催促你一下罢了,母后不在了,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偷懒了!” “哎呀……”皇后的脸色更红,“你还说!你这个丫头!” 洛九卿轻笑一声,皇后也跟着笑了笑,随后语气微微一叹,轻声说道:“我当然是想生的,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缘份还没有到吧,生孩子也是要讲缘份的。” 洛九卿心中微微一酸,“皇嫂放心,这一次皇兄大难过后必定有福气,好运气自然就要来了。” “好,”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借你的吉言。” 她顿了顿,打量了洛九卿一眼,微笑道:“说起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等到大典过后,相信很多王孙贵族会来提亲,到时候我一定会和皇上一起给你找一个好的。” “……”洛九卿。 长庆流落在外的公主马上就要回朝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远在巍度镇轩辕耀辰也听到了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来没有怎么注意的他,脑子里突然就浮现了洛九卿的模样。 他望着天边浮动的云霞,赤红如火烧一般,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几分淡淡的笑意,这个女子……不知道现在何处? “主子,”他正出神的想着,身后有人低声说道:“那四个人已经出了客栈,似乎是没有耐心了。” “噢?”轩辕耀辰微微冷笑。 第八十五章 破庙杀机 第八十五章破庙杀机 轩辕耀辰驳转了马头,沉声说道:“追上去,想跑?没有那么容易!” “是。” 轩辕耀辰在几日前就到了巍度镇,如他所料,与他交易的人并没有现身,在路上遇到的那四个人倒是住进了客栈,而且还去了约定的地方转了几圈。 轩辕耀辰一路盯着那四个人,他们明显是江湖人出身,从他们做事的手法上来看,显然是在布置埋伏,而这些人想要伏击的人是谁? 轩辕耀辰心中警铃大作,伸手入怀里摸了摸。 四匹快马刚刚离开镇子上后山处的一座破庙不久,正准备回去找雇主汇报,忽然听到天空中有尖锐的声响。 老三徐三回头一望,不由得对老大冯大说道:“大哥!快看!” 冯大寻着声音望去,看到已经发暗的天空中出现一道白色烟雾线,是刚刚有人放过的信号箭,他的眸子猛然一缩,驳转了马头说道:“回去!” “大哥,”老二刘二上前道:“会不会有诈?” 老四赵四说道:“不会吧?看那信号箭的确是接头的那个。” 刘二抬手抚了抚眉梢,“这个……不太好说,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这么长时间,谁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徐三大声说道:“唉!在这里嘀咕什么?过去瞧瞧不就行了?” 他说罢,抬手在马屁股上来了一鞭子,马儿飞奔向前,快速的直奔那间破庙而去。 “老三!”冯大叫了一声,也急忙提了缰绳快速上前。 “走吧。”赵四也跟了上去。 刘二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几分无奈之色,也急忙赶了上去。 马蹄翻飞,很快四个人就又回到了刚刚离开的破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边的火烧云已经失去了绚丽的色彩,星子开始冒出来,闪着晶亮的光。 冯大四人跳下马,在路边的树后仔细的瞧着破庙,破庙中果然有了火光,似乎还有人影晃动,只是离得远,看得不太真切。 “大哥,果然有人。”赵四低声说道。 “走,进去瞧瞧吧。”徐三说着,迈腿就想上前。 “别急,”刘二伸手拦住了他,“你急什么?先看看在说。” “看?在这里能看到什么?距离这么远,能看出个鸟儿来?”徐三皱眉说道。 “且等等,”冯大看了两个人一眼,“你们别忘了,我们在庙里做了布置的,庙里有火把,不用等太久的。” “老大说得的,”刘二阴冷的一笑,“那柴禾里可是有好东西,老三,你忘记了?” “哼,”徐三撇了撇吲说道:“和你们这些读书人打道就是麻烦,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 “有简易的方法可用,有什么不好?”刘二不以为然的说道:“难道非要冲出去打打杀杀的才算好?” “最起码老子是好汉,”徐三一拍胸脯说道,“不必猫身在这里。” “行了!”冯大的脸色一沉,“既然做了安排,就老实在这里等,都给我安静些!” 几个人都讪讪的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只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过去。 破庙里的火光暗了些,时间也过去了半个时辰,徐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差不多了吧?我看那里的光线都暗了。” 冯大点了点头说道:“行了,走,过去看看!” 四个人起身,小心谨慎的向着破庙的方向而去。 破庙的门还剩下一扇,上面早已没有了窗纸,只有破窗棱七零八落的,月光透进来,在地上落下怪异的影子。 冯大微微侧身走了进去,脚步轻得像猫,手中紧紧握着腰间的刀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脸上蒙着一块布。 他不知道那柴禾中的药散得还剩下多少,万一让自己也跟着着了道,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身后便是徐三,徐三眯着眼睛四下里张望,破庙当中有一个火堆,火苗已经不是特别旺盛,猩红的火炭忽明忽暗,就像是怪兽的夜眼,火堆上冒着青烟,烟雾轻飘,比寻常间看起来更迷蒙一些。 徐三的脸上也蒙着布,他的刀早已经拎在了手中,明晃晃的闪着冷光。 四个人进了屋,一字排开,各自站住了一个方向,衬着火光和月光,果然看到在角落里有一个人。 那人躺在地上,侧着身子,头发挡住了脸,看不清容貌,只是看身形和身上的衣服是一个男子。 冯大迈步走过去,脚步轻轻,还没有走到跟前,那人忽然一动,猛地坐了起来,倒把四个人吓了一跳。 “你……你们是谁?”那人惊恐的说道:“你们想干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身边的一个包袱拿过来抱在了怀中。 他这副作派,倒让四个人不禁一愣,徐三皱了皱眉,低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屁股往后挪了挪,“我……就是这个镇子里的!” “胡说!”徐三把手中的刀一晃,“这个镇子里的为什么不回家,反而在这里过夜?快说实话!不然就杀了你!” “别,别!”那人一听吓得浑身发抖,声音也颤抖的说道:“我……我就是一个过路的,去隔壁镇子收帐,没有收回来,又不小心把钱袋子丢了,这才在这里落脚的。” 冯大仔细的看了看此人,见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不脏,但料子做工却是一般,样式也像是一般店面的伙计,手中的包袱皮上还有“和记”两个字,看起来所言非虚。 冯大不禁疑惑道:“是你点的火堆?” 那人怔了一怔,看了看地上的火堆说道:“是……是啊,怎么?点火也不行?” 徐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他们原来下了药那堆柴禾不见了,走过来对冯大低声说道:“老大,真是奇了怪了,这家伙怎么没事儿?” 这也是冯大心中的疑惑,他转头看着那人,“我来问你,这破庙中除了你,可还有别人?” “没,没有了。”那人急忙摇了摇头。 “那是否有别的人来过?后来又走了?”刘二问道。 “没——没有啊。”那人一脸的茫然,摇头道:“我……睡着了,并没有看到。” 四个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事儿实在透着奇怪,明明有人放了信号箭,四个人才赶过来的,可是现在明显不是眼前人所放的,这柴禾中也下了药,虽然不至于让人死,但也不会像眼前人这般思路清晰。 两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着实有些怪异。 “啊!老大,你的鼻子!”突然,老四赵四叫了一声。 冯大听到他的叫声,心头一慌,急忙伸手摸了摸鼻子,嘴里问道:“我的鼻子怎么了?” 他摸了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老四却依旧叫道:“流血了!” 冯大眉头皱着,再次伸手摸了摸,低头一看,手上干净,什么也没有,他心中诧异,老四这是怎么了? 他再抬头望去,不由得吓了一跳,看到徐三的眼睛一片血红,不由惊叫了一声,“老三,你的眼睛怎么了?” 徐三也被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没……没怎么啊,怎么了?” 这两声怪异的问话,让精明的刘二觉得不妙,他想退出去,还没有来得及走,便被徐三一把拉住右手说道:“二哥!你的左手呢?怎么断了?” 刘二的头皮有些发麻,他晃了晃自己的左手,明明还在啊! 他不由得抬头一看,发现一幕骇人的情景,冯大的鼻子喷着血,老三的眼睛一片血红,老四的胸前被扎了一个大洞,露出鲜红的皮肉。 他吓了一跳,拼命揉了揉眼睛,却发现眼睛有些模糊,看什么也是一片红光,他心中暗叫不好,莫不是中了什么招术了? 可是,这柴禾中的药是自己兄弟亲手下的,不过是能让人浑身酸软,失去力道罢了,怎么会…… 正在此时,破庙的门“哐”的一声发出一声响,四个人急忙回头望去,只见门前站立着一个血人,全身上下一片血色,像是从血海里走出来一般。 四人心中大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幽冷的问话:“诸位,你们是谁派来的?” 话音刚一落,四面八方都有人出现,从窗子里、房顶上纷纷飘落,一个个全身是血,让人心头忍不住的跳。 四个人的心紧张成了一团,看着那些血人又觉得一阵的反胃恶心,手中的刀握得紧了紧,却发现手上的力道也用些减轻。 “你们是什么人?”冯大索性闭上了眼睛,喘了几口气问道。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耳朵里只是听到有人问道:“你们是谁来的?” 似乎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飞快着远去,最后的一丝理智慢慢的变得远而淡,耳朵里只剩下那些人的问题,而嘴巴里却不受控制的说了出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吐露了一个干净。 轩辕耀辰拍了拍手中的包袱,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里的光芒如刀,脸上早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恐惧之色,他头也不回的对手下的暗卫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便没有再留着的必要了。” “是。” 轩辕耀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拿着包袱去换回自己的衣服,身上这一身儿穿着还真是不爽。他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想起之前和洛九卿那一次一走去柳府的情景,不由得挑唇微微笑了笑。 洛九卿此时远在长庆的宫中,她这两天虽然哪里也没有去,但睡得并不太好,时间仓促,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她抚了抚额头,冬灵走过来低声说道:“小姐,早些安置吧,时间不早了。” 洛九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她说道:“也好,你去准备吧。” 冬灵去铺床,洛九卿走身走到房门前,迎着夜风,墨白轻身出现,低声道:“主子。” “如何了?可有什么异常?”洛九卿面色微冷道。 “有。”墨白道。 洛九卿的眉梢微挑,似挑起的冷肃的刀锋,眼中的冷意一闪,如同雪色凌厉的刀锋,狠而凌厉的割过。 第八十六章 朝拜 第八十六章朝拜 墨白张开手掌,手心里赫然一枚黑色的药丸,黑润如铁,却没有一丝味道。 洛九卿微微侧首,看着墨白,“这是?” 墨白低声说道:“毒药。” 洛九卿的眉头一皱。 大典之日阳光晴好,万里无云,蓝天如洗过的丝绸一般,皇宫中处处张灯结彩,在皇后的布置之下,比以往过年的时候还要喜庆三分。 花园里的花也开得格外艳,像是赶着应影儿似的开得簇簇,各色的交映在一起,晃了人的眼。 花间彩蝶翻飞,只只飞得轻快,小鸟欢快的叫着,从空中飞过,身影隐在树缝间,绿色的枝条在风中轻展,似舞女飘摆的衣袖。 洛九卿在房间里细细的装扮着,冬灵在一旁捧着托盘,皇后亲手为洛九卿梳了长庆宫中的发式,乌发如云如绸,木梳沾了花汁轻轻梳理,淡淡的香气飘来,让人心神都跟着舒服。 “卿妹,你这头发真好,绸缎似的滑手,”皇后微笑道:“梳起什么发式来都是美的。” 洛九卿看着镜中的自己,笑意浅浅,她微微侧首,“还是要靠皇嫂的这双巧手,想来没有谁能我这样的好福气,能够让皇嫂亲手梳头。” “你是我和皇上心疼的小妹,在外吃了这许多的苦……虽然你不曾提过,但是我与皇上并不是不知道的,等你大典过了,再好好的审问你。”皇后半是心疼半是嗔怪的说道。 洛九卿听到她话里有话,不由得看了一眼在一边的冬灵,冬灵清了清嗓子,把手中的托盘一递说道:“皇后娘娘,您瞧,这首饰光华闪闪的,等小姐……噢,不,公主戴出去,一定会晃瞎不少人的眼睛。” “晃瞎眼睛是肯定的,但是啊,这可不全是首饰的功劳呢。”皇后说罢,把那套洛九卿亲自设计的首饰托在手中,在洛九卿的额前比了比,为她戴在了头上。 永辉帝今日也换了一件新做的龙袍,明黄色明媚如金,乌发束在赤金九龙冠里,饱满的的额头如月,乌眉飞扬如翅,眉下的那双眼睛一洗多日的病色混浊,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他端坐在九龙宝座上,看着殿下的众臣。 百官列队两边,垂首站立,今日是公主回朝大典,前些时日他们便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这公主究竟是从何归来,竟然能够让皇上如此重视。 永辉帝的目光闪亮,在众臣的身上滑过,嘴角的笑意却掩藏不住,他朗声说道:“众卿,今日是朕喜迎公主回宫的日子,众卿有所不知,朕此次病重,全靠公主千里迢迢从轩辕赶来为朕医治,又细心调养多日,朕这才能身子大好。” 永辉帝顿了顿,看着下面微微骚动的众臣,继续说道:“朕今日册封公主为永宁公主,以保我长庆永远安宁喜乐!” 永辉帝的态度明确,众臣也说不出其它的什么,有人立即上前道:“恭喜皇上!” “皇上,永宁公主恰逢在此归来,救皇上于危难,此乃是我长庆之福啊。” “正是,皇上!臣也认为如此……” 附议之声此起彼伏,纷纷是朝贺之声,永辉帝听着心里也十分高兴。 站在队列之间司徒颂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心头一沉,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安,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像是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让他根本抓不住。 忽然此时听到有奏乐声响,殿外响起礼炮之声,众臣安静下来仔细的听着,礼炮声声,正是一品长公主的礼制。 礼炮声过后,有人在外面尖着嗓子喊道:“公主驾到……” “公主驾到--” 一声一声接连传来,一直到了殿外的玉台龙阶之下,瑞公公走上前,一甩拂尘,高声道:“请--永安公主进殿--” 众人都摒住呼吸远远的望去,只见漫天的金光里,有女子身披大红色的礼服,慢步而来。 永安公主大红礼服如火,金色孔雀在她的身上盘旋飞舞,随着她的脚步而动,似在展翅而出,她轻缓慢步,众人只觉得似乎能够听到丝绸在地面上滑过的细腻声音。 面前的女子乌发轻挽,发间只额前的赤金镶嵌七彩宝石的孔雀造型发钗,光华闪动,宝石生辉,整个人如同被一片华光所笼罩,晃得人睁开不眼睛。 而比那宝石更为明亮的是那女子的容貌,她的肌肤胜雪,细腻无瑕,乌眉轻扫,眉梢微扬,不同于平日里女子的温婉,她的眉梢挑起如翅,似苍穹之上劲鹰的飞翼,让人心生凛然。 眉下的那双眼睛黑如矅石,轻轻转动间华光自生,目光所过之处似漫天的星光闪耀,沉沉的望来,自带了三分威严之色。 众人不由得微微抽气,暗道一声好风采,更有一些老臣发现,这位永安公主的容貌竟然是像极了已故的闵慈太后,却比太后更多了三分凌厉。 原来还对永安公主身份有所怀疑之人,如今一见她的容貌,都把那仅存的一点疑虑打得烟消云淡,一丝也不剩了。 站在队列中的司徒颂的身子一僵,他看着那双眼睛,刹那间便想到了那日在牢房之中面对柔妃的尸体时那个自称医女的女子,念头一转又想到了那天夜里手执着永辉帝的令牌前来问自己那些问题的黑衣女子。 他虽然从未见过那女子的容貌,但是他却能够认出这双眼睛,他不禁吞了一口唾沫,慢慢抹了额头上的一把冷汗。 难怪……难怪她能够拿得到永辉帝的令牌,亏自己还以为她是为后宫某位主子办事,如今看来,她用得着给谁办事?用得着依附谁?她自己就是一棵擎天大树! 刘展培也是若有所思,他也觉得这双眼睛好眼熟,无意中看了司徒颂一眼,发现他一脸恍惚的样子,心头一跳,也想到了那日在大牢中的情形,还有瑞公公对那医女的恭敬之态。 原来! 他心中暗自叫惊,幸好自己当日没有什么不敬,虽然心中难免疑惑,但好在语言上没有表露出来,真是谢天谢地啊…… 在一旁的荣王微眯了眼睛,他的脸色沉静,看不出什么喜怒来,一双眼睛似刀子般割来,细细的打量着洛九卿,像是要把她的前世今生都看一个通透。 洛九卿早已经察觉到了这些来自各方的目光,但是她却目不斜视,一路走到大殿正中,施了礼朗声说道:“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永辉帝微笑道,“今日是你回朝的大喜日子,说起来你才是主角,与众卿见过面之后,稍候便去吉庆殿,列祖列宗的灵位都在那里,朕带你去朝拜。” “是,”洛九卿应道。 众臣都听得分明,心中都是一惊,长庆历来只有皇子才能入吉庆殿朝拜,公主是不能去的,除非是对国有大功的公主才可以,看起来,皇上对这位永安公主可是分外看重了。 “后宫中的妃嫔都在吉乐殿,她们不能入吉庆殿,就在吉乐殿门口遥遥相望,等你到朝拜结束之后,就与她们一起入吉乐殿的席位,朕与列位臣工一同回前殿来,普天同庆!”永辉帝说着,站起身来,慢步走下台阶。 瑞公公一甩拂尘,高唱道:“皇上起驾!” 一众人等齐奔吉庆殿,永辉帝坐上了轿撵,洛九卿紧随其后坐上了软轿,其余的诸位大臣都步行跟在后面。 前殿距离吉庆殿也不算太远,长庆历代皇帝的灵位都在这里,而历代皇后、太后的都是在偏殿里,那里终日香烟袅袅,沉肃无声,每日里都有太监宫女负责打扫,每个角落里都一尘不染。 皇后带着后宫中的嫔妃一字排开站在吉乐殿的门口,那里摆了长长的屏风,从外面看过去只看到影影绰绰,莺莺燕燕,却不看到她们的容貌,而她们在里面却可以看到外面。 这样的安排是皇后和永辉帝商量过后特定的,也是永辉帝的一片良苦用心,他思索着洛九卿在外面流落得太久,对这后宫的一切都不太熟悉,为了彰显出他对洛九卿的重视,不受后宫中人的欺负和轻视,特意安排她们来看一看今日的场面。 皇后站在最前面,昂着头朗声说道:“永安公主是皇上的胞妹,早年流落在外,但却并未失了皇家的风范,今日公主回朝,乃是我长庆之幸,今日皇上亲自带着永安公主到吉庆殿中祭拜,你们可都瞧好了,在这后宫之中,任何人都不准给公主脸色看!” “臣妾不敢……”后宫嫔妃都低声说道。 正说着,远远的有声乐声响起,众人透过屏风望去,瞧见队伍浩浩荡荡的来了,前面明黄色的轿撵正是永辉帝的座驾,后面的那顶轿子,想必就是永安公主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瞧着,永辉帝下了轿撵慢而步出,永安公主也从轿中走了出来。 洛九卿微微昂头,看了看吉庆殿的方向,众位妃嫔就是一片抽气之声,皆被洛九卿那绝世的容貌所惊。 皇后心中微微得意,暗道自己所料果然不差,洛九卿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还是今日这通身的气派,都足以镇住这些目光高冷的后宫女子。 李太妃今日也在队伍之中,她透过屏风,目光注视着远处的洛九卿,自从洛九卿一现身,她便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轰的一声响。 耳边的一切赞叹之声似乎都呼啸着远去,那些乐声也飘去很远,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堂皇华丽的大殿,殿下的女子身穿大红华服,头戴赤金飞凤明月珰,轻步缓慢而来。 她姿态雍容华贵,气质非凡,似乎天生来便是为了俯视她们这些低到尘埃里的女子的,那样的绝代风华,那样的明媚如海上初升之月。 她每每看到那双眼睛,看那张脸上的笑意,便觉得心头痛得滴血,连呼吸都跟着一紧。 一如此刻。 第八十七章 我已回来 第八十七章我已回来 李太妃的脸色惨白如纸。 她感觉永安公主身上的那件红色礼服突然化成了一片血海,一寸一寸快速的淹没上来,那泼艳艳的红,让她的呼吸急促不安,眼前发黑。 身子忽然一晃。 身边似乎有谁扶住了她,有人在耳边低声说道:“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当年册封仪式上好像那人风华绝代的女子也这样说过,那日她的洛神之姿,映着自己的苍白脸色,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 天堂和地狱,太多的时候不过是一线之隔。 “太妃,您怎么样?”耳边的声音继续传来。 李太妃的神智慢慢清明了些,噢……对,自己已经是太妃了,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小的美人了,她看着眼前还有些模糊的脸,隐约是赤金凤凰的珍珠发钗。 她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抬手扶了扶额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罢了。” 皇后对身边的两个宫女说道:“快扶太妃去吉乐殿中休息片刻,切莫让太妃伤了身子,让太妃来看看。” “不用了,”李太妃摆了摆手,“没有什么大事,许是早上没有吃什么东西,又在太阳下站了许久,一时间有些晕而已。” “那也不能大意,”皇后继续说道:“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也好,”李太妃点了点头,“就让我身边的会儿带路就好,太医就不必了。” 皇后见她坚持,只好说道:“好吧,太妃慢走,稍候本宫带她们去吉乐殿开宴,到时候希望太妃已然好转。” 李太妃没有再多言,只是轻轻笑了笑,便让身边的会儿引路走进了宫殿中。 众妃嫔看着她远去,再收回目光时,看到那边的洛九卿已经随着永辉帝走上了台阶,正向着吉庆殿走去。 洛九卿一步一步踏上玉台台阶,吉庆殿的门已经大开,香气袅袅,沉沉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心生肃穆。 她微微抬头,漫天的金光泼洒下来,落在吉庆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七彩的光线,有的从窗子的棱孔流泄进去,在殿中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一排排的灵位在香气升腾间排列整齐有序,上面的名字像一张张面孔,在眼前铺展开来。 洛九卿微微吸了一口气,随着永辉帝的步子,一步一步登到台阶之上,永辉帝进殿,手执香,恭敬的跪了下去,他把香高举过头顶,口中低声说道:“列祖列宗在上,儿臣今日寻回了胞妹永安公主,特意带她来此拜见。” 他说罢,洛九卿便迈步走了进去,在他的身后跪下,对着那些牌位磕了一个头,姿态恭敬,礼数标准。 洛九卿其实对于这些“列祖列宗”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心中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流落在外”,如若不是现在坐这江山的是永辉帝,如若不是母亲临终之前有嘱托,如若不是与自己双生的姐妹故去,想必,也轮不到自己在这里拜见“列祖列宗。” 她真正想拜的,是母亲的灵位。 永辉帝带着她慢步走向偏殿,洛九卿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脚步轻轻,软底的鞋子在青石砖面上细细无声,穿过一道门,迎面便是闵慈太后的灵位。 四周高烛燃烧,火苗突突的跳着,焚烧的香气弥漫,让洛九卿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仿佛看到温柔慈祥的母亲,是她时时梦中所想的模样,微笑着看着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向着她张开怀抱,那是天下最温暖的怀抱,她从未真实的感受过的。 时间像是一条流水匆匆的河,年幼时在母亲的怀抱中,那场永远无法再相见的别离,母亲是不是哭得无奈又心酸?是否有热泪落在她的脸上? 洛九卿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握住,她忍不住声音颤抖,眼中的泪水无声的滑落。 她跪在那里,双手撑地,深深的叩拜下去,在心里对闵慈太后说道:“母亲,我已回来。” 千言万语,只在这一句话中。 而闵慈太后生前多年夙愿,也终于在今日达成,想必她也可以含笑九泉。 兄妹二人又一起为母亲上了一柱香,然后便一前一后走出了宫殿,文武百官都在台阶之下垂首站立,目光都不敢随意乱看。 永辉帝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众卿,今日是我长庆大喜之日,朕在前殿摆宴,都随朕一同赴宴吧!” 百官立即恭敬道:“臣谢皇上隆恩!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永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拜贺之声不绝于耳,远远的回荡在吉庆殿前,洛九卿站立于台阶之上,迎着万丈霞光,在心中暗道:“长庆!我终于归来!” 酒席还未开始,便响起了丝竹乐声,永辉帝带着那些文武百官去了前殿,洛九卿刚一下台阶皇后便迎了上来,拉着她一同到了众妃嫔的面前。 洛九卿现在的身份是永安长公主,按长庆规制,长公主是一品封,除了皇后和几位太妃之外,其余的妃嫔都需要向洛九卿行礼。 洛九卿大方的受了她们的礼,由皇后引着,带着众人走入了吉乐宫中。 吉乐宫在多日前便已经开始打扫,粉刷一新,处处张灯结彩,布置得喜庆非凡,鱼贯而入的宫女们也都穿了新衣,一个个精神奕奕。 皇后居中而坐,洛九卿挨着她坐下,众位妃嫔按照位份依次而座,各自怀了心思,不时打量着这位归来的公主。 洛九卿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微微诧异道:“咦,怎么不见李太妃?” 皇后道:“李太妃方才身子不适,由会儿引着早一步入这宫中来了,也是,怎么此刻倒不见人了?” 皇后正想着派人去找找,云贵人慢慢起身说道:“皇后娘娘,李太妃互来性子温婉少言,或者她是觉得这正殿中早做了布置,稍候便会摆宴,便去了偏殿,臣妾过去找一找。” “云贵人还是好生坐着吧,”皇后摆了摆手说道:“哪里有让你去寻人的道理?今日是迎接公主回朝,大家个个都是主角,谁都不能走。让这些奴才去寻吧。” 皇后的声音刚一落,她身后的宫女立即上前道:“皇后娘娘,奴婢去找一找李太妃吧。” “好,若是太妃身子无恙了,便请太妃到这里来,若是依旧不适,速来报本宫,去太医院叫太医。”皇后嘱咐道。 “是。”宫女立即领了命前去。 云贵人的垂了眼睑,谁也没有看,只有她自己知道,手掌心里微微渗出了一丝冷汗,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忽然感觉到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她微微侧首,向着目光的方向望去,却又没有发现,永安公主手中执着茶杯,正在慢慢的品着茶,云贵人心绪不安,一直没有仔细看这位永安公主,此时,方才仔细的看一看。 这一下之下不禁一愣,倒不是被永安公主的绝世容颜所惊,只是觉得……那双眼睛似乎有在哪里见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心头不由得一跳,一种不安的感觉慢慢弥漫上来,让她手里的潮意更加重了几分。 “云贵人,”洛九卿突然开口,微微抬起眼来,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光芒如星,“你很担心李太妃吗?” 云贵人的呼吸滞了滞,急忙起了身回答道:“臣妾只是觉得李太妃年纪大了,又很少与臣妾等一起参加这种酒宴,一同在后宫中,便是一家人,只是担心她有些不太适应罢了。” “云贵人真是好心性,”在一旁的蕴嫔轻笑了一声,用帕子挡住了嘴道:“以前总觉得云贵人性子有些冷,今日听到你说一家人,倒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云贵人勾了勾嘴唇,笑意如水面上的纹路,飞快又消失不见,“蕴嫔说笑了,姐妹们入了后宫都是皇上身边的人,自然就是一家人,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哼,”蕴嫔微哼了一声,“素日里也不见你与李太妃有什么亲近的,今日倒行起好心来了。” 洛九卿冷眼旁观,云贵人听到蕴嫔的这句话,微微笑了笑,又对着皇后福了福身说道:“皇后娘娘管理后宫,一直教导我们要和睦相处,并且以自身为榜样,对几位太妃一直礼遇有嘉,臣妾怎敢不向皇后学习?” “你……”蕴嫔的脸色微变,没有想到云贵人竟然这样说,不由得一时语塞,紧张的看了看皇后。 正想要起身解释,皇后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今天是好日子,好端端的,为这些小事争吵什么?都坐下吧。” 云贵人福身道了谢,又回归座位,依旧是垂眼看着自己的眼前,一副其它事与她无干的模样。 正在此时,刚才出去的小宫女快步回来,来到皇后面前施了礼道:“回皇后娘娘,李太妃说,她身子不适,想要先行回宫去了。” “这……”皇后思虑了片刻,正要点头答应,忽然听到洛九卿在一旁说道:“太妃身子不适?不如本公主前去瞧瞧。” “卿妹,这恐怕不太合适吧?你如今……”皇后出言阻拦道。 “如今也没有什么,”洛九卿微笑道,“我学这一身的医术也是为了救死扶伤,何况还是李太妃,无妨的,皇嫂且放心,我去去便来。” 听到她提到“医术”两个字,云贵人的睫毛微微一抖。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永辉帝的宫门外,那个行事凌厉,气势不凡的女子,那女子说她是永辉帝身边的医女,难道…… 竟然是她? 云贵人压住心中的惊骇,抬起头来望去,只见洛九卿已经出了殿门,正向偏殿的方向而去。 她的心中百转千回,那日的情景仿佛在眼前重现,心中的不安如涨潮的海水一般,慢慢的却无法阻挡的淹没了上来。 洛九卿把云贵人的目光扔在身后,她一步一步随着引路的宫女慢慢走向偏殿中,微掩的房门就像是压在往事上的一个契机。 只待时机一到,轻轻,一按。 第八十八章 毒 第八十八章毒 李太妃的精神有些恍惚,她已经准备要回宫去了,只等去送信的小宫女稍回皇后的话来。 此时,她正微合了眼睛,平复自己心中的情绪,奈何心绪翻涌,像是压也压不住海波浪滔一般,让她如同在海浪尖上飘来荡去,无从安放。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门声响,她急忙睁开眼睛望去,只见一人逆光站在门口,一身的大红礼服,金色丝线织就凤凰在身上盘绕于飞,阳光轻轻拢着她,像是在身上镀了一层金光。 李太妃的心头一跳,她不由自主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惊愕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眼睛紧紧盯住来人,努力的想在看清逆光模糊的眉目。 来人额前赤金镶嵌宝石的凤凰明月珰微微摇晃,光芒璀璨,如星如辰,她越是想看清,就越是看不清,越是看不清,心中就越不安。 她一次又一次的压下口中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手指在袖间狠狠的用力绞在一起,指关节都有些发白,而她丝毫不觉。 “太妃,你怎么了?”来人沉默多时,终于慢慢的开口说道。 李太妃紧绷的神经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一松,慢慢的喘了口气说道:“许是在太阳下站得久了,头有些发晕,不妨事的。” 洛九卿上前来,走进殿内,一张脸慢慢的显现清晰起来,李太妃看着她微扬的眉和明亮的眼,心头一阵一阵的发紧。 洛九卿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脸上带着关切之意道:“太妃,你的脸色真是不太好,不如让我来给你看一看吧?我的医术虽然说不上精妙,但对于一些小病,还是有把握的。” 李太妃听她如此一说,眼睛微微睁了睁,语气中略带了诧异道:“你……你是……” 洛九卿浅浅一笑,“正是,太妃,前几日我去你宫中饮茶,你那里的茶甚是香,我这几天正思念得紧呢。” 李太妃微微握了握拳,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公主若是喜欢,我再差人送一些过去,或者……若是公主不嫌弃,再去我那里尝一尝,也是可以的。” “我自然是愿意的,”洛九卿一笑,紧接着又有些担忧的说道:“只是,上一次您那里的鸡,真是吓到我了。” 李太妃短促的一笑,“公主不要担心,我保证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那天是个例外,它们许是闻到了公主身上的某些香料气味,那几只鸡是云罗鸡,与本地的鸡不同,对于香气特别敏感。” “噢?”洛九卿脸上带了几分兴趣,“竟然有此等事?” “正是,”李太妃点了点头,“只是今日怕是不能了,公主回朝,普天同庆,只可惜我的身子不争气,在这样的日子也不敢劳烦公主。” “无妨,”洛九卿慢慢伸出手臂,拦下她的去路,脸上的笑意温婉如花,“太妃言重了,您是我的长辈,为您效劳也是应该的。” 她说着,摆了摆手让会儿出去,会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垂首慢慢退了出去。 “太妃,”洛九卿的声音慢慢沉了些,像是落入水中的珠子,飘忽着沉入水底,“我还有件事,要向你请教。” 此时的前殿中,酒宴已经开始,永辉帝笑意满满,对众百官说道:“众卿,今日大喜,与朕一同共饮此杯!”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众位大臣立即把手中的酒杯端了起来,嘴里说罢,才把酒杯中的洒一饮而尽。 “皇上,”大理寺的刘展培说道:“今日永安公主回朝,实乃是我长庆之福啊……” “正是,”太医院的院首捻着胡子说道:“老臣惭愧,当日对皇上的病症束手无策,不得已,才请皇后娘娘下懿旨张贴了皇榜,没有想到竟然引得永安公主前来,公主妙手回春,真真是我长庆的福星啊!” 司徒颂的嘴角微微一抽,此时他心中懊悔不已,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当时在大牢中,怎么就……没有克制自己一下,对永安公主态度好一些? 最要命的是在自己的府中,与五夫人那般……想必也早被永安公主瞧了去,真真是丢脸! 他灌了自己一杯酒,闷声不言。 永辉帝看得分明,微笑着问道:“司徒,可是有什么心事?为何朕总觉得你闷闷不乐?” “啊,”司徒颂没有想到永辉帝会注意到他的情绪,急忙放下酒杯,起身施了礼道:“回皇上,臣……没有闷闷不乐,永安公主归来,臣心中实在高兴,如众位大人所言,公主实乃是我长庆的福星,救了皇上,便是救了长庆百姓,是我长庆的守护神。” 他说着,微微一顿,眉头一皱说道:“只是,这几日臣的身子总是有些不太爽快,昨天夜里又是一夜难眠,精神有些不济罢了。” “噢?”永辉帝放下酒杯说道:“爱卿身子不适?可曾找大夫看过?” “谢皇上关心,不妨事的,不过是……”司徒颂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有人声音微冷道:“司徒大人一夜难眠,不会是因为娶了五夫人的缘故吧?”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得脸上都露出笑意,司徒颂的神色却是一僵,他回头望去,只见吏部尚书周远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司徒颂不由得心头火起,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偏偏这个一贯与自己做对周远行这个时候还来凑热闹,真真是气人。 他冷笑了一声,“周大人,在此种场合,当着皇上的面儿,开这种玩笑总归是有些不雅吧?纵然本官不在意,皇家的颜面你还是要顾一顾的吧?” 周远行先对着永辉帝施了个礼,随即一挑眉梢对司徒颂说道:“司徒大人好小家子气,不过是个玩笑话,竟然也恼了,还扣出皇家颜面如此大的帽子来,周某的脑袋瓜子太小,怕是承担不起呀。” “承担不起话就要少说为好,”司徒颂立即道:“别只顾着痛快了嘴皮子,事后又说什么承担不起的屁话。” “二位大人还是注意一点的好,在这里说这些成什么体统?当着万岁的面,说这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事,还用一些粗俗之语,着实让人觉得不堪入耳!难不成两位大人以为自自己是市井的泼皮,这里是菜市口了吗?” 一位胡子花白老大人沉声说道,面色也冷沉如水,虽然官职不高,不及司徒颂也不及周远行,但是他说出话来却是铿锵有声。 此人正是三朝的老御史,温长林温老大人,以他的才学和资历,已经远远不只做到现在的官位,但是他却拒绝了数次永辉帝要给他升官的机会,他愿意在现在的位置上,做一个好御史,用一双客观的眼睛和一枝真实的笔,记录下所看到的一切。 见是他开口,司徒颂和周远行都不好再争辩,各自看了对方一眼,冷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荣王笑道:“皇兄,臣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妹妹,风姿果然出众,与皇兄你当真是有几分相似,与当年的闵慈太后更是相像。” 永辉帝笑着叹了一口气说道:“正是如此,朕也是这样觉得,可见血缘这种东西,当真是假不得的,总是会有相似之处。” “臣弟也为皇兄高兴,以后又多了一个妹妹,我还为她准备了见面礼,希望她不要嫌弃才好。”荣王举了举酒杯,“皇兄,臣弟敬您一杯,给您道喜。” “这喜也有你一份,”永辉帝笑着举杯,“你也是她的皇兄,你给她的见面礼她一定会喜欢,朕听说她还为你准备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呢。” “噢?”荣王微微一诧,“竟然还为我准备了?” “正是,”永辉帝说着,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荣王的心中微微疑惑,慢慢的喝了酒,他不知道永辉帝的话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洛九卿是出于礼数都备下了见面礼,还是有其它的含义? 他垂下眼眸,看着酒杯中摇晃的酒液,淡淡的酒香扑面而来,这是上好的皎花白,属于宫中的珍藏,只有大喜事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喝。 看起来,这一次永辉帝是真的很高兴。 他放在桌子下的手指轻轻的捻动着手中的一个小小的纸团,那是方才进来给各桌摆酒的太监悄悄塞到他的手中的。 纸条在指间展开,他把手藏于宽大的袖口中,假装无意间一掠,胸腔里的那颗心立时一跳。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瑞公公声音急切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方才还热闹喜庆的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诧异的望向坐龙椅上的永辉帝,表情错愕。 只见他身子软软的靠在了龙椅上,方才还红润的脸色此时苍白如纸,眉宇间似乎还有隐隐的青灰之色,一双手在明黄色的龙袍袖口中垂落下来,似瞬间失去了生机,看得人心惊。 荣王立即站了起来,在原地愣了一瞬间之后,便大步上前,来到永辉帝的身边,俯身低声唤道:“皇兄!皇兄!你怎么了?” 可是,永辉帝却是一言不发,依旧昏迷着,瑞公公在一旁急了,对着下面愣神的太医院院首说道:“吴院首,你还不快过来看看!” 吴院首被他这一喝这才回过了神,急忙站了起来,提袍子快步奔了过来,伸手为永辉帝把脉。 他一边把脉,眉头一边慢慢的皱了起来,拧成一个结实的“川”字,胡子一翘一翘的似抽疯一般。 “如何了?”荣王在一旁催问道。 “这……这……”吴院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皇上的脉象实在是奇怪的很,一会儿搏发有力,一会儿又弱如游丝,虚虚实实,这老臣也……也……” “也什么?”瑞公公声音尖厉道:“吴院首,你倒是说呀!” “我也说不好呀,”吴院首满脸羞愧道。 “快!”瑞公公也懒得再和他废话,急忙转头对身后的小安子说道:“快!快去后面请永安公主!” 第八十九章 谁是凶手 第八十九章谁是凶手 前面乱了。 后面的洛九卿正在偏殿中和李太妃面对面的坐着,一双眼睛笑意微收,李太妃不由得心头一紧,似乎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刀光剑影。 不过,这个念头不过是转瞬之间,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眼前的女子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小丫头,只是长得有些像闵慈太后罢了。 她不禁嘲笑自己,太过于紧张了,在这后宫沉浮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岂能在一个小丫头面前乱了方寸? 想到这里,李太妃慢慢直了直腰背,面上的笑意如平时般标准的笑,“不知公主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洛九卿极慢的笑了笑,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太妃,你能跟我说说,当年母后是如何故去的吗?” 李太妃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泛起潮意,她声音低沉道:“实话对你说,这也是我今天精神恍惚的一个原因,我……看到你,你实在和闵慈太后长得很像,特别是你今日的这套礼服和头上的发钗……” 她微微停顿,眼角有晶莹如钻的光芒一闪,慢慢扯出帕子来压了压眼角,才又继续说道:“着实和她年轻时的样子很像。记得我刚刚从入宫的时候,举目无亲,处处受人排挤,在被册封美人的仪式上,竟然有人暗中对我的礼服动了手脚,我当时吓得脸色惨白,还是闵慈太后上前扶住了我。” 她自顾说着,声情并茂,说得感人,眼角更是慢慢垂下泪来。 洛九卿沉默无言,只是静静的坐着,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李太妃顿了片刻,觉得这沉默的气氛实在有些难熬,像是有谁往这殿中泼了浓稠的浆糊,让人的呼吸都有些粘稠。 她不安的动了动身子,觉得一时间热得紧,抹了抹额角的汗说道:“后来,我在宫中住下来,因为性子太过软懦,所以也时常受人欺凌,也多亏了闵慈太后时时照拂一二,让我在这宫中的日子好过些。” “太妃,”洛九卿似乎她的感恩之说并没有感多大的兴趣,“我想知道的是,母后她是如何故去的?” 李太妃再次叹了一口气,外面的阳光扑进来,她微微侧首,脸隐在光线的暗影里,声音也微沉道:“说起来真是可惜,闵慈太后是因病故去的,她生病多时,临去的半年前都缠绵于病榻,若不是皇帝纯孝,用最好的药一直吊着,恐怕……” “那么,太妃可知,母后得的是什么病?”洛九卿的心头一痛,她不由得微微握了握拳,声音却越发的平静。 “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太医说过,可能是因为心情忧虑所致,想必……”李太后看了洛九卿一眼,目光充满爱怜,“如今想来,她定是日日思念你的缘故吧,可惜她从未提过,若是当时我知道的话……” “若是你知道,”洛九卿抬手掠了掠耳边的发,明晃晃的明珠珰在她的额前闪动,头上的宝石光芒折射入眼底,似冬日的冷气逼人的冰凌,“又当如何?” 李太妃只觉得那目光冷若冰霜,身子不由得微微一僵,垂下眼睑,又用帕子抹了抹泪说道:“若是我知道,定当好好开导她,日日前去宫中陪伴,也好让她心情能够舒解一些。” “太妃,”洛九卿忽然笑了笑,那笑意浅浅,似严冬的梅,美则美矣,却让人心头发寒。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一人快步前来,走进正殿,满屋子的妃嫔不禁一愣。 坐在正中的皇后也是一怔之后,脸色微沉道:“小安子,你急匆匆的干什么呢?” “皇后娘娘!”小安子上前请了安,声音急促道:“永安公主在何处?奴才是特意来请她的,皇上在前殿中突然昏迷不醒,吴院首束手无策,查不出缘由,瑞公公特意让奴才来请永安公主。” 他的话音未落,皇后已经霍然站起,“你说什么?皇上昏迷不醒?” “正是,”小安子的额角滚落了汗珠,“还请永安公主快去看看吧。” “永安公主在偏殿,本宫这就去叫她,与她一同前去。”皇后急声说道,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刚走到台阶下,正看到洛九卿推开门走了出来,“皇嫂,我都听到了,我这就跟你去。” “好。”皇后点了点头说道。 “太妃,不如你也一同去吧。”洛九卿突然回首说道。 “这……”李太妃有些犹豫,正想着要拒绝,洛九卿再次说道:“我身边没有宫女,太妃是长辈,心中细,不妨在一旁为我搭把手帮个忙,不知太妃可愿意屈尊?” 她都这样说了,李太妃再也不好拒绝,只好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我也是甚是担心皇上。” 洛九卿又对皇后说道:“皇嫂,不妨也挑一两个伶俐的妃嫔过去,一起帮忙,总比宫女要可靠些。” 皇后听出她话中的深意,点头说道:“好,就按说的做,”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正巧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云贵人,便说道:“云贵人,你性子素来沉稳,你就与本宫一同去吧。” “……是。”云贵人福身说道。 酒宴是不能吃了,洛九卿等人快步随着小安子向前殿走去。 此时的前殿中正混乱成了一团,百官都纷纷站起,围拢在下面看着,七嘴八舌的说着,吴院首抹着头上的汗,他羞愧的恨不能去撞墙,永辉帝两次病重,他一次都没有想到解决之法,这以后要如何当这份差? 荣王一旁也是一脸的急切,他扶着永辉帝,口中不时的低声唤着,在百官看来,可当真是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瑞公公站在永辉帝一旁,眼睛时不时的瞄瞄殿外,远远的看到洛九卿大红的身影出现,眼中一喜,立即说道:“永安公主到!” 百官一听,急忙纷纷退开,洛九卿和皇后快步上前,她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荣王,示意皇后把永辉帝揽过去,她伸为皇上把了把脉。 方才还热闹的大殿一时间又寂静无声。 众人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连呼吸都慢慢的收紧了。 洛九卿把脉多时,目光沉沉的滑过在场的众人,又转头看向瑞公公说道:“公公,今日是何人为宴席送酒?” 瑞公公听到她的问话,不由得眉心一跳,他立即就明白了洛九卿的意思,急忙道:“回公主的话,恕老奴无能,今日酒宴,用到的奴才太多,这送酒水的就不下二十人。” “既然如此,”洛九卿声音如冰珠滚落,干净利索,却透出冷锐果断,“便把这二十人都押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瑞公公知道此事重大,急忙应了,转身亲自出了殿,带了一队禁军侍卫下去押那些送酒的太监了。 众官听到这话,心中也不由得咯噔一声响,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傻子,任谁都明白,永辉帝之所以会突然变成这样,恐怕就与这酒水有关,八成是有了动了手脚。 洛九卿看着众人,站在台阶之上,朗声说道:“众位大人,永安这厢有礼,今日之事恐怕要劳烦诸位,在事情未查明之前,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众官都微微吸了一口气,虽然说他们心中也没有打算走,但是此时由洛九卿说出这话来,倒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对这位公主有一个认识。 “诸位大人,皇上之所以会如此,乃是中毒所至,而且是非常厉害的毒,诸位当时都在场,所以,无论是谁,都有嫌疑,不过,诸位大人也不必惊慌,等到事情查明之后,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无罪之人自然要还大家清白。” 洛九卿字字如切金断玉,虽然词语间是在商量,但是那语气却没有一丝商量的意思,她的目光沉冷如刀锋,沉沉的割来,竟叫人觉得脸上发痛。 百官不由得心中暗暗称奇,此女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难怪可以深得永辉帝的看重,单是这份气魄风华便不是寻常的女子可比。 皇后看着这样的洛九卿,心中也是一紧一松的跳成一团,她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对洛九卿以诚相待,获得了她的好感。 也庆幸,洛九卿只是永辉帝的胞妹,否则的话……以洛九卿的容貌风姿,以她的睿智冷静,有谁能够驾驭在她之上? 温长林站出来说道:“永安公主说得极是,我等愿意守在这里,还请公主放心。” 刘展培也急忙上前说道:“回公主,下官也愿意。” 司徒颂此时也不能不巴结,他硬着头皮说道:“公主之令,下官定当遵从。” 有了他们三个的表态,百官自然也纷纷开始表明自己的态度,其实他们心中也明白得很,出了这种事,想走?能走得了吗? 正在此时,瑞公公的身后跟着二十来个太监走了进来,禁军侍卫守在殿门外,虽然没有出声,但却是盔甲鲜明,乌沉沉的枪尖闪着幽冷的光,那鲜红的枪缨如血般在空中摆动。 看得众人眼神心神齐齐一跳。 “回皇后娘娘,永安公主,这些都是今日里负责酒水的奴才,一个不少,都在这里了。”瑞公公上前一步说道。 “卿妹,”皇后扶着永辉帝说道:“此事就交由你处置吧。” “皇嫂放心。”洛九卿点了点头,目光在那二十个太监的身上滑过,“你们都听着,今日之事,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凶手肯定不会逃脱,本公主劝你们还是早早说出实情的好,否则的话……若是让本公主动手,就不是自己认罪那般简单了。” 她的声音清冷如冰,似冰块骨碌碌的在地上滚落,发出低沉的声响,那二十个太监垂着头,一字排开的跪在的那里,却无一人答言。 洛九卿看着他们,慢慢的一笑,眼光闪动如刀,只听她说道:“很好,那便由本公主亲自找出你罢。” 第九十章 痕迹 第九十章痕迹 洛九卿说罢,众百官的心头都是一紧,眼角都飞向这二十来个太监,那些太监都垂着头,摒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墨白和白墨此时也上了殿中,白墨上前为永辉帝把了把脉,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端倪。 墨白递过一个淡绿色的瓶子,洛九卿抬手接过,对那些太监说道:“本公主再问你们一次,没有人说实话吗?” 大殿上沉寂无声,那些太监依旧垂首不敢吭声,似乎只要谁出一个声音谁就是凶手一般。 “很好,”洛九卿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微冷,她把手中的瓶子举起,沉声说道:“都看见了吧?这瓶东西虽然不起眼,但却有一个最大的妙处,至于是什么,稍后便会让你们知晓。” 洛九卿说罢,迈步下了台阶,慢慢走到那二十个太监的面前,他们跪在那里,安静无声,眼睛盯着眼前的青石砖面,那翻飞的裙角似冰冷的海水,似乎要将人吞没。 “来人!”洛九卿话音刚落,瑞公公便亲处上前来,“公主有何吩咐?” “劳烦公公取一盆净水来。”洛九卿说道。 “是。” 瑞公公很快亲手取了一盆干净的水来,水面在金色的铜盆里微微起伏,像众人此时的心情,飘荡而不定,发慌得厉害。 洛九卿拔下瓶塞,“咚”的一声,往水里倒入了几滴药液,淡淡的绿色很快在水中晕染了开来,像是泼开的油墨,快速的散了开去。 墨白走上前来,接过瑞公公手里的水盆,低声说道:“公主,这种东西,还是让属下来吧。” 洛九卿点了点头,转头对那些太监说道:“如果心中坦荡,那便走上前来,把手伸入这盆水中吧,凶手为何人,立即显现。” 众人不禁心中疑惑又好奇,单凭这么几滴东西,就能够知道谁是凶手?不由得都带了几分怀疑,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看着。 二十个太监各自做着思量,终于,一个年长的太监咬了咬牙,起身走到水盆面前说道:“回公主,奴才今日恪守本份,不敢心存心一丝歹意,更不敢下毒谋害皇上,现在就以手相试。” 他说罢,慢慢把双手伸进盆中,众人都摒住呼吸看着,只见水盆中并无异样,那一双手在盆中也并未有任何的损伤,太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额角的汗珠无声滑落,谨慎的问道:“敢问公主,现在可以了吗?” “很好,”洛九卿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可以退到一旁了,此事与你无关,去瑞公公那里领些赏钱吧。” “是,多谢公主。”太监的心终于算是平稳落了回去,他把水渍往身上抹了抹,退到了旁。 “谁再来?”洛九卿冷声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如果不是凶手,那么本公主也不会随意冤枉人,不但还以清白还有赏钱可领。” 此时,又有一个太监站起来说道:“奴才愿意一试。” 一个一个的太监试过去,很快,跪在那里还只剩下三个,其中一人脸色发白,撑着地面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额角的汗珠慢慢的滴落在青石砖面上,微微晕开一片小小的水渍。 洛九卿冷眼瞧着,觉得八九不离十,她看了瑞公公一眼,瑞公公立即会意,拂尘一甩说道:“小恒子,你过来试试。” “奴才……奴才……”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太监身子微微一抖,手掌紧紧的握成了拳,他犹豫着不敢上前,眼神中尽是慌乱之色,看着那盆水就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众人都在一旁看着,心中也大概有了一些判断,这个小太监如此慌乱,又吱唔不言不敢上前,心中一定有鬼。 “小恒子,你可有什么话说?”瑞公公的目光一厉,冷声问道。 “公公,奴才……奴才……”小恒子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他抬起头来说道:“奴才没有什么可说的。” “那好,”瑞公公一指那盆水,“那就上前一试吧。” 小恒子颤抖着站起身来,慢步走到那盆水面前,嘴唇微微抖动着看着盆中起伏的水面,清晰的映着他神色慌乱的模样,那张脸也随着水面的起伏而波动,似一个狰狞的厉鬼。 “快点!”瑞公公在一旁催促道。 小恒子吓了一跳,手一颤,便伸入了手中,水很快浸湿了他没有来得及挽起的衣袖,冰凉的贴着他的手腕肌肤,他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他只瞪大了眼睛,看着浸在水里的那双手。 众人也都仔细的瞧着,摒住呼吸,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只等奇迹的出现。 水影微晃,他右手的两根手指指端慢慢的染上了微紫之色,虽然颜色并不是特别深,但是与其它的部分却依旧是鲜明的对比。 小恒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那一瞬间似乎被谁狠狠的扼住了喉咙,其它的人也看得真切,不由得心中微震。 竟然是真的! 永安公主没有撒谎! 这药水果然灵验! “小恒子!你还有何话说!”瑞公公的声音一厉,怒目注视着小恒子。 小恒子的腿一软,“扑嗵”一声跪倒在地,眼睛盯着自己变了颜色的手指,嘴唇颤抖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快说!是谁指使你的!”瑞公公到底老辣,他立即就想到单凭一个小太监没有这种能力也没有这种胆量。 “奴才……”小恒子听到这句话反而像是稳定住了心神,惊慌的眼神也慢慢的变得坚定起来。 “没有人指使奴才,”小恒子俯首贴着地面说道,“是奴才自己的主意。” “你自己?”瑞公公冷声一笑,“你骗谁呢?且不说你没有这份胆,就说你的毒药,你从哪里弄来的?又为何这样做?说!” 小恒子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从下面传来,“奴才……是从外面买来的毒药,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反正是能把人毒死的。奴才是用来毒别人的,奴才没有背景,经常受人欺负,本来想着出一口恶气,没有想到……竟然毒到了皇上,奴才罪该万死!请公公处死奴才!” 瑞公公微眯了眼睛,他虽然知道小恒子说得多半是假的,但是现在他却是像咬死了一般,拿出必死的心态来,这倒让一时间有些难办了。 洛九卿冷眼瞧着,她一言未发,自然也知道这小恒子说得是假的,只是他不肯开口,想必是有短处被人握在手里。 她想罢多时,对小恒子说道:“小恒子是吧?照你所说,你是无心之过,但你害的人是皇上,你可知道,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小恒子的肩膀微微一抖,他抬起头来,满脸的泪痕,咬了咬嘴唇说道:“是,公主说得极是,只是……奴才贱命一条,家中早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亲戚,只怕也能用奴才的一条贱命来赎罪了。” “家中无人?”洛九卿忽然一笑,她并没有再往下说,但是那笑意,看在小恒子的眼中,却是似另有深意一般。 小恒子的心头一跳,上前跪爬了两步,说道:“请公主下令,奴才甘心赴死!” “好吧,”洛九卿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墨白端着那盆水往一旁退去,只是突然间不知道怎么的,脚下似是一滑,手中的盆被一歪,里面的水“哗啦”一声,倒出了一多半。 “啊!” 周围有几个人毫无防备,有人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众人也都是一愣,急忙寻声望去,只见有两个官员被湿了靴子,还有一人被湿了衣裙。 洛九卿也是一诧,怒声说道:“怎么做事的?如此毛手毛脚?” 墨白急忙跪下请罪,低声说道:“请公主责罚,是奴才冒失了。” “本公主责罚你什么?还不快给几位贵人赔罪!”洛九卿怒道。 墨白急忙对那三个被水弄湿的人说道:“两位大人见谅,云贵人海涵。” 众人见此人衣着不是普通的侍卫服饰,而且见他对洛九卿的态度,都知道他的身份不低,不是一般的下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都不想计较。 两位官员都连声说道:“罢了,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如此。” 云贵人的脸色却是一白,墨白抬头望去,目光忽然一凝,声音沉静却是清晰道:“云贵人,请问您手上的痕迹是什么?” 云贵人的手紧紧相握,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没什么,方才在后殿不小心弄脏了而已。” “噢?”墨白微微翘了翘嘴唇,“能否让我一看?” “大胆!”云贵人突然一怒,眼睛怒视着墨白,“你不要得寸进尺!就算你是永安公主身边的人又如何?我怎么说也是贵人,如何轮得到你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跟着呼吸一紧,几位感觉敏锐的官员都忍不住飞快的想到,或许……此人摔得并不是巧合? 墨白却不理会云贵人的怒气,他伸出手,闪电般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冷声说道:“在下并没有轻薄之意,想必云贵人心中有数!” 他说罢,把云贵人往洛九卿的面前一拉,云贵人一个娇弱女子,如何是墨白的对手,一个站立不稳就被他拉到了洛九卿的面前。 “公主,请看,云贵人的手上,有与小恒子一模一样的痕迹!”墨白的话像石头一般,砸在在场人的心上。 洛九卿的目光轻轻一瞄,嘴角的笑意如刀,她轻声问道:“云贵人,不如你解释一下,你手上的这些痕迹是从何而来啊?” 云贵人的手腕被墨白握着,葱白般的指尖那鲜明的紫色分外清晰,像尖锐锋利的针一般扎进众人的眼睛里。 云贵人的脸色苍白,越发显得眼睛漆黑如墨,她最初的惶恐已经退去,隐约有恨意如滔天的怒浪一般涌来。 她用力的一挣,墨白松开了她的手。 云贵人冷声一笑,她慢慢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微笑着问道:“就算我的手上有痕迹,那又如何?单凭这个东西,就认定我是凶手吗?” 第九十一章 揭穿 第九十一章揭穿 洛九卿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滑过,声音朗朗如玉落,“这药瓶中的东西,没有什么大的功效,就是能够显示出碰用毒药的痕迹,哪怕是洗过手,只要与肌肤相触过,十二个时辰之内,都会显效。” 她转头看着云贵人,“云贵人,你有何说?” 云贵人轻轻一笑,“公主这东西是否真的如此神奇暂且不说,可是,就单凭此来断定臣妾碰过毒药,也未免太牵强了。” “今日清晨,”云贵人慢慢走到小恒子的近前,昂首说道:“臣妾挂念着皇上,想着皇上身子刚好便要如此操劳,便想着来看一看,可是,走到半路,又想起上一次被公主拒之门外打翻了汤盅的情景,便又想着还是回宫去的好,不想……” 她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说道:“半路上竟然碰到这个奴才,他的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走路慌张撞上了臣妾,臣妾的手也不小心碰到了他手里的东西,就这么沾了一下。” 她说着,慢慢举起自己的手指,“敢问公主,这样也有罪吗?” 小恒子立即磕了头说道:“回公主的话,云贵人所说属实,此事是奴才一人所为,奴才愿意认罪!” 云贵人听他这样说,唇边绽放如花的笑意,目光点点如秋水,她轻声说道:“公主,您瞧,臣妾可没有说谎。” 洛九卿轻笑,没有再接她的话,而是慢慢走到小恒子的面前,俯身低声说道:“小恒子,你真的甘心赴死吗?” 小恒子抬起头来看着她,洛九卿清晰的看到他瞳仁中自己的身影以及……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无奈和恐惧。 小恒子垂下头,正要说话,洛九卿衣袖一摆,手掌在他的面前微微一晃。 小恒子霍然抬起头,眼底爆出喜色,和方才的无奈、恐惧、坚定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像细密的网,不停的来回变幻。 洛九卿笑颜如花,“你,想好了吗?” 小恒子急促的呼吸了几声,重新重重的叩下头去,大声说道:“公主……奴才冤枉啊……” 云贵人抚着耳边玉坠的手指突然一顿。 百官齐齐一愣。 洛九卿笑意温婉,语气却是冷淡,“有何冤枉,细细说来。” 小恒子向上叩首说道:“公主!这毒药是云贵人给奴才的,她说,这药无色无味,只要化入酒中便可要人性命,而且不易被人察觉出来。奴才每月的银钱微薄,实在没有能力买得起这样的毒药啊……”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云贵人,她的一张俏脸白了红,红了又白,头上的赤金镶嵌琉璃的发钗流苏轻轻摇晃,光芒折射,看不见她的眼神。 小恒子又继续说道:“奴才自知有罪,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实为云贵人所逼,她派人捉了奴才的幼弟,说是如果奴才不肯做,就要把他捉进宫做太监,和奴才一样……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你不是说你没有家人吗?”瑞公公一旁问道。 “奴才只这么一个幼弟,奴才是父亲去世时进宫做的太监,前两年母亲也过世了,奴才便把幼递寄养在老乡家里,每月有了银钱送过去一些,”他抬头看了云贵人一眼道:“云贵人说如果奴才事发,自会让人安排好幼弟的出身,把他原来的身份抹去,还会安排他读书……” 说到这里,众人已经心中明了,说到底这个太监也算是可怜之人。 皇后站在台阶之上,厉声说道:“云贵人!柔妃入狱之时皇上对你枉开一面,并没有责罚于你,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云贵人微微吸了一口气,短促的一笑说道:“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只凭这奴才一面之词,难道就要定臣妾有罪吗?娘娘刚才所问也是臣妾心中所想,臣妾为什么要害皇上,皇上驾崩,对臣妾有何好处?” “小恒子,”云贵人转头对小恒子说道:“你最好想清楚,我何尝有害皇上的动机,你信口胡说,罪过可是要加上一重的!” 小恒子脸色一白,他惊慌的看了一眼洛九卿,一时之间却拿不出证据来。 洛九卿含笑说道:“不管如何,云贵人,你都难逃嫌疑,为什么别人的手上没有痕迹,单单你有?为什么这小太监不污蔑别人,偏偏要污蔑于你?真的只是巧合?” “还有,”洛九卿看着她说道:“你说你没有动机,本公主倒觉得你有。” “噢?”云贵人的眉心一跳,“不如公主且说一说,臣妾到底有何动机?害死了皇上,对臣妾又有何好处?” “当时柔妃下狱,是因为查出由她保管的香料之中有毒,”洛九卿朗声说道:“可是,还有一事,对外却没有说起。” “那便是,”洛九卿一字一字说道:“皇上殿中沙漏中的沙也被人下了毒,而那沙却不是由柔妃保管,据说,那沙是来自你的家乡,瑞公公曾经查过,你的家乡盛产细沙,与其它地方的不同,是你亲自向皇上说明,才换了皇上殿中的沙,可对?” 云贵人飞快的看了一眼昏迷着的永辉帝,瞪大了眼睛说道:“公主何出此言?臣妾的家乡并不产什么沙啊?” “云贵人,老奴的确记得皇上提过此事,”瑞公公在一旁提醒道。 “公公记错了吧?”云贵人惊讶道:“我的家乡可不盛产什么沙,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当朝找知晓天文地理的人来问一问。” “噢?”洛九卿一怔,“云贵人如此言之凿凿,倒不如你说一说,你的家乡是何处啊?” “公主,老奴记得,云贵人的家乡是武州的夷县,那里出产矿石细沙,天下皆知。”瑞公公低声回禀道。 云贵人突然一笑,用锦帕捂了嘴说道:“瑞公公,你是真的记错了,我的家乡可不是什么武州。” “噢?”洛九卿转头看了看队列中的司徒颂,似笑非笑的说道:“说起云贵人的出身家乡,想必司徒大人更为清楚吧?” 司徒颂的嘴唇动了动,还未来得及开口,云贵人上前一步说道:“公主,年时久远,或许司徒大人也记不得了,可是,臣妾却是记得的,无论过多久,家乡总是不会忘记。臣妾的家乡便是西疆边垂的西达山部,那里可不产什么细沙矿石。” 她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瑞公公更是一愣,“可是,在宫中的记档中,并不是如此记载啊……” “那我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云贵人冷然一笑,“瑞公公或许可以去查查,那些奴才为何做事如此不尽心,我虽然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不在什么高位,但也不至于连出身都要被错记吧?” “这么说,”洛九卿沉吟道:“云贵人和李太妃竟然是同乡了?” 云贵人没有犹豫说道:“正是。” 李太妃的眉心一跳,忽然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是究竟是什么,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她看了一站在一旁荣王一眼,荣王也飞快与她对视了一眼,两人又各自调开了目光去。 只是这一眼,李太妃的心便又安了安。 她垂下眼睑,只看着自己的鞋尖,并未发言。 “真是没有想到,”洛九卿语中似有深意,“看两位平时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来往,没有想到竟然是同乡。” 云贵人目光一掠,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也没有什么,臣妾入宫之时李太妃已经在宫中深居简出,再说,西达山部地大,两个人也不见得就认识。” “云贵人说的话的确有理,”洛九卿点了点头,“可是,究竟是真是假,本公主一时可分辨不清了。” 她说着,转头看着在一旁沉默着的李太妃说道:“李太妃,你认为如何?” 李太妃沉声说道:“我也并不知道今日的大喜之事会变成这样,更不知道云贵人的家乡竟然与我一样,这几年深居宫中,与妃嫔来往不多,外界之事也未放在心上。” 洛九卿慢慢的笑了笑,她站在大殿之上,身姿挺拔如竹,脸上的笑意轻轻,如同险峻的山石上开出奇美的花来,那种冷峻和柔软奇异的纠缠在一起,竟然生出一种别样的美人。 众人的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 只听洛九卿语速极慢说道:“西部达山远在长庆西垂,那里终年四季如春,密林丛生,各种花草和毒虫鸟兽更是数不胜数。但也正因为如此,住在那里的人并不多,几百年来也只有一个达克尔部。” “达克尔部总共计三千余人,占领面积不过方圆五百里,在整个部落中,虽然花草无数,但是能够开放蓝锦花的却只有大营地,因为四周是水,中间只有那一片方圆十里的绿洲,绿洲之上开放的便是这蓝锦花。” 众人仔细的听着,一边惊奇于洛九卿的见多识广,竟然连远在边垂的达山之事了如指掌,也一边纳闷不知道她提起这大营地,以及这大营地上的蓝锦花到底有何用意。 但是众人却发现,云贵人和李太妃的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洛九卿的话锋一转,对云贵人和李太妃说道:“不知……本公主说得可对?大营地方圆只有十里,本公主好奇的是,既然李太妃和云贵人对这蓝锦花都喜爱有加,你们二人却为何从未见过?实在令在称奇。” “本公主还听说,每年的五月十五,大营地都会举行一次绣花大会,达山部人风粗犷,对于女红绣花之事并不擅长,所以,他们对于这五月十五的绣花大会可是十分重视,夺得魁首的女子还会成为当年小伙子们求亲的对象。” “本公主记得,李太妃曾经得过这绣花大会的魁首,”洛九卿面带微笑,止光闪动如星,字字却如针般锋利。 第九十二章 血溅朝堂 第九十二章血溅朝堂 李太妃的呼吸一滞,云贵人的手指微微一抖。 洛九卿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温婉,“本公主说得可对?这魁首的画像会挂在大营地名人堂的墙上,直到下一届的魁首产生才会摘去,听闻……那画像之人可是一位国手大师,画出的人物栩栩如生,连眉眼的神情都极其相似。” “所以,”洛九卿轻轻摇了摇头,“若说二位不曾相识,倒真是让人难以信服。” “这有什么?”云贵人冷声说道:“臣妾自幼便离开了家乡,几岁入了司徒大人的府中,没有见过李太妃的画像,这又有何奇怪?” “说得也是,”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云贵人的分辩,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那么,云贵人的娘呢?她也不认识李太妃吗?” 云贵人的眼神一跳,“公主有所不知,臣妾的母亲早就去世了,否则的话,臣妾也不会流落到街头,与人为奴。” “好吧,”洛九卿微微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真是令本公主可惜。本来本公主在来长庆的路上,无意中遇到了一对母女,她们是达山部之人,本来还以为可以看到一场母女相见的圆满之喜,不想,云贵人的娘亲竟然已经故去。” “真是可惜。”洛九卿嘴里说着可惜,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可惜的意思。 她微微侧首,在一旁的墨白立即会意,转身出了大殿。 众人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但是却能够感觉出,今天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似乎……牵扯到了某些的其它的秘辛。 温长林眉头紧皱,看着上面昏迷的永辉帝,不由得上前对洛九卿说道:“公主,老臣以为,最先的当务之急,是否应该先为皇上医治?” 洛九卿看了看他,目光闪过一丝赞赏之意,“这位老大人请放心,皇上他会安然无恙的。” 正在此时,墨白又走了回来,他的身后跟着几名禁军侍卫,侍卫呈围拢之势,中间似乎转着什么人。 走到洛九卿面前,侍卫左右一分,中间果然有两名女子。 看到那两名女子,李太妃的眼睛霍然一睁,云贵人的眉心也是一跳,司徒颂的眼睛睁了又睁,一脸的惊诧错愕,死死的盯住其中一名年长的女子。 那名年长的女子大约在四十多岁的年纪,乌发梳得整齐,身上穿着墨绿色的衣裙,皮肤白净细腻,眉眼细长,倒是十分端庄,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一位美人。 而她旁边的那个年轻的女子不过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乌发如云,梳着妇人发髻,发间插着赤金镶嵌珍珠的手势,眉梢轻挑,一双杏仁眼,眼窝有些深,鼻梁高挺,真真是一个美人。 “这两位,便是本公主途中遇到了一对母女了,”洛九卿含笑说道:“她们也是来自达山部,不知……李太妃和云贵人可曾认得?是否旧相识?” 云贵人的呼吸急促,她看着那位年长的妇人,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眼底深处却似乎涌动着某种情绪,如浪如潮。 李太妃倒是从容镇静的多,她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我入宫多年,自从入宫之后就再没有回去过,所以……很多旧人就算是再遇见,也未必会认得。” 她说着,轻轻扫了云贵人一眼,云贵人像是回过了神一般,她把眼中的情绪逼了回去,紧握着手指说道:“我也不认得。” “噢?”洛九卿看了看那两个女子,对那位年长的妇人说道:“可惜,本公主帮不了你,你也瞧见了,没有人认得你,更没有人知道你的女儿的下落。” 她的话音刚落,那名年长的妇人本来就红着的眼圈终于落下泪来,泪珠晶莹如钻,在她的脸上滑落,无声,却看得人心碎。 洛九卿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云贵人,她垂下头去,不肯与年长女子的目光相对,洛九卿还注意到荣王的目光一闪,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杀机。 洛九卿的心中一动,她正想着让墨白多加注意,忽然有人影一晃,本来站在太监队列中的一个人狠狠的撞了过来,有冷光一闪。 此人的速度非常快,手中的冷光是一把明晃晃的锋利匕首,刀尖直奔着垂着头的云贵人刺了过去! 侍卫都退在一边,云贵人的旁边除了官员就是其它的太监,没有其它的会武术的人,这人眼光凶狠,手上的力道也用了十成,显然就是要把云贵人置于死地。 云贵人正垂着头,根本没有防备,洛九卿正想要墨白拿下此人,突然,有另一个人一晃,拼命的扑到了云贵人的身前,连身都没有来及回,用力的张开手臂,完全的挡在了云贵人的面前。 “哧!” 匕首入肉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传来,轻微却如同雷响。 那泼艳艳的红,扑了云贵人满脸,她被那人撞得快要摔倒,那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住了她,方才的力道在此时却如同随着那喷溅的热血一般,慢慢的流失出去,软绵绵的挂在了她的身上。 云贵人呆愣着,感觉那滚烫的热泪在脸上流下来,如同刀割一般的滑过肌肤,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慢慢的滑过她的肩膀、她的腰身,她的腿…… 最终软软的倒地。 云贵人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鲜血,她嘴唇颤抖着,眼睛里的泪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血迹。 慢慢的,她的浑身都在颤抖,她缓缓俯下身去,最后跪在那人的面前,衣裙染了血,她那细腻的鲜血流动的声音,混合血腥的味道在她的身边弥漫开来。 她嘴唇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没有人听清她叫的什么,只是看着她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眼泪不断的滴落。 她的手掌按住那人的刀口,手指颤抖,挡不住慢慢流出的血。 那行凶之人一击不中,再想动手却已经失了先机,他想要逃,却满大殿的人,根本逃不出去,他微微闭了闭眼睛,举刀在自己的在喉咙上狠狠的一割。 大殿上先是一乱,随即又是一片寂静。 寂静得仿佛能够听到那人身上鲜血流出的声响。 终于,听到云贵人昂头一喊,“娘!” 那躺在血泊中的人,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嘴角无力的一扯,挑出一个微微的弧,似乎是笑了笑,随即又慢慢闭上了眼睛,永远没有再睁开。 与她同来的那名女子早已经吓傻,她颤抖着身体,瞪大着眼睛看着,却最终没有敢上前来,呆愣了几分钟,她突然跑到荣王的面前,昂头说道:“王爷……救命啊……” 荣王的脸色一变,他垂首看着那个女子,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她,但奈何众目睽睽,不能出手罢了。 他的声音沉冷说道:“这位姑娘,你这是何意?你放心,凶手已经自尽,没有人敢对你如何。” 他的目光如电,没有丝毫的温度,让那女子的心头一跳,她垂下头去,手指紧紧抓住衣摆,心中慌乱不已。 洛九卿冷眼看着,短促的一笑说道:“荣王好定力。” 荣王微微侧首,眼中的光芒如刀,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公主这是何意?本王怎么说也皇家出身,总不能见点血腥就大呼小叫,吓得胡言乱语。”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目光在那名让他“救命”的女子身上一掠,那女子微微一抖,从地上爬了起来,退到了一旁。 “本公主愈发佩服王爷,”洛九卿上前一步说道:“王爷驭下有方,一个眼神便可以让人后退,真真是威武不凡。” “公主,还是不要妄言的好。”荣王眸色一冷,语气如冰。 “妄言?”洛九卿诧异道:“王爷以为本公主是妄言?你敢说这两个女子不是你府中的人吗?” 荣王冷然一笑,“当然不是。若是公主以为是,不妨拿出证据来。” “说得也是,”洛九卿点头说道:“是本公主语言有误,不能说是王爷府中的人,应该说是王爷别苑中的人,城郊的庄园,王爷可还熟悉?” 荣王的眸子猛然一眯,锐利如针芒一般,死死的盯住洛九卿。 在队列中的司徒颂眉心一跳,他霍然回首,看向荣王,紧抿了嘴唇,脑子飞速的运转,多年以前的事,那些被尘封的事忽然间就在这一刻,被谁狠狠的唤醒,沉沉的扑面而来! 司徒颂并不是蠢人,他转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子,想着多年前她说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即将命不久矣,要把私生的女儿托付给她的时候;想着自己以为她死了,永远无法再相见的时候;想着把韦儿送入宫中,在她的“祭日”把这一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想着自己每每想起她心中无比愧疚的时候…… 而此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子,一只上窜下跳这么多年自以为聪明的狮子。 自以为事情做得滴水不露,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曾想…… 不曾想! 一切都是被人算计好了的,一切都不过是借着自己这一双手去完成,一切都不过是自己愚蠢,甘心而无知的受人摆布罢了! 他慢慢走到血泊前,缓缓的俯下身去,低低的说道:“你是知道的吗?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知道,对吗?” 云贵人抬头看了看他,见司徒颂垂着眼睛,只盯着那血看,也不知道他到底问的是死去的人,还是问的是自己。 司徒颂慢慢的又起了身,走到荣王的面前,他看着荣王的眼睛,目光平静无波,手掌却紧紧的握成了拳,“王爷,这一切都与你有关,对吗?包括韦儿入府,被我送入宫,包括悦儿的死……都与你有关,对吗?” 荣王的眉梢微微一挑,他的唇边浮现几分轻蔑的笑意,看着像是失了心魂的司徒颂说道:“司徒大人,莫不是你认识这女子?竟然伤心的疯了?世人都知道司徒大人风流,你与这女子之间的恩怨纠葛,本王岂能知晓?” 司徒颂盯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气氛一时僵住,事情一波三折,几起几伏,早就让人目接不暇,百官都摒住呼吸瞧着,心中却感觉,看来……今天的事情不会善了,恐怕,还会牵出更大的事情来。 第九十三章 真实身份 第九十三章真实身份 洛九卿微微侧首,看向在一旁沉默着的李太妃,问道:“太妃以为如何?” 李太妃似乎笑了笑,“公主这话问得真是让我羞愧,我与荣王很少见面,他也大部分在封地,只有年节时分才回来看望,所以,关于他的府中有什么女子之类的事,我还真是不太清楚。” “不过,”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荣王既然为我所生,又是我看着长大,他的性子做为母亲却是最清楚不过,他与荣王妃恩爱,想必就算府中有其它的女子,再宠也不过是侍妾,也不会怎么样的。” 洛九卿不得不在心中说一声李太妃厉害,她明明知道,自己指的是方才司徒颂所说的那些问题,但是经李太妃的嘴这么一说,就成了只是一个妾不妾的问题了。 而司徒颂的那些追问,在别人听来也就像是因为一个女人而争风吃醋的事儿。 洛九卿浅浅一笑,“太妃睿智,本公主佩服。” 李太妃也淡淡的一笑,像是没有听出她话中暗含的讥讽之意。 洛九卿的话锋一转,又说道:“本公主自回来以后,听得最多的不是别的,而是李太妃的离奇的身世和超凡的能力,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 李太妃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道:“公主说笑了,既然是传言,自然就是当不得真的。” “可是,”洛九卿额间的孔雀明月发钗微微晃动,明锐的光芒闪烁如剑光,“本公主却是当真了。” 荣王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公主意欲何为?” 洛九卿诧异道:“王爷这是何话?本公主能做什么?无非就是想向李太妃多了解一番,以示关切之情罢了。” “关切之情?”荣王冷笑道:“皇兄生死未知,公主刚刚蒙皇兄大恩得封永安公主,现在竟然在此关切起母妃来,本王看公主的关切是否用错了地方!” “王爷此言好生奇怪,”洛九卿纳闷道:“谁说皇上生死未知?本公主不是刚刚说过,皇上断然不会有恙。” “本王知道公主的医术高超,”荣王语带讥讽,“可是,这么久了却不见皇兄醒来,本王心内如火烧,断然没有公主这番好心境,有功夫在这里闲扯。” “本公主可不是什么闲扯,”洛九卿转头看着李太妃说道:“本公主倒是觉得,若然能够查明一些事情,或许对皇上的毒更有帮助。”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荣王微眯了眼睛问道。 “本公主的意思很清楚,”洛九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昂头朗声说道:“云贵人的手上有毒药的痕迹,她挟持了小恒子的幼弟,为的就是让他在皇上的酒中下毒。至于云贵人的毒从何而来,本公主以为,李太妃或许清楚。” “我不清楚。”李太妃回答道,她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公主若是无凭无据,还是不要信口开河的好。” “信口开河?”洛九卿冷声说道:“恰好本公主最不会的就是信口开河。” 她走到李太妃的面前,一字一字说道:“李太妃,你是达山部老族长的女儿吧?换句话说,你是达山部族的公主,对不对?” 百官一愣,瞬间把目光都对准了李太妃。 李太妃面色沉静,她看着洛九卿,“那又如何?我的身份,与这件事情有何相关?” “自然有关,”洛九卿一指倒在血泊里的女人,“而她,就是你身边的婢女,一路随着你入了京都,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些忠诚之士也随着你入了京,话说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李太妃的眉梢一挑,竟然带出几分与往日不同的凌厉之色,“公主越说越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就算我是公主那又如何?当年我随先皇回京入宫,在后宫中无依无靠,若然真的有人随我入京,那我早找了机会逃出去,又何苦在这里受苦?” “是啊,又何苦在这里受苦?”洛九卿笑容冷然,“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你图的是什么呢?” 李太妃的眼睛一眯,她翘了翘唇,那一丝笑意很快消失不见,“到底是什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公主难道知道?” “为的是这天下,为的是这江山!”洛九卿的声音陡然一锐,她突然闪电般的出手,抓住了李太妃的手腕,往上一扬,李太妃的宽大袖袍滑下,露出光洁的小手臂,那光洁的手臂之上,赫然有一个奇怪的印记。 李太妃的脸色一白,她挣了挣手,洛九卿却没有再纠缠于她,顺着她的力道往外一送,显些把她摔倒。 荣王扶住了李太妃,怒道:“公主!你小心些!若然再对我母妃无礼,本王定当不饶你!” “不饶我?”洛九卿傲然一笑,“也要你有这个实力才行!” 洛九卿说罢,对着早已经呆了百官说道:“诸位大人,李太妃原是达山部的公主,她出生时便有异象,手臂之上也有形状奇特的胎记,所以,达山部的大天师便说,公主乃是达山部的福星,可以带领达山部走出密林,走向更广阔的天下!” “达山部人对大天师极为尊重,对于他说说的话也是深信不疑,恰巧那一年先皇亲征路过,误入达山部的密林而不得出,此事立即有人报之了达山部族的族长,族长立即觉得这是上天给的机会,是大天师所说的话应验了,便立即派了李太妃前去领路。” 洛九卿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回荡,众人都仔细的听着,仿佛也跟着回到了那一年的密森深处。 “李太妃年轻貌美,身着异族服饰,先皇深感新奇,又听她说是天神指派而来,加之她本人也有驭兽的能力,便动了心思,把她当成了神女带回了京都。” “只是,先帝不知道的是,在他的队伍后面,还跟着一支由几百人组成的精锐小队,一直跟着他入了京城,慢慢的潜伏下来,成为了一股暗中的势力,只等李太妃一声令下,便要伺机生乱。” 洛九卿说罢,转头看着荣王,语气微凉道:“王爷,你可知,你的母亲……” “公主,你说这么多毫无根据的陈年旧事,可有什么凭据吗?”李太妃突然开口,拦下洛九卿的话问道。 “凭据?”洛九卿的目光在她的手臂上滑过,“太妃手臂上的胎记便是凭据。” “哈哈……”李太妃突然一声大笑,笑声里却并无笑意,“真是无稽之谈!手臂上有胎记又如何?有胎记就该身死吗?有胎记就该被加上这些莫名其妙的罪名?公主这样说,未免太牵强了吧!” 她的话音刚一落,殿外忽然响起喧哗之声,隐约之中像是有千军万马狂奔而来,又像是那些兵器击打发出的声音。 众人皆是一愣。 随即喊杀之声似潮水一般,越来越近,冲击着殿中人们的心。 荣王脸上暴出喜色,他抢身快步上了台阶,站在龙阶之上,大声说道:“今日皇上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没有子嗣,本王临威受命,百官可有异议?” 他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官员们的眼中无不浮现惊慌之色,荣王的话说得清楚明白,皇帝中毒,尚未醒来,他现在说皇帝已驾崩,除了他之外,果然是再没有其它的皇族男子来继承皇位。 可话虽然如此,但荣王的所做所为,无异于逼宫了! 温长林气得胡子发抖,他上前说道:“王爷此话是何意?公主说过,皇上定会无恙,你现在就说皇上驾崩,实乃大不敬之罪!此是一罪,你现在站在龙阶之上,实在不该,此是二罪!” “哼,”荣王冷声一笑,“温长林,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越发糊涂了?竟然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司徒颂眼睛冒血,他被荣王等人蒙骗了多年,心中气愤难平,上前说道:“现在外面厮杀声震天,想必你是早有准备,你还敢说今日之事与你无关?” “外面的兵力的确是本王的,”荣王一笑,笑意沉冷,眼睛眯起如狠辣的狼,“本王本来没有想着怎么样,奈何天意如此,皇上中毒而亡,天将降大命于本王身上,本王如何能够违背天意?” “你分明就是早有预谋!”司徒颂怒声说道。 “休要再多言!”荣王一甩衣袖,眼中浮现杀机说道:“若谁不服,可前去与本王的兵丁交战,若是战死,本王定当为你们定一个为国捐躯的好名儿,如何?” “王爷好算计,”洛九卿在一旁冷声说道:“恐怕,这里面少不了李太妃的功劳吧?” 李太妃一笑,此时的她如同蜇伏了多年的兽,今日终于亮出了锋利的爪牙,她抬手掠了掠耳边的发,“纵然如此,又如何?” 百官听得脑袋发晕,这是……承认了? 方才永安公主说的那些竟然是真的?她果然包藏祸心?隐藏了这么多年!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那么,本公主方才所说,竟然是真的了?”洛九卿语气平静的问道。 李太妃笑意如带毒的花,声音温婉语气却是冰冷,“公主聪慧,你说得不错,只可惜……你发现的太晚了,还有,”她顿了顿,看了看坐在上面昏迷的永辉帝,笑意慢慢放大,“你没有猜对的是,皇上是不会再醒了,他中的乃是蛇毒,只需要一刻的功夫,便会毒入骨髓,即使不会死,也会成为废人,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温长林在那里跳着脚大骂道:“毒妇!你这个毒妇!竟然居心叵测害我长庆!你这个毒妇!亏得先帝厚待于你!” “你懂什么?!”李太妃的声音一厉,她的目光闪烁如刀,“厚待于我?谁说他厚待于我?我无依无靠,他就是我唯一的倚仗,可是,他最在乎的竟然还是皇后,那个女人聪明至极,目光独到,就像能看穿我的心,每次见到她,我都会忍不住的紧张,这样惶惶不可终日……” “那是你自己心怀鬼胎!”洛九卿冷声说道。 第九十四章 杀机 第九十四章杀机 李太妃听到洛九卿的话,轻蔑的一笑,“心怀鬼胎?在这后宫之中的哪个女人不是心怀鬼胎?有谁的心肠可以拿出来在太阳底下晒一晒?皇后……她高高在上,岂会真的把我们这些人看在眼中?” “闵慈太后宽仁,对待后宫诸妃一直都真心对待,何曾像你说的那般?”皇后怒声说道。 “哼,你知道什么?”李太妃扫了皇后一眼,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中,她的目光在皇后的腹部打了一个转儿,脸上浮现几分古怪的笑意。 皇后觉得她的笑意另有深意,后背上忽然有几分凉意,她不由得问道:“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这么多年没有孩子,竟然也不会心生怀疑,真真是愚蠢至极!”李太妃语气讥讽说道。 “你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皇后的声音一锐,腔调都有些变了,“你给本宫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李太妃冷哼了一声,“不过就是在皇帝的饮食中加了些东西罢了,让他失去生育的能力,让他即使就是后宫三千,也不会生出一个孩子!” “你胡说!胡说!”皇后的身子微微一晃,眼前有些发黑,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皇后娘娘,不要上这个恶毒女人的当!”司徒颂说道:“您忘记了,臣的妹妹司徒悦就怀过身孕,可见此人心思恶毒,不过就是用来气您让您生气罢了!” “哈哈……”李太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狂笑起来,“司徒悦?柔妃?怀孕?还真是好笑!” 司徒颂被她笑得有些发毛,眼睛怒视着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李太妃叹了一口气,“说到司徒悦,更是一个愚蠢的女人,仗着家世和皇上的宠爱,不过就是一个美丽的花瓶空有其表罢了,根本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她能怀孕,说起来还要感谢我。” 李太妃脸上的笑意含了讥诮,“她怀的孩子,根本就不是皇帝的。” “你说什么!”司徒颂咬着牙,恨不能上去把这个女人给掐死。 李太妃看着他生气愤怒的样子,笑得愈发得意,“我说,司徒悦怀的那一胎,不过就是我找的一个手下假扮的皇帝罢了,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黑沉沉的夜,没有月光,司徒悦睡下的早,我的手下惯会易容和模枋人的声音,虽然不是十分像,但是在那样黑的夜里,司徒悦只顾着满心欢喜,哪里就能想得到有人敢假冒皇帝了?” 司徒颂听着,字字像刀子插在他的心上,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涌,嘴里泛起腥甜的味道。 李太妃却继续说道:“后来,便听说司徒悦怀了胎,我还暗中笑了好久,不过,她的胎注定是生下不来的,我不过就是想着她这一胎让皇帝不对自己的身子起疑罢了。” “你……”司徒颂的身子一晃,他身边的人急忙扶住他,他的眼睛却只注视着李太妃,“毒妇!你不要得意,早晚有一日,我要活剐了你!” “那你要有本事才行,”李太妃一笑,说出的话来气死人不偿命,“亏你司徒颂还说什么位居文官之首,没有人与你匹敌,多年来更是恃宠而骄,殊不知你自己就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大傻瓜!” 司徒颂听到这些诛心之言,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温长林气得胡子撅起老高来,怒道:“逆臣贼子!逆臣贼子!我就算是碰死在这朝堂之上,也断不会与你们效力!” 荣王冷声一笑,“你要死,随便你,反正你也老得掉了牙,活不了多久了,我还省了一份俸禄!” “你……你……”温长林浑身颤抖,经他这么一激,果然就要向着柱子上撞去。 洛九卿急忙一使眼色,墨白过去扶住了他,洛九卿看着荣王和李太妃,“两位,话不要说得太早吧?你们究竟能不能坐上这江山,还未可知呢。” “哼,”荣王冷笑着斜眼看了看她,“你放心,本王的人绝对可以把他们收得服服贴贴,至于这些官员……服从本王的自然好说,若是有不服的,便对着本王的刀说话!” 他说着,脸上突然浮现几分笑意,眼睛里闪动着淫光,在洛九卿的身上溜来溜去,“不过,不管你听不听话,本王都会把你收入后宫,以免辜负了你这绝世的容貌!” 他说的这话实在难以入耳,白墨和墨白的脸色齐齐一变,洛九卿却面色不改的说道:“那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荣王向她靠近一步,语气暧昧道:“你等着,本王会让你看见的。” 正在此时,门外的喊杀之声似乎停了停,有脚步声传来,带着铁甲的锵然之声,众人急忙回头望去。 只见一人手中捧着一个木箱子快步而来,他的脸上、盔甲之上都是鲜血,脚上的靴子也沾染了不少鲜血,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血脚印,这种形象让那些没有见过杀伐流血的大臣不禁腿脚发软。 更有人已经发现,来人所穿的并非是宫中禁军的服饰,都不由得心中一凉,如此看来,荣王的士兵果然已经占领了宫中! 那人快步到了荣王和李太妃的面前,躬身说道:“王爷,太妃,此箱中的物件贵重,属下不敢扣下,还请王爷和太妃过目。” 荣王的心中一喜,看这箱子的大小,只够可以放得下一颗人头,莫非是禁军头领的? 李太妃与他对视一眼,两个一齐走上前来。 荣王慢慢伸出手,手指扣上箱子上金环扣,心中不禁有些激动,隐忍了多年,终于在今日大成,得以坐上这九龙宝座。 随着他激动的思绪,已经掀开了箱子盖子,里面果然是血淋淋的,两个人定睛一看,荣王一愣,荣太妃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随即那侍卫的手一翻,箱子翻落在地,血乎乎的一团东西滚出来,血色中银白之色,别人一时分辨不出,李太妃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正是她精心养的银色毒蛇! 怎么会……怎么会…… 正在她惊愣的瞬间,忽然那侍卫闪电般的上前一步,手中的冷光一闪,一把冰凉的匕首放在了荣王的喉间。 一切的变故只是在瞬间发生,快得让人的脑子都有些跟不上。 “你……你是谁?”荣王不由得低声问道。 “禁军一分队的一名普通军士,王爷身居高位,如何会认得在下这种小角色?”那人冷笑一声说道。 “你……你是禁军?”荣王不由得失声叫道。 “自然,”那侍卫傲然一笑,目光对着众百官,大声说道:“诸位大人放心,荣王所带的人,已经被禁军全部消灭!” 百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喜悦之色。 “啊哈!”司徒颂大声一笑说道:“真是恶人自有天道来收!荣王!你还有什么话说?就凭你,一个阴冷奸诈的小人,也想坐上九五之尊的位子?我呸!” “天佑我长庆!天佑我长庆!”温长林激动的老泪纵横,连连对着天躬身施礼。 洛九卿慢步上前,指着地上的银色毒蛇,对面色苍白的李太妃说道:“太妃,你就靠这个东西在宫中做恶的吧?柔妃的死,当年刘太妃的死,都这个东西逃脱不了干系,对不对?” 李太妃愣了愣,随即一笑,那笑容阴冷吓人,声音尖厉,“对,你说得对!柔妃的死,就是我所为,不过就是让她喝下了一点蛇毒而已。” “至于刘太妃……你说得也没有错,我因为常年与兽为伴,身上的阴冷之气太重,无法生育孩子,可刘太妃却偏偏怀了身孕,她的身份也高贵不到哪里去,而且相貌也不如我,为什么她能有孩子?我自然不服,便让她死了,她的孩子也自然归我抚养。” 李太妃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在旁人听来,却是毛骨悚然。 “荣王,你早已经知道了吧?”洛九卿微微侧首,看着荣王说道。 李太妃的眼睛睁了睁,转头也看向荣王。 “自然知晓,”荣王冷然一笑,“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说到底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既然如此,本王就将计就计,利用她夺了这江山,然后再想法子弄死她,岂不是更好?” “果然是一对母子,”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你大约是投错了胎,你应该投到这个女人的肚子里才对,只可惜了刘太妃,无辜被你们害死。” 洛九卿说罢,微微沉吟了片刻,目光注视着李太妃说道:“我的母后,闵慈太后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李太妃昂首一笑,像是失心疯了一般,狂笑了半天,眼角都笑出了泪来,她看着洛九卿说道:“你终究还是问到她了?没错!她的死也与我有关,只是……我没有让她立时死去罢了,不过就是看着她一日比一日痛苦,看着她受尽折磨而亡罢了。谁让她整日里假装好心,一副对别人好的样子,真是让我受不了!”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突然呼吸一紧,洛九卿突然伸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洛九卿的目光似刀如剑,眼中杀机乍现,似层层乌云之后的闪电,亮而冷,刹那间逼来,直让李太妃心头一冷。 “既然如此,你便下去陪她罢。”洛九卿声音平静,在众百官的震惊目光中,手指上慢慢用力,一点一点的收紧。 李太妃的脸色慢慢的变得发紫,眼瞳也慢慢的涣散,寂静的大殿之上,似乎可以听到手指束在骨头上的声音。 “咔!”一声微响。 第九十五章 落霞 第九十五章落霞 这一声,如同炸雷,惊得众人的眼睛都睁了睁。 在众人的错愕目光中,李太妃的脖子一软,慢慢的歪向一边,与此同时,洛九卿慢慢的松开了手,李太妃的身子便软绵绵的滑了下去。 众人的呼吸都是一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洛九卿就算是皇帝亲封的永安公主,就算是李太妃认了罪,也不能……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把亲手杀了李太妃啊! 忽然,就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时,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卿妹杀得好!” 众人急忙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不知何时永辉帝已经清醒了过来,正站在龙椅前目光冰冷的看过来,显然就在只顾着看洛九卿和李太妃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而且看到了李太妃被洛九卿杀死的过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百官急忙俯身叩拜了下去。 永辉帝站在那里,威严如天神,他声音沉沉说道:“荣王与李太妃图谋不轨,残害太后,更对朕多次加害,导致柔妃也间接被害,真真是罪大恶极,断然没有轻饶的道理!传旨!” 众百官的头垂得更低,只听永辉帝一字一字说道:“闵慈太后被奸人所害,命皇家寺庙的众僧为太后做一场大法事,刘太妃也被奸人所害,也请高僧为其超渡亡灵。另外,柔妃追封为柔贵妃,以慰其在天之灵。” “荣王,关于天牢之内,待到时机,便赐死罪,李太妃从先帝的妃嫔中除名,从此以后,我长庆皇室再无此人,把她的尸首火化成灰,送回达山部去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百官再次朗声说道。 “永安公主,温老大人,司徒大人,忠心可嘉,朕自会有赏赐,”永辉帝对三人说道。 三人急忙谢了恩,永辉帝的目光转到云贵人和她的妹妹身上,冷然一笑说道:“既然你们时时不忘你们是达山部人,故土难离,便由你们去负责把罪妇的骨灰送回达山部吧,路途遥遥,朕会派专人护送你们,一定会保你们平安到达。” 云贵人微微闭了闭眼睛,她的妹妹脸色一白,派专人护送,保她们平安……这除了监视不让她们逃脱之外,还会防止她们自杀吧?连死都不能了! 可是,如果这样回到了达山部,下场会比死更惨烈!她们岂能不知! 永辉帝一摆手,有侍卫上前,把一干众人带了下去。 大殿之上又恢复了安静,只是死了三个人,都是血腥之气,百官的心也都是一波三折,想必也早已经没有了吃宴席的心情。 永辉帝看着众人说道:“除此之外,朕还有一事,要与众卿约定。” “但听皇上吩咐。”众百官立即说道。 “今日之事,就让它在这宫墙之内,不能让宫外的人听到一言半语,不知众卿……能否做得到?”永辉帝冷然问道。 “是!臣定当守口如瓶,不会泄漏半个字。”百官立即表态道。 “很好,”永辉帝微微一笑说道:“荣王的封地在外,他早有谋反之心,想必在他的封地之上也会有所安排,定然会有许多忠心之士,朕还要派人过去缴乱,若是……有谁泄露了消息,自当与荣王同罪!” “是!”百官心头一凛,顿时垂头说道。 百官退去,太监宫女上前把殿中的血收拾干净,永辉帝看着洛九卿,微笑说道:“卿妹,今天本该是个大喜的日子,只可惜……让你扫兴了。” “皇兄不必这样说,”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见过了母后,向她禀告过,就算是圆满了,何况……还亲手为母后报了仇,心中已无遗憾,想来这也是我回朝的最好礼物。” 永辉帝叹了一声,苦笑说道:“真是惭愧,这么多年,朕竟然没有看出李太妃的狠毒之心,还善待了她这么多年,不知母后会如何怪罪于朕。” “皇兄不要自责了,”洛九卿目光转向殿外,外面的阳光热烈,流动如金,她声音清悦如流水,“我想,母后宽仁,知道你的孝心,自然不会怪罪于你,如今你找回我,兄妹团聚,母后定当能够含笑九泉了。” 皇后走到洛九卿的面前,深深的施了一礼,洛九卿急忙扶住了她,“皇嫂,这是做什么?莫要折煞了我。” 皇后的眼眶微红说道:“卿妹,若然不是你,来日终有一天,荣王也会发动叛乱,说不定结果会如何,所以这一拜,是我代表皇上为长庆谢你。” 她说罢,还要再拜,眼中的泪已经流了下来,“卿妹,还有一事,希望你能……” “皇嫂指的可是子嗣之事?”洛九卿猜到了她的心思问道。 皇后的眼泪流得更欢,“都快我愚钝,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实在是……” “皇嫂不要担心,”洛九卿握住她的手说道:“其实我在第一次为皇兄把脉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异常,但是那时候是疗毒为要,再者也怕你担心,后来皇兄体内的毒被拔除,在后来每日的补药中我已经加了其它的药物,我现在可以保证……” 她微微笑了笑,“只要皇嫂与皇兄情感不变,继续恩爱下去,定会生出聪明的小侄儿让我玩。就是不知道皇嫂是否愿意了。” 皇后又惊又喜,脸色也微微一红,她想着前两天洛九卿所说过的话,此时才明白当时的深意。 她急忙抹了抹泪说道:“生男生女岂我能做得了主的?” 永辉帝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那还不简单?多生几个,有男有女不就行了?” 皇后甜蜜的笑着,羞涩的低下头去。 两日之后,三匹快马出了长庆帝都,半日之后,又有两队禁军分别从不同的城门追赶着前面的三匹快马而去。 洛九卿换了一身男装,乌发束起,扣在白玉冠里,面如冠玉,乌眉微扬,红唇齿白,用冬灵的话说,是一个英俊的小生,一定会惹得那些女子迷恋倾倒。 洛九卿的身后跟着白墨和墨白,现在的宫中恶势力已除,李太妃所住的宫殿里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被付之一炬,那幅闵慈太后的画像也没有能够幸免。 洛九卿所料不错,那幅画中果然有些不妥,画画的颜色中被添了一些不知名的毒,想来是李太妃会后手准备的,无论是送给皇上还是送给她想要害死的人,日子久了,一定会让那人无声的死去。 毒药可以让云罗鸡发狂,由此可见她对闵慈太后的恨意之深,只待那幅画的作用完结之后,就会扔到鸡群中被啄得稀烂。 洛九卿料理完了宫中事务,又把那个小恒子交给了瑞公公,把他的幼弟还给了他。 实际上永辉帝吃下去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毒药早已经被墨白偷偷换了,小恒子的幼弟被云贵人挟持了倒是真的,不过也早在宫宴一开始,云贵人离开了她自己的宫殿之时就被白墨救下。 当时洛九卿手掌中晃过的东西,就是小恒子幼弟身上的东西,小恒子也算是灵敏,一见那东西便知道洛九卿一定已经得了手,便立刻反了水。 本来小恒子是一定要死的,他自己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洛九卿却觉得,经历了这种事的人,一定会忠心效力,与其杀了,倒不如留为已用。 永辉帝也准了她的想法,把小恒子交给了瑞公公悉心调教,大难不死,反而得到了重用,小恒子果然心中感激,誓死效忠皇帝。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洛九卿便向永辉帝告别,她带着白墨和墨白赶奔落霞镇。 落霞镇的异象不管真假,都应该前去一看,而且无论是落霞镇还是巍度镇,都是在荣王的封地之上。 洛九卿更觉得这事儿恐怕和荣王脱不了干系,永辉帝一听说她要去落霞镇,当即便否了。 理由是那里太过危险,而且,事态不明,这样冒然闯进去,太过被动,永辉帝的意思是,先暗中派人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然后再做定夺。 洛九卿却说,荣王的事虽然捂住了,但是,他平时肯定与封地有书信来往,日子一长,这边的人肯定能够察觉出事情变化来,虽然说下了严旨,百官都表态不会泄露出去,但是,人多嘴杂,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哪个人私下与荣王交情不错? 这些未知的因素都有可能让事情的发展变化了方向,不能耽误。 最后永辉帝与洛九卿商定,洛九卿带着两个手下先走,随后永辉帝便派了两队禁军换了服饰,各从两门分批出发,前去保护洛九卿。 洛九卿想了想,觉得关键时候没兵可用也挺难办的,便点头同意了。 快马加鞭,行了三日之后,远远的终于望见了落霞镇。 落霞镇,这名字可不是白来的,它的地势略低,像是一个洼洼的盆地,洛九卿到达的时候正是黄昏日落之时,远远的望去,漫天的金光如碎金,天边的云霞似落在了镇中,绚丽如锦,把镇中的房舍街道也都染成了七彩之色,当真是美不胜收。 洛九卿的握着马缰绳,欣赏着美景,看罢多时,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人心不足,若然荣王真的愿意在这里安稳的做个王爷,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墨淡淡一笑说道:“主子说得是,只可惜,人心不足的人还是多数。” 洛九卿听罢也微微一笑,一提缰绳说道:“走,进镇!” 主仆三人快马入了镇中,一路上看到不少的百姓手中提着空篮子,满脸都是笑意,个个喜笑颜开。 洛九卿心中奇怪,下了马对一个老伯说道:“老伯,您这是去了哪里?” 那老伯看了洛九卿一眼,见是一个俊俏的公子,顿时心生几分好感,对她说道:“这位公子,你是外地来的吧?”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老伯提了提自己手中的篮子,又指了指周围那些人,说道:“我们是人灵霞寺中的灵石上供去了。” “灵石?”洛九卿心中一动。 “对呀,”老伯又神秘的说道:“你不知道吧?那灵石能够听到人的心愿,谁的供品有诚意,谁的愿望就能够实现!可灵了!” 洛九卿眉梢一挑,“当真?” 第九十六章 重逢 第九十六章重逢 老伯一见洛九卿的表情怀疑,心中起急,又继续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老汉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能骗你不成?你瞧,这都是前去上过供的人们,难道大家都是骗人的不成?” 洛九卿拱了拱手说道:“老伯莫要见怪,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有些惊讶罢了。” 老伯听她这样说,语气也缓和了些,摆了摆手说道:“算啦,你们这是刚到吧?我劝你们还是尽快去找家客栈住下吧,否则的话有可能没有住的地方了,这段时间来我们镇上看灵石的人可多了。” 洛九卿点头说道:“多谢老伯指点。” 她回头看了看墨白和白墨,低声说道:“先找地方住下,再去打听打听那个灵霞寺是什么来头。” “是。” 老伯说得果然没错,洛九卿打听了两家客栈都没有空房间了,最后还是在城西的一家位置比较偏僻的客栈找到了仅剩两间房。 老板是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手下有两个伙计,小二穿着干净,手头利索,把马匹带到了后院拴好,便引着她们进了房间。 洛九卿的房间在东侧,白墨和墨白的在西侧,两间房紧挨着,倒也不错。 房间是在二楼,院中种了不少的青竹,微风过,竹叶沙沙作响,香气淡淡,倒也十分雅致,洛九卿一边洗手,一边问道:“小二,你们的生意不错嘛,平时也是这样的吗?” 小二笑道:“不瞒客官,原来我们这的生意不是特别好,最多也就算是过得去,我们老板为人实诚,价码开得也不高,虽然远了些,也算是赢得了一些老主顾。最近这阵子镇子上的来往的客人多了,我们这个老店也跟着火了起来。” “镇上的客人多了?可是因为那灵霞寺?”洛九卿好奇道。 小二说道:“原来公子已经听说了?确切的说,不是因为灵霞寺,而是因为寺中的一块灵石。那块灵石来历不明,能体雪白,处处透着古怪,上面还有奇怪的花纹。” “来历不明?”洛九卿诧异道:“此话怎讲?” 小二降低了声音,语气神秘道:“听寺庙里的和尚说,那块石头是半夜落下来的,轰鸣一声响,把寺庙中的和尚都惊起来了,众人四处寻找,才在一株百年古树之下发现了那块奇石,还有更古怪的呢。” “什么?”洛九卿见那小二故意卖关子,便配合着问道:“还有更古怪的?” “正是,”小二继续说道:“灵霞寺是荣王爷经常去的寺庙,荣王你知道吧?当今圣上的亲兄弟!荣王爷爱红嘴鹤,据说鹤主吉祥,王爷每年八月十五和过年的时候都往寺庙中送上两只红嘴鹤,养在寺庙中,算是积德。” “可是,自从灵石出现了之后,那些红嘴鹤便每日清晨对着那块灵石起舞,齐齐鸣唱,直到日上三杆之后才停止,灵霞寺的方丈立即带着众僧开坛念经,整整念了三天,后来这消息传了出来,百姓也慢慢知道了,您来的时候瞧见了吗?好多百姓都提着篮子去上供呢。” 洛九卿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我来的时候看到了。” “这就是了,”小二一听洛九卿认同了他说的,立即喜笑颜开的说道:“客官您来此地是做什么的?若是有时间,不妨也去瞧瞧,以求灵石保佑。” “多谢小二哥提醒。”洛九卿微笑道。 小二高高兴兴的走了,洛九卿也不禁笑了笑,门外有敲门之声,墨白和白墨二人走进来,墨白说道:“主子,属下等出去打探一番,您还有其它的吩咐吗?” 洛九卿沉吟了片刻说道:“方才小二说,这灵石是突然从天而降,半夜掉落在古树之下的,而且有荣王放养在寺庙中的红嘴鹤围之起舞,这事儿果然与荣王有关,定然有蹊跷。” “主子说得极是,”墨白点头说道:“属下去这灵霞寺走一趟,看一看这寺中的僧众有无什么异常。” “另外,”洛九卿想起李太妃训养的那条银色毒蛇,“注意看一下,那块石头有无什么异常,你擅长使毒,着重看那灵石之上是否抹了什么东西,我断然不会相信,那些红嘴鹤会莫名其妙的转着它起什么舞。” “是,属下明白。”墨白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白墨垂首说道:“主子,属下想去这客栈周围瞧一瞧,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事。” 洛九卿点了点头,“也好,去吧。” 白墨领命而去,洛九卿看着外面慢慢沉下来的夜色,天边已经浮现了勾月,几颗星子闪动,像刚刚醒来的眼睛。 忽然,竹林的另一边似有异响,像是有衣袂带动拂风声的声音,洛九卿立即收回目光,向着对面望去。 果然,看到一条身影,飞快的向着东边而去,那人速度很快,身轻如燕,洛九卿不禁在心中赞了一声好轻功,但是恍惚间又觉得那个人的身形有些熟悉。 她立即飞身追了上去,只见那人已经离去了几丈,正向着客栈东面的一片小树林而去。 洛九卿的脚尖轻点树梢,紧紧追着前面的人,那人的速度未减,几下便飘出了客栈,落入了那片树林中。 一入树林,光线更暗了下来,枝叶茂密的遮住了天边的微弱月光,黑漆漆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手指扣在腰间的软剑上,警惕的看着四周,搜寻着那个人的影子。 忽然,听到一声轻笑,有人冷声说道:“阁下为什么要追着在下不放?” 一听被人发现了,洛九卿也不再隐藏,大大方方的说道:“阁下若是真君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便立即住了口,低声说道:“殿下?” 黑影从暗中闪现,一双眸子亮若星辰,脸上也带着惊喜之色,“洛小姐?” 洛九卿收回手,看来轩辕耀辰说道:“我当是谁,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原来竟然是殿下,真是好巧。” “你怎么来的?”轩辕耀辰上前几步,来到她的身边,就着那微弱的银色月光看着她,多日不见,心都激动的跳成了一团,像是心中某一种坚硬的地方,慢慢的变得柔软,长出青青的柔韧的草来。 “我是听闻落霞镇有异象发生,觉得……”洛九卿顿了顿,“觉得此事奇怪,一时好奇,便过来看看。” 洛九卿一转念之间,没有说实话,她还不知道自己此行会遇到什么麻烦,若是真的有凶险,危及到轩辕耀辰,那岂不是不妙? 为了不连累他,便没有如实相告。 轩辕耀辰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也没有多想她说的话,只觉得那双眼睛和自己这些时日心心念念的相差无几,似乎还更亮了一些,神采更飞扬。 他惊讶的发现,她的脸洁白细腻,完全没有了那条伤疤,上次她的肌肤易容成了蜜色,也没有了这条伤疤,当时她说是因为易容的缘故,但现在看来,似乎…… “殿下不必奇怪,”洛九卿知道他在好奇什么,微微一笑说道:“我的脸已经好了,之前的确是受了伤,不过……经过调治,已经好了。” “好,好。”轩辕耀辰看上去比她本人还要高兴,他一开始也是被洛九卿的智慧和气质所吸引,并不是以貌取人,只是觉得她的容姿无双,脸被破了相有些可惜,仅此而已。 如今见她容貌恢复如初,就像是看到一块美玉抹去了原有的伤痕,心中的遗憾瞬间被添补,实在是让人高兴。 洛九卿看了看四周,“殿下何故来此?” “我也是想着去灵霞寺,只是一出来便听到有人在后面追着我不放,便改了路线来到这里,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你。”轩辕耀辰的目光温柔如水,声音也缓了几分,“洛……九卿,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洛九卿微微调开目光,觉得这样的轩辕耀辰实在让人有些不太习惯,她想着自己这段日子的跌宕起伏,叹了一口气说道:“有惊无险,功德圆满。” 听到她说的简短的八个字,轩辕耀辰就能够想象得到这其中的艰辛,他望着她,觉得她似乎比前些日子分手时风华更加出众。 之前的洛九卿固然也有洛神之姿,举手投足间也似一个大家闺秀,但是,此时面前的洛九卿,却是更带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隐约之间似有皇家风范。 他是皇家出身,自然眼光更加独到,能够看到这其中的区别,他想着之前听到的那些关于长庆永安公主的传闻,心中微微一动,低声问道:“九卿,我虽然未进京都,但是却也听说了不少的消息,永辉帝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胞妹,特封为永安公主,你……” “没错,”洛九卿也不想瞒他这件事,早晚也是要知道的,“正是我。我就是永安公主。” “当真?”轩辕耀辰又惊又喜,眼睛闪耀如黑色的宝石,“我……我真是替你高兴。” “多谢殿下关心。”洛九卿微笑道:“六殿下呢?又被您给甩了?” 轩辕耀辰听着她语气还是有些客气,微微沉了沉,闷声说道:“我要去灵霞寺,听说那块灵石极其灵验,六弟也十分感兴趣,他是前些日子到的,已经去寺庙中看过,我还没有见过,自然就自己去,不必唤他了。” “怎么?”洛九卿诧异道:“殿下后来与六殿下也分手了?” “……正是。”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我有其它的事情要做,此行最主要的也是给父皇找寿礼,既然这里有异象,听闻那灵石可以让人长生不老,我便让他先行来了。” “寿礼?”洛九卿忍不住一笑,“殿下好兴致,竟然万水千山的跑到长庆来找寿礼。” 轩辕耀辰听她她话中的不以为然,被她点破也不觉得尴尬,微笑说道:“长生不老,也是父皇多年的心愿。” 第九十七章 夜市巧遇 第九十七章夜市巧遇 洛九卿听到轩辕耀辰的话,眼睛里含了笑意,点点光芒似倾了这一天的星光,“殿下何时也相信什么长生之说了?历代君王谁不盼望自己长生,可是又有哪个做到了?” 轩辕耀辰只觉得她的晶亮目光照入了心底,照亮了他心最为阴暗不为人道的地方,他也随着她的笑意一笑,说道:“不论如何,既然听说了,便过来瞧一瞧,也许会有什么机缘也说不定。”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看,我这不是就遇到你了?” 其实,他的行程最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入到长庆,至于关于那件交易之事也是后来才得到的消息,他最初带着队伍出来,也是以给皇帝寻遍天下找份最好的寿礼的由头,后来出城便遇到了洛九卿,一路走来,竟然不舍与她分离,这才跟随着一路到了长庆。 只是……这话,是不能对她说明的。 洛九卿看了看天边的夜色,“我已经派人去了灵霞寺,殿下如果想亲自去探探也可以,如果不想再劳累,坐等消息也是可以的。” 轩辕耀辰想了想,抬头看了看树叶缝隙中流泄下来的星光,“不如我们一同去一趟?或者亲眼看到的比听来的更为有趣,反正闲着与没有什么事情做,是不是?” 洛九卿也觉得有理,漫漫长夜,窝在客栈之中也的确无趣得紧,她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不过,我要先回去给手下留个信号。” “好。”轩辕耀辰说道。 两个人一起返回了客栈,白墨还没有回来,洛九卿给他留下一个标记信号,随后又转身与轩辕耀辰一起融入夜色中,向着灵霞寺而去。 洛九卿没有来过,并不知道灵霞寺在哪里,轩辕耀辰比她早到一天,路线也打听得差不多,所以,由他带路,两人一边观赏着此地的景色格局,一边向灵霞寺的方向靠近。 落霞镇并不是一个大镇子,但是人口却密集,也因此显得街道上格外热闹,特别是这段时间因为灵霞寺的缘故,外来的游人增加了不少,街道上的夜市便开始早结束得晚。 现在还不是特别晚,街上依旧热闹,街上的门店门前都挑着灯笼,远远的望去,那些灯光连在一起,如同一条在夜色中飘浮的游龙。 洛九卿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各种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有街边小吃的香气,还有路边酒楼里的酒香,还有那些卖脂粉的小摊上浮动的暗香,灯光映着街上行人的脸,个个都是喜气洋洋,叫卖之声也是清脆动听。 轩辕耀辰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没有进长庆的帝都,但从这个小镇上也能够看出,长庆的百姓生活过得不错,长庆的国主应该是一代明君,不愧为强国。” 洛九卿轻笑一声,“殿下不会是故意当着我的面儿夸奖皇兄吧?” 轩辕耀辰微微挑眉,“我不过是实话实话而已,你我出身皇族,你又如此聪慧,应该明白我所说的道理,若然百姓不是生活富足,又岂会喜笑颜开?如果百姓的生活富足,国又怎么会弱?这都是连在一起的,如水如鱼,互相脱离不了的。” 洛九卿眼睛晶亮,看着轩辕耀辰,点了头赞赏说道:“殿下心中有大志,这一番见解更不是一般人能有,既然如此,殿下为何……” 洛九卿没有再往下说,她发现轩辕耀辰的眼神微微一暗,随后有冷光一闪,似是飘摇的星火,忽然一亮,飘飘摇摇又最终暗了下去。 轩辕耀辰微微翘了翘唇,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他的声音也沉冷了几分,“一言难尽,待到有机会,我定当细细给你讲来。” 洛九卿点了点头,她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隐秘的那一部分,这一路上她早已经有所察觉,轩辕耀辰自从相识起便刻意隐藏他的武功,多年来一直给人不会武功的假象,而且在外人面前,更是一副乖张暴戾的模样。 这些,恐怕都是他为了掩人耳目为了自保才不得已做的选择吧? “不知不觉有些饿了,”洛九卿岔开话题,看着那边的冒着腾腾热气的包子说道,“殿下要不要吃?” 轩辕耀辰笑了笑,低声说道:“你能不能别叫我殿下?这里人多眼杂,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嘛。” 洛九卿眨着眼睛,似是在思考的模样,半晌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说得有理,不如还和上次一样,唤您旺才吧。” 轩辕耀辰脸上的笑意一僵,他几乎想要控制不住的伸出手去摸自己的下巴,看看那颗鲜活的大痣是否还在那里跳动。 “旺才,说了半天,你到底要不要吃包子?”洛九卿走到包子笼面前,提鼻子闻了闻,香气和热气混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就动了食欲。 “哟,公子,来几个包子?您真是有眼光,别看我们店不大,但我们可是百年的老字号了,我们的包子皮薄馅大,肉汁鲜美,最吃好吃不过了。” “好,”洛九卿见那小二口齿伶俐,便爽快的说道:“给我们来一笼吧。要快!” “好勒!”小二立即手脚麻利的擦抹了桌案,因为现在是夜市,街上又热闹,天气也有些热,大部分的店便在店外摆了些桌椅。 洛九卿挑了座位坐下,对轩辕耀辰说道:“旺才,你看这里比起轩辕如何?” 轩辕耀辰的嘴角抽了抽,暗恨自己真是多嘴,现在可好,洛九卿一口一个“旺才”,着实让人听着耳朵难受。 “这里不过是小镇,能有此景象,也算是难得,说实话,我虽然去过轩辕的不少地方,但是真正像今天这样逛一逛的却不多,即便是帝都,我都不曾这样有闲心的逛过。”轩辕耀辰声音闷闷的说道。 洛九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别看在长庆帝都呆的时间不算短,但是也没有机会逛一逛,基本上出宫都是趁着夜间,就为这事儿,冬灵那丫头几乎天天跟我念叨,这一次我出门没有带她,她的意见也很大,我发现那丫头的胆子越来越肥了。” 四周是腾腾的热气,鼻尖是淡淡的香气,街上火光微荡,洛九卿一边说着,脸上的神情不自觉的出现平时里少见的放松和自在,她的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唯那双晶亮不变。 轩辕耀辰的心头微微一跳,他突然觉得就像此刻在这些红尘俗事里沉浸下去也不错,远离那些勾心斗角,远离那些血光暗算,远离那些人心叵测,哪怕……远离江山朝堂。 只要,身边有她。 轩辕耀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视线,看着自己眼前的碟子平复着心绪。 洛九卿夹起一个包子,放入他的碟子里,“旺才,快吃,尝尝是不是真的如小二说的那么好。” 轩辕耀辰回过了心神,拿起筷子尝了尝,放在嘴里却不知道是何滋味,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到洛九卿微笑着问道:“如何?” “很好。”他笑着回答道。 两个人吃过了包子,又随手买了一些小玩意儿,洛九卿惦记着远在帝都的冬灵,想着那丫头撅起来的嘴巴,看到这些小玩意儿一定会喜笑颜开。 两个人正往前走着,忽然听到前面一阵骚动,转头望去,只见前面不少的百姓已经跪了下去,嘴里不时的呼喊着什么,只是声音不齐,又驻嘈杂,听得不太清楚。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都是一愣,再向百姓跪拜的方向望去,只见来了一辆高大的马车,外面是深蓝色的车帘,遮住了车门,车帘上还印着几个大字。 洛九卿的眉头一跳,与轩辕耀辰对视一眼,眼看着这满街的百姓都陆续跪了下去,很快就要到达他们附近,洛九卿一拉轩辕耀辰的手臂,带着他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店中。 “这家伙是什么人?”轩辕耀辰低声问道。 “像是个和尚,否则车帘上也不会印那些字,”洛九卿想了想,“莫不是灵霞寺的和尚吧?” 轩辕耀辰的目光一冷,嘴角泛起一丝沉冷的笑意,“如果真是的话,那恐怕这灵霞寺定不是什么好去和,不过是一些神棍用来蒙骗百姓的场所罢了。” “先看看再说,”洛九卿低声说道:“就算是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看这些百姓对那人的尊敬,竟然尊重皇上还要多些,如果不小心处理,恐怕会生变。”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极是,向来妖邪易除,倒是他们造成的影响和百姓对他们的盲目信任最难处理。” “所以,我们要静观其变,”洛九卿看着窗外的人群说道:“看看这位让百姓爱戴尊崇的大师,究竟有什么能耐。” 满街的百姓都慢慢的跪了下去,那辆马车行驶的速度缓慢了下来,车帘微微翘起一个角,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是车窗上却只挂了一层薄纱。 那纱虽薄,但是依旧看不到里面的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洛九卿看到那层纱,不由得冷声一笑,“还真是大手笔,这纱贵重,论尺估价,一个和尚如何能够买得起这样的纱?还用来做车帘。” 洛九卿想起刚入落霞镇之时遇到的那位老伯,那老伯曾经说过,灵石能够听到人的愿望,谁的供品有诚意,它就能够帮助谁。 那些供品,灵石如何能够享用?想必都给那些和尚了吧? 轩辕耀辰听了洛九卿的话,脸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笑意,“你想不想看看这家伙长得什么样儿?想不想看看他在百姓面前如何出丑?” 洛九卿挑眉一笑,低声说道:“乐意之至。” 她的话音一落,轩辕耀辰的手指微动,一颗小小的石子带着凌厉的风声快速的弹射了出去。 “呼!” 这点微风在外面众人跪拜声中很快消失不见。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看着,那颗小石子正打中了那匹马的腿。 第九十八章 追踪 第九十八章追踪 马儿吃痛,顿时蹄子一扬,前半身也高高的抬了起来,“灰律律”的叫着,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都等着看那和尚从车里滚出来的好戏,却不成想! 驾车的那个和尚身子猛然站起,他双手紧紧勒住马缰绳,宽大的袖子滑下,露出结实的手臂和健壮的肌肉,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脑门上的青筋在灯光里若隐若现,他的双脚像是长在了车上一般,双手一刻也不放松,任凭那马再闹得欢,也不曾挣脱!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几分赞赏之色,此人好臂力! 不过片刻的功夫,马的疼痛减少了些,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四周的百姓先是一惊,随即便欢呼起来。 那驾车的和尚又坐了回去,面不改色的继续向前行,而那个坐在车中的和尚自始至终也没有露出面儿。 洛九卿不免有些郁闷,没有让那和尚吃了亏,反倒博了好,真真是可气,不过,话说回来,那个驾车的和尚还真是不简单。 这个灵霞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洛九卿看着慢慢离去的马车,低声说道:“看来我们要改变路线了。”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你是打算跟着这辆车?” “正是,这车里的和尚没有露面便得到了百姓如此厚戴,想必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跟着他,或许会有一些收获。”洛九卿站在暗影中说道。 “好,那我们就跟上去瞧瞧,看这车里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两个人慢步而出,那马车走得也不快,四周都是跪倒的百姓,也不用刻意跟,就知道那辆车去了哪儿。 洛九卿走到一个小摊前,手里拿起一串珠花看了看,对刚刚起身的小摊摊主说道:“这位小哥,你这珠花不错啊。” “是呀,是我家娘子做的,难得公子喜欢,不如买回两支回心仪的姑娘吧。”摊主见来了生意,急忙说道。 洛九卿微笑道:“好主意。”她随意挑了两个,指了指那辆马车,“那马车中……是什么人啊?难不成是位京城来的大官?” 摊主一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洛九卿,“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我是今日天黑之前才到的这里。” 摊主笑道:“那就难怪了,想必公子也是为了灵霞寺的异象而来吧?那可巧了,方才的过去的那辆马车中的人就是寺庙戒律院的空武大师,今天是初五,每个月的初五空武大师都会带着寺庙中的一大分部香油钱去知县大人那里,用于造福我们百姓呢。” “噢?”洛九卿面上露出诧异之色,“竟有此事?那果真是好事一件。” “自然,”小摊主的脸上露出尊崇之色,“灵霞寺做过的好事可多呢,比如前两年的时候有女子失踪,好多人都是去了寺中烧香求助,才使得女子回家,虽然没有全部回来,但也非常好了。” “女子失踪?”轩辕耀辰在一旁问道:“为何失踪了之后不去报官府,反而去寺中烧香?” 小摊主摇了摇头说道:“那时候还不是现在的知县大人呢,之前那位黄知县只知道搜刮百姓,从不见办什么实事,找他不不如烧香灵。” “原来是这样,”洛九卿拿了珠花付了钱,“多谢小哥了。” “不客气。” “你怎么看?”洛九卿把东西收好,对轩辕耀辰说道。 “在百姓的眼中越是好,越是有可疑,”轩辕耀辰的眸子微微眯起,沉声说道:“方才提到的女子失踪之事,恐怕灵霞寺也不是那么干净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洛九卿回答道:“是真是假,我们跟上去看看便知。” 两人说罢,脚下的步子加快,跟在那辆马车的后面,一路向东而去。 落霞镇的府衙就在最宽阔的那条大街,门口左右各有一座大石狮子,台阶之上放着鸣冤鼓,此时大门关闭,屋檐下的灯笼照亮了那一方天地。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在还没有到的时候就飞身跃上了周边的屋顶,此时他们躲在树梢上,与那辆马车同进到达了府衙门口。 马车停住,驾车的和尚跳下车来,对着车门沉声说道:“师父,到了。” “嗯。”马车之中的人应了一声,随即那驾车的和尚伸手挑起车帘,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从里面弯腰走了出来。 那和尚身材高且胖,身穿僧袍,外面披着袈裟,大红的颜色在夜色中闪着冷光,他的头剃得干净光亮,几个香疤异常明显,两道乌眉,有点像扫帚形,眉下的那双眼睛眼角低垂,放出两道寒光。 此人的鼻梁有些塌,嘴很大,微微有些淡紫色,嘴角也往下垂着,带了几分凶相,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 他在台阶是站定,驾车的和尚上前去叫门,刚拍了两下,就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一个衙卫从里面走出来,一见是和尚,急忙施了礼满脸是笑说道:“哟,大师来了,快请进吧,我们大人正在等着您呢。” 那大和尚鼻子里应了一声,抬腿走上了台阶,慢步走了进去。 黑暗之中,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一前一后,借着树木的掩护,飞快的进入了府衙内。 前面的正厅灯火通明,外面的衙卫正在撤出来,想必是知县大人并不想让这些人知道他和那个胖大的和尚到底说了什么。 廊下灯光也很亮,驾车的和尚站在光影里,目光警惕的望着四周,洛九卿指了指房坡后,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两个人掠过前院,向着房坡后而去。 房坡上开了一个小小的天窗,因为现在天气热,所以这里并没有堵着,而是敞开着的,正巧可以从这里看到里面的情景。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摒住了呼吸,从那里望下去,只见屋中两人已经对坐了下来,知县穿着一身锦衣便装,腰间扎着带子,眼睛细小,闪着精光,下巴上的黑色胡须随着说话时一抖一抖。 “烦劳大师亲自跑一趟,”知县一脸笑意的说道。 空武和尚脸上的肉跳了跳,隐约算是笑过了,他慢声说道:“每月的今天,是给知县大人送好处的日子,我可没敢忘。” 知县脸上的笑意更浓,也不理会和尚的态度不太友好,手掌搓了搓膝盖说道:“哎呀,真是让大师费心了。” 空武没有再说话,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东西来,趁着烛光一看,像是银票,他放在桌子上,手指往前一推,“大人请收下吧。” 知县笑着伸手拿过来,仔细的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这次的又比上次多了些,在下还是要感谢大师才是。” 空武冷哼了一声,“寺中的异象之事越传越广,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想必大人也发现了,这段时间不只有本镇的人和附近镇子上的人,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他们不都是来给咱们送钱的吗?” 知县哈哈一笑,下巴上的胡子抖得越发欢快,“说得是,说得是。我也听说了,镇上的几家客栈都住满了人,那些人多半是为着灵霞寺而来,一旦进了寺,看到那些异象,岂能不动心?” 空武扯了扯嘴角,眼角垂着,沉声说道:“大人说得是。只是……镇上的人多了,固然是好事,大人肩膀上的任务也便重了。” 知县大人一愣,疑惑道:“大师,此话何意?” “何意?”空武和尚的眼皮一抬,眼中的光芒一冷,像冰般把知县脸上的笑容冻住,“大人难道不知?” “呃……”知县被他问得心都跟着一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说道:“还请大师示下。” “镇上来的人多了,财运也来了,这不假,但是树大招风,也有可能会招来祸事,大人难道不懂?”空武和尚冷声说道:“谁知道那些外来人中,有没有包藏了祸心的?有没有想着图谋不轨的?这些事还是需要大人多多费心才是。”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冷了几分,继续说道:“大人想着分财,这不难,但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大人想必也明白得很吧?” 知县立即点头如鸡啄米,“是,是,大师说得极是,我明白,明白。您放心,对于治安之事我从来没有松懈,那些外来之人都一一仔细盘查,定不会让那些宵小之徒浑水摸鱼。” 洛九卿在房坡上暗骂,这两个说话真是不要脸,明明自己就是大恶人,还说别人是宵小之徒,自己干着见不得光的事,还说别人是浑水摸鱼,真是够了。 “嗯,”空武鼻子里又应了一声,“大人明白便好。这样的话,才不会辜负王爷的期望,大人才不至于像前任的黄知县一样,生死不明。”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沉冷,字字似从牙齿间磨了出来,带着几分血腥之气。 知县听得心中发颤,急忙表态道:“是,是,下官谨记,请王爷放心,下官定当皆尽全力为王爷效力。” 空武点了点头,慢慢的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袖说道:“如此甚好,告辞了。” 他说罢,转身向外走去,知县也急忙往外送,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走在前面为空武和尚开门引路。 洛九卿看着两个人走了出去,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她从腰间抽出一根黑色的柔韧细丝来,那丝极细极韧,头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钩子。 轩辕耀辰低声问道:“你干什么?” 洛九卿一笑,把手中的黑丝抛了出去,稳稳的落在了那张桌子上,把那张银票钩了上来,她就着光线瞧了瞧,“哟,手笔不小嘛,竟然有两千两。” “你看,今天晚上果然有好运气,还发了一笔小财,”洛九卿把银票收好,对轩辕耀辰说道:“走,待会儿那知县回来不见了银票,指不定有我心疼呢,我可不想看见他哭天抢地的模样。” 轩辕耀辰忍不住笑了笑,“还跟着那个和尚吗?” 洛九卿想了想,点头说道:“自然,听他的意思,那灵霞寺秘密不少,咱们必须要走一趟。” 第九十九章 隐秘山洞 第九十九章隐秘山洞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轻如狸猫,刚刚掠过前院的上空,就听到屋中传来一声知县大人的凄厉喊声:“来人!” 洛九卿偷笑,估计这位大人是看到自己的银票不见了吧?不过,就算不是见了那又怎么样呢?他也不敢明说,顶多就是胡乱发一通脾气罢了。 此时夜已深,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马车也没有再顺着原路回去,看起来空武和尚只是想让百姓看到他又来衙门,来为他歌功颂德罢了。 马车快速的驶出了城,一路向南而去,官道之上两侧都是成年的大树,夜风迎面而来,带着夏日特有的温热和草间的香气,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在树间跟跟停停,倒也不觉得累。 只是,越走洛九卿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虽然没有去过灵霞寺,但是也问过一些百姓,轩辕耀辰也打听了路线,两个人都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去灵霞寺的路。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带了几分疑惑,洛九卿突然想到那个小摊摊主提到的关于女子失踪的事情,不禁心头一动,指了指马车,对着轩辕耀辰点了点头,示意他一路跟上去。 行驶了大概有十几里地的路,前面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洛九卿透过树叶的缝隙仔细的看着,马车的面前是一座荒山,并没有路了,而且看上去怪石横生,不像是平时会有人来的样子。 洛九卿心中正纳闷,只见那个驾驶马车的和尚从车上跳下来,走到一块石头面前,伸手在上面摸索了一阵。忽然,“咔”的一声微响。 洛九卿看到那座荒山像门扇一样,左右一分,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山洞来,像是一个突然张开的黑色巨口,狰狞的等待猎物走进,山风吹到这里忽然变了声音,变得有几分尖锐,像是从嘴里发出来的吼叫,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驾车的和尚又跳上了马车,驾驶着马车像着黑洞里面走去,洛九卿的目光一闪,一拉轩辕耀辰的手,两人如两道闪电一般,快速的跟在马车之后,钻入了那个山洞之中。 他们两人刚刚落地,身后的门便又“咔”的一声,开始慢慢的合拢,把外面的那一点光线掩在门外。 黑洞里光线特别暗,只有两侧的突出的山壁上点着几盏火把,火光跳跃,映着那些怪石的影子,在山洞里的轻轻的摇晃,像是从地底下爬上来的恶魔,张牙舞爪的晃来晃来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小心的跟在马车之后,脚下的步子放轻,这个山洞太空旷,若是发出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又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别的机关,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警惕而小心的向前跟进。 山洞中的空气潮湿,越往里走隐约还有一些血腥气,洛九卿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可是,越往里走越是浓烈,光线似乎也亮了些,周围的火把也增加了一些,隐约还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 轩辕耀辰走在洛九卿的前面,他的手拢着她的手,感觉着她的细腻和温度,自从她拉他入洞之后,他便没有再松开她。 心跳得很快,额角都似乎有了潮意,轩辕耀辰在心中暗骂自己没用,以前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也有不少,烟花之地也没有少去,怎么…… 他微微咬了咬牙,忽然,手掌里的洛九卿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划了划,他一愣,转过头去看着她,只见她的眸子漆黑如玉,亮若星辰。 他一时间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感受着她的手指又在掌心里划了划,他静下心来,仔细的分辨了一下,她写的是:“小心,不要碰四周的东西。” 轩辕耀辰的心中一暖,他点了点头,正想要嘱咐她两句,忽然听到前面的马车声音一停。 两个人急忙停下了脚步,找了一块大些的石头藏住身形,侧耳仔细的听着。 有人说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老四,怎么这个时辰才来?” “今天是老大去衙门的日子,你忘了?” “噢,对,整日在这里,都忘记外面是什么日子了。” “哼,”有人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是快活的忘记了日子才对吧?” “老六,你又打趣我!哈哈……不过说实在的,这段时间送来的货,的确成色不错呢。” “行了。”一道沉冷的声音响起,洛九卿立即就分辨出,这个声音正是空武和尚的。 “老大,”其余的几个人齐声说道。 “现在一共有多少人?”空武问道。 “老大,前面送来的六个,这两天死了一个,后来送来的四个,死了……两个,现在一共是七个。” “七个?”空武的声音一沉,在山洞中沉沉的回荡,“老三,你做事要小心些,现在外面的情况不太好,这些人也不太弄了,我打算做完了这一批就要停一停,你做事这样不经心,什么时候才能凑够十个?” “……是,老大,我记下了。” “光记下还不够!”空武的声音里带了怒意,“那些人是要拿出去卖的,你要消遣我由得你,但你要挑一挑对象,那些雏儿,你就不能碰!” “……是,老大,我知错了。”那声音里带了几分惶恐。 “上一次你就弄死了一个雏儿,你可知道,按照我跟对方谈好的价钱,一个雏儿要一千两!”空武冷声说道:“这一次死的那三个中,恐怕也有吧?” “老大,我……这次死的那个我可没有碰,她是自己身子弱,连受惊带生病的,所以就……” “还狡辩!”空武怒道,“让你看管这些人,你就要尽到职责,不去骚扰她们,又何来惊吓,一进来就让她们吃了药昏睡着,哪里会死?” “去!”空武继续说道:“自己去领二十棒,不见血别再来见我!” “……是。” “老大,您别和他生气了,老三就是那个德性,您又不是知道,”有人小声劝着,“回头我好好看着他。” “嗯。”空武鼻子里应了一声,“那些丹药研究得如何了?” “已经差不多了,那几个大夫翻遍了医书古籍,研究出来的东西一次比一次有样子,您过去瞧瞧?” “带路。”空武说道。 随后,便是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听着方才的话,越发觉得这个空武不像是一个和尚那么简单,听着那些称呼,倒更像是山匪一类的人。 两个人又仔细听了听,发现没有了什么动静,慢慢移出身形,小心的向着马车的方向而去。 再往前走果然亮了很多,地面也平静了许多,洛九卿看到马车依旧停在那里,只是车上已经空无一人,想必都去看方才提到的“丹药”了。 四下里空无一人,一片寂静,除了山壁上的火把跳跃的突突声响,再无其它的声响,看起来像是一处死地,让人心头发寒。 忽然,似乎有谁嘤咛了一声,洛九卿的目光一跳,转头寻着声音找去,幽冷的山洞两侧都是黑漆漆的石壁,看不见任何异物。 她心中正疑惑,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眼前一片开阔,两边的山壁不见,而是装上了木栏,像是牢笼一般,洛九卿定睛一看,只见那牢笼之中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女子! 洛九卿心头一沉,她与轩辕耀辰对视一眼,快步走到木栏前,仔细的数了数,这里一左一右两间牢笼,左边那个有七个,右边那个有三个。 左边的那几个人头发凌乱,但衣裙还算是完整,脸上也是污迹斑斑,鼻翼微微的煽动着,虽然情况看起来不是太好,但至少是活着的。 而右边的那三个则是衣裙尽碎,有的露出肩膀,有的裙子已经扯去了大半,露出两条腿,无论是肩膀还是腿,露出来的肌肤上都是青紫一片,衣裙之上还沾着不少的血迹,她们无力的倒在地那里,显然已经没有了生机。 回想着方才那几个男人的对话,洛九卿顿时明白,这就是有那十个女子,已经死去了三个! 洛九卿的眼睛里不禁喷出怒火来,滔天的怒意在胸膛里翻滚,这算什么?这些禽兽! 轩辕耀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出她的情绪变化,不由得低声说道:“我们要不要……” “不行,”洛九卿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即拒绝道:“如果现在救她们,到时候别说她们救不出去,我们两个恐怕也难全身而退,不能逞一时之勇。”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洛九卿看到那七个女子中有一个的眼皮动了动,嘴里发出细碎的呻吟声,似乎是快要醒来。 她心头一动,急忙低声唤道:“姑娘,姑娘!快醒醒!” 呼唤了两声,那女子果然慢悠悠的转醒,她抬手抚着额头,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随即脸色一白,洛九卿急忙又唤了两声,女子坐起身来,警惕的看着她。 “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女子问道。 “姑娘,你低声些,”洛九卿快速的说道:“这里是一处密山之中,你们是被恶人虏了来,我也是机缘巧合进来的,现在救出你们实在无能为力,你告诉你的名字,家里住址,然后耐心的等待,我自然有办法救你出去。” 女子震惊过后,倒也没有特别的慌乱,她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人,又发现对面的牢笼中已经死去的三个人,脸色愈发苍白。 她强掌着站起来,走到洛九卿的面前,“公子,多谢你仗义相救,”她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素银钗子,用尖锐的一端划破了衣裙下摆,又刺破了手指写好了自己的姓名和地址,双手连同衣片和钗子都递给洛九卿。 “公子,这便当做信物吧,”那女子说道:“我家人看到这东西便会相信公子的。” 洛九卿眼中浮现赞赏之色,“姑娘聪慧,你放心,那些恶人要捉十个女子,现在有三人枉死,估计他们还会再找人来,你跟这几位姑娘说,莫说莫闹,保护自己为上,明白吗?” “我记下了,”那女子盈盈一礼,“在此多谢。” “走吧。”洛九卿把东西塞进袖子里,对轩辕耀辰说道。 第一百章 深夜埋尸 第一百章深夜埋尸 两个人刚刚转身,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洛九卿急忙示意那姑娘还躺回去,那女子会意,点头又躺回了原处。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快步回到马车位置,找了一块山石隐下身形。 时间不大,那脚步声慢慢由远及近,听起来有些拖拉的模样,还有“嘶嘶”的抽气声。 “三爷,您慢着点儿……”有人声音讨好的说道。 “嘶……”那声音更近了些,“你他妈的小心着点儿!别扯以我的伤口!” “是,是,奴才小心些。” 洛九卿在暗中听着,果然时间不大,走过两个人来,一个穿着青衣,是个小厮的打扮,一个只穿着中衣,外袍披在身上,走路的时候大半个身子靠在小厮的身上,脚也使不上力,一脸吡牙咧嘴的模样,分明就是刚才被打的那位。 此人面色枣红,一双细长的眼睛,右眼角处还有条伤痕,看上去十分狰狞,他一边走着,一边嘴里抽着气,显然是被打得不轻。 “大爷也真是的,”那小厮左右看看无人,低声说道:“不过是玩个把女人,反正这些女人也是要被人玩的,怎么就能对您下这么重的手呢!” “他妈闭嘴!”那男人怒声说道,“你不要命了?居然敢说大爷的不是?” “是,是,小的该死,”那小厮讨好的笑着,“小的也是为您鸣不平嘛。” “鸣什么不平?”男人一挑眉毛,“别胡说八道!让大爷知道,还以为我对他不满呢,我告诉你小子,你可别害我!” “是,是。小的记下了。”那小厮连声说道。 那男人不再答言,抽着气让小厮架着走了,他走到牢笼附近,看了看已经死去的那三个,“呸”了一声说道:“赶快安排人,把这三个弄出去处理掉,省得在这儿看得晦气!” “是!小的即刻去办。” 洛九卿听着他们的声音走远,和轩辕耀辰低声商量道:“看样子这里面很大,一时半会儿恐怕弄不清门路,胡走乱撞可不行,万一再触动了机关更会打草惊蛇。” “你说得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说道:“听他们说一会儿要处理尸首,不如我们跟他们一同出去。” 洛九卿想了想,目光微微一闪,低声道:“我有一个主意。” 约摸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听到隐约有车轮的声音响起,还有两三个人的脚步声,有人低声说道:“手脚麻利些,把这三个扔到乱坟岗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互相对视一眼,机会来了! 两个人悄悄上前,慢慢跟了上去,果然看到有一辆平板车放在牢笼前,有一人掌着车,另外两个人正在往车上搭尸首。 很快装好了车,头前的那人说道:“快去快回,真着天还没亮,快点回来,别让人发现!” “是,您放心吧。” 两个人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慢慢向着前方走去,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趁着这个机会,也跟了上去。 平板车走得并不快,一路上七绕八绕,洛九卿预计的不错,这里面果然和迷宫一样,若不是有人带路,恐怕还真的不太好出去。 洛九卿留心数着,大概过了七个拐弯路口,平板车才在前面停了下来,前面拉车的人快步上前,在地上摸了一阵,随后轻轻一拉。 “咔!” 一声微响,石壁之上出现了一扇小门,门并不宽大,比进来时的那扇门要小得多,但也足以让眼前的这辆平板车过去。 平板车平稳的走过,外面依旧是漆黑一片,天光还未亮,正是子时刚过不久,夜风阵阵,虫鸣声也变得稀少,只有树叶之声沙沙作响。 平板车刚刚出门不久,在后面推车的那人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一股凉风,他心中一惊,急忙回头观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黑漆漆的,只有树影山影交叠。 他转头看了看平板车上的三具尸首,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低声对前面的那人说道:“我说,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前面那人一愣,回头看了看他,“什么?” “我方才……”那人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算了,也没有什么。” “别大惊小怪,”前面那人说道:“赶紧到了地方把车上的东西放下完事,回去烧点香烛。” 后面的人点了点头,两个人便不再说话,只是闷头向前走,平板车的速度也进行得快了些。 乱坟岗距离这个出口的距离并不太远,只是路面有些崎岖难言,一条小小的土路,坑坑洼洼,平板车的只有一个轮子,时不时的歪进小土坑里巅一下,那上面的三具尸首也跟着抖一抖。 后面的那人看着那一抖一抖的尸首,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的寒意一波高过一波,后背上也慢慢渗出了汗意,风一过,冰冰的凉。 忽然,又感觉脖子后面有阴风一吹。 他的汗毛立即一炸。 这次可不是幻觉,他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 “等……等一下。”他忍不住开口说道。 “又怎么了?”前面的那人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说,”后面的人看了看四周,眼神中充满着恐惧,“你真的没有感觉到吗?” “感觉到什么?”前面的人看他的神情,不由得心头一跳。 “感觉……阴风,有阴风……一阵一阵的。”后面的人吞了一口唾沫说道。 “没有啊……”前面的人扫了一眼平板车上的尸首,又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你不会是错觉吧?这事儿又不是头一次干,至于那么胆小吗?” “可是,”后面那人依旧恐惧不减,“以往也没有这种感觉呀,我说,要不然咱们把尸首扔这儿得了,快点回去交差,反正这里离乱坟岗也不远了。” 前面那人有些犹豫,“这……不妥吧?头儿说让咱们送去乱坟岗……” “有什么不妥?”后面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反正又没有人知道,扔哪儿有什么区别?” 前面的人又扫了尸首一眼,也感觉今天晚上似乎阴气阵阵,于是便点头说道:“好吧,那就扔到路边的草丛里吧。” “行。” 两个人手脚麻利的把尸首搬下车,扔到路边的草丛中,又扯了一些杂草盖上,慌忙拉着平板车跑了。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刚刚离开,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打算怎么样?”轩辕耀辰看着洛九卿问道。 洛九卿望着平板车消失的方向,目光中露出冰冷之意,“既然他们相信鬼神之说,又以此来害人,那便让他们尝尝这鬼神的滋味吧。” 天色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便有和尚起了床,拿着扫帚打开庙门打扫,刚一打开庙门,便看到外面的山道上已经等了十几位来进香上供的村民。 和尚口诵佛号,村民们一涌上前,齐声说道:“师父,让我们进去吧。” 和尚点了点头,把寺庙大开,村民们便快步涌进了寺庙之中,大部分人的手中提了竹篮,里面是满满的供品,都是来求灵石的。 村民中有两个人穿了青衣布衫,头发也微乱,脸上还有未洗去的灰尘,像是风尘仆仆从远处赶来,他们一脸的焦急之色,却没有同其它的人一样,向着灵石的方向而去,而是去了大殿中。 大殿内香气袅袅,烛火高烧,佛像端庄,面目慈悲的俯瞰着众生,金身之上一尘不染,几个小和尚正在忙碌着,还有几位香客正在上香。 这两位走到佛前,其中一位年轻些的一边取香,一边就开始哭,他哭得声音尖锐,刹那间便刺破了这大殿之中的端庄沉肃。 “啊……啊……”他一边哭着,一边颤抖着手指点着香,眼泪汪汪如雨下,把脸上的那些灰尘冲出明亮的痕迹,让人心中动容。 几个小和尚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急忙上前几步,来到那人的身边口诵了佛号,问道:“这位施主,不知何故哭得如此伤心?” “小师父……”那男子哭得抽了抽,一把拉住小和尚的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抽泣着说道:“小师父……我的娘子啊……娘子……” 小和尚微微皱眉,想要挣开自己的手,一方面这人抓得太紧,一方面因为听到哭声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不好强来,只好耐着性子多念了几遍佛号。 可是这个人却翻来复去的只说“娘子……娘子……”也不说其它的,小和尚不由得起急,再这样下去,岂不是会让别人以为是自己和他的娘子有什么牵扯不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殿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那些给灵石上完供的百姓听到如此凄厉的哭声不由得好奇,都寻声凑过来看热闹。 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哎呀,这人哭得好不凄惨,这是怎么了?” “你没听说他一直在提什么娘子,莫不是……他的娘子……”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却比说了什么更厉害。 人群沉默了片刻,大家都静静的瞧着,人数众多,却无一人发声。 这种现象真是可怕。 小和尚有些急了,用力挣脱了那人的手,说道:“这位施主,您有什么苦楚,不妨直说,在佛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对佛许下心愿,若是心诚,佛祖定会保佑于你。” 那人抹了抹泪,依旧产抽泣不止,他低声说道:“我的娘子……我的娘子……” 小和尚心中不耐烦,强压着即将翻涌出来的情绪,往后退了几步说道:“施主,把香上好,对着佛祖说吧。” 与那人一同来的人把手中的香递给那人,他看了同伴一眼,眼中的泪也没有见少,泪光朦胧中隐约看到同伴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那人的哭声立即又大了些,他身子一晃,竟似快要伤心的晕倒,他的同伴急忙伸手扶住了他。 第一百零一章 祥瑞被收 第一百零一章祥瑞被收 众人都在外面瞧着,那人又抽了抽,上前几步,把手中的香上到佛前的香鼎中,声音颤颤微微,却异常清晰,字字都落入众人的耳中。 “佛祖……弟子张三儿今日特来求助,我的娘子……为强人所虏,在回娘家的途中遇到了一群山匪,弟子也抵抗过,奈何那些人武艺高强,弟子只扯下了其中一人黑色裹头巾,那人……竟然是个光头!” 他声声说得分明,一句“是个光头”,引得众人抽气声一片! 小和尚面儿上一惊,他回头看了看其余的几个人,有一人慢慢退到偏门处,闪身退了出去。 只听那人又继续说道:“弟子去了府衙,青天大老爷说此事蹊跷,要慢慢的查,可是,我的娘子啊……我怕她等不到哇……” 听到这里,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知道事情蹊跷,还不快快调查,还说什么要慢慢的来……不会是官匪……” “难说哟……”人群中有反应快的,立即接上了话。 那些反应慢的也慢慢懂了意思,还用说吗?官匪是一家呀! 有位俊俏的公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位张三好生可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子被匪人抢去,却只能来这里求佛祖,也不知道佛祖是否真的能够帮上他的忙?” 有人立即道:“佛祖有时候很灵的,曾经有过人来这里求告,也是女儿失踪了,不几天就找到了呢。” “哎,你说的是郭村的郭铁匠家吧?” “正是,正是。” “噢?”那位俊俏的公子问道:“那后来郭铁匠的女儿如何了?” “唉……说起来也是可惜,那姑娘本来聪明伶俐,但自从找回来之后就特别怕人,神智也有些不太清楚,听闻前几日熬不住故去了。” “噢……”那位俊俏公子摇着扇子拉长了声调,和方才的语气完全不同。 正在此时,偏门处人影一闪,方丈快步而来,来到那哭嚎不止的男子面前,口诵佛号道:“施主,不知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哭嚎的男子突然又不哭了,只是也没有理会方丈,目标呆呆的注视着佛案底下,那里被金色的布罩住,只隐约露出一点缝隙。 他突然停下来,倒惹得众人奇怪,纷纷把目光对准了他,只见他慢慢抬起手,手指颤抖着,对方丈说道:“方丈,那……那是什么?” 方丈一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还未看清,便见那男子身子一跃,猛然扑了上去,狠狠的掀开那层桌布,上面的香案左右一晃,刚点燃的香差一点摔倒。 众人大惊,都道这男人是突然失心疯了,那口气还没有缓过来,就见男人连拉带扯的从桌子下扯出一样什么东西来。 男人的同伴也上前帮忙,两个人一起上前,从桌子下面连续掏了三次! 待那三样东西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啊!”有胆小的女子惊叫了一声,差一点晕死这去。 “那是……死尸吗?”有人尖叫了一声。 “佛案底下藏着女尸,到底是官匪勾结,还是分明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与官府为一丘之貉?”俊俏公子声音冷然道。 这话一出,却是没有人敢接了,大家都只在心里犯嘀咕,却没有敢把这话说出口,目光中带了疑惑、诧异、震惊纷纷看向那三具死尸,再看向呆立在一旁的方丈。 “啊!”那男人又痛哭了起来,声音越发的尖锐,他扑在其中一个女子的身上,边哭边道:“我的娘子啊……娘子!为夫还在四处想办法救你,原来……原来!你已经魂归西天了呀!是谁!是谁害了你?我苦命的娘子啊……” 男人哭天抢地,他一口一个“魂归西天”,一口一个“苦命”,那些和尚绷着一张脸也无法上前,忽然,那男子一下子从地上站起,对方丈说道:“方丈!你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方丈光亮的脑门也见了汗,他实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好好的——桌案下面怎么会藏了三具尸首? “方丈,该不会是那些抓我娘子的恶徒就是你们寺庙中的和尚吧?”男人声音一冷,气势汹汹的说道:“你倒是说呀!要不然让你这里的和尚都站出来,让我找找!” 方丈心中叫苦,却不知如何答对,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偏门处有人沉声说道:“施主,你这要求说得好生无礼!” “无礼?”男人叫着脚说道:“我怎么无礼了?人是在你们这里找出来的,现在我娘子死了,又是被一个光头强行带走的,你说!我不怀疑你们怀疑谁?” 来人身材胖大,目光寒冷,正是戒律院的空武和尚,他冷笑了一声,“施主,天下无发之人多矣,难不成都是我寺庙中人?你应该感谢我佛,是你的悲伤和哭诉让我佛听到,特让你娘子的尸身显现,才完成你苦苦寻妻的心愿,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这里污蔑我寺?” 众人一听,将信将疑,俊俏公子在人群中目光一掠,暗道空武好生厉害,看起来比方丈还更像这寺庙之主。 只听空武又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我寺有灵石护佑,此乃天降祥瑞,若然我寺真的做下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又怎么会有如何祥瑞降临?再者……” 他的声音一顿,眸子也更冷了三分,“你说我寺害死你的娘子,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你让我搜过,自然就会有!”那男人梗着脖子说道。 “笑话,我堂堂灵霞寺,连荣王爷也经常屈驾来拜佛,哪里能轮得到你想搜就搜?”空武轻蔑道。 “大师此言差矣,”俊俏公子在人群中说道:“佛道众生平等,佛祖可从未像你说的这般只看得见富贵王爷,见不到普通百姓。” 空武闻声立即转头看过来,两道目光锐利如电,他抿着嘴唇,像锋利的匕首般,而那位俊俏的公子,微微晃着扇子,似笑非笑,丝毫没有畏惧他的意思。 空武微眯了眯眼睛,“公子这话倒是故意歪曲小僧的意思了吧?照你看来,我灵霞寺难道还任由着谁想搜就搜不成?” “那当然不是,”俊俏公子摇头说道:“但是,尸首在佛案下出现,还是三具,三条人命案,难道贵寺不应该报官或者解释一下吗?单凭说什么是佛祖显灵,未免太牵强了吧?” “牵强?”空武的眉梢一挑,“难道那外面的灵石,众人有目共瞩也是牵强吗?”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人群外有脚步声响,众人心头如打鼓,急忙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和尚快速奔来,脸色苍白,尽是惊慌之色。 “空武大师!不好了!”小和尚一进殿内,便直奔着空武而去,像是没有看到站在一旁的方丈。 “何事?”空武冷声问道:“佛前失仪,成何体统?” “大师!”小和尚喘了几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道:“灵石……灵石……” 空武的眉心一跳,“灵石怎么了?快说!” “灵石……突然变黑了,而且……而且……”小和尚结结巴巴的说道:“灵石周围的那些红嘴鹤,也都……死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滚滚惊雷,把在场的人都炸得头皮都跟着一紧,像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空武怔了怔,看着眼前的小和尚,心中的怒意如海浪翻涌,这个蠢货!说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挑一个场合! 果然,只听那俊俏公子说道:“看来,佛祖果然是显灵了。” 他这话语带双关,无异于给了空武一个响亮的耳光,空武的目光冷了冷,“走,去看看!” 小和尚急忙头前引路,围观的众人心头也是突突的跳,转身远远的跟在后面,也向着灵石的所在快步而去。 那俊俏公子倒不曾离去,大殿之上那个哭妻的男子也没有跟过去,此时的眼中早已经无泪,只剩下狡黠如狐的目光。 正是白墨,他的同伴便是墨白。 俊俏公子走到两个人面前,两个低声说道:“主子,现在怎么办?” 俊俏公子洛九卿微微笑了笑,看了看殿外乱糟糟的一团,沉声说道:“听那小和尚来报告,想必是五殿下已然得手了,我们只要跟过去瞧瞧热闹就行。” “是。” 此时空武已经到了那株古树之下,果然看到那块灵石本来如玉般晶莹的颜色变得有些黑,隐隐约约还有暗红色的如血液般的东西在石头内部的纹理里涌动,看起来十分骇人。 而那些红嘴鹤,此刻也早已停止了鸣叫和舞蹈,两腿一蹬,歪着头微张着嘴躺在那里,一点声息也无,明显就是已经死去了。 绿莹莹的草地上,黑色的诡异的石,满地的死鹤,看着着实让人有些心惊,那些围观的百姓远远的跟在后面,被惊得目瞪口呆。 不知道是谁低声说道:“莫非……真的是灵霞寺干了什么勾当?惹怒了佛祖,收回了祥瑞?” “这……”有人迟疑道:“不会吧?” “哎呀,那咱们上的那些供,求的那些愿,会不会让佛祖以为咱们和恶人是一伙的?” “不会吧……佛祖应该可以分辨的吧?” 空武感觉自己的头也有些大,耳朵里轰鸣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他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恨不能把那些造谣的人都一个一个的掐死。 但是,此刻,他只能忍着。 他最重要的事情,是查明事情的真相,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了看身边的小和尚,“去!叫空闻来,让他看看,是否有人在这里下毒!看看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是!” 空武的目光沉冷,望着那些死鹤,目光如冰般沉冷,这些畜生死了倒不值什么,再买一些便是,可是……这灵石被毁的影响若是传了出去,到时候王爷问责起来,如何是好? 第一百零二章 意外之兵 第一百零二章意外之兵 空武心中正烦躁,忽然听到寺庙之外似有马蹄声响,声响如雷,狠狠的敲击在地面上,连地皮都在跟着颤动。 他微微一愣,正在此时,有一个小和尚又慌忙的跑了进来,奔到他的面前说道:“大师,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 “什么?”空武皱眉问道。 他心里的怒火顿时又升腾了起来,不由暗骂道:“知县这个该死的,这个时候来添什么乱?” 他摆了摆手,“不用理会。” “可是……”小和尚有些犹豫的说道。 “聋了吗?”空武微微侧首,目光冷锐。 “是。”小和尚退后几步,额角的冷汗流下,他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门外的方向。 洛九卿在人群中跟着看热闹,轩辕耀辰走到她的身边,低声说道:“放心,一切都妥当了。” 洛九卿微微笑着,用扇子挡住脸,悄声说道:“殿下办事,一向干脆利索,让人佩服。”她说罢,目光在那块灵石上闪了闪,“殿下放心,为了报答殿下,那块石头你尽可以取去,做为献给皇上寿礼。” 轩辕耀辰挑唇,眸光闪过一道冷光,“如此甚好。” 此时外面的马蹄声已经停下,脚步声整齐的向着寺庙中而来,隐约还有铁甲随着走动发出的锵然之声,那沉稳的步子,森冷的声音…… 空武的心头一跳,霍然回首。 只见在寺庙大门之处,有一人带领数十人的兵士快步而来,那人面色沉冷,肤色微黄,一缕胡须在胸前飘摆,他的身上着银色盔甲,头上的红色盔缨在风中猎猎飘舞,似刹那间飞溅出去的血光。 空武的眸子猛然一缩,这个人他自然是认得的,整个东州地界的总兵郭志涛,此人英武擅战,个性更是耿直不屈,手中一对双刀精湛非凡。 真是一个难对付的主儿。 只是,他怎么会来? 空武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上前几步朗声说道:“郭总兵驾临本寺,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总兵大人来此有何吩咐?” 他的目光往郭志涛的身后掠了掠,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这是……” 郭志涛的脸色依旧沉冷如铁,没有半分回应他的意思,他一挥手,对身后的士兵们说道:“儿郎们!给本官搜!” “是!”一声令下如山倒,那些士兵立即上前,提着手中的长枪,快步向着寺庙中的各个方向而去,有一小队人上前,把围观的百姓围在了中间,但并没有武器相向,只是把守住,不许任何人离开。 饶是如此,人群中的惊慌气氛仍旧快速的漫延开来,人们慌乱的看向郭志涛,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洛九卿在人群中瞧着,目光中露出几分赞赏之意,这位总兵大人,倒是个人才,从方才的步伐和那些士兵的精气神上来看,此人带兵打仗一定是一把好手。 空武上前一步,对郭志涛说道:“郭总兵,这是何意?我灵霞寺乃是佛家清修之地,怎可……” 郭志涛冷笑了一声,看着他说道:“你是何人?” “在下戒律院的掌院,法号空武……” “噢?”郭志涛伸手整了整护腕,“本官倒不知道,这灵霞寺竟由一个戒律院的和尚当家吗?” “……”空武的脸色顿时一变,如酱紫的茄子般,他瞪了瞪眼睛,张了张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方丈何在?”郭志涛的目光掠过空武,朗声问道。 “阿弥陀佛,”方丈在一旁说道:“老僧在此。” 郭志涛扫了他一眼,“既然在此,就稍候片刻,等着结果罢。” 他依旧没有说什么事,空武不由得心中发急,胖大的身体也感觉燥热难耐,一刻钟都觉得难熬。 正在此时,从大殿中走出的士兵架出那三具女尸来,放在院中,白墨假扮的“丈夫”也哭着走到了近前。 郭志涛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三具尸首,又看了看白墨,冷声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啼哭?” “草民是来寻娘子的,娘子被一群山匪强行带走,草民去报了官,官也不管,无奈之下只好来求佛祖,谁知……谁知竟然在香案下发现了娘子的尸身!” 白墨说得清楚,郭志涛的眸子如刀光般划过方丈,方丈吓得一抖,腿一软差一点跪下,他急忙说道:“大人,这事……老僧也不知啊……” 郭志涛冷哼了一声,“退在一旁。” 洛九卿扇子轻轻击打着掌心,看着方丈,对身边的轩辕耀辰低声说道:“这方丈似乎是个傀儡,说话竟然没有空武管用,看样子,空武等人做下的事,他不是不知情就是知道了也不敢说。” “我看他像是不知情,否则的话,如此软的性子,一吓不就什么都说出来了?”轩辕耀辰回答道。 洛九卿点了点头,脸上的微笑中带了几分冷意,“估计空武不会束手就擒,看他会使如什么招术,若然他真的走了那一步,就是自寻死路了。” 轩辕耀辰看着在那边面色酱紫的空武,冷笑道:“我倒觉得,他十有八九会有此策。” “那就……等他自己上钩吧。”洛九卿轻声说道。 那些搜查的士兵陆续的回来,除了这三具尸首之外,再无什么发现,空武在一旁微微松了一口气。 郭志涛的目光冷冷掠过在场的和尚,冷得几乎能够冻上冰,“来人!把一干僧众都带回去,好好审问!” “慢着!”空武此时也顾不得其它的了,他上前一步,对郭志涛说道:“总兵大人,就凭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就把我们一众僧侣都带走,这……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吧?” “不太妥当?”郭志涛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你是在教本官如何做事吗?” “贫僧不敢。”空武垂首说道,但是他却没有往后退一步,目光阴冷的在那三具尸首上一掠,沉吟说道:“总兵大人,贫僧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有何不对?”郭志涛问道。 空武走到那三具尸首面前,俯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看,他的样子严肃而认真,而此时人群中的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却是相视一笑。 半晌,果然听到空武说道:“大人,此人是骗子!” “你胡说!”白墨跳着脚,高声叫道:“你才是骗子!不!你是山匪!大山匪!” 空武的脸色听到“山匪”两个字时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他狠狠的瞪了白墨一眼,对郭志涛说道:“总兵大人,如果贫僧没有记错的话,这三具尸首虽然贫僧不全认得,但是这个小子口中所指的娘子,贫僧却是认得的。” 他的眼中浮现几分阴毒的光,冷冷的折身在白墨的身上,“贫僧记得,前几日有西平村的黄老汉前来在佛祖面前许愿,说是女儿不见了,当时他分外焦急,贫僧还曾好言相劝……” “说重点吧。”郭志涛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道。 空武的太阳穴跳了跳,咬了咬牙说道:“是。贫僧的意思是,贫僧觉得这个小子口中的娘子与黄老汉的女儿极为相似,黄老汉曾经带着她的女儿来过这里,贫僧记得当时他们父女二人是来求姻缘签的,既然如此,说明黄小姐并未婚配,那么这小子所说的娘子,是从何唤起呢?” 众人一听,顿时又觉得空武说得有理,洛九卿冷然一笑,她朗声说道:“空武大人说得对!” 众人回过头去一看,只见一个俊俏的公子走了出来,此人面色如玉,乌发高束,眉分八彩,目若星辰,当真是一表人才。 空武一见并认识这个年轻人,不由得心中一怔,虽然这个年轻人是向着自己说的,但是……自己跟他很熟吗? “你是何人?”郭志涛问道。 洛九卿走到人前,拱了拱手说道:“郭总兵,在下不过区区一介秀才,因为听说了这灵霞寺中的异象,特来观看,不想,今日竟然遇到此事。” “你方才说,空武说得对?你可有什么证据?”郭志涛问道。 “大人,”洛九卿转身走到那三具尸首面前,俯身仔细的看了看,说道:“在下虽然不才,但是自幼对验尸之事颇有几分兴趣,所以对此事略知一二。” 她说着,伸手一指那三具尸首,朗声说道:“空武大人所说的关于这个女子的身份之事,在下不知,只是在下能够看得出来,这三个女子并非死在这灵霞寺中。” 她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传来抽气声一片。 空武的眉心却是一跳,他心中的那份疑惑和不安慢慢的扩大,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后悔。 郭志涛挑眉道:“噢?何以见得?” “大人请看,”洛九卿一指那三个女子的衣裙,“此三个女子的衣裙上有诸多的褶皱,还有一些细碎的枝叶,虽然被人刻意的抚平过,但是却依旧露出了马脚。而且这三个人的身上隐约有淡淡土腥之气,并没有檀香的香气,若是死在寺中,又怎么会没有香气反而有土腥气?” “再者,”洛九卿一指女子的鞋子,“大人,大殿之内干净无尘土,这三位女子的鞋底上却是有许多泥垢,没有被拖拉过的痕迹,像是被人抬进来的,试问,如果这三人真的死在寺庙之中,为何不抛尸在外,却反而抬到这里来,一来在佛前犯罪,二来也让人容易发现。” 洛九卿说完,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瞧了瞧,都觉得她说得十分有理,再看向白墨的目光就不太善意了,但让人洛九卿并不意外的是,空武的脸色却没有因此而好转,反而似乎是更阴沉了几分。 “那么,依公子所见,这三个女子是在何处丧命的呢?”“热心人”轩辕耀辰在人群中问道。 洛九卿“啪”的一声打开扇子,微笑说道:“依在根据这三具女尸的情况来判断,只怕……她们是死于山中,而且是长着她们鞋底这种草叶的地方!” 她话音一落,立即有人惊叫了一声。 第一百零三章 山洞被破 第一百零三章山洞被破 众人都被那声音吸引,只见有一个樵夫打扮的人一脸惊异,郭志涛昂了昂下巴,“你过来。” 樵夫的身子微微一抖,犹豫着走上前去,郭志涛问道:“你何故惊叫?” 樵夫吞了一口唾沫,脸上露出几分惊慌之色,颤抖着声音说道:“回……总兵大人,小的是靠打柴为生,知道那是什么草……” “噢?”郭志涛的眼睛一亮,“你且说一说,这是什么草?” 樵夫抿了抿嘴唇说道:“这种草叶子很小,像是锯齿似的,茎干上还有一些细小的毛刺,我们砍柴的最烦这种草,好在这种草也不是哪里都有,而是……在……在城南的乱坟岗附近有许多。” “你确定?”郭志涛急忙问道。 空武的心头一沉,正思付着如何让手下的人去报个信儿,好让那边的人有所准备,即便这些士兵过去查到了,人去楼空量他们也查不出什么,反正是为自己洗脱了嫌疑。 然而,他还没有想好,便看到郭志涛回头对一旁的士兵说道:“去,给赫平发只信鸽,他今日带队回程,算时辰会路过那里,让他顺便在那里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是。” 空武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握了握拳,糟了! 洛九卿把他的神色清楚的看在眼中,心中暗自嘲笑,空武啊空武,论起玩阴谋诡计,连环设计,你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只怕……此时你的心中已经乱了吧? 不过,你不要着急,还有让你更震惊的事情等着你呢! 此时,天近中午,那些百姓都站在寺庙的院中,像是听天书一般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落到这般地步。 空武的光亮脑门上也渗出了汗珠,这是自从他在暗中做那些害人的勾当以来遇到的最为棘手、最为危险的状况。 他甚至开始做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搜出了山洞的藏人之处,就干脆来个死不认帐,反正那几个人的把柄也握在自己的手中,想来他们也不敢背叛自己,更不敢当众攀咬,最不济……就随郭志涛走一趟,荣王如果听说了消息,就算为着自保也会保下自己。 他打定了主意,心神微微定了定,侧首看了看退到一边的白墨,眼中露出几分杀机。 正想着趁机把这小子给废了,拆穿了他的骗局,竟然还敢站在这里!还没有等他开口,忽然听到外面又响起脚步声! 空武刚刚稳定下的心神又是一晃,他一时也顾不得白墨,急忙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士兵快步而来,来到郭志涛的面前,单腿点地道:“总兵大人,周家庄的窝点被我们一举拿下!只是……今天清晨的接头之人自称有官职在身,属下不敢擅自做主,特来将他交给总兵大人。” “很好!”郭志涛扶了扶刀柄,眼中寒光一闪,“带他进来!本官倒要看看他是何人物!” “是!” 士兵快速领命而去,空武却觉得自己的眼前量黑,他刚才听得分明,这士兵分明说的是“周家庄”! 落霞镇有几个周家庄?就只有那一个! 他瞪大了眼睛,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看着从门外被押进来的那个人。 那人身穿一身墨绿色锦袍,腰间系着带子,走路与常人不同,分明就是官步,他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押着他的士兵,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不只是空武,院中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楚,被押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知县赵志怀。 赵志怀被推到郭志涛的面前,他一见是郭志涛,不由得眉心一跳,下巴上的胡子也抖了抖,被捉之时他一直想着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捉自己,一定是个误会,但是怎么问这些士兵也不说头领是谁。 如今一见是郭志涛,他的心不由得一沉,郭志涛的耿直他可是听说过,颇有几分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干笑了一声,拱了拱手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郭大人,下官给郭大人请安,不知……郭大人在此处是有何公干呐?” 郭志涛并未答言,只是冷眼看着他,郭志涛征战沙场,手上鲜血无数,那股子威严气质不是寻常人能够相比的。 赵志怀看着那目光,心中就有些发虚,他飞快看了一眼在一旁的空武,空武却丝毫没有给他回应。 赵志怀心中没底,郭志涛又不回答,这种难堪的沉默和注视真是让人无法忍受,他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就出了汗。 “赵大人,”终于,郭志涛慢慢的开口说道:“你去周家庄,所谓何事啊?” “哈……”赵志怀笑到一半发现对方没有笑的意思,只好又尴尬的一收,摸了摸鼻子说道:“实不相瞒,下官……下官是去那里看望一个老乡的。” “看望老乡?”郭志涛显然不相信这个烂借口,“赵大人看望老乡还带着衙役前去,好巧不巧的又闯入到本官派人监察的院子中,还真是有缘。” 赵志怀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句“有缘”,一时间僵持在那里,只会皮笑肉不笑的傻乐。 洛九卿在一旁似笑非笑,周家庄……那里可是一个好地方啊! 想必这位知县老爷带着衙役不是去看望什么老乡,而是去伏击去了,他要伏击的人应该就是自己和轩辕耀辰吧? 只可惜,一招棋错,满盘皆输,本来想着把闯入山洞中的人捉住,却不想把自己的老窝都献了出去! 洛九卿看见空武的脑门上青筋迸起,那双眼睛寒如深潭,想必他此刻是对这位知县大人动了杀机。 赵志怀可不是什么铁血人物,他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只想着安稳的拿点小财,他可不会为了这些而死保空武等人,他随时都有可能把事情全部都招出来! 空武心中打定了主意,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势,手指慢慢的缩回宽大的袖袍之中。 他的这番小动作别人没有注意,洛九卿却一直在关注着他,人群中的轩辕耀辰自然也注意到了,洛九卿与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轩辕耀辰微微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一刻,忽然间空武的袖子中一丝银光一闪,细小的光线却凌厉非常,直直的奔向赵志怀的咽喉! 空武的目光注视着那道银线,慢慢浮现一丝冷冷的笑意,但他的笑意还未退去,只听“叮”的一声响! 那声响细微,却如同炸雷一般响在空武的耳边,他顿时眸子一缩,目光狠狠的在众人的身上掠过! 那双眼睛眼白布着血丝,黑色瞳仁似阴云翻涌,看得那些百姓不由得心头一缩,这……是平时的空武大师吗? 怎么看上去就和江洋大盗、土匪强盗似的? 空武此时顾不得那么多,因为他听到了声响,在一旁郭志涛也发现了声响,郭志涛立即目光一锐,如电般扫向空武,赵志怀也吓得张大了嘴巴,他连连吸气,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两枚暗器,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空武大师,这是何意?”郭志涛冷声问道。 “什么?”空武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装傻,“贫僧不懂总兵大人在说什么。” “哼,”郭志涛冷然一笑,“无妨,本官且相信空武大师,等到了本官的军牢之中,恐怕懂不懂就不是空武大师一个人说了算了。” 空武的脸色一变,军牢?郭志涛竟然要带他们去军牢?他怎么能?他就算是身居高位,但是军方怎么能够管这种事? 他还没有来得及发问,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还有哭泣之声,像是有不少人正向这边而来。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中,今日的事情一波三折,外面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真是让人应接不暇,不知这一次来的又是谁? 洛九卿却微微的笑起来,她的目光厉烈看向寺庙之外,现在来的,才是最关键的重头戏。 一个身边铠甲的男子在众人的注视着快步而来,他不同于一般的士兵,身穿薄甲泛着冰冷的光,来到郭志涛的近前,施了礼道:“末将赫平见过大人。” “免礼,”郭志涛点了点头说道:“差事办得如何了?” “大人放心,”赫平拱手说道:“一切已经妥当。” 说罢,他转身冲着门外,朗声说道:“把人带上来!” 众人都伸长着脖子,一双双眼睛都盯住门口,只见士兵押着一连串的人走进了院中,前面的是几个男人,那些男人目露凶光,有的光着膀子,露出胳膊上的刺青,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男人身后是几个女子,她们的脚步虚浮,身上的衣裙脏而破,鞋子上沾着不少的泥土,眼尖的人还发现她们的鞋底还有那种细小的草叶,果然和那些尸首身上的特征一样! 百姓们一路数过去,七个!一共有七个女子! 洛九卿也微笑着看来,她的目光没有看向别人,正看向那个自己去山洞中时见到的那个唯一清醒着的女子。 她也在哭,只是看起来情况比别人要好一些,也更镇定一些,只是在一进来看到空武的时候,眉头似微微的一皱。 随即,她的目光微转,看到了一边呆愣着的赵志怀,手指不由得用力一握。 两个细小的动作,却已然够了。 洛九卿急忙走上前去,一脸欣喜的说道:“姑娘,素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那女子转头看过洛九卿,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阴鸷,随即涌出几滴感激的泪,微微福了福身说道:“原来是公子,奴家当然记得。” “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洛九卿开怀的一笑,转头对郭志涛说道:“郭大人,实在不相瞒,在下方才没有完全说实话,实际上,在下曾经进过那个关押过这些可怜姑娘的隐秘山洞!” 第一百零四章 落网 第一百零四章落网 洛九卿一言一出,满院皆惊。 “噢?”郭志涛挑眉道:“当真?” “当真,”洛九卿正色说道:“此时断然不敢再隐瞒大人,方才没有敢说,是因为担心走漏了风声,所以未敢言明,好在……总兵大人的手下出手迅速,让这些无辜的女子得救。” 她说罢,转手一指方才那个女子说道:“总兵大人,此女名唤素娘,端掉周家庄的窝点,实际是她的功劳才对。” 洛九卿这话一说,素娘的脸色微微一变,空武在一旁也是眼睛猛然一睁,朱志怀更是一脸错愕和悔恨的看向素娘。 洛九卿把他们的细微反应都看在眼中,却似没有看到一般,脸上带了赞赏的笑意,“总兵大人,此女真是沉着冷静,身入虎穴竟然不慌乱,在下当日是无意发现了空武的马车,看到他的马车在一条没有路的山前停下,正觉得奇怪,不料那山中竟然有机关,在下惊奇,便跟兄长一同跟了进去。” 洛九卿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轩辕耀辰也从人群走上前来,拱了手说道:“大人,事情的确如此,我等不过是偶然发现了山洞,而这位姑娘却居首功!” “正是,”洛九卿说罢,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碎布片和一枝素银钗子,往前一递说道:“大人请看,这就是这位姑娘当时给在下的信物。” “素娘,此事可当真?”郭志涛手中握着那发钗,转头看向素娘,一直冷锐的眼睛竟然也温和了些。 素娘一愣,她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脸上露出牵强的笑意,看上去竟然似有几分犹豫和紧张。 空武微眯了眼睛盯住她,那目光中暗含了警告、威胁、以及……杀机。 赵志怀却在一旁忍不住了,他气得一跳,声调都有些变了,“郭大人,下官不服,不服!” “你有什么不服的?”郭志涛冷声问道,脸色也恢复了一直的沉冷。 “哼,”赵志怀看着素娘狠狠的一哼,咬着牙恨不能扑过去咬死她的样子,“下官……的确为官不正,贪受了钱财,这几年来灵霞寺弄的这些个异象以及佛祖显灵之类的事,都是骗人的……” “赵大人!”空武厉声喝道:“佛前甚言!” “我呸!”赵志怀急了,跟兔子一样也咬人,“你少拿这套东西吓唬我,告诉你,本官不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跑到郭志涛的身边,以防空武再次偷袭他,他一边躲着一边说道:“大人,您不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是一个假和尚,他也不是什么大师,实际上就是江洋大盗,原来的黄知县……是个好官,就是因为不肯与他们合作,还悄悄的私下里查他,才对被他弄得不知所踪,后来下官到任,唉……” 他叹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泪说道:“下官无能,但小怕事,不敢与他们翻脸,便假装答应他们,想着等到暗中查实了他们的证据再对付他们——这个女子!这个女子……” 他说着,抬手指向素娘,“根本不是什么无辜之人,她就是周家庄的女主人,每次有虏了女子,担心那些女子出什么意外泄露了消息,她都自己上阵,混在那些女子之中,而且,除了这个空武,其它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赵志怀的字字像是惊雷,炸得在场的人心头都跟着一颤一颤,那些百姓更是窃窃私语,眼神和言谈之间早已民经没有了对灵霞寺和空武的敬畏。 洛九卿并不意外,她和轩辕耀辰从山洞中出来之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女子太过冷静,而且虽然身上的衣服普通,头上的首饰也似一般百姓家的女子,不过是一些素银的首饰,但是,她的举手投足,那些不自觉间流露出来的东西,却依旧让同样出身大家的洛九卿察觉了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支素银钗子上有若有似无的淡然香气,是难得一见的香料气味,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给了一个听起来像是村庄的地址,却用了这样的名贵香料,这样的矛盾,如何不让洛九卿起疑? 既然这个女子是假意,那么,就代表她所给的地方也一定是不安全的,或者,那就是有一张网,在张网以待。 洛九卿没有浪费这样的机会,既然不能犯险,那就来一个将计就计吧! 轩辕耀辰身边的暗卫在他的号召之下现身,把三具尸首弄走,按照洛九卿所吩咐的那样,把尸身藏于香案之下,并在暗中临护,只待白墨假扮的“丈夫”找上门来,把尸首暴露于众人面前。 洛九卿自己则和轩辕耀辰一起绕回了山洞的正门处,时间不大,果然如洛九卿所料,有一匹快马而出,直奔知县衙门,把一封书信交给了赵志怀。 赵志怀一见书信,立即点齐了衙门中的那些衙役,带着他们直奔周家庄。 洛九卿看着赵志怀远去的身影冷然一笑,转身和轩辕耀辰奔向郭志涛的总兵大营,用永辉帝临行分别之时给她的那块令牌调动了郭志涛,并与他商量了整出计划。 郭志涛听到洛九卿的话,震惊无比,他是一员武将,为人又耿直,肚子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听到这种事,他无异于被雷劈中一般。 但是洛九卿手中的令牌做不得假,他一时间难以抉择,洛九卿建议他派心腹之人带上一小队人马,前往周家庄看一看是否真的有赵志怀,若然真的有,那自己所说的一切自然就是真的。 事情如洛九卿所预料的一样,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看好戏。 赵志怀的指控让素娘的脸色一白,她咬了咬牙,微微冷笑说道:“这位大人,你不要胡乱攀咬,民女虽然出身寒微,但也是有骨气之人,岂容你如此污蔑?若是真的郭大人不能明察秋毫,诸位放心,我一定不会偷生,定当自尽于此!” 洛九卿不由得点了点头,暗道一声厉害,这个女子果然不一般,这下子,就要看空武如何接招了。 空武朗声一笑,眼睛里露出两道凶光,恨声说道:“你这个贱人!事到如今,背叛王爷居然还敢在此说谎!若然不是你出卖,周家庄那么隐秘的地方怎么会被他人知晓?” 素娘在心中暗叫一声愚蠢,这个空武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奈何自己是荣王身边的爱妾,他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罢了,如今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不配合着自己,反而说出这种话来! 他难道不知道若是自己摆脱了嫌疑,以有功之人的身份出去,才能有机会去通知王爷,然后解救他们吗? 空武的确没有想那么多,他现在眼睛都红了,看着自己的那几个弟兄一个也没有落下都被人抓了来,赵志怀也在这里跳着脚指证自己,这些罪名若是落实了,还能有自己的好吗? 要死一起死! 这个该死的女人!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素娘此时辩无可辩,她忽然转头看向洛九卿,觉得此人一直笑眯眯的,三言两语便似四两拨千斤一般,把事态的发展转变了方向,也是此人没有把自己的信物交出去,也没有去往周家庄,不然的话……何至于此? 此人究竟是什么人? 洛九卿迎着她的目光淡淡的一笑,扇子轻轻的击打着掌心,上前一步笑道:“素娘可是想让在下解惑吗?” “你到底是谁?”素娘银牙紧咬,恨声说道。 “我是谁不重要,”洛九卿微微笑着,唇边的笑意如花绽放,在一旁静静看着的轩辕耀辰只觉得她笑起来像是一只得意的小狐狸,嘴唇也不自觉的翘了翘。 “只要,我知道你们是谁,在打什么主意,也就够了。”洛九卿的声音轻轻,却字字如针。 “你以为……就凭你,能够陷我们于死地?”素娘的眉梢一挑,带出几分凌厉的弧度,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温婉之气。 “能。”洛九卿干脆利索的说道。 她说罢,“哗啦”一声打开扇子,白玉扇柄不及她的手晶莹润白,“因为,你们的靠山已经倒了。” 她最后一句说得很轻,但足够让素娘和空武、赵志怀等人听到,三个人齐齐一愣。 “你……”素娘的指尖轻轻颤抖,尖尖的如匕首指着洛九卿,声音也为得尖利,“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们自会知道,”洛九卿不打算再与他们多说废话,转头对郭志涛说道:“总兵大人,把这些人都带走,想必会有很大的收获。” 郭志涛点了点头,一挥手,手下的赫平等人把这些人都带了下去。 士兵慢慢的撤走,洛九卿转头看着那些百姓,那些人面面相觑,或是惶恐、或是紧张、或是担忧、或是害怕,都静静无声的看着洛九卿,手心里渗出细腻的汗来。 洛九卿望着他们,朗声说道:“诸位乡亲!实在抱歉,今天让大家受惊了,只是为了铲除恶人,不得不先向大家隐瞒!这段时间以来,灵霞寺的僧众早已经鱼目混杂,一些不法恶徒冒充和尚,以达到他们的某些目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了扫身后的那些死鹤和诡异的灵石,“大家放心,此次有朝廷出面,有皇上做主,佛门依旧是佛门,以后再来这里上香还愿,断然不会再发生此类事情!悠悠晴空,吾皇在上,定当为我等做主!” 那些百姓一听,不由得心中大定,纷纷跪倒在地,口中齐齐呼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耀辰在一旁微微的笑着,白墨和墨白也站到洛九卿的身边,在心中暗道,主子还真是一个咳咳……有勇有谋的奇女子,三言两语就把功劳都推给了永辉帝啊。 郭志涛留守的士兵把百姓劝走,又分别询问了那几个女子的家乡住址,一路把她们护送回家。 洛九卿站在空荡荡的院中,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用扇子一指那块怪异的灵石,对轩辕耀辰说道:“殿下,那就是您要找的寿礼了。” 轩辕耀辰忍不住一笑,眼睛里闪动着如星般的璀璨光芒,灼灼的盯住了她。 第一百零五章 寿礼有着落了 第一百零五章寿礼有着落了 洛九卿转过头,避开轩辕耀辰的目光,看着那块灵石说道:“这块灵石不过是被抹了药,李太妃的驭兽之能着实让人惊叹,这外面的东西可以使红嘴鹤兴奋,挥翅跳跃,在有心人的指导下百姓就以为这是什么起舞祥兆。” 她转头看了看墨白,墨白点了点头,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些药粉,撒到灵石上之后,很快,那些黑气和那些暗红如血的东西便以眼睛能够看到的速度慢慢退去。 最后,那块灵石重新变白圆润通透,如玉般晶莹,原来的那些暗色如血的东西,却留有如发丝般细小,在灵石中似乎在上下飘浮游动。 墨白把灵石拿起,带到洛九卿的近前,洛九卿微笑道:“殿下,这东西不算多么珍贵,但天下绝无第二份,想来也可以做为寿礼献出去,另外……”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一个小玉瓶,递到轩辕耀辰的面前,声音也微微低了几分,“这东西也送给你,你可以说是从灵霞寺中求得的宝物,虽然不至于让人长生不老,但却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轩辕耀辰微微皱了皱眉,把瓶子接过来,在手指间摩挲把玩,犹豫着说道:“可是……我并不想把这样好的东西……” 他自然是不想把这样好的东西送给皇上的,而且,还有一层更重要的是,这东西是洛九卿的,她的东西……怎可送给别人? 洛九卿听他的半句话,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眉眼弯弯笑得如狐道:“殿下,这东西虽然好,但是对你我却是无用,不过,人的体质各有不同,这药对于皇帝那种年岁的人,以及像太子天生体弱之更能起到奇效,这其中的妙处,殿下细细观察便之,想来不会让殿下失望。” 轩辕耀辰的目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忍不住挑唇一笑,把瓶子收好,“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洛九卿又嘱咐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殿下要记得,把药献出去之时,一定要把话说在当面,这里面的药丸药效虽好,但也不可滥用,用第二次之时需要间隔两年以上。”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 洛九卿晃着扇子,看了看脚下的灵石,“既然如此,殿下,这东西就归你了,你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轩辕耀辰微微一怔,“你这是要……” 洛九卿看了看空荡荡的寺庙,“我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暂时先回客栈去,再和郭总兵接下头,知县的位子也成了空缺,还得需要派人回去给皇兄送个信,让他做定夺才好。” 轩辕耀辰听着她的话颇有几分要与自己道别的意思,心中有些酸涩难言,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带上东西,先回客栈再说。” 一行人回了客栈,灵霞寺中发生的事情早已经让翅膀一样被那些从寺庙中回来的百姓说得绘声绘色,客栈中也是热闹非凡,谈论的也都是这件事情。 洛九卿想了想,自己这张脸在灵霞寺露出个干净,若是此时进去一定会被人问东问西,便悄悄带着手下人从后门而入,回了自己的房间。 轩辕耀辰也有样学样,与她一同走了后门,刚回到房间,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想着马上要启程回去,与洛九卿分离,这一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他就觉得心中像是有只小手一般,翻来复去的摸着他的心尖。 正在此时,轩辕闵浩在外面敲门道:“五哥,你回来了吗?” 轩辕耀辰心中烦闷,本不想理会他,但是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石头,应声说道:“进来罢。” 轩辕闵浩推门而入,一边走一边说道:“五哥,你听说了吗?外面都传遍了,说灵霞寺……”他还没有说完,眼睛便看到了那块灵石,不禁一愣。 “这是……”轩辕闵浩指着那块石头问道。 “这就是灵霞寺的那块灵石。”轩辕耀辰把石头往他的面前一推,他此时忽然心中有了主意,把椅子往前拉了拉,对轩辕闵浩低声说道:“六弟,咱们这次出来,你知道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给父皇找寿礼,你看这件怎么样?” 轩辕闵浩左右看了看灵石,脸上的神情一半惊喜一半疑惑,“好是好,可是……我刚才听外面的百姓说,灵霞寺的异象是假,不过是一些恶人骗人的手段罢了,那这石头……” “灵霞寺乃是多年古寺,这么多年过去,岂是那几个恶人能够左右的了的?不过也是一时之事罢了,现在恶人不是被铲除了吗?神明在上,佛祖保佑,这石头能够让红嘴鹤为之起舞,这总是真的吧?何况……” 轩辕耀辰说着,声音更低了几分,“六弟且想,这块灵石也许就是预兆,给的那些恶人一些警告,也让百姓警惕,方才变黑,现在不是又恢复了白润之色?我倒觉得,这灵霞寺中的恶人是真,骗局是真,但是灵石……也是真。” “噢?”轩辕闵浩微微笑起来,点头说道:“如此甚好,照五哥这么一说,这东西果然是极好的了。想必父皇一定会喜欢。” 轩辕耀辰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便把此物献给父皇吧,事不宜迟,这两天再采买一些路上所用之物,你便带队启程吧。” 轩辕闵浩听到他的话不禁一怔,“怎么五哥不回去吗?” “六弟,这次是咱们两个出来的,虽然说这灵石不错,但是毕竟是少了些,”轩辕耀辰沉吟道:“我听闻长庆京都皇宫中有位神医,我想去求见一下,也好让他为父皇配上一些丹药,想来会对父皇的身体有益处。” “五哥,你自己去会不会太危险了?我还是陪你一同去吧。”轩辕闵浩关切的说道。 “不用了,”轩辕耀辰大手一摆,“我们出来的时日已经不短,父皇一定担忧,你且回去报个平安,用不了几天我便回去。” 轩辕闵浩还想再说什么,轩辕耀辰站起来说道:“就这样罢,把这石头搬到你的房间去,明日找人做一个盒子装好,可别让人看见,否则的话,万一有人给你我扣上一个私盗长庆宝物的罪名可就麻烦了。” 轩辕闵浩点头说道:“五哥说得极是,臣弟即刻去办。” 轩辕耀辰看着他走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洛九卿房间的方向,脸上浮现几分笑意,这下子,可有了名正言顺随着她一同回长庆帝都的理由了吧? 洛九卿并不知道这兄弟二人之间的事,她正忙着给永辉帝写信,把这里的事情一一详细的在信中说明,又在言语之间对郭志涛和他的手下露出几分赞赏之意,想必永辉帝一看便知。 武将的城府多在沙场,对于这些阴诡之事他们往往从心中厌恶,不愿意参与,但是这一次,郭志涛一见永辉帝的令牌,并无二话,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值得褒奖。 洛九卿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再和郭志涛见上一面,忽然听到门外白墨说道:“主子,有位先生求见,说是郭总兵派来的人。” “噢?”洛九卿收起了那封信,说道:“进来。” 白墨推门而入,身后果然跟着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一副文雅的模样,但是眉宇之间又有几分风骨傲气。 男子走到洛九卿的面前,拱了拱手说道:“见过永安公主。” 洛九卿点了点头,“先生请坐。” 男子在椅子上坐下,姿态端庄,皎皎如竹,洛九卿打量了他半晌说道:“这位先生,不知郭总兵让你前来,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本公主说吗?” 男子微微一笑,拿出一封书信来,双手往前一递说道:“郭总兵有书信在此,公主看过便可明白。” 洛九卿拆开信纸看过,不由得对郭志涛更增加了几分好感,他在信中把对那些僧众和空武一伙的安置都说得详细分明,那七个女子也被安然送回了家中,至于知县空缺一事,郭志涛在信中提到,面前的男子在军中多年,一直是个军师的身份,此人颇有几分才干,可暂时在县衙中帮衬一二,也算是有自己的人,有情况也好方便了解。 洛九卿看完,微笑说道:“郭总兵的安排周到细致,本公主并没有异议,那么就劳驾先生了。” “不敢,”男子站起身来说道:“为国效力,是在下的荣幸。” “如此,”洛九卿看了看白墨,“送先生去县衙,”她说着,把令牌掏出来给了白墨,“带上这个前去。” 她又转头叮嘱那个男子说道:“先生,此事虽然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具体的处置还需要皇上定夺,郭总兵总归是军方势力,严格来说这件事情不归他所管属,但此事本公主无人可用,为了以后不给郭总兵添什么麻烦,还请先生对外说是本公主的人才好。” 男子微微点头,拱手施礼说道:“公主思虑周全,在下定当从命。” 洛九卿把人送走,又在信中对永辉帝说明了此事,让墨白交给那些从京中带来的禁军侍卫,由他们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洛九卿并没有让禁军插手灵霞寺之事,禁军若一动,空武等人很快便会知道荣王恐怕已经不保,早早的以死相抗,做困兽之斗。 现在事情结束,她想着再在这里等上几天,看事情平稳的过渡过去,再启程回京。 次日清晨,洛九卿正要吃早饭,便听到院子里有嘈杂之声,她从窗子里望下去,只见有些人进进出出,像是在收拾东西,她仔细一看,发现是轩辕闵浩的人。 难不成他们今日就要启程了? 洛九卿想了想,不管怎么说,一路同行,这两位皇子给自己的印象还算不错,送一送行也是应该的。 她快步下了楼梯,看到轩辕闵浩站在树下,便走过去问道:“六殿下,这是准备启程了吗?” 第一百零六章 回京复命 第一百零六章回京复命 轩辕闵浩看到洛九卿,不禁微微一怔,他上下打量了洛九卿几眼,发现眼前的男子面色如玉,两道乌眉轻轻飞扬,眉下的眼睛华光闪亮,着一身月白色锦袍,风姿出众,如月下竹。 他拱了拱手说道:“阁下是……” 洛九卿轻轻一笑,压下声音说道:“殿下贵人多忘事,我可是与你们一路同行,走了好久的,几日不见而已,这么快便忘记了?” 轩辕闵浩的脸上浮现几分错愕的神情,瞪大了眼睛又仔细的看了看,目光着重在那双眼睛上落了落,半晌,带了几分惊喜说道:“你是……洛小姐?”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 轩辕闵浩摇头笑道:“洛小姐真真是个奇女子,若非你提到同行之事,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身上去,虽然上次见过你男装的样子,但……” “但总归是易了容的,”洛九卿接过话说道:“今日没有,这是我的真容,不过是做了男装而已,殿下可要记住,以免日后再见依旧不识。” 轩辕闵浩笑道:“惭愧,惭愧。不过……不知洛小姐怎么会到此地?莫不是也被这灵霞寺的事吸引而来的?” “算是吧,”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殿下今天日便要走了吗?” “还没有,”轩辕闵浩看着来往的手下人说道:“只是让他们提前收拾一下,再采买一些路上所用的东西,三两天之内也便要回去了。” “原来如此,”洛九卿看了看四周,并不见轩辕耀辰的影子,不由问道:“五殿下呢?” “五哥说是吃不惯这店里的东西,出去买小吃了。”轩辕闵浩笑道。 正说着,便看到轩辕耀辰从外面大步回来了,手中果然提着两个纸包,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他看到洛九卿,步子又快了几分,走到她面前说道:“你吃过了没有?我买得多了,不如一起吃?” 洛九卿还未回答,轩辕闵浩咳了两声说道:“五哥,我似乎也还没有吃呢,你怎么也不问问我?” “你不是说客栈里的东西挺好吗?自然没有给你买着,”轩辕耀辰毫不客气的说道。 轩辕闵浩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的目光在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的身上来回流转,自己看到洛九卿的时候都没有认出来,倒是五哥没有丝毫诧异的样子,他们是之前就已经见过了罢? 洛九卿抚了抚额说道:“两位,我已经吃过了,你们自行慢用。正好。” 她说罢,快步转身上了楼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反正他们今天又不走,也用不着送行了。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洛九卿时不时出去逛一逛,听一听街上百姓的谈论之声,又着重让墨白在暗中观察了县衙几次,发现那个男子果然是个人才,县衙也算是平稳的度过了。 一切都很顺利,洛九卿也便决定要启程回京了。 这一日她刚刚起床不久,便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一边擦手一边说道:“进来。” 本以为是白墨等人,不想竟然是轩辕耀辰。 她一愣,“殿下?这么早?有何事?” 轩辕耀辰微微一笑说道:“早吗?老六他们已经上路回程了。” “回程?”洛九卿诧异道:“那怎么殿下还在此处?莫不是……特意与我来告别的?” “自然不是,”轩辕耀辰狡黠的一笑说道:“我是来找你一同上路的。” “一同上路?”洛九卿哭笑不得,“殿下应该知道,我要去的长庆帝都,而不是轩辕帝都。” “我自然知道,”轩辕耀辰脸上的笑意不减,“我要去的也是轩辕帝都,老六已经带着队伍回去了,我对他说听闻长庆皇宫中有位神医,想去求见一下,为父皇求一求丹药。” 洛九卿无奈的一笑,“殿下睿智,我可不及。只是……不知殿下到底去帝都有何事?” “求丹药啊。” “……” 最终,洛九卿也没有和轩辕耀辰计较,任由他随着自己的队伍一同回了京城。 自从洛九卿被封为永安公主之后,皇上就把城中的一处宅子赐给了她,担心她总是在宫里拘着不自在,有一处自己的府邸还更自在些。 此时永辉帝听到洛九卿回来了,急忙让瑞公公去府中请,洛九卿刚换好了衣服,整理好了妆容,瑞公公便到了。 瑞公公脸上笑意如花,皱纹丝丝绽放,“老奴给公主请安啦。” 洛九卿微笑道:“公公免礼,不知公公前来有何事?” 瑞公公回答道:“老奴是奉了皇上之命而来,皇上听闻公主回来了,特意让老奴前来请公主过去小叙。” “那好吧,”洛九卿点头说道:“正巧我也有事要与皇兄说。” 在一旁的轩辕耀辰上前一步说道:“不知我能否一同前去?” 洛九卿想了想,轩辕耀辰在此事当中也有出力,而且他的身份特殊,去见一见永辉帝也是可以的,于是,便点头说道:“也好。” 瑞公公在前面引路,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跟在后面,三个人一同向着永辉帝的宫中而去。 永辉帝正在殿中看着奏折,听到有脚步声响,急忙抬起头来,瑞公公正引着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进了门。 他正想要招呼洛九卿,一转头又看到后面的轩辕耀辰,不由得一愣,把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洛九卿走上前去,施了个礼道:“永安见过皇兄,皇兄万安。” 轩辕耀辰在一旁也拱手说道:“轩辕耀辰见过陛下。” 永辉帝没有想到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竟然是轩辕皇朝的皇子,虽然心中诧异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如何与这位皇子遇到又一起入了宫,但此时也不是追问的时候,便沉声说道:“不必多礼。” “看座。” “皇兄,”洛九卿率先开口说道:“臣妹派人送来的书信,不知皇兄可看过了?” 永辉帝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意,说道:“朕已经看过,就在昨日也已经对此事做了相关的批复,下达了旨意,想必明日郭志涛便可以接到圣旨了。” “如此便好,”洛九卿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又继续说道:“实不相瞒,皇兄,臣妹与五殿下在轩辕时便相识了,这次来长庆,一路上也是与五殿下和六殿下同行,特别是这次落霞镇之事,更是得到了五殿下的出手相助。” “噢?”永辉帝转头看向轩辕耀辰,“如此说来,要多谢五殿下了,只是……不知五殿下怎么会凑巧来到我长庆境内?若是有什么事情有难处,尽管开口,朕尽当皆尽所能。” “……”洛九卿心中暗自思付这皇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干的活计,脑子转得就是快,自己一直往落霞镇的事情上引,说明轩辕耀辰对此事有帮助,可永辉帝还是把思路转到了他为何会到了长庆这件事情上。 其实也难怪,轩辕耀辰若是一般的身份也就罢了,哪怕是一个商贾大户,但偏偏他是一个皇子,还是一个对外来说是非常受轩辕帝宠爱的皇子。 莫名其妙来到长庆,的确不能不让永辉帝起疑。 轩辕耀辰对此事早已经想好,心中自有对策,他微笑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我此番来意已经向永安公主说明,听闻皇宫内有一位神医,适逢父皇的寿诞之日快到,想着见神医一面,求一张延年益寿的方子,以保父皇康健。还望陛下恩准。” 永辉帝一听他提到“神医”,不由得一愣,随即看了看洛九卿,心道,这宫中哪里来的什么神医?怎么自己都不曾听说?若说这医术,谁能高得过洛九卿去? 洛九卿清了清嗓子说道:“皇兄,念在五殿下一片孝心,又曾经相助过臣妹的份儿上,等合适的机会让他见一见便是。” 永辉帝虽然不知道洛九卿打的什么主意,但也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他说罢,又对轩辕耀辰说道:“五殿下,不知你来京城,现居于何处?” “我……”轩辕耀辰还没有来得及说,洛九卿抢先说道:“皇兄,他是今日方与臣妹一起到的京城,还没有安排住处。” 永辉帝沉吟道:“五殿下是贵客,不如朕安排你住在驿馆可否?” 轩辕耀辰一听,立即摇头说道:“陛下,这恐怕不太妥当,驿馆向来是各国来的使团方能入住,我此次前来全然是为着私事,陛下能够答应我已然很高兴了,怎可再入驻驿馆?” 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永辉帝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地方,只听轩辕耀辰又继续说道:“我与永安公主在轩辕时便相识,与洛将军也算是有几分交情,不知公主可愿意收留?” 洛九卿在心中暗道,我收不收,您还不都是要住的吗? 永辉帝听到这话,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宝贝妹妹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在府中收留这么一个外男,总归是有几分不妥…… 他还未开口,洛九卿却微笑道:“殿下不嫌弃,是我府中上下的荣幸。” “……”永辉帝看了看洛九卿,这是……答应了?这个妹妹啊……怎么不多替自己考虑一下? 永辉帝的眼角余光一瞄,看到了放在书架上的几张画像,他眼珠一转,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来。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瑞公公,瑞公公立即会意,转身到书架旁拿了那些画像走到龙书案前。 永辉帝用镇纸压住画像,转头对洛九卿微笑道:“卿妹,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洛九卿心中疑惑,站起身来走到桌案前,映入眼帘的是竟是男人的画像,虽然说样貌英俊,容姿不凡,但是她一时没有明白永辉帝让她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几眼,微带了疑惑说道:“皇兄,这是……” 第一百零七章 赐婚? 第一百零七章赐婚? 永辉帝看着洛九卿疑惑的神情,脸上的笑意更浓,他笑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之前没有在朕的身边,现在你回来了,朕自当为你好好的筹谋一番,不能让你再受一点委屈。这些都是你皇嫂帮着朕弄的,说是要等你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洛九卿满头的黑线,心中暗道,应该是惊吓吧?弄这么多男的干嘛? “这些都是长庆没有婚配的与你年纪相当的世家贵族公子,身份地位你放心,绝对是精挑细选过的,”永辉帝继续说道:“至于这相貌,朕与你皇嫂看着都是不错的,但还是经过自己相看,看你喜欢哪个。” 洛九卿微微抽了一口气说道:“皇兄,你这是要……” “当然是给你赐婚,”永辉帝的眸光似乎冷了几分,“你放心,等你选定了驸马,大婚之后朕便赐他一个护国公,肯定比你之前的那个什么宁王世子要强上数倍!一个小小的宁王世子,也敢提退婚之事?朕要让他看看我长庆的气度风范才是!让他后悔都来不及!” 洛九卿微微抚额,看来自己在轩辕那点儿事,还是被永辉帝知道了,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回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冬灵,这丫头若是在府中,看到自己回来了一定会冲出来,当时来不及细想瑞公公便来传旨了,现在想来,这丫头恐怕是在宫中吧? “皇兄,”洛九卿的笑容浅浅绽放,似春日里无限的春光,“都过去的事情了,何必生气。再说,宁王世子就算是不退婚,那种人臣妹也是不会要的,其实说到底,退婚也是臣妹想行之事,不过是顺手促成罢了,不然的话,岂能是他想退便退的?” 永辉帝听她这样一说,又见她的神情真的像是并不介怀的样子,眉头微微松了松,语气也和缓了几分,“如此便好,不管如何,朕还是觉得,我长庆人最为可靠。这些画像在此,你来挑一挑?” “……”洛九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皇兄,您当着人家轩辕皇朝五皇子的面儿说还是您长庆人最可靠,您觉得合适吗? 其实轩辕耀辰的脸早在听到永辉帝说什么要给洛九卿赐婚的时候就黑了,他坐在那里,屁股底下像是有针一般,怎么坐都觉得不安稳,双手握拳放在膝上,总想着跟过去看看那些画像上的都是些什么鸟人。 怎么就比轩辕的人好了?怎么就比轩辕的更可靠了? 洛九卿偷眼瞄了瞄,看着轩辕耀辰那阴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心中暗叫不好,五殿下好像真的因为皇兄的话不太高兴了。 她便对永辉帝说道:“皇兄,这事儿也不是一时能够定下的,不如这样罢,我把这些画像带回去,好好瞧瞧,如何?” “也好,”永辉帝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对,总要好好的选一选,这些画像都是由宫中的画师所画,不说十分相像,至少也有八分,等你看好了画像,朕再召他们入宫来,你看可好?” “好,”洛九卿现在只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把那些画像卷了卷,收在一旁,“皇兄,冬灵是不是在宫里?” “正是,”永辉帝说道:“这丫头机灵,又爱说笑,十分计你皇嫂的喜欢,你出门办事,你皇嫂便把她召进宫来了。” “那不知现在皇嫂能否把人还给臣妹了?”洛九卿笑容狡黠。 “这是自然,”永辉帝也微微一笑,“说起来,你的府中人还是太少,你之前没有怎么正式住还好些,以后住下了,总归不像话,回头让你皇嫂着紧安排这事儿,挑些好的给你送过去才好。” “这些小事皇兄就不用操心了,”洛九卿急忙点头,“臣妹和皇嫂商量着办就行了,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臣妹先告退了。” 洛九卿正说要走,忽然听到门外环佩叮当,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人声音清脆道:“怎么刚来了就要走?也不说来见见我?” 话音未落,皇后便走了进来,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在这夏日里看上去多了几分清凉之感,眉眼间含了笑意,肤色白润如玉,容光更盛从前。 洛九卿转头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浓,对她施了个礼道:“给皇嫂请安啦,看皇嫂容光焕发,想必是近来心情好的很?” 皇后假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我巴巴的等你回来,你倒好,刚入宫还没有见过我就要走,我心情岂能会好?” 洛九卿眨着眼睛,诧异道:“皇嫂可冤枉我了,我哪里说要走了?我是急着去找您回话呢。” “行了,就你嘴甜……”皇后一边说着,眼光一瞄,看到了在一旁的轩辕耀辰,微微一怔,“这位是……” “轩辕耀辰见过皇后娘娘。”轩辕耀辰拱手施了礼道。 冬灵在皇后身侧,看到轩辕耀辰嘴巴就不由得撅了起来,虽然不情愿,但也不能无礼,对他行了礼道:“奴婢见过五殿下。” 皇后微微诧异道:“噢?原来竟然是轩辕五殿下,真是失敬。” 轩辕耀辰道:“不敢。皇后娘娘端庄贤淑,风姿出众才是让人心生敬佩。” 皇后笑了笑,“殿下谬赞,本宫不敢当。不知殿下前来是公事还是私事?” 轩辕耀辰一听到“公事私事”,便用眼角扫了一眼冬灵,心想皇后这话中怎么像是有别的意思?该不会又是这丫头说的吧?这丫头是不是和自己有仇? “皇后,”永辉帝接过话去说道:“五殿下是来求见宫中的神医的,此事朕稍后再和你说。” “是,”皇后点了点头,对洛九卿说道:“估摸着你快回来了,前几日就着手挑选往你府中安排的人,你去瞧瞧,可还满意?”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说道:“皇嫂,这事儿先不急,我刚刚回京,这些日子累得够呛,不知皇嫂能否准我回府休息两天?” 皇后听她这样一说,只好无奈道:“你这丫头……好吧,知道你此行累极,还回去休息吧,过两日再说。” “是,”洛九卿急忙行了礼,对永辉帝和皇后说道:“臣妹告退。” 说罢,看了一眼轩辕耀辰和冬灵,快步退出了殿中。 两个人也随后退出,跟着她一同出了宫中。 永辉帝看着三人先后离去,皇后微笑道:“皇上,这位五殿下,倒是仪表不凡,还像是对卿妹有几分意思。” “噢?”永辉帝饶有兴趣的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皇上,”皇后微叹了口气,“臣妾可是过来人,这男女之间若是有了爱意,眼神是什么样的,臣妾还能看不清楚吗?” 永辉帝眼中的光芒一闪,低声说道:“若是……他真的打的那个主意,今日听到了朕对卿妹说的话,应该就会有所行动了吧?” “什么话?”皇后疑惑道:“皇上您……”她还未说完,转头便看到了那些卷起来的画像,没有卷得太好,有的露出了一角,“您和卿妹说了赐婚之事?” “正是。”永辉帝也看着那些画像,“你瞧,卿妹都没有带走,难道说……” 两个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再往下说。 轩辕耀辰随着洛九卿回了府中,他这一路上都在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和洛九卿说一说关于永辉帝要给她赐婚之事,但是却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也没有想到合适的说辞。 特别是冬灵那个丫头,轩辕耀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了她,总是不给自己好脸,真是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 夕阳西沉,天边的云霞层层火烧一般,绚丽的开满了整个天空,极是美丽,但是轩辕耀辰的心情却怎么也美丽不起来。 府中送来的晚饭他也没有怎么吃,只执了一只酒壶,跃到了屋顶上,望向层层的屋脊,对着夜幕苍穹喝起酒来。 天边的繁星点点,如碎钻晶莹,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却觉得那些星辰都不及洛九卿的眼睛亮,他晃了晃头,似乎眼前只剩下她的影子。 他昂头喝下一口酒,洛九卿这里的东西都是极好的,无论是眼前的宅子,还是这里的酒水美食,永辉帝都恨不能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送予她,可是这美酒此刻到了轩辕耀辰的嘴中,他却觉不出什么滋味来。 永辉帝的话沉沉的压在心头,他不知道洛九卿心中到底做何感想,她能够留在长庆,对于她本身来说,自然是最好的,可是……那也就意味着自己要与她别离,不知何时再见了。 独自上路,回归轩辕,然后重新回到往日的阴诡之计、无数算计中去,如今想来……除了母亲的仇之外,就算将来能够夺得九五之尊的位置,又能如何? 轩辕耀辰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对昔日的拼尽全力所做的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迷茫。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忽然,觉得身后有风声一响,洛九卿踏步而来,她的裙摆轻扬,如夜花在星空屋顶下绽放,“殿下好小气,喝酒也不叫我。” 轩辕耀辰回头微微笑了笑,“我这手里的酒还是你府中的,你却怪我独自活了,到底谁更小气?” 洛九卿在他身边坐下,手中也执着一个酒壶,与他手中的轻轻一碰,“殿下,似乎有心事?” 一个问题,把轩辕耀辰方才的思绪打断了,他看着那双晶亮的眸子,忽然有了一种勇气。 如果连话都不敢说出口,那自己还能做什么?还谈什么报仇、谈什么大业? 他饮了一口酒,转过头看着洛九卿,眼神深沉似海,“你……对永辉帝所说的事,是怎么想的?” 洛九卿思索了片刻,“殿下可是指赐婚之事?” “正是。”轩辕耀辰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似乎在慢慢收紧。 洛九卿抿了一口酒,转头望着遥远的星空,她并未立即开口,四周的风声轻轻,带着酒香和热度,在腮边轻轻的掠过。 良久,洛九卿沉声说道:“殿下,你可知我身为长庆的公主,为何会流落到轩辕吗?” 轩辕耀辰微微摇了摇头,事实上他真的不知情,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波折。 第一百零八章 表白 第一百零八章表白 洛九卿转头对着轩辕耀辰笑了笑,笑容中眼睛光芒璀璨,似乎满天的流光都倾入了她的眼中,她的嘴唇也微微泛着晶莹的光,带着淡淡的酒香。 轩辕耀辰像是被那光晃了心神,他忍不住向前倾了倾身子,在那一刹那,他只想品尝一下那唇的味道,是否和想象中的一样香,一样软。 洛九卿却慢慢的转过了头去,目光依旧落在虚空处,“因为我的父皇,长帝先皇受李太妃的蛊惑,说是双生不祥,母后无力回天,却又舍不得让我们姐妹任意一个人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我送到了舅父家。” 洛九卿声音平静,语气中却有难掩的悲凉之感,她垂首举起酒壶,与轩辕耀辰碰了碰酒壶,继续说道:“关于皇兄为我赐婚一事,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把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予我,好补偿这些年来我所受到的苦楚。” 她垂着头,酒壶在手中轻轻摇晃,酒液波光在她的手中起伏翻转,轩辕耀辰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随着她此时的手般,翻翻转转,难以言明。 洛九卿似乎叹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说道:“想必那些人他和皇后也是思虑斟酌了许久才定下吧?只是……画虎画皮难画骨,宫中画师的技艺再精湛,哪怕把人画得十分相像,可能画得出那一颗心吗?难道能够画得出将来他们是否会因为宠爱别的女子而因为一语蛊惑就害我后半生无限苦楚吗?” 轩辕耀辰不由得微微一震。 洛九卿顿了顿,继续说道:“说起来这婚事我倒是不急,与其为找而找,倒不如寻一个有缘人,等到合适的时机,自然就……” 她还没说完,轩辕耀辰放下酒壶,脸色凝重的看着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说道:“我好像也是在合适的年龄之内,身份也算相当,而且与你也算是旧识,彼此也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是不是比其它的人更好些?” 洛九卿瞪着眼睛,看着他漆黑眸子中的小小的自己的影子,愣了片刻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说……” 轩辕耀辰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呆愣神色,不由得心头一软,像是被一汪春水拥住,他伸出手握住她执着酒壶的手,那手细腻软小,比他的手掌像是小了两个号,白嫩如玉一般。 他的声音也微微沉了下去,听起来有点淡淡的哑,“九卿,轩辕的局势不明,汹涌如海,但我并不畏惧,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走下去,包括与你相识之时,我都是处在被追杀的时候。” 他不由自主的苦笑了一下,“可是,我还是想说,请你相信我,我愿意用这条命来保护你,我想与你在一起,等到为母妃抱了深仇,哪怕你说让我退出朝堂,我也愿意。” 这无疑是最重的许诺。对于一个争大位的皇子来说,没有什么比皇权更为重要。 但是,洛九卿此时却听到他说退出。 洛九卿的心底不是没有震动,只是,轩辕耀辰的表白来得太突然,本来今天在皇宫的时候以为这家伙黑脸是因为永辉帝提到“还是长庆人可靠”而不高兴,却不成想……竟然是有这样的心思。 洛九卿心中千回百转,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轩辕耀辰也明白这不是立即就能得到答案的事,也没有过紧的逼迫她。 夜风徐徐,吹乱了洛九卿的心事,她沉吟了半晌说道:“殿下恕罪,你所说之事,我还真是没有一点准备,这事你要容我考虑一下,再者,我还要和皇兄说一声才是。”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握着她手指的手紧了紧,“我明白。” 洛九卿这一夜辗转难眠,她考虑了很多,乱糟糟的思绪一齐涌上心头,她心中何尝不明白,留在长庆,便能够衣食无忧,然后再找一个人嫁了,过着日复一日平淡的生活。 将来的那个男人会是什么样?她不知道,也猜不出来。 如果……真的答应轩辕耀辰的话,那么,就代表着将来要跟他回到轩辕,面对的无数的争斗和算计,还有……那些曾经熟悉的人们。 到底应该选哪一条路?不同的抉择之后,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就在她的辗转中,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皮,霞光冲破了云层,丝丝缕缕的穿过来,府中的万物都披上了琉璃般的色彩。 冬灵起了身,轻脚在院子里打扫,府中还没有太多的丫环,洛九卿所住的院子,都是她一手操持。 她本以为洛九卿还未起身,刚打扫完走到廊下,便听到洛九卿在房间里唤她,她急忙推门进来,“公主,您醒了?” 洛九卿穿上鞋下了地,伸了个腰说道:“嗯。” 冬灵急忙过来伺候她洗手净面,等她坐到梳妆台前为她梳头,冬灵看着镜中的洛九卿,满心欢喜的说道:“公主,你这么多天没有回来,奴婢可想您呢。” “本宫也想你,”洛九卿微笑道,“在那边给你买了一些小玩意儿,昨天也没有顾上,等一会儿吃罢了早膳,拿给你瞧瞧。” “好,谢谢公主。”冬灵欢天喜地的施了个礼道。 洛九卿的头发又黑又亮,似一匹柔软的锦缎,冬灵的手指翻飞,很快为她梳好了发,打开首饰盒子,里面光芒一片,大部分的首饰都是皇后派人新打制的,说原来洛九卿的那些都太素净了,如今贵为公主,再那样装扮就不成样子了。 冬灵选了一只蝴蝶发钗,精致漂亮的蝴蝶,轻轻展开翅膀,细小的赤金珠子串成的流苏荡在蝴蝶下面,阳光一照,仿佛那蝴蝶真的要展翅飞起一般。 “公主,您瞧这枝怎么样?” 洛九卿看了看,冬灵这丫头也算极懂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一向不喜那些珠光宝气的,这一枝蝴蝶倒是精致又不失贵气,颇为漂亮。 她点了点头,“好,就它吧。” 冬灵把发钗轻轻为她插入发间,乌黑的发映着栩栩如生的蝴蝶,细细的流苏轻轻摇晃,果然是美不胜收。 洛九卿从镜子中照了照,又看着冬灵满脸的喜悦,想着她看到轩辕耀辰之时那撅起的小嘴,转过身来,微微沉吟道:“冬灵,你想不想回轩辕?” 冬灵愣了愣,眼底爆出喜色,随即又慢慢退去,“公主,奴婢承蒙公主大恩,一路相随,奴婢已经下定了决心,公主到哪儿奴婢就到哪儿,奴婢绝无二心。” 洛九卿听她说得慷慨激昂,脸色也越发凝重,如同是许重誓一般,知道她肯定是想多了,她拉过冬灵的手,微微笑道:“你放心,本宫绝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好,想要送你回去。这样问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问问罢了。” 冬灵微微松了一口气,垂下眼眸说道:“说不想家那是假的,奴婢不愿意撒谎骗您,只不过,奴婢已经下定了决心,断然不会更改。” “那……如果我们回轩辕,你觉得怎么样?”洛九卿问道。 “可是……”冬灵瞪大了眼睛,“您现在的身份……” “这些你不用考虑,”洛九卿摆了摆手,“只需要说说你的想法就行了。” 冬灵抿了抿嘴唇,脸上浮现几分坚定之色,“那自然是好的,公主您现在不同于往昔,奴婢真心为您欢喜,可是,那些曾经欺侮您,看不起您的人还不知道,要是奴婢的话……就一定要回去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好好的打她们几个耳光!” 看着冬灵红润润的圆脸,洛九卿忍不住一笑,“好,就凭冬灵这份气魄,本宫也会认真考虑的。” “怎么?”冬灵又惊又喜,“公主真的要回去吗?” “还在考虑,只是……就算真的要回去的话,也要以另一重身份回去,”洛九卿抬手抚了抚在发间摇晃的流苏说道。 “那是自然,”冬灵言语间充满骄傲,“您现在是长庆的永安公主。” “不,”洛九卿微微摇了摇头,“还有一个身份。” “是……什么?”冬灵疑惑道。 “轩辕五皇子的未婚妻。”洛九卿声音轻轻,却依旧让冬灵惊诧的张大了嘴巴。 “……”冬灵发了一会儿的愣,脑门上忽然渗出潮湿的汗珠来,她的圆脸红了白红了红,变幻了多次,最后,才咬了咬牙说道:“可是,公主,那个五殿下他……” “冬灵,”洛九卿看着她急促的模样,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忧,“你还记得吧?本宫曾经对你说过,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人也一样,我们看人看事,只用眼睛是不够的,更多的时候还要用心。” 冬灵听到洛九卿的话,看着她神情切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听公主的便是。但是,谁要是想再像从前那般欺负公主,奴婢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皇子殿下,定不会饶他!” 洛九卿忍不住一笑,心头却是一暖,“好啦,我们冬灵最厉害了。去吧,肚子饿了,快去摆饭。” “是。” 洛九卿吃过了早饭,刚到院中便看到了踏进院子的轩辕耀辰。 他穿了一身湖蓝色的锦袍,隐约有精致的暗纹,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如一汪光芒闪动的湖水。 他微微笑了笑,长风金光里,笑容温暖如春,“九卿,我来到这京城,觉得这里甚是繁华,如今你算是东道主了,能否带我出去逛一逛?” 洛九卿苦笑道:“实不要相瞒,殿下,虽然说我到这里的日子比你久,但是还真是一次也未上街逛过,不过,也不算什么难事,等我收拾一下,稍候片刻。” “好。” 洛九卿转身进屋戴上了一顶帷帽,冬灵在一旁不解的说道:“公主,为何还要遮住容颜?” “太阳太大,我怕晒黑。”洛九卿回答道。 “……”冬灵。 其实洛九卿并不是怕晒黑,而是因为她这张脸经过了那日的大典之后被大多数的官员所熟识,这样出去逛难免会遇到京城中的官员,时不时的冲出个人来向自己行礼这真是让人受不了。 只是这话要与冬灵解释起来就要说得太多,所以她也没有多做说词,倒是轩辕耀辰,一见她的装束,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三人收拾妥当,一同向府门外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街市 第一百零九章街市 洛九卿是第一次静下心来逛长庆帝都,以往都是行色匆匆,穿插而过,哪里有像今日这么闲适的心情。 轩辕耀辰也是如此,他连轩辕的帝都都没有怎么细心的逛过,一踏入这喧闹的街市,倒像是踏入红尘万丈中一般。 满街的人头攒动,道路两旁的门店都高挑着幌子,各色的布印着各种字在空中飘摆,在风中呼啦啦作响。 两边小摊上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各种声调都极为动听,路边的小吃摊上冒着热气,各种香气混在一起扑面而来,映着人们洋溢的笑脸。 轩辕耀辰忍不住在心中赞叹,都是说长庆富庶,果然不假,原来在落霞镇的时候便能够感觉到,如今到了这帝都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单凭这里的繁华和百姓脸上的笑意便可以肯定,永辉帝虽然年轻,但果然不失为一个好皇帝,比起自己那位父皇来,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洛九卿不知道轩辕耀辰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国事之上,她指了指一旁的一间书店说道:“殿下,您瞧,那里有一间书店,不如过去看看?” “书店?”轩辕耀辰有些疑惑。 “殿下有所不知,”洛九卿微笑道:“皇兄曾经说过,长庆之所以国力强大,除了军法制度齐备严明,还有一点重要的就是允许那些有功名的才子各抒已见,只要有才学,就有可能被发现,他的见解也就有可能上达天听,这样一来,就鼓励大家多写书,写好书,所以,这里的书店可能不如轩辕那些书店藏有的孤本贵重,但是里面的东西却是不容小视的。” 轩辕耀辰的眼睛顿时亮了,他点头说道:“果真如此,那些孤本固然贵重,经典也很宝贵,但是根据眼下的时局情势做出的文章和治略或许更能够让人耳目一新。” “正是。”洛九卿说罢,迈步走进书店,放眼望去,竟然发现里面十分宽大。 店面隔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放着书,书架排列整齐,写着此书架上的书所写的范围标签,上面的书满满当当,几个书童打扮的人正在轻手轻脚的整理清扫。 另一部分备了笔墨纸砚,放在干净宽在的书桌之上,周围的椅子上有的已经有人坐着,或是正在看书,或是正是摘抄著写。 这里安静而严肃,没有人大声喧哗,房间里飘荡着书香墨香,让人的心也不由得慢慢沉静下来。 轩辕耀辰一进来便被吸引了,这种格局的书店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由得放慢放轻了步子,走到书架中间,细细的看着那些标签书名,果然有许多是与治国策略相关的。 他随意抽取了两本,走到另一边的椅子前坐下,细细的看了起来,洛九卿也挑了自己喜欢的,慢慢的翻看着。 冬灵可没有这份兴趣,这种安静对于她来说就像是折磨一般,她百无聊赖的看了看街上,发现街对面是一间首饰楼,顿时眼睛亮了亮。 她低声在洛九卿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洛九卿笑着点了点头。 冬灵欢快的退出了书店,来到了对面的首饰楼,刚一进门,店中的伙计便满脸是笑的说道:“哟,这位小姐,您要点什么?” 冬灵梳着双丫髻,发髻用赤金小珠串成的链子细细缠了,又点了两朵珍珠做成的珠花,这些东西都是皇后娘娘赏的。 虽然不是特别贵重的首饰,但也都是一等宫女才能戴的,自然比寻常的丫环看起来不同,也难怪店小二一见她就把她当成了一位小姐。 冬灵笑了笑,走到柜台前,“我随便瞧瞧。” “行,小姐您先看着,有什么看中的小的再拿给您看。”店伙计笑容满面的说道。 “好。”冬灵点了点头,目光在柜台里掠过,向着那一排排的首饰头面望去。 这家店里的首饰成色都不错,样式也还可以,只是在冬灵看来,总没有特别出彩的,她本来是想给洛九卿挑上两件,皇后娘娘送的那些好是好,但就是太华丽了些,若是放在日常的时候,还是要备着一些雅致简约的才好。 她仔细的看着,忽然一枝红珊瑚的步摇落入了她的眼中,那枝步摇通体水润红艳,带着珊瑚特有的光泽,特别是在那一串串珊瑚石穿成的流苏,当真是极美。 她急忙说道:“伙计,拿这枝发钗给我看看。” 店伙计应声过来,一边把发钗拿出来一边笑道:“小姐,您的眼光还好,这串珊瑚发钗算是极品了,珊瑚虽然并不算少见,但是这一串却是整块的珊瑚雕琢而成,最为出彩的是,您看这一串串的流苏。” 伙计用戴着手套手轻轻一抚,那些流苏互相碰撞,竟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似是水的叮咚之声。 冬灵脸上一喜,双手接过道:“竟然如此精妙!” “正是,”伙计又介绍说道:“小姐,您瞧,这流苏上的珊瑚也是天然成形的,一粒粒精挑细选,只是经过细细打磨圆润,形状还是原来的,您看,这一粒粒各异,多么别致!小的敢说,这天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件!” “果然如此!”冬灵高兴的说道瞎,她心中想着这枝步摇和自家公主真是极其相配,没有再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这枝步摇要多少钱?”冬灵一边把玩着一边问道。 “小姐,自古宝剑配英雄,这步摇对于女子也是相同的道理,这步摇若是佩戴在小姐的头上,那实在是增光添色,这样算起来也不算贵了,不多不少,正好十五两。”伙计微笑道。 十五两对于现在的洛九卿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但是冬灵也不能私自做主,但这步摇又着实漂亮,她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交些定金,我家小姐就在对面的书店,我过去唤她,去去就来,如何?” 伙计一听,微微诧异道:“怎么?您不是给自己买的?” 冬灵摆了摆手说道:“我也只是丫环,不过,你放心,我去去就回,很快的。”她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银子来交给他算是订金,然后转身快步向着对面的书店而去。 一进书店正看到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正挑了几本书在结帐,冬灵走过去在洛九卿的身边耳语了几句,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那好,稍候便过去瞧瞧。” 轩辕耀辰看到两人耳语,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冬灵说道:“公子,奴婢在对面的首饰楼看到一枝步摇特别适合我家小姐,奴婢想让小姐过去瞧瞧。” 轩辕耀辰把书收好,笑道:“噢?那可要去看看,若是真的漂亮,就买下来。” 三人说说笑笑走回首饰楼,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看到伙计一脸为难的正对一个贵妇人说道:“夫人,这枝步摇已经有位姑娘交了订金,您再看看别的吧?这只翡翠的也不错,颜色也通透……” “不行,”那贵妇打断伙计的话说道:“只是交了订金而已,谁知道她还要不要?放着现成的银子你不挣,你们老板请了你这样的伙计也真是够倒霉的!” 伙计的脸色一红,正要分辩,只听一个清亮的女声说道:“谁说我不要了?既然已经交了订金,自然就是有主的!” 店中的人闻声望去,店伙计一见到冬灵,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松,对那贵妇人说道:“夫人,订金就是这位小姐交的,如今她来了,您还是再挑一枝吧,可以给您一个优惠价。” “哼!”贵妇冷哼了一声说道:“本夫人是贪图你那点优惠价的人吗?你以为本夫人是拿不出这点银子还是怎么的?” 店伙计急忙说道:“夫人误会,小的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贵妇人冷声说道。 “你这伙计好不晓事!”贵妇人身边的一个小姐怒声说道:“我娘亲多次照顾你店中的生意,今日难得看中了这么一枝步摇,你竟然左右推脱不肯卖,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姐,”伙计苦着脸说道:“您和夫人若是早来一步,或者这位小姐没有交订金,一切就都好办了,但是,这位小姐已然交了订金,这……就不太好办了。” “有什么不好办?”那位小姐挑了挑眉,转头看了冬灵一眼,眼神中尽是鄙视之色,“她交了多少订金?” “这位小姐交了五两。”店伙计如实说道。 “哼,区区五两而已。”那位小姐从身边的丫环手中拿过钱袋,从里面拿出一块约摸七八两的银子,“啪”的一声抛到冬灵的面前,“这块给你,够了吧?” 说罢,转头对伙计说道:“好了,事情解决了,开个价吧。” “……”冬灵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她上前正欲开口,忽然轩辕耀辰上前一步拦住了她,他迈步走到那位小姐的面前,冷然说道:“这位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那位小姐正等着伙计开价,一脸的不耐烦,转头一看轩辕耀辰,一张英俊的脸在自己的面前。 那张脸……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男子的脸都要俊美,乌眉飞扬,如挑起的剑锋,带出男子的威严气度,眉下的那双眼睛厉烈如飞火,似映着漫天的火光,腾腾的照着她的脸,让她觉得自己的耳根都跟着烫了烫,心尖似乎也软了软。 她微微抿了抿唇,声音也不自觉的就柔了下去,仿佛忘记了的礼数此刻也悉数回归,她盈盈一礼道:“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第一百一十章 看上殿下了? 第一百一十章看上殿下了? 轩辕耀辰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他忽然抬手,把女子头上的发钗拔了下来。 这一个举动,惊掉不少人的眼珠子。 那小姐愣了愣,随即脸色更红,她看着被握在轩辕耀辰手中的发钗,那是一枝八彩琉璃钗,华光闪闪,贵气逼人。 那位贵妇皱眉上前,“这位公子,你这是何意?男女授受不亲,你拔下我女儿的发钗,究竟想干什么?” 轩辕耀辰并不理会她,只是看着那位小姐,说道:“小姐,我府中的丫环不能未卜先知,先到一步得了您也看中的步摇。” 他这话一说,冬灵气得瞪圆了眼睛,鼓足了腮帮子。 洛九卿的眼睛在帷帽后微微一闪,隐约露出几分笑意。 那小姐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不算什么。” “既然小姐以为,可以用钱买到别人看中的东西,那么,不如……”他的话锋一转,晃了晃手中的发钗,“小姐倒是说说,您这只发钗要多少银两?丫环受了委屈,总不能就这样算了,你说个价,我把这发钗买了,送予她,也算是安抚了她罢。” “……”那小姐又是一呆,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抬头看着轩辕耀辰。 冬灵的眼珠转了转,鼓着的气差点喷出去,嘴边的两个酒窝深深,紧紧抿着几分笑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贵妇在一旁怒道,她拉了一把自己呆愣的女儿,暗恨怎么如此没有出息,被这个男人羞辱了竟然还在这里发呆。 “我的意思是,”轩辕耀辰一字一字的说道:“既然你们可以用钱压人,压人所爱,那么,我也可以,不要以为只有你们有钱。” 他不耐烦的晃着手中的发钗,那华光闪动,刺得贵妇的眼睛生疼,“快点,说个价吧,丫环还等着戴。” “好!好!”贵妇怒极反笑,“你竟然如此无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知道不知道我们家老爷是何许人?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知道,”轩辕耀辰摇了摇头,“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只知道有人不懂规矩,想要仗义欺人,那也要看看,这个势你们仗得够不够,这个人你们能不能欺得下!” 他字字如针,气势如石,狠狠的砸来,那对母女的脸色微白,看轩辕耀辰气度不凡,着实不像是一个平凡的人物,但是仔细的想了想,这京城中的富家子弟自己又差不多都认得,这个人实在是眼生的很。 贵妇冷哼了一声,“好,你等着!” 说罢,她拉了自己的女儿,带着丫环快速离去。 “要不要?”轩辕耀辰丝毫没有理会母女二人的离去,转手把手中的发钗递给冬灵。 “要!当然要!”冬灵扬着下巴接过,“不要白不要!谁让她让我生气来着,算是补偿好了!” “哟,我们冬灵这么好哄的吗?”洛九卿微笑着拿过,抬手为冬灵插好,“我看看,还算是漂亮。” 这三个人在这里说说笑笑,把店伙计惊得目瞪口呆,哪里有这样的啊……把人家小姐的钗子拿下来顺手赏了丫环? 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他们刚才得罪的是什么人吗?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就要大祸临头了啊? 店伙计想罢多时,走过来苦着脸说道:“几位,你们……有所不知,方才的那两位可不是好惹的,小的劝您还是快走吧!以免徒增是非啊……” 洛九卿看了看他,“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我……”店伙计叹了口气,“不瞒您说,我这饭碗恐怕也要保不住了,若是让那对母女在老板那里告上一个刁状,定要把小的给辞退了不可,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洛九卿与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个小伙计人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像一些常见的伙计一样势力且圆滑,这一点从方才那对母女要买步摇,小伙计却因为冬灵先付了订金而没有答应就可以看出来。 洛九卿琢磨着若是这小伙计真的被开除了,也算是因此事被连累的,自己的府中还缺不少的人手,招他过去做事,给他一口饭吃也是好的。 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门口街上一乱,小伙计急忙转头望去,一看到外面的人脸色就是一变,转头对洛九卿等人说道:“几位,这下可不妙了,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嚣张?”冬灵看着从外面闯进来的几个人说道。 洛九卿的目光一扫,在门前的那辆马车上看到了“司徒”两个字,嘴边不由得泛起几分笑意,司徒大人最近还真是不太顺,屡屡和自己扛上。 果然,那小伙计也说道:“他们可都是司徒大人府上的,方才那对母女就是司徒大人的三夫人宁氏和她的女儿珠琳。” “三夫人?”洛九卿微微挑眉,那次自己把司徒大人和他的五夫人给堵到了房间里,这位是三夫人,想必是不如五夫人更受宠吧? “就是他们!”一道尖锐的女声从马车处传来。 只见方才离去的珠琳抬手指着屋内,正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们。 而她的身侧站立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看上去比珠琳要大两三岁,约摸十七八的样子,她身穿藕粉色的衣裙,亭亭玉立,乌发轻挽,比珠琳更多了几分风韵气质。 洛九卿不禁微微点了点头,这位小姐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大家闺秀是具有真正的贵族气质和教养,而不是靠华丽的衣裙和首饰堆砌出来的。 看起来,这位小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至少比珠琳更懂得外表形象的重要性,洛九卿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兴趣,不知道这位是真教养得好呢,还是一朵白莲花? “大姐姐,您瞧,就是这个贱婢,居然敢争我东西!”珠琳的声音尖锐,字字像锋利的针,不留一点余地的扎来。 那少女微微皱眉,“五妹妹,不可如此无礼。说这样的不成体统。” “是。”珠琳竟然没有敢说半个不字,嘴里急忙应了,只是眼睛里的光芒却依旧不退,近乎挑衅的看着鼓起了腮帮子的冬灵。 洛九卿不动声色的瞧着,听珠琳唤这位少女“大姐姐”,莫非她是司徒颂的嫡长女?她仔细的瞧了瞧,发现这女子的眉眼的确和故去的柔妃司徒悦有几分相似。 荣王一案中,柔妃被害,死得冤枉,也因为被追封,司徒颂经过永辉帝一番安抚虽然恢复了往日的风光,但是他在心中却明白得很,自己的势力是大不如前了,宫中少了柔妃,荣王一案中自己也有几次向永辉帝上表请求去落霞镇。 这若是要追究起来,是死是活都在永辉帝的一念之间。 司徒颂在朝为官多年,官海沉浮,朝堂上风谲云诡,变幻莫测,他的感觉早已经练就的非常敏锐,他意识到,永辉帝虽然年轻,但却是一代英王,绝对不会受任何人的胁迫,愿意做一个傀儡。 只是,他的这一番话,只能想在心中,慢慢的体现在行动上,他想,永辉帝没有对他穷追猛打,就代表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只要他有所表现,永辉帝能够看得懂。 所以,他无法对家里的妻儿说,在朝堂之上的他是文臣之首,可是回到家,面对那些个女人,有时候他还真有些束手无策。 如今风光恢复,他府中的那些人也都重新精神了起来,连带着几个妾室和庶出的女儿都腰板都直了些,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珠琳就是一个例子。 珠琳刚刚一回府,便遇到了司徒颂的嫡长女司徒姗,她想着轩辕耀辰的神姿,一颗芳心跳了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迈步走到司徒姗的面前,行了礼道:“大姐姐,琳儿有一事,不知道大姐姐能否为琳儿做主?” 司徒姗是司徒颂的嫡女,身份自然与其它的庶出女儿不同,司徒颂的正室生了一男一女,这个女儿冰雪聪明,人又长得漂亮,平日里也最得司徒颂的疼爱。 司徒姗自己也眼高于顶,听到珠琳说有事求她,心中虽然不屑,脸上却是一副谦逊的表情,“五妹妹有话请说。” 珠琳把首饰楼里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还特别说明了在那里有一个风姿出众的贵家公子,看起来英武不凡,绝非那些纨绔子弟可比。 珠琳心中明白,司徒姗已经到了订婚的年纪,可是她的眼光极高,大夫人也总想着给她寻门好的亲事,不但要家世好,还要人品好、相貌好,样样都要拔尖儿的,这样的人物一时可不好找。 司徒姗的那些手帕交接二连三的都订了婚事,她的心里也开始有些着急,但又不愿意将就,故而一听到珠琳的话,她心中就是一动。 心中虽然动了,但是脸上却是沉肃之色,“五妹妹说的什么话?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哪里轮到自己做主了?与你一同前去也是为了把你的钗要回来。” 珠琳点头称是,便一路怂恿着司徒姗来到了首饰楼。 司徒姗向前几步,竟是直接把洛九卿和冬灵给忽视了过去,只对着轩辕耀辰盈盈一拜说道:“这位公子,不知舍妹是否有所顶撞,以至于惹怒了公子?” 洛九卿微微挑眉,不需要多说别的,只是这一个表态一句问话,就足以让她明白,这个女子也不过是一朵白莲花罢了。 轩辕耀辰冷然一笑,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洛九卿声音清脆道:“小姐拜错了人,你的妹妹,冲撞是本小姐的……丫环。” 司徒姗的身子微微一僵,慢慢回身,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冬灵,她这才发现,冬灵的头上戴着的正是珠琳的那枝发钗。 按说以珠琳一个庶出之女的身份是没有这样的好东西的,但是大夫人善于在人前树立她的慈母形象,宽厚仁和,不苛待庶出子女,这才会在年节的时候偶尔赏赐她们一些好东西。 司徒姗的目光在冬灵的身上打了一个转,眼前这个人虽然是个丫头,但是眉宇间那股子贵气却不是假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别来无恙? 第一百一十一章别来无恙? 司徒姗的心头微微跳了跳,又飞快看了一眼洛九卿,只见眼前的女子戴了帷帽,看不清容貌,但是却能够隐约感觉出这个女子气质风姿都不俗,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风景。 她的心中不禁涌起几分嫉妒,这也是她一进来故意把洛九卿给忽视的原因所在。 司徒姗一贯骄傲,如何肯轻易的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 她勉强笑了笑,此时却是挺直了腰背,微扬了下巴,“噢?丫环?冲撞?” 司徒姗说完这几个词,转头看了看冬灵,眼神中尽是轻蔑,“舍妹乃是大家闺秀,怎么说也是从小有教养嬷嬷教规矩的,不知如何会冲撞一个丫环?” “这和身份高低有什么关系?”冬灵不服气的说道。 司徒姗轻轻一笑,眼神中的笑意微凉,她的笑容意思很明确--你瞧,我说的没错吧?果然是你的丫头没有规矩,居然在这里抢话说! “看起来,的确是小姐你说的不对了,”洛九卿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教养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和身份高低没有什么关系。就如同说不认识字的人,不一定是文盲,学富五车的人也见得就是君子。” “这位小姐不知是何意思?难道竟是我姐妹的不对了?”司徒姗冷声一笑道。 “自然,”洛九卿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说道:“你的妹妹强行用钱压人,要夺人所爱,此错一,强压不成自行离去心中却为此小事存了报复之心,此错二,事后竟然带了人来兴师问罪,此错三,你到了之后不问清楚事实就拿出身份压人,此错四。” “说起来,用钱压人和用身份压人性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难不成……”洛九卿微微顿了顿,语调微微一扬,似乎带了几分诧异,“这竟然就是小姐所说的……教养?” “你……”司徒姗何曾受过这种指责?她咬了咬银牙,正欲开口说话,珠琳上前一步道:“大姐姐,您瞧见了吧?这二人着实可恶!这丫头竟然还把母亲赏多的发钗戴在头上!” “哼,”冬灵抬手抚了抚发钗上垂落了流苏,得意的一笑说道:“是你自己不要的,关我什么事?再说,不是给你钱了吗?” “你胡说!”珠琳一愣,随即怒道:“你什么时候给我钱了?分明就是抢!” “这位小姐,”在一旁看热闹的轩辕耀辰冷声说道:“明抢?你这话是对在下说的吗?” “……”珠琳抿了抿嘴唇,转头看了轩辕耀辰一眼,“反正没有给我钱。” “怎么没有给你钱?”冬灵冷哼一声说道:“我都瞧见了,你走的时候把钱塞进腰带那里了,那可是一张银票!” “你胡说!”珠琳怒道,“我才没有见过什么银票!” “那你让我们看看啊,看你那里还有没有?有没有在你的腰带那里藏着?”冬灵白了她一眼,又说道:“不过,这也说不好,你离开了那么久,谁知道你有没有把银票藏起来?” “你……”珠琳看着冬灵,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手指在腰带四周摸了摸,“哪里有?哪里有?本小姐还能昧下你的银票不成?” 她的话音刚一落,手指便是一僵,冬灵立即眼睛一亮,“拿出来呀,让我们看看,摸到了什么?” 司徒姗的眉头一皱,她转头看着珠琳,目光带了几分询问的意味。 珠琳僵着一张脸,从那里慢慢摸出一样东西来,叠得小小的,慢慢展开一看,果然是一张银票。 珠琳的脸色一变,冬灵朗声一笑,说话像是珠落玉盘,叮咚脆响,“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给了你们钱了吧?哼!这就是你们自认的教养?” 司徒姗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狠狠看了珠琳一眼,转头却对着轩辕耀辰莞尔一笑,“这位公子,不知……这二位与你是何关系?” “小姐问此话是何意?”轩辕耀辰扬眉道。 “小女子只是觉得……”司徒姗浅浅一笑,眉目间隐约有波光闪动,“公子风姿清雅出众,自然不会与这两个人有什么关联吧?或是如此,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也是要看准对象,小女子不才,承蒙父亲教导,自知人才的重要性,若是公子方肯到府中……” “她是我的妻子。”轩辕耀辰打断她的自顾自话,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是烦透了,喋喋不休的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自己好不容易在洛九卿面前表明了心意,万一让这个女人三句两句再给说回去怎么办?开玩笑! 洛九卿微微一愣,正在诧异轩辕耀辰怎么说出这么一句来,下一秒就看到他大步到了自己的身侧,伸手揽上了自己的肩膀,昂着下巴对司徒姗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司徒姗震惊的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来,还能说什么?无论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优秀,自己堂堂嫡出的大小姐,总不能去给人家做妾吧? 她想着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不禁又羞又怒,用力的咬住了嘴唇,今日真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若然不是看到这个男人英武不凡,自己也不会冒着这种危险前去搭话!如果不是珠琳说这个男人不过是路见不平替这两个女子多说了几句话,自己何至于如此?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轻笑声传来,“我瞧瞧,这里有什么热闹啊?” 众人转过头去,只见外面又走进两个贵妇和几个婆子来,那两个贵妇洛九卿一眼就认了出来,一个就是方才离去的三夫人,另一个则是五夫人。 洛九卿看了一眼停在那里的马车,想必方才这二位就一直在车上呆着吧?想看看嫡小姐和三小姐的战斗力,不成想现在落了下风,便要忍不住出马了。 洛九卿在那天夜里见过五夫人一次,今日再见是她盛妆出现的模样,桃红色的衣裙,艳丽的颜色衬托着她的肌肤白如凝脂,乌眉轻扫,两眉之间还点了一粒细钿花,杏眼黑白分明,晶莹闪亮,尖俏的鼻尖,红润如花的嘴唇。 的确是一个美艳的女子,难怪司徒颂会如此宠爱她。 五夫人来到面前,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四周,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世道了,司徒家的小姐们出门买件东西也能招惹到一些不痛快,”她说着,慢慢的看了店伙计一眼。 那一眼,目光凌厉,脸上的表情却是温柔如水,她忽然笑了笑,“你说,是不是?” “小的……小的……”店伙计一呆,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话。 “这样吧,”五夫人打断他的话,抬手抚了抚耳边的翡翠耳环,语气温软道:“你看,惹得大小姐和五小姐多不高兴,不就是一枝步摇和一枝发钗吗?司徒家还缺这点儿银子?钱买不动还是因为出得价太低,你开个价吧,或者你做不了主让你们老板来见我也行,到时候我若是一高兴跟他商量起买铺子的事儿来,恐怕你的饭碗也不就好说了。” 冬灵的眼睛瞪了瞪,她扭头看了洛九卿一眼,正想要上前,洛九卿却摇摇了头,示意她先不要急。 这位五夫人倒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也更加狂傲,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自己这一行人对话,而是直接把压力给了店家,店家自然知道她的身份和司徒家的影响力,若然真的服了软,可不把自己这张生脸放在眼中。 只是……这样以势压人,真的好吗? 店伙计面露难色,他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去说,五夫人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本夫人忙得很,给你半盏茶的功夫,若是做不了主,就叫你们老板来。” 在一旁的司徒姗心中却有些不太服气了,对于五夫人的情她不怎么想领,五夫人新入坐不久,就得了父亲的心,整日宠得跟什么似的,母亲没少为这事儿生气。 平时本不爱理这个女人,但是今日正巧出门时遇到了,也想让她看看自己为珠琳出头的风采,倒不成想……遇到了这种丢脸的事,平白的让五夫人出了风头,看了笑话。 她上前一步,皱眉低声说道:“此事不用你管。” 五夫人的眉心一跳,掠抬眼看了看她,声音也沉沉的回道:“大小姐还是不要逞强的好,难不成还真的让人家欺负到司徒府的头上?你若有法子,我也犯不着出来。” 司徒姗张了张嘴,此刻毕竟自己是落了下风,再说什么也是迟了。 都是珠琳这个贱人!她转头又狠狠瞪了珠琳一眼。 珠琳吓得一抖,不禁往三夫人那边躲了躲,三夫人脸上也有些难堪,对着司徒姗勉强笑了笑。 “五夫人?”洛九卿看罢了五夫人这通身的作派,实在不想再和这些个只知道捻酸吃醋的女人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她简短的说道:“别来无恙?” 听到她的这句话,众人不由得一愣。 五夫人也微微直了直身子,眼睛落在了洛九卿的帷帽上,她隐约觉得眼前的女子说话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仿佛心中的某处被拨动了一下,让她心中有些不安。 “你是……” 洛九卿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把帷帽的垂纱从中间轻轻一分,那张绝色的容颜在五夫人的面前一露,其它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又垂下。 “五夫人,可还记得我吗?” 五夫人也没有看得特别清楚,只记得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明亮如星辰,黑沉若宝石,只是眼中有微微的冷意,似华丽的重锦般沉沉的逼来。 她越发觉得心中难安,像是有一只巨大而无形的手,慢慢的缓缓的,握住了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收紧。 忽然,她的脑海中似有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像是看到某一个漆黑的夜,沉沉的夜色无边,一个不素之客到来,那人轻笑,眼睛闪亮的看来。 她霍然站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告诉你老爹 第一百一十二章告诉你老爹 看到她这错愕的模样,洛九卿便知道她记起了自己,微微笑了笑,转头对冬灵说道:“快去把你订的发钗尾金去付了,我们赶时间,要走了。” “是。”冬灵福了福身,快步走到柜台前,把剩下的银子递给店伙计道:“给你,算算可对?” “正好。”店伙计数了数说道。 “小哥,”洛九卿又对店伙计说道:“如果这店里的老板眼睛不亮把你给辞退了,你可愿意找一个更好的去处?” 她一问这话,冬灵的目光一闪,眼睛也笑得弯弯,提了纸笔写下了地址,“给你,可收好了,记住噢,如果不愿意在这里受气,就来这儿,必定会让你高兴。” 店伙计一脸的疑惑,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点了点头。 洛九卿微微侧首,对轩辕耀辰说道:“我们走吧。” “好的,娘子。”轩辕耀辰欢快的叫道,他实在觉得,洛九卿虽然不屑于与这种女人做这种无谓的争吵,但是偶尔来一次也是挺有意思,挺可爱的。 洛九卿翻了翻白眼,却又想起戴着帷帽轩辕耀辰也看不到,只好作罢,先离开了这里再说。 冬灵跟在她的身后,拿了珊瑚步摇,头上的琉璃发钗也晃来晃去,那光芒闪耀,实在刺目。 司徒姗忍不住上前一步,正要开口,五夫人低声说道:“大小姐,还是算了吧。” “你说什么?”司徒姗此时再也无法忍了,她眼睛圆睁,头上的珠翠叮当乱响,“你说算了?就让她们这么走了?” “那你还想如何?”五夫人看了她一眼,语气悠凉。 “你没有看到我带来的人吗?”司徒姗霍然一指,指向她带来的那些家丁,“如果你没有本事,就不要插手,本小姐可以令人……” “令人干什么?杀了她们?”五夫人淡淡的一笑。 “就算不能杀,”司徒姗被她的话噎得哽了哽,“就算不能杀,给她们一点教训也是好的!” “哼……”五夫人扶着桌子,慢慢的向外走了几步,声音低低似自语,“恐怕……到时候受到更惨烈教训的就不只是你自己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司徒姗怒道。 五夫人没有回头,“如果大小姐不明白我的意思,可以派人去查一查,方才那位姑娘给店伙计的那张纸上写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司徒姗经她的提醒,急忙走到柜台前,一把抓过冬灵写的那张字条,一字一字的念了一遍,她又仔细的想了想,对那个地方好像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 她一指旁边的一个家丁,怒道:“你!快去查一查,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是。”家丁急忙领了命而去。 洛九卿几人走出了首饰楼,才没有闲心再去理会身后那些人怎么办,闹腾这么久,肚子都有些饿了,便走到一家小吃摊前吃点东西。 无意中一回头,忽然看到司徒颂正坐了轿子从不远处走来,他已经换上了夏季用的软轿,窗帘处的薄纱飞起,他微合着眼睛,那张脸在窗子里显露无疑。 洛九卿微微挑眉,这家伙在这里倒是清闲,他的妾和女儿在店里闹得鸡飞狗跳。 她手指一翻,“啪”的一声射出一枚石子,打在前面的那个轿夫腿上,轿夫突然受痛,虽然力道不大,但也惊了惊,身子不由得一歪,肩膀上的轿子就失去了准头。 轿子猛烈的一晃,里面的司徒颂立时也晃来晃去,胖胖的身子撞上轿壁,碰得他吡牙咧嘴,也没有办法闭目养神了。 冬灵在一旁看得直乐,她低声说道:“奴婢瞧着,那位司徒大人可是狼狈得很。” “他现在只是狼狈,若是一会儿知道了方才首饰中发生的事,恐怕就不只是狼狈了……”洛九卿抿了一口茶说道。 轩辕耀辰探过头来,瞧了瞧司徒颂,“司徒大人?可是方才在首饰楼中闹事那几个女人提到的司徒家?”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 “哼,”轩辕耀辰的脸立时冷了下来,方才司徒姗在他的面前那番惺惺作态,想想就让他觉得恶心,不由得嘀咕道:“怪不得那几个人女人面容丑陋,愚蠢如猪,原来和这个胖老家伙是一家人,这也就难怪了。” “……”洛九卿有些哭笑不得,面容丑陋?愚蠢如猪?方才那几个女子怎么说也是容貌上佳好吧? 司徒颂被碰得心情烦躁,本来这大热天的心情就不好,想着找个清凉的去处好好吃一顿,听说天香居新出了一道招牌菜叫晶冰肘子,香酥软烂不说,那皮冻还爽滑沁凉,这还没有走到,自己就快在这轿子里被巅熟了。 “到底在干什么呐!”司徒颂忍不住叫道。 轿夫急忙稳住了身形,跪在一旁请罪,“回老爷,是奴才……奴才不知道怎么的被一个小石子击中了一下,就……” “放屁!”司徒颂忍不住爆了粗口,他伸手揉着额头上的痛处,“好好的小石子就自己跳起来击你啊?他怎么不击我?” “……”轿夫无言以对,只好跪在那里不敢动身,低着头听着他的训斥。 司徒颂数落着他们,他们那也不敢说话,只是跪在那里,头上的阳光热烈,街上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他也不好再在这里闹下去,恨恨的揪下轿帘,冷声说道:“走,走,快走!都杵在那里干什么!” 轿夫急忙爬了起来,刚准备抬起轿子,只听一个女子说道:“司徒大人,您那清闲啊。” 司徒颂的心头一沉,那微凉的声音像是一块冰,让他心里的烦躁瞬间消失无形,他急忙从轿子里走出来,看到站在那里的洛九卿三人。 虽然洛九卿戴了帷帽,但是他依旧一眼就认出了她。 “拜见……”司徒颂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急忙上前一步,准备行礼。 “罢了,”洛九卿打断了他,“大街之上,司徒大人也不必多礼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下官……下官正准备去……”司徒颂也不好说自己要去吃饭,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好的说辞,语言有些吞吐。 “怎么?”洛九卿声调一扬,似一把锋利的小刀般,微微的一撩,“司徒大人所做之事不能为人道吗?” “不,不,”司徒颂哪里敢接这种大帽子,急忙摆了摆手,咬牙说出实情道:“下官只是觉得天气太热,在府中呆得烦闷,听闻天香居有新的菜式,想去……尝一尝。” “原来如此。”洛九卿点了点头,“司徒大人好兴致,只是不知为何觉得府中烦闷?可是因为女子太多,事情也跟着多了的缘故吗?” 刚开始一听,司徒颂觉得洛九卿是故意嘲笑她,老脸不由得红了红,有些发烫,后来转念一想,又突然觉得洛九卿也不是如此无聊之人,大街之上拦住自己只为嘲笑? 司徒颂一个激灵,不由得问道:“敢问公主,是不是……” “究竟是何事,司徒大人去中街的余记首饰楼一看便知。”洛九卿没有再多说,说罢,便带着冬灵转身离去,轩辕耀辰看着司徒颂那一脸迷茫的样子,又反了反胃。 司徒颂看着洛九卿走了,急忙钻进轿子,连声说道:“快快!快去余记首饰楼!” 轿夫们不敢怠慢,急忙抬上轿子转了方向直奔余记而去。 好在距离也不是特别远,司徒颂一手掀起半边轿帘,侧着头向外边看着,他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是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恐怕和自己家里人脱不了干系,洛九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那么几句。 他的心在看到自家马车的时候不由得一沉,果然有自己家里人在此! 他连声催促轿夫,让他们加快了速度,还没有停稳,他就从轿子里钻了出来,走到那辆马车附近正想着仔细瞧瞧,希望自己是眼睛花了,哪里想到还没有看清楚,便听到了从首饰楼里传出来的声音。 “好你个伙计!你以为你攀上什么高枝儿了吗?”珠琳的声音尖利,“我告诉你,等到我大姐姐派出的人回来了,定要叫你好看!说不定是什么臭泥坑正等着你呢!” 五夫人冷笑了一声,侧首看着珠琳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五小姐还是慎言的好,你们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可自己走了。”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五姨娘就想走吗?”司徒姗的声音着重在“姨娘”两个字上落了落,“方才的气度上哪里去了?” “大小姐,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是不要再查了,回去之后乖乖向老爷认个错,或许还有转机。”五夫人淡淡说道。 “认错?我有什么错?”司徒姗冷声说道。 “这是在干什么?”司徒颂站在门口说道。 屋里的女人们一惊,纷纷转头望去,见司徒颂一身便装站在门口,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眼睛里的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五夫人微微吸了一口气,急忙上前福了福身说道:“老爷,妾正在这里劝她们走,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容妾回去再跟您详细禀告吧。” “你现在倒会卖乖了!”司徒姗快步走过来说道。 “父亲!”司徒姗对着司徒颂行了礼,“三姨娘和五妹妹被人欺负了,女儿做为我们司徒家的长女,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们司徒家不欺负别人,但也不能就任人欺凌,父亲,女儿到此之后先是好言相劝,岂料那两个女子刁蛮无礼……” “那两个女子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司徒颂看着自己的女儿,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一直宝贝的女儿竟然这么愚蠢。 “女儿不知,”司徒姗丝毫没有察觉出司徒颂的异样和问话中的含义,“不过,父亲也不用着急,女儿已经派了人前去追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她刚说完,抬眼一望,只见自己派出去的家丁正赶过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入宫辞行 第一百一十三章入宫辞行 “来了!”司徒珊面露喜色,一指那个家丁。 司徒颂的头都没有动,他感觉自己的颈间有些凉嗖嗖的,生怕一动就会掉下来。 家丁气喘吁吁的跑到司徒珊的面前,对着司徒颂行了礼,“老爷。” “快说,如何?”司徒姗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家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大小姐,奴才方才去那里瞧过,那里还没有挂牌匾,所以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府邸,奴才又问了问周围的人,只听说是有人住了,但是里面的人很少进出,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噢?”司徒姗微微怔了怔,“竟然如此?”不过,随即她又一笑,笑容如同一朵带毒的花,“哼,这样看来,他们肯定也不是什么有来头的,最多不过就是有一点儿钱,买了一所宅子罢了,在这京城,有谁能够富贵得过我们司徒府去,父亲,你说是不是?” 司徒颂之前的确很爱听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不同了,时过境迁,他日日如同走在薄冰之上,看着女儿那笑颜如花,听着她自夸愚蠢的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自然是有的,”司徒颂慢慢的说道:“你可知道,在这京城比司徒家富贵的人,大有人在。” “父亲,您说什么呀?”司徒姗睁大了眼睛,她此时才觉出司徒颂有些异样来。 司徒颂面无表情,眼睛如同两潭枯井,一一的扫过站在这里的自己的妾和女儿,声音平静无波,“那就是皇家,皇家的每个人,都比司徒家富贵,他们是君,我们是臣,永远有天差地别。” 听到他这样说,司徒姗微微松了一口气,又露出几分笑意说道:“父亲,您瞧您……” 司徒颂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笑意,他继续说道:“你不是没有查到方才那所宅子是谁的吗?为父知道,不妨我来告诉你。” “您说。”司徒姗说道。 “那所宅子,原来是恭王府,恭王是先皇最小的兄弟,自小疼爱,只是因为他先天身子弱,先皇便派人给他修了这所宅子,里面极尽奢华却不失雅致,当年前朝许多的官员都能以进府去一睹那里的景致而为荣。” 司徒姗呆了呆,她纵然愚蠢,也能够想得到,能够买得到这样宅子的人,绝对不是单纯有钱就可以的。 在场的人都不禁呼吸微微一滞,她们忽然觉得,司徒颂平静的语调之下,似乎涌动着怒浪波涛。 司徒颂忽然笑了笑,他继续说道:“后来恭王最终还是英年早逝,那所宅子便锁了起来,只是在王爷生死祭时宫中有人来打扫,渐渐的也很少有人再去关注那里,像被人忘却了一般,”他微微顿了顿,像是又叹了一口气。 “直到前些日子,那所宅子,被当今圣上,赐给了最近回朝的永安长公主。” “啊!” 短暂的沉默之后,五夫人微微闭了闭眼睛,她就觉得能够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绝对不会是一般的人,原来!竟然是现在传得最多的那位有传奇色彩的长公主。 她以医女之身前来,揭皇榜入宫,治好了永辉帝,又入了宗庙祠堂,以一双素手揭开了当年闵慈太后死去的真相,直指李太妃为母报仇,也因此灭了荣王一党,搅动了朝堂风云。 原来竟是她! 司徒颂看了看自己呆若木鸡的妾和女儿,冷然一笑,“还不走?”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钻进了轿子。 洛九卿听到白墨汇报这些情况的时候,正在天香居里品着那道新菜式,她面带着微笑听了,轩辕耀辰在一边瞧着,只觉得她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 洛九卿不是那种没事传闲话的人,她之所以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给司徒颂提个醒吧?他自己低调还不行,还要教会家里人才行。 冬灵在一旁听得前仰后合,“那后来呢?那个司徒大小姐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白墨一脸坏笑的说道:“失魂落魄的回去了呗,恐怕回府之后免不了一场责罚。” “哼,活该!” “行啦,快吃吧,”洛九卿说道:“你不是吵着说要吃好吃的?现在还堵不上你的嘴?” 冬灵眉开眼笑的和白墨墨白坐了一桌吃喝去了,轩辕耀辰低声问道:“你……想好了吗?” 洛九卿沉吟了片刻,所答非所问道:“怎么?殿下要回去了吗?” 轩辕耀辰苦笑了一下,“昨日收到劲草的回报,说是京中太子有异动,不知道在谋划什么,怕是对我不利。” 洛九卿点了点头,“那么,殿下还能耽搁几日?” 轩辕耀辰想了想,“三日,最多三日。” “好吧,”洛九卿抬头望着窗外的街头,人来人往,此刻的心情却是相反的平静,她听到自己说:“那就请殿下耐心的等上三日。” 轩辕耀辰的心头一沉。 然后,他听到洛九卿说道:“请容我向皇兄辞行,准备一下。” “你……你是说……”轩辕耀辰又惊又喜,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 “我是说,我会与殿下一同回去。”洛九卿垂下眸子,“至于婚事,还是要先禀告过皇兄知道才好。” “好,好。”轩辕耀辰难掩脸上的喜色,连声说道,这样的结果已经足以让他高兴,让他感到意外了。 他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能否……让我随你一同进宫,或许,皇上也想和我当面谈一谈。” “也好。”洛九卿点了点头,便同意了。 当天下午,洛九卿便让冬灵着手收拾东西,冬灵知道真的要回轩辕,不由得心中高兴,白墨和墨白倒不觉得什么,他们两个的任务就是保护洛九卿,至于在哪里倒真没有怎么在意。 洛九卿自己则和轩辕耀辰一同去了皇宫。 永辉帝一听说洛九卿来了,自然是十分高兴,急忙让瑞公公请进来,一抬头又看到轩辕耀辰跟在洛九卿的身后,不禁微微皱眉。 忽然又想起皇后所说的话,眉头又渐渐舒展了些。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向永辉帝见了礼,各自坐下之后,洛九卿便开门见山的说道:“皇兄,有一件事情,想向您禀告一声。” “噢?”永辉帝说道:“卿妹有话就说。” “臣妹想回轩辕去了。”洛九卿说道:“这边的事情已经了了,臣妹也该回去向舅舅禀告一声了。” “什么叫这边的事情了了?”永辉帝一听洛九卿要走,不禁有些不舍,语气中微带了责备,“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应该生活的地方,何必要回去那里去?除了舅父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永辉帝说到这里,不由得瞄了一眼轩辕耀辰,本来就不怎么对满意这位皇子总和洛九卿一起进宫来见自己,害得好多话都不好好的说,现在洛九卿突然说要回去,这事儿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可是,皇兄,”洛九卿说道:“毕竟舅舅把臣妹养大,他老人家处处爱护我,如今我荣归故里,也该回去向他说一声,让他为臣妹高兴才好。何况……” 洛九卿拉长了声调,略带了撒娇的说道:“皇兄,臣妹又不是不回来了,不过就是想去轩辕一趟嘛,你就当我去探探亲,用不了很久就回来了。” 轩辕耀辰在一旁一听,不禁挑了挑眉梢,不久就回来了?她开玩笑的吧? 洛九卿站起身来,走到永辉帝的龙书案前,柔声说道:“皇兄,你就答应吧,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轩辕有很多人曾经欺负过臣妹呢,你就不想着看我把旧日之仇一一报了?” 永辉帝听着她半真半假的话,不由得无奈一笑,最终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朕还能硬拦着吗?就应你所说吧,不过……” 他略一沉吟道:“你还是要去看看你皇嫂,她肯定舍不得你,对朕把那所宅子赐给你,允许你去宫外住都颇有微辞,害得她不能时时与你说话。” “是,那是自然,”洛九卿施了个礼道:“臣妹这就去。” 洛九卿说罢,转身向外走去,轩辕耀辰站起来也正准备跟上去,永辉帝却突然开口说道:“殿下,朕有几句话想与你说,不知……” “好,”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正巧,有些事,也想与陛下谈一谈。” 洛九卿回头正欲开口,永辉帝摆了摆手,“快去吧。” 轩辕耀辰重新坐下来,永辉帝对身边的瑞公公说道:“去换热茶来。” “是。”瑞公公手脚麻利的把茶换好,便转身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午后的阳光如金,从窗子里投射进来,廊下的树木枝叶投下淡淡的影子,在玉石地面上轻轻的摇晃。 永辉帝看了一眼轩辕耀辰,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是人中龙凤,这份气度雍容和那眉宇之间的睿智英武,在他所见过的男子中,少有超过轩辕耀辰的。 但是……他毕竟是轩辕的人,而不是他长庆的人。 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让洛九卿回朝,这短短的功夫就又要与她分别,把她送回轩辕去吗? 永辉帝终于开口说道:“五殿下,朕想知道,你是否对朕的卿妹有爱慕之心?” 他说得干脆直接,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一双眼睛更是税利如刀,似乎能够看得见人心。 轩辕耀辰没有丝毫的躲避,迎着他的目光,坚定的说道:“是。” 同样直接的回答,没有一丝的犹豫。 永辉帝又是短暂的沉默,他微敛了眸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浅浅的暗影。 半晌,低声说道:“据朕所知,轩辕帝有数名皇子,而且,早已立下太子,太子乃是皇后所出,身份尊贵,别的皇子想取而代之似乎不太容易,不知……殿下可曾对皇权有意?” 轩辕耀辰的目光一跳,他没有想到永辉帝对轩辕的情势如此了解,虽然他没有说得特别清楚,但是轩辕耀辰可以断定,他知道的远远不只所说的那么多。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启程 第一百一十四章启程 大殿中似乎又沉寂了下来。 阳光从窗子里流泄进来,树上的蝉声阵阵,叫喧着这个夏季的下午。 树影轻轻摇晃,如一场迷离的梦,轻轻扑在薄而亮的窗纸上。 光线落在轩辕耀辰的眼底,亮若星辰。 他看着永辉帝,俊美的容颜上神色坚定,他低声说道:“陛下,身为皇子,皇权向来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虽然天生富贵,但是这富贵之后隐藏的是什么,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你说得极是,”永辉帝点了点头,“实不相瞒,这也是朕最为担心的地方。如果卿妹留在朕的身边,留在长庆,那么,朕可以保她一生安全富贵无忧。” “可是,”他顿了顿,目光微微沉凉,看进轩辕耀辰的眼中,“殿下,朕又为何把她送到一个未知里去呢?” 轩辕耀辰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他修长的手指捏住茶盏,茶杯中的几片茶叶在水中起起浮浮,似此时他的心情。 “陛下此言差矣,九卿并非是一般的女子,她不是可以养在金笼中的雀鸟,而是注定要展翅高飞的飞凤,您是可以保她一世平安荣华,可是,这是她想要的吗?若是她想,凭她的才智容貌,恐怕就不会顺水推舟由得宁王世子退了婚。” “她要的从来不只是一场富贵,而是自由自在的活,无拘无束的傲视九天。陛下,”轩辕耀辰的腰身挺拔如松,“这些,您可以给吗?” 永辉帝微微沉吟,他快速的思索着轩辕耀辰所说的话,他不能不承认,轩辕耀辰所说有理。 他身为皇帝,所见过的女子也算不少,家世好的不在其数,大家闺秀更是常见,可是,他细细的想起来,若论气度心胸,没有一个能够比得过洛九卿。 她虽然了容颜出众,称得起是倾国倾城之貌,但是最吸引人的却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风华气质。 这样的女子……如果真的只是养在深宅后院,也真的算是可惜了。 可是,夺嫡之事是何其凶险!轩辕耀辰还并非是太子之尊,虽然他也是人中龙凤,并非是等闲之辈,但总归是要走一趟艰辛危险之路的。 更何况……就算将来他登上了帝位,还能像现在这样对洛九卿真心以待吗? 这真是一场豪赌,永辉帝有些犹疑不定。 “陛下,”轩辕耀辰见他久久无言,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傲然一笑,声音沉沉似铁,“只要陛下肯赐婚,答应把九卿许配给我,我可以向陛下保证,我活一日,我便爱她、护她一日,她之前在轩辕所受过的那些委屈,定然不会再有分毫。” 永辉帝微敛了眸光,定定的瞧着他,“请殿下记住,在永安公主的身后,是朕,是整个长庆,如果……你敢相负,别说你现在不过是个皇子,就算是将来登其为帝,朕也不惧!” 轩辕耀辰眼睛里的光芒大盛,他霍然从椅子上站起,“当然!请陛下放心,这轩辕的江山,我是志在必得!将来长庆的永安公主就是我轩辕的一国皇后!而且,”他顿了顿,字字清晰铿锵,“我轩辕后宫,只会有这一位皇后!” 永辉帝微微一怔,他的眸子猛然一缩,心里的震惊无异于海浪滔天! 身为帝王,他自然明白轩辕耀辰是什么意思,后宫只一后,无妃嫔?他从未想过此种奇怪的格局。 虽然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但是,轩辕耀辰敢如此说如此承诺,就足以见他待洛九卿的真心。 永辉帝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婚姻之事虽然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朕与卿妹的父皇母后早已经不在,这媒妁之言更是无从提起,既然卿妹也想回轩辕,一切就由得你们吧。” 轩辕耀辰大喜,他急忙拱了拱手说道:“多谢陛下。” 两个男人的谈了许久,洛九卿此时正与皇后在后面告别。 一听说她要走,皇后自然是百般的不舍,拉着她一个劲儿的相劝,但皇后心中也明白,洛九卿是一个十分有主意的人,既然已经动了去轩辕的心,恐怕就很难再回转。 皇后万般无奈,只好把自己的东西挑了又挑,专挑了那些好的,让人装了满满两个箱子,非让洛九卿一并带走。 洛九卿盛情难却,知道皇后待她也是真心,只好收下。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怎么永辉帝和轩辕耀辰那边还没有动静?谈什么要谈这么久? 看到她频频看向窗外,皇后忍不住微笑道:“卿妹,那位轩辕的殿下,在轩辕的时候便与你关系交好吗?” 洛九卿淡淡一笑说道:“并不是,不过是我无意中救过他一次,因此相识了,后来在来长庆的途中又凑巧遇到,这才更熟识了些。” “凑巧?”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浓,“这世间最为神奇的就是凑巧两个字了,很多时候啊……也被当做是借口。” 洛九卿听得出她话里有话,明白她的意思,“皇嫂这话说得有意思,若然不是凑巧,难不成谁还会大老远的千里迢迢来奔不成?” “这可说不准,”皇后用帕子掩了唇,轻声笑道:“由此更能见真心嘛。” “皇嫂……”洛九卿无奈,叹了口气说道:“这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是,但凡有些身份的,哪怕是商贾之子,都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何况是皇子?谁人不是被身后的利益牵着迈不动腿?别说这千里万里,若然不是有事,恐怕连京城都未必能出吧?” 她说得字字真切,语气却是带着淡淡的悲凉,说的时候不能避免想起当日里与轩辕耀辰初见时的情景,那时的他浑身是血,却依旧不忘对看到他武功的自己提刀刺杀。 究竟是怎样的谨慎小心步步为营才会让他在那种情况下依旧不忘记要掩饰自己? 皇后听她如此一说,也难掩心中的几分酸楚,“虽然说皇上是先帝任命的新君,并没有什么波澜,本宫一直还觉得庆幸,然而,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有时候想想都让人觉得心惊,若然不是你回来,这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皇上和本宫现在会落到什么样的局面,想都不敢去想……” 洛九卿轻轻握了她的手,“过去的事,皇嫂不必总是想着了,只要以后多加注意身边的事和人,多提防着些就行了,我走的时候给皇嫂留下两瓶丹药,虽然不敢说可以解百毒,但是一般的就没有问题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皇后感激的说道。 姑嫂二人又聊了一阵子,听到瑞公公在外面说道:“公主,皇上在前面已经与轩辕皇子谈话结束,皇上差老奴来问一问,公主是留在宫中还是……” “本宫这就回去了。”洛九卿说着,站起身来对皇后施了个礼道:“皇嫂,我先告退了。” “卿妹,”皇后有些不舍的说道:“你当真要走吗?” 洛九卿一笑,“皇嫂放心,要走也还需准备两三日,临走之时,还会来向皇嫂辞行的。” “好,那便好。”皇后连声说道。 洛九卿随着瑞公公离开后宫,来到前面正看到等在外面树下的轩辕耀辰,他正微昂了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大片的翠绿叶子在他的身后、头上,如一盏盏翠玉制成的碧盘,迎着金色的耀眼的光。 听到脚步声,轩辕耀辰转头看了看她,嘴唇扬起,轻轻的一笑。 三日之后,长庆的永安公主的仪仗队出了长安帝都,由帝都驶向轩辕境内。 与她同行的,还有轩辕皇朝的五殿下。 据说,此次永安公主出驶轩辕是因为轩辕的五殿下入宫请求,请长庆皇宫中的神医为轩辕帝练制益寿丹药,若论医术,谁人比得过永安公主? 为表两国结好之意,永安公主特去轩辕一趟,两日之前由礼部发出的公文已经快马加鞭的直奔轩辕。 此时的洛九卿正坐在马车中,无奈的看着她对面坐着的男人--赖在他的车里不走的男人,轩辕耀辰。 “殿下,你是不是应该回自己的车里去?”洛九卿问道。 “我的车坏了,”轩辕耀辰翻着一本医书,对她一笑说道。 “坏了?”洛九卿从车帘中看了看前面的那一辆,好端端的走着,看不出一点毛病。 “对啊,”轩辕耀辰郑重的点了点头,“里面的小几好像四条腿不一般高,总是歪歪的,我已经让他们去修了,很快就好。等到小几修好了,我就回去。” “……”洛九卿实在不明白这小几坏了和不能回车里去究竟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轩辕耀辰看出她的疑惑,放下书给她解释道:“小几歪了,上面的东西就容易掉,然后就扰乱我的思绪,我的思绪乱了,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了,就容易……” “得,得。”洛九卿打断他说道:“殿下您厉害,您了吧?我去外面透透气。” 说罢,她喊了一声“停车”,然后挑帘走了出去,翻身上马,走在马车的前面。 此时正是日落西沉,天边是一片颜色绚丽的火烧云,层层叠叠在天边如同花般绽放,轻轻的拥着夕阳。 洛九卿望着远处的苍茫大地,远山、树林、河流似都披上了一层绚丽的颜色,她的身影也拢在那一片光线里,周身似镀了光。 轩辕耀辰脸上含着笑意,看着她的身影,心潮微微起伏,是母妃过世之后多年不曾有过的喜悦。 队伍向前行驶了几日,浩浩荡荡如一条长龙,这一日在驿站歇下,洛九卿吃罢了晚膳正在窗口看着夜空,眼前人影一闪,轩辕耀辰悄悄跑过了来。 洛九卿无奈道:“殿下,你是不是来我这里太勤了些?” 轩辕耀辰笑了笑,眼睛晶晶闪亮,“你放心,没有人看到,不会影响你的清誉的。” 洛九卿扯了扯嘴角,“殿下,你来得正好,我想和你约法三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约法三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约法三章 轩辕耀辰把头探到窗前,“什么事?” 洛九卿推开他的头,“殿下,屋内说吧。” “好。”轩辕耀辰喜滋滋的应下,转身进了屋。 洛九卿的脸上为他倒了一杯茶,轻轻把杯子推到他面前,“殿下,我以下所说的话,句句出自真心,没有一句是玩笑话。” 轩辕耀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烛光映着他的脸,眼睛里的光芒闪动,“你说,我自当字字不落的听着。” 洛九卿点了点头,“殿下,这一次皇兄答应了你我的婚事,但我们并没有就此昭告天下,殿下可知为什么?” “婚姻大事,自然不能随意,何况你我的身份还不同于常人,”轩辕耀辰微笑道:“有些规矩我还是懂的,那些聘礼、婚书、生辰八字、六礼等等诸如此类的事,应由我来做,但这次身在长庆,无法准备周全,所以便只能等回去之后由我禀告了父皇之后再行订聘之礼。” 洛九卿浅笑道:“殿下说得极是。所以,皇兄把准备好的准婚的昭书交予了我,等到轩辕下聘礼的队伍出发到了长庆之后,皇兄再飞鸽传书于我,到时我方可马昭书拿出来。” “永辉帝已经给了你昭书?”轩辕耀辰的眼睛一亮,这对于他来说,真真是意外之喜,本来还担心时间久了会发生什么变故,却不想原来已经准备周全。 “正是,”洛九卿的笑意微敛,“殿下,我把实情告之于你,是因为此事与你有关,有一些话,我想当面说明。” “你说。”轩辕耀辰直了直腰背,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说道。 “既然殿下对我有倾慕之心,那么,有些规矩,就要按照我的来。第一,”洛九卿慢慢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坚定道:“虽然说男子多娶三房四妾,但是,我洛九卿期盼的、坚持的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知……殿下,可愿意否?” 一生一世一双人。 多么令人震惊的想法。 洛九卿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愿望说出口,早在很多年以前,她心中便有了这样的想法,虽然知道要找到一个可以做到的男人十分艰难,但是她却打定了主意,宁可最后孤独一人,也绝不与其它的女人共侍一夫,争得你死我活。 她静静的等待着,其实心中也不抱太大的希望,轩辕耀辰与其它的人还不一样,她看得出来,他有争皇位的野心,将来的帝王,如何能够只有中宫皇后? 轩辕耀辰听到她的话,却是浅浅的笑起来,那双眼睛在烛光中闪耀,似黑色的曜石,“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是我的愿望。所以,这第一点,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洛九卿的呼吸微微一紧,她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若然有朝一日,殿下后悔,或者……遇到了其它的女子,殿下若是喜欢她,我洛九卿断然没有拦着的道理,只要殿下知会我一声,我便可以成全。” 轩辕耀辰的眉头微微一皱,还未开口,洛九卿又快速的说道:“我不求殿下事事告知予我,但是我希望如果有些事情殿下不愿意让我知道,大可以瞒住我,但是欺骗,绝对不行。只要有一次,就出局。” 她说完,放下手,理了理袖子,微微侧首道:“这三点,不知道殿下可愿意否?” 轩辕耀辰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握起,他的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字字清晰有力,这般的冷静睿智,他忽然很想知道,她是否真的不会像其它的女子一样,不会撒娇不会软弱,只会事事看得透彻,可以护自己周全?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一个弱小的女子,把身上的保护壳加厚到如此的程度? 他的心中有涩涩的酸意和疼痛,细细的缓缓的弥漫开来,良久,他听到自己说道:“好。我可以做到。” 他没有急着去辩解,自己不会再爱上别人,心中有了她,便是占据了全部,再也没有可以放开其它人的位置。 他想通过自己的行动去证明,让她去慢慢的感受,心甘情愿的放下身上的警惕,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他相信,他可以做到。 “如此,”洛九卿点了点头,抬手拨了拨烛火,火光亮了亮,映着她的脸如初春的桃花,“那我们的协议就算是达成。” “自然,”轩辕耀辰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我想要补充一点……” “噢?”洛九卿诧异道:“什么?” 轩辕耀辰的身子微微向前一探,鼻尖处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你说,如果我遇到我喜欢的人,你可以成全?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有一天遇到了你喜欢的人,那么,我可没有这么大度。” “什么意思?”洛九卿一怔,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意思就是,”轩辕耀辰重新坐直,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既然选定了你,就想着要一生一世,如果中途谁敢抢我的人,那便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了。” “……”洛九卿。 自从这夜的“摊牌”之后,轩辕耀辰便没有再找各种不同的借口来接近,一路上两个人以礼相待,相敬如宾。 轩辕开始出现秋意的时候,长庆永安公主驾临了轩辕帝都。 轩辕帝都早已经接到了消息,早早的让礼部着人安排礼程事宜,今天一早,礼部便带了人在城门处迎候。 旗帜在风中飘摆,哗啦啦的如同奏响的乐章,礼乐队伍列在两旁,乐声震天,远远的几里之外都能够听得到。 礼部尚书带领着一行官员站在路中央,眺望着远处,等待着永安公主的车驾到来。 终于,快到中午的时候,一队车马出现在视线中,旗帜飘摆,上面绣着斗大的“长庆”两字,旗帜之下是一队侍卫,鲜明的铠甲在阳光着闪着幽幽的冷光,腰间挎着弯刀,背后背着弯弓,个个精神抖擞。 侍卫队后面就是一辆马车,远远看过去布置得低调而奢华,礼部侍郎刘大人在一旁说道:“大人,您瞧,那不是五殿下的车吗?” 礼部尚书尚文远点了点头,“正是,都精神着点儿,这位五殿下可是一个挑剔的主儿,永安公主是他请来的贵客,也是我们轩辕的贵客,若是得罪了他,那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是,是。”刘大人急忙应着,回首去嘱咐身后的人。 正说着,队伍已经到了跟前,尚文远急忙示意礼乐停奏,他带着众人上前几步,躬身施礼道:“下官礼部尚书尚文远率众人在此迎候五殿下、永安公主。” 轩辕耀辰挑帘从马车中下来,走到尚文远的身边,看了看迎候的排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尚大人辛苦。” “不敢,”尚文远急忙道:“下官应做的,殿下一路辛劳,请入城吧。”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转头又看了看洛九卿的车驾,“不知尚大人把永安公主安排在了何处?” 尚文远施礼道:“殿下,按照规制,外来贵客一律住在驿馆,根据身份的不同有不同规制的安排,此番永安公主来我轩辕,一来公主身份贵重,二来也是为了我皇的康健而来,因此,皇上特意吩咐过,要以最高待遇来招待永安公主。” 轩辕耀辰听了,心中微微冷笑,自己的这位父皇,别的不敢说,在表面功夫上向来做得十分厉害,堪称虚伪的表率。 不过,眼下就这安排来说,的确挑不出错处,于是,他便点头说道:“尚大人安排得甚好,如此就请尚大人代为安排永安公主一行人的住处饮食,本皇子先回宫向父皇请安。” “是,是。殿下请放心,下官一定安排妥当。”尚文远连声说道。 轩辕耀辰毕竟是个男子,与永安公主相处多有不便,尚文远本来还担心轩辕耀辰那乖张的性子会不听自己的劝阻,执意亲自去安排永安公主的住处,没有想到竟然这般顺利,他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着轩辕耀辰翻身上马,抛下队伍直奔皇宫,尚文远急忙走到洛九卿的车驾前,施了礼道:“下官尚文远,恭迎永安公主,请公主移驾。” “但凭尚大人安排便是。”洛九卿的声音从车传来。 尚文新急忙上了轿,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向着驿馆的方向而去。 洛九卿轻轻挑车窗帘,看着巍巍帝都城,那些飘扬翻飞的旗,那些站立两边的兵,还有那街上来往的人,都还是那样的熟悉,阔别数月,竟然一点也没有改变。 只是,环境未变,人却变了,心境也变了。 此时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胆小懦弱、任人欺负的洛九卿! 她放下窗帘,微合了眼睛,感受着车身微微的晃动,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驿馆的院子分成了好几层,身份越高的人,所住的院落越靠后,洛九卿此次以永安公主的身份归来,轩辕景铭帝喜出望外,他知道长庆富庶,国力强盛,但历来不与轩辕有过多的来往,这一次,算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所以,轩辕皇帝早早的发下话去,对待永安公主,要尽一切所能,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来,给她最高的待遇。 洛九卿在驿馆中有尚文远跑前跑后的亲自安排,轩辕耀辰则快马进了皇宫。 他刚刚走过七道宫门,便正巧遇到了从对面走过来的轩辕兆郢,他住了脚步,按下眼底汹涌的怒云之色,施了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轩辕兆郢微微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虚虚的一抬手,淡淡说道:“五弟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弟兄,这里又没有外人。” 轩辕耀辰直了身子,微笑道:“太子殿下宽厚,臣弟却不敢乱了规矩。” 太子轩辕兆郢的眉心微微一跳,他看了看轩辕耀辰,总觉得一别数月,轩辕耀辰和之前似乎有所不同,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宫复命 第一百一十六章回宫复命 阳光落在皇宫屋顶的琉璃瓦上,折身出的七彩光芒落入轩辕兆郢的眼底,却映不暖他眼底的冰冷之色,他微眯了眸子,“五弟此番远到长庆,一路辛苦了。” 轩辕耀辰看着他冰冷的笑意,脸上的神色如常,比平时似乎更多了几分尊敬,“太子殿下说得哪里话,为父皇做事,不敢说辛苦。若是太子殿下没有其它的事情,臣弟先去向父皇请安了。” 轩辕兆郢点了点头,目光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他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轩辕耀辰看起来如此谦逊了,对方已经拱手离去。 轩辕兆郢在原地站立许久,看着轩辕耀辰离开的背影,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他究竟……想干什么?轩辕耀辰的性子乖张暴戾,这么多年来早已经被父皇和母后刻意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样子,怎么可能出一趟远门就改了? 可是,刚才……他分明就是谦逊懂礼的,完全不是平时的样子,难道说是因为这一路上追杀了他几次,让他学乖了? 轩辕兆郢一时间摸不着头绪。 轩辕耀辰走出很远依旧能够感觉到身后的冰冷目光如丝般粘在自己的后背上,他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几分凉凉的笑意。 太子又如何?还当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那个愚蠢鲁莽的轩辕耀辰吗? 已经和洛九卿有了婚约,那就必须要一洗自己多年的负面形象和影响,好好的让众人擦亮了眼睛瞧一瞧自己的真面目,也好……配得上洛九卿。 这是他一早在进城时便打定的主意。 他快步走到上书房门前,门口的太监施了礼道:“见过五殿下。” “父皇可在?”轩辕耀辰低声问道。 “在,在呢。”太监满脸堆笑,“皇上早吩咐了,若是殿下您回来了,让您快进去呢,数月不见,皇上可想着您呢。” 轩辕耀辰笑了笑,“那快进去通禀吧。” “是,您稍后。”太监说罢,快步进了殿中。 时间不大,便转身走出来,脸上的笑意更浓,垂了头说道:“殿下,皇上让您进去呢。” 轩辕耀辰点头,整了整头上的金冠,迈步走进了上书房,目不斜视走到屋子中央,掀袍子跪倒说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铭帝坐在龙书案后,看着他跪倒施礼,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道:“辰儿,快快平身吧。” “谢父皇。”轩辕耀辰起身,恭敬的站在那里,继续说道:“父皇,儿臣在城门口见到了礼部的尚文远,他带着迎接永安公主的仪仗在那里等候,想来此时永安公主已民经入住了驿馆,儿臣特来向父皇回禀请安。” “辰儿啊,”景铭帝点了点头,他头上的王冠流苏轻轻作响,“你这趟去长庆,做得不错,据闻这位永安公主深得永辉帝的疼爱,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回父皇,”轩辕耀辰拱手说道:“这并非传言,的确如此,永安公主是永辉帝唯一的胞妹,深得永辉帝的疼爱,长庆国中上下皆知。” “如今永安公主到我轩辕境内,朕已经关照礼部要好生招待,万万不可大意,公主的安全要保证,”景铭帝顿了顿,流苏后面的眼光似是一闪,又继续说道:“朕知道长庆的国富民强,若与长庆能够因此而增进感情,也是极好的事情。” “父皇说得极是,”轩辕耀辰垂着头,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冷笑,“此番儿臣到长庆境内,儿臣请来永安公主为父皇诊脉,出得长寿之法,以保我轩辕也能够长治久安,在父皇的英明神武之下,国泰民安。” 景铭帝的脸上露出笑意,他点头说道:“好,好!辰儿的孝心朕心中明白,稍候朕一定会好好嘉奖。你一路也辛苦了,先回府去休息吧,过两日有事朕再招见你。” “是。儿臣告退。”轩辕耀辰再次施了礼,慢步退了出去。 景铭帝看着他退出去,微垂了目光,看了看桌子上的一本奏折,心中隐约有了一个主意。 轩辕耀辰此时并不知道景铭帝心中有什么想法,他只想快点见到洛九卿,不知道她的一切是否已经安排妥当了。 他快步出了宫,翻身上马,直奔自己的府第而去,一路狂奔到了府门前,还未站稳便跳下了马,把马甩给了门上的小厮。 院中不断有人惊喜的呼道:“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轩辕耀辰三步两步进了书房,他的书房外面是书房里面则是一间卧室,很多时候他便在此休息。 他正准备换身衣服便去驿馆,一挑帘竟然发现自己的房间里有人。 轩辕耀辰不禁一愣,脚步也停住,里面的人正在收拾房间,听到声音急忙转过头来,看到他突然出现,一脸的惊喜,飘飘万福道:“妾身拜见殿下。” 轩辕耀辰的脸色平静,无悲无喜,但是那气场却明显让人知道,他不太高兴。 “出去。”轩辕耀辰回过神来立即说道。 女子的身子一僵,一脸的惊喜也瞬间凝固,她咬了咬嘴唇,没有多说半句,慢步走出了房间。 轩辕耀辰心中的怒火腾腾的烧了起来,他冷声喝道:“谁在外面?滚进来!” 他的话音刚一落,一个穿圆领袍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垂首说道:“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耀辰声音冷得像冰,骨碌碌的掉在地上,震着人的耳膜。 “……奴才也不知,菀姑娘方才趁着奴才在前面忙着,这才……”男人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你身为府中的管家,这书房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轩辕耀辰的目光似刀般在男人的身上刮过,让他的头忍不住一低再低。 “自己去领二十大板!”轩辕耀辰字字如钉子般钉出去。 “是。”男人垂首走了出去,没有一句怨言。 轩辕耀辰匆匆换了衣服,快步从后门出了府。 他并没有骑马,此时已经是午后过半,街上的行人还很多,好在后门处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洛九卿在驿馆中的最后一层院子中住了下来,虽然说是最后一层院子,其实上在这院子之后还有一处小小的花园。 院子中种了几株银杏树,叶子翠绿如伞,时不时有鸟儿在树枝上飞来飞去,飘过欢快的叫声。 洛九卿坐在窗前,看着景儿喝着茶,一路的奔波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下。 忽然听到后窗子处有轻轻的敲击之声,她一怔,随即把前面的窗子关好,慢步走到后窗前,窗子打开,只见轩辕耀辰翻身跃了进来。 轩辕耀辰看见她,轻轻一笑,“如何?这里住得可习惯?” 洛九卿看了看四周,“很好,看得出来,果然是皇帝发过话的,礼部的人也着实费了些心思。” “我方才入了宫,已经回禀了父皇,”轩辕耀辰走到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吃了一块点心吃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殿下真是小气,”洛九卿皱眉道,“点心你在府中还吃不够,还跑到这里来抢我的?我这可是刚刚让冬灵买来的。” 轩辕耀辰伸手又拿了一块,摸了摸肚子说道:“到底谁小气?我一路赶着入宫回话,又急匆匆的出了宫,为了防止有太子的眼线跟着,特意回了趟府中换了衣服,又急忙出来见你,连饭都没有顾上吃。” “那殿下来见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洛九卿听着他说完,便把放着点心的碟子往前推了推。 轩辕耀辰高兴的吃完,喝了一口茶说道:“父皇很高兴,他想与长庆结邦交,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这一次相当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洛九卿挑唇一笑,“这个是自然,放眼看周围的几个国家,小国自然不必说了,单是这数得上的,轩辕虽然算是不弱的,但是比起长庆来还是差远了,特别是这几年,外戚当权,皇上又没有建树,整日把心思都用在阴谋诡计上,哪里还顾上得上什么国力?” 轩辕耀辰的眸子亮了亮,举着茶杯往她跟前凑了凑,“哎,你怎么知道他整日把心思都用在阴谋诡计上的?” 洛九卿看着他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不禁微微皱眉道:“殿下,现在正说的是您的父皇,皇帝陛下,您……怎么……” “我觉得你说得对呀,”轩辕耀辰挑唇一笑,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没有想到你没有和他见过什么面,居然也能说得这么透彻。” 洛九卿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看起来轩辕耀辰和景铭帝之间的嫌隙果然不浅,看着轩辕耀辰的笑脸,她真心觉得,这位殿下,笑起来……也是蛮好看的。 “吃得如何了?”洛九卿岔开了话题,看着碟子里所剩无几的点心问道。 “味道还不错,”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这是你平时爱吃的吧?”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殿下不嫌弃的话,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如何?” “当真?”轩辕耀辰眉开眼笑,“我还饿着呢,你这几块点心根本没有什么用。” “那最好了,”洛九卿笑容浅浅,窗外的光线如金,轻轻的洒进来,“今天晚上就请殿下去喝一喝……花酒。” 轩辕耀辰一怔,随即敛了眸子,嘴唇边的笑意微微泛起凉意,“你是说……红袖楼?” “嗯?”洛九卿微微一诧,“看来,殿下是知道了?” 华灯初上,帝都城分外的热闹了起来,街上的灯笼挑起,从高处望去远远的如一条长龙在夜色中飞腾起伏。 街上人来人往,两位贵公子慢步走在街头,左边的公子身边一袭白色锦袍,腰间扎着玉带,乌发高束,举走投足之间便露出几分清贵之气,而右边的那位公子则是一袭玄色长袍,脸色微冷,沉冷中透出威严贵气。 这两人一个如明月皎皎,一个似月下松柏,虽然气质不同,但都是难得的美男子,时不时低头交谈几句,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第一百一十七章 红袖楼 第一百一十七章红袖楼 两位公子穿街过巷,远远的,便看到了那一片的灯火辉煌之处,十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子站立在门前的空地上,手中或拿着羽扇,或是挽着飘带,轻声细语,低低浅笑,正和来往的男子眉开眼去的调情。 帝都最大的青楼。 这两位公子一现身,就立即吸引了那些姑娘的目光,身边还没有拉到顾客的男女子眼睛中闪着光,扭着腰肢快速的围拢了上来。 顿时香风一片,各种的胭脂香气和那些香粉气混合在一起,争先恐后的钻入人的鼻孔,让人的鼻子有些发痒。 “公子,您这边请……” “公子,您瞧,今日奴的衣服好不好看?您要不要细瞧瞧?” “公子,您要不要听小曲儿?奴家的小曲唱得最好呢……” 莺莺燕燕,吵成了一团,吵闹之声掺杂着那些刺鼻的香气,让轩辕耀辰直皱眉头,他偷眼看了一看旁边的洛九卿,她倒是一脸的笑意,来者不拒的样子。 轩辕耀辰心中有些郁闷,本来到这种地方来,心中就不太乐意,更何况还是和洛九卿一起来,不能表现的太随意,让也以为自己对这种风月场所很熟悉,但又不能表现太拘谨,让那些青楼女子看出什么端倪来。 他正琢磨着如何拒绝一下,洛九卿却淡淡的说,要是不想打扮成个贵公子,就还装扮成“旺才”好了。 轩辕耀辰当即便放弃了“旺才”的形象。 洛九卿微笑着说道:“不知道哪位姑娘可以帮在下找一下这里的妈妈?” 其中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挤不到前面来,一听这话,立即说道:“我去!” 说罢,一溜烟的没影儿了。 那群女子娇声笑道:“公子,何必要找妈妈呢,有什么话与我们说也是一样的。” “这个恐怕不行——有些事,姑娘们做不了主。”洛九卿微微笑道。 她浅浅的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眉梢微微的挑起,看得那些姑娘们个个心神迷乱,愈发往她的跟前凑。 轩辕耀辰心中气闷,一张脸变得更沉,几乎要滴出水来,虽然这些拥着洛九卿的都是女子,但是这心里依旧是不太高兴。 他心中一动,不露声色的弹了弹手指,一股气流胡乱撞了出去,也不知道落到了哪位姑娘的身上。 只听到人群中有“哎哟”了一声,一个女子拧眉道:“谁掐我?” “是你自己站立不稳吧,有谁掐你了?” “不可能,绝对是有人掐我!哎,你踩到我的裙子了……” “哎呀,我的挽纱都被你挤坏了。” “走开!” 眼看着这气氛越来越不好,慢慢的开始乱了起来,姑娘们脸上的笑意也开始淡去,换成了恼意。 轩辕耀辰的心情却因此好了起来,洛九卿扫了他一眼,看到他嘴角的淡淡的笑意,知道他肯定是动了手脚了。 正在此时,门内走出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子来,肌肤白嫩,眉眼间透出几分精明之色,一身的装扮也比那些围绕在身边的姑娘们贵气得多。 她迈步走过来,头上的翡翠钗晶莹水润,在一片通明的烛火里闪着光,她满脸是笑,快步来到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的面前,眼睛轻轻的一扫,脸上的笑意便又浓了几分。 “哟,两位公子,头一次来吧?看着眼生呢。”女子轻声说着,手里的帕子摆了摆,那些围拢着的姑娘们便退了开去。 洛九卿晃着扇子,浅笑道:“怎么?姑妈不欢迎我们吗?” “哪里,哪里,”女子的笑声愈发爽朗,“既然来了就是客,一回生,两回熟,熟客都是由生客开始的,二位里面请吧。” 洛九卿与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跟在女子的身后,慢步走进了红袖楼。 那些守在外面的女子不由得失望的摇了摇头,脸上却迅速的重新浮现笑意,又分散在空地上开始揽客。 红袖楼虽然是青楼,但是能够经营成帝都最大的青楼,除了有强硬的背景后台以外,还有严格的管理和等级分明的模式,在这外面揽客的这些女子都是最低级的,如果外面的客人对她们不满意,直接进了红袖楼,那么,就要由更高级的女子来接待了。 今天晚上,这两位贵公子,是与她们无缘了。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被这里的老鸨带了进去,里面的大厅中喧闹之声更胜,还有喝酒划拳声、丝竹乐曲声,所有的声音都掺杂在一起,震着人的耳膜。 屋子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男的女的高声谈笑,时时俯耳低语,随即又爆发出极大的笑声来,个个脸色红润,也不知道是否喝了酒的缘故。 洛九卿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老鸨看了看她和轩辕耀辰,微笑道:“不知二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里可是什么样的都有。” 洛九卿看了轩辕耀辰一眼,轩辕耀辰抿了抿嘴唇,挑了挑眉梢对老鸨说道:“妈妈,我们虽然是头一次来,却是慕名而来。” “慕名?”老鸨一怔,随即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二位,我们红袖楼的姑娘个个都招人喜欢,您算是来对了。” “我们要找的,可是这里最有名的,”轩辕耀辰的目光向后院瞧了瞧,“不知清素姑娘可在?” 老鸨没有答言,而是微微敛了眸光,又打量了二人几眼,那目光中带着几分警惕和审视,一看便是一位老辣之人。 洛九卿打开扇子,轻轻的摇着,一双眼睛笑得弯弯,微微沉吟道:“妈妈,实话对您说,我们俩是来京城中寻朋友的,晚上闲得无聊,偏偏朋友出门了不在,我们只好自己出来玩一玩,这一路上可都听说了,您这儿的清素姑娘那可是仙女一般的人物,我们既然到了帝都,不见识一下,岂不如同入宝山而空手归?” 听她这么一说,那老鸨眼中的警惕退去了几分,原来是外地人,没背景的自然更好办些,得罪了也不怕。 她抱歉的笑了笑,“哎呀,二位公子真是不巧,我们这儿的清素姑娘的确是才艺双绝,可是,今儿她可没有在,这两日她的身子一直不爽快,城东街的赵大夫您知道吧?帝都最有名的百乐堂的坐堂大夫,今天晚上才有空呢,清素刚刚去找他看病了。” “这样啊……”轩辕耀辰微微沉吟道:“那还真是不巧了,要不然……这样吧,我们两个初到此地,也没有其它的去外,不知妈妈能否给我们准备一个清素姑娘隔壁的房间?” “准备房间?”老鸨一愣。 “对啊,”轩辕耀辰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竟然还有几分微微的红了,“我们两个可以慢慢等,若是有其它的姑娘,可以先到我们这里来,等到清素姑娘回来了再问候她便是。” 老鸨看到轩辕耀辰脸上的淡红,心中暗笑,这两个人果然还是生手,嫖个妓居然也能脸红,心里的警惕便更放松了几分。 既然是送上门来的生意,也便没有推出去的道理,她当即便道:“这个好办,两位请随我来。”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看了看轩辕耀辰的脸,方才明明看到一抹薄红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没有了?难不成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轩辕殿下的功夫太厉害,连脸红都能控制? 她正想着,已经随着那老鸨进了后院,后院中的景色与前厅截然不同,前面是热闹喧天,这里则是清幽雅致,成年枫树展开浓密的枝叶,遮住了黑漆漆的天空,只是枝叶的缝隙中流泄下几分如水的月光,光影微摇,如同仙境一般。 这里的房间看上去也更精致,无论是格局还是装饰都十分考究,洛九卿扫了一眼,门前还挂着小小的木牌,上面各写了两句诗,像是用这两句诗来影射这房间的主人。 洛九卿轻轻的笑了笑,什么样的风雅之士能想出这样的招术来,把这一肚子的酸腐学问都用在了这种地方。 前面的老鸨停下脚步,抬手推开了一间屋子说道:“二位请进吧,这屋子里的姑娘叫蓝蝶,她刚刚去前厅端酒了,马上就回。”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就先等一等。” 老鸨笑道:“二位稍后,我再去寻个姑娘来。” “不必了。”轩辕耀辰伸手虚虚一拦,“蓝蝶姑娘……一人也便够了。” 他说得有些吞吐,老鸨却是听着像是有深意,她点头说道:“也好,就听公子的,那我先告退,有事儿您就招呼一声。”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洛九卿在房间里溜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会儿那个蓝蝶真的来了,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轩辕耀辰说道:“我们来到这里只能这样做,若是一个人也不叫,反倒惹人怀疑,那个老鸨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为什么要怀疑我们?我们又不是不给钱,谁的钱不是挣?”洛九卿坐下说道。 “挣钱自然重要,”轩辕耀辰的笑意微凉,“但是,总不能得罪了主子。” “你是说……”洛九卿听到他的话,眸子猛然一缩,“这红袖楼的幕后老板是……” “太子。”轩辕耀辰轻轻开口,这两个字却是像从牙齿间磨出。 “太子身子弱,他一直未出宫开府,一直住在东宫,东宫的守卫森严,”洛九卿淡淡的说道:“要想去东宫探听消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我们这位太子爷却不甘寂寞,不愿意总在东宫里闷着,时不时来这里消遣。” “今天他可不是来消遣的,”轩辕耀辰冷声一笑,眸子在夜色中闪着光,“他是来商谈大事的。” “大事?”洛九卿的眉梢一挑,眼角带了几分鄙夷之色,“家国大事也许入不了他的眼,但是,想要除掉心头之刺的事情在他的眼中,或许就是一等一的大事。” 轩辕耀辰笑容瞬间绽放,他太赞成洛九卿的这句话了,正欲开口,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换我压住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换我压住你 轩辕耀辰立即收住了想要说的话,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洛九卿晃着扇子,唇边含了笑意。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有一道蓝色的影子从外面闪进来,天蓝色的裙摆翻飞如花,裙摆上绣着的深蓝色的蝴蝶似展开了翅膀,灵动如飞。 那女子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把酒壶和三个杯子,她轻轻抬头,看到坐在窗下椅子上的两个男子,那两张映在烛火中的脸,让她的心猛然一跳。 左边的那位白衣公子乌发如绸,束在白玉冠里,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两道乌眉轻轻飞扬,眉下的那双眼睛如墨如玉,烛火中闪着亮光,那光芒似能够照亮心底,让她的呼吸都忍不住轻轻一滞。 右边的那位玄色长袍的公子眉目冷厉,长眉如翅,目若苍鹰般锐利,只是一个眼风便让人心生凛然之气,如在人面前徐徐殿开的诗词大赋,壮阔波澜,那种男子的威严气度让她几欲化成柔软的水。 她心中狂喜,刚才在前面遇到老鸨,说是自己的房间来了客人,要好生招待着,本来想着不知今日又来了什么货色,不成想竟然是如此的好相貌。 蓝蝶飘飘万福,姿态优雅万千,轻声说道:“蓝蝶见过两位公子。” 洛九卿看了看轩辕耀辰,看到他那张冰块脸,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厮也没有开口和人家姑娘搭讪的样子,难不成让自己来? 她清了清嗓子,微笑着说道:“蓝蝶姑娘果然名不虚传,衣裙上的蝴蝶是自己绣的吗?” 蓝蝶的脸色一喜,手指微微翘起,雪白如葱管的手指在烛火中挑出漂亮的弧度,“正是呢,奴家的手艺一般,让公子见笑了。” “本公子看倒是好的很,”洛九卿晃着扇子,微微向前俯了俯身,目光流转如波,“不知姑娘其它的技艺如何?” 她这一句“其它的技艺”,着实让人展开无限瑕想,轩辕耀辰在一边轻轻的一皱眉,他转头看着那蓝蝶,这女子的目光都落在洛九卿的身上,眼睛里的晶莹光芒每一道都折射出喜悦的来,这表情在他看来,就和平时那些登徒子看到漂亮的姑娘时没有什么区别。 蓝蝶微微侧脸,脸上恰到好处的娇羞神情让人心中怜爱,她柔声说道:“其它的技艺……那要看公子想要怎么样了……” “嗯?”洛九卿微微一怔,似没有听懂一般,摇着扇子的手指也一顿,“本公子听说,红袖楼的清素姑娘是头牌,今天一见蓝蝶姑娘的刺绣技艺,想必清素姑娘定当不如,本公子想知道,姑娘你还有什么技艺是比清素姑娘好的?” 蓝蝶一听这话,脸上的娇羞似瞬间冻成了干儿,让风一吹便碎成了粉儿,消失不见,她勉强的笑了笑,把手中的托盘放到洛九卿面前的桌子上,收回手时,手指还似无意的碰到了洛九卿的手。 她感觉到这位公子的手是那般滑,甚至比自己的皮肤还要好,也不知道……身上的如何…… 她抿唇微笑,抬手倒一了杯酒道:“公子有所不知,在这红袖楼,其实上没有什么头牌不头牌一说。若说这技艺——哪个姑娘不是妈妈精挑细选的教好了才敢让出来接客的?若然没有把技艺练好,别说砸了红袖楼的招牌,就算是冲撞了贵人也是不允许的。” 洛九卿微微挑眉,却并未答言,心中却是暗笑,有戏。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轩辕耀辰一眼,轩辕耀辰看着她如狐狸一般的眼光,忍不住微微翘了翘嘴唇。 蓝蝶却丝毫没有看到两个人的眼底官司,只自顾说道:“若说我们这一拨的姑娘年纪都差不多,可是奈何……人啊,还是不能和命争,清素与我们也是极好的姐妹,谁让人家攀上了强硬的后台?这腰杆也是一日日的硬起来了。” “后台?”洛九卿的眸子微微一眯,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诧表情,“姑娘此话可意?若是来这里需要用钱来说话,我们兄弟也是有的。” 这两句话隐约露出要替美人出头的意思,蓝蝶的心砰砰跳着,却也只能微微摇摇头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在这里,可不只是靠钱说话。” “嗯?”洛九卿脸上的诧异更浓。 “我们这里……”蓝蝶的身子微微向洛九卿的方向靠近,她向前俯过身去,一张美艳的脸,距离洛九卿的脸极近。 她一边说着,嘴里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突然,她眼中的光芒一闪,右手微微抬起,只是,下一步的动作还没有跟上,眼前忽然一黑! 洛九卿看着她的身子一点点软下去,微皱眉头对站在蓝蝶身后的轩辕耀辰说道:“你干嘛?” 轩辕耀辰指了指她的右手,“她可没有藏着什么好心,再说……”他抬眼看了洛九卿一眼,淡淡的说道:“我可不想再看她看着你时那副色迷迷的样子。” “……”洛九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殿下,她是女的……” “女的也不行。”轩辕耀辰说着,伸手把晕过去的蓝蝶拖到床边,伸出手正欲解她的腰带,洛九卿惊道:“你干什么?” 轩辕耀辰白了她一眼,伸手抽出一把匕首,快速在蓝蝶身上划了几处,她身上的衣裙便飘然落地。 轩辕耀辰看都没有看只穿了中衣的蓝蝶,伸手又把她拖到了屏风之后。 “你这是……”洛九卿疑惑的问着,她实在看不出轩辕耀辰这是什么意思。 “嘘……”轩辕耀辰指了指窗外,与此同时,洛九卿也听到院子中又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洛九卿快步到了窗边,伸手轻轻推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只见那一片的树影中,有人提着灯笼快步而来。 那盏羊角灯烛火昏暗,只照着前面的路,隐约只看得见一片袍角,如一片月光般飞快的一闪不见。 片刻,灯光引着两条身影穿过树影,踏上了抄手长廊,那片如载了月光的袍角又重新出现,两人最后在隔壁的房间门前站下,抬手敲了敲门。 时间不大,门从里面被打开,隐约有一声娇笑,那个挑着灯笼的人无声的退了出去,另一个人迈步走入了隔壁的屋子。 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洛九卿清楚得记得,隔壁的房间正是他们一开始就要见的清素姑娘的屋子,这么说来……人果然在?那么,方才进来的人…… 洛九卿把窗子关好,低声说道:“清素果然在,难不成是太子来了?” “当然,”轩辕耀辰冷声一笑,“虽然没有看到容貌,但是那身月云锦,是断然不会错的。” 洛九卿想着那一片如同载了月光的袍角,原来那便是著名的月云锦,千金才能得一匹,制作工艺极其复杂,制成衣衫在月光下一走,便如同穿了一身的月光一般。 “我们是不是也该过去探听一下了?”洛九卿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问道。 她说着,慢慢起身,想要向门外去,忽然,轩辕耀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猛然拉着她向床的方向而去。 洛九卿心头一惊,回过头去看他,这是这刹那的功夫,轩辕耀辰已经拖着她走到了床边,弯腰把她抱起,放到了床上。 洛九卿心中诧异,正要开口发问,忽然听到隔壁的门似乎响了一声,她的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一个念头一闪。 她闪电般的伸出手,狠狠的掐在轩辕耀辰的腰间,正点在他的麻穴上。 轩辕耀辰的身子一软,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突然失去了一般,他心头起急,正要向洛九卿解释,只见她快速的解开了腰间的带子,伸手扔到了床下,穿着的衣服左右一分,露出雪白的肩膀。 她的肌肤如玉,晶莹细腻,在烛火中泛起诱人的光,轩辕耀辰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紧,洛九卿此时的动作却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她抬手,“哧”的一声射出一枚银针,打灭了屋子里的两盏烛火。 屋子里的光线更暗了些,轩辕耀辰只觉得眼前一暗,此时的嗅觉却因为暗更加敏锐了起来,他能够嗅到她身上的香气,她的热度,都在此刻隔着那薄薄的衣料,扑面而来。 他的身子僵了僵,洛九卿此时却抬手,飞快的扯开他的腰带,把他的衣服扯开,一路到腰下。 此时,门突然被人推开,就在来人迈腿的那一刹那,洛九卿扯过身边的一床薄被,盖住了轩辕耀辰的下半身和他未退完的袍子。 推门的快步而来,洛九卿问道:“谁?” 那人错愕道:“咦?这不是兰儿的房间吗?难道我走错了?”他说着走错,脚步却依旧未停。 洛九卿的手也没有停,她的两只手齐齐上阵,一手扣住了轩辕耀辰头上的发冠,一手扣住了自己的,两下一起用力,两个人的发冠都落下,乌发如流水般散落。 发落下的同时,那人也走到了里屋。 洛九卿的半张脸掩住,眼神微微一厉,冷冷的瞪向来人,冷声说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打扰爷的好事?” 来人是个男人,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他的一双眼睛很亮,此时微微眯着,先在洛九卿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随即又看了看躺在洛九卿身下,散落着头发,露出雪白肩膀的轩辕耀辰。 此时的轩辕耀辰手面冲着床里,侧脸上又被头发盖住,乌发散落,遮住他的肩膀,肩膀一半露在外面,一半隐在薄被下,露出的部分肌肤细腻,线条优美,映着那乌黑的发,让人不禁眼神一跳。 男人的目光顺着轩辕耀辰滑落的发从床上到床下,床上堆着女子的衣裙,衣裙上绣着的蓝色的蝴蝶,展翅欲飞。 他微不可察的扯了扯嘴唇,“哎呀!真是罪过,果然是我走错了房间,对不住——对不住啊……” “滚!”洛九卿低声怒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隔壁杀机 第一百一十九章隔壁杀机 男人往后退,眼睛却还在四处瞄,洛九卿看了一眼角落里,怒道:“你他妈的好了没有?一到关键的时候就上茅厕,这里来了个小子,你要是好了就快出来打出去!” 那男人一听这话,脚下的步子加快了许多,连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这就走,这就走!” 男人说着,再没有犹豫,脚下的步子加快,转身退了出去。 洛九卿依旧没有动,她仔细的听着,伸手指弹了弹,“咚”的一声微响,在别人听来似是有人撞到了椅子,洛九卿随即低声说道:“快点!我这边的好事儿都被搅了,没有兴致了!” 她说完这句,身下的轩辕耀辰粗着嗓子应了一声,这时,才听到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离去。 洛九卿微微吐了一口气,眼睛在那堆衣裙上落了落,想着之前轩辕耀辰用刀划破蓝蝶的衣裙扔到那里,原来这个家伙在那时候便想到可能会有人来“查房”。 她转过头,却发现轩辕耀辰不知何时已经转回了头,正定定的看着她。 她露出肩膀,那雪白的颜色在烛火中闪着幽然的光,平直的锁骨精致如雕刻,散落的发落在肩膀上,乌黑的发映着雪白的肌肤,惊心的艳与美。 洛九卿感觉着薄被下的温度快速的升高,她跨坐在轩辕耀辰的腰间,绷直的腿部肌肉感受他的精腰,相触的肌肤之处似乎温度更烫,让她的心头都忍不住一跳。 她翻身想要下来,轩辕耀辰却伸出手卡住了她的腰,他的掌心也很烫,只觉得她的腰细得惊人,掌心下是她柔软的肌肤,隔着绸缎料子,他不禁想着那布料下的肌肤是否比这缎子还要滑? 这样想着,手掌不由得紧了紧,她的乌发垂下,几缕落在了他的肩膀处,微微的痒,却又不忍心拨开,他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声音低哑的唤道:“卿儿……” 洛九卿咬了咬唇,她沉声说道:“殿下,您不要忘了,我们此行来是做什么的。” 轩辕耀辰的手掌一顿,他苦笑了下,“你就不肯让我略微糊涂一会儿?” “糊涂一会儿倒是可以,”洛九卿慢慢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可是,殿下,你应该知道的,有时候很多事是稍纵即逝,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失了先机。” 轩辕耀辰听她这样说,也只好慢慢收回了手,洛九卿伸出手指点在他的下巴上,微挑了眉说道:“美人儿,你还是快些起来,随我去瞧瞧那边的动静吧。” “……”轩辕耀辰。 隔壁的房间里灯火通明,这间屋子比蓝蝶所在的房间大很多,外面的堂屋中的桌子上放着茶盏,一个男人正垂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碧绿的茶水映着细腻的骨瓷杯子,水色清亮,映着男人阴冷的眼神。 太子。 他的身边站立一个女子,一身素衣,乌发散开没有梳着,闪亮如缎,长过腰身,她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裙,长至脚踝,隐约露出的鞋尖却是水红色,鞋上还缀着两颗拇指大的南珠。 女子眉目温婉如画,峨眉淡扫,垂着的睫毛如羽,微微侧首,一动一静皆是风情。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未有半字言语,只是,她的右手,却被太子握在手中。 他一只手握着茶盏,一只手握着女子的手,垂着眼睛一言未发。 客座上有两个男人穿了便装,垂着头,眼角却偷偷瞄着太子。 房间里很静,似乎连香鼎里香气飘荡的声音都听得见,只是这难熬的寂静让那两个男人越发坐立不安。 良久,其中一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太子殿下,这件事情云州知府那边已经压下,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想来?”太子终于开口,语气冷得像冰,他微微抬眼,扫了那男人一眼,“周大人,你为官多少年了?到现在说话居然依旧没有个准头!什么叫想来?” 在后窗处偷看的洛九卿眉心一跳,周大人?莫非这不是京兆司的周柏青?这家伙竟然是太子的人? 她飞快的看了一眼轩辕耀辰,黑暗中他的脸色似乎更沉冷了些,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冷光。 屋内的周柏青听到太子的话,不由得抿了抿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想说什么,说!” 周柏青挪了挪屁股,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这件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都过去了这么久,而且这事儿也捂住了……” “捂住了吗?”太子抬起头来,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杯子里的茶水四溅,像是滚烫的油,溅在周柏青的心上。 周柏青吓了一跳,他从椅子上弹起来,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另一个男人也急忙站了起来,犹豫了半晌说道:“殿下,云州的知府赵朝彬已经把人都处理干净,跑的那个也给抓了回去,也算是没有后患了。请殿下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太子的眉梢微微一挑,眼睛里的光芒似刀般割来,“那么,你们跟本宫说说,老五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事儿?” “……”周柏青和那男人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再答话。 太子看着他们,通明的烛火映入他的眼中,似跳跃的火苗,“说话呀!怎么不说了?本宫问你们呢!老五知道不知道?” “这……”周柏青犹豫了半晌说道:“殿下,这……五殿下知道不知道此事,实在不敢随意猜测……” “这不结了?”太子的脸上泛起阴冷的笑意,“你们谁都不敢给本宫一个明确的答复,他若不知,那自然是好的,可若是知道了,你们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可是,殿下,”周柏青说道:“就算是五殿下知道,这事儿也翻不了案了,方家一门已经死了,赵朝彬发的告示以及上报上的批文上都是以当地闹匪,而方家与匪家相勾结,最后分赃不匀被土匪灭门,这事儿……也无迹可寻啊。” 另一个男人也附和说道:“正是,太子殿下,周大人所说不假,下官在云州多日,听闻当地的百姓也是信了官府的说法,并没有人怀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您还不放心,那……等下官回去之后,便找个机会,让赵朝彬也闭上嘴便是。” 太子听到这里,脸上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了些,淡淡的应了一声,“嗯,既然如此,少一份危险总是好些,待你回去之后,便办妥此事吧。” “是。”那男人立即说道。 “行了,本宫累了,你们退下吧。”太子摆了摆手说道。 “是。”两个人垂首,慢步恭敬的退了出去。 两个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房间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太子淡淡的一笑,把那女子搂在怀中说道:“素儿,是否等得不耐烦了?” 女子嫣然一笑,“奴家只要能在殿下身边,做什么都是满足的。岂会不耐烦?” 太子的手臂紧了紧,轻声一笑说道:“你没有耐烦,可本宫却与他们说得都烦了……” 屋中的气氛已经变了,看起来太子也已经没有了再商谈事情的意思,洛九卿与轩辕耀辰对视一眼,两个闪身离开,又回到了蓝蝶的房间里。 洛九卿低声说道:“京兆司竟然是太子的人?”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我早就知道,周柏青为人奸狡,又擅长见风使舵,京兆司虽然不是什么地位不高,但是这京城中的安全防卫以及各类案子都归他管,说起来也算是重要的。” “这倒是,”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那……那个男人是谁?” 轩辕耀辰的神色微冷,扶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握,“云州总兵,越厉。” “什么?”洛九卿一诧,“越厉可是三品武官,手中握有兵权,他没有奉召,竟然敢私自入京?” “这算什么?”轩辕耀辰的笑意更冷,眼睛里的光芒似冰凌,“上次在云州派出人马来追杀我,若不是我的手下拼死相护,若不是在城外遇到了你,恐怕我也已经早死多时了。” “你的意思是说,上次伏杀你,也有他的手笔?”洛九卿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普通的侍卫根本没有那么好的身手,也没有那么精良的装备,他们虽然换了普通的服饰,故意来掩饰身份,但是却是这样,却越露出端倪。” 轩辕耀辰举起左手,慢慢说道:“云州四面环山,因此,那里山匪横行,特别是近几年,父皇不断的加赋税,那里的百姓生活日益艰难,仅有的一条河道又经常被堵发灾,所以,许多人无奈之下,便投身绿林。” “于是,云州总兵越厉便研究出了一种弓弩,威力比一般的弓箭更大,能够射断碗口粗的树木,这种弓需要有臂力的人才能够拉得动,而练弓之人久而久之在左手的手指关节上也会有一些茧子,与常人不太一样,而在那日追杀我的人中,我曾留意到,他们的箭术精准,而且,手上也有这样的茧。” 洛九卿眉心一跳,“这样说来,越厉早就与太子相勾结,”她想到方才听太子提到“方家”,不由得又问道:“那方家……” “方家是那里的首富,方远林是原来在外公的手下当差,五年前才去了那里,他去的时候换了身份,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次方家被灭满门,想必是他的身份被人知道了。”轩辕耀辰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 屋子里的烛火跳动,昏暗的烛光里映着他的侧脸,有几分孤寂之感。 洛九卿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轩辕耀辰没有再往下说,但是她也能够想得到当时情况的惨烈,想必是方远林觉察了什么,通知了轩辕耀辰,却不想更让他自己的死亡来得快了些。 只是……到底发生了何事?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第一百二十章 锋芒初显 第一百二十章锋芒初显 洛九卿没有再追问,今天晚上的事情足够让她心惊,她虽然聪慧睿智,但到底也是女子,对这朝堂之事知道得不少,轩辕王朝的情势也在心中,可终究她没有身在风云之中,难免对那些变幻无常,暗藏杀机的朝堂之事体会不深。 但是,经过今天晚上这一趟,看到太子阴冷的眼神和那明显的杀机,还有周柏青的趋炎附势以及越厉的狠辣,都让她感受到或许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从红袖楼里出来,两个人回头望了望,那里依旧一片灯火通明,女子的娇笑的声音不绝于耳,站立于房顶,夜色中的灯笼长长的排列开去,似翻卷的长龙。 一片祥和热闹的景象,却没有人知道方才在红袖楼里的杀机。 轩辕耀辰对洛九卿说道:“你给那个蓝蝶吃的是什么?” “殿下放心,她死不了,也不会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洛九卿淡淡的一笑,眼睛里夜色中闪亮如琉璃,“只是,恐怕我们会招来老鸨的一顿骂。” “为什么?”轩辕耀辰一愣,“我已经在桌子上放了银两,足够今天晚上的花费了。” “噢,”洛九卿若无其事的说道:“你说那锭银子,我拿了。” “……”轩辕耀辰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他看着洛九卿,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当然是不能花冤枉钱,”洛九卿“义正言辞”的说道:“蓝蝶并没有做什么,一切都是我们两个自行演戏,为什么还要付给她钱?” 轩辕耀辰的心中有些抓狂,他很想问……公主你很缺钱吗? 洛九卿在夜色中穿行,看到不远处挑着的灯笼上写着“药”字,她便指了指,对轩辕耀辰低声说道:“殿下,我要下去买点东西,你是直接回府还是随我一起去一趟?” 轩辕耀辰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又担心她会有危险,自然是愿意与她一同前去,洛九卿点了点头,飞身跃下到了一条小巷子中,绕过两个路口到了一家药房门外。 轩辕耀辰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买了一些草药,出了药房门便问道:“你买这些普通的药物做什么?” “这钱也不能浪费,用来做好事正好,”洛九卿说道:“走吧,来了你便知道。” 洛九卿一路向东,这里越走越有些偏僻,门前挑灯的人家越来越少,房舍也越来越破旧。 轩辕耀辰看着洛九卿像是十分熟悉这里道路的样子,偏僻的小巷子七绕八绕,终于在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 这户人家的门和墙都有些破旧,洛九卿轻轻一跃,便跃过了墙头,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院子中。 院子里的东西更是少得可怜,只有几堆干柴堆在墙角,还有几件破旧的农具靠在墙边,院中的树下放着一口大水缸,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 房间里的灯昏暗,如豆一般的烛火映在窗纸上,照出一小片微黄的光晕,屋中时不时传出咳嗽声,听声音像是一个老迈之人。 洛九卿仔细听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着,把手中的药轻轻放在窗台下,然后指了指墙外,与轩辕耀辰一起,又悄悄的离开。 “方才是什么人?”轩辕耀辰忍不住问道。 “这里住着爷孙两个,原来冬灵的母女也住在这里附近,只是后来搬离了而已,这家的老爷子每到换季的时节就会有咳疾复发,觉得他们比较可怜,便时时接济一下。”洛九卿轻声说道。 “那……”轩辕耀辰的心中一暖,洛九卿的心地善良,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一点也不奇怪,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洛九卿不直接给他医治呢? “那些药材是很普通,”洛九卿看出他心中的疑惑,浅笑说道:“可是,对老人家的病却是极对症,我也可以给他一些珍贵的药材,但是,他们毕竟是住在这里,又只有老少两口,若是给的东西太过扎眼,反倒会为他们招来灾祸。” 轩辕耀辰听到这里,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若是让他们的生活一下子好起来,就像是捧着千金在街上走过的孩子,难免会让人心生恶念。” “正是,”洛九卿回头望了望那间院落说道:“说到底,还是朝廷的制度不太完善,不能让百姓老有所依,老有所养,实属遗憾。” 轩辕耀辰听到她的话,不禁若有所思。 次日清晨,轩辕耀辰一早上早朝,望着巍巍皇城,他心中感慨良多,离开这么久,似乎什么都在改变,而这里的风谲云诡却从未改变过。 他刚刚下了马,便看到周柏青从对面而来,四目相对,周柏青满脸是笑,快迎了几步说道:“五殿下,下官给五殿下请安。” “周大人有礼。”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说道。 周柏青微微一愣,往日里他见轩辕耀辰也不算少,每每行礼,对方都是一脸不屑的模样,像今日这般情况还真是从未见过。 他正愣着神,轩辕耀辰已经转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挺拔的背影。 周柏青晃了晃头,微微扯了扯嘴角,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说,就算是改了性子又如何? 轩辕耀辰却不理会周柏青怎么想,他虽然不曾轻视了周柏青,但也没有到重视他的地步,来日自己掌了——首先要换下的,便是周柏青这种势力的小人。 景铭帝高坐在九龙宝座上,他的目光沉沉,望着下面的百官,身边的太监首领德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尖着嗓子喊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轩辕耀辰走出队列说道:“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噢?有什么事,仔细说来。”景铭帝沉声说道。 “父皇,”轩辕耀辰拱手施礼道:“儿臣前几日去了长庆,发现那里百姓生活安乐富足,儿臣以为,百姓安便是国家安。京城之中,天子脚下,有许多百姓却老无所依,儿臣想向父皇请旨,允许儿臣拟一个章程方案,把他们的温饱养老问题解决一下。” 他这番话一出,说得许多官员眉心一跳,景铭帝的目光也重新打量了他,轩辕耀辰是什么性子他了解的很,一向乖张暴戾,往常的时候别说什么百姓,就是一些小官儿都不曾放在眼中。 今天这是怎么了? 太子微微侧首,淡淡的笑了笑,眼神依旧阴鸷,他轻声说道:“五弟的意思,怎么为兄听不明白?莫不是你去了一趟长庆,竟然觉得长庆的永辉帝是个明君?” 轩辕耀辰转头看了看他,“这是自然。永辉帝的确算得上是明君。” “那么,”太子脸上的笑容更浓,只是那笑容冷若冰霜,他苍白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腰带上的金线刺绣,“你的意思是说,父皇不是明君了?” 轩辕耀辰的眸子猛然一眯,景铭帝的脸色也沉冷了几分,轩辕耀辰朗声说道:“儿臣并无此意,父皇,父臣只是想为父皇分忧,让我轩辕更加强盛。” 他说罢,又看了一眼太子,看着那刺目的笑,他冷声说道:“太子殿下明知道臣弟不是那个意思,又何必故意屈解?” “故意屈解?”太子微微一诧,“五弟何出此言?” “方才你字字说的真切,相信父皇和众位大人也听得真切,”太子正色说道:“你说长庆的百姓如何富足安乐,接着又说我轩辕帝都的百姓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这难道不是你的意思?还需要本宫来屈解吗?” 太子的声音一厉,冷然说道:“再者说,父皇一向勤政爱民,哪个国家又没有一些宵小之辈?没有一些好吃懒做之徒?他们年轻的时候不思进取,不知道为老时做打算,如今老了,倒把一切都归咎到朝廷制度不完善上,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轩辕耀辰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太子的话而恼怒,“太子殿下所说不假,哪里都有宵小之徒,完善制度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细细的斟酌,臣弟以为,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宵小之徒总是少数。倒是那些躺在功劳薄上的贵族……” 轩辕耀辰的话一顿,像一把钩子一般,慢慢勾起众人的心,“他们已经躺得太久,不知道这贫苦为何物了,他们的后代也未曾体会过贫苦的滋味,便可以忧然到老了。” 太子冷哼了一声,“这是自然,这是他们的祖先挣来的,他们享用有什么过错?” “过错是没有,”轩辕耀辰接得飞快,“但是,凡事也要有度,也要知道进退,要知道感恩,而不是贪得无厌,一味的索取,做一头贪婪的狼。” “你……”太子的脸色气得更加苍白,他正要上前一步,忽然见柳世泽走出队伍施了礼道:“皇上,两位殿下说得都有几分道理,这乃是关系到国本的大事,不是三两句就能够辩得分明的,不论如何,两位殿下为国为民的心都是好的。” 景铭帝沉着脸,摆了摆手说道:“这个朕自然知道,只是……” 他顿了顿,没有再往下说,虽然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只是这么几句辩论,却让他心惊肉跳,轩辕耀辰的话字字如针,锋利的刺在他的心上,他自然明白,若是真的辩论下去,太子的那些话根本站不脚。 为帝王者,何尝不知道百姓才是根本的道理,但话虽然如此,可到了封赏的时候,却很少会想到百姓,那些立过功劳的人以及他们的家族则会平步青云,特别是这几年,因为宠爱皇后的缘故,外戚的势力也在慢慢扩大,这些事情他心中岂能没数? 只是……轩辕耀辰是如何看透这些的?难道说只是去了一趟长庆的缘故? 景铭袖的心中不安,他当初扶植轩辕耀辰也是有他的私心,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轩辕耀辰有朝一日坐上这皇位,反而是刻意的纵容着他,培养了他骄傲暴戾的性子,让他虽然看起来受宠,但是却从未得过人心。 可是,今日,怎么会突然发生了转变?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朝堂被责 第一百二十一章朝堂被责 景铭帝心中不安,看着轩辕耀辰挺拔的身影,又看了看站在他对面精神不太好的太子,心里的那份不安愈发扩大。 他沉吟了半晌说道:“安王,你纵然心中有家国天下,今日也未免太不懂事了些,太子是你的兄长,你怎么能对他如此不敬?制度完善与否,也不是你三两句话就够说得清的。” 景铭字的一句“安王”,让众人的心头不禁一震,他们这才想起来,轩辕耀辰在多年前已经封了王,只是在他的生母瑾瑜郡主过世之后,谁唤他安王他就举鞭子抽谁一顿,说什么自己连母妃都留不住,何以得安? 从那以后,众人便都唤他“五殿下”,皇上对他百般宠爱,也没有斥责过什么,对他的称呼一直是唤“辰儿”,像今日这般唤起“安王”,可见皇帝是真的不太高兴了。 百官都摒住了呼吸,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不寻常,且不说这安王殿下怎么突然对民生百生关心起来,就说皇帝的态度似乎也有所不同了。 轩辕耀辰听到景铭帝的话和对他的称呼,心头微微的一跳,抿了抿嘴唇,拱手说道:“是,儿臣知错。” 他这番一认错,更是惊得众人差点掉了眼珠,景铭字的眸子猛然一缩,他慢慢的直了直腰背,看着轩辕耀辰在下面站立,恭敬谦逊的模样,就像是在他的眼中扎入了一根尖锐的刺。 “只是,”轩辕耀辰又继续说道:“儿臣对太子殿下失礼顶撞,是儿臣的过错,儿臣依旧希望,父皇可以允许儿臣的请求,先对京城中的贫苦百姓生计做一个完善的计划,如果可行,再慢慢推广到地方,儿臣以为,这是利我轩辕百年的大事。” 太子冷声一笑说道:“老五,你还真是狂妄不改,轩辕百年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了?” “够了!”景铭帝在上面厉声说道:“安王,朕念在你是初犯,先不重罚你,可是,你也不要恃宠而骄。” “浩儿,”景铭帝转头看向站在队列中的轩辕闵浩,“今年朕的寿宴之事,就交由你来安排吧。” “父皇……”轩辕闵浩看了看跪在一边的轩辕耀辰,正想着要拒绝,只听景铭帝又说道:“怎么?你也想忤逆朕?” “儿臣不敢。”轩辕闵浩急忙垂首说道。 “那便好,”景铭帝点了点头,“这一次的寿宴不同往年,虽然说朕不想大办,当以节俭为主,但是,今年长庆的永安公主到了我朝,一为朕贺寿,二为公主接风洗尘,都应该拿出我轩辕的气度来是。” “父皇说得极是,”太子在一旁附和道:“也让永安公主看一看父皇治下的轩辕是否也是富庶,百姓无忧,以免有些人总觉得我朝不及长庆。” 轩辕闵浩急忙上前一步,拦住太子的话头说道:“父皇,儿臣定当尽全力办好此事,请父皇放心。以往都是安王兄安排父皇的寿宴之事,儿臣定当向他好好讨教。” “安王今日起在府中思过三日,怕是帮不上你了。”景铭帝淡淡的说道。 “父皇……”轩辕闵浩上前还想再说什么,景铭帝摆了摆手说道:“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怀,朕累了,退朝吧。” 德公公上前一步,一甩手中的拂尘,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退朝--” 百官山呼万岁,景铭帝站起来慢步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过轩辕耀辰。 百官三三两两的对视了几眼,也陆续的走出了大殿,太子冷笑着看了一眼轩辕耀辰,转身快步走出。 柳世泽看着太子的背影,有些担忧的看了轩辕耀辰一眼,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也转身慢步离去。 轩辕闵浩站在原地,低声说道:“五哥……” 轩辕耀辰抬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你好好办差事便是。” “可是……”轩辕闵浩还想再说什么,轩辕耀辰淡淡说道:“这寿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难的,不过就是极尽奢华罢了,其实说穿了大部分都是礼部的事情,你只需要时不时过问一下,做到心中有数便可了。” “多谢五哥指点。”轩辕闵浩拱手说道。 轩辕耀辰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着殿外走去,殿外的阳光灿烂如金,漫天的洒下来,他慢慢走进那一片的金光里,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轩辕闵浩看着他慢步离去的身影,觉得今天的轩辕耀辰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轩辕耀辰出宫上马,一路急驰直奔自己的府第而去,他刚刚在书房坐下,就听到管家来报,“殿下,外面有客到。” “请进来吧。”轩辕耀辰点头说道。 这个时候能来的,一定是为着朝堂上的事,也定然是自己的心腹之人。 果然,时间不大,一人匆匆而来,他穿了一身便装,一脸的急切,正是丞相柳世泽。 柳世泽几步走到轩辕耀辰的书案前,“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辕耀辰抬头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我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柳世泽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问你,什么今天要这样做?你该看出来,皇上已经对你有了戒心。” “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轩辕耀辰放下手中的笔,“既然总归要来,为什么不趁着这样一个契机?用百姓生计来说,他若允了,百姓也能好过些,这事儿交由我做,也会树立民声威望。” “可是,你看到了,皇上没有允许。”柳世泽提醒他说道:“现在还引起了他的戒心,如何收场?他现在让六皇子来安排寿宴之事,显然是……” “显然是想扶植老六,”轩辕耀辰冷然一笑,眼睛里的光芒如跳动的火,“扶植老六,就像当年扶植我一样,可是,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那还会稀罕这些虚假的扶植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轩辕耀辰说着,慢慢的站起身来,踱步到了窗前,“这次老六的差事若是办得好,他也快要封王了。” “这是早就应该的事,”柳世泽点头说道:“且不说现在皇上有意扶植,就是没有,按照六皇子的年纪,也早就该了。” “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呢?说起来还是皇上想着平衡各方的势力,不让任何一个人威胁到太子的地位罢了。”轩辕耀辰冷冷的笑起来,金色光泽从窗子里流泄进来,轻轻的拥着他,折入他的眼中,却是一片刀光剑影。 与此同时,身在驿馆中的洛九卿也听到了消息,她微微诧异道:“安王?轩辕耀辰?” 白墨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属下听闻,他惹恼了皇上,今日起被禁在府中三日不得外出,连往年都由他来办的寿宴也交给六皇子了。” 洛九卿没有答言,她微皱眉头思索着,安王……这个称号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多年从未听人提起过,虽然自己养在深闺,但是却从未像其它的女子一般把心也束缚在深闺后宅之中,许多外界的事情都是由白墨和墨白打听了传递给她。 可是,这些年,还真的从未听说过轩辕耀辰早已经封了王,前阵子也未曾听他自己提起,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洛九卿想不透,明明轩辕耀辰刚刚从长庆归来,自己也同他一道而来,至少是代表着长庆的好意,景铭帝怎么会在此时责怪于他?轩辕耀辰为人谨慎,虽然在人前一副乖张嚣张的模样,但是他却不是一个鲁莽之人,这一点,洛九卿心中非常清楚。 她算了算日子,距离景铭帝的大寿之日还有三天,看起来,景铭帝是打算让自己的这个儿子到寿宴之时再露面了。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弄清楚,等到三日之后?那可不行。 终于盼到了天黑,洛九卿换了一套夜行衣,把头发束起来,带着墨白一同出了驿馆,直奔轩辕耀辰的府第而去。 这还是洛九卿第一次看到轩辕耀辰的府门,黑色油漆大门在屋檐下的灯光中闪亮,碗口大的铜钉颜色金黄,门前的两座石狮子张着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瞪圆了眼睛望着前方。 大门紧闭,门上没有牌匾,空荡荡的,显然是把牌匾摘了去,两盏灯笼在屋檐下晃来晃去,看起来皇上让轩辕耀辰闭门不出的消息的确是真,这家伙干脆把大门一关,连客都谢绝了。 洛九卿想了想,恐怕此时关注着轩辕耀辰动向的人不在少数,自己也最好不要叫门了,她打定了主意,带着墨白轻如灵燕一般,从树梢之上闪身进入了安王府。 夜色幽深,府中的一切都笼在黑暗中,今天晚上的月色不太好,月光朦胧暗淡,几颗星子也模糊着,府中种植的成年大树影子浓密,愈发显得夜色黑沉。 洛九卿站在树梢,目光寻找着光线明亮的地方,这个时辰轩辕耀辰一定还没有睡,哪里的灯亮着,他就有可能在哪里。 她穿宅过院,这安王府实在是大得很,院子一层一层,道路不熟悉,布局不清楚,要想找一个人还真是不太容易。 洛九卿正想着是不是抓个家丁来问一问,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响。 她寻着那脚步声望去,只见一人手中提着羊角灯,慢步而来,那人身穿一件淡绿色的衣裙,腰肢纤细,姿态如柳,大大的裙摆轻轻摆动,似是一朵飘然的花,在夜色静静的绽放。 那女子乌发轻挽,头上只插入了一枝赤金镶嵌红色宝石的发钗,光华夺目,虽然只此一枝,再无其它的首饰,却依旧能够让人看出此人的身份不凡来。 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隐约有淡淡的香气飘出来,柔和的灯光照得见她眉目如画,还有那眉眼间的淡淡喜悦。 嗯? 洛九卿眸子微微一眯,轩辕耀辰的府中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访安王府 第一百二十二章夜访安王府 洛九卿心中疑惑,却并未上前,她看着那女子的神情和打扮,断定她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丫环侍女,单凭那一枝金钗就足以说明。 她觉得,跟着这个女子,说不定就可以找到轩辕耀辰。 下面的女子脚步缓缓,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一路穿过一个园子,走过小桥流水,踏上抄手长廊,女子的脚步微微一顿,她抬头看了看烛火明亮处,把灯笼放在一边,抬手掠了掠耳边的发。 收拾整齐之后,她才又慢步走了过去。 站在门前的一个男人看到女子,似乎愣了愣,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半分的不敬,垂首说道:“菀儿姑娘。” “殿下可在?”女子开口问道,声音婉转动听。 “在,”男人点头说道,“只是……姑娘若想见殿下,还请稍候,容奴才进去回一声。” “这是自然,”女子通情达理的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是。”男人说罢,转身轻轻叩了叩门。 洛九卿在暗中仔细的瞧着,这个男人对这女子如此恭敬,嘴里唤的却是“姑娘”,这称呼着实让人心中疑惑,能得如此尊重,却不是这府中的主子。 她正想着,之前报信的男人又走了出来,来到那女子的面前,垂首说道:“菀儿姑娘,殿下说了,让您把东西留下就了,殿下正忙着,等得了空再去瞧您。” 女子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却仍旧慢慢把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轻声说道:“如此就有劳你了,东西还是要让殿下趁热吃,吃得冷了容易伤身。” “是,小的记下了。”男人急忙接过食盒说道。 女子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看那扇窗子,似是不舍般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洛九卿在心中冷冷一笑,墨白低声说道:“主子,还去吗?” “当然要去。”洛九卿一指房坡后面说道:“你在那里等我,我从后窗进去。” “是。” 轩辕耀辰正在书桌前忙着,方才报信的男人把食盒拎了进来,低声说道:“殿下,这是菀儿姑娘留下的食盒,说是让您趁热……” “知道了,出去吧。”轩辕耀辰头也没有抬,摆了摆手说道:“去门外守着,任谁来了也不见,不用再通禀。” “是。奴才记下了。” 轩辕耀辰依旧垂头翻着书,一边看着一边做着摘录,洛九卿轻轻从后窗跳进来,正看到他在烛灯下忙碌的模样。 轩辕耀辰听到动静,头也不抬的说道:“不是说了,没事不要进来?快出去!”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香?”洛九卿扫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食盒说道。 轩辕耀辰听到声音霍然抬头,看到洛九卿就在眼前,微怔之后便是一脸的狂喜,他把笔一扔,急忙站起来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洛九卿在椅子上坐下,“听闻殿下被斥责了,特来拜望。” 轩辕耀辰的笑容在烛光中一荡,眼睛里闪动着喜悦的光,“你听说了?因为担心我,所以才来看我?” 洛九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再次扫过了那个食盒,“殿下还没有用膳?” 轩辕耀辰摸了摸肚子说道:“还没有,一直在忙着,你不说倒不觉得,现在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了。” 他说着,伸手拿过食盒,从里面拿出碟子和筷子,问道:“你吃过了没有?” 洛九卿点了点头,轩辕耀辰笑着拿起筷子夹向碟子里的菜道:“那我先吃……” 他的筷子刚刚碰到菜,洛九卿慢悠悠的说道:“菀儿姑娘人长得好,这饭菜做得也不错,”她说着,转头看过来,目光清亮如水,“只是,殿下府中的厨子是否身子不适?还是厨艺不佳做得不合殿下的胃口?竟然劳烦菀儿姑娘亲处下厨?” “……”轩辕耀辰脸上的笑意僵住,夹菜的筷子也收了回来,错愕的愣了半晌,问道:“你……见过她了?” 话一出口,轩辕耀辰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吗? 洛九卿微微冷笑,扫了他一眼说道:“自然。” “你听我说,”轩辕耀辰把筷子放下,“她……” “我今天晚上来,可不是听殿下来说这些的,”洛九卿打断他的话,“我是来听殿下说说,今天在朝堂之上是怎么回事的。” “卿儿……”轩辕耀辰无奈的笑了笑,“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她……” “殿下没有其它的要说吗?若是没有,我可要走了。”洛九卿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 “别,”轩辕耀辰急忙也站了起来,“今天在朝堂上,我向父皇说起完善百姓养老制度的事,想着让那些孤苦的老人也能够安度晚年,太子跳出来反对,父皇对我似乎也有些戒备,便顺势拿了我的错处,罚我不能出门了。” 他简短的说完,洛九卿微微挑眉,也没有再坚持要走,轩辕耀辰所说的事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在朝堂上提起这些事,想必也是因为自己带他去看过那个老伯的原因。 洛九卿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岂能着急,制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现在也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机。” “我知道,”轩辕耀辰赫然一笑,“但是,我需要这样一个契机来出头,总有一日,我在众人面前维持的形象要崩塌,总要露出真本色来。” “这倒也是,”洛九卿点头说道:“皇上的寿宴很快到了,听说他把差事交给六皇子了?” “不错,”轩辕耀辰掸了掸袍子,无所谓的说道:“父皇对我已经有了戒备之心,这是想趁机给我一个警告,又想着扶植老六,以此来削弱对我的恩宠,以达平衡之势吧。” “看起来,他还真是为太子打算不少,”洛九卿一针见血的说道。 轩辕耀辰的脸色慢慢冷了下去,眼神也恢复的冰冷之色,“这是自然,他从来都是如此,眼中只有太子,所有其它的人都可以舍弃,都可以成为太子的铺路石。说起来……” 他顿了顿,右手微微握成了拳,眼中是压抑的怒火,“还是太子的母后有本事,能够有这番手腕,让父皇什么都听她的。” “上天总是公平的,”洛九卿安慰他说道:“太子先天不足,纵然把大权交给了他,要想稳固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皇帝无子嗣,这是任谁都无法容忍的事。” “你说得对,”轩辕耀辰的脸色更冷了几分,“他自知身子不行,所以才急着四处搜寻名药名方,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过,甚至……那红袖楼里的女子也都是他心里变态的陪葬品。” 洛九卿想起那夜看到太子与红袖楼里的头牌在一起时的情景,想着太子阴冷的眼神,她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皇上还为什么要如此做?他明明知道……” “他相信,太子会好的,”轩辕耀辰说着,嘴角微微的翘起来,浮现一丝冰冷的笑意,“因为,他听从天玛法师的话,给太子找了一个挡灾的人。” “挡灾?”洛九卿微微一诧,“挡什么灾?还有这种说法?” 轩辕耀辰慢慢转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把一切都拢在黑暗之中,天空中早已经没有了月光,黑暗无边无际的漫延了开去。 房间里的烛火轻轻跳动,烛光映着他的侧脸,拉出精致坚毅的线条,一双眼睛沉沉如这窗外的夜色,黑而幽深。 良久,洛九卿听到他声音沉静道:“正是,天玛法师是父皇最信任之人,他所说的一切,父皇都愿意去照办,包括……天玛法师说,我是可以给太子挡灾之人,他才因此把恩宠分了我一些。” 他说到最后,轻轻的笑了笑,像是在笑这法师的话无稽之谈,又像是在笑贵为九五之尊的父皇居然相信这样的话,更像在他自己竟然愚蠢了那么多年,还以为父皇是真的疼爱他。 他说得平静,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经接受并习惯,这些话也从未说出口过,本来会以为这些事会压在心底,永远没有说出的机会,本来会以为这些事情就像是压在心口的怒火巨石,再次谈起就会如火山喷发一般。 没有想到,他面对着洛九卿再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竟然会是如此的平静。 洛九卿却听得心惊,轩辕耀辰虽然说得平静,但是她却能够听出他语气中的悲凉,可以想象到他当时那种震惊、愤怒以及深深的失望。 洛九卿慢慢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那个天玛法师,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轩辕耀辰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头一暖,淡淡的一笑说道:“我也不会放过他,只是……他或许是因为坏事做得太多,天都不容他,已经把他收了。” “死了?”洛九卿诧异道,“好可惜。” 轩辕耀辰听着她的话,忍不住一笑,说道:“他死得突然,我也起过疑心,他像是中毒而亡,我猜想,是被人利用完了,杀了他灭口罢了。” “算便宜了他,”洛九卿说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我正在写计划,”轩辕耀辰把自己写的那些东西拿过来,献宝似给洛九卿看,“你看,这些只是一部分。” 洛九卿接过,仔细的看了看,“我倒是觉得可行,只是要慢慢来,那些旧脑筋享受惯了老臣恐怕不会轻易的同意。” “这是自然,”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我打算先写下来,然后等到手中握了权力再去推行。” “噢?殿下如此有把握?”洛九卿狡黠的一笑。 “那是自然,”轩辕耀辰温柔的笑起来,“我势在必得,早晚都会成的。” 洛九卿把东西递还给他,“现在殿下有什么打算?” “三日之后不是寿宴吗?就先休息三天,锋芒已露,再想收回已然是来不及了,何况我也没有想着收回,”轩辕耀辰狡猾如狐,“也就是说现在需要烦躁的不是我了。” 洛九卿赞许的点点头,“殿下说得极是,那我们就等……三日之后。”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戒备之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戒备之心 夜色深沉,今夜无眠的人却不在少数,洛九卿与轩辕耀辰谈了多时,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回了驿馆。 而此时的后宫之中,景铭帝眉头微皱,正坐在美人榻上沉思,一名美艳的女子走过来,手中捧着一个汤盅,看到他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提了裙摆慢步上前。 正是景铭帝最宠爱的女人,慧锦皇后。 “皇上,在想什么?竟然如此出神,连臣妾来了都没有听到?”慧锦皇后微笑着把手中的汤盅放下,拿了一只小玉碗慢慢盛了汤,柔声说道:“皇上辛劳,臣妾为皇上饨了参汤,最是安神补心,您尝尝。” 景铭帝抬手接过,皱着的眉头展开了些,正要端起来喝,慧锦皇后娇笑着伸手拿起汤勺,亲手递到了他的嘴边。 景铭帝脸上露出笑意,张嘴喝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指尖如笋,嫩白如玉,他叹了一口气,宠溺的说道:“以后这种粗事就交给宫女们去做,你事事都自己做,养着她们有什么用?” 慧锦皇后娇羞的一笑,“皇上,若别的事交给她们也便罢了,为皇上做羹汤之事,臣妾可不敢交给她们,必须在臣妾亲自做才安心。” “你呀……”景铭帝听得心花怒放,顺势把她搂在怀中,“这后宫之中就你最关心朕了。” “皇上,您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臣妾关心您是天经地义的事,”慧锦皇后一脸郑重的说道:“臣妾是小女子,不懂那些家国大事,臣妾只知道尽心把您伺候好了就是对了,至于其它的,臣妾不去想,也想不来。” 景铭帝的眸光深深,仔细的看着她娇俏的脸,他伸手抚着她的脸庞,指腹轻轻滑过细腻的肌肤,感叹道:“都说日久见人心,皇后之心,朕是心知肚明,你放心,朕待你的心也可昭日月。” “皇上……”慧锦皇后感动的泪光一闪,把头埋在景铭帝的胸前。 “今日朕实在有些烦心,”景铭帝搂着她说道:“到你这里坐一坐,和你说说话儿,总算感觉好了些。”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惹得皇上如此烦心?”慧锦皇后诧异道,语气中微微带了几分怒意。 “还不是老五,”景铭帝的脸色微微一沉,想着轩辕耀辰今日在朝堂之上的表现,他心中的不安又放大了些。 “安王?”慧锦皇后从未改口过,一直对轩辕耀辰唤安王,在她看来,只有这样,才能戳到轩辕耀辰的痛处,让他时时记得,他的母亲已经死了,再无生还的可能,就是要让他痛,让他脾气暴戾,再无威胁自己儿子地位的可能。 “除了他,还能有谁?”景铭帝的眸光沉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日在朝堂上,他竟然说起百姓生计之事,而且说得头头是道,还与太子辩论了几句。” “噢?”慧锦皇后的眉头一跳,心中泛起几分恼意,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露出来,声音依旧轻柔说道:“安王这是准备收收性子,要为皇上分忧了吗?” “他?”景铭帝冷哼了一声,声音似冰珠般砸下来,“他不过是朕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就算是他再优秀,朕最多也只能让他做太子身边的一个臣子,再尊贵也尊贵不过太子去。” 慧锦皇后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漂亮的眼中冷光闪动,“皇上还要多多留心才是,安王总归是皇子,而且还有柳家的势力,不容小视啊……” “柳家?”景铭帝语气忽然有些阴恻恻的,他微微笑了笑,唇边的笑都带了寒意,“老的已经死了,朕准小的接位,已经算是极大的恩赐,他是聪明人,心中应该有数,何况……” 景铭帝的手指轻轻敲着桌角,一字一字道:“今日朕在朝堂上训斥了老五,退朝之后特意让人盯着,柳世泽并没有对老五说过什么,甚至连句提醒安慰也无,这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皇上留神便好,臣妾别的不懂,只知道皇上的安危是最最重要的,万不可被人算计了去。” “皇后放心……”景铭帝淡然一笑,“谁敢算计朕?朕就算为了你,也要好好的。” “皇上……”慧锦皇后娇羞道。 欢愉过后的景铭帝沉沉睡去,连呼吸声都变得比平时重了几分,慧锦皇后微微皱眉,披上衣服下了床,轻手轻脚的走到外室,坐在椅子上,拨了拨手边的烛火。 “娘娘。”周嬷嬷上前低声说道:“老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热水,伺候您去沐浴吧。” “好。”慧锦皇后慢慢站起身来,向着净房的方向走去,锦袍长长的衣摆滑过青石砖面,发出细腻微弱的声响。 热水气雾腾腾,周嬷嬷伺候着慧锦皇后款去了衣裙,她抬腿跨出了热水中,热水一寸一寸的没过身体,一股热浪席卷了她。 慧锦皇后舒了几口气,微闭了眼睛对周嬷嬷说道:“行了。” 周嬷嬷转身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过一个小小的瓷瓶,瓷瓶通体黑色,乌沉沉的闪着几分诡异的光,周嬷嬷小心的看了皇后一眼,有些不忍的说道:“皇后娘娘,不然……今天不要用了吧?不是说,少用几次也没有关系的?” 周嬷嬷是慧锦皇后的心腹,从慧锦皇后还未入宫时就跟在她的身边,一晃这么多年,她最知皇后的心性,也亲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慧锦皇后睁开眼睛看了看她,透过层层的雾气,她的眼神却清亮如水,“本宫要的,从来都是万无一失的,每次与皇上同房之后用起来效果更好,这样的机会,怎可错过?” 她说着,抬手手臂看了看了自己的光洁如玉的肌肤,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了这容颜肌肤,还如何能够留住皇上的心?皇上是薄情之人,这一点我早就看得明白,难不成还奢望着等到满身皱纹,肌肤松垮时还与他谈论什么情爱吗?” “可是……”周嬷嬷的手指紧紧捏住那只小瓶子,“老奴知道,这东西伤身的很……” “总要付出代价,”慧锦皇后打断她说道:“皇上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本宫更要紧紧拢住他的心,为太子打算,听说今日轩辕耀辰那个贱种居然提起什么民生大计,还与太争辩,真是不知死活!这种情况下,本宫断然不能放松警惕。” 她说罢,摆了摆手说道:“来吧,不过就是痛苦些,本宫早已经习惯了,都用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了。” 周嬷嬷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打开了瓶塞,从里面倒出几滴颜色诡异香气却异常清咧的液体来。 “叮”的两声微响,液体滴入水中,慧锦皇后的眉头立即一皱,伸出手死死的握住了浴桶的边缘。 后宫深深,景铭帝在床上酣睡,他却不知他宠爱的女人为了保住青春容貌都做了些什么。 次日清晨,轩辕闵浩来安王府探望,轩辕耀辰便在前院中接待了他。 轩辕闵浩看了看府中的那些家丁,又看了看轩辕耀辰,微笑道:“五哥,看起来长庆之行,你获益良多啊。” 轩辕耀辰微微挑眉,指了指树下的石凳,“坐。”他执起石桌的茶壶,慢慢倒了一杯茶,推到轩辕闵浩的面前,“六弟,此话何意?” “五哥,我的意思,你应该懂的。”轩辕闵浩端过茶杯,对着轩辕耀辰淡淡笑了笑,他转头看着来往的家丁,“以前来五哥的府中少,并不曾留意,今日一见,当知五哥治府甚严,单凭这一点,还不够吗?” 轩辕耀辰并未答言,他微眯了眼睛,看着远处的天空,云卷云舒,层层叠叠,记得母妃在世的时候就喜欢闲暇的时候看一看天边的浮云,说可以静心,可以怡情。 金色的流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身上,斑斑光影,遮住他眼中的神情,良久,他低声说道:“六弟,你向来聪慧,又有几分才干,如今父皇让你负责寿宴之事,这也是一个机会,或许这会是一个契机也说不定。” 轩辕闵浩的心头微微一震,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五哥,你不怪我?” “怪你何来?”轩辕耀辰转过目光,对他淡淡的一笑,“此事与你无关,我只希望你前行的路上小心些,眼睛擦亮些。” 轩辕闵浩听得出他话中有话,正若有所思,轩辕耀辰站起来说道:“你还是快去安排父皇的寿宴,多去礼部跑几趟,就摸清门道了。” “是,”轩辕闵浩见他下了逐客令,也只好站起身来告了辞。 轩辕耀辰看着他离去,嘴角微微翘了翘,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半晌,他站在原地,低声说道:“看够了没?出不出来?” 一声轻笑,洛九卿穿了一身男装,微笑着站在他的身后,轩辕耀辰看见她,忍不住一笑道:“方才老六还说我治府甚严,这满院子的家丁也没有一个能瞧见你的。” “殿下看到我不就行了?”洛九卿转身在凳子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今天特意来瞧瞧,殿下对待六皇子的态度如何,看起来,您是真心打算要殿露锋芒了。” “不然呢?”轩辕耀辰在对面坐下,“既然已经对我有了戒备之心,再韬光养晦也就失去了意义,不如放手一搏吧。” “好吧,”洛九卿点了点头,手执着茶杯往前一递,“那我便以茶代酒,恭祝殿下心愿达成。” 轩辕耀辰的目光深深,他看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也低沉了几分说道:“你可愿意随我一起?” 洛九卿迎着他的目光淡然一笑,“殿下忘了,你我的婚约虽然还未昭告于天下,但是却是皇兄亲自允准了的,我的手里还有诏书在,我与你,已经是在一起了的。” 她还想要往下说,忽然听到环佩叮当,淡淡的香气飘来,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正慢步而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入宫 第一百二十四章入宫 洛九卿的眉梢微微挑了挑,神情却依旧未变,来的女子面带微笑,款款如拂柳,她来到轩辕耀辰的面前,飘飘万福,“殿下。” 轩辕耀辰快速的看了洛九卿一眼,眉头一皱,说道:“有什么事?” 菀儿迈步上前,手中的食盒中飘出香气,她浅浅一笑,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殿下一早便起来忙碌,想必还没有吃早膳吧?菀儿做了一点,殿下吃一点吧。” 她说完,转头像刚看到洛九卿似的,眼神却微微一跳,“有客人?菀儿不知,不如去添一双筷子来?” 她嘴里说着去添筷子,却没有要去的意思,洛九卿微微笑了笑,“殿下,在下初来乍到,听说这说京城中最好的酒楼当属天香楼?” 轩辕耀辰观察着她的神色,急忙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天香楼是京城中的第一酒楼。” “不知殿下对他们那里的早膳可有兴趣?”洛九卿说着,拿起那双筷子,旁若无人的夹了一筷子菜尝了尝,“这位姑娘,你是王府新来的厨娘吗?这味道似乎太淡了些。” 说罢,转头又看了看轩辕耀辰说道:“殿下,我记得你不太爱吃味道过于清淡的东西,现在换胃口了?” “这倒不是,”轩辕耀辰忍住心里的笑意,脸上努力装作平静道:“天香楼的早膳固然是好的,只是现在父皇有严令,不知……能否劳烦你给带进一些来?” 洛九卿暗自咬了咬牙,没有想到这家伙打蛇顺杆上,轻笑了一声说道:“这有何难,天香楼的东西都是可以打包的,不如殿下派人去一趟,自然就能够吃得到了。” 她的目光在那个食盒上扫过,淡淡说道:“只是可惜了姑娘的手艺,我府上倒是有个厨子,手艺还算凑合,殿下上次试过也是赞不绝口,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跟他学一学?” 菀儿的手指在袖子下紧紧的绞在一起,脸上红了白,白了红,她看着洛九卿的目光中恨不能放出冷箭来,一字一字道:“不必了,多谢公子好意。我也不是这府中的厨娘,不过是感恩于殿下,想略尽一些心意罢了。” “原来不是厨娘?”洛九卿微微诧异道:“恕在下眼拙,以为姑娘做这些事是厨娘呢。” “我只是……”菀儿还想说什么,洛九卿已然别过头去,站起身来说道:“殿下,叨扰多时,先告辞了。” “你……”轩辕耀辰急忙起身,想要挽留几句,奈何洛九卿已经快步向着府门处走去。 轩辕耀辰慢慢收回伸出去的手,身后站着的菀儿抿了抿嘴唇,声音低低带了几分委屈说道:“殿下,菀儿的厨艺,真的有那么差吗?” 轩辕耀辰慢慢转回身,他忽然笑了笑,这笑容里似乎有几分别的意味。 他极少笑,笑起来特别好看,像一池微微晃动的春水,晃了人的眼神,只是此时的笑意在菀儿看来,让她有些心惊。 “你从来都不是厨艺的事,”轩辕耀辰慢慢开口说道:“菀儿,你是忘了你自己该处的位置。” “殿下……”菀儿的脸色一白,她心中生出几分惶恐,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弥漫上心头。 “本王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轩辕耀辰转过身去说道。 菀儿的身子微微一僵,本王……她有许久没有听到轩辕耀辰这样自称了,这个称呼就像是一道无情而深裂的鸿沟,忽然就拉开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 曾经她以为一步之遥的站在他的身后,伸手便可以得到,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像此刻这般。 咫尺,天涯。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她忽然想到方才离开的那个人,她敏锐的感觉到,轩辕耀辰对那个似乎很是在意,而那人的气度风华,也不是一般的人。 可是,不过一个男人而已,凭什么…… 她还没有想明白,轩辕耀辰已经大步离去,转身回了书房。 洛九卿出了安王府,白墨跟在她身后,低声说道:“主子,您不要太生气。” “生气?”洛九卿回头看了看他,诧异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是……”白墨清了清嗓子,不敢再往下说了。 “那个女子?”洛九卿淡淡的一笑,“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但你看不出来是她在向着轩辕耀辰靠,而不是轩辕耀辰在意她吗?” “可是,这女子若是动了心思,总会……不择手段的。”白墨犹豫了一下说道。 “这要看轩辕耀辰的本事了,”洛九卿漫不经心的说道:“今天不过是点了点此事,他会明白的,何况……” 洛九卿没有再往下说,何况,她与轩辕耀辰之间是有约定的,在婚约未昭告天下之前,就算是轩辕耀辰有了另外喜欢的人自己也不能横加干涉。 她住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流云,微微的吐了一口气。 三天的功夫一晃而过,景铭帝的寿辰之日终于到来,一大早洛九卿在驿馆中便见到了轩辕闵浩,此次的寿宴之礼和为永安公主接风洗尘的宴席都由他负责,为了表示重视,景铭帝没有让宫中的太监传旨,而是由轩辕闵浩亲自前来相请。 洛九卿早早的起了床,冬灵忙前忙后的为她梳妆,她袭一身月白色的礼服,这是她从长庆带过来的,由皇后亲手准备的。 轩辕闵浩等在门外,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转头望去,不由得眼前一亮。 眼前的女子头戴赤金八宝凤钗,一缕细小的红色宝石串成的流苏坠在额前,映着她的肌肤愈发细白如雪,两道乌眉飞扬,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温婉,似展开的翅膀,凌厉中带出几分英气来。 眉下的寻那双眼睛莹莹光芒闪动,似明珠宝石般熠熠生辉,衬得气质清丽不可方物,她微微昂着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都在细碎的流金光影里,傲然似要展翅的凤,在这个清晨里,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仰视的风姿和高贵,被瞬间唤醒。 她的身上的华服虽然不是月光锦,但却是长庆的名产熟罗丝织成的锦缎,浅浅如似碧海之上的浪花,那雪白的色在漫天的金光里不显得朴素单薄,倒是在锦缎特有的细腻光润里生出一种纯净和悠远来,似天边流动的云。 轩辕耀辰的呼吸微微一滞,心生赞叹却不敢有丝毫的亵渎,有一种美让人向往,却又让人心生敬畏。 他拱了拱手说道:“轩辕闵浩奉轩辕景铭帝圣命,特来迎候永安公主。” 洛九卿浅浅的一笑,“六殿下不必多礼。” 她这话一出,轩辕闵浩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盯住洛九卿瞧了瞧,之前由于因为她是永安公主身份尊贵,又是男女有别,不能盯着脸看,这一看之下,倒是心头一喜。 “你……”轩辕闵浩认出了她,一颗心起起沉沉,震惊、喜悦、疑惑在此刻掺杂在一起,纷纷涌上心头。 他虽然曾经与洛九卿一同走了一段路,但是却没有见过她的真容,后来见过她易容的样子,再后来在客栈分别时又遇到她,算起来这应该算是第三次了。 这个女子简直就像是一个多宝盒,次次都有不同的惊喜和诧异,让人情不自禁的就被她吸引。 “我是洛九卿,也是永安公主,”洛九卿轻声说道:“不过,今天给景铭帝祝寿的却是长庆的永安公主,殿下可明白?” 轩辕闵浩心领神会,他点了点头说道:“是,还请公主移驾。” 洛九卿赞许的笑了笑,点头说道:“听闻这一次的寿宴由六殿下负责,六殿下睿智精明,想必一定办得不错。” 轩辕闵浩微微一怔,说道:“父皇交办的事,不敢怠慢。” 洛九卿不再答言,转身上了轩辕闵浩准备的马车,白墨和墨白两个人也换了新衣,一左一右跟在马车两侧,向着皇宫而去。 这并不是洛九卿第一次进皇宫,说起来上一次还是年幼的时候,那时候洛擎天还没有驻在边关,秦氏还不敢对她如何,装也要装装样子,那一次宫宴上,她也带了洛九卿与洛霓裳一同前来。 再后来,洛擎天去了边关,秦氏便无所顾忌,别说进宫这种露脸的事情,就连平时的贵女小姐小聚也不会带她了。 因为这一次是进宫祝寿,洛九卿的身份又是永安公主,极为尊贵,所以早早的有太监等在了宫门口,一见轩辕闵浩亲自护送而来,便立即迎上去说道:“奴才见过六殿下,敢问马车中的可是永安公主?” “正是,”轩辕闵浩点了点头,打量着前来迎接的人,“你是……” 太监满脸是笑说道:“六殿下,奴才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人,今天是皇上大寿,这宫中的女眷都要先去偏殿学礼仪,然后才能随班去见皇后娘娘,在正宴开始前才要吧随着皇后娘娘一同去向皇上祝寿。” 太监顿了顿,眼光飞快的看了看洛九卿的马车,继续说道:“殿下,皇后娘娘说了,永安公主是贵客,公主出身皇族,长庆也是礼仪之邦,这礼仪公主自然是不用去偏殿学的,由奴才直接引着去皇后那里便可。” “噢?”轩辕闵浩听太监如此一说,心中不禁有些犹豫,他直觉感到有些不太妥当,正想着要找理由拒绝,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皇后娘娘盛情,本宫心领了。” 轩辕闵浩回头望去,只见洛九卿已经下了马车,款款走过来说道:“劳烦这位公公了。” “不敢。”太监急忙垂首说道。 “不过,皇后娘娘的安排恐怕本宫不能照办,本宫此次前来是来向景铭帝祝寿的,来之前皇兄便吩咐本宫,长庆与轩辕的规矩一定会有不同之处,入乡随俗,还是要遵守轩辕的规矩为好。” “这……”太监脸色微微一白,有些为难。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打狗不看主 第一百二十五章打狗不看主 洛九卿转头对轩辕闵浩说道:“敢问殿下,其它的女眷入宫之后会安排在何处?” “按照规矩,先要在偏等候,由宫中的嬷嬷讲一讲礼仪,”轩辕闵浩说道:“虽然有许多的夫人常来宫中请安,规矩也是熟知,但是……章程总是这样的。” “那好,”洛九卿温柔一笑,“那本宫也不能特殊,否则的话让别人议论我长庆不懂规矩事小,若是连累了皇后娘娘的名声,让诸位贵妇小姐以为娘娘偏心,那可就是本宫的不是了。” 太监张了张嘴,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劳烦殿下送本宫一程吧。”洛九卿已经不再理会那太监,转头对轩辕闵浩说道。 轩辕闵浩正要回答,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响,只见轩辕耀辰骑着一匹乌黑的骏马飞奔而来。 马速飞快,眨眼就到了眼前,轩辕耀辰跳下马来,他穿了一身海蓝色的锦袍,袖口领口处还有深蓝色的海牙暗纹,腰间的带子是出自京城第一绣,做工精致,正中缀着一枚深蓝色的宝石,熠熠生辉。 他的这一套衣服,与洛九卿走在一起,像一个像是浩瀚的深海,一个像是海上初升的明月,让人忍不住想,这两位若是一对,当真是绝配。 轩辕闵浩的嘴唇微微一翘,一抹笑意飞快的闪过,他对轩辕耀辰说道:“五哥,你来得正好,我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忙,父皇命我去迎永安公主,如今人已经安全到达,还有劳五哥送永安公主入偏殿吧。” 洛九卿微微福身,说道:“有劳殿下。” 轩辕耀辰还是第一次见到洛九卿如此盛妆的模样,早就知道她很美,今天一早醒来就想着她会以什么样的妆扮出现,她素来不喜那些浓妆富贵的装束,只是今天的场合也是代表着长庆,总不能太过素净。 不想,方才远远的一望,虽然隔着很远,但是他就知道那是她,她的周围就算是有许多人,他也能够第一眼看到。 他走到洛九卿的面前,扫了那太监一眼说道:“还不快走?” 太监犹豫了片刻,说道:“殿下,奴才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而来,若是就这样回去了,那……” “不好交差?”轩辕耀辰眯了眯眼睛说道。 “是啊,”太监急忙点头说道:“还请殿下……” “你好不好交差,关本王屁事?”轩辕耀辰冷笑了一声说道:“方才你没有听到永安公主的话吗?人家一个长庆的公主都懂规矩,知道体恤皇后娘娘,为皇后的名声着想,你身为皇后身边的奴才,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的主子考虑?” 太监心中不满,也不敢再顶撞,只是抬头正准备说什么,轩辕耀辰抬手“啪”的一个耳光甩了过去,“还不快滚!” 太监被打得身子一晃,嘴角立即渗出了血丝来,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在脸上分外明显,可见方才轩辕耀辰用的力气不小。 太监不敢多言,只是垂了头,后退了几步。 宫门前来往的人很多,有不少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洛九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轩辕耀辰这个嚣张霸王的名声估计还要再流行一阵子,今日掌掴皇后身边太监的事儿明天肯定会传遍京城。 轩辕耀辰却不理会这些,若是平常的事情也就罢了,但事关洛九卿,他必定不能退让,何况皇后此时要把人带过去,肯定是没有安什么好心。 “公主,请吧。”轩辕耀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洛九卿浅浅一笑,福身说道:“有劳殿下。” 洛九卿一路随着轩辕耀辰进了宫,她抬头望去,皇宫巍巍,金色的阳光照在琉璃瓦上,折射出的七彩阳光铺满了天地间,让人不由得眯了眼睛。 路上的宫女太监来来往往,各自都忙碌着,还有许多进宫参加寿宴的官员和女眷也能遇到,见到官员便避让一下,毕竟都是外男,遇到女眷便逃不脱那些或审视或惊艳的目光。 洛九卿神色平静,并不在意,她之前是将军府的庶出小姐时,什么样的目光没有见过?早已经练出了沉静如水的性子。 忽然,不远处出现一个熟悉的影子,那人穿着深蓝色的朝服,身姿挺拔魁梧,正昂首阔步的迎面走来。 洛九卿一见,心头忍不住一热,那人她再熟悉不过,正是镇国将军洛擎天。 她回来之后,还未见过洛擎天,因为是以永安公主的身份回来,暂时不能在白天堂而皇之的去,想去将军府夜探一下,却又听说洛擎天现在掌管着京郊巡防营,夜晚会宿在军营之中,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所以一直没有去。 此时,在此处相见。 洛擎天迎而而来,看到轩辕耀辰停下脚步行了礼道:“殿下。”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将军不必多礼,”他侧首看了看洛九卿,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洛九卿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父亲。” 洛擎天微微一怔,随即抬头看了看她,一看之下又惊又喜,他低沉着声音,克制住心中的喜悦说道:“卿儿……你……” 洛九卿微微笑着,眼角却有晶莹的光芒一闪,“此处不是讲话之所,父亲,我此次回来是以永安公主的身份,稍后我会想办法与您团聚。” “永安公主?”洛擎天更是一诧,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几日京城中被百姓口口相传的长庆永安公主竟然就是洛九卿。 他知道洛九卿已经到了长庆,永辉帝也痊愈了,但他并不知道洛九卿被封了封号,而且还是这样荣耀回归。 他听着洛九卿的话,也知道此中必有隐情,急忙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卿儿,都听你的。” “那卿儿先去偏殿,父亲暂时也不要向别人提起卿儿的事。”洛九卿嘱咐道。 “好,好。”洛擎天满口应道。 看着洛九卿与轩辕耀辰远去,洛擎天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方才那张倾城的绝色容姿,不由得心中感慨,他默默念道,妹妹……你在天有灵,可以欣慰一笑了…… 轩辕耀辰在偏殿前停住,对洛九卿低声说道:“前面就是了,里面都是女眷,我不方便再进去,你自己要小心些。我看着皇后恐怕有什么歪心,你务必要多加留神。” “好,我知道。”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 轩辕耀辰依旧有些不放心,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圆筒来,递给洛九卿说道:“这是一支信号箭,是我的暗卫专用的,你且收着,若是有什么事,就拉响它,自会有人来救你。” 洛九卿知道他的心意,虽然她也安排了白墨和墨白一同前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但轩辕耀辰的心意她不忍心拂去,便接过来收好说道:“好。” 轩辕耀辰见她收下,心中欢喜,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说道:“菀儿……” 洛九卿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抬头说道:“我要进去了,你忙你的去吧。” “……”轩辕耀辰。 轩辕耀辰刚刚从偏殿处离开,穿过一道月亮门便看到似有明黄色的身影一闪,看样子像是太子。 太子此时是一脸的怒气,他的身边跟着的正是那个被轩辕耀辰打肿了脸的太监。 太监一边快步跟着他走着,一边说道:“太子,安王也太大胆了,奴才都跟他说了,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他竟然……他打了奴才,奴才贱命一条,不算什么,为皇后娘娘做事也不敢说委屈,可是,他这样做,不就是打给皇后娘娘看的吗?不就是打给您看的吗?” 太子的脸色阴沉似水,眼神也更加阴冷,他眯了眼睛说道:“废物!自己没用,连个人都请不来!母后平时是怎么教你做事的?” 太监垂首说道:“太子殿下教训得是,奴才自会去领罚,可是……安王如此行径,分明就是不把太子殿下您和皇后娘娘放在眼中!” “这事儿本宫心中有数,”太子冷声说道:“不用你来说!” “是,”太监急忙抿了嘴唇,不敢再多说。 “你看见那个永安公主了?”太子沉声问道。 “正是,奴才瞧见了,是六殿下亲自接来的。”太监急忙回答道。 “老六?”太子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想着那日在朝堂之上轩辕耀辰被皇上训斥之后,把寿宴之事交给轩辕闵浩时的情景,笑意一荡,说道:“老五打你时老六可在场?” “在,在呢。”太监点了点头,“六殿下一直在一旁瞧着呢,奴才瞧着,六殿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本来是他接来的永安公主,安王来了之后,他却说让安王送永安公主去偏殿。” “噢?”太子眼底的笑意更浓,老六与老五的关系也不是很近,好端端的卖好的差事说丢就丢了,老五和老六恐怕心中已然有了嫌隙,何况,老五当着老六的面儿动手打来,来来往往的人们瞧着,老六当真就没有一点不满吗? 老五这是打太监呢还是给老六难堪呢?就要看这事儿是从什么角度去想了。 眼看着到了皇后的宫中,太子的脚步更快了些,门前的宫女太监们急忙行了礼,“参见太子殿下。” 正等在宫中的慧锦皇后听到太子来了,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太子走进屋中,对她行了礼,慧锦皇后道:“罢了,罢了,这里又没有外,你身子不好,不要这么多礼了。” 她话刚说完,转头又看到了太子身后的太监,看到他脸上的手掌印,不由得一怔,“你这是怎么了?本宫不是命你去迎候永安公主去了吗?人呢?” 太监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了头说道:“回皇后娘娘,奴才无能,请不来永安公主,还请娘娘责罚!” “请不来?”慧锦皇后的脸上浮现几分戾气,“这是什么意思?你且细细说来!” “是。”太监吞了一口唾沫,把方才在宫门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慧锦皇后仔细听着,眉梢慢慢的挑起,如同悬起的刀,眼底的怒火和恨意也一层层的逼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步步玄机 第一百二十六章步步玄机 慧锦皇后冷哼了一声,看着那个被打的太监,对太子说道:“那个贱种依旧还是这么狂妄,难为你父皇昨天还忧心,竟然以为他转了性子。” 太子森然一笑,“转了性子又如何?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平步而上?那还要看看操着刀的是谁的手。” “没错,”慧锦皇后点了点头,“说到底还要看谁掌权,”她转头看着太子苍白的脸色,摆了摆手,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 “皇儿,草药的事,如何了?”慧锦皇后的脸上浮现几分忧愁之色。 太子的眉心微微跳了跳,“还是没有头绪,那边也出了一些岔子,不过,母后不要担心,儿臣会料理好的。” 太子的半张脸隐在帷幔的光影里,丝丝楼缕的浮动,透出几分阴冷的气息,他低声说道:“母后,你请永安公主来有何用意?” “有何用意?”慧锦太后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嗔怪,“你说有何用意?那永安公主是长庆的长公主,永辉帝疼爱的妹妹,你父皇虽然没有说,但是母后却看得出来,他对这个永安公主极是重视。” “母后的意思,儿臣懂了,”太子点点头,“可是,这个永安公主是老五请来的,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之间有何关系,还是要多多留心查探一下,冒然拉拢,反倒不太好。” “你说也有些道理,”慧锦皇后思索了片刻说道:“可是,这事儿现在弄成了这个样子,本宫倒不愿意罢休了,她居然敢拒绝本宫,老五还打了小青子的脸,他那是打小青子吗?他那是打得本宫!” 慧锦皇宫的声音一厉,满脸的怒气,头上的赤金琉璃凤钗闪着耀眼的光,映着她略显狰狞的模样。 太子微眯了眸子,坐在那里咳了两声,脸色愈发有些苍,他喘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说道:“母后何必急于一时,先去参加寿宴,到时候再伺机行事,这个永安公主……” 太子微微翘起嘴唇,扯出一丝冰冷阴狠的笑意,“她若不拒绝,儿臣倒可以放过她,可是现在……儿臣倒起了征服之心。” 慧锦皇后的目光一闪,笑意如冰。 洛九卿此时正在偏殿中,宫中专门派了在宫中服侍了多年的教养嬷嬷在这里给大家示范礼仪。 满殿的贵妇小姐莺莺燕燕,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洛九卿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脂粉罐子里,哪哪儿都是各种各样的香气。 她用目光扫了扫,有不少是能够叫出名字来的,之前在宁王的寿宴上有不少见过的熟人,只是,那些人并不认得她罢了。 洛九卿刚一到,那几个嬷嬷立即上前行了礼,冬灵在她的身侧,朗声说道:“我家公主行的是长庆礼仪,公主以为,以长庆之礼向景铭帝祝寿,更能体现长庆的诚意。” 教养嬷嬷呼吸一滞,其它的贵妇小姐也都纷纷一愣,只是,这时候还轮不到她们来说话,再怎么样,洛九卿的身份也比她们高,还轮不到她们来指手划脚。 她们把目光对准了洛九卿,或震惊、或探究、或疑惑,甚至还有的是不满,洛九卿都不去理会,对于这些女人的目光和手段,她早已经不去在乎。 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端起桌子上的热茶饮了两口,忽然感觉到有两道不善的目光瞧过来,她微微侧首,顺着那目光望去。 嗯,熟人。 正是她那位好姐姐,洛霓裳。 洛霓裳今日穿了一套水红色的衣裙,不如大红那般艳丽夺目,却似桃花般娇嫩,合体的裁剪、精致的做工,还有名贵的布料,都让洛霓裳的美貌更加出众,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就把不少的人比了下去。 她的乌发挽成复杂的发髻,红梅金丝镂空珠花点缀在乌发间,更添了几分明艳之色,侧面还别了一枝飞凤翠玉簪,长长的流苏拉出她优美的颈部线条,越发显得优雅端庄,美艳动人。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把洛霓裳放在眼中,这一笑,却让众人的眼前亮了亮,似忽然一夜的春风来,点亮了整个春色。 洛霓裳的目光瞬间一冷,本来带了几分探究的目光顿时如同坠入了冰潭中。 她不能不嫉妒。 自从秦氏死后,再没有人为她打算,她着实忧郁了许久,后来得知洛九卿出府了,她欣喜之下,又觉得这可能是洛九卿用的什么鬼计,派了好几拨的人四处打探,确定消息是真的,她才真正的欢喜起来。 她早早的就为景铭帝的寿宴做着准备,想着就寿宴好好搏个美名儿,让自己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眼中,让大家重新记起,京城中最出色的名媛贵女还是她洛霓裳。 今天的她也的确受到了许多的关注和赞赏,再加上有人提起秦氏,她适时的露出悲伤之色,又流了几滴泪,那一副梨花带雨般的模样着实让人怜爱。 当然,这些是在洛九卿到达之前。 洛九卿身为公主之尊,一到此处半凭气场就压住了众人,她没有说一句话,进来之后所说的都是由冬灵开口,但是那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扫,那锐利如剑的光芒就让众人不由得心头一凛。 那是天生的王者气度,是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臣服的霸气。 和容貌无关,虽然洛九卿长得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美,虽然她穿得素雅,但是那股子贵气却不是靠衣服来衬托的。 洛霓裳长年随秦氏出席各种重要的场合,她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她的心里顿时被嫉妒所淹没,尖锐的指甲用力的掐进了掌心,这个永安公主……怎么能这么出众?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永安公主就是洛九卿,她从心里就已经认定了洛九卿的脸已经毁了,那样的伤口那样的伤痕又岂会轻易消失?再说……洛九卿已经离府,不知去向,她不过是个庶女,气度风华怎么会与公主扯上什么关系? 洛九卿的脸受伤之后一直戴着面纱,洛霓裳并没太过在意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反正已经毁了,还盯着那样一张丑脸做什么? 所以,洛九卿就在眼前,洛霓裳却没有认出。 洛九卿却把她的神色看得分明,她微微笑了笑,这么长时间过去,经过了秦氏身死,洛霓裳竟然一点都没有变,看那阴毒的眼神,和当初简直有增无减。 “嬷嬷尽管示范,”洛九卿开口说道:“本宫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可以见皇后娘娘了,本宫一同前去便是。” “……是。”嬷嬷也只好点了点头,她们已经得到了指令,要对永安公主格外尊敬些。 诸位贵妇小姐敢怒不敢言,人家宫中的嬷嬷都没有说什么,哪里轮得到她们?都小心又不甘的随了嬷嬷做了几次,才听到殿外有人高唱道:“皇后娘娘有旨,诸位夫人小姐前去碧兰殿觐见!” 嬷嬷对众人福了福身说道:“诸位贵客,大家请随着进殿吧。” 殿外有许多的太监宫女依次站好等候着,引着众人向着披兰殿的方向走去。 洛九卿走在最前面,一来她远来是客,二来是她的身份高贵,长公主一品封,与她同行的这些人中虽然也有一品诰命夫人,但总归人家外来是客,理应由她先走。 洛九卿也不客气,她此刻代表的是长庆,昂首挺胸的由太监引着路,冬灵在一旁小心的轻扶着。 洛九卿目不斜视,穿过花园长廊,跳过小桥流水,一座宽大堂皇的宫殿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殿门前高挂红绸彩灯,屋檐在长空是斜飞入去,门口迎候的宫女太监也都是一身的新衣,满脸的喜色,看到众人到了,急忙迎了上前,行了标准的礼。 洛霓裳微笑说道:“果然是皇后娘娘宫中调教出来的人,个个伶俐。” “那是自然,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稳坐中宫多年,调教个把人算什么。”人群中立即有人附和道。 洛九卿听在耳中,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冷笑,果然都是拍马屁技术娴熟的主儿,这还没有见到皇后的面儿就已经开始了。 “各位夫人,小姐,皇后娘娘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请随奴婢来吧。”其中一个小宫女眉开眼笑的说道。 洛九卿正要上前,只见从宫中又走出一位嬷嬷来,身穿着褐色的宫服,沉稳老练,她走到众人面前行了礼,又转身对洛九卿行了个礼,“敢问可是永安公主?”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嬷嬷微笑道:“皇后娘娘请永安公主在内殿小叙,请公主随老奴来吧。” 一听这话,众人的心头齐齐一跳。 一般女眷进宫见皇后都是在外殿或是偏殿,只有皇后的娘家人来了才能够进入内殿,什么时候这样接待过别人? 洛九卿心中冷笑,皇后娘娘还真是一招未接一招又来啊,这是对自己用上了连环招,之前便要先让她到这里来,被拒绝之后竟然还不死心,现在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儿对她单独提出邀请,这是成心离间她与众人,不想让她与任何有所亲近吧? “本宫刚从长庆来,”洛九卿看了一眼其它人说道:“这轩辕的皇宫还是第一次进,有许多规矩不太明白,皇后娘娘为一宫之主,方才听到有人说皇后娘娘稳坐中宫,调教下人有方,想来规矩也是甚严的。” 洛九卿淡淡的一笑,对那嬷嬷说道:“本宫以为,听皇后娘娘的自然是没有错的,本宫对这些规矩不熟悉,可皇后娘娘却是心里清楚的,嬷嬷说,是不是?” 那嬷嬷的脸色微微一变,勉强的笑了笑,福身说道:“公主有所不知,皇后娘娘是破例……” “嬷嬷请带路吧。”洛九卿微微笑着,打断她的话,一指前面的路说道。 她虽然笑着,却让人不由得滞了滞呼吸,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那嬷嬷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嬷嬷无奈,转身在前面带路,她自然知道,这样带洛九卿进去,是不太合规矩的,可娘娘的意思,就是想着让其它的人看到这些差别,以为是洛九卿骄纵无礼,让众人对她的印象打打折扣。 可是没有想到,洛九卿几句话就四两拨千斤的拨了回去,说她不懂这宫中的规矩,听的都是皇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难道还不懂规矩吗? 嬷嬷暗自心惊,她直觉感到,这位永安公主,可不是一个简单好欺的主。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话含机锋 第一百二十七章话含机锋 洛九卿随着嬷嬷迈步走进了内殿,铜鹤造型的香鼎展开着翅膀,单腿点地,微昂着头,口中吐出香气袅袅。 淡黄色的帷幔层层垂下,拢在一边的柱子旁,在微风中轻轻的飘荡,几个宫女垂首无声的站立。 屋中安稳宁静,一人微合了眼睛,斜靠在美人榻上,金色的阳光从窗纸中透过,光线抚在她的身上,明黄色绣百鸟朝凤宫服泛起淡淡的光芒,那些展翅的鸟儿似快要破衣而出。 她的肌肤细腻光洁,额前的红宝石流苏映着肤白胜雪,听到有脚步声响,她慢慢张开眼睛,眼角微微扬起,光芒闪动,透出几分精明与威严。 洛九卿不禁微微诧异,按说皇后也该有些年纪了,这样看上去竟然保养得如此好,虽然说宫中的好东西不少,但是这也太过了。 此时来不及多想,慧锦皇后看到洛九卿,眼中闪过惊艳的光,微笑说道:“这位就是永安公主吗?” 洛九卿福了福身,施了个礼道:“永安见过皇后娘娘。” “公主不必多礼,”慧锦皇后由周嬷嬷扶着起了身,坐直了身子又打量了洛九卿一番,赞道:“公主果然风姿出众,按说我轩辕的漂亮人女子也不少,如今细细想起来,竟然没有一个能够比得过公主的。” 周嬷嬷在一旁也答话说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老奴瞧着,即便是洛将军府中的洛小姐,也不及永安公主。” “说得是。”慧锦皇后点头赞同道。 洛九卿心中冷笑,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唱一和,不把自己推到众人的敌对面就肯罢休啊,她微微福身,对慧锦皇后道:“皇后娘娘谬赞,永安愧不敢当,女子太过美艳在长庆不是件什么好事。何况,女子之容就如同鲜花一般,哪里能有日日好?” 她说罢,目光中含了笑意,用羡慕的语气说道:“皇后娘娘才真真的是当之无愧的美人,岁月年华根本不曾在皇后娘娘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呢,不知娘娘有何保养之法?可否告之永安?” 慧锦皇后脸上的笑意一滞,随即又慢慢的笑道:“永安公主这话说得倒叫本宫脸红了,本宫都一大把的年纪了,哪里还算什么美人,所谓的那些保养之法,也不过是平时多喝些无用的汤汤水水罢了。” 她扶着周嬷嬷的手,慢慢站起来说道:“不知其它的夫人小姐可到了偏殿中?” “回娘娘的话,”周嬷嬷垂首说道:“诸位夫人小姐已经候着了。” “那便好,”慧锦皇后点头说道:“本宫也不宜让大家等着太久,永安公主,你与本宫一同前去吧。”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脸上平静,心中却是暗笑,怎么……这就装不下去了吗?不与自己套近乎了? 慧锦皇后越是如此,洛九卿越觉得她心中有什么鬼,她把自己叫进宫来,肯定是有一番话要说的,但是现在却又不说了,貌似还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是自己什么话戳中了她的痛处? 难道是……保养之事? 洛九卿轻轻提鼻子闻了闻,慧锦皇后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她用的自然是名贵的香料,若有似无,香气悠长,果然不是那些香气呛人的脂粉可比。 但是……洛九卿因为长期研究医术,对于草药的味道比一般的人更加灵敏,慧锦皇后的身上有草药香,带着微微的苦。 这绝对不是错觉。 慧锦皇后还未到,就有太监尖着嗓子高唱道:“皇后娘娘到--” 在偏殿中的那些女子都急忙站起身来,齐齐施了礼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凤体康健!” 慧锦皇后满脸是笑,抬了抬手说道:“大家都起来罢,不必多礼。” 话虽这么说,但任何人也不敢大意失礼,看到她在居中在椅子上坐了,这才敢陆陆续续的坐下。 慧锦皇后对洛九卿招了招手说道:“永安公主,坐到这边来。” 洛九卿面带微笑向她走过去,慧锦皇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公主远来是客,就在本宫身边坐下吧。” “谢皇后娘娘。”洛九卿没有推辞,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慢坐了下去。 慧锦皇后微微侧首,对身侧的宫女说道:“上茶吧。” “是。” 慧锦皇后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过,着重在那些没有许配人家的女子身上停了停,看到洛霓裳的时候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洛霓裳察觉到慧锦皇后的目光,心头一喜,腰身也不由得直了直,坐姿端庄,十足的大家闺秀的作派。 她头上的珠翠微微晃动,折身出华丽的晃,她似坐在那一片光晕里,两腮微红,一双杏眼波光闪闪,似两汪拂动的春水。 慧锦皇后心头微微一动,她一直在为太子的婚事烦忧,太子妃的位子不同于其它的,将来是要坐阵中宫,成为一朝皇后的,这样的女子不仅要容貌出众,还要有才学、家世背景,样样都要出挑。 她本来也曾属意过洛霓裳,洛霓裳无论是相貌还是出身,都符合她的要求,何况还有洛擎天手中的军权。 只是……前阵子秦氏身死,有关洛霓裳的言论也不少,据说洛擎天更中意他那个庶出的女儿,连秦氏的婚事都是由那个庶女主办的,而身为嫡女的洛霓裳却没有露面。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慧锦皇后不敢大意,心中的想法也便淡了下去。 今日一见洛九卿,她觉得永安公主更为合适自己的儿子,永安公主的身后可是整个长庆,永安公主若是嫁过来,一没有势力,二没有亲枝,只能牢牢依附着自己和太子,平时无事时好管理,若有需要时,便请长庆出兵。 真真是极好的。 洛霓裳……瞧着也不错,若也能抓住洛擎天手中的权柄,双管齐下,岂不更完美? 慧锦皇后想罢,微笑着对洛霓裳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忽然听到一旁的洛九卿说道:“皇后娘娘,那位可是洛将军府中的大小姐?” 慧锦皇后没有想到洛九卿也识得洛霓裳,点头说道:“正是。” “洛小姐的风姿真是出众,”洛九卿笑吟吟的说道:“永安初到轩辕京城,听说到京城名媛贵女最为出色的就是洛小姐了。” 洛霓裳一怔,她没有想到洛九卿会这样夸赞于她,急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说道:“公主谬赞,霓裳愧不敢当。” “洛小姐客气了,”洛九卿笑意浅浅,目光如春水波光闪动,“听闻洛小姐与宁王世子两情相悦,那宁王世子更是一表人情,不知……婚期订在何时?若是赶得急,本宫定当为两位新人准备一份厚礼。” 她这话一说,慧锦皇后脸上的笑意便如同雪花一般飘过,化成了寒水,消散于无形。 宁王妃也不由得一愣,她有些错愕的看着洛九卿,又看了看洛霓裳,自己的儿子与洛霓裳两情相悦……这有可能是真的,虽然没有当面提过,但是儿子也多番私下里与自己谈过,只是,连订婚都不曾,何来的婚期? “噢?”慧锦皇后的声音温柔,却仍旧有淡淡的寒意渗出,“宁王世子与洛家小姐有婚约?这么大的好事,本宫还竟然不知。” 宁王妃的心头突突的跳,皇后的语气中微有不悦,她岂能听不出来?可是,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为什么永安公主会听到这种传闻,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有这种情绪。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团浆糊,她起身施了礼道:“臣妾……” 她开了口,去不知道怎么往下说,该说什么呢?说自己不知道?说这些都是胡说八道?可这样说了岂不是得罪了永安公主?别说自己一个宁王妃了,看着皇后对这位永安公主也是极为重视。 她左右为难,不由得用眼光瞄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洛霓裳。 洛霓裳也愣在那里,脸红耳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中的锦帕拧得不成样子,众人的目光在她和宁王妃的身上来回流转,她心中紧张又惊慌,还有一丝淡淡的喜悦。 宁王世子……自己与他真的有可能吗? 她抿了抿嘴唇,福身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霓裳与世子的确见过面,世子温文有礼,霓裳也自幼知女子之礼,关于婚期之事……” 洛九卿挑唇轻轻笑着,微眯了眼睛看着,她断定洛霓裳不会提到自己,不会说出当初与宁王世子有婚约的是自己,这种时刻,她恨不能众人没有一个记得她曾经有一个庶出的妹妹,恨不能自己从未出现过。 “婚姻之事,还需要父母做主,”宁王妃及时接过话去说道,她简直快要气晕了,这个洛霓裳是怎么一回事?之前还觉得她挺聪明乖巧的,此时怎么如此晕头? “皇后娘娘,”宁王妃拉住了话题,继续说道:“今日是皇上的寿辰,是普天同庆之日,臣妾等能够入宫为皇上祝寿,能够得皇后娘娘召见,实在是荣耀之事,皇后娘娘主理后宫,多年来又与皇上伉俪情深,实在是臣妾等的榜样呢。” 她一说这话,其它的夫人小姐都站了起来,纷纷福身奉承道:“皇后娘娘与皇上情深似海,是臣妾的楷模。” 此话说得皇后心花怒放,她微笑着说道:“大家都平身吧,快快入座,品一品今年的新茶。” 众人都道了谢,重新归了座位,宁王妃暗自松了一口气,目光轻轻冲着洛九卿的方向扫了扫。 第一百二十八章 唇枪舌剑 第一百二十八章唇枪舌剑 洛九卿察觉到宁王妃的目光,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宁王妃也不过是个势力之人,她早已经领教过。 洛九卿慢慢端起茶盏,茶香四溢,碧水波荡,果然是好茶。 众人也都一一尝了,又赞叹着奉承了几句。 眼看快近中午,殿外有脚步声响起,有一个小太监跑进来说道:“回皇后娘娘,德公公已经到了殿外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高唱道:“皇上口谕--” 皇后急忙起了身,带着众位夫人呼啦都拜了下去,德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一字一字拉长了声音道:“着,皇后带领诸位夫人小姐前去前殿拜寿赏花……” “臣妾尊旨。”皇后垂首说道。 德公公一笑,说道:“皇后娘娘快请起吧,前面的寿面已经快上了,皇上的意思是您带着诸位夫人小姐过去,吃完了寿面,就在花园子里赏赏花,听听戏,等到晚上的正宴开始,还有其它的安排。” “嗯,本宫知道了,”慧锦皇后点了点头。 德公公便道:“那奴才先行告退。” 慧锦皇后看着德公公走了,转身对夫人小姐们说道:“时近中午,吉时快到,大家都随本宫来吧,向皇上拜了寿,便去吃寿面。” “是。” 众人应了,随着皇后的凤驾浩浩荡荡的向着前殿走去。 前殿与碧兰殿离得并不太远,那里安排的大部分是男宾,轩辕民风开化些,虽然说也是男女七岁便不同席,但是特殊的场合还是有特别的安排。 比如像今日轩辕帝寿宴之事,男女虽不同席,但是把大殿分成了左右两列,男在东女在西,在同一殿中。 洛九卿随着队伍走进殿内,目光轻轻一扫,便瞧与轩辕耀辰的目光撞了正着,随后又飞快的调转了去,只是刹那间,洛九卿依旧看清了轩辕耀辰眼中的一丝笑意。 洛九卿也微微翘了翘嘴唇,正在此时,德公公上前一步,高唱道:“诸位贵客,向我皇拜寿行礼……” 男宾席中有人上前,身上穿着深灰色的袍子,衣襟开得很大,露出结实的胸膛,腰间扎着很宽的板带,袍子上绣着不少古怪枝蔓花藤,脚上穿着的靴子也与寻常的不同,靴尖翘起,弯成月牙形状,靴面儿上还缀了不少的宝石珍珠。 此人面如重枣,络腮的胡子如钢针,一双眼睛带着微微褐色,明亮似宝石,圆边尖顶的帽子扣在头上,不见束发,只见从帽子下露出的许多细小的辫子。 洛九卿打量着此人,这副打扮像是拓拔部落的人,那里民风彪悍,人人皆兵,无论男女老少,拿起武器便可打仗,也正因为如此,那里常年内乱,六部之间常年内乱不止。 拔拔部也派人来了?看起来是对轩辕也表示了联盟之意啊。 只见那人上前,右手抱胸施了礼道:“拓拔部达克烈祝愿轩辕皇帝万寿无疆!” 景铭帝点头微笑说道:“好!你千里迢迢而来,朕自当有赏!来人!赏拓拔部牛羊各百匹,上等江织丝绸五十匹,珍珠十斛,玉器三十件!” “多谢轩辕皇帝赏赐!达克烈谢恩!”达克烈又行了一礼道。 洛九卿听着他的话,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达克烈好不晓事! 她刚想到此处,只听有人朗声一笑,说道:“达克烈亲王这话说得好笑,不知道是你本人就能代表整个拓拔六部,还是说你以为皇上只是赏的你本人?” 洛九卿挑眉望去,只见轩辕耀辰站起来,面带冷笑的看着达克烈。 达克烈的脸色一变,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轩辕耀辰半晌说道:“你是谁?” “本王是皇上的第五子,”轩辕耀辰说道:“达克烈,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拓拔大首领的兄弟,是拓拔的亲王之尊。” “正是。”达克烈撇了撇嘴,一脸傲慢的说道。 “既然是亲王之尊,”轩辕耀辰的眸光微凉,似冬日里的湖水,连波纹都是冷的,“那就应该懂规矩,你此次前来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拓拔?” “王爷此话何意?”达克烈的嘴角抽了抽说道。 “本王看你递上的礼单是由拓拔大首领亲笔所写,想必那些礼物也是由大首领亲手挑选,你不过是护送礼品到来而已,为何方才拜寿、谢恩只提你达克烈,却不曾提及拓拔部不曾提及大首领?” 轩辕耀辰字字如钉,狠狠的钉出去,达克烈像是被打在了七寸处,咬着牙喘着粗气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达克烈虽然能说汉语,但有说的时候语调仍旧有些出入,一些汉语他也需要消化一会儿才能想得明白。 就在他沉默的空档,太子冷笑了一声说道:“五弟,他不过就是犯了点小错,说不定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你又何必这样声言厉色呢?” “小错?”轩辕耀辰傲然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这是礼仪大事,关乎身份尊贵,他达克烈就算是不懂我轩辕的规矩,难道在拓拔就允许此种事情发生吗?尊卑颠倒,是在哪里都不能发生的事!他以为他一个小小的亲王,就能够代表得了拓拔吗?” “既然拓拔大首领让他前来,就说明他担当得了这次的重任,事实上这次的礼品也安全运达,他不过是汉语有些不通,一时表达不清楚罢了,”太子执着茶杯,阴冷的眼神映在水中,“五弟又何必急急的扣上尊卑这样的大的帽子。” “这绝对不是表达有误之事,”轩辕耀辰反驳道:“使团前来,我们以礼相待,但是从未听说过,得了赏赐之后使臣以自己的名义谢恩的,那么父皇的赏赐被他们带回去之后,他们会如何传达父皇的恩赐呢?” “够了!”景铭帝的脸色阴沉,右手击在龙椅扶手上,“吵架也不看看日子!” “儿臣有罪。”太子急忙俯地说道。 他只说有罪,却不再做半句争辩,轩辕耀辰若是再分辩倒显得有些不知进退了,他也俯地跪倒说道:“儿臣一时激动,扫了父皇的兴致,请父皇责罚。” 洛九卿抬眼看了看跪在那里的两个人,明争暗斗了多年,向来是面合心不合,最近的这段时间连面合都省了。 太子性子偏执阴冷,又城府颇深,几句话就能够把扭转局面,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 景铭帝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对轩辕耀辰斥责几句,洛九卿出了队列上前说道:“长庆永安祝贺皇上寿辰之喜,愿皇上龙体安康,如意永存。” 景铭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敛了脸上的怒意,转头看向洛九卿。 与此同时,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洛九卿,方才还有些紧张的局面,此时被洛九卿的拜寿化解了。 熟罗丝织成的锦缎制成的衣裙,毫光闪动名贵非凡,月白色衬得她清新脱俗,似仙女之姿,轻轻福身,似载了一身的月光流动,万千人间美景此刻都凝于一身,惊艳满殿众人。 赤金八宝凤钗华光闪烁,红色宝石串成的流苏在额前轻轻荡动,肌肤如雪,眉梢微微上挑,精致如剔羽,鼻梁高挺,唇瓣如花,但这一切的倾城绝世之美,却不及那双波光闪动的眼眸。 那双眼眸生得极美,眼角微微扬起,似九天之上的飞凤,含了点了点的笑意轻轻看来,转动时似流彩在面前涌动,凝视之时却又如沉沉的明渊,黑白分明厉烈如刀光剑影,又如宝石生辉。 她轻施了一礼,标准得体,又不失气度,灿然一笑说道:“皇上,永安自长庆而来,临行之时皇兄再三嘱咐,一定要处处恪守规矩,万不可失了颜面,怡笑大方,若然永安做得不够好,等到回去之后,皇兄定当要罚我,到时候,还请皇上替永安求两句情才是。” 她说得半真半假,半开玩笑,却让这殿中的气氛立时一松,景铭帝也不禁笑道:“永安公主多虑了,朕看你做得极好,回去之后永辉帝定会好好的奖赏你才是。” “永安不敢讨赏,永安只想着把皇兄交待的事做好,把对皇上的祝福传达到,唯此愿矣。”洛九卿说罢,又福了福身。 轩辕耀辰跪在那里,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几块地砖,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用眼底瞄见,身边的太子也是目不斜视,手指却微微的握了起来。 达克烈一时间明白不了这一言一语的语言官司,他还没有意识到,洛九卿方才的那几句话,就是给他和太子的脸上来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景铭帝的嘴角抽了抽,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意说道:“永安公主有心,永辉帝的好意朕也深切的体会到了,朕也亲手挑选了一些礼品,还要请永安公主回程时带上。” “永安遵旨,回去之后定当把皇上的心意一一为皇兄转达。”洛九卿的话无疑相当于又补了一刀。 她转头看了看跪在那里的轩辕耀辰,说道:“安王殿下,来时的路上就听说您府上的厨娘厨艺一流,不知有没有机会品尝一下?” “……”轩辕耀辰吞下一口气,把方才心里的喜悦彻底灭了个干净,她怎么……还记得这事儿啊? “噢?”景铭帝也微微一愣,“老五,你府中新来的厨娘吗?你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轩辕耀辰叩拜道:“谢父皇。”说罢,他起了身,又道:“儿臣府上……厨娘也不算是新人了,也没有什么精湛的厨艺,只是别人瞎传罢了。” 景铭帝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对身边的太监说道:“杵在那里做什么?太子身子不好,还不快扶他起来!” 景铭帝说罢,又扫了站在那里的达克烈一眼,对众人说道:“都入坐吧,今日是朕的寿宴,普天同乐,都别拘着。” 洛九卿转身入了座,明日感觉到有几道目光粘在自己的后背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陈家嫡女 第一百二十九章陈家嫡女 洛九卿面不改色,微笑着入了席,此时传膳的太监宫女已经把寿面端了上来,一只只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按照顺序摆放在众人的面前。 皇后面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眼睛里却是寒光四射,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手指在宽大的袖子里紧握成拳。 她实在不明白,这永安公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真的不知道深浅误打误撞还是在有意偏袒轩辕耀辰那个贱种? 永安公主眉眼间的神情淡定自苦,坐在自己身边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难道她真不知道轩辕耀辰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皇后微微吐了一口气,眼角飞快的看了坐在她不远处的一个少女。 那少女身穿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朵朵海棠精致鲜艳,似风吹过便会飘落一般,她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脸蛋微微有些圆润,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骨碌碌的转着,透出几分精灵气。 少女看到慧锦皇后的目光,抿了抿嘴唇,声音清脆的说道:“永安公主,你觉得这寿面怎么样?这可是我们轩辕特有的面,一般都吃不到的,那些粗俗的平民一辈子想都不要想。” 她说话的语速很快,叮咚有声,一双眼睛在寿面的腾腾热气中晶莹闪亮,但是此时在洛九卿看来,却觉得有些恶心。 “这位小姐是……”洛九卿疑惑的问道。 “我是陈国相的嫡次女,皇后娘娘是我的姑母。”少女笑吟吟的说着,脸上荡起甜美的笑意,看向慧锦皇后。 慧锦皇后宠溺的看着她,微微摇头对洛九卿说道:“公主不要见怪,灵儿是本宫兄长的小女儿,一向娇惯。” 她说罢,又对陈画灵说道:“灵儿不得无礼,公主是贵客,说话要小心些,这个时候提什么粗俗的平民。” 洛九卿浅笑着,抬手用筷子挑了几根面,抿了一口说道:“味道果然不错。” “怎么样?不错吧?”陈画灵眼角眉梢尽是得意之色,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洛九卿眼底的光芒已经慢慢冷了下去,像是冬日里的阳光照到结冰的湖面上,亮而冷。 “这寿面是用北方极寒之地种出来的冬麦去壳磨的粉,用细筛子筛过多次,剩余的那些用熬制了十几个时辰的高汤和面,拉出筋道细润的面条,又在阳光下晒干了水分,又用各种秘制的材料熬汤煮面,一道一道的程序下去,才有了这碗热腾腾的面呢。”陈画灵说得轻快,语气中却有些睥睨之态。 众人听着,都露出微微惊诧之色,谁都没有想到,一碗面条而已,竟然有这么多的门道,在座的都不是傻子,都听得出陈画灵这样兴致勃勃的介绍,是想着说给永安公主听。 席间顿时安静了几分,洛九卿似笑非笑,目光轻轻掠来,淡声说道:“没有想到一碗寿面,竟然如此的耗费功夫。” 她顿了顿,看着陈画灵说道:“只是陈小姐如此熟知这做面的过程,那你可见过在那北方极寒之地种冬麦之人?” “不曾。”陈画灵的眼珠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光华闪动,嘴唇边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他们不过是些赤脚农夫,见他们作甚?” “那……那些磨麦之人呢?那些熬汤煮面之人?”洛九卿脸上的笑意微凉,似初冬里在天空中飘扬的雪。 “不曾。”陈画灵依旧摇了摇头,嘴边的轻蔑更浓,“他们比那些种麦的农夫也强不到哪里去,本小姐见他们干什么?” 洛九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永安在长庆之时,皇兄时常提起,百业兴,则国家强,百姓富足,则国家盛,所谓贵族,不过是依附在百姓身上生存罢了,若是没有了百姓辛苦劳作,也就没有长庆皇族的安逸生活。所以,身居高位者,不是享受无忧,而是更应该心怀天下,为百姓谋福才是。” 她的话说得声音并不大,但是殿内没有什么其它的声音,那些有心之人也伸长了耳朵仔细的听着这边的动静,所以,洛九卿的每个字都清晰的落入了在场人的耳中。 洛九卿字字说得的都是长庆,都是永辉帝,没有提半个轩辕,但是,她这番话却无疑是给了陈画灵,甚至是轩辕景铭帝一个响亮的耳光。 陈画灵反应再慢,也明白了洛九卿话里的意思,她的脸一红,鼓着腮帮子,抿着嘴唇,眼睛瞪着洛九卿,闷了半晌说道:“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洛九卿巧笑如花,“不过就是突然想响了皇兄的一些话罢了,怎么,陈小姐……以为本宫有什么意思吗?” 陈画灵还想再说什么,旁边另一个席面上的女子微笑说道:“公主敬兄之心让人敬佩,不知公主到我轩辕之后一切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需要,或者想要四处走一走,轻荷愿意陪同效劳。” 洛九卿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淡绿色的衣衫衬着她眉目清秀,雅青色的额角边压着一朵珍珠珠花,淡雅而别致,清新脱俗。 她眉宇间的气质清朗,虽然不是特别的美艳,但是却有一种独特的超卓的气质,那股子清贵之气比美艳之色更为难得,举止大方得体,一笑一言都是大家闺秀的清贵之气。 正是名贯京城的才女郭轻荷。 洛九卿一见郭轻荷就心生几分好感,她之前故意在洛府门前吐血,也是路过的郭轻荷仗义相救。 洛九卿听她开口,也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更不会揪住愚蠢的陈画灵不放,对着郭轻荷点了点头说道:“多谢郭小姐,本宫一定会讨扰,还希望郭小姐不要嫌麻烦才是。” “不敢,”郭轻荷还了礼道:“小女荣幸之至。” 陈画灵被晾在了一边,方才的窘境虽然被郭轻荷解了围,但是她却不愿意领情,凭什么自己就会被洛九卿刁难,而这个郭轻荷就得了青眼? 她不就是有个才女的名儿吗?有这些虚名有什么用?她比得过自己漂亮吗?比得过自己身份尊贵吗? 陈画灵瞪了郭轻荷一眼,正欲开口讥讽几句,忽然看到慧锦皇后的目光正冷冷的瞧着她,吓得她一缩肩膀,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女席这边的情况,被男席那边的宾客们看了个正着,听了个清楚,轩辕耀辰心中高兴,他忍不住瞄了洛九卿一眼,觉得自己的未婚妻就是厉害,岂是那个小小的陈画灵可比? 太子微眯了眼睛,浓密的睫毛挡住眼底的几分冷光,他看了洛九卿,又在郭轻荷的身上打了几个转儿。 郭轻荷的名声他自然是听过的,以往也不觉得什么,毕竟他见过的漂亮女子多了去了,但是今日一见,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这个女子有几分不俗,虽然不曾浓妆艳抹,但是那股子书卷气却是自己身边的女子们不曾走的。 如此想着,他冰冷的眼神里,又浮现出几分狠辣的淫光来。 景铭帝的心中并不太快活,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洛九卿和陈画灵的对话却是听在耳中的,洛九卿在问陈画灵那两个问题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妙,不想,陈画灵那么愚蠢,竟然还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最后让洛九卿打了个耳光。 这让坐在九龙宝座上的他也觉得光彩,不管他承认不承认,长庆的国力确实是最强的,永辉帝年轻,做事有魅力,长庆这几年发展得很是不错。 他心中有些闷闷的,好在后来郭轻荷开口,把话题岔了过去,他转头瞧了瞧,想起这个郭轻荷担着个才女的美名儿,心中又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寿面很快吃完,景铭帝看了身边的德公公一眼,德公公立即会意,他上前一步,一甩指尘说道:“皇上有旨,用过寿面,可在宫中四处走动观景赏花,等到黄昏时分再听旨意入殿赐宴……” 他的声音尖细,割破大殿上安静的空气,众人急忙纷纷起了身,齐声谢了恩之后,按照顺序陆续走出了大殿。 洛九卿也跟在慧锦皇后的身后,走出了殿中,慧锦皇后侧首瞧了瞧她,微笑道:“公主初来宫中,本宫应该陪着公主四处走走观景儿,只是年纪大了,体力有些不济,每天都要午睡片刻,恐怕不能陪公主了。” “不敢劳烦皇后娘娘,”洛九卿笑得温柔,“永安自己随意走走便好。” “那怎么行?”慧锦皇后摇了摇头说道:“公主远来是客,若是皇上知道本宫怠慢了公主,定要责罚本宫,这样吧……” 她还未说完,抬起来的手刚刚抬了一半儿,忽然见郭轻荷走了出来,飘飘万福行了礼道:“皇后娘娘,永安公主,若是不嫌弃,不如让轻荷陪着公主可好?” 慧锦皇后还未答言,洛九卿便高兴的说道:“永安正有此意,求之不得。” 洛九卿都这样说了,慧锦皇后也不能再说别的,只好勉强笑道:“也好,不过,郭小姐怕是对这宫中也不是特别的熟悉,来人,”她看了看身边的周嬷嬷,“安排几个机灵的宫女,好生伺候着。” “是。”周嬷嬷立即回答道。 洛九卿微微垂下眼睛,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些冰凉的笑意,她没有拒绝,知道这个时候也拒绝不了,索性随了皇后去。 慧锦皇后吩咐完毕,转身带着人走了,陈画灵从殿中出来,也快步跟了上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盯着洛九卿和郭轻荷看了几眼。 洛九卿才懒得理会她,若是眼光可以杀人,自己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她眼角的余光瞄见洛霓裳从殿中走了出来,她一边与其它几个小姐说说笑笑,一边也没有忘记看了洛九卿这边一眼。 洛九卿眼角含笑,似是没有看到一般,反而是亲热的对郭轻荷说道:“郭小姐,永安初到京城,便听说了郭小姐的才女之名,想必郭小姐读过的诗书不在少数,正好向你请教一二。” 郭轻荷微微福了身说道:“不敢。” 洛九卿清楚的看到,自己夸奖郭轻荷的时候,不远处的洛霓裳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了握。 第一百三十章 阴诡之心 第一百三十章阴诡之心 洛九卿太了解洛霓裳了,她外表温柔美丽,实则内心阴毒,极其狭隘,她见不得任何一个女子比她优秀出色,她自负美貌无双,但是在才学方面却远远不及郭轻荷。 而郭轻荷的出身也不比她低,郭轻荷是六皇子轩辕闵浩的表妹,郭家也是皇亲国戚,而且是清贵之家,虽不是权倾朝野,但也极受人尊重。 看不惯,压不倒,又嫉妒得要命,这种纠结的心理和表情都让洛霓裳快要疯狂。 洛九卿冷静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疯狂。 慧锦皇后一路回了宫,她身侧跟着陈画灵,不时的嘀咕着什么,让慧锦皇后的心中本就压制着的怒气一浪一浪的升高。 周嬷嬷递过一杯热茶,说道:“娘娘,您喝口茶,休息一会儿吧。” 慧锦皇后接过茶盏,鼻子里应了一声。 陈画灵在一旁说道:“姑母……您瞧瞧,灵儿今天多么没有面子,灵儿还没有受过这种气呢,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周嬷嬷的眉头微微一跳,在心中暗道,还不都是你自己太愚蠢,没有眼力的缘故?三言两语就被人打发了,真真是不中用。 现在居然还是一点眼力都没有,皇后都烦闷透了,她还在这里喋喋不休,只顾着她自己那点可怜的颜面。 只是,周嬷嬷毕竟只是一个奴婢,她纵然心中有所不满,却也不能说什么。 慧锦皇后的面色沉冷,微合了眼睛,慢慢说道:“本宫都瞧见了,在同一席上,怎么可能瞧不着?” 陈画灵不满的嘟着嘴,伸手扯着慧锦皇后的袖子,撒娇着说道:“姑母,那您可要为灵儿出气才好,否则的话,灵儿可不依--” “出气?”慧锦皇后慢慢睁开眼睛,殿中放着黑石小鼎,里面燃着的是上好的沉香,淡淡的白色烟气从鼎里慢慢飘出,让人想起初冬里的薄薄雾气,带着几分微凉。 “对呀,”陈画灵点了点头,她头上的珠花轻轻颤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瞪大了眼睛,忽闪着望着慧锦皇后。 慧锦皇后似是哼了一声,不过是声音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听不太真切,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没有再答言。 “姑母……”陈画灵愣了片刻,不知道慧锦皇后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又要摇她的袖子。 周嬷嬷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低声说道:“陈小姐,皇后娘娘午睡的时辰到了,老奴送您出去吧。” 陈画灵挑了挑眉,正要拒绝,但一看慧锦皇后依旧合着眼睛,没有睁开的意思,只好讪讪的站了起来,略略福了福身,不甘愿的转身走了出去。 周嬷嬷垂首送她出去,陈画灵走在宫门外,又忍不住说道:“嬷嬷,你可要记得,等到姑母醒了,一定要和她提一提今日的事儿,本小姐的委屈,可不能就这么白白受了。” 周嬷嬷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又咽了回去,只是慢慢的点了点头。 陈画灵见她同意了,这才一甩手中的帕子,转身离开,她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投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周嬷嬷顺着她的影子往上看,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唇边慢慢浮现不屑的笑意。 周嬷嬷再回到殿中的时候,慧锦皇后已经醒了,她斜靠在美人榻上,手支着头,脸色阴沉。 看到周嬷嬷进殿来,淡淡问道:“走了?” 周嬷嬷施了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陈小姐已经走了。” 慧锦皇后叹了一口气,“长了一脸机灵的样子,却总是做一些蠢事,也不知道本宫那哥哥是怎么教她的。” 周嬷嬷微笑着换了一盏茶递给她说道:“娘娘不必忧虑,陈小姐还小,等到过段时日,心思沉了些,也便懂了。” 慧锦皇后接过茶,微哼了一声说道:“她还小?都到了议婚的年纪,还小么?灵儿这丫头到底是不如她的长姐更聪明,只可惜……” “大小姐嫁过去也是您前思后想同意的不是?娘娘的决定是不会错的,老奴知道。”周嬷宽慰道。 “是啊,”慧锦皇后抿了一口茶,又递了周嬷嬷,脸上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希望将来能够有用处吧。” 她顿了顿,抚了抚耳边的宝石坠石,微凉的感觉触在指尖,让她的脑子里更清明了些,“兄长明里暗里跟本宫提过几次,看他的意思,是想着让灵儿坐上太子妃的位子。” 周嬷嬷垂下眸子,微微一笑说道:“太子爷是储君,又深得皇上和娘娘的疼爱,将来更是九五之尊,是要做天子的,哪家的姑娘不想嫁给咱们太子爷?” 慧锦皇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她揉了揉眉心,周嬷嬷立即上前伸手为她揉着太阳穴,只听她继续说道:“你说得对,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这太子妃的位子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本宫可得为他把把关,好好的选一选才是。” “娘娘睿智,眼光独到,一瞧一个儿准,肯定不会错的。”周嬷嬷说道。 “你呀,就是会哄本宫开心,”慧锦皇后轻笑了,闭了眼睛享受着,“陈家的女儿自然也是好的,本宫也是陈家的,也希望母族中多出些优秀的人,也好巩固势力,可是……兄长只有这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嫁了,一个就是灵儿。” “可灵儿这性子……”慧锦皇后没有再往下说,眉头又微微的皱了起来。 “娘娘,其实也不必担心,”周嬷嬷低声说道:“别的老奴不知道,老奴只知道不论是什么人,只要经过娘娘您的调教,都可以脱胎换骨。” 慧锦皇后忍不住又是一笑,“那本宫还不得累死?那个永安公主……” 她正说着,听到院中有脚步声响,门口有宫女的请安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慧锦皇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摆了摆手,周嬷嬷站在到了一侧。 太子迈步走了进来,来到慧锦皇后的面前施了礼道:“儿臣参见母后。” “罢了,”慧锦皇后微笑道:“快坐。你怎么来了?” 太子坐下,周嬷嬷递过一杯茶,他接过说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父皇也回宫去小睡,儿臣惦记着母后,就过来看看。” “你若是累了,也去歇一歇,”慧锦皇后语气怜爱道:“这一天的事情忙下来,也够累的,晚上还有正宴,还指不定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母后不用担心,”太子说道:“儿臣不累。” “那便好,”慧锦皇后温柔说道:“给你父皇的寿礼还妥当吧?” “母后放心,一切妥当。”太子点了点头说道:“晚宴之时献礼,到时候儿臣定会让父皇开心。” “母后自然相信我儿的办事能力,”慧锦皇后笑得越发温柔,“只是……依旧不能放松警惕,可有打听过其它皇子都准备了什么?” 太子冷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打听的,无非就是老五和老六而已,他们两个在父皇的心中是什么重量,母后的心中没有数吗?那岂是一个寿礼就能够更改的?” 慧锦皇后眼中的厉光一闪,森然一笑说道:“皇儿说的也对,毕竟……算了,对了,母后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正巧你来了。” “什么事?”太子问道。 慧锦皇后拉过他的手,眼光波动如水,“你也大了,又是太子之尊,早该大婚了,大婚之后地位也能更加稳固,只是,这太子妃的人选要好好的挑一挑。” “不知母后可有中意的人选?”太子眉下的那双眼睛深黑黝暗,似不被日光照亮的深渊。 “陈相国提过几次,有意将你的小表妹灵儿许配给你,”慧锦皇后笑意浅浅,“本宫总觉得灵儿还小,但她到底是陈家的人,母亲也是出自陈家,陈家也比其它的人家更可靠些,将来对你也有益处。” “灵儿?”太子忽然一笑,几分惊诧几分古怪,语气淡淡的道:“她的确是太小了,就算是再等两年,母后以为,她的性子将来能够镇得住这中宫之位吗?许多事情都要是看福气的,要看有没有这个命。” 慧锦皇后听着他话里有话,不禁微微的一愣,她还想要说什么,忽然看到一旁的周嬷嬷轻轻摇了摇头。 慧锦皇后语气又温柔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到过了你父皇的寿宴,咱们再好好的说一说。” “是。”太子点头答应道,他说罢,站了起来说道:“母后好好休息片刻吧,晚宴还需要母后来主持,儿臣先告退了。” “也好,”慧锦皇后嘱咐道:“你也要多休息,别累着自己。” “是,儿臣知道。”太子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慧锦皇后的色微微一暗,“你方才的意思,本宫明白,看来,太子是不太满意灵儿的。” 周嬷嬷垂首说道:“皇后娘娘聪慧。” “陈家嫡出的女儿就这么两个,其它的女子身份也不够,”慧锦皇后有些为难的说道:“将来再打算吧,总要选几个陈氏的女子入宫来,本宫才能放心。” “娘娘放心,即使将来太子登了皇位,您还是太后呢,有您在后宫中镇着,没有人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但愿如此吧。”慧锦皇后微笑道。 陈画灵此时并不知道关于她的人生大事,方才刚刚被人提起,她正看着坐在不远处亭子中的洛九卿和郭轻荷,脸上慢慢浮现阴冷的神色。 她站在树影里,阳光光线斑驳的落了她一身,树影后有人慢步而来,她转头望去,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美艳的女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端茶赔罪 第一百三十一章端茶赔罪 陈画灵看着来人,脸上的神色依旧未改,目光冰冷带着怒气。 来人浅浅的一笑,对她说道:“陈小姐,这里的景色可好?” 陈画灵冷哼了一声,说道:“是你?这风景好不好,你自己不会看?问我干什么?” 女子并不恼怒,“霓裳知道陈小姐心中所想,不知能否为陈小姐解忧一二?” “嗯?”陈画灵的眼珠一转,“你什么意思?” 洛霓裳看了一眼亭中的洛九卿和郭轻荷,“永安公主当众给您难堪,那么多人都瞧见听见了,还有那么多的男宾在,女子颜面金贵,这要是传扬出去,将来你的婚事……” “别说了!”陈画灵的眼睛里差一点冒出火光来,“这些事还用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来这里羞辱我的?” “陈小姐,我怎么会是来羞辱你的?”洛霓裳诧异道:“我是来助您一臂之力的。” “什么?”陈画灵眼睛一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有办法让您一雪前耻。”洛霓裳声音轻轻,却字字从牙齿间磨出,似能够磨出血腥味来。 “怎么说?”陈画灵压制住心中的喜悦道。 洛霓裳把她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微微冷笑,慢慢上前几步,俯到她的耳边。 洛九卿和郭轻荷坐在亭中,身边的两个宫女垂首站立,她瞧了瞧她们,“本宫有些渴了,去准备一些茶来吧。” 两个宫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是。” 另外一个却依旧留在那里,郭轻荷慢慢抬了抬手,忽然惊叫了一声,道:“本小姐的钗不见了,能否帮本小姐去寻一寻?大概是掉在那边的草丛里了。” 剩下的那名宫女也只好点了点头,“是。” 两名宫女一走,郭轻荷微笑着对洛九卿说道:“公主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洛九卿的眼睛里闪过赞赏的光,“郭小姐果然聪慧,不负才女之名。” “公主过奖了,不过是一些虚名罢了,多读了几本书,就有好事之人给我加上才女之名了,”郭轻荷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郭小姐不必过谦,”洛九卿浅笑,眼睛里的光芒似敛了的锋芒,闪动着的是难掩的聪慧,“不知郭小姐对下的局势,如何看待?” 郭轻荷的眉心一跳,她注目瞧着洛九卿,半晌,微微一笑说道:“公主此问,倒叫轻荷惶恐了,这天下朝局,岂是轻荷一个小女子能够参透的?” “若是参不透,”洛九卿眼角飞扬,眉梢似展开的凤翼,“郭小姐为何到现在仍旧不曾婚配?依郭家的地位和郭小姐的风姿才学,要想找一个良人,似乎不是什么难事吧?是不是郭老大人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好抉择?” 一番话说到了郭轻荷的痛处,她的呼吸微微一滞,紧紧抿住了嘴唇,眼底的戒备之色瞬间大涨,如潮水般呼啸而来。 洛九卿看得清楚,她慢慢伸出手,握了握郭轻荷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指冰凉,“郭小姐不必忧虑,本宫是觉得郭小姐人品贵重,是难得的好姑娘,不想看着你走上错路,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罢了。” 郭轻荷的呼吸慢慢松了松,“公主……似乎对轩辕之事,对我郭家之事很熟悉?” “也不是熟悉,不过是……有些体会罢了,”洛九卿的语气微凉,她想起去往长庆的路上那一路遭遇到的太子的伏杀,虽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但几次自己也差一点受到牵连,这其中的惊险,让她不敢忘记。 “郭小姐聪慧,应该把眼光看得远一些,看得清朝堂大事,知道哪些队不应该轻易站,”洛九卿低声说道:“或者,干脆就把目光看得近一些,抛开别的不想,只找一个属于自己的良人,只为自己的心。” 洛九卿的声音轻轻,却字字敲击在郭轻荷的心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她目光厉烈光华,比那张绝世容颜更为吸引人的,是独到的眼光和让人惊讶的论调。 “公主,”郭轻荷的心中微荡,似被洛九卿的话扰乱了一池的春水,她垂下头,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的心中慢慢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感觉脸上的温度也随之更高了些。 洛九卿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有几分了然,她也不便再追问,正想换个话题,转头却发现方才去端茶的宫女正向这边走来,让她意外的是,那个宫女身边还有一个人。 洛九卿的腰背更直了几分,郭轻荷也发现来了人,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神情也早已经恢复了正常。 陈画灵走在宫女前面半步,来到亭中说道:“公主,怎么坐在这里?皇宫中的风景可好?”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很好。” 陈画灵笑了笑,“公主也是出身皇族,想必对这些也不觉得新鲜,”她说着,抬手示意那宫女把茶壶放在石桌上,又说道:“公主,您瞧,这是我们轩辕的南云山特产的一种茶叶,刚长出来的时候是微微的红色,等到长成慢慢转成了绿色,泡出来的水却又是红色,味道更是有一种独特的清洌之香。” 她说着,示意那宫女倒了两杯,“方才在席间画灵话语说得不当,特以茶代酒,向公主赔罪,请公主不要见怪。” 洛九卿扫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茶,却没有伸手去端的意思,脸上笑意淡淡,却不曾到达眼底,“陈小姐这话说的本宫倒有些不明白了,方才在席间,好像是本公主让陈小姐不高兴了,陈小姐是否记错了?” 陈画灵的呼吸缓了缓,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说道:“公主说得哪里话,是画灵言语不周,公主提醒得对,方才姑母……皇后娘娘也教训了画灵,特赐了这茶让画灵来向公主请罪。” 她左一个请罪,右一个请罪,洛九卿要是再不喝,就有些矫情了。 “公主,请吧。”陈画灵见洛九卿不再言语,亲手端了一杯递到洛九卿的面前,腾腾的热气如雾,让洛九卿的一双凤目看起来迷蒙动人。 洛九卿微微吸了一口气,这茶……的确是不错,是上品之茶,只是……这茶杯上还有一点其它的味道。 这茶的确是产自南云山,南云去终年潮湿,那里的茶树生长周期也比别处的短,因为气候的关系,茶叶的味道格外清洌,但是,面前的这杯茶,却在清洌中有隐隐的、华丽的……牡丹的香气。 确切的说,是香料的香气,不过是做成了牡丹的香调。 而洛九卿一闻便闻出,这是洛霓裳惯用的香料的气味,气味虽淡,但是与洛霓裳共同生活在一起那么久,关于她的一切,洛九卿早已经了如指掌。 她伸手接过茶杯,垂下眼睫,微微笑道:“好香的茶。” “自然,”陈画灵转头对郭轻荷说道:“郭小姐,你也喝一杯吧。” 郭轻荷还未表态,洛九卿把另一杯推到陈画灵的面前,“陈小姐不是要向本宫赔罪吗?那岂有你不喝的道理?” 陈画灵一怔,随即咬了咬牙,说道:“好啊,”她说着,伸手又拿过另一只空杯子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缓缓的流入杯中,淡淡的茶香气弥漫开来,一片嫩绿的茶叶在水中微微起浮,陈画灵端起那杯茶说道:“郭小姐也共饮一杯吧,否则的话只我与公主喝,到时候会让郭小姐挑理了。” 郭轻荷看了洛九卿一眼,洛九卿说道:“也好。” 陈画灵心中一喜,她端起那杯茶来,正要喝,洛九卿忽然说道:“咦?陈小姐,你的袖子上粘了什么?” 陈画灵一愣,“什么?”她转头望去,洛九卿抬手在她的袖子上一抚而过,“没什么,一片落叶而已。” 洛九卿说罢,抬手端着茶盏,饮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郭轻荷也喝了一口,陈画灵心中欢喜,她慢慢喝了两口,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着两个人,片刻的功夫之后,她放下茶盏,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哎呀,我忘记了,皇后娘娘还有事情交待我,我得赶快走了。” 洛九卿似笑非笑,看着她说道:“也好,陈小姐请便。” 陈画灵福了福身,转身快步出了亭子。 郭轻荷低声说道:“公主,你可是有什么疑惑?” 洛九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从里面倒出了两枚药丸,递给她一枚说道:“快快服下。” 郭轻荷见她神情严肃,也没有多问,点头拿过一枚来便吞了下去。 洛九卿微微挑眉,“郭小姐也不问问这是什么?不怕对身体有什么损害吗?” 郭轻荷一笑,眼睛里闪动着光彩,眉宇间的清灵之气似池中的清莲,“公主都吃了,我还怕什么?再说,我信得过公主。” 洛九卿轻笑一声,对她低声说道:“既是信得过本宫,就随着本宫来,去看一出好戏。” 郭轻荷见她笑意如花,也起了好奇之心,跟着她一同走上前去。 陈画灵快步出了亭子,却并没有走得太远,而是顺着亭外的那条水流走到了另一处的花丛间,穿过花丛,就是几棵矮木树丛,她绕到矮木丛后,透过那些枝叶,压制住了呼吸和心中的兴奋仔细的看着。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道:“陈小姐得手了吗?” 陈画灵吓了一跳,她回过头,看到洛霓裳笑吟吟的站在她的身后。 她勉强笑了笑,“茶水她们是喝了,就是不知道你的东西灵不灵。” “只要她们喝了,就会灵。”洛霓裳的笑意更浓,眼底的寒意却越发森凉,她看着陈画灵的脸也微微泛红,以为她是紧张害怕,眉头不禁一皱,说道:“陈小姐,我先走了,别让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容易节外生枝。” 陈画灵此时却觉得自己的脸上越来越烫,似乎连耳根都有些烫了,身上似乎也有些发热,她不禁抬手抚了抚额头,微微的汗意让她的手指也沾了一些潮湿。 她慢慢的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紧张了,一颗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她听到洛霓裳说要走,不禁伸手一拉她说道:“你要去哪儿?”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落水出丑 第一百三十二章落水出丑 洛霓裳的手腕被陈画灵拉住,那掌心的热度和微微的潮意让她不禁一怔。 她随即抬头仔细的看了看陈画灵,见眼睛微微眯起,眼角带出几分媚气,脸上红一层一层的涌上来,鼻翼快速的煽动着,呼吸急促不安。 她心头一跳,暗叫不好,她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我给你的解药你没吃?” “吃……吃了啊……”陈画灵再开口时,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 洛霓裳感觉她的掌心越来越烫,再看看她的模样,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否则的话,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她现在可不想引麻烦上身。 她急忙抬手,用力的一挣,岂料陈画灵神智有些不清楚,但是这力气却大了许多,一挣之下竟然没有挣开。 “你想……去哪儿?”陈画灵不松手,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解开领口处的扣子,仿佛那样更舒服一些。 洛霓裳心中更急,她声音低沉道:“我可不想跟你一起疯!” 她说罢,两只手都用上了力,使劲儿想要挣脱,陈画灵正抚着自己的脖子,脚下也有些不稳,被她这样一用力,身子一晃,便向后倒去。 她的身后是一个坡,地势向下低去,地面上种着绿色的草,有些滑,她这一倒又一滑,便听“扑通”一声,掉入了坡下的水流中。 洛霓裳一呆,她没有想到会把陈画灵给推到水流里去,看着她在水中那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更加慌乱,急忙提了裙子就想快速离开。 刚刚一回身,她的脚步立即钉住,树影中有两个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永安公主和郭轻荷。 洛霓裳的心顿时像被一只大把握住,她的呼吸都滞了滞,脑子里刹那间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这两位看到了多少。 洛九卿看着她惊慌的模样,心中好笑,脸上却露出焦急的神情,声音急急道:“洛小姐,不要着急,本宫来帮你!” 她说着,快步走到了洛霓裳的身边,手脚麻利的把洛霓裳腰间挂着的玉佩摘了下来,又拿过她手中的锦帕。 她的动作很快,快得让洛霓裳有些错愕,一时间不明白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洛九卿一边收着她的东西,一边对郭轻荷说道:“本宫在这里看着,郭小姐快去喊人来。” 郭轻荷点了点头,急忙快步去了。 洛九卿转头又对洛霓裳说道:“洛小姐,你放心这些东西本宫都替你收着,保证不会少的,你不是要去水中把陈小姐拉上来吗?快去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往前推了洛霓裳一把。 洛霓裳完全呆了,她什么时候想下去把陈画灵给拉上来了?何况……她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永安公主和郭轻荷都没事儿?这两个人现在的情况不应该是丑态百出的吗? 洛九卿这一推,轻轻点在了她腰间的穴位上,洛霓裳根本无法抵抗,她只觉得腰间一麻,腿也跟着一软,似乎下半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一般。 “扑通”一声。 洛霓裳也掉入了水中,她身上的衣服瞬间湿透,额头上也碰了一块淤青,方才掉落下来的时候天旋地转了一般,让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抬眼望去,站在上面的洛九卿面色焦急,正俯身看着她,而她的身后,有几个郭轻荷叫来的贵妇小姐也正赶过来看热闹,还有不远处的脚步声声,影影绰绰。 洛霓裳的眼前黑了黑,她挣扎着爬起来,身上的衣裙尽湿,贴在身上不舒服不说,还极其不雅,更要命的是,水底有一些石子,硌得她身上受伤淤青不说,有的还割破了她的衣裙。 洛九卿在上面问道:“洛小姐,你没事吧?陈小姐如何?你快拉她上来吧。” 洛霓裳暗自咬牙,心中的怒气烧着她的心尖,但现在一切的情绪都只能压在肚子里,她伸出手拉了拉一旁的陈画灵,这才发现,对方早已经晕死了过去。 洛霓裳心头一沉,她急忙转了转身子,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用手指摸了摸陈画灵的鼻子,见她的呼吸仍上,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的担心也是多余,洛九卿给陈画灵的药不过就是一些效果最轻微的可让男女动情的药,药力很浅,最多也就是让人心智迷失一下,维持的时间也不是很长,陈画灵全身发烫,一掉入水中,被水的凉意一激,就是晕过去了而已。 洛霓裳和陈画灵在茶水中加的东西也是类似的药物,让人失态动情,时间虽短,但对于那些名节比命都重要的贵妇小姐来说,那短暂的时间也够让她们身上有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了。 陈画灵还在昏迷着,洛霓裳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她嘴里急声唤道:“陈小姐!陈小姐!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她嘴里叫着,尖尖的指甲却掐在陈画灵的身上,那尖锐的疼痛让陈画灵在昏迷中都皱起了眉头。 洛九卿在岸边瞧着,觉得也差不多了,便对那几个宫女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下去救人!” 宫女们如梦方醒,急忙小心的滑了下去救人。 那些赶来看热闹的贵妇小姐中也起了议论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陈家小姐怎么好好的跑到水里去了?” “不知道呢,你瞧她的样子,莫不是被吓晕了吧?” “咦?她的脸怎么那样红?脖子好像也红了。” “洛家小姐倒是热心肠,竟然这样下去救她。” “是救还是……” 有人意味深长的说了半句,后面的没有再说出口。 洛九卿微微冷笑着听着那些议论,口水和舌头向来是最为厉害的武器,很多时候比刀剑还要伤人。 她转头看着洛霓裳,微笑的眼睛里闪过几分寒冷的光。 陈画灵很快被搭救了上来,洛霓裳的也被人扶上了岸边,只是两个人的衣服全身湿透,衣裙贴在身上,身材的曲线毕露无疑,还有一些被石子割破的地方隐约露出肌肤来,着实不雅。 陈画灵晕着倒没有什么,洛霓裳长这么大还没有当着众多人的面丢过这种脸,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在此时,只听有人高唱了一声说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急忙跪倒施礼,慧锦皇后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昏迷的陈画灵的身上,陈画灵此刻狼狈无比,她依旧没有醒,头发散乱,缕缕湿发贴在脸上,脖颈间,身上的衣裙贴在身上,还有不少的口子。 眼睛紧紧的闭着,脸上还有未退去的潮红,嘴唇微张,不时嘀咕两句什么。 慧锦皇后皱了皱眉头,急忙对身边的周嬷嬷说道:“快去找件披风来。” “是。”周嬷嬷正要领命而去,慧锦皇后又转头看到了在一旁施礼的洛霓裳,她的眉心微微一跳,虽然不知道洛霓裳和陈画灵两个人是怎么落水的,但是现在洛霓裳的身上分明也滴着水。 “慢,取两件来。”慧抽皇后把火气压了压,“洛小姐也需要照顾。” “是。” 洛霓裳心中一喜,脸上却不敢露,急忙又拜了拜,施了礼道:“臣女多谢皇后娘娘。” 慧锦皇后的脸色铁青,她看了看四周,目光沉冷,让众人不由得垂下头去,方才议论过此事的人都不禁抿了抿嘴唇,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慧锦皇后冷声问道。 “皇后娘娘,”洛九卿微笑着福了福身说道:“永安与郭小姐在亭中闲聊,远远瞧见这边的水清澈见底,像是有一尾红色的鱼游过,我二人便想着过来瞧瞧,不想听到一声惊呼,绕过矮木丛便看到陈小姐落入了水中,洛小姐……” 她说到最后,拉长了声调,转头向着洛霓裳望过去,洛霓裳的心中慌乱,她急忙接过话头去说道:“臣女也是听到声音才来的,看到陈小姐落水中,臣女一时慌了,想要去拉她,脚下一滑,自己也落入了水中。” “竟是如此?”慧锦皇后听了,总觉得这中间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陈画灵什么会在这里站着?又怎么会好端端的跌倒到水中去?如果只是落入水中,又为什么晕了过去?脸色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疑问盘桓在她的心头,但是现在不适合多问,她看着洛霓裳,眼睛微微眯起,这个女子长得美艳,但眉眼之间却总透着算计,让她心中不太喜欢。 她正犹豫着下一步该如何做,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这是怎么了?” 众人转头望去,身穿四爪金蟒的太子快步而来,一双眼睛落在衣裙尽湿的洛霓裳的身上。 “母后,”太子施了礼道:“发生了何事?这位是……洛小姐吧?怎么弄成这样?” “还不是画灵,”慧锦皇后此时也只能顺着方才洛霓裳所说的那样说下去,“她失足落了水,洛小姐下去救她,自己也被水湿透了。” “洛小姐仗义援手,本宫佩服。”太子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眼睛里的光芒亮了亮。 洛霓裳衣裙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瘦的肩、柳枝般的腰身,裙摆裹在结实修长的腿上,她垂着头,微微侧首,乌发上滴落上水珠,阳光照来,如同碎钻。 太子的目光似刮骨的刀子一般,唇边的笑意却是更浓,他不由得上前一步,慧锦皇后把他的脸色看在眼中,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正巧看到周嬷嬷拿了披风而来,急忙说道:“快!拿去给洛小姐披上。” 周嬷嬷会意,脚下快了几步,给洛霓裳披上了披风,微笑说道:“虽然说现在还不冷,但是这水始终有些寒意,洛九卿先暖暖身子。”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嬷嬷。”洛九卿裹上了披风,大方的行了礼道了谢。 慧锦皇后点头说道:“来人,把陈小姐带到本宫宫中去,速速去传太医。” “是。”立即有人领命而去。 慧锦皇后又扫了一眼太子说道:“太子,你去瞧瞧,让太医直接去本宫宫中吧,本宫这就带了人回去。” 太子听了,点头说道:“也好,母后,那儿臣先去了。” 洛九卿看着这几个人的微妙神情,轻轻抿着嘴唇笑了笑。 第一百三十三章 道出实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道出实情 洛九卿看着洛霓裳跟着慧锦皇后走了,周围的人也都散了去,与郭轻荷对视一眼,低声说道:“走吧,咱们还去亭中吧。” 两个人一同回到了亭子中,郭轻荷嘴唇动了动,洛九卿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郭小姐,是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郭轻荷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公主,陈小姐她……” “她中了本宫的迷药,”洛九卿丝毫没有隐瞒,目光清亮的看着她说道。 郭轻荷的眼睛微微一睁,扶在栏杆上的手也猛然一握,手中的帕子飘然落地,她看着洛九卿,一时间对于洛九卿的坦白直率,不知道如何作答。 “郭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太过分了些?”洛九卿扫了一眼从她手中飘落的锦帕,慢步过去,弯腰捡起来,说道:“郭小姐,你可知道,方才陈画灵送来的茶中,有什么东西?” 郭轻荷听她这样一说,脑子里迅速的想到了洛九卿让她吃下去的那枚带着清新香气的药丸,微微抽了一口气说道:“公主,你是说……” “不错,郭小姐聪慧,”洛九卿把帕子交还给她,声音轻轻,却字字发冷,“如果不是本宫察觉的早,现在出大丑的就是本宫和你了,那茶水中的东西与本宫加还给陈画灵的没有什么区别,能够让人迷情,失了仪态不说,还会让人身败名裂。这也是为什么陈画灵的脸色会有潮红的原因。” 郭轻荷听着洛九卿的话,她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想着陈画灵脸色通红昏迷不醒的模样,她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洛九卿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相信以郭轻荷的聪明,一定能够想得通。 而此时的太子,在去请太医的途中,正遇到了不知怎么听到了消息而赶过来的陈相国。 陈建松任轩辕国相多年,一直是扶持太子的派系,他身居相国高位,是太子身边最为得力之人。 太子一见是他,脸上的阴冷神色缓和了几分,陈建松施了礼道:“太子,听说……灵儿落水了?不知太子可曾见到?” 太子点了点头,“相国不用担心,本宫方才也去看过,母后已经带人把她接入了自己宫中,而且已经请了太医。” 陈建松微微松了一口气,“多谢娘娘,多谢太子,小女之身能够劳动太医,还是娘娘和太子的恩德。” 太子看着陈建松,他素来最喜欢陈建松的一点就是陈建松懂得进退,恪守本份,他不会居功而傲。 他摆了摆手说道:“也没有什么,灵儿也是本宫的表妹,保她安全也是本宫和母后应该做的。” 陈建松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笑意,“灵儿被臣给宠坏了,一向娇惯不懂礼数,就如同吃寿面时……还请太子和皇后娘娘多多担待,臣感恩不尽。”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接陈建松的话头,停顿了片刻问道:“相国,关于老五那天所说的事,你后来可想过了?” 陈建松明白他所说的是指那日轩辕耀辰在朝堂上所说的关于百姓生计的制度问题,当时他便觉得诧异,轩辕耀辰一贯是嚣张不理朝事,那天的突然转变,而且说出话来句句让人心惊,绝对不是心血来潮的模样。 陈建松当即便想出面反驳,把轩辕耀辰的势头压下去,刚刚迈步便看到了太子打出的手势,他便又退了回去。 下朝之后,太子也与他商谈过对策,好在轩辕耀辰被景铭帝禁足在府中,一时间也难以有什么动作。 此时太子问起,陈建松说道:“太子殿下,五殿下所说之事其实凭心而论,也没有什么不妥当,如果做成了,的确是一件利民的大事,但这毕竟不是短期之功,臣以为,此事断不能让他做成,尽得了民心去。” 太子点了点头,“相国所说,本宫明白。本宫想要弄明白得是,老五怎么会突然想起百姓生计来了,到底是什么让他转了性子?” 陈相国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一点……臣还没有查到。不过,殿下放心,过了今日臣一定加紧人手去查。” “如此便好,”太子望了望天边翻卷的云层,沉声说道:“无论如何,也绝不对让老五有出头的机会。” “是。”陈建松垂首说道。 太子正要准备离去,陈建松又说道:“太子,臣……” “还有事?”太子侧首问道。 陈建松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灵儿在皇后娘娘那里,后宫臣不方便去,不知……太子殿下能否抽空去瞧一瞧,灵儿是臣的嫡女,臣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在身边,还请太子殿下多多照拂……” 太子听着他的话,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些话里的真正含义,他已经在皇后那里听到过。 他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虚空处,半晌无言。 陈建松依旧垂首,他的心却一点一点紧了起来,他忽然有些后悔说了方才的那些话,太子的性情他不是不知道,正是因为太知道,所以这些年来他从未提过什么要求,他心里明白得很,只要慧锦皇后想要地位稳固,只要她想让太子能够顺利登其,那么,就一定会比自己还想保住陈家的荣华地位。 既然有人替自己操心,何必还去争?何不落得一个不争不夺的贤臣美名? 事实证明,他这样做是对的。 但是,他内心的那颗心还是渴望更多的名利的,陈家出了一个皇后,将来还会成为太后,他想着将来能够再出一个皇后,那就是自己的女儿。 只是……恐怕这次说得太急了些。 沉默良久,太子的声音微沉,似冬日里滚落的冰珠,“相国不用担忧,母后的宫中什么没有?何况太医也会前去,想来灵儿也会没事的,若是有事,母后也会通知你的。” “是。”陈建松低声说道。 太子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去。 陈建松慢慢直起腰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额头上一滴冷汗无声的滚落。 陈建松不知道的是,他的女儿此时在皇后的宫中依旧未醒,太医正为她把脉。 慧锦皇后皱眉看着,她低声问道:“太医,如何?” 太医摸着胡子,面露难色的说道:“这……从陈小姐的脉象上来看,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冷热相击,又有些心神不稳,这才导致她晕了过去。” “冷热相击?”慧锦皇后看了看躺着床上的陈画灵,现在她脸上的潮红之色退了一些,不似方才那般明显。 “正是。”太医垂首说道。 “她如何才能醒?”慧锦皇后总觉得陈画灵晕得十分蹊跷,看起来有些话还得亲耳听她自己说才行。 “臣施针之后,应该就能醒来。”太医急忙说道。 “那就快点开始吧。”慧锦皇后挥了挥手,转身走到美人榻上坐下,烦躁的端着茶杯饮了一口。 此时门前人影一晃,周嬷嬷带着洛霓裳走了进来,慧锦皇后抬眼望去,只见洛霓裳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她此刻穿的是一套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衣裙,明艳华丽的颜色、花团朵朵的拥着她,衬得她容姿出众如同花仙子一般。 洛霓裳快步走到慧锦皇后的面前,跪倒施礼道:“臣女多谢皇后娘娘照拂。” “起来罢,”慧锦皇后微笑道:“洛小姐穿这套衣服倒是合适,周嬷嬷,您瞧瞧,是不是比当年本宫穿起来时更美?” 周嬷嬷只是笑眯眯的不说话,洛霓裳看出这衣服质地华丽,虽然样式老了些,但是依旧是不俗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竟然是皇后的旧衣。 她急忙再次施了礼道:“霓裳何德何能,居然可以穿上皇后娘娘的衣服,实在是霓裳天大的福份。” “不过是件旧衣,什么福不福份的,”慧锦皇后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 洛霓裳起了身,小心的坐了,面带担忧的看了一眼床上的陈画灵,柔声说道:“皇后娘娘,陈小姐她……没事吧?” 慧锦皇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太医说没有什么大事,一会儿便会醒来。难为你,还这样为她担忧。” 洛霓裳浅浅的笑了笑,她心中却是如同热油在烹一般,她着实担心,不知道这个陈画灵醒了之后会说些什么,若是……把永安公主和郭轻荷给算计了也便罢了,可是现在那两个人好端端的,陈画灵却成了这副德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是皇后知道这事儿跟她有关,恐怕不会轻饶了她,到时候还说什么救命之恩,还说什么赠衣之情? 她心中紧张得七上八下,手心里慢慢渗出了汗来,她这副样子落在慧锦皇后的眼中,让皇后更加心中疑惑。 “洛小姐,今日的事,还要多谢你。”慧锦皇后慢慢的开口说道。 “臣女不敢,”洛霓裳站起来说道:“都是举手之劳,臣女和陈小姐也算是一见如故,我们两人一同游玩了片刻,如果当时臣女意识到那里危险,或许……陈小姐可以免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慧锦皇后见她说得情真意切,可就是太情真意切了,心中反而不太相信,她正想再进一步试探一下,忽然听到太医说道:“回皇后娘娘,陈小姐转醒了。” 慧锦皇后咽下到了嘴边的话,站起身来向着床榻那边走去,洛霓裳的心中紧张不安,也快步跟了上去。 陈画灵的睫毛轻轻抖了抖,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左右瞧了瞧,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慧锦皇后身边的洛霓裳。 太医见她醒了,又过来把了把脉,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陈小姐已无大碍,不过,可能还会有头晕的情况,那时便不要再躺着,扶起来坐片刻会好些。” 皇后点了点头,陈画灵抬手想要指洛霓裳,忽然又觉得头真的晕了起来,转而又把手抚在了头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看你不顺眼 第一百三十四章看你不顺眼 洛九卿看着郭轻荷的神色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她坐下来说道:“郭小姐,今日的事情还望你能够记在心里,朝堂纷争复杂,但是朝堂之争绝不只限于朝堂,为了自己的将来,你还是要多加用心打算才是。” 郭轻荷的脸色再次微微变了变,只是她的目光看起来更清亮了些,像是坚定了某种信念,她站起身来,对洛九卿行了个礼,“公主,多谢你。” 洛九卿抬手扶了扶她,“郭小姐不必多礼,说到谢,我也有需要谢你的地方。” “噢?”郭轻荷一怔,“不知公主谢轻荷何事?” 洛九卿笑了笑,却没有回答,现在还不是告诉她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 她望了望不远处的湖面,“郭小姐,那边的景色还不错,不如我们去泛泛舟?” “也好,”郭轻荷点了点头,“宫中的湖面宽大,水质也好,连莲花都败得晚,寻常地方的荷花早已经开败了。” “那走吧,我们去采几枝。”洛九卿笑道。 两个人说说笑笑向着湖边走去,湖边拴着几艘小舟,朱红漆漆了舟身,又在上面画了各种图案,看样子像是新画上去的画儿,都是五子祝寿一类的应景儿的图画,看着倒也喜庆。 洛九卿正准备唤驶舟的小太监,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公主,不如在下为公主效劳可好?” 洛九卿不用回头,只是听这声音也知道是谁,她微微冷笑,转过身来说道:“不知阁下是?” 轩辕佑泽身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锦袍,如一株苍翠的松柏,他的乌发高束,绑了一条锦带,正中央镶嵌着一块美玉,映着他英姿朗朗,皎皎如玉树。 他的眉梢微扬,眼角含着笑意,拱手施了个礼道:“在下轩辕佑泽,家父是宁王。” “宁王?”洛九卿轻声一笑,眉眼间华光自生,眼中的光芒似天边的星辰,“阁下是宁王世子?” “正是,”轩辕佑泽微笑道:“公主可是想泛舟湖上吗?” “也不是,”洛九卿迎着他满是笑意的脸说道:“本宫就是在这走走,看到合眼缘的人就让他驶驶舟,看不到就算了。” 郭轻荷在一旁一听,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把一抹笑意压了下去。 轩辕佑泽却是一愣,他隐约听出洛九卿话中对他的敌意,但是,他却不知道这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实际上,从洛九卿出现在前殿的那一刻,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对洛九卿一见钟情。 那个女子毫无预兆的随慧锦皇后出现在他的面前,就似从天而降的神女一般,那般倾世之容,那般洛神之姿,似云端漫步而来,在一群女子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这是他今生看到的最让他动心的女子,没有之一。 轩辕佑泽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公主,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公主?还望公主明示。” “世子,”洛九卿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是冷意森森,“听闻你曾有过未婚妻,又退了婚,一直属意你未婚妻的嫡姐,本宫说得对不对?” 轩辕佑泽微微一诧,他看着洛九卿,只觉得她那双眸子明亮逼人,似是闪亮的刀光,冷厉的劈来,割皮削骨,直剖他的内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洛九卿初到轩辕,竟然对他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但是,这些事情他却不敢反驳,洛九卿的那双眼睛,能够看到他心深处的想法。 他张了张嘴,还没有想好如何回答,洛九卿已然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她昂首挺胸而去,如一只睥睨天下的凤凰,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入得了她的眼中,被她轻轻一看,能够让人低到尘埃里去。 轩辕佑泽的心头微震,呼吸忍不住一滞,他想起方才洛九卿提到的洛霓裳来,忽然间觉得,洛霓裳再美,也不过是一枝空有其表的花,看得多了,也会生厌,那样的美丽,是那么空洞,脆弱不堪,仿佛伸手一碰就会碎。 洛霓裳,终究不能和眼前的永安公主相比。 洛霓裳此时身在慧锦皇后的宫中,满心的慌乱。 她看着又有些发晕的陈画灵,上前一步说道:“娘娘,臣女来扶着陈小姐吧。” 慧锦皇后直觉有些不妥,她侧首看了看周嬷嬷,周嬷嬷立即会意,上前一步说道:“洛小姐,还是老奴来吧。” 洛霓裳哪里肯依,她已经坐到床边,伸手把陈画灵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转头对周嬷嬷说道:“嬷嬷不必客气,陈小姐落水之时我与她在一起,我这心里愧疚的很,若然我能够多加注意一些,提醒着点也不至于让她落水。” 她说着,语气又软了些,叹了口气说道:“嬷嬷就让我尽些力,我这心里还能好受些,再说,您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得力人,您还是伺候着皇后娘娘吧,陈小姐这里有我,没事的。” 她这样一说,周嬷嬷便不好再说什么,慧锦皇后微微点了点头,周嬷嬷也没有再坚持。 洛霓裳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刚松完,陈画灵又睁开了眼睛,还未说话,洛霓裳急忙开口说道:“陈小姐,你可醒了!皇后娘娘一直担心呢,您感觉怎么样?” 陈画灵此时脑子里清明了些,她一听到洛霓裳的话,侧首看了看她,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自然在这里,看着你落水,我急得不行,也怪我手慢,竟然没有能抓住你,”洛霓裳带歉意说道:“永安公主和郭小姐来得也及时,叫来了宫女,后来皇后娘娘也来了,你我此时是在皇后娘娘的宫中。” 她这么一说,陈画灵愣了愣,听到她提到洛九卿和郭轻荷,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事,又听到洛霓裳说两个人竟然没有事,自己反倒失态不说还落了水,一股子怒气便要往上冲。 她刚要开口,洛霓裳的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臂,一字一字慢慢说道:“陈小姐,你放心,皇后娘娘已经让太医给你看过,没有大碍的,永安公主和郭小姐她们还等着你一起去参加晚宴呢。” 正在此时,外面有宫女进来说道:“回皇后娘娘,给陈小姐的药已经熬上了,太医说这一瓶是安神补气的,可以让陈小姐先吃两粒。” 慧锦皇后挥了挥手,“拿过去吧。” 宫女走到床榻前,洛霓裳微笑着伸出手去,说道:“给我吧。” 慧锦皇后抚了抚额,周嬷嬷过来,低声说道:“娘娘,老奴扶您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慧锦皇后点点头,周嬷嬷扶着她,向着美人榻走去。 她坐在美人榻上,想着方才陈画灵一醒过来时的那个手势,像是要指向哪里的,只是后来一晕,又抚上了头。 这个洛霓裳……与陈画灵的关系,真的那么好吗?服侍得如此周到。 洛霓裳让陈画灵把药吃下,她低声在陈画灵的耳边说道:“陈小姐,如果你不想节外生枝,就不要再提暗害永安公主的事。” 陈画灵吞下药,眉梢一拧,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低声咬牙说道:“你说什么?明明就是你……” “是我,”洛霓裳温柔一笑,沉声说道:“是我给的你药,可是,谁看见了呢?口说无凭而已。可是那茶可你是亲手端过去的,你想说明什么呢?” “你……”陈画灵的脸上涌起怒色,大眼睛里闪着火苗。 “这都不算什么,”洛霓裳笑得愈发温柔,但却字字惊心,“陈小姐还是不要大惊小怪得好,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现在永安公主没有害成,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就当没有这回事罢了,何必再多生事端?” “你说的轻松!”陈画灵冷声说道:“怎么没有损失?莫名其妙落了水中,还……还……那般……” 洛霓裳知道她所说的是那时的忘情丑态,她慢慢的一笑,语气森凉道:“我是给过你解药的,可是你偏偏还是中了毒,事后永安公主和郭轻荷又恰巧出现,这说明你中毒的事与她们绝对脱不了干系。她们没有挑明,你倒急着说明,对你有何益?” 陈画灵听到这些,倒像是听进去了她的话,慢慢的抿紧了嘴唇,不再反驳。 看着她的模样,洛霓裳的心这才稳了稳,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陈小姐,我若是你,与其在这里与我生气,还不如想想,如何回击过去。” “回击?”陈画灵用力的咬了咬嘴唇,眼睛里放出两道寒光。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太阳慢慢的向西边转去,金色的明烈光芒也慢慢变得柔和,轩辕闵浩亲自去了一趟御膳房,检查了一遍晚膳的菜式,又急匆匆的往前殿走去。 刚一出门口,迎面跑过来一个小太监,正与他撞了一个满怀,小太监急忙跪下,惊慌失措的请罪道:“六殿下恕罪,奴才不是有意冲撞的,六殿下恕罪……” 轩辕闵浩也没有什么大碍,看着这小太监惊慌的模样也不忍再责备,便摆手说道:“起来罢,以后小心些。” “是,是。多谢殿下。”小太监说着,后退了几步。 轩辕闵浩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急忙转身离去。 小太监看着他走远,拢在袖子里的手慢慢的伸了出来,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那一块晶莹翠绿的玉佩,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小太监弯腰转了弯,从抄手长廊的另一头离去,转身穿过月亮门,一路快走,穿宫过院,来到一处僻静地,对站在树木花影里的人说道:“您要的东西。” 那人慢慢伸出手,接过小太监手中的玉佩,仔细的翻来覆去的瞧了半晌,冷声一笑说道:“果然是六皇子的东西,小豆子,你的手艺……还真是名不虚传。” 小太监干笑了两声,垂首站在那里,那人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和几枚金叶子,扔给他说道:“行了,赏你的,拿着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花园中的阴谋 第一百三十五章花园中的阴谋 夕阳的金色光芒透过浓密的树木枝叶,深深浅浅的影子落在那人的脸上,映出她眼中阴鸷的光芒。 陈画灵。 她摆了摆手,那小太监转身快步离去,她把玩着手中的那枚玉佩,晶莹水润,翠绿精致,每个皇子都有一块的玉佩,果然成色极佳。 她古怪的笑了笑,把那块玉佩放进袖子中收好,她身边的丫环垂着头,犹豫着说道:“小姐,这样……会不会……” “什么?”陈画灵转过头,目光沉冷似刀,语气严厉道:“你想说什么?本小姐落水的时候你去哪儿了?现在还胆敢说这种话?信不信我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奴婢不敢!”小丫环吓得急忙跪倒在地。 陈画灵鄙夷的看了看她,冷哼了一声,“那就闭上你的嘴巴,不要再多说一个字。” “是,奴婢遵命。”小丫环急忙说道。 陈画灵不再理会她,转身向着皇后的宫中走去。 夕阳最后一点光芒还未退去,天边已经有星子浮上来,在浅浅的月牙周围闪闪亮着,宫中的灯笼早已经点了起来,各色的花式灯笼中透出亮光,如天上的星辰坠落,在这深深的宫墙之内沉沉浮浮。 前殿上已经响起了丝乐之声,宫中的掌事太监已经传了话,入宫贺寿的宾客们陆陆续续分拨进了前殿,按照顺序落回自己的位子。 洛九卿是女宾中身份最高的,她和慧锦皇后算是头一批进殿的女眷,与她在一起的郭轻荷则需要再听旨令才能动身。 洛九卿与她告了别,起身赶往前殿。 前殿和中午吃寿面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男女席之间的间隔更大了些,看起来是安排了节目,腾开了场地。 洛九卿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抬眼看了看上面,除了正中的皇帝位子,右边还加了一把椅子,想来应该是慧锦皇后的。 晚上的这宴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入前殿,那些身份不够的就在前殿的院中,所以殿中的人身份都颇为显赫,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这宴席也算是家宴了。 洛九卿垂眼微微一笑,难怪今天晚上慧锦皇后的位子挪去了上边与皇帝坐在一起,她这是想要提醒众臣,她才是后宫之主,她的儿子才是太子,将来的皇帝吧? 与她同座一桌的人都是一些公主、郡主之类,还有一些有功之臣的女儿、妹妹,有许多看着眼生,她也懒得去认识。 只是……她微微侧首,怎么不见陈画灵的影子? 按说她就算是不与自己同桌,也该进殿了吧? 此时的陈画灵正在花园中,她一脸笑意的与身旁的太子说着话,太子强压住心中的不耐烦,今天皇后就话里话外试探他对陈画灵的态度,还有那个陈建松,也来试探他,这种事情一天之内竟然发生了两次! 而此时,这个女人还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真是让他心中厌恶! 只是,太子虽然心中恼怒,脸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他心中明白得很,陈家的地位不是随意能够动的,自己现在还不能脱离陈家的支持。 也正是这一个想法,支撑着他耐着性子听下去,陈画灵笑意浅浅,低声说道:“太子表哥,我与你打个赌,怎么样?” “打什么赌?”太子的气都有些不顺了,这个女人是不是有毛病?放着前殿的晚宴不去参加,跑到自己跟前来说什么鬼话? “太子表哥,”陈画灵脸上的笑意更浓,她头上的赤金钗子闪着幽冷的光,厉厉如剑气,“我敢说,一会儿这里会来一个美人,你信不信?” 太子见她的神色有异,说出话古怪不说还透着冷气森然,但是那“美人”两个字却让他心头一动。 他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表哥,您是太子之尊,未来的皇上,还怕我的什么主意不成?”陈画灵并不直说,眼睛忽闪着像是一只满肚子坏主意的狐。 “何况……你是我的太子表哥,我还能害你么?”陈画灵的声音软了软,“表哥……” 太子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抬手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指。 陈画灵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响,她微微挑唇,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表哥,”陈画灵低声说道:“美人即到,我先告退了。” 她说罢,转身便走,留下太子微微错愕,这时他也听到了脚步声响,不禁转过头去。 夜色中一人挑灯而来,她乌发轻挽,身上的衣裙在夜色中似微微闪光,她的眉目映在光晕里,似熠熠生辉的明珠,她眼睛乌亮,目光流转时便明亮的宝石,嫣红的嘴唇轻轻抿着,如含苞待放的花朵。 太子的呼吸微微一滞,他见过的美人自然是不在少数,只是很多人在特定的场合场景中出现,却能够出奇的打动人的心。 比如此刻。 太子轻轻的笑起来,陈画灵这次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虽然他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有美女前来,也知道这事儿恐怕和她脱不了干系,但是,此时他不想去想那么多。 来人正是郭轻荷,她与洛九卿分别之后不久,便有一个小宫女找到她,悄悄的塞给她一样东西,她头中一惊,低头一瞧,却发现手中的东西十分熟愁。 这不是……六皇子轩辕闵浩的玉佩吗? 她的脸微微一烫,疑惑的看着那小宫女,小宫女俯到她耳边说道:“郭小姐,六皇子在花园子那边等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这……”郭轻荷直觉有些不太妥当,轩辕闵浩虽然是她的表哥,小时候也时常见面,只是后来都长大了,总归是男女有别,见面也跟着少了。 “小姐还等什么?快去吧。”小宫女说道。 郭轻荷本不想去,握着那块玉佩的手指也不禁微微用力,她的耳中又回荡着洛九卿的那些话。 罢!就算为自己,为将来的幸福,争上一争吧!难道还真的……要成为家族的筹码吗? 她打定了主意,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挑灯夜行,走到花园中,感觉前面树影中站了一个人,她急忙停住了脚步,抬眼望去,却是见明黄金蟒袍的太子站在那里。 郭轻荷一愣,随即施了个礼,低声说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郭小姐?”太子微微一笑,“这个时辰,你怎么会在这里?” 郭轻荷抿了抿嘴唇,向后退了一步,说道:“臣女午后与永安公主来此地赏过花,不小心遗失了一枚戒指,想要过来寻一寻。” “那……可寻到了?”太子向前一步,一双眼睛仔细端详着她问道。 郭轻荷又福了福身,心中的紧张一层一层的逼上来,“不过是一枚寻常的戒指罢了,寻不到也没有什么的,时候也不早,臣女先告退了。” “郭小姐,”太子身形一转,挡住了她的去路,“不如本宫与你一起寻一寻可好?” “臣女不敢,”郭轻荷的鼻尖上慢慢渗出了薄汗,“不过是件轻贱的东西,怎么敢劳动太子大驾?寻不到便不要了。” “既然郭小姐夜中来寻,想必也不会是轻贱的东西,”太子轻声一笑,在这夜色中响起,让郭轻荷不由得心头一颤。 “不如……”他想了想,从他的手指上退下一枚扳指来,那扳指晶莹剔透,是成色极佳的羊脂玉,“这东西便送予郭小姐,以安慰你丢失戒指的苦恼可好?” 郭轻荷的眉心一跳,额角的汗珠轻轻滴落,她急忙说道:“太子殿下的东西太过贵重,臣女实在不敢接受,前面已经开始晚宴,太子殿下在这里实在不妥,恐怕此时已经有人在寻您了,还是请太子速速移驾吧。” 太子听着她催促自己离开的话,非但没有恼,反而是轻声一笑,他微微俯身,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入鼻而来,他的声音也越发温柔,“郭小姐,你与本宫一同前去,如何?” 郭轻荷努力保持着镇定,手掌中紧紧握着灯笼的挑杆,她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慌……别慌…… 太子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中越发来了兴趣,她娇俏的脸,她身上的特有的寻常女子没有的书卷才气,让他此时不禁为她着迷。 他微微俯下身去,呼吸扑在她的腮边,郭轻荷紧紧咬住嘴唇,防止不让自己惊呼出声来,她把心一横,对着太子的身后说道:“谁在那里?” 太子见她说得真切,心中也微微一惊,急忙回过头去,树影摇摇,枝叶在风中微晃,看不出方才是否有人。 再转回头来时,郭轻荷已经退出几米之外,她福了福身说道:“太子殿下,时辰真的已经太晚了,臣女要去前殿了,告退。” 她说罢,也不等太子答言,转身离了裙摆,快速的离去。 太子站在原地,微眯了眼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沉冷的脸上慢慢浮现一丝阴森的笑意。 此时的洛九卿正在前殿喝着茶,她轻轻抿着,目光扫了扫刚进殿不久的陈画灵,对方的脸上笑意如花,正和身边的女子说着什么,时不时笑得花枝乱颤。 洛九卿的心里却慢慢浮现几分不太好的预感,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陈画灵有些不太对劲。 按说落水之后就算是在皇后的宫中休息过,毕竟是丢了脸面的,不悄悄回府也该找个地方安静的呆着,她不但没有,反而照样出现在人前,还笑成这副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洛九卿垂下眸子,正静静的思索,忽然人口有人影一闪,郭轻荷略带惊慌的走了进来,她的手指抓着上衣的袄子衣角,别人没有发现,洛九卿却瞧着分明,她的指关节有些发白,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郭轻荷的头发微乱,她快步进了殿中,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她的桌子与洛九卿的是邻桌,洛九卿把她脸上的神色瞧得分明。 嗯? 洛九卿立即觉得,郭轻荷此时的状态,一定与陈画灵有关。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寿礼 第一百三十六章寿礼 洛九卿按下心中的疑问,目光在男席那边扫了扫,正好与轩辕耀辰的目光遇了一个正着。 洛九卿不禁好笑,正在此时,忽然听一声高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急忙起了身,纷纷跪倒在上,山呼万岁。 景铭帝和慧锦皇后一前一后走上了正位,景铭帝居中而坐,他沉声说道:“平身吧。” 慧锦皇后在景铭帝的身边坐下,她重新换了衣裙,仔细梳妆过,在夜晚的光线中,看起来愈发娇艳动人。 洛九卿瞧着那几位景铭帝的妃嫔,虽然比慧锦皇后年轻的不在少数,但是若论起气色来,竟是没有一个有比得过她的。 洛九卿之前心中的那个疑惑又慢慢的浮现了出来,坐在上面的慧锦皇后巧笑如花,连声音都似在蜜糖中泡过,“皇上,今天是您的寿辰,是大喜的日子,太子特意为您了礼物呢,您瞧瞧。” 慧锦皇后说罢,太子在男席中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中间的过道上,手中捧着一个镂空的玉盒子,盒子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温润如水,只是一个盒子就如此的费功夫,想必那盒子里的东西正是贵重非凡。 众人都转过头去瞧着,只见太子掀袍子跪下,朗声说道:“儿臣恭祝父皇寿辰之喜,愿父皇龙体安康,福寿连年。” 他说罢,伸手掀开那个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尊玉清无始天尊的雕像,那尊雕像是用淡紫葡萄色整块玉雕刻而成,雕工精致细腻,连雕像的头发丝都丝丝分明,眉眼逼真,微含了笑意,一副仙风道骨的超然姿态。 殿中响起一片抽气声,这整块的淡紫色玉石可不好找,何况这一块还水头极润,没有一丝杂质。 太子在一片抽气声中又说道:“父皇,此玉乃是儿臣花重金从一个玉石商人手中得来的,又请了袁明大师亲自雕刻而成,不但如此,袁明大师还给这尊像开了光,念了整整三天三夜的《玉皇心印妙经》,儿臣特意拿来献给父皇。” 他此话一落,众人又是一片惊呼之声,且不是这玉如何贵重,就是这袁明大师亲手雕刻,又开光念了经,就足以让人惊叹。 袁明大师早已经闭观不出,寻常人很难见到真容,他虽然是出家之人,但是雕刻之技精湛,不过是近些年来少有执刀而已。 洛九卿也暗暗惊讶,不想太子竟然如此的大手笔,竟然能够送出这份礼来! 景铭帝也是大喜,他素来信奉道教,如今一听这尊像竟然如此珍贵,自然是高兴非凡,他摆了摆手,“好!好!皇儿快快平身,来人!赏!” 洛九卿冷眼瞧着,有了太子在前面打头阵,其它人的那些礼物便都显得太轻了,一时间众人脸上的神情或羡慕或自嘲,都不似方才那般自信了。 “皇上,”慧锦皇后笑意更浓,嘴里却是说道:“皇上,太子无论怎样敬您教您都是应该的,不敢讨什么赏,您还是不要宠坏了他。” “皇后说得哪里话来,”景铭帝说道:“朕心中高兴,皇儿们心中有朕,朕也自然爱护他们。” “是,皇上说得极是,所谓父慈子孝,皇上当真是表率了。”慧锦皇后声音轻柔道。 洛九卿垂着眼睑,怪不得人家太子这病秧子一样的身子也能够稳坐东宫之位,人家的娘厉害啊! 轩辕耀辰此时走上前,跪地施礼道:“父皇,儿臣恭祝父皇圣体康健!祝我轩辕江山永固,国运昌盛!” “起来罢。”景铭帝点头说道:“辰儿,怎么看着清瘦了些?” 轩辕耀辰恭敬说道:“儿臣上次犯错,父皇令儿臣在府中思过,儿臣每每思及己过都心中难安。” “知道错了便好,”景铭帝微叹了一声,“以后不要再犯了便是。” “父皇,”轩辕耀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翡翠绿的瓶身莹润光滑,赤红色的瓶塞子塞得紧紧,他把瓶子托在掌心,向前一步说道:“父皇,这是儿臣在长庆宫中求见神医之时,神医送予儿臣的丹药,今日特献与父皇。” “丹药?”景铭帝微微有些犹豫,这毕竟是入口的东西,若是有什么不妥…… 洛九卿微笑着瞧过去,轩辕耀辰手里的东西自然是自己送给他的,他不过是换了换瓶子,她看着景铭帝眼中的犹豫,不由得翘了翘嘴唇,看起来景铭帝对轩辕耀辰的防备之心还是挺强的。 慧锦皇后在一旁微微惊诧道:“长庆的神医?”她转头对景铭帝说道:“皇上,那位神医臣妾可是听说过,据闻他是百岁高龄,却生得鹤发童颜,而且身体健壮,颇有几分仙骨之姿,只要是经他之手的病症,没有不痊愈的。” 她说着,目光流转,微笑着望向洛九卿,问道:“永安公主,本宫说得可对?” 洛九卿在心中暗笑,慧锦皇后这是想着推波助澜吧?想着让景铭帝快点吃下那丹药,不管有没有问题,对她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洛九卿起身,欠了欠身说道:“皇上,皇后娘娘,这神医虽然是在我长庆宫中,但是平时很少有人见到,特别是近些年,所以,永安也只是从皇兄那里得到过一些药物,并没有机会得见过神医的真容。” 她这样一说,就是承认了神医的医术和丹药,却没有承认慧锦皇后所形容的那些。 慧锦皇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又飞快的恢复如常,娇声说道:“皇上,您瞧,永安公主都说了,想必这药颇为难得,安王得来也非常不易,您就吃一颗,体验一下?” 景铭帝被她说得心动,方才又经过洛九卿的证实,现在当着这么人的面儿,若是执意不肯吃也说不过去,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德公公急忙上前,接过轩辕耀辰手中的药瓶,双手递到景铭帝的面前,景铭帝伸手拿过,拔出塞了闻了闻,果然一股清香的味道传来,让人心头一震。 他心中一喜,疑虑又淡了几分,倒出一粒来仔细看了看,接过慧锦皇后递过的水来吞下,立时便感觉到从口腔一路穿过喉咙,药物所到之处都一股清香之气,随后便是温温的暖意,从腹部漫延到了四肢全身,脑子里似乎有微微声响,紧接着“嗡”的一声微鸣,仿佛那些烦扰在脑子里的事情思绪都被放空,只剩下清明一片。 景铭帝大喜,精神都瞬间震了震,他拍案起身,大笑道:“好!好!好!” 连叫三声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众臣急忙起身离了座,嘴里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慧锦皇后脸上笑着,手指却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洛九卿看见,她的目光在那只瓶子上扫了扫。 洛九卿心中微微冷笑,怎么样?心动了吧? “父皇,”轩辕耀辰上前一步说道:“那神医说了,此药虽然好,但是却不能经常服用,需要两年之后方可再次服用,否则的话,不但对身子无益,反而可能会补益过旺而伤身。” “是极,”景铭帝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所谓月盈则亏,说得就是这个道理,朕知道了。” 他顿了顿,看着轩辕耀辰又继续说道:“你这趟去长庆,差事办得不错,今日之后,便解除禁足吧。” “是,儿臣多谢父皇。”轩辕耀辰施礼道。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景铭帝也太偏心了些,太子送上那么一尊像,说什么是袁明雕刻的,又开过光的,这些都是他空口一说,有谁看见了?说到底也不过是那块玉值钱些。 但是,轩辕耀辰送上的东西,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景铭帝服下去,身体里的潜能被唤起,那种感受可不是得一尊像能够给他的。 可景铭帝对太子赏了,对轩辕耀辰却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解了禁足,当日说的不就是禁到寿宴这天吗? 轩辕耀辰脸上却无丝毫不满之意,他恭敬的回了自己的位子,没有再多说一句。 慧锦皇后在一旁说道:“皇上,这药如此珍贵,不如让臣妾来为您保管吧。” “好,”景铭帝点了点头说道。 正在此时,轩辕闵浩起身离位,手中捧着一个箱子上前说道:“父皇,儿臣为您献上寿礼,恭祝您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噢?”景铭帝眉开眼笑,“浩儿为朕准备的什么?” 轩辕闵浩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捧出那块神石,又把当初在长庆寺中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只听得众人连连称奇。 景铭帝也十分满意,他连连点头说道:“来人!传旨!六皇子闵浩仁孝双全,才能兼备,着,封为翼王,册封之礼下个月十六举行。” “儿臣谢父皇!”轩辕闵浩恭敬的谢了恩,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轩辕耀辰的目光飞快的与洛九卿的一碰,又垂下了眼睑去,他在心中冷笑,早在景铭帝让轩辕闵浩来办寿宴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今日果然如此。 接下来的皇子公主们流水一般的奉上自己的礼物,可是有前面的太子和两位王爷比着,他们的那些也没有了什么看头。 景铭帝都微笑着点头收了,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德公公上前一步一甩拂尘说道:“寿宴开始--” 话声一落,端菜的太监宫女鱼贯而入,那些精致的菜式也如流水一般的端了上来。 洛九卿目光流转,看着眼前的这些精致菜肴和扭捏着拿着筷子的贵妇小姐们,微微叹了一口气,来参加这种宴会,简直就是来受罪的。 整个宴会的流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举杯祝贺,然后低下头夹一小筷子距离自己近的菜,慢慢的闭着嘴咀嚼,生怕弄出一丝声音来。 忽然,洛九卿听到慧锦皇后一声轻笑,“皇上,臣妾还没有给您送寿礼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游戏 第一百三十七章游戏 景铭帝见慧锦皇后还要送他礼物,不禁来了兴趣,“皇后要送朕何礼啊?” “皇上,您瞧。”慧锦皇后说着,抬手向前一指,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殿外望去,只见夜幕中漫天的烟花突然齐齐绽放,各色的烟花漫天飘散,一轮未停一轮又起,映红了黑沉沉的夜幕。 过了许久,那场华丽的演出终于落了幕,天空又恢复了沉沉的夜幕,让人的眼睛有些发空。 忽然,听到有铃铛声响,那铃声悦耳,细碎空灵,像是清晨山林间的鸟叫声,欢快飞扬。 似有云彩飘来,一群舞女身穿云霞般的衣裙,飘然而来,她们排着队形,长长的裙摆拖地,舞袖长出手指约有两尺,轻柔随手摆动。 她们飘入殿中,忽然左右一分,中间露出一朵巨大的花朵,层层叠叠的花瓣打开,是用薄绢做成,栩栩如生。 花芯中间一人赤足站立,她穿着五彩霞衣,颈间、腰间、脚踝上都系着各色的小铃铛,身子微微一动,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的霞衣很薄,隐约可以看到如雪的肌肤,袖子也很短,只到小手臂处,上衣到胸下,露出雪白细腻的纤细腰肢和圆润的肚脐,那一排小小的铃铛在她灵蛇般的腰间响动,让人耳朵似有轰鸣之声,耳根都跟着一烫。 她的裤腿也很短,只到膝盖之下,露出修长的小腿,赤足踩在那花芯中,姿态妖娆,轻轻点着,似踩着乐点。 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少,但是脸上却是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柳叶弯眉以及眉下的那双媚眼。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迷离,轻轻的眯着,眼线划得上扬,是淡淡的红色,似天边的弦月,尾梢轻轻勾动人的心。 殿中的男人心头都似一跳。 景铭帝也不由得绷直了身子,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花中的女子,看着她翩然而舞,身姿柔软似无骨,肌肤胜雪似春光,眼波流转,像是要把他的魂魄都勾了去。 洛九卿没有看着那女子,她只看着慧锦皇后,慧锦皇后看到景铭帝的神情,脸上的笑容一滞,似被冰冻了一般,然而不过是一瞬,她的笑容又恢复如初。 她轻轻拉住景铭帝的袖子,柔声说道:“皇上,您可还满意?” “好!”景铭帝大声情不自禁的说道。 他刚刚说完,又觉得有些失态,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皇后有心了。” “为皇上准备,臣妾哪里能不用心呢。”慧锦皇后笑意满满,眼底的寒意微微。 “此女是何人?”景铭帝问道。 “回皇上,此女乃是乌苗人,乌苗女子大多身段柔软,肌肤如雪,”慧锦皇后掩了唇轻声笑道,“但是此女与寻常乌苗女子还有一个区别就在于……” 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在景铭帝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景铭帝脸上的笑意愈浓,连连点头。 洛九卿垂下眼眸,一丝淡淡的冷笑在她的唇边绽开来,景铭帝……还真是昏到家了,慧锦皇后也是大胆,这种场合是送艳女侍妾的时机吗? 难怪轩辕现在民心不稳,枉太子上次与轩辕耀辰辩驳的时候还说什么长庆如何如何,长庆的永辉帝不知道比这个景铭帝强了多少倍! 果然,时间不大,景铭帝便说道:“诸位爱卿,朕不胜酒力,要先回宫歇息了,你们再好好玩乐一番吧。” 众人急忙起身相送,“恭送皇上。” 慧锦皇后也起了身,景铭帝说道:“你留下吧,好好关照诸位爱卿。” “是,臣妾遵旨。”慧锦皇后温婉说道。 景铭帝一离开,那群舞女便只舞了一会儿也便收了尾,那个乌苗女子退出了殿中去了哪里众人心知肚明。 洛九卿心中暗笑,慧锦皇后肚量还真是大,居然能够亲自选出女子来送到景铭帝的床上去,恐怕此时她的心中也是忿,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幺蛾子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慧锦皇后也无心再吃什么东西,她心中不爽快,也不能让别人爽快了,她扫了扫那一边的女席,脸上是淡淡的笑意,眼睛里却是寒光闪闪。 “诸位夫人小姐,这样只坐着吃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那些歌舞也都是看得腻了,没有什么新意,不如……大家出个主意,弄个新鲜的玩一玩?” 洛九卿暗笑不语,慧锦皇后这话自然会有人搭腔,只听陈画灵轻声一笑说道:“皇后娘娘,若是女子们比起来,那可不能太野蛮粗俗了,否则的话,灵儿是一定会输的。” 她的声音清脆,众人都听得清楚,许多人都垂下眼睑,掩藏住眼中的那份不屑,她不粗俗……也不知道落入水中丢了丑的人是谁! 慧锦皇后微笑说道:“说得也是,”她的目光一瞄,看到了一旁的鼓乐,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梅儿,”她唤了一声身边的宫女,“把那朵绸花给本宫拿过来。” 梅儿应了,走到下在拿过一朵系在柱子上的绸花,慧锦皇后指着那朵绸花说道:“依本宫看,不如就来个击鼓传花吧,虽然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但好在也有几分乐趣。” “皇后娘娘说得是,”陈画灵应道:“要想玩出新意也不难,不如就拿到了绸花就表演个才艺,若是不愿意表演的,那便拿出身上的首饰也行。” 她这样一说,那些夫人小姐有的便微微皱了皱眉头,表演才艺?这可不是什么私家的后花园,那边还有那么多男人呢! 拿出身上的首饰?今天来参加寿宴的哪个打扮寒酸了?倒不是钱或者是舍不得的事,主意的是,这东西拿出去了,落在谁的手中?小姐们大多都是未出阁的,这首饰都是私用的东西,若是一个不慎流了出去…… 她们心中的思绪还未完,只听慧锦皇后竟然说道:“如此也好,倒是个有趣儿的,一会儿撤了席,便玩一玩吧。” 她都说撤席了,众人便都放下了筷子,宫女太监们又忙着收拾了,众人围坐成一个大圈,宫女过来把绸花交给了众人,一个小太监走到小鼓前,把鼓锤握在了手中。 慧锦皇后看着众人问道:“都准备好了吧?那便开始了!” 鼓声欢快的响起,绸花也飞快传了起来,众人手忙脚乱,脸上微带了紧张之色。 这种游戏并不新鲜,深闺中的女子闲来无事也常玩,但是今日却有些不同,一来那边有许多男人瞧着,再者谁也担心落到自己手中,还要当众表演,自负有几分才情的倒也罢了,那些什么才艺都平平的,就更担忧了。 游戏这样一弄,倒没有了什么意思,洛九卿也在人群中,她自然是不用担心的,这绸花她是不会让它落在自己手中的。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慧锦皇后提出这么个游戏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总觉得这个女人的想法大多没有什么好的。 此时的绸花正落在郭轻荷身边的一个女子手中,洛九卿心中微动,她微微一弹手指,一枚小小的石子飞了出去,擦着那女子的小腿而过,虽然没有过砸得太狠,但也让她吃痛。 “哎呀。”她低呼了一声,但是隐在鼓声中却没有人听到,这一耽误,她手中的绸花便没有来得及抛出去。 正在这时,“咚”的一声,鼓声停了。 洛九卿慢慢坐直了腰背。 那个女子惊慌的站了起来,陈画灵看到站起来的人是她,不禁微微一愣,慧锦皇后扫了一眼说道:“李小姐,你是表演才艺还是要如何?” 站起来的女子名唤李露湖,她咬着嘴唇,福了福身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便做一幅画吧。” “来人,笔墨伺候。”慧锦皇后一摆的说道。 笔墨纸砚很快摆了上来,李露湖把绸花放下走上前去,拿了笔做起画来,时间紧促,也不能尽在这里等着,慧锦皇话便说道:“你们继续玩吧,等到一会儿李小姐的画作好了,一起欣赏便是。” 轩辕耀辰坐在男宾席中,面色平静的瞧着,他身边的一个男子脸上带了笑意,低声说道:“殿下,有些意思吧?还没有见过这种玩法。” 轩辕耀辰没有答言,他心中觉得这种做法十分不妥,这样玩耍起来,当着这些男宾的面儿,这些贵妇小姐和那些歌妓舞女有什么区别? 他虽然不满,但面儿上也没有露出来,他看了洛九卿一眼,只见她坐在那里,身姿笔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鼓声又响了起来,那朵绸花再次传了起来,洛九卿耐心的等待着,绸花过了两圈,正巧落在了陈画灵身边的女子手中,她又一次弹出一枚小石子,打在了那个击鼓的小太监的脚踝上。 鼓声立即一停。 那女子正巧把花抛了出去,陈画灵捧着花,还未扔出。 陈画灵的脸色微变,一双眼睛里立即闪过几分怒意,但游戏的规则摆在那里,她也不能发作,只好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慧锦皇后见是她,她愣了愣,随即微笑道:“灵儿的手气不错,你要怎么选?” 陈画灵自然是不能随便抛出首饰去的,只好说道:“表演才艺吧。” “你要表演什么?”慧锦皇后问道。 “臣女不会什么,唯独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琴了,就弹奏一曲吧。” 说到琴艺,陈画灵不能不骄傲,她的琴艺是陈建松请了最后的名师自幼悉心教导的,她自己也肯下苦功夫,这些年天天练习,从不间断。 所以在这京城中的女子们,就连以才女著称的郭轻荷在这方面都不如她。 陈画灵把绸花扔到一边,昂首挺胸的向中间过道走去,她路过洛九卿的身边时,脚步停了停,随即福了福身,说道:“公主,灵儿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公主可否答应?” 洛九卿微微扬眉,浅笑道:“那要看陈小姐所请的是什么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鸣惊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一鸣惊人 陈画灵微笑道:“只有曲子没有舞蹈那太没有意思了,公主若是不嫌弃的话,能否就灵儿的曲子舞一舞?” 众人的目光立即都对准了洛九卿,心中都思忖着这陈画灵实在是不知道轻重,永安公主远来是客,人家是什么身份?竟然要让人家给她配舞? 陈画灵眨着眼睛看着洛九卿,洛九卿的身份高贵,她不能怎么样,所以当时选择回击的时候,她把目标对准了郭轻荷,郭轻荷与六皇子是表兄妹,世人皆知,有了这层关系,想必郭轻荷的防备会降低许多。 所以,她便命人偷了轩辕闵浩的玉佩,引了郭轻荷前去,与太子在花园中“相遇”。 只是,她没有想到,太子竟然这般的不中用,让郭轻荷完好无损的进了前殿来! 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自己的琴艺得到了展示,又能让永安公主为自己配舞出了丑,她有绝对的信心,一旦琴声响起,那么众人就只会注意到自己琴声,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永安公主的舞蹈! 此时,关键就要看永安公主会不会同意了。 陈画灵停顿了一下,担心洛九卿不会同意,又继续激将道:“若是公主对我轩辕的乐曲并不擅长,那也就算了,灵儿不敢强求。” 洛九卿淡淡的一笑,目光注视着她说道:“陈小姐不必激本宫,乐曲没有国界,不分长庆和轩辕,这一点常识,本宫还是有的。” 陈画灵的脸色微微一红,听出洛九卿话中的讥讽之意,却依旧不肯放弃,“那公主是答应了?” 洛九卿沉吟着说道:“舞嘛,就算了,本宫今日的衣裳也不合适,这样吧,本宫的琴艺虽然不太好,但是琵琶倒是会弹一些,不如就琵琶与陈小姐一起和一曲?” 陈画灵一听顿时心中大喜,洛九卿的这个建议可比她方才那个更好了,她眼珠一转,说道:“公主有所不知,我们轩辕有一首有名的曲子,名唤《江河恋》,那曲子里有琴也有琵琶,若是公主肯共弹此曲,我就拿曲谱给公主,如何?” 轩辕耀辰在一旁听了不由得微微皱眉,这首《江河恋》是名曲不假,但是里面是以琴声为主,琵琶不过才短短的两小节多一点,连三节都不到,而且为了突显气势磅礴,还有许多其它的乐器同时演奏,琵琶声很容易被其它的乐声盖过去。 其它人也觉得陈画灵选这首曲子实在不公,但却无人敢答言,郭轻荷忍不住站起了身,正想开口,慧锦皇后在上面说道:“郭小姐,本宫听闻你也擅弹琵琶,你是想一同弹吗?” 一句问话,把郭轻荷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一时间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洛九卿冲她微笑说道:“郭小姐就不要与本宫争了,本宫只有琵琶还拿得出手。” 陈画灵也急忙说道:“来人,拿曲谱来给公主看,再给公主寻一把好琵琶来。” 话一落定,便再无更改。 洛九卿自然也是知道这首《江河恋》的,她明白陈画灵急着定下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她却不急不恼,接过宫女准备的琵琶轻轻拨了拨,试了试音色,倒也是把好琵琶。 大殿之上一时无声,陈画灵把曲谱递到洛九卿的面前,她自己喜滋滋的坐在琴前,只等着开始便弹出天籁之音,把洛九卿的风头压下去。 洛九卿垂下眼睫,看着那首曲谱,这首曲子她早已经熟悉得很,不但熟悉,还曾经和温白竹在学医的闲暇之时商讨过。 世人只知道温白竹医术过人,妙手回春,却不知道他也是一位音律大家,做为他的高徒,洛九卿自然也深得他的真传。 就拿这首《江河恋》来说,师徒二人就曾经改过好几个地方。 陈画灵击了击掌,十几个宫女手中持着各自的乐器上了场,除了她本人主掌的琴之外,还有筝、竹笛、苼、箫等等。 《江河恋》的起音有些平,但是却呈凤凰于飞之势,慢慢展翅,步步升起入空,直至江河深处,鸣叫之声与江河奔流之声交汇在一起,让人觉得荡气回肠,大气磅礴。 也正因为如此,这首曲子以琴鼓之乐为主,琵琶就算弱了许多,陈画灵手抚着琴,只待洛九卿说曲谱看过,可以开始,抢尽她的风头。 洛九卿浅浅的笑着,笑意散漫温婉,她伸出手指,细长纤白的手指若拈了花朵。 在众音还未起之时,抢先轻轻拨弦。 声起。 那一连串的声响从她的指尖流淌而出,让人恍惚间似看到三月的春光初乍,偶有春雨降落,叮咚的溅在玉盘之上,似滚动的珠,明亮而清脆。 这一声之后,众人才忽然间回过神来,短暂的寂静之后,琵琶声微微一停,陈画灵才暗暗咬牙,急忙手指拨动了琴弦,琴声如流水般滑了出来。 只是……这声音与方才先入为主的琵琶之声相比,早已经失了先机,让人觉得这琴声不够清脆,不够明亮。 琵琶声此时却停顿之后再起,依旧是那般的悦耳动听,一声一声婉转清扬,似牵动着人的心弦。 此时其余的乐器也都纷纷响起,一首合奏大曲瞬间拉开了序幕篇章。 然而,让众人都意外的是,琵琶之声并没有就此淹没,反而可以与琴声一较长短,竟然掌控了整首曲子的起伏升降,牵着众人其它的乐器随着她的调子走。 那些弹奏之人更是心惊,这首曲子她们再熟悉不过,但是今日这一弹却发现,琵琶声虽然大部分与曲谱相同,但是有几处地方却被处理更改过,原来的那些不足之处竟然如江河奔涌之势般的向前奔腾开去,没有平日里的那点艰涩之感。 众人不由得暗自惊叹,自己手中的乐器似乎也随着那清悦的琵琶之声的一路向前,紧紧随着琵琶声不放,随着她的改动而愈发的动听高昂。 轩辕耀辰望着抱着琵琶的洛九卿,欣喜之情荡在眼底,这一曲《江河恋》是他听过的最好听最大气的一次,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洛九卿,只觉得她就像是一本永远翻不完的书,在某一处某一页总会给自己以惊喜。 洛九卿忽然轻轻笑了笑。 她的手指柔弱无骨,轻轻一拨弦。 一声紧似一声,一声却比一声高了上去,一个个音阶滑上去,所有的弹奏之人都红了脸,她们也被带了上去,那一声声的高阶,让她们心中明白,手中的乐器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咚!” 琴弦率先断! 陈画灵看着断了弦的名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震惊而错愕。 随后,筝弦断! “咔!” 再接下来笛、笙、箫齐齐破音! 除了琵琶,此时其它的乐器都已经失了效用,一身狼狈的躲在乐手的手里不知所措。 洛九卿扬起脸上,倾城之色的脸上是自信的笑容,如一朵清雅的花,在众人的面前徐徐绽放,仿佛眼前就是最美的春光。 她的手指翻飞,如在风中穿飞的蝶,如要花中翻转的风,看得人眼花,那一套精湛绝伦的琵琶指法简直出神入化,声声袅袅,只她一人用琵琶完成了剩下的全部章节! 众人的气一抽再抽,瞪大了眼睛,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生怕错漏了任何一个间符,造成无比的遗憾。 一曲毕,洛九卿的手指慢慢的停了下来,众人依旧未从余音绕梁中回过神来。 洛九卿把琵琶放下,慢慢起了身,对陈画灵说道:“陈小姐,本宫这乐配得可还让你满意?” “好!”轩辕耀辰忍不住叫了一声。 其它的人也都由衷的叫了出来,这不是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陈画灵的脸色青白交加,她站起身来,正欲开口,慧锦皇后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慢慢说道:“永安公主音律之功让人佩服,灵儿,你技不如人,还不请教?” 陈画灵按下方才的冲动,把心中的怒火往下压了压,福了福身,勉强笑道:“公主技艺超群,明显就是音律大家,灵儿眼拙了。” 洛九卿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懒得与她这种人做口舌之争,“陈小姐过谦了。” 她轻飘飘的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旁苦无人的饮了一杯茶,看众人都呆坐着,便又问道:“还玩不玩了?” 还有什么好玩的?这游戏本就是冲着她来的,想让她出出丑罢了,不想倒成就了她,想必今日之后,轩辕的《江河恋》只会有洛九卿今日弹奏这一个版本了。 “本宫也有些乏了,年纪大了就是不饶人了,”慧锦皇后端起一杯茶来说道:“本宫是不玩了,你们年轻人继续吧。” 她这样一说,更没有人玩了,本来就没有几个人愿意这种玩法,于是纷纷起了身说道:“我等告退了,请皇后娘娘好生休息。”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也好,时辰也不早了,欢喜了一日,也都累了,便早些回去安置吧。” “是。”众人又应道。 慧锦皇后看了看站在人群中的洛九卿,微笑说道:“不知永安公主住在何处?” “回皇后娘娘的话,永安承蒙礼部尚书大人的安排,住在驿馆。”洛九卿如实说道。 “那怎么行?”慧锦皇后摇头说道:“公主远来是客,驿馆那种地方岂是给公主这种娇客住的?不如……” “皇后娘娘的心意永安明白,”洛九卿抢先说道:“只是永安初到,一切应当以朝廷的安排为上,另外,永安在轩辕也有故人,请皇后娘娘不必劳心。” “故人?”慧锦皇后微微一诧,正想多问几句,忽然听到轩辕耀辰低声说道:“太子,你怎么了?” 慧锦皇后立即被吸引了目光,只见太子站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睛的眼白渐渐泛起红血丝,她不禁心中焦急,哪里还顾得上洛九卿,急喝了一声说道:“来人!快送太子回宫!宣太医!” 殿中顿时一乱,洛九卿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敛眉微笑。 众人陆续散了去,都走得差不多了,洛九卿看着故意落后的洛擎天,她快走了几步,来到洛擎天的身边道:“父亲,不知我能否回府小住?”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府 第一百三十九章回府 洛擎天惊喜的回过头,看着她的目光几分怜惜几分欢喜,“可以吗?” 洛九卿调皮的侧首一笑,“女儿这不是正在征求父亲的同意吗?您是洛府的当家人,自然要您同意才行。” “你这丫头……”洛擎天脸上露出喜悦之情,声音却有几分沧桑之感,“自然是欢迎的,你什么时候来?” “今天晚上便去。”洛九卿说道,“我已经让冬灵收拾了东西,她不能到这里来,就在外面等候。” “好,那为父出去安排马车,在外面等你。”洛擎天说罢,快步走了,连脚步声都带着风。 洛九卿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心中暖,正欲跟上去,只听身后有脚步声响,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轩辕耀辰走到她身侧,低声说道:“你要回洛府去了?” “嗯,”洛九卿回答道:“早晚要回去的,总住在驿馆也不好,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家?” “说得也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若是愿意,不如住到我那里……” “菀儿姑娘今天晚上还做夜宵吗?”洛九卿打断他的话,“不如王爷早早回去看看,晚宴也没有吃好,来一顿夜宵正好。” “……”轩辕耀辰被噎了噎,他看了看四周,献宝似的又压低了声音,从袖子里扯出一张礼单来,递给洛九卿说道:“你瞧,这是什么?” 洛九卿心中疑惑,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罗列着不少的好东西,什么玉如意、铜鼎小兽香炉等等一瞧就是宫中才有的好东西。 她看着轩辕耀辰神色,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皇上赏你的?” “正是。”轩辕耀辰微微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带了几分不屑,“方才德公公给我的,说是东西已经备好,你让我一同带回府去。”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洛九卿笑得古怪,把礼单递还给他,“皇帝很满意你送的礼。” 想着那位美艳的舞娘,洛九卿自然知道景铭帝吞下的那粒药能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想必是景铭帝高兴了,又赏了轩辕耀辰。 轩辕耀辰轻蔑的笑了笑,“这些东西……” 他后面说的是什么洛九卿没有听清,总觉得他的语气仍旧有浓烈的怨恨,她瞧了他一眼,他的脸映在飘忽的宫灯光芒中,只觉得线条坚毅,却看不清神情。 “你要小心些,”轩辕耀辰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看了看她,目光温柔如水,“今日的事像是冲着你来的,陈家的那个丫头对你也颇有敌意。” “这是自然,”洛九卿还没有告诉他与陈画灵之间发生的事,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点头应了他说道:“我会的。”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禁宫外,各家的马匹、马车都等在此处,人多眼杂,轩辕耀辰便没有再随着洛九卿一起走,他放慢了速度,注视着她与冬灵一起上了马车,直奔洛府的方向而去。 洛九卿挑起车帘向外瞧了瞧,出了宫城,街道上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回洛府的路上路过宁王府,想起那日去参加宁王的寿宴,恍惚间还觉得是在昨日。 她抽回手,微微合了眼睛,靠在大引枕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冬灵在一旁抿着嘴唇,安静的出奇。 洛九卿问道:“冬灵,你怎么不说话?” “公主,”冬灵低声说道:“这次回府……您要以什么身份……” “当然是长庆公主的身份,”洛九卿笑了笑,“冬灵,你是长庆皇后封的三品女官,可不要忘记了,不要丢了长庆的威风。” “是!”冬灵眉开眼笑,立即又恢复了原来的活泼。 洛擎天先行一步回府进行了安排,他一进府门便大声喊了管家前来,吩咐道:“把全府的人都召集起来,到门前迎接贵客。” 管家虽然疑惑,便瞧着他一脸兴奋的模样,也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去安排。 洛霓裳正在房间内刚刚款下了外裙,身边的丫环正为她除钗解发,刚进行到一半,便听管家来传话。 洛霓裳一愣,这个时辰了,还能什么贵客? 身边的丫环微微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小姐,您今天艳压群芳,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来了?” 洛霓裳的脸色微微一红,心中却明白不是那么回事,且不说今天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艳压群芳”,就是后来的那个游戏也没有轮到自己出风头,本来想着能够捞到绸花好好的展示一番,不想最后竟然也被永安公主抢了机会。 但这些话又无法对丫环说,只好微笑道:“不要乱说,还继续梳妆上吧。” “是。” 洛霓裳收拾完毕到了府门处,看到黑压压一片人,不但是自己和父亲,府中的所有人都聚集在此处,她不由得愣了愣,到底是什么贵客?居然要这么大的阵仗? 她走到洛擎天的身边,正想着问一问,只见街口的拐角处出现了一辆马车,快速向这边奔来。 马车很快到了府门前,洛擎天拱手说道:“洛擎天率全府上下恭迎永安公主!” 洛霓裳的眉心跳了跳,她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永安公主! 车帘一挑,洛九卿从马车中下来,她气质风华高贵端庄,容貌更是倾城倾国之姿,明媚的神色让人眼前亮了亮。 府中的人都呼啦啦跪了下去,洛九卿上前一步扶住了洛擎天,看都没有看洛霓裳一眼。 洛擎天也没有顾上这些细节,引着洛九卿向府中走去,洛霓裳站在原地,看着父亲与洛九卿向着府中而去,她的眼中慢慢浮现几分恨意。 府中的那些下人低声议论道:“那竟是永安公主!” “早听说公主容貌倾城,今日一见,当真所传非虚!” “公主的气质出众,非只是单纯的容貌之美,那种气质风华非常人所能及!” 洛霓裳听着那些称赞之语,手指慢慢的绞着手中的帕子,眼睛里的阴云一层层的逼上来。 洛擎天想要给洛九卿安排一个更好的院子,洛九卿却想要住自己原来的院子,她一进屋才发现,屋子里非但没有人打扫,连平时的那些摆设都摔得不剩几下了,地上的碎片一片狼藉,想来也是平日里少不了洛霓裳来此地出气。 洛擎天也呆了呆,这些后宅之事他毕竟管得少,没有想到这院子竟然成了这副样子,不由得怒火中烧。 “算了,父亲,”洛九卿见他怒了,便低声劝道:“让人收拾一下也就是了,很快的,天色不早,别再因气伤身,也别再责怪谁了。” 洛擎天强咽下心中的那一口气说道:“卿儿,你素来懂事,让为父痛心的事,怎么裳儿她……” “父亲,”洛九卿沉吟道:“不知姐姐的婚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能有什么打算,本来我们是与宁王府有婚约的,可自从……你去了长庆之后,我也便不再想这门亲事,倒是宁王府派过人来,试图想着弥补上次的事情。”洛擎天叹了一口气说道。 “父亲,”洛九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女儿上次也跟您说过,若是姐姐能够嫁到宁王府,想必也是能够如愿的,宁王妃和宁王世子都对姐姐有意,不如父亲成全了他们吧。” “可是,”洛擎天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上次提过之后,我也好好的思索过,不知宁王府那边……” “宁王府会同意的,”洛九卿微笑道:“父亲难道忘记那次他们与女儿退婚之后宁王世子是怎么说来的?” 轩辕佑泽那个时候说的自然是要娶洛霓裳的。 洛擎天点了点头,“也罢,过几日我便去宁王府一趟吧。” “父亲,”洛九卿声音微低说道:“过几日恐怕不行,今日我在宫中中听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有几分看中了姐姐的,若是……皇后娘娘先开了口中,你要如何处置?可你也知道的,太子那样……姐姐跟了她,将来会如何,谁也说不好。” 洛擎天是武将,手掌军权,洛九卿话中的另一层深处,他自然能够听得懂,夺嫡争权之事历来惊险万分,上次洛九卿也说过不可轻易的站队,如今嫁予宁王世子倒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和归宿。 洛擎天思虑了半刻,带了歉意的一笑说道:“卿儿,难为你还为这个家为霓裳想这么多,到底是……这里对不住你……” “父亲,”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父亲说得哪里话来?您把卿儿养大,卿儿感激您还来不及,怎么还谈到对不对得住?” 洛擎天听着她仍旧叫自己“父亲”,感觉有些不妥,便说道:“卿儿,你还是唤我舅舅吧,你现在是公主之尊,这样的称呼我已经不太妥当。” 洛九卿想了想也对,便笑道:“父亲,今日且让女儿这样称呼,好不容易回家了,就先不用顾忌那么多吧。” 洛擎天又与她聊了一会儿,丫环们手脚麻利的收拾了屋子,那些碎了东西是摆不回去了,只能等第二天再拿出新的来。 洛擎天见一切准备齐当,也便起身回了自己的院中,洛九卿站在美人榻前,伸了一个懒腰,感叹说道:“还是回家好啊……” 她的声音刚一落,便听到院中有人来报:“公主,门外有洛小姐求见。” 洛九卿正要伸要的动作停住,也瞬间失去了兴致,摆手说道:“不见!就说本宫休息了,请她改日再来!” “……是。” 洛霓裳站在院中,巴巴的等着消息,见到那报信的丫环出来,急忙笑脸相迎说道:“如何了?公主可曾如我进去?” 宫女摇了摇头,一脸淡漠的说道:“陈小姐,公主已经歇息了,您有什么事,请改日再来吧。” “……”洛霓裳无奈的用力捋捋手中的帕子,转身带了丫环离去。 第一百四十章 如愿得嫁 第一百四十章如愿得嫁 洛霓裳并没有能够如愿的见到洛九卿,第二天清晨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便听到丫环说,洛擎天去了宁王府,把之前洛九卿的庚帖换成了她的。 洛霓裳又惊又喜,她还想着怎样和洛擎天暗示一下这件事情,不想醒来便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 满屋子的丫环都跪下为她道喜,洛霓裳也高兴的起了身,抬手抚着发说道:“都起来罢,每个人都有赏!” “谢大小姐!” 洛霓裳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色红润,气色绝佳,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忽然想到了秦氏,之前秦氏千方百计的暗害洛九卿,为的不也是自己吗? 洛霓裳把脑子里的念头挥去,她尽可能不去想秦氏,每每想起,或者是午夜醒来都觉得心惊肉跳。 她刚刚梳妆完毕,洛擎天便走到了院中,洛霓裳急忙迎了上去,施了礼道:“女儿给父亲请安。” 洛擎天看着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暗自叹了一口气,过于责备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起来吧,为父有话跟你说。” “是。” 洛擎天坐下,转头对她说道:“裳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之前你母亲在时,一心为你的婚事劳心,但她做的错事太多,还没有为您安排妥当便去了。今日为父到宁王府中去了趟,已经与宁王说定,五日之后,便是你与宁王世子的大婚之期。” “啊?”洛霓裳对自己与宁王世子的婚事并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婚期竟然跟得这么近。 五天? 一般来说婚期都在订婚之后的两三年,最快的也要第二年,女子需要准备许多的嫁妆,尤其是嫁衣,要自己亲手绣上花去讨个吉利。 现在五天的功夫,来得及准备什么?虽然说之前那些嫁妆是秦氏准备好了的,但是就算是重新归置、装箱也得需要时间啊。 洛霓裳福了福身,“父亲,女儿的婚事自然由父亲做主,只是,这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你放心,”洛擎天大手一挥,“接下来的日子,为父会把能派来的丫环婆子都派给你,那些嫁妆在库房中打开搬出来装箱便是,用不了多久,其它的吹拉弹唱的班子为父已经为你安排了京城里的云雀班,首饰头面那些为父方才也去库房中看过,也是你母亲之前便准备下的,都锁在一个小箱子里。” 洛擎天说着,把一枚古铜色的钥匙递给洛霓裳,“裳儿,嫁过去之后便不像在自己家中了,时时事事都要小心谨慎,为人要宽厚些,你……” 洛擎天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九卿是你的妹妹,不论之前如何,你们总归是姐妹……” 洛霓裳听得一头雾水,她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好端端的又提起洛九卿来,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婚中是抢了她的? 洛霓裳心中不满,但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她低头说道:“是,父亲所说的话,女儿都记下了。” “裳儿,你不但要记下,还要时时不忘才好,”洛擎天语重心长,“你以后就会明白,为父都是为了你好。” 洛擎天说罢,慢慢站起身来说道:“为父去安排一下人手,尽快让人过来帮你。” “是。多谢父亲。”洛霓裳柔声说道。 看着洛擎天走远,洛霓裳的手慢慢的收紧,又是这句话……“都是为了你好”,当初洛临书也是这样说的。 可是他都做了些什么?洛临书的一纸“坦白书”,把自己和母亲都逼上了绝路,若然不是他“为了自己好”,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洛霓裳忍下心中的怨恨,好在……事情都过去了,自己五日之后就要嫁入宁王府,成为世子妃,将来还会成为宁王妃,这憋屈的日子总算是要结束了! 洛九卿在院子中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冬灵正伺候着她在树下喝茶,她淡淡的笑了笑,“这不是正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是啊,公主,”冬灵有些不太甘心的说道:“如今可算是达成目标了,称了她的心意。” “反正本宫也不喜欢宁王世子,”洛九卿抿了一口茶说道:“她喜欢就随她去吧。” “可是,公主,会不会太便宜了她?”冬灵嘟着嘴唇说道。 “父亲这么多年待我不薄,若不是有父亲,我早已经化成灰了,虽然这些年也受了些苦楚,但总算是撑过来了,看在父亲的面上,成全她这一次吧,”洛九卿语气悠悠的说道:“何况……” 她扫了冬灵一眼,“你以为嫁过去就算万事大吉了吗?是福还是祸,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公主,您的意思是……”冬灵眨巴着眼睛问道。 “本宫的意思是,你快去拿栗子糕来,说了这么半天都没有见到。”洛九卿佯怒道。 “是,奴婢这就去。”冬灵笑着欢快的跑了。 洛九卿重新在躺椅上坐好,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她微眯了眼睛,任凭细碎的金光漫了她一身。 是啊,是福是祸,还要看人的命运和事情的走向,宁王……将来会如何选择呢? 五日的时间过得很快,洛府和宁王府都忙成了一团,到了大婚当日,天还未亮就又开始忙碌起来。 轩辕佑泽伸开双臂,让丫环伺候着穿衣系腰带,红色的新郎喜服华丽的绣满了祥纹图案,乌发高束在赤金发冠里,比平时看起来愈发丰神英朗。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却发现自从那日得知与洛霓裳的婚事订下了之后自己便没有真正的开怀起来,反而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发闷。 “世子爷,您看怎么样?”小丫环讨喜的为他整了整领口,一脸笑意的问道。 “行了,下去吧。”轩辕佑泽的心中涌起淡淡的烦躁,微微皱眉对那几个丫环说道。 丫环们见他的神色不好,也不知道怎么触怒了他,都不敢再吱声,小心的退了出去。 轩辕佑泽往镜子前走了几步,他抬手抚住了自己的心口,低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话一问出口,镜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时而低眉浅笑,时而扬眉凌厉,时而冷然如梅…… 永安公主。 轩辕佑泽的呼吸滞了滞,他不能不承认,自从那日见到永安公主之后,便再难相忘,她的一笑一怒,都似乎在见到她的短短时间里刻在了脑海里,任凭怎么抹去,只会越来越深。 他晃了晃头,眼前的大红喜衣似连绵的妖火,灼痛了他的眼神,他微微闭了闭眼睛,此时,有人轻轻敲了敲房门,低声在外面唤道:“世子爷,时辰到了。” “知道了。”轩辕佑泽没有好气的说道。 他睁开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迈步走出了房间。 按照规矩,他在离府迎亲之前,要去前厅向父母跪拜辞行,府中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连下人们都人人得了一身新衣,脸上露出喜气,见到他都纷纷请安贺喜。 轩辕佑泽来到前厅,宁王和宁王妃已然等在那里,宁王妃见到他急忙站起身来,拉过他的手左看右看,喜滋滋的说道:“泽儿果然英俊出众,今日大婚,为娘真替你高兴。” “母亲……”轩辕佑泽心中的酸涩之感更浓,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眼前人人露出的笑脸让他只能又咽回去。 宁王看着他也点了点头,“去准备准备吧,一会儿吉时到了便去迎亲,这会儿宾客们还没有来,为父还有闲暇,等一会儿天光大亮,宾客们陆续到了,那真是一点闲暇的功夫都没有了,昨天为父跟你说过的那些规矩,你都记下了吧?” “是,父亲,儿子都记下了。”轩辕佑泽提了提精神说道。 “是不是没有睡好?”宁王发现自己儿子有些异样,不似那种如愿以偿的高兴模样。 “没,不,不是。”轩辕佑泽垂下头平了平心情,俯身叩拜了父母,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此时的洛府后院中也是一片热闹欢腾,洛霓裳昨天天刚黑就睡下了,只为睡一个好觉能够有好气色,一大早就又折腾起来沐浴、更衣、梳头、化妆,女子嫁人总是更要繁琐得多。 满院子的丫环婆子进进出出,每个人都喜气洋洋,洛霓裳的大红嫁衣华丽非凡,层层的花蔓在衣裙上盛开来,各色的丝线绣成的图案闪着亮光,她似在花丛中笑意浅浅的花仙子。 首饰头面都是秦氏在时就准备好了的,洛霓裳看到这些东西不由得心中发酸,但是转念一想母亲的死状,她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收住了念头。 “大小姐,您真是太美了,”一个嬷嬷赞叹说道,手指翻飞为她梳着头发,一边梳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洛霓裳微微笑了笑,“哪里有嫁娘不美的,除了容貌,多半是心里也美吧。”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有人朗声说道:“大小姐得说极是,天下的女子最美的就是当嫁娘这一天了。” 洛霓裳转头望去,只见人群左右一分,一个身穿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的女子慢步而来,她的乌发轻挽,只是简单的别着一枝凤钗,红色宝石的流苏光芒闪耀,映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厉烈如剑光。 永安公主。 洛霓裳愣了愣,随即站起身来,福身施礼说道:“见过公主殿下。” 洛九卿轻声笑了笑,她摆了摆手,丫环婆子垂首退了出去。 洛九卿来到梳妆台前,伸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首饰头面,光芒四射,美丽奢华,她声音轻轻说道:“姐姐终于嫁得宁王世子,可算如愿以偿了?” 她的声音轻柔如水,在洛霓裳听来却如同滚滚惊雷,她的身子微微一晃,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扶着桌角,抬头仔细的盯住了洛九卿。 第一百四十一章 怎么会是你? 第一百四十一章怎么会是你? 洛霓裳脸上的红润退去,苍白得如同在风中颤抖的纸。 洛九卿丝毫没有避讳她的目光,平静的与她对视,她沉静如水,映着洛霓裳凌乱不堪。 “你……你……”洛霓裳的一口气哽在喉中,她手指颤抖着指着洛九卿。 她的手指尖尖,涂着鲜红的蔻丹,带着几分凌厉之气,似森森鬼爪指向洛九卿。 洛九卿在椅子上慢慢坐下,扫了一眼她的尖细手指说道:“姐姐还是这样气盛,”她把玩着一枝金钗,流苏碰在一起,轻轻的晃动,“母亲为你选下的东西果然都是极好的,如果她能够看得见你今日风光大嫁,想必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洛霓裳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睁大,像是看见了鬼一般,她后退了两步,声音颤抖着说道:“你……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是永安公主?” 洛九卿浅浅一笑,窗外依旧是沉沉的黑色,隐约只有东方的一线鱼肚白,光线未明,只让人觉得身子微微发冷。 “姐姐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洛九卿的笑容轻蔑,眼中的冷光一闪,“你从来都是巴不得我死的,对吧?抱歉,不能如你所愿,我只能助你嫁到宁王府,成全你与宁王世子的好事,至于其它的,我也帮不了你。” “行了,姐姐好好梳妆吧,”洛九卿说罢,把手中的钗抛到梳妆台上,“叮”的一声轻响,“今日是你大婚之日,妹妹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只愿你与世子白头到老,情比金坚。” “洛九卿!”洛霓裳厉声叫道,眼睛里恨不能喷出火来,她盯住洛九卿离去的背影,恨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想,”洛九卿头也没有回,语气悠悠说道:“父亲待我不错,你是承了父亲的恩德,与我无关。” 洛霓裳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洛九卿的身影消失,她才如梦方醒的晃了晃身子,抬手一摸脸,冰凉的泪水湿了脸庞。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心仿佛一下子被一只大手握住,狠狠的痛了痛。 她急忙抹了抹眼睛,又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低声喝道:“来人!” 丫环婆子鱼贯而入,还是做着离开之前做的活计,但是谁都感觉到,仿佛一切都不对了,连空气都压抑了些。 光线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太阳跃出了云层,霞光万丈,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洛擎天在前厅忙着接待客人,一时间有些力不从心,正在此时,洛九卿带了冬灵过来帮忙。 洛九卿微笑说道:“父亲,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您去院中迎贵客吧,这里交给女儿便是。” 洛擎天微微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再和她客气,点头说道:“如此,为父先去前面,管家在府门口,有些客人还是需要为父亲自照料一下。” “父亲说得极是,您快去吧。”洛九卿说道。 洛霓裳出嫁,洛擎天在朝中的地位非凡,许多人都趁着这个机会前来道贺,特别是这府中没有了一个正经的女主子,那些官员便都嘱咐自己家的夫人女儿,去了洛府之后一定要表现得好一些,能帮忙的尽量帮,能够让洛擎天欠下人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些贵妇小姐都卯足了劲儿来到洛府,没成想看到洛九卿正坐在正厅慢慢的喝茶,众人皆是一愣,尽管如此,还是得上前行礼。 “诸位夫人小姐免礼吧,”洛九卿叫了起,对冬灵说道:“冬灵,上茶,不要怠慢了客人。” “是。”冬灵快步离去,吩咐几个小丫环手脚麻利的上了茶。 洛九卿之前虽然戴了面纱,但是冬灵没有,她是洛九卿的贴身丫环这件事情,许多贵妇小姐都知道,暗地里还没有少讥笑这个丫环呆滞木讷,是一个软弱好欺负的。 如今看着她在这里,出出进进,通身的气派,再看看坐在那里的洛九卿,有些脑筋转得快的,不由得在心中惊呼,忍不住问道:“请问永安公主,您……怎么会在此处?” 洛九卿微微一笑,抬眼望去,原来是礼部尚书尚文远的夫人,“尚夫人,不知此话何意?” 尚夫人没有想到洛九卿能够知道她的身份,又施了个礼道:“公主殿下,洛小姐今日大婚,我等前来祝贺,实在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公主您,唐突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今日洛府大喜,”洛九卿的目光滑过众人,声音清晰说道:“本宫虽然现在是公主之尊,但之前也是洛府中的一员,今日姐姐大嫁,自然应该在此处。” 她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得一惊,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错愕的神情。 洛九卿把她们的神情都看在眼中,脸上的笑意微凉,慢慢直了直腰背说道:“怎么?大家都不记得本宫了?本宫回长庆认祖之前,原是这洛府中的庶出之女洛九卿啊。” 她的话音一落,屋中响起一片抽气之声,人人表情精彩,或震惊、或错愕或疑惑,一时之间寂静的出奇,外面的热闹喧哗之声、鞭炮之声与这屋中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的呼吸都跟着紧了紧。 洛九卿端起茶杯来,慢慢的饮了一口,微笑说道:“诸位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十分不错。” 端茶送客,众人都心知肚明,特别是那些平日里讥讽过洛九卿的人,都恨不能把自己变成透明的,巴不得洛九卿不要看到她们才好。 众人怀着各自的心思,纷纷起了身,施了礼说道:“我等不敢再打扰公主,且去后边瞧瞧洛小姐,这便告辞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也不勉强,众人都纷纷向外退去,退到外面彼此看了一眼,完全没有了来时的喜庆,都闭紧了嘴巴迈步向着后院走去。 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都被洛九卿用同样的方法打发到了后面去,那些人一看有洛九卿坐镇,也没有必要再帮什么,都略坐了坐便转身离去了。 洛霓裳的一颗心狂跳,她完全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石破天惊般的归来,她简直快要嫉妒的发狂,满腔里都是无处发泄的怒火。 众人来了神色也异常,她自己心中也烦躁不安,寒喧了几句,彼此都没有什么兴致和心情再聊,众人也便起身告了辞。 这样一来,后院的气氛便更不对了,洛九卿在前院自然也听说了,她微微冷笑,眼睛中闪过轻蔑的光。 外面来道贺的人越来越多,忽然听到府门口有人喊道:“吉时到--新郎迎亲啦……” 冬灵在洛九卿的身后低声说道:“公主,他来了。”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没有再多言,院子中的人头攒动,鞭炮声又响起了一阵,人群中一人穿着大红的新郎服大步而来。 洛九卿走出屋子,站在廊下,遥遥望着那个身影,她心中冷笑,若单说这副皮囊,轩辕佑泽长得真是不错,只可惜……却是一个极其自私狭隘之人。 今日他迎娶洛霓裳,不知道是否如当初那般心情愉悦?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般,众人拥簇着的轩辕佑泽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头望去,只见在廊下有一个女子迎风站立。 金光从天上洒落,披在她的身上,廊下种着的珍珠落翠绿的叶子珍珠一般的花朵,在此时此刻都像是为她陪衬一般,她的乌发轻扬,目光远眺,似乎站立在雪山之顶的飞凤,不动却风华厉烈。 轩辕佑泽的心头一跳,他猛然握紧了自己的手,在袖子中紧握成拳,他定定的瞧着,似乎有满腔的话在此时都哽在了咽喉处,一字也吐不出来了。 脑子里轰鸣着,仿佛所有喧闹之声都远去,天地之前只剩下她。 “世子爷?世子爷!”身边的人连声说道:“快走吧,吉时快到了,快去接新娘子吧!” 轩辕佑泽被众人推着往前走,他只觉得意识里浑浑噩噩,心中却是丝丝缕缕的疼痛,像是扎了根一般,慢慢的弥漫开来。 洛霓裳已经盖上了盖头,看不到容貌,众人又说又笑,连连喊着恭喜的话,轩辕佑泽被人推着接过了喜婆手中的绸花一端,拉着握住了另一端的洛霓裳向门外走去。 轩辕佑泽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提线的木偶一般,胸膛里的一颗心早不知道去向了何处,他走到前院中,下意识的再向着廊下望去,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方才看到的似乎只是一场虚浮的梦。 轩辕佑泽的心魂顿时似丢失了一般,脚下的步子微微一踉跄,身边的人急忙扶住他,低声问道:“世子,您没事吧?” 轩辕佑泽摇了摇头,垂头微微闭了闭眼睛,说道:“没事,走吧。” 将军府风光嫁女,宁王府娶妻大喜,这件事情被众人津津乐道,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轩辕佑泽把洛霓裳迎娶走之后,宁王府便更加热闹了起来,中午和晚上都摆了流水席,宾客一拨一拨的来,挤满了府中角落,府中的家丁都恨不能多长出两条腿来。 宁王府中的女眷来的也不少,宁王的地位尊贵,宁王妃又是一个长袖擅舞之人,这京城中的贵妇小姐名媛,没有她结交不到的。 宁王妃把女眷都安排在最后的三层院子中,莺声燕语,笑语欢声,热闹成了一团。 “宁王妃,画灵给宁王妃请安。”陈画灵从人群中走出来,满脸是笑的向宁王妃行了礼。 宁王妃并不太喜欢她,但是她的身份家世摆在那里,何况今天又是自己儿子的大喜之日,来者是客,她也便点头微笑道:“陈小姐今日显得格外漂亮。” 陈画灵脸上的笑意更浓,福身说道:“宁王妃谬赞了,画灵再美,也不及今天的新娘子啊。” 陈画灵说罢,她身旁的一位夫人说道:“陈小姐这话说得极是,新娘子可是担着我们京城第一美人的美名呢。” 陈画灵眨了眨眼睛,点头说道:“正是呢,那日皇上寿宴,洛家小姐的风采我也是见过的,的确是比当年的那个庶出之女强得多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得知真相 第一百四十二章得知真相 陈画灵的话说得清楚,字字清悦,很多人都听得清楚,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立时欢笑之声减退了许多。 宁王妃脸上的笑意也微微减了减,抬手掠了掠耳边的发,语气凉凉的说道:“陈小姐说笑了,我宁王府与将军府一直有婚约,订下的也是洛家的嫡女,何时与庶出之女有什么干系?” 陈画灵脸上惶恐,心中却是暗笑,她自然知道这话说出来会让宁王妃不高兴,但是这也不算什么,她对洛霓裳不满很久了,自从那次出丑落水,她就对洛霓裳怀恨在心,两个人之间的事又不能对外人言,只好把一腔的忿恨以这种方式宣泄了出来。 她今天来就是想给洛霓裳找恶心的。 陈画灵还想再说,她的母亲走过来,轻轻拉住她的袖子说道:“宁王妃,小女年纪尚小,听到一些谣言就信以为真,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宁王妃心中恼怒,脸上却依旧微笑,“相国夫人说得哪里话来?小孩子家说的话,本王妃岂会当真?” 她刚刚说完,身边的尚夫人抿了抿嘴唇,走上前来,低声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 宁王妃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她霍然回首,眼睛盯住尚夫人,声音微抖说道:“当真?” “当真。”尚夫人点了点头,“不敢欺瞒王妃。” 宁王妃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额角也微微渗出几丝冷汗来,她的心狂跳着,一时间根本无法消化尚夫人所说的消息。 “王妃,您没事吧?”尚夫人急忙问道。 “没事,本王妃能有什么事?”宁王妃的语速飞快,目光像刀子似的割来。 尚夫人急忙垂下头去,不敢再问,她心中却是明白得很,怎么可能没事?永安公主是什么身份?洛霓裳的身分再尊贵,能够尊贵得过永安公主去吗? 若是从来没有过机会也便罢了,可……偏偏这宁王世子与永安公主有过婚约,宁王妃自己还曾自作聪明,明明看出那次宁王寿宴之时的事情有假,还顺水推舟要当众毁婚,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可如今……人家却是以这种身份归来,本来以为自己的儿子娶到了什么出众的人物,哪里知道竟然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口气,换谁谁能够咽得下? 宁王妃看着那些方才还欢笑祝贺的人都调开了目光,她就知道恐怕这些人在将军府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永安公主的真实身份! 她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跳梁的小丑一般,又羞又恼,气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偏偏此时有宫中的人来,她只能按下心中的一切情绪,速速去了前院与宁王起接旨,她看着宁王那一脸喜气的模样,又看了看执着酒壶微带了愁容的宝贝儿子,心中顿时一凉。 在众人的各种心思中,热闹了一天的宁王府终于慢慢的安静下来,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宁王妃的心中却是越来越慌。 宁王送走最后一拨客人,转身要回厅,看到站在廊下的宁王妃,不禁皱眉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太累了?脸色这么差?” “王爷……”宁王妃欲言又止,她心中的懊恼让她都快炸了,她实在是需要找个人好好说一说。 他拉住宁王的手臂,低声说道:“王爷,妾身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宁王看着这副紧张的模样,心也不由得跟着提了起来。 “王爷,”宁王妃俯在他的耳边说:“您可知道,那个永安公主,是什么人?” “什么人?”宁王一愣,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在此时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来做什么,“她不就是长庆的长公主,永辉帝的胞妹吗?” “哎呀,”宁王妃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又说道:“不仅如此,她……她原来就是洛擎天的那个庶女,洛九卿啊。” “胡说八道!”宁王立即喝道:“这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宁王妃叹了一口气,“尚夫人她们去将军府贺喜的时候,永安公主就在将军府中主持事务呢,她自己亲口说的,那还能有假?” “这……”宁王也是震惊无比,他的目光向着四周一瞄,看了看没有轩辕佑泽的影子,这才又说道:“算了,今天的日子也不适合说这些,先过了今天再说吧。” “可是,王爷……”宁王妃呕着一口气,不甘心的说道:“那洛霓裳怎么能跟永安公主相比?皇上寿宴那天你我都见过的,那等出挑的人才,又是那样尊贵的身份……” “那你想如何?”宁王把眼睛一瞪,眼珠子差一点掉出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的儿子娶妻!你说这些是想干什么?再不甘又如何?当初还不是你……” “我……”宁王妃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又恨又恼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副样子,只希望咱们的儿子不要太难过才好。” “父亲,母亲,”突然,廊下不远处的树影中响起一道声音,轩辕佑泽慢慢走了出来。 看着他一脸的失魂落魄,宁王妃心疼得要命,她急忙上前去,拉住轩辕佑泽的手说道:“儿啊,你可要想开一些,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可要打起来精神来,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她顿了顿,抹了抹眼角的泪,又继续说道:“那个永安公主……不,是洛九卿,咱们和她没有缘份,她纵然现在再尊贵,也和我们宁王府没有关系了,儿子,你也不太难过,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有注意到轩辕佑泽的脸色陡然一变。 他反手握住宁王妃的手腕,“母亲,您方才说什么?永安公主是谁?” “是……就是……那个洛九卿啊,原来只当她是洛擎天的庶女,谁知道竟然是长庆的永安公主!”宁王妃说罢,才恍然想到了什么,“你……不知道?” 她的话音未落,只见轩辕佑泽已经向一道残风一般,直奔后院的新房。 洛霓裳此时正在房中的床榻上,她说不清自己的心中到底是喜还是悲,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偏偏知道了永安公主的真实身份,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如同噩耗一般,大大的冲击了她的喜悦。 而此时的院中高高树梢上,有两个人坐在那里,悠哉的赏着夜色,吃着从厨房里顺来的喜饼点心。 其中一个人嘀咕道:“这喜饼太甜了,不符合本王的口味。” “那你尝尝这个,我觉得还不错,”另一个人说道。 “咦?还是你的这个味道好,果然有眼光。” “那是自然。”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讨论着喜饼点心的味道,浓密的枝叶遮住他们的身形,他们坐于树端,却能够清晰的看到下面的人来人往。 “看,人来了。”其中一人抬了抬下巴,另一人抬眼望去,果然看到轩辕佑泽快步而来,院子里灯光晃动,照得他的一张脸有些扭曲。 坐在树端上的人正是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两个人嫌白天太过热闹喧哗,晚上便约了一起来宁王府观景儿。 “瞧,”洛九卿淡淡一笑,“这位宁王世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呢,是不是喝多了?” “哼,”轩辕耀辰冷哼了一声,手中的点心立时碎为渣渣,“家伙只怕是喝得不够多吧?估计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说着,悄悄瞄了洛九卿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瞧见了吧,他后悔与你退婚呢。 洛九卿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喜饼,“你怎么知道?你剖开他的肚子看过了?” “……”轩辕耀辰忍不住张张嘴,又慢慢的合上,这么血腥的话--她怎么想也不想就说了? “走,跟过去瞧瞧。”洛九卿脚尖轻点,在夜色中一闪,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快速到了新房的后房坡上。 屋子里洛霓裳依旧坐在床榻上,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她听到一声门响,紧接就是丫环婆子们请安的声音,心不由得紧张成了一团,带着几分喜悦和羞涩,垂着头从盖头的缝隙中看到穿着黑色锦云靴的轩辕佑泽向她走来。 “世子爷,恭喜啦,”喜婆上前一步,满脸的笑纹如一朵怒放的菊花一般,她带着那些小丫环福了福身,转手从托盘中拿起系着红花的称杆,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递给轩辕佑泽。 “出去。”轩辕佑泽接也不接,冷冰冰的说道。 众人皆是一愣,那喜婆一呆,手中的称杆不知道该怎么办,脸上的笑容僵住。 “出去。”轩辕佑泽转过头,目光冷得像从寒潭中捞起来的刀,“没听到?” “……是。”喜婆急忙把手中的称杆又放下,低着头带着那些丫环快步退了出去。 蒙着盖头的洛霓裳也觉出不对来,她心听喜悦退去,一丝不安如细丝一般柔韧的缠在了她的心尖儿。 她正不安着,眼前忽然一亮,她有些惊慌的抬起头,只见轩辕佑泽一脸的沉冷之色,正站在她面前瞧着她,目光沉沉如水,手中握着那块盖头,揉了几揉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洛霓裳心头一沉,手指不禁握紧了裙摆,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轩辕佑泽伸出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微眯了眼睛,冷笑着说道:“真是一张漂亮的脸,只可惜……” 他的手指用了不小的力度,发洛霓裳只觉得自己下巴上的骨头都快要碎了,她微微抽着气,却不敢叫痛。 轩辕佑泽看着她眼中慢慢蓄起的泪水,眼神中闪过几分厌恶,手指猛然一松,冷声说道:“休要用你这副可怜的样子来骗爷!爷就是被你这你个外表柔弱内心狠毒的女人给骗惨了!” 洛霓裳听着他冰冷的话,看着他几近狰狞的面容,如坠冰窟。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二请入宫 第一百四十三章二请入宫 洛霓裳也顾不得许多,她伸手拉住轩辕佑泽的袖子,声音颤抖说道:“夫君……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您如此生气?” “做错了什么?”轩辕佑泽听到她的话越发恼怒,他俯下身,近距离的盯住她,唇齿间的酒气清晰,“我来问你,是谁整日说什么受庶妹的欺负?是谁哭哭啼啼找我诉苦?是谁说庶妹毁了脸?是谁说庶妹性子不好,阴冷又多变?” “庶妹,庶妹!”轩辕佑泽怒极反笑,“你倒是跟爷说说,你那个庶妹到底是谁?是来历不明的小妾所生?还是永安公主?” 洛霓裳的脸色一白,她没有想到轩辕耀辰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更没有想到,他会在大婚之夜对她发难。 她急忙辩解道:“夫君,你听我说,妾身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可恨她竟然装了那么久,她以前的一切都是装的!容貌受伤是装的,胆小怕事也是装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她……”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让新房里的烛火都似跟着跳了跳,洛霓裳的话嘎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心心念念想嫁的人。 他穿着大红的喜服,头上束着赤金冠,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端着的是潇洒风流,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大婚之夜,竟然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打了她。 洛霓裳呆呆的看着轩辕佑泽,他一抬手,被她握住的袖子从她的指间滑了出去,他冷冷的说道:“你费尽心思想要嫁入我宁王府,如今你做到了!不过……爷也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说罢,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满屋子里的红,那艳丽的颜色像是漫天的血光扑面而来,洛霓裳大叫了一声,身子一歪,晕死了过去。 洛九卿在后房坡上瞧得真切,月光映着她脸上微冷的笑意,她其实早就知道,轩辕佑泽不是什么良配,所以当初对于设计退婚之事也是顺水推舟,并没有试图挽回什么。 只不过她出于对洛擎天的感恩,生了几分恻隐之心,决定放过洛霓裳,而洛霓裳也心心念念要嫁给轩辕佑泽,那便成全她好了。 没有想到的是,在大婚之夜轩辕佑泽竟然就做出此等事来,这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看着下面的丫环婆子七手八脚的去唤醒洛霓裳,觉得再瞧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便转身离去。 轩辕耀辰正看得有意思,转头见她走了,也急忙追了上去。 两个人趁着夜色,顺着来时路出了宁王府。 “怎么了?心软了?”轩辕耀辰微笑着对洛九卿说道。 洛九卿注视着前方,似笑非笑的说道:“殿下,你想得太多了。能够饶她不死,已经是我的极限,这也算是我对父亲的回报,毕竟……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至于以后的路会如何,与我无关。”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恩怨分明,着实让我喜欢。”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低低,洛九卿一时没有听清,她转过头,问道:“什么?” “没什么,”轩辕耀辰抿了抿嘴唇,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几句,再想说一次却已经不复方才的心境。 他只好指了指前面的路说道:“快到了。” 一夜无话,这个夜晚洛九卿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一早,冬灵来为她梳洗,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怎么了?有什么高兴事儿?”洛九卿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疑惑道。 “公主,您不知道吧,”冬灵笑得眉眼弯弯,她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府中的人都知道您……就是原来的二小姐呢,现在她们都夹着尾巴,恨看到奴婢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不敢让奴婢瞧见呢。”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看着镜子里的冬灵笑得欢快,她的心情也随着好了许多,之前刚入府的时候,洛九卿为冬灵改了改容,没有叫人瞧出来,今天她也算是恢复了真面目。 那些原来欺负她不把她放在眼中的丫环婆子,自然怕她寻仇,都躲得远远的,今儿也算冬灵扬眉吐气了一回。 “冬灵,”洛九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来递给她,“你回来之后还没有看过你的娘亲吧?今天没有什么事情,给你放天假,去瞧瞧你娘亲,想必她也想你想得紧了,去,拿这些钱去买些东西看看她。” “公主,奴婢不要……”冬灵急忙把荷包递回去,“在长庆的时候皇后娘娘赏了奴婢好多东西呢,奴婢能够跟着您,已经很满足了,这些东西,奴婢不要。” “傻丫头,”洛九卿没有接那荷包,“这些是给你娘亲的,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着急着拒绝什么?快去吧,别再耽搁了,也让她好好为你高兴高兴。” “公主……”冬灵的眼圈微微一红。 主仆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一个婆子走进来施礼道:“回公主的话,宫中来了人,说是请公主您进宫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本宫这就来。”洛九卿心中疑惑,但是脸上却没有露出来。 那婆子退出去,洛九卿微微皱眉,“进宫?” “公主,奴婢再重新为您梳个头吧,”冬灵在一旁说道:“您要进宫,这个发式可不行。” 洛九卿点了点头,“看来今天你放不成假了,还要随本宫进宫一趟。” “是。” 梳妆妥当,洛九卿来到前厅,看到与洛擎天正在前厅寒喧的海公公,她一见到海公公,便知道是谁让自己入宫了。 海公公是皇后宫中的大太监,身份仅低于皇上身边的德公公,也算是个分量不轻的人物了。 见到她进来,海公公起了身,满脸是笑的说道:“奴才见过永安分主,给您请安。” “海公公不必多礼,”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是皇后娘娘宣本宫进宫的吗?” 海公公道:“公主聪慧,正是皇后娘娘命奴婢前来相请,公主,请吧。” 洛擎天也上前一步说道:“卿儿,见了皇后要知道规矩,切不可大意,明白吗?” 洛九卿听得出他话中的深意,福了福身说道:“舅父放心,卿儿都记下了。” 一声“舅父”,让海公公的眉梢微微跳了跳,他暗自在心中思忖,看起来,所传非虚啊。 出了府门,洛九卿坐上了宫中准备好的马车,车轮飞快,一路向着宫中而去,洛九卿坐在车中闭目养神,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样子。 冬灵手指挑起车帘,东张西望的瞧着,半晌,她正欲言又止,洛九卿先开口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冬灵压低了声音说道:“公主,我们这样去会不会太不安全了?不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呢,他们……没来吗?” 洛九卿知道她所说的“他们”,指的是墨白和白墨,冬灵早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洛九卿也没有瞒她。 “来了,只是你看不到而已。”洛九卿回答道,听到这话,冬灵的心才稳了稳。 洛九卿随着海公公到了慧锦皇后的宫中时,慧锦皇后正在与太子说着什么,两个人边说边笑,气氛倒是不错。 海公公走上前去,施了个礼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永安公主到了。” “噢?”慧锦皇后脸上一喜,道:“快,请公主进来。” 洛九卿迈步走进殿中,来到皇后的面前福了福身说道:“永安见过皇后娘娘。” “公主快免礼,”慧锦皇后说道,“来人,看座。” 洛九卿转身在座位上坐了,微笑说道:“不知皇后娘娘让永安进宫来,有何吩咐?” 她说话间没有看太子一眼,竟然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慧锦皇后的脸上却并无恼意,轻笑道:“本宫哪里是有什么吩咐,不过是听闻公主住在了将军府,又帮洛将军操持着洛大小姐的婚嫁之事,想必公主也是劳累了,这才派人请公主入宫,好好休息一下。” 洛九卿心中冷笑,我自己家不能休息吗?非要跑到你的宫中来,你是让我休息呢,还是让我休息不好? 她明白慧锦皇后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着套套自己的话,看看那些关于自己身世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罢了。 她坦荡的一笑,声音清悦道:“皇后娘娘言重了,永安自小在将军府长大,舅父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永安与霓裳姐姐更是亲如姐妹,如今舅母不在,姐姐出嫁这样的大事,永安自当应该出一份力。” 这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了。 慧锦皇后的眉心一跳,她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身子,她刚听说的时候根本无法相信,容姿气度出众的永安公主,怎么会是那个没有名份的低贱庶出之女?可是听着众人说得头头是道,她不能不亲自试探一下。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永安公主可真的太重要了,有了长庆和永辉帝的支持不说,还有洛擎天手上的势力,如果能够拉拢到她,那自己皇儿的阵营岂不是陡然增加了如此大的势力? 太子的想法与慧锦皇后的一般无二,何况……眼前的这个永安公主还是有如此出挑的容貌,让人看了岂能不心动? 洛九卿看着这母子二人,看到他们眼底闪过的贪婪的光,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只是她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慧锦皇后朗声一笑,对身边的宫女说道:“去,拿本宫的鎏金穿花戏珠步摇来。” 宫女很快拿了来,慧锦皇后笑容温婉,目光慈祥,对洛九卿说道:“公主莫要嫌弃,你上次初入宫时,本宫操持着皇上的寿宴,也忘记了给公主备份见面礼,是本宫的疏忽,今天算是给公主补上吧。” 洛九卿看了一眼那支步摇,做工精致,成色极佳,显然不是什么随便拿出来送人的东西,必定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她站起身还了个礼道:“皇后娘娘盛情,永安心领,只是这步摇太贵重,永安不能收。” 第一百四十四章 深宫深心机 第一百四十四章深宫深心机 慧锦皇后听到洛九卿的话,婉尔一笑说道:“这哪里算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本宫还生怕轻了,让公主嫌弃。这步摇是内务府新送来的,本宫还没有上过身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洛九卿的神色,“若是公主执意不收,那本宫可就要以为公主是嫌弃这东西不够好了。” “不敢。”洛九卿淡淡的说罢,看了一眼冬灵,冬灵上前双手从宫女的手中接过,又退到了一旁。 “永安公主才艺绝佳,本宫有幸得见,不过那日人多嘈杂,今日一见,方觉得比那日更为出众。”太子轩辕兆郢在一旁开口说道。 他说的这话实在是轻佻,完全不符合他储君的身份,洛九卿听了,不由得眉心跳了跳。 她微微侧首,看向轩辕兆郢,他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乌发垂落在肩,衬着一张脸更白了几分,一双眼睛眼角微垂,此时正微眯着打量着她,那双眼睛阴鸷沉冷,似一条冷血的蛇,让人浑身不舒服。 她忽然想起轩辕耀辰,虽然轩辕耀辰平时也是冷厉的,但是他却是巍然如山石,似出鞘的厉剑,虽然冷,却可以站在万丈阳光之下。 而眼前的轩辕兆郢却似在阴影黑暗中生活,身上那股子阴戾之气挥之不去,像静静盘在黑暗中的眼镜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扑出来伤人。 她想到轩辕耀辰,不由得微微笑了笑,只是这一个笑意,看在太子轩辕兆郢的眼中,感觉眼前都似亮了亮。 慧锦皇后目光微闪,把太子的神情都看在眼中,心中暗自高兴,她微笑道:“公主,你之前在轩辕时很少入宫,本宫也不曾见过你,真是与你相见恨晚,若是早日得见……” 洛九卿在心中冷笑,若是早日得见……得见了又能如何?见了你的眼中估计也没有我吧? “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慧锦皇后见她不答言以为她心中不喜,摆了摆手说道:“好在现在一切都好了,你远道归来,本宫要好好为你接风洗尘才是。之前一直忙着皇上的寿宴,还望你多担待。” 洛九卿听着她的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一国之母,中宫皇后,有必要这样跟一个邻国的公主这样说话吗?未免也太谦卑了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女人想干嘛? 洛九卿心中的警觉立时更增加了几分,她面色平静说道:“皇后娘娘抬爱,永安自长庆而来,皇兄曾经嘱咐过,来到轩辕虽然有很多旧识,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要处处遵守规矩,得体为要,切不可有所逾越,让世人以为我长庆之人不懂礼数。” “所以,”洛九卿浅浅一笑,“皇后娘娘,永安觉得恐怕不能承您的盛情,您这样待永安,让永安惶恐。” 慧锦皇后脸上的笑意一滞,太子轩辕兆郢开口说道:“公主言重了,其实母后是觉得与公主投缘,想要与公主多亲多近罢了,永辉帝年轻有为,我轩辕一直想与长庆交好,公主到来,母后不胜欣喜。公主应该也是想轩辕与长庆永世结好的吧?” 洛九卿挑眉看了看他,方才的笑意刹那间消失不见,眼中的光芒一锐,似乎冰冷的剑锋割来。 太子轩辕兆郢不禁一怔,脸皮的笑意也如潮水般退去,恍惚间竟然觉得是景铭帝当面,那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让他的呼吸骤然一紧。 不过是一瞬间,洛九卿慢慢笑了笑,她的手指轻轻挑起腰间玉佩上的流苏,尖尖的指甲似尖锐的刀锋,她温柔说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如你所说,不过是皇后娘娘想要宴请永安,事情断然到不了轩辕和长庆的关系层面上,永安不才,自认为代表不了皇兄和长庆。” 太子的脸色白了白,面前的女子笑温柔,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方才那一瞬间的冷锐凌厉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微微握了握拳,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点头说道:“公主真是少见的奇女子,本宫佩服。” “好了,皇儿,”慧锦皇后出来打圆场说道:“你方才不是说前面还有事情要忙?你是储君,要做好自己的差事,替你父皇多多分忧才是。” 太子起身欠了欠身说道:“母后说的是,儿臣定当谨记。” 说罢,他转身走向殿外,在路过洛九卿身边的时候,他停了停脚步,微微侧首说道:“公主,希望这一次的皇宫之行可以让你愉快。” 洛九卿淡淡点点头,他没有再做停留,转身向外离去。 慧锦皇后看了看殿中的沙漏,惊呼了一声说道:“哎呀,只顾着说话,都这个时辰了,来人呐,快快摆宴,就按照本宫吩咐的速速上齐。” “是。”宫女急忙下去安排。 慧锦皇后对洛九卿说道:“公主,今日本宫不但安排了宫宴,还安排了两出戏,请的都是京城中有名的戏班,不知道公主想看什么曲目?” 洛九卿听她说还有戏曲,心中不禁一诧,她算了算时间,吃完了宫宴,再看两出戏,这时间怎么算都不太富裕,在宫中看戏规矩又多,稍微一拖延,天就黑了。 这皇后……打的是什么主意?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说道:“永安并没有什么要求,但凭皇后娘娘安排便是。” “好,好,”慧锦皇后连连点头说道:“那既然如此,本宫就安排了,就选两出她们最拿手的吧。” 说话间,宴席已经摆好,洛九卿抬眼望去,只见满满一桌子,罗列杯盘,煎炒烹炸样样都有,看起来慧锦皇后还真是下了些心思的。 “公主,请入席吧。”慧锦皇后站起身来,邀请洛九卿一同走到了席前,两个人分宾主落了座,美味佳肴的香气顿时迎面扑来。 慧锦皇后一道一道的给洛九卿介绍,每一道菜都能编出一个故事,洛九卿只是微笑着听着,冬灵在一旁给她布着菜,她时不时吃上一两口。 就这么说着吃着,洛九卿算着时间,这一顿饭就吃了一个多时辰。 洛九卿正想着如何结束这顿无聊的宴席,正巧一个嬷嬷走了进来,施了礼说道:“回皇后娘娘,月台轩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知道了,下去吧。”慧锦皇后淡淡说道。 洛九卿放下了筷子,慧锦皇后温婉一笑,说道:“公主吃好了?再吃些吧。” “不用了,”洛九卿摇头说道:“多谢皇后娘娘盛情,已经吃饱了。” “那好吧,月台轩那边的也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咱们过去开锣,公主随本宫过去吧。”她说罢,用帕子压了压嘴角,起身微笑着看着洛九卿。 洛九卿其实对看戏什么的并不太感兴趣,她只是想看看慧锦皇后究竟想要干什么,也便点了点头说道:“但凭皇后娘娘安排。” 月台轩就是一个小宫殿,平时没有人居住,只是搭了一个戏台子,后宫中有哪位主子想要看戏了,就请个戏班来在这里开唱,倒也没有荒废了。 今日的戏台搭得热闹,彩灯高挂,红毡铺地,桌子上摆着小吃点心,还有一壶香茶,只是看戏的人却没有几个,洛九卿瞧了几眼,就摆了三把椅子,除了自己和皇后,不知道另一位是谁的。 洛九卿和慧锦皇后入了座,慧锦皇后也没有等另一个人到来,直接吩咐道:“开始吧。” 一声令下,锣鼓点响了起来,后台的演员从上场门走上了台,一抬一式都极为扎实,一开口就透着响亮,果然是名班的水准。 洛九卿一听,这出戏唱得是《云湘缘》,讲的是才子佳人几经波折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她的心头微微一动,安排这么一出戏,显然不是皇后这个年纪的人该看的,难不成有什么深意? 她心中警觉,微微垂了头了,冬灵为她倒了一杯茶,她端在手中,垂着眼睫看了看那杯茶,深吸一口气嗅了嗅,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放心的慢慢饮了两口,虽然垂着眼睫,但是依旧能够从眼角的余光看到慧锦皇后也在用余光观察着她的动作。 唱罢了两折,慧锦皇后说道:“这人和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一个缘份,不在乎距离远近,这张才子与韩家小姐虽然不是一个地方,但却都恰巧来了云湘,又恰巧遇上,这就成就了一美好姻缘,公主,您说这缘份奇妙不奇妙?” 洛九卿听着她的话里话外,总是往“缘分”、“姻缘”上面引,心中不由得暗暗冷笑,皇后这是想着给自己牵姻缘线呢吧? 她还未答言,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响,一个女子声音清亮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凡事都要讲究个缘份,何况还是男女之间的事?” 话到人到,一个身穿粉霞锦绶藕丝罗裳的女子出现在洛九卿的面前,她长相明艳,一双眼睛细长,微笑时媚光四射,眼角眉梢都是风情,一张脸保养的极好,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比皇后似乎年轻几岁。 慧锦皇后一见这个女子,脸色微微一沉,声音也凉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女子轻轻一笑,对慧锦皇后的恼怒视而不见,她福了福身,行了礼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罢。”慧锦皇后语气淡淡说道。 “臣妾闲来无事,就在宫中闲逛,不想听到此处竟然有锣鼓之声,细细一听还是臣妾最爱听这一出儿,便忍不住走进来了,臣妾不请自来,请皇后娘娘恕罪。”女子说着恕罪,脸上的笑意如花,丝毫看不清请罪的意思。 慧锦皇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的耳朵倒是尖。” 女子并不介意,她转头看了看洛九卿,眼睛里的光芒闪动,语气亲切说道:“永安公主,臣妾静嫔,见过公主。” 洛九卿的脑海中立即想起皇宫之中还真有这么一位静嫔,她比皇后小几岁,曾经也算是受宠,一路升到嫔位也不过用了两年的时间,当时也算是风光一时。 原来这位就是静嫔。 第一百四十五章 留宿宫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留宿宫中 洛九卿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她点了点头,“静嫔娘娘,早有耳闻,今日一见,荣幸之至。” 静嫔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对她如此有礼,当时脸上一喜,又往前近了一步,对洛九卿又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公主,这出戏……妾身也是极爱看的,不知道……公主介意不介意妾身也留下来瞧一瞧?” 慧锦皇后的嘴张了张,似要说出拒绝的话来,洛九卿却抢先说道:“娘娘说的哪里话?看戏本来就是一件热闹的事儿,本宫又怎么会介意?娘娘尽管坐下来一同看便是。” “那多谢公主了。”静嫔转头看了看那张空着的椅子,立即拍手一笑说道:“哟,看起来妾身与这出戏真是有缘份了,竟然还有一张空椅子。” 她的语气着重在“缘份”两个字上落了落,洛九卿轻瞄了一眼慧锦皇后,只见皇后的脸上怒气微微,像是天边翻卷的阴云,努力的压制着。 她心中暗笑,微微勾了勾唇,转头端起茶重新慢慢品着,不再答言。 慧锦皇后见静嫔向着那张椅子走过去,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位子不是给你留的,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什么位子倒也敢坐!”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静嫔嘴里说着,却依旧在那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抬手抽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看不见的汗,语气慢悠悠的说道:“臣妾这身份的确不高,但总归是皇上封的,难不成臣妾一个皇上封的嫔妃,还不能看一场戏子唱得戏了?” 慧锦皇后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倒记得自己是嫔位,但是做过几件与身份相符的事?入宫的年数也不少了,也不说给妃嫔们做个榜样。” “榜样?”静嫔哧笑了一声,抬手看着自己的指甲,只用狭长的眼角看了皇后一眼,“后宫之中的榜样向来是皇后娘娘,臣妾地位卑微,像榜样这种难做的活计臣妾也力行不了,还是免了吧。” “你……”慧锦皇后气得脸色发白,却终究碍着洛九卿就在这里,面子上挂不住,咬牙忍下一口气,狠狠瞪了她一眼,对身边的嬷嬷说道:“去,再准备一把椅子。” “是。” 洛九卿冷眼瞧着,心中暗想传言有时候也并都是假的,比如眼前这位静嫔娘娘,据说这位一直就和皇后过不去,不管是什么大事小事,只要是能够插得上手的,就尽可能给皇后添堵。 慧锦皇后经常被她气得跳脚,但奈何她有一位守在云缰边线的大哥,多年来虽然不在京城,但却守得边界算是稳固,深得皇上的器重,这位静嫔娘娘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成了在这后宫之中敢与慧锦皇后对抗的少数人之一。 据说,这位静嫔娘娘初次怀孕之时怀得也是男胎,后来却不幸小产,她伤心过度,曾经半年不曾出宫见人,也正因为如此,景铭帝为了补偿她,封了她嫔位,但她的荣宠似乎也就止在了嫔位上。 后来她突然间开了宫门,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便是明里暗里却总与皇后过不去,究其原因,谁也说不了太肯定,但是,众人都觉得,恐怕静嫔的小产之事也皇后脱不了干系。 至少,静嫔是这样以为的。 现在的静嫔就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太医说她小产时伤了身,再不能有孕,她也便豁了出去,拼着一条命给皇后找不痛快,想必这也是她多年来未再进封的主要原因。 洛九卿把这些关于静嫔的传闻在心中过了一遍,对这位静嫔娘娘倒生了几分敬佩之心,至少这个女子敢想也敢干,能够豁得出去。 她抬眼瞧了瞧,静嫔似笑非笑的看着戏,脸上的笑意只嵌在笑纹里,看起来有几分不屑,并不是她自己所说的特别喜欢这出戏的样子。 洛九卿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唇,如此看来,这位静嫔娘娘倒是真的只为来给皇后添堵的。 静嫔把手中的帕子收好,抬手捏了几枚瓜子吃了,刚嗑出瓜子仁来又“呸呸”的大声吐起来。 “你又怎么了?”慧锦皇后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问道。 “皇后娘娘见凉,妾身也不想,可是这瓜子里的仁儿坏了,你说,这仁儿坏了,还能吃吗?”静嫔嫣然一笑,“当然就不能吃了,所以妾身就要大声的把它给吐出来啊。呸!” “……”慧锦皇后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她扶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猛然握住了扶手,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压制着怒气。 洛九卿扫了一眼在台上卖力唱着的演员,觉得这台下的大戏可比台上的要好看要有意思得多了。 正在此时,听到门口处有请安的声音,“太子殿下。” 洛九卿的眉梢微微扬了扬,果然是不出所料,慧锦皇后安排这出戏,果然是别有用心,是想来给自己牵红线的,这红线的另一端,恐怕就是她的这位太子皇儿了。 只是……洛九卿的笑意微冷,清晰的映在微荡的茶水面儿上,就凭这位太子,也敢自以为可以入得了自己的眼吗? 笑话! 太子来到皇后身边,看到静嫔在此,也有些意外,静嫔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她斜着眼睛瞧了太子一眼,轻笑了一声说道:“哟,太子殿下政务繁忙的也有空来看戏了?” “静嫔,”太子声音沉冷,“你说话注意些,政务繁忙的是父皇,不是本宫。” “那又有什么关系?”静嫔把手中的瓜子皮往桌子上一扔,“有区别吗?” 太子的眸子猛然一眯,还未等得发作,静嫔便站起身来,抬手用帕子掩住鼻子说道:“算了,公主殿下,妾身还是先走了,突然觉得这里的味道有些呛人,让妾身的胃里都有些翻腾,得出去透口气儿。” 她说罢,也不和慧锦皇后和太子告退,转身便向外走去,和来时一般的随意。 在她与太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太子似乎笑了一声,声音阴冷的说道:“静嫔好走,若是不舒服还是早些召太医瞧一瞧,对症下药的好,以免自己再不小吃错了药,不对症再伤及自身就不好了。” “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静嫔头也没有回说道:“我是贱命一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似太子殿下您,身子金贵,整日汤汤水水的养着,您平时用的那些名贵药材,我可用不起。” 洛九卿看着太子和皇后的脸色齐齐转白,不由在心中暗笑,觉得这位静嫔真是一位妙人,说话如此犀利,像是带了刀子一般,可见人要是豁得出去,多大的蜂窝也是敢捅的。 慧锦皇后的脸色变了几变,才勉强恢复了正常,转头对洛九卿说道:“公主殿下见笑了,静嫔早些年因为失了孩子而心智有些受损,皇上仁慈,本宫也觉得她甚是可怜,一直让她在宫中养病,她有时候犯起病来便失了尊卑,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还请公主莫要见怪。” 洛九卿淡淡的一笑,她并未多言,只是点头说道:“当然。” 当然什么?她也没有说得太清楚,慧锦皇后总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些别的意味,那模棱两可的话中,也有些深意。 她勉强的扯了扯嘴唇,心中却是暗骂都怪静嫔坏了事,总有一日要除了她才干净! “公主,看戏罢。”太子在洛九卿身侧的椅子上坐下,侧首看着她,笑容中的阴冷比平时略淡了几分。 如洛九卿所料,两场大戏看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慧锦皇后像是在戏散场时才想起了时辰已晚,她双手一拍,“哎呀,本宫真是糊涂了,看戏看得太入迷,竟然都忘记了时辰,这时候宫中也快下钥了,不如……” 她侧首看了看身侧的嬷嬷,“春月楼中可打扫干净?” 嬷嬷立即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春月楼中日日有人打扫,今日也不例外。”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笑容满面的转过头去,对洛九卿说道:“公主,本宫还想安排一场晚宴,今夜就宿在宫中可好?春月楼是宫中景致最好的小阁楼,稍后本宫带公主去瞧瞧,看是否合公主的意。” 她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没有给洛九卿拒绝的余地,洛九卿心中明白,说来说去,慧锦皇后是想着让她今天晚上宿在宫中。 她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如果能够宿在这宫中,也算是一个机会,平日里皇宫戒备森严,想进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今难得进来了,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于是,她迎着慧锦皇后的目光说道:“但凭皇后娘娘安排。” “如此甚好,”慧锦皇后脸上的笑意顿时绽放,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 晚宴依旧是各种美味佳肴,应有尽有,洛九卿草草吃了些,慧锦皇后也没有过多的勉强,吃过了饭又聊了几句,便由着洛九卿去了春月楼。 春月楼,洛九卿抬头望了望这块牌匾,看到那匾上的落款,不由得轻蔑的笑了笑。 “公主,您笑什么?”冬灵在一旁问道。 “我笑啊……景铭帝的这点聪明才智都用在这上面儿了,”洛九卿低声说着,迈步走了进去。 这楼一共有两层,一楼放了一些桌椅摆件,还有几个多宝阁架,角落里有一个大书柜,上面堆着不少的书,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有人看过的样子。 “公主,二楼才是卧房,奴婢伺候您上去吧。”奉皇后之命跟来的宫女说道。 “不必了,”冬灵在一旁说道:“你们就在下面吧,有事会叫你们。” “是。” 冬灵随着洛九卿上了二楼,在房间里四处走了走,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之后,这才低声对洛九卿说道:“公主,这楼中的布置还真是不错。” “没错,”洛九卿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得出来,是花费了心思的,看起来,皇后娘娘是真心要留本宫在这宫中宿下。” 冬灵的目光一跳,“公主,您是说,今天的安排皇后是故意如此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解救 第一百四十六章解救 洛九卿抬手拔下头上的钗子,拨了拨跳动的烛芯,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然呢?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那……”冬灵的眼睛中满是戒备,不断的向着四周张望。 “行了,”洛九卿看着她的眼睛闪闪放光,不由得一笑,“也没有那么夸张,多加几分小心也就是了。” 洛九卿看了看时辰,刚吃过晚膳,时间还早,她对冬灵说道:“我要小睡一会儿,现在这个时辰还早,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也休息吧。” “公主,您睡吧。”冬灵说道:“奴婢为您守夜。” 洛九卿知道她依旧不放心,让她去睡她也不会睡得着,索性也就由她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夜色深浓,天边的星子眨着眼睛,从春月楼上望去,那些宫灯亮着,似天上的星子坠落在了宫城,亮闪闪着翻涌而去。 洛九卿关上窗子,走到梳妆台前把头发束上,又把一些殿中的纱幔扯成了布条绑在宽大的袖子,尽量收拾得利落些。 冬灵瞪着眼睛瞧着她,“公主,您这是……” “我要出去一趟,”洛九卿低声说道,又走到门口处听了听下面的动静,“你放心,你只管守在这里便是,下面的那些人自然有人料理,不会上来的。” “公主,这太危险了……”冬灵急声说道。 “不会有什么危险,”洛九卿拍了拍她的肩膀,扯过一块纱布来罩住了脸,“你忘了?还有两个帮手呢。放心。” 她说罢,转身从窗子里一跃,身子如灵燕般飞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洛九卿虽然只是第二次入宫,但是她却处处留心,平时和轩辕耀辰闲聊的时候也提起过,所以,这里的地方虽然不小,但是要想找一些位置显要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 比如,皇后所有的宫中,比如,东宫。 洛九卿很想弄明白慧锦皇后想让自己留宿在这宫中是打得什么主意,所以,她便想着先去皇后的宫中探一探。 多次去过皇后的宫中,洛九卿已经轻车熟路,她正按照记忆中的路向前走,忽然听到隐约有呜咽之声,虽然很轻,但是在这寂静的夜色中,还是被她听到了。 她不禁一怔,随即心中疑惑大起,转身便向着那声音来的方向寻去。 果然,刚走不远,便看到有两个人匆匆的走着,两个人一前一后,都穿着太监服饰,他们两个人像是抬着什么。 洛九卿仔细的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人,那个被绑了手脚,嘴里也堵了东西,方才的呜咽之声应该是此人发出来的。 她轻身上前,在暗中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那个被抬着的人竟然是还是一个女子,只是看服饰不像是宫女,但是又不是特别的高贵,倒像是一个丫环。 可是,宫中怎么会有普通的丫环? 正巧此时两个抬着那个丫环路过抄手长廊,长廊下挂着的灯笼光芒一闪,那个丫环的脸也在灯光中一掠而过。 只是这一掠,洛九卿就觉得此人有些脸熟,她快速的想了想,忽然记起,这个丫环竟然就是郭轻荷身边的丫环,好像是唤做致儿的。 洛九卿对郭轻荷的印象不错,眼下她的丫环有难,岂有不救之理?她打定了主意,立即跟了上去。 两个太监抬着致儿穿过两层院子,地方越走越荒凉,洛九卿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这分明就是想要杀人灭口的节奏啊。 她从路边捡了几块石子握在手中,在路过一座假山,光线昏暗之时,她的手指一翻,几块石子便“呼”的一声飞了出去! “啪!啪!”几块石子命中目标,砸在那两个太监腰间和腿上,两个人突然遇袭,站立不稳,身子一晃,便扑嗵一声摔倒在地。 洛九卿快速飞身而琮,手掌竖起如刀,砍在两个人脖颈上,把两个人打晕了过去。 小丫环致儿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变故,洛九卿蒙着面纱,也不跟她多解释,抬手用匕首割断她手脚上的绳子,扯下她嘴里的布说道:“你是郭轻荷的人?” 致儿急忙点了点头,“求姑娘救救我们小姐!” “你们小姐在哪儿?”洛九卿心中一惊,她忽然想到在洛霓裳大婚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郭轻荷,当时还以为是郭轻荷去了宁王府,但是此时想来,那个时候也并未在宁王府看到她。 “在东宫,”致儿抹了一把泪,脸色苍白的说:“奴婢和小姐是在皇上的寿宴结束之后回宫的路上遇到了强人,他们打晕了车夫,把奴婢和小姐强带了出来,我们当时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后来才知道……” 致儿低声哭着,洛九卿却只觉得心惊,算算日子,已经有好几天了,郭轻荷她…… “我们小姐刚烈,太子一直逼迫她,她也没有同意,反而时时握着手中的发钗,只要太子一靠近她就以死相逼,今日是惹恼了太子,太子没有动小姐,却让人绑了奴婢,想逼迫小姐就范……” 洛九卿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声,是啊,像郭轻荷这般的女子,若是强逼她自己,她宁死也不会就范,可若是……拿她身边的人做要胁,难免…… 她立即道:“致儿,你在这里等着,就藏在这假山石后,哪里也不要去,”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枚银针来,“这针你拿着,这上面有药,如果他们要是配了,你就扎一下。你放心,我去救你们小姐,很快会来与你会合。” “好。”致儿擦了擦眼泪,坚定的点了点头。 洛九卿把那两个人的手脚也绑了,把他们塞到假山洞里,转身快步向着东宫而去。 她心中十分焦急,好在方向没错,寻了一会儿也便找到了,她翻墙过去,刚隐住了身形,便看到一队巡逻的士兵持着刀枪走过。 洛九卿想了想,这里的戒备如此森严,就算是自己逃过了他们的眼睛闯了进去,恐怕到时候救下了郭轻荷也不能安全的出来,她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宫殿上。 时间不大,忽然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道:“走水啦!走水啦!” 东宫中侍卫抬头一看,果然看到火光冲天,正是东宫旁边不远的一处闲置的宫殿,众人大惊,为了防止火势太猛烧到东宫来,只留了一小队士兵,其余的都去救火了。 洛九卿在暗中冷然一笑,她身子一闪,便进入了殿内。 殿内并没有太子,只是地上有摔碎了茶杯,残片里的茶水还有淡淡的热气,看起来人是刚出去不久。 洛九卿的心定了定,太子不在,那反而说明郭轻荷没有危险,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内殿。 内殿中的纱幔放了下来,层层坠地无声,飘动如雾,她用匕首尖轻轻挑着穿过,最后在美人榻上看到了被绑着的郭轻荷。 郭轻荷的头发散乱,头上忆经没有了任何头饰,她侧头冲着里面,只看得到侧脸,身上的衣服倒是完整,只是袖口有些破了,看到这种情况,洛九卿总算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开口,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郭轻荷的手臂。 郭轻荷的身子一颤,猛然转过了头,她瞪着一双眼睛,眼白中布满了血丝,明亮的瞳仁此时尽是怒气,脸颊也深深陷了下去,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嘴角都起了皮。 看到她的反应和神情,洛九卿的心中微微一酸,她扯下脸上的纱布,低声说道:“郭小姐,不要害怕,是我。” 郭轻荷仔细的看着她,半晌,嘴唇一抖说:“公主!” “是我,我来救你了,不要害怕。”洛九卿拿出匕首,利索的割断了绳子,对她说道:“长话短说,你的丫环没事,也被我救下了,外面的人大部分被我调开了,你跟我走便是,我想办法送你们出去。” 郭轻荷的呼吸急促,用力的点了点头。 洛九卿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墨迹,她带着郭轻荷从后窗爬了出去,轻轻的击了击掌,打出了暗号,墨白和白墨齐齐现身。 洛九卿说道:“墨白,你去前面,不要让人发现郭小姐已经被救走,必要的时候,杀!” 她说得杀气腾腾,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墨白平静的点了点头。 “白墨,你随我来,先去找致儿。”洛九卿吩咐道。 “是。” 主仆二人护着郭轻荷一路到了假山处,小丫环致儿正躲在假山石后,焦急的等等着消息,听到声音颤抖着探出头来,一见是郭轻荷,不由得泪如雨下。 洛九卿说道:“快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送你们出宫。” 郭轻荷的眼圈红着,却没有掉泪,这个时候反倒露出坚毅之色来。 白墨的手按上了腰间的兵器,平时他很少用兵器,但是今天的情况不同,此时是在皇宫之中,戒备森严,禁军重重,若是真的冲突起来,免不了是一场恶战。 洛九卿心中也明白,但是有些事却不能不做,此时也只能是尽量小心,不泄露行踪了。 她悄悄摸了摸怀里,那里有一片硬硬的东西,是轩辕耀辰暗中给过她的一块令牌,虽然今天不一定能够帮助她出了得这禁宫,但是必要的时候拿出来唬一唬人还是可以的。 总之,她们都做好最坏的准备。 忽然,迎面有细碎的脚步声,洛九卿打了一个手势,众人立刻停步脚步,退到了暗中。 对面的暗影中有人轻手轻脚的走出来,看样子也十分的谨慎小心,就在那一瞬间,天上的清冷月光照下来,洛九卿看清了那人的脸。 静嫔。 与此同时,静嫔也站住了,她微微侧首,低声说道:“谁?谁在那儿?” 白墨握着兵器,眼睛冷厉,只待洛九卿一声令下便冲出去下杀手。 洛九卿却摆了摆手,她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想要搏一搏。 她迈步走了出去,对静嫔说道:“静嫔娘娘好耳力。”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速之客 第一百四十七章不速之客 静嫔脸上的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镇静下来,她打量着洛九卿,看到洛九卿这一身的装扮,微笑道:“永安公主好兴致。” 洛九卿简短的说道:“娘娘,明人不说暗话,本宫要护送人出宫,自认为与娘娘并无利害关系,若是您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那我们便各奔东西,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 静嫔无所谓的笑了笑,她望了望洛九卿身后的方向,低声说道:“公主是从东宫来?那这么说来,公主要做的事,就不能说与我没有利害关系了。” 洛九卿的眸子微微一眯,她的手指间慢慢闪现一线冰冷的光,那是一枚随时可以发射出去的银针。 静嫔古怪的一笑,用手掩住了唇说道:“只要是让皇后和太子不高兴的事,我都愿意干。” 洛九卿轻笑一声,“如此,便多谢了。” “慢着,”静嫔说道,“公主打算就这样出宫去吗?” “娘娘有什么好计策?”洛九卿转身问道。 “这个给公主,若是遇到关卡,可保平安。”她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块黑乎乎的牌子,上面篆体写着几个字,洛九卿仔细看了看,应该是“龙林”两个字。 “公主记得用完了还给我便是,这令牌没有几块,若是丢了……”静嫔没有再往下说,洛九卿却心知肚明,她点了点头,坚定说道:“娘娘放心,定然不会有差错。” 洛九卿说罢,也不再多做停留,带着郭轻荷和致儿以及白墨一同向着宫外走去。 一路之上很是顺利,远远的望见宫门口,洛九卿摸了摸静嫔给的令牌,成败就在此一举。 她和白墨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今夜值班的人是禁军第七小队,队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到有人过来,远远的便喝道:“什么人?” 白墨低声回道:“是我。” “你是谁?”那人举着火把向前走了两步。 白墨走在最前面,洛九卿断后,四人一路到了近前,洛九卿把令牌拿出来递到那人面前,那人一瞧,脸色便是微微一变。 白墨趁机说道:“这是我们家小姐,出宫耽误了时辰,开门吧。” “是,是。”那人急忙点头同意,把令牌恭敬的交还给了洛九卿,转身对手下人说道:“来人,开门!” 厚重的宫门“吱呀”一声被缓慢的推开一条缝隙,洛九卿等人陆续走了过去,时间不大,那道宫门便又重新关上。 出了宫,洛九卿总算是出了一口气,同时也不禁心中暗暗好奇,这枚令牌的能量竟然有如此之大?看起来静嫔能够一直与皇后作对而皇后却一直忍着没有杀她,恐怕也与静嫔这背后的势力有关。 只是此时来不及想那么多,洛九卿对郭轻荷说道:“郭小姐,这边没有马车,我进宫时也是坐了宫中的马车来的,恐怕要委屈你再多走一段。” 她说罢,转头对白墨说道:“快,去通知她的家人,让她们派人来接。” “是,”白墨点头,洛九卿看了看郭轻荷,从她的耳朵上取下一枚耳环,“郭小姐莫怪,总要有个信物的。” 郭轻荷此时身子轻轻颤抖,她咬着牙关,没有再回头看那皇宫一眼。 洛九卿护着她向着大街的方向走,刚走出没有多远,忽然间看到前面亮起火把,像是有不少的人举着火把向这样而来。 洛九卿不禁心中一动,从时间上来算,这不会是郭府的人,白墨刚离开不久,应该不会这么快,她低声对郭轻荷说道:“郭小姐,你先避一避,我看看是什么人。” 郭轻荷点了点头,找个树影藏了,洛九卿继续向前走,那群人越来越近,火光中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面目清秀俊雅,平日里面容温和的俊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正是前几天刚被封为翼王的六皇子,轩辕闵浩。 洛九卿的脑子飞转,她没有立即求救,这个时候她不能保证轩辕闵浩就是好人,景铭帝现在明显是在扶植他,谁知道他有没有投靠太子? 她拿定了主意,与轩辕闵浩走了个面对面,只听轩辕闵浩声音急切而低沉,“快!四处寻找!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他身侧的一人说道:“王爷,都好几天,这好好的大活人,会不会已经……” “胡说什么?”轩辕闵浩少见的怒道,“安心做事,找一遍不行就找两遍,直到找到为止!” “是,属下明白。”那人缩回脖子去不敢再答言。 洛九卿听到这里,转头唤道:“王爷。” 轩辕闵浩听到声音,霍然回过头来,洛九卿站在暗影中没有上前,轩辕闵浩打量了她几眼,对身边的几个人说道:“快去寻!” “是。”那些人快步走了,轩辕闵浩这才急忙上前,“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爷呢?又为何在此?”洛九卿不答反问道:“不知王爷是在寻找何人?” “是……本王的表妹,郭家小姐,那日参加宫宴之后竟然不见了踪影,着实让人着急。”他咬了咬嘴唇,眼中尽是血丝,“京兆司那里只会推脱拖延,不办实事,本王实在急得无奈,只好自己带人出来寻找。” 洛九卿见他说得真切,便点了点头说道:“王爷稍安,随本宫来。” 她说罢,带着轩辕闵浩走到郭轻荷的藏身之处,低声唤道:“郭小姐,你出来吧,翼王前来寻你了。” 话音未落,轩辕闵浩又惊又喜,“公主,你是说……” 他还未说完,只见郭轻荷的身影出现在暗影中,她一身的狼狈,头发散乱,袖子也被扯破了些,除此之外,看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轩辕闵浩急忙上前几步,也不顾什么礼仪,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声音低低透出心疼,“你没事吧?” 郭轻荷在见轩辕闵浩之后,之前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此时汹涌而出。 “表哥!”她声音哽咽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轩辕闵浩拉着她手,连声重复着,他的心中百感交集,太多的话哽在咽喉里,却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来。 洛九卿说道:“王爷,此处不是讲话之所,本宫已经派属下带了郭小姐的信物去通知郭府,你们顺着大道走,很快就能遇见,本宫还得赶回宫中去,以免露了行踪,连累了别人。告辞。” “公主,”轩辕闵浩对着洛九卿深鞠了一躬,他的眼睛晶亮,炯炯的盯住洛九卿,一字一句说道:“今日之事,闵浩铭记于心,来日公主若有事需要在下效劳,定当尽全力效劳。” “王爷客气,”洛九卿微笑道:“本宫只是路见不平忍不住出手而已,告辞。” 说罢,她身子轻纵,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回来的路上没有了郭轻荷和致儿,行动便自如了许多,洛九卿再进宫城也不必用那块令牌,她先找到了静嫔的宫中,想要把令牌交还给她。 静嫔正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愣神,洛九卿轻轻敲了敲她的窗子,她立即回过头,伸手推开窗,看到是洛九卿时,微微一诧,随即笑道:“公主请进。” “本宫是来还令牌的,”洛九卿把手中的令牌交还给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行告辞了,改日有机会再与娘娘说话。” 静嫔知道她所言非虚,把人救走了想必也有许多善后之事要处理,所以她也没有强留,点头说道:“好。” 洛九卿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深夜,不知道太子那边的情形究竟如何了。 到了东宫的墙外,洛九卿意外的发现,这里一片安静,并没有想象中的混乱,只是空气中仍旧有烧焦了东西的味道,想来是因为自己方才点燃了那座宫殿的缘故了。 她轻轻跃上树梢,手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很快,墨白的身影快速出现在她的身边,低声说道:“主子。” “这里怎么这么安静?”洛九卿问道。 “回主子,”墨白说道:“只余下一小队巡逻,其它的都是救火,目前为止还没有回来,属下方才去探查了一下,说是被领着去回话了,问问起火原因。” “太子没有回来吗?”洛九卿继续问道。 “没有,”墨白摇了摇头,“一直都没有见到太子的踪影。” 洛九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她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先守在这里,有什么异样再来回报于我。” “是。” 洛九卿说完,转身向着春月楼的方向而去,夜色已深,春月楼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息,洛九卿没有从一楼上去,只是在窗子那里听了听动静,只有隐约的鼾声,比正常的要沉一些,她微微勾了勾唇,显然这些人是被人下了药了。 她纵身上了二楼,和出来时一样,从窗子里跃了进去,房间里的灯灭了几盏,只剩下一盏灯,光线有些昏暗,就着飘摇的烛火,洛九卿看到冬灵俯身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她淡淡笑了笑,一边解着自己袖子上的那些布条,一边向着冬灵身边走去。 冬灵依旧趴着,没有听到洛九卿回来,洛九卿把衣裙收拾妥当,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冬灵,醒醒,去床上睡吧。” 可是,冬灵依旧没有醒。 洛九卿的心立时一沉,她急忙一手握住了腰间的匕首,一手抚了抚冬灵的鼻息。 “公主不要担心,”楼梯处响起一个人的声音,阴冷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不过是睡着了,本宫让她睡得沉一些,并没有什么大碍。” 洛九卿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谁,她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抬手拨了拨桌子上的烛芯,灯火瞬间亮了亮。 太子轩辕兆郢从暗影中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玄色锦袍,绣着银色的祥云浪纹,让他整个人的气息看起来愈发沉冷。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不知太子殿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敢动我?废了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敢动我?废了你! 太子轩辕兆郢微微笑着,目光在她的身上转了几圈,“公主,你不也是深夜出去了吗?本宫在这里等了许久,不知公主去往何处了?” 洛九卿收回手,慢慢的整理着袖子说道:“没去哪儿,不过是随意逛了逛,皇后娘娘让本宫留宿在这里,可没有说限制本宫的自由。” 她转头发扫了太子一眼,目光中添了几分锐利,“太子此时不在宫中休息,倒来这里等本宫,可就让人糊涂了。” 轩辕兆郢极慢的笑了笑,他的脸色苍白,像是一朵快要凋落的花忽然间花瓣零落,“这皇宫之中,是皇上的天下,本宫是储君,也是未来的皇上,想去哪里也就去哪里。” 他说的很慢,眼角的冷光闪动,像是吐着信子的蛇,让人心生寒意。 他这番话一说出口,洛九卿就知道,与这个人讲道理,那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这么无耻的话都能够说得出来,还有什么颜面可顾忌? 洛九卿心中警觉,她飞快的想着轩辕兆郢到底是想干什么,堂而皇之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轩辕兆郢慢慢的点燃了一根蜡烛,房间里的光线又亮了些,他看着映在黄色烛光里的洛九卿,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轻声一笑,夜色中笑声难闻,“都说灯下观美人儿,如今一见,果然不假,永安公主倾国倾城之貌,本宫虽然阅过无数美貌女子,但仍旧忍不住要为公主心动。” 他这话说得轻佻至极,实在不是他这种身分的人应该说出的话。 饶是洛九卿心思沉稳,比一般的女子更为镇定,听到如此露骨的话也不由得挑了挑眉,眼中蕴了几分怒色。 “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喜欢率性而为,不知道脸面这东西是为何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洛九卿怒极反笑,“太子殿下还真是有够……无耻。” 她最后两个字轻轻吐出,带了几分血腥之气,听得让人心头一震。 轩辕兆郢却突然笑了起来,并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甚至还有一些得逞的快感。 洛九卿的心头一跳,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有几分不安,她想要站起来,离轩辕兆郢远一些,总觉得距离这个家伙近了,有些恶心。 但是她的手一扶椅子扶手,突然头一跟着一晕,眼前一黑,像是有一块巨大的黑幕罩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心中立时暗叫不好,暗暗责怪自己大意了,真真是给师傅丢了脸,从自己的反应上来看,一定是着了轩辕兆郢的道儿了,也难怪这个家伙敢明目张胆的说这些混话。 洛九卿心中明白,脸上却不露声色,依旧保持着镇定,她慢慢坐直了身子,不再想着起身,慢慢调动着身体里的气息,一点一点与体内的毒抗争,保持着清醒。 轩辕兆郢并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心中却在惊叹洛九卿的定力真是非凡,若是平常的女子恐怕此时早已经失态了。 他上前几步,慢慢的伸出手,想要试探一下,一边伸手一边低声笑道:“公主,实不相瞒,本宫早早在这房间中的蜡烛中做了手脚,只要蜡烛燃烧,冒出的烟雾无色无味,实际上却是有……密制的药物的。” 他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浓,“这药物可不是一般的,也是极其珍贵的,能够让女子动情,哪怕是再贞烈的女子,遇到这种药也会成为一池春水,你放心……本宫绝对不会让你这池春水空等的……” 他慢慢靠近,气息就喷在洛九卿有耳边,那只瘦得露骨的手也向洛九卿的领口伸了过去,洛九卿的眼睛盯住他,声音平静说道:“太子殿下,您的身子今天看起来似乎比前几天好了些?怎么?是皇后娘娘偷偷把安王殿下献给皇上的丹药给你吃了吗?你感觉如何?” 轩辕兆郢的手指突然一顿,眼睛猛然一缩,像是雪地里的针,他抿了抿嘴唇,再次开口时,方才的那让人恶心的温柔不见,字字透出森冷的气息来,“公主不必担心,本宫的身子好得很,肯定会让公主飘飘欲仙,终身难忘。”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眼中含笑道:“相信太子殿下也会终身难忘。” 轩辕兆郢微微一诧,随即浮现浓浓的笑意,双手扶住椅子扶手,把洛九卿圈在怀中,低声说道:“公主殿下聪慧,识实务者为俊杰,本宫一定会好好疼爱公主,等将来大婚之后,就许你皇后之位,如何?” “那也要看太子殿下你,是否有当皇帝的命啊。”洛九卿漫不经心的说道。 她的声音刚一落,轩辕兆郢一怔的瞬间,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见眼前的锐光一闪,洛九卿手中紧握着一把乌铁匕首,刀锋凌厉的向着轩辕兆郢的左手腕割来! 轩辕兆郢大惊,他算着时辰,再看洛九卿软在椅子中不动弹的姿态,便以为肯定是药性已经发作,但是他没有想到,惊变就在一瞬间! 那锐利的光芒到了他的手腕上,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他心中又惊又怒,立时意识到洛九卿绝不是吓吓他,而是动了真格的! “哧!” 一声微响,左手腕上一凉并一痛,一道血光在眼前绽开,刺痛了他的双眼。 “啊!”轩辕兆郢叫了一声,他急忙后退了几步,抬手看望,只见左手无力的垂着,腕上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涌出来,泼艳艳的红色让他心惊肉跳。 而更让他眼前发黑的是,他意识到,他的左手恐怕是废了。 “你敢!”轩辕兆郢怒目注视着洛九卿,眼睛里几乎要喷出血来,手腕的疼痛钻心,让他几欲晕过去,后背上的冷汗立时渗了出来,湿透了里衣。 洛九卿慢慢的站起身来,用帕子慢慢拭去匕首上的血迹,似笑非笑的说道:“太子殿下,如您所见,我敢。” “你……”轩辕兆郢眼前一黑,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他紧紧握住伤口,“洛九卿,你不要以为你是永安公主的身份,本宫就不敢……” “我料定你不敢,”洛九卿直视着他,丝毫没有畏惧他的目光,“我是轩辕镇国大将军的外甥女,我是长庆的长公主,无论是哪个角色都是你极力想要拉拢的人物。” “你以为本宫真的不敢杀你?”轩辕兆郢冷笑了一声,眼中杀机乍现,“你入宫来,本宫大可以导演一出戏,说你被刺客所杀,至于真相如何,谁会知道?洛九卿,你不要太自信!” “太子殿下,你还真是幼稚,”洛九卿轻声一笑,她把手中的匕首抛了抛,“你以为你可以杀得了我吗?” 轩辕兆郢还未答话,洛九卿突然如闪电一般到了他的跟前,手中的匕首抵在了轩辕兆郢的咽喉。 匕首冰冷锋利,轩辕兆郢甚至能够感觉到血管在匕首端轻轻的跳动,他摒住呼吸,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生怕呼吸得太大把血管撞破。 洛九卿轻蔑的一笑,“太子殿下,你说,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轩辕兆郢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额角上的汗慢慢渗了出来,洛九卿拿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带着淡淡的辛味,她把药丸递到轩辕兆郢的唇边,用匕首柄在他的脖子上猛敲击了一下。 轩辕兆郢吃痛开口,洛九卿趁机把那枚药丸扔到了他的嘴里,让他咽了下去。 轩辕兆郢忍不住咳嗽了一阵,眼睛里都冒出水光来,他哑着嗓子胀红着脸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太子殿下以为呢?总不会是补药吧?”洛九卿把匕首收了,看看窗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本宫要休息了,在出宫之时如果可以平安的度过,那太子殿下也不用担心解药的问题,至于怎么做,太子殿下自己选,本宫唯一可以保证的是,若然难逃一死,太子殿下你一定会死在本宫的前面。” 轩辕兆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春月楼回到东宫的,这一路上肚子里怒火和那颗不明的毒药纠结在一起,再加上手腕上伤,让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他真恨不能掐死洛九卿,但是他却不知道,不能。 洛九卿在他走以后,急忙又运了运气息,把身体里残余的药清除干净,又吃了两喝益气的药丸,感觉到身体明显的好转,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冬灵的身边,伸手沾了一些凉掉的茶水,在冬灵的脸上弹了弹。 轩辕兆郢说得对,冬灵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是中了迷药晕了过去,时间也差不多了,再加上凉水一点,便很快醒了过来。 洛九卿也没有跟她说太多的事,反正都已经过去,多一个人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处。 冬灵伺候着她睡下,她睡得安稳,没有一丝的担心,她心中明白得很,轩辕兆郢是一个特别惜命的自私之人,在没有拿到解药之前,他是不会为了出气而再暗下黑手的。 一觉睡到大天亮,刚起了床正在洗漱,便听到外面有人来报,“回公主,皇后娘娘宫中的周嬷嬷来了。” “噢?”洛九卿微微挑眉,“请她进来。” 周嬷嬷快步而来,神色微微有些凉,完全不似昨天的热情,她浅浅福身说道:“公主,皇后娘娘今天一早起来身子不适,本来想着再陪公主在宫中玩一玩,眼下怕是不行了,只好改日再请公主来了。” 这是要下逐客令了。 洛九卿并不意外,若是到了此时此刻,慧锦皇后还能够笑脸相待,那才真的是让她意外了。 只是,这也更证明了,昨天晚上轩辕兆郢偷偷到春月楼来企图无礼的事情与慧锦皇后脱不了干系,恐怕还是她一手策划的,那些所谓的宫中秘药,多半也是出自她的手。 “好啊。”洛九卿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想着昨天晚上轩辕兆郢在这里出现过就觉得恶心。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公主移驾吧。”周嬷嬷立即说道。 “你……”冬灵一听不由得怒了,这就催促起来了?这也太过份了! 洛九卿抬手挡住了她,“罢了,反正这个地方本宫也呆够了,安排得正好。”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安王怒 第一百四十九章安王怒 周嬷嬷垂首退了两步,没有再答言。 看着洛九卿出了宫,坐进了马车离去,周嬷嬷立即转身向慧锦皇后去复命。 慧锦皇后此刻正在东宫,她昨天晚上一夜没有睡,此时眼白发红,眼底的怒意像是跳动着火苗,恨不能把所看到的东西都化成灰烬。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轩辕兆郢,忍不住想要落下泪来,他的手腕上包着厚厚的绷带,尽管如此,血迹仍旧渗出了一些,更显得刺目。 周嬷嬷一踏进殿中,就看到那些垂首站在脚落里的丫环太监们都极尽可能的低着头,恨不能扎进地底下去,她的心也微微提了起来,这会子皇后和太子的心情都不太好,一切还是要小心为上。 看到她进来,慧锦皇后立即道:“那个贱人走了?” 周嬷嬷福身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 “哼,”慧锦皇后的眼中闪动着凶光,冷声说道:“伤了本宫的皇儿,就这么让她走了,真是便宜了她!” “解药呢?”慧锦皇后又问道。 “回娘娘,”周嬷嬷的头更垂了几分,低声说道:“永安公主说了,昨天让太子吃下的药只要过足了十二个时辰,自然就解了。” “什么?”慧锦皇后拍案而起,额前的赤金珠子流苏猛烈的晃荡,光芒映入她的眼底,像是绰绰的刀光。 “母后,”太子阴冷的一笑,苍白的脸微微扭曲,“此女着实可恨,这个仇,儿臣一定要报。” “自然,”慧锦皇后立即点头说道:“皇儿放心,母后一定会寻找机会的。” 正在此时,一个小宫女走进来说道:“回皇后娘娘,太医来了,说要给太子殿下换药。”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太医进来!”慧锦皇后厉声说道。 太医垂头进了屋,给慧锦皇后和轩辕兆郢请了安,小心的解开轩辕兆郢手腕上的绷带,仔细的看了看伤口,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随随便更加小心的开始换药。 等他包扎好,慧锦皇后问道:“怎么样?太子的伤如何?”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医犹豫了一下说道:“太子殿下手腕上的伤虽然伤口不大,但是却着实不轻,已经割断了手筋,恐怕……” “恐怕什么?”慧锦皇后的声音尖锐道。 那声音刺着太医的耳膜,把他吓了一跳,他抖了抖,急忙跪下去,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伤——恐怕是无法八痊愈了……” “混帐!”慧锦皇后顺手抄手手边的一个茶盏,连茶杯带里面的水狠狠的砸在地上,顿时茶水四溅,瓷器破裂的刺耳声响在大殿中回响开来。 “滚!”皇后看着跪在那里发抖的太医怒道。 太医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提着箱子快速退了出去。 慧锦皇后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轩辕兆郢,他一动不动,直挺挺的躺着,一双眼睛盯着屋顶,面色如冰,一言也未发。 慧锦皇后正想要开导他几句,听到院中有德公公的尖细嗓音道:“皇上驾到!” 她急忙敛了脸上怒气,换上一脸的忧愁之色,一边用帕子压着眼角,一边跪了下去。 景铭帝快步而来,看到她这番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惜,急忙扶起她说道:“快起来罢。皇儿怎么样了?” “皇上,郢儿他……”慧锦皇后正欲开口,只听轩辕兆郢说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手腕上的伤要恢复些时日,不能再用重力罢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景铭帝走到床边,看着面色极差的儿子,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包扎,“昨天晚上朕正在湘贵人那里便听说安庆殿那里走了水,今天一早就又听说皇儿受了伤,这到底是怎么了?” 慧锦皇后听到“湘贵人”几个字眉心就跳了跳,这位湘贵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景铭帝寿宴之日前来献舞的舞女,这才几天的功夫就从一个卑贱的舞女一跃成了贵人,还赐了封号。 慧锦皇后心中怒气和嫉妒都掺杂在一起,正要上前答言,轩辕兆郢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说道:“回父皇,安庆殿那边走水和儿臣遇刺都不是偶然,只是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儿臣不敢胡乱猜测。” “哼,”景铭帝冷哼了一声,“谁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行如此歹毒之事!朕一定要好好的查个清楚!” “多谢皇上……”慧锦皇后本欲说明,此时一听这样说,也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泪珠滚滚的谢了恩。 景铭帝又坐了一会儿,安慰了他们母子片刻,便说有政事要处理起身离去了。 他一离开,慧锦皇后便变了脸色,恨声说道:“你父皇的心思现在都在那个下贱的舞女身上,连在这里多呆一会儿都不肯!” “母后,”冷冷一笑,“您也说了,她不过是一个下贱的舞女,您是什么身份,何必与她计较?” 慧锦皇后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虽然她出身下贱,但是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让你父皇连封了几级,一跃成了贵人!” “这不正说明母后的眼光准吗?”的笑容阴冷,“她是母后选中的人,自然不会差,这样一来,母后也算多了帮手。” “话虽然如此,”慧锦皇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总归不是甘心,也不知道她将来……” “将来的事情母后也请放心,”太子微微合了眼睛,脸上露出疲惫之色,“她的家人都捏在咱们手里呢,不怕她不听话。” 慧锦皇后看着他的神色,心疼的说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好好休息,现在你首要的事情就要养好身子,其它的事情交由母后来做吧。” “母后,”点了点头,“您千万要记得,儿臣方才对父皇所说的话,儿臣的伤是有人故意行刺,而不是永安公主所为。” “……好,”慧锦皇后也转过了弯了,明白了他的用意,点头同意了。 说是永安公主,到最后也不能把永安公主怎么样,倒是会揪出所做的那些事情来,毕竟这件事情是他有错在先。 倒不是说是有人行刺,不但可以掩盖住曾经做过的事儿,也可以让景铭帝以是有人有意为之,至于他会怀疑谁,那就算谁倒霉了。 洛九卿并不担心他们会怎么说,反正他们是不会把自己给说出来的,她刚刚坐着马车出了宫,便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迎面而来。 她挑帘望去,只见一人骑着黑色的马如闪电般的奔来,马蹄翻飞,那人的黑色锦袍也在风中散开,他的乌发猎猎如旗,眉眼间隐约有怒色,眼光如出鞘的宝剑。 正是安王,轩辕耀辰。 洛九卿急忙说道:“停车。” 轩辕耀辰也注意到了马车,勒住了马缰绳停了下来,看到是洛九卿,眉头舒展了大半,他跳下马来,看了看驾车的太监,摆了摆手说道:“那边候着,本王有话要对公主说。” “是,”太监不敢不答应,急忙跳下了马车,向一旁走去。 “你要进宫?”洛九卿问道。 “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我昨天出城了一趟,今天一早方才回来,一回来便听说你昨天进了宫,一夜未回,这才……” “我没事,”洛九卿低声说道:“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此处非是讲话之所,你先离去,半个时辰之后,在洛府的后园中相见。” “好。”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转身上马,扬鞭而去。 洛九卿刚到府门口,洛擎天便接到了消息,已经从府中迎了出来,把太监打发走了之后,这才问道:“昨天晚上怎么回事?皇后派人来传话说你不回来了我就觉得不妥,今天一早便听说了东宫附近的安庆殿走水的消息,还有太子遇刺之事,这些事可与你有关?” 洛九卿随着洛擎天去了他的书房,摒退了左右,这才说道:“舅父,实不相瞒,你所说的事情,都与我有关系,而且,事实的真相并不是如此。” “噢?”洛擎天的眸子眯起,“还要严重?” “自然,”洛九卿冷冷一笑,把昨天入宫之后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把轩辕兆郢想要对她无礼的事情也一五一十的说了。 她的话音还未落,洛擎天就拍案而起,桌子上的茶杯都跳了三跳,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怒道:“岂有此理!身为一储君,行事居然如此无耻!与街上的地痞流氓何异!” 洛九卿正要答言,书房的门被人“哐”的一声推开了,两个人急忙转头望去,只见轩辕耀辰沉着脸逆光站在那里,如天神下凡一般。 他大步踏进了房间,把门重新关好。 洛九卿一见是他,不禁问道:“不是说了让你去后园吗?怎么会跑到书房里来?” 洛擎天对轩辕耀辰的出现十分诧异,此刻一听到洛九卿与轩辕耀辰说话的语气竟然十分熟络的样子,不由得更回诧异。 轩辕耀辰眯着眼睛,像是猛兽一般流露出危险的气息,他沉声说道:“你方才所说的那些,是真的?” 洛九卿本来想婉转的告诉他,不想他竟然在此处听到了,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正是,绝无虚言。” “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轩辕耀辰说着,狠狠的用手一劈椅子扶手,好好的椅子“咔”的一声响,把整个扶手都劈了下去。 洛九卿抚了抚额头,无奈道:“殿下,您是不是对我家的东西爱惜着点儿?它们是无辜的。” 轩辕耀辰听着她的玩笑话,却一丝笑纹也露出不出来,他的目光深深,紧紧的锁住了她,半晌,他低声说道:“卿儿,我去向父皇说明你我的婚事,让他允了,好不好?” 第一百五十章 后园相聚 第一百五十章后园相聚 洛九卿听到轩辕耀辰的话,知道他是因为在宫中发生的事情而为自己担心,心中一暖,说道:“其实你心中知道的,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轩辕耀辰自知洛九卿说的对,但他的心中又惊又痛,想着自己不过是出城了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幸亏洛九卿警觉,有不同于寻常女子的镇定和智慧,可她终究是个女子,万一…… 万一怎么样,他不敢往下想。 “你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洛九卿知道他心中所想,“昨天也怪我自己太大意了些,想必再经过此事,皇后也不会再招我入宫了。” “就算以后不会,”轩辕耀辰握了握拳,面色如铁,“这一次,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自说自话,洛擎天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婚事……九卿什么时候和轩辕耀辰关系这么近,还有什么婚约了? 洛九卿看到一脸错愕的洛擎天,便对轩辕耀辰说道:“你先去后园子那里等我,还有其它的事情要与你说。”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洛擎天抱了抱拳,转身走了出去。 “舅父,”洛九卿对着洛擎天说道:“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 轩辕耀辰正往后园走,无意中偏头看到了站在水湖边的一个女子,那女子背对着他,姿态妖娆。 他微微皱眉,正转头想着离开,忽然听那女子喊道:“安王殿下。” 轩辕耀辰假装没有听到,继续向前走,岂料那女子又追了上来,连声说道:“安王殿下!殿下请留步!” 接连数声,轩辕耀辰也无法再装听不到,只好回过头来,对那女子说道:“何事?” 女子走过来,福身行了个礼,微笑问道:“王爷这话问得奇怪,你入我洛府,往后院闯,还问我何事?”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她问话间脸上却是带着笑意,根本不是问罪的意思,微风拂来,她的发丝微微扬起,当真是美艳动人。 轩辕耀辰却是冷然一笑,向后退了两步说道:“洛小姐,噢,不,本王应该称呼你为宁王世子妃,虽然宁王世子也算是本王的兄弟,但是本王与他来往素来不太多,所以在称呼上还是不要那么亲切为好,何况世子也不在此处,免得多生误会。” 他这番话说得干脆,没有留丝毫的颜面,像是快刀斩乱麻一般,把洛霓裳脸上的笑意割得七零八落,碎成了渣。 洛霓裳微微咬着嘴唇,轩辕耀辰又补刀似的继续说道:“既然已经嫁人成婚,本王觉得,还是梳起妇人发髻来比较妥当。” 说罢,他转身继续向前走,走了没两步又停住,转头说道:“至于洛府家后园,本王也不是随意闯的,要去自然是有要事,也是大将军允许了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洛霓裳愣在当地,脸色气得发白,哪里还有方才的半点温婉大方,她身边的丫环小心的过来扶她,被她抬手就打了一个耳光,“滚!滚远点!” 丫环不敢多言,也不敢哭,垂着头退了出去。 阳光碎金般的落下来,让她的眼前有些发花,身上却起了寒意,她看着周围的景色,难过的无以附加。 昨天是她回娘家的日子,依照轩辕的习俗,女子嫁出三日之内要回娘家一次,一般都是第三天才回来,而她是第二天就回来了。 宁王府中上上下下的气氛都不对,本来很喜欢她的宁王妃对她也是淡淡的,仿佛是她挡了宁王府的财路运气一样,说话虽然不是至于夹枪带棒,但是也是微微有些酸味儿,宁王则是始终沉默着,像是一个石头人一样。 至于宁王世子轩辕佑泽……她的夫君,自从大婚之夜见过之后便没有再见过,连冷落都谈不上。 她从小到大公主般的长大,哪里受过这种气?第二日吃罢了早膳,便拜别了宁王和宁王妃回了洛府。 当时一肚子的怒气和委屈,本来想着找洛九卿理论一番,却没有想到听说洛九卿被请入宫中去了,还是慧锦皇后亲自请去的,真是让她又气又恨。 今早来园子中散心解闷,无意中看到轩辕耀辰,只说了一句,就遭受到那么多的抢白! 洛霓裳忍下在眼睛里打转的泪水,不让她操心她偏要操心,她倒要看看,轩辕耀辰到底去那里做什么! 她正准备跟上去,忽然听到又有脚步声,隐约还有说话声,她急忙闪身退开,躲在一旁。 “公主,您想吃点什么?奴婢去吩咐厨房准备。”冬灵声音欢快道。 “就准备一些清粥小菜啊,昨天在皇宫这一天吃的太腻了,”洛九卿说道,“再来两样点心。” 冬灵一笑,“知道了,公主,您爱吃什么奴婢记得清着呢。” “鬼丫头,那快去吧,还真有些饿了。” 洛九卿清脆的声音字字像针,刺着洛霓裳的心,她不知不觉间手紧紧握成了拳,尖锐的指甲掐得掌心出现深深的印痕,她却丝毫没有觉出痛来。 洛府的后园其实就是一个小花园子,就在洛九卿住着院子后面,她住的院子是秦氏在世的时候安排的,比较偏僻,后面还有一块荒地,平时很少有人来,洛九卿便在墙上开了一个门,可以直接到后面去。 她在院子中种了一些白温竹给她的种子,既是草药又是花朵,倒也开得热闹,还能制制药,一举多得。 洛九卿回到后园中时,轩辕耀辰正在花丛中等她。 他身姿挺拔,身上的玄色锦袍微微闪光,乌发似锦缎一般在脑后,他侧着脸,微昂了头,侧面的线条似丹青大师亲手描就。 他的眉飞扬如翅,那双眼睛如厉烈华光,似俯瞰着山河万里。 洛九卿不禁笑了笑,心中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受,一丝欣喜,一丝甜蜜,一丝感慨,一丝安心。 同时也不免疑惑景铭帝是怎么想的,他的眼睛是瞎的吗?轩辕耀辰如此人才,竟然被那个阴冷如蛇的轩辕兆郢打压。 听到声间,轩辕耀辰回过头来,站在花下对她一笑,方才的冷硬之气忽然就消失不见,只余下温柔的笑意,花朵开在他的身后,在他的身后展开一幅绚丽的秋光图,而他本人,就是最美的那一处。 “在看什么?”轩辕耀辰看着她的笑意问道。 “没什么,”洛九卿走过去,“只是觉得,王爷如此英朗神武,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美人,赢得多少芳心。” 轩辕耀辰上前一步,微微俯首,声音微微低哑,似山间流动的清水,“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只知道,这一颗心,只愿意为你。” 洛九卿低眉浅笑,她也不禁低了声音说道:“我方才已经跟舅父说关于你我的事,他虽然吃惊,但也没有说什么。” 轩辕耀辰听着她的话,不禁一喜,慢慢拉过她的手,小心的拢在手中说道:“卿儿放心,以后再不会发生像昨天那样的事了,我保证。” “其实昨天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好,”洛九卿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你只知道慧锦皇后和轩辕兆郢意图对我不轨,却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最后的结果?”轩辕耀辰一愣。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他们没有得逞,不仅如此,我还让他们付出了一些代价,”洛九卿抽回手,手指在轩辕耀辰的左手手腕上轻轻一滑,语气淡淡说道:“为了以示惩戒,我废了轩辕兆郢的左手。” 轩辕耀辰的眉梢一挑,他仔细的看了看洛九卿的神情,确定她不是开玩笑,随即朗声一笑,“好!” 洛九卿无奈的一笑,“这还好?” “有什么不好?”轩辕耀辰手指摩挲着她的腮边,“你知道我与轩辕兆郢斗了这么多年,各自都有些损伤,但是却从未真正让对方伤了元气,”他又轻声一笑,说道:“我不如你,不动手是不动手,一动起手来,竟然如此狠辣,就伤他到这种地步。” “他早晚知道你是我的人,”轩辕耀辰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得意,“早已经势如水火,何必还在意那些?”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说得也是。” “你说有事告诉我,就是这个吗?这的确算是个好消息了。”轩辕耀辰喜滋滋的说道。 “这只是其中一件,还有其它的。”洛九卿说着,目光微微向东侧瞄了一眼。 轩辕耀辰的笑意一凉,他指尖一弹,一道清冷的光直奔东侧,那边树影花景纠缠在一起,影影绰绰,微风拂过,在地上变幻着形状。 那道银光很快被淹没在那些树枝光影中消失不见,隐约听到有人咬唇低哼了一声,随即便又沉寂了下来。 “是谁?”洛九卿低声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你的那位好姐姐。”轩辕耀辰望着那个文向冷笑道。 “洛霓裳?”洛九卿愣了愣,“她怎么会在洛府?不是应该在宁王府吗?” “轩辕习俗,三日可回娘家,此时便回了,恐怕是不太如意吧。”轩辕耀辰说完,抿了抿嘴唇。 “嗯?”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轩辕耀辰清了清嗓子,沉吟了片刻准备开口,洛九卿伸出一根手指,“你别忘记了,你我是有过约法三章的。” 轩辕耀辰无奈,方才到了嘴边的话,又换了换说道:“我方才来后园中的时候见过她,她还与我说了两句。” “说什么了?”洛九卿漫不经心的问道。 “也没什么……”轩辕耀辰回答道:“就是问我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往后院闯。” “她管得倒宽,”洛九卿说道:“走吧,我有些饿了,那些事儿边吃饭边告诉你。” “我也没有吃早饭,能不能让我也吃点儿?”轩辕耀辰在后面紧追着,讨好的问道。 “那你得问冬灵,是她准备的。”洛九卿头也不回的说道。 一听到“冬灵”,轩辕耀辰就苦了脸,“那丫头就跟我有仇似的,还肯为我准备饭?得了吧!” 他在后面嘀咕,洛九卿在前面偷笑,隐在暗中的暗卫看到自家王爷,不由得摇头叹息。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使计入宫 第一百五十一章使计入宫 冬灵看到轩辕耀辰,虽然不太情愿,但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又端了一碗粥来放在他面前。 轩辕耀辰微笑道:“冬灵,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对你家公主好的,另外,本王那里的侍卫,任由你挑了去,本王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至于那些小厮什么的就免了。” 冬灵的脸色一红,憋着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轩辕耀辰纳闷道:“本王说错什么了吗?本王直接把侍卫拿来让她挑,小厮都不让上台面儿,这还不行?” 洛九卿微笑道:“你呀……哪里有这样跟人家姑娘说婚姻大事的?算啦,你的本意是好的,快喝粥吧。” 两个人一边吃着饭,洛九卿一边说道:“关于翼王,你是怎么想的?” “老六?”轩辕耀辰沉吟了片刻说道:“他是个有才能的,性子也算不错。” “那你觉得他有没有争位之心?”洛九卿喝完了粥,放下筷子问道。 “争位之心?”轩辕耀辰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拍心脏的位置,“心在里面,我看不见。” 洛九卿点点头,“你说得对,心看不见。可是,这么多年来,从他的为人处事上总能露出一些痕迹来吧?” “这样说来的话,倒像是没有的,”轩辕耀辰想了想说道:“他的母妃去世多年,他本人这么多年未封王,也不曾见他有什么抱怨之言,该做的事该行的礼数一样不曾少过,或许知道无望,也便没有存那份心吧。” “说得极是,”洛九卿低声一笑,“野心向来是因为觉得自己可能才会有的,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也便失去了抢夺的动力,可是,现在不同了。” 洛九卿的声音低了几分,“他被封了翼王,而且皇上显然有扶植他的意思,难保他日后不会生出这样一份争心来。” “若是那样的话……”轩辕耀辰的语调微微拉长,他的语气中忽然多了几分苍凉之感,“我与他,也会被命运之手推到对立面上,来一场争斗吧。” “昨天夜里,我本来想着夜探皇宫,可是,机缘巧合之下,我却救了一个人,”洛九卿目光闪动,“你猜,是谁?” 轩辕耀辰见她转了话题,知道一定是一件重要的事,一个重要的人,仔细的想了想,微微拧眉道:“总不会是老六吧?” 洛九卿狡黠的一笑,“虽然不是他本人,但却是对他十分重要的一个人。” 轩辕耀辰的眉梢一挑,惊诧道:“郭家小姐?” 洛九卿点头笑道:“王爷英明。” 轩辕耀辰微眯眯了眼睛,冷光闪烁道:“你不会是……在东宫救得她吧?” “除了东宫,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能做这么荒唐的事?”洛九卿冷然道:“郭轻荷是什么家世背景,他竟然也敢!” “郭家都是清贵之臣,现在的轩辕崇尚武力,对文臣比以前轻慢了许多,但郭家的影响势力犹在,要动他们也不是一件易事,轩辕兆郢敢这样做,也的确出乎我的意料。”轩辕耀辰说着,目光突然一亮,“你不会是想……” “我正有此事,”洛九卿点头说道:“这件事情要好好的计划一下,王爷有兴趣一起吗?” “当然。” 两日之后,宫中传闻拓拔部的使臣想要和亲之事,景铭帝似乎也同意了,只是这和亲的人选拓拔部还想要一个嫡公主,不要那些郡王家中的女儿。 可这宫中数来数去,年纪最为合适的也就是十公主,十公主性子柔弱,为人胆小,一听说要把她嫁到民风彪悍又远离轩辕的地方去,就整日落泪不安。 后来,她身边的小宫女说城郊的道观中的一位道长近日快要得仙体,可以助人得偿所愿,据说是诚心越大,越是灵验。 十公主立即想去求一求,奈何她是公主之身不能随意出宫,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去求皇后,请求皇后可以让道士入宫。 慧锦皇后哪里肯为一个小小的费心思,何况她的母妃不过是个小小的嫔位,一直不招景铭帝的待见。 十公主哭着回宫,路上遇到了新入宫的湘贵人,湘贵人见她可怜,就同意帮她向皇后求一求。 湘贵人比十公主聪明得多,她并没有提及十公主的事儿,而是说那道士如果真如此灵验的话,不妨请进宫来,请皇后娘娘为太子求一求,或许对太子的伤病都有所帮助。 慧锦皇后果然心动,当即向请皇上请了旨,景铭帝自然也允了。 一切似乎顺理成章,都是巧合而已。 只是,没有人知道,拓拔部的使臣此时正在安王府中吃酒,谈及提出和亲之事,笑道不过是小事一桩。 更没有人知道,那个十公主身边的小宫女家有幼弟和老母,都在安王的别苑中听差做活计。 至于那个快要得仙体的道士,则是永安公主洛九卿身边的使毒高手,墨白。 墨道士顺利的入了宫,慧锦皇后一见他身穿玄色道袍,上面绣着八卦,手中的拂尘光华灿亮,再看他一双眼睛明亮若星,微合时自带了几分威严,几缕长髯随风飘摆,带着几分仙风道骨。 一见这容貌气度,慧锦皇后就对墨道士多了几分好感。 墨道士提出要一处单独僻静的宫殿,按照他的要求设好神坛,挂好符条和符咒,一一安排妥当。 这些事情慧锦皇后自然都一一允下,最后,墨道士还提出,为了以示诚意,除了皇后亲自在神坛祈福之外,其余的皇子公主最好也能参加,但子时之前就要离开神坛。 子时之前离开,也就是出不了宫,都得宿在宫中了。 慧锦皇后微微迟疑,但是事关太子的康复,她怎么也要做到,最多去求皇上让他下旨便是,拿定了主意,她点了点头说道:“好,道长说的这些,本宫一定办到。” 墨道长轻轻点头,没有再多言,转身去写符咒了,据他说,符咒要亲手现场写才会最灵验,而且用来写符号的水也是特制的。 一道圣旨下,所有的皇子不管是已经出宫开府的,还是依旧在宫中的,都要午后全部到皇宫中,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先放一放,不能以任何理由缺席。 这些人之中,自然也就是包括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 而洛九卿,则装扮成了轩辕耀辰身边的一个小侍卫,跟着一同入了宫。 掌灯时分,神坛全部布置好,道长坐在神坛前面正中的蒲团上,微合了眼睛,嘴里低声念着什么,他身后的神坛烧着大把的香,香气袅袅,如云如雾,四周贴满了符咒,淡淡的朱砂红色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特殊气味。 整个房间看起来庄严肃穆,安静之中又透出几分神情,让人不由得收紧了呼吸。 慧锦皇后在墨道士面前跪下,双手合十,按照墨道长的要求除去了身上的珠宝首饰,素着一张脸,身上的衣服也换了素衣。 至于诸位皇子,则都跪在殿外,不管愿意不愿意,圣旨他们是不能违抗的。 一众跪在那里,感觉时间分外的难熬,除了慧锦皇后之外,其它的人都忍不住做着小动作,缓解一下疲惫的身体。 不知道过了许久,夜色深浓,星子微闪,几个皇子东倒西歪,闭着眼睛快要睡过去,忽然听到墨道士说道:“子时将到,诸位皇子请退出去吧。” 众人一听,都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急忙纷纷活动着腿脚,站起来退了出去。 这个时辰早已经锁了宫门下了钥,宫中一早为众人安排了住的地方,由太监宫女引着路向各自的住处走去。 轩辕耀辰落在最后,他转头对轩辕闵浩说道:“六弟,你饿了没有?不如去我那里吃点东西?” 轩辕闵浩点了点头,“也好。” 轩辕耀辰看了看时辰,距离子时,还有三刻。 回到了住处,轩辕耀辰让人摆了几碟小菜,又烫了一壶酒,让轩辕闵浩坐在他的对面,为他满了一杯。 轩辕闵浩看着桌子上准备了三双筷子,他不由得疑惑道:“五哥,你还请了谁?” 正说着,他看到一个小侍卫走了进来,轩辕耀辰笑道:“来了。” 轩辕闵浩一愣,看着小侍卫走到桌前,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微笑说道:“两位王爷,可别喝多了,一会儿还要看好戏。” 她一开口说话,轩辕闵浩便是一怔,随即又惊又喜说道:“永安公主?” “翼王好眼力。”洛九卿点头说道。 “哈,”轩辕闵浩自嘲的一笑,“本王若是好眼力,早就该认出公主了,那天……还没有谢谢你,一直想去府中道谢,但……” “不必了,”洛九卿摆了摆手,“郭小姐与本宫也是好友,本宫与她也是投缘,见她身处危难,没有不帮的道理。只是……” “只是什么?”轩辕闵浩有些急切的问道。 看着他的神情,洛九卿浅笑道:“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看到王爷的神情,倒觉得本宫的多心是多余了,”她微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天晚上本宫见到郭小姐的时候,她拼命的保着自己的清白。王爷若对她情深意重,应该不会在意,不会因此看不起她才是。” 轩辕闵浩听完她的话,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下,目光灼灼的看着洛九卿说道:“本王对轻荷早已有心,对于她之前遭遇的事情和受到的苦楚,本王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受过,又怎么会嫌弃她?” “如此便好,”洛九卿倒了一杯酒,举起郑重说道:“王爷乃重情之人,本宫敬王爷一杯。” 轩辕闵浩痛快的饮下,“说起来应该是本王敬公主才对。” “你们两个少喝些,”轩辕耀辰忍不住开口说道:“别忘了我们一会儿还有事。” “一会儿还有什么事?”轩辕闵浩疑惑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扶植之缘 第一百五十二章扶植之缘 洛九卿把酒杯放下,看了看一旁的沙漏,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王爷稍安,等到过了子时,还有一场好戏开锣。到时候一定要请王爷好好看一看。” “好戏?”轩辕闵浩越发的疑惑。 “正是。” 此时,距离子时还有一刻。 慧锦皇后依旧在神坛前,依照墨道长的指示,她要在神坛前跪到子时之后,方能三叩九拜之后再离去。 “皇后娘娘,”墨道长开口说道:“请你睁开眼睛。” 慧锦皇后睁开眼睛,墨道长把一支毛笔和几张黄色符纸推到她的面前,指着旁边的一方砚台说道:“皇后娘娘,请您用这些抄写符咒,抄写完毕之后,贫道会把它们贴到神坛之下,神灵就会看到皇后娘娘的诚意。” “好。”慧锦皇后自然答应,她执起笔,沾着那方砚台中的淡红色朱砂水,照着墨道长给她的符咒样子,一笔一画的写了起来。 墨道长交待完之后,便起身说道:“皇后娘娘,贫道要去里间为太子殿下念经,皇后娘娘写好之后放在这里便是。”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看着墨道长向里间走去。 殿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聚精会神的写着,一笔一画不敢有丝毫的分心,那些符咒和平时写字不同,这些符咒她都不认识,即使是照着样子,也写得有些吃力。 忽然,她正写着,像是听到沙沙声响,她心中疑惑,转头望去,影影绰绰中,似乎有人慢步走来。 她心头一惊,低声说道:“谁?”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她,她紧紧握着笔,仔细的看了看,殿内的烛火跳跃,那些影子也似乎在晃动。 慧锦皇后忽然有些害怕,微微闭了闭眼睛,长长的呼了几口气,转过头又在纸上慢慢的写起来。 只是这次一写,她忽然觉得笔尖艰涩,不像方才那般写得流畅,她心中纳闷,仔细的看了看,忽然觉得那朱砂水似乎浓了许多,还带着淡淡的腥气,更像是血的样子。 她低声叫了一声,随即手一抖,把笔扔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那沙沙之声再次响起,像是有谁慢步而来,慧锦皇后紧张的喘着气,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裙摆,尖声说道:“谁?谁在那里?” 那人没有回答,像是笑了一声,在这夜色中听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似有人低声说道:“皇后……皇后……” “你是谁?”慧锦皇后愈发的害怕,她忽然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你不记得我了?说起来也是,我与你有多年未见了……”那影子说着,依旧慢步的走着,却依旧走不到面前来,这种折磨人的感觉如同钝刀子割肉一般的难受。 “你是……”慧锦皇后不由得抖了抖,是谁她没有说出口,但是心中却隐约有了几分印象,只是那个名字早已经在她的生活中消失多年,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还有再提起的那一日。 “皇后终于想起我了?”那人似乎笑了笑,笑声里有几分得意,几分欣慰,“我的福气要来了……要来了……” “你……你能有什么福气?”慧锦皇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暗道,她不会是要复活了吧? “皇后……你难道不知道吗?皇上扶植我儿,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我儿的才能远远在你的太子之上,太子无能,又先天不足,无法为轩辕留后,早该被废!等到我儿当了太子,我就算死了,也能够得到无上的殊荣……” “你胡说!”慧锦皇后又惊又怕,“皇上根本不会废太子,你休要这里胡言乱语!你的儿子怎么能与本宫的太子相比!本宫是正宫,本宫的儿子才是嫡子!嫡子!岂是你们这些贱女人所生的庶子能相比?” 那影子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声笑着,脚步声慢慢的远去。 慧锦皇事打了一个寒颤,身上的冷汗湿透了中衣,她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觉得此事不能大意,她垂头看了看那方砚台中的朱砂水,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又抬头看了看神坛,依旧是香气袅袅,她心中一凛,难道说……因为自己心诚,所以神灵来提醒自己了?要让自己小心? 一定!一定是这样的,否则的话,神坛在此,那些鬼怪怎么敢来?一定是神灵提醒自己的! 她心中认定,急忙又拿起方才扔掉的笔,快速的写了起来,等到写完之后,她又三叩九拜,把写好的那些放好,起身退了出去。 她并没有回自己的宫中,而是直奔了皇帝的上书房而去,今天晚上皇上会在上书房,不在任何一个妃嫔的宫中留宿,这也是她要求的。 今天她在此处为太子祈福,皇上要独自宿在上书房。 慧锦皇后脚步匆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走后不久,墨道长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扫了一眼神坛中燃烧的香,又看了一眼那方砚台中的朱砂水,微微笑了笑。 燃烧的香并没有毒,朱砂水也没有毒,只是两者遇到一起,便有了毒,能够让人发癔症,短时间内看到自己心中最为担忧的事。 慧锦皇后更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有三条人影,从她离开神坛那里开始,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直到此刻的上书房。 景铭帝也还没有睡下,他也不知道神坛那边的情形如何了,太子的伤病也是他心中的一块心病,如今听说有机会,不管真假,只要有希望,他总要试一试。 子时刚过不久,便听到德公公在门外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景铭帝说道。 慧锦皇后推门走了进来,来到他的面前,眼泪滚滚的说道:“皇上,皇上……” “皇后这是怎么了?”景铭帝一见她哭了,不由得心头一沉,“是不是皇儿他……” “不是,”慧锦皇后摇了摇头,又用帕子抹了抹泪说道:“如今有皇上的疼爱,皇儿自然没事,可若是……有一天皇上不疼爱他了,那……臣妾可怎么只呀?” 她说得凄然,今日又素衣素妆,眼泪滚滚,让景铭帝越发觉得心疼,急忙搂住她说道:“皇后说得哪里话来?朕怎么不会疼咱们的皇儿?他是朕的嫡子,又是你所生,朕如何会不疼她?你呀……” 慧锦皇后抽泣了两声,心稳了稳,又继续说道:“皇上,您还说不会,臣妾可不会相信,您近日有明明是看重六皇子,还封了他为翼王,这不是看重他,想要废除郢儿,立他为太子吗?” 景铭帝听她这样一说,不禁笑道:“亏朕还总是夸你聪明,这点门道你都看不出来?” “臣妾愚钝,”慧锦皇后娇羞说道:“臣妾想不通。” “你想不通,朕就来解释给你听,”景铭帝拉着她坐下,手指绕着她的发,微笑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朕为什么要扶植宠信老五吗?” “臣妾记得,”慧锦皇后点头说道:“您说,天玛大师说,要想让郢儿康复,就要找一个替身为他挡灾,您便选中了安王。” “对,”景铭帝说道:“朕之所以选中他,就是因为他背后的势力太大,柳家的声望孙能小视,明面儿上是宠信他,事事由着他,实际上把他养成骄横嚣张的姓子,让众人对他的印象不好,也失去了众人的支持,让他背后的那些势力无法说朕不给他机会,是他自己不争气而已。” “主要的是,他还为郢儿挡了灾,你说,这是不是一举两得?”景铭帝轻笑了一声,挑眉问道。 慧锦皇后附和说道:“是,皇上英明。您说的这些臣妾知道,臣妾现在担心的……是六皇子,是您刚刚封的翼王。” “翼王,”景铭帝脸上浮现一丝冷笑,“其实封与不封,还不是朕一句话的事,你向来聪慧,你想想看,朕现在扶植翼王和当初扶植安王,有什么区别?” 慧锦皇后的眼睛亮了亮,“皇上,您是说……” “自然,”景铭帝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儿,“你想明白了?朕不过就是当他是一枚棋子而已,朕之所这样做,是因为朕总觉得自从安王从长庆回来之后,有些不太一样了,他居然也能操心国家大事,还提到百姓生计,这如何能够不让朕心惊,不让朕戒备?” “所以,皇上就通过扶植翼王来与他抗衡?让他们两虎相争?”慧锦皇后脸上的笑意如花,方才的愁苦和泪水早已经消失不见,连一丝痕迹也无。 “正是,”景铭帝赞赏说道:“这下你放心了吧?整天揣着一副小心思,居然还以为朕会废掉太子,真真是……” “皇上,”慧锦皇后拉长了声调撒娇说道:“臣妾不是担心嘛,当年的事情……臣妾也是害怕,万一翼王当上了太子,将来若是他知道他的母妃是被臣妾亲手所杀,那他岂会放过臣妾?到时候没有了您护着臣妾,臣妾可怎么呐?皇上……” 景铭帝拍了着她的后背,好言安慰道:“行了,别再害怕了,朕不是刚刚说了?朕不会废除太子,轩辕未来的君主只能是郢儿,这下你放心了吧?还有,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都过了这么久,不会再有事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有皇上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多谢皇上……”慧锦皇后心满意足的说道。 两人在屋中谈话,根本不会想到就在后房坡的树影中有三个人,把他们方才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洛九卿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发潮,她早已经听轩辕耀辰说过关于“挡灾”之事,如今亲耳听景铭帝说起这件事情,而且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理所当然,便更觉得心惊。 她看了一眼站在身旁轩辕耀辰,他的脸隐在暗影中,看不清神色,只觉得那一双眼睛明亮,黑若乌玉一般,闪着冰冷的光。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惨烈真相 第一百五十三章惨烈真相 轩辕耀辰沉冷如石,并没有什么震惊之色,相比之下,轩辕闵浩脸色苍白如纸,清冷的月光照过来,清晰的映出他眼中的绝望与悲凉,他站在那里,忽然显得有些单薄,身子微微一晃,轩辕耀辰伸手扶住了他。 轩辕闵浩回头看了看他,什么都没有说。 三个人轻手轻脚离开上书房,回了轩辕耀辰的住处,轩辕闵浩站在光影里,地上的影子被拉得瘦而长。 房间里很静,静得可以听到窗外风过树叶的声音,可是此时在轩辕闵浩的耳中听来,却无异于惊涛骇浪。 他无法相信方才所听到的一切,可是,那些话却又是由他敬爱的父皇和慧锦皇后亲口说出,一字一字,字字如刀,狠狠的割着他的心,痛,像无边的浪,席卷了他。 “六弟,”轩辕耀辰慢慢的开口说道:“今天的事……你一时间难以接受吧?” 轩辕闵浩回过头,目光如深潭一般,盯着他问道:“五哥,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轩辕耀辰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问是否是自己刻意安排,是否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心中仍旧存着怀疑。 轩辕耀辰笑了笑,只是笑意苦涩,他拍了拍轩辕闵浩的肩膀,坦诚的说道:“今日道长进宫之事,的确与我有关,如果不是这样的安排,皇后也不会心生中慌乱,到父皇面前说出那些话。” “只不过……”轩辕耀辰顿了顿,看着轩辕闵浩苍白的脸说道:“我只是想让慧锦皇后担忧,让父皇说出不会废除太子的话,进而让你明白,父皇的宠信根本靠不住,他不过是把你我都当成为太子铺路的石子罢了。关于你的母妃之事……我也是方才才知道的真相,和你一样。” 轩辕闵浩慢慢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留下淡淡的暗影,他的精气神儿似乎一瞬间被抽离了身体,只余下满身的落寞。 轩辕耀辰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唇,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洛九卿。 洛九卿只觉得他那一眼中似乎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但是太快的闪过,让她没有抓住,没想来得及想明白,只觉得心惊。 轩辕耀辰慢慢的开口道:“六弟,说起来你与我的命运还真是相似得紧,想当年我亲眼看到父皇和慧锦皇后一起联手杀死我的母妃时,我比你还要激动,还要绝望,你只是事隔这么多年才明白真相,而我……”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亲眼看着它发生,却无力阻止,我想要冲出去救我的母妃,却只能生生的停住脚步,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忍住,到时候就是我与母妃一同去了,父皇只会轻描淡写的下一道旨意,随意为我们母子的死找一个理由,等到多年之后,彻底被人遗忘罢了。” “可是那样不行,”轩辕耀辰吸了一口气,虽然没有激动与愤怒,却让感觉到渗骨的凉,似冬日里坠入了冰窟,一丝温度也无,“我得活着,无论以什么样的姿态,哪怕被人以为是骄纵、嚣张、霸道,我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才有机会,报仇。” 他最后两个字加大了力度,似带了淡淡的血腥气,似在心中千疮百孔浸了血液之后才拎出。 洛九卿心头一跳,呼吸跟着滞了滞,她一直觉得轩辕耀辰心中对景铭帝有怨恨,但是又不像是仅仅因为被当成了棋子,或者是为太子挡灾,原来!背后的事情真相竟然如此的惨烈! 洛九卿不由得走上前去,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 轩辕耀辰的手指微微一颤,侧首看了看她,看到她眼中的担忧之色,冲她浅浅的笑了笑,烛光跳动中,似一朵透明的花。 轩辕闵浩则是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你……你是说当年瑾瑜郡主是……被害身亡的?” “正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所以我说,我们兄弟还真是有相似之处,同样被父皇当成棋子,同样被慧锦皇后害了母亲。” 轩辕闵浩听到最后一句,眼睛里的唯一一点光彩也似草原上的星火,摇摇晃晃,最终还是暗了下去。 他转身向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轩辕耀辰想去追他,洛九卿拉住他,低声说道:“算了,让他静一静吧,这个时候别人说什么也无法开导,只能让他自己想明白,转过这个弯来才行。” 轩辕耀辰沉默着想起当年的自己,他深知洛九卿说得有理,也便没有再去追。 一夜的功夫很快过去,次日清晨,太子的伤病好没好不知道,倒是传出拓拔部没有的使团提出辞行,关于和亲之事也没有再提。 十公主母亲欢天喜地,连连说墨道长真的太灵验,十公主的母亲向道长求了一道符,这件事情居然就真的化解了。 慧锦皇后听说之后,心中愈发觉得神奇,想着昨天夜里的事情和景铭帝的保证,她更加觉得一定是神灵给了自己提示。 墨道长说已经渡法完毕,要离宫去了,临行之时又给了慧锦皇后一瓶丹药,说是可以强身健体,对太子的身体颇有帮助。 慧锦皇后欢天喜地的接了,对墨道长自然是千恩万谢,又添了许多的香油钱,这才派人送墨道长出宫离去。 所有的这一切铺垫,不过就是为了让翼王轩辕闵浩看一出戏,明白事情的真相。 后宫之中波澜不惊的发生着这些变化,而前朝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朝上到了素州知县千里差人送来的折子,说是云州近日连连受了匪患,仅凭官府的势力难以剿灭,为了避免让山匪横行,危害百姓,请朝廷下旨出兵援助,以解云州之难。 一本折子如巨石一般惊乱了朝堂上的一池深水。 一时间百官都纷纷献策,众说纷云,热闹成了一团。 景铭帝高坐在九龙宝座上,听着下面的人讨论,脑仁都有些疼,他转头看了看站在队伍中的轩辕闵浩,脸上浮现亲切的笑意道:“翼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他一开口,众百官都闭上了嘴巴,眼风扫向轩辕闵浩,那些老奸巨滑的,心中不由得打起了小九九。 最近翼王殿下的风头很劲呐…… 轩辕闵浩没有想到景铭帝会突然问他,他想着昨天夜里亲耳听到景铭帝说把他当成棋子,此时又看着他脸上那亲切的笑意,突然觉得十分讽刺,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以一腔爱父之心扑到别人的阴诡之心上。 他抿了抿嘴唇,胸腔里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几分愤怒几分悲凉几分酸涩几分痛楚。 他正欲上前,忽然感觉有两道目光看向他,他用眼角扫了扫,正是轩辕耀辰。 刚刚涌起的情绪,瞬间又慢慢如潮水般,纵然不甘,但也退了下去。 “父皇,儿臣以为,在距离云州最近的朝廷兵力,当属总兵越厉,可下旨派他去剿匪。”轩辕闵浩沉声说道。 “越厉,”景铭帝沉吟道:“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距离事发之地也是最近,只不过……” 景铭帝面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越厉久在云州,他对那些山匪自然也是最为熟悉,但是,做为山匪来讲,恐怕对他的战术战略也是熟悉,这样的话,或许就不太合适了。” 轩辕闵浩垂着头,他听出景铭帝话中有话,想必是心中早已经有了安排,不想让越厉去罢了。 向来兵家讲究的是知己知彼,哪里有害怕对方熟悉就不去应战的?真是闻所未闻! 他心中寒冷,也不想再争辩,只是拱了拱手说道:“儿臣愚昧,只能想出此法,望父皇恕罪。” “说出心中想法而已,哪里用得着什么恕罪,”景铭帝一笑,摆了摆手,语气温和。 他沉吟了片刻,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安王,依你之见呢?” 轩辕耀辰走出队伍,施了礼道:“回父皇,父皇方才的忧之事也不是不可以解决,兵还是云州的兵,兵向来只听将令,既然那些山匪熟悉越厉的作战风格,不如就派人前去接下指挥权,用其它的战术剿匪。” 他这话一出,众臣不由得微微抽了一口气,派人前去接下越厉的指挥权?那岂不是要临阵换帅吗? 这个主意——还真是让人震惊。 但是,方才是景铭帝提出的什么越厉战术被山匪所熟悉的问题,轩辕耀辰这样说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换掉越厉这也未免太…… “噢?”景铭帝却来了几分兴趣,“那么安王以为,何人去比较合适呢?” 轩辕耀辰拱了拱手正要说话,景铭帝却继续说道:“若是朕派你前去,你可有把握办好这件差事?” 方才还觉得翼王风头正劲的那些官员又把眼风扫向了轩辕耀辰。 安王殿下似乎也是不错啊……而且,如果这件差事真的办好了,那对于他的地位来说,可是太利了。 还有一些人暗自摇头,说得容易,前去接替越厉,指挥那些兵士,岂是一件容易的事?越厉是什么人物?一贯的狠辣手黑。 轩辕耀辰微微眯了眯眼睛,他立即猜出了景铭帝的意图,恐怕是想着给自己出难题呢吧? 他想到此处,向上叩拜道:“父皇,如果父皇相信儿臣,儿臣定当皆尽全力办好差事,为父皇分忧!” “好!”景铭帝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立即一击龙椅的扶手,说道:“既然如此,今日下朝之后去准备一下,明日就出京去往云州吧。” “儿臣遵旨。”轩辕耀辰跪倒施礼道。 这件事情定了以后,很快便下了朝,轩辕耀辰刚刚走出宫门,轩辕闵浩随后跟上来,低声说道:“五哥,你为什么要接下这差事?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老六,你也许还不知道吧?”轩辕耀辰清冷的一笑,“就在前段时间我刚刚从长庆回来的时候,就曾见过越厉。” “什么?”轩辕闵浩立时一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决意跟随 第一百五十四章决意跟随 轩辕耀辰看着轩辕闵浩惊诧的神色,眼角扫了扫四周,低声说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你若是想知道,那就今夜来我府中吧。” 说罢,他翻身上马,扬鞭策马而去。 景铭帝下了朝,回到上书房不久,德公公便走进来微笑道:“皇上,湘贵人来了,在门外求见。” 景铭帝的脸上不禁露出笑意,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折子扔到一旁,“让她进来罢。” 德公公领命而去,很快,一道靓丽的身影走了进来,此时已是秋季,一早一晚已经有了凉意,但是她仍旧穿着薄薄的纱衣幔裙,似一朵轻盈的花。 她款款而来,腰肢绵软似无骨,姿态如风中拂柳一般,脚踝上戴着一串七彩的铃铛,随着她的步子而清脆响起,宛如一曲天籁。 人未近,香气已到,这位湘贵人虽然新入宫不久,但颇得圣心,在景铭帝的眼中,她与其它的妃嫔不同。 那些后宫的女子个个端着架子,说着规矩,哪里像面前的这位湘贵人,只知道她自己是个女人,身上又极具那些风情无限的手段,每每都让景铭帝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总是忍不住怦然心动,觉得年纪都似回春了许多。 此刻,她的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罐子,罐子漆黑,外面描绘着一些奇怪的花纹,她说是她从家乡带来的,日日饮她们乌疆的水,已经有了灵气,用来煲汤熬药更见奇效。 景铭帝也觉得每日喝上这么一小罐由她亲手炖的汤,精神百倍,心情舒畅。 湘贵人走到景铭帝的身边,娇声说道:“皇上……这是臣妾为您煲的汤,足足炖了三个时辰呢,您尝一尝。” “好,好,”景铭帝眉开眼笑的说道:“只要是你做的,朕都喜欢吃。” 湘贵人温柔的笑了笑,盛了一碗汤递给景铭帝,目光有意无意的在那些折子上扫过,微笑说道:“皇上整日为国事操劳,还是要以龙体为重,那些烦人的事情叫旁人做去,臣妾可不想您累坏了身子……” 景铭帝喝了一口汤,眼中含了笑意,道:“朕也不想终日与这些奏折为伴,它们哪里比你可爱?只是身在其位不忙不行啊。” 湘贵人娇嗔道:“皇上和这些折子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臣妾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多,臣妾不依……臣妾还有好多新玩意儿没有给您瞧过呢,不是有太子嘛,您让他去忙去……” 景铭帝脸上的笑意更浓,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说道:“你还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居然还会对朕藏私了!至于太子嘛,他不是还病着么?等他好了,是该学着理理政事了。好了……” 他一边说着,手掌一边抚着她雪白的肌肤,“那今天就休息休息?你先回宫去,准备好你的新鲜玩意儿,朕马上就过去。” “好……”湘贵人掩嘴一笑,柔声说道。 湘贵人出了上书房,站在台阶上望了望天边的流云,金色的阳光照入她的眼底,却不见丝毫暖意。 她没有立即回宫,而是转身去了皇后的宫中。 慧锦皇后斜卧在美人塌上,微合了眼睛养神,周嬷嬷站在她的身侧为她揉着肩膀,殿中的香鼎中香气袅袅,让人心思沉静。 小宫女轻步走进来,周嬷嬷递了一个眼色,小宫女犹豫了一下,慧锦皇后依旧合着眼睛问道:“什么事?” “回娘娘的话,”小宫女行了礼道:“湘贵人求见。” 慧锦皇后慢慢睁开眼睛,摆了摆手,周嬷嬷向后退了两步,她的脸色微微凉了凉,这才说道:“让她进来罢。” 小宫女应声而去,门口人影一晃,湘贵人走了进来,走到慧锦皇后的榻前端正的行了礼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罢,”慧锦皇后看着她那娇美的模样,心里快要滴出血来,但也只能面带着微笑对周嬷嬷说道:“看座。” 周嬷嬷为湘贵人搬把了椅子,湘贵人道了谢,对慧锦皇后说道:“娘娘,臣妾方才见过了皇上,听皇上的意思,对太子还是极为看重的。”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你有心了。” “臣妾不敢,”湘贵人急忙站起来行礼说道:“皇后娘娘的恩泽,臣妾一直都记着,一刻也不敢相忘。” “那便好,”慧锦皇后抬手点了点,“坐下说话,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是,”湘贵人重新坐下,又继续说道:“皇上好像正在为云州匪患的事情烦心,臣妾看到有折子也提到这个问题。” “云州……”慧锦皇后若有所思的说道:“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臣妾在来的路上,听到在前殿伺候的太监宫女们议论说,皇上已经指派了安王去云州剿匪,至于其它的,臣妾便不知了。”湘贵人说罢,轻轻抿了抿唇,垂下了头去。 慧锦皇后的眸子猛然一缩,安王?去云州?皇上是不可能把可以立功劳的事情派给他的,难道说…… 她看了一眼小湘贵人那娇柔的模样,只觉得心烦,脸上的笑意也不想再维持,便抬手揉了揉眉心说道:“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你所说的事本宫知道了,你放心你娘的病本宫一直让人小心的关照着,不会有大碍的。” “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照拂。”湘贵人说罢,站起身来行了礼道:“臣妾先行告退了。” 慧锦皇后看着她走了出去,这才对周嬷嬷说道:“让海公公去打听一下,看看安王去云州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速速查明,来报予本宫。” “是。”周嬷嬷不敢怠慢,急忙转身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安王即将要出发去云州剿匪的事情迅速的传了开来,洛九卿在将军府中也听到了消息,洛擎天一下朝回来就告诉了她。 洛九卿当然不会以为景铭帝打的是好主意,那个越厉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洛九卿却看得分明,至少那个家伙比周柏青要厉害得多,而且身手似乎也不错。 看起来,景铭帝是真的要对轩辕耀辰动脑筋了。 洛九卿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轩辕耀辰一同去。 她打定了主意,对冬灵说道:“帮我准备几件衣物,一些散碎的银两和一些银票。” “公主,您想干什么?”冬灵瞪大了眼睛说道。 “出门一趟,”洛九卿转身拿着笔墨在纸上列了一张清单,“这样吧,要准备的东西写在这里,你按照这单子准备。” “公主,您要出门?能不能带……”冬灵一听出门有的玩,有些兴奋的说道。 “不能。”只是她还没有说完,洛九卿便打断了她说道:“这次出门有很重要的事情,为了安全起见,你要在府中,再说……洛霓裳回了将军府,你要留下来看着她,别让她弄出什么事情来。” 冬灵本来有些失望,此时一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顿时又来了精神,点了点头说道:“公主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的监视她,您要早点回来。” 洛九卿说道:“会的,快去吧,准备东西。” 冬灵下去准备东西,洛九卿把墨白和白墨叫到跟前,又给他们列了一张单子,他们要准备的就更复杂了一些,除了一些日常用的丹药,还有一些治疗外伤的药,墨白要准备的各种毒自然也少不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洛九卿觉得这趟出门有必要要告诉洛擎天一声。 她刚刚出了院子,还未走到前院,便迎面看到洛霓裳院中的丫环巧儿,巧儿见到是她,明显惊了惊,慌忙退了一步,退到了路边垂下头。 洛九卿早就看到了她,只是不想和一个下人有什么过不去罢了,她还有更重要事情做。 她刚刚走到巧儿的身侧,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厉声说道:“没有用的东西!连这点气度都拿不出来,要你还有什么用?” 洛九卿听着那声音,冷冷的笑了笑,并没有停下,更没有回头,她懒得理别人,别人却未必肯不理她。 “洛九卿!你给我站住!”洛霓裳一见洛九卿根本不理会她,不由得火冒三丈。 人家都指名道姓了,再不回应也太不够意思了,洛九卿站下,微微侧首,看到洛霓裳的脸颊上有一道血痕,她忽然想到轩辕耀辰射出的那枚银针和当时树影之后那一声闷哼,看起来轩辕耀辰猜得真对,那边果然是洛霓裳。 洛九卿微眯了眯眼睛,“洛小姐,你脸上的伤可以好好保养,别像本宫一样养来养去竟然伤口恶化,若是毁了容,那可就不妙了。” “你……”洛霓裳的脸色一白,眼神中快速的闪过几分惶恐,脸上的那道血痕也因此更加明显。 “洛九卿!”洛霓裳看着洛九卿又继续向前,忍不住出口再次叫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问本宫?”洛九卿抬头望了望,看着泼天而下的明媚阳光,笑容浅浅说道:“本宫真想,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洛九卿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现在不是和这个女人纠缠的时候,轩辕耀辰的事情比她重要无数倍。 洛霓裳却误会了洛九卿的意思,永远不要再见到……她……不会是动了杀心吧? 洛霓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洛九卿在书房中把自己要同轩辕耀辰一同前去的想法告诉了洛擎天,洛擎天微微沉吟之后,点头说道:“安王去云州的事情的确有风险,如果真如你所说,皇上已经动了心思的话,那么安王这趟差事只怕是更不好办,只不过……我总感觉皇上对安王的戒备是有的,但总不至于要他的命吧?” 洛九卿苦笑了一下,“舅父,要轩辕耀辰性命的人不是景铭帝,至少现在不是,将来的事情说不准,我们先只说眼前,景铭帝不会,但不代表别人不会。” “你的意思是……”洛擎天的眉心一跳。 “太子,轩辕兆郢。”洛九卿说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圣命突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圣命突下 洛九卿的话说完,洛擎天的眉头微微一皱。 朝中之争洛擎天心中有数,身为一员武将,而且是手握重兵的武将,自然是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 这些年明里暗里太子轩辕兆郢跟他提过无数次,他虽然远在边关,但是这些事情却一直没有断过,他都四两拨千斤的装傻挡了。 然而,这一次,他挡不了了。 洛擎天看着洛九卿,他看得出来,洛九卿是倾向于轩辕耀辰的,何况两个人还有婚约在身。 太子,轩辕兆郢,除却他是正宫所出的嫡子之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不是合适的储君人选。 何况,洛九卿的真实身份已经明告于天下,太子恐怕也不会再相信自己是中立的,即便现在再投靠太子,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如此想来,自己已经有意无意的站到了轩辕耀辰的一边。 也罢。 洛擎天想罢多时,对洛九卿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此去恐怕也是危险重重,我这就去军营,给你挑一队人马。” 洛九卿想了想,并没有推辞,她的身边只有墨白和白墨,虽然两个人可以以一敌百,但是总归每个人只有一双手,云州又是危险之地,除了要应付越厉之外,这一路之上恐怕也不会安生。 于是,她便同意了。 洛擎天即刻去安排,他知道此次的重要性,这些人既要忠心,又要身手出众,还得脸生。 虽然选择了站到轩辕耀辰这边,但也还没有到明目张胆与太子对立的时候,这一天越晚来临越好。 洛九卿做了整整一天的准备,她并没有想去告诉轩辕耀辰,若是他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愿意让自己与他同赴危险之地。 她准备偷偷跟上去,必要的时候再现身。 天色刚刚暗下来,洛九卿就睡下了,她不知道轩辕耀辰会在什么时候起程,想着早些起床,明天一早到他的府门前去暗中等候。 刚睡下不久,忽然听到窗外有急促的风声,她立即睁开了眼睛。 时间不大,听到窗子微微一响,有人轻轻跃了进来,那人慢慢靠近,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清冽香气。 洛九卿勾唇一笑,随即坐起来说道:“王爷这样偷偷的进来,也不怕冬灵瞧见给你脸色看?” 轩辕耀辰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外间守夜的冬灵,低声一笑说道:“放心,我助冬灵睡个好觉。” 洛九卿一听,又气又乐道:“好啊,你使药竟然使到我的丫环身上了。” “有什么办法?”轩辕耀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有事要对你说,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说罢,便要走到床边来,洛九卿抬手一指,“王爷请坐。” 轩辕耀辰忍不住笑了笑,虽然不甘,但还是转了方向坐了窗下的美人榻上,屋内的烛火温暖似流金,洛九卿清丽的脸庞在这烛光中越发动人心弦。 轩辕耀辰的目光深深,似闪着波光幽幽深水,“卿儿,明天一早我要出京一趟,可能晚些时候才会回来,这段日子你在京中要小心些,切莫不可再出现那天的事情,我会留下一队暗卫给你,平时他们不会现身,只在你危难之时才会出手,这一点你放心。” 洛九卿的眉梢微微一挑,她虽然不知道轩辕耀辰培训了多少暗卫,但是,从之前见过的人几个人来看,这批人的素质不是一般人可比,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一等一的,要培养这样的人,除了金钱之外还需要大量的时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飞快的想完,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还是你那边的事情紧要些,多带一些人手,不要像上次一样,弄得一身是伤,狼狈的跑回来,这一次可要风光些。” 轩辕耀辰的眼神一跳,“你知道了?”他说完,自己又笑了笑,“说得也是,洛大将军当时也在朝上,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会不告诉你?” 洛九卿没有否认,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你只需要安排好你自己便好,我在京中,在洛府里,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你只管放心的去。” “卿儿……”轩辕耀辰的声音沉沉,多了几分不舍和担忧,“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此去凶险重重,许多事情都还是未知,一切都应以你的安全为上,”洛九卿目光中透出坚定说道:“至于我,大不了就在这洛府中,不出去便是,这里铜墙铁壁一般,我不会出事的。” 轩辕耀辰见她说得坚决,也不想这短暂的相聚只为此事争论,便点头说道:“也好,那你要与我时时传信,告诉我你平安。” “好。”洛九卿答应道。 窗外夜色深深,一弯弦月悬于空中,星辰闪耀,璀璨如河,窗内的两个人相对而坐,彼此目光幽深,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像心被一点一点的握紧。 离别在即,窗外响起轻轻的鸟鸣声,轩辕耀辰看了看时辰,又看着洛九卿,眼睛黑而亮,他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抬手抚着她的发,“卿儿——我得走了,这一去许久,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务必要以安全为上,不要一个人逞强,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事,都比不得你的安全重要……” 洛九卿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竟然不知道男人要是啰嗦起来竟然比女人还要麻烦,但是,她心中觉得他所说的话字字都温暖而珍贵,像温软的水慢慢浸软她的心。 轩辕耀辰走的时候洛九卿并没有看着他,她回转身躺下,后背对着他,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耳朵也仔细听着他的动静。 他的脚步声很慢,轻轻的踩在地上,像是怕惊扰了她,虽然他知道,她根本没有睡着。 站在窗前,他又回头看了看她,看她纤瘦的肩膀,单薄的背影,遇在此时温暖的烛光里,像一幅剪影,拓进了他的心底。 他最终回过头,推开窗子,跃了出去,融入了黑夜中。 洛九卿轻轻的合了眼睛,却丝毫没有睡意,她在心底说:“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次日清晨,洛九卿早早起了身,正点着要带上路的东西,忽然听到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冬灵跑了进来,喘着气说道:“公主,宫中……宫中来人了。” “什么?”洛九卿眉头一皱,这个时候,宫中来人做什么? “是什么人?”她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是个太监,脸上笑眯眯的,”冬灵低声说道:“笑得让人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行了,让他进来吧。”洛九卿说完,又道:“算了,他人在哪?” “就在前院中。”冬灵说道。 洛九卿随着冬灵去了前院,果然看到德公公正在前厅中与洛擎天说着话,看到她进来,德公公笑着站起身来说道:“老奴见过公主。” “公公不必多礼,”洛九卿点头说道:“不知公公前来,有何事?” “回公主的话,”德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说道:“老奴奉了皇上旨意,特邀公主去城郊的风来山庄去游玩一番,那里风景别致,种了大片的银杏树和枫树,现在这个时节虽然不是最好看的时节,但也美得紧。” “风来山庄?”洛九卿微微诧异,这个景铭帝,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好好的,让自己去什么山庄?莫非那里面有什么玄机? “正是,”德公公微笑道:“风来山庄算是皇家的山庄,公主放心,一般的闲杂人等不会在那里出现的,不会有人冲撞了公主,另外,陪同公主去山庄的,还有翼王殿下。” “翼王,”洛九卿心中更加诧异,真是没有最惊,只有更惊,景铭帝安排了翼王?她本来想拒绝,但是又一想,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翼王总比别人要好。 于是,她便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公公代本宫转达对皇上的谢意了,不知此时翼王殿下在何处?” 德公公回答道:“老奴来这里禀告公主,小顺子去了翼王府,想来翼王殿下此时也得知了消息,老奴为公主准备了马车,公主不妨上马车去翼王府,必定可以和翼王的车驾在半路上碰个正着。” 洛九卿心中冷笑,用这种方式还真是让人服了,这是恐怕自己不去,不给一丝拒绝的机会吧? “公主,请吧。”德公公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洛九卿点了点头,“也好,反正本宫闲来无事,麻烦公公先去外面稍候片刻,本宫换件衣服,随后就到。” “是。”德公公说罢,又与洛擎天告了辞,转身走了出去。 “卿儿,你真要去?”洛擎天皱眉说道。 “舅父,您也瞧见了,今天这架势,不去怕是不行,若是强硬不去,只会让皇上更加怀疑,与其等他想出别的招术,倒不如就随他去一趟。”洛九卿说道。 洛擎天想了想,沉吟道:“说得也是,可是,今天可是安王出京的日子……” “我正想与您商量,”洛九卿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且先随车马去,稍后还请舅父让那些安排好的军士去风来山庄附近,等到我想办法脱身之后再与他们会合,至于我准备的那些东西,就由我的两个暗卫带去。” “你打算从风来山庄直接去?”洛擎天惊道。 “正是。”洛九卿点头,“我想,翼王会帮我这个忙的。” 洛九卿把一切安排妥当,与洛擎天辞别,坐上宫中准备好的马车,向着翼王府的方向而去。 洛擎天站在院中,看着她的身影走远,心中虽然五味杂陈,但也没有丝毫的耽搁,按照洛九卿所说的一一做了安排。 洛九卿坐在马车中,掀起车帘向外看了看,唇边露出一丝微凉的笑意。 第一百五十六章 风来山庄 第一百五十六章风来山庄 如德公公所说,在半路上就遇到了翼王轩辕闵浩的车驾,两人的马车调转了方向,一齐向着风来山庄的方向而去。 风来山庄就在京城东郊,那里有山有水,依山傍水的一座庄园中种了大片的银杏和枫树,到了深秋时节,金黄色和浓烈的红色相交映,美景让人心醉。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那样的时节,但是也依旧很美,风过,树叶沙沙作响,如同天地之间的一曲奏歌。 风来山庄的不远处就有一座围场,每年春秋两季,景铭帝都要到这里来小住两次,他在这里休息赏景儿,那些皇子臣子们就来打打猎。 洛九卿还是第一次到这座风来山庄来,之前的她是将军府的庶出之女,远远没有随行而来的资格。 她此时也没有心情去观赏四周的景物,下了马车,与轩辕闵浩一同走了进去,德公公跟在身后,皮笑肉不笑。 山庄中有平日里留守的人打扫,虽然久没有人来,但也十分的干净整洁,素日用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 洛九卿和轩辕闵浩入了座,很快有人送了热茶上来,洛九卿抬眼看了看德公公,微笑道:“公公,一路辛苦了。” “哪里,哪里,”德公公立即欠身笑道:“老奴怎敢当公主的辛苦二字。” “本宫瞧着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洛九卿的眼光往外瞄了瞄,“不知道本宫可以在此处逗留几天?” 德公公脸上的肌肉微微一跳,他本来还怕这差事不好当,洛九卿如果不愿意在这里那就麻烦了,毕竟陪同之人是翼王,这孤男寡女的总归是不太合适。 他没有想到,没有费什么唇舌洛九卿就答应了,而且看样子还想多留几天,他笑了笑,说道:“回公主的话,关于时间问题,皇上并没有说,不如这样,老奴稍后回宫之后请皇上明示。” “不必了,”轩辕闵浩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永安公主远来是客,父皇自然会命我等好生款待,不如这样,德公公,你先行回宫去向父王复命,本王来当这个向导陪公主游玩一番,若是公主仍旧有兴致,本王就安排几个侍女,如果公主留下的话,本王自会向父皇说明。” “是。”德公公自然没有什么其它的意见,他一甩拂尘说道:“那老奴先行回宫,老奴告退。” 看着他出了山庄,坐上马车远去,轩辕闵浩这才微笑说道:“公主,他走了,不知公主有什么安排?” “王爷睿智,”洛九卿挑眉说道:“本宫看他老杵在那里,不知道是留是走,着实心烦。” “公主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小王帮忙?”轩辕闵浩笑意微微,一双眼睛明亮如宝石。 洛九卿看着他的神情,想来是那日之事他已经平复了心情,她看看四周,“王爷,你可知道安王今日离京之事?” “自然知道,”轩辕闵浩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小王还曾去过五哥的府上,与他畅谈了一番。” “噢?”洛九卿心中一喜,这样说来,轩辕闵浩就更会成为她的助手了,“本宫本打算随他一起去,在他身后跟随,但是今日一早,德公公就来了洛府,只好先随王爷来此处了。” 轩辕闵浩一听她要跟着去,不由微惊道:“公主,恕小王直言,五哥此番去云州,可是惊险之地,比之前去长庆更为凶险,你……” “正因为凶险,本宫才要一同前去,”洛九卿目光清亮说道:“难不成你以为本宫是想跟着一同去游山玩水的?” “公主三思,五哥临行之时还曾嘱咐于我,要时时派人注意太子的动向,暗中派人护你周全,”轩辕闵浩表情真诚,语气诚恳道:“若是五哥知道,公主身陷于危险之中,那……” “如果本宫不去,”洛九卿转头望向虚空处,眼睛微微眯起,迎面的风吹起刀她的发,“岂不是要看着他置身于危险中,又岂能安然在京城?” 轩辕闵浩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洛九卿粲然一笑说道:“王爷不必再相劝,本宫主意已定,实不相瞒,临来之时已经做了安排,如果本宫所料不错,随行的人只怕此时也到风来山庄外,只等本宫一声令下便起程。” “也罢,”轩辕闵浩思虑良久,眼神中的担忧退去,慢慢变得坚定道:“不知公主需要小王做些什么?定当鼎力相助。” “此时走恐怕不行,”洛九卿毫无隐瞒的说道:“等到午膳后,本宫便上路去追赶安王,想来宫中派出的人也不会在白天明目张胆的追赶,既然已经无法与安王同行,本宫就在他身后,为他扫除障碍吧。” 轩辕闵浩看着凌气飞扬的女子,看着她微扬的下巴晶亮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感叹,五哥这一次,总算是走运了。 “今天白天就麻烦王爷充当盾牌,遮遮耳目吧。”洛九卿狡黠的一笑说道。 “乐意之至。”轩辕闵浩微微欠身。 此时的景铭帝正在湘贵人的宫中,他舒服的躺在湘贵人的腿上,满足的闭着眼睛,听着湘贵人为他哼唱着那些香艳的小曲儿。 她的声音微哑,带着淡淡的舌翘音,听起来妖娆又动听,似带了一把小小的钩子,钩到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一曲唱罢,景铭帝伸手在她的腿间摸了摸,低声一笑说道:“美人儿,你唱得是不是你自己?” “皇上……”湘贵人娇嗔道:“您要是再这样,臣妾可不理您了。” 景铭帝朗声笑道:“那可不行,您若是不理朕,那朕岂不是要日日受相思之苦了?” “皇上,听说有地方闹匪患了?”湘贵人的眉头微微皱起,“不会是臣妾的家乡吧?臣妾的家乡也多有强人,臣妾之前饱受苦楚,否则也不会去歌舞坊了……” 她一边说着,眼睛里泛起水光,晶莹如碎钻,景铭帝一见,甚是心疼,急忙拉住她的手说道:“快别哭了,不是你的家乡,是云州,朕已经派安王去了。” “安王殿下?”湘贵人微微一怔,垂下头说道:“臣妾听说过他,并不曾见过,臣妾觉得只有太子才是储君,这种事不应该由太子代表您去吗?” 景铭帝一笑,笑意中有几分别样的意味,他微微长叹,“你不知道,这趟差事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朕怎么舍得派太子去?” “说到太子,今天臣妾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为了太子的伤病甚是操劳担忧,脸色很差,皇上去瞧瞧娘娘吧。”湘贵人柔声说道。 景铭帝想了想,也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你是个懂事儿的,皇后在朕的面前夸过你聪明,你先好好休息一阵子,等朕晚上再来看你。” 湘贵人的脸色一红,低眉笑道:“是,臣妾遵命。” 景铭帝起驾去了皇后的宫中,慧锦皇后正在书案前看着什么,她垂着头,发间只别了一支翡翠的玉钗,比平时更多出几分温婉之感来,景铭帝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容颜,忍不住心头一痛。 他走到书案前,低声问道:“在看什么?” 慧锦皇后急忙抬起头来,看到他起身就要行礼,景铭帝伸手扶住她,“罢了,罢了。怎么像是清瘦了?” 慧锦皇后勉强一笑说道:“哪里就瘦了,不过是穿是单薄了些,看着瘦罢了。” “朕看到你这样,好生心疼,”景铭帝拉着她坐下,看到她方才正在翻看的是太子之前读书的时候写的那些东西。 “皇儿的身子见好了吗?”景铭帝问道。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说道:“皇上不必担心,道长临时之时给了药,这些日子已经大见好了。” “那便好,”景铭帝低声说道:“朕派了安王去云州办差了,这一次的差事并不好办,到时候他若是办砸了,人气也会受到折损。” “皇上,”慧锦皇上心中微喜,暗道自己所料果然不错,“那……翼王呢?” “他?他今天去了风来山庄,朕总觉得这个永安公主和安王之间似乎有些什么,不管是不是朕多心,总之还是让他们少接触为妙,这也是朕此次让安王离京的原因,”景铭帝冷笑了一声说道:“所以今天趁着安王出京,朕就让翼王陪同永安公主去风来山庄赏景儿了。” “风来山庄?”慧锦皇后道:“京郊之所,她倒肯去?” “朕让德瑞去办的这个差事,德瑞回来说,她并没有拒绝,虽然也犹豫了一下,但是进了山庄之后,倒也觉得不错,还问可以逗留多久。” 景铭帝说着,轻轻笑了笑,慧锦皇后也微微一笑,眼神中有讥诮的光芒闪过,“到底不是正统出身的贵公主,不过是养在将军府的庶出女罢了,臣妾听说早前秦氏在时,并没有好好教养这个女儿,如今看来,到底是小家子气的。” 景铭帝点点头说道:“虽然如此,但她现在的身份却不容小觑,还是注意一些为好。” 两个人在这说着关于洛九卿的事,却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庶出之女”,已经在做着另一番准备。 风来山庄的午饭做得丰盛,也有几分特色,并不同于皇宫中的宫宴菜色,洛九卿随意吃了一些,只等吃过了之后,就去和自己的人会合。 上午随着轩辕闵浩在庄园里逛了逛,已经在致了解了这里的地形,她已经看好了离去的地方,相信可以悄无声息的走,轩辕闵浩也已经答应她,再帮她掩护一下午,等到天黑她出发,轩辕闵浩则派自己的马车去洛府“送人”。 一切安排妥当,洛九卿离了席,轩辕闵浩与她一同出了前厅,悄悄把一个荷包递给她说道:“公主,这里小王的一点心意,请你不要推辞,务必收下为好。” 洛九卿看了一眼,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她也没有推辞,点了点头,把东西接过收好,“多谢了。” 轩辕闵浩笑了笑,两个对视一眼,彼此尽在不言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 路遇追杀 第一百五十七章路遇追杀 洛九卿在轩辕闵浩的掩护下,飞身出了风来山庄,墨白正在院墙的另一边等候。 见到她出来,墨白行了礼道:“主子,已经安排妥当,白墨带人正在等您下令。” “走!” 主仆二人一路向南,在一处山坳之中与白墨带领的三十人会合相见,洛九卿看了那些人一眼,洛擎天挑选的人果然没有错,个个精神,眼睛明亮,从外表气度上便看出都是好手。 洛九卿看着众人说道:“今日你们追随本宫出城,一路上会遇到不少的危险厮杀,想必洛将军已经把话说明,若是有谁不愿意去,本宫也不强求,但是,一旦去了,就要听从本宫的号令,不得反悔!等你们随本宫归来之时,本宫也断然不会亏待你们!” “愿追随公主!”那些人身姿笔直的端坐在马上朗声说道。 “好,出发!”洛九卿翻身上马,一挥手中的鞭子,身下的那匹乌锥马如黑色的闪电一般,快速的飞驰了出去。 她临出风来山庄之时已经换了一身男装,脸上也易容了几处,但是她在这些人的面前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特别是用兵。 看着她奔驰在前面的身影,后面的那些勇猛的士兵眼中都闪过几分赞赏之色。 洛九卿从轩辕闵浩那里知道了轩辕耀辰要走的路线,她的包袱里就有轩辕闵浩给她的详细地图,她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地上的印记。 虽然说这条道有许多人走,但是轩辕耀辰此去定是有许多的马匹随行,为了节省时间,轩辕耀辰的队伍也是全队骑马,如此一来,地上有成批马蹄的印子就是他们无疑了。 只要一路观察着,马蹄印不断,也就能说明没有走错路,没有跟丢。 洛九卿率领着这一支队伍走得并不快,她并没有想立即追上轩辕耀辰,而是想着为他善后,她断定,这一路上肯定会有人追杀。 天色渐暗,墨白问道:“主子,我们是进镇甸,还是在野外扎营?” “还是不要进镇甸了,”洛九卿想了想,“今天晚上大家辛苦些,先在野外扎营,夜间还要警醒些。” “是。属下明白。”墨白点头说道。 扎营的地方选在了一片树林后,树林挨着道边,既可以观察到路人过路的情形,又可以隐藏身形。 洛九卿命人点起了火堆,众人团团围坐,掏出随身带着的干粮就着火堆吃了些,火堆噼哩叭啦着响,火苗映着众人的脸,洛九卿看着如墨的苍穹,想着轩辕耀辰不知此时到了何处。 众人刚刚吃完,正准备灭掉火堆,忽然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响,声音疾而快,震的地面都跟着直颤。 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缩,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她看了一眼墨白,对他递了一个眼色。 墨白会意,从袖子中取出一个黑色的瓶子来,递到身边人的面前,低声说道:“深吸一口气,嗅一嗅。” 很快,接连下去,洛九卿的人嗅到了那瓶子里的东西,墨白面无表情的掏出一个纸包,把一点淡粉色的粉末倒入了火中。 眼尖的人都发现,燃烧的火堆颜色突然变了变,一缕蓝色的光一闪而过,飞快不见,隐约空气还多了一丝淡香。 随即,便听到那些马蹄声已经近到了眼前,透过影影绰绰的树干枝叶,可以看到那些快马大约有十来个人之多。 最前面的一个人马速降了降,低声问旁边的人道:“什么味儿?” “有些香气,像是吃的东西。”另一个人回答道。 “哼,是你自己的肚子又饿了吧?” “本来就是,难道你闻不到?” “那里有火光!”有人惊呼了一声说道。 “走,过去瞧瞧。”为首之人停下了马,看着那团火光说道。 十来个人下了马,把马拴在树上,透过树木缝隙瞧了瞧,只看到有三个人坐在火堆前,火上还正架着烤着什么东西,想必香气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众人走进去,洛九卿诧异的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们,有些结巴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此时她一身的男装装束,脸上的肌肤也抹了颜色,像是淡淡的小麦色,映着火光粗略的一瞧,就像是一个农家的小伙子。 为首之人目光锐利,像是一只恶鹰,在她和墨白、白墨的身上掠了掠,他们二人是一副青衣小厮的装扮,微微侧头,也看不出什么来。 为首之边的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汉子上来说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我们……”洛九卿眼神中闪过惊慌之色,嘴里小声的说道:“我们就是附近的村民,这是二狗子和三牙子,我们三个约着偷偷出来吃点东西,打打牙祭。” 络腮胡子一听乐了,“小子,是背着家里人偷偷跑出来的吧?” 洛九卿紧闭了嘴巴不肯说话了,她看着络腮胡子,脸色谈谈的变白。 络腮胡子提鼻子闻了闻,只觉得火上烤着的鸡甚是香,引得他的肚子都“咕”的叫了一声,“他妈的……你们这三个小子,跑出来偷吃,碰上爷爷了,算你们倒霉!” 他说着,伸手就要过去拿火上的鸡,突然,一只手拦住了他,他一愣,回头一瞧,问道:“老大,怎么了?” “小心些。”为首之人的眼色阴冷,眉角上似乎还有一道伤疤,看人时越发让人觉得心生寒意。 络腮胡子一乐,“唉,这有什么可小心的?”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拿鸡,油滋滋的鸡肉“啪”的一声掉了一滴油,火苗顿时亮了亮,清晰的映着络腮胡子眼中的欲望,以及他腰间那雪亮的弯刀。 洛九卿清楚的看到,弯刀的弧度有些奇特,和平时的那有些不同,弧度更圆更翘,刀柄也是黑沉沉的,像是雨林地带所产的乌棱木所制成,坚韧却不硌手,冬不发凉,夏不生热。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些人应该就是东宫的东羽卫,由太子一手栽培,以他的号令为上。 那这么说来,这些人就是太子的人了。 洛九卿在心中冷冷一笑,等的就是你们,果然来了。 不过,洛九卿仔细看着这些人的打扮,他们身上的衣着倒不像是东羽卫,而是普通的衣服,打冷眼一瞧,像是一群行走江湖之人。 洛九卿假装吃惊,低呼了一声说道:“啊!刀!你们有刀!” 络腮胡子看着洛九卿那害怕的模样,朗声大笑,讥诮的说道:“小子,没见过刀吗?没见过杀人的刀,还没有见过杀猎的刀吗?” “杀……杀猪的刀自然是见过的,”洛九卿哆嗦着说道:“我们村的……老赵头就有一把……” “那不结了,”络腮胡子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肉,“爷这刀也是刀,不过是用来杀人罢了。” “行了,”刀疤脸低喝了一声,“别说那么多废话!”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身边的众人说道:“既然这里有现成的火堆,就围坐在一起吃了干粮再走吧。” “是。”那些人恭敬的应了,按照顺序坐下来,络腮胡子用脚低了低洛九卿等人,“滚开!真没有眼力劲儿,别在这里挡着爷!” 洛九卿等人翻身起来,退到了一旁的树影里,看着那些人把干粮低里的东西拿出了一些慢慢在火上烤了烤,便开始吃了起来。 刀疤脸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四周黑色沉沉,除了这一方的光亮之外,都是漆黑如一团墨一般,忽然,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觉得洛九卿的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般,只是那东西造型轮廓……有些奇特,像是圆圆的扎好的帐篷。 “那是什么?”刀疤脸抬手一指,手中的小匕首闪着幽冷的光,一丝肉丝挂在刀尖上,带着扑面而来的香气。 “哪儿?”洛九卿呆呆的看着他问道。 “那里,就在你身后。”刀疤脸指着洛九卿身后的那几个帐篷说道,“快些讲来。” 洛九卿回头望去,然后飞快的转过头,“啊……我也不知道!方才没有的,不会是……鬼吧?” 白墨咬了咬嘴唇,头垂得更低,低下头的一瞬间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主子还真是一个天生的演戏高手啊…… “胡说八道!”刀疤脸鄙夷道,“你,去看看!” 络腮胡子咧嘴笑着,嘴唇上冒着油光,“行,我去瞧瞧,”他路过洛九卿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嘲笑道:“小子,看你这瘦鸡似的样儿,胆子也这样小!看爷爷的!” 他说着,身影慢慢融入黑暗中,向着那些圆顶帐篷而去。 他的脚步在那些杂草上走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夜色中听起来分外的清晰,众人都站在原地,十几个人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地上的影子歪七扭八,似从地下爬出的鬼魅。 络腮胡子走着走着,快走到帐篷前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歪,身子也跟着一晃,向一旁倒了下去。 众人的心都跟着往上一提,刀疤脸的手握在了刀柄上,问道:“怎么了?” 络腮胡子又慢慢的站了起来,高胖的身子像是一头笨牛,他晃了晃头,“没事,没事。” 说话间,已经到了帐篷前,他抬手扶住,便没有再动弹。 “王顺?”刀疤脸喊了一声,却再不见那个络腮胡子回答,也不见他再动弹。 刀疤脸心头一沉,他猛然拔出刀,刚想迈步上前,忽然觉得眼前的景物一晃,像是天地在此刻换了位置,头晕得厉害,他暗叫不好,晃了晃头,却发现情况越发糟糕,眼前的景物似乎成了双份,变得扭曲而凌乱。 “不好!”刀疤脸大叫了一声,他以为他用尽了全力,却并不知道喊出的声音微乎其微,他手刀尖拄住了地,隐约中有人迈步上前来,低声轻笑道:“你们是东羽卫?枉太子费心栽培你们,竟然这般不中用。”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夜间伏杀 第一百五十八章夜间伏杀 刀疤脸努力的用最后一丝清醒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好像是那个农家小伙子,只是此时看来,他却与方才完全不同,微微笑着,目光清亮如水,遥远,而杀意微微。 刀疤脸恍惚间想起太子轩辕兆郢在他们临行之时嘱咐过的话,轩辕耀辰的手下有许多能力超卓的阴诡之人,要多加小心才是。 这个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阴诡之人,但连同自己在内的十来号都折在了这里,出师不利啊…… 他最后的念头闪过,眼睛一翻,七窍流血而亡。 其余的人也没有幸免,只是方才那个络腮胡子和刀疤脸靠着火堆最近,络腮胡子还吃了火上烤着的鸡,自然毒性发的最快。 “出来吧。”洛九卿说道。 隐藏在暗中的人都陆续走了出来,他们看着洛九卿,比平时看着洛擎天还要崇拜,他们征战沙场多年,手上染血、脚下踩骨都不算什么事,但是今日,他们方才见识了最高的境界。 兵不血刃而杀人于无形,不损自己的一兵一士,竟然让这些十来个身手不弱的人都死在这里。 “快点处理了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洛九卿吩咐道。 “是。”那些人自然服从,手脚麻利的处理起来,很快,便打扫了干净,至于那三十匹马,洛九卿的意思是上路的时候把它们都带上,派出两个人负责看管,太子的马都是好马,不要白不要。 说不定在以后的路上再遇到杀手,双方动起手来马匹会有损伤,留着自然有用处,大不了快到云州的时候再卖掉。 这一夜睡得安稳,太子怎么也没有想到,派出的第一批杀手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让人给灭了。 这样一来,也给了洛九卿机会,天不亮他们就起身,一路向着云州而去。 这样走了三日,离着云州越来越近,洛九卿想着关于轩辕耀辰去云州的事,恐怕越厉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太子得到了消息之后应该会第一时间通知他,让他做好准备,以防被轩辕耀辰打一个措手不及。 那么,越厉会如何做呢?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不会乖乖的交权的。 当夜,洛九卿睡不着在帐篷外走动,不远处有一条溪流,她坐溪水边,望着星空想着对策。 虽然那次只在红袖楼见了一面,但是却明显可以看出,越厉此人老练有城府,而且行事狠辣,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智取,而不是强行对上,否则的话,不仅要打一场苦战,还会伤及自己的力量,伤人一千,自损八百,那不是洛九卿想要做的事。 她正苦苦想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微微侧首,只见是两个士兵手中执着水壶,向这边走来。 两人一说走着一边低声说着什么,无意中抬头看到洛九卿,不由得站住脚步,远远的施了礼道:“公主。” 洛九卿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两个人继续向着水边走去。 洛九卿无意中转过头看向他们,就在他们的手要伸到手中去灌水的那一刻,洛九卿突然叫道:“慢着!” 两个人一愣,急忙收回了手,诧异的望着洛九卿。 听到洛九卿的声音,墨白和白墨也赶过来,一左一右站在洛九卿的身边,低声问道:“主子,怎么了?” 洛九卿的目光沉冷,在水面上扫过,墨白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他迈步上前,走到水边,蹲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看水,又深吸了几口气嗅了嗅,转头对洛九卿说道:“主子,这水有毒。” 洛九卿站起身来,走到水边冷笑了一声说道:“方才就觉得有些不对,这水在流动的时候在月光中竟然有几分如水银一样的光。” “主子说的是,”墨白点了点头说道:“此水中被人加了白霜草的粉末,虽然颜色极淡,但在光芒中仍旧有些淡淡的银光,可是如果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的,而且这种毒没有味道,一般人根本不会易察觉。” “多谢公主!”那两个士兵一听,额头上不禁渗出冷汗,急忙走到洛九卿的面前跪倒施了礼道。 “不必多礼,”洛九卿摆了摆手,“你们是我的手下,让你们没有损伤是最起码的职责,先下去吧,告诉大家,暂时先不要喝水,另外,要严密戒备,随时等待命令。” “是!” “主子,白霜草的毒是经过提炼的,并不是自然中长成的,所以,这次的毒一定有人故意为之,而不是……巧合。”墨白说着,垂首说道:“属下失察,险些造成惨祸,请主子责罚。” “这些日子大家都累了,”洛九卿看着他说道:“有些疏忽也是在所难免,但是本宫身边最为倚重的就是你们二人,所以,你们要比别人更辛苦些更警惕些,到了任何一处落脚地先要探察清楚情况才好。” “是,属下知错,”墨白说道。 “看起来,对方已经盯上了我们,”洛九卿望着水流的方向,沉吟道:“对方应该是在上游对水下毒,也就是说是在我们的前面,而这几日我们一路走来并不曾见到有人超过我们走到前面去,这就说明……” 洛九卿的目光微沉,白墨在一旁说道:“这就说明,对方就是从我们的对面来的,有可能是云州方向来的人。” “哼,”洛九卿冷哼了一声,“这么说来,就是越厉的人了,他果然早就得了消息。” “只是……”洛九卿说罢,又微微疑惑道:“他怎么会盯上我们?按说应该是安王走在前面才是。” 正在此时,隐约看到远处有火光一闪,像是有人掌着火把在走动,洛九卿立即说道:“快,速速传令下去,所有人都倒地戴好兵器,若来的是下毒之人,便让他们有来无回!记住,要留一个活口!” “是!” 洛九卿没有离开溪水边,只是往暗中隐了隐身形,目光炯炯的盯住了火把移动的方向。 来人大约有五六个,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明晃晃的钢刀,边走边用刀砍着水边的乱草。 走在前面的一个手中的动作幅度大了些,砍草的刀尖一晃差一点碰到水,他身侧的那人立即低声叫道:“你小心些!若是这水溅到皮肤上,有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 前面那人虽然不太高兴,但总归是理亏,胡乱点了点头说道:“行了,我看着呢,小心点就是了。” “你们两个都闭嘴!”后面的一个人骂道:“万一惊到了人怎么办?” “怎么会?”前面的人奸笑了一声说道:“越大人不是说了,这药厉害得紧,只要沾上就够喝一壶的,何况还是喝进肚子里去?早就毒发了不能动弹了!” “以防万一,若是他们没有喝水呢?”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能不喝水?你当他们是神仙?”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向前走,洛九卿在暗中听得心惊,幸亏他们的人在出发之间在客栈中打了尖儿,把水壶都灌满了,到了这里也没有打水,否则的话,如果自己没有发见,这些士兵也未曾察觉,现在已经是损失极大了! 那些人在不远处停下脚下,把手中火把熄灭,随后提了刀,慢慢的靠近洛九卿等人的营地。 洛九卿在暗中数了数,一行六人。 他们手中提着钢刀,就是那种军营中最常用的,身上换了常服,但是脚上的靴子却依旧是黑色的军靴。 几个人躲在树后,仔细的向这边瞧着,只见满地都是“死尸”,一丝声息也无,地上的火堆也灭得差不多了,只有少许还没有燃透的,忽明忽暗,似在夜色中眨动的猩红的眼。 走在最前的那人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样?我说了吧,他们早都挺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另一个人说道:“还是谨慎些,看有没有落网的。” “越大人说了,这药厉害得很,只要是沾上,准跑不了,虽然一时死不了,但也会全身僵硬,毫无反击之力,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这下我们可以去请赏了。” “该着咱们弟兄走运,这次的赏赐肯定错不了。” 六个人兴致勃勃的议论着,谈话间已经走到了营地中央,不时抬腿踢踢躺在地上的几个人,检查他们都中毒了没有。 在他们看来,其实不用检查也是一样,如果是没有中毒,怎么会好端端的躺在这里? “行了,弟兄们,”有人说道:“咱们的任务是把安王的人头带回去,把画像拿出来,看看哪位是安王。” “看什么画像,”另一个人说道:“上次安王来的时候我见过,我能够认得出。” “那快找找,只要安王的人头,其它的人就地埋了完事。” 洛九卿在暗中把他们的话听了个正着,本来提着的心慢慢松了些,他们是来找轩辕耀辰的,这也就说明,轩辕耀辰并没有为他们所害,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改了路线,但至少说明他现在是安全的。 洛九卿暗在黑影中,冷声说道:“动手吧!一个不留!” 既然已经知道了轩辕耀辰并没有遇害,听这些人的话他们也不知道轩辕耀辰去了何处,那留着他们还有何用? 她的话一出,把那六个人都吓了一跳,还没回来得及回神,只见地上躺着的那些“死尸”突然就复活了,身子一跃,冷光一闪,飞快的动作凌厉的刀锋直奔他们而来。 那些人急忙伸手举刀招架,但总归是太晚了,一时之间铁器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血腥味儿也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在这夜色中闻起来充满肃杀之感。 很快,那六个人如同被砍瓜切菜一般,倒地而亡。 洛九卿望了望不远处的溪流,转头对墨白说道:“在河水中放些解药,不要伤及了无辜的过路之人,更不能伤了这附近的百姓。” “是,属下遵命。”墨白说道。 洛九卿冷冷的看着他们的尸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第一百五十九章 信使杀神 第一百五十九章信使杀神 洛九卿挑选了包括墨白在内的六个人,这些人的靴子换上,军刀捡起来挎在腰间,随后她低声说道:“本宫要带你们去干一件大事,你们敢不敢?” 六人眼睛闪亮,目光灼灼,点头说道:“敢!” “好,”洛九卿转头望向黑沉沉的苍穹,沉声说道:“出发!” 越厉此时正在军营的大帐之中,自从得了太子的飞鸽传书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军中大帐,今天晚上的事情也是他一手安排。 大帐中坐着几名参将、都司,都是他的手下,帐内高点着牛油蜡,火苗突突的跳着,时不时爆出一个火花,照亮每个人脸上的神情。 越厉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地图,手指在上面轻轻的滑过,他并没有对这些人说明他的意图,这些手下也都不知道他今天晚上已经对轩辕耀辰下了杀手。 “大人,”参将刘思民留着八字胡,他扫了一眼地图,说道:“匪患横行,我等还是尽早想出对策才是。” “刘参将,”坐在他对面的李铁召说道:“你不要忘了,咱们是属于云州的驻扎军,依我朝规制,若是没有圣旨,不能随意出兵。” “李参将说得对,”李铁召身侧的苏兴义应声说道:“总不能为了几个匪徒就不顾朝廷的规矩,那样的话,不但无功,反而有谋反之嫌,大家别忘了,之前的素州周同,是怎么死的。” 苏兴义的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片刻,周同是驻扎在素州边城的官员,那年发了旱灾,不少暴民起义,攻打素州城,周同为了抢占先机,抢先一部占领了有利地形进行了镇压,事过之后,有人便说周同私自出兵,未经许可就出城去,应是有谋反之心。 轩辕帝疑心颇重,宁可错杀不肯放过,一怒之下便下旨杀了周同。 其实上,这件事情越厉最为清楚不过,周同原先也是太子阵营中的人,不过事后他又想反水,所以越厉才上奏一本,由太子和慧锦皇后在轩辕帝身边推波助澜,这才导致了周同的死亡。 一切,不过就是一场阴谋之争罢了。 苏兴义此人阴险狡诈,他是越厉的心腹,是他最得力的爪牙,今天晚上的毒杀之事就是他的主意,毒药也是他奉上的。 越厉听着众人的议论,抬起头来说道:“行了,都不要争了,事情的发展还是要进一步观察才行,我们现在在这里严阵以待,对士兵勤加操练,若是圣旨一下,便立即出兵!” 他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刘思民等人想说什么,也无法再开口,只互相对视了一眼,便都不再说什么。 越厉看了看时辰,算计着手下人也该回来了,便想着让众人退去,手刚刚抬起来,忽然有士兵来报,“回大人,方才出去的几个弟兄回来了,他们还带回来一个,说是……朝廷派来的信使,有要事要求见大人。” “什么?”越厉的心头一跳,暗道这几个人真是不会办事,有心私下审问,但这些人又都听到了,再想回避是断然不能了。 他正犹豫着,刘思民起身拱手说道:“大人,既然是朝廷来的人,理应好好以礼相待才是,看看朝廷究竟是何意思。” 苏兴义在一旁冷笑了一声说道:“刘大人,您带兵多年,竟然还是没有一丝警惕性。” “苏大人此话何意?”刘思民挑眉问道。 苏兴义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现在匪患闹得更凶,这些匪徒可都狡猾得很,你怎知道,他们就不是匪徒的人呢?” “是与不是,”刘思民拱手对越厉说道:“越大人叫进来,一问便知。” 越厉快速的思索了一番,最终点了点头说道:“也罢,把人叫进来吧。” “是!”士兵急忙领命下去,众人的目光都对向帐篷外,时间不大,帘子被人挑起,七个人鱼贯而入。 “大人,小的等回来复命。”一人上前垂首说道:“我们……” “你们的事儿一会儿再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越厉打断他的话说道,“不是说有朝廷中来的信使,哪位是?” 越厉为人多疑,信得过的人并不多,这一次派人暗杀轩辕耀辰是随机挑选了几个人同去。 这六个人来自不同的六个小队,越厉打的主意是,不同的人来自不同的小队,彼此并不十分熟悉,自然也不会商量什么,这样一来,计划的泄露的可能性就降到了最低。 再者,这些人回来之后,都是要被灭口,一个小队消失一个人,根本不会引人怀疑,但是要是同时消失六个人,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这六个执行任务的人,他根本就不认识,此时天黑,那六个人又都恭敬垂首,他也没有仔细看他们的容貌,他的注意力,都在最后的那个所谓的朝廷派来的信使身上。 最后一个人,身材有些纤瘦,肌肤微黄,相貌普通,唯那双眼睛似笑非笑,转动时似有点点流光。 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微笑说道:“越大人,好久不见。” 越厉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眼前的人容貌普通,和平常的大众脸没有什么区别,这种人扔到人堆里根本不会起眼,可是又因为太大众,看着又像许多人。 “噢?不知阁下是……”他微微拉长了声调,他不能确定,此人到底是谁,是否真的与他见过,到底……是谁的人。 “越大人不记得我了?”朝廷信使微笑道:“我是后宫中李公公收的那个徒弟的对食的同乡的兄弟的亲戚呀!您想起来了吗?” 越厉的眉头微微一皱,被那一大串绕得有些晕,只是这么一说他心里也便有些底,这家伙恐怕是没有什么背景,东拉西扯的说了这么一堆关系,是想和自己套近乎吧? “信使,你此番前来,可有什么凭证?”越厉冷声问道。 “凭证?”信使眨了眨眼睛,“不知越大人所指何物?” “哼,”苏兴义在一旁冷声一哼,说道:“你既然是进行派来的人,自当有个凭证,来证明你自己的身份,总不能说你说是就是吧?万一你是匪患派来的奸细呢?” “这位大人真是英明,”信使抽了抽鼻子,上前一步说道:“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本官苏兴义,官拜都司之职。”苏兴义轻蔑的扫了一眼说道。 “噢,原来是苏大人,”信使点了点头,“你如此英明神武,想来那些匪徒听到您的名号都吓得不敢骚扰生事,怎么会只身入大营而来?苏大人眼明心亮,当看出在下绝不是吧?” 苏兴义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眼睛里冒出两道寒光,语气森冷说道:“本大人自然是眼明心亮,可有些阉人实在狡诈,不检查一番,如何能够定论?这样吧,你脱了裤子,当众让我等检查一下,就可证明,如何?” 信使的嘴唇微微一抿,挑眉说道:“这样啊,本信使是奉命而来,前来见越大人及诸位大人商谈要事,既然这里有这种规矩,那就先请苏大人脱了裤子证明一下身份,或者……” 她的目光转向越厉,似笑非笑的说道:“越大人您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还是您先来?” 越厉的眉心一跳,苏兴义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他一拍桌子,怒道:“大胆!” 信使后退了一步,抽了一口气,说道:“本信使的胆子可一点都不大,苏大人你不要吓我!若是被吓得脑袋晕了,到时候忘记了要商谈何事,要如何回去交差?我死事小,耽误了越大人的大事,那才事大。” 她表面上露出害怕的神情,但任谁也心中明白,这表面上的东西都是装的,她分明就根本不怕苏兴义,看似软弱,实在十分有原则,绝不后退一步。 “罢了,”越厉不想再做这种无谓的争吵,他还有事情要处理,赶紧听完这小子的来意,赶紧让他滚蛋。 他摆了摆手,“信使见谅,我等常年领军,都是一些粗人,说话玩笑有时候也没有个轻重。” 他说着,转头对门口的一个士兵说道:“去!弄坛酒来,本官要为信使接风!” 士兵领命而去,很快抱了一坛酒来,放到越厉的桌上。 越厉伸手打开塞子,顿时酒香四溢,他朗声一笑,取碗一一倒了,对信使说道:“信使,过来喝吧!” 其余的人都上前端了,信使最后一个过去端了,一边走着一边抱怨道:“越大人,您手下的人太厉害了,在下不过就是撒了泡尿,他们就把在下的马给打跑了,在下只好随着他们一路走过来,这两条腿都快走断了。” 她说话间走过李铁召的身边,李铁召长得五大三粗,他勾了勾脚,正巧踩住了信使的袍角,她一站立不稳,身子一晃便摔倒在地,手中的酒碗也翻了,一半泼到了地上,一半倒在了身上。 她身上的袍子本就是夏末初秋的薄布料做成,眼下这一湿了,便贴在了她的身上,隐约了露出紧绷的大腿和圆翘的臀部,李铁如的眼睛瞪了瞪,在那里瞄了几眼。 其余的人也不禁大笑起来,看着她就如同看着一个小丑一般,信使的脸慢慢漫上一股薄红,她清了清嗓子,扶着腰站了起来,又甩了甩手上的泥,有些尴尬的一笑,说道:“哈哈,见笑,见笑。” 越厉的脸上也绷着一点笑意,信使上前几步,指了指他桌子上的一块抹布,说道:“大人,下官能否借此布一用?” “嗯,”越厉点了点头,信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迈步上前,双手拿过那块布仔细的抹着手上的泥。 越厉对着外面的士兵说道:“来人,再拿一只碗来!” 士兵转身出去,没有人注意到,最靠近帐篷口的那六个士兵之一,慢慢的向着帐篷口的方向动了动,手指一弹,帐帘飘飘悠悠落了下来。 信使此时已经擦好了手,她上前一步,把布双手往前一递,此时的越厉正昂头喝着酒,他却不知道,这是他这一辈子喝的最后一口酒了。 刀光一闪,血光乍现。 “哧”! 第一百六十章 本王来作证 第一百六十章本王来作证 时间仿佛一瞬间凝固。 血液喷洒了信使一身,她却依旧身姿挺拔,完全没有方才跌了一跤的狼狈之态,她转过头,立于书案之前,身后是越厉倒下去的尸首,血液顺着桌案滴滴嗒的落下,声音轻微,却似重锤,敲在所有人的耳膜中。 血腥味飞快的弥漫了开来,那些参将都司不由得摒住了呼吸,见惯了沙场杀伐的人们,突然对这种味道有了抵抗之意。 只是因为,此时流血的正是他们的上司。 苏兴义最先回过了神来,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此时一丝血色也无,他拍案而起,抬手指着信使说道:“你……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他就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小腹上,方才还站在书案前的信使,突然就到了他的面前,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依旧是华光点点,映着帐篷里的烛火,华美而冰凉。 信使微微笑了笑,只是眼底的凉意不减,她垂头看了看苏兴义的小腹,低声说道:“苏都司,你是不是应该证明一下你的身份?” 苏兴义死死的咬住了嘴唇,额角的汗无声的滚落,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眼睛斜视着,一眨不眨的盯着信使。 其余的人也都有些发晕,他们不知道怎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越厉突然就这样死在了面前,实在是太让人震惊。 越厉是什么人物,精明而多疑,竟然就这么死了? 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更让他们不解的是,此人到底是何人?难道真的是……匪徒? 刘思民拔出腰刀,冷声说道:“你究竟是何人?速速放开苏大人!乖乖束手就擒!否则的话,别怪我等不客气,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 “我为什么要跑?”信使淡淡的一笑,她的话音一落,原来分散站在各处的那六个士兵突然闪电般的上前,手中的兵器华光闪闪,纷纷抵在了那些参将、都司的要害之处。 众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这是一场梦,这实在是一场恶梦! 这些士兵不都是普通的军士吗?怎么会有如此好的身手?堂堂的参将、都司竟然都没有还手的余地! “诸位大人,莫在惊慌,”信使慢悠悠的说着,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滑过,“在下并非什么歹人,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害大人,相反,我是来救你们的。” 刘思民冷哼一声说道:“救?我们何需你来相救?” 信使打量了他几眼,挑眉微笑道:“刘思民,刘参将?” 刘思民心中疑惑,脸上却是镇静,他沉声说道:“正是。” 信使点了点头,“安王殿下曾经说过,刘思民有勇有谋,奈何为人太过刚直,不会变通,所以多年来屈尊于越厉之下,实在是可惜。” 刘思民一怔,他仔细的看了看信使,半晌开口说道:“你是……安王殿下的人?” “安王殿下已经奉旨而来,不日便可到达云州,派我先来打头阵,想必诸位都不知道吧?” 众人皆是一愣,而苏兴义的神色却微微变了变。 “你不知道,可这越厉,以及这位苏都司,却是早已经知道了消息,”信使手中的匕首往前进了进,苏兴义的呼吸也跟着再次紧了紧。 “今夜竟然还派人毒杀安王殿下,以阻止朝廷的旨意到来,”信使声音沉沉,含了几分怒意,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兴义,“苏都司,在下说得可对啊?” “你……你胡说!你分明就是无故杀人,在为自己找借口!”苏兴义摒着呼吸哑着嗓子说道。 “好啊,”信使不怒反笑,她微微点了点头,“苏大人果然有大将之风,真能沉得住气。既然如此,在下便让你心服口服。” 她说罢,对着其中墨白递了一个眼色,墨白走到越厉的尸首旁,从他的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塞子,一股微凉之便冒了出来。 他拿到瓶子到了信使的面前,信使看着苏兴义,淡淡的说道:“苏都司,如果不认同在下方才所说,那你一定不知道这瓶中装的是什么,不如,你尝尝?” “不……不!”苏兴义不用闻,只嗅到那一丝微凉的气息,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下意识的往后缩着脖子,又担心一动信使会把匕首跟过来,一时间进退两难,冷汗如雨下。 “看苏都司的样子,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信使的笑容中微微带了几分讥讽,“苏都司果然英明神武。” 刘思民等人面面相觑,他狐疑的看着苏兴义的惊慌神色,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信使示意墨白把瓶子收好,迎着众人的目光说道:“诸位大人,实不相瞒,越厉派人半路毒杀安王殿下,派出的人已经被我等截杀,至于说这毒是什么,想必苏都司比诸位大人都清楚,正是这种毒,洒到水中,无色无味,别说是被吞进肚子里,就碰一下都会被毒倒,可见其毒性之烈。” 她的声音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诸位大人都是聪明人,大家不妨想一想,越厉如此花费功夫,不惜冒着谋杀安王的危险而痛下杀手,这其中……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众人都沉默无声,谁也没有回答,可是心里的思绪却是千头万绪,各怀着心思盘算。 信使冷笑一声,“本信使奉皇命而来,手中有皇上的圣旨,越厉如此行径,他早已经知道安王殿下会来,却不但不告知各位,还痛下杀手,他的狼子之心殿下早已经查明,他早已经与匪徒勾结,暗中联手了!” 众人皆是一惊,这件事可非同小可,若是真的,那越厉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砍头的,可是…… 众人都又不太确定,仅凭这个小子一面之词,就定了越厉的罪,恐怕…… 苏兴义心中也是有苦难言,他自然知道越厉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奉了太子的令,说来说去也只是党争罢了,如果这样说来,其实上也就不算什么,只要抓不着证据,越厉有太子保着,肯定不会被杀,可是现在…… 这个小子居然一句都不问,上来就杀了人,这股子狠辣和果决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安王的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正想着,如何能够脱身,把这信使所说的给推翻,就在他眼珠骨碌碌转动的时候,他忽然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信使脸上慢慢浮现的笑意,那笑意凉凉,突然间似冬日的雪花降到脖颈里,让他忍不住心头一冷。 忽而只见刀光一闪,那把乌沉沉的匕首从下而上一挑,轻快的在他的胯下划过,那里一凉并一痛,随后血光乍现。 剧烈的疼痛刹那间逼来,苏兴义忍不住张开嘴,“啊”声还没有叫出口,那块带着血腥味和泥味的布便丢入了他的嘴里,把他的喊叫声狠狠的堵了回去。 苏兴义又痛又气,眼睛一翻,差一点晕过去,冷汗睡意湿透了衣背,他瞪大了眼睛,脑门上青筋迸起来,憋住了一口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让那里的疼痛减轻一些。 “苏大人此身分明了,不用再脱裤子让来证明。”信使从袖子扯出一块锦帕,慢慢的擦着匕首上的血迹,语气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墨白在一旁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主子说的极是。”那语气就像是在说“啊,是的,真是不错。” 这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众人冷汗齐齐滚落。 刘思民咬了咬牙,说道:“这位……信使大人,现在能否为我等出示一下皇上的圣旨?” “刘大人,”信使收了匕首,她摆了摆手,刘思民身边的士兵后退了两步,“圣旨在安王殿下的手中,这一次安王殿下才是皇上派的钦差,您应该知道,圣旨是不能离身的。” 刘思民点了点头,他打量着信使,拱了拱说,说道:“那么,阁下手中是否有腰牌信件,或者是……安王殿下的手书也可?” “刘大人,你是在质疑本信使的身份吗?”信使微微笑着,目光中却并无笑意。 刘思民沉吟片刻,昂首说道:“实不相瞒,此事非同小可,越总兵死在这里,纵然他罪大恶极,也应该向压往京都,经过刑部……” “刘大人,”信使打断他的话,声音清冷如冰珠滚落,“难怪你总被越厉压制,太不懂变通真是你的死穴,将在外军有所不受,何况还是此等勾结匪徒,危害百姓,毒杀皇子亲王的大罪!” 刘思民的脸色微微一红,垂首思索着什么,信使扫了他一眼,知道他心中所想,无非就是想要一个证明,以此来说明自己的身份以及方才所说的那些都是真实的罢了。 可是,这个证明,她还真是拿不出,除了那瓶毒药之外。 当然,那瓶毒药也是墨白的,不过是假装从越厉的身上搜出来的而已。 面对这些军中之人,她不敢有一丝的疏忽大意,既在压得住,又不是压得太狠。 李铁召嗡气嗡气的说道:“要想让咱们相信你,总归要拿出点东西来才是,难不成就凭你这张嘴?” 李铁召说得直接,却是切中了要害,也说了出众人心中所想,有人起了头,其它的人也都纷纷抱拳道:“正是,李参将说得极是,还请信使出示证明,若然真是朝廷有旨,我等定当在遵旨行事。” 信使的目光沉冷,在众人的脸上掠过,似带着冷气的刀,让人不禁呼吸一紧。 她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地上出现几个血脚印,那是越厉的鲜血,他的人头就滚落到一边,依旧睁着眼睛,望着帐篷顶。 众人的心微微提了提,这位信使虽然年轻,看似纤细瘦弱,但是这股子狠辣之气比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人却有过之无不及。 忽然,有人从外面挑帘,声音低沉而有力,“本王来做证,如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开战 第一百六十一章开战 帐篷里的人都是一惊,转头望去,只见一人穿着玄色长袍出现在那里。 他身材高大挺拔,似崖边的一株青松,乌发高束在赤金王冠里,额头饱满如月,乌眉飞扬带出几分凌厉之气,眉下的眼睛黑白分明,沉沉似渊,此时正迎着众人的目光走来。 他面色沉冷,明显带着几分不悦,手中的马鞭轻轻敲击着掌心,慢步走到书案之前,对越厉的尸体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什么激动惊诧之色。 正是安王,轩辕耀辰。 “诸位大人,好久不见。”轩辕耀辰语气淡淡,眉梢微挑说道:“一向可好?” 众人在心里齐齐翻了个白眼,能好得好吗……您瞧瞧眼下的情况,像是好的样子吗? 不过,他这一出现,倒是解了信使的围。 信使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似是察觉到她的笑意,轩辕耀辰扭头看了看她,目光却是依旧冰凉,随即又看向众人说道:“诸位好像并不买本王的帐啊。” 他这话说得极不客气,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纷纷行了礼道:“见过安王殿下。” “免了,”轩辕耀辰一挥手中的马鞭,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卫,护卫从包袱里把圣旨请了出来,往前一递。 轩辕耀辰接下圣旨,朗声说道:“诸位大人,接旨吧。” 众人急忙又跪了一地,听着他高声念起了圣旨,里面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云州这里的士兵全权听从安王的调遣,安王有一切行事便谊之权。 虽然只是四个字,但却是好大的权力。 这四个字,可包括了生杀大权,众人偷眼看了看依旧伏在书桌上的死尸,又扫了一眼在一旁疼得不知何时已经晕过去的苏兴义,都觉得后背上的冷汗慢慢流了下来。 “诸位大人,谁人还有异议?”轩辕耀辰收了圣旨,朗声问道。 “臣等不敢。”众人齐声回答道。 “那好,”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一切听从本王的指挥,今天晚上诸位大人就在这座大帐中好好商量一下出兵之策,想出来这后再作商议,商议好了再休息,明天一早就启程出发!” “王爷,”李铁召说道:“这……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轩辕耀辰目光冷冷的看来,手指绕着柔软的马鞭说道:“李大人,要不要你先上个折子,然后请示一下皇上,再等皇上的圣旨到了再说?本王觉得,或许那样,李大人就不会觉得仓促了。” “臣……不敢。”李铁召急忙又垂下头说道。 “既然不敢,就按照本王的吩咐去做。”轩辕耀辰说罢,转头看了看信使,冷声说道:“你跟本王来,本王有另外的任务给你。” 信使看着明显不高兴的轩辕耀辰,不知道这位傲娇的王爷又搞什么鬼,只好点了点头,随他快步出了大帐。 轩辕耀辰带着她左转右转,转到了营地的后面,那里有一片小树林,影影绰绰,遮挡住了天上的月光。 “你……”信使刚说了一个字,忽然见轩辕耀辰走上前来,伸开手臂狠狠的抱住了她。 “……”洛九卿再也装不成信使,她震惊的感受着他的怀抱,他身上的气味依旧未变,淡淡的清冽香气,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长途奔波,但依旧存在。 他胸膛里的心跳得很快,咚咚的震着她的耳膜,这种陌生又让人……安心的感觉,让她不由得勾了勾嘴唇,伸手在他的腰间微微用力捏了捏。 轩辕耀辰松开手,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眼睛灼灼的盯住她,黑亮的眼底清晰的映着那个小小的她。 “卿儿……”轩辕耀辰看着她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怎么会……怎么会跟上来?你知道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太子的那些杀手可都不是吃素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洛九卿看着他眼中的真切担忧,心中感动,嘴里却是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带来的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都是舅父从军中挑选出来的,而且我们已经和东羽卫交过手,他们完全不是对手。” 轩辕耀辰的目光越来越亮,洛九卿有些心虚的停住,翘起嘴唇笑了笑,“好了,好了,这不是和你会合了吗?已经过去了,好在我们都挺过来了,以后就靠你了!” 轩辕耀辰重新把她搂在怀里,头埋在她的发间,声音轻轻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我真是吓坏了……我还在纳闷,怎么这次出行,宫中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次我做了充足的准备,只等着他们上门来,不成想……” 洛九卿听着他喃喃的说着,闻着他身上的香气,看着在夜风中晃动的树影,心间却像是明媚的艳阳天,慢慢的亮了起来。 听了轩辕耀辰的叙述,洛九卿才知道,轩辕耀辰在双岔口上就转去了山间的那条路,那里可以直通匪徒老巢后山,他知道见了越厉会不太顺利,与其事事都要在他的眼线之下,不如先行去探查一番做到心中有数。 哪里知道,刚刚到了大营就听说了有朝廷的人到了的事情,他心中起疑,再怎么样也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会是洛九卿。 他又惊又喜又怒又忧,各种复杂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让他无从去细细的体会便带她走了出来。 洛九卿听他说去了匪徒的老巢后山,不由得问道:“那可曾看到了什么?有什么发现吗?”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说道:“不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一跳,所谓的匪徒,其实只有少数的是真正的悍匪,大部分的人不过是被逼上了山,为生计所迫而已,都是一些穷苦之人,为了躲避朝廷的重税和这里官府的盘剥,无奈之举罢了。” “那……”洛九卿微微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你去过方家了吗?” 轩辕耀辰抬头看了看天边模糊的星辰,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上次……还未走到,就得知了方家被灭门的惨讯,再后来我就被一路追杀,这一次来,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他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随后又说道:“只是这心里,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更怯之感,越是想去,越有些不敢……” “你查明了真相,为他们洗了冤屈,”洛九卿看着他的眸子,声音清悦的安慰道:“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他们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的。” 轩辕耀辰微微笑了笑,“你说得对,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洛九卿目光转向大营的方向,“越厉已死,事情就好办得多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我还没有问你,你如何就敢杀了越厉?他可是三品武官,这四周都是他的人,万一……”轩辕耀辰说着,心中的担忧又泛了起来。 “……”洛九卿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必须得死,难道你来了,拿出圣旨来,他就会乖乖听你的话吗?其实你知道,他不会的,对不对?皇帝这样做,也不过不是为了让你的差事不好办而已,你办不成他们才高兴。” “可是,你会让自己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吗?当然不会,但是,让越厉乖乖听你的又不可能,所以,最好的也是唯一能够让事情顺利的法子,就是让他死。” 洛九卿话说得坦荡,完全没有在意这话说出来轩辕耀辰会不会认为她心思歹毒之类,倒是这一份的坦白和直接,让轩辕耀辰更觉得她的珍贵。 他心中明白,她所做的一切,冒的一切险,都是为了他。 次日清晨,那些参将都司个个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训练场,士兵排列整齐,衣甲鲜明,腰间的弯刀擦得雪亮,手中的长枪锋利森冷,鲜红的枪缨如血,在空中飘荡开去。 安王轩辕耀辰站在点将台上,目光沉沉,冷若刀锋,他身穿金色薄甲,阳光拢在他的身上,灿若天神。 “儿郎们!今日随本王前去剿匪,有谁能够摘下山顶之上的那面匪旗给本王擦靴子,本王就给他重赏!” “是!”士兵们响亮的回答道。 扮成普通护卫的洛九卿站在他的身侧,这位王爷这话真是说得简单,可最是简单的话才最动人心,对于这些士兵犹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自古皆是此理。 轩辕耀辰分兵派将,他有意无意的把权力分给了刘思民,此人很有才干,但是就是因为性子太刚直而没有出头之日。 但是,这一次却是不同了。 刘思民成了先锋官,他带领的士兵打了头一阵。 轩辕耀辰没有再让洛九卿离开自己的身边,也没有敢让她独自留在营中,因为他知道,要是把她自己留下,她说不定又跑到哪里去了,一溜烟去了方府也说不定,现在的局势未明,越厉的死毕竟是件大事,一切都大意不得。 为了安全起见,没有什么是比把她拴在自己身边更稳妥的了。 大战打了三天三夜,第三天天黑之前,天边翻起了阴云,层层叠叠的乌云似群马,奔腾汹涌而来,闷雷一声紧似一声,似马蹄声在天际敲响,云层之后的闪电偶尔一亮,照亮那一方的天空。 轩辕耀辰微微皱眉道:“都已经入秋,怎么还会有这种天气?看样子还会是一场大雨。” 洛九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还是让士兵们远离山坡为好,万一雨下得大了,别再有什么不测。” 轩辕耀辰赞同,立即下了命令,后退五里再扎营。 士兵们刚刚把帐篷都扎好稳固,豆大的雨点便从天而降,狠狠的拍了下来。 天地之间似拉起了一道水幕,像是谁打翻了上天的天池之水,无休无止的汹涌而下,从天上到地下,只剩下雨声哗啦哗啦的声响。 轩辕耀辰正在帐篷中看着匪山的地形图,忽然,有一声沉闷的轰隆之声从远处传来,地面都似着摇了三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故人得见 第一百六十二章故人得见 轩辕耀辰急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帐篷边,刚一抬手把帘子挑起来,便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帐篷中冲出一条人影来,奔向他这边。 他急忙冲过去,把那人拉到身边,又返回了帐篷中。 轩辕耀辰扯过一条帕子来为洛九卿擦着雨水,语气责备道:“你看,我说就让你在我这帐篷里呆着,你偏不听。” “我是为了王爷您着想,”洛九卿淡淡一笑,“我现在可是个男人装扮,您的护卫,您不是想有断袖的嫌疑吧?” 她说完,脸上收了笑意,转头看了看外面说道:“这雨下得太大,刚才的异响你听到了吗?我想,有可能是山那边传来的。” “我也这么觉得,”轩辕耀辰严肃的点了点头,“听这动静,怕是山体滑坡了,幸好你提醒得及时,让我们的人退后了五里地,否则的话,真是不堪设想。” “这里也不会太安全,”洛九卿的神色担忧,“若真是的山体滑坡,恐怕几里地的距离一眨眼的功夫就会到,我们还是应该尽快拔营才是。” “好,我这就去下令。”轩辕耀辰说道。 军队连夜拔营,为了安全起见又退出了十里,大雨下了一夜,第二天天亮之后才慢慢的停住了。 天空如绸,空气如洗,分外的清新,洛九卿易了容跟在轩辕耀辰的身边,两个人带了几个小队骑着快马直奔匪山而去。 昨天的大雨冲了不少的山石下来,道路越靠近山那边越是难走,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到后来只能下了马,牵着马慢慢前行。 滑坡的后果果然十分惨烈,那些碗口粗的树都被冲断,露出白森森的断口,让人想起白骨森然,心头不禁一次一次的收紧。 几个士兵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脚下有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把马勺,看样子像是他们昨天晚上时用过的,几个人的脸色不由得一白,四周的景物已经是面目全非,按路程来算,这里应该就是他们昨天晚上扎营的地方。 若不是轩辕耀辰下令及时,恐怕他们都会遭受这灭顶之灾。 山石到处都是,或大或小,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没有被泥石完全埋住的尸体,还有一些残肢,看得人触目惊心。 轩辕耀辰的脸色凝重,他站在山脚下抬头望着,这下子不用攻山了,这一场滑坡就足够让他们实力损失惨重,但是…… 他想起这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普通百姓,心中一阵一阵的难受,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普通百姓谁会愿意上山做匪徒? 洛九卿转头看了看他,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指尖,低声说道:“别这样,这些事情谁都无法预料,我们尽最大努力挽救就是。” 轩辕耀辰反手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掌微微的凉,像一股清润的泉水抚平了他心中的不安和焦躁,他点了点头,无声却让人动容。 洛九卿转头望向山体,歪七扭八的树木和滚落的山石早已经挡住了上山的路,她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们去后山那里看看,看这山坡的滑落方向,后山那里或许会好一些。” “走!” 如洛九卿所料,后山由于很少有人走,那里的树木很多,石头也比前山的更坚固一些,所以,这里的滑坡并不是特别严重。 轩辕耀辰走在最前面,洛九卿跟在他的身侧,两人一同慢慢的向上走,后山的路本就难走,这里又有一些滚落的碎石和泥沙,越发的不好走。 轩辕耀辰不住的叮嘱洛九卿,“小心些,注意脚下。” 他一边向上走,一边用手中的长剑清理着前面的杂草和小碎石,一手还要拉住洛九卿。 洛九卿表示无奈,她其实不用他拉着走,而且……身后还有好多士兵,落在众人的眼中也有影响,但是,轩辕耀辰显然不是这样想,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想着让洛九卿平安的在他身边。 好不容易走到半山坡,洛九卿突然停住脚步,低声对轩辕耀辰说道:“你听!” 轩辕耀辰回头对着不远处的士兵们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众人都停下了脚步,仔细的听着。 上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有用东西拨动石块的声音,风声飘过,吹着那些草簌簌的响,安静下来时听起来特别的清晰。 像是听到了下面的声音,上面的声音随后也停止了。 两方僵持着,谁也不说话,但是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 轩辕耀辰上前一步,把洛九卿挡了一个严实,他手中提着剑,侧耳又听了听,朗声说道:“上面的人听着!我们云州的士兵!如果你们是这山上的悍匪,那就乖乖投降,本王有可能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如果你们是这附近受苦的百姓,那就更不用害怕,如果情况属实,本王一定不会追究!” 轩辕耀辰接连说了三次,上面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一个人从一块石头后露出半张脸来,小心的问道:“请问……你是哪位王爷?说话可算数?” 洛九卿注意到轩辕耀辰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似乎闪过几分狂喜,他上前一步,声音荡在山间。 “你是方航吗?” 石块后的那个人似乎愣了愣,随后他慢慢的走到石头边,露出全身来,声音微微颤抖道:“安王殿下!我是方航!” 轩辕耀辰的眉头皱得更深,眼睛里的情绪如乌云翻涌,他咬了咬牙,低声对洛九卿说道:“方航是方远林的次子,本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可如今……” 洛九卿看着他紧咬牙关的样子,深知他此时心中的愤怒和痛苦,轻声安慰道:“他现在好好的活着,单凭这一份幸运,就证明上天还是眷顾他的,等我们救下他,帮助他东山再起,振兴家业。”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方航向下走了几步,几块石子翻滚着落下来,他看着轩辕耀辰,眼睛里点点的泪光,声音微微哽咽道:“殿下!您……您总算是来了!” “方航!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轩辕耀辰的心头也跟着一热,但他还是保持着冷静,沉声说道:“有什么话,随我回去再说,我保你安全无恙!” “殿下,”方航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可是方航不是一个人,我身后还有很多劳苦的百姓,殿下……” 轩辕耀辰紧紧抿着嘴唇,脸色沉冷如铁,他的目光遥遥望去,似闪动着两团火焰。 “方航!你放心,本王说话算数!只要他们是贫苦百姓,为生活所迫,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本王就可以不予追究!” “好!”方航在上面施了个礼说道:“方航相信殿下!” 他说罢,回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从那些山石之后陆陆续续走出十来个人,他们大都衣衫破旧,脚上穿着草鞋,手中的“武器”也是农作用具之类。 洛九卿微微松了一口气,回头对身后的白墨说道:“准备一些药物,一会儿用得上。” “是。”白墨点头说道。 方航带着那几个下来,他来到轩辕耀辰的面前,深施了一礼,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王爷!方航总算是见到您了!上天垂怜,竟然还能活着见到您!” 轩辕耀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喉咙里似是堵了一团棉花,每个字都艰涩难言,“好了,都好了,一切有本王在。” 方航看了看跟随轩辕耀辰来的那些士兵,也知道此时此地不是讲话的时机,于是他点了点头,“一切都听王爷安排。” 轩辕耀辰的目光在方航身后的那些人身上滑过,那些人大都带着惊慌之色,面色发黄,头发干燥成团,与轩辕耀辰的目光一撞便都垂下头去,局促的看着自己的草鞋。 他们的手上都有一些老茧,脚上和小腿上有不同的刮痕,有的已经长成了伤疤,有的还是血痕。 看得出来,他们大都是贫苦人出身,明显不是当惯了匪徒的人。 轩辕耀辰没有再多说,只是对方航说道:“带着他们下山,到了山下再给他们一些吃的,再弄一些药,先保住人没事再说。” “多谢殿下。”方航感激的说道,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面露喜色。 方航又向轩辕耀辰介绍了山上的情况,经过三天的苦战,再加上这一次的山体滑坡,基本上存活下来的人也就是他们这几个了,还是由于方航这段时间熟悉了地形,在后山处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才逃过了灾难。 至于山匪的头领,方航说前两天对战之时就受了不轻的伤,这次遭遇滑坡,早已经命丧在石流中了。 轩辕耀辰一路沉默无言,事情落到这个结局实在非他心中所愿,刚刚走到山脚下,便看到有一个士兵快速来报,“殿下,大事不好了,经过这一夜大雨,河水大涨,河道又堵塞不通,所以下游的宋庄、新城、范庄三个村受了水灾,许多百姓都流离失所!” 轩辕耀辰脸色一变,“传本王的命令,让刘思成将军带领队伍速速回城,把军营中的那些快舟都检查一遍,没有问题的以最快的速度下水,目的地是宋庄、新城、范庄三个村!沿路搜救被困的村民!” “是。”士兵急忙快步而去。 轩辕耀辰转头对方航说道:“方航,你熟悉云州,你跟本王回城去,就着地图把受灾的那一带好好帮本王分析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制定一个救灾的方案,本王还要准备钱粮,救灾最少不了的就是这两样了。” 洛九卿补充说道:“还有草药,最好能够召集城中的大夫和药房的伙计,让他们集合到一个地方,让灾之人第一时间能够得到救治,或是病情严重或者爆发,成了温疫,那麻烦可就大了。” 轩辕耀辰立即点头说道:“正是,此事回城之后要立即安排。” 山匪之事算是暂告一个段落,救灾如救火,一刻也不能耽误,轩辕耀辰当即决定拔营回城,按照洛九卿所说的,一一安排下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官粮 第一百六十三章官粮 洛九卿看着忙碌的轩辕耀辰,转身对白墨说道:“你多加注意那些大夫,留意他们的药方,但不要发表太多的意见,灾情刚起,以他们的医术应付那些简单的病情不会有问题。医者大部分都有几分傲气,切莫要横生枝。” “是,属下明白,”白墨垂首说道。 “另外……”洛九卿的眸光闪动,语气微微一沉,“还要注意是否有人浑水摸鱼,灾情起时最容易人心不安,人心不安就容易起暴动,务必要密切注意。” “主子放心,属下定会格外留心,”白墨恭敬道。 洛九卿点了点头,白墨下去按照她的吩咐去准备,她转头看着在书案前的轩辕耀辰,慢步走了这去。 他正看着的就是那几个村庄的地形图,从地势上来看,果然是处于低洼的下游,洛九卿记得轩辕耀辰曾经说过,河道阻塞的十分严重,想来这一次的大雨是因为河道不畅通,再加上那里的又是在下游处,所以灾情最为严重了。 向来水火最是无情,洛九卿走上前去,低声说道:“情况如何?” 轩辕耀辰摇了摇头,“刘思民的人还没有回来,暂时还不知道,”他转头对一旁的方航说道:“方航,你放心,有本王在,方家的事情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只是……” “殿下有什么吩咐就请直说。”方航淡淡的一笑,他回来之后换了一套衣服,虽然面色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忧郁依旧有些不太好,但是,清贵公子的风度气质仍在。 “很快就会有大批的灾民进城,”轩辕耀辰抿了抿嘴唇说道:“这里的米、面、油等等的价格……” “殿下放心,”方航目光清亮,他立即就明白了轩辕耀辰的意思,“殿下还我方家清白,家父虽然不在了,但是方航仍在,方家的家业又回到了方航的手中,方航别的不敢说,唯一可以向殿下保证的是,云州城内的物价,绝对不会大涨特涨,不会出现哄抬物价的情况。” “好,”轩辕耀辰点头一笑,他拍了拍方航的肩膀,“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殿下放心,方航立刻就去办。”他说着,对轩辕耀辰行了个礼,转身退了出去。 洛九卿在一旁看着,不由得点头赞道:“此人倒是一个可靠之人。” “方航年长我几岁,我与他交情不浅,他生性豁达洒脱,这一次的变故……对他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轩辕耀辰声音低沉说道:“方家在此地是首富,越厉对方家动手,一来可能是因为他察觉了方家的身份背景,二来就是因为方家的财富,这次越厉一死,那些店铺钱庄重新交还给方航,也算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份致歉礼吧。” “你也不必太自责,方家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发生,这也不全是你的错。”洛九卿安慰着他,浅浅笑道:“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让死者得以昭雪,生者重获自由新生,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方式。” 轩辕耀辰看着她晶亮的眼神,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掠了掠她耳边的发,说道:“卿儿……你不知道我心里觉得有多幸运,这一次的云州之行有你在我身边,有多苦多难我都觉得甘之如饴,幸好,有你在。” 洛九卿调皮的一笑,伸手拿起那张地图说道:“既然我的作用这么大,那不如我再陪你到灾区去走一走?” 轩辕耀辰一听她说这话,脸上的温情顿时不见,长眉微微一挑,说道:“不行!” 洛九卿同样把眉毛一挑,做出和他一样的神情,“为什么不行?” “太危险!”轩辕耀辰毫不掩饰的干脆利索的说道。 “有危险才要去,不危险去做什么?”洛九卿理直气壮的说道。 轩辕耀辰的眉毛挑得更高,眉头皱得更深,“不行就是不行,不要再说别的了!你放心,这个我这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洛九卿正要开口反击,忽然看到门口有人影,她一转头,看到方航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洛九卿清了清嗓子,眼珠转了转,微笑着走到方航的身边说道:“方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 “不能答应她!”轩辕耀辰立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方航吓了一跳,目光狐疑的在两个人的身边转来转去,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轩辕耀辰似乎对这个护卫……有种特别的情愫? 轩辕耀辰也知道这样不妥当,但是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可不想一个没有注意到,洛九卿又偷偷去了灾区,那里可是一片汪洋,说不准会出什么样的危险。 他自己已经打算要去了,看完了地图,熟悉了地形就要出发,正想着如何对洛九卿说,让她留在城中等候消息,她可倒好……居然抢先一步提出要去灾区。 那里是她能去的地方吗?! 方航的眉心跳了跳,他走到轩辕耀辰的身边,低声说道:“王爷,我是想跟您汇报一声,我方才去查了一下方家的米庄粮庄,若是应付个三五日倒不是问题,但是时间长了,恐怕……” 轩辕耀辰明白,此次受灾最为严重的是三个村庄,但其它的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受灾情情况,这样的话到时候来的灾民就不会只是三个村庄的,还会有一些其它村子的。 这样一来,人数就会增加许多,管得起这些人三日的口粮,就算是方家在此一带是首富,想必也已经是尽了力了。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说道:“本王明白,你已经尽力了,你放心,我会再想办法的。” “是。”方航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在路过洛九卿身边的时候,眼风微微的一扫,一言未发的快步走过。 洛九卿翻了翻白眼,这个家伙真是不讲义气,他刚进城的时候吃的是谁的药?这么快就忘记了? 洛九卿在心里把牢骚发完,瞧见轩辕耀辰正在书案上铺开纸,研了墨,准备要写什么东西的样子。 她走过去问道:“你这是要写什么?” “是让粮库开仓的信件,每个州都有一处粮仓,看来这一次,要动用到那里的粮食了。”轩辕耀辰说着,笔尖就要往下落。 “可是,那个粮里的粮食……不都是用来在起战争的时候动用的军粮吗?现在的这种情况,好像不是在开仓之列啊。” “不在也得在,”轩辕耀辰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总不能看着百姓们饿死在街头吧。” “可是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对你自身极其不利,他们还在拼命的想抓住你的小辫子,你这张信件一出,那就无异于把辫子亲手递到他们的手中,万万不可。”洛九卿表情严肃的说道。 “我明白,”轩辕耀辰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此事事关重大,已经顾不得什么党争了,救人如救火,我必须要这样做。” “不行,”洛九卿摇了摇头,“这事你不能这样做,相反,这个时候你应该上一本折子,把这里的剿匪情况详细的说明一下,还人派人送到京城中去,要派那种慢马,不要日夜兼程。” 轩辕耀辰一听便有些乐了,“你又有什么奇丝妙想了?” “传捷报,但是要让捷报传得慢一些,振灾之事却是要快,粮仓也是要开的,只是,不能我去。”洛九卿狡黠的一笑,“这份信件手书更是不能写,看守粮仓之人听不听还要两说,何况还有可能会落下把柄,万万使不得。” “那你的意思是……”轩辕耀辰疑惑道。 “我去。” 云州的粮仓在距离云州三十里地的白头山下,那里易守难攻,又守着一大片良田,是建造粮仓的好地方。 这里平时负责看管的人并不多,如果不是战争时期,很少有人能够想起这里来,这里的粮食不做他用,除非是有圣旨下,否则的话,这里的粮食没有人可以调得动。 守粮库的官员姓李,名叫李康,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提着灯笼,慢吞吞的检查了一下粮仓门上的大锁,又开始慢吞吞的往回走。 天色已晚,这个时间的天空中满是星辰,经过一场大雨之后,天气晴朗,空气清新,今天晚上的昨辰看起来格外的亮,格外多。 守粮仓的人员都要住在距离粮仓不远处的营房,李康算是最高的首领,他自己独立住一间房,而其它的人则是与两三个一个房间。 他走到廊下,吹灭了灯笼,几个巡逻的士兵走向他行了礼,他如同背书一般的说道:“都警醒着点。” “是!”那些士兵回答道。 这样的一说一答,每天晚上都在重复,谁都不认为会出什么意外。 只是,今天晚上注定有些不同。 李康刚刚进了屋,点亮了房间里的灯,忽然有人快步飞奔而来,说道:“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噢?”李康微微一愣,这么多年了,除了每年的一道圣旨让他们这些人安份守己,把粮仓看好之外,再就是…… 他也来不及多想,便点了点头说道:“让他们进来吧,去前厅。” “是。” 李康又重新把刚摘了的帽子戴上,提着方才的灯笼,慢吞吞的去了前厅。 他刚进院子,目光往前厅里一扫,便看到有一个人站在厅内,那人背对着门,双手倒背着,身姿笔直挺拔,乌发束在脑后,单看这背影气质便觉得此人来历不凡。 听到脚步声,那人慢慢的转过身来,遥遥对着李康淡淡的一笑,李康只觉得那人虽然笑着,但是目光却是淡淡的凉,让人不禁忽略了那笑意,只觉得上位者的威严之气,迎面而来,让人不敢生出半点不敬之心。 此人是谁? 李康在心中默默想着,不禁涌出些许的不安。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奔赴灾区 第一百六十四章奔赴灾区 李康急忙上前走了几步,到了廊下把灯笼止灭,迈步进了屋,拱手说道:“不只阁下是……” “在下是安王殿下派来的人,”洛九卿微微一笑,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下官李康,负责看守粮仓,”听到是轩辕耀辰的人,李康不敢怠慢,急忙请她入了坐,又吩咐上了茶。 洛九卿转身坐下,她看了看李康,语气淡淡的说道:“李大人,在下受安王殿下所差,有一事相求,不知李大人能否答应?” 李康急忙起身拱手说道:“不敢,不知安王殿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很好,”洛九卿点了点头,“李大人的职责是看管粮仓,在下前来找你,自然也是为了这粮仓之事,如今宋庄、新城和范庄三地受灾之事想必大人也有所耳闻,殿下就在台州城中,振灾需要粮食,云州的粮,都在李大人的手中。” 一番话说的李康的眉心跳了跳,他垂首干笑了两声说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开粮仓之事,下官真的做不了主,下官的职责只是看守,至于开仓库,还需要圣旨下达,或者是上级下达的文书,如果安王殿下的手中有这些东西,下官自当义不容辞,尽心尽力……” “李大人,”洛九卿慢悠悠的打断他的话,语气却凉了下去,“你说这些话,是在搪塞我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端起茶盏,她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的划着水面,偶尔发出一点声响,让李康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 他吞了一口唾沫,干笑了两声说道:“大人说得哪里话,下官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李大人,你应该知道吧?安王殿下是带着皇上的圣旨来云州的,那上面清楚的写着,安王殿下有便宜从事之权,李大人,您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洛九卿微笑着看过来,厅内的烛火折射到她的眼中,却丝毫没有温度。 李康的头往下低了低,额角有晶莹的汗滴一闪,他努力扯出一丝笑意说道:“下官听说,安王殿下到云州是为了……剿匪之事,并非……” “李大人,”洛九卿“啪”的一声放下茶盏,那尖锐的声音把李康吓了一跳,眼皮都跟着抖了抖。 他飞快的看了一眼洛九卿,只觉得那两道目光厉烈似刀锋,让他不敢再看下去。 洛九卿继续说道:“李大人,你是想跟我讨论一下圣旨的内容,然后再揣测一下圣意吗?” “下官不敢。”李康冷汗淋漓的说道,一颗心在胸膛里狂跳,揣测圣意?这罪名可大了,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守粮仓的连官儿都算不上的人,就算是皇子大臣都不敢提及这几个字。 “不敢最好,”洛九卿的语气又淡了下去,只是那股子凉意却依旧没有散去,“那就请李大人行个方便吧。” “可……”李康依旧很为难,放粮仓容易,可是开了之后,怎么办? 他轩辕耀辰是皇子,开了粮仓,他拍拍屁股走了,回去大不了被他的皇帝老子训斥两句,最多禁禁足什么的,可是自己呢?怎么办?说不定就把命给混丢了。 “李大人,”洛九卿说着,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实话告诉你,这次的粮,殿下是要定了,无论是你同意不同意,如果你同意的话,你之前做过的事,不但可以不追究,殿下还可以为你摆平,可是如果你不同意,你说,我会怎么做?”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小的乌铁匕首来,锋利的刀锋,沉沉的乌铁,幽冷的光泽,每一样都在挑拨着他的神经,仿佛那刀锋割在他的心上。 李康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沉默了半晌,最后微微犹豫着说道:“不知……此话何意?” “何意?”洛九卿极慢的笑了笑,她的笑意在夜色中慢慢的绽放,像是一朵有毒的花,不断的刺激着李康那已经有些脆弱的神经。 洛九卿的匕首在手中抛了抛,她语气淡淡的说道:“半年前,李大人所掌管的粮仓开启过一次,当时与李大人您谈话的是越总兵,他从这里调走了十车粮食,至于粮食去了哪里,您自然不知道,但是他却给了您一千两银子,还有一处三进的院子,现在您的老母和您的儿子住的就是那个院子。” 洛九卿的语速很慢,李康的脸却是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他的手心里慢慢渗出了潮湿的汗意,他的呼吸变得微微有些急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和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声响。 这件事情——眼前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如此隐秘的事,那天晚上与自己一同值守的两个不是后来都被处理掉了吗?前阵子听说越厉也已经死了,他还正想着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这天下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可是,现在…… 李康沉默无言,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洛九卿看着他的神色,知道自己碰到了他的痛处,又继续说道:“李大人,开粮仓,救灾民,是当地官府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安王殿下恰巧带着圣旨来到云州,剿灭了匪患,可巧又遇到这种事情,岂能有不管之理?” 李康抿了抿嘴唇,洛九卿又说道:“您知道皇上为何要给殿下便宜从事之权吗?那是因为皇上英明,他知道一旦离开京城皇宫,就会有许多的变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出现变化,一如此次的灾情突现。李大人,你要体会圣心,学会审时度势才行啊。你想一想,到时候振灾成功,皇上龙心大悦,赏赐还不来及,还会在意是开粮仓之事吗?” 洛九卿的一番话恩威并重,软重兼施,李康想了片刻,最终咬了咬牙,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在下就助安王殿下一臂之力!” 洛九卿收了匕首,慢慢的一笑。 而此时在城中的轩辕耀辰已经把各种场所都准备好,无论是粥棚、医疗场地都准备了妥当,他一夜没有睡,一是由于忙碌没有时间,二是因为洛九卿去了白头山,他实在很担心她。 天色慢慢的亮起来,他走上云州城的城墙,迎着早晨的微风,看向洛九卿离去的方向,昨天晚上他就是站在这里看着她骑马飞奔远去。 他手扶着城墙,看着天边的云层慢慢染了绚丽的颜色,万丈霞光冲破云层漫天而来,他的心却一点点的收紧。 按照时间来算,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该回来了,是否会不顺利呢? 李康那个人虽然官小职微,但却是个油滑之人,如果抓不住他的痛处,很难让他就范。 洛九卿当然可以一刀杀了他,但是……这样一来,事情就会难办许多,性质也会改变。 不管如何,轩辕耀辰的心中都明确,不管将来面对的是什么,都不能让洛九卿受到一丝伤害。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看到远处出现黑色的点,自那边绚丽的云彩中走来,他心头一喜,手指不由得抓住了墙头,微微探着身,仔细的望过去。 那些黑点越来越大,后面还跟着马车,果然是压粮的车队! 轩辕耀辰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喜悦之色,他立即转身下了城墙,脚步飞快,一边走一边对士兵说道:“快!开城门!” 轩辕耀辰在城门处飞身上马,快速的从刚刚打开的城门中冲了出去,直奔向那只压粮的小队。 马蹄翻飞,不过是很短的距离,他很快便到了,勒住了马缰绳,他的目光快速的在那些人的脸上滑过,心中却是微微一慌。 这些人中根本没有洛九卿,他的手用力的握住了马缰绳,粗糙的绳子磨着掌心,他却毫无察觉。 那些士兵见了他急忙行礼,一个小队长上前说道:“见过王爷。” 轩辕耀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生怕再接下来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低声问道:“就你们几个人吗?去时你们的领队呢?” 小队长打了个千儿说道:“回王爷的话,领队大人说,粮食已经送到,一切顺利,他想着去灾区那边看看,帮助刘大人做一些事,也能更好的为王爷效力!” 小队长的话说完,轩辕耀辰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跳出来,他咬了咬牙,在心中暗道,洛九卿! 此时的洛九卿带着墨白已经在去往宋庄的路上,宋庄是首当其冲的一个受灾区,距离着河流最近,河水滔滔,第一个被淹没的就是这个村子。 洛九卿刚到这里便被这里的景象惊到了,感觉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水,树木只剩下一个头露在外面,像是水中的浮草,浑浊的水流中翻滚着泥沙,还有许多从农户家里冲出来的东西。 搜救的快船在水面上划过,那些喊叫声,呼救声都混合在一起,和水流一起,冲刷着洛九卿的耳膜。 她飞快的下了马,墨白在一旁说道:“主子,这里的确十分危险,您……” “我记得你是熟悉水性的,”洛九卿打断他的话,目光依旧注视着远处茫茫水面说道。 “是……”墨白回答道,他已经猜到了洛九卿是什么意思。 “有你在,不就行了。”洛九卿说着,已经把袍角塞到了腰带间,快步走上了前去。 墨白无奈,也只能跟了上去,不远处就有一般快船,洛九卿对着上面的士兵说道:“刘思成呢?” 士兵指了指东面,“刘大人带人去了新城,我们分成了几个小队,这里是我等所在的区域。”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跳上了他的快船,墨白也随后跟了上去。 洛九卿看了看船上,已经有两个浑身发抖的人缩在那里,他们大约是二十多岁的模样,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紫,身上早已经湿透,鞋子也不知道去向。 她上前几步,看着他们问道:“别害怕,你们得救了,先喝些热烫,暖暖身子,你们是宋庄的人吗?” “是的,”其中一个人嘴唇颤抖着说道:“是的,我们是宋庄的。” “那好,”洛九卿点了点头,“这里的地形你们最熟悉,想必你们也是熟水性的,你们愿意不愿意等到身子恢复差不多了,帮助我们寻找乡亲?我们有船,你们熟悉地形又有水性,如果你们加入的话……” “大人,我们愿意。”两个小伙子没有等洛九卿说完便立即表态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散播谣言 第一百六十五章散播谣言 洛九卿看着两张年轻的脸,无声的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所有的快船上的士兵都按照洛九卿的法子进行了起来,把人救上来之后,老人和孩子以及女人们都送到固定的大船上,那些熟悉水性的年轻的小伙子喝过热汤,温暖了身子恢复体力之后就加入到求灾的行列中。 如洛九卿所说,他们都熟地形,又精于水性,又有士兵的配合,做起事情来简直事半功倍,比单独的士兵茫目搜救要好有效果得多。 整整一天的功夫,宋庄这一片基本上搜救得差不多了,去往城中送人的大船又再次开了回来,洛九卿看着天边的夕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今天真的很累,好像还从未这样累过。 身上的衣衫湿透了干,又再次被汗水河水浸湿,额边的发也湿透了贴在皮肤,风迎面吹来,有些许的寒意。 “大人,”一名士兵走过来说道:“宋庄已经差不多了,我们是否向新城那边走?和刘大人他们会合去?” 洛九卿看了看那些宋庄的村民,他们也睁大了眼睛望着她,一双眼睛里光芒闪烁,腮边映着天边的落日余晖,衬着那一张张的脸越发苍白。 洛九卿的心中微微一痛,她朗声说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这一次发大水,天灾毁了大家的家园,可是,大家不要难过,在下奉安王殿下所差,前来营救大家,大家放心,家园可以没了可以重建!只要人在,就一定可以重新再来!我们就在这里,就在原处,让安王殿下带领大家,修渠引水,治理河道,再重建我们的家园!” 她的话未说完,那些汉子的脸上就无声的滚下泪珠,那一道道的水印,在余晖中闪亮,似血痕一般,刻在洛九卿的心底。 她压下心中的奔涌的情绪,再次说道:“我们下一站就是新城,然后还有范庄,那里也有我们的搜救队伍,如果大家累了,可以先上大船去休息,稍后自会把大家送到云州城里去,安王殿下在那里为大家安排下了食宿和医药,大家放心,这些都是安王殿下快马加鞭向皇上去请旨,一分钱都不会收大家的,大家人人平等,人人有份!” “多谢安王殿下!多谢安王殿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其余的人都激动的跟着叫喊了起来。 墨白在洛九卿的身侧,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微微抽了抽,主子还真是……这下子安王的人心算是得尽了。 “大人,”一个小伙子上前一步,他拱了拱手,“我愿意随大人一同去新城,我的……媳妇儿娘家就是新城。” “对,”立即有人附和道:“大人,我也去!我二舅家也在新城!” “我姨母是范庄的,大人,我也随您去!” “新城和范庄的乡亲也是我们的乡亲,大人,我们不累,我们随您去!” “对,我们不累!我们随您去!” 天边的夕阳慢慢沉了下去,天边的月亮露出明润的光,洛九卿在最后一丝夕阳光线里笑了笑,笑意温暖,“好!我们出发!” 虽然大家热情高涨,但是洛九卿依旧让随行的大夫给他们一个个把了把脉,检查了一下身体,那些瘦弱的,受了伤的都不准再去,让他们一一上了大船去休息。 新城的情况比宋庄略微好一些,刘思民一开始就在这里搜救,他到了现场之后也一直没有休息,眼白发红,眼睛下边有一片青紫。 看到有船队开过来,他拢了目光仔细一看,看到船头的洛九卿迎而来,雪白的袍角在风中翻飞,乌发在脑后扯开,猎猎如旗。 刘思民不知道洛九卿是什么来历身份,只知道她是轩辕耀辰身边的得力之人,看得出来,轩辕耀辰对她十分重视。 洛九卿跳上刘思民的快船,刘思民上前拱手说道:“你们这是从哪里来?” “刘大人,”洛九卿还了礼道:“我们从宋庄而来,那边已经搜救得差不多,在下留下两只快船查找遗漏,其余的都随着在下来了。” “搜救的差不多?”刘思民有些诧异,他这边手忙脚乱,总觉得人不够用,怎么宋庄的这么快? 他的目光那些快船上掠过,他发现每艘快船上都有几个百姓,看到他的诧异,再看看他手下那些士兵的疲惫模样,洛九卿知道他在纳闷什么。 洛九卿回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那些人,朗声说道:“儿郎们!开始吧!” “是!” 一声令下如山倒,洛九卿带来的那些快船和士兵像如箭般的飞驰出去,动作熟练,配合默契,查找迅速。 刘思民目瞪口呆中,洛九卿对他说道:“刘大人,这些青壮年是在下从宋庄带过来的,他们生活在水边,熟识水性,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比士兵们更想救出乡亲百姓,这也是在下为什么能够迅速而准确的完成搜救的原因。” 刘思民听完,深深一躬道:“受教了。” 洛九卿虚扶了他一把,微笑道:“刘大人不必多礼,按照此法,速速安排下去吧,我们尽快赶到范庄去。” “好。”刘思民点了点头,转身下去立即去做安排。 两只队伍会合,搜救的工作开展得更加顺利而迅速,有了村民的帮助,士兵们少走了许多弯路,大船往返的速度也快了许多,一批批的难民送回去,同时又载着许多的干粮回来。 获救的百姓口口相传,大家都知道云州城中来了一位安王殿下,不仅灭了匪患,还把一些当初被逼上山的村民解救了回来,赦免了他们的罪,那些被救下的百姓也都被安置妥当,无论是吃食住宿还是看病抓药,都没有费一分钱。 洛九卿听着这些赞扬的话,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轩辕帝本来想给轩辕耀辰一个下马威,让他办不好差事,却不成想,轩辕耀辰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只会嚣张骄横,这一次倒是成全了他。 民心所向,救命之恩,这个是最令人难忘的,何况还是在这种大难面前的救命之恩,还会口口相传,一代一代的影响下去。 最后一站就是范庄,范庄相对来说比另外两个村子要小一些,地势也要略高,所以受灾的情况并不像新城和宋庄那样惨烈。 到达范庄的时候已经半夜时分,水位似乎退了一些,原来分散在这里的救援士兵也救上来了不少的百姓,大船还未到,百姓们就都聚集在两艘快船上。 洛九卿打的头阵,她和刘思民兵分两路,她先带着一半的人来宋庄,刘思民安排着新城的后续工作,一方面安排百姓回城,一方面再安排两艘船仔细的搜索一下。 洛九卿所在的船是一艘尖头快艇,配备最好的一种,这样的船又轻又快,最重要的是属于行军船,有特殊的设计,不会激起浪花,如果趁着夜色,不仔细看不仔细听都不会发现。 可是洛九卿的听力却是极好,她站在船头,不仅听到了水流声、风声,还听到了距离最近的那艘船上有人说话的声音。 有一人在那艘船上,哑着嗓子说道:“唉……一遇到这种事,就我们老百姓遭难啊。” 有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这个年月,真是让人没法活啊。” “我可是听宋庄那边的人说,城里给安排的不错,是安王殿下亲自给安排的。”有人小声的说道。 “啥?”哑嗓子的人说道:“这种话你也信?哼,我才不信呢,官官相护,何况还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他能做出什么实事儿来?我看悬呢。” “那也不定吧,”有人说道:“据说食宿和医药都不收费的,好多人都去了。” “就是啊,新城村的那个孙婆婆就去了。” “你们知道去了干啥?真的有说的那么好?别的不说,咱们三个村的人加起来这么多口子,光吃饭就得多少钱?你们算过吗?他上哪儿弄这么多粮食去?还食宿医药免费,光是这一项就行不通!”哑嗓子像是嗓子里塞了一团东西,在这寂静的夜色中,传出很晚去。 “……”众人一听他说这个,都沉默了下来。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任谁都知道,云州城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对了,”有人沉默了一下说道:“不是有粮仓吗?那里的粮食足够啊。” “哼,”哑嗓子冷哼了一声,“我说你呀,你呀,真是傻得可以,你知道那粮仓的粮食是什么吗?那是军粮!军粮懂吗?那可是起战事的时候军人才能够用的,你算老几?” 那人又闷了下去,半晌,有人低声试探着说道:“老胡,那你说……我们进了城,可咋办?那些乡亲明明就是进城了呀。” “进了城咋办?”哑嗓子拉长了声调,声音又低了几分,带着几分骇人之感,“依我看呐,进了城就离阎王爷不远了!” “啊!”有人惊呼了一声。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哑嗓子似乎笑了笑,“山体滑坡的事儿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安王来干什么来了,你们听说了吗?他是来剿匪的!可不是来振灾的!可这山体一滑坡,那些匪徒连个尸首都找不到了,他安王回了京怎么交差?” “你……你的意思是的……”有人反应快,声音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哼,”哑嗓子的声音在夜色中低沉如鬼,“我看呐,就是偷偷宰了,然后说是匪徒,以领功劳!” “这不可能吧?”有人质疑道,虽然是质疑,但是那声音里已经带了三分的相信。 洛九卿字字听得分明,她的面色沉冷如水,眸光中闪动着如刀锋般的冷意,她早就知道这种时候是最容易出事的,越厉在这里经营多年,肯定不会这么无声无息死了之后而没有人为他出头,趁着混乱,混水摸鱼,是最快最有利的方式。 只是……这个人的心思也未免太毒了些。 洛九卿身形一跃,轻轻落在那人的身后。 第一百六十六章 相见 第一百六十六章相见 众人还都沉浸在哑嗓子所说的话中,没防备洛九卿突然现身,都吓了一跳。 哑嗓的人也猛然转过头来,黯淡的光线里他的那双眼珠一转,让人想起草地里隐身在那里的狼。 那人短暂的惊讶之后,很快回过了神来,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和别人一样的震惊和恐慌。 “诸位!”洛九卿所在船上的士兵走过来说道:“我们是从新城过来的,新城和宋庄的乡亲们大部分都已经坐着船去了云州城,等一会儿大船到了,你们也可以去了。” 船上的人听了,却没有惊喜之色,反而略显担忧,他们都飞快的看了一眼哑嗓子,又都垂下头去。 洛九卿微微眯了眯眼睛,把心里的愤怒压了下去,她知道,她此时不能太激动,更不能表现出敌对的情绪,对于这个人,还是要暂时的容忍才是。 她这样想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乡亲们,大家都饿了吧?来人!” 她一回头,吩咐那些从新城和宋庄带来的青壮小伙子带着一些热汤和吃食快步上了船,其中的一个小伙子名唤张成的,一眼看到了船在的一个年纪大约五十来岁的老人,他又惊又喜,快步上前说道:“三叔!你竟然在这里!” 老人眯着眼睛,就着张成挑着的灯笼,仔细的瞧了瞧,说道:“阿成!你是阿成!” “是我呀,三叔!”张成又惊又喜的过去扶起了他,又转头对洛九卿说道:“大人,这是我的三叔,前两天来这里赶集,许是被大雨困住了,结果……” “人安全就好,”洛九卿点了点头,她心中一动,这是一个好机会。 她上前一步,接过张成手里的灯笼,对他说道:“张成,带你三叔去那边吃点东西,让随行的大夫为他看一看,身子是否有恙,年纪大了万万不可大意。” 她这样一说,船上的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还有随行的大夫?如果真的是把他们带回去杀死的话,又何必费事带着大夫来?直接让他们病死了不是更痛快吗? 洛九卿把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中,张成在一旁连连感谢道:“多谢大人。”他又对老人说道:“三叔,三婶也好着呢,大人带领我们救人,不眠不休的,三婶方才还托人带话来说,她在城中很好,安王爷亲自在那里视察,衣食无忧,连药钱都省了呢。” “噢?”老人的眼睛一亮,别人的话他不信,他亲生侄子的话他还是相信的,“那……我们都进了城,这么多口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 众人都提着耳朵听着,这是最关键最关心的话题。 张成一乐,他扶着老人,又转头对着乡亲们说道:“这事儿大家就更不用担心了,安王殿下带着圣旨来的,有便宜从事之权,殿下一听说这边的水军,就立即着人去安排了,方家的二少爷把方家的粮铺全部打开,其它地方的粮铺粮食也往回里调,单是方家的就够我们两三天的,何况,殿下已经让人从白头山的粮仓中取了粮回来,十几车呢,大家就放心吧!” “小子,你说得真的?”老人欢喜的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当然,”张成笑道:“三叔,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骗过您?” “哈哈,还真是,有你的话,三叔就放心了。”老人立即笑了起来,对着乡亲们说道:“大家伙别等着了!若是信得我这老头子,信得过我这侄子,大家就随着我老头子一起去!” “我们去!” “就是,怎么着也比在这里冻着等死强!” “我们去!” 人们三三两两的站了起来,人总是这样,说得人多了,做得人多了,说着说着自己都以为是真的,方才哑嗓子的人所说的话,此时再想一想,明白人也觉得有些站不住脚,这么多人呢,难道都杀掉?要杀掉为什么还要弄到城里去?直接在外面不是更好? 一团的疑问,再加上张成的话,方才还盘踞在众人心头的恐惧都慢慢退了去。 洛九卿在一旁瞧着,她并没有答言,她觉得此时她最好是沉默,张成说上一句,好过她说上一百句。 她说得越多,众人心中的疑惑会更深,还以她是骗他们去赴死。 众人上了船,那个哑嗓子老胡也随在其中,洛九卿看了一眼墨白,他立即会意,着人注意着此人的举动。 范庄的一切都进行的顺利,搜救工作也迅速的开始,等到天明破晓之时,大部分已经结束。 洛九卿站在船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望着慢慢退下去的水位,迎着天边渐渐透过云层的万丈霞光,心情也松快了一些。 她正准备命人再巡视一番就回程,忽然觉得身下的甲板微微一晃,回过头去,正看到面色沉冷的安王殿下正向她走来。 轩辕耀辰的脸色黑沉沉的,眼中的情绪如同这翻卷的水浪,他大步向前,几步到了洛九卿的面前,迎着她诧异的目光,伸开手臂就想像上次一样拥她入怀。 洛九卿急忙抢先一步行了个礼道:“安王殿下,您辛苦了。” 轩辕耀辰的动作生生停住,慢慢收回了手,咬了咬牙说道:“哪里,本王不及你辛苦。” 洛九卿干笑了两声,低声说道:“你怎么来了?城中里的事情走得开吗?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轩辕耀辰的话像是从牙齿里磨出来,“小心你再次跑了吗?” “……”洛九卿看着咬牙切齿一脸怒气的安王殿下,心中有些暖有些气有些乐,还有些微微的酸涩。 “好啦,”洛九卿抽了抽鼻子,看了看四周,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这边进展的也很顺利,你看,都安排妥当了,城中的事情更复杂更辛苦一些,我只不过是想偷偷懒,躲躲清闲罢了,难道这个你也有意见?” 轩辕耀辰看着她,自然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话,也知道在这里不但辛苦,而且十分危险,一点都不比他在城中坐镇来得轻松。 只是,眼前的洛九卿竟然学会了和他撒娇,这是他始料未及又心生欢喜的,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忽然想起初遇她时的情景,眼前的她更多了几分鲜活之感。 他忍下心头想要教训她一番的冲动,低声说道:“先回城去再说!” 洛九卿点了点头,便随他一起跳上了他坐的船。 回程的路上顺风顺水,到了城门之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城门也早已经大开,城门口处的士兵增加了许多,虽然盘查得很紧,但都是有礼有序,并没有欺负百姓的事情发生。 洛九卿看着,微微挑眉说道:“殿下果然治理有方,单从这城门的守卫来看,就可以想象,虽然城里骤增了许多人口,但一定是忙中有序,没有生乱。” 轩辕耀辰听着她的夸奖,淡淡的一笑,“这个时候最应该防备的就是不能让人混水摸鱼,鼓动闹事,越是细节,越容易出问题。” “殿下说得极是,”洛九卿收了脸上的笑意,点头说道:“我之前在范庄,就遇到了一个心怀鬼胎之人。” “噢?”轩辕耀辰的眸子一眯,沉思了片刻说道:“此事也不奇怪,单是这两天在城中,我的人就捉住了十七名奸细,只是总觉得要回城以后才能遇到的,没有想到灾区也有。” “那个人想必也是被困住了,正巧也被士兵们救起,我到的时候他还正在那里蛊惑人心,散播不利的谣言。”洛九卿冷笑道:“我暂时没有动他,只是让墨白注意他,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招术。” 轩辕耀辰扣住她的手说道:“不管别人有什么招术,你的那些逃离我视线范围的招术不要再用了。否则的话,我就拿一根绳子把你拴在腰里,你信不信?” 洛九卿看着他灼灼的目光,感受着他温暖的手掌,两个人的手掌契合在一起,仿佛那些掌心的纹路也贴在一起,写满了彼此的情愫,漫延至彼此的心底。 食宿的地点设在东城的庙中,而方家的一处别苑就与寺庙是邻家,所以这两处都成了难成的住所,附近的几户人家也都收留了不少的难民,大家住得虽然挤了一些,但是大难之前方见真情,倒也处得不错。 粥厂距离也不远,寺庙中的大灶上煮一些粥,然后又在庙后面的空地上架了两口大锅,一天不停的煮,难民分批次吃饭,也算是可以倒得开,寺庙中的人也都忙成了一团,自己种的那些青菜也都拿了出来。 白墨一直和那些大夫们在一起,注意着那些草药和药方,这几天也忙得手脚不沾地,看到洛九卿终于回来,他一颗悬的着心总算是稳了许多。 洛九卿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淡淡的笑了笑,“辛苦了。” “属下不辛苦,”白墨眨巴着眼睛说道:“再熬个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 “难民差不多都进了城,慢慢也会稳定下来,”洛九卿低声说道:“可曾发现什么问题吗?” “有几个,”白墨点了点头说道:“只是都没有来得及下手,已经被安王的人悄悄带走了。” 洛九卿环视了四周,那些大夫也都面露疲惫之色,但依旧为那些病患把脉开方,那些药房中招来的小伙计也忙着熬药,这样看过去,实在不好看出究竟谁的胸膛里包藏了一颗狠毒之心。 看了许多,洛九卿转头对他说道:“再坚持两天,我会让墨白过来帮你。” “不必,”白墨急忙摆了摆手说道:“主子的安全要紧,属下的第一职责是保护主子的安全,第二职责是服从主子的命令。属下不能只做二忘记了一。” 洛九卿抿了抿嘴唇,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这两名手下跟了她这么多年,行事一向规矩有度,和他们相处说是主仆,实际上更像是亲人。 此时的心情微酸而暖,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哽在喉间。 第一百六十七章 粥里有毒! 第一百六十七章粥里有毒! 洛九卿把情绪埋在心底,转身去了粥厂,她远远的看到粥厂里的热气腾腾,像是腾起的云雾,人们按照次序,手里捧着碗,等着吃粥。 她看着雾气中的那一张张微红的脸,一双双期待的眼神,此时更加觉得救灾时候所受的苦,所受的累,在这些眼神和笑脸面前都是值得的。 她在人群中看到轩辕耀辰的身影,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身姿笔直,此时的他拢着一身的雾气,正在那些大锅之间穿梭,像是一个天神落入了凡尘间。 不觉得滑稽,只觉得温暖。 洛九卿微微翘唇笑了笑,她迈步走上前去,轩辕耀辰转头看到了她,脸上也露出笑来说道:“嗯?休息够了?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吗?” “算了,我也不怎么困,大家都在这里忙着。”洛九卿顺手往灶里填了一根柴,头也没有抬的说道。 “要不要来一碗?”轩辕耀辰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心中微微的一痛,“很香的,有我的功劳。” “好啊。”洛九卿点了点头,微笑着接过了他手中的碗。 她低头吹了吹碗中的热气,一股米香味扑面而来,粥的香气在此时才是最诱人,她喝了一口气,赞道:“果然很香。” 她刚说完,眼前便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微量不高,微胖,脸上的那双眼睛晶亮,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洛九卿微微一眯眸子,轩辕耀辰察觉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她抬了抬下马上,低声说道:“你看那个人。” 轩辕耀辰寻着她的目光望去,“那就是你说的那个?” “正是,”洛九卿把粥碗放在一旁,“先不要打草惊蛇,我已经让墨白注意了他,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好,”轩辕耀辰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色道:“你放心,这些难民中也有我的人,他得不了手的。” 洛九卿挑眉一笑说道:“好,那咱们就静待一场好戏。” 天空的星辰一闪一闪,这大概是最后一场雨,一场秋雨竟然如此滂沱而下,催促着秋天的风更凉了几分。 夜间的粥厂总算是安静了几分,还有两口锅冒着热气,大部分人都已经吃过睡下,院子里响起阵阵的鼾声。 锅前还有六七个人,是最后一个小队了,手中捧着碗,眼睛注视着锅。 一个人从东面的月亮门走过来,他一边走一边嘀咕道:“这肚子有些不舒服,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低着头系着腰间的裤带,在路过粥锅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与旁边的那个人撞了一下。 “哎哟。”被撞的人一叫,险些碰翻了火上的粥。 “对不住,对不住,”那人急忙抬起头来,手忙脚乱的扶住了锅,也扶住了那个被撞的人,“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人说着,伸手就去盛锅里的粥,他端过来刚刚趁着热乎喝了一口,脸色就微微一变。 “哎,你怎么了?”撞他的那个人立即上前,关切的问道。 “我……我……肚子不舒服。”喝粥的人放下了碗,捂着肚子痛苦的说道。 “我刚才也不舒服,哎呀……”那人大叫了起来,“粥里有毒!” 这声音如同巨石入水一般,“扑通”一声就激起了千层浪,等着盛粥的人也不敢再上前,惊得张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变故,而那些喝过了粥的睡着了的人都从睡梦中惊醒,面色苍白如纸,一脸呆愣的看着,隐约觉得自己的肚子似乎也微微痛了起来。 “这粥有毒……”那人捂着肚子,不停的叫着,脸上的表情痛苦,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一般。 他太投入,没有发现最开始叫痛的那个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捂着肚子站在那里。 这个事情很快引起了骚动,不少的人都聚集到这里,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也早得到了消息,两个人到达时,这里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那个说粥里有毒的人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张成的那位三叔从人群中挤出来说道:“呀,这不是老胡吗?你这是怎么了?” 哑嗓子老胡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说道:“原来是您啊……我……我……肚子痛,这粥里……有毒!” “不能吧?”老人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刚才也喝了,怎么没有见痛呢?” “哈,”老胡短促的笑了一声,双手依旧捂着肚子说道:“谁知道呢?总之我是被人害了,你看吧——当初我在船上说的话……果然是真的!” 他的目光滑过在场的人,像是一匹被围困的狼,“说不定这毒就是随意下的,毒到了谁算谁倒霉!否则的话……人都死了,也是不好交待的吧?这样一来,有人死,有人活,也就没有人怀疑了!” 他的话让老人一惊,细细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一时之间难以抉择,脸色也一点一点的白了下去。 围观的人群中也起了议论之声,恐惧不安的情绪瞬间弥漫了开来,像是星火燎原一般,很快传播了开去。 最合适的时机出现,才会有更好的效果。 洛九卿微微冷笑,她与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朗声说道:“乡亲们,请让一让!”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急忙转头望去,一见是她和轩辕耀辰到了,都不由得后退几步,退出一条路来,之前见到轩辕耀辰还是一脸亲切的模样,此刻变得戒备十足,眼神中尽是怀疑之色。 洛九卿在这样的目光中走到老胡的近前,微笑着问道:“你中毒了?” “正是!”老胡立即说道,手依旧捂着肚子没有松开的意思,“不只是我,还有他!”他说着,转头看向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却吞了一口唾沫,他有些惊慌的摇了摇头,“回王爷……大人,草民……草民并没有中毒啊……”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愣,老胡也怔了怔,随即说道:“你……方才明明说你肚子痛的!” “我是肚子痛了一下,”那人有些委屈的说道:“可那是因为我之前喝了一碗凉水,现在又喝了一口热粥的缘故,只是一阵而已,我现在也没事了,我并没有说……我中毒啊。” “你……”老胡咬了咬牙,眼睛看着依旧冒着热气的锅说道:“那就验一验这锅里的粥,一定有毒!” 洛九卿的目光打量着他,“怎么,你很希望这粥有毒吗?” “我……”老胡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当然不希望!可是,你们是朝廷的人,心怀不轨,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心怀不轨?”洛九卿微微冷笑,目光灼灼似刀光闪耀,“到底是谁心怀不轨?” 她不等老胡回答,转头看着那些围在外面的百姓们说道:“安王殿下奉旨而来,一到这里便斩杀了勾结匪徒毫无建树的越厉,亲自带兵前去灭匪徒,还未休息就又听到大水冲了村子的消息,便立即让人安排场地、大夫和药材,还联系了方家调运粮食,更是冒着被皇上责罚的危险,开粮仓放粮,只为大家能够喝上一口热粥!” “现在,”洛九卿抬手指着老胡,手指尖尖如刀,“这个人,三番五次散布谣言,说什么王爷想要斩杀百姓以充军功!说什么粥里有毒!这些莫须有的恶毒指控让人忍无可忍!” 洛九卿字字铿锵,钉子般的砸在地上,“大家说说,像这种人,应该怎么办?” “你别因为有权利就想着陷害我!”老胡一听立时急了,他跳过来说道:“这粥里就有毒!不信就验一验。一验立见分明。” “说得对,”洛九卿浅浅一笑,目光冰冷,“一验分明。” “来人!”她冷喝了一声,“请大夫来,验一验这粥!” 老胡心中微喜,只要一验,他们就算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这粥里当然有毒,他心里最清楚。 大夫很快来了,是城中比较有名望的张大夫,他听洛九卿说明了意思,便从药箱中拿出一枚银针来,对周围的百姓说道:“大家看,这里是一枚银针,如果粥里有毒,那么银针入粥里,就会变黑。” 他说着,慢慢的把针探入粥锅里。 四周静悄悄的,院子里火把突突的跳着,火光映着众人的神情,一双双眼睛瞪得溜圆,眼中只剩下那一枚微微颤动的银针。 银针慢慢的入了锅里,锅还热着,微微的冒着热气,半晌,大夫把银针从热粥里拿了出来,高高举起。 “大家看清楚了,这银针没有变黑!这说明粥里没有毒!”大夫大声的说道。 众人的心都随之慢慢的落回了原位,洛九卿转头看着老胡,火光映着她眼神中的厉烈华光,“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这不可能,”老胡声音哑哑的叫着,听起来粗嘎难闻,他瞪大了眼睛,扒着锅说道:“你们一定是串通的,一定是!” “谁和谁串通?”洛九卿忽然伸出手,闪电般的叼住他的手腕,举起来说道:“大家请看!这个家伙的无名指指甲里还有一点淡黑色的粉末,这才是毒药!毒是他下的!” 众人都是一惊,距离他近的人都瞧得分明。 轩辕耀辰一直沉默着,他此时走上前,冷声说道:“你是越厉弩弓营的人吧?” 那人一愣,随即脸色微微一变。 轩辕耀辰从洛九卿的手中接过那人的手腕,对百姓们说道:“大家看,这个人的手指与别人的不同,这个部位长着厚茧,就是因为长年握弩所致,你的手都出卖了你,你还有何话说?” “我……我才不是!”老胡摇头否认道:“你们是官,我是民,想说什么随你们!我有什么办法!” 洛九卿听着他话,不由冷声一笑,“你还真是嘴硬,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那么……” 她慢慢说着,重新从锅里盛了一碗粥。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不敢喝? 第一百六十八章你不敢喝? 洛九卿把那碗热粥递到了老胡的面前,笑容温柔而残忍,“你来喝一碗,如果你死了,就说明粥里有毒,如果没有……那你就是在散播谣言,企图对安王殿下不利。” 老胡的脸色一变。 喝下这碗粥去,便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按说这粥里应该是有毒的,可是……为什么测试出来没有毒?而且那个家伙也没有死。 这是怎么一回事?方才明明趁着撞到他的时候把毒下进去了呀! 如果真的无毒,那喝下去就不会死,自己说的话也不攻自破,再想说一些什么不利于安王的话也没有人相信了。 可是,难道真的要用拼,自己毒死自己? 老胡左右为难,洛九卿却是步步紧逼。 “你不敢喝?”她微笑着拿过一只勺子来,盛了一勺粥慢慢送到嘴边,在众人的惊诧目光中,吞了下去。 “你瞧,没有毒。”洛九卿说罢,干脆利索的把碗往他的面前一放,“你还不敢喝?” 老胡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洛九卿居然敢这样当众喝下去,他自己都没有确定这里面究竟有没有毒,就这样喝了! “乡亲们!”洛九卿回头看着众人,伸手指着老胡说道:“这个人,是越厉弩弓营的人,他混在你们中间,企图趁着无人注意,在粥锅里下毒,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早在灾区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命人对他严加监视。” “今天晚上,他果然出手了,”洛九卿的目光在老胡的身上扫了扫,带着几分怒意,“你想闹事不要紧,有本事扛着大刀或者拿着你的弓弩来找殿下单打独斗,可你竟然在粥里下毒,暗害其它无辜的人,其罪难容!” 老胡的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来,他咬着牙说道:“我没有!你们冤枉我!” “冤枉?”洛九卿淡淡一笑,她转头看了轩辕耀辰一眼,轩辕耀辰一挥手,有几个人从人群外走了进来,为首的士兵手上还拿着一只造型小巧、做工精致的弩,还有几支弩箭,箭头锋利,散发着幽冷的光。 后面的士兵押着三个人,他们垂着头,身上穿着普通的百姓衣服,头发有些散乱,落在两腮边,看不到脸上的神情。 洛九卿从士兵的手中拿起那只精致的小弩,在老胡的面前晃了晃,“胡荣,四十一岁,十年前投军到越厉的军队中,后来加入弩弓营,成为他手下颇为得力的人一员。” 洛九卿又看了一眼被士兵押来的那三个人,对胡荣说道:“他们,你应该都认识吧?被你派进城来四处煽动闹事,可惜,安王殿下早已经料到你们不会善罢甘休,早已经着手做了安排。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老胡一见实在无法抵赖,那些人又都是他的人,他一跃而起,厉声说道:“越大人死得冤枉!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他冤枉?”洛九卿傲然一笑,语气森凉,“那你倒是说说,他越厉拥兵在这云州城,却对那些匪徒束手无策,任由他们伤害百姓而不是围捕,百姓冤枉不冤枉?他陷害方家,说方家是匪徒之首,致使方家满门含冤而亡!若不是二少爷命大,此时也早已经做了刀下之鬼!方家,冤枉不冤枉?” “你今日心肠如此歹毒,想要在这粥中下毒,若不是安王殿下觉察的早,若然真的死了百姓,伤及无辜,那么,他们冤枉不冤枉?” 她声音朗朗,字字铿锵,三个反问,让老胡哑口无言,让围观的百姓民声沸腾。 “越厉该死!” “对!他为官作恶,早就该杀了他!” “安王殿下英明!” “殿下英明!” “杀了他!杀了他!” “殿下,杀了他!” 众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洛九卿站在人群中间,对着轩辕耀辰递了一个眼色。 轩辕耀辰上前一步,举了举手,让众人安静下来,朗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此人居心叵测,其罪当诛,只是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本王也不能随意斩杀于他。之前杀死越厉,那是因为他有违圣旨,不肯出兵,本王查出他与匪徒有所勾结,所以才当机立断。事有不同,法制不能不顾,本王会立即派人押他回京都听审,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有理有据,还不滥用权利,当真是处理的恰到好处。 轩辕耀辰的话再一次让他赢得了民心,熊熊的火光中,百姓们情绪激昂,个个脸色发红,目光发亮。 洛九卿轻轻勾了勾嘴唇,这一次,就算是再有奸细出现,也不能轻易的中伤轩辕耀辰了。 把百姓们安排妥当,劝了他们回去休息,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一同转身离开。 他们两个在这里做事做得风生水起,轩辕耀辰的名声像是长了翅膀一股传了开去,百姓们都知道,安王殿下爱护百姓,为了百姓的生计,不惜冒着被皇帝责罚的危险打开了白头山的粮仓。 云州城中忙而不乱,也是安王殿下治理有方,他亲力亲为,日夜操劳,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王爷。 这些事儿被百姓口口相传,一路传回了京城。 太子轩辕兆郢的脸色铁青,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坐在书桌前,明亮的烛火映着他满是怒意的脸,照亮他阴冷的眼神。 他的手中拿着的是一封信,信中说,越厉已经被处死,由头是他勾结匪徒,说是有确凿的证据。 轩辕兆郢冷笑,越厉勾结匪患?怎么可能?恐怕是轩辕耀辰知道他是自己的人,一早就对他动了杀机。 可偏偏杀他用了这么一个理由,还说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能有什么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反正现在死无对证,随意弄出什么证据来,谁会去求证核实? 何况……谁还会为越厉鸣不平?休说别人,就连自己都不会。有这个罪名在前,有谁会去触这个霉头,引火烧身? 轩辕兆郢把信纸狠狠握成了团,他垂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依旧不能用力,虽然用了一些慧锦皇后拿来的药物有了一些好转,但也仅限于那点好转。 看到他的手,他的眼睛里就跳动着仇恨和愤怒的火焰,他抬手把手中的信纸凑近烛火边,火苗猛然一亮,随即把那团信纸为成了灰烬。 他看了看时辰,起身转过书桌,守在门口的太监江公公说道:“殿下,您要去哪儿?” “去皇后那里。”轩辕兆郢一边走一边说道。 “是。”江公公立即上前引路,一甩手中的拂尘,向着慧锦皇后的宫中而去。 慧锦皇后此时正在宫里生着闷气,自从太子的手被洛九卿伤了之后,她的气一直就没有顺过。 特别是这一次,本来想着让轩辕耀辰栽个大跟头,办不了差事灰溜溜的回来的,却没有想到,他不但差事办得不错,还杀了越厉,更可恨的是还让他得了民心。 她越想越气,正在此时,外面有宫女来报,“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快,快让太子进来!”慧锦皇后一听,立即来了精神,急忙说道。 轩辕兆郢快步走了进来,一边走着,一边摆了摆手,殿中的那些宫女太监都鱼贯而出,快步退了出去。 慧锦皇后见他这样,知道他是有话要说,站起身来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说道:“皇儿,来,喝杯茶,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母后,”轩辕兆郢低声说道:“关于老五的事,您肯定已经听说了吧?”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微怒之色,“听说了,母后正为此事生气,这个贱种,没有想到,竟然误打误撞的成全了他!” “母后,除了杀了越厉之外,他还捉住了胡荣,不日就要押解回京。”轩辕兆郢的脸上浮现几分阴狠之色,“这个胡荣,知道可不少啊……” “你的意思是……”慧锦皇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儿臣的意思是,这个胡荣,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入京!”轩辕兆郢声音冰冷,语气如铁。 “那你打算怎么样?”慧锦皇后沉思了一下说道:“杀了他?” “他是一定要死的,”轩辕兆郢微微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胡荣若是进了京,万一经受不住严刑之苦,到时候把知道的一切都招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何况……” 他顿一顿,眼睛里的冷光一闪,“老五现在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好,儿臣怎么能够让他比下去?” “皇儿说的极是,”慧锦皇后点了点头,“那……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先前儿臣派出的一队东羽卫一直没有消息,他们执行的任务是在老五去云州的路上便截杀了他,如今老五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现在看来,他们是失手了,而且这么长的时候没有消息,他们也一定是回不来了。” “什么?”慧锦皇后一惊,“东羽卫都没有得手?” “正是,”轩辕兆郢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也难看得紧,“如今看来,老五身边的人也都不简单,上一次的刺杀失败,儿臣就知道他的身边有得力之人,所以这一次直接派出了东羽卫,没有想到……” 轩辕兆郢咬了咬牙,“技不如人,打死算完,只是……老五的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好好的想个对策才是。” 慧锦皇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洛九卿把胡荣揪出来之后,城中的那些难民就更安份了些,而且,对轩辕耀辰是赞不绝口,对他十分信任。 轩辕耀辰几乎每天都要带人去灾区那边视察一下情况,那些云州士兵也都全中投入到了灾区,他们此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河道疏通,那些地势特别洼的地带,就开沟引渠,向来堵不如疏,这也是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看了地图结合实际的地理情况做出的决定。 时间很快的过去,转眼之间半个多月悄然流走,风中已经有了凉意,轩辕耀辰和洛九卿商量着,再过些日子,再做好最后的安排,就是时候回程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离别 第一百六十九章离别 天色将明,天边的云层慢慢被霞光染透,太阳就要喷薄而出,漫天的金光照耀大地,新的一天,就要来临。 洛九卿又在粥厂和医药厂地两边转了转,刚一出粥厂就遇到了轩辕耀辰。 她笑了笑,“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轩辕耀辰走到她身边,为她披了一件斗篷说道:“你不是更早?我本来还想让你多睡会,结果却被告知你已经来这边了。” 洛九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微笑道:“反正也睡不着,今天不是准备启程的吗?再多转几次,以防万一吧。” 轩辕耀辰目光深深,静静的看着她,微风拂起他的玄色披风,暗银色的螭纹在风中猎猎飞舞,“此次来云州,我多庆幸我的身边有你,卿儿……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 “嘘,”洛九卿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竖了竖,“将来太遥远,我们都不是先知,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别轻易的许诺。我们只管当下,当下我愿意为你筹谋,愿意为你奔波。” 轩辕耀辰极慢的一笑,他伸手握住她的,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和他自己心尖的滚烫,他低声说道:“有你,我之幸也。” 他的话音刚落,空中响起轻轻的翅膀拍打的声音,洛九卿心中一动,急忙转头望去,只见一道浅白色的影子正从天边飞来,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她抬手吹了吹哨子,那只信鸽拍着翅膀落在她的肩头,咕咕的叫着。 洛九卿摘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筒,轩辕耀辰问道:“大将军来的?” “正是,”洛九卿说罢,取出小竹筒里的字条,上面只写着简短的几个字,无非就是问候好不好一类的。 “有要紧事?”轩辕耀辰心中也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洛九卿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他,低声说道:“要想知道真实的消息,现在先回去再说,此处不是讲话之所。” 轩辕耀辰看了看手中的纸条,也没有从那几句简单的话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回到住处,洛九卿把鸽子放到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几滴淡绿色的液体在那个小小的“竹筒”上,很快,竹筒软化成了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慢慢显示出来。 轩辕耀辰目光中露现赞叹之色,洛九卿说道:“当初离府之间,我与舅父定下的,京城之中太子的耳目众多,一路上难保不会被截去消息,我们便说好用这个法子。”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好巧妙的心思。” 洛九卿笑了笑,她低头看着那纸条上面的字,脸色不由得一变。 “怎么了?”轩辕耀辰走过来问道。 洛九卿把纸条递给他,轩辕耀辰接过一看,眉头也跟着一皱,“拓拔六部大乱?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京城中的那支拓拔使团走了吗?”洛九卿忽然想起来问道。 “还没有消息,”轩辕耀辰摇了摇头,正在此时,又一只信鸽飞来,扑打着翅膀落在了窗下的桌子上。 轩辕耀辰看着那只信鸽,“估计我这边的消息也来了。” 他走过去,拿下竹筒里的消息看了看,“使团今晨离京,估计他们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大将军驻守边疆多年,他有自己独立的消息通传渠道,所以,他的消息向来是最快的,这也就说明,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也就是说,”洛九卿接过话去说道:“现在去,还来得及。” “你……”轩辕耀辰皱着眉头,正想要说什么,洛九卿上前一步,目光晶亮,窗外初晨阳光从外面流泄进来,淡淡的金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她浅浅笑着,如一朵绽放在晨间的花朵。 “你应该知道,”洛九卿轻声说道:“拓拔六部民风彪悍,他们的战斗力极强,虽然近几年他们的内乱不断,但是如果他们若是团结一致对外,也是着实令人头痛之事。现在拓拔大乱,正是我们的好时机,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若是被太子抢了先,插手此事,到时候拓拔的势力投靠了他,那会对我们大大的不利。” 轩辕耀辰抿了抿嘴唇,抬手为她掠了掠她耳边的发,“你说的这些,这何尝不知?只是……” “你是不能去的,”洛九卿看着他,“这边的事情结束,你是一定要回京城复命的,私开粮仓之事想必也可以有那些百姓民心在,皇帝也不会难为你,无论是剿匪还是振灾,结束的都很圆满,他就算是不高兴,也只能吞下去。可是,如果你不请旨就去了拓拔,那他就有借口处罚你,把你的功过抹得一干二净,那我们这些时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拓拔那里危险重重,现在又是大乱之时,你……”轩辕耀辰想想就觉得不行,别说那里危险无数,就是与她再次分别这么久他都觉得难受。 “正是因为大乱,才会有机会,”洛九卿说道:“我身边带着白墨和墨白,还有舅父给我的那些人,不会有事的,自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轩辕耀辰见她去意已决,如果不答应,想必她又会偷偷溜去,来个不辞而别。 与其那样,还不如同意让她去,互相告别,亲眼看着她走远。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去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洛九卿眨巴着眼睛问道。 轩辕耀辰忽然抬手捧住她的腮,头微微向前一倾,嘴唇落在她的额头上。 淡淡的柔,微微的软,柔柔的滑,像是一朵娇柔的花,如一匹细润的丝,他的嘴唇滚烫,只感觉那一刹那间无限的感觉汇聚在一起,一齐涌上心头,鼻尖是她身上的淡淡香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要与她分别许久,想到她要远离去那危险之地,他就有想要反悔的冲动。 洛九卿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短路,和轩辕耀辰认识许久,这样亲密的动作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唇间的热度,她的身子猛然一僵。 像是很久,又像是一刹。 轩辕耀辰轻轻放开她,低声说道:“把我的暗卫带上一半,这就是我的条件。” 洛九卿的耳根发烫,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她微微闭了闭眼睛,努力平复了心绪,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了常态。 她点了点头,说道:“好。” 拓拔六部一直以来分为六部,各部都有自己的首领,六部还有一个总大首领,等到新年之时,这些六部的首领都要带着自己的贡品前去大首领那里进贡表忠心。 六部各据一方,每一处都有自己不同的地理优势,但是又都对别部的好处虎视眈眈,所以,一直以为六部总是争斗不休。 洛九卿早在大将军府的时候就听说过拓拔的状态,她那时便觉得,这样的生存状态也能够坚持这么多年,也算是不容易了,只不过,这样的机制崩溃是早晚的事。 如今,果不其然,拓拔大乱,一如她当年预料的那样。 她带着白墨和墨白打了头阵,三个人,三匹快马直奔拓拔。 洛擎天给她的那几十号人马随后跟上,为了不引起太多的注目,这些人与她的距离保持着三十里左右。 而轩辕耀辰的那些暗卫,则一直保持在暗中的状态,只待她召唤和有危险之时才会现身。 洛九卿出了云州城,她仍旧可以感觉到两道目光绵细悠长,粘在自己的后背上,她知道,那是站在城门上的轩辕耀辰。 她在城门前停了停,却依旧没有回头,握着手中缰绳,望着天边浮动的流云,缰绳粗粝的磨着她的掌心,像此刻的心情。 墨白和白墨在她的身侧,沉默的等着,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微微的摇了摇头。 “走吧。”洛九卿忽然一扬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打在马身上,黑色的乌锥马,如同闪电一般飞驰了出去。 一路之上,洛九卿三人都是快马加鞭,此次争取的是时间,她们得到的消息最早,不能让太子的抢了先,大好的机会不会再来第二次,错过就等于失去,洛九卿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这一日天气晴好,越往拓拔走,感觉天空中的风就越粗犷,没有了关内的清新细腻之感。 洛九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看着茫茫的天地说道:“都说一出关外天地宽,茫茫草原茫茫天,还真是这样,天地仿佛连在一起,任由你驰骋,让人心胸想不开阔都难。” 白墨笑道:“所以呀,这草原上的人都十分豪爽,没有汉人那些弯弯绕。” “不见得吧?”墨白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拓拔六部,竟然何其激烈,做为大首领,要想稳固自己的地位,在各部之间周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个直肠子,恐怕拓拔早就乱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白墨冷哼一声,却无从反驳。 洛九卿挑了挑眉说道:“墨白的话有道理,所以,我们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对于拓拔六部大乱的原因,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无论观察什么,都要从各个不同的角度,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两个立即恭敬说道:“是,主子。属下明白。” 洛九卿点了点头,一提马缰绳说道:“好了,休息够了,立即出发!一路上注意各方面的消息!” “是!” 三匹快马迎着落日夕阳,直奔草原而去。 而此时,就在距离他们几十里外的地方,正在发生一场厮杀,十几个人围困住三个人,这三个人已经被追杀了一路,他们遍体鳞伤,身上的衣服早已经不辩颜色,一片片血迹斑斑。 最中间的一人略微好一些,身上的青色蒙袍袍角被大片血迹染红,脚上的靴边由白转成了黑红,额角上的汗珠滚落如雨,一双眼睛里尽是血丝,却依旧杀机不减。 第一百七十章 出手相救 第一百七十章出手相救 十几个人脸上蒙着黑布,额角也滴落着汗珠,他们的心中也不由得起急,一共出来了五十个人,一路上折了三十多人,而对方不过才十余人,现在虽然只剩下三个,但却依旧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这一次,必须拿下他们,主子有令,绝对不让这几个人活着回去,否则的话,要死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上!”为首之人一声冷喝,十几个人一同共了手,他们手中的弯刀雪亮,滚落着血珠,挥舞着上前来。 三个人咬牙坚持着,每挥出一刀腿和手臂都在颤抖,但是他们谁都不肯放弃,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有尊严的死去。 “哧!” 兵器入肉的声音不断的传来,他们三个人身上又多了几个刀伤,那十几个人虽然人多,但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转眼的功夫又倒下去一个。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真是让人头疼,那十几个人心中也有几分敬佩。 但是,却不能手软。 为首之人再次手一挥,再次加紧了攻势。 雪亮的刀再次举起,被围在中间的人手中紧紧握着刀柄,脸上的汗挂着睫毛上,他的嘴边浮现一丝笑意,“兄弟们,咱们来生再见!” “主子!”另外两个人齐声叫道,他们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血,咧开嘴笑道:“达克烈和铮严烈来生还跟着您!” 中间那人朗声一笑,“好!咱们说定了!杀!” 他们说完,憋住心中的最后一口气,就要拼个鱼死网破。 正在此时! “嗡!” 几声强劲的弩箭飞驰而来,割破了空气发出嗡嗡的声响,直奔那十几个人的后心! “哧!哧!” 铁器入肉的声音连连响起,那十几个人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从后面射中,手中的弯刀落地,血液浇灌了身下的草地。 被围困的三个人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此时事情还会出现转机,中间的人抬眼望去,只见长风厉烈中,银色的月光下,有人夜色中策马飞奔而来。 她身后的那两匹快马与她的步调一致,敲击出同样的声音步调,那两人身上的黑色披风在同中厉烈,露出腰间的长剑,幽冷闪亮。 最前面的那一个人,却是一个女子,她身穿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身上亦是同色的披风,暗银色的曼陀罗花纹随着披风在风中飘摆起舞,衬着她珍珠般的肌肤,一双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她快马而来,手中似乎执着一把精致的小弩,人还未到跟前,声音却清晰的传来,清悦动听,隐约含了笑意,“怎么样?来得及时否?” 那三个人还未回过神来,她已经到了面前,微微俯身,那张宜喜宜嗔的脸便似近在眼前,“怎么?大难不死,吓傻了?” 她说着,微微侧首,对着身后的两个人说道:“依我看,这三个人可比不上轩辕耀辰,他当初被我们救下了可是还有力气想着杀我的。” 白墨和墨白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您现在怕是瞧着谁都不比上那位安王殿下了吧? 那三人以刀拄地,站直了身子,行了个草原礼,中间那人说道:“多谢你救我们。” 白墨和墨白互相对视了一眼,对此人表示强烈的鄙视,这家伙的眼睛是瞎的还是真的吓傻了? 自己和主子的手中都拿着弩好吧?他没有看见?主子一个人能射出十支箭吗? 洛九卿跳下马,看了看三个人的伤势,虽然都伤痕累累,但好在是皮肉伤,也不是特别严重,白墨识趣的拿出一些刀伤药和止血药以及恢复元气的丹药递到了那三个人的手中。 白墨的心里不是不心疼的,主子这次出来之间就交待了,药物一定要备足,这一次来拓拔,会有许多用得到的地方。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好多人花钱都买不到的!主子总是这么大方的送人,跟送干粮馒头似的。 他想归想,但不敢多说。 那三个人把药接了,再次致了谢,经过抹药包扎之后,感觉好了许多,洛九卿又给了他们一些干粮和水,三个人吃了一点,顿时觉得恢复了大半。 这时,洛九卿才对中间的那个人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些人要杀你们?” 她在一旁观察着,此人身上虽然有伤,脸上也有血迹和汗水,但是依旧能够看出,他的肌肤细腻,眉宇间隐约有上位者的气度,何况,身边还有两人拼死相护。 所以,她料定此人身份定然不同寻常。 “我……”那人刚要开口,他身边的一名护卫突然开口说道:“多谢姑娘救了我们,等我们回去之后,定当好好报答,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这人一开口,洛九卿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无非就是对她们还有几分戒备,不知道她们的来历,不敢说出他们的身份罢了。 洛九卿正要开口,忽然又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响,几个人的神色立即警惕起来,手紧紧握上了刀柄,目光灼灼的盯住了声音的方向。 很快,一匹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马上那人晃来晃去,头上的帽子也不见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马到了跟前,那个人也吓了一跳,他减了速度,仔细的看了看洛九卿他们,脸上露出大喜之色,马还未停稳就跳下来奔了过去。 “阿古王子!您怎么在这里?”那人扑到中间那个男子的面前,涕泪横流的说道。 洛九卿的眉心一跳,此人竟然是阿古王子?还真是歪打正着,这一次的施手援救算是真正的救对人了。 阿古王子是拓拔六部大首领的幼子,传闻大首领最疼爱的就是这位阿古王子,如今拓拔大乱,他因此而遭到追杀也就不难理解了。 “赫巴,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出使轩辕去了吗?”阿古王子也吃惊的说道。 赫巴叹了一口气,一转头看到了洛九卿,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又仔细的瞧了瞧,惊喜道:“你……你……你可是永安公主?” 洛九卿点了点头,“正是,赫巴大人,没有想到能在此处相见。” “公主殿下,”赫巴施了个礼,对阿古王子说道:“王子,这位就是长庆国的永安公主,赫巴有幸,在轩辕帝的寿宴上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至今印象颇深,公主好风采,让人不敢忘。” 洛九卿淡淡的一笑,“看大人如此狼狈,莫不是也遇到了追杀吧?” 赫巴的脸色一变,看了看满地的尸首,又看到阿古王子身上的伤,语气恨恨的说道:“正是,本来臣带着使团在轩辕城中,后来听到了消息便立即向皇上辞行返程,结果……刚一走到拓拔境内,竟然被人追杀,使团中的人只有大首领派给臣的亲军卫队有抵抗的能力,若不是他们护着,臣也……” 他叹了一口气,“可惜,他们最终还是都牺牲了,臣一人侥幸逃出,莫非……王子也遇到了此种事?” 阿古王子点了点头,咬了咬牙说道:“我是奉了父王之命,去金龙部探望他们的首领,这一次一年一度的祭神大会他没有参加,说是身子不适,为了表示关心,父王命我前来探望,不料,刚到那里没有多久,接到了父王也病倒的消息,我急忙赶回,却不料在路上竟然遇到杀手。” 他的目光在地上那些尸首上滑过,眼中浮现痛苦悲愤之色,“可怜我的十几个兄弟,一路护送着我,到最后只剩下达克烈和铮严烈,其余的都……” “王子殿下!”达克烈和铮严烈施了礼道:“我们一定要为兄弟们报仇!” “你们说得对!”阿古的眼睛里闪动着火焰,怒声说道:“报仇!一定要报仇!” 洛九卿轻轻一笑,慢悠悠的说道:“王子殿下有心报仇,自然是好的,可是,报仇之事可不是一句空话,你现在的境遇,保证自身安全都是困难之事,何谈报仇?” 阿古王子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在他的眼中,洛九卿简直就是天上派来的神女,在他最危险的关头救下了他,让他得以不死。 他对洛九卿再次施了一礼说道:“公主殿下,阿古多谢您救命施药之恩,阿古堂堂草原男儿,有诺必现,有恩必报,有仇自当也要让仇人用血来偿还!” 洛九卿点了点头,“那王子可知……要杀你的人,是谁?” 阿古抿了抿嘴唇,他沉默了片刻,走到一具尸首前,抬手解下了他们脸上的黑布,达克烈一见,不由得抽了一口气,说道:“王子!他们……他们……” “他们是二哥的人,”阿古王子的语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悲凉,他微微握了握拳,手掌中有一处刀伤,鲜血淋漓,握起来痛得钻心,他的脸色微微泛白,冷声说道:“他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 达克烈和铮严烈咬着嘴唇,垂着头,一言未发。 洛九卿的心中淡淡的一叹,有权力的地方就有争斗,果然是不假,通往权力顶峰之路,向来是由鲜血洗净,由白骨堆成。 无论是轩辕,还是拓拔。 无一例外。 她上前一步,来到阿古王子的身边,低声说道:“王子殿下,现在的局势尚不明朗,前途之路想必依旧凶险,你若是不嫌弃,不如我等护送你们回去?” “当真?”阿古又惊又喜。 赫巴也在一旁说喜道:“哎呀,那可真是要多谢公主殿下了,有公主相助,我们必定能够摆脱困境!” 墨白和白墨翻了翻白眼,这老头儿还真会打蛇随棍上,他们当然可以摆脱困境了,遇到主子真是他们的运气。 洛九卿点点头,“当然当真,绝无虚假。” “那……”阿古王子突然顿了顿,他的眼睛晶晶闪亮,迎着草原上的长风,似天边那两盏明亮的星。 “公主殿下,”他慢慢的说道:“在我们草原,有一个规矩,男子一过十六岁就可以娶妻,我今年已经过了十八岁,但是却依旧未娶。今日得公主所救,我愿意以身……” “啪!”突然他的胸前挨了一掌,打断了他的话。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太令我失望 第一百七十一章你太令我失望 阿古王子一脸震惊的倒退了好几米远,他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他知道,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恐怕自己早已经口吐鲜血了。 对面的墨白淡淡的收回手,理了理袖子说道:“说话放尊重些,否则我不管你是什么王子公孙,照打不误!” “……”阿古王子摸了摸胸口,吞口唾沫,虽然心中不甘,但是对于墨白的身手,他是十分佩服的。 洛九卿也知道阿古王子想要说什么,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王子殿下,我们还是快启程吧,你们的马呢?” 阿古王子苦笑了一下,“马早就死了,”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这里距离赤狐部比较近,到时候过去借两匹马吧。” “也好,”洛九卿点了点头,“那你们六个人,先暂时委屈一下,两个人共乘一匹马吧。” “我……”阿古王子向前一步,想说对洛九卿说什么,墨白在一旁挽了挽袖子,冷声说道:“王子殿下,不如你与在下共乘一马如何?若是遇到攻击,在下也可以保护你。” 阿古王子听出对方的讽刺之意,但奈何人家确实刚刚出手相救,自己也得益于人家的保护才没有死,也只好闷声点了点头。 洛九卿淡淡的笑笑,手挽着缰绳,看着那在风中起起伏伏的草尖,像她此时的心情,她在心里默默的想……他在做什么? 赤狐部距离此处不远,走了不过一个时辰,阿古王子便说道:“看,前方就是赤狐部了!” 洛九卿寻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夜色中出现了一道山口,两边都是林立的高山,中间一条窄窄通道,另一端看上去也像是十分开阔的地方,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葫芦,中间细,两边大。 “穿过这道山口,就是赤狐部的地盘了,”阿古王子介绍道:“赤狐部富饶,这里的水草肥美,而且,赤狐部的老首领前两年过世了,现在的首领金彪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一直长到十二岁,他才离开了我们部。” 他的语气中有几分欣喜,带着即将见到好朋友的兴奋,还有一些劫后余生的喜悦。 洛九卿却不像他那样乐观,她慢慢的勒住了缰绳,看着那里黑洞洞的山口,两座大山像是两只庞然大物,那个山口则是张开的大口,只待人靠近,猛然吞下去。 墨白和白墨也随着她的速度慢了下来,阿古王子疑惑道:“怎么了?” 洛九卿抿着嘴唇,目光中闪着幽冷的光,她看着那道山口,注视良久,说道:“王子殿下,你确定,过了这道山口就是生门吗?” 她这样一问,阿古王子不由得愣了愣,他跳下马来,看着那道山口,目光沉沉,他思索了良久,侧首问道:“公主的意思是……” “王子殿下,”洛九卿低声说道:“你方才一路被追杀,距离这里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程,现在拓拔部大乱,六部纷争,每个部落都应该派出侦察队日夜在周围巡察,你被追杀这么大的动静,赤狐部真的不知吗?你的好朋友不应该时时注意着你的动向,在意你的安危吗?” 诛心之问。 阿古王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月光下他的脸镀上了一层银色的白光,看上去更添了几分苍白。 他沉默了半晌,声音低低似散在风里。 “公主说得对。那,我们……” “我们方才所说的一切,不过是猜测,我自然也希望是错的,只是,要想知道真假,还是要通过实验来证明。”洛九卿慢慢说道。 不久,天色大亮,赫巴走到山口,手中拿着一只手掌大的牛角号,“呜……”的一声吹响,悠长的声音响彻了山谷。 时间不大,山谷的那一边响起整齐的脚步声,黑压压的人影出现在山口的那一端,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匹枣红马,马上端坐着一个穿藏蓝色蒙袍的男子,生得虎目阔口,一副憨厚的模样。 他手搭凉棚看了看,对着这边说道:“谁人吹号?你的号子是从哪里来的?” 赫巴挥了挥手,大声说道:“是金彪头领吗?我是赫巴!” 赫巴的声音顺着山口,随着刮过的风声,吹向了那一端,金彪微眯了眼睛,看着他说道:“原来是你啊,你不是出使轩辕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的号子是从哪里来的?” “金彪头领,我的号子是阿古王子给我的,他说了!他与你是多年的好友,这个号子就是当初你离开部落回到赤狐的时候送给他的!” 金彪的眉梢挑了挑,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正是!阿古王子在何处?我与他好久不见,他可好吗?” “头领!我们王子就在这里!”赫巴往身后远处一指,对他说道:“我们王子被人追杀,受了伤,拼死来到这里,望金彪头领念在入往日的情份上,出手相救!” 金彪提马往前走了两步,朗声说道:“我与阿古王子自小就是好友,救他是应该的,你速速带他过来吧!” 赫巴大声说道:“恐怕不行啊,头领,王子的伤很重,还有两名护卫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在下……实在无能为力,求你过来一趟吧!” 金彪的马在原地踩着步子,他手中的长柄大刀亮闪闪的发光,他转头望了望身后的士兵,转头对身侧的一人低声耳语了几句。 随后,他提马催马,慢慢的走过了山口。 赫巴微微松了一口气,往前迎了两步说道:“头领,有劳了。” 金彪摆了摆手,转头看了看在那边的阿古王子,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被人追杀?” 赫巴摇了摇头,“在下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下出使轩辕,半路上也遇到了杀手,侥幸逃脱之后才遇到了王子,遇到之时,王子已经重伤昏迷,王子方才清醒了片刻,说是让在下来赤狐部找您,王子说,您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金彪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他说着,翻身下马,走到阿古王子的身边,俯身唤道:“阿古……我是金彪,你醒一醒。” 他接连唤了两声,阿古王子慢慢的睁开眼睛,他看到金彪,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金彪……我终于见到你了……” “阿古,我在这里,”金彪说着,伸手握住了他的,“你别着急,到了赤狐,就算是到家了,没有人再追杀你了,如果有人胆敢到赫狐来,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阿古眼睛里的光芒闪动,他点了点头,“多谢你,金彪,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助我的。” “走吧,我扶你过去。”金彪说罢,弯腰慢慢扶起了阿古王子,赫巴跟在他们的身后,一同向着山口走去。 狭长的山谷中风声呼啸而过,上面山壁上的树木斜生,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影子投到地上,山壁上,在那里晃来晃去,像是无数人的身影。 阿古的呼吸声在山谷间微微响起,他低声问道:“金彪,你带了多少人?” 金彪朗声一笑说道:“你是担心后面有人追杀?放心吧,对面的兄弟有三千人!是我赤狐最强悍的部队!” “金彪,”阿古似乎笑了笑,“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我家时的情景吗?有一次,我们俩一起猎到了一头独角犀,那犀极其凶悍,竟然挑死了一头金钱豹,但是它最终死在了我们的手里。” “记得,”金彪回答道,“当时,我们俩还因为犀角的归属而打了一架,那时候小,不懂事……” “是的,那时候小,不懂事,但是那时候也最纯真,”阿古并没有看向金彪,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那些士兵身上,他们旗帜鲜明,衣甲闪亮,手中的弯刀雪亮耀眼。 “金彪,”阿古扶着金彪的手臂,“打过架之后我就对你说过,虽然我打赢了,但是,不论输赢,只要你想要的,只要你说了,我就会给你。” 金彪咧嘴一笑,“是的,你说了。我当时拿了犀角,可是,我知道你也很喜欢,所以我走的时候,便送给了你。” “可是,”阿古转过头,目光平静,眼底闪过一丝疼痛之色,他的手轻轻放开金彪的手臂,握上腰间的刀柄,“金彪,你这一次,想要什么呢?我还想再给你一次机会。” 金彪一愣,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此时,两个人走到山谷中间。 头顶上突然响起几声闷响,随后,山壁上的树枝突然掉落,还有那些山石,轰鸣着滚了下来。 金彪大惊,他还未来及动,腰间便被一柄弯刀顶住,阿古的声音凉凉的在耳边响起,“金彪,你太令我失望。” 滚落的山石和树木挡在了山谷的中间,拦住了去路。 金彪被拦在了这一边,而他的三千大军被拦在了另一端。 洛九卿和白墨、墨白从山壁上飞身而落,翩然如仙。 金彪看着被堵住的去路,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阿古王子说道:“阿古,你这是何意?” 阿古慢慢抽了抵在他腰间的弯刀,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洛九卿走到金彪的面前,微笑着说道:“何意?不知头领带着三千军士在这山口处是何意?” “阿古被人追杀,”金彪声音平静的辩解道:“我身为他的好友,也是大头领的部下,自然应该保护他,带着军士前来,有何不可?” “带军士来,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洛九卿脸上的笑意更浓,“可是,头领,你是方才才听赫巴说阿古王子被追杀,可你在听到号角声之后不过半盏茶功夫就带着三千军士到了,你是未卜先知吗?” “……”金彪抿了抿嘴唇,他微眯了眼睛说道:“你是何人?”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洛九卿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小弩,“头领只需要把方才的问题解释清楚就行了,你和你的三千军士,出现得让人太不安。” 她说着,目光向身后掠了掠,脸上浮现一丝冰冷的笑意。 第一百七十二章 操刀相向 第一百七十二章操刀相向 金彪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他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阿古,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想要你的命……” “那你想要什么?”阿古王子的声音散在风里,腾腾的灰尘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觉得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阿古,你我是兄弟,我怎么也不会看着你死的,我只是想让你留在赤狐呆几天,等到……”金彪还未说完,只听洛九卿冷然一笑。 她的目光凌厉如刀,让金彪的心头颤了颤。 她上前一步,走到金彪的面前,脸上慢慢浮现几分微笑,“头领,你是不是想着把阿古王子软禁在此,等到二王子继位之后,再把他送回去?那个时候,新大头领继位,阿古王子做为老头领最疼爱的儿子,你觉得……二皇子会让他活下去,有机会东山再起吗?” 金彪的眉头微微一皱,洛九卿继续说道:“或者……你只是求个心安,只要阿古王子不是死你的手上便好,至于日后他的死活,你也就不再关心了。” “我……”金彪的脸上浮现几分难堪之色,他飞快的看了阿古王子一眼,又慢慢垂下头去,他虽然没有承认,但是他的神情已经明确的表示出,洛九卿方才所说,是对的。 阿古淡淡的笑了笑,笑意中有掩饰不住的凉意,他你看着那些拦住去路的树枝山石,声音冷然道:“金彪,我二哥给了你什么好处?可以让你忘记你我多年的兄弟情意?” “阿古,不是这样的……”金彪猛然抬起头来,他还想再辩解几句,忽然听到山石的那一面有清脆的马蹄声响,有人朗声说道:“众军士!听本王子的号令!” 金彪嘴里的话因为这个声音而咽了回去,他霍然回首,望向另一边,眼中的惊诧清晰闪现,“二王子!你想如何?” 山石那边的二王子冷声一笑,只听他对那些军士说道:“都给本王子听好了!赤狐的首领金彪与阿古王子勾结,暗害大头领,意图谋反!本王子奉大头领之令,对他们二人诛杀之!得二人首级者,本王子有重赏!有谁临阵退缩者,与其同罪!” 金彪的脸色惨白,阿古王子冷声笑道:“金彪,你看到了吗?这个结果,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吧?” “阿古!”金彪上前一步,想要拉住阿古王子的袖子,他眼睛注视着阿古王子,急切的说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一时糊涂!你帮我……” “哧!” 一声极微的声响,铁器入肉的声音如炸雷一般响在金彪的耳边,把他后面的话也无情的斩断。 “金彪,”阿古看着眼神渐渐离迷的金彪,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放心,为了的昔日的情份,如果今日我能活着出去,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的家人。” 他说罢,慢慢抽出刺入金彪小腹中的匕首,金彪慢慢的倒了下去,仿佛全身的热力都随着匕首的抽离远去。 “二哥!”阿古王子没有再看向倒地的金彪,他望着山石的另一端喊道。 那边的搬山石的声音随着他的喊声而低了下去。 阿古顿了顿,继续说道:“二哥!你听好了!我昨天晚上就到了这里,这里的机关我已经破了,而且还在这里埋下了炸药!你若是想着过来试一试,那就尽管来吧,大不了同归于尽!” “阿古!”对过二王子的声音暗含怒意,“你真是不孝!如今父王病重,你不说赶回去,竟然还敢在这里拦阻于我!枉父王如此疼你!” 阿古王子听着他颠倒黑白的话,也不想再与他再作争辩,洛九卿打了一个手势,她递给阿古王子一个东西,他从他的护卫手中拿过火折子,随即点燃了药信,然后朝着山石扔了过去。 “啪!轰!” 火药味和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对面不明所以的二王子立即下令停止挖石,他可不想与阿古王子同归于尽。 洛九卿与阿古王子对视了一眼,两人带着各自的手下,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山谷,冲出去之后,飞身上马,直奔另一个方向而去。 赤狐的路是走不通了,现在完全可以肯定,是二王子对阿古下了杀手,想要置他于死地。 洛九卿看了看他,他的脸色不太好,除了因为受伤之外,恐怕无论是金彪的事还是二王子的事都对他打击不小。 可是,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她犹豫了一下,虽然有些残忍,但是她不能不说,她提马上前,对阿古王子说道:“王子殿下,有一件事情,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什么?”阿古的眼中闪过担忧之色,他暂时还想不出,有什么是比现在的情况还要糟糕的。 “老头领的病,我估计,不是巧合。”洛九卿沉声说道:“大头领病倒,二王子却出现在这里,按说,如果他有心夺位,应该时时守在大头领的身边才是。除非……” 阿古的脸色在她的话语中一寸寸的变白,“你是说,父王的病,与二哥有关。” “不错,”洛九卿点了点头,“我想,他应该是动了什么手脚,他知道大头领的病一时好不了,但……一时也死不了,所以,他才可以放心大胆的出现在这里,一路的追杀于你。” “公主殿下!”阿古瞪圆了眼睛说道:“请你!请你帮助我,我要回去,要救我的父王!” 洛九卿看着他,良久,她似乎叹了一声,“王子殿下,我帮你可以,但是,你现在必须要明白一个道理,一将功成万古枯,皇权之下无父子,何况还是兄弟,如果你决定要回去,决定要救你的父王,那么,你应该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 阿古的眸光闪动,迎着流淌过草尖的金色阳光,他的声音响在风里,“好。” 一字之诺,重于千金。 洛九卿明白,大头领最疼爱的小儿子,此时,最终蜕变长成。 不能再走赤狐,就只能绕道岩石泽,那里虽然凶险,但是如果能够走得过去,也可以算是一条捷径。 洛九卿指着地图上决定的时候,阿古王子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可以。” “可是,殿下,”赫巴在一旁说道,“岩石泽是草原上最大的沼泽之地,向来有死亡之地的称号,那……” “地形险,能险得过人心吗?”阿古淡淡的一笑,语气悲凉。 赫巴哑口无言,只好点了点头,虽然不愿意,也再没有说什么。 阿古转头看着洛九卿说道:“抱歉,公主,要你随着我一同冒险。” 洛九卿把地图收好,“殿下,客气的话就不必多说了,还是尽快上路吧。” “好。”阿古点了点头。 一行六人绕路走到了岩石泽,到了这里,洛九卿发现这里的草地似乎比其它的地方颜色更深了一些。 别处的算是翠绿,这里的则是深绿,微风拂过,草尖微微低垂,比其它地方的草看上去也更肥美一些。 “这里虽然有无数的沼泽,但是这里的泥土却因此更加肥沃,可以让草长得更加肥壮,这里也因此有许多少见的动物和植物。”阿古王子一边小心的向前走,一边低声解释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洛九卿点了点头,“我之前也在一些书中看到过,有些沼泽之地很少有人出入,也因此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宝藏,我们如今走这一趟,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也未可知。” 赫巴在一旁撇了撇嘴说道:“唉,在下只希望能够平安的走出这里,不求其它。” 洛九卿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六个人,三匹马,走入了茫茫岩石泽。 而此时的拓拔总部,却是气氛紧张,乱成了一团。 大头领前些日子便病倒了,本来正在围场上看着那些军士打猎,突然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随即便被送回了大头领的牙帐。 大妃坐在床榻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大头领心急如焚。 外面的那些部落蠢蠢欲动,她的儿子阿古又还未回来,这种种的变故让她无法心安,若是…… 她的脸色浮现担忧之色,若是真的大头领有个不测,那……阿古还未回来,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样,阿古的将来又是如何,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拓拔上的男人向来勇猛而凶狠,如天空中盘旋的鹰一般,一旦因为利益厮杀起来,那可是半点骨肉亲情都不会顾的。 她正胡思乱想着,从外面走进一个侍女来,走到她身边施了礼低声说道:“回大妃的话,达勒的夫人来了,说是来看望大头领的。” 大妃微微冷笑,心中暗道:她?来看望大头领?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只是,现在人已民经来了,而且,这个时候也不是随意得罪人的时候,她点了点头,抬手掠了掠耳边的发,“让她进来罢。” 侍女领命而去,很快,便引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子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草原上的女子风吹日晒,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总要大一些,她快步到了大妃的面前,行了个标准的礼道:“大妃。” 大妃点了点头,“快快免礼吧,来这边坐。” 大妃说了,起身走到了一旁的软坐前坐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微笑说道。 达勒夫人点了点头,走到那里坐下,扫了一眼躺在那里的大头领,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大头领的身子如何了?巫医怎么说?” “巫医说大头领许是前些日子太过劳累了,一时之间身子有些不太舒服罢了,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达勒夫人似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样最好了,唉,大妃,您是不知道,自从大头领病了之后,达勒一直担忧着,整日都吃喝不下,眼瞅着瘦了一圈,如今听大妃这样一说,我回去也好告诉他,让他放心了。” 大妃关切的一笑,“达勒真是有心了,他是大头领器重之人,如今看来,果然没有看错人。” 她的话一出,达勒夫人的脸色却微微一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沼泽之险 第一百七十三章沼泽之险 大妃瞧得分明,心中冷笑,脸上却是诧异之色,“怎么?夫人还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达勒夫人勉强的一笑,眼角却有晶莹的光芒一闪,她拿出帕子压了压眼角,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妃有所不知,是我那福薄的女儿,珠丹。” “噢?”大妃的眉心微微一跳,她感觉到,今日达勒夫人的真正来意,恐怕与这个珠丹小姐有关。 珠丹是这个年纪段里最漂亮的女子,她比阿古王子小两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的父亲达勒又深受大头领的器重,所以,两家便为了更近一步,虽然没有宣布,但是谁都看得出,大头领和大妃已经把珠丹当作了儿媳。 “大妃,”达勒夫人鼻子抽了抽,眼中的泪光一闪,“珠丹前些日子也病倒了,因为前些日子我的母家传来消息,说是我的长姐过世了,您知道的,我这个长姐,一向疼爱珠丹,珠丹也非常喜欢敬重她这个姨母,如今她这一过去,珠丹受不了打击,也跟着病了,还直说要为姨母守孝三年,您说这……” 大妃听到这里,立时明白了达勒夫人的意思,这是想要撇清珠丹与阿古的关系吧?守孝三年,阿古早已经到了该大婚的年纪,难道还要等她三年不成? 再说,这摆明了是推辞之语,为父母守孝是天经地义之事,哪里有为姨母守孝的道理? 大妃淡淡的一笑,抬手端起一杯茶来,慢慢抿了一口说道:“珠丹心地良善,又有孝心,是个好姑娘。你所说之事,我心中有数,等阿古回来,我告诉他便是。” 达勒夫人又抽泣了两声,她见大妃端了茶,知道这是要送客,反正话也带到了,她也不想再多做停留,便起身行了礼道:“那……我先行告退了,大妃,您照顾大头领辛苦,还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大妃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也便转身退了出去。 她退出之后,眼中的泪意早已经消失不见,她并未回头,快步离去。 回到自己的帐中,达勒便问道:“如何?” 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个差事真是不好办,不过,好在大妃是个聪明人,我一开口,她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听她的语气,算是答应了。” “答应便好,”达勒的目光沉冷,“其实,她答应与否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这事儿她说了也不算。” “唉,我偷偷看了一眼大头领,依旧昏迷着,还没有醒呢,大妃说没有什么大碍。”夫人撇了撇嘴说道:“她以为我是傻子吗?” “哼,”达勒冷哼了一声,“这事儿我早已经打听了,大头领是凶多吉少,所以,我们才要早早做打算。” “可是,你真的有把握吗?阿古可是大头领最疼爱的……”夫人有些担忧的说道。 “最疼爱又怎么样?”达勒不以为然,“阿古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大头领在,他还算是个王子,可是,大头领若是不在了……他的势力怎么能够与二王子相比?” “这倒也是,”夫人点了点头,“我们珠丹年轻貌美,天生就是做大妃的,阿古没有了将来,没有了大头领做倚仗,他哪里配得上我们的珠丹?” “正是,”达勒点了点头,“所以,这门婚事还是早早退了的好,让大妃明白我们的意思,也断了这份念想。” 身在岩石泽的阿古王子此刻正在小心翼翼的前行,刚刚躲过了两次危险,这沼泽之中果然有许多的灵兽和毒物,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简直无法相信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古怪的东西。 阿古的两个护卫都受了伤,赫巴的脸色吓得都白了,一直就没有缓过来,腿都有些发软。 洛九卿的手中紧紧握着一直缠在腰间的软剑,她的目光灼灼,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情况。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片岩石泽。 方才一行人走到一处沼泽处,那片沼泽竟然突然早起水泡来,水泡越来越大,竟然像是开了锅一般,一道深黑色的脊背像是快刀一般在沼泽中游来游去,所过之处,那沼泽中的水泡冒得更加厉害。 就在众人惊诧之时,那条大家伙竟然一跃而起,尖尖的嘴巴如同鸟嘴一弯,嘴巴一张,从里面喷出墨绿色的腥臭汁液,若不是洛九卿反应得快,一把拉开了赫巴,赫巴现在就如同那片草一样,被腐蚀成一堆白骨了。 白墨和墨白一见,立即上前,让众人退后,他们两个人断后,他们两个人都绷着脸,神经也绷着紧紧的,一刻也不敢放松。 千军万马他们也不惧,只是,这个危险的沼泽中有太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这不能让他们不警惕不安。 洛九卿带着众人且战且退,总算是逃出了那条怪鱼的攻击范围,它瞪着一双眼睛,眼神阴冷平静,慢慢的退入了沼泽中,慢慢的,那些小水泡也消失了下去。 众人刚刚微微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头顶上有几丝凉气,还有淡淡的腥味儿,洛九卿心头一惊,急忙抬头望去,只见在身后不远处的那棵歪脖树上,一条像蛇一样的东西正慢慢的爬下来。 虽然像蛇,但却长着腿,浑身的鳞片也比蛇的更坚硬一些,闪闪的冒出冷光,洛九卿低喝一声,“小心!” 众人急忙向后退,那条东西见众人发现了,也不再慢行,身子一扭,动作快了许多,竟然比刚才灵活了很多倍,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达克烈一挥手中的大刀,向着那东西砍了过去,“咔!”一声响,刀砍在那东西的身上,竟然没有砍动,达克烈的手腕一麻,手中的刀被掂起老高,露出一个豁口。 达克烈一惊,那东西却已经扑了过来,尖尖的牙齿一下子咬在了他的手指上,达克烈只觉得指尖一痛并一麻。 那血腥之气迅速的散了开来,众人惊异的发现,那东西的眼睛竟然红了,眼白充了血一般,嘴里的信子疯狂的吐着,发出“嘶嘶”的叫声。 那声音听着着实让人胆颤心惊,洛九卿微皱着眉头,听着这嘶嘶声像是某种信号一般。 她的心头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急忙对众人说道:“大家听我说!把身上的火折子都拿出来,另外,把能烧的东西都拿出来!” 她的话音刚落,果然不出她所料,“嘶嘶”之声引来了十来条同样的东西,个个吐着信子,眼睛里冒着凶光,眼白赤红。 “快!扔火折子!朝着它们扔!”洛九卿叫道。 众人急忙按照她所说的,用最快的速度把手中的火折子打着,纷纷朝着那东西扔了过去,赫巴吓得肚子都快破了,他身上没有什么可烧的东西,情急之下把外袍脱了下来,也烧着了扔了出去。 大火很快烧了起来,那些东西一见火光都退缩不前,火势借着风向,把那一片草都烧着了,“嘶嘶”之声变得急促,随后随着火势增长又低了下去。 洛九卿站在火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身后的汗已经粘住了里衣,她紧紧握着剑,忽然听到有人闷哼了一声。 她转头望去,正是达克烈。 达克烈的眉头紧皱,表情痛苦,阿古王子走过去正想要看他的伤口,洛九卿抢先一步到了达克烈的身前,手中的软剑一挥,华光一闪,众人只觉得血光一现,再仔细看时,达克烈那根被咬了的手指已经落到了地上。 “你……你干什么?”赫巴吓了一跳,指着那根断了的手指叫道,仿佛那断指之痛是他承受了一般。 “有毒,”洛九卿冷静的说道:“所谓壮士断腕,现在不过是断指,若是再迟一些,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赫巴抿了抿嘴唇,看着那根已经发黑的的手指,也牢骚也无法反驳。 白墨已经走到了达克烈的身边,为他上药包扎,达克烈紧咬着牙关,额角的汗珠如豆一般的滚落下来。 阿古面色沉冷,火光映着他的眼神,像是眼底燃烧着的怒焰。 洛九卿看了看众人,“大家先休息一下,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又转头对墨白和白墨说道:“一会儿火灭了,去捡那些东西的剩下的皮来,我看那皮坚硬结实得很,说不定将来可以用得上。” “是。” 经过了这两劫,洛九卿等人更加警惕,每走一步都万分小心,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阿古王子看着包着手的达克烈,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眼神中却是有浓浓的歉意和悲伤。 洛九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却没有想劝他几句的打算,有些事情,是必须需要自己成长,自己慢慢的熬着度过的。 就像……当初轩辕耀辰看到自己的母亲死去,他却什么也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承受,在心里一点一点的消化。 所谓成长之痛,有时候只是在一瞬间来临,快得连转身都来不及。 洛九卿微微垂下眼睫,她心里明白得很,最艰难的不是现在,不是在岩石泽,而是在穿过岩石泽之后,在面对那些惨烈的兄弟之争时。 如果这些牺牲,没有这些鲜血铺路,那么,阿古到时候恐怕会很难承受。 与其让他那个时候再垮,不如现在就让他自己慢慢成长,学会承受。 一行六人慢慢的向前走着,洛九卿忽然发现眼前的景色似乎变了。 方才还是草尖拂动的草原,现在眼前却出现了小桥流水,她心中疑惑,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又仔细的看了看,不由得一惊。 这……不是长庆的皇宫吗?这不是母后的宫中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 洛九卿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又渗了出来,她手中紧紧握着剑柄,一刻也不敢松手,她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便是她却明白,此时自己绝对不可能突然就到了长庆的皇宫之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收伏灵兽 第一百七十四章收伏灵兽 洛九卿的神经全部绷紧了起来,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剑柄,尽管如此,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依旧在发生变化。 “卿儿……” 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唤,像是回响在心底,那一声期盼了多年的渴望。 她霍然睁开眼睛望去,只见宫门打开,有一个人面带着微笑,静静的站在那里,她张开手臂,那个温暖的怀抱,洛九卿期盼了许久的怀抱,就在眼前。 “母后。”洛九卿欣喜的唤了一声。 她快步走上前去,眼看就要到达那个温暖的怀抱中,她忽然一挥手中的软剑,刀光一闪,凌厉的劈开那个完美的笑容。 随后,那洛九卿狠狠的一咬牙,把自己的舌尖咬破,浓烈的血腥气在口腔中散了开来,她看着眼前的人影慢慢的变得扭曲,最终慢慢消散而去,只剩下原来的草地。 凉风拂过,洛九卿背后的衣服被微微吹起,她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再仔细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其它人,不禁大吃了一惊。 阿古跪在那里,泪流满面,不知道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墨白手中拿着一个瓶子,正准备去拔瓶塞,他一脸的悲愤,看样子想要自己把药瓶中的药吞下去;白墨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刀。 而另外三个,赫巴正在往树上挽套子,像是要上吊的样子,达克烈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他一脸的愤怒,随时都有可能伤到他自己,被割掉手指的伤口鲜血淋漓,包扎的布条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怎么少了一个? 洛九卿一转头,发现铮严烈已经踏入了一旁的一处沼泽中,已经过了腰处,他仍旧在义无反顾的往前走,仿佛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前进一般。 而她更惊诧的发现,就在铮严烈前进的方向前,有一只长着雪白色长毛的像是一只兔子一样的小东西正静静的睁着蓝色的大眼睛看着他,那样子就像是在看着猎物慢慢靠近。 洛九卿的脑海中突然响起白温竹对她说过的一件事,传说中有一种动物,样子长得十分可爱,但是却十分的厉害,它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看到自己深处或是最害怕或是最想看见或者最残酷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要想破幻境,就要以血破之。 洛九卿想到此处,毫不犹豫的拿剑割到了自己的掌心,鲜血淋漓间她用内力再次催动了一下,血便流得更快更猛,她狠狠的一甩,血液抛洒向那个小动物,很小动物一惊,无法再像方才那般平静,“吱”的叫了一声。 随后,那几个人都迅速的醒了过来,洛九卿喊道:“快来!” 众人一瞧,铮严烈已经快要被沼泽吞没了,一时之间他们都来不及想别的,急忙纷纷过来帮忙。 那只小动物一见不好,转身就要想跑,它的爪子尖尖,在沼泽面上就像是滑行在镜面上一般,丝毫不往下沉。 洛九卿心中一动,手中一道黑色的光芒一闪,一条柔软细韧的丝闪电般的飞射了出去,套在了那只小动物的身上,她手腕一用力,那只小东西想要往前跑都跑不了,只能被她拖了回来。 其余的人七手八脚用尽全力把铮严烈拖出来,他浑身都是那种烂泥,腥臭味扑鼻,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都有些发乌。 他明显不只是因为进了沼泽的原因,看样子还有些中毒的样子,白墨上前一步,为他把了把脉,果然不出洛九卿所料,这沼泽中还有毒。 阿古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他紧握了双拳,眼睛里翻涌着恨意和愤怒,定定了看了看铮严烈,随后猛然转过身去,微昂着头看着天边落下去的夕阳,最后一道光线微弱的投射过来,轻轻的拢在他身上。 洛九卿晃了晃手中的细丝,那只小动物装死挺着一动不动,她拍了拍它的头,伤口递到了那小东西的嘴边。 “主子……”墨白上前一步,面色担忧的说道。 “不妨事。”洛九卿摆了摆手,那小东西闻到血腥味,蹬蹬腿醒了过来,它睁开宝蓝色的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 洛九卿又把手往前递了递,那小东西喉咙里发出“咕噜”的一声微响,随即慢慢伸出两只前爪,轻轻搭住了洛九卿的手腕。 洛九卿点了点头,那小东西试探着一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像是两把锋利的小刀,它毛茸茸的脑袋往前一伸,咬在了洛九卿的伤口上。 “主子!”白墨和墨白上前一步,眼神中尽是担忧之色。 阿古听到呼唤,猛然回过头,看到洛九卿的脸色微微一白,他上前一步,嘴张了张,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仿佛被一团棉花堵在了喉咙里。 洛九卿松开小东西身上的黑丝,它也不跑,眼睛眨巴眨巴,跳上洛九卿的肩膀,像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洛九卿慢慢拢起袖子,墨白急忙上前给她上了药包扎上,她慢慢说道:“这东西名唤狐兔,长得像是一只兔子,狡猾却似狐狸,聪明伶俐,善于用幻术迷惑人。” 她转头看了看那只小东西,又继续说道:“它的幻术用血可破,一旦破了它的阵,喝下破阵人的血,它便算是认了主。” 她说着,一指中毒在地的铮严烈,“你能在这沼泽中来去自如,想必有解毒之法?” 狐兔“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一般,洛九卿把它从肩膀上拎下来,“快去吧。” 狐兔点了点头,撒腿向着沼泽的中间处跑去,众人看着,它的爪子张开,在沼泽上走得飞快,完全不会下沉。 它跑到沼泽中央,用爪子在那里划拉了半天,随后又飞快的跑了回来,献宝似的把划拉来的东西递到了洛九卿的面前。 洛九卿伸手接了,是两枚白色的东西,圆润如豆,像是草籽,她转手给了墨白,“让他吃下去。” “这……这……”赫巴有些犹豫,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狐兔,低声说道:“这万一再加重怎么办?” “吱……”狐兔像是不满的叫了一声,声音明显拉长了些,大眼睛瞪着赫巴,一副不屑的模样。 “不会的,”洛九卿微微笑了笑,拍了拍狐兔的头,“这点事儿还难不倒它,我们剩下的路,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它帮忙。” 狐兔听到表扬,下巴微微一抬,又恢复了傲娇的神情,轻轻一跃,又站在了洛九卿的肩膀上。 墨白没有犹豫,早把那两枚东西让铮严烈吞了下去,时间不大,铮严烈的脸色就明显好转了一些,神智也恢复了清明,又吐了一些黄黄绿绿的东西,这才算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众人不由瞧得心惊,铮严烈不过是在沼泽中泡了片刻,竟然会中毒如此厉害,这岩石沼泽还真是步步危机。 洛九卿等人在沼泽深处,一群人站在沼泽入口处。 为首之人面色如玉,他有一副草原男人少有的细腻模样,肌肤晶莹,眉目清秀,头发乌黑,梳成无数的小辫,散在脑后。 他没有草原男子的粗犷之气,眉眼间却多了几分阴冷之色,他站在岩石沼泽前,目光清冷,嘴唇紧抿。 他的身后站着一百多个黑衣人,个个身材壮硕,膀阔腰圆,只是,他们的脸色却都带着几分担忧恐惧之色。 忽然,沼泽里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那声音凄厉,像是来自地狱的鬼魅一般,刺在众人的神经上,让那些人的眉心齐齐跳了跳。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众人摒住呼吸,前面的男子眉头紧皱,有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前面的那个浑身是血,鞋子还跑掉了一只,手中的钢刀豁了一个口,他脸上和脖子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血肉翻起,看得人心惊胆颤。 后面的那一个更是惨烈,一步一个血脚印,裤腿早已经没有了,露出血淋淋的小腿,上面全是血,也不知道到底伤口是在何处,伤到什么程度。 他满脸惊恐,张大了嘴巴喊着,众人惊心的发现,他的左手手臂早已经不知道去向,袖管破烂烂的从肩膀处断了,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众人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都是见惯了血的人,手上也有无数条人命,但是此时却有一种说出来的恐惧感和恶心感。 那两人奔到为首男子的面前,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二王子,二王子……救命!救命啊!” 二王子皱眉看着他们,低声问道:“其它人呢?” “死了……都死了……”两人喃喃的说道,“死了……” 二王子微微侧首,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去,把他们带下去!” “是!” 两个黑衣人走上前,把那两个人带了下去,众人都心知肚明,就在不远处,有两个帐篷,一个里面是回来的受伤的人员,一个……则是放着那回来不久便死了的尸首,而那些没有回来的人,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岩石沼泽,已经派了三拨人去,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回来的,或者说能够回来已经算是不错了,更多的人一去不复还,连尸首都找不到。 他们不害怕真刀真枪的厮杀,但是这种死法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对方是什么东西他们一无所知,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他们也不知道。 二王子望着拢在夜色中的岩石沼泽,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多少人都可以吞得下去。 后面的这些人是他手下的精锐,来来回回进去三次,已经折损了三十多号人。再这样下去,这些人非要都折在这里不可。 他静静的沉思着,清冷的月光投在他的身上,他本来就阴冷的眼神看起来愈发让人心中发寒,众人都站在他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再一下令,死亡之神便落在自己的头上。 二王子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慢的转过身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狠辣手段 第一百七十五章狠辣手段 众人的心随着二王子的目光,慢慢的提了起来,个个都紧抿着嘴唇,生怕一张嘴,心就从腔子里跳出来。 二王子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滑过,看不出喜怒之色,良久,他沉声说道:“走!” 众人咬了咬牙,总算是慢慢出了一口气。 夜色深沉,二王子走到帐篷前,看了看那些受伤的人,头也没有回一指放着尸首的帐篷,声音冰冷道:“烧了。” “是!” 众人微微一闭眼,手中的火把翻飞着落在帐篷上,大帐篷很快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火声在夜色传了开去,听得人心惊胆颤,那些尸首沉默着没有任何声响,没有惨叫,没有哀嚎,但此时的寂静和沉默,还有那些空气中的烧焦的味道,像是一场恶梦从天而降,把所有的人都罩在其中。 二王子素来心狠手辣,众人心中都有数,之所有这样为他卖命,除了不敢违抗之外,也是因为他的手中握着众人的把柄,无论是家人还是自己,都被他握在手中。 只是,像今天晚上这般杀伐狠绝的,还是第一次。 众人垂下眼睛,不敢看那熊熊的大火,火光照亮了天边,忽闪忽闪像是猛兽猩红的眼。 “王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男子走上前来,低声问道。 二王子扫了他一眼,“依你之见呢?” 男子沉吟了片刻,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岩石沼泽,低声说道:“阿古王子进了岩石沼泽,依属下之见也是九死一生,他的身边不过有两个护卫和一个赫巴而已,怎么能比得上王子您的这些精锐?” 二王子微微眯了眯眼睛,火光暖不热他眼底的冰冷之意,“据本王子所知,他的身边好像还有其它的人。” “其它人?”男子一怔,“不知王子何意?” “在赤狐之时,山谷那里早就安排下了机关,只要阿古一进入山口,山口那里的机关立即启动,断了他的退路,让他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可是……他偏偏没有过去,反倒所金彪给骗了过去,还在中间的山石上动了手脚。” 二王子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浮现几分冰冷的杀机,他猛然一握拳,手中的匕首狠狠的钉入地上,“如果让我知道是谁,一定杀无赦!” “那……”男子微微沉吟,“金彪的家人怎么办?” “怎么办?”二王子的语气中的戾气一收,变得阴柔而冷静,“金彪都死了,他们也便没有了什么价值,怎么?他们还没有随了金彪去吗?” “是,属下明白。”男子立即垂首点头说道。 二王子慢慢的整理了一下衣袖,他又回头看了看岩石泽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你现在……在哪呢?就算是能让闯出了岩石泽,那又能怎么样呢?” 此时岩石泽内,正面临着一场杀机。 洛九卿等人又前面走了数里,远远的像是看到了丘陵地带,阿古王子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那里,到了那里就安全了,那是绿榕丘,已经不再是岩石泽了。” 洛九卿眺望了一下,距离那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里危险重重,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 正在此时,前面沼泽中突然有些异响,洛九卿肩膀上的狐兔也紧张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里。 众人都提高了警惕,就见那片墨绿色的沼泽翻腾如浪,一只浑身长着无数尖刺的家伙从水里冒出乌黑的脊背来,油黑闪亮,它在沼泽中翻着身子,一双幽绿的眼睛望着众人。 赫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吞了一口唾沫,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大家都小心些,”洛九卿低声说道,她明显感觉肩膀上的狐兔也有些紧张,看起来这东西有些不太寻常。 洛九卿正想着,突然,那家伙眼中的绿光一闪,它身上的那些尖刺对准了众人,像箭雨一般飞射而去! 洛九卿冷喝了一声,“退!” 众人急忙向后快速的退去,墨白和白墨从腰间扯出一件东西来,如扇子般“哗”的一声打开,只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如针般的刺都落了下去,落入草丛之中,连带着那些草也慢慢枯萎了下去,显然有很厉害的毒。 众人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洛九卿看了看白墨和墨白手中的东西,白墨说道:“这是温先生给我们的,用僵金蚕吐的丝织成的,又用特制的药水泡过,看似柔软,实则可以抵抗一些细小的暗器。” 洛九卿点了点头,对墨白说道:“你可认识这个东西?” 墨白沉思了片刻,看着那翻涌的沼泽和那只东西的绿色眼睛,脑海中电光一闪说道:“主子,这东西好像是鳌螭,它身上的尖刺很厉害,而且有毒,往往那些猎物能够躲得过那些尖刺攻击,却忽略了那些尖刺落下之后溅出的毒液,一样可以身受其害。”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沼泽里的眼睛如幽绿的灯,散发着诡异的冷光,她问道:“可有什么对策吗?” “回主子,”墨白摇了摇头说道:“属下也只是在一本残缺不全的专门记录古怪陆离之事的书上看过的,至于对策……请恕属下无能。” 洛九卿摆了摆手,“这也不能怪你,这里的东西都古怪得很,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 她一边说着,手无意中触碰到另一只袖子中的一点东西,那点东西掉落下来,洛九卿意外的发现,那沼泽里的怪物似乎古怪的叫了一声,还向远处滑行了几米,一双眼睛也眨了眨。 洛九卿的心中一动,她低头看去,只见掉落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之前收集的那些像长着四条腿的东西的皮。 难道……这东西有作用? 她如此想着,从袖子里拿出几个来,往沼泽边上走了走,果然,那只怪东西又向后滑行了几米,一双绿色的眼睛眨得更快,像是触碰到了开关一般,不停的开开关关。 洛九卿又拿出一个火折子,火苗刚刚一闪,那只怪物就“嗷”的叫了一声。 众人都吓了一跳,阿古王子上前几步说道:“它好像很害怕?” “这也许是一个机会,”洛九卿点了点头,“可惜,这东西烧不着,否则的话……” 她一边说着,手指间一滑,一个蛇形的皮掉入了沼泽中,洛九卿的火子往前一递,那些从火场中捡回来的皮在沾到这个沼泽中的泥以后,竟然飞快的燃烧了起来! 洛九卿的心中大喜,她又拿出几个来,扔入了沼泽中,那只怪物连声“嗷”叫着,而那些皮快速的燃烧起来,眨眼之间,这整片沼泽都像是由泥变成了油一般,火势迅速漫延到了整片沼泽。 “快走!”洛九卿急忙对身后的众人说道,趁着这大火之势,那只怪物自身难保,也不能再攻击他们,众人都绕到另一边,快速的跑了过去。 一路跑出去二里多地,仍旧能够看到那片火光,只是那“嗷”叫之声渐渐的淡了去,洛九卿微微松了一口气。 天边浮现了鱼肚白,天色要大亮了。 众人累得快虚脱,他们就地而坐,靠着身后的一棵树休息片刻。 阿古王子走过来,对洛九卿放了个礼说道:“公主殿下,多谢您这一路上的帮助,若不是您,只依我们几个之力,别说回去救父王,单是走出这里都不可能。” 洛九卿摆了摆手说道:“王子殿下不必多礼,既然一同上路,就应该互相照顾。” 阿古王子缓缓的笑了笑,笑容里多了几分沧桑之感,晶亮的眼睛如同两块晶莹的琥珀宝石。 洛九卿看了看天色,转头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会儿,等到太阳出来了再上路。” 众人点头应了,都微合了眼睛休息起来。 这一路的奔波逃亡,实在是太累,所以,时间不大,众人便进入了浅浅的睡眠。 可就在刚刚睡了不久,洛九卿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猛然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风儿轻轻,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她微微皱眉,难道是自己神经太紧张了? 洛九卿揉了揉太阳穴,从药瓶里拿出一粒补元气的丹药吃了,慢慢的合起眼睛调息宁神。 气息在体内运转,这些天的劳碌奔波、神经紧张都在这一刻慢慢的松驰、恢复。 天色慢慢的转明,天边的鱼肚皮变成了朵朵的云霞,那些翻卷的云层被早晨的金光染成了红艳艳的颜色,太阳一点一点从云层中跳跃出来。 洛九卿微微吐了一口气,丹田之内的气息更雄浑了些,身体里的疲倦之感好了许多,她慢慢睁开眼睛,回头看向众人。 这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 身后的那棵树,有几根树枝和叶子变成了暗红色,在一片绿色之中犹为醒目,像是从枝叶的脉胳中吸入了血液一般,看上去十分诡异。 而在树下靠着树干休息铮严烈瞪着眼睛,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连嘴唇都发白,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华光,他僵硬的坐在那里,如同一个假人一般。 洛九卿的心头一沉,铮严烈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没有冒然上前,只是慢慢抽了手中的软剑,低声打了一个呼哨,白墨和墨白立即睁开了眼睛。 洛九卿摇了摇头,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两个人不要乱动,此时,阿古和赫巴还有达克烈也醒了过来。 众人还没有意识到,本来打算闭目养神的他们,为何在不知不觉之间睡了过去。 洛九卿也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乱动,阿古的心中疑惑,他微微侧首,看到靠在树上的铮严烈时,眼睛一睁再睁,眉心突突的跳着,手也不由得慢慢握起成拳。 洛九卿静静的看着那棵树,昨天晚上天黑不觉得,今天趁着天亮,越看越觉得这树有些不对劲。 这树像是活的,有意识的,它的树枝轻轻摆动,不似平时的树看上去只是随风摆动,没有什么章法,这棵树却是不同,它的树枝在风中轻摆,却并不偈是被风所控制,倒更像是有意识有目的一般。 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洛九卿的心头一跳。 第一百七十六章 牺牲 第一百七十六章牺牲 洛九卿的目光深沉,金色的阳光从天边投射而来,穿过树木枝叶,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墨白和白墨盯着那地上的影子看,也觉得那影子像是活了一般,觉得甚是诡异。 阿古王子的脸色微白,飞快的闪过一丝震惊之色,洛九卿瞧着他,目光中带了几分询问。 阿古王子迎着她的目光,慢慢的用口形说了一句话。 洛九卿看着他的口形,在心里默默想着他要说的话,很快,她便猜出了他说的是什么。 食血树。 顾名思义,这树能够吸食动物的血,人的也不例外,那些小动物走到此地,无意在树下休息,却在不知不觉间被这树枝缠上,被树茎间的小刺刺破了身体皮肤,慢慢的吸干身体里的血液。 真是残忍的杀法。 洛九卿看着苍白如纸的铮严烈,还有那颜色依旧发红的枝条,心中有些暗怪自己太过大意。 事已至此,洛九卿低声说道:“我喊一二三,你们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向这边奔来。” 众人点了点头,像是听到了洛九卿说话的声音,那些树条的飘动方向向洛九卿的方向移了移。 “一、二、三!” 时间就是生命,洛九卿飞快的喊出口,其余众人立即按照她所说的那般,拼着全身的力气向着她的方向而来。 那些树木枝条也如同瞬间活了一般,长长的枝条弯起,向着众人离开的方向直追而去! 这种情况看起来特别的诡异,前面几个人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后面的枝条飘起追击,翠绿的枝叶没有丝毫的美感,反倒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赫巴跑得最慢,洛九卿的注意力也大多在他的身上,墨白和白墨已经回转了身与洛九卿并肩作战,阿古王子也飞快边跑边转了身,看着那些翠绿的芽尖在自己的鼻尖擦过,险之又险。 赫巴和达克烈,两个人一个是文官,一个是伤员,速度都慢了些,一条枝藤缠住了赫巴的肩膀,他急得大叫。 洛九卿准时的出现在他的身边,手中的软剑一挥,那些枝叶也因此而掉落,慢慢的舒展开来,像是被人解剖至死所致。 真是诡异。 洛九卿来不及多想,她上前一步,手中的软剑一挥,随后墨白挡在她的身前,对着空中洒了一点绿色的粉末。 粉末散开如雾,枝条像是被触动了神经一般,慢慢的缩了回去,即使有风吹过也不再拂动。 洛九卿低声说道:“走吧,此地不可久留,这些药只能暂时克制住这树的毒性,我们还是速速离开这里为好。” 阿古王子的脸色一白,达克烈的眼中也闪动着火焰,洛九卿明白,他们是舍不得把铮严烈的尸首扔在这里。 她对阿古王子说道:“总会有人牺牲,想想你那些牺牲这一路上的兄弟,并不只有铮严烈一个,你在这里悲伤不舍也是徒劳,你应该做的不是悲伤,而是好好的活着,为他们报仇。” 阿古的身子微微一颤,他转头看着洛九卿,迎着她晶莹深沉的眸子,看着她眼中那个自己的倒影,点了点头。 洛九卿一行五人,迎着朝霞,走向前方,终于走出了岩石泽,踏进了绿榕丘陵。 “丘陵之后就是我父王的大帐了,”阿古王子的心中百感交集,时间不久之前,他带领着自己的一队人马从大头领的大帐里出发,再回来之时却已经是沧海桑田。 许多事情的变化都在他的意料之外,来得猛烈而突然,像一浪浪的潮水将他吞没。 洛九卿走到他的身边说道:“王子殿下,现在的局势还不明朗,不知道二王子究竟掌握局面到什么程度,所以,我的意见是,先不要急着回去,我们应该想一个万全之策,在迎救别人之前,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经过这些日子的岩石泽同行,阿古王子对洛九卿已经是十分的信服,他虽然心中焦急,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大帐,但依旧觉得洛九卿所说有理,他点头说道:“公主说得极是,不知公主可有什么好主意?” 洛九卿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今天晚上再去大帐,把事情摸清楚,二王子能够放心的出去寻找你的踪迹,除了他心中对大头领的病了解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在这里有帮手。” 阿古的脸上浮现几分苦涩的笑意,“这几天我也想了许多,公主所说有理,与我想的一样,想来是他自以为已经控制了这里的局面,才敢大胆放心的离去。” “既然如此,我们就更不能这样冒然回去,在未弄清楚情况之前,还是要小心,不泄露行踪为好。”洛九卿看了看众人,个个都神色疲倦,想着这些时日的奔波劳累,她便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等到天黑之后再去探营,在这期间,任何人不能单独行动。” 阿古点了点头,“公主放心,我不会的。” 洛九卿在心中说道:“说得就是你……” 一行人找了个背风的山包后,靠在山包上,闭目休息,这些时日实在是太累,他们很快便睡了过去。 大头领依旧未醒,他沉沉的睡着,呼吸沉重,大妃的心始终提着,她时不时的探一探大头领的鼻息,她实在十分担心,万一自己一个不留意,大头领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种煎熬让她这些天坐立不安,整个人都憔悴瘦了许多,她此时坐在大头领的床前,心急如焚。 更要命的是,她已经很多天没有阿古的消息了,她唯一的儿子阿古像是突然人间消失了似的,连一丝音讯也没有留给她。 这就让她本来就不安的心,更加的动荡不安起来。 偏偏此时达勒还让他的夫来来说了关于他们的女儿珠丹与阿古的婚事之事,若是好消息也便罢了,可……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暗中已经派出多队人马前去搜寻,可依旧没有结果。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回大妃,达勒大人在外面求见。” 现在的大妃一听到“达勒”两个字就觉得心中烦闷,但就算是再烦闷,此时也不好撕破脸,只好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达勒便随着侍女走进了大帐,达勒今年四十岁出头,尽管如此,脸上却是依旧英俊,没有什么太多的皱纹,保养得倒是不错。 他上前行了礼道:“大妃,不知大头领的病如何了?” 大妃调转了视线,转头看着床上的大头领说道:“巫医说了没有什么大碍,不日便可醒来。” “哪些甚好,”达勒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大头领病着,好多事情都没有处理,实在令人担忧啊。” “达勒大人深受大头领的器重,”大妃淡淡的说道:“想必很多时候办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如今大头领身子不适,还要有劳达勒大人了。” “大妃说得哪里话来,”达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属下能为大头领分忧,是属下的荣幸,不算是为苦些、累此也在所不惜,只是……” 他微微迟疑,目光在帐中随意的一扫说道:“只是,有的事情还需要大头领亲自确定,亲手加盖公印才是。” 他说罢,微微一停,想等着大妃的回答,不料,时间良久,房间里是难堪的沉默,而大妃一言未发。 达勒被这样晾着,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大妃,属下做很多事情真的有些力不从心,若是大妃允许,达勒想着……” “辞官?”大妃接过他的话头说道:“大人真会挑时候,现在大头领病着,几个王子出行的出行,游玩的也未归,这样的话,岂不是把事情都堆积起来,无法处理?” 达勒的脸上神色一僵,嘴角的肌肉也抽了抽,她也没有想到,这位大妃竟然直接扯到自己要辞官的事情上去了,现在这种局势,他把揽权力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跑到大头领的身边伺候? 这个时候辞职?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只是,他的脸上也没有过多的不满,只是微笑说道:“大妃说笑了,属下曾经和大头领说过,只要他在位一日,属下便不会辞职,不会离弃而去。” “达勒大人重情重义,真是让人佩服,”大妃点了点头,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上前看着达勒说道:“长生天在上,达勒大人说的话,神灵一定听得见,大人对大头领,拓拔一片忠心可表日月。” “嗯,”大妃轻轻应了一声,她转头看向大头领,低声说道:“关于珠丹,大人已经为她谋了更好的出路吗?” 达勒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问起珠丹的事,一时间也无法回答,只好含糊的说道:“哎……什么出路不出路,不过就是为人父母的一点职责罢了,至于归宿,还是等到亲戚那丧期过了,再慢慢的说吧。” “说得极是,”大妃点了点头,“珠丹是个好姑娘,找的人家别亏待了她。” “多谢大万厚爱,”达勒急忙说道。 大妃没有再说什么,达勒也不好再留下去,他看了一眼躺那里两腮都凹陷进去的大头领,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唇。 大妃听着他的脚步走远,不由得转过头去,眼睛里闪过几分凌厉的光,达勒明显已经生了异心,今天竟然还想要大头领的印章,他到底是为了他自己,还是在为别人做事? 大妃心中拿不准,她看着床上的丈夫,心中酸涩又难过,她在心里默默的想道,你快好起来吧,否则的话,这里真的要乱了。 她在心中想罢了多时,又起身走到窗外,心中的翻绪翻飞,阿古,你到底在哪里?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出手救治 第一百七十七章出手救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是日落时分,金色的余晖照着大地,草尖在阳光里镀了一层淡淡的金黄,在晚风中起起伏伏,似翻滚的金色浪波。 几个侍女走入大帐,低声说道:“大妃,您用些晚膳吧,奴婢们都摆好了。” 大妃摆了摆手,她的目光依旧落在大头领的身上,语气沉沉的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侍女们轻声退了出去。 天边夕阳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最后的一丝光辉投射到大帐上,忽然,一条轻盈的影子从大帐后绕了出来,看看左右无人注意,轻轻走入了大帐。 大妃头也没有抬,“不是说让你们退下吗?” 那人没有说话,依旧向前走,奔着大妃和大头领的床榻而来。 大妃心中焦躁,见到这种不懂事的侍女立即心头火起,她转头看向侍女,声音里含了怒气说道:“没听见本大妃的话吗?” 她说完,这才发现进来的侍女有些眼生,不由得心中警惕,“你是谁?” 侍女淡淡一笑,一双眸子华光厉烈,她低声说道:“大妃?你看这是何物?”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掌,掌心中躺着一枚玉佩,晶莹水润,绿莹莹的水头极好的翡翠。 大妃一怔,她霍然站起,眼睛注视着侍女,“你是谁?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大妃莫急,这东西的主人一切安好,只是不知道这里的情势如何,特来让我来先看一看大妃和大头领。”侍女把玉佩递给了她,眼光扫了一眼床上的大头领。 大妃心中虽喜,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她接这玉佩,仔细的看了看,侍女看着她的神色,微微笑道:“大妃放心,这东西如假包换,您也应该知道的,皇家之物向来是由内务府一手打造,一般人伪造不来的。” “你……”大妃瞪大了眼睛,看着侍女,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侍女笑容淡淡,风华无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侍女。 侍女施了个礼,大妃注意到她施的是轩辕礼,心中百感交集,只听那侍女继续说道:“大妃原本来是轩辕的郡主,因为要嫁到拓拔和亲,才被封为公主,当初的拓拔王子成了大头领,大妃也成了草原上最尊贵的女主人。可是,我想,大妃午夜梦回,依旧会想念轩辕吧?” 大刀听到她说的话,眼圈微微潮热,她努力平复着心绪,压下心头的酸涩说道:“故土之情,人之常理。” “说得极是,”侍女点了点头,“阿古王子也心心念念着这里,这里是他的家。所以,他不惜冒险穿过岩石沼泽,也要回来。” “什么?”大妃一惊,手中的玉佩差一点落了地,“你说……阿古他……他要穿过岩石沼泽?” “大妃放心,”侍女安慰道:“阿古王子现在安然无恙,我只是先来看看,这里的情况如何,大头领又如何。” 大妃抿了抿嘴唇,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头领昏迷不醒,巫医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病来,只是拿一些温补的草药维持着。” 她说这里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警惕着说道:“你告诉阿古,达勒恐怕已经叛变,他的夫人前几日珠丹要为姨母守孝,其实意思就是要退婚,我已经准了,这种婚约强留着也没有用,今天达勒还来要过大头领的印章,由此可见,他心中不轨。” 侍女点了点头,“大妃所言,我会一一告诉阿古王子,另外……”她说着,走到大头领的床榻前,为他号了号脉。 大妃在一旁仔细的瞧着,眼睛一下也不敢眨,侍女知道她心中的顾虑,也不介意,把完了脉,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大妃,嘱咐道:“大妃放心,大头领无碍,把瓶里的药丸每隔两个时辰给大头领喂食一粒,刚开始可以放入水中化开再喂。那些温补的药,先不要用了,随意处理了便好。” “好,好。”大妃急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她手中紧紧握了瓶子,心中微微安了安,又继续说道:“那……阿古呢?” “阿古王子安好,大妃请放心,”侍女说道:“一会儿您就把这药给大头领吃一枚,明天这个时候,大头领就会清醒过来,到时候阿古自会前来与您和大头领相见。” “姑娘……”大妃的心头一暖,她握了握侍女的手,她心中明白得很,眼前这位绝对不会是什么侍女,不论是什么身份,人家这样冒险来见,又救了大头领,就是自己的恩人。 何况,她看这姑娘的行礼作派,还有这言谈话语间的气度,就知道她熟知中原的礼节,而且身份不低。 侍女点头微笑,“大妃且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告辞。” 她说罢,走到大帐门口,身子一闪,又轻轻离去了。 一切恍若一梦。 大妃手中紧紧握着那只瓶子,那微凉的触感和心中涌起的喜悦和酸涩,都在提醒着她,这一切根本不是梦。 她急忙走到床边,倒出一粒药丸来,药香扑鼻,清新香洌,让人一闻就觉得精神一震,她又惊又喜,悬着的安更稳了几分。 侍女出了帐篷,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刚刚绕到大帐之后,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她随后便转了方向,寻着说话的方向走去。 草尖晃动,影影绰绰,遮掩住两个人的身形,只听有一个人说道:“怎么样?拿到了吗?” 另一个叹了一口气,语气恨恨的说道:“别提了,没有拿到。那个女人还真不好对付,我还没有说出想要印章的事,她竟然扯到我辞官上去了。” “辞官?辞什么官?” “谁说不是,我不过是说部落里的事情多,有许多事做起来力不从心,”那人继续说道:“其实我是想说很多事没有印章解决不了,她却故意屈解我的意思,说我要辞官。” “……你也是,直接要印章不就行了?扯些没有用的做什么?” “唉,我不是觉得她是中原女人,说话太直接了总是不太好……” “正因为她是中原女人,你才应该提防她的狡诈圆滑,你倒好,竟说出这些来了。事情还要是尽快做,夜长梦多,二王子来信说,要我们加紧速度。” “是。” 侍女听到这里,便知道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份,想必就是方才大妃所说的达勒了,她微微挑唇,手指间浮现一点乌黑的光,她的手轻轻一扬,那点乌光便直奔那两个身影而去。 只听其中一个人说道:“咝……好像有坟子叮了我一下。” “行了,一个蚊子怕什么。” 侍女的脸隐在草影里,看不清脸上的笑意,随后,她身形一跃,如一只灵狐,快速离开了这里。 绿榕山丘的一个山坳里,阿古王子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天色,立即站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王子,您感觉怎么样?休息好了吗?”赫巴转移了话题说道。 “还好,”阿古皱眉说道:“只是,好像时辰不早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洛九卿的身影,他心中有不太好的预感,问道:“公主呢?” 赫巴和达克烈垂下头去,沉默无言,白墨翻了个白眼,迎着阿古的目光,面无表情的说道:“主子去了大头领的大帐。” “什么?”阿古王子差一点跳起来,他咬了咬牙,转身揪住赫马的领子,“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赫巴一脸为难的说道:“属下……属下也是无奈,永安公主说,那里太危险,您又太引人注意,万一被人发现……” “你也知道那里危险!”阿古王子松开了他的领子,狠狠向后一推他,把他推得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只身前去?” “墨白也跟去了,”白墨慢悠悠的说道:“不会有事的。” “你……”阿古王子虽然有气,但也不能对白墨怎么样,他心中五味杂陈,这一路走来,若不是有洛九卿和她的两个手下,单凭自己这几个人,早死多时了。 可是现在已经到了这里,还要让她去为自己冒险,阿古王子心里的愧疚和自责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转过身去,望着黑色的苍穹,紧紧抿了嘴唇,一言不发。 白墨也懒得去劝他,这点小事儿如果都跨不过去还要人去劝解,那他将来也不配当上这草原霸主。 洛九卿虽然没有说,但是白墨心知肚明,主子是想把这草原霸主的位子给这小子来坐,在事情未尘埃落定之前,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正在难堪的沉默中,不远处两条人影一晃,洛九卿和墨白回来了。 洛九卿看到阿古,点头说道:“醒了?” “你不应该把我留在这里的,”阿古王子低声说道,脸上浮现几分痛苦之色,“那里是大帐,我是熟悉的。” “你说得对,”洛九卿接过话来说道:“你是熟悉的,但是,那些人也是熟悉你的,一个侍女他们不会注意,但是你就不同的。另外……” 洛九卿的神色平静,看着阿古的眼睛说道:“你母妃让我告诉你,达勒叛变了。” “什么?”阿古差一点跳起来,“达勒?怎么会?” “的确是,”洛九卿点点头,“你母妃说他的夫人去找她退了婚,而达勒本人今天白天的时候还曾提过想要你父王的印章,而我出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有两个人说话,也提到此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中一个人就是达勒。” 阿古的拳紧紧握起,琥珀色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英俊的脸微微有些扭曲,“达勒……达勒……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二王子开出的条件让他心动,”洛九卿说道:“为利所动,一点也不奇怪。只可惜,他的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你见到我父王了?他的病……怎么样?”阿古有些紧张的问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信物 第一百七十八章信物 看着阿古神情紧张的模样,洛九卿回答道:“不妨事,我为他把了脉,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中毒所致,吃下药去,药到毒解,自然就会康复,你好好平复一下心绪,明天这个时候他就会醒了,你到时候再去见他也不迟。” 她说完,眼神平静,目光幽深如海,一字一字说道:“王子殿下,你要记得,成大事者,不要被任何人的情绪所左右,包括你自己。” 阿古王子紧抿着嘴唇看了看她,月光下女子的容颜清冷如霜花,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明明是微笑着,却看不到任何的温度,只觉得威严从眉宇间自生,似华光厉烈的宝剑。 他点了点头,深施了一个礼说道:“多谢公主教诲。” 教诲……他用了两个极重的字。 却表达不出他心中万分之一的感激。 洛九卿摆了摆手,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抓紧时间休息吧,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商量。” 众人都找了地方坐下,听着山野中的微微风声和虫鸣之声,慢慢的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大妃正在大头领的床榻前小睡,忽然似听到了几声咳嗽,她立即睁开眼睛,看了看躺着的大头领,只见他眉头微微皱眉着,正轻轻的咳嗽着。 她急忙起了身,把大头领轻轻扶起来,大头领的的嘴一张,“哗”的一声就吐了出来,也不知道吐的是什么花花绿绿的东西,带着刺鼻的味道。 不过,大妃很快发现,大头领的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本来灰青色的脸似乎红润了几分,她心中高兴,看了看时辰,又喂大头领吃下去了一颗药丸。 她刚忙活完,忽然听到大帐外有人说道:“大嫂,你在吗?我能否进去?” 大妃听了听,急忙把药瓶收好,这才说道:“我在,请进来吧。” 来人应声而入,他迈步走到床前,看了看大头领,又施了个礼说道:“大嫂,大哥怎么样?” 大妃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来人的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大哥怎么会突然这样?” “我也不知道,”大妃面露担忧之色,“许是前些日子累着了,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吧。” “但愿如此吧,”来人点了点头,“只是,这各个部落中的大小事务有些都需要大哥亲自处理,另外……也不知道是谁散出了消息,各部落现在都有些不安分,这万一要是起了兵祸……” “那你说怎么办?”大妃听到这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我一个妇道人家,这些事情也不懂啊……” 来人犹豫了片刻,似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又继续说道:“大嫂,你可知道大哥的印章在哪里?如果大嫂信得过我,不妨……” “我倒是想交予你,这段日子也是多亏了你,我也想让你办起事情来更顺手一些,可是……那些东西,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大妃有些无奈的说道。 来人的目光微闪,脸上露出淡淡的担忧,“大嫂,这些东西至关重要,若是有其它的人问起,您可千万不能随意给别人。” “我知道,你说得极是。”大妃面色凝重,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天达勒就曾找我要过,我也没有找到。” 来人听到她说这些,立即点头说道:“大嫂做得对,这东西一定要保管好。” “这样吧,”大妃沉吟道:“大头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今天晚上我找一找那印章,为防别人起了外心,还是交由你比较放心。” 来人立即施个礼道:“多谢大嫂信得过,我定当妥善保管,等到大哥醒来再原物奉还。” 大妃点了点头,那人又继续说道:“大嫂也要好生休息,切莫累倒了身子。我先告退了。” “也好,”大妃起身相送说道:“待我仔细的找一找,找到了就派人去通知你。” “好。” 直到把那人送出了大帐,大妃的脸色才慢慢恢复了正常,她把手中的帕子放好,眼中的泪一滴也无。 现在这种时候,谁都不能轻易的相信,就算是方才的二叔也不能例外。 这位二叔是大头领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些年大头领待他不薄,十分器重,他享尽尊荣,除了因为他与大头领是兄弟,也因为他曾经救过大头领一命。 当年一场战役中,大头领险些被火箭所伤,幸而这位二叔在他的身边,以自己之身挡下了大头领的箭,当时不但性命人堪忧,还因此落下了病根。 大妃不是不想相信他,而是她现在谁也不愿意相信,除了阿古。 阿古此时正在丘陵中与洛九卿商量着对策,他对此地地形熟悉,这是最大的优势。 洛九卿仔细的看着阿古画的草图,她手指了指距离大帐最近的一个部落说道:“这里是什么部?” “这里?这是金狮部,”阿古回答道:“金狮部是父王最信任的部落,它距离部落也最近,实力也最强,当然,也是最效忠父王的部落。” “那如果让你去调运金狮部落的人马,你有没有把握?”洛九卿侧首问道。 阿古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不行,金狮部效忠父王不假,但是如果没有父王的兵符令牌或者是印章,也没有人能够调得动。” “原来如此。”洛九卿点了点头,“那就等今天晚上再说。” 这一天的时候看似平静,实则是暗涌翻动,各方的势力没有一个闲着,都在为自己的胜利争取。 二王子此时已经到了三百里之外,他算着时间,若是再没有解药,大头领的身子怕是留不了几天了,他必须要在大头领去世之前赶回去,好名正言顺的把权力之柄接收过来。 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阿古。他早已经飞鸽传书回来过,让他们严加注意,一旦发现了阿古,一定要当场斩杀,不留一丝余地和后患。 天色很快暗了下去,洛九卿看了看时辰说道:“走吧。我们出发。” 今天晚上的月光很暗,天云滚动着的云层似奔腾的野马,拥挤着遮住了月光和星光。 几条黑影似狸猫一般快速到了大帐之后,其中有三个走了出去,有两个在两边放风,只有一个快速的闪进了大帐之内。 大妃正在慢慢垂泪,大头领躺在床上,一脸歉意的看着她,语声轻轻的安慰道:“好了,不要哭了,这次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大妃又哭又笑,用帕子抹了泪说道:“只要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两个正说着,忽然见有人影一闪,一人走了进来,大妃立即警惕的站起来,就着这大帐中的灯光,她一眼便看出,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阿古。 她惊喜交加,低声唤着“阿古”,快步迎了过去。 阿古王子施了礼,大妃急忙扶住了他,上下打量着说道:“好孩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阿古摇了摇头,“母妃,您还好吗?有没有人为难您?父王呢?身子如何了?” 大妃拉着他到了床前,微笑道:“你父王在这里,已经没事了,还多亏了那位姑娘,她的药真是灵,说你父王这个时候会醒,还真的醒了。” 阿正点头说道:“儿子也多次承蒙那位姑娘相求,母妃,您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大妃摇了摇头说道:“只是看她言谈举止,气度风华,不像是一般的人。” “她是长庆的永安公主,是轩辕洛大将军的外甥女。”阿古介绍道。 “真的?”大妃惊诧道:“知道她身份不凡,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显贵,阿古,那你是如何与她在一起的?” “母妃,此事说来话来,儿子这次回来是悄悄的,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与父王商量。”阿古说罢,转头看向大头领说道。 大头领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慢慢抬起骨瘦支离的手,“阿古,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父王,”阿古的脸色凝重,他握住大头领抬起的手,心中酸涩,想着自己这一路走回来的艰辛还有那些死去的兄弟,他心中的苦痛越发深浓,“父王,您知道您这次为什么会病重吗?您知道儿子这一路走回来有多艰难吗?” 大头领的眸色一深,他微微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父王听着。” 大帐里的烛火飘摇,父子二人的对话在大帐中悄悄进行,大帐之外风声微微,拂过青翠的草尖。 起风了。 洛九卿站在大帐之,在暗中观察着这边的动静,忽然,看到大帐有人影一晃,阿古走了出来。 她迎上去,阿古对她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了暗中,与守在那里的赫巴等人会合,洛九卿这才问道:“如何?” 阿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一看,里面是兵符和印章,正是大头领之物,也是这两天二王子那边的人要找的东西。 洛九卿见他拿了到东西,便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和天色,“时间紧迫,事不宜迟,我们快速离开这里,去办正经事,恐怕这会儿二皇子也快到了。” “公主,”阿古王子想了想,“你还是回绿榕丘陵那里找个地方休息下,我去金狮部,如果到时候成功了,自然会去迎接公主,可如果……” “没有如果。”洛九卿声音沉静的打断他的话,她知道阿古想要说什么,她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王子,你若是想要成功,就一鼓作气的往下走,别说什么安排后事的话,如果你失败了,我是不会帮你处理其它的事情的,我会一走了之,再寻其它之法。” 她这一番话说得直接,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阿古王子听来却是觉得真实和坦然,他淡淡的一笑,英俊的面容容光焕发,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洛九卿点了点头,拱手说道:“祝福王子殿下,一路顺风。” 第一百七十九章 搬救兵 第一百七十九章搬救兵 阿古王子起身去了金狮部,带走了达克烈和赫巴。 洛九卿站在原处,对白墨和墨白说道:“走吧,咱们也别闲着。” “主子,咱们去哪儿?”白墨问道。 “去大头领的大帐附近,在阿古王子回来之前,得保证那里万无一失。”洛九卿目光幽冷,“那个二王子不是个善类,若是找不到东西,会不会狗急跳墙,这都未可知啊。” 白墨和墨白拱手说道:“主子说得是。” 洛九卿想了想,“在暗中注意就好,不到万不得已,不现身。” “是。” 阿古骑走了洛九卿的那三匹快马,赫巴是个文官,平时骑马不多,此次事情紧急,他咬牙坚持着,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被分成好几瓣了。 他忍不住问道:“殿下,金狮部会去吗?” 阿古握着缰绳,目光望着黑漆漆的苍穹处,眸光深处幽冷,“有父王的东西在,巴图克应该不会说什么,如果他不去,我也要想办法让他去。” 赫巴没有再说什么,金狮部是最有实力的部落,这一部落距离大头领的大帐最近,也正因为如此,这是一个唯一一个有正副头领的部落,除了正头领巴图克之外,还有一位副头领,彼此互相制约。 但也正因为如此,阿古王子想要请金狮部过去援助,就要说动两位首领才行。 快马加鞭,直奔金狮。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反正都已经这样,这注定是背水一战,拼死也要往前了。 远远的看到金狮部的淡金色大帐,在夜色和火把中闪着光,飘场的旗帜上画着狮头的标志。 阿古放慢了马速,他抿着嘴唇,看着那圆圆的帐顶和飘扬的旗帜,想起那些一路上牺牲的兄弟,想起脸色惨白的铮严烈,想起为自己屡屡冒险的洛九卿,想起等待着自己回去的父王和母妃。 万般滋味,在心中百转千回。 他猛然一提缰绳,在瞬间提了速,义无反顾的奔上前去! 而此时的二王子,也已经在返程的途中,他这两日每天都收到部落中的飞鸽传书,部落中并没有发现阿古,这让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岩石沼泽那种地方,还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活着出来,阿古也不会例外,如今父王的命捏在他的手里,阿古又不失所踪,大权已经是十拿九稳,只要拿到那些兵符印章,接管王位之事就会顺理成章。 他微微的笑起来,黑夜中他的笑容阴冷,极像他的生母。 他的生母原来是个侍女,那时候的大头领还未娶正妃,酒醉后与侍奉在侧的侍女生下了他,可是他的生母毕竟身份卑微,相貌也普通,所以,断然没有机会成为尊贵的主子。 后来大妃从轩辕嫁过来,又一举得男,他虽然也是王子,但是远远比不上天生身份尊贵的阿古王子。 为此,他一直以来就心存恨意,恨大头领,恨大妃,恨阿古。 从未改变过。 身份是他的耻辱,一出生就跟随着他,无法改变,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将来能够继承王位,一朝雪耻。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筹划多时,趁着阿古出去的时候动手,让大头领中了毒,在半路上截杀阿古,这都是他早已计划多时的事情。 只是,阿古能够在赤狐那里逃走,是他之外的事情,不过,也没有关系,只要自己此时回了大帐,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阿古就算活着,又能怎样? 他的快马刚到部落,便立即有人上来接下了他的马,“二王子,您回来了。” “嗯,”二王子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去,让达勒立即来见我。” “是。” 二王子迈步走入自己的帐中,让一众人等都退了出去,他站在桌前,翻看着桌子上的文件。 门外有脚步声响,只听达勒在外面说道:“二王子,达勒求见。” “进来。” 达勒挑帘进了帐中,来到他面前,行了礼道:“二王子一路辛苦,欢迎二王子归来。” 二王子点了点头,“达勒,不必多礼。这几日的情况如何,你细细讲来。” 达勒不敢怠慢,急忙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以及他向大妃提到兵符之事却没有拿到东西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父王现在如何?”二王子听罢之后问道。 “大头领……还是那副样子,依旧昏迷着,巫医也没有什么法子,大妃也是在那里强撑着,说什么没有大碍,我看她在是强作镇定,盼望着阿古回来呢。”达勒冷笑说着说道。 二王子把手中的东西扔到桌子,一张阴柔的脸在烛火中半隐半现,他垂着眼睫,看不清眼中的神情,只见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淡淡暗影。 他笑了笑,轻声说道:“阿古……怕是回不来了,她愿意等,就让她等好了。走,”他说着,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随我去大帐。” “是。” 大头领刚刚睡下不久,大妃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细细对他说了,大妃这段时日又累心中又焦躁,此时也俯身趴在大头领的床榻前休息。 二王子和达勒走进来,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听到,也没有醒过来。 大帐中烛火跳跃,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淡黄色的烛光里,二王子的目光在大头领的脸上扫了扫,气色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不过,好与不好,也就是这几天了。 他看都没有看大妃一眼,转身走到书桌前,开始四处的翻找。 他这一翻找,便惊动了大妃,大妃急忙站了起来,看清是他之后,冷声问道:“库尔,你在找什么?” 二王子头也没有抬,淡淡说道:“找兵符和印章。你知道在哪里吗?知道就趁早交出来。” 他说得毫不掩饰,字字都透着赤裸裸的欲望,大妃冷然一笑,“你要那些东西干什么?那些东西不属于你。” “属于谁不属于谁,不是你一个汉女说了算,”二王子语气冷得像冰,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止,“你还以为你是尊贵的轩辕公主?还以为你是大头领的大妃?最好擦亮眼睛看清楚,以后我当了大头领,你就是最卑贱的女人。” “你有什么资格当大头领?”大妃冷笑道:“大头领由谁来坐,也不是由你说了算。” “是不是我说了算,做口舌之争没有用处,”二王子停止翻找,几步走到大妃的面前,眼睛冷冷的注视着她,似一条冷血的蛇,“知道在哪里,就乖乖的交出来!你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我实话告诉你,你的儿子阿古,是回不来了,你藏着那些东西,也等不到他了!” 大妃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紧握了双拳,“你胡说!” “胡说?”二王子微微勾唇,眼睛里映着跳跃的烛火,“本王子哪里有时间和你在这里胡说?他走进了岩石沼泽,从来没有人可以从那里活着出来,再说……”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浓,也更冷,“就算是他侥幸逃脱了,他也不敢露面,只要他出现在这里,我会第一时间知道,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他是你的弟弟!”大妃冷声提醒道。 “弟弟?”二王子冷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他算什么弟弟?自认为身份高贵的白痴?谁会拿他当兄弟?不妨告诉你,我早就想杀你们母子很久了,我就想看看,你的血是不是和我母亲的一样都是红的,阿古的血是不是和我的一样,为何你们就天生高贵?而我们母子就天生下贱?” “尊贵还是下贱,都是自己活出来的!”大妃凛然说道。 “哼,”二王子冷哼一声,“休要跟我说你们中原人那些大道理,本王子不吃那一套,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让你倍感羞耻的死法,让你尝尝被人不耻的滋味!” 大妃咬牙眯着眼睛看着他,二王子的耐性也快要被磨完,他语气森冷道:“快说!东西在哪儿?” 东西此时就在金狮部大帐的桌子上。 头领巴图克大约五十来岁,一头的褐色的头发,有些卷曲,远看真的如狮子的毛发一般,他身材高大魁梧,皮肤是古铜色,泛着油光,一双乌黑的扫帚眉,带着几分凶气,一双眼睛精光四射,透出几分冷意。 他的右眼眼角至额角处有一条长长的伤疤,是淡淡的紫红色,每做一个表情就会抽动一下,看起来有些骇人。 他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又看了看风尘朴朴的阿古。 阿古已经好多天没有换衣服了,身上又是血迹又是尘土,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他的身上也有不少的伤,新的旧的,看得出来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 “巴图克大叔,请求您快速出兵吧!”阿古看着他说道。 巴图克的眉梢微微一挑,脸上的伤疤也动了动,“阿古,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阿古点了点头,“阿古不敢欺瞒,一字都没有撒谎。” “照你的说法,是你二哥半路截杀于你,而且还勾结了赤狐?”巴图克微微笑了笑,“可是,据我所知,赤狐的头领是你的好朋友金彪,而且,他的家人也早已经被二王子库尔处置,罪名就是他与你勾结在一起,意图谋反。你们两个,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阿古微微抽了一口气,“金彪的家人死了?”虽然心里也早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是,真正亲耳听到,阿古还是有些震惊和悲伤。 “正是,”巴图克点了点头,“二王子派人动的手,斩草除根。可照你的说法,你却没有对他怎么样,这我倒是有点不懂了。” “巴图克大叔,”阿古解释道:“当时的情况危急,我差一点被金彪骗了去,那时只能自保,亲手杀了他已经是极限,哪里还有时间去找他的家人?” 赫巴也上前一步说道:“是啊,巴图克,我可以作证,阿古王子说的是实话。” 巴图克眼光一扫,向赫巴冷冷的望来。 第一百八十章 借你的头一用 第一百八十章借你的头一用 巴图克冷笑了一声,扫了一眼赫巴说道:“本头领与阿古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赫巴被噎得脸红脖子粗,到了嘴里的话又像吞石头一般咽了下去,他纵然心中不服,但此时此刻却不敢多说什么。 阿古的脸色也微微一变,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巴图克这样不给赫巴面子,让他的脸上也不那么好看。 巴图克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自从阿古进了帐之后,也没有让座,他大刀阔斧的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答符和印章,心中微动。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异心,不过就是觉得阿古年轻,想要挫挫阿古的锐气罢了,巴图克跟随大头领多年,对于大头领的心思,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此时危及时刻,大头领能够把兵符和印章交予阿古,这就说明在他的心里是偏向阿古的,暂且不论草原的传位之法,单凭大头领的这份心思,阿古就有了几分胜算。 将来若是阿古继位,那……自己所掌管的金狮能否还像之前一样风光,关键就要看能邓不能押对宝了。 此时,机会就在眼前,阿古前来求救,若是答应了他,出兵相助之后,金狮就是首功之臣,将来阿古当了大头领,必定不能亏待了金狮。 只是,他要磨一磨阿古的耐性,把握住最恰当的时机,不能过早有了巴结之嫌,也不能过晚有了推脱之意,一切都要刚刚好。 正在此时,帐外突然有脚步声响,有人挑帘走进来,阿古心头一惊,转头望去,只见一人从暗影中走了出来。 那人身材略矮,有些偏瘦,小麦色的皮肤,一双褐色的眼睛在烛火中闪着光,唇上边的小胡子修剪精致,整个人露出一股精明之气。 此人正是金狮的副头领突吉,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大头领的庶出兄弟,阿古的王叔。 他迈步上前,阿古一见是他,急忙行了礼道:“阿古见过王叔。” 突吉看到阿古,脸上一诧,随后快速的笑了笑,关切的说道:“阿古!你去哪里了?你父王病重,你母妃都快急死了,你还有心在这里闲逛?” 阿古正要说明自己的来意,他无意中一抬头,迎着大帐里高烧的牛油蜡火光,他隐约看到突吉的额心中有一道青色的线。 他没有立即开口,只是不着痕迹的向左转了转,脸上露出几分痛楚之色,“王叔,我奉了父王之命出去办事,回来得晚了,今日路过这里,想着巴图克大叔的伤痛每到初秋就会发作,特来拜望。” 他说的话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巴图克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对,他随手扯过一张牛皮地图来,轻轻的兽在了桌子上,把印章和兵符遮了个严实。 突吉听着阿古王子的话,心中更加疑惑,怎么这小子说得和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不是穿过岩石沼泽而来的吗?按说应该出现在大帐啊,怎么会来这里? 看到阿古的第一眼,他就以为阿古是到这里来搬救兵的,可是他一无信物二无手令,就凭这么一张嘴就要动金狮?未免太天真了。 “啊,”突吉点了点头,“难为你还惦记着我们,快点回去看看你父王吧,他的身子也不太好,我今天刚刚去瞧过,唉……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突然就……” 阿古王子勉强笑了 笑,“王叔,阿古自然是要回去的,只是不是现在,”他说着,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微微俯首说道:“王叔,我去见父王,怎么也要带些东西,弄一些见面礼才好。” “嗯?”突吉不由得有些好奇,“你要带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随后看到阿古的眸光闪动,脸上的笑意微凉。 二王子已经失去了耐性,他遍寻不到东西,看着大妃那一脸凛然的模样,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他上前一步,手中的冷光一闪,一把匕首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我再问你一次,东西在哪里?如果你配合,说不定我心情好了,给你一个体面的死地,可如果你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我无情!” “哼,”大妃冷然一笑,“你还有情吗?有心才有情,你连心都没有,还有什么情?!你不配为人,你就是一头兽!” 二王子的眸子一眯,语气森冷道:“话随你说,舌头长在你的嘴里,但是,你觉得……”他说着,声调微微沉了下去,手中的匕首光芒冷厉,“是你的舌头硬,还是我手中的匕首硬?” 大妃的笑容更冷,微微昂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二王子眼中冷光一闪,杀机乍现,他手中的力道猛然加大,狠辣的往前一递,直奔大妃的哽嗓咽喉。 只待血光一现。 “叮!”一声意料之外的声响。 二王子的目光一锐,只见他手中的匕首狠狠碰在了剑身上,而那柄剑就挡在大妃的咽喉处,剑柄握在一个女子的手中。 他心中震惊到无以复加,他甚至都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何时出现在帐中的,又如何挡下了他的杀招。 她微微含笑,眉梢微挑,似展开的双翅,眉下的那双眼睛似草原上最闪亮的星辰,映着这帐中的烛火,似冰火相撞,激出无数的火花来。 那火花溅入二王子的眼底心中,让他的心跟着一凉并一烫,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微微一怔。 女子微笑着望来,笑意却不达眼底,似千里冰封的湖面映着金色的阳光,亮而冷。 “二王子,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她浅笑着问道。 二王子压下心中的惊讶和复杂情绪,他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何人?” “二王子不用管我是何人,你只需要知道,你要对你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杀兄弟,刺大妃,害生父,哪一件事情能够现于人前?” “你……”二王子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了两步,他仔细的打量着洛九卿,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他思虑了半晌说道:“是你?那个在暗中相助阿古的人,是你?” “是又如何?”洛九卿的目光在自己手中的软剑上掠过,“二王子,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二王子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盯住洛九卿,“本王子曾经说过,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助了阿古,本王子就会杀了他!可是,如果这个人是你的话,只要你愿意放弃阿古到本王子这边来,那本王子可以保证饶你不死,甚至,还会厚待于你。” 洛九卿听着他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慢慢执起手中的剑,软剑薄而韧,在烛火中似舞动的银蛇,“二王子,你饶我的机会怕是没有,至于你被不被饶恕,我也不想插手,所以,二王子方才的话,我只是当个笑话听听罢了。” “你什么意思?”二王子的眼睛里冒出危险的光,“本王子是看得起你!” “可是,你并未到达我的眼中,”洛九卿浅笑说道:“所以,无所谓看得起看不起。” “你!”二王子正想再往前几步说些什么,他的目光无意中一掠,突然发现床榻上一人正坐卧着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似幽幽的古井深渊,让人心头发寒。 在那一刹,他几乎要惊叫出声来! 二王子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他瞪大了眼睛,烛光闪亮,床幔轻轻飘荡,那人的脸忽明忽暗,唯一双眸子冷光不变的看着他。 正是他的父王,大头领。 二王子那一刹那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想过了无数的可能,但是他依旧想不通,大头领究竟是怎么醒过来的。 “逆子!”大头领冷声喝道:“你还不认错吗?” 二王子愣了愣,随即上前一步说道:“父王,不知……儿子何罪之有?” “哈,”大头领短促的一笑,“你不知?那你倒是说说,方才永安公主说所,下毒谋父、举刀刺母、截杀兄弟,仅凭这三点,哪一种不够定你的罪?” “永安公主?”二王子倒抽了一口气,他立时转过头去看向洛九卿,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些日子听到的关于长庆永安公主的传闻。 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风姿超卓的女子竟然就是永安公主! 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站在了阿古那一边! 二王子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事已至此,再否认也是枉然,他上前一步,阴冷的脸色在烛火中显得有些狰狞,他微微翘唇笑了笑,一字一字说道:“父王,这些事情我都认,没错,都是我做的,可是,您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逆子!”大头领的胸口起伏,脸色也微微转白,脑门上的青筋迸起来,眼睛死死的盯住二王子。 二王子的脸上却浮现凉凉的笑意,声音也变得轻柔,似帐外拂过的凉风,“父王,我才是你的长子,你却想把王位传给阿古,如此不公,如何能够让我心服?既然公平不在,我只能为自己争取。” “库尔,你应该知道,”大头领此时倒平静了下来,他盯住二王子,语气中有淡淡的悲凉,“大头领之位的继承人选,不是由在任大头领说了算,而都是由供奉在长生天庙中的灵蛇说了算。” “对,”二王子点了点头,“的确是灵蛇说了算,可是,父王,有了你的支持,灵蛇的公允还会在吗?” “放肆!”大头领喝道:“你是指灵蛇能被人左右吗?” 二王子冷哼了一声,“能与不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为自己打算,那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父王,”二王子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床榻前,他目光幽深,不带一丝温度,“您若是交出印章兵符,或许我还能看在父子一场的份外,给您争办上全尸,以最高的礼制厚葬于您,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大头领冷然一笑说道。 “不然的话,您不要怪儿子不孝,”二王子眼中杀机一闪,神情阴狠道:“儿子只能在您死后再慢慢找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救兵至 第一百八十一章救兵至 大头领听了二王子的话,尚未答言,忽然听到洛九卿轻声一笑。 “你笑什么?”二王子微眯了眼睛说道:“永安公主,本王子知道你身份尊贵,长庆的永安公主是永辉帝的亲生胞妹,也是轩辕王朝镇国大将军洛擎天的外甥女,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本王子都不愿意与你为敌,事到如今,本王子依旧愿意给你机会,只要你站到本王子的阵营中来,以前的一切,都可以一笔钩销。” “可是,”二王子的声音一冷,他的手指在匕首的刀刃上滑划,“如果你执意不肯,不识时务,那么,本王子也就只能忍痛放弃你,纵然你身份再尊贵,可是你不要忘记,此处是在我拓拔,而不是在长庆和轩辕,至于你的死因,还不是由本王子说了算?” “二王子打得好算盘,”洛九卿慢悠悠的说道:“只是,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中原有一个词叫做,事与愿违?愿望总是十分美好,可是现实的情况却往往不尽人意。” “哼,”二王子听到这里,击了击掌,外面的脚步声响起,亮起无数的火把,一人挑帘走了进来。 大头领转头望去,来人正是达勒,他的腰间佩着宝剑,显然是有备而来。 “达勒,你这是要做什么?”大头领微眯了眼睛说道:“带兵刃到本头领的大帐,这是大罪,你知道不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达勒嘴里说着知道,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惶恐之意,他的手反而握上了刀柄。 “只是,属下现在只听从二王子的指劳,他说让属下带刀前来护驾,属下不敢不从。” “大胆!”大妃在一旁喝道:“达勒,你睁开眼看清楚!大头领还健在,远远还轮不到一个小小的王子做主!你之前说要与我儿退婚,本大妃由了你,今日之事你是得寸进尺,半点规矩也不懂!” 达勒不以为然,他眉梢微微一扬,与二王子对视了一眼说道:“大妃还是甚言得好,我拓拔向来没有女子管理政事的道理,说得多了,反而对大妃不好,到时候惹了杀身之祸,可怪不得属下的刀剑无眼。” “啪,啪!” 此时竟然听到有人鼓掌,众人回头望,只见洛九卿轻轻的鼓了鼓掌,迎着众人的诧异目光,坦然的一笑说道:“一路上见二王子所做所为,只觉得他还真是心狠手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二王子的手下不但心狠手辣,还厚颜无耻,说起不要脸的事情来还能一套一套,着实让人佩服。” “你……”达勒脸色发青,他是个粗犷的汉子,对于这些言语上的争论,他根本沾不到任何的便宜,正占不了上风。 二王子摆了摆手,冷声一笑说道:“公主,现在不是逞口舌之争的时候,本王子与达勒将军合作,这里里外外,都是本王子的人马,我若是你,早就应该看清眼前的形势,好好的与本王子合作才是正理。” “可惜,你不是我。”洛九卿淡淡的说道:“不妨本宫与二王子打一个赌,我赌你不会赢。” 任谁都知道,这种夺权之争,若是输了,就是死路一条。 二王子的脸色一变,他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冰冷,“公主,你若是这样说,那就要休怪本王子无情了!” 洛九卿淡然一笑,丝毫不把他的杀气放在眼中,“那么请问二王子,你准备如何无情呢?” “哼,”达勒抢先一步说道:“那自然是要对着本将手中的这口刀说话!” “达勒!逆贼!”大头领拔出悬挂在床头的长剑,指向达勒说道:“你竟然敢背叛!” 达勒一抬下巴说道:“大头领此言差矣,属下效忠的我拓拔的新头领,何来背叛一说?” “新头领?”大头领冷笑道:“就凭他?谁准许了?” “大头领,此时多说无用,”达勒轻蔑的一笑,“二王子已经掌握了这里的全部兵马,您恐怕是没有什么回天之力了,还是乖乖交出印章兵符吧!” “噢?”大头领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二王子,“若是真的无用,那么,你们大可杀了我便是,哪里用得着说如此多的废话?” “你以为我们不敢?”达勒上前一步说道:“其实说起来,杀了你再找兵符也是一样!不过,二王子孝顺,不想如此罢了。” “哼,”大头领短促的笑了一声,“孝顺?这种鬼话恐怕连阎王爷都骗不了吧?” 二王子的眸光一闪,“既然如此,父王,那就休怪儿子无情了!” 他说着,手狠狠的一挥,达勒立即上前,“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光芒一闪,直直劈向大头领。 然而,比他的刀更快的,是一道银光。 “哧!” 极其轻微的声响,却狠狠的刺入达勒的手腕上,他立即觉得自己手腕上一麻,随后便是整条手臂,那种酸麻之感让他瞬间失去了力气,手中的刀“哐”掉落在地,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二王子一愣,洛九卿慢慢走上前来,她的手指间仍有未发出的银针,银针顶端闪着蓝汪汪的光,明显有剧毒的。 达勒心中大惊,他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才惊恐的发现,舌根都有些发硬,不能正常的说话了。 二王子也是一惊,他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还有这样厉害的毒,他不禁微眯了眼睛,神经也紧绷了起来,冷声说道:“公主,你为何非要与本王子做对?你可知道,现在的情势……” “现在的情势?”洛九卿一笑,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二王子,看不清现在的情势的人,是你,不是本宫。” 二王子的脸上浮现冰冷的笑意,他看了一眼达勒,“你以为只杀一个达勒,就可以让情势扭转吗?” “当然不是,”洛九卿摇了摇头,“本宫从来不以为像他这种愚蠢的人会有什么至关的重要的作用。” 二王子的神色冰冷,他正想要狠下决心让帐外的那些兵士冲进来动手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号角声响,那声音悠长,划破即将破晓的苍穹,像一把沉冷的利刃,割破眼前的紧张局势。 号角声响了三声,随后隐约有喊杀声响起,脚步声和马路声混在一起,地动山摇一般由远及近,震动着每个人心弦。 远处的天地之间,微微的鱼肚白把黑暗慢慢的剥离开来,在那一线之间有人举着火把而来,无数的火把似天边突然坠落的星辰,闪耀了整个黑夜。 大帐之外的众人都是一惊,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策马而来的最前面的那人身下骑着一匹乌锥马,快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马上之人身材挺拔魁梧,标准的姿势,炯炯的目光,正是被大头领称作“小雄鹰”的阿古王子。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大汉,身侧飘扬着一面黑色的旗子,上面画着一只金色的狮子头,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露出尖利的牙齿,威风凛凛。 众人心中齐齐一惊,金狮部! 二王子心头一沉,他听着这声音,直觉感到有些不妙,一时间不明白是什么情况,正想着去外面看看,洛九卿上前拦住他说道:“二王子,怎么?要走?” “哼,”二王子冷笑,“走?本王子是拓拔之人,能走到哪里去?公主放心,今日这大头领之位,本王子是坐定了!” 就在这说话间,阿古王子已经带着金狮部到了大帐外,巴图克把手一挥,金狮部的冲锋精锐便立即左右一分,把大帐围住,也把那些达勒的手下围在了中央。 阿古跳下马,众人瞧见他的手中提着一个布包,隐约有血迹渗出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二王子还没有来得及出去,帐帘被人的一挑,阿古大步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宝蓝色的锦袍绣着银色的海牙纹,越发显得精神烁烁,他一出现在帐中,二王子就吃了一惊。 二王子的眸子一眯,手掌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了匕首的刀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他无法想象,阿古为什么还能活着,为什么还能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阿古一步一步走近,他对着洛九卿点了点头,来到大头领的床榻前,跪倒施礼道:“儿子见过父母妃。” “快起来,”大头领点头说道,大妃上前一步把他扶起来,眼睛里有晶莹的光芒一闪。 阿古握了握她的手,无声的安慰了她,随后,迈步走到二王子的面前。 “二哥,没有想到吧?我还活着。”阿古王子微笑道。 “那又如何?”二王子轻蔑的一笑,“你以为你逃得离岩石沼泽,就有命逃得脱今日的大帐吗?” “为何不能?”阿古挑眉反问道,“现在该担忧的人是你吧?” “你就算能闯进来又能如何?出得去才是本事!现在团团围住大帐的都是我的人!”二王子冷喝道。 “是吗?”阿古浅浅的一笑,琥珀色的眼睛如同两块宝石,“那请二哥出去看看,究竟如何,一看便知。” 二王子的心头一跳,他不由得有些紧张,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迈步走到帐门前,用手中的匕首挑起一边,谨慎的向外望去,这一望之外,他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外面的天光已经见亮,他的那些士兵被围在中间,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乌压压的站着衣甲鲜明的士兵,腰间挎着弯刀,背上背着弯刀,白色的羚羽箭像是一只只翅膀,森冷的箭尖闪着幽冷的光。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空中的旗帜飘扬,黑旗金狮,拓拔最有实力的部落,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突吉是干什么吃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诛杀 第一百八十二章诛杀 二王子还未想明白,阿古王子在他的身后说道:“二哥,你是在想突吉王叔吗?” 二王子回过头,眯了眼睛看着他,却没有答言。 “他在这!”阿古王子忽然一抬手,他手中的那个布包被抖开,里面的东西直直奔向二王子。 二王子一惊,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急忙往一旁一闪,但还是闪得略微慢了一些,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眉间。 他伸手一摸,发现手指上的不是别的,嫣红的颜色,血腥的味道,他愣了愣,转头去看地上的东西。 突吉瞪大着眼睛,眼神里仍旧有惊异之色,他的眉眼之间还有一条青紫之色,不知是因何所致。 阿古没有理会二王子惊愕的神情,他转身走到大头领的床前,施了个礼道:“回父王的话,突吉与达勒勾结,有意谋反,儿子当场将其斩杀!” “此等逆臣,该杀!”大头领干脆利索的说道。 “父王,”阿古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洛九卿说道:“儿子去金狮部搬兵,本来不知道突吉已经有反意,正是因为永安公主的缘故,儿子才发现的。” “噢?”大妃的目光一闪,她心中有淡淡的笑意,眼光在洛九卿和阿古王子的身上来回流转,她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古王子说道:“公主曾经告诉过我,她曾经听到有人在暗中谈论向母妃索要印章之事,其中一个人是达勒。” 洛九卿点头说道:“不错,上次来见大妃,回去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有人谈话,其中一个便是大妃所提到的达勒,但另一个不知道是谁,所以,我就用银针伤了他,想着此人定还会兴风作浪,便在阿古王子临行之前告诉了他中过此毒针的人会有什么样的迹象,想必是王子殿下看到突吉之时便发现了。” “不错,”阿古王子微笑道:“公主说的极是,我正是因为发现突吉的眉间有一条青线,所以才断定的,结果证明,果然不错。” “公主,”他说着,上前一步,语气诚恳道:“多谢你。” 洛九卿慢慢收了自己手中的软剑,淡淡一笑道:“王子殿下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库尔!”大头领跳下床,赤脚走到二王子的面前,“你还不知错吗?” “知错?”二王子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的脸上浮现几分古怪的笑意,“父王,噢,不,大头领,我有什么错?我不过就是有几分野心罢了,不过就是想能够坐上大头领的位子,一洗我的身份带给我的耻辱罢了,不过就是想着让人忘记我的生母出身卑微罢了,这有错吗?” “库尔,是你自己走错了路,你以为没有了我,你就能坐上我的位子吗?你别忘记,即使我死了,选择下一任大头领的人不是我,而是灵蛇!”大头领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对于儿子的背叛,他虽然嘴里不说,但是又如何能够不心痛? 洛九卿听到这里,眉心微微跳了跳,这是她第二次听到“灵蛇”,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拓拔的大头领要靠灵蛇来决定? 洛九卿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阿古王子,不管从哪方面说,阿古王子坐上这个拓拔部落大头领的位子,对自己对轩辕耀辰是有好处的。 且不说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单是凭他自己的这份心性,他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如果拓拔稳定,这对于轩辕耀辰来说,是一件极有助力的事,在朝中的势力也能够更稳定一些。 她想到这里,心中已经决定,对于这条“灵蛇”稍后一定要好好的了解一番才行。 “灵蛇?”二王子轻蔑的一笑,“如果我的手中有了势力,有了兵士,还愁灵蛇不会选我吗?再说,灵蛇不选我又如何?到时候凭我手中的权力,有谁敢说个不字?” 洛九卿听到他说的话,从内心深处倒觉得二王子所说的有一定的道理,说到底,大位之争不能依靠一个畜生来做决定,手中握着权力,才是最硬的道理,至于其它的,都是可以人为改变的。 大头领显然不这样想,在他的心中,灵蛇无异于上天派来的使者,它做出的决定就是上天的旨意,是不可违背的。 洛九卿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与他争辩什么,打败一个人的信仰,比杀一个人困难多了。 果然,二王子的话惹怒了大头领,他立即脸色大变,一双眼睛炯炯放光,恨不能把二王子烧成灰烬,他手中的剑霍然一指,剑尖森冷的对准了二王子。 “逆子!”大头领怒道,“你毒父杀毒,残害兄弟手足,今天,我就亲手杀了你!” 二王子淡淡一笑,“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如果今天胜利的人是我,我也会斩草除根,父王,你应该庆幸,我很像你。” 他的话像是泼向大头领怒火的热油一般,“轰”的一声把那最后一丝残留的理智和不舍烧得一点不剩。 大头领长剑一挥,血光一闪。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此时静止,那些日子的逃亡和追杀,那些恩怨情仇,都随着这一刻的血光飞溅而呼啸着远去。 沉默寂静中,一直冷眼旁观的洛九卿看着剑尖滚落着血珠的大头领,她上前几步说道:“大头领,叛军的两个头领已经伏诛,不知外面的那些军士该如何处置?” 她说的是“叛军的两个头领”,也算是给了大头领极大的颜面,也提醒了大头领,此事需要快刀斩乱麻,后续的事情还需要自己去处理,那些军士的去留都等着自己一一安排。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帐内的众人,点头说道:“公主说得极是。” “来人!”守在帐外的巴图克挑帘走了进来,他施了礼道:“大头领!” “巴图克,”大头领上前几步,亲手扶起了他,“你这次做得很好,带人来得及时,如今叛乱被止,传本头领的令,把那些叛军都押下去,关他们三天再说!” “大头领,”巴图克回答道:“叛军之命,死不足惜,杀一才能敬百,让他们都知道,做叛军的下场只有死!” 洛九卿的眉心微微跳了跳,外面那么多的军士,若是全部斩杀,还不血流成河了?再说,这些普通的军士不过是最底层的人,大都只是执行命令罢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这样被斩,实在是有些冤枉。 她看着眼前这个金狮部的头领,觉得此人的心肠也未免太歹毒了些,但此事毕竟是拓拔的内部军务,自己冒然开口恐怕会有反效,她侧首看了看阿古王子,用眼神示意他去说。 阿古王子的眸光一闪,他上前一步说道:“父王,金狮部此次救驾有功,理应重赏,叛军有罪,应该受罚,只是……恕儿子直言,比叛军更应该整治的是我们的军制,平时我们要求军士严格服从上级的指示,现在他们服从了又说他们有罪,这实在是有些矛盾,恐怕人心不服啊。” 洛九卿在心中微笑,阿古王子果然是聪明之人,他只是平时被宠坏了,不曾对这些政事用心,不曾对人心设防而已。 不过,没有关系,经过这一次的事情,相信他会快速的成长,用鲜血刷洗过的内心,总是会变得坚强的。 巴图克并不太认同阿古王子的话,只是阿古先说了金狮部有功,先肯定了他的功劳,这倒让他不太好说话了。 大头领的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笑意,他微微沉吟道:“好吧,关系到这么多的性命,也大意不得,不宜操之过急,阿古,传令下去,把那些军士先暂押,稍后处置。” “另外,”大头领垂下眼睫,扯过一块帕子轻轻擦着剑身上的血珠,慢慢说道:“想必这些日子本头领病重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若是本头领没有猜错的话,其余几部的首领很快也会到达,传令准备设宴招待吧,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 “是!”阿古在一旁拱手说道。 巴图克随阿古一同走出大帐,与洛九卿擦肩而过之时,他微微侧首,看了看她。 他总觉得,这一次的事情有些不太寻常,不论是大头领这次的化险为痍还是阿古搬兵求救,亦或是方才大头领最后那番耐人寻味的话语,似乎都与这个看似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女子有关。 他迈出大帐,看着飘扬的旗帜,看着天边翻卷的云层,挤挤挨挨,似千匹快马奔来一般,让人心的头一沉。 身为金狮部的首领,镇压叛军的事情他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是这一次……他总觉得有些不同,或许,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变故正在等待着他。 究竟是什么?他一时也说不清楚,他握了握刀柄,目光沉了几分。 帐内只剩下大头领、大妃和洛九卿。 大妃微微笑了笑说道:“大头领,公主给的药真是神奇,不过几粒下去您便清醒恢复了,我下去给您再备些补身的吃食来,去去便回。” 她说罢,转身退了出去。 洛九卿看着站在那里的大头领,满帐的血腥之气还未散去,她却并不以为然,血腥之气她早已经司空见惯,她此刻在意的,是大头领接下来将会怎么做。 “大头领,是有什么话要对永安说吗?”洛九卿轻声问道。 “公主,”大头领抿了抿唇,“感谢公主对我、对小儿的救命之恩,此番若是没有公主出手相助,恐怕我的大头领之位保不住事小,拓拔部也会因此事而大乱,兵祸一起,百姓遭受战争之苦,拓拔实力大大受挫,或许将会退倒数百年也说不定。” 洛九卿不得不佩服,大头领的位子果然不是白坐的,他一语中的,看到的不是个人的私利得失,而是这整个拓拔的兴衰将来。 她微微沉吟,“大头领既然有如此担忧,又为何这些年不加以改革?或许,这一次的事情是一个机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大头领点了点头,说道:“公主所说有理,所以,这一次我想着借六部前来总部的机会,和他们好好的一谈,彼此放下刀枪,消除这场兵患才好。” 他话音一落,却见洛九卿浅浅一笑。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是谁的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你是谁的人? 洛九卿的笑意,让大头领的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他不禁心中一窘,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却并未发现什么。 外面的天光已然大亮,漫天的金光泼洒下来,轻轻拢在翠绿的草尖上,一丝光线从外面投射进来,似映入洛九卿的眼眸。 她微微笑着,迎着大头领的目光,一字一字的说道:“大头领,要想六部安好,不起纷争,眼下的确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是,您要做的,不是与他们和谈,而是统一六部。” 她最后四个字似重锤一般,敲在大头领的心尖上,他霍然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无法回首。 几百年来拓拔就是六部共处,虽然期间也纷争不断,但总归还可以压得住,每次大头领的选出,也是由灵蛇来作主,从来没有人有过异议,所以在众人面前,大头领就是长生天选出的,也正因为如此,大头领在六部中也有极高的声望。 这已经是拓拔保留了几百年的局面和统治方式,今天却被眼前的这个女子出言否定。 她的话散在这四周的血腥气里,眉眼间的傲然之气如同华光厉烈的宝剑,让大头领的心微微一震。 他忽然觉得,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六部真的统一的话,那就可以消除这些年来彼此之间的争斗,让百姓免除战争之苦,好好的休养生息,待到许多年后,拓拔的实力定当会增长许多。 洛九卿看着他眼底越来越亮的光彩,知道他是心动了,她心中明白得很,这件事情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同意,醒掌天下权,向来是有野心有血性的男人都向往的事。 只不过拓拔的情况特殊,这种固定的模式让人的思维也有些固定住了而已,一旦脑海里的那个模式打破,野心和欲望也会如草般疯长。 “好,”良久,大头领点头说道,他的目光灼灼,语气微微有些激动,“永安公主之言,真是醍醐灌顶,此事做起来虽然有些难,但是……天下大事,有几件是不难的?本头领就如公主所言,待到六部首领到来之时,再做商酌。” 他说这到这里,微微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中有些悲伤之气,“只是,公主,本头领的身子是大不如从前了,公主医术超群,能解奇毒,想必也已经看得出。而且,这些年六部的实力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长,这也是六部的纷争日渐严重的原因,我这个大头领,看似光鲜,实际也是靠着拼力平衡各部来支撑。” 他微微笑了笑,笑意有些无奈,“其实库尔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即便他当上这了大头领,他也坐不了多长时间,他很快就会知道,这个位置下面是刀山火海,随时可以吞噬人的性命。而我,之所以会愿意依公主所言一试,为的也不过是想着消除六部多年的纷争,还给拓拔部一个太平,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罢了。” “整合六部,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大头领垂下头,看着桌子上阿古留下的那些兵符印章,声音慢慢沉了下去,“我想,或许我应该退位让贤了,为了拓拔的百年基业,为了草原的兴旺。” 洛九卿的心头一跳,她忽然觉得自己看错了眼前这个男人,方才还以为他是为着权力和欲望,此刻听他说到退位之事,忽然间觉得,他是真正的没有为权力所惑,想是的拓拔整部的发展和将来。 洛九卿心生敬佩之意,她上前一步,正想再劝几句,大头领淡淡的一笑,摆了摆手说道:“公主不必相劝,退位之事是我中毒醒来之后就在想的事情,拓拔的兴衰,需要更强健有国的臂膀,而我,已经老了,勉强而为之,也只会有拖延进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洛九卿听他心意坚决,也不好再勉强,也便点了点头,问道:“那么,大头领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公主有所不知,”大头领说道:“我拓拔大头领的人选,向来是由灵蛇做主,大选之日,由灵蛇择主,它选择的是谁,到时候谁就是大头领。许多年来,历任大头领也都是如此,虽然……” 他苦笑一下,“虽然以前也有过大头领想要私下传给自己子孙的想法和作为,但是也都没有逃脱过长生天的处罚,所以……” 洛九卿瞬间懂了大头领的意思,只是,对于什么长生天的处罚之事,心中并不太以为然,许多怪力鬼神之说,其实不过是那些比鬼神还要阴损的人所为而已。 只是这些她不便对大头领多讲,只是心中暗自有了主意,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到时候就由灵蛇来做主。” 她说罢,看了看大头领的脸上有几分疲倦之色,便又说道:“大头领,你这次中的毒虽然不是特别厉害,但也极伤身子,我会再给大妃一些药,你好好调理,问题不大。” “多谢公主了。”大头领微笑说道。 “那我先告退,”洛九卿拱了拱手说道:“大头领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派人唤我一声便是。” “好,”大头领点了点头,看着洛九卿的背影,他忍不住又问道:“敢问公主,你……对我拓拔施予大恩,是长庆帝的意思还是轩辕帝?” 洛九卿心中微笑,到底还是问了,不问才是奇怪。 她微微侧首,光线落在她的身上,脸色的轮廓忽明忽暗,她的声音清晰沉稳的传来,“大头领,本宫生性随意,功名利禄于我实在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皇兄年轻有为,治国有方,自然也不用我操心。轩辕帝年迈,对于拓拔也是顾及不暇。” 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也给出了答案,大头领微微一怔,他听得明白,心里却想不明白,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阿古说,她与他们也是半路相识,总不能因为一面之缘就如此替对方冒险、谋划吧? 洛九卿看出他心中的疑虑,但是却没有打算此刻就告诉他,轩辕耀辰在京中的局势还未明朗,不到最后的时刻,还是不要过分的暴露,现在的拓拔自己就是一潭浑水,别到时候还没有摸到鱼,先弄得一身腥。 她说罢,也不再等大头领追问,便挑帘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如流金,蓝天如洗,白云如絮,远远的望去,苍茫的草原与蓝天相连,如同浩瀚的海面,翻滚着层层的绿浪,草尖在风中起起伏伏,金色的光芒落在草尖上,顺势似飞溅了开去。 洛九卿微微眯了眼睛,看着忙碌的金狮部军士,他们神彩奕奕,衣着鲜明,看起来的确比其它的军士更好一些。 阿古王子正在安排着什么,巴图克站在自己的马旁,手轻轻抚着马脖子,顺着马毛,一张脸上却有几分阴云,他的目光在自己带来的那些军士身上掠过,一股无法言说的担忧正慢慢弥散至他的心头。 洛九卿轻轻挑唇,她此刻可没有功夫去理会巴图克心中想的是什么,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和阿古达成共识,然后再对付那条灵蛇。 察觉到她的目光,阿古王子回过头来,一见她从大帐中出来,急忙快步来到她的身边,微笑说道:“公主,这次的事情真的要多谢你,除了多说几遍谢,我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来回报你的恩情,无论用什么东西都显得轻了。不知你……接下来能否……” “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里,”洛九卿说道:“还希望王子殿下能够安排一下我等的食宿,恐怕我们还要打扰一段日子,草原的景色甚好,我想留下来好好的欣赏一下。” “好,好!”阿古王子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喜悦之色,“食宿不成问题,只要公主想住,住多久都行。” “王子殿下说了算吗?”洛九卿微微笑着。 她的眼睛弯起,如两变弦月,长长的睫毛卷翘,根根似扫着阿古的心尖,他抿了抿嘴唇,说道:“公主放心,我虽然不是大头领,但是这点主还是可以做的,何况,你救了我和父王、母妃的性命,天大的恩情,不敢相忘。” “王子殿下,”洛九卿看了看四周,又望了望身后不远处的大帐,声音压低了几分说道:“大头领蒙生了退位之意,恐怕这两日等到其它部落的首领到了之后就会宣布了,不知殿下心中有何想法?” 阿古王子脸上的笑容一僵,他还真不知道大头领竟然蒙生了退位之意,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看到他略显茫然的眼神,洛九卿淡淡笑了笑,望着天边的浮云说道:“王子殿下,你的二哥拼死也要谋反当上大头领,你是大头领最宠爱的儿子,竟然没有生过一点欲望之念吗?” 阿古王子的心头一紧,像是被一只大手握住,他咬了咬牙,微微摇头说道:“阿古可以对长生天发誓,对于大头领之位,阿古从未有过非份之想。” “这不是非份之想,”洛九卿转头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剑,“而是野心,权力之心。你没有动过这个念头,那是因为你一切顺遂,没有遇到过什么波折,可是,你问问自己的心,经过这一次的追杀逃亡,显然丧命之后,你的心还真的如本初吗?” “何况,”洛九卿望着不远处新支起来的帐篷,“如果大头领退位,一旦其它的人登位,敢问王子殿下,谁还会把您这个前王子放在眼中?恐怕我和我的侍卫是否能够留下观观景儿您说了也不算数了。” 洛九卿的话说得着实厉害,阿古的脸色微微一白,他听着虽然字字如刀子割心,但是他却明白得很,洛九卿所说的是实话。 他良久无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眼神深沉,折射着天边金色的阳光,像是两块晶莹的宝石。 他的手掌紧紧握着腰刀的刀柄,潮湿的感觉慢慢溢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打掉你的牙 第一百八十四章打掉你的牙 这毕竟是大事。 事关生死的大事。 洛九卿没有开口相劝,她虽然愿意让阿古王子继位,但那也得要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去争才行。 她望着茫茫草原,对阿古王子说道:“王子殿下,你想想清楚,若是想好了就告诉我一声,至于那条什么灵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到时候我自然会有办法让它选你。” 她说罢,也不再多说什么,留给阿古王子一个背影和无数的疑问,让他自己慢慢去想。 洛九卿走到草原宽旷无人之处,四周无人,只有风掠过草尖的声音,她轻轻击了击掌。 白墨和墨白现了身,来到她的身后,垂首拱手说道:“主子。” 洛九卿转头看了看他们两个,问道:“如何?可看出什么来了?” “回主子,我们查过二王子的帐内,的确找到了一些毒药,和之前在突吉那里发现的一样,他们两个果然是勾结的,只是……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出自谁的手。”墨白低声说道。 洛九卿摆了摆手说道:“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也不必去细究这些东西了。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让你们去做。” “但凭主子吩咐。”两人齐声说道。 洛九卿再回来的时候,阿古王子看到她便立即迎上来说道:“公主,你的帐篷已经安排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洛九卿点了点头,阿古在前面带路,绕过几个帐篷,很快到了一顶新支起的帐篷前,可以看得出,这帐篷无论是做工、材质还是扎实入土的扎帐篷的功夫都是一流的。 阿古一挑帘,微笑说道:“公主,请进吧。我让人在里面放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是否合公主的心意。” 洛九卿走了帐中,帐内已经摆好了一应用品,无论是床榻、书桌,还有书桌上的铜镜梳妆台之类,样样都是精品。 洛九卿微微挑眉,“王子殿下有心了。” 阿古王子一笑,看得出来是真有几分开心,“公主不必客气,相比起你的恩情来,这实在不算什么,公主是中原女子,我是问过了母妃,才让人挑的这些东西,公主喜欢便好。” 洛九卿点了点头,阿古王子正欲和她说起关于大头领之位的事情,忽然听到外面有喧哗之声,隐约还有一个女子的叫声。 “阿古!阿古!你给我出来!” 这几声叫嚷,把阿古王子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洛九卿不明所以,阿古王子听到那个声音,脸色却是沉了下去,眼睛里也浮现几分冷意。 洛九卿心中正疑惑,感觉着来人恐怕不简单,心中的念头刚刚闪过,只听外面的声音更近了些,也更清晰,“阿古在哪儿?问你们话呢!快说!” 隐约有士兵说道:“我们不知,王子殿下的去处也没有向我们交待,还请小姐请回吧。” “你这个什么意思?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们这些势利小人!快快给我让开!你们不说,我就自己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去找!” 听到这里,洛九卿已经大概明白了来人是谁,听这骄横的态度,恐怕身份不低,平时是习惯了颐指气使的。 谈话是谈不了了,阿古王子沉着脸,对洛九卿拱了拱手说道:“公主,我先告辞,若是公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明便是。” 洛九卿刚刚点了点头,阿古还未来得及离去,只见一道影子闪现在了帐篷门口。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转身坐在椅子上,准备好了要看一出好戏。 来人身穿一身大红色的草原女子最喜欢穿的衣裙,金色的丝线绣成花朵,彩线绣就的蝴蝶,端的是衣着华丽,她的鞋尖隐约从裙摆下露出来,同色的靴子上镶嵌着各色的宝石,明晃晃放着七彩的光。 洛九卿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晃了,有钱至于穿成这样吗?也不怕别人抢劫靴子? 那女子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乌发束成了小辫子,用头绳细细的穿在发间,添了几分俏皮之感。 她的肌肤不同于中原女子常见的雪白之色,而是淡淡的蜜色,眉毛浓黑,眼窝有些深,眼珠有些淡淡的褐色。 她的嘴唇微微有些厚,看惯了中原女子的温柔婉约,再看她也觉得有几分异域女子特有的美。 那女子一进了大帐,一双眼睛只在阿古王子的身上,她微红了眼眶,嘴巴一撅,走到阿古的身边,拉住他的袖子说道:“阿古……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吗?我的父亲……死了,他们竟然说,说他谋反,还要把我和母亲送去做奴,阿古,你救救我和母亲吧……” 阿古王子的脸色沉冷如水,他静静的看着那只握住自己袖子的手,那只手细嫩如脂,指尖晶莹如贝,只是,此时在他看来,却是满心的厌恶。 他看着那只手,低声说道:“放开。” “阿古……”女子瞪大了眼睛,像是没有听清楚,然后,她听到阿古王子语气坚定的又说了一次,“放开。” “阿古,”女子依旧没有开放,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阿古……你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洛九卿此时算是明白了,想必这个女子就是达勒的女儿珠丹,那个据说要为自己的姨母守孝三年的女子,那个要与阿古退婚的女子。 所幸退婚了,洛九卿有些不太厚道的想,这个女子怎么看都配不上阿古王子。 “我说,放手。”阿古又一次重复道。 “我不!我不放!”珠丹眼泪盈盈,样子楚楚可怜,“阿古,你忘了吗?我们以前……” “吡啦!” 一声刺耳的声音打断了珠丹的话,阿古的手中握着一把锋利闪亮的匕首,刀光一闪,珠丹愣愣的看着她手中的那一片被割下来的袖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洛九卿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敢打赌,这事儿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看样子还得接着往下看。 她这一倒茶,珠丹终于发现这帐篷里还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子,最为关键的是,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珠丹紧紧抿了嘴唇,眼睛里的光芒如刀,狠狠的在洛九卿的身上割来割去,带了几分怨恨和嫉妒。 她向前走了几步,怒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坐在这里?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哪里?” 洛九卿饮了一口茶,觉得这草原上的茶还是太粗了一些,味道远不如中原那些茶味道醇厚香甜。 阿古王子皱眉道:“珠丹!你在说什么?真是太无礼了,还不快退下!” “我无礼?”珠丹不服气的说道:“我是草原上的花!是珍珠!是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珠丹!草原之上的少女,哪个能比得过我的身份尊贵!我与你在这里说话,她怎么敢坐在这里?” 阿古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不只是因为珠丹的无礼,还因为在洛九卿的面前丢了脸。 洛九卿放下茶杯,淡淡的扫了珠丹一眼,“这位小姐,不管是什么花,也不管是不是明珠,你现在闯入了我的帐中,站的是我帐中的土地,吵得是我的耳朵,我已经端茶送客,奈何小姐不懂,着实让人无奈。” 她说着,把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现在话已经说明白,小姐还是速速离开的好,出了我的帐篷,有什么事情,你想和阿古王子说什么话,都与我无关,我也懒得知道。” “你……”珠丹气得脸色通红,她恨恨的看着洛九卿,眼前的女子不禁长得漂亮,而且气质极为出众,一开口说话,竟然有种上位者的气度风华,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却不能不嫉妒。 “你是什么人?为何我从未见过你?”珠丹怒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来到我草原的奸细!” “放肆!”阿古听着她说得越来越不像话,怒声说道:“珠丹,你闹够了没有?请你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我该去哪儿?”珠丹眼睛里的泪水再次滚落,她鼓着腮,恨声说道:“我的父亲无缘无故的死了,母亲也被看押了起来,要不是我悄悄跑出来,根本就见不到你,我去见大头领,可他根本不见我,我只能来找你,连你都不管我吗?” 阿古看着她流泪的脸,眼底没有丝毫的怜惜,他微微翘了翘唇,声音平静而冰冷,“珠丹,你的父亲不是无缘无故的死了,而是因为他谋反,被杀身亡,若不是看在两家人多年的情份上,若不是因为你是个女子,恐怕你和你的母亲也难以逃过这一劫!再者……我与你,已经没有了什么关系,你以后,也不用再来找我了!” “胡说!”珠丹瞪大了眼睛,眼睛里的泪珠滚滚而落,似汹涌的雨水落下,她的嘴唇颤抖,摇着头说道:“我不信,我才不信!” “信与不信,事实都是如此,随便你。”阿古冷冷的说道。 “是你!是你!”珠丹突然看着洛九卿,眼睛里冒出凶光,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定是你这个女人,勾引了阿古,让他离开我,你这个贱……” “啪!” 洛九卿手边的茶盏突然飞了出来,直奔珠丹正在骂人的嘴,这一砸就砸了一个正着,茶杯坚硬,又猛烈的撞来,一下子便撞得她口鼻都流出血来,那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传来,让珠丹险些晕死过去。 阿古在一旁也是一惊,他也没有想到洛九卿会突然出手,瓷器与珠丹的牙齿相撞的声音让他也觉得牙齿有些发酸,好在,她的话被砸了回去,现在是不能骂了。 珠丹捂着嘴,手指间的血流了下来,疼痛尖锐,还有一种火辣辣的疼瞬间让她觉得嘴唇全部都似肿了起来,想说话都难了。 洛九卿的眸光清冷,眉宇间有几分傲气几分威严,“珠丹小姐,你最好把嘴巴洗干净再来跟我说话,否则的话,下次不会再这么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不愿意 第一百八十五章我不愿意 洛九卿的声音刚落,阿古立即说道:“来人!” 外面几名士兵走了进来,行了礼道:“参见王子殿下。” “把珠丹小姐送回去。”阿古说罢便转过了身去,显然是不想再与她有什么瓜葛纠缠,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再给了。 珠丹呆愣着,还没有回过神来,被那些士兵带走了。 大帐之中安静着,不远处传来珠丹的一声凄厉叫声听得分明。 阿古王子有些难堪的看了一眼洛九卿,只见她依旧淡定如厮,没有丝毫震惊、愤怒的意思,平静的犹如一汪水。 本来担心她会生气难过,可是一见她如此的平静,心中又觉得有些酸涩难言,她……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没有任何情绪的吧? 想到这些,阿古倒不知道如何开口,方才涌到喉咙里的那些道歉的安慰的话,此时却不好再说。 洛九卿淡淡的一笑,“王子殿下,美人之恩不可负,或许在男人的眼中,女人的事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我们中原有句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王子殿下可明白?” 阿古抿了抿嘴唇,牙关咬了半晌,他上前一步说道:“公主,你能否不要再唤我王子殿下?” 洛九卿一愣,自己方才好心的提醒,这家伙怎么完全说的是两回事?这和怎么称呼有什么关系? “殿下……有什么不对吗?”洛九卿问道。 “不是不对,”阿古王子顿了顿,他的目光灼灼,琥珀色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我与你共同穿过岩石沼泽,九死一生的回来,又共同镇压了叛乱兵变,我以为……这样的经历一生中可能都不会再经历,所以……” “殿下,您说错了,”洛九卿慢慢站了起来,她昂首而立,“您的一生中还会再经历许多大事,您将成为新任的大头领,统一拓拔,带着草原成为雄霸一方的势力,让草原的百姓生活丰足,不再受战乱之苦。您的路,还有很长,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岩石沼泽,一次兵变所能够相比。” 她字字清晰,句句如金,阿古王子震惊的看着她,久久不能回神。 “你……我……怎么会是新任的大头领?”阿古王子疑惑的问道。 “自然是你的父王说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你商量,珠丹就来了。”洛九卿走到他面前,眼睛注视着他,“王子殿下,你可愿意?做好准备了吗?” “可是,历来大头领之位都是由……”阿古有些迟疑的说道。 “我知道,灵蛇嘛,大头领已经说过了,”洛九卿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大丈夫做事,向来只问真心,只问自己的努力,不需要问一个畜生,你放心,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灵蛇的事,由我来解决。” 她说得坦荡,没有丝毫恭维,也没有忌讳,阿古与大头领不同,洛九卿不想将来阿古也被一条蛇左右。 阿古虽然不知道洛九卿想用什么方法,但是他心中却觉得,她说得出就会做得到。 阿古点了点头,眼底的光芒一闪,手中紧紧握住腰间的弯刀,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的神情表明,他已经做了决定。 洛九卿笑意淡淡,如在风中飘落的花瓣,“殿下做好心理准备便好。其余五部的首领就快到了,到时候大头领会宣布退位,机会,就在那个时候。” 阿古心潮澎湃,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公主,你……如此为我操心筹谋,助我一统草原,如果到时成功了,你可愿意留下来做大妃?依制大头领的帐中可以娶八位侍妾,但是大妃却只有一个。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抱歉,王子殿下,”洛九卿脸上的笑意更浓,却透出疏离的意味,仿佛方才还在这里,下一瞬间却远在天涯。 她字字清晰,眼神没有躲闪,更没有含糊的意思,“我不愿意。” 尽管心中已经预料,但是那种剧烈的刺痛仍旧快速的占据了阿古王子的心,他的呼吸滞了滞,脸上的笑意僵硬的慢慢浮起,“一切随心,我绝不勉强。” 洛九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想到方才阿古王子所说的话,问道:“你说,大头领可以娶八个侍妾?” “是的,”阿古心中又有了一丝希望,他立即回答道:“我可以不娶的,我可以只有一个大妃,我可以对长生天发誓。” “王子殿下,我是想问你,大头领的那八个侍妾呢?”洛九卿抚了抚额头问道。 “父王之前娶了五个,”阿古王子说道:“二哥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那个时候母妃还没有嫁到草原来,有两个在生产的时候难产死了,二哥的母亲后来也得病身亡,另外的两个一个被父王的部下讨了去,一个默默无闻,生了孩子之后就很少到父王的帐中去,自从母妃嫁过来之后,父王也没有再娶。” “说起来,”阿古王子垂下眼睫,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父王是到目前为止没有娶满八位侍妾大头领,子嗣也是最少的。” 洛九卿早知道草原上的女人更比不上中原女子的地位,但是她却没有想到,竟然不堪到如此地步。 而现任大头领没有娶满,想必也是因为大妃的关系?也难怪阿古王子说,愿意不再娶侍妾。 只是……自己此来只是想为轩辕耀辰铺路,并不想理会这些事情。 她思索了片刻,“王子殿下,您这几天要根据大帐周围的地形好好布置一番,迎接五部首领的到来,金彪已死,想必现在的赤狐首领是二王子任命的,要多加小心。另外,留在这里的金狮也要多加留神。” 阿古王子拱了拱手说道:“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的。”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 她送走了阿古王子,看着帐中的一切摆设,有些是属于中原之物,想必是以往轩辕王朝赏赐的,阿古王子也算是有心了。 她走到书桌前,抬手拿起桌子上的毛笔,想着远在京城的轩辕耀辰,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她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近乎透明柔韧的纸,提笔慢慢写了起来。 阿古王子出了洛九卿的帐篷,看着茫茫草原,想着方才洛九卿所说的那些话,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洛九卿不愿意留下还会这样尽心尽力的帮他,但是,他心中明白,只要自己当上大头领,统一了六部,她就会开心。 她开心,就好。 阿古王子想罢,转身走向自己的大帐,他一走进去,才发现自己的帐中坐了一个人,正是他的母亲。 “母妃,”阿古快步走了过去,施了礼道。 “起来罢。”大妃笑吟吟的扶起他,“阿古,永安公主安顿好了吗?” “好了,”阿古点了点头,“母妃,儿子用了几件您的陪嫁,还请母妃……” “这有什么?”大妃一笑,打断他的话说道:“不过是几件东西罢了,哪里比得上人重要?再说,永安公主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我们总不能失礼。” “母妃说得极是,”阿古王子点了点头。 “阿古,”大妃抬头看着他,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倾尽了所有的心血,丈夫和儿子,是她在这个陌生的异乡最重要的支柱。 “你受苦了,”她说着,眼角闪现晶莹的泪光。 “母妃,”阿古抬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儿子没事,这不是平安的站在您的面前?一切都会好的。” 大妃淡淡的一笑,笑中带泪,看得阿古无比的心酸,父王中毒受苦,自己冒险入沼泽,好像都遭受了很多,却都忽略了眼前这个女人。 她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生死不明,她还要苦苦撑着,面对着那些虎狼之人,这其中的艰难和辛酸可想而知。 阿古为她掠了掠发,低声说道:“母妃,我要做大头领,您可愿意?” 大妃微微一怔,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阿古,你长大了,可以自己做主,无论什么事,只要你做了决定,母妃都一力支持你便是。” 阿古也笑了笑,“母妃,您放心,虽然此事凶险,但是儿子一定可以做得到,儿子做了大头领,保您后半生平安无忧,儿子也好尽尽孝心。” 大妃点了点头,笑得满足,她的心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犹豫了一下问道:“阿古,如果你做了大头领,那……永安公主她……” “母妃,”阿古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她不愿意做儿子的大妃,即便儿子可以不娶八位侍妾,她不愿意,儿子不能勉强。只是……儿子看得出,她希望儿子做大头领,也尽心尽力为儿子智谋,所以……这大头领的位子,儿子非做不可。” 大妃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于阿古和洛九卿,她一半猜得对,一半没有猜对。 儿子的心意她猜中了,果然对洛九卿有情,但是洛九卿的,她却没有猜对,如果不是因为对儿子有情,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大妃百思不得其解,她苦若想着,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但是又闪得太快,她没有抓住。 “母妃,”阿古看着她失神的样子说道:“您这几日也累坏了,先去休息一会儿,接下来五部头领会陆续到达,您和父王都要安好才是。” 大妃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身子,不要太过操劳。” “是。” 大妃出了阿古王子的大帐,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大妃与阿古母子情深,而珠丹和她的母亲,此时却是怨恨相对。 珠丹满脸泪痕,她跌坐在榻上,头发也有些散乱,漂亮的靴子上沾了不少的泥土和草液,方才去见阿古时的神采一丝也不见。 她的母亲在一旁垂泪,低声劝道:“珠丹,你不要难过了,眼下我们是要想想办法才是啊。” “想什么办法?”珠丹听到这话,霍然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射出凌厉的光,语气尖锐道:“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办法好想?这个时候你知道让我想办法了?当初呢?当初干什么去了?” 她一句紧过一句,句句反问,似刀子般刺过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秘来客 第一百八十六章神秘来客 珠丹字字尖锐,让她的母亲宝朵一愣。 达勒身份不低,受大头领的器重,她自从嫁过来之后,由于长得貌美,又极有心思,所以日子一直还算不错,达勒也娶过侍妾,只是都被她打压得死死的。 人人都叫唤她一声“夫人”,直到达勒死了她才想起来自己的名字是宝朵。 本来一切都想得极好,二王子当上大头领,达勒的身份也更高几层,然后再把宝朵嫁给二王子做大妃。 却不成想,事情的变化总是比计划得快。 达勒的死讯传来,宝朵久久不能回神,她无法相信,前一天晚上还在做着升官发财梦,突然就魂归西天。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二王子也被大头领亲手斩杀,阿古带着金狮部归来平了叛乱,她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大头领的人马就把她们母女看守了起来。 要不是珠丹反应快偷偷跑了出去,她真的以为一丝生机也没有了。 可是,就在前不久,珠丹竟然又被押了回来,而且还是阿古派人押送回来的。 现在,被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这样用怨恨的眼光看着自己。 宝朵有些发蒙。 珠丹起身慢慢走到她的面前,眼睛里光芒闪动,“母亲,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法子好想?难道还说要给姨母守孝吗?” 听着她语带讥讽,宝朵的嘴唇微微颤抖,她平复了半天的心绪,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慢慢说道:“珠丹,你怎么能这样说?事已至此,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对啊,”珠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胭脂都糊在了一起,“是没有意义了,母亲,你知道吗?我方才偷偷溜出去找阿古,他竟然……竟然对我冷眼相对,半分以前的情意也不顾念,你说,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我们总不能这样等死!我们是什么身份?难不成真的要去给别人为奴吗?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宝朵大声说道。 “哼,”珠丹看着脸色通红的母亲,讥诮的一笑,“要不是当初你与父亲错打了算盘,想要把我许配给库尔,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哪里用得着这样担忧?” “你别忘了!”宝朵被说到痛处,也有了几分声嘶力竭的味道,她怒睁着眼睛说道:“当初这件事也是和你商量过的,你自己也是同意的!你不能只怪我!” 珠丹一听这话,立时呆了呆,随即脸上的泪滚滚而落,她低声说道:“对,你说得对……是我自己同意的,我贪恋你说的美好将来,我贪恋大妃之位……所以才放弃了阿古。” 宝朵看着她哭泣的模样,有些不耐烦的叹了一口气,“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还是想想办法吧。”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帐顶上似有人轻笑了一声,宝朵一愣,随即眼前人影一晃,一个男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你是谁?”宝朵向后退了几步,有些吃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珠丹也停止了哭泣,抹了抹泪看过来。 眼前的男子长得极美,所谓男生女相,大概就是如此,更为奇特的是,他长了一头红棕色的头发,那头发极顺极亮,如一匹丝绸,披散在他的脑后,直至腰间。 他的肌肤如玉,眉若青翅,那双眼睛笑意浅浅,似载了几分桃花的春光,红唇如朱,娇艳似花。 他的脖颈修长,衣领微微敞开,微露了几分疑惑,他站在那里红发微扬,风流中自带了几分威严之气。 长相俊美,却没有丝毫的女气,当真是一个极其矛盾的结合体。 他的那双眼睛轻轻转动,几分狡猾几分狠辣,似一只藏身于草后的红狐。 “你是谁?”珠丹看着眼前的男子,十分陌生,但是她却隐约的感觉到,这或许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珠丹小姐聪慧睿智,临危不乱,果然不俗。”男子轻轻开口,声音也悦耳动听,他迈步上前,“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能够救你就可以了。” “救我?”珠丹心头一跳,她的预感果然没有错,这个男人的出现就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 只是,眼前的男人绝非等闲之辈,又与他素不相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救自己,珠丹压抑住心头的喜悦,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有什么条件?” “哈哈,”男人短促的一笑,眼睛微微眯起,愈发动人,“珠丹小姐爽快!实不相瞒,我与达勒大人是旧识,以前也曾经受过他的恩惠,这次听说他遇难,自然要前来吊唁,只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糟糕到如此地步。” 男子的目光流转,狭长的眼角扫了宝朵一眼,“达勒大人一生英明,只可惜这一次没有赌对,结果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宝朵听到这些,脸上不由得一红,男人虽然没有说她,但是那眼角的光芒和轻蔑足以让她感觉到羞愧。 珠丹微微抿了抿嘴唇,说道:“你说得极是,只是事已至此,我们更应该往前看。” “小姐说得对,”男子轻笑,“所以,我来了。” “只你一人之力?恐怕……”珠丹轻轻摇了摇头。 “小姐放心,我此次前来,不仅要救小姐的命,还要助小姐完成心愿。”男子抬手把胸前的一缕发向后一挑。 “我的……心愿?”珠丹的心头砰砰一跳,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对,”男子点了点头,“珠丹小姐不是倾心于阿古王子吗?在下有法子,让你与阿古王子结成良缘,这岂不是完成小姐的心愿吗?” “我……”珠丹的脸上飞起几分红霞,她还没有回答,在一旁的宝朵上前几步,脸上露出喜色道:“当真?” 她不能不激动,不能不高兴,之前押错了宝,没有想到竟然还有翻盘的机会,她就像是一个赌徒,看到了赢的希望。 何况,男子说得对,如果珠丹和阿古成了好事,那么,别说这性命可以保得住,就是再恢复之前的风光和荣耀也是有可能的。 她的眼睛里闪动着贪婪和欲望,两颊因为心中的激动和兴奋而微微泛红。 男子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心里涌出浓浓的厌恶,他点了点头,“当然,我从来不骗人。只是……” “只是什么?”宝朵急忙问道,她可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只是,之前的婚事被退,阿古心中的这口气肯定不平,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要……”他一边说着,目光在帐内一扫,看到桌子上的茶壶,指了指说道:“一路远来,口干舌躁,能不能让我先喝口茶?” “当然。”宝朵急忙过去,亲手倒了一杯茶,一转身,发现不知何时那个男子也跟到了桌边。 他抬手端着茶壶,又重新倒了两杯,递给宝朵和珠丹,微笑道:“为了我们的成功,共饮此杯吧。” 宝朵和珠丹把茶杯接过去,男子也端起面前的茶杯来,轻笑道:“请。” 那母女俩只心情急切的等着男子说出后面的话,也不多加考虑就把手中的茶喝了下去,男子慢慢的一笑,这才继续说道:“珠丹小姐想要重新得到阿古王子的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现在的处境,博取他的同情。美人垂泪,我见犹怜,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何况,珠丹小姐还和阿古王子有一起长大的情份。” “唉,”珠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有所不知,我方才已经试过了,阿古对我依旧不理不睬,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 “因为,你眼下还没有到最惨的时候,”男人的笑意更浓,语气轻柔,却让人听出森然之气。 此时的洛九卿正坐在自己的帐中,她刚刚放飞了一只信鸽,把这里的情况捡着重要的给写了轩辕耀辰。 她坐在桌前,翻看着地图,这份地形图是轩辕耀辰在临行之时给她的,想必要比大头领手里的那一份还要详细。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目光在“赤狐部”三个字上落了落。 赤狐部的金彪已经身死,家人也都被灭,现在的赤狐首领是个什么人?她一直也没有来得及去打探。 目前来看,其它部落的资料都可以找得到,唯独这个赤狐,因这一次的变故,要多费一番功夫,他们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目前也未可知。 她想到这里,抬手击了击掌。 墨白和白墨走进来说道:“主子。” 洛九卿看了看他们二人,仔细的考虑了一下,眼下这里就要有大事发生,他们两个是自己的心腹之人,用起来得是最为得心应手,让他们去实在有些不妥。 “今天晚上,白墨你去一趟我们的人所在的地方,让他们选出十个精明之人,去路上去寻赤狐部的人马,打探一下消息。” “是。”白墨垂首说道。 墨白在一旁犹豫说道:“主子,那些人都是洛将军手下的人,他们身手不凡,作战经验丰富,这都不假,可是——混到赤狐部中,打探消息,这恐怕……” 洛九卿明白墨白的意思,她淡淡一笑,“我只是说让他们打探消息,却没有说让他们混到赤狐部,你说得对,他们作战是一把好手,做密探却有所欠缺,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他们要做的是,只是在赤狐队伍的周围安排一些小陷井,做一些偷袭,让赤狐人心不稳,引发骚乱,让人有可乘之机便好,混入赤狐部的人,我另有安排。” “是。” 两个人出去之后,洛九卿又沉思了片刻,良久,她拿出放在腰间荷包中的一个造型别致的哨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哨子发出的是一些奇特的声线,如果不是练的独门武功,平常人不会听到这哨子发出的任何声响。 洛九卿刚刚把哨子收好,门帘一挑,一个士兵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他走到书桌前,行的却是轩辕之礼。 “拜见公主。” 洛九卿听到声音,慢慢的抬起头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最悲惨的境地 第一百八十七章最悲惨的境地 眼前的男人与拓拔的兵士一般无二,洛九卿微眯了眼睛,不禁在心中暗叹,轩辕耀辰的草籽果然厉害,自己在这里没有多久,这些草籽就混了进来,还是混入了异族当中,这实力可见一斑。 她点了点头,“有一个任务,要让你们去做。” “但凭公主吩咐。”男人垂首说道。 这是洛九卿第一次让轩辕耀辰的人做事,打入赤狐部,探听消息,这方面的能力他们远远胜于洛擎天的手下。 风云汇,八方暗涌,注定要有大事发生。 珠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危险,她心中不禁有几分警惕,她低声问道:“不知……所说的更悲惨的境地,是什么意思?” 男人转身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修长的手指慢慢的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目光轻荡似一汪春水,“比如说,父母俱亡,比如说,你被酒醉的阿古王子给……夺去了贞洁,这样一来,阿古王子想推都推不开了吧?” “父母俱亡?”宝朵的声音一挑,带着几分尖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让我装死?还是让要我逃离这里隐姓埋名?休想!” “我的确没有这样想过,”男子看了她一眼,笑容温和。 “那就好,”宝朵慢慢吐了一口气,“我告诉你,我……” 她说着,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腹中刺着一般,让她觉得自己的肠子都快断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双手紧紧捂住腹中,头艰难的转了过去,盯住男人。 “我说了,”男人微微俯身,笑容深浓,“我从未想过让你装死,也未想过费时费力的送你离开,既然是父母俱亡,就要做得真切一些,达勒已经死了,像你这样愚蠢的女人留着也是无用,不如随他去吧。” “你……”宝朵的脸色很快变了,微微泛起几分青紫之色,鼻子里和嘴里都喷出血来,没有用多长时间就气绝身亡了。 珠丹呆呆的看这一切,母亲就这样死在她的面前,她震惊到脑子一片空白,突然,她疯狂的把手指伸入喉咙里,想要把方才的茶吐出来。 “你不用这样紧张,”男子看着她,“你的茶里,没有毒。” 珠丹听到他这话,仿佛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她的身子一软,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粘住了小衣,冷冰冰的难受。 只是…… 她忽然觉得,她的身体里像是有一股热浪慢慢漫延了开来,顺着血流,渐渐的从心底深处,到达了身体的各处角落,手指脚指都有些发痒,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觉得陌生,却让她的心底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渴望。 她的呼吸不由得慢慢变得急促,脸上也飞起红霞,鼻尖上泛起潮湿之意,她心里觉得不好,但是又控制不了这种感觉。 男子慢慢起了身,走到她的面前,他的手指抚上她的,珠丹不由得身子一颤,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心里的那份渴望也更加浓烈。 男子轻声一笑,笑声似能诱惑人心,他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声音轻柔的响在她的耳边,“我跟你说了,这茶里没有毒,但是,却有上好的……春药。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温柔的对待你的。” “你……”珠丹的心头一惊,呼吸却越发的急促,随着男子手指的移动,她忍不住轻轻的颤抖。 “我说过,得让你失去贞洁,可是,你觉得阿古王子还愿意碰你吗?他不碰你,你怎么失去贞洁呢?也只好……委屈我了。” 珠丹听着这样羞辰的话,眼睛里不禁溢出泪来,但是她的身子却不受自己的掌控,那份渴望也随之更浓烈。 男子轻轻抱起她,低声笑着,向着床榻走去。 经过一天的忙碌之后,阿古的神经依旧没有丝毫的放松,他派出的人已经不回的开始回报,五部就都已经有了踪迹,正在向这里奔来。 金狮部今夜留宿,巴图克在大头领的帐中已经谈了几个时辰,阿古时不时向这边瞄上几眼,巴图克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究竟会不会同意,这都是未知之数。 夜幕初降,大头领的帐中就有人来传话,“阿古王子,大头领有令,让您安排今天晚上的宴会,要好好的招待巴图头领。” “好,”阿古王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阿古王子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便立即下去安排,草原上的宴会很简单,无非就是架起篝火,宰牛杀羊,再加上草原的美酒,来一场烤肉大餐。 他安排过错毕,天边已经是弦月高挂,繁星点点,路过洛九卿的帐篷时,他忍不住转头望去,只见洛九卿一身月白色的衣裙,站在帐篷外,眺望着远方。 她的乌发飞扬,白色的衣裙在晚风中翻飞,绿色的草尖就拂在她的脚底,风景如画,她在画中。 阿古王子的呼吸滞了滞,他迈步向她走去,洛九卿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望来,微笑道:“王子殿下。” “公主,”阿古王子开了口,一时间准备好的话又都咽了回去,他顿了顿说道:“今天晚上有宴会,特来邀请你过去参加。” 洛九卿想了一下,“也好。” 阿古王子脸上露出喜色,“公主赏光,不胜欣喜,不知公主喜欢喝什么洒?我派人去准备。” 洛九卿淡淡一笑,“我的酒量很浅,随意饮一两杯就够了,王子殿下不必费心,客随主便。” 阿古微笑道:“好,那我先去准备。稍后再来请公主。” 洛九卿看着他离去,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她忽然觉得初次见面时的阿古,在路上互相扶持的阿古,那个明亮阳光的少年,此刻正在慢慢的远去,他一步一步走向大头领之位,一步一步远离原来的自己。 火把点了起来,遥遥放去,如同坠落在草原上的星辰,火光映着众人的脸,映着那些喜悦之色。 架上烤着的牛羊香气四溢,时不时有油滴落,“吡”的一声响,火光顿时又是一亮。 人来人往,忙着布置,一张张矮几排列了开去,正中央的那一张最长,上面摆放的果盘也最大最多。 阿古在宴会场来回巡视了几次,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中微微稳了稳,一旁有人走过来说道:“王子殿下,一切安排妥当,只待入席了。” “好。”阿古王子点了点头。 他转头看了看矮几上的酒壶,思索了片刻,转身去了大妃的帐中。 大妃正在梳妆,她的气色也比前几天好了许多,看到阿古进来,忙微笑延:“阿古,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有事吗?” “母妃,”阿古过去行了礼说道:“有一事相求,不知母妃能否答应?” “噢?什么事?说吧。”大妃微笑道。 “母妃,”阿古清了清嗓子,装做漫不经心的说道:“您……是否有几坛亲手酿的酒?今晚的宴会,儿子邀请了永安公主一同参加,您知道的,草原的酒与中原的口味差别有些大,儿子担心她会不习惯,人家对我们有恩,不能招待不周,失了礼……”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见到大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这才自觉说得太多,慢慢的收了声。 大妃忍不住轻笑出声,看着他目光闪亮,一脸窘迫的模样,又慢慢叹了一口气,“好,好,不过是一坛酒,你说得对,人家对我们有恩情,要好好的招待才是,等到日后永安公主离开之时,我定会再准备一些厚礼。” 阿古听到大妃的话,微微愣了愣,心中又是一阵钝痛,他明白大妃的意思,就是提醒他一下,洛九卿没有答应他留下来,将来是一定会离开的,劝他还是不要陷得太深才是。 阿古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母妃说得极是,有劳母妃安排。儿子先行告退了。” 大妃看着他出去,再次叹了一口气,她没有看错,她儿子的确动了心思,而且用情还不浅,单凭之前他说可以为了洛九卿而不娶八位侍妾时她的心中便是一惊。 草原要求的是子嗣繁茂,多多开枝散叶,如果不娶八位侍妾,拓拔这么多年就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到时候要顶着什么样的压力可想而知。 只是……大妃心生惋惜,奈何永安公主并无此意,若是阿古用情太深,为情所苦,那…… 她到了宴会之地,大头领等人已经到了,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转头看到坐在一旁的洛九卿,便微笑着招了招手,“公主,请到这边来。” 众人都微微一惊,能参加这个宴会的人身份都不低,特别是坐在大头领不远处的巴图克,他一直在打量着洛九卿,之前匆匆一见,只觉得她不同寻常,今日再见,看到大妃竟然要让她坐到身边去,便是心中微动。 洛九卿点了点,她起身走到大妃的身边,身后的墨白把她的酒杯和酒壶带上跟了过去。 “公主,这酒的味道如何?”大妃微笑着问道。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味道很好,本来以为这草原的酒味道更烈,不想与中原的竟然一般无二。” 她说完,看着大妃脸上的笑意,不由得诧异道:“莫非……” “公主聪慧,”大妃点了点头,她说着,端起手边的一杯酒,往前一递说道:“敬公主。” 洛九卿闻着那杯中的酒气,立时就分辨出那酒的味道和自己壶中的截然不同,想来自己猜得没有错,这酒果然是为自己准备的,是中原的酒。 “这酒是我闲来无事亲手酿的,以前在母家中时也常常做来,手艺还算不错,来这里到许多材料都没有,味道也不如从前,本来不想拿出来出丑的,阿古那孩子心思细腻,前来求我,怕公主喝不惯这草原的酒,无奈之下只好献丑了,让公主见笑了。” 大妃的话中之意,洛九卿听得明白,她淡淡一笑,饮了杯中的酒,“大妃与王子的盛情,永安难忘。来日王子的地位稳固,永安回程之时,大妃若是有什么东西或者是书信需要永安带回轩辕的,永安定当安全带到。” 大妃听了她的话,无奈的一笑。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故人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故人来 洛九卿的话说得很明白,她还是要走的,没有留下来的可能。 大妃心中有些遗憾,但是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也让她不吐不快,她看了看四周,人人都在把酒言欢,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她便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相告?” 洛九卿手执着酒杯,微垂了眼睫,嘴角微微含笑说道:“大妃有话请讲。” “公主,”大妃抿了抿唇,沉吟了片刻说道:“公主聪慧,应该看得出,阿古对你有意,公主与阿古的年纪也相当,公主身份贵重,也自不必说,阿古来日也必能成大器,可……公主似乎并无此意,但不知既然无此意,为何又屡屡尽心相助,甚至不惜冒性命危险?这其中的缘由,我实在想不出。” 洛九卿看着大妃的映着火光的容颜,她心里明白得很,这个疑问早晚都是要问出来的,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慈母之心,何况此时的阿古已经不同往日,他有了争位之心,此时让他知道真相,也不再是什么坏事。 于是,洛九卿把酒杯放下,“大妃,您来自轩辕,虽然现在已经远离多年,但是对于轩辕的局势想必也比旁人更清楚。轩辕帝昏庸无能,他专宠专信,太子无德,轩辕大统早晚会易主。拓拔多年来向轩辕朝拜,轩辕若乱,拓拔也不能幸免,前些日子我与安王赈灾之后准备回程,听得拓拔之事,安王殿下特让我前来相助。” 听到她这样一说,大妃惊得心都快跳出来,轩辕帝昏庸无能,这话她也敢说? 后来又听她说起安王,言语之间似乎你……大妃稳了稳心神,“如此说来,要多谢安王殿下了。只是公主你是长庆长公主之尊,怎么会与安王殿下一同赈灾?” 洛九卿一笑,“大妃有所不知,我是长庆的长公主,但自幼在舅父府中长大,我的舅父乃是轩辕的镇国将军洛擎天,所以,与安王殿下也是一早相识,之前回长庆,也是由安王殿一路相送。” 她顿了顿,微微垂下头,想着轩辕耀辰那一脸傲娇的模样,嘴唇微微一翘,“长庆之行经历无数,后来安王向皇兄求亲,皇兄也便允了。” 大妃微微抽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洛九卿对阿古不但并无男女之情,而且还与别人有婚约在身,轩辕皇朝的安王,的确是……更为般配。 洛九卿看着她的神色,又继续说道:“大妃,您也许不知,永安并不是生来就是公主之尊,之前并不知自己的身份,只道是舅父的庶出之女,容貌还有损伤,饱受别人的轻视欺凌,而那时相见安王,他并没有因为身份容貌面嫌弃于我,所以,永安与安王之情并非与政治朝堂有关。” 听到她说得如此明白,大妃的脸色不禁一红,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有些羞愧,她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公主,无论如何,你助我儿是真,救我丈夫和我的性命也是真,这些恩情,我没齿不忘。” “大妃言重,”洛九卿摆了摆手说道:“拓拔安宁,是大妃之愿,也是轩辕之愿,百姓之愿。永安不过是略尽绵力罢了。”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必要,大妃便转移了话题,与洛九卿说起了一些在轩辕时的往事。 众人在宴会上,不远处的帐群拢在暗影中,一条黑影一闪,快速的进了阿古的帐篷。 那人不敢点燃火把,只努力眯着眼睛,仔细的在房间时搜索着,来到桌前,掀开茶壶把一包东西放了进去。 随后,又飞快的闪了出去。 那人快步到了帐群后面的草丛中,那里站定一人,红棕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一双眼睛似笑飞笑,晶亮闪光。 “如何了?”男子问道。 “一切妥当,都已经放好了。”黑影低声说道。 “那就好,”男子点了点头,“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不要什么好处,”黑影的声音沉沉,言语间带了几分怨恨,“只想能够远了这里,安心的度过下半生。” “随你。”男人慢悠悠的说道。 黑影无声的退了出去,很快闪入帐群中消失不见。 男子无声的回过头,望向那边的宴会,火光飘动,他的脸上浮现几分讥诮的笑意,修长的手指绕动着发尖。 隐约手指上还有珠丹身上的脂粉味儿,他漂亮的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骂道:“真是该死!还得再去好好的洗洗。” 众人正在喝得痛快,忽然有人来报,“大头领,铁鹰部到了!” “噢?”大头领脸上一喜,他站了起来,“快!阿古!快去相迎!” “是!”阿古王子立即转身随着报信之人带着人马去迎接。 巴图克喝了一杯酒,说道:“阿哈尔来得挺快,铁鹰部这两年的实力也是大涨,实在不容小觑啊。” 大头领的眸子微微眯,看了他一眼说道:“六部都是好兄弟,哪一部的实力强盛了,对于咱们拓拔来说都是好事。” 巴图克没有再答言,他又自斟了一杯酒,一昂头喝了下去。 洛九卿看着阿古带着人离去,她在心里默默想着,铁鹰部的首领阿哈尔与大头领是多年的好友,当初铁鹰部贫瘠,十分穷苦,实力自然也是落后,铁鹰部首领死去,纷斗更是不断,阿哈尔请命前去,这些年过去,铁鹰部一日日强盛了起来,阿哈尔带领族人种植草被,做了许多实事,才有了今日铁鹰部的壮大。 这位阿哈尔,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 她正想着,一阵爽朗的声音传来,远远听到有人说道:“大头领,一向可好?兄弟我思念的紧啊。” 话音刚落,大头领便站了起来,其它人也都不敢再坐,都随着站了起来,很快,一个精壮的汉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他身材高大,膀阔腰圆,身穿青蓝色的袍子,腰间扎着宽带,绣着图腾花纹,脚踩一双黑色的快靴快步而来。 他生了一张圆脸,淡淡的枣红色,一双刷子眉浓而黑,眉下的眼睛圆而亮,像是一双牛眼,鼻直口方,此时正面带着笑意,露出雪白的牙齿。 “哈哈,阿哈尔,你可算来了,”大头领绕过长几,走上前来说道。 阿哈尔到了大头领的近前,先施了个礼,然后上前与大头领拥抱了一下,喜气洋洋的说道:“一路上真是吓得我心惊肉跳,先是听说大头领病重,后来又听说一切都已经处理完毕,现在看来,大头领身子强壮,我也就放心了。” “好,好,”大头领点着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入席吧,先喝几杯酒再说。” 阿哈尔入了座,大头领也带着众人重新坐下,洛九卿的扫了一眼阿古王子,发现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拓拔姑娘。 那姑娘长得俊俏,眉眼前有几分英气,头发没有梳那些辫子,也没有戴些珠花,而是像男子一般束起,身上穿得也是中性的袍子,腰间扎着带子,纤腰长腿,裤腿束在快靴里,越发显得英气勃勃。 洛九卿的眉梢微微一挑,那姑娘眼睛晶晶亮的看着阿古王子,低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阿古微微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姑娘一笑,眼睛笑得弯弯,如两弯新月,随后有人添了餐具放在阿古身边的那张矮几上。 洛九卿冷眼瞧着,凭她的感觉,这位姑娘比那位珠丹小姐强了不知多少倍。 大妃转头对阿哈尔笑道:“阿哈尔,你远来辛苦了。” 阿哈尔急忙回了礼道:“大妃安好,这一次来,托娅满心欢喜,带了几样小东西,说是要亲手献给您呢。” 大妃看了一眼坐在阿古身边的姑娘,点头笑道:“托娅也变成大姑娘了,我已经有好没有见过她了,这次来一定要多住些日子,也好让我与她多多聊聊。” “大妃放心,”阿哈尔笑道:“姑娘大了,我也管不了啦,这次来她就说了,整天在族里都快闷坏了,这次来要多住些日子,还希望大妃不要嫌弃她太闹才好。” “父亲!”坐在下面的托娅不满的说道:“哪里有您这样说女儿的?我怎么就闹了?我保证到时候大妃一定会夸我是个文静的好姑娘。” “你可真不脸红,”阿哈尔爽朗的一笑,“上树掏鸟蛋的是谁?吵着让我带着去打猎,结果又偷偷把小黑熊送回去的人是谁?这些事不不用一一说了吧?” “父亲!”托娅娇嗔的喊道。 众人被这父女俩逗得哈哈大笑,笑声中人们的目光都对准了这位托娅姑娘和阿古王子。 洛九卿微微眯赳眼睛,看起来,阿古王子要经历的第一道关卡,恐怕就是这政治婚姻了。不过,这位姑娘看起来倒是不错,或许能够与阿古成为良缘也未可知。 她正想着,忽然看到阿古王子飞快的向她看了一眼,目光一撞,又飞快的转了过去,他的手指紧紧捏着手中的酒杯,垂下的眼睫遮住他眼中的神情。 洛九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实在不是特别好,有时候情之一字最是难偿。 托娅坐在阿古的身旁,手中举着一杯酒说道:“阿古哥哥,托娅敬你一杯酒。” 阿古一笑,却没有举杯,“你会喝吗?不要喝上一杯就醉了,到时候还得让我背你回去。” 托娅的脸一红,把手中的酒杯里的酒一馀而尽,“我都多大了?你还尽提小时候的事,不行,我喝一杯,我要喝三杯向我赔罪才是。” 阿哈尔听到这话,不由得脸色一沉,喝道:“托娅,不许无礼!阿古是王子,怎可赂你赔罪?”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愿意救他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你愿意救他吗? 大头领听到阿哈尔的话,摆了摆手笑道:“阿哈尔,孩子们的事情你我就不管了,他们两个自小熟识,由得他们去。” 阿哈尔的粗眉一挑,“大头领,那可不行,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乱了尊卑。” 巴图克在一旁端着一杯酒说道:“阿哈尔这话说得不错,早前珠丹不就是因为不知道尊卑才不讨喜的吗?” 听到他提起珠丹,阿哈尔没有说话,只是把酒杯里的手一饮而尽,场面一时有些冷,阿古微笑道:“巴图克叔叔这次鼎力相助,肯和阿古前来,阿古敬您一杯。” 巴图克的勾唇笑了笑,身边的侍女急忙为他倒了一杯酒,他端起来向着阿古举了举,一饮而尽。 “巴图克叔叔,多谢你的提醒,托娅以后一定注意。”托娅在一旁也举起了酒杯,脆生生的说道:“托娅敬叔叔一杯。” 巴图克点了点头,微眯了眸子看了看她,“你这丫头懂事,我很喜欢。” 洛九卿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个局势很微妙,这才只到了两部,可想而知如果这六部全到齐,又会是怎样一番热闹的局面。 宴席间推杯换盏,人来人往,洛九卿的身侧也有侍女想要过来伺候,都被墨白平静的神情和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上前。 洛九卿落得安静自在,她慢慢饮着酒,她的酒量不深,今日这酒倒是不怕,墨白在酒中加了解酒的药,所以她喝起来和白水没有什么区别。 算算时辰,现在白墨也快回来了,不知道他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她正想着,一人从帐群方向晃了过来,正是白墨。 白墨来到洛九卿的身后,由于她是洛九卿的人,和这些人也不太熟悉,所以也没有人怎么注意他。 “主子,”白墨俯身低声说道:“一切安排妥当,属下本来想着等到骚乱起时看看赤狐的新头领是何模样,但是等来等去却依旧没有见到人影,不知道是故做神秘,还是不在队伍中。” “噢?”洛九卿的眉头微微一皱,“密切注意消息的动向,不能有任何的遗漏。” “是。属下明白。”白墨垂首说道,“还有一事,要向主子汇报。” “什么?”洛九卿微微侧首道。 “属下方才……”白墨说着,声音慢慢沉了下去,火光映着洛九卿的脸,她的美丽容颜在光芒和暗影中忽明忽暗。 只是宴会间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更没有人发现墨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身影掩入了黑暗中。 夜色渐渐深浓,火光也慢慢暗了下去,大头领抚了抚额头说道:“到底是年纪大了,时间长了有些盯不住了,这样吧,本头领先去休息了,你们继续。” 众人起身恭送,大妃搀扶着大头领慢慢走了,大头领一走,众人又随意喝了几杯,也都陆续离去。 阿古王子站起身来,着人安排了阿哈尔的住处,托娅在一旁喜滋滋的说道:“阿古哥哥,那我住在哪里?” 阿古笑了笑,“你想住在哪?” 托娅抿了抿嘴唇,一张英气勃勃的脸此时也浮现几分娇羞的神情,她眨着眼睛,“我怎么知道?客随主便,当然是由阿古哥哥安排。” “既然是听我安排,就不要着急,我先安排了叔叔们,你是自家人,得放在最后。”阿古回答道。 一句“你是自家人”,让托娅的脸在火光中更红了红,她点了点头,“好吧。”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阿古忙着,一颗心被填得满满,那种温暖的感觉在少女的心中微荡,连眼睛里都闪着光。 洛九卿慢步走了过去,微笑说道:“托娅小姐?” 托娅转过头来,眼睛顿时睁了睁,目光中浮现惊艳之色,她看着眼前的女子,素衣乌发,没有多余的首饰珠宝,却是最动魄人心。 托娅看着洛九卿这一身的中原女子打扮,点点头说道:“正是,你是……大妃的家乡人吗?” 洛九卿笑道:“算是吧,我也是从轩辕来。托娅小姐,你随阿哈尔头领带着铁鹰的勇士前来,是来相助阿古王子的吗?” 托娅抿了抿嘴唇,心里慢慢拉起一条警戒线,“不知你此话何意?我与父亲是奉了大头领之命而来,至于其它的,恕托娅不知。” 洛九卿淡淡的一笑,她的眸光闪耀,似天边最亮的星辰,她看着托娅,一时无言。 这沉默让托娅有些不自在,仿佛那双晶亮的眼睛能够看穿她的心一般,她拱了拱手,“托娅还有事,暂不奉陪了。” “托娅,你若是喜欢阿古王子,就应该助他躲过眼前的这一劫。”洛九卿的声音沉沉,阻止了托娅离开的脚步。 托娅霍然回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手不由自主的握上了腰间的佩刀,“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洛九卿似没有看到她握刀的动作,淡淡的说道:“时间紧迫,一时间无法向小姐解释,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真的喜欢阿古王子,就先听我的话,把他带到别处叙叙旧,稍后就会明白,究竟会发生什么。” “我……”托娅的脸色微微一红,还未开口说完,洛九卿的神情略显严肃,声音也低了几分,“小姐,你信了我,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你不愿意相信,那如果发生了什么,后悔可来不及。” 洛九卿说完,转身便离去,不再透露半字,托娅瞪着眼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张着嘴不知道后面的话该怎么咽下去。 洛九卿一边快步离去,一边对白墨说道:“注意这边的动向,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留住阿古,若是不行你再现身相告,若是可以,你就别插手了。” “是,属下明白。” 阿古王子把事情安排妥当,一转身却发现洛九卿已经离开了,他的心中有些失落,眼神微微一暗,刚刚正想过去找她,托娅走过来,微笑道:“阿古哥哥,都安排好了吗?” 阿古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说道:“是的。” “那,我都很久没有来过了,你能带我四处逛逛吗?”托娅微微抬着头,眼睛忽闪着望着他。 阿古王子看着她,又看了看洛九卿离开了方向,微微犹豫道:“现在?” “不行吗?”托娅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心头没有来由得一沉,她不动声色的收回正想要拉住阿古王子袖子的手,微笑道:“你还有事情要忙吗?” “没有了。”阿古王子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说道:“好吧,那就带你四处走走,不过不能走得太久,也不能太远,现在这个时候总归不太安全。” “好。”托娅高兴的点了点头。 洛九卿先回了自己的帐篷,时间不大,便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跃了出去,她躲在暗中,静静的注视着阿古的帐篷。 白墨和墨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侧,她打了个手势问道:“安排好了?”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夜色深深,苍穹如盖,连风声都似轻了轻,天边的云慢慢涌动,遮住月光和星光。 忽然,阿古王子帐门口处有人影一闪。 帐中的烛光没有点亮,黑影摸到帐中,拢着目光仔细的看了看,隐约觉得床上有一个人,他慢慢的向前走去,谨慎的靠向床榻。 那人抿着呼吸,轻如狸猫,摸索到了床边,他慢慢抬手,手中紧紧握着一柄弯刀,刀身上裹了黑色的绸布,遮住凛冽的刀光。 而此时,床上的那人却依旧没有察觉,只是突然嘤咛了一声。 黑影吓了一跳,正准备手起刀落,忽然觉得手臂一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他心中一惊,随后便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丹田之处涌处,如火种般被带到了四肢,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如潮如浪。 床上的那人一动,她伸开两条手臂,黑暗的帐篷中那两条手臂如玉雕琢,带着淡淡的香气,混合在帐篷中的微香空气中,直直的冲入黑影的鼻孔。 “轰”的一声。 仿佛有无数的星火在身里的炸开,黑影的身子向前一俯,床上的人似乎也有所察觉,伸手一捞,正抱住他的肩膀。 滑腻的香腮落在黑影的脸边,那种触感和香气愈发让人疯狂,黑影的眼白微红,瞪大了看着床上的那个人,她的身上只一条薄薄的锦被,露出线条流畅的肩膀和胸前起伏的饱满,她的头微微向后仰着,呼吸急促,唇色鲜红。 黑影此时的理智早已经不知道去往何处,他立即紧紧把那个女子抱在怀里,如一头饥渴的兽一般,狠狠的吻了下去。 洛九卿在暗中,面色平静如水,只是一双眸子却冰冷如刀,她望着那座黑黑的帐篷,听着细碎的声响,慢慢转身离去。 大头领刚刚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大妃也脱去了外衣,头上的首饰尽去,双手按在大头领的发间。 大头领微合了眼睛,低声说道:“还是你按得最舒服,等到我退了位,就有时间好好的陪你了,到时候可不要说累才是。” 大妃淡淡一笑,“夫君说得哪里话?能够服侍夫君是妾身的本份,妾身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累?” “你可想好了,一旦我退了位,你也就不是大妃了,这地位荣华……”大头领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妃轻笑一声说道:“若是论起身份地位,富贵荣华,妾身当初大可不必跑到这草原来,在京城找户人家不是更好?夫君这个时候还笑妾身,真是不羞。” 大头领非但不恼,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你呀……就是绕指柔,把我这块硬铁绕得死死的,若是被人知道私下里你我按照你们轩辕的称呼,少不了又是一顿烦人的聒噪。” “夫君的好,妾身都记着,正是因为您的宠爱,妾身才从心中满足,这地位荣华也是身外之物,夫君在哪里,哪里便是妾身的家。” 大妃声音轻轻,却情深意切,大头领心中又涩而暖,正欲开口,突然听到帐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第一百九十章 人心难测 第一百九十章人心难测 大头领的心头一跳,他不由得坐了起来,问道:“什么事?” 外面有人声音急促道:“回大头领的话,阿古王子那边……出事了!” 大妃也立即站了起来,心砰砰的跳着,忍不住说道:“慌什么!到底怎么了?” 外面的人走进来,施了礼道:“回大头领、大妃的话,不知为何……珠丹在阿古王子的帐中,阿古王子与她……与她……现在珠丹的贞洁没有了,所以,所以……您快去瞧瞧吧。” 大头领一听眉头就是一皱,大妃的神色也有些难看,心中暗自责怪阿古怎么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转念又一想,一定是珠丹用了什么诡计,否则的话阿古也不会…… 事到如今,想这些也没有用,她急忙披上外袍,又给大头领穿好,低声说道:“先过去瞧瞧,或许事情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只是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么人瞧着,恐怕不太好收场,”大头领皱眉道。 两个人各怀着心事带着郁闷的心情走出了大帐,刚一抬头,便微微抽了一口气,发现好多人都聚集在阿古的帐篷前,手中举着火把,照亮了那一方天空。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都往下沉了沉,看起来,想捂是捂不住了,这消息传得如此之快,看起来果然不简单。 “大头领到,大妃到!”有人高唱了一声,围在帐篷前的人都各自一分,看到大头领和大妃到了,都垂下头去,眼角却又忍不住向上瞄了瞄,观察着事情的发展。 大头领还未走到帐篷前,就听到里面有人说道:“都杵在这里做什么?都没有事情做吗?阿古王子的事情也由得你们说三道四?王子就算是让某个女人做了侍妾又有何不可?速速离去吧!” 一番话说得义正严辞,听着是占在阿古这边为他说话,但是……在大妃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现在这些人离开?还说什么由不得别人说三道四,让某个女人做侍妾也不是不行,这都是什么话? 等这些围观这人一离开,这消息还不如同展开了翅膀的苍鹰,很快就传遍草原?到时候谁都知道,阿古王子为人奸诈,不但不知道为大头领分忧,还在这种时候和一个罪臣的女儿鬼混。 那样一来,将来阿古王子想要坐上大头领的位子,单凭这个污点就不好跨过去。 大妃在轩辕长大,早已经经历过那些后宅女子的无休止的争斗,对于这些伎俩一瞬间就想了个明白。 她立即冷喝了一声说道:“慢着!” 正转身准备离去的众人立即又停下了脚步,纷纷向这边望来。 大妃目光沉冷,在众人的脸上滑过,她未发一言,穿过人群走到帐篷门前,看到了一张久违的脸。 那是个女人,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草原上的女子比实际上的年纪看上去要老一些,加上她平时没有好好的保养,也没有好的衣服首饰来帮衬,更显得苍老了些。 女人施了个礼,低声说道:“见过大妃。” “宝力德,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大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四周的火光跳跃,映着大妃的笑意微凉。 宝力德努力保持着冷静,语气却依旧有些紧张,她躬身说道:“回大妃,我也是路过这里,宴会上很热闹,席面流水般撤下来,吉尔查吵着说饿了,我来给他找些吃的,不想……竟然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尖叫声起,我也是一时没有稳住心神,想着这里是阿古的帐篷,以为是有刺客,生怕阿古有所损伤,谁知道……”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几分愧疚之色,说话间竟然直直跪了下去,“大妃,我有罪,不该将阿古与珠丹的事泄露出去,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求大妃放过查吉尔查!” 她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露,又暗藏机锋,像是埋在雪里的针,闪着锋利的光。 大妃冷然一笑,她微微俯下身,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宝力德是现在剩下的唯一一个大头领的侍妾,这几年来她很少出现在大头领的面前,只是一心抚养着她的儿子吉尔查,吃穿用度大妃一直没有少过她的,但是,她今日以这般姿态出现,还是让大妃在心里直呼自己真是大意了。 吉尔查没有参加宴会,一来是因为年纪小,二来他也没有参加过这种场合,本来大妃是以为他生性腼腆,如今想来,怕是另有原因,多半是因为宝力德故意为之。 而今此时此刻,在众人的面前说起此事来,落在旁人的耳中,倒像是大妃苛待了他们母子一般。 大妃声音低低,响在宝力德的耳边,“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宝力德,你想要干什么?” “大妃何出此言?”宝力德怆惶的抬起头,眼睛里尽是恐惧惊慌之色,“我……我……只要吉尔查平安长大,只求大妃能够赏我们一碗饭吃,除此之外,别除所求。” 大妃的眼睛里燃起几分怒意,她暗暗咬牙,恨不能上前把宝力德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具给撕下来。 只是……这次的事情到底是自己落了先机,此时处于被动中。 大妃正想着对策,忽然听到有人声音在人群外说道:“这是怎么了?”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火把光芒中一个女子慢步走来,她的乌发飞扬,衣裙飘飞,如洛神之姿。 她脸上的笑意浅浅,目光清亮如水,下巴微扬,眉宇间的傲然之态如九天之上的飞凤轻轻迈下云端。 大妃看到洛九卿,心头微微一喜,点头问候道:“公主。” 洛九卿淡淡笑着,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滑过,她慢步走到大妃和大头领的近前,微微侧首瞄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宝力德,语气淡淡道:“本宫不过是出去赏了个景儿,怎么回来竟然这般热闹了?” 大妃微微冷哼了一声,“听到一些消息,特意赶来,不想竟然遇到大头领的侍妾在这里诉苦。” “噢?”洛九卿一诧,她仔细的看了看宝力德,目光着重在她头上的一枝素银发钗上落了落,那枝发钗成色极其普通,就是一般的侍女所佩戴的都比这个要略好一些。 洛九卿微微翘唇,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后手指一转,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子。 众人的目光都聚到那个首饰盒子上,那盒子是紫檀木制成,四角都包了金,上面的花纹雕刻得精致细腻,是百花盛开的图案,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金搭扣锁,看起来极其美观,不像是凡品。 一见到这个盒子,大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喜色,而宝力德则是脸色微微一白,慢慢的抿了抿嘴唇。 洛九卿把玩着那只小盒子,语音中带了几分笑意说道:“这东西瞧着不错,本宫在皇宫中也见过不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方才回来的路上,在一片草丛中发现了这个,不知道是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落下了,大妃,这东西可是您的?” 大妃拿过去,仔细的瞧了瞧,众人也都摒声看着,那盒子显然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有的,单看这盒子就如此不凡,里面的东西显然也不会错。 草原上的女子首饰多粗糙,不及中原的做工好,样式多,大妃来自中原轩辕王朝,想必也只有她才有这样的东西。 “这东西以前是我的,”大妃语气淡淡的说道:“只是,在多年以前已经送了人。” “噢?”洛九卿好奇问道:“不知大妃送给了何人?这东西贵重,想来也应该是与大妃极投缘的人吧?”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大妃的语气带着讥讽之意,目光瞄向宝力德,“这里面的东西想必也是多年以来我送于你的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猛然掀开那盒子,顿时里面珠光宝气,光华灿烂,晃着众人的眼睛。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摒住了呼吸,满满的一盒子,赤金八宝发钗、镂空雕花水晶钗、五凤朝阳挂珠钗、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赤金缠珍珠坠子、白银缠丝双扣镯、孔雀绿翡翠珠链…… 那些东西在盒子里交错放着,在火光中闪着七彩的光,那些名贵的宝石、精细的做工、栩栩如生的造型让众人目瞪口呆,别说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随便拿出其中一两件来也没有几个人见过。 大妃冷然一笑,随手拿起一枝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枝步摇应该是在吉尔查周岁的时候我送给你的,还有这个,”她又拿起一只镂空雕花水晶钗,“这个应该是吉尔查六岁的时候吧?那天正戴着,见你喜欢便拔下来送了你。” 宝力德抿着嘴唇,不抬头也不说话,大妃淡淡说道:“这些年来我送你的东西也不算少了,这些都是我从轩辕带来的嫁妆,你不会忘记了吧?” 众人一听这话,方才还同情宝力德的人都不禁疑惑起来,再看向宝力德的目光就有几分不解,她现在一身寻常的布衣,衣裙的裙摆也有还些磨损,头上的素银子更是入不得眼。 原本还以为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好,大妃苛待于她,没有想到……只是,她做出这样的姿态来,究竟是何原因? “这……”宝力德咬了咬牙说道:“这盒子是您给我的不错,可是,给了我之后不到三天就丢了,我当时怕您怪罪,也没有敢说,谁知道今天突然又出现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至于……这里面的东西,我就更惶恐了,我这些年哪里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别说是这么多了,就是一件也不曾有过啊。” “你……”大妃气得眼中怒色翻涌,这是摆明了不认帐了。 洛九卿突然伸手,把宝力德头上的素银钗子拔了下来,她在手里翻看着,目光慢慢的变得锐利起来,“本宫不懂拓拔文字,不知大妃可否赐教,这上面刻着的小字是什么?” 大妃伸手接过,仔细的看了看,“公主有所不知,这上面刻着的是她的名字,是拔拓文字宝力德三个字。” 洛九卿微微笑着,随手从盒子里拿起一支步摇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应该娶我! 第一百九十一章你应该娶我! 镂空雕花水晶钗在洛九卿的手中华光烁烁,精致的梅花镂空形状被火光从中穿过,在地上投下淡淡的梅花影子。 她的手指在钗子上掠过,果不其然,在顶端发现了几个小小的刻字,她微笑道:“你说这东西不是你的,那这上面的刻字,是怎么回事呢?” 宝力德一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每每有了好东西,都会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她小时候家里很穷,对于好的东西从来只能奢望,一旦有了便都收起来,也就养成这么一个毛病。 她正愣愣着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这盒子明明收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里,听到洛九卿又说道:“大妃,现在还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阿古王子的帐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大妃点了点头,她转头说道:“来人,把宝力福带下去,好好的看管。” 立即有人过来把宝力德带下去,她与站在一边的大头领擦肩而过,而在这件事情里大头领一直一言未发。 宝力德微微闭了闭眼睛,他竟厌恶自己至此吗?连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大妃,请吧。”洛九卿指在一旁说道。 大妃本来还心中紧张,她看着洛九卿的浅浅笑意,看着那淡定的模样,她忽然就心安了些,点头说道:“公主若是不嫌弃,不妨与我一同进去。” 洛九卿含笑点头,两个人一同走入了大帐。 帐中的烛火依旧未亮,天边的乌云散开了些,朦胧的月光慢慢投射出来,落在帐中,隐约看到床上的确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蜷缩在床角,看到大妃和洛九卿进来,那人立即爬了起来,从床上踉跄着下来,几步奔到中央,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妃!”女子哭泣出声,“求您为珠丹做主啊!” 大妃的心里“咯噔”一下,珠丹的声音她再清楚不过,她本来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如今珠丹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外面的人也都听得真切,彼此面面相觑,珠丹真的在里面!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让我为你做什么主?”大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大妃,我……我自知罪过深重,父亲犯下如此大罪,珠丹不奢求能够得到宽恕,只是……我与阿古青梅竹马,临走之前就想见他一面,所以便悄悄跑来看他,谁知……谁知……” 珠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她嘤嘤哭着,泣不成声,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却让人展开了无数的联想。 有的时候,什么都不说比说了什么还厉害。 大妃气得身子发抖,她上前一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抉择,如果是私下里谈还好一些,但是现在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这万一要是处理不好…… 她正想着,洛九卿漫不经心的问道:“珠丹小姐,现在哭泣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如你继续说下去,阿古王子怎么你了?” “……”珠丹泪光盈盈中,暗暗咬了咬牙,她下定了决心,低声说道:“你看我这模样,还能怎么了?阿古他……他要了我的清白,虽然我是罪臣之女,但是也不能让人这样随意糟蹋啊!” 大妃仔细看着她,她身上的衣裙被撕了几道口子,袖子还少了半截,脖子上和手臂上青紫色的吻痕无一不在说明方才的事情,她的裙摆上还有点点的红色,刺痛了大妃的眼睛。 大妃微微闭了闭眼睛,手中的帕子不由得握紧,洛九卿却没有丝毫的紧张之色,她微微俯下身,“珠丹,你可想好了,诬蔑王子可是大罪,何况你现在还是罪臣之女,若是再罪加一等的话……” “事实俱在眼前!”珠丹声音尖利说道:“大妃!求您为珠丹我做主啊!珠丹自知现在不如以前,不敢奢求嫁予阿古,只想……只想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是做个最低等的侍女……” 她说得好不可怜,大妃都有些心动,不管怎么说,做侍女总比要求嫁给阿古要好得多。 洛九卿却是轻笑一声,那笑声里的轻蔑之意明显,“真是奇了,女子失去贞洁是何等的大事,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出在轩辕还是长庆,女子都会以死谢罪,用鲜血来力证自己的清白,这样的女子不但不会被人瞧不起,还会因为贞烈而赢得别人的尊重。不想……”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浓,眸光闪烁如刀,嗖嗖的割来,“到了珠丹小姐这里,不说以死来证清白,反而要留在男人的身边,这是何道理?简直闻所未闻!” 珠丹的脸色一白,洛九卿的话如同耳光一边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无自地容,她怎么也是被达勒和宝朵捧在手里养大的,性子也骄傲,如今这样的羞辱还是第一次。 只是,她现在只能咬着牙忍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当罪奴,现在已经是家破人亡,只要能留下来,什么屈辱也能受。 珠丹打定了主意,她咬了咬嘴唇,说道:“大妃,请您说句话,给珠丹指条路吧,若是您说珠丹该死,珠丹定不会苟活!” 珠丹把问题抛给了大妃,大妃再怎么样也不能说“你该死。” 大妃深深吸了一口气,正犹豫着如何回答,洛九卿语气轻轻的再次说道:“大妃,有些事情急不得。” 大妃听她话中有话,一时间又把嘴里的话压了回去。 洛九卿看着珠丹,脸上的笑意未减,声音轻快如冰珠滚落,“珠丹,你确定,你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确定你方才失了贞洁?” “这是当然,”珠丹瞪圆了眼睛,“这事还能有假?” 一听到她这话,大妃的心里突然种预感,她感觉今天晚上的事儿似乎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那好吧,”洛九卿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中除了轻蔑之外,还有几分淡淡的讥诮笑意。 珠丹看着她的笑意,心里突然有些发寒,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慢慢的弥漫了开来。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道:“怎么都站在这里?父王?您还没有休息?” 大头领听到声音,霍然转过头,看到从外面走过来的阿古王子,脸上露出喜悦之色,上前几步道:“阿古,你怎么……你去哪了?” 阿古王子看了看身边的托娅说道:“回父王的话,托娅说她好久没有回来了,想着四处走走,散了宴会也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带她去转了转。” “那……你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大头领语气中带着惊喜。 “对啊,”阿古王子点头说道,他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看出大头领脸上的神情不同,“父王,到底……发生了何事?” 大头领的目光沉冷,冷笑了一声,“你进去看看吧。” 珠丹在听到外面响起阿古王子的声音时,她就如同被雷劈中,一时间无法回神。 大妃又惊又喜的转头望去,只见阿古和托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她急忙上前几步,拉住阿古的手说道:“你没事吧?” 阿古王子觉得这里的气氛着实奇怪,他摇了摇头说道:“母妃,我没事。不过就是四处逛逛,也没有走远,能有什么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帐中看了一眼,他看到了洛九卿,想着跟在自己身边的托娅,不自然的笑了笑,随后,他便看到了跪在那里的珠丹。 “珠丹?”阿古王子微微一诧,“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珠丹霍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看着阿古王子,眼睛瞪得老大,目光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然而,眼前的人就是阿古王子,没有错。 珠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床边,她拼命撕扯着床上的男人,“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洛九卿的声音凉凉的从后面传来,“是啊,我们也很好奇,他到底是谁?为什么珠丹你就认定他是阿古王子呢?” 阿古王子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神色霍然一变,他立即就明白了这里气氛怪异的原因,明白了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聚焦在他的帐外,为什么大头领大妃夜深了不去休息反而在这里。 原来! 他眯了眯眼睛,正想上前,托娅却比他快一步走上前去,来到珠丹的近前,抬手就给了珠丹正反两个耳光。 “贱人!卑鄙!这种话你也说得出!” 洛九卿微微挑眉,对托娅这种爽直和果敢倒有几分喜欢,阿古王子紧紧绷着嘴唇,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大妃走到他的身边,低声安慰道:“阿古,你没事母妃就放心了。” 阿古王子看了她一眼,深深舒了一口气,说道:“母妃,儿子知道轻重,也分得清是非,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样的事。” “好!”大头领迈步走了进来,目光灼灼满是赞赏,“这才是我的儿子!” “不!”珠丹尖叫声如同一把尖刀,割过众人的耳膜,“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应该做阿古的妻子的,应该是我!” 阿古冷笑了一声,“珠丹,我已经对你说过,犯错的是你的父亲,看在从小的情分上,我会向父王求情,保你不死。可是……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保我不死?”珠丹的泪从眼角滚落,“不死有什么用?如果没有了地位身份,如果没有了荣华富贵,不死有什么用?那应该是比死了更难受!” 她踉跄着冲到阿古的近前,眼泪汪汪的说道:“阿古!阿古!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珠丹,是你从小护着的珠丹啊!你应该娶我的,我才是你与最般配的人!你不能放弃我!” 阿古只是冷笑着,并未答言,珠丹忽然抬手,指向洛九卿。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奸夫是谁 第一百九十二章奸夫是谁 珠丹的手指尖尖,指着洛九卿,眼睛却看着阿古,她冷冷笑着,泪水却从眼角滑落,声音尖厉道:“阿古!你喜欢的人是她吧?可人家不喜欢你啊!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你一头陷下去,早晚会害了你自己!” 阿古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飞快的看了洛九卿一眼,洛九卿的神色在暗影中,看不到她此刻的眼神。 他忽然有些心慌,又有些庆幸,连珠丹都看出了自己的心意,洛九卿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她会怎么想? 百般滋味在此时涌上心头,这一瞬间的犹豫中,托娅上前一步,冷声对珠丹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珠丹,你自己做了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还好意思胡乱攀咬别人!” “你以为你是谁?”珠丹哧笑一声,轻蔑的对托娅说道:“你比我也强不了多少!” “我当然比你强,”托娅笑声爽朗,“至少我不会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情来诬陷阿古!” “那又如何?你以为他喜欢的人是你?”珠丹的笑意更冷,“我告诉你,只要这个女人在,阿古的心里永远不会有别人!” 洛九卿听得实在心烦,莫名其妙的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此时听到托娅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阿古方才带我出去的时候已经说了,过段日子他会向我父亲提亲,会娶我的!你就不用在这挑拨了!” 珠丹听到这话,霍然睁大了眼睛,她转头看向阿古,眼神中尽是怀疑,阿古的心中也是一惊,只是……他心中明白,此时的托娅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么多人当面,他要如何否认她所说的话? 可是……要承认吗? 他心里万分纠结,张张嘴正要说话,托娅一指床榻之上的人,“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吗?阿古和我的将来也不用你去操心,你现在应该关心的,应该向众人交待的,不是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不是应该看看阿古究竟是为谁背了黑锅吗?” 她一转移话题,阿古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洛九卿的眼神中闪过几分赞赏,对托娅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来人!”大妃一声令下,房间里蜡烛高烧,顿时光线大亮,床榻上的凌乱之象也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床上的薄被垂落在至榻边,一些衣物散落在床下,床上的那个男子面冲着里,背对着众人,薄被只遮住他的腰部以下,露出精壮的后背,隐约看到他的腰间有个青色的纹身,但是是什么图案却看不太真切。 大头领的眸子微微眯起,仿佛一道厉闪打在他的眼前,他不由得微微握了握拳。 “来人!”大头领冷喝道:“把他给我弄醒,拉下来!” 一声令下,立即有人上前,伸手去拉那个男人,洛九卿不动声色的向暗中一退,没有人看到她的手指一动,一点冷光直奔那个男人的肩膀处。 冷光过,男人动了动,他终于醒了过来。 众人此时都忽略了一点,外面闹腾这么久,珠丹又跪地哭诉,这个男人却没有醒来,只有洛九卿知道,这个男人中了墨白的药。 男子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侍卫上前来拉他,他心中一惊,伸手习惯性的摸向床头,想着找到自己随手携带的兵器,哪里知道摸了几下都空无一物。 这时的侍卫已经上前,四个人分别按住了他手臂和小腿,他再想动弹已经是不可能。 薄被落地,男人的身子也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几个女子都急忙转过身挡住了眼睛,大头领看着此人,冷声说道:“先穿上衣服,像什么样子!” 大妃转过头去,依旧惊叫出声,“怎么是你?” 托娅也冷声说道:“还真是没有想到,珠丹,我真是佩服你。” “不……不……我……”珠丹掩面而哭,肩膀也在微微的颤抖,她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是阿古的,怎么会变成这个男人? 男人一愣,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看了看屋中的众人,他头脑蒙着,侍卫把他的衣服扔了过来。 他快速的穿上里袍,一边穿一边问道:“大头领,这是怎么回事?您……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大头领只是冷笑,并没有答言,众人听着他的问话,只觉得此人真是无耻至极,做下了这种事,竟然还面不红心不跳的问出这种话来。 “乌力罕,”阿古王子向前一步,“你怎么会在我的帐中?你的黑熊部呢?现在何处?” 洛九卿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黑熊部的行程是白墨带人去赤狐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这个黑熊部的头领帐中押了几个女子,他正在寻欢作乐,便被白墨捉弄了一把。 本来洛九卿还想着为珠丹陷害阿古这件事情找一个替身,只让阿古逃过一劫还不够,把事情闹大,还让计划落空,把阿古的形象无形中树立起来,这才是将计就计的最高境界。 而此时,黑熊部的头领乌力罕出现了,洛九卿觉得长天生是显灵了,都过来帮阿古一把。 乌力罕系着腰带,想着说辞,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是跟赤狐部的达成了一个协议,他走在赤狐的前面做掩护,本来正和两个侍妾玩乐,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成了这样了。 可是,他此时却不能说关于和赤狐的协议的事,一时之间又找不出合适的说辞,他的额角慢慢的渗出汗来,无意中一瞄,看到一脸死灰的珠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来说道:“大头领、阿古王子见谅,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是阿古王子的帐篷,我带着黑熊部前来,一路上快马加鞭,担心大头领有什么闪失。” 他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大部队毕竟走得慢了些,我就安排好部落里的事务,我就自己先来一步,可刚走到,便遇到了珠丹,她说大头领有密令,要独自召见我,我一时不察,便随她来了,七拐八绕,我也没有想到……” 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经听得明白了,只是,这事的性质已然大变,珠丹算是万劫不覆。 “你胡说!”珠丹像疯了一样,往前一冲,来到乌办罕近前,侍卫伸手拦住了她,珠丹尖声叫道:“你胡说!乌力罕,你这个王八蛋!你毁了我的清白,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乌力罕翻了翻白眼,撇嘴说道:“哼,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干我什么事?你肯定是给我下了药了,否则的话,我怎么会跟你?我帐中的美女侍妾无数,个个都比你强!” “你……”珠丹气得差一点背过气去,她拼尽全力向前冲,奈何侍卫死死拦下了她,她指着乌力罕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本小姐是草原上的明珠,怎么会看上你?你又老又丑又蠢,当真跟一头黑熊没有什么区别!” “哼!你看不我?那刚才是谁那么贱往我身上扑的?你还口口声声说,愿意做我的侍妾,只要我同意为你父亲报仇就行!可是你也不想想,我能上你的当吗?我能同意吗?” 乌力罕一说这话,也便是解了众人心中的疑惑,的确,为父报仇,以身相许,也不算什么能以理解的事。 “混蛋!混蛋!你这个无耻之徒!该死!”珠丹声嘶力竭的骂着,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骂出每一个字,好像只有这样能够让她好受一些。 洛九卿似笑非笑,在一旁冷静的看着这一出闹剧,这两个骂得着实精彩,乌力罕也无耻至极,竟然能够编出这么一套说辞来。 越是这种人无耻到极致的人,越是需要小心,往往这种人能屈能伸,最是危险。 她想罢多时,转头对阿古王子说道:“王子殿下,您看该如何处置?这帐篷是您的,背黑锅的也是您,您来说此事该如何处置,最合适不过。” 阿古闻言看向她,其它他心里明白得很,这事最后还是由父亲说了算,乌力罕虽然做下丑事,但是他总归是一部之首,他一个王子还没有权力处置,洛九卿这样说,无形中引导了众人,让他的形象树立的更高大一些罢了。 大头领在一旁沉默,这也就是默许了洛九卿所说的话,阿古抿了抿嘴唇说道:“父王,依儿子所见,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儿子受委屈冤枉是小,可是乌力罕方才所说珠丹是为了给她的父亲报仇,黑熊部又已然在半路上,乌力罕的忠心如何,还该看黑熊部接下来如何表现才是。” 大头领点了点头,“阿古所言有理,来人!” 他一声令下,守在门外的一队侍卫立即上前,大头领冷声说道:“把乌力罕和珠丹押下去,分别关押,严加看守!没有本头领的使命,任何人不得与他们相见!” “是!” 乌力罕一愣,他没有想到阿古几句话就拐到黑熊部的忠心上去了,这对于整个部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心中发急,急忙上前一步,“大头领!乌力罕忠心不二,请您……” 还未等他说完,那一队侍卫上前打断了他的话,拉着他就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喊道:“大头领,您听我说!听我说……” 他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大头领背对着他,始终没有回头。 洛九卿扫了一眼珠丹,目光在她的裙摆上滑过,珠丹此时早已经哭得没有了力气,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踉跄着被押了出去。 她与洛九卿擦身而过之时,转过头盯住洛九卿,目光中带着恨意和怒火,如同一条阴冷的蛇。 洛九卿却不以为然,她安排了这场戏,女主角却不是她选的,她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珠丹既然选择了这样做,就应该承担这样的风险,计划失败,与人无尤。 门外的人指指点点着也慢慢散去,经过这件事情的大反转,阿古王子的形象在众人的心中已经不可磨灭,就算以后再有人想要诬陷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帐篷中的其它人都散去,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礼相送 第一百九十三章大礼相送 洛九卿还有其它的事情想去做,她也不想再在这里逗留,便拱手说道:“诸位,时候不早,我先告辞了。” “公主,”阿古王子上前一步,他想伸手拉住她,刚刚抬起,却又落了下去。 “王子还有事吗?”洛九卿淡淡一笑,“今天晚上的事情王子不必放在心上,这种事情以后也不是不会发生了,事到临头,从容应对便好,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 阿古心中酸涩难言,她明明知道自己的此时想要说什么吧?却岔开了话题,明显是不想再谈。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多谢公主提醒,今夜之事……” “今夜之事,”洛九卿拦下他的话,意味深长的说道:“王子殿下,建议你多观察乌力罕,把事情想得更深远一些,他说的话,王子殿下当真相信吗?” 阿古王子的眸光一闪,“你是说……” 洛九卿淡淡一笑,“王子殿下先与大头领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应该如何做,稍后我会再给王子殿下送上一份大礼。” 她说罢,不等阿古王子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帐篷。 “永安公主,真是奇女子,”大头领由衷的赞叹道:“今天晚上她虽然说话不多,但是我总觉得,她像是看得最为透彻一般。” “大头领所言甚是,”托娅在一旁点头说道:“刚刚散了宴会之时,永安公主就跟托娅说过,让托娅请阿古带着四处逛逛,说这样可以助阿古躲过一劫,如今看来,这件事情的受益者就是阿古,已经不只是逃过一劫那么简单了。” “不错,”大妃也说道:“本为我还心中慌乱,听到珠丹之言本想着如果实在妥不过就答应她,等到事情风头过了再说,也是永安公主话中有话提醒了我。” 阿古王子听着众人之言,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众人所说,他心中如何能够不明白,而今天晚上洛九卿一手布下这个局,可除却在关键时候安慰提醒众人之外,并没有多说一句,她是尽量让把事情做得低调,把这机会留给了他。 正在他心中百转千回之时,忽然听到帐篷外有人来报,“回大头领,巡逻三队抓住了两个女奸细,她们口称冤枉,说她们是黑熊部的人。” “噢?”大头领的眉心一跳,“带她们进来!” “是!” 大妃思索了片刻说道:“无缘无故,怎么会有两个黑熊部的女子?莫非……她们就是永安公主所指的大礼?” “或许是,”大头领赞同说道:“你且先带着托娅下去,莫要让这些事惊叫了她,好好给她压压惊。” “是。”大妃会意道。 帐篷中只剩下大头领和阿古王子父子两个人,很快,巡逻小队的几个人押着两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们的身上穿着舞女的服饰,头发的样式也与平常的女子不同,脸上的妆容妖艳妩媚,阿古王子立刻便明白,这两个人的身份应该就是属于那种部落中互相赠送的舞女姬妾一类,比侍妾还不如。 只是……这样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头领摆了摆手,巡逻小队退了出去,两个女子哆哆嗦嗦的跪下,低声说道:“见过大头领。” 大头领不怒自威,他沉声说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回大首领的话,我们……是黑熊部的侍妾,是随着首领乌力罕来的。”其中一个女子回答道。 “胡说!”大头领厉声说道:“乌力罕是奉本头领的令而来,他一路上快马加鞭,怎么会带着你们?” “大头领,奴婢们不敢说谎,”女子急忙叩头说道:“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呐。” “你们是从一开始就随着乌力罕从黑熊部出发的吗?还是半路上遇到?”阿古王子突然开口问道。 “奴婢……”女子犹豫了一下,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似乎不敢再说。 而这一个神情,却让阿古更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上前一步,手握住腰间的弯刀,目光沉冷如铁,“说!” “是……是,奴婢说,”其中一个女子吓得一抖,叩首在地说道:“奴婢们本是赤狐部的,是赤狐部的首领把奴婢们送给黑熊部的乌力罕首领的。” “什么?”大首领的的心头一跳,他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盏都跳了跳,“休要胡说八道!” 那两个女子都吓得磕头不止,连声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说的是实话,不敢有一字谎言啊。” 大头领的脸色变幻,帐中的烛火高烧,映着他冰冷的神情,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声说道:“继续说!” 女子不敢再有所隐瞒,依旧头抵着地,声音闷闷的传来:“回大首领,奴婢……是前两年到赤狐部的,一直由克格尔培养,他总是说等到关键的时候我们会有大用场,就在前些日子,金彪头领意外身亡,他就对我们说机会来了。” 阿古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他隐约觉得,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大秘密,被意外的发现了。 大头领的目光更冷,似冰凌般狠狠的射来,两个女子声音都有些颤抖,“接到大头领的命令,我们随着队伍出发,那时候我们还有些奇怪,怎么这种事还让我们前来,直到前些日子听说部中来了贵客,克格尔叫了我们去,我们看到一个男人,后来才知道他是黑熊部的头领,到最后克格尔就让我们随着乌力罕回黑熊部了。” 事情力时分明,竟然是这样,与乌力罕所说的完全不同。 两个首领私下会面,这已经算是违反了规矩,而且竟然还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刻,乌力罕方才明显是刻意隐瞒,这说明了什么? 阿古王子的后背出了一层的冷汗,他实在庆幸这件事情能够提早得知,否则的话,这其中会发生什么变故,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还用说吗? 他心中澎湃如浪,转身对大头领说道:“父王,儿子有事先行告退。” 大头领看了看着他,点头说道:“好吧。” 阿古王子此什么也顾不得了,他如一道风,快速的奔了出去,直奔向洛九卿的帐篷。 他刚走到门口,便看到白墨从里面出来,白墨看到他,并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摇了摇头说道:“王子殿下,主子不在。” “她去哪儿了?”阿古王子问道。 “您说呢?”白墨看着他,面含着微笑。 阿古愣了愣,随后立即又转身快步离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乌力罕被关在哪了?” 白墨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笑了笑,唉……又一个陷入主子的阴影中出不来的。 洛九卿此时就在乌力罕的关押之处,她搬了把椅子坐着,看着对面一脸怒意的乌力罕。 “头领,我要是你,就痛快的把事儿说了,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你别的没有赚到,好赖还睡了一个安稳觉,你觉得呢?”她微笑着说道。 “哼,”乌力罕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竟然也配在此审问本头领?我告诉你,要想从这里知道真相,你休想!” “噢?”洛九卿微微挑眉,不以为然的说道:“看来头领是高看了自己低看了我,这样吧,我来给你演示一下。” 她说着,手指间一弹,有什么东西像是带着翅膀,还有一股甜香快速的扑向乌力罕,乌力罕直觉不好,但是却来不及闪躲,忽然眼前一暗,像是帐篷里的灯火突然间都被熄灭了。 洛九卿语气淡淡,凉得像风,“你的钱一般都藏在哪儿?” “你的夫人是怎么死的?” “你做过的最卑鄙的事情是什么?” 一连三个问题,不过是瞬间的功夫。 乌力罕晃了晃头,方才好像是睡了一大觉,其中做了什么梦,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方才只是一片空白。 眼前的灯火又瞬间亮了起来,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脸上的笑意浅浅,似凉淡的冰花,随风扑入颈间,让他没有来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你想知道,你方才说了什么吗?”洛九卿问道。 “你……什么意思?”乌力罕皱眉道,他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又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 “你的钱,你的夫人,做过的最卑鄙的事,需要我提醒你吗?”洛九卿的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小巧的乌铁匕首,冷厉的光自她的手间反射而来。 乌力罕倒抽了一口气,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洛九卿,“你……你……” “好了,”洛九卿语气微凉,“实话实说吧,省得我再费力,你应该知道,你也不什么硬汉,要想让一个人说实话,办法多得很。” 她说得明明很平淡,没有任何声厉言辞的样子,但正是这种平静,让乌力罕的一颗心更提了起来。 他吞了一口唾沫,手心里也慢慢渗出了潮意,他死死盯住洛九卿,突然暴起,手指呈了爪形,狠狠的向着洛九卿抓了过来! 洛九卿冷然一笑,身子未曾躲闪,只手掌一翻,那把乌铁匕首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比乌办罕的速度更快,凌厉的割破了空气,狠狠的刺入了乌力罕的手掌心。 “啊!”乌力罕一声惨叫,攻势也被破,伤口上的血快速的涌了出来。 洛九卿正想上前取回自己的匕首,突然有人挑帘快步闪进来,一道身影挡在她的身前,回首急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洛九卿摇了摇头,她抬了抬下巴,“我的匕首。” 阿古王子看着穿透过乌力罕手掌匕首,他上前一步,带着满腔的怒气,一脚把乌力罕踢翻在地,脚踩上他的手腕,把他手掌上的匕首用力的拔了下来,顿时又是一阵血花四溅。 “啊!”乌力罕又惨叫了一声,脸色都有些发白,额角的冷汗滚滚而落。 洛九卿拿过匕首,慢慢用帕子擦了上面的血,皱眉说道:“真脏。” 第一百九十四章 王子之怒 第一百九十四章王子之怒 洛九卿眼角瞄了乌力罕,“感觉如何?准备说了吗?” 阿古揪住乌力罕的衣领,他冷声说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了吗?告诉你!你与克格尔私下会面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以为你的那些鬼话真的可以骗过我们吗?” 乌力罕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他的心剧烈的跳着,他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败露了,本来还寄希望于赤狐到了之后,克格尔应该会想办法救自己一把,可眼下…… 他沉默了片刻,对阿古王子说道:“我不过是和克格尔见了一见,这有什么?就算是违反了规矩,可罪不至死!最多由大头领惩罚便是!” 阿古冷然一笑,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杀机乍现,他微微俯身,声音低低冰冷如珠,“你与他见面,的确罪不至死,可是……你却做了让我最不能容忍的事。” “什么……”乌力罕看着阿古的眸子,他突然心中紧张,在这一刻,他真切的看到了阿古眼中的杀机,看得出他是真的想要杀自己。 “你最好先如实的说,你与他相见,商议的到底是何事?”阿古一字一字问道。 “我们……”乌力罕依旧有些犹豫,他咬了咬牙,“如果我说了,你能饶我一死吗?” “那要看你值不值得。”阿古面色沉冷的说道。 “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克格尔是二王子任命的赤狐头领,他说消息保密得很好,大头领应该还不知道,所以,他想着让我的黑熊走在他的前面,如此而已。”乌力罕含糊其词的说道。 他虽然说得不太清楚,但是洛九卿和阿古却已经听得明白,赤狐一定是有野心的,而且与黑熊已然达成了某种协议,绝对不是像乌力罕所说的那么简单。 “也就这么多了,阿古,我也算是为大头领效力多年,你……”乌力罕正说着,试图向阿古求一求情。 只是话未说完,忽然觉得胸口一凉并一痛。 他后面的话都被瞬间切断,他慢慢垂下头,嘴里艰难的说道:“你说过……” “我现在说,你不值得。”阿古慢慢抽出刺入他胸膛的腰刀,眼睛里冷光闪烁,“你做了让我最不能容忍的事。” 乌力罕瞪大了眼睛,仿佛全身的力气和热量都随着阿古的腰刀而远去,他在最后的一刻看了看洛九卿,他忽然间明白,阿古所指的“最不能容忍的事”究竟是什么了。 只可惜……都太晚了。 洛九卿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乌力罕的尸首说道:“你杀了他,似乎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那又如何?”阿古咬了咬牙说道:“他胆敢想要伤害你,这就该杀!” 洛九卿抿了抿嘴唇,“也罢,死就死了,留下也是祸患,死了就想死后的对策吧。” 阿古转身走到洛九卿的面前,目光灼灼的盯住了她,“我知道,今天的事情都是你为我筹谋而成,无论是珠丹还是乌力罕,你早就知道了,一直都是你……” “殿下,这不算什么。”洛九卿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说着,叹了口气说道:“我既然选择帮你,自然就要帮到底,直到你当上大头领为止。” “这对你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我来说,都是很重要,影响很深远的,你知道我的心里……”阿古王子急切的说道。 “殿下,”洛九卿浅浅一笑,笑容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我来拓拔,是奉了安王殿下的命令,殿下事情繁忙,无法抽身,特让我前来相助,所以,你应该感谢的是安王殿下,而不是我。” 她从未说得如此清晰明白,从她的嘴里听到另一个男人,这是第一次。 安王,阿古王子自然知道,轩辕王朝的五皇子,轩辕耀辰。 他当然也不会认为,轩辕耀辰虽然是五皇子,虽然是王爷,就有足够的权力去命令洛九卿千里迢迢来做这种危险的事。 长庆的国力强过轩辕,洛九卿又是长庆的长公主,她肯为了轩辕耀辰而远赴拓拔平息乱事,除了她愿意,她甘愿为他,还能有什么? 阿古王子的千言万语,都在此时回到了肚子里,如鲠在喉。 洛九卿看着他木然的脸和眼底涌现的浓浓的失望,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走上前看了看乌力罕的尸首说道:“王子殿下,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乌力罕的死讯通报给大头领吧。” 阿古王子微微闭了闭眼睛,点头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先告辞了。” 她说罢,转身出了帐篷,走了没有几步,忽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托娅。 托娅站在暗影里,一双眸子晶晶闪亮,与她静静对视了两秒钟,迈步走过来,施了个礼道:“公主殿下。” 洛九卿点头扶了扶她的手臂,“托娅小姐不必多礼。你找我有事吗?” 托娅翘唇笑了笑,笑容中有些无奈,她看了一眼方才洛九卿方才离开的帐篷,说道:“公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洛九卿想了想,没有拒绝,“好吧。” 托娅带着她走到了自己的帐篷中,为她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的说道:“公主,您远来拓拔,究竟是为了什么?” “拓拔与轩辕是邻里之邦,多年来又相处不错,所以安王殿下得知拓拔出事之时起,便让我来相助,路遇阿古子被追杀,便救下了他,机缘巧合。” 托娅抿了抿嘴唇,她的目光在烛火中闪闪发亮,她深吸了一口说道:“实不相瞒,公主,我喜欢阿古,从小就喜欢。” “我知道。”洛九卿含笑点头。 “你知道?”托娅没有笑意的笑了笑,“那你知道阿古喜欢的人是你吗?” 洛九卿微微侧首,看了她一眼,说道:“托娅小姐想说什么?我当初不应该救下他?还是不应该助他登上大头领之位?或是应该此时就离开回轩辕?” “我……”听她说得如此直接,托娅倒不知道如何接口了,她的脸慢慢红了起来,她若是再说下去,就成了忘恩负义了。 人家一开始相救于危险,一路下扶持,现在又处处相助,怎么反而落了不是了? 托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些进退两难。 洛九卿看着她那为难的样子,短促的一笑说道:“托娅小姐不必担心,也大可不必苦恼,在阿古王子继位大头领之后,我便要回轩辕去,安王殿下还在等我的好消息,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把看着阿古的儿女情长之事,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托娅若有所思的听着洛九卿的话,她目光一闪,“公主是说……要我助阿古坐上大头领之位?可是,大头领的位子不是由谁说了算,而是……” “灵蛇?”洛九卿淡淡的一笑,笑意中有几分不以为然,傲然之气顿生,托娅微微呆了呆,她忽然心生敬佩,方才那些烦乱思绪此刻突然都烟消云散一般,她吸了一口气说道:“公主,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是不会放弃的。我托娅不会像珠丹那样而阴谋手段,要做就做得光明磊落,要追就追得轰轰烈烈,哪怕他的心中现在装的人不是我,但是我努力下去,我相信他的心中早晚会有我的位子。” 她声音朗朗,如玉珠滚落,洛九卿笑着点头,她真心的喜欢这个托娅,喜欢她的大度、明朗、阳光。 从托娅的帐篷中出来,洛九卿抬头望了望天,乌云不知何时又涌了上来,把月光和星光遮了严严实实,连风中都带了几分潮湿之气,看起来快要下雨了。 洛九卿快步回了自己的帐篷,今天晚上已经折腾了够久,她也觉得有些累了,简单的洗漱之后,便躺下睡了过去。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轩辕耀辰依旧未眠,他身边的小厮不敢劝,只能不断的拨着灯芯,让光线更亮一些。 自从他从灾区回来之后,一时风光无两,他在灾区的所做所为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还有的人为他编了一曲歌谣,来赞美他为剿匪赈灾所做的那些事。 轩辕耀辰的名声大好,自然有人欢喜有人的忧,他心中明白得很,这个时候正是敏感的时期,所以平时除了上下朝之外,他一直都在府中,很少出门,府中的来客也比平时更多,但是大部分他都谢绝了。 这些年来,他太了解他的父皇轩辕帝,也了解太子轩辕兆郢,对于这两个人必须严防,不能给他们抓到任何的机会,想必这两个人此时更瞪大了眼睛随时准备抓他的错处呢。 轩辕耀辰不是怕他们,他除了想要稳固住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声望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洛九卿还远在拓拔。 他必须小心谨慎,如屡薄冰,不能出一丝的差错,万一……她在拓拔遇到了什么难处,他能够全力相助,不被掣肘。 他的那些草籽跟在洛九卿的身边,每天都有信息传来,这是洛九卿不知道的,也是他当初瞒着她下的严令。 草籽有自己独特的传输消息的渠道和方式,他们的消息传递的比一般信鸽之类的更快也更安全。 他接到消息的时候大部分是在深夜,不看到那些消息,他有时候会一夜不睡,站在廊下望着拓拔的方向眺望,似乎这样就可以看到她,就可以与她同在。 常在轩辕耀辰身边伺候的人都发现了轩辕耀辰的异常,觉得他似乎比平常的话更少了些,丝毫没有这次的功劳声望而喜悦,反而一日日的瘦了下去,像是在沉默中担忧着什么。 轩辕耀辰此时手中就握着一张字条,面色沉冷如铁,小厮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分明感觉到王爷此时心情不太好。 轩辕耀辰手中的字条上写着的正是关于岩石沼泽的事,那些险象环生,那些沉冷杀机,都在最后一句话中得到了体现。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六部到齐 第一百九十五章六部到齐 轩辕耀辰把那张字条靠近烛火,火光一亮,清晰映着最后一句话:“草籽损伤三人。” 草籽损伤三人。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在以往的记录中,在执行同一个任务时,损伤三个人已经算是多了,何况这一次不过就是走了一趟岩石沼泽,并没有和任何人交手。 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会损伤三人。 由此可知,岩石沼泽中的情况严峻到什么程度,洛九卿……又是经历了怎样的危险。 轩辕耀辰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他这些时日天天都在后悔,后悔不应该让洛九卿去拓拔做那样危险的事。 后悔,是轩辕耀辰从未有过的感觉,而且,他也明白,后悔于事无补,最要紧的,是做好自己眼前的事情,以避免节外生枝,让洛九卿的努力不会白费。 他正在桌前沉思,外面有人来报:“殿下,有客来访。” “噢?”轩辕耀辰看了看时辰,这个时候来的一定是有要事,他立即说道:“请。” 时间不大,脚步声响,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与此同时,屋中的人也都退了出去。 来人身穿黑色的斗篷,头上的帽子遮住了容貌,他来到书桌前,把头上的帽子摘去,低声说道:“殿下。”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丞相,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柳丞相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殿下,您可知道,太子已经着人去了拓拔,想趁着拓拔大乱之时,一举拿下拓拔成为他的势力。” 轩辕耀辰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指了指椅子说道:“丞相,坐下说话。” 柳丞相在椅子上坐下,脸上的焦虑依旧不减,他急切道:“殿下,您有什么打算?这事非同小可,您还是要尽早安排才是。” “丞相放心,”轩辕耀辰摆了摆手,“这件事情本王已经知晓,已经着手做了安排,近来朝中局势紧张,你我还应该多加小心才是。” 柳丞相听他如此一说,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便好,这便好。你说得对,现在你的名声越来越好,想必皇上和太子都千方百计的想要害你,一切的确要小心为好,稳妥为上。” “正是,”轩辕耀辰沉吟道:“你我之间的关系还是要在暗中,此刻最为关键,不要被旁人察觉了才好。” “殿下说得极是,”柳丞相起身说道:“得到了消息,一时情急,想要第一时间告知殿下,现在便告辞了。” “好。”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丞相从后门走,本王派人暗中送你一程。” “也好。”柳丞相没有推辞,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一旦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会连累了轩辕耀辰。 送走了柳丞相,轩辕耀辰立即写了一张字条,命暗中的草籽立即传了出去,提醒洛九卿要当心。 洛九卿收到这张纸条的时候也是一个夜晚,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的,还有白墨和墨白两个人从供奉着长生天的庙中捉回来的灵蛇。 洛九卿看罢轩辕耀辰的信,体会他字字之间的关切之情,熟悉的笔迹,力透纸笔,笔划银勾,和他本人的性格很像,简直就是嚣张到了极点。 她忍不住微微翘唇笑了笑,想着他在烛光下写着这张字条的样子,笑意荡在唇边,温暖融在心间。 连续看了几次,把每个字都记在心里,她才慢慢烧了纸条,看着他的字一个一个化成了灰烬。 她转过头,发现那条灵蛇被拓拔人养得粗壮滚圆,一副慵懒的模样,趴在那里微眯着眼睛。 墨白指了指那条灵蛇说道:“主子,属下进去的时候这家伙就这是种姿态,也不知道到底那些人给它吃的什么东西,养成这副德性。” “就是,”白墨在一旁也鄙视的说道:“还记得在长庆的时候遇到的那条白蛇吗?那家伙多凶猛,哪里像这个?” 洛九卿微微一笑,“长庆的那一条是用来害人的,这一条是用选人的,每次选大头领的时候候选人都由它来决定,若是如长庆那条那般凶猛,到时候把候选人咬死了怎么办?那些人上哪哭去?” 白墨忍不住笑道:“主子说得极是,只是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奇特,那些人竟然会相信它的最后决定。” “有什么奇特我们不用管,只要找到它选人的方式,知道它会因为什么而选中一人就可以了。”洛九卿看着那条蛇沉吟道。 她说罢,又仔细的想了想,转头对墨白说道:“我有一个法子,你们去试一试。” 次日清晨,漫天的朝霞绚丽的在天边铺开之时,大帐两旁就响起了号角之角,声音沉稳,远远的传了开去。 洛九卿刚刚吃过了早饭,听到声响对白墨说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听这号角声,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是。”白墨刚刚准备离开,阿古王子便在帐外说道:“公主,你在吗?” 洛九卿回答道:“王子殿下请进。” 阿古王子挑帘走进帐篷,洛九卿问道:“殿下,此时前来,可是部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错,”阿古王子点了点头,“方才号角声响,是因为最后一支队伍到了。” “赤狐?”洛九卿挑眉问道。 “正是,”阿古王子微微冷笑,“只是领队之人,却不是克格尔,而是卓呼央,他之前是金彪的手下,除了金彪之外就是他在部中的地位最高了。” “噢?”洛九卿心中也有几分疑惑,“那……克格尔的身份是?” “忘记对公主说了,”阿古回答道:“克格尔是上一任赤狐首领的独子,他自幼时便被送去武伦山,据说是去学艺,多年来部中的人也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消息,并没有见过此人,就在赤狐头领去世之时他才回来,此人精明冷静,狡猾如狐,但尽管如此,他却没有根基,所以,当时首领之位被金彪得了去。” “原来如此,”洛九卿若有所思的说道:“那这样说来,克格尔是万万不肯轻易放弃的头领之位,此人处心积虑,恐怕其志还不只在于头领之位。” “你的意思是……”阿古的眸子微微一眯,脸色也随之一冷。 “我只是猜测,但估计也八九不离十,克格尔恐怕是已经得知了关于乌力罕的事,所以并没有出头,如果此时赤狐是由卓呼央带队,那么只能说明,卓呼央也不能全部信任,不知道他此次带队究竟是何原因。” “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六部已到,接下来父王就会宣布退位,到时候就会有由灵蛇从候选人中选出接任人。”阿古提鼻子闻了闻,总觉得隐约有什么味道,像是有淡淡的香,又有一点说不出来的腥,两者混合在一起,极淡。 洛九卿看到他的微妙动作,便转身从腰带间扯下一枚玉佩,递给他说道:“这东西给你,你戴在身上,会有好运气。” 阿古一呆,随即心中狂喜,他紧紧抿住嘴唇,慢慢伸手接过那块玉佩,晶莹透润的羊脂玉,无瑕洁白,雕工精致细腻,下面缀着的红色流苏蹭着他的手,轻微的簌簌的响,微微的痒,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阿古握紧了那枚玉佩,感觉到那上面似乎还有洛九卿的体温,他紧抿的嘴唇慢慢松开,又慢慢闭上,再次松开,他很想说几句什么,但是,那些话似乎都无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记得带上它,”洛九卿嘱咐道:“特别是灵蛇选人的时候。” 她最后的这句说完,阿古心中方才激动如潮的思绪,此刻犹如浪潮一般又慢慢退了回去,渐渐归于平静。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玉佩上雕刻的花纹硌着他的掌心,那种痛随着他的脉络漫延至心里,烫着他的心尖。 良久,他听到自己说道:“好。” 洛九卿垂下眼睫,看着地上的影子说道:“王子殿下,六部已到,现在你应该随大头领前去迎接了。” 阿古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洛九卿慢慢的抬起头来,望着微微被风拂起的帘子,叹了一口气。 六部齐到,晚上火熊熊,宴会开始。 各部的头领按顺序坐好,火把映着他们一张张红润的脸,大头领微笑着举起酒杯说道:“诸位,今日难得诸位都到齐了,这一次的相聚就一醉方休!” “大头领请!” “谢大头领!” 众位头领说着,纷纷站起身来举着酒杯敬酒,大头领朗声一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他看向身边的侍女说道:“去,换酒碗来!” 酒碗一个个的摆下去,蓝狸部落的头领乌恩其抹了抹沾在胡子上的酒珠说道:“大头领,怎么不见乌力罕?这小子是谁?” 他说着,用眼角瞄了一眼坐在黑熊部头领位子上的一个年轻人,神情中尽是不屑,眼中闪过浓浓的鄙视之意。 “噢,”大头领一指那个年轻人说道:“他是莫日根,是乌力罕的接班人,前些时日黑熊先到,乌力罕与我深谈了一次,他说自感这些年力不从心,在来这里的途中更是感觉到了长生天的召唤,想要退出红尘,便向我推荐了莫日根,这个年轻人年轻有为,有股子冲力,是个人才。” “噢?”乌恩其微眯了眼睛,明显对大头领的说法有些怀疑,他的蓝狸部与黑熊部离得最近,平时也没少因为地盘的争夺而发生小战,他才不相信乌力罕会受到什么长生天的召唤。 不过,乌力罕不在了,对他来说有利而无害,他又何必去追问事情的真相? “乌恩其叔叔,”阿古王子在一旁举了酒杯说道:“您与黑熊部离得最近,莫日根又年轻,还希望您多多照应他才是。” 这句话让乌恩其的目光一闪,他的脸上浮现几分狡黠的笑意,点了点头,端起酒碗来说道:“王子殿下说得极是,我定当多加照顾。” 他的语气着重在“照顾”两个字上落了落,任谁也听出他话中有话,只是,阿古却是没有在意的样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宣布退位 第一百九十六章宣布退位 阿古转头看向卓呼央,他微笑道:“卓呼央,你带着赤狐最晚到达,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吗?” 卓呼央急忙站了起来,绕过长几单腿跪下施了礼道:“大头领、王子殿下,上一次王子殿下在赤狐差一点遇险,承蒙大头领与王子殿下不弃,这一次头领相聚依旧留了我的位子,卓呼央实在惭愧,在来的路上也一直犹疑,实在感到无颜面对大头领。” “哎,”大头领摆了摆手,“卓呼央说的哪里话?阿古回来之后都向我说明了,那些事情都是金彪所为,金彪一家已经身死,难道还要赤狐全族赔上性命吗?军士们也是听命从事,怪不得他们。” “多谢大头领、多谢王子海涵。”卓呼央垂了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众人听着,都眯了眼睛,静静的想着心中各种的算盘。 “不过,”大头领的语气一顿,他沉吟着说道:“发生这样的大事,也反应出我们管理上的漏失,军士们只知听命行事,可这命究竟是好是坏他们却无从分辨,若是……” 他的目光微微一沉,缓缓的在众人的脸上滑过,“再有人如金彪一般有了狼子野心,那悲剧岂不是要重新再发生一次?”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急忙放下手中的酒碗,纷纷施礼道:“不敢。” 大头领沉声一笑,“我也不过是就事论事,想着这次的教训,不能再出这样的纰漏罢了。”他说着,转头看向阿古,“阿古,你上次说,有个什么法子来着?你诸位叔叔伯伯都在这里,不妨说出来让他们也听一听,都是自家人,说得对与不对,他们也不会计较,还能帮着你出出主意。” 众人听着,不由得心头一紧,关系好的彼此对视了一眼,这场宴会不简单,其中的深意尚不明朗,但总感觉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父王,诸位叔伯,”阿古王子站起来说道:“这次我身陷险境,差一点就回不来了,也不能坐在这里与诸位叔伯喝酒了,不过,我阿古命大,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他笑了笑,仿佛那一路的艰辛都在这一笑中淡去,“回来之后我仔细想了想,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要想不发生,我们就必须要对军队的制度进行改变。” 众人都沉默无声,静静的听着,阿古王子继续说道:“我建议,在各部的头领之下再设一位百军长,这位百军长虽然不能掌管头领的令符,但是,他手中握有一枚公章,头领若想下动兵,就必须写出一张书面文字,然后加盖这枚公章。” 他一边说着,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滑过,“为了防止头领和这位百军长结党,这名百军长必须由大头领指派。” 众人一听,心中不禁难免犯起了嘀咕,那这样一来,的确可以避免兵变的事情发生,可是,这也大大的削弱了头领的权力,出兵还要经过百军长的同意,这…… 众人正在思考,不知道如何应对间,只听有人笑道:“阿古王子这法子倒是不错,听闻中原的军队中就有许多的等级,一层层等级分明,不像我们草原的,的确等级过少,爱出乱子。” 众人闻声望去,诧异的发现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金狮部的巴图克,而他身边的铁鹰部的阿哈尔也一拍桌子道:“我也觉得甚是不错!反正我们又没有想要谋反的心,怕什么百军长?” 他最后一句话无异于将了众人一军,谁要是不同意,那就是想谋反之心了。 黑熊部的莫日根也表态道:“大头领,莫日根新任头领之位,别的不懂,懂的就是为大头领效忠,为部族谋福利,只要是对草原有益的,莫日根都愿意听从!” 莫日根一表态,六部就有三部同意了,剩下的蓝狸、赤狐和银狼心中就算还没有转过弯来,此时也只能点头同意。 “好,”大头领满意的点头笑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办了,这几日就由阿古选出百军长的人选来,等诸位回去的时候带上!” “是!”众人都点头施礼道。 “另外——”大头领的语气慢慢沉了下去,“还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家说一下。” 众人本来就太平稳的心又被提了上来,目光都看向大头领,生怕他一张嘴,再说出什么事情来。 “我年纪大了,这一次的身体抱病,虽然说是好了,但是明显不如以往,该是时候让贤退位了,也该让年轻的人去闯一闯。” 他这话说的比方才的事情还要劲爆,众人的呼吸都似停了,呆呆的看着他,脑子里的思绪狂飞乱舞,一时间生出一大堆的想法来。 一时之间,四下里无声,只听到远处的风声,和火把燃烧时噼哩啪啦的声响。 他们望着大头领,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暗中,有人在冷静的看着他们。 洛九卿穿着夜行衣,目光清冷的望着众人的反应。 金狮部和铁鹰部的头领虽然也表现出了震惊之色,但是这两个人提前就已经知情,此时神态不过是为了配合众人罢了。 其余的人倒是真真切切的惊讶,蓝狸部的头领乌恩其诧异之后眼神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狂喜,至于赤狐的卓呼央,则是微微垂着头,半张脸隐在暗影中,脸上的神情看不太真切。 她微微侧首,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怎么样?东西都下好了吗?” 墨白点头说道:“主子放心,属下按您的吩咐,六个头领,都下了,没有一个例外,只是分量不同而已。” 洛九卿看着那些人,目光在金狮部的巴图克和铁鹰部的阿哈尔身上着重落了落,她并不是不相信这两个人,而是谁都不相信。 虽然说这两个提前由大头领深刻的交谈过,也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而同意了保阿古王子登位,只是,事情不到最后,不到成功的那一刻,都不能做数。 这两个部落的实力强大,就算是日后成了,也难免不会生异心,为万无一失,必须要有把柄把他们牢牢握在手里。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在身后的不远处似乎有轻微的衣袂拂过草尖的声音,墨白和白墨都是轻功好手,他们两个同时也听到了。 白墨迅速的与墨白达成了共识,墨白飞快起身向着那个声音来源的方向而去,如一道离弦的箭,很快消失不见。 洛九卿继续看着宴会中的人,大头领要退位的消息,无异于重磅炸弹,让在座的人都心神不安,心中不起歪念的恐怕是少数,谁不想在那个位子上坐一坐?只是……他们注定是没有希望的。 此时众人的心中当真是各怀心思,他们的确动了心,但同时也听到了大头领的那一句“应该让年轻人闯一闯”,这是什么意思?这话中的“年轻人”,指的就是阿古王子吧? “大家以为如何?”大头领见众人沉默了多时,开口问道。 “大头领,”蓝狸部的乌恩其拱手说道:“您哪里就老了?中原人有句话叫宝刀未老,依我看,这句话用在您身上再合适不过,退位之位还是再过些年再说吧。” “正是,”银狼部的头领也附和道:“我等此次前来就是听说大头领身染重病,又有人作战犯上,这才前来护驾,我等对大头领忠心不二,您怎么能退位?” 金狮部的巴图克沉吟道:“诸位,你们是不知,我来的最早,当时大头领的身子还未康复,的确是容颜憔悴至极,唉,说起来,我与大头领年纪相仿,上下也差不了两岁,大头领,您都要退位了,也便容许我辞去这首领之位吧。” 众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今天的巴图克是怎么了?哪里还像一头骄傲的狮子,此时分明就是一只温驯的绵羊。 连巴图克都如此,众人更深的觉得,今天这一次的相聚和宴会不是那么简单的,真正的深意,不会就是大头领要退位吧? 大头领摆了摆手,“巴图克,你掌管金狮多年,这一时之间上哪去找合适的人替代于你?” 巴图克笑了笑,施了礼道:“大头领,金狮多年的职责就是保护大头领,距离总部又是最近,不如就把金狮的令牌收了回去,暂由大头领代管,等到有了合适的人选再说。” 众人惊诧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六部变成五部了吗?巴图克倒真是舍得! 众人正在震惊中回不了神,铁鹰部的阿哈尔的独生女儿托娅从不远跑过来说道:“父亲!父亲!您瞧,这是大妃送给我的,好不好看?” 阿哈尔皱眉道:“你这个丫头好不懂事,这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乱闯?” 大头领笑道:“阿哈尔,你责备托娅做什么?这又不是议室厅,不过就是一场宴会而已,大家都是自己人,不会在意的。” 阿哈尔道:“那也不行,托娅,不许没规矩,快退下去。” 托娅挑了挑眉梢说道:“父亲,人家就是得了好东西想让你瞧瞧嘛!既然你不领情,我就给大头领看看。” 她说着,把手中的一把匕首一举,那匕首晶莹闪亮,竟是一把血玉制成的匕首,刀刃薄而锋利,不但漂亮而且刀口还不错。 大头领一见,立即大笑道:“托娅,大妃果然是疼你,你用了什么法子?这匕首是大妃的陪嫁之物,她珍爱如宝,很少示人,更别说送给别人了。” “大头领,”托娅收了匕首,声音清脆如铃,“大妃说了,要留我多住些时日,不知大头领可同意吗?” “当然同意,托娅聪明伶俐,又与阿古的年纪相仿,你留下来,阿古也有个玩伴。”大头领连连点头说道。 托娅的脸微微一红,洛九卿在暗中看得分明,她翘了翘嘴唇,看起来,托娅与阿古的事情是十拿九稳了。 众人的心情可没有洛九卿那么轻松,大头领的意思他们可听得清清楚楚,这不是明摆着拉拢铁鹰部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猎物是谁 第一百九十七章猎物是谁 托娅的脸色微微红着,转头看向阿古,阿古坐在那里,手指在长几下用力握起,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他慢慢的舒了一口气,脸色在火把光亮中忽明忽暗,他似乎笑了笑,声音微沉散在风里,“托娅,既然母妃喜欢你,你也就多留些时日陪陪她吧。” 阿哈尔朗声一笑说道:“行了,你满意了吧?还快下去!整天没有一个姑娘样子,这下好好收收心吧!要是做得不好,小心被送回去!” 托娅撇了撇嘴,转身快速的跑了。 大头领脸上的笑意微淡,又对众人说道:“我心意已决,退位之事就这么定了,至于新任的头领……” “大头领,”乌恩其微笑道:“记得您当初被选为大头领时,灵蛇绕着您爬了三圈,大家都说您是长生天指派给我们草原的福音,要知道平时灵蛇只爬一圈的。不知道这一次……灵蛇会选中谁?” 大头领听了,淡淡的一笑,说道:“这个是长生天和灵蛇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已经查过了,后天就是吉日,到时候先行祭拜长生天之礼,再由灵蛇选主。” “大头领,那这候选人……”乌恩其拉长了声调说道。 “和平时的规矩一样,”大头领的目光环视四周,“由现任大头领指定的候选人和六部的头领中选出,谁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大可以一同与阿古参加。”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再次心中疑惑,若是和平时的规矩一样,没有什么特殊,为什么总感觉这次的事情不太寻常?而且大头领所说的话,还有巴图克的所做所为总让人感觉有其它的意味。 莫非一切都是巧合? 乌恩其尽管心中疑惑,但也不能再说什么,人家也没有半点出规矩的地方,都说了和平时一样,没有搞什么特殊化,更没有强行让众人接受阿古的意思,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知诸位,有谁想与阿古一同参加灵蛇的选主?”大头领问道。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以往候选人选除了大头领指定的王子之外,其它的人也都是特别有才能的,由大头领指派的,哪里有自己报名的?若是这样的话,如果没有被选中,那岂不是还没有开始新的王朝就得罪了新任大头领? 乌恩其看了看众人,不由得干笑了两声,“大头领,还是由您来指派吧。” “这次我想改一改,”大头领迎着众人的目光说道:“更自由自主一些,除了阿古之外,我谁都不会指派,大家觉得谁有能力,大可以自己站出来去参加,我保证不会阻拦。” 巴图克在一旁说道:“这事儿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反正我这金狮部也交由总部了,这份热闹我就更不用去凑了。” 他的话说得众人眉心一跳,对啊……谁做了大头领的位子,别说这个宝座,就是金狮部也会被收入囊中了,到时候的势力岂不是大涨? 有重利在前诱惑,便有人在后面誓死相随。 乌恩其一咬牙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如果巴图克大哥不愿意参加,那就我们五部的头领和阿古王子一起凑个热闹,如何?” 有人带了头,便有人有回应,其它的人除了阿哈尔,其余的人都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阿哈尔一笑说道:“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大头领说得对,这事儿是该年轻人们做一做,我们这些老的就不掺合了。” 这事说到这里也算定了下来,众人各怀心思喝着酒,想着后吞的灵蛇选主之事,他们以为自己都是螳螂,目光都盯在蝉上,却不知道,他们,亦是别人眼中的猎物。 洛九卿把这些人的反应看了个分明,做到心中有数,便带着白墨回了帐中,刚刚坐下不久,墨白也回来了。 “主子,”墨白上前说道:“是一个男人,像是要去宴会那里偷听的,被属下拦了下来。” “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洛九卿问道。 “是一个有些特别的男人,样子与那些草原男人不太一样,但又不像是中原男人,头发散着,从身手上来看也不像是草原的招式,而且此人阴险狡诈,见敌不过属下还使用暗器。” 墨白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两样东西,一样是枚造型奇特的暗器,一样是一缕红棕的头发。 那枚暗器像是翅膀的形状,边缘的刺极其锋利,那缕棕色的发水润光滑,幽然闪亮,像极好的狐狸毛。 洛九卿看着这两样东西,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赤狐部的克格尔。 这个家伙从小并不养在草原,所以与草原的男人有许多的不同之处,而且此人阴诡难测,生性狠辣,做出这种偷听之事也并不奇怪,而且,恐怕他来此处可并不只是为了偷听,想必还有其它的阴谋。 “来加防范,那些草原人的防备之法早已经被人熟知,我们的人是暗中隐藏的,对方还始料不及,这个时候一定要发挥作用才是,对方不来便罢,若是来了……” “是,属下明白!”墨白和白墨立即垂首说道。 此时的克格尔正一脸阴沉的看着桌子上跳跃的烛火,他眯着细长的眼睛,手指间的发丝柔润水滑,闪着幽冷的光。 他的面前坐着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乌发束在发带里,一身黑色的锦袍,脚上穿着黑色薄底快靴,一身中原人的打扮。 他的腰下挎着一把长剑,额头上有一道丑陋的伤疤,微微的突起,泛着青紫之色,在这暗夜中有些骇人。 男人看着克格尔,冷然一笑说道:“怎么,头领大人,您这算是失败了吗?” 克格尔抬头看着他,脸上慢慢绽放出如有毒的笑意,“大人,您说得哪里话来?我克格尔什么没有见过?这点儿失败我还禁得起,再说……这也不算什么失败,成败还要看最后,鹿死谁手。” “说得对,”男人站起身来说道:“头领大人果然不一般,也难怪太子殿下会选择与您合作。” “你放心,”克格尔看着他,笑得越发温柔,“我是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的,只要……太子殿下答应的事能够如期做到便好。” “这个您放心,”男人心中鄙视,脸上也露出笑意,他手中握着刀柄说道:“在下身为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殿下的行事在下历来清楚不过,殿下言必行,行必果,从不食言。” “如此甚好,”克格尔点了点头,他的手指抚过被割了的发,眼神一冷,“哼,若是被我抓住今天晚上的那个男人,我定要活剐了他!” “头领,你今天遇到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壮硕男人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克格尔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是草原上的人,无论是穿着装束还是身手,都与草原人不同,而且,此人的身手了得,我打出的暗器从未落过空,那人不但躲过了,而且还接住了一枚。” “竟有这种事?”男人的眉头一皱说道。 他心中明白得很,现在克格尔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也没有人知道克格尔与太子的关系,太子的意图很简单,就是想着借着拓拔大乱之机,把原来的局势打破,扶植起一些自己的势力,也好把拓拔牢牢的握在手中,以便将来防止其它的皇子与他对抗。 可是,现在不但出现了其它的意料之外的势力,而且还拿走了克格尔的暗器,人的暗器是固定的,没有一个人会经常换暗器来用,也就是说,一旦拿到了他的暗器,就很有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查出他的身份来。 克格尔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他冷笑道:“你放心,这暗器在草原上我第一次使用,还没有人见过,要是想从暗器猜测出我的身份,恐怕是做不到的。” 男人心中虽然懊恼,但此时再多说什么也是无意,他只好点了点头,“头领说得是,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打探出今天在宴会之上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们也好做个应对。” 克格尔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今天出发之前他可是夸下了海口的,万万没有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那个神秘之人,害得他在此时丢尽了脸面。 男人也没有露出嘲笑之意,他正欲开口,门外忽然想起几声击掌之声,他的神色微凉,沉声说道:“进来。” 帐帘一挑,一个普通的男人走了进来,垂首施礼道:“见过大人。” 克格尔微眯了眼睛,侧首看了看男人。 男人一笑,看出克格尔的疑惑,却没有解释,只是对来人说道:“如何?” 来人说道:“回大人的话,宴会上大头领说要退位,灵蛇选主定在后天,先祭拜了长生天之后,再进行选主之事。” “什么?”克格尔眼睛霍然一睁,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前一步,紧紧盯住来人说道:“你再说一次!” 那人看了看男人,又一次说道:“大头领宣布退位,后天进行灵蛇之选。” “退位?”克格尔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立即问道:“候选人呢?都有谁?” “大头领的意思是阿古王子,有一个头领,好像是蓝狸部的,他提议说六个首领一同参加,有两个头领拒绝了,其余的都会参加。”来人详细说道。 克格尔的目光闪烁,狭长的眸子中冷锐如刀光剑影,他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语气森冷如刀,“我决定,就在灵蛇选主之时动手!那个时候他们肯定都在,就趁着那个时机,把他们一网打尽!这就是长生天给我的一次绝佳的机会吧。” “不知首领有何妙计?”男人问道。 “我会好好制定一个计划,到时候里应外合,把他们统统消灭在那里!至于长生天的庙宇,之后再重修便是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夜探各营 第一百九十八章夜探各营 接下来的一天要准备祭拜长生天的仪式,所以整个草原都沸腾了起来,每个人都十分的忙碌,恨不能把多长出几条腿几只手来。 洛九卿做为贵客,这种祭祀大典还是第一次见,她也就显得格外的清闲,除了四处逛逛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 至少,在别人的眼中看来,是这样的。 阿古王子算是最忙的人其中之一,他要做的事情数不胜数,因为是王子,同时又是候选人之一,还要准备一些祭祀之礼,和祭祀时所穿的衣服。 给他做新衣的事由大妃亲自来操持,时间紧迫,大妃找了二十多个做活麻利手工好的侍女,连夜不停的赶制,以保不会误期。 白墨看着热闹忙碌的草原,不禁赞叹道:“主子,真是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场祭祀,竟然能够闹到这种程度,整个草原都快被掀过来了。” 洛九卿一笑,说道:“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信仰,就如同轩辕帝每年都要祭祖祭天,他们祭长生天,同样的道理,轩辕帝每年祭祖祭天的时候要比这个更折腾人,只是我们无缘得见罢了。” “主子说得极是,”墨白说道:“他们自己的大典仪式,让他们折腾去,咱们只看好戏就行了。” “你说得轻巧,”白墨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是表面上清闲,实则比他们也不轻松,给他们做着安全防护呢。” “有什么异常吗?”洛九卿低声问道。 “回主子,除了昨天晚上宴会之后,蓝狸的那个首领去了趟银狠部的首领那里之外,其它的并没有什么异常。”白墨正色回答道。 “那……赤狐呢?”洛九卿手中捻着一根草管,淡淡的绿色汁液在她的指尖弥漫开来。 “赤狐那里并没有什么动静,倒是安静得很。”白墨说着,微微沉吟了片刻,“不过……” “不过什么?”洛九卿总觉得这样的安静反倒是不太寻常,她直觉感到,或许白墨没有说出的是关键。 “不过,他们昨天晚上的换防好像勤了些,之前属下在路途中观察他们的时候,还有那些暗桩提供回来的信息都显示之前他们夜间的换防是两个时辰一次,昨天夜里是一个时辰一次,甚至有时候更短。”白墨回答道。 “噢?”洛九卿的眉头微微一皱,她的目光望着苍穹远处,“传令下去,严密注意赤狐,蓝狸那里也不能放松。” “是,属下明白。”白墨和墨白立即会意,垂首说道。 茫茫草原,风声厉厉,青绿的草尖下映着冰冷的枪尖,在起伏的光线里散发出幽冷的光,一切,只待明天。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夜幕降临,洛九卿毫无睡意,她在帐篷中,听着外面的声响,思绪如潮。 “主子,”墨白走进来,施了礼道:“属下发现,从吃过了晚饭起,赤狐部的换防又勤了起来,比昨天晚上的更快了些。” “走,过去看看。”洛九卿站起身来,她早已经换好了夜行衣,今天晚上她本来也没有打算睡觉。 主仆二人轻快出了帐篷,帐篷里的灯没有熄灭,只是拨得略微暗了一些。 两人身轻如燕,快若闪电,飞快的奔向赤狐部所在的营地。 自从下令让众头领带着各自的人马前来总部开始,大头领就安排好了这些部落来了之后驻扎的营地。 赤狐的营地距离总部并不远,中间隔着金狮和蓝狸,蓝狸之外又是铁鹰,再接下来是赤狐和黑熊,最外面是银狼。 洛九卿从总部一路向外,她直接到了最外围,从银狼开始向里走,不得不说,这大头领的这个安排很有意思,每个部落之间都互相监视互相制衡,任谁也不能轻易乱动。 此时,洛九卿正在银狼。 银狼部的头领布拉丹是四十多岁的年纪,面色微黄,就草原人的体格来说,他显得有些瘦弱,他此时正抿着嘴唇,用锋利的匕首割着面前桌子上盘子里的烤肉。 肉有些冷了,油汁微微凝固,他慢慢切下一片来,放在嘴里嚼了许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尝出什么滋味来。 “首领,”他身边的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说道:“这肉冷了,属下拿下去给您热热?” 布拉丹摆了摆手,“算了,也没有什么胃口,”他说着,抬眼看了看男人,声音也低了几分,“外面怎么样了?” 八字胡男人回答道:“头领,明天就是大典,不知道您……是如何打算了?” 布拉丹的眉头微皱,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打算?我看乌恩其这一次倒像是下定了决心,想要赌一把。” “蓝狸部向来好斗,乌恩其一直又不安份,依我看,这家伙有这心思不是两天了,不过,他的那点心思,估计大头领也早就料到了。”八字胡男人分析道。 “说得也是,”布拉丹点了点头,“所以,我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现在的银狼部虽然不是最强的,但也不是最弱的,我们这几年少有争斗,生活上也算过得去,比前些年要好上许多。再说,他乌恩其是什么货色?就算今日支持了他,将来也不见得就能够从他的嘴里得到好处。” “首领所言甚是,”八字胡男人赞同说道:“只不过,不帮助乌恩其,我们自己又当不上这大头领之位,如果新的头领上任,不知道我们的境况……” “你在担心什么?”布拉丹侧首看了看他,“金狮和铁鹰都不参加,赤狐的我看也没有什么戏,他们的部落刚刚出了那种事情,还有可能与阿古王子争吗?至于黑熊,那个年轻小子是什么来头还不知道,刚刚上任,又没有根基,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可是,”八字胡男人微微俯过身来说道:“首领,您别忘了,大头领之选,是由灵蛇来做主的,它可不会看什么背后的势力。” “那照你这么说,不是人人都有可能了?”布拉丹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说道:“灵蛇选主,虽然说要看长生天的旨意,但是我们草原人都由长生天护佑,他也不会把我们带到阴暗里去,也会替我们选一个良主,不管从哪方面说,阿古是大头领的儿子,他才是最有胜算的。” “首领,您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草原是否该有些什么变化了了?”八字胡男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与墨白在外面的洛九卿目光忽然一缩,正准备要离开的脚步也不由得停住,她觉得,这个男人似乎经布拉丹还要值得注意。 布拉丹摇了摇头,“能有什么变化?新旧头领交替,这么多年了,都不这样吗?” “正因为这么多年了,”八字胡男人接话道:“才应该有所变化。” “你的意思是……”布拉丹一怔,抬头看向男人。 八字胡男人的目光在桌子上的酒壶中掠过,“头领,属下有一言,不知您意下如何?” 帐篷里的烛火摇晃,两个人交头接耳,帐篷外的风声掠过,划过草尖丝毫痕迹也无。 如白墨所说,今晚赤狐换防依旧很勤,洛九卿和墨白一到,就打了一声暗号,时间不大,一名黑衣人过来俯首道:“公主。” 洛九卿点了点头,问道:“如何?” “回公主的话,”黑衣人说道:“这些人自天黑开始执行昨天晚上的换防规律,与白天不同。属下等还在严加注意,不过,目前来看,他们只是在换防,也并未做什么其它的事。” 洛九卿没有答言,她凝眸着看着不远处,几个小队的士兵正在来回巡视,一个个的帐篷散落,有几个灯火通明,四周除了脚步声,并没有什么其它的动静,看起来的确很正常。 既然一切正常,为何要如此紧密的换防?因为在总部,觉得不安全? 这有点道理,但细想又说不过去。 既然他们已经安全到了总部,大头领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如果真心想要针对他们,为什么不在半路上动手,反而到了这里再做?岂不是更招人口实?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洛九卿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转头对黑衣人说道:“我要在这里多留一会儿,你先下去。” “是,”黑衣人说道。 墨白警惕的看着四周,不离洛九卿左右,她微眯了眼睛,正想着要不要兵行险招,打昏一两个士兵混进去,忽然听到有人说道:“第一小队!时间到!第五小队换防!” 话音一落,果然有另外一个小队走上前来,原来的那一个小队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而去,洛九卿正想要追上去,看看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无意中转头看到前来接班的第五小队,他们的脚上的靴子上蒙了一层淡淡粉状东西,在夜色中似乎有些闪光。 她提了提鼻子,低声旁边的墨白,“什么味儿?” 墨白的鼻子很灵,自从跟在白温竹的身边那一日起,白温竹就特意用一些配制的秘药为他锻炼嗅觉。 用白温竹的话来说,用鼻子一闻就知道什么毒才是最高的境界。 洛九卿深以为然。 墨白微微眯了眼睛,仔细的闻了闻,距离虽然远,但好在风是吹送到这边的,把那点淡淡的味道也吹了过来。 他的脸色一变,低声对洛九卿说了句什么。 一夜间汹涌暗流就这样过去,随着时间流逝,迎来了天边的鱼肚白,第一缕光线照亮草原的时候,洛九卿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束起了发。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有人说道:“公主,您起了吗?” 洛九卿上前,挑起帘子来到外面,看到一身盛装的阿古王子。 这还是洛九卿第一次看到他穿得如此正式,头戴八宝金顶银狐冠,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黑色丝绸锦缎长袍,金色的丝线绣成的草原图腾图案,金纽衣扣,腰带上镶满玛瑙玉石的腰带,腰带一边是一把黑沉沉的腰刀,还有一只精致的小弩随着走路而不断的相击,声音清脆悦耳,另一侧则是洛九卿给他的那一块玉佩。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谁的惩罚 第一百九十九章谁的惩罚 洛九卿觉得自己的眼前亮了亮,无论是因为阿古的英俊容颜还是因为他这身正装上的宝石光彩,不管怎么说,这套装束,比之前的那些都好了太多。 她淡淡一笑,“王子殿下,都准备好了吗?” 阿古王子点了点头,“一切准备妥当,随后就要随父王一同前去长生天祭拜,临时之行,特来向公主说一声。” 洛九卿明白,她虽然身份尊贵,但对于草原来说,怎么都是一个外人,对于这种特别看重信仰的民族,她是不在受邀之列,是不能前去观礼的。 “王子殿下保重,预祝你一切顺利。”洛九卿含笑,用不太标准的草原礼行了行。 阿古王子也忍不住笑了笑,“谢公主吉言,千言万语自在我心中,等到我回程之后再来重谢公主。” 洛九卿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此时有号角吹响,阿古王子拱手说道:“告辞了。” 他说罢,深深看了洛九卿一眼,转身快步离去,挺拔的背影走入漫天的金光里,淡淡的影子落在起伏的草丛间。 洛九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心里轻轻叹息,等到他再回来时就会有另一重身份,虽然听上去更加尊贵,但是肩膀上的责任却是更重,将来面对的风险也会更多更大。 一代草原王,这一个响亮的称号,将会结束他快意潇洒的王子生活。 阿古王子走远,洛九卿侧首对身后的墨白和白墨说道:“出发。” 长生天的祭祀之礼向来隆重,何况这一次还有大头领退位,新任头领选出,愈发受人瞩目。 大头领今日也是盛装出席,他的灰白头发束在冠中,眉目英气勃发,看起来比前些时日气色更好了些。 其余的六部头领位列两端,精神抖擞,目光炯炯。 寺庙大门大开,香气袅袅,梵音阵阵,各种古铃之声在风中飘扬出很远,散在风里,让人觉得心头沉静。 不过,此时被大头领率领走入寺庙中的众人心中却不能像平日里那里平静下来,他们心中各怀着心思,垂着眼睛,眼角的光却在掠来掠去。 大头领取了头香,烛蜡高烧,香气袅袅中,大头领深施了一礼,然后把香插入了香炉中,叩拜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也都跟着他在后面跪了下去,一时间大殿中声息皆无,似乎能够听到香气浮动的声音。 大头领直起腰身,侧首看了看阿古王子,阿古上前取了一柱香,其余众人也都依次上前取了,各自点燃插在香炉中,随后又喃喃念了一阵,这才又回归了原位。 大头领这才站起身来,朗声说道:“今日我尔札木合决定退位,长生天在上,请灵蛇为我草原选出新的大头领,以保我草原长兴不衰!” 他说罢,对平时负责看护灵蛇的人说道:“请出灵蛇!” 很快,那条灵蛇便被放了出来,它通体雪白,两只眼睛乌黑闪亮,时不时吐出鲜红的信子,它缓慢的移动着,眼看就要从上前的台子上下来。 “慢着,”蓝狸部的乌恩其突然开口说道:“我有话说。” 大头领转头看着他,目光沉冷,“乌恩其,你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不可?” “当然,”乌恩其点了点头,“我想说的是,既然大头领已经决定退位,金狮部也归了总部,多年来的局面已经被打乱,不如我们先商议一下,六部……或者说五部,现在的利益和土地应该怎么分?” 大头领冷然一笑,“你这是什么意思?乌恩其,你想干什么?” 乌恩其看了看众人,“我没有想干什么,只不过就是想着为我的部族多争取一点利益而已,以前是金狮部最大,那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在金狮已经归了总部,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再重新划分一下了?” 铁鹰问的阿哈尔冷笑道:“你蓝狸部的水草虽然不是最肥美的,可是你们却有一种草药地,那里生产的草药可换成黄金白银,这些年你们部族也算是富庶,这一部分你怎么不说?” 乌恩其不以为然的摸了摸胡子,“我知道,阿哈尔你这些年把铁鹰部弄得不错,说话也有底气了,但是,这些到底真是你自己干出来的,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就不用我们明说了吧?” 阿哈尔的眉毛一挑,“别的原因?你倒是说说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哼,”乌恩其冷哼一声,转头看了铁狼问的布拉丹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快说话。 布拉丹垂着眼睛,像是没有听到乌恩其所说的话一般,始终没有答言,乌恩其的眉头紧皱,盯住他说道:“布拉丹,你怎么说?” 布拉丹慢慢抬起头来,目光在他的脸上一掠,淡淡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你……”乌恩其心中恼怒,巴图克大笑一声说道:“哈哈,我当你有什么能耐呢,原来不过就是想着和铁狼串通,做了半天的说客,人家也没有答应你?乌恩其,枉你半夜三更往人家的帐中跑了!”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乌恩其的脸色一变,布拉丹的目光也跟着一闪,暗自微微握了握拳,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原来一切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中。 乌恩其到了此刻破罐子破摔,他怒道:“尔札木合,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派人暗中监视我们!” 大头领并没有否认,他冷声说道:“之前我是大头领,自然有这方面的权力,你有什么意见?” 乌恩其眸子一眯,“哼,你现在说这些,我自然不能说什么。可是,”他抬手一指阿古,“今日选新任大头领,你若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徇私,我断然不能答应。” 大头领轻蔑的一笑,“如你所见,如果不是你跳出来捣乱,现在灵蛇早已经选出新任大头领了。” 乌恩其恨恨的一甩袖子,他转头又瞪了布拉丹一眼,右手在袖子里紧紧握了握,随后慢慢抚向腰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在心中又暗暗打定了主意,既然联合银狼不成,一会儿若是别人当成了大头领也就罢了,若是真的灵蛇选了阿古,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请灵蛇!”大头领转头一挥手说道。 众人转过头去,再次看向前台的俸台,灵蛇慢慢游动,从上面爬了下来,吐着信子,向着众人的方向而来。 大头领带着巴图克、阿哈尔两个人退到了一旁,他们不参加这次灵蛇的挑选,自然也不站在众人中间。 大殿中寂静无声,只有灵蛇吐着信子的声音,众人静静站立,如木雕泥塑一般,灵蛇嘶嘶的游走,看起来有几分骇人。 但这却是草原上一百多年来的规矩,历代的大头领一直都由此法来产生,从未有人提出过异议。 灵蛇左右游走,爬在众人的脚边,众人虽然站着不动,但是眼睛却注视着灵蛇的动向,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乌恩其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他真心希望灵蛇会选中了自己,到时候一切都好说了,什么尔札木合,什么阿古王子,到时候都把他们踩在脚下!让他们跪地求饶!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见灵蛇在他的脚下停了下来,他心中顿时狂喜,不由得紧紧握紧了拳,眼睛死死的盯住了灵蛇,只盼着它能够转着自己转上一圈。 众人也都心中一沉,睁圆了眼睛看着灵蛇,一下也不敢眨眼,连呼吸都慢慢的收紧了。 大头领微眯了眼睛,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与身边巴克图和阿哈尔交换了一下眼神,只待最后的那一个结果。 忽然,在众人的紧张注视中,那条灵蛇吐着信子的嘴一张,露出尖尖的牙齿,毒牙冷光闪闪,还未待众人明白过来,对准乌恩其的小腿就是一下。 “啊!”乌恩其大叫了一声,只觉得气血瞬间上涌,随后又猛然退去,眼前冒着漫天的金星,一闪又消失不见。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乌恩其两眼一翻,鼻子、嘴里喷出血来,不多时便气绝身亡。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而且太出乎人的意料,大头领都瞪大了眼睛,这么多年以来,灵蛇咬死人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众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眼睛更是死死的盯住灵蛇,现在已经不再期盼它选自己当什么大头领,生怕它突然来一口咬死自己倒是真的。 灵蛇的尾巴一甩,又来到了阿古王子的身边,大头领的呼吸都停了,担心再发生刚才那一幕,大殿中的血腥味一下一下的冲击着他的鼻腔和肺腑,让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阿古王子比所有的人都要冷静,虽然他也没有想到灵蛇会突然咬死乌其恩,他的手指慢慢握了握腰间的玉佩,心慢慢的稳了下去,他直觉感到,或许,这一切都和洛九卿有关。 果然,灵蛇最后在阿古的周围转了几圈,众人仔细的数着,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 整整五圈! 比当初大头领登位之时还多了三圈! 阿古王子垂着头,看着围着自己转圈的灵蛇,微微闭了闭眼睛,他的脑海中浮现洛九卿的笑脸,心中的酸涩滋味瞬间弥漫。 你……满意了吗?我当上大头领了,你会高兴的吧?虽然,你不是为了我。 大头领也慢慢松了一口气,其余的众人也都暗自庆幸毒蛇没有咬死自己,都在心里念着长生天保佑。 大头领微笑着对阿古王子说道:“阿古,你现在已经是灵蛇选定的大头领,现在,请灵蛇归位吧。” 阿古王子点了点头,随后举起右手,朗声说道:“我阿古受长生天、灵蛇所托,任大头领,现在,请灵蛇归位!” 灵蛇被带走,众人的心总算是平定了下来,不用再担心被蛇咬死还没有地方叫屈,阿哈尔看了一眼乌恩其的尸体,冷笑道:“哼,敢在这里闹事,这就是长生天的惩罚!” 第二百章 就凭你? 第二百章就凭你? 巴图克也上前说道:“大家看到了吧?长生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平时所做的事都看在眼中,心术不正,连灵蛇都要收拾他!” 说罢,他转身对阿古说道:“大头领,按照规矩,由灵蛇选定之后,就要回到总部去进行上任大典,是否现在启程回去?” 阿古正要点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大乱,有人轻声一笑,“慢着!” 今日祭祀大典,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来的,除了几位首领的亲身卫队可以守在外面之外,其余的人都没有资格到这里来,所以,听到外面的动乱,几位头领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话音一落,有人快步而来,他一身锦缎绸衣,头发未束,红棕色的长发飘散在脑后,如流水一般飞溅而去。 阿古眯了眼睛,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克格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没有资格来这个大殿的吧?” 克格尔指尖捻着一缕发,“哈,还没有上任,就把自己当大头领了?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坐上这个位子?” “放肆!”阿哈尔在一旁怒道:“你算什么东西?连个首领都不算,竟然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哼,”克格尔冷哼一声,“阿哈尔,你少在这里大呼小叫,我克格尔还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在我看来,你不过就是一只围在尔札木合和阿古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你说什么?”阿哈尔大怒,他上前几步,伸出手来就抓向克格尔的领襟,手指如爪,呼呼生风。 克格尔却没有丝毫的躲闪,连脸色都未变,众人瞪眼看着,只见克格尔身边的一个男人突然闪电般的伸出手,手中握着的长剑剑鞘都脱下,直接挡在了阿哈尔的掌前。 “砰”的一声响。 两相对阵之下,那个男人丝毫未动,阿哈尔却噔噔后退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两方的力量立现高下。 众人心中一惊,阿哈尔虽然不是第一勇士,但是身手和力道也是出类拔萃的,在草原之上一招之下能够让他认输的人怕是没有,而眼前这个男人…… 原先克格尔出现得太让人震惊,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与他一同时来的这个男人,何况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像是刻意在隐瞒着自己,进门之后悄无声息,如透明人一般,只有在出手的情况下才会有强大的气场。 众人都心知肚明,这种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克格尔!”尔札木合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长生天大殿,怎么能随意闯入?而且,你还带了外人!你就不怕长生天怪罪吗?” 克格尔微微笑起,笑容冷厉,眼角挑起,“尔札木合,你都不是大头领了,说话还这样底气十足?你想让你的儿子当大头领,我也想让我自己当大头领,你说这该怎么办?” “克格尔,你应该知道,大头领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是由长生天、灵蛇来决定的!”巴图克冷喝道。 “巴图克,”克格尔侧首看向他,眼角带着讥讽的笑意,“我以前还有几分佩服你,没有想到,你如今由一头勇猛的狮子变成了一只柔顺的绵羊,真是让人瞧不起。” “大头领之位,”克格尔目光环视着四周,看向众人,脸上的笑意阴冷,“自今日起,就由有实力的人说了算,权势之争,向来是铁血之战,谁有实力谁就做主。” “你说是就是?”阿古轻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克格尔,”克格尔转头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你放心,今日我当上大头领之后,全草原的人都会记住我的名字。克-格-尔。” “就凭你?”阿古琥珀色的眸子眯起,嘴边露出冷然的笑意。 “对,凭我。”克格尔点了点头,他忽然一声大喝:“关门!” 话音一落,只听“吱呀”一声响,沉重的大殿之门慢慢合上,“哐当”一声响,彻底的合死,殿中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高烧的蜡烛和四周的长明灯此时成了大殿中唯一的光线来源。 “克格尔,你想干什么?”阿古喝道。 “我说了,我要大头领之位,今天的目的,不只是要当上大头领,还要……”他的语调微微拉长,目光在烛火中也显得更加阴冷,“你们全都死!” 他最后一句说得咬牙切齿,几乎要迸出血腥来,众人听了不由得心中一凛,急忙迅速的靠在一起,望向克格尔,不知道他又要使出什么阴诡的招术来。 克格尔看着众人紧张的模样,不由得轻蔑一笑,“怎么?害怕了?” “克格尔,”尔札木合上前道:“你不要忘记,这是哪里,你这样胡闹,就不怕长生天怪罪吗?灵蛇已经选定了阿古,你想更改天意吗?” “我说了,”克格尔冷然道:“大头领之位,要靠实力夺得,而不是由什么上天,由什么蛇来做主,不过是一条畜牲而已,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主?” 他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克格尔,你对长生天、对灵蛇不敬,会遭受天谴的!” “天谴?”克格尔大声的笑起来,笑起在殿中回荡,激着众人的耳膜,“命运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谁能来谴我?倒是你们,整天长生天挂在嘴上,现在要死的,可是你们!” “就凭你们两个人,就想杀死我们?”布拉丹在一旁说道。 “对!”莫日根也挑眉道:“我们齐心合力,还愁杀不死你们二人吗?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是吗?”克格尔阴柔的笑起来,“如果……我说,这座大殿之下,早已经埋好了炸药呢?你们还会这样说吗?” “什么?”众人的脸色齐齐一变,震惊的看着克格尔。 “埋了炸药又如何?”阿古沉声说道:“你自己还不是在这里?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克格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哈哈一笑,说道:“我还要做大头领呢,我要是你们死,懂吗?” “就凭你?”一个冷厉的声音忽然从克格尔的身后传来。 方才也听阿古问过这句话,克格尔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此时听到,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心头一震,急忙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女人迈步而来。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并没有穿女人的衣裙,而是比较中性的服饰,如载了一身的月光,慢步而来。 她的乌发束起,扣在一只玉冠里,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如翅的乌眉,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光芒闪烁中带着几分傲然的冷意,鼻尖圆润,唇瓣红润娇美,当真是极美。 那是一种细腻精致又不失大气的美,不同于草原女子,乌克尔不由得眯了眼睛,脸上露出惊艳的神色。 众人也都是一愣,不明白明明已经关了门的大殿中,怎么会突然有个女人进来,而且还不是草原上的人。 洛九卿看了一眼阿古,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恭贺大头领,希望稍后的登位大典庆宴,能够给我一个位子。” 众人还没有从她突然出现的事情中回过神,一听这话又是一愣,对于洛九卿,大多数人不认识,巴图克也只是见过两次,知道她身份不凡,但并不太了解。 阿古淡淡一笑,“荣幸之至。” “你是何人?”克格尔疑惑的问道,他明显对洛九卿感了兴趣。 “克格尔,”洛九卿乌眉微挑,“你不知道我是何人不稀奇,不过,你身后的这个人,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众人的目光都立即对准了那个神秘的男人,男人自从看到洛九卿的那一刻起,脸色就变了,洛九卿的出现所带来的震惊,他比任何人的都要大。 也正因为看到了洛九卿,他立即便明白,那夜克格尔为什么会失败,又败给了谁。 原来! 男人吸了一口气,勉强的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永安公主在此。” 洛九卿点头说道:“太子派来的人,就是你吧?你选来选去,选定了克格尔吗?” 两个人的对话,在其它的人听来无异于惊雷,被劈了个外焦里嫩,他们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两个是谁?一个是长庆的长公主永安公主,一个是太子派来的人? 克格尔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风华出众的女人竟然是位公主,他震惊之后便目光闪动,心中想着,如果能够一举拿下大首领之位,再把这个永安公主弄到手,以后的地位岂不是更加稳固? 男人被洛九卿一语道破,也不再觉得尴尬,他点头说道:“公主殿下,既然您已经猜到在下的来意,不如与在下合作如何?到时候太子殿下定当不会忘记公主殿下的功劳。” “轩辕兆郢?”洛九卿轻蔑的一笑,“他算是什么东西?” 男人的目光一冷,“公主殿下,您……” “如何?”洛九卿看都不看他一眼,“今日之事,本宫是来助阵新任大头领,与轩辕兆郢没有任何的干系,本宫做什么事,也不需要你来指派,也不需要谁领情。” 她说罢,目光看向众人,声音清冷道:“好了,言归正传,你们的长生天、灵蛇已选出了大头领,谁有异议?” 克格尔笑声冷然,目光却闪闪的落在洛九卿的身上,“公主,本来我是打算让他们都死在这里的,既然你来了,那么我就不得不多救一个人了,来吧,跟我离开这里。” “哼,”洛九卿看向他,就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怎么?你觉得——本宫此时能突然出现在这里,还需要你来救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利剑劈来,克格尔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凝,“公主此话何意?” “何意?”洛九卿看着他所站的地方,目光冷厉如刀,“你进来之后就在一处站定,不随意的四处走动,不就是因为你脚下的机关吗?” 克格尔听到这话,眸子霍然一睁,他身后的男人也是脸色大变。 第二百零一章 谁是内奸 第二百零一章谁是内奸 洛九卿微笑,笑意如花,目光清亮而遥远,似从天边远远的看着可笑众生。 克格尔的眼睛里闪动着凶光,他冷声说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洛九卿无视他的目光,“不过就是把你的机会破坏了而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噢,对于你来说可能就有些重要了,因为那是你逃生的机关吧?如果这机关毁了,你就要放弃这次的计划,或者……与众人同归于尽?不过,依本宫看,你应该不会,你相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相信东山再起,对吗?” 克尔尔咬着牙关,平日里脸上的笑意早已民经消失不见,他不能否认,洛九卿说得很对,可是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让他觉得十分不爽。 洛九卿不想再和他废话,她走到阿古的面前,“大头领,这地底下的机关和火药已经没有了威胁,不用再担心。至于外面那些人,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不过,请您在下令开门之前,最好还是查一查,这些火药和机关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做好的。” 阿古心中感激,此时却不是讲话之地,他点了点头,“多谢公主。”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滑过,他心中明白,既然洛九卿这样说,就说明这件事情的真凶和帮凶都在这大殿之上。 克格尔毫无疑问的是真凶,那么,帮凶是谁? 四周寂静无声,众人的表情各异,方才还团结一致共同对抗克格尔,此时却都怀疑起身边的人来。 阿古的目光沉冷,面色严肃,他迈步上前,走到众人的面前,“诸位,你们心中若是对我阿古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出来便是,为何要把别人也牵扯到其中?又为何要让这么多人陪葬?” 众人沉默,没有人答言,也没有人承认。 阿古开口正想要继续说什么,忽然觉得殿中的光线亮了亮,侧首望去,只见洛九卿手中执着一把乌铁匕首,正在拨动着殿中的灯芯,火光映着她的美丽容颜,肌肤如玉,目若晨星。 她的声音清晰的回响在大殿,“诸位,大头领说的极是,只是他说的话未免还是太温和了些,对于背叛者,向来需要的不是温和,而是铁血之手。” 她的话一出口,众人心中皆是一沉,总觉得这个女子无论是从出现还是到现在的字字铿锵,都似有一种成竹在胸的笃定,好像众人皆是她手中的棋子,而她,早已经定好了结局。 “诸位,觉得心口可有些发闷?觉得丹田也有些暗痛?”洛九卿微微侧首,笑吟吟的问道。 众人脸色一变,急忙暗中调息,发现果然如洛九卿所说,一时间脸色一变再变,都望向洛九卿。 洛九卿收回手中的匕首,笑意更浓,“诸位,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本宫早已经发现了克格尔的阴谋,便早早在这殿中的香烛中下了一点点药,以防克格尔到时候带人前来,对诸位不利,为了防他,大家都要跟着受点委屈了,实在抱歉。” 她嘴里说着抱歉,脸上的神情和话中的语气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她目光清亮,如水如冰,“既然现在知道有帮凶有内奸,不如自己站出来?这样我也好给大家解药,缓解一下痛苦,否则的话,大家都跟着死在这里,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你……”克格尔气得头眼发花,眼前直冒金星,他正想说什么,喉咙里突然溢出一股腥甜的血来,他心中大惊,知道洛九卿果然不是开玩笑,他只好急忙暗自调息,把那口血压了下去。 洛九卿看向他,“哎呀,忘了说了,大家若是动气动怒,这药只怕是发挥的更快,毒性更强,为了保重自己的身体,大家还是心平气和最好。” 众人暗自咬牙,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可怕,无论是把握人心,还是手腕手段,都让人不能小视。 阿古试了几次,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他忽然想到洛九卿送给他的那块玉佩,想起当时在洛九卿的帐篷中嗅到的那种极淡的特殊味道,想着也许……那就是解药? 原来……她在那个时候,就早已经暗自有了计划。 他心潮起伏,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堵在了咽喉里,想出也说不出来。 洛九卿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有些意味深长,阿古思索了片刻,迈步上前说道:“公主,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心中万分感激,只是,这种方法会让无辜者受到伤害,能否请公主把解药给我们,关于内奸之事,稍候出去之后再审?” 洛九卿在心中暗笑,阿古果然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少年,经过这些事情,他似乎瞬间就迎着草原的厉厉之风长大了。一个人的成长,原本就与时间无关,有时候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阿古的话无疑为他竖起形象,赢得了人心,洛九卿沉吟道:“既然大头领这样说,这件事情也属于草原自己的事,理应由大头领说了算,本宫也没有什么异议。只不过……本宫建议,克格尔和这位太子殿下的手下,还是不要的好。” 阿古点了点头,“就依公主所言。” 洛九卿侧首看了看身后的墨白,墨白会意,上前掏出一个小药瓶来,递到阿古的手中。 阿古接过,瓶子有些凉,触着他滚烫的指尖。 他抿了抿嘴唇,打开瓶子,从里面倒出几粒药来,递到他的父亲和巴图克、阿哈尔的手中,他依次给下去,正要递给赤狐的卓呼央,忽然听到布拉丹说道:“大头领,依我看,此人还要不要给的好。” “你这是何意?”卓呼央立即涨红了脸问道。 “我是何意?你应该明白,”布拉丹冷声说道:“克格尔是你们赤狐的人,这件事情方才永安公主也已说了,非一个人所能为,克格尔身后必定有人相助,那个人不是你,还能有别人?” “你血口喷人!”卓呼央怒道,“有什么证据?” “证据暂时自然是没有的,只是,凡是有嫌疑的人,就都要严密监视才对。”布拉丹说道。 “哼,”卓呼央冷哼了一声,“你说得轻巧,那你与乌恩其的事,还没有说清楚呢,谁知道你有没有答应他,最后有没有和克格尔私下勾结?这么说来,你也有嫌疑!” “你……”布拉丹瞪圆了眼睛。 “卓呼央的确不是帮凶,”洛九卿慢慢说道,“尽管他嫌弃最大,而且……克格尔的确找了他帮忙。” 卓呼央的眸子霍然一睁,转头看着洛九卿,眼中的震惊、担忧、害怕都在此刻纠结在一起,如丝如网。 阿古立即看向卓呼央,目光沉冷,洛九卿上前道:“大头领不用急,本宫说过了,内奸不是他,如之前所料,克格尔才是当初二皇子叛变之时,杀了金彪之后委任的赤狐首领,只是这件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大多数的赤狐人并不知情。” “想必二皇子也觉得克格尔的根基不够,他自己又还没有正式的坐上大头领的位子,所以便想着与他合作成功之后,再对外公布,而卓呼央,就是克格尔找的一个傀儡罢了。” 洛九卿说着,慢慢走到克格尔的面前,微笑问道:“本宫说得可对?” 克格尔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不让气血涌上来,不能让毒性发得更快,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洛九卿看着他隐忍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可惜,克格尔,你就是太聪明,聪明到无视一切,聪明到忘记就是傀儡也有自己的心思。” “卓呼央到了总部,仔细的分析着眼前的情势,他虽然没有做过首领,但是却和金彪是多年的好友,又与他共同管理了赤狐多年,岂会甘心受人摆布?他心中明白,若是真的助了克格尔,那将来的下场谁能够保证不会比现在更惨?” “所以,”洛九卿迎着卓呼央的目光,“他决定,不反了。” “而你,”洛九卿抬手指向太子的手下,“你带来的那些火药,让克格尔交给了赤狐,让他们连夜搬顺着你带来的人挖下的地道运到大殿之下,赤狐为了运送这些火药,又不能被人发现,就只能留下一个小队巡视,又唯恐在换防的时间内赶不回来而出现空档,所以,他们就不停的换防,回来一个小队就换一次。” “那……”布拉丹忍不住说道:“他还是内奸啊!” “不,他不是,”洛九卿冷然一笑,“赤狐部中有一个沼泽,那里盛产一种药泥,挖出来晒干之后就会变成粉,然后就可以拿去换钱,这种药粉可以人体内里的烧伤火毒,同样,如果掺到火药中,就会让火药在短时间内无法点燃。” “你……”克格尔怒目看向卓呼央,“你竟然敢如此!” “为什么不敢!”卓呼央大叫,“你们杀了金彪!我最好的朋友!还想让我听命于你!休想!” “金彪的路是他自己选的,和别人没有关系,”克格尔森然一笑,“是他自己不中用,中了别人的奸计,哪我有什么关系?” “大头领!”卓呼央跪了下去,“属下有罪,属下愿意接受惩罚,把头领之位让出!请大头领饶恕我的家人,我愿意以死谢罪!” 阿古看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说话,却伸手把一枚解药递了出去。 卓呼央抬起头来,眼睛里泪光闪动,阿古沉声说道:“你最终不是也没有下手?可以将功补过了。” 卓呼央抹了抹泪,嘴唇颤抖着站了起来,“大头领!我向长生天发誓,赤狐绝不会再叛!” 洛九卿微微挑了挑眉,赤狐的确不会再叛,因为……以后不会再有赤狐了。 阿古拿着解药到了黑熊莫日根的面前,那个年轻的头领抿着嘴唇,神情激动,“大头领,黑熊日后会誓死效忠!请大头领相信我!” 阿古点了点头,莫日根是父王亲手选的,莫日根的父亲原来是父王的贴身侍卫,在一次战役中不幸身亡,大头领待莫日根如养子,从未亏待过他,这一次黑熊部发生变故,虽然出任黑熊部的首领只是一个暂时的过渡,但是也足见对他的信任。 第二百零二章 内奸的下场 第二百零二章内奸的下场 阿古正要把解药递出去,洛九卿的声音凉凉的从身后响起,“莫日根,你看,这是什么?” 莫日根不明所以的望过去,只见洛九卿的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个小小的荷包,荷包用锦缎制成,无论是光泽、颜色、做工、样式都不是草原人所拥有的,那上面还绣着一个小小的“福”字。 典型的中原样式。 众人有所不明所以,莫日根眸子却是一缩。 洛九卿说着,手指挑开荷包口上的绳,里面华光闪闪,在烛光中闪着诱人的光,里面有水少的金锭子、金豆子,还有一些宝石珍珠一类的东西,虽然只是小小的一袋,却可以抵得过一个部落半年的收成。 “大头领,”洛九卿随意挑了一枚金叶子,“这东西,您瞧着眼熟吗?” 阿古和尔札木合异口同声说道:“眼熟。” “这就对了,”洛九卿举着那枚金叶子,“诸位,中原人习惯把金子打造成金锭子、豆子和叶子,或者打造成首饰头面给女子佩戴。只是,金子的成色和打造人的手艺分三六九等,自然是由皇族中的内务府打造的技艺最为一流,使用的金子成色也最好。” “大头领之所以觉得眼熟,恐怕是在大妃的陪嫁中见过,大妃嫁到草原之时,被封为郡主,想必皇上也有许多的赏赐陪嫁,其中就少不了金饰。” “而今,”洛九卿的语气一冷,“这样贵重的东西却出现在莫日根的帐中,而且是这样大量的出现,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我……”莫日根的心中一慌,他不由得后退了一退,随后用力的咬了咬牙说道:“我不知道,这东西不是我的,我没有见过!” “你没见过?”洛九卿挑了挑眉,目光中含了冰冷的笑意,“那你敢不敢让大头领去搜一搜你的帐篷?那份礼单我本宫可没有动。” “礼单?”莫日根一愣。 “是的,”洛九卿点了点头,“你或许不知道吧?我们中原人送礼,都会有一张礼单的,而且送礼给谁,上面就会写谁的名字,怎么?他没有告诉你吗?” “哪里有什么礼单?”克格尔身后的那个中原男子立即说道:“别听她胡说!” 他这一开口,众人顿时全都明白,莫日根的脸色顿时如死灰一般,男人此时也发觉上了洛九卿的当,不打自招了。 “他说的对,我的确是在胡说,”洛九卿把手中的袋子抛了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听听,这就是钱的声音,真是让人心动。也难怪……莫日根会倒戈相向。” 阿古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笑声中有几分悲凉,他仿佛又看到金彪在当面,那些诛心之问,又重新浮上心头,只是,此时的心境已经不复最初知道金彪背叛那般。 或许,这就是成长带给他的疼痛和必经之路。 “大头领,你听我说……”莫日根急急的想辩解,忽然觉得喉咙间一痛,眼前的血光弥漫。 “噗……”一声响,阿古手起刀落,鲜血四溅,莫日根慢慢倒了下去。 那些往日里的情深意重,那些昔日中的兄弟手足,都在这一刻的血光中飞快的远去,带着尖锐的啸声,穿过阿古的耳膜,穿过他日渐麻木的心。 大殿之门再次开启,新的草原王一波三折的就位。 众人一片欢腾,这是长生天和灵蛇选定的名主,他们期盼着他会带向他们走向辉煌和富足,他们却不知道,方才就在那大殿之中,所发生的一切杀机。 阿古的身份从此发生了质的变化,完成了从“王子”到“大头领”的完全蜕变,别人只看到他王冠加冕,那种蜕变之时拨皮割肉般的疼痛只能他自己在心中慢慢的体会。 他站在加冕台上,看着茫茫的草原,悠远的天空,看着眼前翻涌的旗帜和那些颜色鲜明的各族士兵服饰,他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还很长,任务还很重。 六部统一,为了草原,为了……她,也要做到。 阿古头领转过头,目光搜索着洛九卿的身影,却发现她不在这里,他的心头微微一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 洛九卿快马加鞭,她的身后跟着墨白和白墨,三匹快马奔驰在草原上。 “主子,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再给阿古交待几句?”白墨忍不住问道。 “交待什么?”洛九卿摇了摇头,“他心中有数,现在已经是大头领,六部其实上都已经是虚名,接下来的一切要靠他自己,要成长成草原王,总要自己经历些。” 三人刚刚走出百十里地,忽然觉得身后地面震动,洛九卿回首望去,天地相接之地,落日余晖之中,有人率领几十匹快马飞奔而来。 面前一人身穿蒙古王袍,头戴王冠,琥珀色的眸子厉烈生光,他身下的一匹枣红马快如闪电。 洛九卿停下马,调转了马头。 躲不过,终有一见。 阿古看着越来越近的洛九卿,她坐在马上,衣带飘飞,乌发飞扬,她的身后是无边的绿色草原,茫茫的延伸开去,漫开的金光从她的身上滑过,让她灿若神女。 想着她要离去,从此不知何时再见,他的心便像被人狠狠的一握,疼痛到快要窒息。 他只想着这段距离再长一些,马速再慢一些,只想着能够多留她一刻。 然而,不过是一瞬,他便到了她的面前。 “大头领,”洛九卿在马上拱了拱手,“多谢你前来相送。” 阿古咽下千万句话,勉强笑道:“哪里,若说这谢……我不知道应该对你说多少次。” “大头领,你现在已经是身居要职,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现在的局势虽然不是风平浪静,但总比之前好得多,我耽误的时间已经太久,大头领聪明睿智,可以当此大任,我也该回去了。” 阿古的手掌用力的勒住马缰绳,粗糙的绳子磨着他的掌心,他努力按下自己心头的狂潮,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刚刚坐这个位子,还没有稳下来,你……不再多留些时日吗?还有那些中原来的人,他们……” “他们的下场无非就是一个,大头领还有其它的考虑吗?”洛九卿的笑容散在风里,声音平静,“我回去之后,这里的一切自当会告诉安王殿下,他会感激大头领的。” 阿古抿了抿嘴唇,他的手慢慢伸向腰带间,虽然心中不舍,但仍旧把那块玉佩取了下来,“这块玉佩……还给你。” “不必了,”洛九卿摇了摇头,“这块玉佩就送予大头领吧,您将来若是想让谁接任您的位子,就把这块玉佩传给谁,灵蛇之选,肯定不会出现误差,大头领尽管放心便是。” 阿古无声的笑了笑,他忽然明白赢得了江山失去了美人的深刻含义。 见他再无话,洛九卿便说道:“大头领,本来是想着等我走之后你会发现,如今你追来了,便当面相告吧,在我的帐篷中,枕头下面有一个小盒,里面有丹药,现在六部不稳,人心难测,您坐上这位子,便谁也不能再相信,在那日六部齐到,宴会喝酒之时,我让手下在洒里加了一点东西,若是将来有什么不测,关键时候会再助大头领一臂之力。” 她说罢,不等阿古答话,便再次拱了拱手说道:“大头领,永安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在阿古的注视中,洛九卿调转了马头,带着墨白和白墨两个人绝尘而去。 阿古一言未发,只是久久的驻立在那里,夕阳的光线从他的身上滑过,直到一缕月光慢慢浮上来,落在他的眉间,映着他英俊的面容上那一丝悲凉无奈的笑意。 洛九卿一行人一路回程直奔轩辕,半路上遇到了几拨太子轩辕兆郢派往拓拔打探消息的人,对于这些人,洛九卿的原则是,杀无赦! 她就是想让轩辕光郢在这件事情上做聋子、做瞎子,时间越久越好。 快马加鞭,这一日总算距离京都不远,洛九卿一行三人在路边的一个茶棚休息,忽然听到一旁桌子上的几个人说道:“哎,你们听说了吗?这一次的女子被劫杀的案子,皇上交给了翼王殿下。” “我也听说了,而且,翼王殿下很快就破了案子,引得一片喝彩声呢。” “哼,”有一人喝了一口茶,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知道的都是一些表面上的文章。” “噢?”另外几个人立即来了兴趣,围着那人说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不如说出来听听?” 那人得意的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这才又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小舅子就在那个衙门里当差,他都告诉我了,这件案子明面儿上翼王殿下破的不错,但是你们知道吗?翼王殿下的主意是谁给他出的?” “谁?”那几个人齐声问道。 “那是安王殿下!安王殿下不但给翼王出了主意,还写了一封书信,协助翼王殿下办差的捕头那之前是安王殿下府中的人。” “啊……原来如此呀。” “要说这安王殿下还真是了不得,难得的不争功不抢功,尽为我们百姓办些实事,听说那些失了女儿的百姓还都得了银两,想必这也是安王殿下从中周旋。” “那是,不但如此,安王府还自出腰包,额外给了些银子,那些家中有老幼的,安王殿下已然许诺,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可以去王府里领东西,腿脚不便的就让人送去,家中年富力强但生活不好的,王爷还给安排事干。” “竟有这种好事?” 洛九卿慢慢喝着茶,听着这些赞扬轩辕耀辰的话,不由得微微翘了翘唇,这一路上这种话已经听了不好,看起来自己在拓拔那边忙活,轩辕耀辰在京都也做得风生水起,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名声已经如此好了。 民心所向,大势如此,奈何你是天皇老子,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她心中畅快,起身说道:“走吧,上路!” 墨白和白墨互相对视了一眼,得……主子高兴,也就顾不得一路辛劳了,赶紧上路吧! 第二百零三章 遇见不平 第二百零三章遇见不平 有人欢喜有人忧,向来就是如此。 太子轩辕兆郢这段日子的心情可是不太好,先是拓拔那边的消息越来越少,也不知道那些家伙都在搞些什么鬼,让他越发的坐立不安。 忍不住去安王府那边打探,偏偏轩辕耀辰跟没事人一样,整日里除了上朝就是在府中,哪里也不去,安分得不能再安分。 本来还以为是轩辕耀辰做了什么手脚,如今一看,轩辕兆郢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只要与轩辕耀辰无关,他的心到底还是稳了稳。 除此之外,让他最不能忍受的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轩辕耀辰的声望是一点一点好了起来,以前说到他,那简直就是京城中的霸主,人人都不喜。 如今他之前的那些骄横反倒成了率性耿直,那些喜怒无常则是什么坦然不做作,总之中,坏的成了好的,好的成了更好的。 这样一日一日的下去,那些话如同一根根锋利的针,扎得他坐立难安。 慧锦皇后自然也没有闲着,时不是在轩辕帝的耳边吹枕边风,轩辕帝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觉得轩辕耀辰真的变了,这种改变就像是之前的明珠一点一点拂去了灰尘,露出了里面的光华。 那种耀眼,让他心慌。 他突然开始想起死去的轩辕耀辰的生母,那个女子才华横溢,也曾经那样让他心惊,不安,不安到最后杀了她。 他有几次午夜梦回,梦到那个女子不止一次的问他,为何要如此残忍,为何要杀了她,为何不好好善待她的孩子。 他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 也正因为如此,他召见轩辕闵浩的次数多了起来,他决心要扶植轩辕闵浩,把轩辕耀辰的风头给压下去。 这一日他正在龙书案前看着折子,几个大臣联名上奏,说是安王殿下此次赈灾功劳甚大,应该给予奖赏,那一个个赞扬的字,让他看得头疼。 轩辕帝岂能不知道这事儿该赏?若是换成了别的皇子,他早就赏了,可偏偏是……轩辕耀辰! 赈灾之事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但是他一直压着没有赏,在他看来,赈灾虽然该赏,但是私开粮仓也该罚,两者相抵不赏不罚正好,但是,事情的发展远不是他预料的那样。 轩辕耀辰的声望水涨船高,连最近女子失踪案件明明是由轩辕闵浩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轩辕耀辰受了益,真真是让他气闷。 他正烦恼着,德公公进来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轩辕帝抚了抚额头,把手中的折子扔开。 慧锦皇后手中提着食盒,挥了挥手,让殿中的其它人都退了出去,她慢步走到龙书案前,微笑道:“皇上在忙着?臣妾来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轩辕帝摇了摇头,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皇后说得哪里话,朕正烦恼着,你来了正好,陪朕说说话,换换脑子,也好让朕脑筋松快些。” 慧锦皇后伸手在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按着,柔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在为什么事情烦忧?” 轩辕帝的眉头一皱,沉声说道:“还能为谁?还不是那个逆子!” 慧锦皇后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飞快在那本折子上一掠,那些赞扬的话,让她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气息也有些不顺了。 她收回手,打开食盒说道:“皇上,您不要生气了,臣妾为您煲了汤,您尝尝。” 轩辕帝看着她亲手为自己盛汤,心情顿时好了几分,“皇后,还是你对朕最好。” 慧锦皇后温婉的一笑,“皇上,您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最爱重的人,臣妾不对您好,还能对谁好?” 轩辕帝朗声一笑,“朕就爱听你说话。” 慧锦皇后看着他把汤喝下,这才接过汤碗慢慢说道:“说起来,也不怪您生气,您才是一国之君,赏不赏谁那还不是得看您的意思?哪里就用得着那些奴才们管了?他们真以为自己能左右得了您的意思吗?” 轩辕帝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皇后你有所不知,身为君者,有时候也不能太过于独断专行,那些大臣的话还是要听的,否则的话……” 他没有再说下去,慧锦皇后的目光却是一冷,然而不过瞬间,她又温婉的一笑,说道:“皇上,国家大事臣妾可不懂。臣妾只想为皇上分忧,让您开怀就行了。” 轩辕帝笑道:“有你这份心,朕就足够了。” “皇上,臣妾这里有一个小计策,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您?”慧锦皇后笑容浅浅,语气微凉。 此时窗外阳光灿烂,洛九卿距离京都还有二百六十里。 “主子,”白墨从前面策马回来道:“前面百十里都没有客栈,您是否要停下休息?如果错过了这个宿头,那我们……” “不必,继续赶路!”洛九卿一带缰绳说道。 白墨在心里暗暗嘀咕,好吧……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这个结果。 主仆三人继续向前行,直到掌灯时分,远远的似乎看到有个小村子,洛九卿说道:“放慢速度,从前面的小村子中穿过,若是有合适的就宿下,若是没有,就宿到村外吧。” “是,”两个人齐声说道。 三人减了速度,看着不太远,等到近村时也已经很黑了,好在月光还算是明朗些,洛九卿看了看村口处的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字:“上元村”。 她也有太过在意,驳马慢慢进了村子,村子里很安静,一般来说村民们睡得都比较早,特别是那些穷苦的百姓家,为了省一些灯油,把活计大部分都赶在白天做,天刚一亮就起床,等到天黑之时又早早睡下。 村子并不大,一路行过去也没有见太宽敞的街道,更没有见有什么高门大院,洛九卿当即便决定还是宿在村外。 三个人走出村子,便看到一个小小的树林,树林中间有一块空地,倒是适合休息,刚把马拴好,忽然听到有马蹄声从对面的方向响起。 洛九卿飞身上了路边的树上,拢目光看了看,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三个黑点儿,正在向着这边而来。 马蹄声渐渐近了,洛九卿仔细的看着,马上的是三个男人,前面一个身材高大,身上穿着侍卫的服饰,腰间挎着一柄军刀,脚上穿着薄底快靴。 他的头发束起,露出一张古铜色的脸,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看上去十分英武,鼻子有点鹰钩,嘴唇有些厚,下巴处还有一颗黑色的痣。 洛九卿正想着调转目光去看另外一个人,忽然觉得方才那个人有些熟悉,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她一犹豫的功夫,那三匹快马已经飞驰过去,她只来得及看到另外两个人的背影。 她看着那三个人的方向,像是去往那个上元村的,想必也是路过,不知道去往何处。 洛九卿从树上下去,墨白和白墨上前来,问道:“主子,需要去跟一跟吗?” 洛九卿想着方才那个男人的样子,心中有几分不安,她沉吟了一下,说道:“好,跟上去看看。” 洛九卿对白墨说道:“你留下,一来看着马,二来看看后面有没有人再跟上来,我与墨白同去。” 说罢,她也没有骑马,带着墨白飞身一跃,两个人一同闪入了黑暗中。 那三匹马进了村子,行驶得也不快,洛九卿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看着他们的样子,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时间不大,头前的那个人像是有所发现,他跳下马,来到一家人的门前,用力的拍了拍门。 很快,那户人家亮起了灯,院中有人问道:“谁呀?” 门外的人不耐烦的说道:“开门!这是老张头的家吧?” 院中的人答道:“啊,正是。你是谁?” 门外人说道:“你开了就知道了,不是外人。” 一听这话,院子里的人也不再犹豫,说道:“那好,你等一会儿。” 紧接着,院子里响起了拖拖拉拉的走路声,那人手中提着一盏昏暗的小油灯,慢慢的向门这边走来。 洛九卿和墨白在暗中仔细的看着,门外的人也盯着两扇院门,不久,暗淡的光线一闪,院里的人开了门,提着油灯照了照,“你是……” 开门的是一个年约六十的老者,头发花白,一脸的皱纹,一双眼睛有些浑浊,嘴角有些干裂,身上的衣服也十分破旧,看得出来日子过得并不太好。 “老张头,你仔细看看,还记得我吗?”门外人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 “你……你……”老张头又提了提灯,仔细的辨认着,“啊!你是东头刘家的二虎吧?” “哼,”那人不屑的哼了一声,“刘二虎是我在村里时的小名,现在我发达了,早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我叫刘卫虎。” “啊,”老张头茫然的应了一声,“你怎么回来了?你们家不是早就没有人了吗?坟不是也早迁走了?” “不错,”刘卫虎手中的马鞭一推老张头的手臂,老张头手中的油灯一晃,差一点落了地,“我家没有人了,你家不是还有人吗?” 老张头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刘卫虎一乐,脸上的神情在昏暗的光线中有些狰狞,“你说什么意思?我来问你,你不是有个孙女吗?” “啊,对呀,”老张头点了点头,“我孙女还小,今年刚刚十六岁。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刘卫虎身边的一个人上前,奸笑着说道:“她要走好运了!告诉你,我们刘大哥,看上你的孙女了!” “那怎么行?”老张头立即急了,“你多大了?我孙女多大了?那怎么能行?” 第二百零四章 进京告状 第二百零四章进京告状 刘卫虎一听老张头的话,冷笑了一声说道:“年纪算什么?正好你孙女有什么不懂不会的,我就教教她,这不是正合适吗?” 另外两个人一听,顿时奸笑起来,老张头一听,立时气得脸色发红,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你……你……畜牲!” “你说什么?”刘卫虎的眸子一眯,放出两道寒光,他一把抓住老张头的衣襟,“你知道爷我现在的身份吗?”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反正就是不能打我孙女的主意!”老张头瞪圆了眼睛,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刘卫虎揪着他的衣襟,就像是老鹰拎着一只小鸡,他声严厉色的说道:“老张头,你给我听好了,我刘卫虎,现在是安王殿下身边的红人,能看上你的孙女,是她的福分,老实告诉你,今天晚上包括你的孙女在内,连同西祀胡同的赵六家的女儿和东柳巷子王婆子家的侄女,我今天晚上都要带走,她们都将成为我的填房!” “你……你……”老张头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紫,差一点背过气去。 刘卫虎才不会理会他,一手依旧揪着他,另一只手一挥,对身边的两个人说道:“快!去把人给我带出来!” “是!”另外两个人立即应声闯进了院子,紧接着就响起了凄厉的哭喊声。 周围的院子中都亮起了灯光,这里的吵闹声吵醒了周围的邻居,众人虽然不敢出门,但都扒着门缝、爬上墙头看究意发生了什么事。 洛九卿的脸色沉到了极点,在听到这个男人说是安王的手下时,她就想起这个男人究竟为什么看着眼熟,那是因为她不只一次在轩辕耀辰身边见过这个人,只是她并没有怎么在意而已。 轩辕耀辰的手下,怎么会有这种货色?他也太不小心了。 墨白在一边低声说道:“主子,要不要属下出手制止一下?” 洛九卿深思了片刻,她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出来,便摇了摇头说道:“先不要急,再看看。” “是。” 两个说话间,下面已经乱成了一团,一个少女被那两个人拉了出来,强行带上了马背,老张头一见就急了眼,手掌胡乱的打,刘卫虎一双眼睛只盯着那个少女看,冷不防就被老张头打了一巴掌,转头慢了一些,脖子里被抓了一道血痕。 “妈的!不识抬举!”刘卫虎吃痛,立时一怒,手一松一推,把老张头推到了门板上,门板一晃,老张头站立不稳,顿时往后跌了去,摔得他眼前冒着金星,一时斗会儿根本无法再爬起来。 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缩,手掌握上了袖子里的匕首,墨白的嘴唇也紧紧抿着,只待洛九卿一声令下。 “小的们,走!去赵六家!”刘卫虎翻身上马,大声一笑说道。 他身后的那两个人把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一声呼哨,带着那个少女跟了上去。 洛九卿突然停下了动作,有一个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现,她按住墨白,低声说道:“慢着!” “主子,怎么了?”墨白疑惑道。 洛九卿冷然一笑,月光下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我们今天晚上只用眼睛看,不动手。” 墨白虽然不解,但是也点了点头,“是。” 两个人跟在刘卫虎等三个人的身后,来到赵六和王婆子家,和方才的老张头家一样,又带走了两个十几岁的女子,然后飞奔而去。 洛九卿一路随着他们向着村外,对墨白说道:“发信号,通知白墨,让他来与我们会合,看这三个人究竟要去哪里。” 墨白点头应是,很快发出了信号箭,时间不大,白墨就带着两匹马快速与洛九卿会合,主仆三人顺着方才离去的刘卫虎等人的方向追了上去。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对于上元村来说,这就是一个不眠之夜,本来村子就不大,这下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听说了,原来住在村子里的刘二虎,现在叫刘卫虎,他在京都的安王殿下的手下当差。 不仅如此,还是安王殿下身边的红人,他仗势强行带走了老张头家的孙女、赵六家的女儿和王婆子家的侄女,要把三个如花的少女带回去做填房。 三家人哭得眼睛都肿了,村里的乡亲们给他们出主意,让他们进京去告状,但是也有人觉得这事儿不妥,安王殿下……那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当今的皇子! 也有为不以为然,他们的理由是,安王殿下名声很好,而且,听说安王殿下亲民爱民,之前的赈灾,后来的女子失踪案安王殿下都以民为先,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另一边的人说道,那可不一定,这一次犯事儿的人可是安王身边的人,他能够做到不徇私护短吗? 两边人争执不下,但尽管如此,痛失亲人的三家人最终商议决定,还是要进京一趟,不管会不会求告无门,总要试上一试,总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算了。 全村人凑了钱为他们三家人凑得了盘缠,他们自己带了干粮,天一亮便起身上了路,直奔京城而去。 说来也巧,他们路上遇到了一支商队,正巧是前往京城的,一听说他们的冤屈,商队的主人立即仗义相助,让他们坐上了商队的马车,带着他们火速前往京城。 这样一来,比他们自己走路可快多了,一路进了京,商队的主人还指给他们京兆司衙门的门口,告诉他们,来到京城要想告状,就要先到京兆司。 京兆司的周柏青正在书房中小睡,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 外面的人说道:“大人,有人前来告状。” “告什么状?问清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咱们该管的范围?”周柏青眼睛都没有睁,翻了个身说道。 “回大人,原告是三个人,他们不是本地人,是特意来京城告状的。” “混帐!”周柏青骂道:“把京兆司当成什么地方了?他们说告就告?打回去!让他们找他们的父母官去!都来这里找本官,想把本官累死吗?” “……是,大人。”外面那个犹豫了一下说道。 “等等!”周柏青似乎想起了什么,睁开了眼睛问道:“是哪里的人?” “回大人,他们说是上元村的人。” 周柏青立即翻身坐了起来,一边穿着靴子一边说道:“快!升堂!让他们进来!” “是。”外面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急忙转身离去。 周柏青长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外面喊道:“来人,给本官更衣!” 轩辕耀辰的心情这两天还不错,一方面是因为这段时间他所做的努力都有了成效,在百姓中的声望也越来越好,最重要的一方面还是因为洛九卿快要回来了。 分别了这么久,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每一天都是数着过,总算……就要盼到她了,按照行程来算,再过三天,她就该入京了。 三天,对于度日如年的他来说,很慢,但是已经熬了这么久,他有足够的耐心再等待三天,他甚至想着,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下朝之后就骑马出去迎一迎她。 轩辕耀辰正在想着这个问题,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快步进来说道:“王爷,出事了。” 轩辕耀辰一怔,“出了什么事?” 那人面露急切,“王爷,方才京兆司有人来,把刘卫虎给带走了。” “什么?带走了刘卫虎?”轩辕耀辰更是不明所以,“京兆司的人?有没有说什么事?” “说是……有几个人来京兆司告状,而刘卫虎就是被告,至于是什么事,他们不肯说,说这是规矩。”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关于这一点,他也不能说什么,这的确是规矩。 他沉思了片刻,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备好马,本王要出府一趟。” “是!” 轩辕耀辰出了府,骑马直奔京兆司,他这一路上都在飞快的思索,刘卫虎是自己身边的近身侍卫,周柏青既然敢派人带走他,就说明有一定的底气,到底会是什么事? 远远的看到了京兆司的衙门口,轩辕耀辰的眸子不禁眯了眯,他发现衙门门前有不少的百姓,众人指指点点,都在低声议论着什么,看起来都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轩辕耀辰不禁心中有些疑惑,刘卫虎被带来时间不长,自己算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没有耽误太久就骑马而来,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比自己的消息还灵通? 有了这个疑惑,轩辕耀辰就提醒自己把心沉下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保持冷静,今天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他稳住了心神,翻身下了马,慢慢牵着马走到了衙门前,有眼尖的人看到了他,喊了一声:“安王殿下来了!王爷千岁!” 众人听到喊声,都闻声望去,看到轩辕耀辰便都纷纷跪下施礼,轩辕耀辰点头说道:“大家都起来罢,本王来这里也是来听审的,大家不必多礼。” 众人陆续起了身,脸色各一的看着他。 轩辕耀辰把马拴好,来到人群前,人们自觉的左右一分,给他让开了一条路,他走到门前,正巧听到堂上的周柏青一拍惊堂木。 “刘卫虎,你可知罪?”周柏青在上面拧眉瞪眼的说道。 刘卫虎高站于堂上,身姿挺拔如松,他朗声说道:“大人,不知道我何罪之有?” “哼,”周柏青冷哼了一声,“刘卫虎!你不要以为你有功名在身,可以不用跪,本官就奈何你不得,告诉你,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京兆司的大堂,不是安王府!” 轩辕耀辰在下面接话说道:“周大人说得对!这里不是安王府,在本王的王府也不是由刘卫虎说了算!大人有什么想问的问便是,若是真有罪,安王府也绝不姑息,若是无罪,还请周大人给一个公道!” 周柏青听到声音望去,看到轩辕耀辰站在那里,不由得心头一跳。 第二百零五章 当堂审讯 第二百零五章当堂审讯 周柏青很快镇静下来,急忙站起了身,“哎呀,原来是安王殿下到了,下官……”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绕过办公桌案走到下面来。 轩辕耀辰在堂外朗声说道:“周大人,你现在是主审官,本王不过是来听审的,你要弄清主次,这堂上你最大,用不着来见本王。” 周柏青不禁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又坐了回去,“哈,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轩辕耀辰的话也让周围围观的众人不禁点头称赞,人都说安王殿下平易近人,从不摆架子,还时时为百姓着想,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周柏青一拍惊堂木,“刘卫虎!你可知罪!?” 刘卫虎傲然而立,他大声说道:“大人,方才这话你已经问过一次,现在我还是要说,不知我犯了何罪?请大人明示!” 周柏青冷笑一声,摸了摸胡子说道:“何罪之有?本官来问你,你可是上元村人?” 刘卫虎回答道:“正是,不过,我家中已经没有人,父母已经故去,前些年承蒙王爷隆恩,赐我一处宅子安身,我便把父母的坟也迁了过来,自那之后,我已经没有回去过了。” “哼,是吗?”周柏青眉梢抖动,“我看不见得吧?” “大人此话何意?”刘卫虎一愣。 轩辕耀辰在外面听着,觉得周柏青特意提到“上元村”,恐怕是另有深意,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周柏青一挥手,“来人!把人带上来!”他说罢,下面有几个衙役快速走了下去,很快,便把三个人带了上来。 周柏青一指那三个人,对刘卫虎说道:“刘卫虎,你可认得他们?” 刘卫虎转过头去,目光在对准了那三个人,见此三人都是一身普通百姓的装束,并不是十分熟悉,他又仔细的看了看,不由一愣。 “你可是……老张大爷吗?还有老赵大叔?东柳巷的王婶?”刘卫虎离家多年,但是这三个人总归是成年人,虽然老了些,但也是可以辨认的。 他心中又惊又喜,虽然多年未归,父母的坟也迁了来,但到底是家乡难忘,这三个故人又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惊喜之后,不禁又有些疑惑。 轩辕耀辰在堂外听到刘卫虎准确的叫出了这三个人的名字,心头微微一沉,似有阴云缠绕在心头,他越发觉得,今日之事,应该真的与这刘卫虎的家乡有关,可是,刘卫虎已经多年未归,还能有什么事? 主仆二人心中的疑惑一样,岂料那三个人却不像刘卫虎那般惊喜,反而是怒目而视,纷纷没有好脸色,恨不能上去痛打刘卫虎一般。 老张头指着刘卫虎怒道:“好哇……你这个畜牲!现在你倒会说人话了?我呸!谁是你大爷?别叫得那么亲热!我的孙女呢?你把我的孙女弄到哪里去了?” 刘卫虎一愣,还未等开言,赵六也直起身子骂道:“刘卫虎!当着大人的面儿你会和我们套近乎,你当初抢我女儿的凶悍劲哪里去了?你这个衣冠禽兽!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王婆子直接哭上了,拉长着腔调,鼻涕一把泪一把,“刘卫虎……你这个天杀的!我就这么一个侄女,我哥哥临死前托付给我,现在你把她带走了,我要怎么跟我死去的哥哥交待?我的哥哥呀……你可睁睁眼吧……” 这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控诉,让刘卫虎有些蒙,轩辕耀辰的心不禁慢慢的收紧,他直觉感到,这事儿有些蹊跷,而且……有些不太寻常,但对方都是普通的百姓,一时之间还无从下手。 堂下的百姓一听这三个的话,隐约大概听明白了意思,都不禁低声言论起来。 “什么什么?老兄,你听明白了吗?这个姓刘的抢了人家的孙女、女儿?” “正是,”有人接话道:“没听那三个原告说吗?当真是气人!” “这……不太可能吧?到底是乡亲呢。” “唉,正因为是乡亲,才知根知底,才知道谁家有闺女儿呢。” “我看不见得,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也说不好,人家怎么不找别人就找他?三个人一起说,能有什么误会?” “难道没有说过三人成虎?也许是有嫉妒他现在是安王殿下身边的人呢?” “这……”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轩辕耀辰拢了目光,仔细的看向那三个百姓,他们的衣着、外貌、身形、体态,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都不像是假的,脸上的神情悲愤,眼睛都哭得红肿,也的确不像是装的。 只是…… 他又看向刘卫虎,刘卫虎跟随他多年,一直恪守本份,做事稳重,也不是什么张狂之徒,最重要的是,他这几日也没有回过上元村,怎么会…… “啪!”上面惊堂木一响,周柏青厉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啊?都擦亮眼睛看清楚!这是菜市场吗?这是京兆司的大堂!在这里吵闹喧哗,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都给本官闭上嘴,问到谁谁再回答!” 那三个人一听,都赶紧闭上了嘴巴,把哭泣声也噎了回去,不敢再言语了。 周柏青转头看向刘卫虎,沉着脸问道:“刘卫虎,你都听到了吧?方才他们三个人说的,你可认罪?” 刘卫虎又看了看那三个人,对上拱了拱手说道:“大人,这三个人的确是我老家的乡亲不假,但是,我却不知为何他们要如此冤枉我,对于他们方才所说,我确实不知,请大人明察!” “你不知?”周柏青冷笑,“你不知他们为何从上元村跑来告状?为何不告别人偏偏告你?都吃了撑得没事儿干了吗?” “回大人,我也想知道,不如大人审问一下,让他们道清其中原由。”刘卫虎沉声说道。 “啪!”周柏青又一拍惊堂木,“刘卫虎!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想指派本官不成?” 刘卫虎的眉头一皱,“不敢,只是大人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没有做过的事情,如何承认?” “好,好,好,”周柏青点了点头,脸色气得发白,转头看着老张头说道:“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一下!” 老张头抹了一把泪,声泪俱下的把事情的经过又重新讲述了一遍,事情描述的十分详细,中间有什么不足的,王婆子又补充了一些。 大堂之上静悄悄的,众人都摒住了呼吸仔细的听着,堂外的轩辕耀辰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他的目光在那三个人和刘卫虎的身上来回流转,他从心里当然是相信刘卫虎的,但同时他也明白得很,单凭“相信”这两个字是很难服众的,他要想推翻这三个人说的,就必须拿出真切的证据来。 只是时间太过仓促,事发突然,现在要回上元村了解情况实在是不现实。 他正想着,三个人已经叙述完毕,周柏青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怒目看向刘卫虎,“你还有何话讲?本官来问你,你把那三个女子弄到哪里去了?” “大人!”刘卫虎上前一步,“在下的确没有回过上元村,更没有见过什么女子,这种恶事不是在下所为,还请大人查明真相。” “你……你……”老张头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刘卫虎,“你这个畜牲……畜牲啊……到现在你还敢不承认!亏得你爹一辈子老实本分,竟然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来!祸害乡邻!祸害乡邻啊!” 他一提刘卫虎的爹,刘卫虎的怒火有些压不住了,他转头盯住老张头,拳头也不禁握了起来。 老张头等三人吓了一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周柏青立即在一旁说道:“怎么?你还想打人吗?” 刘卫虎感觉到有两道目光望向自己,他转头看去,与轩辕耀辰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他便把心中的火气往下压了压。 “大人,大堂之上,在下不敢造次,但这三个人所说,的确是子虚乌有,恕在下难以认罪!”刘卫虎转身拱手对周柏青说道。 “大堂之上,你不敢造次,”周柏青冷声说道:“那就是说,在大堂之下,你就敢胡作非为了?” “大人!”刘卫虎的眉头一皱,他觉得这个周柏青实在是故意屈解自己的意思,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啪!”周柏青横眉立目,把惊堂木一拍,“刘卫虎,你到底是如何去的上元村,又是如何把三个女子抢夺带走,还不快如实讲来!否则的话,别怪本官对你大刑伺候!” “大人,”刘卫虎眯了眯眼睛,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算是打死在这堂上,今天的事情也不能认。 他认了罪是小,到时候连累了王爷的名声事大,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还是明白的。 “恕在下难以从命!” “好,好好!”周柏青连连点头,脸色发白的看了看四周的衙役,最后又忍不住看了看轩辕耀辰,“安王殿下,您也在此,依您看……” “周大人,”轩辕耀辰冷声说道:“本王今日来不过是来听审,站得也是这堂下的位置,大人想怎么审就怎么审,本王没有接到圣旨,不是主审官。” 周柏青勉强笑了笑,又看向四周衙役,厉声说道:“来人!罪犯强硬,死不认罪,给本官打四十大板!” “罪犯?”刘卫虎怒道:“你还未审清楚,我刘卫虎是否有罪你都没有弄清楚,现在就说我是罪犯?” “是不是罪犯,哼,”周柏青撇着嘴说道:“动过刑之后便知。” “你想屈打成招?”刘卫虎赫然一指周柏青。 周柏青摸了摸嘴唇上的两撇胡子,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能这样说吧?现在有人证,三个人都指认你,你却拒不承认,那你叫本官如何?当然是要让你尝点皮肉之苦!” 第二百零六章 本宫来作证 第二百零六章本宫来作证 大堂之上一时无声,只有周柏青的横眉冷对。 “他们说是我就是我?空口无凭,有何证据?只凭三个人三张嘴就想让我认罪吗?”刘卫虎不服气的说道。 “刘卫虎!”老张头气得脸色发青,“这是全村人都看见的事儿,你还想抵赖?我们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陷害你吗?我们吃饱得撑的!” 刘卫虎心中也有气闷,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这几个乡亲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告自己?当真是莫名其妙! 他最终还是不愿意把这些乡亲们的脸面给拂干净,只好闷声说道:“清者自清,反正我没有做过!” “好!”周柏青望了一眼站在堂外的轩辕耀辰,他心中纳闷这位安王殿下怎么会这么沉得住气,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样吧,为了让你你心服口服,本官就下令,把你府中搜一搜,你看如何?” 轩辕耀辰的眸子微微一眯,他心中的疑惑更浓,派人搜刘卫虎的府中?周柏青竟然如此有把握吗? 刘卫虎正在思索,还未开口同意,只听周柏青一拍惊堂木,对左右吩咐道:“来呀,去他的府上给本官搜一搜!” 一班衙役如狼似虎一般冲了出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轩辕耀辰一直在外面看着,他心中的不安像是冒出的草芽,一点一点的长大,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备而来,而且,不只是冲着刘卫虎,倒更像是冲着他来的。 他自己的处境有些为难,刘卫虎是他的近身侍卫,不论他出头与否,这里的人都不会忽略刘卫虎的这个身份。 他微眯了眼睛,慢慢理着思绪,果然是一个难题。 让他更为难的事马上来了,前去搜查的衙役很快回来,众人左右呼啦一闪,看见衙役的手中拎着东西,都不禁议论纷纷。 周柏青看到衙役们回来,也重新坐直了身子,眼睛一亮,看着衙役上前说道:“回大人,属下等在刘府中搜到了这些东西,不知是否与本案有关。” 周柏青看着那几样东西,有一件女子的外衣,还有一枝素银钗子,第三样东西是一只绣鞋。 他转头看向刘卫虎,语气一厉,“刘卫虎,你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什么?” 刘卫虎扫了一眼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周柏青冷笑了一声,“这分明就是女人的东西,你居然说你不知道?” “女人的东西与我何关?”刘卫虎不耐烦的说道。 “啊!”王婆子在一旁叫道:“这……这是我侄女秀珠绣鞋!你……你这个天杀的,你把我的侄女弄到哪里去了?” 刘卫虎一愣,老张头和赵六也扑过来,看着那两样东西说道:“这是我孙女的!”“这个是我女儿的!” “刘卫虎,你这个该死的!把我的孙女还给我!还给我!” “刘卫虎……你害了我的女儿,我跟你拼了,拼了!” 一时之间这堂上堂下都开了锅,像是乱成了一锅粥,堂上吵闹叫骂,堂下议论纷纷。 “哎呀,真是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忠厚的人,竟然真的是凶手!” “还是安王殿下的手下人呢,怎么能够干出这种事情来!” “就是!平白污了安王殿下的名声!” “不知道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你们说,安王殿下不会……袒护他吧?” “啧啧,这个——不好说吧,毕竟是身边人呢。” “不可说,不可说啊……” 刘卫虎听着那些议论,不禁也有些急了,他转头看向堂下众人,转身又看了看那几个哭喊的乡亲,怒道:“周大人,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得来?总不能随意找出一些东西来就说是从我的府中搜来的吧?这几日我都在安王府中,还没有回过自己的府中!” “哼,怎么说随你,”周柏青冷声说道:“反正你回不回去谁能知道?那是你的家,就算是你没有回去,从你的府中搜出来,你就没有嫌疑了吗?你不是说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你自己好好看看,该如何解释!为何那几个女子的东西都在你的府中找到?” 周柏青再次一拍惊堂木,堂下堂上都安静了下来,轩辕耀辰也忍不住紧紧握了握拳。 “来人!”周柏青喝道:“给我打!” “慢着,我是冤枉的,凭什么打我?”刘卫虎怒道。 “冤枉?”周柏青冷声一笑,“你说你冤枉?有谁来给你做证?” 他停顿了片刻,依旧是一片寂静之声,周柏青最终冷笑,“行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速速招来便罢,否则的话……” 他还未说完,忽然听到堂外有人声音清冷道:“本宫来作证。” 站在人前的轩辕耀辰,霍然回首。 灿烂阳光中,一人快步而来,她穿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身姿挺拔,如竹如兰,腰间扎着玉带,上面镶嵌着羊脂玉扣,晶莹圆润。 她的乌发束在玉冠里,乌眉挑起,眸子微眯而狭长,偶尔目光一转,光华厉烈如出鞘的宝剑。 来人一身中性打扮,有一种女子中少见的英朗,男子中少有的俊美。 长庆永安公主,洛九卿。 她快步而来,袍角翻飞如浪花,四周的人都愣住,满眼尽是她的风华,不由得各左右一分,给她腾出一路来。 她路过轩辕耀辰的身边时,脸上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并未看向他,她来到堂上,一晃手中的扇子,“周大人,好久不见,一向安否?” 周柏青一时间没有认出她来,洛九卿是长庆公主,是轩辕的贵客,之前在寿宴上又大出风采,只是周柏青官位太低,职务卑微,他没有资格进入殿中,所以,对于洛九卿他也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并没有看得太真切。 此时一见,他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急忙起身说道:“哎呀,原来是永安公主,不知您为何会大驾光临,还我这小小的京兆司?” “京兆司为民做主,是京城百姓的伸冤之处,周大人更是百姓的父母官,”洛九卿淡淡一笑,目光在刘卫虎的身上扫了扫,“周大人判案如神,不知今日这案子,打算如何审呢?” 周柏青没有想到洛九卿会半路杀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沉吟道;“刘卫虎身为安王殿下的近身侍卫,他不但不洁身自好,做为表率,反而……为害乡里,祸害三个妙龄少女,这是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不清楚有多少呢!此等罪恶行径实在是让人无法容忍!” “噢?”洛九卿微微一诧,“听周大人这样说,是否已经有了眉目?” 周柏青点了点头,一指那几件证物,“公主请看,这些东西,就是从刘卫虎的家中搜出来的,断然是错不了的!” “这些?”洛九卿用扇子的指了指那些东西,“就是断然错不了的证据?” 周柏青感觉这位永安公主的话锋和语气有些不对,但是又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他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周大人,”洛九卿淡淡的一笑,“这些东西也太寻常了些,若是想找这东西又有何难?仅凭这些就是确凿的证据?也未免太牵强了。” “这……”周柏青眉头一皱,他狐疑的看了看洛九卿,这位公主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着替这个刘卫虎求情? 他脑子里飞快的一想,忽然想到永安公主从长庆而来是与轩辕耀辰一起回来的,也说不准是轩辕耀辰在暗中请求的? 他心中一喜,这样一来也算是达到了目的,反正弄倒一个刘卫虎,可不值得费这么大劲。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道:“公主,您的意思是……” “本宫没有什么意思,”洛九卿没有给他试探的余地,晃着扇子说道:“本宫只是想提醒周大人,断案和做人做事一样,有时候不能只用眼睛看,还要用心。” 她说的话另有深意,周柏青一时间无法彻底明白,他正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做,只见洛九卿上前一步,走到张老头的面前,问道:“张老先生,你的孙女是被这个人抢走了吗?” “是!”老张头立即大声说道,手里紧紧抓磁卡一件女衣,“这就是我孙女的,我认得!” “那么,敢问老先生,他抢走您的孙女,是发生在何时?”洛九卿淡淡一笑,继续问道。 “是……是在前天夜里,我刚睡下不久,我记得真切!”老张头涨红着脸说道。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那他是先去的你家,然后去的另外两家吗?”洛九卿的目光在赵六和王婆子的身上一掠。 “是,”赵六上前说道:“他先抢了老张头的孙女,又抢了我的女儿,再就是王婆子的侄女。”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那你们是何时进京的?” “是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同结伴入京。”老张头回答道。 “噢?”洛九卿挑了挑眉,“你们三个……是如何进京的?” 洛九卿与这三个人一问一答,众人都仔细的听着,猛然间都惊觉,似乎身为主审的周柏青也没有问得这样仔细,只是一上来就直接认定了刘卫虎有罪,只一味喊杀喊打,倒不如这位永安公主问得详细。 而这些喝问题众人听在耳中,也觉得有些不太寻常,这三个平头百姓,显然日子都过得不太好,是雇不起脚力的,怎么这么远的路途,一天的功夫就到了京了? 老张头回答道:“我们……我们是一出村子便遇到了一支商队,正好也是入京来的,老板听说了我们的冤情,就仗义相助,带着我们入京了。” “原来哪些,”洛九卿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那么那位老板呢?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上来。 “怎么?”洛九卿诧异道:“人家帮了你们这么大的忙,你们连人家的名字也没有问吗?” “我们……我们……”三个人吱唔了半天,王婆子犹豫着说道:“赵六好像是问来着,不过对方没有说,好像……说别的就岔过去了。” “是,是,”赵六急忙连连点头说道:“好像是这样的,他指给我们京兆司,还替我们写了状子,这才离去的。” 洛九卿听了,脸上慢慢浮现冰冷的笑意来。 第二百零七章 剖析案情 第二百零七章剖析案情 三人看到洛九卿的笑意,忽然觉得心头发寒,不禁又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之前是被急得昏了头,什么也没有多想,如今被洛九卿这样细细一盘剥,也觉出一丝别样的意味来。 洛九卿继续问道:“三位乡亲,平时刘卫虎为人如何?” “他?”老张头看了刘卫虎一眼,思索了一下说道:“自从迁走他父母的坟之后他就很少回来了,不过之前倒是逢年过节回去上坟烧纸,那个时候他看到我们态度倒也不错,许是那个时候他……” 老张头说到这里停住,洛九卿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转头看向刘卫虎,“刘卫虎,你是何时开始在安王殿下身边做事的?” “回公主的话,在下是十二年前到了安王身边,后来随着王爷一同出宫开府。”刘卫虎回答道。 “你看,”洛九卿回头看着老张头,“他那个时候,已然安王殿下身边做事了。” 言外之意很清楚,刘卫虎并不是因为刚刚到了安王身边,为人才骄横起来,他已经在安王身边多年,为何早不张狂晚不张狂,偏偏这个时候张狂了起来? 老张头也说不清这里面的事,他只闷哼了一声,低声说道:“您说的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是亲眼看着这个家伙抢走了我的孙女,这个是不会错的!” 洛九卿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们三个手中的东西上,用扇子指着问道:“你们确定这些东西是你们的亲人的?” “确定!”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公主,”周柏青脸上是略带了得意的笑意,“您瞧,这些东西就是物证,他们三个早已经辨认清楚,不会错的,就是从刘卫虎的府中搜出来的。” 他转头看向刘卫虎,把惊堂木一拍,“刘卫虎,事实俱在,由不得你不承认!来人呐,给本官打……” “慢着,”洛九卿再次开口制止道:“周大人,莫急,莫急。” “你……你这是何意?”老张头不禁有些急了,他的儿子儿媳早亡,只留下这么一个孙女相依为命,本来想着等到过两年给孙女找一个好人家,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儿子儿媳,哪里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 他上京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此次告状若是成了他就带着孙女远走他乡,不再回村,孙女被抢,名声已经毁了;如果不成……那他也不回去了,干脆就死在这里,省得留下自己一个人也是在世间受苦。 所以,他此刻也不再怕什么,面对着突然出现有意袒护刘卫虎的洛九卿,他没有几分善意。 洛九卿看着他,并不恼怒,只是轻声说道:“老人家,你不要着急,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找回孙女,还你一个公道。” 她说罢,目光在堂外的那些人身上滑过,与轩辕耀辰的目光相遇之时,她无声的淡淡一笑。 轩辕耀辰的心头一紧,他看得出她的疲惫之色,而且,他觉得这事儿似乎已经在洛九卿的掌控中,否则她不会没有把握的出现在这里,她明明知道,周柏青是太子一党的人。 而且,根据自己计算,洛九卿应该是三天之后才能回来,眼下她出现在这里,还掌控了刘卫虎这件事,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她一定是昼夜兼程! 他的心里涌起千头万绪,万般滋味,他紧紧的盯住她,不想错失她的每一个表情。 洛九卿朗声说道:“诸位,周大人,你既然搜出了证物,那本宫再送你几个人证,你看如何?” “噢?”周柏青一怔,“公主此话何意?” “大人一看便知。”她说罢,轻轻击了击掌,众人向外看去,只见有几个人被押了过来,只是那几个人的头上还罩着黑布,看不清楚容貌。 几个人被带到了堂上,周柏青打量了几番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禁迟疑着问道:“公主,这是……何人?” “张老先生,”洛九卿没有理会周柏青,而且看向老张头,“当时刘卫虎要带你的孙女走,你就没有想着要反抗吗?” 周柏青不禁笑了一声,“公主,您瞧瞧,刘卫虎是什么身形?他还是个侍卫,老张头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能……” “我反抗了!”老张头瞪着眼睛撅着胡子问道:“他没有防备,被我抓了一把!” 洛九卿淡淡的笑着,看了周柏青一眼,“人到了危急时刻,反抗是一种本能,与实力无关,没有谁会坐着等死。” 周柏青的脸色一白,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洛九卿一指刘卫虎,“那么,你看,不过不到两天的功夫,他的身上可有你的抓伤?” 老张头走到刘卫虎身边,转着他转了两圈,有些疑惑的说道:“咦……怎么没有呢?我明明抓伤他了,我肯定没有记错!” “这说明不了什么,”周柏青在一旁酸溜溜的说道:“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安王府的金疮药药力强劲,早已经治好了也说不定。” “周大人似乎就是认定了刘卫虎有罪?”洛九卿声音冷淡道:“什么样的药能够让抓伤不到两天的功夫就一丝痕迹也无?这也真是太神奇了。” “那……那……”老张头也有些晕了,眼前的人是刘卫虎没有错,他的脖子里也确实没有抓伤,但是那天晚上自己也确确实实是抓伤了刘卫虎的,这肯定错不了。 “老先生,您再瞧瞧这个。”洛九卿一挥手,墨白上前一步,伸手把其中一人头上罩着的黑罩子摘了下来,那人眯着眼睛晃了晃头,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他,一看到他的脸时,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老张头更是吓了一跳,呆了呆,说道:“这……这……” 周柏青抬眼望去,也不由得一愣,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 “诸位,”洛九卿的目光冰凉,“此人是名山匪,名叫李强,他的身形与刘卫虎倒是相似,只是这相貌……” 老张头和赵六还有王婆上前来到李强的身边,上下打量着看了多时,忍不住说道:“这相貌也是一样啊……” 洛九卿微微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墨白,墨白会意,他上前抬手,“吡”一声从李强的脸上撕下了一片薄薄的东西,他的相貌顿时如同变了一张脸一般,露出另外的一个模样来。 众人不由得惊呼,墨白抓住李强的下巴,用力的一扭,洛九卿用扇子指着李强道:“老先生,您瞧瞧,这个人这里有抓伤,和您当初留下的是不是一样?” 老张头急忙掂着脚尖看了看,连连占头说道:“是,是,正是,没错!” 三个人像是明白了什么,看了看李强,又看了看刘卫虎,最后对洛九卿说道:“您的意思是……” “本宫没有什么意思,本宫不过是在回来的路途中遇到了不平事,本来想出手相助,但是又想着此人如此大胆,势必有所倚仗,所以想看看他的幕后指使之人是谁,”洛九卿声音清悦,如珠落玉盘。 一听到她说“幕后指使”四个字,在场的人都惊了惊,各怀了心思,目光在刘卫虎和李强的身上溜来溜去。 洛九卿走到刘卫虎的面前,意味深长的说道:“刘卫虎,你是被冤枉的,可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冤枉吗?对方又会为什么会找上你?” 刘卫虎的眼睛圆睁,双拳也紧紧的握了起来,他看了看外面的轩辕耀辰,沉声说道:“自然是因为我是安王殿下的人,如果我真做下这种罪恶之事,那么一旦我被抓住,要受审判的不只是我,还会连累了安王殿下,别人说会是殿下管教无方,不懂得约束手下,更甚者……” “更甚者此事还会越闹越大,说不定哪一天这几个乡亲会横尸街头,到时候安王殿下就又有了护短杀人之嫌,浑身是嘴也分辩不清,最后会闹到圣上的面前,给殿下治一个罪。”洛九卿接下话去,语气森凉。 众人不禁微微抽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洛九卿分析的很对,而且后果让人心惊。 百姓是最单纯的,平时也想不到这些弯弯绕,此时听洛九卿一说,立时都明白了,有人怒声说道:“是谁如此歹毒?这分明就是冲着安王殿下来的吧?” “就是!这肯定是有人觉得殿下为我们百姓做了些好事,是不是让那些贪官心中不痛快了?” “谁和安王殿下过不去,就是和我们过不去!” “对!我们支持安王殿下!” 人声一浪高过一浪,堂上面的老张头三个面色越来越难看,仿佛他们是始作俑者,破坏了安王殿下的形象一般。 老张头额角上渗出汗来,他动了动嘴唇,还未开口,洛九卿便对他说道:“老人家,不要担心,这件事情你们也是受害者,所以,”她说着,语气一顿,微微俯首,在老张头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老张头激动的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亮光,嘴唇颤抖道:“真的?” “当真,”洛九卿点了点头,她伸手一指其余的几个蒙着黑布的人,“你们看看,这几个人是谁?” 墨白手快如飞,几个黑色的罩布被一一摘除,露出一张张让老张头三人惊诧的脸来。 “你……你……”老张头指着其中一个人说道:“你不是那个商队的老板吗?还替我们写了状子的。” “对呀,没错,就是他!”赵六也叫起来,“你怎么……” “怎么会被本宫捉了来,对吗?”洛九卿冷笑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商队的老板,也没有那份好心带你们入京还给你们写状子,你们好好想想,怎么就那么巧,刚刚一出村子,就遇到进京的队伍了?如果不是他们,你们得多久才能到京?” “这……”老张头等人傻了眼,他们面面相覤,不知何言以对。 洛九卿转身看向坐在上面的周柏青,“周大人,如今人证也到了,您一向清正廉明,不想好好的审问个明白吗?” 周柏青听着这讽刺的话,面上露出尴尬的笑意来。 第二百零八章 我回来了 第二百零八章我回来了 周柏青清了清嗓子,赔着笑脸道:“敢问公主,这几个人,您是从哪里捉到的?” “怎么?”洛九卿微微挑眉,“大人追究从哪里捉到的是何意?有何不妥吗?” “不,不,”周柏青急忙摆了摆手,“下官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公主辛苦,劳动公主做这些粗事实在不该。” “粗事?”洛九卿的目光一锐,她看了看轩辕耀辰,“本宫自回到轩辕以来,曾经听安王殿下说过,民事就是国事,是天下最大的事,为民分忧解难,乃是为官为王者责无旁贷之事,怎么到了周大人这里,倒成了什么粗事?” “好!”人群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百姓们听着洛九卿所说的话,都跟着叫了起来,“安王殿下千岁!” “安王殿下以百姓为先,安王殿下英明神武!” 赞扬之声不绝于耳,j站在那里,含笑着望来,他此时的心潮如同这些起伏的赞扬声,无论是之前的赈灾筹粮,还是拓拔之行,还有这一次的突发事件,洛九卿都走在前面,披荆斩棘为他铺路。 他哽了哽喉咙,那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洛九卿微笑着看着众人,片刻后朗声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其实这次的事情,安王殿下早已经知晓,否则的话,本宫也不会那么巧的出现在上元村遇见这件事情,三个姑娘已经被平安救下,不但性命无忧,清白之身也毫无损伤。只是……” 她转头看向老张头三人,抱歉的一笑,“为了捉住这几个恶人,不能告诉你们实情,这段时间让你们忧心了,实在抱歉。” “公主!”老张头的脸一红,他急忙摆手,“您千万不要这样说,羞煞我们了……我们老眼昏花,分不清好赖人,差一点冤枉了好人,还给王爷惹了如此大的麻烦,真是万万不该!” 赵六和王婆子也连连道歉,羞愧的无地自容。 洛九卿扶了扶他们,转头对周柏青说道:“周大人,人犯已经带到,事情的经过您也问得差不多了,眼下那三个姑娘正在盼着与亲人团聚,不知本宫可否把人先带走?” 周柏青愣了愣,他从心里来讲当然是不愿意的,只是眼下的情况实在说不出口,且不说洛九卿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单凭时此刻的民心所向都经偏向了洛九卿一方,他如果坚持不同意,那纯粹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 他万般无奈,只好勉强笑道:“当然,当然,公主殿下今天帮了下官一个大忙,待下官审完案子之后,定要去府上好好的拜谢。” 洛九卿含笑点了点头,“那本宫就恭候周大人光临了,顺便把此次的审讯结果也告知本宫一声才好。” “……是。”周柏青本来就是客套话,他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同意了,只好干笑了两声,“当然,当然。” “走吧。”洛九卿带着老张头等人向外走,刘卫虎自然也跟了上去。 周柏青在后面叫道:“哎,你干什么去?” “此事与他无关,”洛九卿头也没回的说道:“周大人,你不明是非把他绑了来,又想对他动刑,他怎么说也是五品的护卫,你当真要扣下他吗?” 她的声音凉凉,字字清朗,把周柏青后面想说的话又堵了回去。 一怔的功夫,洛九卿已经带了众人走了,而轩辕耀辰也在堂下说道:“周大人,你最好把此案审查清楚,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处心积虑的想要陷害本王身边的人,想把本王陷于不义,周大人向来断案如神,相信你会给本王一个交代,明日本王上朝之时也会就此事上奏,周大人,告辞。” “……安王殿下,安王殿下!”周柏青急得站了起来,忍不住叫了两声,奈何轩辕耀辰根本不理会他,早已经转身离去。 周柏青看着堂下的那几个人,忍不住怒从中来,但又有苦说不出,只好狠狠的一甩衣袖,“先给本官打二十大板再说!” 京兆司衙门这里闹得沸沸扬扬,好多人都得知了消息,街口一条巷子里有人坐在轿中,眼神阴冷。 洛九卿把人带走,立即有人向他报告了此事,那人的脸色更沉,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既然没用了,就早点处理掉,省得日后麻烦。” “是。” 洛九卿让墨白和白墨把人先带走,她自己停下脚步,等着随后跟上来的轩辕耀辰。 轩辕耀辰快步到了她的身后,她的身姿挺拔,乌发随风飞扬,站在漫天的金光里,如玉如竹,和他心中想念了许久的身影一样,却又不一样,他仔细的看着,想要把她的每一种样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听到脚步声,洛九卿回过头来,对他淡淡一笑,“安王殿下,方才的事,可还满意?” 轩辕耀辰听着她的调侃,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明白这其中的艰辛,不是她表面上说的这样简单,他上前一步,声音低沉,“你回来了?” 虽然是句没有用的话,但是洛九卿听着,心中仍旧是一暖,她脸上的笑意更浓,点了点头,“是的,我回来了。” 她扫了一眼街边来来往往的人,此处实在不是讲话之所,她说道:“王爷,这次的事情还有一些细节,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去将军府,听我细细说一说?” 轩辕耀辰目光灼灼,点头说道:“荣幸之至。” 两人一前一后,分别翻身上了马,一起前往将军府。 洛擎天也听说了洛九卿回来的事,早早的安排人在府门前接着,他自己也在书房里转来转去,早已经没有了做事的心思。 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有人快步而来,“将军!将军!二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回来了!” 洛擎天脸上一喜,一边快步迎出去一边训斥道:“什么二小姐!是永安公主!” “啊,对,是永安公主,永安公主回来了。”家丁笑嘻嘻的说道。 洛擎天刚到前院,便看到洛九卿走了进来,他正要上前,忽然看到轩辕耀辰也跟在洛九卿的身后,他把脸上的笑意敛了敛,换上一副标准的笑脸,走到两人的面前,拱手说道:“见过公主,见过安王殿下。” “舅父,不必多礼,”洛九卿一笑,“舅父一向可好?府中一切都还好吗?” “很好,”洛擎天点了点头,“进屋房说话还是回你的院子?累不累?早派人给你收拾好了院子,若是现在回去休息也好。” 洛九卿伸了个腰,“舅父一说还真是有些累了,不过,也不差这一会儿,想必舅父和和王爷都有想知道的事,就先与你们说一说吧。” 洛擎天看了轩辕耀辰一眼,他虽然很想知道,但是……他却知此时也不应该杵在这里,沉吟了一下便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做,人年纪大了,记性也越发的不好了,不如王爷先听一听,反正公主住在我这里,我有的是时间,等公主休息好了有空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他说罢,转身走出了院子,快步向着府门外走去。 洛九卿有些哭笑不得,她自然明白洛擎天的用意,转头看了看轩辕耀辰,“王爷是想着在舅父的书房听还是去我的院中?” 轩辕耀辰目光闪亮,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去哪里都一样,如果你不介意,就去你的院中吧。” 洛九卿点了点头,“请吧。” 两人一同回了洛九卿的院子,冬灵正在院中的树下收拾着石桌,听到脚步声一抬头,不禁又惊又喜道:“呀,公主!您回来了!” 洛九卿微徽笑着,看着干净整洁的院子,想着方才洛擎天所说的已经让人收拾了院子的话,但是现在冬灵又分明是一副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的模样,不禁心中有些疑惑。 冬灵看到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公主,您不知道,大将军天天算着日子呢,估摸着您快回来了,便日日让奴婢们打扫院子,一个小角落都不能放过,桌子、地面擦得都和镜子一样。” 洛九卿忍不住弯唇一笑,手指抚着树下的石桌,自己在这里住了多年,虽然之前在这里受了很多的欺负和苦楚,但是不管怎么说,洛擎天对她一直都是特别好的,他把更多的疼爱给了她,而不是给了洛霓裳。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冬灵,去帮我准备一些吃的,这些不是在草原就是在路上,很相信家里的饭菜。” “好,奴婢这就去!”冬灵声音欢快的走了。 洛九卿让院中的丫环婆子都退了出去,转身在树下坐下,对轩辕耀辰说道:“坐吧。” 轩辕耀辰走到她的身边,为她倒了一杯茶,声音低哑道:“瘦了这样多……草原上的东西吃不惯吧?你回来的时候我预计是三天之后,可你提前回来了,还在路上处理了刘卫虎的事,一路上有一半的时间是日夜兼程吧?” 洛九卿接过他递过来的热茶,淡淡的一笑,“哪里就瘦了,我不过就是随便一说,让冬灵下去准备点吃的罢了。” 她饮罢了茶,刚把茶盏放好,只觉得天地一转,她一声低呼,发现自己双脚离了地,被轩辕耀辰抱在了怀中。 她的脸忍不住微微一红,低声说道:“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不放,”轩辕耀辰干脆的拒绝,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微微的胡茬有点扎,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好容易等到了你……” 他说着,迈步向着房间里走去,洛九卿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回快了许多,鼻尖处是他身上淡淡的清冽香气,那样的清新、特别,又让她心安。 她不自觉的翘唇微微笑了笑,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轩辕耀辰见她不再挣扎,一边向里走着一边也忍不住笑了笑,他低声说道:“你累了那么久……我只是想抱你走过一段距离。” 他说完见洛九卿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得低头去看她,担心她是否怪自己太过轻浮而生气了,这一看之下,不由得一笑,随即心中一酸。 第二百零九章 狱中杀机 第二百零九章狱中杀机 洛九卿就在轩辕耀辰的怀中睡了过去。 她实在是太累了,从那天晚上发现了李强等人假扮了刘卫虎之时起,她就马不停蹄,一路跟着李强等人抓人救人,又把那支商队的底细摸清楚捉去了商队的头目,还把那几个女子的衣物首饰放到了刘卫虎的府中,引得周柏青以为抓到了证据,这一系列的事情,哪个不需要费心周旋? 更别说她这一路去了拓拔,半路上遇到了阿古,护送着阿古回了拓拔,接下来又紧锣密鼓的为他筹谋着家夺位大事。 她静静的睡着,轩辕耀辰看着她的睡颜,她的眉头开始的时候微微皱着,慢慢的舒展了开来,她的眉长得乌黑浓密,如同墨染的一般,睫毛卷翘如蝶羽,似乎轻轻扫过他的心尖。 轩辕耀辰的心潮翻涌,窗外的阳光从窗子里流泄进来,丝丝缕缕落在她的眉间,他伸出手指,想要抚过她的眉,却又担心吵醒了她,打扰她好不容易才的好眠,便又慢慢收回了手。 他也没有放下她,就那样抱着她坐在窗下的榻上,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要把这段日子别离弥补上。 屋内寂静安好,外间的香炉里烟气袅袅,飘荡在这美好的时光。 而此时的东宫,却是一片阴云惨淡。 太子轩辕兆郢脸上沉得能够滴出水来,一双眼睛阴冷如蛇,他的呼吸急促,手中握着一只茶盏,屋中站立一人,垂首摒住呼吸,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眉毛都不敢抖一下。 “啪!”轩辕兆郢把手中的茶盏狠狠的摔了出去,就摔在那人的脚边,茶水四溅,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那人心都提了起来,只是依旧不敢动。 轩辕兆郢冷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没用的东西!” 那人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回殿下的话,属下……的确是都安排妥当了,本来一切都稳成的,可没有想到……永安公主竟然半路杀了出来,还抓住了李强等人,属下……” “没用!”轩辕兆郢大声骂道:“说这些有什么用?本宫要的结果!结果是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轩辕耀辰的名声没有破坏,反倒让他在百姓中的声望更高,还惹了一身的腥!”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责罚有什么用?”轩辕兆郢怒道:“现在的事情要控制住,把后事料理得干净些,别再露出马脚来,若是再出这种事……” “是,属下明白!” “去吧。”轩辕兆郢的身子往后靠了靠,挥了挥手说道:“告诉周柏青,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巴。” “是。” 轩辕兆郢抬手揉了揉眉心,最近的事情没有一件顺心的,事事都让他心中气闷,轩辕耀辰……还有洛九卿!好好的公主,如此绝佳的机会,怎么会出出手帮助轩辕耀辰呢?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才是太子! 他一边想着,带抬手看了看那要伤疤,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的手……一直都没有好起来,虽然母后一直安慰他说有希望,可是他心里却明白得很,这手应该是废了,估计永远不会再好了。 洛九卿! 给你阳关道你不走,非要往死路上闯,别怪我轩辕兆郢不客气!你当真以为,我这一朝的太子,就只是一个摆设吗? 幽暗的京兆司大牢中烛火微微跳动,如蚕豆般的烛芯忽明忽暗,暗影投在走廊中和墙壁上,牢房中的光线更显得暗了些。 李强等人坐在牢房中,头发散乱,一双眼睛猩红,牢房中的血腥气横冲直撞,屁股和大腿上的伤撕裂般的疼痛,血水粘在衣服上,一动就钻心的疼。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这满肚子的怒意想发都不知道冲谁,冲雇主?冲兄弟还是冲那个什么公主? 只能怪自己倒霉罢了。 他叹了一口气,另一间牢房中的那个人说道:“大哥,您说……会有人救咱们出去吗?” 李强看了他一眼,正是和自己一同被抓住的王朋,他声音闷闷道:“我怎么知道?有谁会来救?” 另一个牢房中的张林抽着气说道:“王朋,你别给大哥添堵了,现在外面的情形谁知道是什么样儿?估计风声太紧,也许过些时候没有人记得这事儿了,就会救我们出去了。” “现在的局面弄成这样,真是意料之外,”王朋有些不甘的说:“明明都是计划好了的,明明我们应该怀抱着那三个小娇娘,美美的喝着酒,好好的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怎么就……” “你他妈别说了,行不行?”张林吼了一声,屁股上的痛更厉害了些,让他忍不住抽了一大口气,嘶嘶的叫了半天,随后说道:“哼,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说那些干什么?你是故意给自己恶心吗?” “我这不就是说说吗?”王朋嘀咕道:“说说都不行了?” “得得,”李强忍不住摆了摆手,为耐烦的说道:“都说些有用的吧,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 “大哥,”王朋压低了声音说道:“您说……我们的那个雇主会来救我们吗?我们毕竟知道他的事,他就不怕我们抖出来?” “抖出来?”张林忍不住哧笑了一声,“你以为堂上那个姓周的就干净吗?今天的事儿你还没有看明白?那个姓周的恐怕也扰和在里头,也没有那么干净呢。” “他?”王朋诧异道:“他知道这事,还这样打咱们?他什么意思?” “你们都别说了!”李强的脸色忽然一变,慢慢泛起几分青白之色,他总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是方才王朋的话给了他几分启示。 是啊,那个雇主……真的不怕自己把这事招供了?还是……另有打算? 比如,杀人灭口? 想到这四个字,李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正在此时,幽暗的长廊中有脚步声响起,还有车轮滚滚的声音,李强的神经立即紧绷了起来,他手抓住栅栏,望向声音来源的的方向。 黑影慢慢的剥离出来,出现在暗淡的光线中,是两上狱卒推着小车来送饭了,他们依次一间间牢房来送饭,动作迟缓而散慢。 李强的心却依旧紧着,他看着那些饭,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这饭中会不会…… 他上前几步,隔着栅栏仔细看着,时间不大,小车就推到了他的面前。 洛九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她身子微微一动,便感觉出身处的地方不同,立即睁开了眼睛。 眼前却是轩辕耀辰那双笑吟吟的眼睛,他低声说:“醒了?” 洛九卿翘了翘嘴唇,“嗯,这一觉好睡,感觉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卿儿,”轩辕耀辰俯首,气息就落在她的鼻尖,“辛苦你了。” “嗯,还算可以,”洛九卿点头说道:“会不会有些奖励?” “你想要什么?”轩辕耀辰说着,唇突然吻了下去。 洛九卿后面的话都被吻了去,她瞪大了眼睛,头脑中一片空白,纵然她精明冷静,但是遇到这种情况,头脑里的那些思绪似乎都短路了,她想动却浑身发软,只觉得他的怀抱如此暖,如此安全。 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如同坠入温暖的温水泉中,温暖而惬意。 烛影摇晃,淡淡的影子投落到地面,两人低声窃语,时时发出浅浅的笑声。 洛九卿动了动,轩辕耀辰低声说道:“别动,我还没有抱够。” “可是我很累了,”洛九卿调皮的一笑,“殿下的手臂还没有麻吗?” “麻也比空虚着好。”轩辕耀辰说着,眉眼间有几分落寞之色。 “要不然这样,”洛九卿抬手抚了抚他的眉心,“我送你一个荷包,那可不同于一般的荷包,是有魔法的,可以把人变大变小,你可以把我变小放在荷包中,然后可以随意带在身边,去往任何地方,如何?” 轩辕耀辰一愣,“竟然有这种东西?” “是的,”洛九卿点了点头,说罢,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荷包来,布料看上去就是一般的丝绸,上面的绣工虽然精致,但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东西,真看不出来还有洛九卿所说的那种奇特的作用。 她拿在手中,递给轩辕耀辰,“给。” 轩辕耀辰握在手里,微微疑惑道:“这……怎么能把人变大变小?” “这个是有咒语的,”洛九卿一本正经的说道:“咒语你听说了,我就说一遍。就是……安王殿下是只小白兔。” “什么?”轩辕耀辰一愣,随即便明白不过是洛九卿故意逗他罢了,他不由得笑道:“好啊,你……” 他说着,又想俯下唇去吻她,洛九卿身形一转,从他的怀里挣脱,微笑道:“好了,殿下,休息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轩辕耀辰站起身来,目光转向窗外,天已经黑透了,沉沉的夜色中风声轻轻,他沉声说道:“不错,今天的事情应该还没完。” 此时的李强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看着狱卒递过来的饭,迟迟不敢动,张林和王朋看着那粗糙的饭食,也没有什么胃口,但是自从被捉住之后,没有吃过东西不说,还挨了一顿打,身子实在有些扛不住。 两个人勉强摘起饭碗来,刚刚送到嘴边,正想要扒拉几口,忽然听到李强说道:“别吃!” 两个人吓了一跳,王朋的手一抖,手中的碗也掉落在地,摔成了两半,里面的饭也掉落在地,没有办法吃了。 狱卒一见此景,不由得怒道:“发他妈什么神经?你活腻歪了吧?” 李强紧抿着嘴唇不说话,王朋和张林觉得事情有异,也都闭紧了嘴,只盯着李强看。 狱卒见他不答言,更加恼怒,骂骂咧咧的上前来,举手就要打人。 第二百一十章 受伤 第二百一十章受伤 李强一见要挨打,急忙后退了几步,狱卒瞪眼道:“哎呀,你还敢躲!” 李强指着那碗饭,拧眉说道:“这饭中有毒!” 王朋和张林一听,顿时一惊,转头看着那碗饭,两个狱卒互相对视了一眼,鞭子敲着掌心,对李强说道:“你他妈的发什么疯?谁说这饭里有毒?” 李强吞了一口唾沫,他的脸色发白,其实他也拿不准,不过是方才想到“杀人灭口”四个字,因此有所怀疑而已,现在脱口而出,又有些后悔。 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手扶着栏杆,低声说道:“二位,我们是犯人不假,但是我们背后有主使之人,你们的那个周大人心知肚明,只是还有许多细节是他不知道的,麻烦二位给传个话,就说我们有要事禀报。” 他说完,伸手摸到怀里,从里面摸出一个荷包来,荷包是空的,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但是荷包的材质和做工都不错,他把荷包上的一个金扣子揪下来,递到狱卒的手中道:“这是一点心意,烦请二位。” 狱卒一见那只金扣子,脸上的神情变了变,又听他有什么要事禀告,怕真的再耽误了什么,便点了点头说道:“你等着!等我们把饭送完,就去给你通报!” “多谢,多谢!”李强急忙连声说道。 看着两个人推着小车走远,王朋和张林急忙过来凑到李强的牢房边上,扒着栏杆问道:“大哥,怎么回事?饭里有毒?谁想毒死咱们?” “我不知道有没有毒,”李强目光阴冷,看着远去的狱卒,低声说道:“猜的。” “……”王朋吐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去,“大哥……这种事,能乱猜吗?” 张林瞪着王朋说道:“别废话,大哥这样说自然有大哥的道理。” 李强看了看他们两个,牢房中昏暗的灯光跳来跳去,光影映在墙上,如同鬼魅,他压下心中复杂的想法,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总觉得不太对劲,说不太清楚。还是小心点为好。” 王朋和张林脸上露出失落和恐惧之色,两人张了张嘴,看了看四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又慢慢的顺着栏杆坐了下去。 夜色深浓,京兆司衙门的后院书房中却是灯火通明,周柏青今天没有回府,虽然这里有住的地方,但是他还是经常回府住,很少在这里留宿。 今天是一个例外。 他坐在书案后,看着坐在椅子上那人,心里有几分忌惮。 那人慢慢的饮着茶,垂下眼睫,一张脸半明半暗的在烛光里,脸上的神色平静无波。 此人不过是一个总管,但是周柏青这有功名在身的人却不敢得罪,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这人是从东宫过来的。 “尚公公,您的意思,本官明白了……”周柏青沉吟了半晌说道。 “周大人,”尚公公声音尖细,抬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不是咱家的意思,是太子的意思。” “是,是,”周柏青点了点头,心中暗骂了一句,脸上却不敢露出不满的神情来,他拱了拱手,“太子的意思下官懂了,请您回去转告太子,这件事情下官一定做好,做得漂亮。” “嗯,”尚公公鼻子里应了一声,又饮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这事儿啊不能拖,不仅要办得漂亮,还得快,省得夜长梦多,周大人,您说是不是?” “是,”周柏青点头如小鸡啄米,“下官明白,只要太子吩咐,下官就配合,一定把差事办好。” “行了,”尚公公站起身来,弹了弹袍子,手指上的宝石戒指熠熠生辉,“太子的话咱家也带到了,事情呢也给您交待清楚了,咱家这就告辞了。” 他说罢,慢慢的转过身就要走,周柏青眼珠转了转,急忙站起身来,快步追了过去,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来,塞到尚公公的袖子里,面带着微笑说道:“公公,还请您多费心在太子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下官不胜感激,不胜感激。” “周大人,您太客气了,”尚公公尖声嗓子笑了几声,拱了拱手说道:“那咱家告辞了,回去向太子爷回话,您放心,周大人是什么人,太子爷心中有数。” “是,是,下官明白,一切有劳尚公公。”周柏青急忙赔着笑脸说道。 两人在廊下分别,一副客气有礼的样子,气氛也祥和得紧,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站在树梢,眼睛里都浮现几分冷意。 尚公公走到廊下,脚步微微停了停,他似乎在听什么,周柏青不明所以的问道:“尚公公,怎么了?” 尚公公翘唇笑了笑,“没什么,今天晚上的风似乎不太平静,有点急。周大人,这衙门上下您可要看好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谁的面子可都不好使了。” “是,是。”周柏青不知道这个家伙又听到了什么,话里话外的意思让人摸不透,他也不想再跟一个太监周旋来周旋去,只想快点把尚公公给送走。 尚公公点了点头,目光在四处一掠,沉冷平静,在掠过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身下的那根树枝之时并没有做太多的停留,但洛九卿总觉得,他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意味。 与周柏青分别,尚公公迈步出了院子,周柏青也回了房间里,看着那些摊在桌子上的东西有些发呆。 洛九卿本来再多观察一会儿,岂料轩辕耀辰在一旁一把拉住她就走,她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作停留,跟上轩辕耀辰离了这里。 两个人的身形刚刚隐在隔壁院中的后房坡上,洛九卿突然发现,方才离开的那个尚公公站在周柏青所在院中的一棵树上,目光冷厉,注视着的方向正是方才她与轩辕耀辰落脚的地方。 她的眸子猛然一缩,轩辕耀辰的手掌温暖而干躁,轻轻握着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掌心一点一点的画着,似春天里刚刚冒出的草尖,轻轻的扫过掌心,簌簌的痒。 洛九卿微微翘唇,仔细的感受着他在掌心里划下的字,分辨出之后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轩辕耀辰对着她点了点头。 黑暗中的尚公公犹如一条盘踞着的蛇,目光冰冷而沉静,他看着四周,身形如一条鬼影,在院中轻轻的掠来掠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垂下眼睛,摒住呼吸,一动也不动,高手之间的较量就在这一瞬之间,尚公公最后在院中的前房坡上停住,环视了全院,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最终张开双臂,如大鸟般掠了出去。 洛九卿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他……” 她刚说了一个字,突然觉得身侧恶风不善,轩辕耀辰紧闭了嘴唇,伸开手臂紧紧抱住她,狠狠的向旁边一拧。 一道冷光划过,淡淡的血腥味在洛九卿鼻尖漫延开来,她心里顿时一怒,伸手拉住了轩辕耀辰,随后正要去找尚公公,轩辕耀辰紧握住她的手腕不放,对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走!” 洛九卿心中不甘,奈何轩辕耀辰坚持,此时下面的院中也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喊道:“有刺客!抓刺客!” 灯笼火把很快亮了起来,此时再想下去已经不可能,洛九卿眼中冷光闪动,无奈之下与轩辕耀辰一同快步出了京兆司。 两人一路急驰,走到一处僻静处,洛九卿停下来拉住轩辕耀辰道:“怎么样?伤到了哪里?快让我看看。” 轩辕耀辰淡淡的笑了笑,“看你为我担心着急,这感觉实在不错。” 洛九卿的眉头一皱,“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些?快让我看看伤口。”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他的肩膀,黑色的锦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迹流出来渗到袍子上,却看不出血到底流了多少,洛九卿的心不由得微微一沉。 她小心的剥开那条衣服口子,看到里面的伤口,皮肉翻起,约摸两指长的口子血肉模糊,她当即便有些急了,“怎么这么重?不是都躲开了吗?” 轩辕耀辰笑了笑,“没事,不用担心,尚公公是东宫一等一的高手,他手上的暗器有些特殊,是一种类似流星飞抓一样的,爪子尖利,只要打中就是一条血口,不过再怎么样也是皮肉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碍事的,不用担心。” 洛九卿的脸色发白,映着眼眸越发深遂幽冷,她紧紧抿着嘴唇,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太大意,如果等到那个太监走远了再发声,如果…… 可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鼻尖的血腥气淡淡,在她闻来却是那样惊心,轩辕耀辰看出她的情绪,伸手握住了她的,低声安慰道:“没事,我回去上点药就好。这种东西我熟悉,简单的处理一下就好。” “我陪你回去。”洛九卿立即说道,她抬起眼看着他,眼睛乌黑闪亮。 “嗯,这样吧,”轩辕耀辰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先送你回去,然后让你身边的那两个手下送我,如何?好了,时间紧迫,就这样定了。” 洛九卿还想再说,轩辕耀辰已经拉着她向前奔去。 一路上洛九卿沉默无言,轩辕耀辰握着她的手,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时不时对她笑一笑,让她宽心。 很快到了洛府门前,轩辕耀辰停下脚步说道:“就在这里吧,我就不进去了,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来看你,肯定让你看到我平安无事,如何?” 洛九卿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好。” 她转身进了府中,墨白和白墨随后出了府,见到轩辕耀辰行了礼道:“殿下。是否需要我们为您先行包扎一下。” 轩辕耀辰轻轻摇了摇头,“先回王府,稍后再说。” 白墨看着轩辕耀辰的脸色,又轻轻吸了吸鼻子,眉头轻轻的一皱。 三人起身赶奔王府,刚一进了屋房,轩辕耀辰就抬手撕掉了那半戴袖子,脸色苍白的说道:“把房门关好。” 墨白关上门,白墨上前几步,沉声说道:“王爷,您这伤……恕在下直言,似乎不只是刀伤这么简单吧?” 轩辕耀辰勉强笑了笑,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暗器有毒。” 第二百一十一章 割肉刮骨 第二百一十一章割肉刮骨 白墨的心头一惊,他立即把灯拨亮,端到近前来仔细的看了看轩辕耀辰的伤口,这一看之下,微微抽了一口气,“好厉害的毒。” 轩辕耀辰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越发苍白如纸,额角的冷汗如豆子般滚落,“记住,回去不要跟你们主子说。” “王爷,”白墨抿了抿嘴唇,“这事恐怕瞒不住,您这伤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够把毒拔干净的,万一哪次……” “别告诉我你没有别的办法,”轩辕耀辰看了他一眼,随后把眼睛合上,语气淡淡的说道:“否则的话,你们也对不住白温竹的名声了。” “……”白墨与墨白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办法自然是有,只是……要一次治疗,需要把这伤口周围的皮肉都割掉,再涂上生肌的药,两日内便可恢复,可这其中的痛……” “就这个法子吧,”轩辕耀辰眼睛依旧闭着,语气平静无波,“需要什么东西,本王着人准备便是。” 白墨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又看了看已经微微泛起淡蓝色的伤口,心中明白,治伤解毒已经迫在眉睫。 他点头说道:“好。” 而此时的京兆司衙门中,尚公公还坐在方才的位置,慢慢的喝着茶,周柏青的脸在火光跳跃中有些狰狞,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喝道:“快搜,给本官好好的搜!” 尚公公喝完一盏茶,慢悠悠的说道:“周大人,不用搜了,依咱家看,人早就走了。” 周柏青愣了愣,暗自咬了咬牙,心中暗道:早走了你不说?现在废这个话! 他勉强笑了笑,“公公,还是再搜两遍更心安些。” “周大人,”尚公公的指尖拨弄着发梢,“你还是快点把太子爷吩咐您做的事早早的做好为妙,否则的话,像今日这种麻烦,恐怕还会不断。今日是在咱家在这里,可以为您解忧一二,若是平时咱家不在,您这颈上的人头……到时候能不能保得住,咱家可说不好。” 他的语气微凉,说得周柏青觉得自己的脖子上有些冒冷气,周柏青忍下想要抬手摸脖子的冲动,脸色变了几变,低声说道:“公公说得极是。”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咱家出来的功夫够长了,这就回去了。太子爷还等着咱家的信儿呢。”尚公公站起身来,把方才脱下来的帽子重新戴好。 “送公公。”周柏青恭敬道。 尚公公走到廊下,看着在院子里来回跑动的侍卫衙役,看着那些晃来晃去的火把,摆了摆手说道:“周大人,还是这些小崽子们别搜了,晃来晃去的看着都眼睛晕。” “……是。”周柏青垂首说道。 尚公公慢步走下台阶,回首看了看方才轩辕耀辰和洛九卿藏身的地方,眼睛里的寒光一闪。 方才……是什么人呢?对方的反应实在太快,他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这种事儿还是头一次遇上,倒算得上是一个对手。 到底……是不是和狱中的人有关? 尚公公带着心中的疑惑回了东宫,周柏青快步回了书房,看着桌子上太子让尚公公带来的东西,一些金银珠宝和一纸薄薄的信件。 他沉思良久,随后慢慢的抿紧了唇,眼晴里露出坚定的光来。 所谓割肉刮骨之痛,大抵就是如此。 轩辕耀辰的嘴唇紧紧的抿着,牙关紧咬,身上的汗如雨下,衣衫早已经湿透,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额角的黑发被汗水打湿,缕缕的贴在腮边,映着苍白的脸,黑白的对比让人惊心。 白墨手脚麻利,他的额角上也渗出了汗珠,他手起刀落,刀刀稳当,只求快点结束治疗,能够让轩辕耀辰的痛苦少一分。 墨白转头看向窗外,眼神越来越沉,对于轩辕耀辰,其实他多数时候是无感的,总觉得他不过就是一个富贵王爷而已,随着轩辕耀辰与洛九卿的接触加深,他和白墨私下也不是没有谈及过,总是担心洛九卿以后会被他所累。 但是经过今夜之事,墨白觉得,或许之前自己和白墨的担忧算是多虑了。 “好了,”白墨长舒了一口气,从药包里拿出生肌的药粉来,看了一眼轩辕耀辰说道:“王爷,上这种药也会有些痛,您再忍耐一下。”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勾唇笑了笑,“无妨。” 淡粉色的药落在伤口上,轩辕耀辰的眉头狠狠一皱,手指死死的捏住了椅子扶手,手臂和脑门上的青筋迸起,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白墨的动作飞快,一刻也不敢停留,把药末撒好,手指翻飞的包扎好,顾不得抹头上的汗说道:“王爷,您缓一缓,活动一下看看如何。” 轩辕耀辰也长出了一口气,慢慢起身,轻轻的活动了一下手臂,他淡淡的笑了笑,对白墨和墨白说道:“果然不愧是白温竹一手调教出来的黑白双煞。” 白墨听他这样一说,就知道他感觉还不错,便拱手说道:“王爷过奖。这次还是要感谢您,想必您是舍身相救,才会让主子毫发无伤。” 轩辕耀辰挑了挑眉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救她自是应当,当时也是出于本王的本能。” 白墨点了点头,把一瓶药递给他,“王爷,这是补气补血的良药,您今日流了不少的血,还是吃一些调理一下身子,这几日也要忌口。” “本王记下了,”轩辕耀辰接过药瓶,“你们二人答应本王的事不要忘记,关于暗器上有毒这件事,不要告诉卿儿,本王自会处理。” “……是。”两个点头说道。 出了王府,墨白微皱的眉依旧没有舒展,他沉吟道:“你说,咱们真的不告诉主子吗?” “你什么意思?”白墨瞄了他一眼,“你想说?” “这不是想与不想的问题,而是主子有令,任何事不能瞒她的,何况还是这样的大事。”墨白提醒道。 “可是,方才已经答应了安王,再说,这件事情如果告诉主子,也没有什么益处,只会让主子自责难过而已。”白墨叹了一口气说道。 墨白想了想,觉得白墨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也便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回了洛府,洛九卿还没有睡,她记挂着轩辕耀辰,如何能够睡得下,站在院中的树下,抬头仰望着星辰,那些闪亮的星星刺着她的眼睛,让她时时想起暗器射出的那一道冷光。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看着轩辕耀辰为她受伤,她暗恨自己,怎么也过不了心中这个坎。 她很想现在就去东宫走一趟,把尚公公揪出来狠狠的揍一顿,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冲动,这件事情的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阴谋。 轩辕耀辰说得对,关于刘卫虎的那件事情,还没有结束,这恐怕只是前奏。 她暗暗在心中发誓,这件事情一定要让东宫和尚公公付出代价! 正在此时,院门处人影一晃,白墨和墨白走了进来,“主子。” “如何了?”洛九卿急忙问道。 白墨和墨白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跟了主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紧张急切,可是,他们却不能说实话。 墨白沉默不语,白墨瞪了他一眼,回答道:“主子放心,安王殿下的伤属下已经处理好了,没有什么大碍,过个两三天就会恢复的差不多了,属下给他用上了白先生留下来的最好的疗伤药。” 洛九卿一听这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没事的话你们下去休息吧,明天再过去看一看。” “是。属下明白。” 洛九卿又在站中站了许久,直到月亮慢慢转了方向,冬灵几次在身后小声的提醒时候不早,她这才回了房间。 一夜无眠。 洛九卿回到房间也没有睡意,她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总是出现当时的那一幕,鼻尖处似乎总能嗅到血腥气,她望着窗外的星光渐渐淡去,直到泛起了鱼肚白。 次日清晨,洛九卿早早让白墨去安王府探望,让他带话给轩辕耀辰,今天便不要再过来了,好好养伤,如果有事她会过去找他。 轩辕耀辰看到白墨带来的药材补品,听着他带来的品信,不由得笑了笑,心中却是满足而甜蜜,“我昨天吃了你给的药,已经好多了,今天早晨手臂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已经没有大碍。” 白墨上前道:“王爷这是准备上朝吗?”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不错,昨天伤本王的人是东宫的大太监,他定然已经把昨天在京兆司发生的事告诉了太子,若是本王不去上朝,以太子多疑的性子,一定会疑心。” “那容在下先给王爷看一看,再换一次药。”白墨说道。 “好。” 轩辕耀辰今日依旧骑马上朝,他穿着深蓝色的朝服,足登朝靴,腰系玉带,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刚刚走到皇城外,便看到柳丞相弯身下轿。 柳丞相看了看四周,上前拱了拱手说道:“王爷,昨天的事本相已经听说了,王爷没事吧?” 轩辕耀辰淡淡的一笑,“本王清者自清,属下的嫌疑也洗脱了,能有什么事?多谢丞相关心。” 柳丞相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其它,这两个人的对话看起来无非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客套话罢了。 轩辕耀辰正走上台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老五。” 轩辕耀辰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只见太子轩辕兆郢穿着明黄色的朝服慢步而来,他面带着笑意,声音清冷道:“昨天的事儿听说甚是精彩,京城中有些嘴快的都编成书了,一时之间出了好几个版本,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轩辕耀辰淡淡一笑,抬手把滑落到胸前的发抚到后面,“太子什么时候对这些市井小事感兴趣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此言差矣,”太子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市井小事,事关皇子王爷,怎么能说是小事?何况还经过了京兆司,已经算是惊动京城的案件了。” 轩辕耀辰挑眉道:“看起来太子的消息还是不太灵通,这件事情与本王无关,被告是我的一个护卫,不过后来也证实是有人冒充,这样说起来,与我安王府实在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又现证物 第二百一十二章又现证物 太子轩辕兆郢冷声一笑,“老五,你倒是推得干净。” “那是自然,”轩辕耀辰语气淡淡,“事情与我无关就是无关,任谁想赖也赖不到我的头上,所谓清者自清,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如此甚好,”轩辕兆郢上前一步,抬手拍了拍轩辕耀辰的肩膀,“等下在朝堂上如果父王问起此事,本宫会帮你说话的。” “多谢太子。”轩辕耀辰拱了拱手,面色平静,再正常不错。 太子轩辕兆郢也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在他的肩膀上一转,便起身向前走去。 轩辕耀辰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闪过几分寒意,方才轩辕兆郢的意图很明显,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而已。 只是因为平时轩辕耀辰掩藏的很好,轩辕兆郢并不知道他会武,所以方才也只是简单的一试而已,并没有多作考虑,轩辕耀辰也因此能够躲过这一次。 朝堂上文武百官位列两边,有太监高唱了一声:“皇上驾到……” 尖细的嗓音中,轩辕帝慢步而来,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金珠龙冠,目光向下威严的看来。 众百官齐声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罢。”轩辕帝在上面淡淡道。 百官起了身,轩辕帝身侧的太监一甩手中的拂尘,又尖声说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轩辕兆郢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周柏青,周柏青抿了抿嘴唇,正欲上前奏本,却被轩辕耀辰抢先一步。 轩辕耀辰走到大殿中间,施了礼道:“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噢?”轩辕帝一见是他,心中便有几分不悦,便脸色上却没有表露,“你有何事?慢慢讲来。” “是,”轩辕耀辰朗声说道:“昨日有上元村的村民前来京城告状,告的是儿臣府中的侍卫刘卫虎,说他强抢民女,京兆司接下了状子,便着人押了刘卫虎到衙,京兆司不查明实情,妄图屈打成招,幸而有长庆永安公主巧遇了上元之事,抓住了真凶,为刘卫虎洗脱了冤屈。” 他声音沉而缓,在大殿之上回荡,“儿臣以为,京兆司掌管京中安危大事,是百姓头顶上的父母官,应当处事公正、秉公执法,经过昨天的事情来看,这秉公倒是有的,周大人看到儿臣在场也不惧,执意要对刘卫虎动刑,但是这公正么……就难说了,事未查明,只想着用刑,不知是为哪般?” 他说着,转头看了周柏青一眼,周柏青被他这一眼瞧得心头一跳,上前跪倒说道:“启禀皇上,臣也有本启奏,关于安王殿下所说,臣的确无可辩白,但当时也是因为上元村的几个村民言之凿凿,臣又着人从刘卫虎的府中搜出了被抢女子的衣物首饰,所以……这才一时情急,以为刘卫虎拒不招认,才想着要动刑。还请皇上宽恕。” 轩辕帝点了点头,“这样说来,倒也是情有可原,那么,真凶呢?可曾审问清楚了?” 众人听着轩辕帝的口风,不由得垂下了眼睛,轩辕帝这是什么意思?像是不想追究周柏青?那么……安王殿下所受的冤屈呢?就这么算了? 轩辕耀辰也垂着眼睛,唇边飞快的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轩辕帝现在的耐性是越来越差了,也不想再扮演慈父,已经开始公然的无视自己了。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周柏青在一旁叩了头,继续说道:“回皇上,臣正在禀告此事,那三个真凶……已经死在牢中了。” “什么?”轩辕帝一愣,眼中闪过一道厉光,“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 “这……”周柏青抿了抿嘴唇,飞快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轩辕耀辰,犹豫了一下说道:“臣……不知凶手是何人,只是昨天晚上有人夜闯京兆司,臣立即调派人手四处搜寻,结果……却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有人趁机毒杀了狱中三人,让此案的真凶永远无法再开口了。” “真是胆大包天!”太子轩辕兆郢在一旁怒道:“京兆司是什么地方?居然也有人敢闯!白天刚刚发生了安王府护卫被告之事,晚上就有人去杀人灭口,还真是有意思得紧!” 轩辕帝坐在龙椅上,他的目光沉沉,看向下面的众人,沉默了半晌,冷声说道:“擅闯京兆司杀人是死罪,有谁会冒着死罪之险而非要去杀人灭口?这其中的缘由还真是耐人寻味。” “父皇,”太子上前道:“儿臣以为此人其心可诛,他定然是指使三人行凶之人,担心三人受刑不过而的招认,父皇,请您下旨严察此事,绝对不能姑息!” “太子殿下说得容易,”柳丞相在一旁摇了摇头,说道:“此人三人已死,死无对症,如何去查?” “丞相此言差矣,难道因为难查就不查了吗?那天下的冤案奇案岂不是永远没有真相大白之日了?”轩辕兆郢冷笑一声说道:“查案不是丞相的专长,事由京兆司起,还是由周大人从中调查吧。” “皇上,”周柏青在一旁说道:“昨天晚上夜闯京兆司大牢之人,留下了一丝痕迹,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噢?”轩辕帝立即道:“有何痕迹?” “皇上,”周柏青继续说道:“京兆司大牢之中的人虽少,但是他们人人以命相拼,虽然不及刺客的武功高,但人多力量大,那刺客难敌四手,也被狱卒所伤。” “这样说来,那岂不是重大线索了?”轩辕兆郢面露喜色道:“父皇,只要查出身上有伤之人,想必就可以找到凶手。” “正是,”周柏青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另外,”他一边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块腰牌来说道:“除此之外,臣还在牢房中发现了这个。” 他说着,双手向前一递,众人抬眼望去,他的手心里赫然是一个腰带扣。 轩辕帝一甩袖子,被身边的太监说道:“呈上来。” 太监急忙走下去,双手把周柏青手中的东西接过,捧到了轩辕帝的面前。 轩辕帝抬手拿过,仔细的看了看,那个腰带扣做得十分精致,是黑色的虎头造型,虎头上的纹路都做得十分细腻逼真,虎目圆睁,微微张着嘴,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 他狐疑的抬眼看了看轩辕耀辰,又看了看太子轩辕兆郢,最后又在周柏青的身上打了一个转,他慢慢说道:“这个腰带扣……看着有几分熟悉。” 周柏青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回皇上,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安王殿下府中的护卫……似乎都有这么一个腰带扣。” “嗯?”轩辕帝的眉头一皱,看了轩辕耀辰一眼,“老五,你怎么说?” 轩辕耀辰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父皇,不过一个腰带扣而已,有什么好说的?这种东西随处可见,就凭一个腰带扣,能说明什么呢?” 周柏青上前道:“皇上,腰带扣虽然随处可见,可是,据臣所知,安王府的腰带扣是安王殿下亲自画的图纸,拿到城东的郭记铁匠铺打造的,论起材质和样式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轩辕耀辰冷然一笑,“看起来周大人还是打听得不够细致,本王府中护卫的腰带扣是出自本王的手笔不假,由郭记铁匠铺打造也不假,可是,那份图纸,本王一直也没有拿回来,再者说,已经做过那么多个,本王觉得就算是没有了图纸,现在郭记也能够打造出一样的腰带扣了,周大人以为呢?” “……”周柏青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事实如此,但是他必须把这个腰带扣抛出来才行。 他顿了顿,说道:“皇上,安王殿下所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臣方才所说,除了这个腰带扣以外,还有一条线索就是那个刺客被伤了一刀,就在前胸处。” 周柏青说完,看了一眼轩辕耀辰,随后垂下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臣以为,可以把这个腰带扣和那个伤口做为线索来同时追查,要想找受了伤的人不容易,想找到丢失了腰带扣的人也不容易,但是……若是想找到同时具备两个条件的人,就会相对容易一些了。” “周大人所言极是。”太子轩辕兆郢立即赞同道:“父皇,儿臣以为,周大人所说可行,擅闯京兆司刺杀人犯这可不是小事,如今有这两条线索,儿臣相信人犯定当可以被捉拿归案。” “太子言之有理,”轩辕帝在上面点了点头,“那么……”他的目光扫过百官的脸,最后在轩辕耀辰的身上落定,“老五啊,既然你的府中护卫都是用的这种腰带扣,不如就从你的府中查起如何?” 轩辕耀辰心中冷笑,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在周柏青拿出这个腰带扣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无非就是想着从他的安王府入手罢了。 “父皇,”轩辕耀辰拱手说道:“先从儿臣这里查,儿臣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之前京兆司差一点冤屈了儿臣府上的护卫之事还没有说清,现在又要再次查起,是不是应该先让京兆司就上一次的事情交待一下?” 周柏青的脸色一白,眼下轩辕耀辰咬住他不放,而上一次也确实是他理亏在先,他偷偷和轩辕兆郢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后上前道:“皇上,上次之事是臣失察,臣愿意领罪。” 轩辕帝看着周柏青在那里叩首认错,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五,方才周卿所言听上去也是情有可原,当时人证物证俱在,一时不察也在所难免,依朕看,就此算了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再次拿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再次拿人 轩辕帝的话音一落,太子轩辕兆郢的嘴角就微微翘了翘,百官也的神情也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任谁都听出,在这件事情上,皇上似乎有意偏袒京兆司。 一时之间,众人不禁各怀了心思,揣测着轩辕帝的意思,自从安王赈灾回京以来,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和口碑是越来越好了,特别是昨天的事件,不仅没有安王的声誉受到影响,反而更加稳固。 这难道是皇上有意打压安王的原因吗? 轩辕闵浩飞快的看了轩辕耀辰一眼,他犹豫了一下,正想要上前,轩辕耀辰似乎有些感应似的,微微侧首,目光向他一掠,那意思很明白,是不想他出面。 轩辕闵浩又把准备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 轩辕耀辰听了轩辕帝的话,淡淡的一笑,朗声说道:“父皇,京兆司掌握京城安危,身上的责任重大,儿臣的事……不管是否委屈,都是小事,儿臣想过了,如果因为儿臣府中的事而让京兆司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受损,那真是儿臣的过错。所以,儿臣愿意只从父皇的意思,不再追究。” “……”轩辕帝听了他的话,气得胸口发痛,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来,因为方才的确是那么说的,让轩辕耀辰算了,不要再追究。 可谁知道……轩辕耀辰能说出这么一套话来? “照五弟这么说,”太子轩辕兆郢在一旁说道:“京兆司还得感谢你的宽宏大量了?” “太子此言差矣,”轩辕耀辰说道:“不是本王宽宏大量,是父皇仁慈,我不过是遵从父皇的旨意罢了。所以京兆司也不欠本王的人情,该谢父皇隆恩才是。” “……你!”太子轩辕兆郢的眉头一皱,正欲回击,轩辕帝冷声说道:“好了,不必再争了。” 他扫了一眼那个腰带扣,对周柏青说道:“若是这一次的事情再出什么差池,朕绝不会再宽恕,好好的查!把这事儿把朕查清楚!” “是!”周柏青咬了咬牙,怎么也是把安王得罪了,再说什么也无法再挽回,倒不如一鼓作气的好。 他打定了主意又继续说道:“皇上,臣以为,这个腰带扣是安王殿下府中侍卫之物,虽然昨天晚上闯入牢中之人黑布蒙面,但是,他的身材体形还是让人印象十分深刻的,那人擅用腰刀,而且……每次发招之前习惯把刀柄在手里转一圈。” 轩辕耀辰仔细听着,不由得淡淡一笑,刘卫虎是自己的贴身侍卫,要想注意到他的一些小毛病小习惯也不是什么难事,早先刘卫虎的右手虎口处受过一点伤,伤好之后那里有条伤疤。 初时因为伤疤还新,握刀的时间久了难免还是会疼痛,所以,从那时候起,刘卫虎就无意识的多了一个小毛病,就如同周柏青所说,每次在发招之前的间隙中,都会转一转刀柄。 “这样说来,”立即有人附和道:“刘卫虎倒又成了嫌疑,只是——周大人,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正是,”吏部尚书也出列说道:“我也想知道,刘卫虎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洗去了嫌疑,他为什么又返回去入狱杀人?这不符合逻辑啊。” “周大人,”太子轩辕兆郢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可想好了,这一次可不能再冤枉好人了,要知道,这入狱杀人灭口和强抢民女的罪过比起来,可又大得多了。” 太子轩辕兆郢的语气着重在“冤枉好人”四个字上落了落,似乎别有深意。 周柏青上前一步,对着轩辕帝施了礼道:“皇上,起初臣也是这样以为的,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可后来,臣突然想到,或许……事情另有隐情?我们都被蒙骗了?臣以为,刘卫虎正是入上元村强抢民女的凶手,他后来得已脱身,不过就是因为找到了替罪羊罢了,否则的话,臣的属下怎么会在他的府中搜出那些衣物首饰来?” 他说着,掀袍子跪了下去,殿上的文武百官瞪着眼睛看着他,听着他说出的这些匪夷所思的话,“后来,刘卫虎洗脱了嫌疑之后,便又担心三人在狱中招出实情,所以这才冒险入狱杀人灭口。所以,臣以为不论是之前的强抢民女案还是这一次的入狱杀人案,都与刘卫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都应该严格审查。” 周柏青说得清晰有力,众人听得仔细分明,不由得微微抽了口气,在心中叹一声周柏青好大的胆子! 事情由他这样一说,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仅指安王的护卫有罪,甚至连帮助刘卫虎洗脱了嫌疑的长庆永安公主都有了嫌疑,要知道,那几个周柏青嘴里的“替罪羊”可是永安公主带回来的! 周柏青说完,大殿之上寂静无声,半晌,轩辕耀辰冷声一笑,“周大人,如此说来,你是不领父皇的隆恩,要想着就强抢民女一案,再审查一次吗?” “皇上,”周柏青向上叩拜,“臣并非不领皇上的隆恩,恰恰相反,臣正是因为皇恩浩荡,所以才想拼着查出事情的真相,臣肩负京城百姓安危之重责,上不敢懈怠有负皇恩,下不敢有负城中百姓,臣……只想查出真相啊皇上!” 说得真是慷慨激昂,一心只为皇上只为百姓,没有一分私心。 轩辕耀辰也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他从来不知道,周柏青的口才还这么好。 “老五,你怎么说?”轩辕帝听了周柏青的话,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只觉得那双眼睛黑沉沉的,让人心头微冷。 轩辕耀辰正欲开口,有人上前道:“皇上,此事只不过是周大人一面之词,全是凭空揣测,若是……真的搜查安王府,会不会太草率了些?” “是啊,”立即有人附和道:“查案拿人向来讲究的是真凭实据,来不得半点马虎,像周大人这样凭揣测办案的真是闻所未闻。” 还有人继续想上前,太子轩辕兆郢的目光淡淡的一扫,脸上的笑意沉凉,“五弟,以前听说你性子狂傲,人缘并不怎么样,如今一见,哪里就不好了?看来传言犹为不可信,以后本宫若是再听到这种话,定当要狠狠的训斥他们一番。” 他这话一出口,其它的人便再无法开口,轩辕耀辰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传言向来三分真七分假,太子殿下不信是对的。只是,眼下周大人所说,连三分真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不知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轩辕兆郢摆了摆手,“这事儿你可别问我,上有父皇明断,下有周大人查案,中间么……还要看五弟你愿意不愿意配合,为自身辩个分明。” 辩个分明,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出口,仿佛就已经给轩辕耀辰和刘卫虎定了罪一般。 “父皇,”轩辕耀辰上前一步,“儿臣心怀坦荡,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父皇和百姓之事,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但凭父皇吩咐,儿臣……绝无怨言。” 他说罢,垂下头去不再多言,众人也都沉默无声,静静的只等着轩辕帝一声令下。 轩辕耀辰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靴尖,其实他这双靴子的样式有些旧了,虽然靴子本身并不旧。 这还是他那年生辰,母妃亲手做给他的那双靴子的样式,生辰过后不久,母妃就逝去了,那双靴子他也一直没有再穿过,因为他怕,一旦穿旧了,永远没有人再给他亲手做新的了。 只不过,他后来所穿的靴子的样式没有再改变过,一直都是这个样式,今天所穿的朝靴也是一样。 轩辕帝的目光在轩辕耀辰的身上落了落,只是他一直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轩辕帝觉得自己越来越猜不透这个儿子,本来是想扶植他让他为太子挡灾,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儿子居然越来越出色,不论是外表相貌还是行事作风。 本来一直是宠着他,捧着他,让他养成了骄傲狂妄的性子,可直到最近他才惊觉,似乎一切都没有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轩辕帝又看了一眼太子轩辕兆郢,这是他寄予了厚望的儿子,一直想着由他来接任自己的大位,只是…… 太子轩辕兆郢身子天生不好,最近好像还伤了手,慧锦皇后一直说在调养,可现在看上去似乎也没有见什么起色。 轩辕帝想到慧锦皇后,方才心中看到轩辕耀辰时那一点点的犹豫瞬间化为无痕,他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查吧。” 几个字轻飘飘的扔到大殿上,在百官心中却如同刮过了飓风,他们纷纷猜想着皇帝的真实意图。 轩辕耀辰的眼神微微一冷,像是飘摇的烛火,唯一的那点亮光慢慢的暗了下去,最终归于一片沉寂。 轩辕帝的话声一落,周柏青心中大喜,急忙叩拜道:“皇上,臣请求押刘卫虎上殿。” “准!”轩辕帝一声令下,殿前的禁军侍卫立即转身下了台阶,前往安王府。 轩辕耀辰的眉心跳了跳,轩辕兆郢的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押”这个字,周柏青用得未免太早了些,轩辕帝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差别,但他依旧准了。 禁军侍卫如风一般快速而去,在半路上与洛九卿碰了一个正着。 她听白墨说轩辕耀辰去上朝,算计着时辰应该差不多快回来了,挂念着他身上的伤,在府中坐不住,便带着独自一人出来走走。 刚一到街上,便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和远远传来的吆喝声:“行人避让!行人避让!” 街上的百姓左右一分,让出一条路来,几匹快马急驰而去,洛九卿站在人群中看着那几匹快马远去,那些人衣带翻飞,腰间露出黑色镶金纹的刀鞘,隐约还有赤金的令牌一闪。 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缩,她立即就认出这些人正是禁军侍卫,他们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这急火火的模样应该是有事要去赶着做,那么,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鸣冤鼓 第二百一十四章鸣冤鼓 洛九卿看到那几个禁军侍卫,心中立即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她没有多想,即刻跟了上去。 看着那些禁军侍卫一路奔向安王府的方向,洛九卿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在王府门外停下,看着那几个人翻身下马进了王府中,门上有人想拦,但却被禁军推到了一边,甩出令牌恨不能把嘴巴咧到耳后去。 洛九卿在府门外不安的等着,她隐约觉得,这些侍卫的来意恐怕不简单,或许和昨天的事情有关。 果然不出她所料,时间不大,那几个人带着一个人走了出来,洛九卿仔细一看,被带出来的那个人正是刘卫虎。 刘卫虎一边走一边喊道:“放开我!我自己走!” “哼,”其中一个禁军侍卫道:“别废话!老实点,你若是跑了怎么办?” 刘卫虎冷笑了一声,“放心,我是不会跑的,我是清白的,我跑什么?” “是不是清白不是你说了算,”那个侍卫冷冷的说道。 洛九卿没有再看下去,她转身回洛府,快步奔去。 大殿之上一片安静,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禁军侍卫把刘卫虎带来,在人来之前,说什么也是徒劳。 轩辕帝微眯了眼睛,远远的看过来,他想从轩辕耀辰的神情上看出什么,可惜,这个儿子一脸的沉静,喜怒都分辨不清,更不可能看出别的什么情绪来。 意识到这一点,他越发觉得有些惊心,目光转到老六轩辕闵浩的身上,心微微稳了稳,他决定下一步要更快的扶植他,以防止轩辕耀辰的力量越来越大。 众人都在沉默的等待着,外面终于响起脚步声,有人快步奔来,远远的高喊道:“报--” 一名禁军快步而来,他跪倒道:“回皇上,刘卫虎带到!” “带上殿来!”轩辕帝直了直身子说道。 很快,其余的禁军侍卫把刘卫虎带上殿来,轩辕耀辰转过身去,看了他一眼,刘卫虎与他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又飞快的调开。 刘卫虎跪倒在地,朗声说道:“臣刘卫虎,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卫虎虽然只是轩辕耀辰的贴身侍卫,但是因为他曾经在危险之际救过轩辕耀辰,那时轩辕帝又十分宠爱轩辕耀辰,所以在高兴之下就赏了他一个五品的官职。 “刘卫虎,”轩辕帝并没有叫起,声音沉沉道:“朕来问你,昨天晚上你身在何处?” “回皇上,”刘卫虎回答道:“昨天晚上臣在家中。” “在家中?”轩辕帝淡淡道:“可有人证?” 刘卫虎道:“回皇上,臣的府中众人皆可作证。” “真是笑话,”周柏青冷笑了一声,“哪里有让自己府中的人作证的道理,难道他们不听你的,还能说出别的来吗?” “周大人,”刘卫虎看他一眼,“不是听不听我的话的问题,而是我说的是事实。没有别的可说。” “是吗?”周柏青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那你的腰带扣呢?” “腰带扣?”刘卫虎一愣,随即心头一沉,“周大人此话何意?” “你别管我何意,你需要把安王殿下给你们的腰带后拿出来便是,当然……”周柏青的声音里带了阴冷的笑意,“如果你拿不出来,就另当别论了。” 刘卫虎听了他的话,眼睛微微眯了眯,他闷了一口气,半晌说道:“周大人,我正为此事烦恼,昨天晚上有人入了我的家中,偷袭了我不说,还调虎离山翻了我的房间,别的没有偷,单单偷了个腰带扣。我本来还觉得奇怪,现在听周大人的意思,周大人倒像是知道内情的?” “哈,”周柏青短促的一笑,“皇上,您明鉴,臣所说不假吧?这个腰带扣,正是他的!” “我的腰带扣在哪儿?”刘卫虎立即问道。 “在朕这里。”轩辕帝冷冷的开口说道:“刘卫虎,你可知道,这枚腰带扣是从哪里找到的?” 刘卫虎愣了愣,摇头说道:“臣不知。” “你不知?那朕来告诉你!”轩辕帝的声音一厉,怒道:“这东西是在京兆司大狱发现的,昨天晚上有人夜闯京兆司的大牢,把昨天的三名罪犯杀人灭口,那凶徒在争斗之中掉落了腰带扣,还被伤了前胸一刀。” 他说罢,用力的一挥手,“来人!” 一旁的禁军侍卫立即上前,不容分身扒开刘卫虎的上衣,在众人的目光中,一道刚包扎不久的伤口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雪白的绷带上还有渗出来的淡红色的血迹。 轩辕耀辰的眸子猛然一缩,轩辕兆郢在一旁冷笑说道:“五弟,你瞧,事情总是会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发生转机。” “皇上!”周柏青向前几步,跪倒叩首说道:“刘卫虎入狱杀人,伤我京兆司狱卒十人,死三人,还有三名犯人,都死在他的手中,还请皇上作主,依国法处置!” “皇上,”刘卫虎抬头说道:“臣没有!周大人所说之事臣一概不知,臣昨天晚上一直在府中,府中上下皆可作证,请皇上明察!” “够了!”轩辕帝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满脸怒意的说道:“你的腰带扣在此,身上又有伤,罪证确凿,还有何说?” “刘卫虎,”轩辕兆郢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最好还是实话实话,硬扛可是没有一点用处的,京兆司没有对你用刑,现在是父皇亲自审问你,刑部、大理寺皆可接管此案,那里的刑具可都不是吃素的。或者说,你这样做……是因为有人指使?你最好一一说来。” 他说罢,又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五弟,你说是不是?” 轩辕耀辰慢慢的理了理袖子,并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垂着眼睛说道:“太子这话说得早了点,真相如何,未问明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轩辕兆郢挑了挑眉,“噢?难不成五弟认为这事情还不够明朗吗?” “明朗不明朗不是认为的,还是要看真相究竟如何,太子为何不再等等,何必急于一时呢?”轩辕耀辰目光清亮,如水波闪闪的望来,看不出丝毫的惊慌之色。 轩辕兆郢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好,那本宫就等着看。” 轩辕耀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轩辕兆郢看着他的笑意,总觉得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似乎另有一番深意,只是他此时一时想不透。 而且,轩辕耀辰的淡定从容和平静的笑意,让他的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和恼怒,他太想看到轩辕耀辰惊慌失措、大乱阵脚的模样。 轩辕耀辰越是这样淡定就越让他觉得自己十分地愚蠢,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 刘卫虎抬起头,声音朗朗在大殿上回响,“回皇上,周大人所说之事,与臣无关,臣没有做过,无论是否动刑臣都不能认,请皇上明察。” “刘卫虎!”周柏青冷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本官冤枉了你不成?那你倒是说说,你的腰带扣怎么会在我京兆司的大狱里?还有,你前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为何与本官之前所说的凶手的特征完全吻合?” 柳丞相在一旁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件事情看似巧合,可是巧得让人不敢相信,可是这个有时候吧,越是让人觉得是假的,反而是真的。” “丞相此话何意啊?”太子轩辕兆郢眯了眼睛说道。 “没有什么意思,”柳丞相淡淡一笑,“太子殿下不要多心,下官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太子,五哥,依臣弟看,还是细细问一问,争吵不是办法,事情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不会全无头绪的。”轩辕闵浩忍不住开口说道。 “老六这话说得对,”轩辕兆郢立即说道:“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说与不说其实有时候只要证据确凿就足够了。” 他说罢,淡淡看了周柏青一眼,周柏青立即说道:“皇上,臣请皇上把人犯交给京兆司,臣一定能够审得清楚。” 轩辕耀辰冷哧了一声,“周大人,你说什么?人犯?你这话未免说得太早了些吧?现在你还没在审问清楚呢,就急着扣罪名吗?” “好了,”轩辕帝在上边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朝堂是何地?是争吵这种事情的地方吗?” 众人噤了声,大殿上又恢复了寂静,大家心中都有数,接下来就是轩辕帝下旨的关键时刻了。 轩辕帝的目光冷冷划过众人,正欲开口,忽然听到殿外有擂鼓之声。 鼓声阵阵,似人天际传来,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天边的流云翻涌,层层叠叠逼迫而来,似有千军万马在云层之后,而那一声紧过一层的鼓声就如同万马奔腾的声音。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轩辕帝也一愣。 这鼓自从摆上起来,从未敲动过,一来是因为“门槛”太高,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走到鼓前,二来是因为只有足够大的案件才能够敲此鼓。 简单的说,就是需要告状之人身份高、案件大,两者缺一不可。 轩辕帝想不出此时何人能够敲得响这面鼓,他和众人都盯住长长的台阶,只听下面有人高唱道:“长庆永安公主请求面圣!” 轩辕帝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心中恍然,也对,长庆永安公主,有这个身份,也有这个胆子。 他有心不想宣,但人已经敲起了鼓,又在外面请求面圣,不能不见。 他想到此处,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也只好说道:“宣!” “宣!长庆永安公主进殿!” 在众人的目光中,一道清丽的影子慢慢出现,外面霞光万丈,拢在她的身上,她穿一身明黄色的宫服,上面绣着七彩的祥鸟,缀着明珠宝石,明晃晃的映着霞光,折射出瑞彩千条。 比那身衣服更明丽的是她的容颜,肌肤如雪,乌眉飞扬,那双眸子黑白分明,沉静时沉沉的深渊,转动时光芒流转,似比宝石还亮。 鼻梁高而挺,一双红唇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她慢步而来,似乎走得很快,可又似乎转眼间就到了眼前,姿态风华,天下无双。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朝堂论证 第二百一十五章朝堂论证 轩辕耀辰看着洛九卿,恍惚间似看到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慢步走向九凤宝座,微笑着走到他的身边,他的一颗心狂,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的胸腔里跳出来。 他微微握紧了拳,真没有想到洛九卿会来,还是以这种状态出现。 洛九卿对轩辕帝行了个礼,“永安见过陛下。” 轩辕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头说道:“公主免礼吧。” “多谢陛下,”洛九卿说罢,却并未起身,她沉声说道:“皇上,此次永安前来,实则有冤要诉,还请陛下恩准。” 轩辕帝看着她,挑眉诧异道:“噢?公主竟然有冤要诉?莫不是我轩辕有什么执行不周之处?是何人惹怒了公主?公主但讲无妨,朕一定会严加惩处。” “永安谢陛下。”洛九卿这才起了身,转头看了看周柏青,抬手突然一指,手指尖尖直指周柏青,“陛下,冤枉永安的人,就是此人!” 众人满殿皆惊,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洛九卿。 周柏青也吓了一跳,他愣了片刻,后退了几步,晃了晃头说道:“我……我……公主,皇上,此话从何说起呀?” “从何说起?”洛九卿冷然一笑,目光清冷如水,“周大人,就是从刘卫虎身上说起!” 她上前一步,逼问周柏青,“周大人,昨天的事情已经有了结,你今日又在这朝堂之上,在皇上面前说起此事,又把人抓了来,这是何意?不是在质疑本宫昨天所做之事有假?” “这……这……”周柏青有些头痛,他实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让洛九卿给知道了,而且她还来得这么快,这下子,要如何解释? “公主不要着急,”轩辕兆郢在一旁说道:“刘卫虎的事满城皆知,事关五弟,父皇又岂会不闻不问?实在也不是周大人告的状,何况,今日让刘卫虎前来,也不只是因为昨天的事,还因为出了另一件大事。” “噢?”洛九卿嘴角的笑纹一勾,带了几分讥诮,“不知太子殿下所指的大事,是何事啊?” “公主还不知道罢,”轩辕兆郢微微俯了俯身,语气轻柔却透出几分阴冷,“昨天晚上有人夜闯京兆司,刀伤狱卒三人,伤十人,最重要的是,昨天由公主带回来的那三个罪犯,昨天晚上在狱中……被人毒死了,所谓杀人灭口,正是如此。” “杀人灭口?”洛九卿眉梢轻挑,挑出凌厉的弧度,“太子殿下指的是刘卫虎?” “这不是正在审嘛,”轩辕兆郢浅笑,“刘卫虎丢失了腰带扣,说是有人偷入他的府中偷了,周大人说入狱杀人的凶手被狱卒伤了胸前一处,而刘卫虎的胸前刚好也有伤,公主难道不觉得这事儿似乎太巧了些?所以……” “所以,皇上就认为刘卫虎是杀人的凶手,是为了掩盖罪行吗?”洛九卿转头看着坐在上面的轩辕帝问道。 “公主莫急,”轩辕帝道:“朕也是正在审,一切还没有定论。” “那好,”洛九卿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不知皇上能否让永安问几个问题?” “……好。”轩辕帝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说道。 “多谢皇上。”洛九卿谢罢,目光在周柏青和刘卫东的身上来回流转,她慢慢踱步到了周柏青的面前,“周大人,你说那狱中的三个罪犯,是被人毒杀?” “正是。”周柏青立即回答道。 “好,”洛九卿点头,继续问道:“那么,周大人,你说当时入狱杀人的凶手是刘卫虎,那么,你可知道,当时刘卫虎用的是何种兵器?” “是刀!”周柏青没有丝毫的犹豫,“下官的那些手下都看见了。” “那么本宫倒是不明白了,”洛九卿皱起眉头来,似乎有很深的疑惑一般,“如周大人所说,当时凶手是持刀而入,狱卒们出来拦截争斗,当时的情况一定十分紧急,凶手既然到了牢房,为何不直接一刀刺死罪犯,反而会费事的把他们给毒杀?” 周柏青一愣,洛九卿又语速飞快的继续追问道:“还有,那三个罪犯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是山匪出身,也正因为如此,本宫在上元村见到他们时才觉出异样,听到他们说的几句黑话,觉得他们不像是官府中人,继而将他们抓住归案。性命攸关之际,这三个人为何不力求自保,拼死相争,反而坐以待毙,等人被人毒杀而亡?” “这……”周柏青的脑子有些短路,这些情况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还没有想清楚,洛九卿又在一旁说道:“敢问周大人,三个罪犯身上,可有其它的刀伤?可有反抗过的痕迹?” “这……”周柏青依旧回答不了,尸首上自然是没有其它的伤痕的,可是他却不能说,要是说了,那就真的如洛九卿所说,为什么这三个人不反抗? “或许,”轩辕兆郢在一旁说道:“因为他们三个人身在狱中,没有兵器,知道反抗也是无用之功吧。” “噢?”洛九卿笑声讥诮,字字清晰有力,“殿下这话说得真是有意思,休说他们三个是山匪出身,本身就彪悍,就算是一般的女子,在性命危及之时也会奋起反抗,这是本能。他们三个堂堂的大男人,又岂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亦或是……” 刀子拉长了声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说道:“他们在被毒杀之时已经失去了还手的能力?周大人,嗯?” 周柏青很想说是,但是一转念又不能,这要说了是,他就得解释为什么三个大男人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是不是自己有意为之?如果说不是,那洛九卿的问题他又无法回答,真真是让人头疼。 轩辕耀辰在一旁微微笑起,他拱手说道:“父皇明鉴,永安公主所说,实在无法解释,周大人也说不清楚,看似证据确凿之事,如今看来,也是太过牵强,经不过推敲罢了。” 轩辕帝的脸色阴沉,他看了看轩辕耀辰,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对洛九卿说道:“公主,那依你之见呢?” “依永安之见,”洛九卿的眉眼一弯,露出温婉的笑意,可距离她很近的轩辕兆郢却分明瞧见她的眼底冷光一闪。 “不管是昨天之事,还是今日之事,似乎都与刘卫虎有关,”洛九卿看向刘卫虎,“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刘卫虎目光迷茫的摇了摇头,“下官除了在安王殿下的左右,就是偶尔休息的时候回自己的府中,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往别处,自然也自认为没有与人结怨。” “那就是了,”洛九卿点头说道:“皇上,依永安看来,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轩辕帝的眉心一跳,轩辕兆郢的脸色也飞快的变了变。 “公主此话何意?”轩辕帝问道。 “皇上,最近安王殿下接连受皇上所差,做成了几件大事,也因此在百姓中颇有口碑,永安以为,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有人想着借刘卫虎的手来打击安王殿下,这也未可知啊。”洛九卿字字如玉珠滚落,清晰入耳,听得众人心头都突突的跳。 轩辕帝也不由得紧紧一握拳,这是他听过的最直接的话,他的脸色阴沉,眼底涌起怒意。 洛九卿瞧得分明,她却不怕,昨天的事还有昨天晚上轩辕耀辰的伤,再加上今天的事都如一层层的浪,逼迫着她心底的底线。 今日上朝之前她就想好了,轩辕耀辰早晚要出头,早晚要与太子和轩辕帝明刀明枪的对立,既然如此,就不能永远处在暗中,不能永远落在被动的下风。 既然他们要赶尽杀绝,他们在揪住不放,那就在这个时候反击! 轩辕耀辰的目光灼灼,他盯住洛九卿,呼吸都微微的一滞,他从未看到过有人替自己出头,他只想在这一刻高兴的笑出声来,恨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就在此时此刻,就在这威严的大殿之上,在百官面前,洛九卿为他出头,为他义正辞严。 今日之事,他虽然早已经有了对策,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是能够看到洛九卿这样为他,也是他意外之喜。 洛九卿看他一眼,对视的一刹那,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的心意。 洛九卿浅浅的笑了笑,转头对轩辕帝说道:“不知皇上以为,方才永安所说如何?” 轩辕帝闷下心中的一口气,慢慢说道;“公主此言严重了吧,朕以为,此事不过就是一个护卫恃宠而骄,回老家抢了几个民女,又因找了替罪羊而担心事情败露去牢中杀人灭口而已,怎么会与安王有关?” 洛九卿直了直腰背,目光清亮的望向轩辕帝,“这么说来,皇上是相信安王殿下是清白的?此事与他没有干系?” 轩辕帝愣了愣,他觉得自己似乎……好像是落入了什么圈套中,只是此时也无法解套,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朕自然是相信安王的。只是……” “皇上圣明,”洛九卿福了福身,说道:“皇上,永安不才,在长庆时与皇宫中的神医学过一些皮毛,对于伤口验伤略知一二,不知皇上能否准许永安看一看刘卫虎身上的伤口?” 轩辕帝点了点头,“好。” 洛九卿迈步走到刘卫虎的近前,刘卫虎不等她说话,直接扯开了绷带,露出前胸上的伤口,洛九卿微微俯身,仔细的看了看说道:“周大人,京兆司的狱卒,用的都是统一发放的钢刀吗?” 周柏青思索了一下,说道:“正是,他们的佩刀都是统一发放的。” “很好,”洛九卿笑意微凉,抬手一指周柏青,对轩辕帝说道:“皇上,仅凭这一句话,永安就要告周柏青诬蔑之罪!” 第二百一十六章 验伤脱疑 第二百一十六章验伤脱疑 洛九卿的话让周柏青的心头一跳,他眼神慌乱的看着那尖尖的手指,不禁吞了一口唾沫,强自镇定道:“公主,此话……何意?下官不明白。” “周大人怎么会不明白?”洛九卿微微侧首,笑意更凉了几分,“方才你不是说狱卒所用都是有钢刀?你不是说有人亲眼看到刘卫虎是被侍卫所伤?” “……正是啊,”周柏青犹豫着说道,他脑子有些混乱,觉得说的这些没错,但看着洛九卿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又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 “那好,”洛九卿一指刘卫虎的伤口,冷笑道:“那周大人倒是说说,刘卫虎的伤,又为何是剑伤?” “!” 此言一说,满殿皆惊。 大部分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在事件本身上,他们都看到刘卫虎确实如周柏青所说受了伤,但是却没有人去注意刘卫虎的伤到底是什么伤,而这一点,却是十分关键。 周柏青的面色一白,他是一个文官,平时又不爱武刀弄枪,对于这些什么伤之类的,根本不懂也不会去注意。 此时被洛九卿一说,他立即有些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太子轩辕兆郢在一旁声音凉凉道:“公主还真是博学,这居然也能够看得出来?恕本宫见识浅薄。” “太子殿下不必自谦,”洛九卿含笑看来,目光似刀在他的手上锐利的一划,“这些不过是一些小伎俩罢了,只要用心去注意,而不是只靠两只软耳朵,自然就能够看得分明。”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意绽放,语气悠凉有几分残忍,“嗯,本宫还看得出,殿下手上的伤,恐怕是匕首所致,不知猜得对不对?” 轩辕兆郢的目光骤然一冷,像是千里冰封的水面突然阴沉的降起了大雪,他咬了咬牙,缩在袖子里手忍不住又往回缩了缩,指尖都有些发凉。 洛九卿把他的反应看在眼中,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眼神中甚至有几分轻蔑之色,看得轩辕兆郢火冒三丈,似有一只虫子疯狂的咬着他的心头,痛却又必须忍着不能发作。 他在这里暗自气闷,洛九卿却已经不再看他,轩辕耀辰此时抓住了时机,上前几步,掀袍子跪倒地上,以头触地,朗声说道:“父皇,京兆司所说之事,直指儿臣的属下,儿臣一心只求公正,事到如今,显然是有人恶意栽害儿臣属下,以此来污儿臣的名声,儿臣身为亲王,代表的也是皇家颜面,儿臣丢脸是小,让父皇也因此蒙羞是大,儿臣斗胆,请父皇下旨明察,儿臣只要一个清白!” 他字字铿锵,语气真诚,时机抓得又好,轩辕帝还没有缓过来,一些大臣已经出列叩拜,“皇上,请明察此事,以正国法。” “皇上,”洛九卿上前一步,深施了一礼道:“永安自长庆来时,皇兄曾经数遍嘱咐,一定不能骄纵狂妄,行事要有礼有节,长庆无非就是想借着永安这次来给皇上祝寿,延续两国邻近之好。” 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如两汪深潭之水,“皇兄还说,长庆是礼仪之邦,但并非一味的谦和忍让,他让永安保住底线,不为人所欺所辱,若是真被人所欺辱,那长庆除了礼仪,还有刀枪。” 轩辕帝的身子猛然一僵,洛九卿的话威胁之意明显,却让他发作不得,长庆的国力远胜于轩辕,他心中自然明白得很,否则这一次也不会对洛九卿处处礼遇,为的就是抓住这次机会,好好的向长庆永辉帝示个好,与长庆结为友好之邦,最好还能够通商往来,让轩辕的国力快速增强。 洛擎天在队伍中听着,今天的事他未发一言,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的关系他最清楚,只是依着洛九卿的意思,从未对人说起来。 要说洛九卿今日能出现在大殿之上,最不意外的人就是他了。他刚开始确实也有些惊讶,但是心中却透出一股酸涩的暖意,透过洛九卿,仿佛依稀看到当年妹妹的影子。 他心中甚是安慰。 现在听到洛九卿的话,他不由得微微挑眉,这个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当堂威胁皇帝,胆子也太大了。 他上前一步,对洛九卿说道:“公主,此言差矣,皇上与长庆交好之意,想必公主看得分明,两国相战受苦最多的还是百姓,公主宅心仁厚,想必也不愿意看到此事发生,无论国力如何,刀枪是否森然,血流成河实非明君所愿。” 洛擎天的话说得再漂亮不过,既保存了轩辕帝的颜面,为他找了台阶,也点了点洛九卿,让她不要过于生气恼怒而把自己至于危险中。 轩辕帝中暗自出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几分笑意,“洛将军所言极是,极合朕意,永安公主,你放心,这件事情朕绝不姑息,一定会好好的查一查,给公主一个交待。” 轩辕帝终于吐了口,洛九卿在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是一脸感激的模样,她垂下的眼睛里光芒一闪,用眼角的余光与轩辕耀辰的目光飞快的一碰。 轩辕耀辰在轩辕帝话音一落的瞬间,立即道:“多谢父皇。” 轩辕帝气得脸色铁青,轩辕兆郢在一旁冷声一笑,低声说道:“五弟真是有意思,父皇方才的话明明是对永安公主说的,你道的什么谢?” 轩辕耀辰直起腰背,对着他一笑,“太子此话差矣,父皇的话虽然是对着公主说,但是针对的却是我安王府之事,自然要多谢父皇了。” 轩辕兆郢眯了眯眼睛,那只手无力的在袖子里握了握,“五弟说得是。” 轩辕耀辰笑了笑,却没有再理会他。 轩辕帝把这两个儿子的话中机锋看在眼中,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事情与他所想象的大不一样,事事都在他的意料之外,这让他心中越发郁闷。 正在此时,柳丞相施礼道:“皇上,兹事体大,京兆司又身陷其中,不知何人审理此事为妥?还请皇上示下。” 轩辕帝心里的火苗跳了跳,本来就觉得心中郁闷,现在柳丞相这样一问,更让他觉得烦闷,他摆了摆手说道:“就着刑部、大理寺联合审理吧。” “是。”轩辕帝的话音刚落,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上前来道。 “就这样罢,”轩辕帝见事已成了定局,烦躁的摆了摆手,“退朝。” “皇上有旨,退朝……”站在轩辕帝身侧的太监一甩拂尘,高唱道。 百官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轩辕帝一甩袖子,站起身来走了。 洛九卿垂下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她淡淡起了身,转头看到轩辕兆郢阴冷的目光,他的脸上虚浮着一丝笑意,他上前几步,低声说道:“公主,俗话说良檎择木而栖,本宫一直以为公主是聪明人,怎么……” 洛九卿目光清亮,映着漫天金光,“噢?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您是良木?本宫选错了人吗?” 轩辕兆郢的眸子猛然一眯,射出两道危险的光,声音沉沉道:“谁是良木,公主聪慧,应该心知肚明,如果公主一时被蒙住了眼睛,看不清楚,本宫不介意为公主拨云见日。” 洛九卿听着他说的话,听他语气森然,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正欲说话,眼前人影一晃,挡在了她的身前,“三哥,承蒙今日公主仗义相助,本王还要好好谢谢公主,不知三哥可有兴趣一起来?” 轩辕兆郢冷笑了一声,抬手理了理袖子,慢声说道:“罢了,五弟好举致,本宫就不打扰了,不过……” 他顿了顿,抬起眼皮看了轩辕耀辰一眼,“五弟,今日之事似乎还没有完呢,此时庆功是不是太早了些?” “本王不过是感谢公主罢了,三哥说得对,今日之事还没有完,不过就算完了,这也不算是什么功,也不值得庆,本王只求一个清白便心满意足,三哥,告辞了。”轩辕耀辰干脆利索的说完,转身对洛九卿说道:“公主,请吧。” 洛九卿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朝堂,留下轩辕兆郢一人站在原地,天上的流光如刀劈入殿中,映入他的眼底,照得见那一片杀机森然。 轩辕帝刚刚退朝,身在后宫中的慧锦皇后早已经知道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她气得眼睛里冒火,恨不能冲上堂去。 她一早就注意着这件事情的发展动向,本以为计划的周详,没有想到,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慧锦皇后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喘着粗气,她身边的嬷嬷摒住呼吸,对着其它的宫女太监摆了摆手,那些人无声的退了出去。 嬷嬷上前几步,走到慧锦皇后的身侧,倒了一杯茶给她,低声劝道:“娘娘,您快别生气了,皇上刚刚下了朝,说不定一会儿就朝这边来,您这样子若是被皇上看见,还如何宽他的心?” 慧锦皇后长舒了一口气,按下心中的怒火,接过嬷嬷手中的茶喝了两口,觉得略微舒坦了些,这才沉声说道:“你说的是,皇上的心气儿恐怕也顺不到哪里去,本宫得做好准备,好好的劝慰着才是,否则的话……” 她说着,把茶杯放下,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情还真是不太好办了,”她顿了顿,抬起头来,眼睛里露出凶光道:“本宫就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永安公主又冒了出来?她是不是成心给本宫做对的?” “娘娘莫怒,”嬷嬷思索了一下,说道:“您犯不着为了一个外朝的女子伤身生气,她再怎么样也是得过些时日就走的,您的注意力还是应该在安王身上才是。” “本宫何尝不知,”慧锦皇后叹了一口气,戴着护甲的手指划在椅子扶手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可是,这个永安公主出来搅了本宫的好事,本来这次可以让安王退下一层皮的……” 她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有人高唱道:“皇上驾到……” 第二百一十七章 噩讯传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噩讯传来 慧锦皇后听到声音,把满腔的情绪压了下去,换上一副带着温婉笑意的面孔,起身迎了出去。 而此时的太子轩辕兆郢则是一脸阴沉的出宫之后想要去红袖楼那里喝杯酒散散心,他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忽然觉得身子猛然一晃,他那只受伤的手撞到车壁上,他下意识想要用手撑住。 那只手……却依旧是软绵绵的,用不上一丝力气。 他在一迟愣的功夫,右脸狠狠的撞在了车壁上,他心中的愤怒、失望、恨意再加上脸上的疼痛让他的怒火在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霍然掀起车帘,抬腿用力的踢在车夫的后背上,险些把车夫踢下马车去,“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不想活了?” 车夫本来就受了惊吓,现在又被他一踢,差一点背过气去,慌乱着心神急忙回过头来,“殿下,殿下息怒……方才是有人骑着马冲了过来,奴才实在没有拉住啊……” 车夫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匹马,马背上空无一人,有一个女子趴在地上,看不见容貌。 轩辕兆郢眯了眯眼睛,正想要让人上前,忽然听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道:“快,把人扶起来。” 轩辕兆郢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眯了眼睛,看向说话之人,随后慢慢的放下了车帘,阳光被车帘挡在外面,暗影浮在他的脸上,遮住他眼中的两道阴冷的光。 洛九卿下朝之后就回了洛府中,轩辕耀辰跟在她的后边,七绕八绕最终也去了洛府。 她站在花园中,已经换去身上的宫服,重新穿上平时喜欢的月白色衣裙,院中花团飘香,绿叶微荡,她在树下,含笑望来。 轩辕耀辰的脚步一停,他望着她,仿佛四周的一切,连同今日朝堂之上的纷争都在此时远去,天地之间,只余下她。 他慢慢走过去,低声说道:“卿儿,你总是让我惊喜,让我感动。” 洛九卿淡淡的一笑,笑意荡在花间,有微微的暖意,她没有说话,眉眼间的温情却说明了一切。 轩辕耀辰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清香的气息从她的身上传来,比周围的花香还要动人心弦。 “今天的事,让你担心了,”轩辕耀辰低声说道:“我没有想到你会知道,所以事先谁也没有告诉,只有刘卫虎和我知情,我准备好的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你就把他们都震住了。” 洛九卿的轻声一笑,“这么说来,是我自己太心急了?” 轩辕耀辰的手指紧了紧,声音更沉了几分,他微微俯下头去,“若是你的心急是因为我,那我……” 他还没有说完,洛九卿感觉到他的呼吸淡淡的扑面而来,有他身上特有的清冽香气,还有近在咫尺的心跳,她垂下头,看着他的手,他的手指骨节精美,没有练武之人粗糙,却有男子手掌的力度。 或许……自己的这一生,真的可以与这一双手共赴白头,直到地老天荒。 她抬起头,目光盈盈如秋水,对上轩辕耀辰闪亮的眸光,正欲开口说话,忽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两个人还未回过神,还没有从方才的温情中转过来,眼前的一人匆匆冲过来,满脸焦急的说道:“五哥!公主!不好了!” 轩辕耀辰的心微微一沉,与洛九卿快速的对视了一眼,说道:“六弟,发生了什么事?” “五哥,”翼王轩辕闵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顺了一口气,语速飞快的说道:“轻荷……轻荷她被太子带走了!” 轩辕耀辰的脸色微微一变,洛九卿的眉头也跟着一皱,“当真?你看见了?” 轩辕闵浩的脸红微红,“没有,若是我看到了,又怎么可能让他把人带走?不过,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有人却看到了。” “谁?”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我府上的管家,他去买东西,正巧看到有一人骑马,不知道怎么的马惊了,差一点与一辆马车相撞,马上之人翻身落下,被轻荷看到,便出手相救。可……谁知道,那马车中的人竟然是太子,他……” 轩辕闵浩抿了抿嘴唇,眼中浮现几分懊悔之色,其实郭轻荷是与他约好了的,他实在是后悔,若不是因为与他有约,郭轻荷就会好好的呆在府中,又怎么会出来遇到这种事? 洛九卿也有几分担忧,上一次与轩辕兆郢接触,发现此人阴冷狡诈,胆子极大,自己现在是永安公主的身份,连轩辕帝都礼遇三分,可太子却敢下药相逼,着实让人心中不安。 何况……还有上一次他挟持了郭轻荷的事,虽然挟持了人,却最终没有得手,再加他的手被自己废了的事,这些前仇旧恨加在一起,难免他不会牵怒于郭轻荷。 洛九卿想到这里,便立即说道:“翼王,你先不要着急,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冷静,就算是再急也于事无补。眼下我们要找出郭小姐被太子藏在了哪里,上一次是在东宫,这一次实在说不好,轩辕兆郢为人阴险,他或许因为上次之事有了安排转换了地方也未可知。” “那……”轩辕闵浩向来聪明,他又如何不明白洛九卿所说的是实话,他的脸色慢慢变白,“不知公主有何高见?” 洛九卿抿了抿嘴唇,说实话,她此时除了派人去打探消息,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事关重大,轩辕兆郢自己心中也有数,他又岂会不严加注意? 洛九卿还在沉吟,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六弟,九卿说得对,我们都要冷静,这样,你让你的管家带着人四处去打探,看一下太子当时所乘坐的那辆马车有没有停在别处,比如红袖楼,还有他其它的几处产业。另外,我也会想办法,找一找其它的地方。” 他停顿了一下,拍了拍轩辕闵浩的肩膀,“六弟,你应该知道,就算是找,也得小心谨慎的找,不能大张旗鼓,否则的话,太子一旦警觉,我们就会更被动。还有,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郭府,先看看事态的发殿再说。” 轩辕闵浩明白轩辕耀辰的意思,他是担心郭府一听就乱了分寸,毕竟关心则乱,他点了点头,“五哥,你放心。我明白。” “好,那我们分头行事,掌灯时分再会合。”轩辕耀辰说道。 轩辕闵浩对着他们二人拱了拱手,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去。 轩辕闵浩一向沉稳冷静,性子温润如玉,极少这样匆忙紧张,洛九卿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从他方才的神态中明显感觉到他对郭轻荷的那份真心情意。 也正因为如此,她更觉得自己一定要帮助他救出郭轻荷。 她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你有什么计划?” “发动人去找,越多人越好,”轩辕耀辰目光幽深,“草籽在京城还有三个小队,还有宫中的内线,这个时候也要动起来,老六此时心情焦急,郭小姐危险在身,一切都要快才是。” “说得极是。”洛九卿点了点头,“我这边也会派人去找,轩辕兆郢还真是胆大妄为,这次他定会变本加厉,不会轻易放过郭小姐的。” 轩辕耀辰面露忧色,“这也正是我担心的,所以,我们的速度要快。” 洛九卿深吸了一口气,“走吧,一同去。” 明里暗里的人都在紧锣密鼓的打探郭轻荷的下落,此时的郭轻荷却如同在梦中。 她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感觉后脑有一阵一阵的疼痛,眼前有些发黑,抬手摸着头,嘴里不由得嘤咛了一声。 她只记得自己今天出门去往与轩辕闵浩相约的地方,半路上却遇到了一个马儿受惊从马上翻身栽倒的人,她急忙出手相救,结束之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脑后一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墙角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黄如豆,在那里有气无力的跳动着,一些东西在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只隐约觉得那些轮廓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一个个潜伏的兽。 郭轻荷的心中惊了惊,她吸了一口气,此时才发觉空气中有些潮湿,还隐约有血腥气,这一闻之下不由得更加心惊。 她动了动,感觉行动还是不受阻碍的,用手撑了地刚想要站起来,忽然听到有人声音带了笑,冷冷的说道:“醒了?” 郭轻荷吓了一跳,刚刚使出的力气又都散了去,身子一歪,差一点滑倒。 她努力的拢着目光望去,这才发现在另一侧的暗影中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椅子上端坐一人,那人微微俯身,似乎在看向她,但是他的脸都在那大片的黑影中,根本看不清楚容貌。 郭轻荷一听对方是个男子,不由得更加紧张,她抿了抿嘴唇,低声问道:“你是谁?” “郭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男人冷笑了一声,声音中有些阴狠,“这才分别了多久?郭小姐竟然不记得了?” 听到对方能够说出她的姓氏,郭轻荷愈发紧张,本来还心存侥幸,以为对方只是图财,无意中绑了自己罢了,现在想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这位明显是自己知道的身份的,也就是说,他是有明确目的的。 郭轻荷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那股了血腥气更浓,她偷偷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那么……这血腥气也就不是自己身上的,那么,究竟是谁的?这又是什么地方? 恐惧如同这眼前的黑暗一般,慢慢而不容抗拒的逼来,一点一点的压上了郭轻荷的心头。 她低声问道:“你是谁?” 男人似乎笑了笑,他慢慢抬手,拿起火折子,“嚓”一声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第二百一十八章 身陷险地 第二百一十八章身陷险地 光线乍亮,郭轻荷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然而在那一瞬间,她还是看清了坐在黑暗中的那个男人。 太子,轩辕兆郢。 郭轻荷的心猛然一沉,她不由得握紧了手,脸色微白道:“太子殿下,您这是何意?这里是什么地方?” 轩辕兆郢把桌子上的蜡烛点亮,幽暗狭窄的房间里顿时被亮光填满,轩辕兆郢的笑意阴冷,“什么地方?现在郭小姐还有心思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其实是什么地方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接下来的时间都要在这里度过,不过,你不要害怕,本宫会留在这里陪你的,好好的陪你,不会让你寂寞。” 他越说语气越森凉,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一闪,像是一条阴冷的蛇,说到最后更是语气轻佻,让郭轻荷的心跳加快,脸色气得青白。 她紧紧握着手,怒力平复自己心中的怒气,“太子殿下,您身为一国储君,对我说这些的话,不觉得不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轩辕兆郢慢慢起了身,他一步一步向着郭轻荷走过来,“这里又没有人别人听到,你怕什么呢?本宫还有好多浓情蜜意的话要对你说呢。” 他背对着光慢慢向着郭轻荷逼近,巨大的身影投射下来,让郭轻荷的心头发慌,她跌坐在地上,不由得慢慢向后退着,她突然间发现,在轩辕兆郢的靴子上有血迹,而且血迹还很多,随着他的走动印在地面上,那些脚印的鲜红颜色映红了郭轻荷的眼。 “翠儿!翠儿!”郭轻荷像是找到了什么,高声的叫着。 “别叫了,”轩辕兆郢走到她的近前,慢慢俯下身子,伸手拉住了她的裙摆,声音温柔而残忍,“她死了。” 郭轻荷瞪大了眼睛,睫毛都在轻轻的颤抖,她的手死死的抓住身下的砖缝,看着轩辕兆郢,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道:“你说什么?” 与她的颤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轩辕兆郢的声音平静无波,轻轻道:“我说,她死了,唔,”他看了看自己的血脚印,“她的血,弄脏了本宫的靴子。” “啊!”郭轻荷尖声叫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 “因为她不听话啊,”轩辕兆郢对于她的突然失控并放在心上,语气依旧温柔如水,却又森凉如冰,“本宫让她安静一些,不要让她吵醒了你,可是,她不听啊。本宫只好杀了她。” 他说得轻松,几个字飘飘的散去,像是无根的芦苇,又像是翠儿的性命,就这么飘啊飘的不见了。 郭轻荷的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她的脑海里浮现着翠儿刚刚来府中的时候,微黑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圆头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还有她平时闻东西时微微皱起的鼻梁。 翠儿说过,她属猪,也和小猪一样,容易满足,此生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能够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直到有一天熬成了嬷嬷,熬到做不动了;二是能够吃上好吃的。 本来今天不是翠儿跟着自己出来,不过是珠儿突然身子不适,翠儿笑吟吟的上前来说道:“小姐,奴婢陪您去吧。” 自己当时还答应她,等到办完了事回府的时候赏她两串糖葫芦外加一包杏仁酥…… 翠儿,翠儿……可怜的翠儿……她欢喜的出府来,却没有想到,从此再也回不去了。 郭轻荷的眼泪珠珠滚落,在烛光里发着晶莹的光,轩辕兆郢微微眯了眯眼睛,握住她裙摆的手指慢慢捻着指间的布料,他低声说道:“都说灯下观美人,果然不假,郭小姐哭得梨花带雨,在这灯光下更加动人,你说,本宫该如何好好爱你才好?” 郭轻荷听着他如此轻薄的话,再加上翠儿惨死的愤怒和悲伤,用力用脚一蹬,朝着轩辕兆郢狠狠的踢了过去。 轩辕兆郢的眸子一深,他侧身躲过,手上却是一用力,“吡啦”一声响,郭轻荷的裙摆被他扯下一大半来,露出里面的裤子。 郭轻荷吓了一跳,脸色在烛光下越发苍白,她瞪大着眼睛,眼睫上挂着泪珠,想要躲开轩辕兆郢,奈何被他抓住了脚腕,动弹不得。 轩辕兆郢的手指挑开她的裤脚,慢慢摩挲着她细嫩的脚踝,喉咙里发出一声笑意,他的目光幽深,似狼一般放着寒光,“郭小姐的肌肤比这丝绸还要滑,上一次让你跑了,一直遗憾着,本宫也一直惦记着,今日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郭轻荷的耳根发烫,她死死的咬着嘴唇,正准备奋力向前爬去,想要拼尽全力挣开轩辕兆郢,还没有来及得动,轩辕兆郢却突然发力,把她狠狠的往下一拉。 郭轻荷只觉得自己眼前的景物一晃,脑后又是一痛,身子擦着地面就到了轩辕兆郢的近前,他的气息清晰的扑在面前。 屋中光线昏暗,屋外正是夕阳西下。 东宫的院中慢吞吞走进来一位年迈六十的老太监,他微垂着头,眼皮也垂着,像是睡着了,他刚刚现身,立即有宫女迎上来,施了礼道:“明公公,您怎么来了?” 老太监抬眼看了看她,“莲儿啊,好久不见啦。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明公公您说得哪里话来?”宫女甜甜一笑,“您是宫中的老人了呢,连皇后身边的德公公都对您恭敬,何况是奴婢呢。” 老太监一笑,脸上的皱纹堆起,“你这个丫头,现在愈发会说话了。小德子现在是得势了,想当年他还做我的徒弟的时候就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我果然没有看错他。” “是呢,”宫女急忙应和道:“德公公也经常说,不会忘记您的恩德,还时时提醒我们要对您态度恭敬,否则的话,见我们一次就打一次。” “这小子,”老太监咧嘴一笑,他直了直腰背,目光无意的向里面一掠,“也算他有心啦。” “公公,您今日来有什么事吗?”宫女问道。 “嗯,”老太监点了点头,“皇上这些日子为国事操劳,说是想喝太子爷上次带过去的云山叶,可上书房那边没有了,蓓儿着了急,这才请我过来取,不知道太子爷可在?” 宫女看了一眼身后,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声音清冷道:“明公公?何事劳动你大驾光临啊?” 明公公的眉心一跳,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色沉冷的太监正站在廊下,眼睛里光芒闪动,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凌。 “尚公公,好久不见,一向可好?”明公公面上浮现一个标准的笑。 “的确是好久不见,”尚公公一边说着,一边向着这边走来,“明公公不是早就承皇上隆恩,留您在宫中养老,不必再做事了吗?今日这是为何事到了东宫啊?” 明公公淡淡的一笑,老眼眨了眨,“实不相瞒,我这也是为别人跑腿的事,虽然说皇上有恩旨,但是人也不能总闲着,闲着就容易生病,我是来替蓓儿拿云山叶的,不知道尚公公可知太子爷在不在?” 尚公公微眯了眼睛,脸上声色不动,一双眼睛却在暗中打量明公公,他与明公公没有什么交情,平时极少有来往,后来明公公不再做大太监,不掌实权了以后,来往得就更少了。 只是,这老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注视着明公公,明公公也目光平静的与他对视,半晌,尚公公说道:“太子殿下好像没有在,方才还在,现在有事出去了,你要的云山叶我知道在等,不如请公公在这里稍后,我进去找一找。” “好,有劳。”明公公点头说道。 尚公公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向着殿中走去,明公公又垂下了眼睛,方才还有些浑浊的老眼中,光芒一闪。 时间很快到了掌灯时分,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在洛府花园的亭子中,这亭子四周是水,不用担心有人偷听走漏了消息。 她看了一眼满脸愁容的轩辕闵浩说道:“翼王,你可有什么线索吗?” 轩辕闵浩摇了摇头,嘴唇紧抿,一脸失落的说道:“还没有,我方才让管家带人四处寻找,包括红袖楼在内的还有那些与太子有关的产业以及他平时经常去的方都已经看过了,没有发现那辆马车。” “没有发现?”洛九卿问道。 “正是,”轩辕闵浩抬手抚了抚额,语气低沉的说道:“若大的京城,要想藏一个人何其容易,一点线索都没有……” 洛九卿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不由得与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轩辕耀辰会意,安慰道:“六弟,你也不要太悲观,现在出去找的人还没有全部回来,也许稍后就会消息,另外,你找的那些地方没有消息,或许……消息就在皇宫内。” “皇宫?”轩辕闵浩抬头,目光一闪,“五哥,你是说……人在东宫?” “多半是的,”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你想,这件事情的后果是什么,我们都应该清楚,慧锦皇后的心中也清楚,郭家是清贵之臣,虽然势力权力不见得是最大的,但是他们极重名声,在读书人的心目中,声望是最高的。与郭家为敌,是慧锦皇后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 轩辕耀辰沉吟着继续说道:“我以为,慧锦皇后并不知道这件事,你在城中没有找到,那么,我们就等宫中的消息,若是人真的在宫中,太子是不会让慧锦皇后知道的,多半就在他自己的东宫。” “可是,”轩辕闵浩犹豫道:“公主不是说,上次就是从那里救出的轻荷?这一次……” “这样做的确有些冒险,”轩辕耀辰微微冷笑,“但是,你别忘记,有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他会做与常人相反的事情也说不准。” “说是极是,”洛九卿也点了头说道:“所以,现在不要急,我们要等宫中的消息,最快也要等着天色再暗一些,我们进宫一探便知。” 正在此时,朦胧灯光中,有一人向着亭子的方向而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前来相告 第二百一十九章前来相告 亭中几个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那盏灯笼飘飘摇摇,在夜色如同行走的流星,轩辕耀辰慢慢起身,目光幽深。 那人趁夜踏水而来,穿过长长的回廊,一路到了亭外。 外面的黑色斗篷退去,露出一张苍老的脸,那人施了一礼,沉声说道:“王爷安好。” 轩辕耀辰上前一步,扶住老者的手臂,“公公,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来人目光清亮,哪里有一丝混浊的模样,他笑了笑,“老奴知道王爷在为事烦忧,特意前来相告。” “噢?”轩辕耀辰目光一亮,“公公难道是有什么线索?” 来人点了点头,“老奴离宫之前去了太子的东宫,虽然没有见过太子本人,但是却发现了一丝端倪,在尚公公的靴边上发现了一丝血迹。老奴悄悄打听过,今天东宫并没有处死奴才,尚公公也未曾出过宫。” 洛九卿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很快明白了老者的来意,她听到说有血迹,心不由得一沉。 轩辕闵浩的脸色也瞬间一白,他双手紧握,抿住了嘴唇,目光在夜色中一晃一晃。 轩辕耀辰心里也有些不安,但这个时候必须要稳住,他点了点头,“劳烦公公冒这样的险,实在过意不去。这件事情本王势必要管到底的,到时候东宫有所察觉,恐怕累及……” 来人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说道:“王爷说得哪里话来?老奴当年承郡主的恩情,至死不敢相忘,反正老奴也老了,在宫中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好在还有几分薄面,能为王爷出一点绵薄之力,老奴心中甚是高兴。至于以后……” 他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的夜,笑容在暗影中有几分苍凉,“老奴出宫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也不回宫去了,就找个地方平安度日,了此残生罢。” 轩辕耀辰抿了抿嘴唇,他拍了拍手,守在不久远的侍卫上前来,只听他说道:“带老人家下去,妥善安排,让管家备好足够的钱,一半要金子,一半要银子,银子再分成碎银和银票。另外,安排三个人暗中护送,务必要保证老人家平安,至于……去了哪里,不必再来回本王。” 众人听着,不禁一愣,来人怔过之后,却是深施了一礼,眼角有晶莹的光芒一闪,声音也略微颤抖着说道:“老奴……多谢王爷。” “公公一路平安,日后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来人知会本王。”轩辕耀辰扶住他的手臂说道。 众人看着老者离去,洛九卿并不认识他是谁,轩辕闵浩却是识得的,他上前一步,“五哥,方才的……是明公公吗?他怎么会……” “是的,”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他之前受过母妃的恩惠,所以经常会暗中助我。六弟,”他看了轩辕闵浩一眼,转移了话题说道:“方才明公公的话你已经听到了,我怀疑……郭小姐就在东宫。” “五哥!”轩辕闵浩的脸色苍白,眼中却露出坚毅之色,“我要去东宫一趟。” 洛九卿在一旁说道:“不是你,是我们。” 轩辕闵浩的目光中闪过感激之色,他点了点头,“多谢公主,公主大恩,来日定当厚报。”他心中明白得很,上一次洛九卿救下郭轻荷,算是巧合,无意中被她撞到了,但是这一次,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东宫是什么地方?太子是什么人?大家心中都有数。 洛九卿笑意浅浅,凉凉如在夜色中绽放的花,“谢就不必了,郭小姐是个好姑娘,能助她脱离苦少,也是我乐见之事。只是……” 洛九卿看了看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你们两个这副装扮怕是不行,事不宜迟,你们随我来,我们要抓紧时间才行。” 两个人点了点头,任由洛九卿做了安排,时间不大,五条黑影依次飞快的从洛府后门一跃而出,如闪电般劈入黑夜,一转眼就消失不见。 此时的轩辕兆郢依旧是在暗室中,他的手扼在郭轻荷的喉咙上,眼睛里泛起红红的血丝,眼底深处的杀机如同海浪般涌了上来。 郭轻荷的脸色苍白,失去了血色,在烛光里似是一朵快要凋谢的花,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盯着轩辕兆郢。 轩辕兆郢的手指慢慢收紧,阴冷的笑容在烛光暗影中摇晃,“美人儿,别这样看着我……啧啧,你的肌肤还是真是好,虽比不得那些妓女香,但是有独特的味道呢。本宫很喜欢……” 郭轻荷的气息一点一点的变弱,她双手紧紧抓住轩辕兆郢的手腕,头发散乱开,嘴角渗出血丝来。 轩辕兆郢看了看她的手,又看着自己的手腕,目光陡然一冷,他沉声说道:“哼,本宫的另一只手废了,都是拜那个臭女人所赐!你放心,你留在这里好好伺候本宫,终有一日,本宫会把那个臭女人抓来一起陪你,好好的……折磨一番。” 郭轻荷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她此时也无心去管,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一点的抽离,她咬紧了牙关坚持着,时不时咬一下已经咬破了的舌尖儿,尖锐的疼痛刺激着她,让她无法晕过去。 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晕,绝对不能晕!轩辕兆郢已经失去了理智,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受了什么刺激,但是他现在这个状态真的是什么都敢做得出来,她不能失去意识,说什么也要保持到最后,护住自己的清白! 轩辕兆郡猛然一松手,郭轻荷感觉到空气立即充满了口腔和喉咙,她被呛得咳嗽了几声,眼角都有泪溅出来,脸色也涨得通红。 不没有缓过一口气来,轩辕兆郢的身影又压了上来,他的呼吸灼热,落在她的腮边,郭轻荷立即尖叫了一声,双手狠狠的一推,尖尖的指甲在他的脸上划下了几道血痕。 轩辕兆郢眼中的怒色翻涌,他用手指摸了摸渗出的血珠,放在指尖抿了抿,那变态血腥的样子让郭轻荷的头皮都在发麻,身体也微微的颤抖。 “原来你喜欢狂野的?”轩辕兆郢冷笑了一声,他忽然伸手,狠狠的抓住郭轻荷的脚腕,用力的往回一拉,郭轻荷立即失去了重心,后脑和后背擦着地,被他拖到了身下。 “啊!”郭轻荷叫了一声,“不要,不要!” 轩辕兆郢却不管不顾,狂笑着捏住她的腮,迫使她张开嘴巴,郭轻荷用力的挣脱,左摇右摆的不肯屈服,轩辕兆郢的眉头慢慢皱起,手指也用上了几分力,在郭轻荷的白嫩肌肤上留下几个青紫的指印。 郭轻荷的心一点一点的收紧,渐渐被绝望所笼罩,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她无法再说服自己,这次……恐怕是真的无法逃脱了。 她看着扑下来的轩辕兆郢,看着他那张在暗影中狰狞的脸,痛断了肝肠,她在心里默默念道……闵浩……我真的尽力了,不要怪我…… 轩辕兆郢发现她的挣扎力道小了许多,不禁心头一喜,正准备吻下去,忽然听到恶风不善,他急忙侧首去看,只见不在何时郭轻荷的手中抓住了在墙边的一根细细的铁棍,上面布满了铁锈,一端尖锐而锋利。 他立即闪身到一旁,他只想要折磨郭轻荷,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和这些时日来的憋屈,并没有想着与她同归于尽。 一扎落空。 轩辕兆郢冷笑了一声,“你还是烈女,真是没有看出来。不过,这样更有意思。” 郭轻荷的脸上慢慢浮现一个凄凉的笑意,眼底是轻蔑讥诮的光,她的嘴角慢慢的渗出血丝,她声音轻轻,却字字清晰坚定,“轩辕兆郢,你记住,我郭轻荷死都不会让你得逞。如果你不介意面对着一具尸体发泄你的兽欲,你尽管来,只要……” 她的笑容慢慢放大,腮边的青紫指印也随着慢慢移动,嘴角的血丝流得更快了些,额角的汗水湿透了发,贴在她苍白的脸上,黑白相映,更添几分凄厉。 轩辕兆郢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随后,他瞪大了眼睛看到,郭轻荷拿起那根尖锐的铁棍,朝着她自己的小腹上,狠狠的刺了下去! “哧”的一声,铁器入肉的声音,还有血腥味再次弥漫而来。 与此同时,还有郭轻荷的话字字像是浸了血,从齿间溢了出来,“只要你不怕我做成鬼都不放过你……” 她说完,双眼慢慢闭上,手指一松垂落在一旁,铁棍向下垂直刺入她的体内,血迹在她的衣裙上慢慢放大,如一朵徐徐绽开的娇艳花朵,刺着轩辕兆郢的眼睛。 她身下的血缓慢的流动,轩辕兆郢的呼吸一滞,忽然冷汗就出了全身。 此时,五条黑影依次从不同的方向到了东宫,天空阴沉沉的,天边隐约还有闷雷之声,方才还在夜空中闪耀的星子,慢慢的隐藏了踪迹,空气中的风似乎停了,只有闷热潮湿的感觉扑面而来。 快要下雨了。 轩辕闵浩此时的心中像是火烧油烹,一团火在肚子里跳来了跳去,让他无法安神,洛九卿在他的身侧,时刻注意着他,此处不同于别处,万万大意小心不得。 何况,还有上次的那个身手和警觉性都了得的尚公公。 一想到这位尚公公,洛九卿就不由得握了握腰间的软剑,这一次,救下郭轻荷是首要之事,她心中还有一个打算,若是能够解决了尚公公,那真是此行的一大收获。 上次他伤了轩辕耀辰的仇,似一把手插在洛九卿的心头。 宫院中黑漆漆的,几盏院灯静静的挂在那里,没了有风,也纹丝不动,看起来静得有几分诡异。 廊下有两个值班的小太监,正在柱子前站着,看那样子似乎是在打盹,殿中的烛火幽暗,一丝声息也无。 轩辕耀辰的目光幽冷,他望着宫院中,太子的东宫他来过不只一次,基本上从外面看起来发现不了什么,很多机关和暗室,都需要通过殿中才能知道。 洛九卿正琢磨着是否下去,忽然,她的目光一凝。 第二百二十章 前尘往事 第二百二十章前尘往事 长长的回廊之下,一人从暗影中走了出来,那人身材修长略瘦,只看那一眼身影,洛九卿就认了出了他。 尚公公。 她微微垂下眼去,按捺下心中的情绪,摒住了呼吸。 高手对决,只在一瞬之间。 有了上次的教训,洛九卿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几个字的含义,对决不只是在过招之时,还有很多时候还自于心灵深处的警觉和沉默的对抗中。 此时的尚公公,正对着她的方向。 那双阴冷的眼睛环视着四周,耳朵捕捉着黑暗中的动静,似是一只在夜色中出行的鹰,只待最准确的时机捕捉猎物。 他的目光在洛九卿的藏身之处掠过,之后又慢慢回到那里,慢步向前。 躲在另一处的轩辕耀辰心中有些发急,他固然相信洛九卿的身手,但是尚公公也不是等闲之辈,这种麻烦还是不要惹上身的好。 洛九卿沉默着一动未动,像是泥雕石塑了一般,周身的气息也隐藏到最低,尚公公的在庭院中来回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没有注意到那里。 忽然,他的注意力刚刚收回,另一处似乎有些响动,很轻,很快,但是却没有逃脱尚公公的耳朵,他立即脚尖点地起身,如一只突然腾起的大鸟,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掠了过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轩辕耀辰来到洛九卿的身边,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洛九卿摇了摇头,目光森凉,“我要杀了他。” 尚公公去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又返了回来,他不能离开这里太久,既然对方走了,那就先放过他一马,今夜实在不是什么抓人的好时机。 他转头看了看殿内,幽暗的灯光落在窗棱上,映着院子里的那些树木枝叶的暗影,让他心中略有些不安。 他垂下眼睛,正想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殿内似乎有什么动静,细细碎碎,像是有人小心走动,脚步踏得很轻很碎的样子。 他霍然转头,快步走上前去,猛然推开殿门,身子如同闪电一般,直奔声音的来源之处,定睛一看,他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小太监,正在打扫八宝格上的摆件,手中举着一根鸡毛掸子,鸡毛正在随着他的动作乱颤。 “你在干什么?”尚公公声音冰冷的问道。 小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差一点把一个花瓶给打翻,他急忙伸手扶住,随后转过身垂头小声说道:“奴才……奴才奉了太子殿下之命,这在这里打扫……” “这个时辰打扫?”尚公公说着,慢慢的向前走了一步。 “是的……殿下说,白天他还要忙,奴才们出来进去的他看着心烦,便让我们入夜之后再打扫,殿下的书房向来只允许一次进一个人,今夜是奴才当值。”小太监的声音虽然小,但是说得很清楚。 尚公公的心微微松了松,他虽然不管这些细节之事,关于什么谁打扫之类自然有其它的管事太监来安排,他虽然说是东宫的总领太监,但实际上他并不理会这些繁琐的事,他的首要任务,就是管好太子的安全。 他看了小太监几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林子,给尚公公请安。”小太监打了个千儿说道。 尚公公没有再说话,只是眼角的皮扯了扯,他紧握的手指微微松开,随后低声说道:“没事就先下去,今天晚上不用你们打扫。” “……是。”小太监垂首说道。 尚公公刚说要转身离开,他的目光一掠,突然看到小太监的脚上穿着的那双靴子,靴子的底微薄,鞋面黑亮,是上好的苏锦缎做成,边缘还有暗纹飞卷,似腾起的云纹,这样一双靴子,绝对不是一个小太监能够穿得起的。 他立即身子一滑,伸出的手成爪形,快而狠的抓向那个小太监的手臂,声音沉沉道:“你是谁?” 小太监抬起头来,淡淡的一笑,那笑意冷冽如雪花般扑面而来,尚公公的眸子猛然一缩,“是你?” 轩辕耀辰身子一侧,手臂贴着尚公公的手滑了过去,毫发无伤。 只是这一个躲闪,尚公公的心中大惊,他的声音沉沉似惊雷,“你会武?” 轩辕耀辰冷然一笑,眼睛在黑暗中闪亮,“自然,尚公公,你一个太监,见到本王居然不行礼,还想动手杀本王灭口吗?” 尚公公不以为然的一笑,扯了扯嘴角,道:“我管你什么身份,只要你危及到太子的安危,我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包括你在内!既然你看让我看到了你的真实能力,想必也是另有打算的吧?” 轩辕耀辰看着他,尚公公其实长得不错,只是一直不苟言笑,脸部似僵硬的石头一般,眼神也太过凶狠阴冷,这一点,倒是和太子很像。 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脸上的笑意却是微微放大,声音轻轻说道:“尚公公,你如此忠心为太子,到底……慧锦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 轩辕耀辰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尚公公,果然发现他的眉心微微一跳,随后他的目光更加沉冷,像盖了一层层的冰凌,“你想说什么?” “本王想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轩辕耀辰字字像是掺了毒,“本王很好奇,她就算是身份再高贵,也不过是一个嫁为人妇的女子,当初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你,又是什么让你能够放弃一身的武功绝学,甘愿入宫做太监,为她照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关于你的大度,本王真是佩服!” 他说着,语气微微一顿,像是没有看到尚公公眼睛里的怒意翻涌,继续说道:“你倒是说说,本王是应该称呼你尚广超尚帮主呢还是称呼你为尚公公掌事大太监?” 轩辕耀辰字字清晰,从唇间滚落,砸入尚公公的心间,他的语气虽然没有着重在哪个字上落一落,但是,尚公公却依旧有一种被人揭了伤疤的疼痛和羞辱。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尚公公目露杀机,手慢慢的从腰间抽出软剑,“那么,你今天夜里就哪里也别想去了,必须死在这里!” “噢?”轩辕耀辰微微挑眉,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你准备如何留下本王?是用你手中的剑呢,还是用暗器?” 他此话一出,尚公公的心中又是一震,他抿紧了嘴唇,看着眼前的轩辕耀辰,今天晚上的意料之事实在太多,这个本来不怎么在意的轩辕耀辰居然接二连三让他震惊不已! 他微眯了眼睛,剑光闪闪直指轩辕耀辰,“这么说来,那天晚上在京兆司的人是你?” “不错,”轩辕耀辰点头说道:“尚公公好手段。” “哼,那次是你侥幸逃脱,这次可没有那么容易了!”尚公公说罢,手腕用力,手中的剑如同灵蛇一般冲着轩辕耀辰刺了过去! 轩辕耀辰并不急着躲闪,只待剑锋到了面前,他身形向后一掠,剑锋带着凌厉之气从他的面前割了过去,尚公公目光锐利,手腕一翻准备再来一剑,忽然看到轩辕耀辰的袖口里露出一角锦帕。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时间呼啸着回到了多年前,具体有多少年了?噢……二十三年零十个月了。 那时候自己还是年少有为的武林帮主,阳光明媚的那一天快马掠过官道,无意中看到了辆马车停靠在路边,马车的车窗窗帘被疾飞掠起,露出一张年轻姣好的脸。 他看了一眼,至此沦陷。 那时候她经常做女工来打发时间,她的刺绣手艺特别好,至少他这样觉得,而他的身上也时常带着她送给他的锦帕,那些锦帕大多是粉红色,一种很特殊的粉红,对着光线的时候就会像珍珠一样有柔润的光芒反射出来。 她说,那是特殊的工艺做成,生丝需在珍珠粉中细细的过上几次,她说得复杂,他对这些也没有什么兴趣,但是让人惊讶的是,他却字字都记下了。 或者说,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包括那年她说要入宫,说着她的梦想,说她将来要做一国之母,要成为皇后之尊,她说得激动,字字描绘着璀璨的将来,那里光芒闪耀,那里如在云端,那里什么都好,可是,唯独没有他。 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如同那时她身后的射出漫天金光的夕阳,他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一片冰凉,夕阳很快沉没,而他心里的光,却再也未升起过。 她进了宫,那真是一场浩大奢华的婚礼,他骑在马上,遥遥相望,怀里只有她亲手做的粉红色锦帕。 再后来,听说她并不是做皇后,并且有了身孕,他的心再次被击中,痛到连吸一口气都有锐利的疼痛。 再后来,他收到了她的信条,说是有人要暗害她,害她的孩子,她求他出手相助,进宫帮帮她。 进宫帮帮她……她说得轻巧,可她是否明白,让他一个男人进宫,意味着的是什么? 然而,他最终还是去去。 而且,一去二十年有余。 只是,她的那些丝帕他一块也未带进宫中,同在这一片皇城中,见面的次数却是不多,她也不再用自己做帕子,那些色彩花样繁多的锦帕,她一生都用不尽。 时至今日,方才再次得见,一时间心中千回百转,如同当年的疼痛再次袭来。 他的手指一顿,长剑没有再回返,而是伸出另一只手,直抓向轩辕耀辰的手腕! 他的目光只落在那块锦帕上,没有注意到轩辕耀辰眼中闪过的一丝凉凉笑意,就在他的手指刚刚碰到那方锦帕,那丝丝滑滑的凉触到他的指尖时,锦帕之下似乎有什么一动,“嗒”的一声微响,一道冷光直奔他的哽嗓咽喉! 尚公公大惊,此时的距离太近,那冷光割破空气说到就到,他紧急之下只能拼尽全力一扭身。 “哧!”冷光擦着他的肩膀带着血腥气呼啸着远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解脱的方式 第二百二十一章解脱的方式 尚公公的心微微一松,伤了肩膀没什么,这一点伤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他很快发现,肩膀的伤口之处有麻木之感迅速的弥漫开来,像是顺着他的血管直奔全身。 他暗叫不好,想要起身离去,忽然听到身后有声响,银色的光芒亮闪闪的割来,他这次再想躲,却是来不及。 而对方似乎并没有想着要伤他的性命,并没有在他的要害处下手,反而是一剑划破了他的大腿。 尚公公的心并没有松开,反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很快,预感得到了证实,他感觉到自己的腿也有些麻木了。 有人轻笑一声,从他的身后转到面前来。 烛光中女子面带微笑,乌眉如翅飞扬,一双眸子似天边最亮的星辰,似乎外面的天空中打了一道厉闪,有闷闷的雷声传来,亮闪闪的闪电中,尚公公看到女子如花的容颜,那眼中却闪过冰冷的杀机。 “尚公公,感觉如何?”洛九卿问道。 “是你?”尚公公眯了眼睛,咬牙抵住伤口处传来的不适,他心中早已经明白,自己是中了毒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洛九卿居然和轩辕耀辰一同出现在这里。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算起来,本宫与尚公公还是有缘,两次相见,一次是你要杀我,一次是我要杀你,不同的是,你没有得手,而我,成功了。” 幽暗的烛火映着尚公沉冷的眸子,“上一次……你竟然也在场?” “不错,”洛九卿干脆利索的承认道:“尚公公的身手和警觉性令人佩服,都堪称一流,只不过,你我各卫其主,就算本宫再佩服你,也不得不杀你了。” 尚公公看着洛九卿,语气中有几分诧异,“我暗器上的毒是我独家秘制,解药也只有我的手里有,你到底是如何解毒的?” 洛九卿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愣,她第一时间不是去看尚公公,而是去看轩辕耀辰,眼神清亮带着几分震惊和不忍,让轩辕耀辰的心头一颤。 尚公公把两个人的眼神看在眼中,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我只能说王爷好耐力,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解毒,势必要刮骨割肉,能够忍得住如此大的苦楚,能够隐忍多年不被人发现身怀武艺,败在你的手中,也不算亏了。” 他说的“刮骨割肉”四个字让洛九卿的心头再次颤了颤,仿佛那夜的血腥之气再次专来,就萦绕在她的鼻尖。 轩辕耀辰看着她白下去的脸色,不由得低声说道:“已经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别担心……” “哈!”尚公公短促的一笑,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王爷好自珍重,依我看来,你和我没有什么区别,都被女人迷了心窍……” 他的话还未说完,“哧!”一声响,打断了他后的面话,他吸了一口气,张着嘴慢慢垂下头去,只见小腹之上深深插入了一枚短匕首,乌黑闪亮,鲜血正顺着匕首慢慢滴落,很快湿透了脚下的那一片地砖。 洛九卿平静的抽回匕首,手指尖却在微微的颤抖,心中的情绪翻涌如浪,滚烫的烤着她的心尖,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来轩辕耀辰那晚受伤她就极其自责,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背后竟然还有她不知道的,更为残酷的真相。 尚公公的身子最终慢慢的倒了下去,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那里漆黑一片,影子映在窗棱上,他忽然想起进宫之前曾经遇到一个道士,曾经一脸严肃的说,要送他一卦。 道士说,他此去有血光之灾,当时他的手指一紧,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此去进宫做太监,当然……要有血光之灾。 道士见他不以为然,只是摇着头轻声说道:“月黑星辰隐,风声四周停,惊云雷声起,灯火飘摇花开时……” 尚公公不过一笑尔尔,完全没有把道士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去细想道士念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此时他看着窗外,漆黑没有一丝月光,星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风声停住,窗外的树影都一动不动,一丝风声也无,天边云层翻涌,雷声滚滚…… 屋内的烛火飘动昏暗,女子的笑意如花。 原来…… 原来如此啊。 他在心里轻声一叹,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洛九卿此时的心思都在轩辕耀辰的伤上,她上前一步,“你……” 刚说出一个字,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只见轩辕闵浩走了进来,脸色苍白道:“五哥,轻荷她……” 轩辕耀辰握了握洛九卿的手,低声说道:“我没事,是白墨亲手为我疗的伤,一切安好,放心就是。现在我们赶快去看看郭小姐。” 洛九卿按下心中的情绪,跟着轩辕耀辰来到轩辕闵浩的面前,“人在哪?” “五哥,如您所料,暗室就在偏殿的书架之后,只是……”轩辕闵浩的冷汗一个劲儿的流,“轻荷她受了重伤,不知……” “走,去看看!”洛九卿快一步走在他们面前说道。 一行人快步到了偏殿中,打开机关进入了暗室,暗室中烛火明亮,一进来便闻到一股血腥气,一片刺目的红在众人的面前,让人看得惊心,一人躺在血泊中,一根细长的铁棍从上而下刺入她的小腹中。 她面色苍白如纸,乌发散乱,更显得那张脸惊心的小,洛九卿看得不由得心中一紧,她看了看身边的白墨,“快,过去瞧瞧。” 白墨遵命上前,轩辕闵浩也失魂落魄的跟了上去,他一进到这里的时候就惊呆了,发了疯一样的把站在一旁的轩辕兆郢打的晕死了过去,但是他看着躺在血泊里的郭轻荷,却有些无力之感。 巨大的恐慌和担忧袭卷了他,他只敢握着她的手,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他不敢动她,怕再给她伤害。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匆匆去找轩辕耀辰和洛九卿,以求对应之策。 洛九卿看着平时睿智聪慧的轩辕闵浩此时手指颤抖,慌成一团,不由得心中酸涩发堵,轩辕闵浩一向是洒脱的,除了那次知道了他母妃的真实死因之时,还从未见过他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由此可见,轩辕闵浩对郭轻荷也是真心的。 洛九卿不由得苦笑,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这个答案太难回答。 轩辕闵浩紧张的看着白墨,又看看轩辕耀辰和洛九卿,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洛九卿知道他心中的顾虑,对他低声说道:“王爷,不用担心,我这个属下白温竹的调教,是黑白双煞的医圣之手,比那些太医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听她这样一说,轩辕闵浩的心微微松了松,眼中的紧张也微微散去了些,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勉强一笑,只听白墨沉声说道:“主子,王爷,实在是抱歉,郭小姐的伤……实在是太重,属下……无能为力。” 轩辕闵浩的眸子霍然一睁,双拳紧紧握起,他快步走到郭轻荷的身边,紧握的拳又舒展开,慢慢的蹲下身去,声音嘶哑而微颤道:“轻荷……轻荷……” 那语气悲凉,让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都心头艰涩,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洛九卿叹一口气,慢步上前,伸手搭住了郭轻荷的脉。 轩辕闵浩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眨都不敢眨,心都提到了嗓子里,仿佛下一刻听到洛九卿的话就会从里面跳出来。 他紧紧的握住郭轻荷的手,又怕弄痛了她,一会儿又松开,细腻的汗慢慢渗出来,染湿了两个人的手。 似乎过了很久,外面的闷雷声似阎王爷的催命鼓,敲得轩辕闵浩心惊胆颤。 洛九卿终于慢慢开口,“还有救,只是要找一处安全僻静之所,王爷,你可有合适的地方?” 轩辕闵浩立即道:“有,有,我年前买了一座宅子,刚刚收拾妥当,今天约轻荷也是想请她去看看的……” “那好,”洛九卿也不再说多余的话,对白墨说道:“你和墨白一起找一块硬板,把郭小姐搭出去,她腹上的铁棍先不要取,等到了安全之所再说,另外,把身上带着的止血补气提神的灵窍丹一刻钟给她吃一次,务必吊住这口气。” “是,属下明白。” “这里恐怕还要布置一下,”洛九卿对轩辕耀辰说道:“让翼王跟着去,我们留下来,这里是东宫,出了这样大的事,不善后是不行的。”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在一旁扶着郭轻荷的轩辕闵浩看着晕过去的轩辕兆郢,磨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五哥,公主,能不能把他也带走?”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 带走太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此时两个人心中都明白,轩辕兆郢此次触碰了所有人的底线,轩辕闵浩与他算是结上生死之恨了,加上之前他的母妃之死,一齐爆发,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轩辕闵浩都不会放过轩辕兆郢。 与其不答应他,让他伺机自己冒险,倒不是如就着这一次机会出手相助,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介意再坏一点。 一行人趁着夜色,快速的离开了东宫,虽然东宫的戒备很严,但今天轩辕兆郢心中有鬼,早早下了吩咐,没有他的命令闲杂人等不行接近,此刻又没有了尚公公,有了这两点,那些侍卫等人根本没有发现洛九卿等人。 出了东宫那就更好说了,轩辕耀辰平时设下的暗桩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众人一路出了皇宫,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轩辕闵浩新买的宅子,把郭轻荷安置妥当,洛九卿又着人回府拿了自己的药箱,开始为郭轻荷治伤。 郭轻荷的伤很重,人命关天,事不宜迟,洛九卿让无关人等出去等候,她和白墨两个人在房间里忙碌的做着准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出手治疗 第二百二十二章出手治疗 众人站在廊下,看着映在窗子上的洛九卿的影子,天边的雷声越来越近,院子里的树开始晃动,枝叶神经质般的抽动起来。 空气里的潮湿越来越浓,终于,豆大的雨点在雷声中风声中猛烈的砸了下来。 一道厉闪闪过,照亮了轩辕闵浩苍白的脸色,他的眼睛黑得吓人,幽深而悲凉,只望着窗口,一言不发。 轩辕耀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能说什么呢?若是里面受伤的人是洛九卿,恐怕自己早就控制不住了吧? 他呼了一口气,转头向着廊外走去。 屋外的人各怀了心思,各自担忧难过,屋中的洛九卿聚精会神,她一心只想把郭轻荷治好,别的一概不想,虽然说她有把握治好,但是这也是穷尽了白温竹的真传,这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主子,”白墨低声说道:“准备好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她迈步走到床边,床头上的牛油蜡高烧,火苗突突的跳着,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躺在床的郭轻荷脸色苍白如纸,一丝血色也无,她紧皱着眉头,头发散在脑后,额角和耳边的发早已经湿透,乌黑的眉、浓密的睫毛、苍白干燥的嘴唇,还有……她腮边的青紫指痕,都那样触目惊心。 洛九卿的心痛了痛,可想而知轩辕闵浩在看到这些的时候是多么的难过。 她稳了稳呼吸,目光向下滑,对准了郭轻荷的小腹,那根铁棍插得极深,她看过郭轻荷的手,她的手上沾着铁锈,而轩辕兆郢的手上却是一点也没有。 这只能说明,这铁棍是郭轻荷自己刺入体内的,以这伤口的深度来看,应该是拼尽了全身之力吧? 她的裙子虽然被撕去了裙摆,裤腿也被磨破了一截,但是其它的地方却是完整的,洛九卿缓慢的舒了一口气,这说明郭轻荷是拼死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之身。 没有想到她外表看起来如此柔弱,平时也是斯文的大家小姐,到了关键的时候竟然如此刚烈。 洛九卿不再耽误,净了手,又戴了薄如蝉翼的手套,转头对白墨说道:“一会儿你要压住她,人昏迷着没有意识,不知道配合,拔这铁棍的时候更是有痛苦,切记!” “是,属下明白,”白墨郑重的点了点头。 洛九卿执起几枚银针在郭轻荷的几处大穴上慢慢捻入,一来可以缓解痛楚,二来也能保住她的最后一丝气力,不至于一会儿一口气提不上来气绝身亡。 她拿出麻药包,轻轻用在小腹伤口处的四周,然后又拿出匕首烈酒中泡了泡,随后她给白墨递了一个眼色,“开始了。” 白墨点了点头。 洛九卿神情专注,手执着匕首在那根铁棍的四周轻轻划了几处小口,以便铁棍可以松动一些,鲜血随着刀落冒了出来,郭轻荷昏迷着眉头皱得更紧,嘴唇也紧紧抿了起来。 洛九卿不受这些干扰,聚精会神下手飞快,低声说道:“我要拔了!” 话音落,她双手紧紧握住铁棍,轻轻的向上一提。 血光四溅! 郭轻荷闷叫了一声,两只手就要挥起,白墨急忙按下她的手腕,洛九卿仔细的看了看伤口中没有了铁锈的残留,手脚麻利的又上了药,然后把伤口包扎好,走到桌前飞快的开了一张方子,对白墨说道:“快,去抓药,回来之后你亲手去熬,用师父曾经说过的熬药之法,不要假手于人。” “是,属下即刻去办。”白墨接过方子,快速出了门去。 外面的雷声轰鸣,雨如从天边泼下,在天地之间拉起了一道水幕帘,天地万物都笼罩在那一片迷蒙的水幕里,无边无际。 白墨的影子早已经消失不见,洛九卿看了看时辰,说着简单,这一切都操作完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长时间的高度精神集中,她也着实有些累了,慢慢坐在床边,却依旧不敢放松。 郭轻荷接下来还要度过一个危险期,她只有不发高热,才能够算是平安了,洛九卿早早着人准备好了凉水和柔软的棉布帕子,只要郭轻荷身上一有热度立即就要开始。 那才是一场硬仗。 她坐在床前,轩辕闵浩在窗外转来转去,心急如焚,洛九卿听着哗哗的雨声,转头对屏风之外的丫环说道:“请王爷进来罢。” 丫环领命而去,轩辕闵浩快步而来,他的脚步在远处停下,对洛九卿说道:“公主,不知……情况如何了?” 洛九卿侧首看了看他,“王爷自己过来看,这样更真切些,我也有话要对王爷说一说。” 轩辕闵浩犹豫了一下,洛九卿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没有笑意的笑了笑,“现在这种时刻,王爷还拘泥那些虚礼做什么?你既是真心待她,只求她活着、安好,现在又何必想得这么多?” 轩辕闵浩面上一红,大方的走上前,看着包扎着小腹的郭轻荷,空气中还有血腥气,床边的水盆里的水也是淡淡的浅粉色,还有几块方帕,也都洒了血。 那鲜红的颜色灼着他的眼睛,他咬了咬牙,“公主,不知轻荷现在……” “她的伤口我处理好了,”洛九卿回答道:“但是那根铁棍插得很深,上面还有一些铁锈,这些都对伤口不利,所以,接下来要面对是的一个高热期,如果能把这个阶段熬过去,那么一切就不成问题了。” 轩辕闵浩的眼中泛起疼惜之色,他上前轻轻握住郭轻荷的手,“一切拜托公主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我就算豁出命……” “郭小姐才是真的豁出命,”洛九卿看着沉睡的郭轻荷,语气中含了几分敬佩,“她那义无反顾的一插,铁棍入身体极深,可见当时是存了必死之心的,宁死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王爷,”她转过头去,看着轩辕闵浩眼中的震惊神色。 “还有一事,我要如实相告,王爷自行定夺思量。” “什么?请公主明示。”轩辕闵浩说着,看着洛九卿沉冷的眸光,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不禁在心中默念,只要……只要郭轻荷能够康复,能够好起来,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他抿住呼吸,强压下猛烈的心跳,听洛九卿说道:“郭小姐的伤口太深,恐怕会留下伤痕。” 轩辕闵浩的心一松,原来是这个,留下伤痕又有什么大不了?别说只是在腹部,就算是在脸上,他也不觉得什么。 他的那口气还没有松完,只听洛九卿又继续说道:“还有,郭小姐伤在小腹,以后……对于生育子嗣方面,恐怕……” 轩辕闵浩刚松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的眸光微微变幻,似此时天边翻涌云层,“公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洛九卿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说道:“她以后恐怕不能为王爷传续香火。” 轩辕闵浩的眉心跳了跳,随即慢慢的一笑,手指轻轻握着郭轻荷的手,语气沉稳而温柔道:“这算什么呢?我本来想娶的也是轻荷而已,想着与她共度一生,白头到老,能有个孩子随欢膝下,自然是好的,可是,如果没有的话,那也是上天垂怜,让我们两个互相扶持,安静的恩爱相守到老,我很满足。” 洛九卿极受震动,没有子嗣,对于许多男人来说,都是无法容忍之事,别说他这样尊贵的身份,皇子王爷,就算稍有富余的百姓之家,若是娶了妻生不出孩子被休掉也不在少数,最好的结果就是娶房妾,妻忍气吞声,什么话都不能说。一旦说了什么,男人也只会一声冷笑,谁叫你自己生不出孩子的? 洛九卿想到轩辕闵浩可能会不太在意,但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坚决,说得这样干脆,而且字里行间的意思是,他本来也没有打算再娶妾、通房之类的,一心只想与郭轻荷一人白首。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洛九卿轻轻笑了笑,她发自内心为郭轻荷高兴,“王爷能这样想,永安实在佩服,想必郭小姐醒来之后也会被王爷所感动。” 听到最后一句,轩辕闵浩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公主,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公主能否答应?” “你说。”洛九卿回答道。 “关于这件事情,还请公主不要告诉轻荷,我怕她心理会有负担,我不想让她觉得亏欠我什么,只要她平安快乐,在我身边安然度过一生便好。” 洛九卿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涌起几分暖意,“王爷所说,永安照办便是。” “多谢公主。”轩辕闵浩再次施了礼道。 洛九卿看了看窗外,似乎没有轩辕耀辰的影子,便低声问道:“安王呢?” “五哥去了关押轩辕兆郢的地方,想必此时更在询问今日之事。”轩辕闵浩在提到太子轩辕兆郢的时候语气明显冷了下去。 “……”洛九卿微微点头,她没有想到轩辕耀辰的性子竟然还这么急,她拱了拱手说道:“那我也去瞧瞧,记住,时刻注意看着郭小姐会不会发高热,若是有,立即差人去找我便是。” 她说罢,身形一闪,走到廊下问了问关押轩辕兆郢之处,快步向着那里走去。 轩辕兆郢被轩辕闵浩一下子打晕了,醒了之后便觉得头痛不目,眼前的金星直冒,像是在漫天飞舞,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抬手抚了抚额头,这一抚额头之扌,才发现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心头一跳,急忙转头去看,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嬷嬷,身边墨绿色的绣花坎肩,上面的较案精致,绣得极好,不像是府中人的手笔,倒像是宫中的。 他心中有些疑惑,但并未问出口,环顾四周发现他所处的屋子中四面都是墙,上面空荡荡的,一点装饰之物也无,房间里也没有什么摆设,只在角落里有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桌子上空无一物,静静的等在那里。 轩辕兆郢刚要起身站起来,忽然听到有人冷声说道:“太子,这一觉睡得可好?”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兄弟联手 第二百二十三章兄弟联手 太子轩辕兆郢一惊,他立即转头望去,暗影中有一人慢步走出,步子极慢,身形高大,一点一点从黑暗中剥离出来。 轩辕耀辰。 轩辕兆郢的心微微松了松,冷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是你,这是什么地方?你想干什么?” 事到了现在,在这种境地之下,没有其它的人在场,轩辕兆郢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惺惺作态,连表面融洽的姿态都懒得装。 轩辕耀辰垂着眼睛看着他,“你说我想干什么?” 轩辕兆郢眯了眯眼睛,“想和干,是两回事。轩辕耀辰,你别忘了,我是太子,当今的储君,你当真敢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吗?” “我知道你是太子,”轩辕耀辰俯下身,语气幽凉,眼睛在昏暗的室内一闪一闪,“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太子,我早就把你杀了,怎么还会等到今天?你放心,这里人少安静,我做了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你不要为我担心。” 轩辕兆郢看了看四周,环境陌生,再听听外面是一片大雨滂沱之声,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窗外的闪电一阵明一阵暗,映着轩辕耀辰冰冷的眼神。 他忽然有些心惊,方才放松了的神经又慢慢的紧绷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坐在地面上,手撑着冰凉的地面,那只受过伤的手隐隐有些酸痛。 “我不信你敢杀我!”轩辕兆郢忽然声音一厉,像是在对轩辕耀辰说,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杀了我,你也逃不掉!” “是吗?”轩辕耀辰的语调微微拉长,森凉的似刀锋搁在轩辕兆郢的脖颈上,“那不如……试试看?” “你……”轩辕兆郢刚一开口,眼前的黑影一晃,轩辕耀辰挥舞着手掌带着风声就到了,“啪”的一声,响亮的打在轩辕兆郢的脸上,让他眼前直冒金星。 轩辕兆郢觉得自己的脸顿时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痛迅速的弥漫开来,嘴里有腥甜的味道,有东西顺着嘴角流了出去。 他抬手抹了抹,虽然灯光昏暗,他依旧可以看到那指间嫣红的血色。 轩辕兆郢的脑袋嗡嗡的响着,无边的怒火和巨大的羞辱在这一刻让他无法承受,他摇晃着站起来,抬手正要指向轩辕耀辰,身子还未站稳,轩辕耀辰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啪!” “啊!”轩辕兆郢气得大叫,脸上的肿痛和心里的屈辱迸发到了极点,但是他却无可奈何,无论是身形还是身手,他都不是轩辕耀辰的对手。 血丝充满了他的眼睛,像怒火一样熊熊的燃烧在他的眼底。 轩辕耀辰冷冷笑着,挑眉如刀,“这你就受不了了?太子殿下,你的承受能力未免太差!你想一想你这些年做过的那些缺德事!哪一件不比这两记耳光要厉害得多?” 轩辕兆郢抹了抹嘴角的血,他吐了一口唾沫说道:“那又如何?本宫是太子,将来的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更是真龙天子,生杀大权皆在我手,我要谁生谁就不能死!” “你错了,”轩辕耀辰语气平静,“你是太子,就更应该谨言慎行,品德纯良,而不是肆意妄为,否则的话,你未必可能安然的坐稳这个太子之位!” “哼,”轩辕兆郢冷笑一声,“你终于说出实话了?本宫不能坐稳,难道由你来坐吗?轩辕耀辰,你是什么身份?你也配?!本宫是皇后所出,是父皇的嫡子,你非嫡非长,想破了脑袋也不会轮到你!” “轮不轮得到,不是由你说了算,也不是由出身说了算。”轩辕耀辰摆了摆手,“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讨论这太子之位的。” “噢?”轩辕兆郢冷笑,“那你想说什么?无论是什么,本宫都不会忘记今天这两记耳光,不会忘记今日之辱?” 轩辕耀辰慢慢的笑起来,笑容荡在昏暗的光线里,眼睛里浮动着杀机。 “你所受的这些算什么?!”门口处有人冷声喝道,声音里带着腾腾的怒气。 轩辕耀辰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轩辕兆郢眯了眼睛看着快步走过来的人,微微诧异道:“老六?你居然也在这里?” “哼,”轩辕闵浩冷哼了一声,连一个笑纹都懒得给他,“当然。” “你来得正好,”轩辕兆郢抬手一指轩辕耀辰,对轩辕闵浩说道:“他居然敢打我,你今日为本宫作证,等……” “不用等了,”轩辕闵浩不等他说完,声音如冰珠般砸下来,“我也不会为你做证,因为……” 他说着,猛然抬起脚,用力踢在轩辕兆郢的腹部,轩辕兆郢毫无防备,被他踢了一个正着,“砰”的一声闷响,轩辕兆郢感觉自己的肠子都快断了。 “嗯……”他忍不住闷声了一声,深深的弯下腰去,用力的护住小腹,脸色涨得通红,脑门上的青筋也迸了出来。 他缓了半天,微微侧首,吸着气说道:“老六,你!你居然……” “你不用感到意外,”轩辕闵浩眼睛里跳动着火焰,冷冷的看着他,“我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上一次你带走轻荷,再加上今天的这一次,都触碰到了我的底线,若不是因为你是太子,上一次我就该杀了你!真后悔我没有早点动手,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轩辕兆郢的眸子猛然一缩,他抿了抿嘴唇,“你说……郭轻荷?你和郭轻荷?” “你别告诉我说你一点都不知道,我不相信。”轩辕闵浩一字一字说道。 轩辕兆郢垂下眼去,如轩辕闵浩所说,他的确是有所耳闻,并不是一无所知,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除了郭轻荷长相端庄美丽气质优雅之外,能够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得到他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与轩辕闵浩的关系更近一些。 轩辕兆郡身为太子,对其它的皇子都有戒备之心,尤其是最近轩辕帝有意扶植轩辕闵浩,他对轩辕闵浩的事更是处处留心,自然对他与郭轻荷的事情有所了解。 他慢慢的吸了一口气,勉强直起腰来,“六弟,这件事情真是误会,你……” 他未说完,轩辕闵浩再次出手,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顿时鼻子里的血就喷了出来,他痛得大叫了一声,刚一张嘴,轩辕耀辰便从他的怀里扯出一条帕子来堵入了他的嘴中,把后面的叫声也堵了回去。 轩辕兆郢此刻才深切的体会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什么样的感受,他感觉这二十多年从未受过的苦痛,在这个黑漆漆的雷雨之夜真真切切的让他感受了一次。 一轮接一轮的痛苦扑开盖地而来,彻底席卷了他,轩辕兆郢最终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轩辕耀辰微微缓着气和一旁的轩辕闵浩对视了一眼,轩辕闵浩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抿了抿嘴唇说道:“五哥,今天的事情,我会一力承担,不会连累你。” 轩辕耀辰淡淡的一笑,“胡说什么?人是九卿救下的,他是我们俩一起抓回来的,也是咱们一起揍的,你说一力承担就承担了?哪里那么容易的事?” 他说得轻松,略带着调侃,轩辕闵浩心中一暖,勉强笑了笑,“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轩辕耀辰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五哥厉害着呢,不是你想的那么软弱好欺,既然答应你把他给弄出来让咱们出气,就想到了后果,有了对策,放心吧。” 轩辕闵浩点了点头,“五哥,您的恩情,我一直都记着,还有永安公主的救命之恩,我也不会忘记……” “什么就恩情了?”轩辕耀辰摇了摇头,“这都不算什么。千万别当成负担,我出手帮助,纯粹是因为咱们的兄弟情意,九卿助你,我想……她是因为郭小姐当年的相助之情,并不是因为你怎么样,所以啊,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轩辕闵浩忍不住一笑,“是,五哥,我记下了。” “走吧,去休息一会儿,先把他晾在这里,”轩辕耀辰看了倒在地上的轩辕兆郢一眼,抬手止灭了桌上的昏暗灯火。 洛九卿正在郭轻荷的床前忙碌,如她所预料,高热最终还是来了。 郭轻荷的眉头深锁,双颊绯红,嘴唇都干燥脱皮,她时不时的轻轻晃着头,嘴里发出难受的嘤咛声,手也无意识的挥舞几下,显然是十分难受。 洛九卿带了两个丫环站在床前,凉帕子一直没有断过,轮番在郭轻荷的头上换着,尽管如此,高热依旧没有几分好转,洛九卿和两个丫环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湿透了额角的发。 正在此时,门外有轩辕闵浩的声音传来,“公主,我可以进去吗?” 洛九卿思索了一下,对他说道:“进来吧。” 轩辕闵浩快步走了进来,转到屏风时脚步才慢了些,生怕带来的风再让郭轻荷受凉,他一转过屏风,眼前的情景就把他吓了一跳。 郭轻荷躺在那里,依旧没有清醒,一张脸通红,乌发散乱在脑后,眉头深锁,时不时的哼几声,额头上搭着浸湿的帕子。 他的心里“咯噔”一声,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这才小心的上前,声音急躁道:“公主,她……这是高热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正是,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她的伤口太深,而且很小,如同被利箭射中一般。” “那……”轩辕闵浩的眼圈一热,他担忧的看着郭轻荷,见她难受心如刀割一般,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会有事吗?” 洛九卿叹了一口气,“我会尽全力救她的,再过一个多时辰,如果能够熬得过,那就可以放心了。” “我想留下来陪她,”轩辕闵浩垂下眼睛,“可以吗?” 洛九卿的心头一酸,点头说道:“好。” 轩辕耀辰站在光线的暗影里,看着此时床前的生死离别,他忽然觉得有些冷,不由得咬了咬牙,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将来会到什么境地,都要好好保护洛九卿,今天的事情,此刻的情景,都绝对不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重演。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夜会皇后 第二百二十四章夜会皇后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桌子上的蜡烛慢慢流下烛泪,像是在无声的哭泣,屋角的沙漏中细沙无声滑落,屋子里几个人除了呼吸声和床上的郭轻荷时不时发出嘤咛之声一丝声音也无。 帕子一块一块的换了下去,轩辕闵浩握着郭轻荷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那些青紫的指印看得心痛难熬。 仿佛有什么握住了心,一下一下的收紧,又慢慢的放开,如此反复,几欲让轩辕闵浩疯狂。 轩辕耀辰站在窗下的桌前,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隔着窗纸,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如一块山石,洛九卿却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有化不成的浓浓悲哀。 洛九卿一刻也不敢放松,她隔一段时间就给郭轻荷吃下一粒丹药,手中也没有闲着,除了让丫环给郭轻荷换帕子之外,她还在郭轻荷的几处穴位上针炙,多管齐下,如她所说,用最大的努力抢救郭轻荷。 门声一响,外面的雨声陡然一大,白墨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脱去身上的蓑衣,把怀里护着的药罐拿出来把药液倒好,小心的端到洛九卿的面前。 洛九卿接过,让轩辕闵浩把郭轻荷小心的扶起来,把药给她灌了下去。 洛九卿低声说道:“接下来就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我想,她虽然外表柔弱,但是骨子里却有一种刚烈,仅凭她用铁棍刺入自己体内的力道和决心就能够看得出来。你和她多说说话,她能够听得到,她是个坚强的好姑娘,一定可以好起来。” 轩辕闵浩用力的点了点头,喉咙里却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哽咽许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洛九卿把白墨叫到外厅中,对他仔细的吩咐了几句,要他好生照顾郭轻荷,吩咐之后,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轩辕耀辰立即问道。 “皇宫。”洛九卿语气坚定,目光森凉。 慧锦皇后今夜一夜没有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偶尔合上了眼睛也是半睡半醒,意识模糊中总感觉有人在低低的唤着自己,隐约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却又看不清容貌。 慧锦皇后心头发凉,后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她索性不敢再睡,翻身坐起来,挑起床幔,听了听外面的雨声,依旧还在下,哗啦啦的声音让她心中更加的烦躁不安。 “来人!”慧锦皇后唤了一声,她一边唤着人,一边揉着眉心,这种失眠的感觉实在不是不好受,头都有些隐隐的疼了。 让她意外的是,她唤了几声,外面依旧静悄悄的,别说宫女嬷嬷,连今天晚上值夜的太监都没有应一声。 慧锦皇下停下手中的动作,心中的不安慢慢的加大,她想穿上软底的便鞋去看一看,脚尖刚一碰到地面,那股子寒意从脚尖传起,让她忍不住又缩了回去。 “来人!梅儿!”她心中微微有些恼怒,忍不住高叫了几声,外面静悄悄的,依旧没有应答。 她心中疑惑,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的殿门开了,外面的雨声和风声一下子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冲进了耳朵里,似乎有人轻步而来,随手又关好了门,把那些声音关在了门外。 慧锦皇后一听终于来了人,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竟然如此懈怠偷懒!看来本宫不罚……” 她一边说着,一边垂着头看着自己身上寝衣的衣角,似乎有一点脱线了,心中想着明天不能再穿了,无意中眼睛一瞄,看到了那个走进来的人,脚上穿着一双月白色的苏锦缎做成的绣鞋。 那鞋子做得极其精致,四周用彩色的丝线绣着几朵零碎的小花,清新雅致却不俗气,鞋口处用银丝线走了几遍,勾勒出漂亮的花边,鞋尖处还缀了两颗南珠,圆润饱满。 慧锦皇后不禁一愣。 这双鞋子绝对不会是宫女所穿的,她们一年的俸禄也得不了这样的一双鞋子,她不禁诧异的抬头望去,却看进一双冰冷的眼睛里。 “公主?”慧锦皇后短暂的呆愣之后,心中虽然诧异,脸上却露出恰到好的笑意,“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知是何时进宫的?本宫今天没有听说公主在宫中留宿啊?是否有招待不周……” 她还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脸上的笑意也似被冻住了一般凝固,目光落在洛九卿手中的那一柄乌铁匕首上。 慧锦皇后在后宫多年,察言观色向来是一等一的眼力,她今日一见洛九卿的面色不善,而且那双眼睛冷得吓人,不由得暗叫不好。 但她怎么也是后宫之主,大风大浪也见过无数,心中惊慌脸上却是平静依旧,“公主,深夜来访,这是何意?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本宫也要歇息了,实不相瞒,公主您这样到本宫的面前,是有些于礼不合的,不过——看在公主是第一次,又不太熟知我轩辕礼数的份上,本宫就不予追究了,还请公主回去吧。” 她的逐客令下得清晰,虽然不怎么客气,但此时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也顾不得许多了。 洛九卿听了她的话,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距离她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抬手用刀尖拨亮了烛光,殿中的光线一亮,映着洛九卿绝美的容颜,火焰在她的眼底跳跃,像是一团开得热烈的花。 “皇后娘娘,永安深夜来访,自然是有要事,”洛九卿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至于轩辕的规矩……皇后娘娘不要忘了,永安是在洛府长大,这轩辕的规矩也是知道的。” “既然懂,你此时前来,又带了兵器,这是要做什么?”慧锦皇后说罢,紧紧抿了唇,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怒意。 她到底是绷不住了。 洛九卿微微冷笑,“这只是一把匕首而已,皇后娘娘不必过于紧张。至于为什么带匕首来,我只是想告诉您,这样短小的匕首,若是刺在人身上那些不重要的地方,比如手腕啊什么的,虽然会让人受伤残废,但是却不会死。” 听到她说这些,慧锦皇后立即想到了太子轩辕兆郢的手,脸色立即一白,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太子的手已经被你弄伤,难道还不够吗?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她说着,直了直身子,端起一国之母的架子,“你不要以为,你是长庆的公主本宫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告诉你,你现在是轩辕,在我的掌握之中,以礼相待还要看你识不识相,若是不识……” “如何?”洛九卿微微侧首,脸上似笑非笑。 “如何?”慧锦皇后冷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本宫一声令下,便会有侍卫拿下你,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长庆离此千里之遥,永辉帝就算是知道了公主遇刺的不幸消息,也是许久以后了,本宫到时候有的是说辞,再说,他也不见得查到本宫的头上来。” 她说着,慢慢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发,冷笑森然,“公主,您瞧,还是很简单的是不是?”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洛九卿点头,赞同的说道:“果然聪慧。也难怪这些年……”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只是停住了片刻,又转了话题说道:“那么,皇后娘娘以为,是您的侍卫速度快呢,还是我的匕首速度快?” 她说着,手指间的匕首转得飞快,似乎下一刻只要她手指一翻,匕首就会飞射而出,取了慧锦皇后的性命。 慧锦皇后看着那把匕首,不由得慢慢吞了一口唾沫,死撑着镇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本宫有什么对不起你?” “皇后娘娘,你说呢?”洛九卿笑容残忍,在烛光中摇荡,“上次太子对我下药想要伤我,您是怎么教育他的?没有告诉过他,要吸取教训,不是他的东西不能碰吗?连动心思也不能吗?” 慧锦皇后听着洛九卿的话,心一点点的沉下去,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感觉洛九卿像是知道了什么,仿佛是过去,又仿佛是现在,她拿不准,但是心中却有一种被人吃定了的感觉。 她微微冷笑,“公主真是有意思,虽然上次对您下药是郢儿不对,但是公主却并没有伤了分毫,倒是我儿,反倒是被公主伤了一只手,到现在都不能康复,本宫倒想问一问,到底是谁伤了谁?到底是谁的伤比较严重?” 洛九卿听着她强词夺理的话,也懒得再和她争辩,她上前一步,对慧锦皇后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如果您想要让太子平安,那就尽快去东宫看看,顺便再教育一下太子殿下,告诉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如果有下次——” 洛九卿拉长了声调道:“别怪本宫不客气!” 慧锦皇后一听这话,头皮就有些发麻,她立即一挺身子跪得笔直,“你说什么?郢儿?你们把本宫的郢儿怎么了?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尖厉,像是在夜色中亮起的刀锋,割坡了这夜色的宁静。 洛九卿却不所动,她向来不主张说话大声,若是吼有用,那么哪一头驴也比人会吼。 她忽然想到轩辕耀辰这前为她讲过的这个笑话,微微笑了笑,“皇后还是息怒的好,我也不会做什么伤害太子殿下,毕竟人和人不同,太子殿下杀个人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在本宫看来却是不同,还请皇后娘娘铭记。” 她说完,看向慧锦皇后,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叹口气,语气冷淡道:“皇后娘娘,如果我是你,早就去东宫看一看了,怎么?您不去看太子现在怎么样了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阴诡母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阴诡母子 慧锦皇后的脸色一白,身子都跟着一晃,她抬手扶住了床边,微弯着身子侧首看向洛九卿,目光阴冷道:“若是太子有什么差池,我定当……” “如何?”洛九卿似笑非笑,把手中的匕首抛了抛,“皇后娘娘,如果我是你,我会问清楚,太子到底做下了什么缺德事,让人不顾他的尊贵身份也要下手,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自己也有好处。” 她转头看了看窗外,“时候不早,永安告辞了,祝皇后娘娘好运。” 她说罢,转身走了殿门,从容而淡定,而那些太监宫女始终没有现身。 慧锦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心中又不安急躁,她扯过搭在衣架上的外袍,手指颤抖着快速穿好,迈步走到宫殿外,黑沉沉的夜色中雨幕如丝,从天而降,在地上砸下了无数的小水花,廊下歪七竖八的倒着守夜的太监,还有两个随时听候传唤的宫女。 慧锦皇后微微抽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死是活,她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匆匆向着太子的东宫而去。 东宫中一片安静,只听得到风声和雨声,宫院中也黑漆漆的,几盏被风雨吹灭的灯笼在地上滚来滚去,带出几分萧瑟之感。 慧锦皇后一路踉跄着走来,虽然手中拿着雨伞,但身上也湿得差不多了,此时她也顾不上这些,提鼻子一闻,有淡淡的血腥气。 那淡淡的气息让她的呼吸一停,感觉身上顿时冰冷如坠冰窟,下了这么久的大雨,依旧有血腥气,到底…… 她慢慢的向前走着,雨伞早已扔到了一旁,雨水淋湿了她的发,紧紧贴着苍白的脸,一道闪电闪过,照亮她惊恐的容颜,似从地狱中走出的厉鬼一般。 殿门虚掩着,微开着一条缝隙,闪电突然一亮,照进那条缝隙,像是劈开的刀光。 慧锦皇后微微打了一个寒颤,她慢慢的伸出手去,指尖涂着鲜红的蔻丹,轻轻颤抖着落在门扇上,一用力,“吱呀”一声。 门开了。 房间里的灯灭着,一片漆黑,她站在门前,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道厉闪照来,猛然间地上的一具尸体和那一大片浓稠的血迹刺入她的眼中。 她几乎要惊叫出声来,伸手抓住门框,死死的咬住了嘴唇,把那脱口欲出的惊叫声扼在喉咙里,睁大了眼睛看着。 地上的尸首睁着眼睛,那是一张熟悉的脸,依稀是二十多年前,他快马而来,坐在马上浓眉一挑,一眼看到坐在马车中的自己。 从那以后,他便经常来找她,情怀初开的少女,久养深闺,她又是一个性子耐不住寂寞的,便央着他带着她四处玩,他是什么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仗着他对她的宠爱,一次又一次提出无理的要求,而他竟然一一都应了,为了她放弃自由的江湖,放弃帮主之位,放弃男人的尊严,随着她进入了这牢笼一般的皇城。 她垂下眼睛,眼角落下大滴大滴的泪,颤抖着嘴唇轻声唤道:“广超……” 她唤过之后才发现,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发不出声音来。 艰难的迈动双腿,她一步一步走到尚公公的尸首前,轻轻的俯下身去,鲜血浸湿了她的锦缎绣鞋,冰凉入骨。 “广超……” 她幽幽的唤着,地上的人始终一丝声息也无。 泪水如雨滂沱,从她的脸上滴落,嗒嗒的落在尚公公的身上,她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他的肌肤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多久没有这样抚过他了?好像自从那日告诉他自己决定进宫之时起就再也没有过了,虽然他后来也入了宫,但是却总是与相隔甚远,明明近在咫尺,可谁的心中都明白,已经是天涯。 慧锦皇后无声的哭泣,仿佛重回当年那段年少的岁月,她哭得痛快淋漓,四周无声。 洛九卿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脸色冰冷。 同情么?不。 自己从来都与他们是对立面,如果死的人是自己,是轩辕耀辰,他们会同情么?恐怕也不会吧?甚至还会摆酒庆贺。 皇城之中从来不缺鲜血,皇位之下从来不缺白骨。 生或者死,从来只在自己选择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交给了命运之手,时间的车轮滚滚,由命运之手推着向前,无论齿轮下有什么,哪怕碾碎骨头,鲜血森然,都不会为谁而停止。 慧锦皇后哭罢多时,她抹了抹泪,慢慢停止的抽泣,悲伤也不能过于放纵,只需要那一刻的淋漓就好。 她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太子的寝室,一颗心提了起来,目光紧紧盯住太子的大床,朦胧中她看到有一个人正躺在那里,却没有什么声息,提鼻子一闻,更浓烈的血腥气传来,她忍不住心头发颤。 她踉跄着上前,奔了几步来到床边,手指颤抖着抚上太子的脸,一声声唤道:“郢儿……郢儿……” 良久,就在慧锦皇后以为太子已经死了的时候,太子终于闷哼了一声,似乎是长长的顺了一口气,声音微弱道:“母后……” “啊,郢儿,”慧锦皇后顾不得抹脸上的泪,又微微俯了俯身,急切的说道:“郢儿,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她一边握着轩辕兆郢的手,一边去摸索床头上的牛角灯,打了半晌的火折子才把灯点亮,转过目光一看,不由得一怔,随后惊呼了一声。 轩辕兆郢浑身是血,脸上更是如同七彩颜色料里的抹布一般,眼圈乌青,眼角开裂,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鼻子也破了,嘴唇肿着,嘴角的血迹干了,随着他的嘴唇抖动绷出细细的裂纹。 “母后……”轩辕兆郢的脸上到处是淤青红肿,几乎不成人形,也难怪慧锦皇后会惊呼,这模样在夜晚猛然看到,还真是太惊悚了。 “郢儿,这到底是谁回事?是谁把你打成了这样?是不是永安公主?”慧锦皇后想着洛九卿的话,立即想到这里边的事情肯定和她有关。 轩辕兆郢摇了摇头,喘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她……是……是……” “是谁?”慧锦皇后急忙道。 “老五和老六。”轩辕兆郢气息微弱的说道。 “好啊!”慧锦皇后一怔之下随即暴怒,她一拍床沿,眼睛里露出两道凶光,“原来是他们!郢儿,你且瞧着,母后定饶不了他们!天一亮母后就去找你的父皇!让他为你做主!” “母后——”轩辕兆郢拉住她的手臂,乌青的眼圈跳了两跳,他的头微微离开了枕头,气顺吁吁的说道:“您先不要去……” 慧锦皇后突然想起洛九卿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让自己问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怒火,也有些疑惑起来,按说这轩辕耀辰和轩辕兆郢虽然不和,但也只是表面上的,何况还有轩辕闵浩,这些时日轩辕帝和自己待他并不薄,虽然也没有几分真心,但是总归还是过得去。 轩辕帝的意思,也是想着扶植轩辕闵浩来和轩辕耀辰对抗,可现在……怎么这两个搞到一起去了?还一起来整治太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罢了多时,低声问太子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们两个不是不相融的吗?为何会……” 轩辕兆郢肿着的眼睛一暗,他暗自咬了咬牙,嘴唇却痛得要命,嘶嘶的抽了两口气,恨声说道:“还能为什么?不过就是为了个女人而已。” “一个女人?”慧锦皇后一愣,“什么女人有如此大的能量?”她话一出口,眼前浮现一个女子的身影,抽了一口气说道:“你……该不会是把永安公主……” “没有,”轩辕兆郢摇了摇头,又咳了两声,这才咧着嘴说道:“是郭轻荷。” “什么?”慧锦皇后从床沿站站起来,一边摇头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哎呀,你怎么会去招惹她?你难道不知道……她与轩辕闵浩已经有了婚约?你这样做,岂不是把轩辕闵浩往外推吗?轩辕耀辰岂会不乘机而入?” 轩辕兆郢的眉头皱起,痛得他微微闭了闭眼睛,闷声说道:“儿臣真不知道郭轻荷和轩辕闵浩的事,再说……” 他其实很想说,就算是知道又如何?这次说起来也是自己大意了,若是没有被轩辕闵浩发现,那岂不是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何况,轩辕帝之前也抢过弟媳,当年那个柔妃,不就是…… 当然,这话他只是在心中想想,没有敢说出来,他抿了抿嘴唇,说道:“母后,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依儿臣看,禀告父皇的时候还是不要实话实说的好,儿臣的伤也只是皮肉伤,最多受些苦楚,受些疼痛罢了,不碍事的。” “可……”慧锦皇后有些犹豫,她其实也明白现在不是告诉轩辕帝的好时机,若是说了,势必会牵扯出轩辕兆郡强掳了郭轻荷的事情。 郭家虽然没有滔天之势,便是清贵之臣,又是文人出身,这种文人最是可怕,你若是在某件事情上不依他的意思,他会记恨许久,甚至还会把事情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他们可以不要郭轻荷的名声,可自己却不能不要轩辕兆郢的名声啊。 “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了他们?”慧锦皇后咬了咬嘴唇,一边拖过药箱来给轩辕兆郢上药一边问道。 “暂时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若是被父皇知道实情,这事儿恐怕会闹大,儿子就先委屈着,好好的养上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轩辕兆郢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 “也只好如此了……”慧锦皇后为他上好了药,又让他安静的睡着,这才坐在床边仔细的思索起对策来。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不太好糊弄,还有……外面尚公公的尸首,东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岂是能够随捂得下来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回府 第二百二十六章回府 天明时分郭轻荷的高热总算是退了去,洛九卿在郭轻荷的病房中的窗前看着外面的朝霞,轩辕闵浩一夜无眠,只是坐在郭轻荷的床前,握了她的手,一颗心似在火上烤油里煎,只盼着她能够尽快的好起来。 轩辕耀辰去上朝还没有回来,院子里十分安静,两个洒扫的丫环都轻手轻脚的,不敢弄出一点动静来。 洛九卿回转身,对轩辕闵浩轻声说道:“殿下,您派人通知郭家了吗?” 轩辕闵浩点了点头,“今天一早派人去的,五哥说他下朝的时候也会和郭老大人说一声。” “这样最好,”洛九卿说道:“下人们难免会传达不清,让郭家人恐慌。” 两人正说着,郭轻荷轻轻的哼了一声,轩辕闵浩立即转过头去,一脸紧张的看着郭轻荷,洛九卿也快步到了床前,俯身看了看郭轻荷,又为她把了把脉。 轩辕闵浩在一旁低声唤道:“轻荷……轻荷……你醒了吗?” 洛九卿把完了脉,也低声说道:“郭小姐,你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若是醒了,就睁开眼睛看看,翼王殿下一直在这里守着你。” 洛九卿知道,现在的郭轻荷的身体已经过了一大关,但是她心里的伤痛却没那么快消除,轩辕兆郢对她的伤害,她绝望之下的自杀,都需要慢慢的去平复。 关键,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志,如果意志不坚定,身体上的伤也不能快速的康复。 郭轻荷的睫毛微微抖动,眼睛还没有张开,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很快湿透了枕巾,大片大片的晕染开去。 轩辕闵浩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唤道:“轻荷……轻荷……你不要害怕,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 洛九卿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对轩辕闵浩说道:“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她,多和她说说话,她能够听得到,我去熬药。” 她说罢,转身出了房门,刚站在廊下,便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轩辕耀辰。 他还穿着那身上朝的朝服,应该是没有回府换衣服,就来了这里,看到洛九卿站在那里,他快走了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怎么样?看着你的脸色也不是太好,昨天晚上一定累坏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洛九卿摇了摇头,“我没事,郭小姐已经有了反应,相信很快就会醒了,我换个方子,再给她熬点药。朝上怎么样?把消息带给郭家了吗?” 轩辕耀辰为她拢了拢耳边的发,沉声说道:“放心,都办妥了,郭老大人也急坏了,听到我的消息也总算是放了些心,只是暂时还没有告诉他实情,只说郭小姐在这里。” “也好,”洛九卿赞同道:“省得他们担心,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和太子翻脸的好时机。” 轩辕耀辰微微冷笑,眸光闪动,“正是。今天我特意打探了一下消息,结果是东宫那里有刺客闯入,尚公公为了护主遇刺身亡,而太子也身受重伤,皇上有旨,要严查凶手,一定要严惩不贷。” “噢?刺客?”洛九卿挑唇一笑,露出几分讥诮之色,“真亏她想得出来。” “这也算是一个说辞了,否则她如何解释尚公公的死?还有太子的伤,都不是三两天能够好的。”轩辕耀辰冷声说道。 “不过,此次的事也暴露了你和翼王的关系,”洛九卿皱了一下眉头,“这也算是节外生枝了,否则的话,不应该这么快让他知道的。要知道若是翼王一直在暗中相助,很多时候还会有很大的用处的。” “这倒也未必,”轩辕耀辰忽然一笑,笑意有些意味深长,“或许,有另外的转机也说不定。” “噢?”洛九卿看着他,眯了眯眼睛。 三日之后,郭轻荷已经可以吃下一小碗粥了,她这两日的气色好转了不少,轩辕闵浩却是消瘦了许多,只是看着郭轻荷慢慢的恢复,他虽然累,但是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 洛九卿留下一张方子,已经回了洛府,并说等到再换方子之时,会亲自去郭府拜访,郭轻荷和轩辕闵浩千恩万谢。 轩辕耀辰也没有再多作停留,第二日就回了安王府,只是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各类的补品药物更是大堆大堆的往这里拿。 郭轻荷喝完了粥,对轩辕闵浩淡淡一笑,“你也去歇着吧,别等我好了,你再累病了。” “没事,”轩辕闵浩笑道:“我身子强壮,底子好,不会生病的。看着你一点一点的好起来,比我休息还要高兴。” “这一次死里逃生,能够睁开眼睛再看到你,我很知足,”郭轻荷说着,慢慢的低下头去,眼泪无声的滑下来,她闷声说道:“我……虽然没有失了身子,可……总归是不太好了,不如你我的婚约就此作罢,你是皇子,再找一个大户人家的清白小姐不难,若是有缘份,将来我可以作妾……” “胡说什么?”轩辕闵浩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目光闪亮的看着她,语气缓慢道:“轻荷,你能够好起来,就是上天的恩赐,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别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不要再说了,不许你再提。还有,什么大户人家的清白小姐,什么妾……都不准许再说。” 他吻了吻她的指尖,“这一生,我只要你。” 郭轻荷抬头看着他,怔怔的,落下泪来。 正在此时,外面有丫环轻步走进来报,“王爷,外面来人说了,说是郭家的,来接郭小姐。” 轩辕闵浩点了点头,“知道了,告诉他们,马上就来。” “是。” 轩辕闵浩又看着郭轻荷,“答应我,要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按时吃药,好好养伤,我会再去看你的。” “好。”郭轻荷点头,轩辕闵浩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低声说道:“我抱你出去。” 郭轻荷脸色通红,一脸的羞涩,她腹上的伤还在微微作痛,但是此刻心里的甜蜜却让她觉得分外幸福。 她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的淡淡香气,恍惚中有一种隔世重生的感觉。 郭家来的人并非旁人,而郭轻荷的父母,他们两个早就急坏了,若不是郭老大人下朝说了郭轻荷的安身之处,他们定然要把京城翻过来找找不可。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日,一大早夫妇两人便亲自来接女儿回家。 郭夫人一抬头,看到自己的女儿被轩辕闵浩抱着走了来,不由得一愣,示意郭大人去看,郭大人也微微一愣。 虽然说两个情投意合,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也是默许了的事,也有了口头的婚约,但总归还是没有下聘,更没有正式完婚,这样…… 轩辕闵浩看到两个的眼神,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腰身,紧了紧手臂,上前说道:“两位安好。” 郭大人点了点头,“啊,王爷,这……” 轩辕闵浩面色如常坦然的说道:“轻荷的伤还没有好,还要再调养一段时间,她行动不便,自然由我抱了她来。” 郭大人和郭夫人互相对视一眼,轻咳了一声。 轩辕闵浩面色沉肃,郑重说道:“姑姑、姑父,我轩辕闵浩对轻荷一片真心,一定会娶她为妻的,另外,我只想娶她一个,不会再纳妾。待轻荷的伤完全好了之后,我会过府与二位细细协商,还请姑姑和姑父成全。” 郭夫人是轩辕闵浩的姑姑,她对自己这个侄子的性子很是了解,在她的心目中,轩辕闵浩也的确是最佳的人选,何况,轩辕闵浩还承诺不会再娶妾,这更是让她喜出望外。 郭大人心中也极受震撼,自己的女儿两次出事,两次都是轩辕闵浩奋力相救,单是这份情意就足以让人动容,何况他身为皇子还有这样的心。 两个人面带着微笑,点头说道:“好……好!你的话我们记下了,待轻荷的伤好之后,再细细商议吧。” “是。”轩辕闵浩淡淡一笑,“那轻荷就有劳二位了,我稍后会让人把她吃的药和方子都送过去,方子是永安公主开的,她说过两日该换方子的时候还会过府去看。” “啊,”郭夫人不由得一喜,“那真是太好了。” 轩辕闵浩把郭轻荷放入软轿中,她的伤坐不得马车,就准备了软轿一路小心慢行。 送走了郭家夫妇和郭轻荷,轩辕闵浩看了看时辰,对身边的家丁说道:“准备一下,本王要回王府。” “是。” 身在洛府的洛九卿也得到了消息,她放下手中的书,“噢?郭轻荷回家了?” “正是。”白墨垂首说道,“翼王也回了王府。” 洛九卿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微凉的笑意,“嗯……接下来就要看看,戏码是否像安王所料想的那样,顺着往下走了。” 洛九卿说罢,细细想了想,侧首说道:“白墨,为我准备一点东西。” 轩辕闵浩回了王府,刚一进门,管家就迎上来说道:“王爷,您回来了。需要用点什么吗?小的下去准备。” “准备一盏参茶,”轩辕闵浩说道:“送到书房来。” “是。”管家急忙领命下去,他脚步匆匆,刚刚走过通向厨房的回廊,迎面撞上来一个人,与他碰了一个满怀。 “干什么?”管家立即怒道:“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那人急忙赔着不是,管家定睛一看,原来是府上厨房里的采办,名唤刘成的。 “这么急着是去哪儿?”管家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 “小的去准备中午的菜,厨房里的管事说,不管王爷今天回不回来,都要备着王爷爱吃的菜。”刘成小心的回答道。 “嗯,这话说得对,”管家点了点头,“你快去准备吧,王爷回府了。” “……是。”刘成垂下头,退到一边,管家走过去之后,他这才急忙起身向着府外而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假意相投 第二百二十七章假意相投 刘成出门后不久,便又快速的跑了回来,他在进王府的时候,仓促这下和一个正准备进门的人撞了一下。 他匆匆看了那一眼,也没有多想,只是快步继续向前奔去。 被撞之人身穿一身青布短衣,是一个小厮的打扮,一路走到轩辕闵浩的书房门前,看到回廊下有人捧了一杯参茶来。 那个上前接过,低声说道:“王爷正在里面发火,给我吧。” 送参茶的人自然不愿意触这个霉头,有人愿意接手更好,便把参茶递给了他,快步转身离去。 那人端着参茶,轻轻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书房中的刘成手中正拿着一封信,对轩辕闵浩说道:“王爷,这是奴才出去采买的时候有人悄悄塞进奴才的篮子中的,奴才不敢耽误,急忙跑回来给您。” “噢?”轩辕闵浩伸手接过,点头说道:“你下去吧。” “是。”刘成微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转身走了。 轩辕闵浩一边拆着信,一边扫了一眼端茶进来的小厮,“有事?” 小厮上前,把手中的参茶递过去,微笑道:“王爷,请喝茶。” “放那儿吧。”轩辕闵浩没有抬头,“没事就退下罢。” 他说完,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上,一看落款之人,竟然是轩辕兆郢,他的脸色就不禁一变,而他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个送茶的小厮依旧站在那里,不由得心中有几分恼怒,“还不退下?” 小厮轻声一笑,他觉得有几分不对,立即抬头去看,只见眼前的小厮面目清秀,一双眼睛乌黑闪亮,眉眼间的傲然之气哪里是一个小厮会有的? 轩辕闵浩不禁一愣,随即又惊又喜道:“公主?” 洛小厮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脸,“能够让王爷迷惑,看来这妆容还算是可以。”她的目光在轩辕闵浩手上的信纸一掠,“怎么?有信了?” “嗯,”轩辕闵浩点了点头,把手上的信纸递了过去,洛九卿也没有细看,其实不用看这其中的意思也能够猜个大概。 “那我随王爷走一趟?”洛九卿行了个礼,如小斯般一垂首,“王爷,请吧。” 轩辕闵浩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公主了。” 轩辕兆郢人在东宫心却早已经飞出了宫外,他身上的都是一些皮肉伤,上了上好的药,痛楚消得差不多了,但是那些淤青还在,人看起来分外的骇人。 他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流光,目光幽冷,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轩辕耀辰也在宫墙外,冷静的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 有人走到轩辕耀辰的身边,低声说道:“王爷,翼王已经出了王府,奔向这边来了。” “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传令下去,做好准备。” “是,”那人垂首说罢,又问道:“王爷,那……翼王府中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身份就算是卑微,也总归是翼王府的人,用不着咱们管,翼王自己会处理好的。”轩辕耀辰摆了摆手说道。 “是,属下明白。” 轩辕闵浩乘着马车,他坐在马车中微合了眼睛,洛小厮骑马走在马车一侧,目光直视着前方,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堂而皇之的去东宫。 走到皇宫的东门,轩辕闵浩从马车上下来,守城的官兵一见,立即微笑着行了礼道:“哟,王爷,您来了。” 轩辕闵浩点了点头,“嗯,本王进宫办点事,马车就先停在这里,其余的人也留下,”他说着,抬手一指洛九卿,“你,随本王进去。” 洛九卿点了点头,跟在轩辕闵浩的身后走进了城门。 站在暗中的轩辕耀辰此时已经转了身,向着轩辕闵浩的别苑而去,他并没有看到随着轩辕闵浩一同进去的洛九卿。 到了东宫门前,有太监早早的迎候,看到轩辕闵浩到了,立即小跑着迎了几步,满脸是笑的行了礼道:“哟,王爷,您总算到了,您等着,小的这就给您去通报去。” 轩辕闵浩点了点头,太监快步跑进了东宫,他看看四周无人,转头与洛九卿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一碰,也没有多说什么话,此时此地,还是少说些以免露出破绽为好。 很快,刚才进去的太监快步出来,对轩辕闵浩说道:“王爷,太子请您进去。” “好,”轩辕闵浩点了点头,太监的目光在洛小厮的身上转了转,轩辕闵浩微微挑眉:“怎么?” “没,没什么。”太监急忙露出一脸的笑意,“王爷,请。” 两人一路进了东宫,一路上遇到的几个太监宫女都缩着脖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样子,太子的心情不好,这些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轩辕兆郢坐在窗前,从窗子里看到轩辕兆郢走了进来,他的眸子猛然一缩,随后极慢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意,“六弟,你来了?” 一声“六弟”,说不上有多么亲热,但却让人恍惚间觉得,似乎这位爷把之前的那些不愉快都给忘记了。 轩辕闵浩快走了几步,一路进了屋,走到太子的面前,“太子殿下。” “叫什么太子殿下,”轩辕兆郢挑唇一笑,嘴角边一大块淤青跟着抖了抖,“这里又没有旁人,你我兄弟就不必客套了。” 他说着,一指身边的椅子,“快坐下。” 轩辕闵浩欠了欠身,转身坐下,轩辕兆郢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给你的信,都看过了?” 轩辕闵浩点头说道:“正是,若不是因为看过了信,我也不会这样急着来见太子殿下。” 轩辕兆郢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愧疚之色,“说起来是本宫对不住你,六弟,本宫这身子骨不好,出宫也不多,这你也知道,父皇一直说给本宫选个太子妃,但奈何……母后眼光高,一直也没有几个小姐能够过得了她的眼,所以也一直没有着落。可谁知……” 他说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面色有些发白,轩辕闵浩看着他,关切道:“没事吧?要不要找太医来?” “不必,不必。”轩辕兆郢摆了摆手,他无意中对着站在轩辕闵浩身后的小厮看了一眼,目光中有几分戒备。 轩辕闵浩立刻会意,淡淡一笑,“太子放心,这是我府中的家生子,自幼生下来就失了聪,我知道太子约我来是有话要说,为了安全起见,就带了他来。” 他这样一说,轩辕兆郢眼中的戒备才慢慢退去,嘴里却说道:“六弟言重了。不过,你说得也对,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轩辕兆郢说到这里,目光一沉,幽冷的像冰,“本宫这里一定有老五的奸细,不可不妨。” “五哥?”轩辕闵浩微微一诧,抿了嘴唇说道:“太子,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哼,”轩辕兆郢冷哼着摇了摇头,“六弟,你呀……就是性子太好,老五是什么人?你以为他这次真的是帮了你吗?你忘记我在信中是怎么对你说的了?”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还请太子示下。”轩辕闵浩说着,起身拱了拱手。 “坐下,坐下,”轩辕兆郢说道:“不用多礼。你且我慢慢跟你说。” 失聪的洛小斯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的流云,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甚至在轩辕兆郢绘声绘色的把编排好的故事讲给轩辕闵浩听的时候,也是如此,仿佛她真的是一个聋子。 只是她在心里,却不得不对轩辕兆郢和慧锦皇后的卑鄙无耻拍手叫好,这对母子说谎的功力真是逆天了,天下无人能及啊。 轩辕兆郢在那里满嘴喷唾沫星子说了快一个时辰,忽然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快步奔来,喘着气到了门口。 轩辕兆郢立即转过头去,阴沉着脸说道:“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太子殿下,不……不好了!”来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轩辕兆郢的神色依旧未变,“到底怎么了?” “方才京兆司有人来报,说是有人蓄意放火。”来人犹豫了一下说道。 轩辕兆郢的眉头一皱,“放火?京兆司越发的不成器了,有人放火就按律治罪就好,让人去了解一下情况,再上报个周围民房损失的数,拨些银子给百姓安置妥当也就是了,报到本宫这里做什么?” “是……”来人飞快的看了一眼轩辕闵浩,“可是,京兆司的人说,那些人放火烧的是……是……” “到底是什么?”轩辕兆郢不耐烦的说道:“你能不能说话麻利些?今天吃了什么了?” “是,”来人吸了一口气,飞快的说道:“说烧的是翼王殿下的一处别苑,京兆司前来向皇上禀报,结果在宫门处看到了翼王殿下的马车,一问之下才知道翼王殿下在东宫,所以,特意差人来说一声。” “什么?”轩辕兆郢立即站起,瞪圆了眼睛,脸上的肌肉跳了跳,本来就受了伤的脸此时看起来越发狰狞。 洛小厮看着比轩辕闵浩还要愤怒的轩辕兆郢,垂下眼睛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轩辕闵浩的脸上则是震惊之色。 “究竟是些什么人?”轩辕兆郢怒道:“可曾问清楚了?京兆司那帮废物!有点事就上报上报!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人可曾抓到了?” “回殿下,”那人吞了一口唾沫说道:“抓到了,只不过……是让安王殿下的人抓到的。” “……什么?”轩辕兆郢一愣,洛小厮这下看得真切,这次太子的震惊是真的。 “安王怎么会在那里?”他愣过之后下意识的问道。 “这……奴才也不知,”那人又看了看轩辕闵浩,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轩辕兆郢把脸一沉,“你这是做什么?不懂规矩的东西!有话就说!翼王是本宫的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人挨了骂,垂着头又闷了半晌,这才闷声闷气的说道:“回殿下的话,那几个人正准备放火之时被安王抓住,送去了京兆司,他们……他们中有人是……是太监,被安王发现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偷鸡不成 第二百二十八章偷鸡不成 轩辕兆郢一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得一愣,脸色也跟着一变,“你在胡说什么?” 那人一脸的委屈,“殿下,奴才没有……” “滚出去!”轩辕兆郢打断他的话,抬手猛然指向外面。 “……是。” 轩辕闵浩心中冷笑,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来,洛小厮也是一脸的平静,连一个眼风也无。 轩辕兆郢喘了两口气,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实在是太生气了,好不容易查明了轩辕闵浩的别苑所在,想着趁他进宫的功夫出这一口恶气,让人把他的别苑放把火给烧了,谁知道…… 轩辕耀辰怎么会在那里的?真是恨得他牙痒痒的,恨不能把轩辕耀辰给生吃了。 更让他觉得为难的是,现在轩辕闵浩在这里,纵火之人还被轩辕耀辰给抓住了,那几个家伙若是扛不住…… 他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眼前的金星直冒,身子微微一晃,差一点摔倒,轩辕闵浩急忙上前,“太子,你没事吧?” “没,没什么。”轩辕兆郢摆了摆手,眼睛依旧微微闭着,脸色有些发白,可见不是装的。 轩辕闵浩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羞愧之色,“都怪我鲁莽,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胡乱动手,让太子殿下受了伤,真是该死。而且……父皇也没有追究,我想一定是您没有禀告父皇,真是万分感谢。” 轩辕兆郢缓缓的出了一口气,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六弟,说的哪里话,说起来这件事情你我都是受害者,都是遭了老五的算计。你放心,今天你的别苑之事,本宫一定会知会京兆司,让他们好好查一查。” “京兆司现在也是乱套,”轩辕闵浩皱眉道:“他们能查出什么来?上次刘卫虎的事情把他们打击得不轻,听说又有了新的证据?周柏青也被免了职,还在京兆司的思过,没有圣旨不得外出。” 提到这事儿,轩辕兆郢的胸口气得更疼,他咬了咬牙说道:“谁说不是?现在代职的是原来周柏青的一个手下,没有什么才能,这才让京兆司越发的乱了。” 轩辕闵浩想了想,“太子殿下,这样下去也不办法,不如……您向父皇提一提,还是早日把京兆司整顿一下才是,京兆司虽然职位不高,但是权力却是不小,京城中的大小事务离了他也不行。依我看,还是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才行。” “说的是,”轩辕兆郢点了点头,“只是这个人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轩辕闵浩适可而止,扶了他坐下,“殿下您根基深厚,又深得父皇的宠爱,想必您心中自是有数。” 轩辕兆郢目光微闪,淡淡的一笑,“六弟,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放心,父皇那里,本宫和母后都会替你多说好话的。” “多谢。”轩辕闵浩拱了拱手说道。 正在此时,听到院中有人高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轩辕闵浩急忙向后退了几步,等慧锦皇后走到了屋中,施了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噢?翼王也在这里?”慧锦皇后的脸色不是特别好,语气也淡淡的。 洛小厮在一旁冷眼瞧着,这母子的双簧戏,一个扮白脸一个唱红脸,马上就要鸣锣开始了。 果然,慧锦皇后在一旁坐下,扫了一眼轩辕闵浩道:“你是来做什么的?来看看太子有没有被你打死,本宫有没有气死吗?” “儿臣不敢,”轩辕闵浩急忙说道:“儿臣知罪,今日误会解开,特来请罪。” “母后……”轩辕兆郢也在一旁说道:“过去的事不要再说了,儿臣与六弟已经解释清楚,我们两个都是被人所害,明摆着就是要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您就别生气了……” “你呀……”慧锦皇后白了他一眼,不由得眼神一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看起来如此不好?” “儿臣方才有些头晕,有些气闷,没有什么大碍的。”轩辕兆郢摆了摆手说道。 “这怎么行?”慧锦皇后不禁有些急了,她看得出轩辕兆郢不是装的,“快去叫人宣太医!” 她说着,看了一眼站在轩辕闵浩身边的洛小厮。 洛小厮依旧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慧锦皇后一愣,随后立即怒道:“你这个奴才!聋了吗?居然不听本宫的话?” “母后,”轩辕闵浩上前说道:“他是儿臣的一个小厮,天生就是聋哑的,还请母后见谅。” 轩辕兆郢咳了几声,一边咳着一边看了看轩辕闵浩和那洛小厮,慢悠悠的对皇后说道:“母后,老六说得是。儿臣不要紧,不用叫太医了。” 轩辕闵浩抿了抿嘴唇,对慧锦皇后说道:“母后,儿臣记得……父皇寿诞之时,安王曾经奉上一瓶灵药,说是从长庆的神医那里求来的,不知母后是否可去请父皇赐一粒给太子,或许……会有所帮助。” 慧锦皇后的眼睛一亮,对啊……这事她都快忘记了,当初的时候她还曾要求保管过,只是后来轩辕帝身子不适又要回去了。 她忽然想起那药好是好,只是要时隔一段日子才能再用,不由得又有些遗憾,轩辕闵浩说道:“母后可是在为那药的服用时间忧虑?” “正是。”慧锦皇后点了点头说道。 “母后有所不知,”轩辕闵浩的眼睛中浮现几分怒意,微微握了拳说道,“之前安王挑拨儿臣与太子的关系之时,曾经提到过此药,他说,那时候其实并没有打算把药献出去,只是后来他准备的寿礼出现了一些意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得已才把那瓶药献了出去。” 轩辕闵浩说着,目光转向慧锦皇后和轩辕兆郢,又继续说道:“他说,那药是灵药,极其难得,送出去自然十分不舍,而且,关于什么时隔多久才能再吃一次,不过是他自己胡编的而已,他是担心父皇觉得好,一下子吃完了。他……打算将来还要想方设法偷回去的。” “什么?”慧锦皇后怒道:“竟有此事?亏得你父皇和本宫那么疼他!这种大不孝的事情他竟然也做得出来!不行,本宫要去告诉你父皇!” “母后,”轩辕闵浩急忙叫道:“万万不可!儿臣现在与安王还是表面上的和睦,若是您告诉了父皇,无异于让他知道儿臣背叛了他,到时候……恐怕有些事情就不好办了。何况,要想针对他,还有的是机会,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请父皇赐药给太子啊。” 慧锦皇后停下脚步,轩辕兆郢在一旁也说道:“是呀,母后,老六说得有理,此事不宜急,还要是从长计议。” 慧锦皇后沉思着,外面又有脚步声响,有人快步来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皇上有旨,要宣翼王殿下前去见驾。” 慧锦皇后微微一愣,“噢?皇上如何知道,翼王在太子这里?”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正在审问几个纵火之徒,因为事关翼王殿下,京兆司的人又看到了翼王殿下的马车,所以……” “什么纵火?”慧锦皇后有些摸不着头脑,轩辕兆郢的心头却是一跳,他说道:“母后,容儿臣稍后再向您细说,还是让六弟先过去吧,不要让父皇等得急了。” 轩辕闵浩一听,立即转身施了礼道:“母后,太子殿下,那……告退了。” “去吧。” 轩辕闵浩带着洛小厮转身往外走,刚刚绕过屏风,忽然听到慧锦皇后在身后说道:“那个小厮,你的东西掉了。” 洛小厮听得清清楚楚,却依旧脚步不停,一直向前走,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直到前面的轩辕闵浩停下脚步转过身,差点与他撞上,才停下了脚步。 慧锦皇后把一切看得清楚,微微眯了眯眼睛,轩辕闵浩低头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东西,她这才淡淡一笑,“许是一些花影,本宫看错了。” 轩辕闵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去。 轩辕兆郢看着两个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母后是在怀疑什么吗?可是发现了什么?” 慧锦皇后摇了摇头,“并未发现什么,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多一层怀疑总是稳妥的。”她说罢,又看了看轩辕兆郢的气色,担忧的说道:“怎么气色反倒不好了?昨天不是都好些了吗?” “儿臣也不知,”轩辕兆郢气喘吁吁的说道:“就是觉得突然有些不适。” “那母后去找你父皇要药来。”慧锦皇后说着就要往外走。 “母后,”轩辕兆郢拉住她,“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 轩辕闵浩和洛小厮出了东宫,四下里无人,他才低声说道:“慧锦皇后还真是阴险,方才真是好险,若是公主有一丝脚步停滞,都会被她看出来。” “她在后宫多年,地位如此稳固,岂会没些手段?我早料倒她会有这一手,所以已经有了防备。倒是殿下……”洛小厮淡淡的笑了笑,“演技好得出乎我的意料。” 轩辕闵浩苦笑了一下,眼睛里的光芒如刀,“还是五哥说得对,太子不会把事情闹大,还会担心失去我这个盟友,一定会极力解释拉拢,极尽所能的卑鄙无耻,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真是让人恶心。” “太子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想到他会有所动作,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敢派人纵火,现在火没有烧到您的别苑,倒烧到了他自己的屁股,恐怕这件事情有他头疼的。”洛九卿语带讥讽的说道。 “那正好,我和五哥通力合作,把京兆司给换下来,握在自己的手中。”轩辕闵浩说道。 “这样最好,”洛小厮说道:“太子若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气死,费了半天的力气自己的目的一点没有达到,反而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就是报应,他怪得了谁?”轩辕闵浩冷声说道。 两人说了几句,便都沉默了下去,脚上的步子加快,远远的看到了玉石台阶和在高处的上书房。 第二百二十九章 拼的就是演技 第二百二十九章拼的就是演技 轩辕帝觉得自己快被气疯了。 京兆司的周柏青现在还在闭门思过,刘卫虎的案子一日不结一日他就不能出京兆司衙门,这也是给洛九卿一个交待。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并不难办的案子,偏偏就结不了,那个刘卫虎一会儿成了嫌疑犯,一会儿又是被冤枉的,如此三番,案子有越拉越长的趋势。 可越是这样,京兆司就越乱套,各方面的事务没有人打理,轩辕帝只好让原来的一个文吏书史来暂时管理一下,可这个文吏书史哪里是当官的料? 反正现在的京兆司别说处理案子官司了,就是顾自己的日常事务都顾不过来。 现在更好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有几个人莫名其妙的跑到轩辕闵浩的别苑去纵火,还偏偏被轩辕耀辰给抓住了,轩辕耀辰把人交到了京兆司,京兆司一听事大,便立即来上奏。 上奏,上奏!轩辕帝气得直想骂脏话,凡事就上奏,养着这些人干什么用? 只是此事到底是事大,事关轩辕闵浩,他还想扶植起轩辕闵浩和轩辕耀辰对抗,只好把火气压了一压,沉声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等为何去翼王的别苑放火?” 一共三人都垂着头,目光只盯着自己的鞋尖,一言不发。 “皇上在问你们话呐,都哑巴啦?”皇后身边的德公公上前一步,一甩手中的拂尘尖着嗓子说道。 三个人的头垂得更低了低,依旧是一言未发。 “父皇,依儿臣看,不如把三个交给刑部,让刑部的人好好问一问,那里的刑具齐全,想必可以让他们开口。” 轩辕帝的眉头微微一皱,一旁的京兆司官员武承说道:“这……不至于吧?刑部处理的一般都是大案,这案子交了去,恐怕……” “你的意思是,意图烧毁王爷的宅子不算是大案?”轩辕耀辰冷声一笑,目光冰凉。 “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京兆司的武承不过是个文吏,若不是此次的替补机会,别说到这上书房来了,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一见轩辕耀辰的语气不善,他立即就有些发慌。 “父皇,”轩辕耀辰上前一步,正想再说什么,门外有人禀报道:“皇上,翼王殿下到了。” “噢?快让他进来。”轩辕帝一听是轩辕闵浩来了,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轩辕闵浩迈步而来,他的步子轻快,到了屋中央站下,对轩辕帝施了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罢。”轩辕帝声音和譪,语气亲切。 “谢父皇。”轩辕闵浩起了身,又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五哥。”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还没开口,轩辕帝就在说道:“老六啊,你来得正好,这是在你的别苑附近抓到的三个人,朕正在审问,安王的意思是交由刑部去审理,京兆司的意思是这事不必麻烦刑部,你的意见呢?” 轩辕闵浩思索了片刻,他看了一眼轩辕闵浩,目光有些意味深长,随后又地轩辕帝说道:“父皇,儿臣也以为,此事不必麻烦刑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臣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轩辕帝点了点头,他注意到轩辕耀辰在听到轩辕闵浩的话之后脸色一变,分明就不是高兴了,他心中一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所以,他也索性就随着轩辕闵浩的意思往下说:“按说意图伤害皇子,是大罪,交给刑部也不为过,但如你所说,毕竟还没有发生,也没有什么损伤,就不必把事情闹大了,就按照你的意思,交给京兆司审一审也就是了。” 轩辕帝说罢,用目光扫了一眼轩辕耀辰,只见他的脸色更沉,几乎要低出水来,他不由得心中更喜,打定了主意,今天要顺着轩辕闵浩的意思走到底。 轩辕闵浩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多谢父皇。”他一边说一边瞄了武承一眼,“只是,京兆司现在还没有个正经主事的,周柏青诬蔑永安公主,这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理事,长久下去京兆司总乱着也不是个办法。儿臣以为,是否可以请一个清正有能力之人来接管京兆司?” 轩辕帝微微一愣,他暂时还没有打算要把周柏青替换下来的意思,正想着,只听轩辕耀辰冷笑了一声说道:“六弟,你不同意把人送到刑部也就罢了,本王也不说什么,只是,你非要把人往京兆司里塞,还想着找人替代了周柏青,你到底是想着让京兆司顺起来还是乱起来?” “五哥此话何意?”轩辕闵浩微微一诧,“本王不过是实话实说,想着为父皇分忧罢了,五哥,你总不能因为京兆司得罪了你,就打算一直冷眼旁观着它乱下去吧?京兆司是父皇的,本王可不想看到父皇为它分忧。” “你……”轩辕耀辰被呛的脸色一红,随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好,好,你孝顺,本王多此一举,今天就不该把人拦下,让他们烧了你的宅子,把事情闹大了,看你是送到刑部还是去他的京兆司!” “五哥!”轩辕闵浩也气得不轻,脸色发白道:“在父皇面前,还请注意你的用词!五哥今日拦下这些人,我很感激,可是,我也是就事论事,还请五哥担待!” 轩辕耀辰眯了眯眼睛,指了指其中一个嫌疑犯说道:“老六,我可提醒你,你别不知好歹,这三个人中,有一个人是太监!太监你懂不懂?你就不想想这其中到底隐含着什么?” 他这话一出口,轩辕闵浩还没有回过神来,轩辕帝的眉心一跳,他接过话来说道:“行了,你们两个都朕的儿子,是王爷,在朕的上书房争吵不休,像什么样子?也不怕传出去让天下人笑话!” 他的目光沉沉,在轩辕耀辰所指的那个人身上掠了掠,随后又说道:“罢了,宅子是老六的,就以他的意思为准,把人送京兆司吧。至于——京兆司的人选,老六,你可有什么推荐的吗?” “儿臣……”轩辕闵浩有些犹豫。 “大胆的说,”轩辕帝在一旁鼓励道。 “儿臣以为,前阵子因为城东林家的案子被责令停职的吴重光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轩辕闵浩思索了一下说道。 轩辕帝手指敲着桌案,嘴里低声念道:“吴重光……吴重光……是那个原来与周柏青是正副官,因为林家的案子错判,被停职的吴重光吗?” “正是,”轩辕闵浩回答道:“父皇,儿臣前两天路过林家,听说那位林家的小姐果然生了一个女儿,可见吴重光当时并没有判错,是林家不愿意家丑外扬,收买了大夫,说林家小姐没有怀孕罢了。” “噢?”轩辕帝也不想再细纠,他只是想着这个吴重光虽然不是太子的人,但是也不是轩辕耀辰的人,这样一来就是好的,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就依你吧。” “是,多谢父皇。”轩辕闵浩立即说道。 “既然如此,”轩辕帝一边着人拟旨一边对武承说道:“在吴重光上任之后,你就还做回你的文吏吧。” “是,”武承虽然被免了职,但他也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真是把他累得够呛,他真不是什么当官的料,体会了这几天差点忙断了气,什么人什么命,他就是一个当文吏小官儿的命。 “行了,都退下吧。朕乏了。”轩辕帝摆了摆手说道。 众人应了一声,陆续退出了上书房,在退出的过程中,轩辕耀辰沉着脸,一言不发,始终连看都没有看轩辕闵浩一眼。 轩辕闵浩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抿着嘴唇,绷得笔直。 两个的神色和眼光都落在轩辕帝的眼里,他无声的笑了笑。 出了上书房,走下玉石台阶,洛小厮等在那里,轩辕闵浩走上前去,“走吧。回府。” 轩辕耀辰也没有理会他,只是在他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向着洛小厮的看了看。 洛小厮像是没有看到他,只是微垂了眼睛,一副淡定的神色,轩辕耀辰眯了眯眼睛,又转头看了轩辕闵浩一眼,沉默着迈大步走上前去。 此是玉石阶前,不知道有多少眼线,洛小厮和轩辕闵浩也不敢多说什么,也急忙迈步跟了上去。 一路出了宫,两个人发现轩辕耀辰正坐在马上,手中轻轻挽了缰绳,看样子是在等着两个人。 轩辕闵浩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公主,看样子五哥是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洛小厮微微翘唇,目光幽亮似宝石,“好像是。” “那怎么办?”轩辕闵浩皱眉道。 “你回你的翼王府,我回我的洛府,就这么办。”洛小厮面不改色的说道。 “……”轩辕闵浩。 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轩辕耀辰的霉头,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五哥,我先走了,改日再见。” 说罢,头也不回的一溜烟上了马车,生怕轩辕耀辰再责怪他一般。 洛小厮翻身上马,走在马车的后面,轩辕耀辰沉着脸,调转了马头,也随后跟了上去。 马车驶出了长安街,轩辕耀辰把缰绳一提,速度提快了几分,来到洛小厮的身边,对她低声说道:“你跟我来。” 洛小厮看了看四周,又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敲了敲轩辕闵浩的窗子说道:“我去瞧瞧。” 两匹马一前一后出了城,远远的望去,一片青草绿野,金色的阳光落在草尖上,又飞溅了开去,闪成一片耀眼的光。草丛间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各色的都有,迎着风开放,微过拂过沙沙的响,像是在唱着一首欢乐的歌。 洛九卿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到前面的轩辕耀辰跳下了马,大步来到她的身边,一伸手把她从马上拉了下来,落入了他的怀中。 第二百三十章 城外来客 第二百三十章城外来客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洛九卿回过神来时,头挨着他的胸膛,耳边是他强烈的心跳声,鼻尖处是他身上的清洌香。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洛九卿低声说着,不忘瞧瞧四周,省得被人瞧见,她可不想被人说成是安王殿下的断袖。 轩辕耀辰没有放,脚步反而越走越快,洛九卿瞧着像是往青草地的深处走去,她不禁心头一慌,伸出手在轩辕耀辰的腰上猛然狠狠狞了一把。 轩辕耀辰没有防备,被她这一拧,不由得一皱眉,抽了一口气,身子也跟着一晃,洛九卿忽然一挣,轩辕耀辰手臂一松,就想松开手,冷不防脚下有一块石头,一绊之下他又怕摔了洛九卿,手臂一紧,两个人一起滚了出去。 他紧紧的搂着她,感觉着她温软的身体,淡淡的香气,还有暖暖的热度,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青草和小花儿被压倒的簌簌声响。 滚了几圈,总算停住,轩辕耀辰和洛九卿的脸近在咫尺,鼻尖挨着鼻尖儿,他抬手抚上她细腻的脸庞,目光幽深似渊,沉沉的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卿儿……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我多害怕,我多害怕……”他没有说完,头垂了下去,抵在她的肩窝处,声音喃喃的听不清楚。 洛九卿的心一沉并一暖,她忽然想起那日郭轻荷命在旦夕之时,轩辕耀辰看着自己时的那种充满担心和忧虑的眼神,他……是害怕自己身处险境,有朝一日也像郭轻荷那样吧? 她望着蓝蓝的天空,看着在天上飘荡的流云,慢慢伸出手,攀上了他的肩膀,声音低低在他的耳边说道:“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的……陪你到老。” 轩辕耀辰听到她的话,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他突然俯下唇,轻轻吻住了她的。 她的唇很软,像细嫩的花瓣,像蜜糖一样甜,他轻轻的低吟了一声,手指扣住了她的手,在这蓝天白云之下,青草野花之上,久久的,舍不得放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九卿闷闷笑了一声,“你能不能放开我了,我快被你闷死了。” 轩辕耀辰的手指抚着她尖细的下巴,目光幽深的望着她,“嗯……你装扮成这副样子,我还是很喜欢。” “噢?”洛九卿调皮的一笑,“那殿下可要小心了,别让别人误会您有断袖之好。” 轩辕耀辰长眉一挑,“只要是你,断袖就断袖。” 洛九卿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轻笑了几声,窝在他的肩膀处笑得肩膀一抽一抽。 好容易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两个人相识以来,似乎一直都是在四处忙碌奔波,应付各种算计,又经营各种算计,像此刻这样放松轻笑,还真是少有。 洛九卿枕着轩辕耀辰的肩膀,轻声问道:“你们选了那个吴重光,他是谁的人?” 轩辕耀辰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恐怕我那位父皇刚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他是谁的人?他现在谁的人也不是,可是……他在入仕之前,是郭老大人的门生。” “噢?”洛九卿顿时释然,“原来如此。” “挑选这样一个人,也是为了暂时不引起父皇和太子的怀疑,吴重光为人正直,是个可用之才,他之前在林家的案子上栽了跟头,也是有周柏青的手笔,如今他坐了主位,周柏青再想翻盘,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轩辕耀辰说道。 “嗯,”洛九卿应道:“太子那边,今天翼王也打了招呼,想必他也不会去细纠吴重光的身份,吴重光本来也是在京兆司任职,现在走马上任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那几个被你抓住的人,要怎么审?若是真的被审了出来,翼王和太子刚刚建立的关系岂不是又要崩塌了?” “放心……”轩辕耀辰淡淡的一笑,手指绕着她的一缕发,“在这件事情上,太子比咱们着急,在吴重光上任之前是,他会处理好的。” 洛九卿顿时了然,也笑了笑,正欲说什么,突然感觉地面有些震动。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即翻身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仔细的听着,洛九卿低声说道:“像是十来匹快马,正往这边而来。” “那边是进城的官道,有人马并不稀奇,只是马匹的步伐如此一致,不像是一般的人。”轩辕耀辰面色沉静的说道。 洛九卿点了点头,两人透过细密的草丛,注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时间不大,九匹快马飞奔而来,全部都是黑色的骏马,身材高大,马头高昂,马毛在风中后拂去,四脚强壮,马蹄很大,踏起官道上的尘土飞扬。 马上的人身材看着倒不是特别高,身上穿着玄色锦袍,后前面的那个穿得是枣红色,袍角上绣了海纹图案,脚上穿着翘尖的靴子,靴子上缀着几块宝石,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马速很快,但是那九匹马的步子却是出奇的一致,看得出这些人的骑术精湛,他们微微向前俯身着,似长在了马鞍上一般,稳如泰山。 很快,九匹马飞奔而过,没有发现洛九卿和轩辕耀辰。 洛九卿虽然没看清这几个人的容貌,但说不上哪里有些怪怪的,她微皱了眉头,歪头对轩辕耀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这些人好像……” “不是中原人。”轩辕耀辰接口说道。 “嗯,对,”洛九卿心中的疑惑被他一语点破,立时便豁亮了起来,“的确是,我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现在想来,应该是那些人的装束,特别是最前面的那个,虽然穿着一身锦袍,是中原的服饰,但是,他脚上的靴子却不似中原人的。” “噢?”轩辕耀辰微微诧异,“你看得这么清楚?” 洛九卿也一愣,“难道你不是通过这些看出来的吗?” 轩辕耀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当然不是,我是认识那几匹马,因此判断出来的。” “马?”洛九卿想起那些身材高大的漂亮的马,“你是说……” “那些是吞云马,是南疆部落特有的一种品种,身材高大,载重量也大,可以载着很重的东西走很远的路,脚程比一般的马匹空走还要快,据说在南疆这种马培训基地都是秘密的,一般的人都不允许接近,而且这种马一年产很好,所以南疆部落都是先保证自己的需求,再说卖。”轩辕耀辰详细的介绍道。 “可是,这些南疆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洛九卿若有所思的说道:“从南疆到这里路途可不近,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刻意装扮过来,不过可能是因为穿不过中原的鞋子而不是换罢了。” “这个问题,还得我们自己去查查看,南疆部落虽然一直称臣,但其性子难驯,而且能征擅战,还是不容小视。”轩辕耀辰目光深深,他有一种预感,这些人绝对不是善意而来。 “比起拓拔部落如何?”洛九卿问道。 “拓拔……”轩辕耀辰若有所思,“若说论起经济实力,他们自然是比不得拓拔的,而且南疆所湿热,所产的粮食不多,他们大多是悄悄翻过边界线去长庆换东西,与长庆通商……” 他还未说完,眼睛忽然一亮,看着洛九卿微微笑着的眼神,低声笑道:“你这个机灵鬼,居然这么快想到了这层意思,是啊,南疆若是进攻要防备拓拔,还要考虑长庆,而这两处……” “这两处,都是我们的盟友,”洛九卿点头说道:“所以,不管他们来干什么,若是没有恶意便罢,便若是存了坏心,管保让他们尝尝后悔的滋味。” 那九匹南疆来的马还没有到达城门,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已经有人惦记上了他们,远远的看到高高的城门楼,头前的那人降低了速度,他身侧的一人上前说道:“少主,我们不这样进城吗?还是再等等?” 头前之人小麦色的肌肤微微泛光,眼底有些琥珀色,像两块晶莹的宝石,他的眉毛很浓,眼窝有些深,鼻子大而挺,嘴唇略厚,虽然比不得中原男人俊美,但也算是一个异域的美男子了。 他思索了片刻说道:“还是先不要进城,我们比预计的时间早到,先在城外找个地方住下,改装了打探一下消息之后再说。” “是。” 一行人在距离城门不远处转了方向,城外也有两个客栈,几个茶棚,以方便那些因为没有赶在城门下钥之前回来的人吃住。 这些人便选中了一家,挑了一个干净僻静的院子住下,把马匹交给了小二,再三嘱咐要好生照料。 他们前脚刚住下,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后脚就回了城,两个人四处寻了寻也没有发现几个人的影子。 洛九卿奇怪道:“咦?怎么不见了踪影?难不成是没有回城?” 轩辕耀辰沉思了片刻,“或许是,这样更说明他们进城是有目的的,不敢贸然进城,我们再在城外找一找,说不定会有收获。” 洛九卿说道:“也好。反正闲着也无事,不如过去瞧瞧?” 两人又一起出了城,顺着道走了不久,果然看到有两家客栈,正犹豫着去哪家看一看,忽然听到后院有马鸣之声,两人相视一笑,翻身跳下马来。 小二立即迎了上来,“哟,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有院子吗?”洛九卿问道。 “有,有,”小二连声说道:“巧了,还剩下一间院子,不知您是否满意,小的带您去瞧瞧?”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和轩辕耀辰一起,跟着小二走了进去。 刚走入不久,迎面看见一个人,身穿玄色长袍,腰间扎着带子,脚上是一双尖翘的靴子,身材略矮,走起路来看得出下盘非常扎实。 走了面对面,那人的目光也在轩辕耀辰和洛九卿的身上一转,脸上的神情沉静,看不出什么异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意外之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意外之人 洛九卿的目光并没有在那人的身上停留,她一边走,一边问小二道:“店里都有什么吃的?挑几样好的,给我们端上来。” “是,”小二急忙回答道。 洛九卿眼角的余光一扫,那个大汉与她擦肩而过,听到她与小二的对话神情似乎略微松了松。 她心中微微冷笑,与轩辕耀辰一同进入了院子。 “小二,”轩辕耀辰从怀里掏出一点散碎的银子,递给小二说道:“这点银子给你,给我们安排一些吃的,剩下的就赏你了。” “哟,爷,多谢了。”小二笑得眉开眼笑,接过银子连连点头。 轩辕耀辰又问道:“你们这里环境倒是不错,生意怎么样?” 小二收了银子,自然问什么说什么,话也多了起来,“还行,虽然比不得京城中的那些店,但在我们这一片也算是好的。” “每天都有新来的客人吗?”轩辕耀辰倒了杯茶,握在手中问道。 “差不多吧,”小二点了点头,“每天都有来的,有走的,今天除了您二位之外,还来了一个马队,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只剩下这一个院子了。” “一个马队?”洛九卿若无其事的接过话来,“是贩马的吗?” “不像,”小二摇了摇头,“他们每人骑着一匹马,风尘仆仆,倒更像是办事儿的。” “噢,”洛九卿点了点头,“行了,我们没事了,去准备吃的吧。这里晚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这……”小二想了一下,“这里没有,往东走十里,倒是有一个周家庄,听说这两天有一个堂会,周家庄有一个周员外,好像是六十大寿,白天有戏台,晚上还有灯会,热闹得很。” “是吗?”洛九卿与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好,我们知道了,你下去准备吃的,吃过了我们去瞧瞧。” “得咧!二位公子爷稍候,小的这就去。”小二说着,快步转身走了。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根本无心吃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借着机会向小二打听一下事情罢了,果然不出所料,那几个人住在了这家店,看起来晚上可以过去打探一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终于暗了下去,客栈里掌起了灯,小二在院中给点了一盏气死风灯,高挂在院子里的灯杆上。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坐在树下一边休息一边闲聊,天上的星辰闪闪,此时已经快要深秋,秋高气爽,夜幕如墨染,满天的星辰如钻,月亮如玉盘,如水的月光落下,在院中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 轩辕耀辰看着对面的洛九卿,在心中感叹这一刻的安静的难得,虽然他心里知道,这一刻不会太长,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去做。 不过,那怎么样?有这一刻,安静的享受这一刻就好了。 洛九卿抿了一口茶,抬头看了看他问道:“在想什么?” 轩辕耀辰淡淡的笑了笑,“嗯,在想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这样坐在树下,在夜晚安静的看着星光,赏赏月亮,也挺好的。” 洛九卿一怔,随后垂下眼睛,看着手中杯子里的茶水,清晰的映着她眼中闪过的一丝笑意,轩辕耀辰的话,让她一直觉得横在她和轩辕耀辰之间的那一条鸿沟在慢慢的缩小。 她仍旧记得,当初与轩辕耀辰的约法三章。 他偶尔说到将来的时候,语气中的不做作,坦然的说起两个人老去的时光,仿佛那一刻,她已经未来的画中。 “怎么?”轩辕耀辰见她沉默无言,不由得低声问道,“我说错什么了?” “殿下,您是否想得太长远了?”洛九卿眉梢微挑,把那一丝笑意隐去。 “这实属我心中所愿。”轩辕耀辰目光幽深,像是天空中最亮的那两颗星辰。 洛九卿正想要说什么,忽然听到有马低低的嘶鸣之声,随后响起了马蹄声。 她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立即站起身来,目光转向了声音所在的方向。 此时,夜色深浓,两匹吞云马从客栈后院飞奔而出,一路向着东而去,吞云马果然名不虚传,走夜路都快如闪电,很快,就把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甩在身后。 好在轩辕耀辰早已经做了安排,一路之上派了轻功最好的草籽,分段跟踪,他和洛九卿虽然落在了后面,但是却并未失去那两个人的行踪。 洛九卿一边向前,一边想起小二曾经说过的话,今天晚上周家庄有灯会,应该十分热闹,现在这两个也向东而去,该不会是去周家庄吧?或者说只是凑巧? 十里地,很快到了,远远的看到一片灯光,像是在夜色间翻转向前的飞龙,璀璨的向前方奔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住了马,两名黑衣人在马前现了身,沉声的说道:“回主子的话,两匹快马从这里路过,没有走灯街,去了东南方向的小四街。” 洛九卿冷然一笑,手中慢慢的挽着缰绳,对轩辕耀辰说道:“看起来,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跟去看看,看看这文章是否精彩。” “好。”洛九卿应了一声,向前一提马,快奔而去。 轩辕耀辰随后跟上,在进入小四街之前把马匹安置好,一名黑衣人在面前引路,引着两个人到了一户人家前。 洛九卿看了看这里,是一座宅子的后门,她挑眉道:“周家?” “公主英明。”黑衣人点了点头,“的确是周家。” 轩辕耀辰抽了抽鼻子,隐约闻到了什么味道,像是一种草药香,微微含了一丝苦味,却有一种独特的香。 洛九卿也闻到了,她的眸子猛然一缩,“这是龙移香的味道,只是在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龙移香?”轩辕耀辰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微微一变,眼睛里浮现几分冷意,“竟然是这种东西?” 洛九卿点了点头,“你也听说过?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好的,特别是经过特殊的处理之后,可令人的神经暂时麻木,这种感觉会上人上瘾,然而随着用量的渐渐增加,就会慢慢残害人的身体,就算是强壮之人,最后也会变得体弱多病。” 她未说完,便看到轩辕耀辰的目光更冷了几分,像是冬日里的冰凌,脸色也有几分发白,她的心头忍不住微微一沉,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她摆了摆手,黑衣人退了下去,她上前握住轩辕耀辰的手,感觉到他的掌心有微微的潮意,指尖更是冰凉。 轩辕耀辰感觉到她的手掌的温暖,月光下对着她笑了笑,笑容中几分苦涩,几分悲伤,清晰的落在洛九卿的眼中。 院中灯火并不是十分的明亮,不知道是不是主人故意为之,街上的灯火辉煌,院中却有些发暗。 周宅并不很大,就那么几层院子,除却后宅,前厅和书房并不难找。 书房的灯黑着,显然是没有人,前厅中人影摇晃,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立即判断出,来人定是在前厅,他们身轻如燕,轻轻的落在了后窗处的屋檐上,脚尖勾住翘起的瓦檐,身子轻轻垂挂,身形掩在树影中,很难被人发现。 此时前厅中,周员外正与两位客人说话。 周员外名唤周英坡,身穿一身员外袍,头上扎着方巾,额角的发有些发白,此时正微垂眼睛,慢慢的喝着茶。 坐在客座上的两个人垂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手边的茶没有动,他们的侧脸在灯影中看不太真切,袍角下露出的那双靴子却让洛九卿一眼认了出来。 周英坡喝了几口茶,也看了一眼那双靴子,慢慢把茶杯放下,说道:“二位,小老儿也没有什么见面礼能送予二位,不如就送两位两双靴子如何?” 两个人闻听这话,不由得抬起头来,其中一个眯了眼睛,“什么意思?” 他的汉话说得不太标准,舌根有些发硬,便也能够听得懂。 周英坡的目光在他的靴子上一掠,“少主,您这双靴子未免太过华丽,在我们这里,哪怕是达官显贵,也没有人在靴子上缀满宝石,而且你们的靴子样式与我们的不同,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那位被称为少主的人,垂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沉吟道:“送就不必了,多谢周员外的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不必客气,不过是两双靴子而已,何足挂齿。”周英坡微笑着说道,光洁的下巴微微上扬。 洛九卿看着这个周英坡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刚一开始就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此时此刻,他这样一扬下巴,她猛然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一个六十岁的人,怎么会不蓄胡子?岂不是太奇怪了? 她侧首看了看身边的轩辕耀辰,只觉得他周身的气息更冷了一些,他的脸隐在暗影中,只看到刚毅的轮廓,她突然惊觉他似乎瘦了些,心头不由得紧了紧,不忍再看,便又转回头去。 此时,屋中的那个“少主”说道:“周员外,我们此行的目的,你应该知道了,我们比约见的时间早到了三天,不知道京城中的情况如何,所以便没有冒然进城,就在城外的客栈住下,天黑之前派人去了一趟广汇钱庄,取得了消息是让我等前来见你。不知接下来的打算是?” 周英坡微微笑了笑,“少主,您可知道,今天晚上为何周家庄外面灯火通明吗?” 少主看了一眼外面,点头说道:“我等听说了,还未祝贺周员外大寿,也未曾带得礼物。” 周英坡摆了摆手,“小老儿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早已经不记得了,这次的生辰,也因为少主的到来。” 少主微眯了眼睛,“何意?” 周英坡朗声一笑,声音有些发尖,这声音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刃,刺入了洛九卿心中的某个地方,让她觉得心中一痛。 第二百三十二章 陈年剧痛 第二百三十二章陈年剧痛 周英坡的脸映在烛光中,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少主,你们是南疆人,虽然做过了改装,但是言谈举止难免会与乾元帝都之人有所不同,而这些不同若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说不定就会引发大麻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让你们先不入京,来我这里小叙,就是对你们最大的保护,对你们对我们都好。但是你们这样堂而皇之的入村来,难免还是会有痕迹。所以……” “所以,就安排了这么一场,人来人往,也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我们?”少主问道。 周英坡点了点头,“正是,少主英明。这也是我们主子所想的万全之策,估算着少主快要到了,便操办起来了。” “好心计。”少主似乎笑了笑,那笑意很浅,微微的凉,隐约有几分不满。 周英坡看在眼中,心中明白得很,他淡淡的一笑,“少主也不必生气,主子不是不见您,只是现在……出了一些意外,正值多事之秋,还需要谨慎一些才是。” 那位少主冷笑了一声,“噢?出了什么意外?你家主子如此精于算计,还会有什么意外吗?” 他的语气中带了明显的讥讽,周英坡的脸色依旧未变,只是眼中的笑意却迅速冷了下去,他又抿了一口茶,等了片刻说道:“意外嘛,神明有时候都无法掌控,何况是人乎?少主想必也是有过体会的。” 少主的眸子立即一缩,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也紧紧的一握。 与他同行来的那个肤色微黑,有些许的络腮胡须,眼睛晶亮如虎,长得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一员猛将。 他把桌子一拍,怒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如惊雷一般的响起,周英坡却是不为所动,他慢悠悠的把茶杯放下,姿态优雅,左手的小手指微微翘起。 “什么意思?少主应该明白,意外总是在发生,谁也挡不住,再说,少主比预计的时间早到了三日,难道这就不算是意外吗?何必急于一时?” 周英坡说着,眼睛在那个微黑的汉子脸上一掠,“到了约定的功夫,主子自然会见。” 那汉子还想再说什么,少主摆了摆手,他直了直腰身,眉眼间有几分傲然之气,“我等与你家主子是谈合作的,也是你家主子邀请我们而来,并非我们上赶着,这一点,请你记清楚。” 周英坡点了点头,“这个自然。少主既然能来,相信也是有诚意的,而我们的诚意也是有的,这样吧,”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明天一早,我就进京见主子一趟,相信主子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会与少主相见。” “好。”少主点了点头,“那么,东西可以给我们吗?” 周英坡一笑,“少主放心,别的没有,少主要的东西,我这里有的是,主子早有吩咐,为了弥补今日不能前来的歉意,特命我早早的备下少主要的东西。” 他说罢,轻轻一击掌,“来人。” 门外立即有人应了声,随后一推门走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垂首说道:“员外。” “去把我让你准备好的东西拿来。”周英坡吩咐道。 “是。” 少主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他点头说道:“早听说周员外是能人巧匠,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周英坡心中冷笑,不俗还不是因为我给了你东西? 只是表面上仍旧需要客气一番,他摆了摆手说道:“少主谬赞了。小老儿不过是略懂一些奇门杂术罢了,说起来都是一些登不得台面的东西,少主莫要笑话才是。” 少主明显不太擅长这方面的客套说辞,只是点了点头,不再答言。 洛九卿瞧着这个少主的姿态,总觉得此人似乎有些气场不足,少主……这是对部落旅长儿子的称呼吗?若是这样的话,他应该是个很霸气的人才对。 怎么…… 洛九卿觉得很奇怪,自从进入到这个周宅开始,觉得哪儿哪儿都奇怪得很,很多事情都诱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像是某种阴谋,大得无边,刚刚被触摸到了轮廓。 此时,外面的脚步声响,管家快步而来,手中拎了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些看似草药的东西,草药叶子上面是银青色,像是用银水在叶子上镀了一遍,而叶子背后则是鲜艳的红色,那颜色明艳鲜亮,真的如用血染成一般。 有淡淡的腥气,还是一点苦味。 洛九卿立即明白,这就是龙移香。 她转过头去看轩辕耀辰,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在看到那个周英坡的时候就冷了一次,现在看到这龙移香,就又冷了几分,她直觉感到,轩辕耀辰应该认识这位周英坡。 只是两个人此时都在这里倒挂着,不能发出一丝声响,她不能多问而已。 屋中的少主一见龙移香,不由得站起身来,手掌微微搓了搓,一双眼睛只盯住这些草药,“周员外,这个一次的用量是多少?” 周英坡淡淡一笑,“殿下想让这药什么时候发挥效用?” “当然是越快越好。”少主立即回答道。 “那好吧,只需要在饮食中加上一株便好,不出半年,定叫殿下您满意。”周英坡回答道。 “半年?”少主皱眉道:“还是太慢了些。有没有三个月就发挥效用的法子?” 周英坡的眸子缩了缩,“看不出来,少主如此性急,这样吧,除了在饮食中加上之外,我再给少主一包药丸,皆是用此草所制而成,功效是草药的两倍,每天一粒,再加上用这草直接调理,用不了半年就会发作。” “太好了,”少主站起来,接过管家替过来的东西,眉眼前总算有了几分笑模样,“如此,就多谢周员外了。” “不必客气,”周英坡也站起身来,“在下也不过是听从主子的吩咐而已,要谢还是谢主子吧。” 少主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劳烦员外还是要在明日进京问一问才好,请尽快与我们见上一面,我们停留的时间越长,危险就会多一分,想必……你们也不愿意我们再发生什么意外。” “一定。”周英坡的神色微微一僵,缓慢的点了点头。 少主带着那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了出去,送到院门口处,周英坡也不再往前走,由他手下的家丁把两个人送了出去。 洛九卿想追上去看一看,但她身边的轩辕耀辰却是一直沉默着,似乎并没有动弹的意思,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脚尖轻放,身子一跃,距离他更近了些,用手指碰了碰他。 轩辕耀辰转过头看了看她,洛九卿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不由得心头一沉。 愤怒、悲哀、恨意、杀机、自嘲……此刻这些情绪一层一层,似叠起的黑而浓的云,从轩辕耀辰的眼底层层的逼来,在这夜色中看过去显得有些吓人。 洛九卿记起距离上次看到轩辕耀辰的这种眼神,是在初次遇见他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身受重伤,依旧不忘记要杀自己灭口。 只是这一次,为了什么? 洛九卿越发觉得今天晚上的不寻常,她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不似方才那般冰凉,而是滚汤,像是掌心里握着一团火,烫得吓人。 她心头一惊,急忙抬手掌抚了抚他的额前,发现他竟然在发热! 洛九卿二话不说,拉了轩辕耀辰就往外走,轩辕耀辰的目光转向前厅,看着坐在那里的周英坡,洛九卿手指用力,在他的掌心掐了掐,他这才转过头来。 两个人快速的向着宅子后门处而去,一路走出很远,那些摇荡在夜色中的灯光远去,轩辕耀辰还是一言未发。 洛九卿停下,从小药瓶里倒出一粒药丸,拍了拍他的脸,声音急切道:“吃下去,吃下去。” 轩辕耀辰张开嘴,洛九卿看着他把药吞下去,手依旧拍着他的脸,“你怎么了?发现了什么?你说出来,说出来……” 洛九卿知道,他的心里窝着一团火,那团气在他的身体里郁结,不肯散去,堵在经脉里竟然让他发起热来。 轩辕耀辰的眼睛微红,脸色也红润散发着热气,洛九卿却看得心惊,这样的轩辕耀辰她从来没有见过,比那时的杀机还要可怕。 “你到底怎么了?”洛九卿引导着他,让他把心中的郁结说出来,只有打开结,他才能不堵在心里,“说出来……我陪着你,有我陪着你。” 夜间的风凉凉的吹来,秋夜的风已经有了寒意,轩辕耀辰周身发烫,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望着在夜风中颤抖着的开始变干的草尖,听着那瑟瑟声响,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也在随着这个节奏颤抖。 他张了张嘴,嘴唇干裂,声音艰涩的得不像他自己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散在风里,“卿儿,你知道那个周英坡是谁吗?” 洛九卿的呼吸一紧,她预感的果然没有错,他当真是认识那个周英坡的。 她摇了摇头,静静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轩辕耀辰苦涩的笑了笑,那笑容中的悲凉让洛九卿的心中一痛,她不知道轩辕耀辰为什么会这样难过,但是她却因为他的神情而难受的无以复加。 轩辕耀辰的的笑容摇荡,像是易碎的影子,他慢慢的说道:“我真是傻……我真是傻……我竟然相信……相信他死了,相信他早就不在了,我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的笑痴。还有那些早该灭绝的龙移香,那些害人的东西,怎么还会留在世上?” 他喃喃的说着,“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竟然就在京城周围?他竟然隐姓埋名,他竟然没有死?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洛九卿却在他的碎碎念中慢慢渗出了一身冷汗,她想着方才那个周英坡干净的下巴,尖细的笑声,她忽然间就明白了那个人究竟是谁。 第二百三十三章 死而复生的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死而复生的人 洛九卿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在心中暗暗祈求,那不要是真的。 可是,她依旧听到轩辕耀辰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天玛法师吗?说轩辕兆郢身子不好,先天不足是因为命中有灾,建议找一个人为他挡灾,我就是那个挡灾的人,而那个所谓的周英坡,就是当年的天玛法师……” 洛九卿的心头一沉。 果然如此。 轩辕耀辰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退了去,飘飘摇摇,最终归于一片沉寂,就如同草原上的星火最终灭去,只剩下一片漆黑。 “还有他的龙移香,那些害人的东西,当年母妃……我并不知道此物究竟会对人体有什么危害,但我知道,就是那种东西害死了母妃……” 轩辕耀辰的吐出的话字字像是在苦中泡过,洛九卿的心头也有些发冷,听着周英坡方才对那位少主所说的话,想必他是深知此草的用处,如果当年这东西用在轩辕耀辰的母妃身上的话…… 洛九卿咬了咬嘴唇,难怪轩辕耀辰会如此痛苦,那个让自己命运发生转折的人一直都近距离的生活在这里,如此安逸逍遥自在,而他竟然相信他死了,对这些一无所知! 叫他如何能够不恨? 洛九卿用力的握住轩辕耀辰的手,“你放心,上天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让我们亲手杀了他,报仇!” 轩辕耀辰抬头看着她,眼睛深处的光亮又一点一点的被点燃,他猛然把洛九卿拉入怀中,紧紧的抱住了她。 洛九卿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手落在他的后背上,肩窝处忽然一烫,把她的心尖都烫得抖了抖。 她望着远处的苍穹,在心中暗暗发誓,不杀周英坡,誓不为人。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回了客栈,在洛九卿的强迫下吃了药沉沉的睡去,虽然睡着,但是他依旧睡得不安稳,身上不断的出汗,眉头紧皱,嘴里不断的细细碎碎的喊着“母妃……” 洛九卿一直守在他的床边,一夜未眠,她看着他,从深夜到了清晨。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落在窗子上的时候,轩辕耀辰的热度总算是退了下去,眉头也舒展了些,洛九卿看着他一夜间憔悴下去的脸,心中的百般滋味掺杂在一起,汇聚成一把熊熊的火苗。 轩辕耀辰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洛九卿,他声音微哑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目光一沉,“一夜没睡?” 洛九卿微松了一口气,“你发热了,我如何睡得下?现在没事了,一会儿再起来喝点药。” 轩辕耀辰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把她拉到身侧,洛九卿一惊,“干什么?” 轩辕耀辰搂住躺在胸前的她,低声说道:“让我抱着你睡一会儿……” 洛九卿的心头一软,身子紧紧的绷着却没有再动,感觉着身后的他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像昨天夜里那般烫得吓人。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温热的呼吸抚在她的后颈上,像是徐徐的温风,洛九卿一夜无眠,又一直担忧,此时在他的怀中,神经慢慢松了开来,竟沉沉睡了过去。 轩辕耀辰昨天晚上病了一场,身在东宫的轩辕兆郢也经过了一场煎熬。 按说他的伤势并不重,不过是一皮外伤,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虽然恨他,恨不能杀了他,两个人合伙把他痛揍了一顿,但是也手下有轻重,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内伤。 但是轩辕兆郢的身子毕竟不同于常人,要弱上许多,所以这些皮外伤也够他折腾的。 昨天晚上他的伤势突然又有了反复,太医宣了一堆,差不多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众人也很奇怪,明明前几天都已经好转了,怎么会突然又加重了? 他们哪里知道,那天轩辕闵浩带着来的“洛小厮”身上带了一种药粉,无色无味,别人吸入了没有什么,但是对于体质弱而且身上有伤,又服食了活血化淤的甘术草的轩辕兆郢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只有让他的病情出现反复,让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才能迫使慧锦皇后去拿轩辕帝的“神药”。 太医们跪了满地,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慧锦皇后又急又怒,她万般思量之下,决意去轩辕帝那里走一趟。 本来她早就想去的,只是当时轩辕兆郢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她去做,她才暂时放下了这件事情。 轩辕兆郢担心的是京兆司的人选,周柏青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上不了任了,而这个位置由谁来接替,是轩辕兆郢不能不操心的事。 他怕被轩辕耀辰抢了先,便想着让慧锦皇后前去打探,结果这很快就传来了消息,说是京兆司的位子落在了吴重光的身上。 他立即就在心里把这个吴重光的来历过了一遍,发现此人并不是轩辕耀辰的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是自己的人,便也没有让轩辕耀辰占了先机,他这就是很满意了,何况,听说这个人还是轩辕闵浩举荐的,当时在轩辕帝的面前与轩辕耀辰因为闹得特别不愉快,轩辕耀辰抓住了意图纵火的人,轩辕闵浩都没有想着细追究。 轩辕兆郢仔细的想了想,这应该是自己的挑拨和拉拢起了作用,他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回去。 只是不曾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他的病情就愈发沉重了起来。 乾元帝此时正上书房中,就着灯光看着折子,看着看着觉得眼睛有些累了,抬手捏了捏眉心,忽然有一种淡淡的香气飘来,有人上前抬手拨了拨灯光,灯光一亮,他不禁转过头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生得肌肤雪白细腻,杏眼桃腮,一张小嘴抿着,似乎是一点樱桃一般,她乌发束在脑后,发间没有一丝装饰,偏偏是这份清水般的稚嫩和纯朴惹得他心头一动。 他不禁放下折子,柔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女子有些慌乱,急忙施下礼去,不知怎么的,手肘一下子碰在了书案上,“砰”的一声响,显然撞得不轻。 女子又惊又吓,再加疼痛,眼睛里立即溢出几分水光来,盈盈的闪在烛光里,咬了咬嘴唇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是承明殿的宫女,前些日子刚调过来的,一直在外面烧水泡茶,只是没有资格到驾前来,今日是恰巧清玲病了,德公公让奴婢替代她。” 清玲是皇上身边的宫女,长相一般,只是为了伶俐,也算有眼力,倒也没有出过什么错,不过乾元帝也并没有觉得她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所以今日她不在,也没有觉察出来。 乾元帝淡淡一笑,微微俯了身道:“嗯……这么说来,每日清玲奉上来的茶,都是你泡的?” 女子抿了抿嘴唇,头垂得更低,“回皇上的话,是的。” “好手艺……”乾元帝赞叹了一声,“朕有时候还想,清玲这个丫头,别的不怎么样,泡茶的功夫最近是大有长进了,原来竟然是你。起来罢。” 女子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慢慢的起了身。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白嫩的脸蛋上泛起了红润,像是飞起的晚霞,灼灼而艳丽的开放在乾元帝的眼中。 “你叫什么名字?”乾元帝的声音里带了淡淡的笑意。 “回皇上,奴婢名唤香月……”香月低声说道。 “香月……”乾元帝在嘴里喃喃的重复着,像是在细细的咀嚼,“嗯,好香艳的名字。”他一边说着,一边提了提鼻子,“你果然很香,平时用的什么香料?” “皇上,奴婢不用香料的,”香月回答道:“奴婢管着茶叶,一直以来都不能用香料的,怕味道染了茶叶,破坏了味道。所以,奴婢身上的应该是茶叶的香气。” “噢,”乾元帝的笑意在眼底一圈圈的荡开来,“怪不得如此特别,朕也从未闻过。” 他说着,身子又微微向前俯了俯,声音也沉了几分,“你很怕朕?” “皇上……皇上是九五之尊,是奴婢心中的天,是神,自然……害怕。”香月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哈哈,”乾元帝听着她的话,不由得朗声一笑,这种形容他还从未听说过,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娇羞的小女子。 这小女子脸上的纯真让他觉得自己都似乎年轻了许多岁,一下子像是回到了那个情思初动的年纪。 他伸出手,握住香月的手,往前一拉,“那你抬起头来,看看你的天长什么样,你总是这样低着头,如何能够看得清楚?” 香月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却又不敢挣脱,只是垂着头,“奴婢……不敢。” “朕允许你看,命令你看。”乾元帝说道。 香月不得已,只好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眼睛,像两汪秋水,清晰的映着乾元帝的容颜。 乾元帝一看这双眼睛,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浑身的气血一涌,一股冲动让他忍不住捧着香月的脸,吻了下去。 慧锦皇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慧锦皇后一愣,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呼啸着远去,眼前只留下乾元帝吻下去的模样,还有那个香月鲜活的模样。 像是许久,又像是一刹。 乾元帝发现了她,也微微一怔,脸上的笑意有些不太自然,他放开了香月,清了清嗓子说道:“皇后来了,有事吗?” 有事吗…… 慧锦皇后的心被猛然一击,她几乎要冷笑出声,什么时候变成需要有事才能找他?他说好的一生一世呢?说好的只宠爱她一个人呢? 可是,她身上的这一身华服,她头上的赤金九凤冠,都在提醒她,她是皇后。 她要大度,她不能嫉妒,不能憎恨。 何况,她今夜前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慧锦皇后勉强的一笑,上前几步,施了礼道:“皇上,臣妾深夜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噢?”乾元帝为刚才的事心中有些小小的愧疚,立即说道:“皇后有事不妨直说,朕一定应允就是。” 慧锦皇后语气沉痛,抽出帕子来在眼角擦了擦,“皇上,方才郢儿的身子又不好了,太医们都在那里,只说慢慢调理,可是……臣妾看着郢儿那般痛苦,实在心似刀割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得到灵药 第二百三十四章得到灵药 乾元帝听着皇后的话,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没有了方才的兴致和心思,“郢儿的病又反复了?太医都是废物吗?只会说慢慢调理,慢慢调理,这都调了多少年了?” 慧锦皇后用帕子擦着泪,心中一半急切,一半得意,哼……就凭一个没有来历的宫女,竟然也敢勾引皇上?也不看看够不够那个斤两! 纵然你方才再柔情万种,自己抛出太子轩辕兆郢这一个筹码,岂不是又夺回了皇上的注意力?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哀怨道:“臣妾也不知道,臣妾看着郢儿难受,恨不能以身相待,皇上……” 她说着,慢步走到乾元帝的身侧,正巧挡住了乾元帝望向香月的目光,她微侧了脸,泪珠怜怜,看得让人好不心疼。 乾元帝急忙为她擦了擦泪,“好了,别难过了,郢儿是朕最疼爱的儿子,有朕护着他,不会有事的。你方才说,有事要跟朕说,到底是什么事?” 慧锦皇后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皇上,臣妾知道这话不该说,可是为了郢儿……” “你但说无妨。”乾元帝说道。 “臣妾想着,能否……借皇上的一粒神丹一用?就是之前皇上大寿之时,从长庆得来的神丹。”慧锦皇后微微放慢了语速,目光落在乾元帝的脸上,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 乾元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很快,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但风过水面,总是有痕,还是被慧锦皇后看到了。 她的心头一沉,手指不由得微微抓紧了帕子,心中想着如果乾元帝真的不同意,到时候就是偷也要偷来。 但那总归是下下策,她抿了抿嘴唇,行了个礼道:“皇上,臣妾自知要求无礼,也知道那药的珍贵,所以,臣妾自请,只要皇上肯赐药给郢儿,臣妾自免三年的用度,求皇上恩准。” 乾元帝沉默了片刻,随后一笑,点头说道:“皇后说得哪里话,什么无礼,什么免三年用度,你是朕的皇后,还要为朕主管后宫,郢儿是朕的嫡子,是朕的亲生骨血,朕当然会救他。” 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身后的八宝格架前,正欲抬手,慧锦抬手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香月,冷声说道:“你怎么还杵在这里?还不快下去!” “是。”香月咬了咬嘴唇,施了礼,退了出去。 乾元帝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退了出去,心中忽然有些不舍,但终究也没有说什么,伸手把一盒子取下来,打开来里面放着的正是那只玉瓶。 他倒出一粒来,转身交到皇后的手中,说道:“这个药给你,拿去给郢儿服下吧。” “是,臣妾多谢皇上。”慧锦皇后急忙接过,欣喜的行了礼道。 她拿着药,正想着请乾元帝一同过去看一看轩辕兆郢,只听乾元帝说道:“快去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回朕,朕这里还有些折子要看,就先不过去了,明日一早再去看他。” 慧锦皇后心中多少有些不悦,但是药已经到手,别的也就先忍一忍,她点头说道:“现在天凉了,尤其是夜里,皇上还是早些休息为好,切莫不顾及龙体。” “好,朕知道了。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乾元帝柔声说道。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谢皇上,臣妾先行告退了。” 她走出上书房,望了望黑漆漆的苍穹,握紧了手中的药丸,把方才心头的怒火压下,急步向着东宫走去。 等到洛九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太阳都升得很高了,她睁开眼睛,看到轩辕耀辰躺在她的身侧,微闭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浓密,在下眼睑处投下一小片淡淡的暗影,日光从窗子里扑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在他的腮边和下巴处勾勒出流畅精致的线条。 她慢慢的舒了一口气,想着昨天晚上所遇到的一切和那一场病的凶险,就像是做了一场恶梦。 轩辕耀辰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没有睁开眼睛,嘴唇边泛起一丝笑意,“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嗯,”洛九卿从床上坐起来,“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睡……而且我们还是两个男人。” 轩辕耀辰低声一笑,“看不出你还在意这些,当初是谁在宁王府里大呼小叫,把众人都引来,就势退了婚的?” 洛九卿的眉梢一挑,“你还记得?” “当然,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深得我心,”轩辕耀辰轻轻揽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窝,“第一次遇见你,觉得你很是特别,第二次偷偷看你,就多了几分好奇,因为你去了宁王的寿宴,更是我让从此倾心,逃不出你的劫了。” “嗯?”洛九卿的语调微微一扬,“第二次偷看?什么时候?” 轩辕耀辰语结,暗恨自己一不留神把这个给说了,洛九卿却早已经猜到,“啊,我知道了,那次白墨说有人入府偷窥,却被人溜了,想必就是你吧?” “……”轩辕耀辰清了清嗓子,“我饿了,想吃东西。你想不想?” 洛九卿见他岔开了话题,也不再逼问他,点头说道:“还是有点,昨天听小二说这里的粥熬得不错,不如去尝尝?” “好。”轩辕耀辰点头同意。 两个人出了房门,听着隔壁院子里有低低的吆喝之声,他们对视了一眼,来到墙角,轻轻跃上去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下面的几个人正在摔跤。 其中两个人正光着膀子抱在一起,脑门上的表筋都迸了出来,他们的下盘功夫都很稳,一时间难分伯仲,其它的几个人正围着他们,不断的加油打气。 洛九卿倒不在意这些,她的目光落在了廊下的那两个人身上,其中一个正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少主,微微笑着,手中端着个茶杯,而另一个,就是之前和他一起去见周英坡的那个络腮胡子。 只是让洛九卿意外的是,此人今天早刮了胡子,下巴干净,泛着微微的青色,他坐在那里,目光微沉的看着众人,手中转着一串珠子,是乌沉沉的枣红色,像是某种石头的,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嗯? 洛九卿总觉得此人有些深不可测,今天早上的气质格局和昨天晚上的完全不同,此人就像是一个多面的狐狸,让她感觉到有几分不分。 从树梢上下来,洛九卿对轩辕耀辰说道:“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 轩辕耀辰立刻明白她指的是谁,“那个人恐怕不简单,我会让人多留意。”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并非是错觉,轩辕耀辰也有了这样的警惕。 店里的粥果然不错,两个人也都饿了,痛快的吃了个饱,洛九卿说道:“今天白天就回京中去吧,若是长时间不见人影,恐怕也会引人注意,太子那边的动向,我们也要时刻了解注意才是。” “好,”轩辕耀辰微微冷笑,“不知道皇后有没有要到药丸,不过,依我对她的了解,就算是她要不到,也会想方设法拿到。” “希望她将来不会后悔,”洛九卿笑意浅浅,声音低沉的散在风中。 慧锦皇后这一夜都是在东宫过的,她把药拿回来之后就让轩辕兆郢吃了下去,焦急而担忧的等待着结果。 果然,没有一个时辰,轩辕兆郢睡得就安稳了许多,呼吸也变得平顺而悠长,不似之前那般急促,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 慧锦皇后急忙让太医给他切了脉,太医面露喜色,连声说道:“娘娘放心,太子殿下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之前的那些症状都在慢慢减轻好转,大喜呀。” 听到太医的话,慧锦皇后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脸上的担忧和愁容也退去,“行了,你们留下两个人守夜,其它的都退下去,隔一个时辰为太子把一次脉,不容有半点疏忽。” “是,臣等明白。”太医们急忙说道。 太子平安了,慧锦皇后这才感觉到倦意慢慢袭了上来,宫女服侍着她在另一间卧房中睡下,她看着高高的屋顶,不禁想起乾元帝上书房中的那个多宝格。 确切的说,是多宝格上的那瓶丹药。 乾元帝对她是不错,但是,自古帝王薄情,不错又能如何?今天照样不是在上书房中调戏一个宫女? 思来想去,若说这宫中最可靠的男人,还是自己的儿子了。 只有轩辕兆郢将来登基为皇,自己成了太后,地位才能够永远稳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看上去有皇后之尊,但依旧整日里要担惊受怕,算计无尽,像是行走在悬崖的边缘。 那瓶丹药如此有效,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以后若是再想从长庆要,恐怕是不太可能了,那个永安公主的态度十分明显,她是断然不会再救轩辕兆郢的。 那么,也就只剩下乾元帝那里的那一瓶了。 她胡思乱想着,慢慢的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她心头一惊,急忙坐了起来,问殿中的宫女道:“什么时辰了?太子殿下呢?” “回娘娘,现在正是早膳的时间,您要不要吃一点?太子殿下也醒了,正和皇上说话呢。”宫女回答道。 “什么?皇上来了?”慧锦皇后急忙下了床,一边整理衣裙一边说道:“怎么做事的?为何不叫醒本宫?” 宫女小声说道:“皇后娘娘息怒,皇上来看过您了,见您正睡着,体谅您劳苦,特意嘱咐奴婢不准打扰您的。” 慧锦皇后一听这话,心中的怒气才小了些,也不禁泛起淡淡的甜蜜,但是她的动作依旧迅速,“快,替本宫梳妆,本宫要过去见驾。” “是。” 慧锦皇后收拾妥当,快步向着太子的卧室而去,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坐在床前的乾元帝,他满脸的喜色,眼角眉梢都似在闪着光,脸色也红润,整个人就像是一夜间年轻了许多。 慧锦皇后不禁一愣,心中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的目光一掠,看到那个站在床尾的人,不由得心头一冷。 第二百三十五章 新晋贵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新晋贵人 站在床尾那里,面若桃花,满含了笑意的,正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宫女,香月。 慧锦皇后昨天晚上一直挂心着太子轩辕兆郢,想着暂时把这个宫女放到一边,等到太子好了再慢慢收拾,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再次见到了这个香月,还是以这种姿态。 眼前的香月没有穿宫女的服饰,她穿了一套烟云蝴蝶裙,那烟霞一般的颜色,衬着她的肌肤娇嫩,细若凝脂,裙摆上的蝴蝶翻飞,栩栩如生,远远望去竟似要飞出裙子一般。 她的头发梳成了髻,青丝间一枝玉蝴蝶纹步摇,和裙子的蝴蝶相呼应,柳眉轻扫,眼角微扬,珠唇轻点。 真是一个美人。 只是这美,在慧锦皇后的眼中看来,竟是如此的刺眼,像是锋芒毕露的针,狠狠的扎来。 慧锦皇后的呼吸一紧,袖子里的手指猛然一握。 乾元帝一扭头发现了她,脸上的笑意不减,对她招了招手说道:“你醒了?快来。” 慧锦皇后调整呼吸,昂首慢步走过去,来到乾元帝的身侧,行了礼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金安。” “罢了,”乾元帝摆了摆手,伸手扶起了她,对着一旁的香月递了一个眼色。 香月立即上前施了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妾?”慧锦皇后的心“咯噔”一下,虽然看她这身打扮也知道是这种结果,但是此时真切的听到,还是有些压不住心头的火。 “是啊,”乾元帝接过了话道:“香月甚得朕心,昨天晚上朕临幸了她,今天早上册封了贵人,赐号为纯。月儿她实在单纯可爱的紧,皇后,你不是经常说让朕召些新人入宫?月儿她不错,你觉得如何?” 慧锦皇后暗自咬牙,你都觉得不错?我还能说什么?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宫女,刚刚临幸,就被封了贵人,竟然还封了号,这算什么?到时候宫中那些个宫女但丹有点姿色的,谁还肯用心干活?岂不人人都琢磨着如何爬上你的床? “皇后?”乾元帝得不到她的回应,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脸上的神色已经有了一点不快。 慧锦皇后把心中的百般滋味压了下去,笑着从头上拔上一枝金累丝红宝石步瑶,走到香月的面前,抬手为她插在发间。 香月一惊,急忙想要躲闪推辞,慧锦皇后笑道:“别动,这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不能不收的。” 她说着,笑吟吟的转过头看着乾元帝,娇嗔的说道:“皇上您是在考臣妾吗?方才臣妾想着给纯妹妹送什么礼,都想得愣神了,昨天晚上没有回宫,出来的又仓促,这事儿又突然,都赶到一起了。” 她说着,指了指香月,“皇上瞧,好不好看?那枝步摇还是您之前送给臣妾的,如今送予纯妹妹,也算是匹配了,像臣妾这般年老珠黄的,到底是不如纯妹妹戴着好看了。” 香月一听,脸色一白,急忙就要跪下请罪,慧锦皇后轻声一笑,抬手拦下了她,“瞧你,本宫不过是向皇上说句玩笑话罢了,你也当真。” 乾元帝一听她说这些,脸上的笑意又浮现了出来,“皇后大度得体,月儿乖巧懂事,你们都让朕高兴。” 轩辕兆郢冷眼旁观,始终一言未发,他的目光沉沉,是阴冷的寒意。 洛九卿刚回到洛府,便听白墨说了这件事,她不禁一愣,“什么?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闲心纳什么贵人?” 白墨一笑,“说得就是,想必皇后那边已经气得呕血了。” 洛九卿放下手中的茶盏,“她那个性子,如何能够不气?不过,这次乾元帝也是奇怪得紧,这个时候,轩辕兆郢病体沉重,外传他还是最宠这个儿子,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临幸一个宫女,还挑在这个时候册了封,真是没有最过分,只有更过分,看起来,他所谓的父爱,也不过如此。” 白墨点了点头,“主子说得极是,这一次,皇后可快坐不住了。” 冬灵在一旁冷哼了一声说道:“活该,谁让她们一心只想着害人,当初公主在洛府时,她们的眼睛可都在头顶上长着呢。” 洛九卿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暗自好笑,“冬灵说得对,接下来你就耐心的等着看好戏吧。” “奴婢当然要看,”冬灵点了点头,“而且还要睁大了眼睛看。” 洛九卿想起在城外客栈中的几个南疆人,看他们闲得无聊在院子里摔跤,想必是等着对方的消息,现在要弄清楚的是,与他们接头的人是谁呢? 她沉吟了片刻,对白墨说道:“吩咐下去,查一查广汇钱庄,看看他们的背景,东家是谁,另外……宁王府的情况最近如何?” 白墨正要说,冬灵上前说道:“公主,关于宁王府的事儿,奴婢知道。” “你知道?”洛九卿微微诧异。 “对,”白墨在一旁笑道:“您前些日子在拓拔,后来又忙着周柏青搞出的那些事儿,冬灵可没有闲着,安王殿下身边的张培忠负责整理城郊的那些穷苦百姓的资料,因为当初这事儿您也是知道的,冬灵就自告奋勇去帮忙了。在那儿认识了一个婆子,正巧是在宁王府里做事的。” 洛九卿听着白墨的话,理清了这里边的关系,她点头说道:“那你去安排吧,宁王府的事儿我来问冬灵。” “是。”白墨转身走了。 洛九卿看了看冬灵,端起茶来喝了两口,“资料整理的如何了?” “已经差不多了,”冬灵说道:“张培忠做事很认真,大部分都是他在做,奴婢也就是帮着处理一点琐碎的事情而已。” “嗯,”洛九卿又问道:“那那个婆子是怎么认识的?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不知道的,”冬灵急忙说道:“张培忠和奴婢每次去的时候都是换过装的,他说他经常在安王殿下身边,奴婢在您的身边,怕被人认出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从第一天的时候我们就是换装的。” 洛九卿没有答话,冬灵又继续说道:“张培忠说,奴婢是个女子,出现在那种鱼目混杂的地方总不太安全,所以奴婢每次都是女扮男装,那个婆子也是因为有一次下雨差点摔倒,张培忠眼疾手快救了她,我们才认识的。” 洛九卿听着她一口一个“张培忠说,”心里慢慢估算着,自己是不是该备嫁妆了? “那你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哼,”冬灵冷哼了一声,说道:“公主,您当初说的真是不假,嫁过去也未必就是好日子,也不见得就是圆满了,真是果然如此。大小姐心心念念想要嫁到宁王府去,可是据说……从大婚到现在,宁王世子只……” 冬灵的脸微微一红,声音也低了几分,“只在她的房中过过一次夜,而且还是酒醉了之后,宁王妃也不太给她好脸色,话里话外责怪她拢不住世子的心呢。” 洛九卿冷声一笑,“拢不住心……轩辕佑泽,有心吗?” 冬灵咬着嘴唇,半晌说道:“该!谁让她当初那样,哼,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洛九卿没有说话,是啊……自己处心积虑做出的选择,能够怪得了谁? 她此时担心的不是洛霓裳会怎么样,而是宁王府,这阵子一直在忙其它的事,忽略了宁王府,现在的宁王府,似乎太安静了些。 这究竟是宁王在明哲保身,想要置身事外,还是因为本身就在漩涡中心,做出的假象? 一切,都不能匆忙的下定论,更不能只看表面。 洛九卿转头对冬灵说道:“关于京郊百姓的事,是件有利于民的大好事,还是要继续做下去,我这边就放你的假,若是张培忠邀你前去,你尽管去就成。” “可是,公主……”冬灵有些犹豫道:“奴婢还想好好的伺候您……” “我这里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并不见得时时在府中,你放心去做,没事的,”洛九卿说着,微微笑了笑,“又不是把你打发走,不用你伺候了,紧张什么?” 冬灵的脸又是一红,她垂下头去,低声说道:“是。” 洛九卿慢慢饮着茶,想着还是要好好的打听一下张培忠的底细才是,冬灵是自己身边的丫头,这丫头心思耿真,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可不能就这么草率的把她给嫁了。 洛九卿在府里度过了半天的悠闲时光,下午白墨就打探来了消息,广汇钱庄的老板姓郑,是十一年前来到京城的,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开了这个钱庄,十年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也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在当地的口碑也算不错。 白墨汇报完,又继续说道:“主子,属下安排了两个人监视,有了消息随时来报。至于那个姓郑的,要不要安排两个人混进钱庄里去当伙计之类?” 洛九卿摇了摇头,“现在的情况还不太明朗,不要急于一时,有人暗中监视便好,其它的还不要跟得太紧。” “是,属下明白。” 洛九卿想着,这个广汇钱庄已经开了十年,到底是那个给出消息的人无意中选择了那里,还是因为它本身就有问题? 如果真的是这个钱庄本身有问题,那么它已经埋了十年之久,单是这个沉得住气的心性,就足以让人心惊。 往往这种人,是格外的小心谨慎的,所以,洛九卿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不能惊动那位姓郑的老板。 此时,墨白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子,宫中传来消息,太子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可以下床到院中走动了。” “噢?”洛九卿挑眉微微一笑,“看起来想让慧锦皇后相信那药不是什么灵丹妙药都不行了。” “正是,”墨白冷笑,“她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一方面因为那个新晋的贵人焦头烂额,一方面还要想着如何把那瓶药拿到手中。” “让她自己乱去,”洛九卿说道:“你们先休息休息,对方乱起来的时候就看热闹,等到乱成了一锅粥,再伺机下手。” “是。” 第二百三十六章 郭府探望 第二百三十六章郭府探望 洛九卿吩咐完,看了看时辰,对白墨说道:“拿上药箱,随我去一趟郭府。” “是。” 郭轻荷这两日恢复得不错,虽然腹部的伤还会隐隐作痛,但是已经好了太多,早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 郭夫人这两日日夜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睡觉也留在她的房中,让郭轻荷既心安又有些无奈,还有些淡淡的酸涩。 郭夫人育有一子一女,儿子郭毅林是郭家几代人中唯一出的一个武将,他自幼酷爱习武,但郭大人不太喜欢,他就每天早早起床,利用一早一晚的时间练功夫,平日里抓紧时间把郭大人安排的那些功课都做得完美,挑剔出不毛病。 郭大人见他真心爱武,又能够强身健体,没有什么坏处,也就随了他去。 他十四岁那一年偷偷隐瞒了姓名,征兵时报上了名,郭大人气得发抖,郭夫人痛哭,但奈何已成定局。 郭毅林叩别了父母双亲,对年幼的妹妹嘱咐说好好听话,便离家去了军营,近几年更是去了边疆要塞,成为年少有为的将领。 现在郭夫人身边就这么一个女儿,郭轻荷又是京城中最有名的才女,郭氏夫妇自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接连两次的意外,让郭夫人都快吓得没气了。 这一次又加上轩辕闵浩的那些话,郭夫人欣慰的同时,又惊觉女儿长大了,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心中自然十分不舍。 这两日母女二人在房中有说不完的体己话,从年幼时说到现在,又从现在说到将来,没有什么聊不到的。 这一日也不例外,正在说着,门外有丫环来报:“夫人,小姐,门外有人求见,她说她姓洛。” “噢?”郭轻荷立即欣喜的说道:“快,请她进来,要好生对待。” “是。” 郭夫人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笑道:“瞧你,是什么人?竟然让你高兴成这样,也不记得你有哪位好友姓洛啊……” “哎呀,母亲,”郭轻荷急忙说道:“姓洛的肯定就是洛九卿了,是永安公主啊,她肯定是觉得我现在身子伤着,若是报上永安公主的名号会兴师动众,让你们惶恐不安,所以才只说姓洛。” “呀,”郭夫人急忙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说道:“这可怎么好?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岂不怠慢失礼了?” 郭轻荷微笑道:“母亲,永安公主不是那种计较虚礼的人,她大气豁达,聪明睿智,又极其有主见,母亲稍候只要以诚相待便好。” “真是奇了,”郭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还不曾见过你这样夸奖过一个人,看来这位公主,当真是不俗呢。” “那是自然,”郭轻荷笑意浅浅,“上次寿宴母亲没有去,想必也听说了永安公主的风采,女儿这两次遇险,都是靠她出手相救。” 郭夫人点了点头,“单是这份恩德,我们郭家就该好好感谢,铭记于心,只是你回来之后再三说不让我们去,所以……” 正说着,门外响起脚步声,郭夫人转头望去,只见丫环引着两人前来,走在前面一位是一个妙龄女子,她身穿月白色衣裙,领口高束,圆润的珍珠做得扣子,肩膀窄而纤细,线条流畅。 到了腰间又是一束,惊人的细,裙摆宽大,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似是翻起的浪花。 她身姿挺拔,乌发如绸,只是轻轻的一挽,用一只水润通透的羊脂玉发钗别住,长眉如翅,目若星辰,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眉眼间的傲气自生,似天地都在她的谈笑间。 此女好风采! 郭夫人不由得在心中赞叹道。 她急忙俯身施了礼道:“妾身见过永安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承蒙公主两次搭救小女,感激之恩不知如何言表。” 洛九卿伸手相搀,“郭夫人不必多礼。今日前来的是洛府的洛二小姐,不是永安公主。就是怕惊扰了府中上下,才没有报永安的名。不想还是让夫人这般了。” “至于救命之事,”洛九卿淡淡一笑,“我与郭小姐投缘,当时我卑微之时,蒙小姐出手相助,此情不敢相忘,说起来也是小姐施恩于我在前。” 听她这样一说,郭轻荷也才想起来,“啊……你是说,那次……” “对,正是那次,”洛九卿知道她记了起来,“那个时候,我是洛家的庶出之女,被宁王府退了婚,人人都怕沾染了我的晦气,唯独郭小姐路过,对我出手相助。” 本来郭轻荷早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如今听洛九卿这样一说,又想了起来,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洛九卿走到床前,“我们也算是相识了,彼此也就不要客气。今日来是换药、上药再换换方子。” 郭夫人的目光在白墨的身上转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女儿的闺房,出现这么一个男人,有些不太妥当。 洛九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解释说道:“郭夫人,这是我的属下,师承白温竹,有他在,郭小姐的伤势我也有个商量之人。” 一听到“白温竹”三个字,郭夫人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天下谁人不知白温笔?那可以医仙圣手! 她万万没有想到,白温竹的人竟然是洛九卿的属下!她不禁微微抽了一口气,这位永安公主,能量不容小视啊…… 洛九卿很快给郭轻荷看过,她点头说道:“伤势已经稳定住,不会再恶化了,只要静心调养便可,先不可沾水,也不在太用力,方子我也会换一下,要坚持服药,等到七日之后我还会再来。” 郭轻荷一听她这样说,不由得问道:“你这是要走吗?” 洛九卿浅笑道:“怎么?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郭轻荷的脸色微微一红,像是被她看穿了心事,“也没有什么……只是你刚来嘛,还没有说几句话就要走……” 洛九卿把药箱交给白墨,又低声吩咐了他几句,白墨去外面开方子,她这才坐在床边,“想知道什么?问吧。” “我……”郭轻荷抿了抿嘴唇,犹豫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来。 郭夫人在一旁也淡淡一笑,“公主,你们慢慢谈,妾身府中的厨娘做点心的手艺不错,这个时辰正好是她做好点心的时间,妾身去拿一些来,请公主尝尝,略尽一点心意。” 洛九卿点了点头,“如此有劳夫人了。” 郭夫人走了出去,房间里只阁下郭轻荷和洛九卿两个人。 郭轻荷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像是紧张而又害羞的样子,“翼王他……怎么样了?” “他能怎么样?”洛九卿语气淡淡,“受伤的人又不是他,自然是活蹦乱跳的。” “哎呀,”郭轻荷忍不住抬起头来,眼睛波光闪动,“上次与他分别的时候,他说这几天要做什么事,但他也没有详细说,这一直担心着……难得公主今日来了,就想着问一问情况,公主……” 她说到最后拉长了声调,洛九卿不禁笑道:“行了,他这两天的确有事情要做,可能是怕你担心,又怕给你带来伤害,所以没有告诉你吧。其实你只要记住他的心意,相信他,无论他做什么,他都是一个原则的人,他不会去做违背自己的心意甚至还会伤害你的事情。” “轻荷,”洛九卿拍了拍她的手,“我当你是朋友,才这样跟你说,轩辕闵浩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我是不会看错的。如果你要和他在一起,也就要全心全意的相信他,有太多的时候,看事情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 郭轻荷的呼吸微微一滞,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真诚的话,她用点的点了点头,“我记下了,永远都不会忘记。” 洛九卿平时锐利的目光此时也温柔起来,“轻荷,你是一个好姑娘,配得上一个好人,配得上一份白首携老的感情。” 郭轻荷目光一寸一寸的被她的话点亮,伸出手握了握好的,指尖微凉,“公主,谢谢你。” 洛九卿正想说什么,目光无意中一掠,忽然看到在方才郭夫人所站的地方,地上有什么东西,折叠着,像是信或者什么。 她起身慢步走过去,从地上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的时候,指尖不由得一顿,这种纸的质感,不像是一般的信纸。 她慢慢的打开看了看,在看到最上面的几个字时,目光不由得一凝。 轩辕耀辰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也是对广汇钱庄进行了调查,查到的结果和洛九卿所到的消息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他站在书房中静静的思索着,有人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捧着一盏茶,慢步走到书房中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轩辕耀辰回过了神来,转头一看,只见刘卫虎跪在那里。 “回来了?”轩辕耀辰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自从那一日乾元帝答应了让吴重光接手京兆司开始,他就知道,刘卫虎快回来了。 “殿下,”刘卫虎双手高高捧着茶,“属下给殿下惹了不少的麻烦,是属下的过错,还请殿下责罚。” 轩辕耀辰慢步走到他的身前,接过他手中的茶放在一边,双手扶起他来说道:“胡说什么?你不要把先后顺序弄混了,不是因为你给本王惹了麻烦,而是因为你是本王的人,所以麻烦才会找上你。” 刘卫虎张了张嘴,还想再说,轩辕耀辰拦下他的话说道:“如果非要追究的话,应该是本王连累了你。” 刘卫虎的眼睛一热,“不是,属下从未这样认为。” “本王明白。”轩辕耀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了就好。那些人都安顿好了吗?” “回王爷,已经安排好了。”刘卫虎回答道:“派人护送他们回去了。” “那便好。”轩辕耀辰说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吃醋了吗? 第二百三十七章吃醋了吗? 轩辕耀辰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这件事情已经闹了这么久,影响可大可小,后续之事一定要处理妥当,切不可大意。” “是,属下明白,”刘卫虎点了点头,语气郑重道:“请王爷放心。” 轩辕耀辰摆了摆手,“下去吧,好好沐浴更衣,清爽的去办事。” “是。” 刘卫虎转身退了出去,轩辕耀辰低头继续看桌子上的那些文件,那里堆放着张培忠收集回来的资料,这些日子张培忠一直都在忙活这件事情。 他身边最得力的人除了刘卫虎,就是张培忠了,刘卫虎武艺高强,为人大气疏朗,张培忠虽然武艺不如他,但心思更细腻,做事更周全些。 他正看着,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声响,随后有人轻轻拍了拍书房的门,在外面说道:“王爷,门上有人求见。” “噢?是什么人?”轩辕耀辰头也没有回抬的问道。 “她说她姓洛,是位小姐。”外面回答道。 轩辕耀辰手指一停,立即抬头说道:“快!请进来。” “是。” 外面的人立即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纳闷,感觉今天的王爷似乎不太一样呢。 洛九卿等在门外,白墨站在她的身侧,主仆二人低声说着什么,一转头,看到方才进去报信的人快步而来,满脸是笑的说道:“小姐,里面请。” 洛九卿点了点头,刚迈步走进大门,就看到轩辕耀辰随后跟了出来,他脚步匆匆,衣袂微微翻起,眼睛里冒着光。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轩辕耀辰问道,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意。 “嗯,去看郭轻荷了,顺便过来看看。”洛九卿微笑道,“你在忙什么?” “在看张培忠收集回来的东西,”轩辕耀辰说着,引着她往里走,“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问题还真是不少,估计要弄一阵子了。” “冬灵这段日子也在忙这些,她现在可是张培忠的得力助手,”洛九卿脸色微微变得严肃,“这个张培忠,倒是一个能干的人。” 听她这样一说,轩辕耀辰眼睛里的笑意更浓,“这是好事吗?张培忠是我身边的得力之人,前途无量,放心吧。” 洛九卿点了点头,“如果是真的,那自然好。”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往里走,已经到深秋,院中种的几株枫树叶子已经转红,几片飘然而落,似乎在风中翻飞的蝶。 洛九卿踩着地上的叶子,心情不错,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微笑说道:“宫里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那位新晋的贵人,给皇后带来的麻烦不小啊。” 轩辕耀辰走在她的身侧,看了看她身上的披风,“怎么穿得这样薄?等会回去的时候带两件裘皮披风回去,是我去年新打来的,保暖极好。” “……”洛九卿抬头看了看,现在是穿裘皮的季节吗…… “至于宫中的事,”轩辕耀辰的笑意一冷,“我也知道了,皇后并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最近事事不顺,估计她也快压不住性子了,只要她动起来,一切都就好说了。” “你说的是极是,”洛九卿点头,目光随意的在四周一掠,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座亭子。 亭子在花丛中央,四周开着各色的菊花,既有菊花的清冷孤傲,又有几分花的娇艳,而亭中的女子,似乎就站在这一片花海中间。 她身穿一身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在花丛中更清几分清丽雅致,乌发轻挽,别了一枝八宝翡翠菊钗,阳光拢在她的身上,头上的钗子华光闪动,映着她清丽的侧颜。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赞叹说道:“殿下府中的美人果然与众不同,分外动人。” 轩辕耀辰的呼吸一滞,脸色都略显发白,他沉声说道:“我已经说过让她走了,这些日子忙着,不知道……” “你让人家走了?”洛九卿微微诧异,“为什么?” “……”轩辕耀辰一口气闷了下去,心中暗自嘀咕,还不是因为你吗…… “那个,”轩辕耀辰清了清嗓子说道:“她的母亲之前跟在母妃的身边,后来因为我而遇刺身亡,她一个孤女,孤苦无依,我就把她带回府中收养……” 听他说了个大概,洛九卿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一个怀着报恩之心,一个却起了非分之想。 洛九卿看着轩辕耀辰,他的语无伦次在她的注视中慢慢结束,“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吧?是不是该找个人嫁了?” “……是,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我已经说了让她搬出去,也跟她谈过,这一转眼的功夫……”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责怪自己太过大意,还顺带着把管家给骂了几百遍。 “搬出去多不好,怎么说也有恩情在,报恩也要报个彻底不是?为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自然就搬走了。”洛九卿语气淡淡的说道。 “嗯,是个好主意,可是,这一时半会儿哪里有合适的人选?”轩辕耀辰微微皱眉,他现在脑子乱着,只想着快点找出一个人来。 “新上任的京兆司吴重光,不是还未娶妻吗?京兆司位置重要,是京城的父母官,吴大人耿直忠正,想来也不会亏待了她。”洛九卿抬手掠了掠耳边的发,侧着道:“如何呢?” 轩辕耀辰一怔,随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吴重光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洛九卿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在掌心展开,递到轩辕耀辰的面前,“你瞧,这是什么?” “这是……”轩辕耀辰仔细的一看,“广汇钱庄的银票?”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指着那上面的存款人说道:“这是我方才去郭家,从郭夫人的身上掉出来的。她说,这个广汇钱庄的存钱业务开展的很快,范围也很广,除了一些平民百姓,还有许多的官员富豪,都去那里存款,因为他家的利息要比别人家的高出三分之一。” “噢?”轩辕耀辰微微挑眉,“竟然有此事?刚回府的时候我也派了人去打探广汇钱庄的消息,但是从得回的消息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妥,正想着暗中观察,你这个消息来得倒是及时。” “不错,”洛九卿赞同道:“之前我得回来的消息也是如此,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总觉得越是表面上没有痕迹,越是有可疑。” 轩辕耀辰正想再说什么,洛九卿把那张银票递给他说道:“这东西你收好,这是我问郭夫人借来的,将来还是要还的,另外,我也没有其它的事了,先告辞了。” “……”她的语风转变得太快,轩辕耀辰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塞过来的银票,愣愣的看着她转身,半晌才回过神来,往前追了几步道:“那个……” 他张了半天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洛九卿似乎对白墨说了句什么,白墨转回身走到轩辕耀辰身边,微笑说道:“王爷,请留步,主子说了,这段日子您肯定得忙那位小姐的婚事,她就不过来打扰了。只要王爷到时候给主子一张请柬就成,也好随份礼。” 他的笑意浅浅,眼睛里似有刀光闪闪的冷光,看得轩辕耀辰恨不能上去一把掐死他,白墨丝毫不理会他阴沉的脸色,转身快步追上洛九卿,走了。 轩辕耀辰半晌顺不过这口气来,直到看不到洛九卿的身影,他才猛然转头去看亭子里的宛儿。 他的目光幽深,心中十分恼怒,几次三番宛儿都让洛九卿误会他,到底是无意还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半晌,宛儿对这边的事情似乎没有半点察觉,她依旧背对着这边,在亭中看着什么。 轩辕耀辰转身离去,路过的家丁都不禁吓了一跳,王爷的气场……好像不太对啊?轩辕耀辰一摆手,“去,叫管家来见本王。” “是。”家丁撒脚如飞快步离去,轩辕耀辰回了书房,刚坐稳当,管家就小跑着进了屋。 “王爷,您找我?”管家说道,根据他的经验,现在轩辕耀辰的情绪……真的不太对,想着之前家丁的提醒,他不由得收紧了呼吸。 “本王记得曾经跟你说过,要把宛儿送走,给她找了一处安静的宅子,还安排了几个佣人婆子,这件事情不是早就让你去办妥当了吗?”轩辕耀辰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直接问道。 “王爷,”管家的心里暗自叫苦,他垂头说道:“奴才把这事儿跟宛儿姑娘说了,人也都安排妥当,可奈何……” “怎么?”轩辕耀辰微微挑眉,“她不肯?” “也没有说不肯,”管家摇头说道:“就是……奴才跟她说的第二天她就病了,然后又一直在调理,这种情况下,奴才也不好再催促,每次旁敲侧击的询问,宛儿姑娘院中的人都说她还没有好利索。” 他顿了顿,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事儿是奴才办事不利,见王爷您为其它的事情烦忧,想着再等等看,等宛儿姑娘的身子彻底好了再说。” 轩辕耀辰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此事不是特别重要,又碍于面子情分,就没有催促着去办。 轩辕耀辰想训斥管家几句,可又觉得站在管家的角度上来看,倒没有什么不妥当,他们哪里知道自己和洛九卿之间竟然会因为这个宛儿而发生不愉快? 他暗自懊恼,摆了摆手说道:“以后不论什么事,本王吩咐了就要立刻去做,如果中间有什么差池,就要及时报予本王,明白吗?” “是,小的明白。”管家立即说道。 “嗯,这样吧,这件事情就先放一放,”轩辕耀辰沉吟道:“你接下来,要忙另外一件事,这次万不可再疏忽大意。” “是,小的一定皆尽全力去办好,”管家急忙说道,不敢再有一丝怠慢。 把事情安排好了之后,轩辕耀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天边翻卷的流云,他觉得,有必要和宛儿好好的谈一次。 第二百三十八章 把你嫁掉 第二百三十八章把你嫁掉 宛儿其实早已经发现了站在亭子外的轩辕耀辰,早在他出书房去迎接洛九卿的时候她就知道他走出了书房。 但是,她并不知道他是去迎接洛九卿的。 她在亭子里准备的是一套茶具,还有一个红色的泥炉,这些东西都让丫环备好了就等她吩咐一声拿出来。 她知道轩辕耀辰走出书房后就开始准备,只是她远远的看到轩辕耀辰那急匆匆的脚步和脸上洋溢的喜悦时,心头就是一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压住了她心中的喜悦。 她让丫环退了下去,把东西也都撤走,只身一人在那里等待,终于,看到他笑着走来,而他的笑意,对着的是他身边的女子。 她期待已久的笑意在他的脸上出现,可惜,他却不是在为她笑。 那一刻,秋风都变得凉而透骨,吹透了她的身体。 夜色将至,丫环终于忍不住走过来,低声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风也凉了,奴婢扶您回去吧。” 宛儿没有动,只是依旧站在那里,目光落在虚空处,看着远方,丫环有些急了,“小姐,您别这样,您的身子刚刚好转,还没有好利索呢,可不能再吹风着凉了……” 宛儿无声的笑了笑,笑意在脸上绽放,如一朵凄美的花,病?怕是心病吧。她的病从来都是在心里。 半晌无言,她点了点头,终于转身向着院中走去。 轩辕耀辰到了她的院子中时,她刚刚回来不久,手脚还冰着,寒意还未散去,但她心头仍旧十分欣喜。 推开桌子上的热茶,她起身施了礼道:“宛儿见过王爷。”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起来罢,不用多礼。” “谢王爷。”宛儿起身,转头对丫环说道:“快,去拿我炖着的百合莲子汤来,让王爷尝一尝。” “不必了,”轩辕耀辰对丫环说道:“你先退下,把门关好,本王有话要对宛儿说。” “是。” 丫环抿嘴唇退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屋子里的灯光明亮,映着宛儿清秀美丽的容颜。 轩辕耀辰看着她,语气平静道:“宛儿,你今年多大了?” “回王爷的话,宛儿今年十九岁了。”宛儿回答道,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心里有些紧张,像是揣着一只活泼的兔子,总是安静不下来。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已经十九岁了……本王疏忽了,你已经是大姑娘了。” 宛儿的心头一跳,喜悦和不安同时袭来,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她抿住嘴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错过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是……终于要给自己一个名份了吗? 宛儿激动的心尖都在颤抖,她紧紧的绞着双手,垂着头仔细的听着轩辕耀辰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京兆司新上任的大人吴重光,今年二十八岁,一直没有娶妻,他为人正直,为官清廉,长相俊朗,依本王看来,这实在算是良配,这样吧,本王明日下朝之时和吴大人说一下,到时候请他到府中来,你相看一下,如何?” 轩辕耀辰声音平静,无波无澜,可宛儿却觉得,他的话像是无边无际的海水,平静却冷漠的涌过来,不留给她一丝生机。 她霍然抬起头,两眼直盯着轩辕耀辰,他目光平静的回望着她,眼眸幽深,嘴唇紧抿,完全没有和那个女子在一起时的温暖笑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脚刹那间又恢复了冰凉,仿佛寻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爷,您的意思是……要把宛儿嫁给别人吗?” 轩辕耀辰声音淡淡,“是本王的疏忽,这一日应该早就到来了,如今你已经十九岁了,本王府中也没有当家的主母,你的事情……本王早该为你想到,只盼着此时还不是太晚。” “王爷!”宛儿的声音一锐,喊完之后,闭上了嘴,极慢的绽放出一个笑意,“王爷,你当真……不明白吗?” 轩辕耀辰微微侧首,目光转向别处,屋中的烛光落在他的脸上,半边温柔半边冷漠,让人看不真切。 宛儿贪婪的看着他,这个对于她来说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这个让她从小爱到大的男人,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把她嫁给别人! 宛儿声音微颤,一双眼睛里的泪光闪动,她却不曾抬手擦拭,眼睛将流不流,看起来楚楚可怜。 “王爷,宛儿不想做什么官夫人,更不敢奢望王妃之位,宛儿只想……留在府中,伺候王爷生活起居,不求锦衣玉食,只要三餐温饱,此生足矣,不知王爷可否答应?” 她声声颤抖,字字动情,当真是惹人怜爱。 只是,轩辕耀辰却道:“本王的生活起居将来自有王妃照顾,最不济还有丫环婆子,宛儿你是本王救命恩人的女儿,本王感念亡人,怎么能让你做这些?给你找一个良人,有一个好归宿,本王也算对得起刘嬷嬷在天之灵。” “王爷!”宛儿眼睛圆睁,眼白渐渐的泛起红色,方才的温柔可怜消失不见,眉眼间浮上几分戾色,“您是因为她,才这样做的吧?” 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看向她。 “为了那个女子您要把我送出府去,我身子不适,现在刚好一些,因为她今天来了,您就又想把我嫁出去?是吗?” 宛儿说罢,嘴唇紧抿,胸膛一起一伏,她完全被怒意和嫉妒左右,一眨不眨的盯住轩辕耀辰。 轩辕耀辰轻声一笑,脸上却不见笑意,“你看见了?其实你说得对,本王就是因为她,本王与她早有婚约,她就是本王将来的王妃,而本王的府中也只会有这一个女主子,本王决心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再娶,哪怕是侍妾也不会再有。” 宛儿的脸色瞬间一白,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浑身一片冰凉。 “所以,之前跟你提起,要送你出府去,为你安排一个宅子,今日本王倒是觉得,为你寻一个良配,为你找一个归宿,倒是更好的选择。就这样罢,”轩辕耀辰语气坚决,“明日下朝之后,本王会对吴大人提起此事。管家也开始为你准备嫁妆,你放心,本王定会让你风光大嫁。” 他说罢,也不再多作停留,转身快步就要往外走,宛儿完全呆住,她没有想到,事情的发殿竟然是这样快,轩辕耀辰完全不是在和她商量,听这个意思,只是知会她一声。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王爷!你当真要如此吗?” “对你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轩辕耀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你还要更好的法子吗?” 宛儿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迟愣的功夫,轩辕耀辰已经迈步走了出去。 洛九卿此时已经沐浴完毕,冬灵为她绞干了头发,她换了一身宽松的便衣,正在灯下斜靠着大引枕看书。 白温竹临走的时候告诉她一个取书的地方,那里有许多的医书,定期还会更新一下,她每每凭着白温竹留下的令牌,可以随意取阅。 除了医书之外,还有一些杂谈游记,这对于无法经常出门的她来说,无异于是开阔视野知道天下事的最好方法。 冬灵为她拨了拨灯芯,光线更亮了些,“小姐,没事早些睡吧,总这样看书,会伤眼睛的。” 洛九卿淡淡一笑,“哪里就那么容易伤了?那些十年寒窗的秀才,哪一个不是苦读到深夜的?” 冬灵鼓着腮帮子说道:“他们看书是为了前程,将来是想着做官的,小姐又不用,干嘛这么辛苦?若是不给他们官做,看谁他们还会读书?” 洛九卿闻言,不由得抬起头看着她,问道:“你这个话说得倒是新鲜,是谁告诉你的?听着不像是你说的。” “是……张培忠说的,”冬灵的脸色微微一红,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势,“他说那些官员为富不仁,一旦当了官之后,就忘记了自己之前的苦日子,那样的人更坏,他们穷怕了,不想再穷,就一味的想着捞钱,不管百姓的死活。” 洛九卿的眼神微微一跳,没有再答言,冬灵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她小心的问道:“小姐,奴婢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没事,”洛九卿摇了摇头,“你出去能学到一些东西也是好的,只是你之前并不会说这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那小姐……以后奴婢不说了。”冬灵垂下头说道。 “没事,你说得这些……我很喜欢听,以后回来了没事就跟我说一说那些百姓中发生的事儿,我不能亲自去,听你说说也挺有意思的。”洛九卿淡淡一笑说道。 冬灵一听这话又来了精神,点了点头说道:“嗯,奴婢记下了。” “好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洛九卿把书放在一旁,“你现在每天都很忙,也很累,就不用天天夜里守夜了。” “那怎么行?”冬灵瞪大了眼睛,“奴婢最重要的差事还是伺候小姐您,若是因为其它的事顾不上小姐,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洛九卿轻声一笑,“好啊,连这种话也会说了。行了,没事,去睡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那……”冬灵看她坚决,便点了头说道:“小姐,奴婢不会睡得太沉,您有事一定要叫奴婢。” “去吧。” 看着冬灵退了出去,洛九卿吹灭了床头上的灯,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窗子里流泄进来的星光和月光更清晰了些。 淡淡的星光落入她的眼底,照亮她眼底深处闪过的一丝担忧。 她慢慢躺下去,微合了眼睛,脑海里浮现今天在安王府发生的那些事,不知道现在轩辕耀辰处理得怎么样了。 正在此时,忽然夜空中有声音一响,她立即睁开了眼睛。 窗口处人影一晃,窗子被人推开,一条影子轻轻一跃,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榻上,那人小心的合上了窗子,慢慢转身,却意外的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第二百三十九章 保媒 第二百三十九章保媒 “这样跃窗而入,似乎不是君子所为。”洛九卿语带了讽刺说道。 轩辕耀辰厚着脸皮一笑,“我也不是什么君子,谁爱当谁当去。” 他说着,慢慢靠过来,搓了搓手说道:“好冷……已经是深秋了呢。外面的风好凉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挤到床边来想要坐下。 洛九卿目光清澈如水,冷冷的盯住他,一言未发。 轩辕耀辰愣了愣,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道:“别这样看着我……”他伸出另一条手臂轻轻拥住了她,洛九卿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哪里有半分冷的样子,这个家伙又骗人了。 “卿儿……你别生气了,好吧……这次都是我的错,我的疏忽,我不狡辩。不过,我保证没有下一次,我已经对她说了,也让管家着手准备嫁妆了,明天下朝之后我就和吴重光提一声,相信他也会同意的,如果他不同意,我再找李重光,赵重光,直到把她嫁出去为止。” 洛九卿无声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好像是一个货物,硬要把人家踹出去似的。” “我不管,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能把她嫁出去,就无法娶到你,我可不想这样做……”轩辕耀辰声音越来越低了下去,他微微低头,吻上她光洁的额头。 他的唇火热,她的额头微凉,触在一起,两个人都颤了颤。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连呼吸都仿佛停了停,月光流淌,两个人静静相拥,彼此无言。 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沟通方式,无言,就是最美丽的语言。 良久,轩辕耀辰感觉自己的血液有些发热,不可控制的在体内开始快速奔涌,他清咳了一声,慢慢松开洛九卿,手指抚着她的腮边,目光幽幽的看进她的眼中,声音沉沉道:“卿儿,相信我。我并不是有意骗你,更无意于其它的女子,这一生一世,我只会要你一个。” 洛九卿的心头一暖,她微微翘了翘嘴唇,“事情不是靠说的,还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吧?现在依旧有效,如果……” “没有如果。”轩辕耀辰急忙说道,他翻身下床,一字一句说道:“我一定会处理好的,你等着你看。” “好啊。”洛九卿点了点头。 “那个……”轩辕耀辰往后退了两步,“我先走了,明天一早还要上朝,等到和吴重光提过之后,我会给你消息的。” 他说罢,打开窗子,依旧从窗子里退了出去。 离开了洛九卿的院子,他暗自懊恼,本来……想着与洛九卿多温存片刻的,不想这样急吼吼的离开,可是…… 他深呼了两口气,压下自己心头的狂燥,感觉血液似乎平静了些,他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呢? 轩辕耀辰责怪自己好端端的出现了生理反应,害得他不得不快速逃离,他却不知道此时的洛九卿正在被窝里坏笑。 早就算准了他晚上会来,早就知道他会百般的耍无赖,所以,她早就在床上洒了一点点药粉,可以让男子小小动情,轩辕耀辰怎么会允许自己此刻会发生这种事?除了匆匆而逃,没有别的出路可走。 洛九卿冷哼了一声,不把身边的女人处理干净,想要和自己求和,门都没有。 倒不是她冷情,一定要怎么样,而是那个宛儿,实在不是一个善类,她应该知道,轩辕耀辰对她只是为了报恩,出于一片好心,可是,她分明不想只限于报恩,还想着做王府的女主人。 虽然只见过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但是洛九卿却依旧能够看出,她为人处事,总是以主子的身份而自居。 不过是个孤女,就算是有几分恩情在,那又如何?就该如此失了分寸,不知道尊卑吗? 不,她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刻意装着不知道,这才是最可耻的。 洛九卿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轩辕耀辰上朝之后目光一转,仍旧不见太子轩辕兆郢,与轩辕闵浩的目光一撞,随后各自调开。 今日朝堂之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简单说了几件事也便退了朝。 看着往外走动的百官,轩辕耀辰叫住吴重光,道:“吴大人,请留步。” 吴重光回首看着他,八字胡微微一翘,“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轩辕耀辰淡淡一笑,走到他面前说道:“不是什么吩咐,甚至不是公事,是有件私事想要跟你说。” “噢?”吴重光一愣,他自认为和轩辕耀辰并没有什么私交,虽然他最近听说轩辕耀辰做了许多有利于民的事情,对他的印象也还不错,但依旧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 “不知王爷想要和下官说什么?” “是这样的,本王听说,吴大人还未成家?”轩辕耀辰开门见山的问道。 “正是,”吴重光的脸上有几分惆怅和无奈,“之前下官也有过一桩婚约,只是后来……她不幸故去了,那时候还没有过门,但下官依旧伤心了许久,她是一个姑娘,后来下官一直忙着公事,不知不觉就到了今日。” 他说罢,有些疑惑的问道:“不知王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本王的母妃故去多年,之前她的身边有个掌事嬷嬷,她有一个女儿,过世之前托本王照顾,她在本王王府中生活多年,今年已经十九岁,容貌出众,才艺也拿得出手,本王想着做一件好事,为你们二人保个媒,不知道吴大人意下如何?”轩辕耀辰简短的介绍道。 “这……”吴重光的脸色微微一红。 轩辕耀辰一笑,“如果吴大人有意,不妨随本王回府去相看一下,若是满意,就成了一件好事,如果不愿意,本王也绝不会勉强,这种事情总要大人自己拿主意才好。” “如此……”吴重光也有几分心动,毕竟已经到了这种年纪,像他这种年纪的人,儿女都成群了,他却还是一个人。 “吴大人,请吧。”轩辕耀辰看出他心动了,淡淡一笑说道。 此时的洛府中,洛才卿正在院中休息,忽然听到外面有笑声响起,然后听到有丫环婆子请安的声音,转头望去,洛擎天大步而来,脸上洋溢着笑意。 “舅父,何事如此高兴?”洛九卿有些好奇的问道。 “卿儿,你不知道,今天我可是听到了一件人新鲜事,”洛擎天又笑了一声说道:“下朝之事,我听到安王给吴大人保媒,真是太稀奇了,没有想到,他还会做这做事。” “噢?”洛九卿也忍不住一笑,暗想他的动作倒是真快,果然没有说谎话,今天一下朝就提了。 “还真是稀奇,那吴大人同意了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也是无意中听到了,吴大人好像随着安王一同回王府去了,说是去相看相看。”洛擎天笑得眉毛抖动,可见此种事轩辕耀辰从来没有做过,做起来画风与他十分不搭。 “卿儿,听说太子这两日身子大好,我实在有些担心,不知道他好了之后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洛擎天脸上的笑容退去,生出几分担忧之色来。 “之前并不太在意,这段时间发现,太子心胸狭窄,为人阴冷,若是真的被他继承了大统,实在不是国家之福啊。” 洛九卿微微冷笑,“舅父放心,他是不会继承大统的。” 她说得肯定,洛擎天倒是微微一愣。 洛九卿也不多做解释,她想了想问道:“舅父,你可听说过这城中的广汇钱庄吗?” “听说过,”洛擎天点了点头,“听说那里存钱的利息要高一些,只是……这些事儿和我也没有太大关系,我的那些军饷平日都锁在库房里,也用不着去放在钱庄。” “不过……”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过什么?”洛九卿问道。 “不过,听说朝中有不少的官员都在那里存了钱,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夫人小姐的,对了,他们那里不但能存金银,还能存首饰,每个顾客手中都有一块小小的令牌,上面各有一个特殊的标记,每个的都不尽相同,而在钱庄里有不同的抽屉,这些令牌就是抽屉的钥匙,只有自己本人拿着令牌去才能够取出里面的东西,所以……” 洛擎天淡淡一笑,“这里就成了那些夫人小姐,还有那些管家之类的人藏首饰、藏私房钱最好的去处。” 洛九卿不由暗自抽了一口气,好巧妙的心思!这样一来,无形中就把朝中的官员显贵,还有那些后宅中的夫人小姐都拢在了身边,把他们的钱握在手中,他们就成了依附在钱庄周围的坚实壁垒,如果有朝一日,有人想动广汇钱庄,不要说别的,就是这些人也不答应。 越是因为如此,洛九卿越觉得这个钱庄有问题,她点了点头,“舅父,我明白了。” 洛擎天微微一愣,他不知道洛九卿明白什么了,只是知道洛九卿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起某一件事某一个人。 他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便是。” “好,我知道。”洛九卿点了头说道。 送走了洛擎天,洛九卿觉得,这个广汇钱庄有必要一级监视起来,至于那个郑老板,也该想法子接近一下了。 此时的安王府后园中,来了一位客人,安王轩辕耀辰亲自陪着,一边喝茶,一边赏菊花,不仅如此,还派人去请了苑儿小姐过来。 轩辕耀辰身边坐着的自然是吴重光,他心中有些紧张,单身这么多年,他向来洁身自好,从未去过青楼,更没有接触过什么女人,此时此刻,倒有了一番少年时候的情怀。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笑自己,提醒自己要冷静一下。 耳边听到环佩叮当,他转过头去,目光看向来人,随后不禁一愣,耳根也跟着一烫,一颗心在胸膛里狂跳起来。 第二百四十章 消息传来 第二百四十章消息传来 吴重光记忆中,还从未见过这样出色的女子。 无论是相貌、姿态还是大家闺秀身上特有的气质,都是一等一的,他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轩辕耀辰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对他说道:“吴大人,请坐。” 宛儿一脚踏上亭子的台阶,听到轩辕耀辰嘴里的那一句“吴大人”,她的呼吸一滞。 她放慢了脚步,似乎每一步踏出都无比艰难,浑身都泛起凉意。 轩辕耀辰见她到了,便微笑道:“宛儿,这位是京兆司的吴重光吴大人,今天下了朝与本王一同去办了一些事情,路过王府,特请他来一坐。” 吴重光点了点头,“宛儿姑娘,幸会。” 宛儿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她施了个礼道:“宛儿见过王爷,见过吴大人。” “宛儿,你陪吴大人坐一坐,替本王招待一番,管家那里还有事,本王先去处理一下。”轩辕耀辰起了身,也不等宛儿回答,只对吴重光说道:“吴大人,失陪。” “请,王爷请便。”吴重光回答道。 宛儿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脚步,如坠冰窟。 此时的洛九卿正在自己的院中喝茶,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那人垂首站立,一身小厮的打扮,他现在是广汇钱庄的打扫小厮。 “那个郑老板,听起来像是个完人,”洛九卿抿了一口茶说道:“他不喝酒,不赌博,也不近女色。” “……是,”小厮低声说道:“这两天通过属下的观察暂时是这样的。” “嗯,你先下去吧。继续监视,若是有其它的,我会另行安排。”洛九卿说道。 “是。” 那人退了出去,白墨上前说道:“主子,要不要再加派两个人进去?” “当然,”洛九卿点了点头,她本来并不想打草惊蛇,可是这两天收集到的信息,无一不在说明这个广汇钱庄可能很有问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完美。 可是,越是这样完美,才越让人不安。 洛九卿微微侧着,看向白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白墨一怔,随后露出一丝苦笑,有些无奈的说道:“主子有什么吩咐,但讲无妨。” 洛九卿轻轻一笑,“那好吧,你明白的。” 白墨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广汇钱庄里人来人往,这里的生意的确不错,就算是平民百姓,哪怕是散碎的银两存进存出,伙计们也是笑脸相对,单凭这一点,就让他们的口碑十分的不错。 据说,在钱庄里上工,待遇是相当的不错,一般地方的佣工只求能够吃饱饭,但是在这里不但能够吃得饱,还能吃得好,最重要的是,只要你出色,还有不少的工钱拿。 这阵子钱庄说是要扩大经营,再开一处分店,所以有几个掌柜的都被派出去招工,一时之间人力市场上多了许多人,一半是奔着广汇钱庄来的。 今天的主事掌柜姓刘,长得圆头大耳,他打量着排成队的十来号人,问道:“有识字的吗?” 这个问题一出,还剩下六个人。 刘掌柜又问那六个,“会点拳脚功夫吗?” 这样一问,又剩下两个,刘掌柜看了看这两个人,问道:“哪儿的人啊?” “回掌柜的话,小的是本地人。” 另一个说道:“回掌柜的,小的锦州人。” “锦州?”刘掌柜点了点头,“好吧,就你了。” 刘掌柜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掌柜的,小的名字叫小白,因为是个孤儿,姓什么不知道了,反正都这么叫我。”小白回答道。 “嗯,”刘掌柜的应了一声,带着小白向前走去,等了一会儿又突然问道:“你是个孤儿,又怎么会认字?” 小白心头微惊,但表面上依旧面不改色,淡淡的一笑说道:“掌柜的有所不知,我们村里有一个私塾先生,是个光棍,看小的可怜,就收养了小的,等他百年之后,小的为他披麻戴孝入了土,就出来自谋生路了。” 高掌柜的听了,不由得挑了挑眉,说道:“你小子还挺讲良心,好好干,东家也亏待不了你。” “多谢掌柜的,多谢东家。”小白立即说道。 小白入了职,因为识字,又会几下拳脚,所以比其它的小伙计起点要高一些,尽管如此,也只是在第二层院子里打杂。 刘掌柜的告诉他,其它的刚入职的小伙计都在前堂,根本没有资格往院子里走,小白算是走运了。 小白千恩万谢,做事也勤勤恳恳,为人又机灵,手脚也麻利,还十分有眼力劲儿,不管是不是他的活,只要能干,他就去,没有偷过一分懒。 就在小白干活的同时,有几双眼睛正在暗中盯着他,其中一人说道:“刚来的这个小子,怎么样?” 有人应道:“您放心,这小子从锦州来的,不是本地人,无依无靠,在锦州也是一个人,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嗯,”那人淡淡应了一声,“继续观察几天,或许以后会有大用处。” “是。” 自从小白入职那一天起,墨白每天都会换装到广汇钱庄的后门处不远转一转,那里有一个垃圾小房,里面有附近住户倒的垃圾,自然也就在广汇钱庄的。 小白在第二层院子中打杂,是新人也是最下等的人,这些活计自然由他来做,虽然每天出门的时候都会有人仔细检查,但是,依旧没有检查到那块混在垃圾木桶上的木片。 连接十几天的功夫,墨白都会把一片木片带回洛府,把另一片木片放在那里供小白调换使用。 今天是第十六天。 洛九卿看着墨白把那片木片清洗干净,用一种特殊配制的药水轻轻一抹,上面便显现出一行字迹。 洛九卿看着这行字迹,眉心微微一跳,嘴边泛起淡淡的冷意。 原来如此。 次日清晨,京兆司的吴重光府门前红绸高挂,大红的喜字贴在门上,门前迎来送往,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 今天是吴重光娶妻的日子,据说娇妻生得美艳,嫁妆也相当的丰厚,据说还是安王轩辕耀辰给保的媒,这桩美姻缘让不少的人津津乐道。 人人都说吴重光是双喜临门,重新回了京兆司任了主职,又娶得了美娇娘,难怪他最近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 迎亲的队伍绕了很长的一段路,半个京城都知道了,吴重光本来不想这样铺张,但是安王殿下说了,这是喜事,该乐呵就得乐呵。 吴重光也着实高兴,便答应了。 队伍路过广汇钱庄的时候,两旁围观的人很多,众人你推我挤,有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哎哟一声就摔倒在地。 正摔在了广汇钱庄的门口。 门前的伙计急忙过去扶了一把,书生吡牙咧嘴的起了身,一张嘴还是外地的口音,“多谢多谢。” 小伙计见此人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留着八字胡,一双眼睛乌黑发亮,脸上笑意浅浅,一副斯文的模样,便说道:“你怎么样?要不要进来坐坐?” 书生一脸的感激,正欲点头,又有些担忧的说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的,”小伙计一笑,“我们掌柜的人很好,不妨事的。” 他这样一说,旁边立即有百姓说道:“是的,广汇钱庄的人都很好的,你若是摔得厉害,进去坐坐也行啊。” 刘掌柜的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瞧,微笑说道:“这位先生,如果不嫌弃,里面坐吧。” “不敢,不敢。”书生说着,由小伙计扶着进了钱庄。 刘掌柜的看了看那书生,关切的问道:“看先生的样子,好像摔得挺重?伙计,快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不用了。”书生急忙拦住,刘掌柜的一乐,“先生可是担心诊金?不用担心,小店可以付上。” 他这样一说,四周的百姓又都赞不绝口。 岂料书生摆了摆手说道:“多谢掌柜的好意,其实不是因为诊金的事,而是在下本身就是一个大夫。” “噢?”刘掌柜的一怔,“看先生的模样,还以为是个书生,不想……” “在下的确是个读书人,只不过家父是坐堂先生,自幼受他的影响,后来因为一段机缘,得遇白温竹白神仙,得以指点过一段时间,故而……还是略懂一些医术的。”书生说道。 “果真?”刘掌柜的一听这话,不由心中惊讶,“先生竟然师承白温竹神医?” 书生谦虚的摆了摆手,“不算师承,不算师随,只是承蒙不弃,指点过三年两载。” 这算是客气话了,谁闲得没事儿会指点一个人三年两载之久? 刘掌柜的目光一闪,拱手说道:“没有想到先生竟然是如此奇才,真是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书生说着,伸出手“啪啪啪”在自己的腿上点了几个大穴,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银针,他的银针极细极长,粗度只有一般银针的二分之一,长度却比一般的要长出三分之一。 刘掌柜的目光紧紧盯住他,只见书生的手指翻飞,转眼间几根银针刺入了腿部,光芒闪闪,在他的指尖如同被拨动的弦。 时间不大,他便又收了针,起身来回走了走,跳了跳,什么事都没有了。 书生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多谢掌柜的好意收留,现在在下没有事了,这就告辞了,多谢多谢。” “先生,不知先生要去往何处啊?”刘掌柜的上前问道。 “这……”书生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道:“天下之大总有在下的容身之处,实不相瞒,在下前来京城也是投亲的,结果……亲人已经故去,其它的人也不知去向,在下还没有着落,初到京城实在不知去往何处,想着在客栈中屋间小屋,先住下再说吧。” “原来如此,”刘掌柜的点了点头,他沉吟了一下,转身在柜台上拿了纸笔写下了一张字条,“先生,这字条您拿着,这是柳子巷刘家客栈的地址,那里的掌柜的和我是表亲,你拿着字条去,他一见定会好生招待,还会给你最低的价格。” “如此,多谢多谢了。”书生微笑着,把纸条接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有奸情? 第二百四十一章有奸情? 书生高高兴兴的走了,四周的人纷纷称赞广汇钱庄仁义,刘掌柜的淡淡一笑,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第二层院子中小白正在忙着打扫树下的叶子,浑身冒着热气,像是刚出锅的馒头。 刘掌柜的扫了他一眼,思索了片刻说道:“小白,你过来。” 小白把扫帚放在一旁,跑过去说道:“掌柜的,您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刘掌柜的压低了声音,看看四周无人说道:“我交待给你一个事儿,你好好的给我办了,回来之后有奖励。” “掌柜的您尽管说,小的定把事情办好,也不要奖励。”小白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小子……”刘掌柜的一笑,继续说道:“柳子巷有家刘家客栈,你过去瞧瞧,暗中监视,看看有没有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留着八字胡的书生过去住,此人穿一身蓝布长衫,手中拿着一个黄皮包袱,如果有,你就给我盯住了,看他住在哪号房,懂了吗?” “懂,小的明白。”小白点了点头说道。 “嗯,看你小子机灵,才让你去办这事儿,要是被人发现了……”刘掌柜的声调一拉,没有再往下说。 小白垂首说道:“小的明白,若是被人发现了,小的就说这事儿是小的自己办的,与钱庄没有关系。” 刘掌柜的满意的点了点头,“嗯,算你懂事儿。在帐房领二十个老钱,去吧。” “小的不要奖励,”小白一脸真诚的说道:“小的举目无亲,承蒙掌柜的收留,能有口饭吃小的已经十分满足,小的不敢再贪图其它。” “哈哈,”刘掌柜的满意的一笑,“你小子……行了,去吧!办好了差事回来我有重赏!” 小白一溜烟的跑了,刘掌柜的笑意微收,转身走进了正屋,走在沙漏前轻轻一拧。 “咔”一声微响。 小白跑出了钱庄,一路向着柳子巷前去,他刚一到刘家客栈,正好看到刘掌柜的所描述的那个书生正在与小二在门口说话。 小白看着那个书生,不由得愣了愣,随后手慢慢扶住了身边的树,缓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着磨蹭着上前。 而此时,那个书生已经和小二说完话,走进了客栈,客栈的掌柜看到书生拿出来的纸条,一脸笑意的带着他走进了后院中。 小白悄悄绕到客栈的后墙外,准备伺机找机会跳进去,他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除了他之外,刘掌柜的还派了别的人,他和那位书生一样,都在别人的监视中。 此时客栈的前门来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大约四十来岁的模样,腰间挎着佩刀,走路步步生风。 他来到前堂,小二急忙迎上来说道:“哟,客官,您来了,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男人粗声粗气的说道:“有上好的房间吗?爷要干净安静的,差了可不行啊,爷有的是钱。” “行,行,”小二的耳朵被他震得嗡嗡响,急忙点头说道:“您这边请,这边请。” 男人果然有几分挑剔,小二带着他看几处房子他都不太满意,嘴里一个劲儿的嘀咕,方才入住的那位书生忍不住从窗子里探了探头,准备开口说两句,一见此人五大三粗的模样又闭上了嘴。 男人闷头一指与书生的房间隔着一间的屋子说道:“那儿有人吗?” “没有,没有,”小二急忙说道:“这位爷,那间也不错,白天阳光充裕,晚上还可以看看星星。” “看星星,看他娘的什么星星?”男人眉梢一挑,“晚上老子要睡觉,哪里有时间看他娘的星星!” 小二吓得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干笑了两声,引着男人过去,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小二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退出了院子。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刘家客栈里添了不少的新住客,还有几个在客栈外面暗中监视的。 天色将暗,吴重光的府中早早点起了红色的灯笼,每道光里都透着喜庆,今天来的宾客大都是同僚,推杯换盏,个个喝的都不少。 太子轩辕兆郢来得比较晚,他身子刚刚好,自然也没有喝得太多,只是抿了几口意思了一下而已。 轩辕兆郢的心情十分不爽,本来周柏青是他的人,结果被莫名其妙的弄了下去,想着打击轩辕耀辰的,结果他的手下刘卫虎活蹦乱套的没事,倒把周柏青给折了进去。 本来和皇后商量好了京兆司的人选,怎么也要选一个自己阵营里的人,不知道怎么的,轩辕帝突然就定了吴重光,惊疑之下发现吴重光也不是轩辕耀辰的人,也算是微微松了松心。 还没有松几天,也不知道轩辕耀辰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府中的一个女子送到了吴重光的府中,还当上了吴夫人。 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急? 他随后一路打听,想要摸清楚这女子在轩辕耀辰府中的身份,可问来问去,连个准确的消息都定不下来,真是让他有几分恼怒。 一次偷偷遇见,竟然发现此女美貌,再想想吴重光那个榆木一样的脑袋,他是又为这个女子不值又担心吴重光此后事事都依从着这个女子。 本来还想伺机做点什么破坏,不想这婚事竟然定得如此之快,今日就大婚了。 轩辕兆郢暗自咬牙,看着吴重光夫妻对拜之后,便起身借口上茅房,悄悄去了后院。 吴重光的宅子并不大,喜房很好找,轩辕兆郢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说道:“去,把那些人给本宫引开。” “……是。” 时间不大,也不知道小太监用的什么招,那些人都离开了门前,轩辕兆郢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他看了看坐在床上蒙着盖头的女子,守在新娘身边的嬷嬷一见他不由得吓了一跳,正要开口,他摆了摆手,嬷嬷无声退了出去。 他慢步走到床前,伸手端过了蜡烛,另一只手猛然掀开了她头上的盖头。 宛儿觉得眼前一亮,随后盖头被掀开,她不禁一惊,抬头一望,望见一张意料之外的脸,她隐约觉得面前的人有几分熟悉,但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轩辕兆郢看着眼前的宛儿,不由得赞叹道:“灯下观美人儿,这话果然不假,小娘子当真美艳,让本宫心神向往。” 他此话说得轻佻,宛儿的脸色一红,她一听到“本宫”二字,立即明白了此人的身份,不由得垂下头去,低声说道:“见过太子殿下。” “你认得本宫?”轩辕兆郢微微挑眉,扔开手中的盖头,手指抚上她的腮,细嫩滑腻的感觉让他的眼睛一眯,“小娘子美貌佳人,今日嫁予吴重光,真是可惜了。” 宛儿微微一颤,她想要别开脸,轩辕兆郢的手指却微微用力,顺势捏住了她尖细的下巴,他微俯下身,声音里似带着蛊惑,“你真的甘心嫁给吴重光,任由轩辕耀辰的摆布吗?你对他一片真心,他就这样来回报你,你真的没有怨恨吗?” 宛儿被他点中了心事,漂亮的眼睛霍然一睁,嘴唇紧紧抿起,灯光中她的神情带了几分不甘。 轩辕兆郢冷声一笑,“果然被我猜中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屋角的沙漏点点落下。 轩辕耀辰看了看时间,他想起身告辞,忽然一个小厮跑过来,样子有几分熟悉,像是轩辕闵浩身边的。 小厮来到轩辕耀辰的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王爷,烦请您过去一趟,我家王爷有请。” 轩辕耀辰不知道轩辕闵浩有什么事要找自己,他点了点头,“在哪儿?” “就在后面园子的亭子,王爷说了,有点急事,要立时对您说。”小厮说道。 “好吧。”轩辕耀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与其它人正在说笑的吴重光,没有知会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出去不久,轩辕兆郢就回来了,坐在位子上慢慢饮着一杯酒,眼睛微垂,看不清眼中的神情。 后园中有些黑,轩辕耀辰一边走,一边问道:“人在哪儿?” 小厮一指前面,“就在前面了,王爷不要心急。”他说罢,抬手过来一扶轩辕耀辰的手臂,一股淡淡的香气,若有似无的飘来。 与此同时,一个婆子从后院中跑出来,一路闯到前厅喜宴的地方,气喘吁吁的扶住了门框,大声说道:“大人,不好了!新房那边……出事了!” 这一嗓子把前厅中的说笑声压了下去,众人都是一愣,吴重光的脸色更是一变,声音颤抖道:“出了什么事?” “这……”婆子犹豫了一下,最终一跺脚说道:“有人……有人闯入了新房,对新夫人图谋不轨!” “啊?”众人皆是一惊,有人失手打碎了酒杯,吴重光怒道:“岂有此礼!是什么人?” “是……是……”婆子吞吞吐吐不肯说出实情,轩辕兆郢在一旁一拍桌子说道:“说!是什么人?有本宫在这里,谁敢放肆!” 他一开口,立即有人附和道:“就是,太子殿下在这里,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 婆子吞了一口唾沫说道:“是……是……安王殿下!” 众人又是一愣,轩辕兆郢也跟着一惊,“这——不可能吧?” 众人还在疑虑之时,吴重光已经大步冲了出去,他一路狂奔,直奔后院。 轩辕兆郡心中冷笑,脸上却是焦急之色,“诸位,本宫绝对不相信五弟会做出这等事!走,过去看看!” 众人听了,彼此对视一眼,无声的跟了上去。 轩辕兆郢一路走一边在心中暗自得意,轩辕耀辰!此次你就算是浑身是嘴,也难以说得清楚了! 众人到了新房门口时,吴重光正站在房门前,房门虚掩着,屋子里的灯灭了,这些不寻常的情况都让他心头一阵发凉。 可是,他心中又有万般疑惑,轩辕耀辰明明是把宛儿嫁给了自己,又怎么会……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诬蔑本王? 第二百四十二章诬蔑本王? 轩辕兆郢似乎知道他心中的疑惑,迈步上前,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吴大人,许是五弟与新娘日久情深,又因为她身份不高而无法娶她,今日因吃了酒,一时间难以割舍,你……” 这些话无疑是刀子般,狠狠的捅在了吴重光的心上,他冷笑一声,“太子殿下,您想说什么?让臣原谅安王吗?” “吴大人……”轩辕兆郢是一副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模样,让吴重光看得更加生气。 “殿下是何意?方才还说要为下官主持公道,怎么?一听说是安王在里面,便想徇私吗?”吴重光怒气冲冲的说道。 “吴大人……”轩辕兆郢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几分愧疚之色。 吴重光越看越来气,他猛然伸手推开房门,三步两步闯了进去。 轩辕兆郢心中暗喜,也迈步跟了过去,其余众人都在屋门口处,伸长了脖子拉长了耳朵,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吴重光几步就到了床前,火苗在头上呼呼的冒着,但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一愣。 宛儿独自盖了盖头坐在那里,旁边一个人也没有,更没有什么轩辕耀辰。 轩辕兆郢一边往里走,一边劝说道:“吴大人,有话好好话,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五弟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并不是有心的,本宫可以为他担保……” “三皇兄,你要为臣弟担保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让轩辕兆郢后面的话都哽死在咽喉里。 吴重光和轩辕兆郢都回头望去,只见轩辕耀辰迈步而来,他身穿玄色锦袍,外罩深蓝色的披风,金银丝线绣成的云纹在夜色中翻卷,似乎携风踏云而来。 吴重光脸色变幻,僵着身子没有施礼,轩辕兆郢愣了愣,随后勉强挤出一个笑意说道:“五弟,你去了哪里?” “方才吃得酒有些多了,觉得头有些发晕,就到外面走一走,想起吴大人素来喜莲,想着花园中也应该有不少的莲花,便去夜中赏莲,顺带着折了两片荷叶来,想着回去之后煮个荷叶粥。吴大人,本王未曾知会,还请你多担待。” 他一边说着,垂着的手向前一举,两枚荷叶托在手中,还有淡淡的水珠滚动过的痕迹,而他的披风一角也些水迹,隐约有荷花特有的香气。 他没有说谎。 吴重光松了一口气,荷花池与新房的方向正是相反,若是他真的来过新房,那么短的时间之内不可能再去荷花池。 轩辕耀辰交待了自己的去向,他的疑问却还没有人解答,他环顾四周,不由得好奇道:“这房间里为什么只点一盏灯,光线如此昏暗,三皇兄,你到这里来,是来闹新房的吗?还有,你还没有说,要为臣弟担保什么?” “这……”轩辕兆郢哑口无言,他心中也分外疑惑,明明……怎么会? 吴重光微微冷笑,对轩辕耀辰说道:“实不相瞒,王爷,方才有个婆子来报信,说你……私入新房,与宛儿……下官情急之下赶来……” “吴大人!”轩辕耀辰一听这话,不由得眉梢一挑,目光也跟着一冷,“你这是何意?你是在质疑本王和宛儿的清白吗?你别忘了,你们的婚事还是本王促成的,宛儿如今是你的新婚妻子!你这样在新婚之夜说这些说来污蔑本王和她的清白,吴大人,亏你还是读书人!亏你还掌管京兆司!” 吴重光被他一顿抢白,脸色也有些惭愧,他犹豫着还未开口,便听轩辕兆郢说道:“五弟……” 轩辕兆郢一开口,轩辕耀辰便冷笑了一声,“三皇兄,真是多谢你为我担保,不过,你就没有想想这谣言的合理性,直接就相信了臣弟会做出这种事情吗?你当真觉得臣弟是这样的人吗?” “……”轩辕兆郢真是有话说不出,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宛儿居然敢骗他? 他想到这里,清了清嗓子对吴重光说道:“吴大人,依本宫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问问尊夫人,或许能明白一二。” 吴重光点了点头,他手拿过一边的喜称,挑起了盖头,宛儿抬头看向他,又看了看轩辕兆郢和轩辕耀辰。 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看着她,只那一眼,宛儿在看向轩辕兆郢的时候,眼神中的惊慌和诧异,足以说明,她真的……与轩辕兆郢串通了要暗害自己。 轩辕耀辰心中冷笑,上前一步,说道:“宛儿,现在应该叫吴夫人,你不妨说说,你这屋中可来过什么吗?或者是,本王可曾来到这里与你私会?” 现在的宛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说什么轩辕耀辰来此与她私会的鬼话,在场的人都看到轩辕耀辰是从外面进来,手中还拿着荷叶,虽然她很想把自己和轩辕耀辰扯上什么关系,但是现在,明显已经不是时机。 按常理说,任何人都不想着在新婚之夜背上一个不贞洁的名声,现在没有被抓到,宛儿自然也不能再冤枉轩辕耀辰。 她只好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的说道:“夫君,这是怎么回事?你在怀疑什么?” 她这一声“夫君”,让吴重光的心彻底软了下来,自然也就相信了她说的话,何况,他也没有理由不相信。 轩辕耀辰冷冷一笑,“吴大人,你掌管京兆司,连这点事儿都弄不清楚吗?来呀!” 他一声冷喝,门外闯进两个侍卫来,手中拎着一个人的衣领,那人缩着身子,不敢抬头。 轩辕耀辰一指那个人,对吴重光说道:“吴大人,你瞧瞧,这可是向你报信的婆子吗?” 吴重光仔细一看,正是那个闯入前厅向他报信的婆子,他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此人,你为何要说谎?” 婆子垂着头,沉默无声,轩辕耀辰说道:“吴大人,你仔细看看,对此人当真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吴重光愣了愣,他仔细看了看这个婆子,被轩辕耀辰这样一说,果然是有几分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无法想起。 “不如让本王来提个醒,吴大人,你之前的未婚妻,她的奶妈可是此人?”轩辕耀辰一语惊醒梦中人,吴重光立即想了起来,“啊……正是,正是。” “这就是了,”轩辕耀辰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吴大人,你仔细想想,为何她要在今日编排出这种谎言来诬蔑尊夫人的名声呢?” 吴重光的脸色一白,他抿着嘴唇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王妈,你是在恨我吗?可芳儿已经去了那么多年,我……我也为她多年未娶,你为何……为何……” 他没有再往下说,王妈也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房间里昏暗的烛火跳动,映着每个人的脸,隐藏着各自不同的心事。 轩辕耀辰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吴大人,你也不必自责,今天的事情……也怪不得你,本王也不再追究便是,只要你对宛儿好些,她是不是一个好姑娘,相信你自己有判断。” 他说着,对那两个侍卫说道:“带下去!” “五弟,这……”轩辕兆郢想说什么,轩辕耀辰拦下他的话道:“怎么?三皇兄还有什么意见吗?还是说有话要对此人说?” “本宫……并没有,只是觉得,既然是吴大人府上的人,还是应该交给他……”轩辕兆郢心中气闷,觉得自己说什么底气都有些不足。 轩辕耀辰并没有让手下停下脚步,而是淡淡一笑说道:“今日是吴大人的好日子,怎么好让他来处理这种窝心的事?这婆子敢诬蔑本王,本王也是有权利处置她的吧。” 他说罢,对吴重光说道:“吴大人,新婚之夜,本王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吴重光点了点头,深施了一礼道:“王爷,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礼中,还请王爷受下。” 轩辕耀辰扶住他的手臂,“吴大人,不必如此,告辞。” 他转身走到屋门外,对站在那里看热闹的百官说道:“诸位大人,时候不早,喜酒喝了,热闹也瞧了,各自回去休息吧。” 他说得直接,众人不由得讪讪一笑,拱了拱手各自回府。 轩辕兆郢气得脸色发白,却又无处发泄,只好告了辞闷着一肚子气离开了吴府。 轩辕耀辰出府上马,身后的一队侍卫带着那个婆子也一路向着安王府的方向去,他一进府门,便直奔园子里的亭子。 那里有一人正在喝茶,披着白色的皮风,手中捧着一盏香茶,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一笑,“五哥。” 轩辕耀辰几步跨进亭中,微笑道:“老六,我这茶怎么样?” “很好,”轩辕闵浩点了点头,“光喝不行,今天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走的时候得再拿点儿。” “好,都给你!”轩辕耀辰朗声一笑。 轩辕耀辰一挥手,侍卫把那个婆子带了上来,他从怀里掏出两枚银锭子,“这是你的酬劳,本王答应你的,一点不少。稍后就让侍卫送你出京,你去哪里也不用告诉本王,远离京都,自谋生路去吧。” “是,老奴多谢王爷。”婆子行了礼,拿过了银锭子,转身下了台阶,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五哥,我手下的那个小厮呢?”轩辕闵浩抿了一口茶问道。 “他?”轩辕耀辰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假报信,还试图在他的手臂上抹药的厮,淡淡的说道:“噢,我杀了。” “……”轩辕闵浩差点被呛住,他怔了怔,随后摇头一笑,“五哥呀五哥,能够把杀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的,也就是你了。” 轩辕耀辰目光幽深,冷锐厉烈,“对无辜之人我向来不会痛下杀手,但是对于试图害我之人,我也从来不会手软。” 轩辕闵浩点了点头,“五哥,经过这次的事,可以看出……你送出去的那位宛儿姑娘,也不是全心全意为你之人,把她放在吴重光的身边,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轩辕耀辰紧紧抿唇,没有回答。 第二百四十三章 挟持看病 第二百四十三章挟持看病 夜色深浓,刘家客栈里,那位书生正在床上睡觉,他面对着墙,房间里的灯早就灭了,只有一线月光从窗子外面流泄进来。 风声在窗外,呜呜的声响,树木枝叶的影子映在窗子上,轻轻的摇晃,像是无数怀了心思的影子,扒在他的窗边往里偷看。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似鬼魅一般闪现在窗口,左右看看无人,轻轻推开他的窗子,从窗子里溜了进去,声息皆无。 黑影慢慢摸到床边,黑衣黑靴,脸上还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慢慢床边,黑影伸出手,手指呈爪形,一步一步,小心的靠近床边。 床上的书生没有丝毫的察觉,直到黑影的手指抓住他的肩膀,他才猛然惊醒,一声惊呼却被放在脖子边的匕首逼了回去。 “别说话!”黑影低声说道,“要是敢叫,我就杀了你!” 书生吓得紧紧闭上了嘴巴,一个劲儿的点头,眼睛里尽是惶恐之色。 黑影看着他被吓的那种模样,轻蔑的一笑,在心中暗骂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要抓这个家伙干什么。 黑影带着书生从窗子里跳了出去,穿宅过院,一路向着西边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黑影离开之后,另一边的那间房子里的窗子被推开一条缝隙,随后那个大汉也追了出去。 书生被黑衣人带着了一所宅子,院中的树木已经落了不少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树下站立一人,看到黑衣人带着书生进来,微微点了点头。 黑衣人书生眼睛上的布带解下来,书生揉了揉眼睛,慢慢睁开,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咦?刘掌柜,怎么是你?”书生看到熟人,有几分惊讶,几分欣喜。 “嗯,我们又见面了,”刘掌柜淡淡的说道,完全不复白天时的热情。 “哎呀,这位大哥,”书生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你早说刘掌柜找我嘛,我会来的。” 黑衣人看了看刘掌柜,刘掌柜摆了摆手,黑衣人无声的退了下去。 书生笑眯眯的说道:“刘掌柜,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我还准备谢谢你呢,你给我介绍的客栈很好,老板也很好,我在那里住得不错。” “噢?是吗?”刘掌柜点了点头,“那给你再换个地方如何?” “为什么要换?挺好的呀,”书生疑惑道。 “走吧,”刘掌柜一侧身,指着后面的一间屋子说道:“你不是师承白温竹吗?那里面有一个病人,你给看看,若是看得好,就还送你给回客栈,若是看不好,你也就真得换个地方住了。” “换哪儿?”书生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好奇的问道。 “阎王殿。”刘掌柜声音冷冷的说道。 书生吓了一跳,脸色跟着一白,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什么意思?你……是开玩笑的吧?” 刘掌柜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书生不敢再向前迈一步,刘掌柜拎着他的肩膀,把他拖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灯火并不明亮,有一人坐在书案后,听到声音慢慢的抬起头来,那脸色阴冷,一张国字脸,长相很普通,扔到人堆里都显不出来的那一种。 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在是他的下巴上有一颗黄豆大的痣,那人目光冰冷,在黑暗中隐约有冷光一闪,“人带来了?” 刘掌柜的垂首说道:“正是。就这此人。” “嗯,”那人冷冷的扫了书生一眼,语气平稳无波,“你是白温竹的徒弟?” “我……我……”书生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人也不等她说完,“其实是与不是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你能把我的病看好,我一高兴也许会放了你,可是,如果要是看不好……” 他的声调微微拉长,侧首看了看刘掌柜,“这是第几个了?” “回您的话,十一个。”刘掌柜回答道。 “嗯,”那人淡淡道:“来吧。” “来……什么啊?”书生有些发蒙,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看病,”那人简短的说道:“给我瞧瞧,我得的是什么病。” “快去,磨蹭什么!”刘掌柜一脚踢在书生的小腿上,书生身子一晃,差一点摔倒在地。 他稳住身形,小心的凑上前去,哆哆嗦嗦的给那把起脉来,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书生的眉头越皱越紧,额角有晶莹的光芒一闪,汗珠都渗了出来。 “你他妈到底会不会?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刘掌柜见他久久无言,忍不住催促道。 “我……我当然会看!”书生把脖子一梗,把手收了回来,他的声音却低了下去,“他……他是天阉!” 那人的脸色猛然一变,像是泛起了铁青色,额头上的青筋也迸了起来,像是一条条可怕的蚯蚓,他的眼睛里杀机乍现,像是毒蛇一般,死死的盯住了书生。 书生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吞了一唾沫,往后退了两步说道:“我……我实话实说,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是他让我说的!” 他一指刘掌柜,刘掌柜的脸色也微微一变,慌忙垂下头去。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现在就杀了你!”那人狠狠的说道。 “别……别……”书生吓坏了,急忙摆了摆手,“你若是杀了我,就没有人给你治病了!” “你能治?”那人眼睛一眯,语气幽冷。 “当然,”书生急忙点头说道:“这种病虽然难治,那得看是谁治,我可是白温竹的徒弟!” “噢?”那人慢慢的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悠悠的说道:“别夸海口,若是治不好,你就是我亲手杀掉的第十一个大夫。” 书生吓得一瞪眼睛,大张着嘴猛然吞了一口唾沫,他顺了几口气,“那个……你让我治总得让我拿东西吧?我的针还在客栈呢。” “没问题,”那人无所谓的说道:“别说一套针,十套八套我这里都有,想要多少有多少。” “那不一样,”书生撇了撇嘴,“我那针可是我师父给我的,与众不同,材质不同,粗细长短也不同,只有那样的针,才能够起到好作用。” 刘掌柜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主子,属下见过他的针,还真是不一样。” 那人淡淡看了刘掌柜一眼,“那就派人去取来。” “是。” 书生清了清嗓子,目光环视着四周,那人慢慢饮了一口茶,淡淡说道:“管你的眼睛你的嘴,乱看乱说,我就让你一辈子不能说不能看。” “……”书生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了。 房间里沉默着,气氛有些压抑,良久,书生微微抬头说道:“那个……这位老爷,你贵姓?要是我死,我也得死个明白吧?” 那人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姓郑,你要是死了,就告诉阎王殿,我姓郑,明白了吗?” 书生撇了撇嘴,“郑老爷,你别老是死死死,你这病我保管给你治好,你信不信?哼,到时候你肯定得拿着大礼谢我。” 那人冷声一笑,没有答言,他垂下的眸子映在茶杯里,哼……要是治好了,那就更得死了。 等了许久,刘掌柜终于带着书生的小黄包袱走了进来,书生一见,急忙过去接过,“哈,这就是我的东西。” 他说着,从里面翻出来一包针来,打开仔细的瞧了瞧,一根不少,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对郑老板说道:“来吧。开始吧。” 郑老板点了点头,起身走到窗下的榻前,转身躺了上去,刘掌柜的上前,低声说道:“我警告你,别想耍花样,明白吗?” “哼,”书生白了他一眼,“你是吓唬我吗?要不你来?” 刘掌柜一瞪眼,“你……” “好吧,我不治了,你杀了我吧。”书生两手一摊说道。 “得得,”刘掌柜手一挥,怒道:“别他妈磨蹭了,快点!” 书生拿起一根针,对着烛光看了看,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了什么似的,对郑老板说道;“哎呀,不行。” “又怎么了?”刘掌柜瞪着眼睛问道。 “我想起来了,我还得要一些东西,这样可不行,效果会差很多的。”书生一本正经的说道:“我需要东西做准备。” “你想要什么?”刘掌柜问道。 “这样吧,我写个方子,你找人抓药熬药来,我得用药汁泡针,郑老爷也得喝呢,这才才能效果好,”书生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来,“拿笔去呀!” 刘掌柜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拿纸笔,书生把灯光拨亮,就在光认真的写了一张方子。 郑老板久病成医,他见书生写好了方子,“拿来我看。” 刘掌柜急忙拿过去,他接过来瞧了瞧,心中微动,发现这个书生果然有几分才学,不像是蒙事儿的。 不管怎么说,都要试一试,他宁可背着一个色鬼的名声,也不想再被这病拖累了。 刘掌柜急忙拿了方子下去,很快让人去抓了药来,等到把药熬好的时候,书生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刘掌柜冷笑了一声,“心真大。快醒醒!” 书生揉着眼睛醒了过来,看了看桌子上的药碗,提鼻子闻了闻,皱眉说道:“不行,不对。” “什么不对?”刘掌柜一瞪眼睛说道。 “这药分量不对,熬的时辰也不对,药效无用,重新熬。”书生干脆利索的说完,又趴回去想睡觉。 “你他妈的是故意的吧?”刘掌柜一把把他揪了起来。 “怎么是我是故意的?”书生不服气的说道:“明明就是你们办事不利,还说我!这药就是不对,我方子上写着呢,要熬一个时辰,你们熬了多久?哼!药效不好,到时候效果出不来,怪谁?” 刘掌柜咬着牙,恨不能一把掐死他,万般无奈,他只好转身往外走,重新去熬,走到门口,回身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你一下说清楚!” “没有了,把这事儿办利索就行。”书生翻了个白眼说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出手医治 第二百四十四章出手医治 郑老板冷眼瞧着,觉得这个书生有些神经质,还颇有几分傻大胆,不过,这些他都不太关心,他关心的是,这个家伙能不能治好自己的病。 所谓天阉,就是天生的太监,他厌烦了每天粘假胡子,厌烦了被别人恭维说他不为女色所迷,他倒是想迷,能行吗? 想着那几个扔在后院地窑里的女子,现在已经是白骨了吧——她们都是自己的试验品,可惜,没有一个能成的。 还有那些所谓的名医、大夫,也被他杀了不少,其实从他们被他找到的那一刻起,无论能否治得好他的病,就都注定了相同的结局。 包括眼前这个书生。 他胡思乱想着,转头一看,那个书生又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他又气又乐,这家伙……还真是没心没肺得很。 他的目光一转,突然发生在书生的腰带子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微眯了眼睛,起身慢慢走到书生的近前,就着灯光仔细的瞧了瞧,那似乎是一方锦帕,明黄的颜色,翻出一个小小的角来,隐约绣着龙纹,但又看不真切。 他心头一动。 嗯? 正在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响,刘掌柜推门走了进来,郑老板踢了踢书生的小腿,书生揉了揉眼睛,嘀咕着打了一个吹欠。 他看了看刘掌柜端来的药,又提鼻子闻了闻,刘掌柜在一旁不满意的说道:“你是属狗的吗?” “屁,”书生翻了个白眼,“我是属龙的,龙!懂不懂?” 他这句看似无意的话,让郑老板的心又微微动了一下。 书生再次打了一个哈欠,把药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抛了几分银针进去,另一份推开郑老板面前,“喝吧。” 郑老板接过药碗,看了一眼,最终一抬头喝了下去。 书生看着碗里的银针,刘掌柜的在一旁不耐烦的说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始?” 书生掀了掀眼皮,吹着碗里的热气说道:“病人不急,大夫不急,你急什么?” “你……”刘掌柜的眼睛一瞪,书生侧首对郑老板说道:“能不能让这个人出去?太吵。” 刘掌柜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他觉得这个书生之前的害怕都是装的,这家伙分明就是蔫坏,郑老板摆了摆手,刘掌柜的无奈,只能忍下一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刚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书生头也不抬的说道:“哎,我说,别走远了啊,就在门口守着吧,一定会儿还有用。” 刘掌柜握了握拳头,他暗暗发誓,等完了事儿,一定要把这家伙给掐死。 郑老板看着书生的后背,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龙,龙马精神的马龙,怎么样?威武吧?”书生笑道。 “……”郑老板顿了顿,“你进京来做什么?” “投奔亲戚,谁知道亲戚死了,没有投奔成,哎,他要死晚死两年就好了,我还能给他治治,一定死不了。”书生嘀嘀咕咕的说道。 “你父母呢?”郑老板问道。 书生转头看了他一眼,“干嘛?想查我的老底儿?” “说说看。”郑老板面色沉静道。 “他们?他们就早死了,尸首都不知道在哪儿。”书生转过头去再次嘀咕道,但郑老板听得出,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伤感。 郑老板的目光再次在他的腰带子那里掠了掠,那一抹明黄色,深深看入他的眼睛里,疑惑从心底迷漫开来。 “好了,”书生转过身来,对郑老板说道:“躺下,脱裤子。” “什么?”郑老板一愣,像是没有听懂。 “躺下,脱裤子。”书生再次重复道。 “……”郑老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照着他说的做了。 书生走到他跟前,手指捏着银针,飞快的把银针刺入他的皮肤里,一股酸麻且微胀的感在郑老板的小腹慢慢的弥漫至了全身。 他心中又惊又喜又忧,这种感觉是以前那些大夫治疗时从未有过的,莫非……真的是老天有眼,要为自己治好这个隐疾了吗?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只听书生又说道:“这只是第一次治疗,一共大概需要十来次,看情况来定,中间的药方也要需要来调整,这段时间你不能出去,不能见风,明白了吗?” “这么麻烦?”郑老板脱口而出。 “麻烦?”书生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这种病能治好你就谢天谢地吧,还嫌麻烦,这叫麻烦吗?我上次遇到一个得了……” “算了,”书生说到一半,突然又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再说了。 这种感觉像是被人吊住了嗓子,郑老板感觉一口气闷在胸腔里,“遇到什么?” 书生摇了摇头,不肯再说,“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动气,若是动一次气,治疗效果就会立时失效,还需要重新再来,甚至有可能会导致这病再也治不了了,明白吗?” “……”郑老板急忙把刚升起来的那口怒气压了下去,他眯了眼睛,看着书生,“你不是故意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真是稀奇,”书生不屑的回答道:“你若是不相信我,让我走就是了。” 郑老板闭了眼睛,不再多说话,书生也沉默无言,只顾着手中的银针。 等到收针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线阳光慢慢穿透云层,书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抹着汗说道:“真是累死了,你好好的休息,最好前三天不要动,不要下床,什么都不要干。” “……”郑老板睁开眼睛,“那我岂不是要在床上躺着什么也干不了?” “你还想干什么?”书生掀了掀眼皮,“还想着欢蹦乱跳的下床?跑到外面去骂伙计吗?想都别想!” “……那我基本的生活……”郑老板有些发急。 “别动气,别动气,”书生提醒他说道:“你这么多伙计呢,叫进一个来伺候你嘛,不过,别叫那个刘掌柜啊,那个人一看就是一个粗人,根本不会照顾人的,到时候再把你气个好歹。” 书生说罢,打了一个吹欠,“我都快困死了,我要回客栈去,再会再会,明天再来。” “你想走?”郑老板冷声说道:“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走不了怎么办?”书生一愣,“难不成你要管我吃喝拉撒?” “当然,”郑老板目光冷利,似刀子般刺过来,“还管你的生死。” 书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你……你什么意思?还没有拉完磨,就想杀驴?” “哪里,”郑老板脸上浮现几分笑意,“你多虑了,我的意思是,你若是想耍花招,就得小心,否则……” “得得,你也甭吓唬我好吧,”书生摆了摆手,“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可以吧?我还懒得去客栈呢,那还得花我自己的钱。在你这里也行,每顿四荤四素再来壶酒。” 郑老板勾了勾唇角,冷然一笑,“行啊,随便你,只要能把我的病治好。什么都好说,可最后若是治不好……那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书生抿了抿嘴唇,“哼,到时候让你见识我医术的厉害!” 他说罢,转头走了出去,站在房门外的刘掌柜转头看着他,书生一瞪眼,“看什么看?哼,一群粗人。” 刘掌柜气得眼睛一翻,“你……” 书生不理会他,下了台阶走到院中,他一转眼,看到正在那里打扫的小白,抬手掠了掠额角的发,对小白说道:“哎,你,那个小厮,把水盆拿过来。” 小白拿着扫帚慢慢的直起腰,转头看向他,书生的挽着袖子,“说你呢,没听见啊。” 小白慢吞吞的端起一旁的一大盆水,弯着腰摇晃着走上前来,水花四溅,溅在地上和书生的袍角上,书生不满意的叫了几声,小白嘀咕着回了几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答着话。 刘掌柜扫了书生一眼,也不再理会这个神经质的家伙,他没有注意到,书生和小白在高声说话之后总有一句低至无声的交流。 “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 “昨天不是主子吗……” “主子只是来探探虚实,来这种地方,给这个男人看病,你觉得主子合适吗?” “……好吧,你想干嘛?” “我自有我事儿,你安排好你自己就行。” “那你少支使我,哼。” “快点!”书生陡然加大了声音,“信不信我去你老板那里告你!” “……你”小白咬了咬牙,恨声说道:“你到底要干嘛?” “这水太凉,我要热的!”书生大声说道。 “好,好,”小白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等着,我去端热水,烫死你!” 两人吵吵闹闹,人们除了看看笑话,谁也没有在意。 洛九卿坐在广汇钱庄对面的茶馆里,慢悠悠的饮着茶,她是最早的那个书生,到了客栈之后,就换成了墨白,他的任务就是在治好郑老板天阉的同时,还要为他种下点别的毛病。 另外,还要给郑老板心中埋下一个疑惑。 洛九卿只远远的看到过那个郑老板,但是她却看出,那家伙是个高手,小白在广汇钱庄多日,送出的消息和她所猜测的基本上一致。 而且,此人为人十分的谨慎,若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他一般都是要亲自去料理,而不会假手他人。 为了避免和他有正面冲突,书生墨白才会有那一番交待,不能动,不能下床,不能吹风,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让他去交待给别人,印证心中的那一个疑惑。 洛九卿一身男装装扮,目光瞄着对面的钱庄,直到中午时分,见一个护院打扮的人,骑着一匹快马,直奔东面而去。 洛九卿扔了几个铜钱在桌子上,迈步跟了上去。 快马绕过喧闹的集市,急驰过后四街,来到一处宅子的后门处停住。 洛九卿在不远处,静静的瞧着,马上的人翻身下马,来到院门前四处瞧了瞧,随后拍了拍院门。 院门应声而开,一人在门里问道:“你找谁?” 那人没有答言,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门里人看了看,低声说道:“请随我来。” 马上之人跟着那人走了进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初露端倪 第二百四十五章初露端倪 洛九卿慢步走到院门前,她看了看四周,不用转到前门去,她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宁王府。 洛九卿慢慢冷笑,宁王果然还是不甘寂寞的,平常素日里的不过是表面上的沉寂罢了,暗地里却在干一些勾当,他到底想干什么? 洛九卿没有进宁王府,一切还为时尚早,靠着不远处的一棵树,慢慢的折着手中的枝条。 “在想什么?”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洛九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一笑,“早就猜到是你,怎么?闲得没有事情做了?” 轩辕耀辰伸手臂轻轻搂住她的肩,“忙完了,来向你汇报一声,如今我的府中一片肃静,后院中的奴才都换成了小厮,那些丫环婆子只能呆在前院,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入住安王府?” 洛九卿微微挑眉,“怎么换成小厮了?” 轩辕耀辰献媚似的一笑,“那还不是……” 他还未说完,只听洛九卿又说道:“怎么不换成太监?” “……”轩辕耀辰一呆,洛九卿的眼角有飞扬的笑意,她轻声一笑说道:“行了,不说这个了。城外的那些人怎么样了?监视的情况如何?” “他们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这边的人时时未能出现,想必他们也有些着急了,”轩辕耀辰回答道:“感觉应该就是在这一两日了。”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广汇钱庄这边,白墨和墨白也打了进去,两个人的收获还不错,只是尚不知道,这个钱庄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刚才那人不是进了宁王府?”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说道:“你怀疑,宁王也是受人所用?” “不错,”洛九卿点了点头,“宁王向奸滑,他对皇位也素来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不是个会以死相拼来冒险的人,再者,以他身自的实力想要造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又怎么会没有衡量过?” “所以,他一定是投靠了某一方,”轩辕耀辰接过话来说道:“太子?还是南部的蕃王?这几年蕃王之争也日益明显,莫达逐渐强大,之前的平衡之势早已经不见,这几年更是蠢蠢欲动,说不定也参与大位之争。” “就算是蕃王不是主谋,他们也逃脱不了干系,否则的话,城外的那些人也不会出现在那里,这些事情似乎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不容掉以轻心。”洛九卿沉声说道。 “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轩辕耀辰声音低低,响在她的耳边,他的呼吸也温热的喷过来,字字像是带着蛊惑,“宛儿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还满意吗?” 洛九卿面不改色,微挑了眉梢说道:“嗯,听说了,新婚之夜挺热闹,王爷似乎被人捉奸来着?” “……”轩辕耀辰吸了一口气,皱眉说道:“你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些,不过,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 “真相是什么样先不说,消息灵通与否可是在帝都生存的基本条件,再说,”洛九卿似笑非笑,“听说当时事情精彩至极,吴重光的脸都可以开染料铺了,当时那么多的官员在场,想不知道点消息也难啊。” “那些人的破嘴!”轩辕耀辰恨恨的说道:“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还要厉害。” 他顿了顿,正想进一步表白,忽然听到有门声一响,方才那个人又快步走了出来,翻身上了马,飞快离去。 此时的宁王府中,宁王在书房里微皱了眉头,门外有人敲门,他闷声说道:“进来。” 一人推门而入,宁王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儿子轩辕佑泽走了进来。 轩辕佑泽的气色不是太好,自从大婚之后,他的精气神就不太好,脾气暴戾,看什么都不顺眼,没事就去喝花酒,整日都醉着,要不是就是宿在青楼里,偶尔在府中也是一副没有睡醒,精神不佳的状态。 宁王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心中的情绪又坏了两分,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轩辕佑泽转身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提提神,他刚喝了一口,只听宁王说道:“泽儿,你也不小了,该振作起来了,为这么一点事,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你瞧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轩辕佑泽端着茶杯的手一停,他微微侧首,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诡异,“怎么?父王觉得儿子的终身大事,是一点小事吗?” 宁王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笔放下,“为父也不是那个意思,可你这样下去,也是于事无补,难道像现在这样,一切就会改变了?” 轩辕佑泽低声一笑,“那你要儿子如何?去面对洛霓裳那个女人吗?” “有什么不行?”宁王的眉梢一挑,“那还不是你费尽心思想要娶回来的?现在娶回来了,噢,你想起来后悔了,当初是谁把洛九卿往外推来着?” 他说的尖锐如刀,刺入轩辕佑泽的心里,多少次,他也是这样问自己,他慢慢吐了一口气,“还不是被洛霓裳那个女人害的,是她骗我!” “唉,”宁王看着他的模样,最终还是心软了几分,“罢了,木已成舟,你也就放宽心些,霓裳也是不错的,虽然比不得洛九卿,但是和其它的人相比也是很好的,你别忘了,她的父亲是洛擎天。这个人,我们不能得罪。” 轩辕佑泽的目光微沉,一寸寸的冷下去,看着手中的茶杯,愣了半天神,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到宁王的话。 良久,轩辕佑泽岔开了话题说道:“父王,我方才看到有个男人来了,是谁?” 宁王的脸色变得凝重,看着他说道:“泽儿,为父也正想要跟你说,现在我们做大事的机会来了,你要好好的振作起来,不要为儿女情长之事再这样下去,为父要告诉你的是,如果我们的事成了,别说什么洛九卿,就算是洛九卿再加上天下的女人,都可以任你挑选。” 轩辕佑泽的眉心一跳,眼睛也跟着亮了亮,“父王,您是什么意思?” “你且过来,为父好好跟你说。”宁王压低了声音说道。 洛霓裳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她却没有再像上次一样,赌气回府去,因为回了洛府之后,还要自己再灰溜溜的回来,宁王妃更是一脸轻蔑的瞧不起她,回了洛府之后的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洛九卿还在府中,她还要夹着尾巴做人。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种气。 近日里这气受得更离谱,轩辕佑泽从青楼里带回来了一个眉儿姑娘,生得妩媚娇艳,眉眼间皆是风情,一举一动都颇具味道,轩辕佑泽被迷得七荤八素,愣是把她从青楼里赎了出来,还养在了距离洛九卿院子不远处的清雨台中。 这让洛霓裳几乎要气炸了肺。 清雨台是一幢二层小阁楼,那里种着各种花草,一年四季长青,晚上的时候推开窗子就可以看到月光如水,星光满天。 洛霓裳在很久之前,还没有嫁到宁王府的时候,就很喜欢那里,她从没有想到,将来会住进一个青楼女子。 更让她不安和愤怒的是,最近府中的丫环婆子也开始不怎么愿意听她的话,除了自己带过来的几个陪嫁,原来王府里的佣人都是爱动不动的样子。 她心中气闷,秋日里又格外干燥,她怕风吹坏了皮肤,就整日窝在房间里没有出门。 正在无聊的时候,丫环冰儿跑进来说道:“小姐,外面园子里的菊花开了不少,您要不要去看看?” “菊花?”洛霓裳微微一怔,“这个时候菊花也快开败了吧?怎么会是新开的?” “的确是新开的,”冰儿微笑道:“宁王爱菊花,就在最西面的小院子里种了满满的菊花,而且那里还有特意加了地龙和温泉之水,有这两种热气,自然就会花期更长,开得也迟了。” “噢?”洛霓裳也觉得新奇,她虽然嫁入了王府,但由于与轩辕佑泽的感情不好,很少出去走动,这王府又大,所以,有好多地方也是她不知道的。 如今听冰儿这么一说,闲着也是闲着,她本来也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性子,便让冰儿拿了斗篷披上,主仆二人快步出了屋。 这里的菊花的确开得不错,一走入院子里就觉得暖洋洋的,空气也湿润,比外面好了很多,洛霓裳很是高兴,以后自己多了一个地方可以常来。 她还没有高兴完,忽然听到院子深处花丛掩映中有人说道:“姑娘,您瞧,这还有株绿色的呢,这种颜色的菊花奴婢可从来没有见过,竟然开得这样美。” “嗯,倒是别致,”女子的声音清润带着几分慵懒,尾音轻轻的一翘,像是一把小小的钩子,让人心神一动。 洛霓裳听到这个声音却是脸色微白,眼睛里的喜色刹那间退去,她立即就知道了这个女人的身份,正是住在清雨台的梅儿姑娘。 “姑娘,不如您和世子爷说说,把这菊花搬到清雨台去可好?这样,您就能天天看着它了。” “算了,”梅儿说道:“这菊花我也不是特别的喜欢,就是闲得没事过来瞧瞧罢了,听说王爷很喜欢,还是别和王爷抢这个了。” “哪里就是抢了,”丫环不以为然,“世子爷可疼您呢,王爷又疼咱们世子爷,一盆花而已,还是简单的事儿。” “行了,”梅儿轻声一笑,声音里也有了几人分得意之色,“无缘无故的,和王爷比什么?” “说得是,”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梅儿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脸上带着怒意而来,她一边走一边说道:“还敢说和王爷比,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资格!” 丫环的脸色一红,鼓着腮帮子上前一步,指着洛霓裳说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如此对我们姑娘说话!” “冰儿,”洛霓裳吩咐道:“给我掌嘴!” 第二百四十六章 出手教训 第二百四十六章出手教训 洛霓裳一声令下,冰儿走上前去,挽了挽袖子抬手就要打,那丫环一见不干了,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们姑娘是谁吗?竟然在这里嚣张!” “冰儿,告诉她,我是谁。”洛霓裳淡淡说道。 冰儿福了福身,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对那丫环说道:“听好了,这是我们家夫人,世子爷的正妻,懂吗?” 眉儿的眉心微微一跳,那丫环也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洛霓裳。 洛霓裳微微侧首,看也不看那丫环,只打量着眉儿,“嗯,果然是个美人儿,难为你了,本夫人近几日身子有些不适,世子爷没有人照顾总是不成的,你怎么也要比一般的丫头强一些。” “……”那丫环咬了咬嘴唇,回头看了看眉儿。 眉儿的脸上笑意微微僵了僵,“原来是夫人,失礼了。入府这么些日子,也没有去向夫人行过礼,每次跟爷提起夫人,爷都是一脸的不痛快,眉儿也不敢再提,今日终于见着了,真是让眉儿不胜欣喜。” 她的话软里带着刺,洛霓裳的脸色一冷,声音淡淡道:“是吗?说起来这后宅中的事儿也该归本夫人管,世子爷总归是做大事的,后宅女人们的事儿哪能处处烦着男人呢。就说你住在这清雨台吧,本夫人也是同意了的,否则的话,你以为你能顺利住得进来吗?” 眉儿福了福身,“眉儿倒是不知还劳动了夫人,那天与王妃说起,王妃倒是希望眉儿住在那里,说是……那里有灵气,可以早日怀个一男半女,好让她开心开心。” 她身边的丫环也欢快的说道:“是呀,爷天天宿在我们清雨台,想必姑娘很快就会有喜了,到时候还请夫人为我们姑娘系个福袋,沾着福气呀。” 她的话音刚一落,洛霓裳猛然抬手,“啪”的一声给了她一记耳光。 这耳光来得太突然太响亮,丫环一呆,眉儿也吓了一跳。 丫环瞪大了眼睛看着洛霓裳,洛霓裳眯了眼睛,冷声说道:“到底是青楼那种不入流的地方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还以为这里是你们的烟花肮脏地方吗?一个丫环也敢在本夫人面前插嘴!” 她的话字字像是冰珠子一般,听得人心头发冷,丫环的脸红肿着,泪珠在眼里打着转,死死的咬着嘴唇。 眉儿紧握了双手,脸色沉声道:“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洛霓裳微微转身,目光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本夫人是在帮你,帮你教训你的丫环懂规矩,否则让别人听到,还会以为我堂堂的宁王府和青楼一般,本夫人也跟着你们掉价!” “夫人!”眉儿的脸上涌起怒色,她上前一步,正想要争辩几分,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有一道影子静静站在院门口处。 她立即改了声调,垂下头,语气柔弱道:“夫人……很抱歉,眉儿让您不高兴了,可是……眉儿真的是无心的,眉儿别无所求,只想着能够和世子爷在一起就很开心,其它的名份、地位,甚至……孩儿,只要夫人不愿意,眉儿就不要,如何?还请夫人不要赶眉儿走……” 洛霓裳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觉得她就像是披着一层虚假的壳,一张虚伪的皮,她太熟悉这种作派,想当初……她就经常用这一招来对付洛九卿。 真是好笑,现在这个女人居然用这一套来对付自己。 她冷笑了一声,手指上的护甲闪着冷冷的光,“收起你这番姿态,不要跟我在这里假惺惺的,你这一套对我不管用,都是我之前玩过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真正心思吗?不要名份,不要地位,甚至不要孩子,你还真是敢说呀,若是现在我给你一碗……” 她正说着,忽然发现地上有一道影子,影子修长,头上戴着玉冠,她微微抽了一口气,后面的话也收了回去,抿着嘴唇盯住眉儿。 她此时算是明白,眉儿为什么说刚才的那一番话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眉儿在一旁疑惑道:“夫人,您要给眉儿一碗什么?” 洛霓裳恨着咬牙,却不能再说下去,她呼了一口气,冷笑了一声,低声说道:“我真是小瞧了你!” 眉儿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轩辕佑泽慢慢走上前来,他站到洛霓裳的身边,声音低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霓裳心头一跳,最近的轩辕佑泽越来越阴沉,她现在着实有些怕他,何况此时还当着眉儿和她的丫环的模样,若是……轩辕佑泽这样责备了自己,以后更无法做人了。 “妾身……妾身……”洛霓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眉儿身边的丫环上前一步说道:“世子爷,奴婢和姑娘在这里看菊花,夫人后来也来了,不知道是哪里冲撞了夫人,夫人就……夫人教训奴婢没有什么,怎么教训都不过分,但是,姑娘委屈呀……” 她说着,微微侧首,把被打了的脸露了出去,上面还有一个鲜红肿大的掌印。 洛霓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轩辕佑泽看着她,“这是你打的?” 洛霓裳咬着嘴唇,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狡辩,她只好点了点头,“是妾身打的,她……” “啪!” 一声耳光响,洛霓裳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眉儿吓得眼睛一闭。 轩辕佑泽慢慢整理着袖子,露出精致的手腕,指着呆愣在一旁的丫环,她的另一侧脸上也浮现了一个更红更肿的巴掌印。 轩辕佑泽对洛霓裳说道:“你是正妻,是本世子的夫人,连一个丫环都管教不好,究竟是怎么做事的?一个丫环也到本世子面前来说三道四,如果不懂规矩!之前你是身子不好,爷心疼你,不想让你太操劳,既然身子无事,能出来赏花了,就精精神神的管一管,本世子与会和母亲说一声,让她提点你。” “……是,”洛霓裳真是喜出望外,她没有想到,轩辕佑泽会突然向着自己说话,急忙福了福身说道:“妾身记下了,妾身定会和母亲好好学一学的。” “嗯,回去吧,”轩辕佑泽摆了摆手。 洛霓裳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冰儿走出了院子,迎面吹来的风有些冷,有些干,但是她依旧心情畅快,抬头望了望天空,天高云淡,心胸也跟着开阔了。 冰儿在一旁喜滋滋的说道:“小姐,您瞧,世子爷向着您说话呢,这说明呀,世子爷心中有数,他什么都清楚着呢,一个青楼女子,不过是爷的玩物罢了,哪里配在您的面前叫嚣!” 洛霓裳心中高兴,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发,“说得极是,她也不掂量掂量她自己的身份,本夫人是什么背景家世,她是什么家世?本夫人再不济,也是将军府的嫡女,她算是什么东西?找上门来自取其辱!” “小姐,您说得极是,”冰儿在一旁低笑道:“您瞧那个丫头,整个人都伤了,一边一个巴掌印,让人瞧着真是过瘾。” 洛霓裳自嫁入了宁王府以来,还没有如此痛快过,如今真是扬眉吐气了。 洛九卿知道洛霓裳在宁王府的日子不好过,今天看到那个广汇钱庄的人去过宁王府之后,便预想到,宁王府不管投靠了谁,他一定会来游说洛擎天,在这之前,轩辕佑泽也会对洛霓裳有所改观。 她一直注意着,不知宁家父子什么时候会上门。 轩辕耀辰下午也没有什么事,与她约好去京城外的那间客栈里去看一看,那几个人依旧住在那里,只是明显不再气定神闲。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之前住的院子还没有退,两个人入住,在院墙上不起眼的地方挖松了一块砖,有那些蔓藤植物的排护,慢慢的把那块砖抽了出来。 院子里的人只有两个,在树下擦着弯刀,他们的刀很特别,弯如弦月,刀刃很宽,刀尖上还挂着一个小钩子一样的东西,整把刀都闪闪发亮,冷气逼人。 其中一个说道:“我说,咱们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这我哪儿知道?”另一个抬起头来,“安心呆着吧。” “老是这样……我都快发霉了!我们天生是勇士,该在马背上驰骋的,哪里像现在这样?跟一个缩头乌龟似的,整日缩在这里!” “说什么呢?”另一个人立即低声喝道:“你也不怕被少主听到!” “怕……”那人拉长了声调,眼睛飞快的向着房间的方向瞄了一眼,“怎么不怕?这不是发发牢骚嘛。” “行了,”另一个人劝慰道:“别说有的没有的废话了,说那些有什么用?还不如擦擦刀来得更实际点。” “擦刀,擦刀!”那人不满的说道:“整天的擦擦擦,也不知道擦了之后干什么用?砍苍蝇吗?” “行了,越说越来劲了,”那人皱眉道:“闭上嘴巴!”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只是慢慢擦着刀,洛九卿把砖重新堵好,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这些家伙快要顶不住了,我们动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只是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的部下,总是要再查一查的,何况,我看那牢骚多的,也不一定是坏事。” 轩辕耀辰淡淡的一笑,“或者将来,这家伙是个突破口。” “你说得对,”洛九卿点头说道:“只是没有见那两个头领,今天晚上你有事吗?” “怎么?”轩辕耀辰的眼睛一亮,“你要约我吗?” 洛九卿冷然一笑,“哼,想得美。你要是不忙,今天晚上就来值班观察他们好了。” “……”轩辕耀辰拢住她的肩膀,“也好,如果你要是跟我在一起那就更好了。” “我还要再去那广汇钱庄一趟,不知道白墨和墨白两个人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也知道他们两个那边究竟怎么样。”洛九卿的语气中略微有些担忧。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她是谁的人 第二百四十七章她是谁的人 书生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虽然他周围危机四伏,但是他似乎从未放在心上,一日三餐,顿顿有好吃好喝,除却给郑老板治疗的时间,其它时候都像是大爷一样,连刘掌柜的也要忍让他三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收生和那个小白总是过不去,不是吵架就是互相不理睬,郑老板已经三天没有露面了,众人又纳闷又好奇,但谁都不敢多嘴问一句。 郑老板躺在床上,感觉身子都麻木了,他很想活动一下手脚,但是又担心会影响疗效,所以一动也没敢动。 他也不是盲目的服从,他明显的感觉到,经过这几天的治疗,小腹那里的确是有了很大的变化,一股热流在丹田之处盘旋,他是练武之人,能够清楚的分辨出这些气血上的变化。 他心中又惊又喜,原来对书生的几分疑虑也打消了,虽然如此,但是他依旧没有打算在事情过后最终放过书生。 夜色深沉,书生下去休息,郑老板躺在床上,刘掌柜的轻步走进来,低声说道:“主子。” “怎么样?那边有消息了吗?”郑老板问道:“这事要些快。” “有了,说是今天晚上会去问一问,前些日子那位的心情不好,没有人敢去触霉头。”刘掌柜垂首说道。 “嗯,有了消息要立即回报予我,”郑老板说道:“另外,这些日子钱庄之内也要严加注意,来来往往的人,务必要多加留心,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是。属下明白。” “下去吧,”郑老板摆了摆手,现在这副样子,他谁也不想让看到。 “主子,”刘掌柜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书生也太不像话了,他……” “行了,”郑老板打断他的话,“他还能翻上天去不成,他能有什么见识,无非就要混点吃喝,且随他去吧,再说……他还能混几天?” “……是。”刘掌柜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两人在此密谈,洛九卿此时正在宁王府后门外,她本来打算是在广汇钱庄外的,结果白墨传出了消息,这里一切正常,她便把目标锁定在了宁王府。 她身在暗处,静静的等待,果然,夜深之时,月朗星稀,两匹快马从宁王府的后门而出,他们的速度极快,马蹄上都裹了东西,敲击在地面上声音微沉。 洛九卿目光一锐,她身后有两个黑影闪出,如闪电般追了上去,那是轩辕耀辰派给她的一小队草籽,现在归她所用。 洛九卿并不急着追上去,她身子轻轻一掠,奔向宁王府内,之前来过,所以并不太难找,她一路顺利的找到了洛霓裳所在的院子。 院子中只余下了一盏气死风灯,廊下放着不少的花,像是刚刚搬过来不久的,那些花开得娇艳,未到跟前就觉出有一股暖意,看起来是已经开了地龙。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看起来洛霓裳的好日子要来了。 只是,这“好”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不过,此时的洛霓裳可没有想那么多,她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轩辕佑泽,幸福的眼睛里都滴出蜜来,她的手指轻轻在轩辕佑泽的人小腹上划着小圈,微微的痒。 轩辕佑泽微合着眼睛,伸手握住了她的,声音低沉说道:“干什么?还想撩拨爷?” “哎呀……”洛霓裳娇嗔的叫了一声,脸色一红。 轩辕佑泽轻声一笑,胸膛微微震了震,他拍了拍洛霓裳的肩膀,“睡吧,时辰不早了。” “……妾身舍不得睡。”洛霓裳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嗯?”轩辕佑泽语调一扬,“何意?” “妾身怕这是一场美梦,梦醒了您又走了。”洛霓裳说着,往他的身边靠了靠。 “怎么会?”轩辕佑泽说道:“你这个梦也未免做得太长了些,爷可在你这里过了三个晚上了。” “妾身……”洛霓裳的耳根一烫,仿佛此时才弥补上了新婚的遗憾,“妾身想一直跟您在一起嘛……” “好了,睡吧,爷在这里呢。”轩辕佑泽手指在她光滑的脊背上划着,轻声说道。 洛九卿并未在洛霓裳的院中过多的停留,只是片刻,她的目光穿过黑色的夜幕,转向那座两层楼的清雨台。 斜飞的屋角轻轻挑起,似燕子的翅膀,划过夜色长空,她的目光在上面落了落,起身直奔那里而去。 洛九卿身子如一片落叶,无声无息的落在清雨台上,屋檐下点了两盏灯,一个小丫环正在打着瞌睡,丝毫没有察觉到洛九卿的到来。 她轻轻推开房门,身形一闪,便进入了屋内。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摆设清新雅致,颇具几分意味,隔着薄薄的屏风,洛九卿看到一道清丽的影子坐在窗前,似乎正在低头看着什么。 洛九卿轻轻绕过屏风,眉儿听到声响,微微转过头来,看到洛九卿,急忙起了身,施了礼道:“参见公主。” 洛九卿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怎么?被冷落了?” 眉儿无奈的点了点头,“如公主所见,的确如此。” “媚阁出来的人,似乎不应该如此。”洛九卿语气淡淡说道。 眉儿抿了抿嘴唇,起身又施了礼道:“回公主的话,属下有负公主和王爷所托,请公主王爷责罚。” 洛九卿沉默半晌,又问道:“你知道为何被冷落吗?” 眉儿顿了顿,沉思了一下说道:“属下……暂时不知,正在四方打探,却始终不明白为何轩辕佑泽转了性子。” “他不是转了性子,”洛九卿语气微凉,“而是另有所图。” “……属下不明,请公主示下。”眉儿低声说道。 “你先不用明白,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就好,不吵不闹,不争不夺,可以的话,抓住任何机会示弱,等到合适的时机,一切自然就会发生转变,明白了吗?”洛九卿的声音慢慢低下去,脸色在明暗不定的烛火中美艳如花。 “是,属下明白。”眉儿点头说道。 次日清晨,洛九卿正在院中,看着那些丫头们打扫院中的落叶,冬灵从外面走进来,脸色似乎不是特别好,慢步走到人洛九卿的身边说道:“公主,奴婢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嗯?”洛九卿看了她一眼,“什么消息?” “就是……大小姐回府了,”冬灵鼓着腮帮子说道。 “回来就回来吧,有何不可?这里本来也是她的娘家。”洛九卿语气平静道。 “可……”冬灵终究是有些不太服气甘心,“她此次回来,似乎很是得意,比之前刚出嫁回来省亲的时候还神气。” “是吗?”洛九卿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的,”冬灵上前一步说道:“她脸上的笑特别得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还四处派发打赏呢。” “随她去,”洛九卿淡淡笑了笑,看着冬灵鼓着的腮帮说道:“你要是不服气,就去讨份赏。” “奴婢才不去呢。”冬灵一转身子说道:“奴婢才不会吃嗟来之食!这些为富不仁的人,只知道自己痛快,不知道别人过得有痛苦,真是自私。” 洛九卿听到她说的话,微微眯了眯眸子,半晌没有答言,冬灵说罢不见回应,猛然惊觉可能是自己说得失了分寸。 她急忙转过了身,“公主,奴婢……失言,还请公主恕罪。” 洛九卿飞快的笑了笑,嘴角微微一翘,“冬灵,这些话是谁教你的?嗟来之食,为富不仁,这些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这……”冬灵抿了抿嘴唇,垂下头沉声说道:“是……是……张培忠告诉奴婢的。”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洛九卿点了点头,“怪不得,还在纳闷你怎么突然长学问了。” 听到洛九卿这句话,冬灵的心才微微一松,他再看向洛九卿时,不再那么紧张。 “这些都是张培忠告诉奴婢的,他受够那些富人,不……是为富不仁的人那些苦,奴婢跟他说了,像公主这样的都是好。” “那他怎么说?”洛九卿装做若无其事的问道,慢慢端起手边的一盏茶。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刻苦的练习,公主,奴婢觉得他真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其它的人都在想着休息睡觉,就他一个人还在刻苦的练。” 洛九卿点了点头,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口,有些人能够压制住自己的欲望和野心,一心只为某一件事,这样的人一旦认真来会十分的可怕。 “嗯,冬灵,你去泡壶茶来,这壶有些淡了。”洛九卿岔开了话题说道。 “是。” 洛九卿垂下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这杯水,她的心情愈发沉重了几分,有些事情有些概念在心里很久,哽在喉咙里,不吐不快,可是一旦说了,有些事情就永远也回不了原了。 她的手慢慢抚上额头,有些头痛的摇了摇。 正在此时,院门外走进来一个家丁说道:“公主,外面有郭小姐求见。” “什么?”洛九卿一愣,“快,快请进来!” 洛九卿说罢,起身回了房间,把药箱准备好,这边刚收拾妥当,郭轻荷就走进了院子。 洛九卿迎上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郭轻荷故意一皱眉头,“怎么?听你这意思,是不想我来了?” “哪里是这个意思,”洛九卿微笑着摇了摇头,“快坐下,你这伤口还没有好利索,怎么就出来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了,这些日子总在房间里闷着,都快长毛了,今天的天气不错,索性就出来了,出来了又不知道去哪里,就过来瞧瞧你。” “快来躺下,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口。”洛九卿说道。 “……好吧,”郭轻荷无奈,知道不让她看也不行,便听着她的话,躺下让洛九卿看了看。 伤口果然是长得不错,比预期的还要快还要好,洛九卿微微松了一口气,暗自想着除了这外表上的伤之外,关于那个更大的问题,还是需要好好想办法调理才是。 第二百四十八章 周家的秘密 第二百四十八章周家的秘密 洛九卿心中的想法没有办法对郭轻荷说,她已经答应了轩辕闵浩,不会告诉郭轻荷关于她不能再生育的事。 “好了,”洛九卿收拾好了心情,走到书桌前说道:“我再写张方子,伤口虽然好了,但还是要好好的调理才是,不可大意。” “好,”郭轻荷微笑道:“你说的就是真理,我总是要听的。” 洛九卿把方子写好,递给她身边的丫环,又左右打量了郭轻荷几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今天找我来,不只是因为天气好而你又无聊这么简单吧?” “不然呢?”郭轻荷微微红了脸,“还会有什么?” “还会有什么?这需要我来说吗?”洛九卿打趣道:“好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吧。” “哎呀……”郭轻荷又羞又急,脸色也渐渐红了起来。 洛九卿朗声一笑,摆了摆手,其它的丫环都退了出去,她这才对郭轻荷说起近几日来发生的事。 当然,她听说了和轩辕闵浩有关的事。 洛擎天此时在书房中,他并不知道洛霓裳已经回府的事,正在书桌前看着地形图,眉头微皱,手中执着笔,时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正专注的看着,忽然听到有敲门声,他头也没有回,沉声说道:“进来。” 门左右一分,一人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样东西,他依旧没有回头,“什么事?” “父亲,”一道女声响起。 洛擎天诧异的回过头,只见洛霓裳手中捧了一个汤盅走进来,她面带微笑,脸色红润,眼角眉梢都有几分喜色,显然和之前不是一个状态。 洛擎天不禁微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曾禀告过公婆了?” “父亲放心,”洛霓裳把汤盅入下,盛了一碗汤给洛擎天,“公婆都知道的,还是他们让女儿回来看您的。” “噢?”洛擎天接过汤碗,“为何?有事吗?” 洛霓裳眉头一皱,娇嗔道:“哪里就是有事了?父亲……人家是一片好意嘛,觉得您一个人在府中,难免会照顾不好自己嘛。” “好,好,”洛擎天把汤喝了下去,“是为父的不是了,行了吧?裳儿,看到你过得好,公婆也是真心疼你,世子真心待你,为父也就放心了。你现在也是为人妻了,是人家的儿媳了,也要好好的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切莫要再像从前一样,耍小性子,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了,要处处注意,明白吗?” “父亲……”洛霓裳的心头一暖,印象中父亲很少这样和她说过话,一直都是对她十分严厉的。 “行了,”洛擎天微笑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去歇息,为父这边还有事,等到空闲的时候再过去与你说说话。” “父亲,”洛霓裳点了点头,目光在那张地形图上一掠,她假若无意的说道:“咦,这不是我们轩辕的地形图吗?” “正是,”洛擎天点了点头。 “父亲,”洛霓裳伸手指了指其中的一块地方,“这里可是南疆吗?” “不错,”洛擎天的目光也落在南疆处,“这里虽然不大,却是一处麻烦所在,”他声音不高,像是在自言自语,等到说出口,这才意识到,“行了,快去吧。” “父亲,”洛霓裳抿了抿嘴唇说道:“听闻太子殿下早先曾与南疆部落的大首领有过一次相遇,还对大首领有救命之恩,如果太子殿下能够以此情为由,让南疆臣服,岂不是就没有麻烦了?” 洛擎天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转过头去。 此时的洛九卿把近日里来发生的事情向郭轻荷讲了一遍,也对她说起,关于轩辕闵浩假意投靠太子的事,她说得简短,提到太子之时,尽量含糊一带。 郭轻荷的脸色只是微微变了变,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她看得出洛九卿的小心在意,淡淡的一笑说道:“公主放心,我郭轻荷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虽然恨,到死都恨,但也不至于脆弱到不能听他的任何消息。” 洛九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泛起几分笑意,“如此最好,有这分胸怀,也不负才女之名。” “什么才女不才女,连你也取笑我。”郭轻荷摇了摇头说道。 “这样吧,我会给你带话给轩辕闵浩,想必他也是想念你,不过是担心你会因此而伤心难过,所以才忍着没有去见你,想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再去看你罢。” “他呀……”郭轻荷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一句长长的叹似乎把所有的情绪都表达的清楚明白。 郭轻荷坐了一阵子,洛九卿看得出她的体力有些不支,精神还是有些不太好,郭轻荷也感受出疲倦,便起身说道:“我得走了,有些累了。” “好,”洛九卿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任性了。” “好,”郭轻荷微笑着点头,“你呀,越来越像我的母亲了。” 送走了郭轻荷,洛九卿看着自己的药箱,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她的目光随即一冷,带了几分杀机。 随后,她换了男装,从马棚里拉出一匹快马,翻身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天近中午的时候,她来到了周英坡所在的村子,快到午饭时分,街上的人不多,洛九卿没有下马,马不停蹄的奔向周家。 周英坡正在书房里,他站在书架前,翻着上面的书,想找一本医学杂记,明明记得是放在架子上的,可现在怎么找也找不到。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身子一会儿冷一会热,额角的汗珠越来越密,这种感觉很是不好,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是懂医术的,只可惜这种病症他还未曾遇到过,这就更让他心中不安,他记得有一本医学杂记中各种稀奇古怪的案例有很多,说不定就有他这一种,可是,他找了几遍,却没有找到。 越找不以心越急,越急心跳越快,越快就越不舒服。 他长长的舒了几口气,想说服自己安静下来,可是,效果却并不太大。 后背上的汗猛然又出了一身,最近这种现象时常有,让他在每次出汗之后都有一种虚脱感。 他扶住一旁的架子,晃了晃头,转身坐在椅子上。 正在此时,外面有个家丁跑进来说道:“老爷,门外来了个年轻的公子,说是想讨碗水喝。” “这种破事也值得来找我?”周英坡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一听这话,愈发心情不悦。 “老爷,他说……他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可是亲戚找不到了,身上背着许多的东西,想着索性一路也就卖了,他听说您是这一方的首富,想问问你要不要。” “什么破东西?老爷我什么没有?要他那点东西干什么?”周英坡喘了两口气说道。 “那……”家丁犹豫道。 “滚!让他滚出去!”周英坡怒道。 “是……是,”家丁一见他真的发了怒,也不敢再多停留,转身就要往外走,忽然,坐在那里的周英坡身子一软,竟然从椅子上滑了下去,两眼一翻,差一点要死过去的模样。 家丁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别的了,急忙上前抱住周英坡,大声叫:“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掐了掐周英坡的人中,周英坡慢慢转醒,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扶我到床上去。” “是,”家丁不敢怠慢,急忙抱着周英坡往床上走。 周英坡比那个家丁身材要高大有力的多,家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到床前,一边为他脱掉靴子,一边低声说道:“老爷,门外那小子带着的可都是医书,要不您挑挑,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记载呢。” “什么?”周英坡霍然睁开了眼睛,“都是医书?” “正是。”家丁点头说道。 “快,让他进来,我问问他都有什么书。” “是。” 时间不大,伙计带着年轻公子走到周英坡的院中,周英坡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好风采,但见他两手空空,不像是有什么医书的样,便有些不悦的说道:“这位公子,你的书呢?你不是有好多书吗?” 年轻公子淡淡的一笑,“员外莫急,在下的书都在外面的马上,因这这位小二哥也没有说要干什么,在下也不知道您要买书,所以……并未带在身边。” 周柏英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来,对年轻公子说道:“公子,这锭银子算是你的定金吧,另外,你帮我看好了,只要你医书,我都要。” “噢?”年轻公子微微诧异道:“没有想到周员外还有如此爱好,好吧,你我也算是有缘份,这书原来也不是我的,是我的一个亲戚让我给他当了,我觉得这书是无价宝,怎么可以随便当了卖钱?奈何生活所迫……唉,现在这种世道,有一身的才能也无处施展,就比如说我,有一身的好医术,现在还不是落魄了。” 他说得乱七八糟,难为周英坡还听懂了,他立即说道:“怎么?你还会治病?” “……是啊。怎么了。”年轻公子看着周英坡双眼冒光的模样,以为他是有什么鬼心思,一时间不敢大声说话。 “哎呀,公子,在下有些急症,不知你能否给看看?若是可以,我必有重谢,绝不食言。”周英坡立即说道。 年轻公子一听他的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怪不得一进门看周员外脸色有些不太对,原来是身子不适,早该看看了。” 周英坡立即上前,挽了挽袖子说道:“大夫,您请看看,我这是什么病?” 年轻公子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间,沉默了半晌说道:“这样吧,你这病我保证给你治好,如果有人问起,你一定要如实说,给我创一创名声,如何?” 周英坡一听,立即一拍大腿,“成交!” 第二百四十九章 分析局势 第二百四十九章分析局势 周英坡看着眼前的年轻公子,这样仔细一看,发现他长得很是不错。 看了看四周无人,他低声说道:“公子,我这到底是什么病?” 年轻公子笑而不语,似乎有几分犹豫,沉吟了片刻说道:“员外,恕在下直言,您年轻的时候是否受过意外之伤?” 周英坡一愣,似乎没有明白年轻公子的意思。 年轻公子清了清嗓子,又问道:“在下换个说法吧,您膝下可有什么公子小姐吗?” 他这样一问,周英坡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脸色也更冷了几分。 年轻公子淡淡的一笑,“员外,在下没有恶意,只是了解患者的身体情况,方才更准确的诊断出病症,从而写出更好的方子。” “嗯,”周英坡慢慢应了一声,“不错,你说得很对,我年轻的时候受过伤,也没有子嗣。” “在下明白了。”年轻公子点头,他伸手在周英坡头上的几处穴位上按了按,周英坡立即觉得,身上舒爽了不少,那些躁动不安的感觉慢慢消退,奔涌的血液似乎也平静了许多。 他舒了一口气,惊喜的说道:“没想到你这样年轻,还有这两下子。” 年轻公子淡淡一笑,“简单的按摩而已,若是想着除根,还得靠吃药和方子。” 他说罢,起身走到书桌前,铺开纸,慢慢的写了起来,写到最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周英坡看得仔细,问道:“怎么了?” 年轻公子说道:“我这方子中若是加上一味药就可以称作是圆满,少了这一味也不是不行,就是这药效会少一些,不过,药很难找啊。” “是什么药?”周英坡急忙问道。 “龙移香。”年轻公子说完,轻轻摇了摇头,“龙移香很难找,还是因为世人对它的了解太少,不认识的人不认识,认识的又都觉得它是个害人的东西,其实不然,不然呐……” 他摇着头,后面的话不再说了,周英坡却起了好奇之心,急忙问道:“有什么好处?” “什么东西都有两面性,关键要看怎么用,龙移香可以让人的精神安静,缓解痛苦,最重要的是还可以让血液净化,实在是不可多得。”年轻公子介绍道。 “既然如此,”周英坡一脸自信的说道:“你只管写方子,药的事,我来想办法。” “怎么?员外可以找得到龙移香吗?”年轻公子诧异道。 “公子只管写方子便是。”周英坡微笑道。 “好吧,”年轻公子很快把方子写完,转手交给了周英坡,“员外,这就是方子了,先服用上五天,等到五天之后看情况再改。” “好,好,”周英坡连连点头,“多谢公子了。不知这诊金……” “罢了,”年轻公子摆了摆手,“方才员外不是给了在下钱吗?就算是报答员外吧,不收诊金了。” 周英坡一笑,“那怎么行?再说……这方子只是五天的,如果公子不收钱,五天之后,怎么好还去麻烦公子?对了,公子现在住在哪里?” “唉,”年轻公子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在下是没有住处,正想着是回京城再碰碰运气还是回老家去,暂时还没有拿定主意。” “回什么老家呢,”周英坡立即说道:“怎么也是来了这里,岂有再回去之理?这样吧,公子,你若是不嫌弃,就在府中住下,将来我必定保证,让公子衣锦还乡,如何?” 年轻公子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不可,不可,”他说罢,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样吧,员外若真的想帮在下,就帮我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客栈,当然距离京城近点最好,便宜一些的,说实话,我还有一个表妹,前些日子说可能要来京中找我,我想再等一等她。” “好,没问题!”周英坡说罢,想了想,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家丁站在门口,“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去,把管家叫来。” “是。” 管家很快来了,周英坡对他说道:“京都城外的顺兴客栈你知道吧?” “小的知道,”管家回答道。 “知道就好,你去,带着这位公子,安排在那里住下,在柜上存上足够的钱,让店家好生招待,不可怠慢。”周英坡吩咐道。 “不,不,”年轻公子急忙道:“员外,在下有钱。” “公子不必多礼,”周英坡说道:“你放心住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 年轻公子再三道谢,转身随着管家走了,周英坡看着那张方子,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抬头看了看年轻公子离去的方向,笑意中添了几分冷意。 年轻公子在顺兴客栈的门前停下,管家进去里面交涉,他看了看对面的客栈,那里面住着那几个从南疆来的人。 看起来,幕后之人不是不急,而是悄无声息的做了各种安排布置,看似表面平静,实际上已经波涛暗涌。 年轻公子正是洛九卿,她此行的目的,除了给周英坡下药,让他心甘情愿的吃下龙移香以外,还想看一看,他对这些南疆人到底有没有防备。 如今周英坡把她安排到这家客栈,想必是已经把这家客栈都换成了他的人,以便监视那些人了。 此时,管家走出来说道:“公子,已经安排妥当,是天字一号房,您只管放心的住,其它的不用担心。” “有劳,有劳。”洛九卿拱了拱手说道。 送走了管家,小二热情的把洛九卿引到了楼上房间,洛九卿的目光在小二的身上扫过,无论是他的姿势、手部还有走路的姿态,都说明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店小二,不过是短时间内充充数罢了。 洛九卿做到心中有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房间里转了转,观察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看看时辰已经不早,她便起身往京城中赶。 小二看她要出去,上前问道:“哟,公子,这个时辰了您还要出去吗?” “是啊是啊,”洛九卿点了点头,“你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小二摆了摆手说道,“您请便。” 洛九卿翻身上了马,挥鞭扬长而去,她倒不担心这小二,也不怕周英坡的监视,他现在的健康还握在自己手里,他再怎么样,也得忍着些。 洛九卿刚刚回京城洛府不久,天色就暗了下来,吃过晚饭,忽然听到有信鸽的声音,她推开窗子,一只鸽子落在了窗边。 她打开一看,是在暗中监视广汇钱庄的人发来的,说是郑老板那天晚上派出去的人,去的地方不是皇宫,而是一处僻静的宅院,而在那里见到的人,是一个神秘的女子。 这倒让洛九卿有些奇怪了,她本来让墨白装扮的书生故意露出一小角明黄色的帕子,是想着试探看广汇钱庄的郑老板是不是太子的人,可与他的人接头的并不是太子,而是一个女子,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广汇钱庄、客栈中的南疆人、宁王府还有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她把问题压在心底,抬手把纸条烧成了灰烬。 正在此时,院中有人说道:“卿儿,你睡了吗?” 洛九卿听出是洛擎天的声音,她回道:“舅父,请进来吧。” 洛擎天迈步走进了屋,来到洛九卿的近前,未曾开口,洛九卿就察觉出他的神色有些异样。 “舅父,发生了什么事吗?”洛九卿开口顺道。 “卿儿,”洛擎天摆了摆手,丫环都退了出去,他低声说道:“我有一个疑虑,不知道猜测得准不准,有些拿不准,但又觉得事关重大,所以……特意来跟你商量一下。” 洛九卿目光闪动,看着他问道:“舅父,可是姐姐……向你提出了什么要求或者对某些事有什么看法吗?” 洛擎天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父亲,”洛九卿淡淡的一笑,“我听说这次姐姐回来,和之前很不相同,虽然说做为妹妹来讲,我应该为姐姐高兴,可是,舅父……” 洛九卿微微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洛擎天的心随着她的语气,也跟着一沉。 “您不是糊涂人,应该明白,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是因为轩辕佑泽突然良心发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比如……舅父您手中的兵权?” 洛九卿声音轻轻,在洛擎天听来却字字如惊雷,洛九卿所说的这些,其实他心里都明白,不过就是不想去想,不想去相信罢了。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握起,目光一点点的冷下去,“怪不得……其实在裳儿跟我说起地图上的南疆时我就觉得奇怪了,她平时根本不管这些,连地形图都不看,又是怎么一眼看出那里是南疆的?还有那些关于太子救过南疆首领的旧事,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太子救过南疆首领?”洛九卿微微诧异,这事儿她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错,”洛擎天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当时南疆首领并不是奉诏入京,而是奉秘旨而来。” 这两者的区别,洛九卿自然明白。 “所以,”洛擎天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很少有人知道他入京了,但是,他要入关,首先要从我镇守的地方通过,所以,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那时候我还担心他再路上惹什么乱子,暗中派了一小队人尾随着他。” “太子知道他到了,从皇宫中见过皇上之后,两人一同去了……红袖楼,据说是有人行刺,差一点伤到南疆首领,是太子在关键的时候救下了他。” “噢?”洛九卿的眉梢微微一挑,“那么到底是太子仗义相救,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他安排的?” 洛擎天微微笑了笑,暗道洛九卿思路就是快,更加的一针见血。 “这个,就无从查起了,总之,南疆首领对他十分的感激,两个还称兄道弟,成了好朋友。”洛擎天说道。 第二百五十章 洗手做羹汤 第二百五十章洗手做羹汤 这个情况,是洛九卿没有料到的。 她点了点头,对洛擎天说道:“舅父,您是如何打算的?” “我虽然手中握着兵权,但是兵是朝廷的兵,自然不能受任何人的指派,为国尽忠,从来是我一直的信念。”洛擎天直了直腰背说道。 “如此甚好,”洛九卿微笑道:“舅父向来忠直,卿儿从来没有怀疑过,希望舅父在大是大非面前,好好的擦亮眼睛,不要被表面所迷惑。” “是,”洛擎天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话我都明白,裳儿是我的亲生女儿,唉……只是希望她能够好好的过日子,可是这丫头总是远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聪明,真是让人操心。” 洛九卿抿了抿嘴唇,她垂下眼睛,心中纵然对洛霓裳再怨恨,可是此时在洛擎天的面前,她还是忍不住软了软。 “舅父,”洛九卿轻声说道:“现在京城之事多诡异,您务必要行事谨慎小心,姐姐那边也要多劝说她,若是有一线可能,将来卿儿看在舅父教养多年的份上,也会救她一命。” 听她这样一说,洛擎天不由得站起身来,他脸色凝重道:“卿儿,我心中都明白,别的不再多说,多谢你了。” 洛擎天离开之后,洛九卿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起了身,换了夜行衣,跃身向着轩辕耀辰的府中而去。 刚到安王府的外墙,她忽然感觉到像是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停下脚步,转头四处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心中的疑虑并未因此消退,她的手慢慢握住腰间软剑的剑柄,向后退了两步。 “唰!” 果然,她刚站稳身子,一道疾风从她的身后袭来,她并没有回头,而是直接向前一塌身,那道疾风中伴随着一个人“咦”了一声。 与此同时,洛九卿手腕一翻,软剑被抽了出来,一道厉光一闪,她依旧未回身,而是直接向后一扫,剑光厉烈中她身子向后弯,目光所及之后看到一片宽大的袖袍闪过。 似乎那人轻笑了一声,随后,洛九卿猛然转头,看到一个高大略瘦的道士站在自己的不远处。 那人眼睛里含了笑意,上下打量着洛九卿,微微点了点头道:“丫头,你手中的剑,从哪里来的?” 洛九卿看着这道长的笑意,再想他方才并没有下杀手,知道他并无恶意,只是,自己也并不曾见过此人。 她拱了拱手说道:“道长,有礼了。您识得这把剑吗?” 道长点了点头说道:“这把剑名曰秋风落叶扫,虽然不长,但是胜在柔软而锋利,说它能够削铁如泥,一点也不为过,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如果贫道没有记错的话,这把剑是贫道的徒弟十八岁的时候,贫道送给他的生辰礼。丫头,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听到他这样一说,洛九卿的耳根烫了烫,她再次拱了拱手说道:“道长,您说得不错,这剑正是秋风落叶扫,它是……是别人送予我的。” “耀辰这个小子,”道长轻声一骂,手中的拂尘一甩,“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予你,想必你必定有过人之处,贫道瞧着,也着实不错。罢了,进府去吧。” 洛九卿听着他的话,抛了抛手中的剑,“我倒不觉得这剑有多贵重,相比起一腔情意来,一把剑又算得了什么?怎么?道长舍不得?” 道长微微一怔,还没有答话,洛九卿身子一跃,翻过了院墙,声音也在道长的耳边响起,“道长舍不得也没用,这东西给了我就归我了。” “……”道长忍不住轻笑一声,微微挑了挑眉梢,“这丫头……倒是能够制得住轩辕耀辰的主儿。” 洛九卿轻轻落在轩辕耀辰的府中,她倒不是想偷窥什么,只是不想走大门通报得麻烦,来到轩辕耀辰的书房外,看到灯光还亮着。 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有人挑着一盏灯走来,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洛九卿眯了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管家,她想了想,走上前去。 管家吓了一跳,仔细的看了看她,又惊又喜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王爷在书房呢,请您随小的来吧。” 洛九卿看了看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清粥,不禁问道:“王爷还没有用膳吗?” 管家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您有所不知,王爷这几日食欲不佳,脾胃不太好,吃得晚,吃得少,还吃得素,这碗清粥就是一顿的饭量了。” 洛九卿的心头微微一沉,不禁生出几分愧疚之意,她暗自责怪自己,对轩辕耀辰不够关心,特别是这些时日,忙来忙去,一会儿去监视这个,一会儿去观察那个,却从未好好的看过他,观察过他,而他什么时候病了,自己都一无所知。 她垂下眼睛,看着那碗清粥,沉声说道:“这种东西怎么能当晚膳吃?告诉我厨房在哪?我去做一点吃的来。” “公主,这怎么使得……”管家急忙说道。 “在哪儿?”洛九卿问道。 管家见她态度坚决,只好说道:“公主请随小的来吧。” 洛九卿随了管家去府中的厨房,离得并不太远,旁边一侧的小院中有一个小厨房,这里虽然小了一些,但是一切东西俱全。 管家微笑道:“公主,就是这里了,最近府中没有来过什么客人,王爷的胃口也不佳,他吩咐说吃食就在小厨房里做就可以了。”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忽然听到里面还有动静。 管家也听到了,探过头去一看,只见昏暗的灯光中,有一个女子还在那里收拾着什么,他叫了一声:“柳婆子?” 婆子转过头来,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到了管家的跟前,行了礼道:“有事吗?” 管家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刚收拾完,看到有些东西脏了,反正闲着也没事,就洗一洗。”柳婆子微垂下头说道。 “你呀……”管家摆了摆手,“行了,你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你了。” “是。”柳婆子说罢,转身离开了。 “公主,您别见怪,”管家对洛九卿说道:“这个婆子是个老实人,平时闲不住,总爱瞎收拾,洗洗涮涮,平时不该她的活她也干。” “嗯,”洛九卿并没有往心里去,她走到方才柳婆子站着的地方,看到那些刚刚洗过的干净用具,“她是什么人?” 管家回答道:“她在府中很久了,记得王爷出宫开府不久就来了,也是一个苦命人,之前在宫里做事,后来大病了一场,因为觉得她晦气,各宫的主子都不愿意用了,就把她打发出宫来。可巧王府用人,她就来了,不过是当个粗使的婆子罢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拿过砂锅在火上熬起粥来,现在煲汤是来不及了,熬一锅好粥也需要时间,她索性用砂锅来煮,又快味道也好。 这里的食材很多,想用什么有什么,洛九卿挑了几样,又让管家准备了几份药材,熬了一点药膳粥,在另一边的灶火上放上平底的锅子,取了一些收藏起来的花汁和酒酿慢慢和面做馅,做了几个香甜的花饼。 管家一直在门口守着,听候她的吩咐,看着在热气中来回转身忙碌的洛九卿,管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老管家抹了抹微湿的眼角,暗暗在心中感谢上苍,王爷终于遇到一个疼他的人了。 轩辕耀辰一直在书房里忙碌,他要做的事情很多,方才周英坡家附近的草籽传来了消息,说是今日去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在里呆了很长的时间,那年轻的公子被周家的管家安排在了顺兴客栈。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呆愣了半晌,不用说,他也猜得到那个年轻的公子是谁。 其它洛九卿的动向,他一直都是知道的,那些藏身在暗中的人,每隔几天就会换一批,没办法,洛九卿太敏锐,如果时间长了,一定会被她察觉,这样经常换人,每个人都不同,被她察觉的速度就会慢一些。 洛九卿胆子大,又十分的独立,什么事情都想亲自去观察去做,可是这样一来,危险就会大很多,轩辕耀辰当然不放心,她暗中所做之后,其实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当然,这些事儿可不能让她知道。 轩辕耀辰把手中的纸条烧掉,觉得胃里空荡荡的难受,他才惊觉自己好像还没有吃晚膳,看了看时辰,不由得有些奇怪,这个时辰了,管家怎么还不送饭来? 他正纳闷着,忽然闻到一股香气飘来,有米的香浓,还有花的香甜,这几天的食欲不是特别好,此时竟然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 门口脚步声一响,管家说道:“王爷,给您送晚膳来了。” “嗯,进来罢。”轩辕耀辰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桌子。 人影一晃,有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那股香气也越发的浓烈,轩辕耀辰头也没有抬,手里的动作没停,说道:“今天的似乎不错,都是些什么?” 他的话音一落,一碗粥放在了桌子上,还有一碟小炒青菜,绿油油的颜色,里面放了一些切得极细的肉丝,闪着润润的光,另一只碟子里是一些微黄的小饼,隐约有花的香气和酒香的浓郁,这几种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他觉得有了食欲。 “今天这东西倒是新鲜,换了厨娘吗?”轩辕耀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心中纳闷,抬头望去,正看进一双笑吟吟的眼睛里。 温暖的烛火映着她的娇俏的容颜,乌眉轻挑,眼睛里波光盈盈,似秋日里闪耀着金色曝光的水面,红唇微翘,笑意挂在唇角。 “卿儿……”轩辕耀辰又惊又喜,“你怎么会来的?”他说完,微抽了一口气,看着桌子上的吃食道:“这些是……你做的?” 洛九卿点了点头,“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轩辕耀辰接过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尝了一口,满足的一叹。 第二百五十一章 身中剧毒 第二百五十一章身中剧毒 轩辕耀辰一连吃了几口,不管是菜还是粥,还是香甜的小饼,都在他的舌尖绽放出最美味的滋味,心中暖意盎然,是他在母亲逝去之后,第一次觉得,吃饭也是一件很有幸福感的事。 他把那些东西都吃了个干净,一点也没有剩下,洛九卿看着他笑道:“管家说你最近食欲不好,我就做了这些,想必你会喜欢。” 轩辕耀辰看着空了的碟子碗,“谁说我没有食欲?那是因为厨娘的手艺不佳罢了。不如……你来给她们指导指导?天天让你做我是舍不得了。” “这也没有什么,”洛九卿微微挑眉说道:“要不然这样吧,你来洛府,我可以天天给你做,保证把你养得胖上一圈。” “去洛府……”轩辕耀辰笑意淡淡,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你是……想让我入赘吗?” “……”洛九卿抿了抿嘴唇,看着他那一脸坏笑的模样,“不行吗?” “嗯,当然行,”轩辕耀辰连连点头,“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当然乐意,到时候我就做一个快乐的寄生虫,整日只负责吃喝,那也是件挺好的事。” “想得美,”洛九卿笑道:“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她顿了一下,摸了摸腰间的软剑,“你给我的这把剑,是秋风落叶扫?” 轩辕耀辰一怔,随后说道:“不过是一把剑而已,纠结名字做什么,你想它叫什么,它就叫什么。” 洛九卿抚着剑柄,说道:“说得也是,不过,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也就不换了,那位道长说,这把剑很有名。” “道长?”轩辕耀辰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随后看到洛九卿又飞快把喜悦隐了去,“那个,他……” “我觉得他像是舍不得这把剑,”洛九卿接过他的话说道:“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了,舍不得也是白搭,它现在是我的。” “……”轩辕耀辰闷声笑了笑,“说得也是。” “那个道长是你的师父?”洛九卿正色问道。 “是的,”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他是成衍道人,与我的母亲是至交,本来在观中参道,后来……母亲去了之后,他担心我被人欺负,就千里来奔,赶来在暗中保护我,武功也是他教的。” 洛九卿听到这里,心中不胜唏嘘,世间难得如此有情有意之人,她隐约觉得,这个道长和轩辕耀辰的母妃之间似乎……有些难言的情愫,否则的话,如何能够千里来奔,只为确保一个孩子不受人欺负? “你在哪里见到他了?”轩辕耀辰看着洛九卿的神色,试探着问道。 “就在院墙外,”洛九卿收拾心绪说道:“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他?” “师父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南疆,近日才回来。”轩辕耀辰回答道,语气坦荡,目光清亮,没有半分隐瞒洛九卿的意思。 “说到南疆,”洛九卿说道:“我今天听舅父提起,原来早在几年前,南疆的首领曾经来过京城一次,是奉秘旨入京,太子曾经接待过他,而且还阴差阳错的救过他一次,两个人因此还成了朋友。”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刚知道,师父从南疆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另外,还有一个消息你可能还不知道。” “什么?”洛九卿问道。 “那位南疆部落的首领,他早先娶了一位中原女子,那个女子生下了一个男孩,他虽然不是正室所出,但却是首领的长子。”轩辕耀辰介绍道。 “噢?”洛九卿不禁微微抽了一口气,“长子不是正出,这真是一件让人觉得很麻烦的事啊……” “正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不久之后,那位正室夫人也生下了一个男孩,这其中的争斗,不用说也能够想得到了。” 洛九卿轻声冷笑,“大位之争,天下自古一理,哪里都一样。” “那么……”她想到在城外客栈中的那几个人,“我们在客栈中看到的,是首领的二子了?” “想来是的,”轩辕耀辰沉吟道:“听师父说,那位长子,行事作派更像是她的母亲,像是一个儒雅的公子。” “那他们母子的日子,岂不是很不好过?”洛九卿微微皱眉说道。 “不错,但是,南疆长久以来就是立长不立嫡,长子是嫡出自然是更好,可如果不是,那也以长子为先。”轩辕耀辰的语气微凉,“由此可知,这母子二人的处境因为这个规矩而被害惨了。” 洛九卿抬手拨了拨烛芯,光线亮了些,她的脸映在明亮的光线里,眼睛更是闪闪发亮,“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与生俱来的,若是不想要,就要奋力反抗,别人的同情无济于事,关键还是要看自己的选择。” “你说得极是,”轩辕耀辰握了握她的手,“所以,这位长子要反抗了。” “怎么说?”洛九卿目光一闪。 “他跑了。”轩辕耀辰轻声一笑。 洛九卿眉梢一挑,随即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你是说……他跑到京城来了?” “估计会的,”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说道:“他也没有别的去处,这里虽然有危机,便是危险中却有机会。” 洛九卿轻声一笑,“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洛九卿的声音刚落,她忽然觉得轩辕耀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迅速的凉了下去,方才他的掌心还是温热的,只是很快的,就凉了下去。 她一怔,随后看到轩辕耀辰的脸色一白,眉头也跟着一皱,像是极其痛苦一般,还没有等她问怎么了,轩辕耀辰的嘴一张,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喷到了洛九卿的手上,刺红了她的眼睛,那热度落在手背上,烫得她的心都跟着抖了抖。 她扶住他,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等到号完脉她才发现,她的手指一直在颤抖。 “别担心……”轩辕耀辰声音低沉,嘴唇勉强翘了翘,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意,“我没事,你瞧,我……” 他还没有说完,就失去了意识。 洛九卿的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她忽然想到了那位道长,急忙奔到窗口,推开窗子,对着夜幕说道:“道长!请你快点来一下!” 她说完,也不等道长出现,又奔到了轩辕耀辰的身边,伸出手指看了看他的瞳孔,她此时的心情就像是一团乱麻,各种滋味纠结在一起,涌不出咽不下,都哽在喉间,让她的眼睛涩涩的难受。 成衍道人很快出现,眼前的情景也吓了他一跳,他几步到了面前,“怎么了?” 洛九卿快速的说道:“应该是中毒,我要立即为他治毒疗伤,我需要您的帮助,要把他抬到那边的榻上去,我用银针刺入他的后背,您要用双掌在他的前胸助他一臂之力。” “好。”成衍道人立即点了点头。 洛九卿麻利的退去了轩辕耀辰的上衣,露出他精壮的上半身,此时她也顾不了许多,心中只有一念头,就是救他。 她真庆幸自己有随身带着银针的习惯,此时手指翻飞,飞快的把银针刺入了他后背的几处穴位中,轻捻慢提。 成衍道人按照她说的,把双掌放在轩辕耀辰的前胸,双掌发力,配合着洛九卿后面的施针。 轩辕耀辰的脸色白得透明,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洛九卿额头的汗和眼角的泪混合在一起,她也顾不得擦,只是视线被模糊的时候就抬手用袖子一抹。 她潜意识里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哭了。 成衍道人却看得心惊,无论是洛九卿的医术,还是她的镇定,亦或是她的眼泪,都让他心惊不已。 从与洛九卿交手那几招,他就看出这个女子的与众不同之处,她有一种女子少有的坚忍和镇定,似乎没有什么事会让她真正惊慌,包括杀机在内。 而此时,她却因为轩辕耀辰而变得慌乱,纵然如此,她依旧在压制住自己,强迫自己镇静,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救下轩辕耀辰。 洛九卿一直在忙碌,她并没有发现成衍道人在暗中的观察她,更无暇去想他怎么想自己,她手中的银针越来越多的刺入轩辕耀辰的身体里,像是……扎在她自己的心上。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这一刻似乎分外的难熬。 洛九卿从来没有期盼过时间走得快一点,而此时,她已经在心里默默念闻无数次。 轩辕耀辰的脸色一变再变,现在是淡淡的青色,眉宇间有微微泛红,洛九卿看了看他身后的针,随后让管家烧了热水送进来,投入了帕子,用那些热帕子一遍一遍擦着他的脸和前胸。 成衍道人站在一旁,看着她一通的忙碌,他的目光幽深,一言未发。 终于,轩辕耀辰的脸色慢慢从青色变得正常,唇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是已经比方才好得太多。 洛九卿慢慢的松了一口气,慢慢的把他后背上的针都拔了出来。 成衍道人帮着她把轩辕耀辰的身子放平,随后写了一张方子,交给站在门口张望的管家说道:“快,去熬药来,要快。” “是。”管家拿了药方小跑着走了。 洛九卿又重新回到轩辕耀辰的床边,握住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了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道:“你要好起来……你要好起来……” 轩辕耀辰依旧昏迷着,眉头微皱,眼睛紧闭,手指微微蜷在一起,指尖有些淡淡的发紫。 洛九卿看着他,心中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一股悲凉的情绪在她的胸膛里荡来荡去,她紧紧闭着嘴唇,那股子情绪无处发泄,都哽在一处,她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窗外的阳光透射进来,一缕风也拂了进来,已经有了丝丝的凉意,洛九卿觉得自己浑身滚烫,被风一吹,一股子透骨的凉意从后背直入。 她一动不动,只握着轩辕耀辰的手,感觉着手掌的冰凉,依旧一丝温度也无。 第二百五十二章 患难情深 第二百五十二章患难情深 洛九卿在轩辕耀辰的床前守了一夜,眼睛都没有合一下。 成衍道人也是懂医术的,虽然不及白温竹,但也是国医圣手,他看着轩辕耀辰脸的变化,其实心中明白,这一关,虽然凶险,但轩辕耀辰算是闯过去了。 他看了看洛九卿,轻声说道:“丫头,你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 “不用了,”洛九卿动都没有动一下,“我必须在这里等着他醒过来,否则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你不知道,我现在恨不能掐死我自己。” 成衍道人慢慢的叹了一口气,“你也不想的,谁都没有事事料得周全的时候。” 洛九卿垂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把眼中的潮湿逼了回去,说道:“怪我疏忽大意,听管家说他最近脾胃不好,食欲不佳,只以为他是这些日子太忙了,一点没有往别处想。我看到厨房外面的青芽草长得好,炒了吃可以解忧和胃,就给他做了,如今看来……” 她哽住声音,没有再往下说,成衍道人却明白她其中的自责之意,青芽草虽好,但是却有与它相冲之物,如今从轩辕耀辰的症状上来看,八成是有人在轩辕耀辰的饭食中下了轻微的慢性毒才让他脾胃不好,食欲不佳,再加上这青丝草进去,药性被最大限度的催发,所以才让他体内的毒性发得这样猛烈。 成衍道人一甩手中的拂尘,“丫头,不要难过了,这事并不能怪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下毒之人,排除隐患。” “当然,”洛九卿一字一字道:“等轩辕耀辰醒了之后,首要之事就是找出此人,我要把他挫骨扬灰!” 成衍道人看着她冷厉的眼神和侧脸的优美线条,在心中暗叹,这个丫头是真性情之人,不娇柔不造作,与轩辕耀辰还真是良配。 他无声退了出去,对守在门外的管家说道:“这件事不要传出去,府中一切如常。还有,去灶上熬一些清粥来,一会儿他醒了要吃的。” “是。”管家立即领命去了。 太阳渐渐的高升,阳光从窗子里流泄进来,在房间的地板上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地龙开始烧了起来,屋内暖洋洋的,洛九卿在轩辕耀辰的床前,寸步没有离开。 轩辕耀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时近中午,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洛九卿的脸,他满足的一叹,嘴角轻轻上扬,“嗯……这样真好。” 洛九卿听他说话,心头一热,那股酸热之气冲上喉咙和眼睛,她垂下头闭了闭眼睛,半晌,开口说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轩辕耀辰转了转目光,一愣说道:“怎么?天已经亮了吗?” “都快中午了,”洛九卿说道:“饿了没有?厨房里有饭,一直给你备着,我让他们去拿?” “快中午了?”轩辕耀辰转过目光,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还有微红的眼睛,慢慢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指,“你一直在这里吗?一夜没睡?” 洛九卿勾了勾嘴唇,“这有什么要紧?没有什么比你醒来更重要的事。” “卿儿……”轩辕耀辰的手指微微用力,他实在也使不出什么力气,“我没事,你不用太担心,我命大着呢。” “别说话了,”洛九卿的眼中又涌起几分潮意,酸胀胀的有些疼,“省些力气养神,一会儿把药喝了,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轩辕耀辰微微笑了笑,笑意有几分暖意几分狡黠,“你这样……让我恍惚觉得,像是我的妻,伺候在我的床边……” “我本来就是你的未婚妻,这有什么好恍惚的。”洛九卿回答道。 轩辕耀辰的眼底爆出喜色,像是灯花一闪,笑意含在嘴角,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了此时能用的最大的力气,握住她的手。 随后,微合上眼睛,又昏睡过去。 虽然他又睡了过去,但此时和上次的昏迷不同,气息明显顺畅了许多,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轩辕耀辰身体底子好,也多亏了这个原因,他才能闯入凶险的大关。 洛九卿的心并没有太松快,有太多的愤怒盘旋在她的心间,她早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而此时的广汇钱庄中,书生给郑老板的治疗,已经到了最后的一个疗程,郑老板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了反应,这种感觉简直比以前好太多,他心中欣喜异常。 书生给他施完针,说道:“郑老板,你的这病呢,现在已经算是好了三分之二,接下来再行三次针,就算是收尾了,只不过,药还是要再吃些日子的。” 郑老板点了点头,“好,我明白,这么多年的病了,急总是不行的。” “您有这个心态就好,”书生说道:“另外,在下想跟您说一声,我在这里的日子也不短了,您的病也差不多了,我想今天就告辞了。” “噢?你要去哪里?”郑老板问道。 “这个嘛,我还事儿,不方便多留了。”书生没有说明,他含糊其词,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拱手说道:“在下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您接下来要吃的药,我把方子交给谁?是给您还是刘掌柜的?” 郑老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淡淡笑道:“先生何必急于一时呢,这么多日子的治疗,辛苦你了,还没有给诊金呢。” “算啦,”书生摆了摆手,“这段日子我吃喝不愁,餐餐有酒有肉,也算是很好了,诊金的话,这样吧,你看着给,我去帐房上拿就可以了。” 郑老板见他执意要走,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知道先生有什么急事?若是在京城,我也可以帮助一二,我不敢说手眼通天,小事儿上给您办办,也是可以的。” 书生抿了抿嘴唇,依旧没有说的意思,“不用了,我的事儿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麻烦郑老板了,告辞,告辞。” 他说罢,伸开手拉开门,迈步离去。 郑老板目光幽深,他想着书生身上那块明黄色的锦帕,还有主子那边的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书生就这么走了,一定要弄清他来历和去向不可。 他想罢多时,沉声说道:“来人!” 洛九卿写了一张字条,交给了安王府的管家,让他递送到洛府,她必须要知会洛擎天一声。 管家拿了纸条远去,她正要回身进屋,无意中一转头,看到两个身材高大的侍卫也向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其中一人她认得,正是之前被豆家庄告上京兆司的刘卫虎,另一个……她看着眼生,那人正微微侧着听着刘卫虎说些什么,脸色略有些凝重,眉头微皱,眼睛里的光芒有些冷。 不知道为什么,洛九卿总感觉那个人有几分阴郁,她对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厮道:“那个人是谁?” 小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回答道:“噢,您问他呀,他是张侍卫。” “张培忠?”洛九卿问道。 “正是。”小厮点了点头说道。 洛九卿没有再追问,看着刘卫虎和张培忠慢慢离去,她也转身回了屋。 轩辕耀辰又睡了一个时辰,再次醒来之后,气色好了许多,嘴唇的颜色虽然还是略浅,但已然是好了太多。 洛九卿端了粥,轩辕耀辰靠在床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没有力气,连粥碗也端不动了,怎么办?” 洛九卿轻轻笑了笑,没有揭穿他的小无赖,用勺子搅了搅,温度正好的时候,把一勺粥送到她的嘴边,“张嘴吧,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吧?” 轩辕耀辰笑得眼睛如狐狸,洛九卿就像是没有看见,小心的喂着他。 吃了几口,轩辕耀辰握住她的手说道:“我自己来吧。” “怎么了?”洛九卿微微诧异。 “你也很辛苦吧,”轩辕耀辰声音微沉,抬手抚了抚她的颊边,“我怎么舍得总是让你如此辛苦?” “哪里就辛苦了,”洛九卿垂下头,看着他的手,之前这双手冰冷入骨,现在恢复了暖暖的温度,真好。 “好了,我自己来。”轩辕耀辰端过碗,很快吃了下去,“卿儿,你看,我没事了,能吃能睡,所以,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自责,好吗?” 玲珑水晶心肝……轩辕耀辰虽然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但是他心中却明白,恐怕是和自己昨天晚上的晚膳有关。 洛九卿脸上的自责还有眼神中的深深懊悔,都是他不曾也不想看到的,所以他在昏迷之前和醒来之后,都在努力的说,他没事。 洛九卿听到他的话,微微闭了闭眼睛,缓慢吸了一口气说道:“无论如何,这种事情被我赶上,就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轩辕耀辰握紧了她的手,“好,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好吗?我这一路走来,这种事情遇到的不少,早就已经不往心里去了,你……” 他还没有说完,忽然感觉手背上一烫,似有什么滴落,他心头一震,方才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他慢慢托住洛九卿的脸,她倔强的不肯抬头,伸手抹了两下才抬起眼来看着他。 她的眼睛微红,睫毛轻撤颤,潮湿的打成了缕,那双眼睛因为泪水的缘故越发黑亮,熠熠如宝石。 轩辕耀辰还从未见过洛九卿的眼泪,他此生都不想见到,此时心中大痛,比以往身上受的刀伤箭伤都要痛上万倍,他紧紧拥住了她,微热的唇落在她的眼睛上。 两人静静相拥,沉默无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阳光轻轻洒进来,温暖而美好,那些纷乱的争斗,那些阴谋诡计,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他们安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其实心里都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 小厨房外的青芽草长得依旧茂盛,只是没有人知道,它接下来的命运会是什么样,洛九卿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其实我擅长的是毒 第二百五十三章其实我擅长的是毒 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书生原来的计划并不是离开得这么早,之所以提前提开,是因为得到了洛九卿的指令。 一级指令,不容许拖延,两个时辰之内,必须离开。 书生不敢怠慢,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只是拿了放在床下的武器便要走。 刚一转身,房门被推开,光线投入,门口逆光站定一人。 “这是要走吗?”刘掌柜淡淡说道。 书生点头说道:“是的,我已经向郑老板说过了。” 刘掌柜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走进房间,到椅子上坐下,上下打量着书生问道:“你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书生微微挑眉,“这个……就不必多问了吧,病该看的也看了,方子也写了,只要好好保养就成,不再需要我了。” “你说得对,”刘掌柜点了点头,“正是因为不再需要你了,所以我才来找你。” “噢?”书生极慢的笑了笑,“你的意思是……” 刘掌柜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年轻人像个谜,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他一脸的讪笑,后来再见,有几分小无赖的感觉,现在一看,又隐约觉得冷静大气。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有些危险。 这不是刘掌柜喜欢的,也不是广汇钱庄喜欢的。 刘掌柜微微咬了咬牙,“我的意思很简单,你若是肯留下,还可以有几天好日子过,若是不留下,就有两条路。” “怎么说?”书生并不惊慌,挑眉问道。 “生路就是把你弄成个残废,不能说不能看不能听不能写,从广汇钱庄扔到乱葬岗,自生自灭,死路……就不用我说了吧。”刘掌柜的目光一冷,带了几分杀气。 “其实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书生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是多口气而已,不过,这两种我都不喜欢,怎么办?” “喜欢不喜欢由不得你。”刘掌柜冷声一笑,“这里还由不得人做主。” “是吗?”书生声调微微拉长,他抬手指了指刘掌柜坐着的那把椅子,“可是,现在我却做得了这把椅子的主。” “什么意思?”刘掌柜听得莫名其妙。 书生没有答言,只是看着那把椅子挑了挑眉梢。 刘掌柜一愣,随后立即想站起来,可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像是长在椅子上似的。 “你……”刘掌柜大惊,脑门上的青筋也迸了起来,“你都干了什么?” “我也没有干什么,反正我没有去请你吧?是自己撞上来的。”书生笑意微凉,“本来呢我就担心有人想恩将仇报,所以就早早做了防备,你若不来,让我安安静静的走,也没有什么,可是,偏偏不啊。我有什么办法?” 书生叹了一口气,“这椅子上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只要一接触人的皮肤就会快速的渗透,让神经麻木,知去知觉,想动也动不了,当然,只是暂时的,能够勉强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就可以动了。” “不过……”他看着刘掌柜涨红的脸,气死人不尝命的说道:“如果你要强行运动强行动,也不是不行,顶多就是逞一时之快,废了两条腿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后窗处,推开窗子四下里看了看,忽然转回头看向刘掌柜,正好刘掌柜张开嘴,正要大喊。 书生一乐,“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要是想喊,也行。只是……”他一指桌角上灯,“看到了没?那灯罩里也被我抹了毒,只要声音过大,就会引发毒性,瞬间可以至人死亡。至于是多大声音来着?我忘记了。” 他的话把刘掌柜准备喊出来的话都堵了回去,一个字也没敢出口。 书生身子一飘,落到窗外的树上,对着刘掌柜一笑,说道:“方子呢,也是对的,不过只是一半,告诉郑老板,若是想要另一半,就每逢初一十五把一万两银票放在城东的城隍庙佛像下,自会有另一半方子奉上,当然,如果没钱,或者我死了,那就没有了。” 他看着刘掌柜气得变了颜色的脸,又低声说道:“其实呢,我最擅长的不是看病,看病只是捎带的,我最擅长的,是用毒。” 说罢,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刘掌柜气得血灌顶梁门,却不敢动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看着对面窗子外的几根树枝上的人影消失不见,最后几片枯树晃晃悠悠的落下。 书生飞快的出了广汇钱庄,走到后巷中看四下无人,一边走一边抹去脸上的易容,时间不大,恢复了本来面目,加快了速度飞快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小白正在院中忙活着,忽然听到刘掌柜一声大喊,“来人!给我抓回那个小子!打断他的腿!” 小白垂着眼睛,手中执着扫帚,看着那些打手快步奔向外面,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心里却在暗笑,这个家伙……究竟干了什么,把姓刘的惹成这样? 墨白按照指令,飞身从后门进入了安王府,安王府他来得并不多,所以一时间找不到准确的方向,又不想惊动府兵,只好小心谨慎的向前走。 他路过一处假山时,无意中目光一掠,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不过,此时也不是观赏景致的时候,他便没有过多在意。 穿过两个月亮门,正想要向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说道:“你是何人?” 墨白立即转身,看向身后,他不由得暗自吃惊,以自己的身手,身后有人他一点都没有发觉。 面前站着一个老道,宽大的道袍袖子飘摆,迎风微动,灰色的发梳高束,用檀木钗子别住,眼睛闪闪发亮,面色红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墨白向后退了一步,说道:“道长有礼,在下前来是来寻人的。” “寻人?”成衍道人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墨白,“你是来寻那个丫头的?” “……”墨白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不是洛九卿,一时间无法回答。 成衍道人不禁轻声一笑,甩了甩手中的拂尘说道:“安王府没有门吗?一个个都有门不走,悄悄的进来。这个习惯可不好,回头要好好跟那个丫头说说。” 他说罢,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去吧,她和耀辰小子在前面的书房中。” 墨白也不知道这个老道是什么身份,听他这话中的意思,好像指的就是洛九卿,清了清嗓子,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果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墨白很快找到了前面的书房,正想要过去,“呼”身后一道冷风不善,直扑他的后心。 墨白急忙一拧腰身侧身闪过,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穿着侍卫服饰,手中执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墨白一招躲过,微眯了眼睛说道:“背后偷袭,似乎有些不太好吧?” 那人一挑眉毛,冷声说道:“你是什么人?探头鬼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在这里跟我说什么不太好。” 墨白也有些恼了,“你从哪里看出我不是好人?” 那人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是一身黑衣,但是却可以看出并不是普通的夜行衣,质地做工都是上乘之品,脚上那双薄底快靴更是做工精致,连上面的细致绣花纹路都在说明它的价格不菲。 那人冷哼了一声,“哼,穿一身好衣,长一副贼样,还敢说不是坏人?” 墨白听着他的话,不由得火冒三丈,但此时是在安王府,又是奉了洛九卿的急令而来,他不敢造次,只好忍下一口气说道:“朋友,说话请注意些,在下也不是什么坏人,初来安王府,来求见王爷。我家主子此刻就在书房中。” “你家主子是何人?你又是何人?报上名来!”那人把刀一横说道。 墨白恨不能一脚踢死他算完,真是懒得再理他,转身就往台阶上走。 可那人不依不饶,见墨白转身要走,抬手又是一刀。 “……”墨白忍无可忍,他立即转身,脚尖一点腾空而起,躲过那人的攻击,随后在半空中双腿用力,踢向那人的面门。 那人急忙用刀一挡,墨白接连三脚都踢在刀身上,直让他步步倒退。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墨白有如此身手,不但不退,反而斗志更浓,他双手握紧了刀,目光灼灼的盯住了墨白,“来吧!” 墨白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我还有事,没空跟你在这里胡闹!” 他说罢,转身又继续上台阶,刚走几步,身后的攻击又来,墨白的火苗一压再压,他看着着那个男人一脸欠揍的模样,咬咬牙从腰间抽出软剑来,光芒一闪,如一道七彩的虹光,“哧”一声呼同,直奔那人而去。 两个人一刀一剑正在打斗,只听有人冷声说道:“住手!” 两人收了兵器,转头望去,只见书房门大开,轩辕耀辰和洛九卿站在屋门口,正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个。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耀辰冷声问道。 墨白收了剑,快步走到洛九卿面前,单膝跪地行了礼道:“主子,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另一个人手中执着刀,喘了一口气说道:“王爷!此人鬼头鬼脑的在书房外,属下看着他不像什么好人,穿得人模狗样,却不干人事,便上前质问,他不说他是谁,属下就与他动起手来。” 洛九卿轻声冷笑,什么也没有说。 轩辕耀辰的脸上有几分挂不住了,这还用说吗?只凭这两个人的态度就可以立见高下。 他微微皱道:“行了,张培忠,此事是个误会,他是奉命来府中的,你先出手伤人,理应是你的不是。” “我……”张培忠还想再说什么,轩辕耀辰一瞪眼睛,他不敢再说,只是收了刀,闷声退下了。 洛九卿看向墨白道:“如何了?” 墨白沉声说道:“回主子的话,姓郑的病是差不多了,属下留下了方子,如主子所吩咐的那样,牢牢制住了他,估计他现在气得跳脚。暂时也可告一段落了。” “那就好,”洛九卿点了点头,“之所以叫你回来,是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有我在,没门 第二百五十四章有我在,没门 墨白站在台阶下,恭敬道:“请主子吩咐。” 太子轩辕兆郢此时正在四处失控轩辕耀辰今日为什么没有上朝,轩辕闵浩心中也很奇怪。 下朝之后轩辕兆郢低声问道:“六弟,你知道老五为什么没有来吗?” 轩辕闵浩摇了摇头,“不知,听说好像是病了。” “病了?”轩辕兆郢摇了摇头,冷笑道:“他整日里壮得和牛一样,怎么会生病?生什么样的病会值得不上朝?” “这……”轩辕闵浩无言以对,“不知三皇兄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轩辕兆郢目光冰冷,“不过,也快了。” 轩辕闵浩没有答言,两个人一同走出大殿,他拱了拱手说道:“三皇兄,臣弟出宫去了,您有什么吩咐吗?” 轩辕兆郢一笑,“六弟说的什么话,你我兄弟哪里用得上吩咐二字,没有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是。”轩辕闵浩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轩辕兆郢看着他离去,冷冷笑了笑,也向自己的东宫走去,他走得不快,正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迎面垂头走过来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来到他面前行了个礼,低声说道:“太子殿下,这是您要的东西,小的给您找到了。” 轩辕兆郢垂头一看,手里是一个小小的人偶,有手掌那么大,穿着一身华丽的宫服,是个俏丽的女子模样。 他垂着眼睛,把人偶放入袖子里,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只是他转了方向,没有再去往东宫,而是转道去了慧锦皇后的宫中。 慧锦皇后正坐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这些日子她的心里一直都不太痛快,太子的病算是大有起色,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让她高兴的事儿。 纯贵人又升了一级,这才几天功夫?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升得如此快,更可气的是,这个纯贵人也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狐媚妖术,让景铭帝天天宿在她的宫里,若不是因为初一十五有规制,恐怕连前天是十五,需要陪她的事景铭帝都忘记了。 她心中气闷,气得头痛,夜间接连失眠,一失眠就脸色不好,如此循环,几天的功夫像老了好几岁。 她正在想着有什么办法能一下子毁了这个小妖精,忽然听到有宫女来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噢?快请。”一听到太子来了,慧锦皇后立即来了精神。 轩辕兆郢迈步进来,摆了摆手让屋中的人都退了出去,他看着慧锦皇后不禁一愣,“母后,怎么如此憔悴?您这是怎么了?” “唉,还不是那个纯贵人闹的,”慧锦皇后恨恨的说道,“对了,她现在又升了一级,已不经再是贵人了。” “母后,”轩辕兆郢一笑,“您掌管后宫多年,地位早已经稳固不可动摇,如今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小小的贵人……她纵然现在又升了一级,那又何妨?再尊贵还能尊贵得过您去?何必为此事烦忧?” 慧锦皇后叹了一口气,“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男人的心呐……是最容易变的,何况他还是九五之尊,这天底下的女人要什么样的没有?香月那个小贱人年轻漂亮,若是再有了龙胎……这其中的麻烦岂不是更多?这些都是不可估量的,任何威胁到你的事情,母后都不能让它发生。” “母后,”轩辕兆郢的眼底冷光一闪,他沉吟道:“母后,儿臣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一举让那个贱人一败涂地。” “噢?”慧锦皇后目光一亮,“如何?” 轩辕兆郢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慧锦皇后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轩辕兆郢说完,从袖子里拿出那个小人偶来,“母后,那事儿解决了,您看看这个。” 慧锦皇后看到那个小人偶,目光顿时一凝。 洛九卿把墨白安排在了安王府,她向轩辕耀辰辞了行,回了洛府。 洛府中现在是鸡飞狗跳。 洛九卿刚一进院子,就听到洛霓裳在洛擎天的书房里哭,声音尖厉,像是磨着人的耳膜。 她微微皱眉,本来想离开,不想沾惹这种破事,忽然听到洛霓裳抽泣着说道:“父亲,不就是三千兵马吗?又不是什么大事,您就不能答应吗?” 听到这话,洛九卿停下了准备离开了脚步,转身走到了书房门口。 只听洛擎天冷声说道:“不要再说了,这种事不是你该管的,你来府中也住了几天的,如果没有什么事,就收拾东西回去吧。” “父亲,”洛霓裳眼泪汪汪的说道:“您这是在赶女儿走吗?” 洛擎天叹了口气,“裳儿,你母亲不在了,书儿也出走了,为父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会舍得赶你走?可是,你也要聪明些,你方才说的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如果你要是再说,就休怪为父要生气了。” “父亲,”洛霓裳上前一步,“您手中握着几万兵马,几千人算得了什么?您知道的……世子他好不容易回心转意,对女儿很好,如果女儿办不成此事,您要女儿如何回府去交待?” 洛擎天的脸色一沉,“如果他因此而待人不好,那我宁可他休了你,让你老实回家来!” “你这是为什么?”洛霓裳的声音一尖,脸色都有些发红。 洛擎天看着眼前的女儿,原本美丽的脸此时因为怒气而有几分狰狞,他忽然有些心痛,心中不是没有愧疚的,对这个女儿,他还是管教得太少了些,以至于今天如此不晓事。 他心情烦闷,闷声说道:“裳儿,你仔细的想想,为父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有卿儿的目光和见识?” “洛九卿?”洛霓裳冷声一笑,声音里含了恨意,“哼,她不过就是投对了胎……”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门口有人说道:“我不只是投对了胎,还长了脑子。” 洛擎天一愣,洛霓裳回过头去。 洛九卿慢步走来,她面色沉静,目光沉冷。 “舅父。”洛九卿对洛擎天行了个礼道。 “公主。”洛擎天不敢怠慢,看了洛霓裳一眼,示意她不要再任性。 洛霓裳咬着嘴唇,僵在那里半晌,洛九卿也不急,微微笑着,慢慢的理着袖子,只等着她开口行礼。 “裳儿!”洛擎天终于忍不住开口喝道。 “见过公主。”洛霓裳不情不愿的说道。 洛九卿点了点头,“方才听说宁夫人要让舅父出兵,不知道去往何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洛霓裳怒声说道:“就算你是公主,你也是长庆的公主,又不是我们轩辕的,有何权力过问我轩辕的人马去向?” “说得好,”洛九卿眸子微微一眯,“你还知道我无权过问轩辕的兵马去向何处?那你怎么就不知道,你一个后宅中的妇人,如何有权力知道兵马的去向?别说你,就是他宁王,也没有权力调动兵马!” 洛霓裳一愣,想反驳她的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洛九卿冷然一笑,“洛霓裳,宁王府的死活我管不着,可是,宁王府若是想把洛府拖下水,有我洛九卿在,那就不可能。” “你什么意思?”洛霓裳鼓着腮帮,瞪圆了眼睛问道。 “什么意思?”洛九卿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愚蠢至极的人,“你有没有想过,宁王为什么让舅父动兵?你又知道不知道,舅父的手中虽然有兵权,但是调动兵马这样的大事,也是不能随意决定的,何况此时又没有战事,还是在京城天子脚下,你知道这其中的后果吗?” 洛霓裳的呼吸微微一滞,她看着洛九卿沉静的面孔,听着她冷厉的语气,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去反驳。 “亏你还是将门之女,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竟然没有半分的考虑过吗?”洛九卿问道:“本来握有兵权之人就极易受到皇上的猜忌,若是再私自动兵,皇上会怎么想?朝臣们会如何议论?” “不过是三千……”洛霓裳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了。 “不过是三千?”洛九卿冷笑一声,她上前一步,“洛霓裳,你知道三千人马是什么概念吗?你知道府里的府兵有多少人吗?你认得清他们所有人的脸吗?我告诉你,这府里府兵不过才五百人!你知道五百人集合起来有多少吗?那么三千人呢?” 洛九卿看着洛霓裳一脸的茫然,她慢慢伸出一根手指,轻声说道:“一千人,一千人可以在战场上打一场战役,五百人可以组成几个小队绕到敌后方偷袭。” “三千人马!”洛九卿的声音陡然一厉,“他宁王到底想干什么?他想死不要紧,不要拉着洛府去陪葬!” 洛霓裳的脸色一白,洛九卿带给她的不只是震惊,还有从心里发出的震撼,她第一次感觉到,她和洛九卿的差距,不只是身份尊卑上的。 洛擎天也没有想到洛九卿会对这些事情如此熟悉,他叹了一口气,对洛霓裳说道:“裳儿,卿儿说得对,为父早对你说过,这件事情不是你能管的。” 洛九卿看着洛霓裳,“就算是如同宁王或者轩辕佑泽所说,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再怎么样,调动兵马之事,也不应该由你一个女人来开口,你可曾想过,宁王为什么不来说?轩辕佑泽为什么不来?” 洛霓裳嘴唇紧抿,不再答言,洛九卿淡然一笑,“那是因为,他们是在试探,通过你,来试探舅父的态度,宁王府的野心,绝对不只于此,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她说罢,转头对洛擎天说道:“舅父,我回来取几件衣物,这两天有些事情要外出处理一下,特意回来跟你说一声。” 洛擎天急忙道:“那你身边可有什么人,我可以派一队……” “不用了,”洛九卿说道:“我用不了几天,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很快就会回来的。告辞。”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要入宫 第二百五十五章我要入宫 洛九卿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了几套换洗的男装,她已经决定,要去安王府小住几天,她非要抓住那个该死的下毒之人不可。 进院子没有看到冬灵,问了之后才知道她出去还没有回来。 洛九卿一边收拾着,一边想着这一次要不要把冬灵带过去,还没有想好这丫头就回来了,看到她正在收拾东西,冬灵急忙上前道:“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洛九卿看着她圆润的脸蛋,沉吟了一下说道:“安王那边出了点状况,我要这去住几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冬灵愣了愣,脸色却是慢慢的红了,她低声说道:“奴婢……奴婢听小姐,小姐让奴婢去哪,奴婢就去哪。”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这样,你跟我一起去,只不过要女扮男装去,还有,过去之后不能随意四处走动,只能跟在我的身边。” “好,奴婢遵命。”冬灵目光闪闪的说道。 安王府中腾出了一个小院子,安静幽雅,说是来了贵客,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在院中伺候的几个丫环婆子都是管家亲自挑选出来的。 要特别说明一下的是,这其中就有柳婆子。 其它人都说她是走了狗屎运,否则的话,这种好事儿怎么会轮到她的头上? 贵客自然是洛九卿,她带着冬灵住了进来,以方便照料轩辕耀辰的身体,他体内的毒很厉害,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清除的。 轩辕耀辰自然是十分高兴,他觉得这次简直是因祸得福了,否则的话还不知道得说多少好话才能把洛九卿给请进来呢。 他向皇上递了个折子,说是这两日感染了伤寒,要请几天假,周英坡那里还是顺兴客栈那边都有草籽盯着,每天都有消息送来,他也就安心的当起了一只快乐的蛀虫,吃吃喝喝,还有洛九卿陪着聊天闲扯,当真是逍遥快活。 这天晚上两个人在书房里聊天,忽然后门上的人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轩辕耀辰让人把客人带到书房来之后,那人脱去身上的黑色斗篷,他才发现原来是轩辕闵浩。 轩辕闵浩看了看轩辕耀辰和洛九卿,叹了一口气说道:“五哥,公主,你们倒会在这里躲清静,这几日也不上朝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看了看轩辕耀辰,语气一沉说道:“五哥,你真病了?” “这还能有假?”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怎么了?看你一脸牢骚的样子。” “唉,”轩辕闵浩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太子,简直快烦死了。” “他见我没有上朝,一定是在四处打探消息吧?”轩辕耀辰轻蔑的一笑。 “谁说不是,”轩辕闵浩喝了一口茶,“每天下了朝就拉住我问东问西,真是奇怪,他明明都知道,我与你是对立的,应该不相往来的,还经常问我这些,你说是不是奇怪。” “也许是在试探你也说不定,”洛九卿说道:“他这个人,可不是轻易相信人的。” “对了,”轩辕闵浩说道:“我今天来的目的还没有说呢,五哥,我是想来告诉你,今天宫里去了一个法师,说是可以驱鬼除魔的。” “法师?”一听到这两个字,轩辕耀辰的脸色就更沉冷了几分,他冷声一笑,“又是皇后的主意吗?” “应该是,”轩辕闵浩回答道:“因为是进的后宫,您想,如果没有她的允许,法师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又怎么能随意进出后宫?”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请法师?”洛九卿问道。 “公主有所不知,我也是后来利用宫中的内线打听到的,说是皇后这些日子心中不安,夜间更是不能安枕,让天监司看了看,说是星象上显示,有邪星侵犯主位之相,所以,就请了法师进宫做法,要把那个邪星找出来。”轩辕闵浩说道。 “真是稀奇,”洛九卿不以为然的一笑,“这个所谓的邪星,不会就是指的那个纯贵人吧?” 轩辕闵浩笑着摇了摇头,“公主,现在应该是纯嫔了。” “噢?”洛九卿微微一诧,“她竟然升得如此快?” “不错,”轩辕闵浩点了点头。 “如此看来,”洛九卿冷然笑了笑,“慧锦皇后的病根应该是在此人身上吧。” “暂时还不知道,不知道这里面卖的是什么药,法师后天做法,据说还会邀请一些贵妇进宫去参礼,更多的是一些旧人,比如已经嫁出入的郡主、公主之类,只要还留在京城的,据说都在被请之列。” “噢?”洛九卿听这些,不由得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觉得此事有些不太寻常,似乎把这事给想简单了,若是只为针对一纯嫔,依慧锦皇后的性子和手段,按说不应该这样大动干戈才是。 “我也是觉得奇怪,这才特意来通知你们。”轩辕闵浩的目光闪动,眼底依旧有浓烈的恨意,“不论如何,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我都不愿意看到他们得逞。” 洛九卿点了点头,“六殿下,前些日子我见过轻荷,她很记挂你,你应该抽空去看看她。” 轩辕闵浩的脸色微微一红,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这样……和太子站到一个队列,如何去见她?” “轻荷聪慧,她定会明白你,我之前也跟她提了一些,想必她已然猜到,你过去跟她当面说一下苦衷,她会理解的。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们连生死之关都共同跨过了,还在乎这点事情吗?”洛九卿沉声劝解道。 轩辕闵浩深吸了一口气,“是我狭隘了,我谢公主提点。我会去的,很快。”他说罢,把杯里的茶喝完,起身拱了手说道:“五哥,公主,我先告辞了。若是有了什么新的消息,我再来通知你们。”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小心些。” “五哥,看你的气色着实不太好,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太操劳。”轩辕闵浩关切说道。 “我知道,你快去吧。” 送走了轩辕闵浩,轩辕耀辰和洛九卿异口同声的说道:“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轩辕耀辰说道:“你先说。” “我想这后宫之中一定有阴谋,好端端的请什么法师?而且还专门请一些旧人,这是什么意思?”洛九卿一边说一边沉思道:“或许,是想借此事掩盖什么也说不定。” “说得极是,”轩辕耀辰说道:“我看,慧锦皇后这一次可能不会请你。” “她当然不会请我。”洛九卿讥诮的一笑,“她这次明显是有什么目的,她现在已经知道我和她根本不是一阵营,争取也是折费力气,又岂会邀请我去破坏她的好事?” “不过……”洛九卿眉梢轻挑,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我去与不去,可由不得她。” “你想怎么样?”轩辕耀辰看着她的笑,知道她又在动什么鬼心眼了。 “我当然是要进宫一趟,看看她究竟想搞什么鬼。”洛九卿回答道,“你放心,我会做好周密的安排,我会易容成一个随从,不会让人发现的。” “随从?谁身边的随从?”轩辕耀辰疑惑道。 “宁王妃。”洛九卿回答道。 次日清晨,洛九卿回了一趟洛府,洛霓裳还没有离开,她正在屋中挑选首饰,门口人影一闪,有人快步而来。 她心中不快,正欲教训几句,一转头发现是洛九卿,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洛霓裳皱眉问道。 “有事跟你说,”洛九卿干脆的说道:“宁王妃收到了宫中的请牌,后天要进宫一趟。” “那又怎么样?”洛霓裳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我要装成她的随从丫环,随她一同进宫。”洛九卿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洛霓裳扡得脸色发白,紧紧握了握手中的赤金发钗,“你是开玩笑的吧?”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洛九卿扫了她一眼,“反正我入宫是入定了,这事儿就交给你。” “凭什么?”洛霓裳一拍手中的钗子,“啪”的一声狠狠拍在桌子上,“洛九卿!你不要欺人太甚!” “嗯……”洛九卿想了想,“这样吧,我也不白让你想办法,如果你答应了,我就给你解药,怎么样?” “解药?”洛霓裳一愣,“什么解药?” “嗯?”洛九卿挑眉道:“你没有发现你这两天早上起床之后,脸色发红,还有微微的痒吗?” 洛霓裳脸色一白,“你怎么知道?”她一说完,发现这样一问无异于告诉了洛九卿她说的是对的。 “我当然知道,”洛九卿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指甲,“那天在书房的时候,我下了一点儿毒,按时间算,也该发挥效用了。” “你说什么?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洛霓裳尖声一叫,立即站了起来,眼神中尽是惶恐之色。 “你不用担心,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无非就是让人皮肤发红发痒,发点小红痘小红斑之类的药,不碍事的。”洛九卿微微笑,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相对于之前我脸上的那道伤口,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洛霓裳的脸色苍白如纸,她急忙照了照镜子,越看越觉得脸发痒,她手指颤抖着抚着自己的脸,转头看向洛九卿说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要进宫。”洛九卿回答道。 “以你的身份,向皇后说一声,完全可以去的,你为什么非要折腾我?”洛霓裳痛苦又无奈的说道。 “很简单,”洛九卿看着她一字一字说道:“永安公主不会去,而宁王妃身边的侍女要去。” “……”洛霓裳看着洛九卿,好像从前的洛九卿被自己欺负早已经是上辈子的事,而现在的洛九卿,早已经变成了她的恶梦,一直都挥散不去。 洛九卿看着她轻声一笑,“你有的是办法,不是吗?我相信你。我进宫之时,会给你半枚解药,等我出宫之后再给另半枚。” “……”洛霓裳。 第二百五十六章 用计入宫 第二百五十六章用计入宫 当天下午洛霓裳就回了宁王府,洛九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的一笑。 她从来不担心洛霓裳不会做不好,洛霓裳向来自私,她为了自己连母亲都能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为了她自己的人,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达到目的,至于想什么办法,洛九卿才不会替她操心。 两日后,洛霓裳送来了一封书信和一套丫环的衣服,洛九卿打开了信封看了看,微微翘了翘嘴唇。 第三天清晨,她穿着洛霓裳准备的那套衣服,起身前往束鹿大街和方碑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 约定的时间刚刚一到,一辆马车果然驶了过来,正是宁王府的马车,洛九卿淡淡一笑,隐身在一棵树后。 这个街口人很少,想必是因为宁王妃出来的时候晚了,所以抄了这条近路,走到路口时,车轮猛然一跳,车身一歪,马车中的人一声惊呼,洛九卿手指微微一弹,一枚石子打在马的后腿上。 马儿吃痛,文才又受了惊吓,现在立时就惊了,嘶鸣了一声,前腿高高跃起。 车夫一见不好,急忙死命的拉住了马缰绳,饶是如此,马车里的还是滚落了两个人,一时之间尖叫惊呼声一片。 车夫急得额头冒汗,费了半天力气总算是把马制服,把马车稳住,洛九卿的目光看向那两个滚落的丫环,其中一个和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样。 她身子一滚,打晕了那一个,往后一拉,自己迈步上了马车。 至于那个丫环会怎么办,洛九卿相信洛霓裳一定会处理好。 这个丫环是洛霓裳身边的人,是她的陪嫁,由于她嫁过去之后一直不受宠,所以别说是她的丫环,就是她本人有的丫环婆子还不认识,宁王妃更是没有兴趣去记住她身边的丫环。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洛九卿方便。 马车中一片怨声载道,每个人都吓得不轻,宁王妃的脸色发白,头上的发钗也歪了,一个婆子正为她整理,低声安慰着。 宁王妃皱着眉头,一脸的不痛快,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真是不吉利,昨天晚上竟然一夜都没有睡好,今天早上又起得晚了,丫环们病倒了一大半,本来跟进宫去的人数也不够了。” 她说着,扫了垂头坐在那里的洛九卿一眼,“那个丫头,你没事吧?” 洛九卿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多谢王妃,奴婢没事。” 宁王妃并不是多么关心她,只是见她方才从车上滚下去了,想确定她没事,省得一会儿进了宫再丢丑。 宁王妃低声对身边的婆子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慧锦皇后这次请的什么法师做法,会不会……是本王妃冲了晦气?” 婆子急忙安慰道:“王妃快别胡思乱想了,就算是今天有点小不顺,到了宫里让法师做做法也就好了,听说皇后娘娘请的可是一等一的法师呢。” “嗯,”宁王妃应了一声说道:“不过说起来,最厉害的还是之前的天玛法师,只可惜天不假年,早早的死了。也许……就是因为知道的天机太多吧。” 这种话没有法答言,婆子含糊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宁王妃也不再说什么,微合了眼睛养着神,坐在马车中晃晃悠悠的向着皇宫而去。 宫中慧锦皇后今日也是一身盛装,太子轩辕兆郢早早的来到了她的宫中,殿中香气袅袅,金盆净水,香案桌椅早已经安排妥当。 轩辕兆郢低声说道:“母后,稍后那些人到了之后,您可不要露出什么来。”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你放心,那个人偶呢,都收好了吧?” “收好了,”轩辕兆郢目光在皇后的榻上一掠,“就在您的榻上的引枕之后,一会儿她们到了,儿臣在这里也是不便,就不多做停留了。” “好,”慧锦皇后应声说道:“那个小贱人……” “她的事您就交给我,”轩辕兆郢说道:“您放心,今日之事是一箭双雕,等到过了今日之后,纯嫔就永远消失在您的面前了。” “好,”慧锦皇后满意的一笑,目光厉烈如刀,“你办事,母后放心。去吧。” 轩辕兆郢起身说道:“那儿臣先告辞了,这边就交由母后。” “好。”慧锦皇后说道。 轩辕兆郢离去不久,就有宫女来说道:“皇后娘娘,宁王妃和和硕郡主到了。” “噢?”慧锦皇后转头看了看外面,“请她们进来。” “是。” 很快,小宫女引着几个人前来,来到慧锦皇后的面前行了礼道:“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罢。”慧锦皇后微笑道:“大家就不要多礼了。快,看座。” 宁王妃与和硕郡主道了谢,慧锦皇后笑着问道:“你们两个人怎么一起来的?” 宁王妃回答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说来也是巧,臣妾从东门入,和硕郡主从南门入,我们硬是在宫道上相遇了,就一起结了伴前来。” “就是凑巧了,”和硕郡主微微发福,脸庞圆润,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郡主有段日子不进宫了,”慧锦皇后热情的说道:“若不是此次的事,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进宫来瞧瞧本宫。” “皇后娘娘说笑了,”和硕郡主垂首说道:“臣妹时刻挂念着皇兄皇嫂,只是这几年身子不济,很少出门走动了。” 洛九卿跟在宁王妃的身侧,听和硕郡主这样一说,这才想起来,怪不得看这位郡主如此眼熟,她就是皇帝皇叔家的最小的妹妹,说起来算是堂兄妹了,当年嫁给了朝中的一名大学士的。 据说那个大学士是奉旨进宫吃赐宴的时候多喝了几杯,然后无意中冲撞了和硕郡主,这才成就了两个人姻缘。 和硕郡主出嫁之后很少回宫,那次皇上大寿她都没有来,只说是身子不适,起不了床,不知道今天怎么就来了。 “唉,你也是,”慧锦皇后叹了一口气,“这几年的身子总是不见好,等今天出宫去的时候,本宫叫太医院给你备一些上好的雪参,回去之后好好补补。” “多谢皇后娘娘。”和硕郡主说道。 此时,又听宫女在外面说道:“皇后娘娘,三公主和四公主还有平阳郡主到了。” “快,请她们进来。”慧锦皇后微笑着说道。 人还没有进来,就听到有清脆的声音响起,有人在外面说道:“皇嫂,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约请我等进宫来?” 声落人到,走在最前的那个穿一身湖蓝色的衣裙,身上披着同色的披风,上面绣着云纹图案。 她面带着微笑,保养得不错,打冷眼看过去,不过才三十出头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已经四十多岁了。 慧锦皇后笑道:“平阳,你想来便来,这宫中什么时候能够挡住你了?是你自己懒,不愿意来罢了,这时候倒埋怨起本宫来。” 平阳郡主到了皇后的近前,轻施了个礼道:“见过皇嫂了。” “罢了,罢了,”慧锦皇后笑着说道:“快起来罢,来呀,快看座。” 洛九卿来之前已经做了功课,轩辕耀辰给她介绍了这些人的身份,平阳郡主是皇帝的表妹,她自小长在皇宫,并没有在她的老家,后来太后给指了一门亲事,自然而然的就留在了京城。 这位平阳郡主牙尖嘴利,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还未出嫁时,倒比三公主和四公主还厉害。 三公主和四公主是皇帝的妹妹,皆是由先皇的妃嫔所生,有不少嫁到了外地和亲,唯这两位公主留在了京城。 眼下也就这么几个人了,洛九卿心中犯着思量,这些人当中,到底谁才是慧锦皇后真正的用意所在? 平阳郡主喝了一口茶,立即赞了一声,手端着杯子,对慧锦皇后说道:“皇嫂,你这里的茶可是真真的不错,在这后宫里若说起好东西来,您这里可是头一份。” 慧锦皇后满意的笑了笑,手指轻轻捏住茶盖,“瞧瞧平阳这话说的,就好像你府中的茶不好似的,哪次宫里来了新茶,没有给你一份?” 四公主轻笑了一声,“哟,平阳这毛病还没有改呢?以前未出嫁的时候就看着别人的东西好,抢了就走。” 平阳郡主眉梢一挑,茶盖滑过杯口发出轻微的声响,“四姐真是有意思,我抢什么东西了?抢你什么了?吃的用的还是男人?” 她说的这话太冲,像是掺了火药一般,屋子里的气氛立时不一样了,屋中都是女人,而且身份都不低,她张嘴就“抢男人”,直让这几位受不了。 宁王妃抬手用帕子捂着嘴咳了两声,四公主的脸色一红,涨着脸说不出话来,她本来也是玩笑,却不曾想平阳郡主竟然当了真,还有些恼了。 慧锦皇后急忙说道:“行了,都说的什么话?也不嫌说出的话脏了自己的颜面!” 平阳郡主张嘴还想说什么,慧锦皇后说道:“行了,今天本宫请你们来,是想让大家一起高兴的,别说些没用的。” “皇嫂,您怎么想起请法师入宫了?”三公主在一旁说道。 慧锦皇后叹了一口气,“唉,这些日子老是不安宁,天监司说夜观天像是邪星入侵,本宫想看看是什么邪星能有如此大的能耐,便请了法师入宫来治治。” “邪星入侵?”平旭郡主冷声一笑,“我也想看看,邪就是邪,压不住正,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夺也夺不走。” 洛九卿听着她话中有话,像是意有所指,这个平阳郡主如此嚣张的性子,再怎么样四公主也是公主,她不过是个郡主,到底有什么倚仗? 她心中疑惑,只听慧锦皇后说道:“法师已经算好了时辰,今天傍晚时分就会作法,到时候也让他给你们驱驱灾,散散郁,明天一早儿都能清清爽爽的回去。” “谢皇后娘娘。”众人齐声说道。 洛九卿垂着眼睛,在心中暗笑,如此说来,好戏就会在今天晚上开始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做法寻邪星 第二百五十七章做法寻邪星 已经是深秋的时节,傍晚时分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大片大片的晚霞在天边怒放,似一片片染开的鲜血。 皇后的宫院中已经摆起了灵坛,众人跪坐在灵坛前面,一个身穿着宽大玄色道袍的男人手中执着一把黑色的木剑,木剑上刻着一些诡异的花纹,有些像兽牙,有的像是飘动的胡须,让人不敢多看。 男人的道袍像是挂在身上,看不出他的身材胖瘦,只觉得晚风一吹,像是要把道袍吹起,带他飘向天空一般。 他的乌发披散,垂落在腮边,本来就有些瘦长的脸看起来更加削瘦,像是只阁下中间的一条,眼皮垂着,偶尔一抬,眼睛里放出两道寒光。 他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着什么,灵坛中香气袅袅,偶尔有烧了的香纸光芒陡然一亮,在灵坛中飘来飘去。 洛九卿这样的丫环身份,没有资格去灵坛前,被关在了外殿中,她站在窗角的位置,正好把外面的一切看了个正着。 院中点着宫灯,在晚风中飘来荡去,照亮整个宫院,那些身份尊贵的女人尽在她的眼底。 法师手中举起一个铜铃,哗啦啦的摇晃着,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夜色中传得犹为远,混合在树木晃动的声响里,有几分骇人。 众人在灵坛前,不禁有些紧张,慧锦皇后在最前面,她垂着眼睛,眼风不时向着瞄,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的神情落在洛九卿的眼中,洛九卿更加确定,所谓的法师、邪星不过是一个幌子,她想着借着这个幌子干点什么才是真。 洛九卿静静的等待着,她有的是耐心。 此时,皇帝还在纯嫔的宫中,他觉得这个纯嫔简直就是一个妖精,不但可以激发他的活力,还能够想出无数的招术让他欲仙欲死,他觉得一日也离不开她了。 关键的是,她平日里温柔懂事,从来不开口要什么,像是一只柔顺的小猫,可到了夜晚,就像是换了另一种姿态,柔顺变成了狂野,这两种之间来回变幻,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这种强烈的冲击,是后宫中的女人,哪怕是慧锦皇后都不曾给过他的。 他为之疯狂。 今天晚上,纯嫔还亲手下厨为他做了几个家乡的小菜,自从纯嫔的宫中有了小厨房,她每天都能够做一点吃的,给皇帝一个小小的惊喜。 无论是小点心、煲汤还是别的,换着花样来,滋味却都是一样的好。 今天的小菜也很不错,皇帝又喝了点酒,微醉却清醒,是最好的状态。 宫中的地龙烧得很热,纯嫔换了一身淡粉色的纱衣,乌发披散,不着一件首饰,更衬着肌肤胜雪,浑然天然,她刚刚沐浴过,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气,似花似露,让皇帝沉醉。 他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纯儿……你最是能动朕的心,朕真想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 纯嫔温婉的一笑,“皇上……臣妾也想着您呢,只要皇上不嫌弃臣妾,臣妾就永远伺候您。” “好,好……”皇帝微眯了眼睛,手指在她的颊边滑过,顺着脖颈往下,指尖也越来越烫。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有人来报:“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皇帝的手指一停,那种滋味甚是难受,他不由得微微皱眉,“什么事?” “这……”太监犹豫道:“奴才不知,太子殿下请求面圣。” “皇上,”纯嫔在一旁说道:“太子殿下此时前来怕是有事,臣妾先退出去,免得打扰了您的大事。” “不用,”皇帝摆了摆手,“你就坐在这里吧,朕一会儿就处理完。” 他说罢,对外面的太监说道:“请太子进来吧。” “是。” 太子轩辕兆郢很快走了进来,他到皇帝面行了礼,“儿臣参见父皇。” “嗯,平身吧。”皇帝点了点头,“太子,有事吗?” 轩辕兆郢回答道:“父皇,今天是母后在宫中请法师做法的日子,法师可以灵坛中为父皇祈福,保佑我轩辕盛世昌隆,还请父皇移驾,去母后的宫中一趟。” “现在?”皇帝一怔,心中有些不舍,他用眼角扫了一眼纯嫔。 “法师此刻正在灵坛做法,”轩辕兆郢说道:“父皇过去之后,正好可以祈福。” 皇帝本不想去,他正与纯嫔温存着,怎么愿意离开?可是,听轩辕兆郢一说,又不能拒绝,正思索着该怎么办,纯嫔在一旁说道:“皇上,您还是快去吧,皇后娘娘那边的事情要紧,臣妾在这边等着您回来便是。” 听她这样一说,皇帝也便点了点头,“好吧,朕就去一下。你若是困了就先睡。” “臣妾会等您的。”纯嫔起身施了礼道。 “好。”皇帝一笑,起身说道:“走吧,朕就过去瞧瞧。” 轩辕兆郢恭敬道:“是。” 皇帝走在最前面,轩辕兆郢随后,他刚一转身又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纯嫔的身上。 他忽然觉得,这个纯嫔这些日子没有见,今日一看,更多了几分味道,不是她的容貌有多么出众,当然她也是美的,但是她最吸引人的不是容貌,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尤其她身上现在穿着纱衣,外面已经很冷,而她这里温暖如春,她的纱衣轻薄,隐约可以看到玲珑的线条和雪样的肌肤,乌发披散垂少,没有一丝头饰,可偏偏这样却是最朴素最动人的美。 轩辕兆郢的眸子微微眯起,当真觉得这个纯嫔是个尤物,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发现她? 纯嫔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咬了嘴唇,雪白的牙齿落在红润的唇上,让轩辕兆郢的目光跟着一荡。 他微微拢了拢袖子,心中觉得有些可惜,只是成大事者,还是不能被美色所左右。 他刚想转身离去,忽然听到纯嫔在身后柔声说道:“太子殿下。” 这声音柔软温润,让人骨头都似一软,轩辕兆郢的心头一跳,慢慢转过身来,看向她。 她慢步向前,俯身捡起一样东西,她的领口一得很低,这一俯身,隐约可见胸前的饱满起伏。 轩辕兆郢的呼吸一紧,随后,纯嫔把手掌往前一递,“这是您的吗?” 她的掌心里有一只钱袋,明黄的颜色,正是他的。 他点了点头,伸出手去,纯嫔把钱袋入他的掌中,钱袋上的流苏滑过掌心,有些簌簌的痒。 轩辕兆郢觉得那痒似乎从掌心延至了心底,他鬼使神差的猛然氩握住了纯嫔的手,她的手细嫩滑软,柔弱无骨,还有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传来,无所不在的包裹住了他。 他心头激荡,正欲再上前一步,纯嫔瞪大了眼睛,脸上飞起红晕,低声说道:“太子……不可!” 的确不可,轩辕兆郢眸子猛然一缩,放开了手。 随后,他转身快步向着皇帝追了上去。 此时,灵坛面前法师做法到了最后一段,他手中的黑木剑舞动如龙,剑尖上挑着一团火光,在黑夜中散发出腾腾的烟雾。 他嘴里念念有词,却没有听得清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他始终面无表情,乌发遮着脸,透出几分神秘之感。 洛九卿在窗子那里看得兴起,直觉告诉她,好戏快来了。 果然,门口处有人影一晃,太监在前面挑着灯笼,护送着轩辕帝快步而来,法师用眼角一扫,手中的黑木剑又舞了一阵,作势一收。 随后,听他说道:“法毕,诸位请起。” 众人也没有起,转身向着走来的轩辕帝说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帝点了点头,“都平身罢。” 众人就声起了身,法师走上前,行了礼道:“参见皇上。” “法师,做法如何?”轩辕帝问道。 “皇上,”法师回答道:“在下已然做过法,护卫这里一方安宁,保我轩辕国运基昌盛,愿吾皇身体康健,诸位娘娘公主也都福寿安康。只是……” 他微微犹豫,轩辕帝的心似被什么一提,他上前一步道:“只是什么?” 法师垂首说道:“只是,这宫中的邪星,一时还未能清除,还需要在下提着黑木剑,根据它的提示去寻找。” “噢?”轩辕帝一怔,他心中也有几分嘀咕,这个邪星……不管是真是假,是否真的存在,总之不能让人心中疑惑不安。 他点了点头说道:“也罢,皇后这几日一直为此事忧烦,宣你进宫也是为了此事,这样罢,就依你所言,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 “多谢皇上,”法师立即说道,“在下还有一请,皇上乃是真龙天子,阳气正气最盛,还请皇上能够同行,得以压制。” “这……”慧锦皇后在一旁说道:“这夜深露重的,天气又冷,怎可让皇上龙体有损?换个旁人不行吗?” “恐怕不行,”法师摇了摇头,“在这天下,有谁能比得过皇上?这事非皇上不可。” 他这样一说,轩辕帝心中也略微痛快了些,只是他不知道这事儿在历时多久,一想到纯嫔还在等着他回去,他就有些不想管这些破事。 只不过,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看着,他也不好脱身,皇后在一旁说道:“太子是否可以随行?有他在一旁护着皇上,本宫也好放心些。” 法师还未开口,轩辕帝在一旁说道:“罢了,朕就去一趟吧,太子就不必了,他方才在宫道上摔了一下,身子有些不适,朕准许他先回去休息了。” 法师点头说道:“如果皇后娘娘不放心,就远远的跟在后面也行。” “好好,”慧锦皇后立即说道:“臣妾愿意相随。” 她这样一说,其它的人也不好先离去,只好也都应了,一起跟着轩辕帝和慧锦皇后前去寻找什么邪星。 一行人浩浩荡荡,贵人们在前面走,被关在殿内的丫环宫女们也都随着自己的主子走在后面,洛九卿混在其中,向前走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邪星是谁 第二百五十八章邪星是谁 法师走在最前面,他的手里执着那着黑木剑,也不知道到底是给了他什么指引,他一路向前,七绕八绕,走得众人脚掌酸痛的时候,终于听到那法师说道:“皇上,这里是什么所在?” 轩辕帝抬头一看,前面是一座宫院,但这里并没有人住,前两年就下旨在此处挖了两方池子,铺上了浮雕纹砖,连上了地龙,就成了一处泡澡温泉所在。 只是这里离着很多妃嫔的宫院较远,平时少有人来,特别是现在又是深秋,天气越来越凉,就越发来得人少了。 轩辕帝道:“这里是一座空的宫院,平时没有人住。” 法师的眉头一皱,他手中的黑木剑忽然发出嗡嗡的声响,握着剑的手也颤动起来,“皇上!您看,剑已经给出了指示,邪星就在此住无疑!” 轩辕帝也觉得惊奇不已,他贵为天子,这种事儿也是头一次见,不由得有些紧张,慧锦皇后在一旁提醒道:“皇上,既然已经给了指示,就不必再犹豫了,快点下令搜查吧!” 轩辕帝点头说道:“好,法师,那就请你入内吧。” 法师沉住一口气,执着剑迈步走入了宫院内,众人也都觉得惊奇,伸长了脖子跟了上去。 洛九卿在人群中微微冷笑,就这点伎俩也能骗了得了皇帝,真是服了。 她目光环视四周,这里种了许多高大的树木,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院子里点了几盏光线昏暗的灯,在风中飘摆,院中间有两方大水池,正冒着腾腾的热气,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味,一时间也闻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太监提着灯,走在轩辕帝的身边,慧锦皇后紧随其后,腾腾的雾气中,众人提着裙摆,仿佛走在山顶上。 四周寂静无声,人虽然多,但脚步都很轻,众人心中都知道这次的事情重大,谁也不敢发出什么声响。 也正因为如此,一缕呻吟声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更为明显。 众人皆是一愣。 轩辕帝也停下了脚步,慧锦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她不由得微微用力,抓紧了裙摆。 法师站在水池边,那柄黑木剑抖动得更加厉害,很明显,按照他的意思这个邪星就在此处无疑了。 轩辕帝拢了目光,努力的想看清水池中的人,只可惜水雾太大,只能看得清隐约的轮廓,一男一女在水池中更在欲火焚身,两个人交叠在一起,根本看不清脸。 地上散乱着一些衣物,看到其中一件衣服的时候,轩辕帝的目光一凝,一股怒火直冲顶梁。 那是一件纱衣,淡淡的粉色,晶莹如花瓣。 正是今天晚上纯嫔所穿的那一件,而此时,却散落在此。 这池中的女子是谁?还用再说吗? 轩辕帝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只觉得眼前发黑,金星直冒,后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心都跳成了一团。 偏偏此时慧锦皇后还过来补刀,她看着那地上的纱衣,低呼了一声说道:“咦……这不是苏县进贡的如月纱吗?臣妾记得,今年只得了一匹,前阵子好像纯嫔用来做一件纱衣啊……啊!”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忽然就住了嘴,手中的帕子掩住了嘴唇,瞪大了眼睛看向轩辕帝,“皇上,皇上恕罪!臣妾一时嘴快,这里面的人怎么会是纯妹妹呢?不可能,绝对不会的。” 她越是这样说,轩辕帝的脸色就越难看,他紧紧握着拳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水面,四周一片安静,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起来。 洛九卿在远处看着,她此时总算是明白这个邪星指的是谁了,皇后这一招连消带打,顺带着把一直看不顺眼的纯嫔给打了下去,这么多人瞧着,纯嫔还翻得了身吗?说不好还会当场被打死! 其它的人也都摒住了呼吸,互相交换了眼风之后飞快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胆子小的不禁在心中后悔,好端端的,莫名其妙的被扯入到这个是非中来,见证了捉奸这种隐私的事儿,偏偏戴绿帽子的还是皇上,这可怎么好? 胆子大些的,比如像平阳郡主就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心态,她想看看,做出这种通奸之事的人到底是谁。 岸边这样一闹,水池中的人也听到了动静,一时间静了静,轩辕帝恼怒非常,一挥手说道:“来人,把里面的两个人给朕拉出来!” 慧锦皇后在一旁扶住了他,低声劝慰道:“皇上,皇上,不要动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就算里面的人是纯妹妹,她也是有苦衷的……” “混帐!”她越劝,轩辕帝的怒火就越大,“你平时是怎么替朕管理后宫的?这种事情还能有苦衷?有什么苦衷?” 几个太监下了水,伸手就拉住那个男人往上拖,男人低声道:“干什么?” 太监正想还口,仔细看了看那人,不由得一愣。 一时间水池中又是一片死寂。 轩辕帝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不由得怒道:“都在干什么?都死了吗?” 慧锦皇后给法师递了一个眼色,法师又抖动着那把剑说道:“皇上!邪星就在此处,这二人都不可放过啊!皇上!” 轩辕帝听了,气得脑仁发疼,怒火烤着他的心尖,他都能够听到哧啦哧啦的声响,万万没有想到,一心疼着的女子竟然做出这种事情,还是什么邪星!他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对狗男女给碎尸万段! 洛九卿透过人群,看着那件纱衣,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个纯嫔当真如此好欺吗?就这样被捉了奸?若是真如此的话,又有什么能耐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爬上这个位子? 轩辕帝现在在暴怒中,他在岸边跳怒喝道:“快!把人给朕拖上来。” 太监们不敢再怠慢,伸手把两个人拖了上来,这两个人的神智不是特别清醒,走路也微微摇晃,身上不着寸缕,太监从地上捡起件衣服想给他们披上。 轩辕帝一见,立即骂道:“干什么?就让他们这样!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此刻想起来要脸了吗?” 慧锦皇后听得心中痛快,只是对面来的毕竟有个男子,她微转过头去。 轩辕帝顺手从一旁的侍卫腰间拔出一把佩刀来,刀光闪闪,在雾气中冷光厉烈,他举刀直奔那个迎面走来的男人。 慧锦皇后在心中不停的叫喧,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然而,轩辕帝手中的刀尖刚刚碰到男子的皮肤,就猛然一停。随后,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因为摔伤而下去休息的太子,轩辕兆郢。 轩辕帝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想晕,又觉得不甘心,不晕,又无法理清眼前的状况,他举着刀,进退两难,一时间僵在那里。 慧锦皇后不明所以,她迟迟听不到动静,不禁转过头去看,眼角一瞄,随后,霍然回首。 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光着身子的男人……怎么会是太子?怎么会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会? 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呼吸都有些困难,她一指旁边的太监,怒道:“都是死人吗?不知道给太子殿下披上衣服?” 她这样一说,远处没有看清的人都抽了一口气,洛九卿也微怔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掩下一丝笑意。 轩辕帝脸上的肌肉跳了跳,而法师手中的那柄黑木剑却不跳了。 他震惊的看着太子,又看了看慧锦皇后,此时的情景显然不是他能预料。 轩辕帝恨恨的把刀扔到轩辕兆郢的脚下,“哐当”一声响,怒骂道:“逆子!你干的好事!” 慧锦皇后的心尖一跳,这还是轩辕兆郢长这么大,轩辕帝如此动怒的责骂他。 轩辕兆郢的脑袋依旧有些晕,身上泛着潮红,他眯了眼睛,看着暴怒的轩辕帝,问道:“父皇,您怎么来了?” 轩辕帝气得脸色发青,慧锦皇后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好快步上前,走到轩辕兆郢的面前,“太子,快说!是不是被人陷害了?竟然如此勾引于你?” 她一句话,便推得一干二净,明明是两个人做事的事到了她的嘴里就成了勾引。 她说罢,抬手一指在太子身后不远处的女子,“说!纯嫔,你是如何勾引太子的?” 那边的女子不敢答言,只听宫门处有一个人惊讶道:“皇后娘娘,此话从何说起?” 众人不禁回首望去,只见一盏宫灯后,一个女子慢步而来。 洛九卿微微侧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有意思……这样的势均力敌,方才是对的嘛,要不然的话,其中一方被轻而易举的打倒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众人注视着女子上前来,她穿了一套迷离繁花丝锦做成的裙子,外面披着淡蓝色的披风,长长的毛领围着她的脸,显得娇俏可爱,乌发只是随意的一挽,只用一枝玉钗别住,显然是已经睡下了的。 轩辕帝一见此女,不由得又惊又喜,他迎上前去说道:“你……” 纯嫔施了礼,拦下他的话说道:“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怎么会在这里?”慧锦皇后觉得自己此时的脑子有些混乱,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纯嫔,眼前有些发晕。 “皇后娘娘,”纯嫔微微一笑说道:“臣妾原来在宫中正准备与皇上休息,太子殿下来了之后说要请皇上去您的宫中见法师,臣妾便一人睡下,后来忽然想起给皇上熬着的汤还在烛火上,想着这夜深露重让皇上跑来跑去的再伤了龙体,索性就自己端上送了过去,谁知道皇后娘娘的宫中人去楼空,臣妾听说大家都来了此处,便顺着找过来了。” 她说罢,转头看到了太子,看到太子的衣冠不整,头上还滴着水,脚上也没有穿靴子,不由得一愣,随即转了目光说道:“皇后娘娘,您方才说……臣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慧锦皇后此时不知如何答言,她死死的盯住纯嫔,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有些蹊跷,莫不是这个小贱人在从中作梗吧? 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忽然听到太子看着纯嫔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那方才与本宫在一起的人是谁?” 他这话一说,所有的人都不禁抽了一口气。 慧锦锦后更是身子一晃,差一点晕死过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百五十九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洛九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轩辕兆郢一定是中了什么药了,否则不会这么蠢,他这样一说,无异于他承认他知道与他在一起的人是谁,既然知道是谁,还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她悄悄看了轩辕帝一眼,轩辕帝的脸色果然更沉了几分,他看着轩辕兆郢,“太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慧锦皇后急忙上前说道:“皇上!皇上!太子一定是被人盅惑了,对,是邪星,一定是邪星,否则的话,他如此纯孝的人,打死他他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情来呀。” 轩辕帝甩开她扶住自己的手,怒道:“邪星!你方才也听到了,法师说得真切,邪星就是水池中的两个人,一个就是太子!” 慧锦皇后呼吸一滞,她猛然上前,把一直藏在轩辕兆郢身后的女子给揪了出来,那女子的脸真切的显现在众人的面前。 女子垂着头,身上披着方才落在地上的纱衣,不停的颤抖。 众人这才看清楚,这个女子身上的纱衣方才在地上看着像是淡粉色,现在穿在身上,倒成了淡黄色。 而那个女子,正是慧锦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名唤秋霜的。 慧锦皇后的脑子里轰然一炸,今天本来该秋霜当值,可是她突然肚子不舒服,便由春雨来替班,不成想! 纯嫔上前一步,看着那件纱衣说道:“咦?这件纱衣与臣妾的倒是有些相像,只是颜色不同,如果臣妾没有看错的话,这纱比臣妾的那个更好呢,是叫幻影纱吧?颜色会随着灯光而略有变化,只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在一个宫女的身上?” 一听到幻影纱,慧锦皇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这个幻影纱只有几丈,全被她扣下了,别的宫里根本就没有。 她抬手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秋霜的脸顿时肿了起来,“贱婢!你是如何勾引太子的?还不从实招来!” “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没有啊,奴婢冤枉!”秋霜早吓得不知所措,在那里大叫了几声冤枉,连连叩头,嘤嘤的哭了起来。 “冤枉?”慧锦皇后怒道:“事实俱在,你还如何喊冤枉?分明就是你平日里就长了一颗不安份的心,只想着攀龙附凤,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居然还想着飞上东宫的枝头!你……你这个贱婢!” 她一边骂着,反手又是一记耳光,秋霜只哭着,不敢再答言,跪在那里不断的叩头。 轩辕兆郢也愣住,他慢慢恢复了神智,看着跪在那里的宫女,还有面前的轩辕帝和慧锦皇后,还有那些在远处看着热闹的女人们,他感觉胸腔里一阵的恶心,一股子怒火直圤上来,燃烧着他的理智。 他微微了闭了闭眼睛,对着轩辕帝跪下,沉声说道:“父皇,儿臣一时不察,受人陷害,悔则晚矣。还请父皇责罚,儿臣绝没有一个字。” 轩辕帝看着他,目光闪动,缓慢的舒了一口气,说实话,方才轩辕兆郢的话他听得真切,要说让他相信轩辕兆郢对纯嫔没有非分之想,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只是,现在的这个时机,这个场合,都不容许他追究下去,到时候水落石出,伤得可是皇家的颜面。 他看了看跪在那里的秋霜,冷声说道:“来人,把她给朕拖下去,杖毙!” 四周霎时一静。 连空中的风声都似乎停了停。 随后,响起秋霜凄厉的叫喊声,“皇上!饶命啊!皇后娘娘,奴婢冤枉!救救奴婢吧!” 她一边喊着,侍卫一边上前不容分说把她拖了下去,众人都静静的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为她求情。 那件纱衣在夜色中飞舞,轩辕帝一字一字道:“传旨,从今日起,后宫中不许再出现幻影纱!” 慧锦皇后听得心头一颤,不由得抿住了嘴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轩辕帝这一次是动了真怒,是要杀鸡给猴看了。 她双手紧紧握住帕子,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纯嫔走到轩辕帝的身边,双手轻轻握住轩辕帝的手,柔声说道:“皇上,臣妾做错什么了吗?” 轩辕帝看着她说道:“不,你没有做错。” 纯嫔慢慢垂下头去,两滴泪滚落,滴在轩辕帝的手背上,“皇上,那为什么……这位法师说臣妾是邪星?皇后娘娘又为何以为,是臣妾勾引了太子殿下?” 她的两个问题问得直接,轩辕帝听得心头一痛,一时间却又无法回答,慧锦皇后听得心头滴血,她只好勉强一笑,“纯妹妹,你不要往心里去,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误会。” “误会?”纯嫔抬头看向轩辕帝,并不看向慧锦皇后,泪珠从她的脸上滚滚而落,模样楚楚可怜,“皇上,如果不是因为及时弄清事情的真相,刚才被死的人,是不是就是臣妾了?” 轩辕帝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大痛,握住她的手,沉声说道:“你放心,有朕在,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 他说罢,转头看向那个法师,冷笑了一声说道:“法师,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吗?邪星到底是谁?” “这……”法师一时难以自圆其说,他额角上也有冷汗渗出来,轩辕帝看着他披头散发故作神秘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烦,一回首对身边的侍卫说道:“来呀,给朕扒去他的袍子,剃了他的头发!” “皇上……皇上!”法师大声呼叫。 “皇上,”慧锦皇后急忙上前,“法师怎可轻易惩处?若是触怒了神灵……” “触怒神灵?到底是他大还是朕大?朕是天子!”轩辕帝今天真是怒了,他并不傻,他稍微一动脑子就知道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都摆明着是冲着纯嫔来的,既然所谓的邪星有假,那么,这个法师也就不可靠,还有什么动不得的? 侍卫们三下五除二就按照他的吩咐做了,把法师身上的道袍扒去,头发也剃得一块一块,把一张脸整个露了出来。 轩辕帝瞧着此有人几分眼熟,其中一个侍卫也不由得“咦”了一声。 轩辕帝立即怒道:“有什么就说!” 侍卫急忙说道:“回皇上的话,臣识得此人。” “说!他是什么人?”轩辕帝立即问道。 “他……他原来也是在宫中做侍卫的,曾经和臣分在一个小组,后来他因为偷盗被打了三十杖丢出了宫,只是不知道为何……” 轩辕帝听到此处,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转头望着慧锦皇后。 慧锦皇后吓得腿一抖,急忙跪倒施了礼道:“皇上!皇上,臣妾也是受人蒙蔽,臣妾对此事毫不知情啊,皇上!” “受人蒙蔽?”轩辕帝的眸子一眯,“受何人的蒙蔽?” “……”慧锦皇后哑口无言,她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在腾腾的雾气和昏暗的光线中,犹如面无血色的厉鬼。 洛九卿远远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她的目光更多在的纯嫔的身上,这个女人不声不响,倒是一个高手,借力打力,让慧锦皇后的这一招连消带打,啪啪的打了她自己的响亮的耳光。 轩辕兆郢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哪些地步,如今这个局面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与这个宫女纠缠在一起的。 他明明是……安排了人来人和纯嫔在池中偷欢,刚刚一到这里,就觉得天地一转,意识有些模糊,后来的事情就记不太清了,只觉得热血奔涌,一味的想发泄情欲。 等到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了眼前这副样子。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皇后,看了看站在一旁垂泪的纯嫔,他忽然觉得,皇后顾虑的对,是他大意了,这个纯嫔……当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绝对不她的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无害,更不像她的名字一样。 纯?呸! 轩辕兆郢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是无用,只能打亲情牌求得轩辕帝的原谅,他用力的磕下头去,“父皇!儿臣和母后今日为所害,事情绝对不是您看到的这样,若真是如此,母后又怎么会跟着您前来?还请父皇三思,给母后和儿臣一个机会,让我们把此事查个清楚,给父皇一个交待。” 轩辕帝的眸光变幻,他看着太子,这个自己宠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还有皇后……这个宠了一辈子的女人,今夜他们看起来如此的陌生,之前的那些事……也就罢了,毕竟也是自己默许的,她动手害死的那些人自己也不喜欢,都由了她。 可是,她现在明明知道自己喜欢纯嫔,为什么还要想加害?她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想一想?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自己不过是想在她的身上找一找年轻时的感觉,找一找那种激情,连这些……都不行了吗? 轩辕帝慢慢的叹了一口气,他望着天边模糊的月光,心中感慨万千,良久,他听到自己说道:“罢了,太子……回东宫去面壁思过,皇后……也回自己的宫中去吧,这些日子精神不太好,就好好休养吧。至于你们几个……” 他的目光转向平阳郡主等人,“天色已晚,宫门已经下了钥,你们就先住在宫中,明天一早就出宫各回府中去罢。” “是。”众人急忙行了礼。 轩辕帝也不再看其它的人,只带了纯嫔扬长而去。 轩辕帝离开这,慧锦皇后才慢慢的回过神来,轩辕兆郢伸手去扶她,只觉得她的手心冰凉,渗出潮湿冰冷的汗。 “母后……”轩辕兆郢低声唤道。 慧锦皇后慢慢站起身子,飘摇的宫灯映着她狠厉的眼神,她低声一字一字说道:“今日的仇且记下,终有一天,本宫要让纯嫔那个小贱人,一并尝还!定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洛九卿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互相扶持的母子俩,轻轻的笑了笑。 第二百六十章 原来是她 第二百六十章原来是她 慧锦皇后慢步回了宫,回去时的姿态和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她站在宫门前,对众人说道:“诸位住的地方都已经安排妥当,本宫已经安排好了宫女带领诸位过去,今夜就早点回去安歇吧。” “多谢皇后娘娘。”众人齐声说道。 慧锦皇后心情实在不佳,现在也是勉强维持,早已经懒得再和众人寒喧,转身向着宫院内走去。 几个宫女过来,分别带领着众人向着住处而去。 洛九卿随着宁王妃和四公主一同去了不远处的一处宫殿,众人住得都不太远,基本上就是两个人一处,虽然说是两个人一处,但宫中的宫殿宽大,各分左右,所以谁也不妨碍谁。 宁王妃和四公主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也都睡不着,关上了宫门,宁王妃说道:“还不是特别困,我看这厅中有茶,不如让丫环们煮了,咱们喝喝茶聊聊天?” 四公主点了点头,“也好。” 洛九卿心中暗笑,大晚上的喝茶,也不怕睡不着,聊聊天……你们是想聊别人的闲话吧? 宁王妃带的另外两个丫环去铺床,她一指洛九卿说道:“你就在这里伺候茶水吧。” “是。” 洛九卿泡茶的功夫也是一流,她之前专门学过,正在准备的功夫,宁王妃已经和四公主在一边聊了起来。 “依公主之见,今天的事情究竟是如何的?”宁王妃微拧了眉头说道:“那个法师给咱们祈的福,还算不算数啊?” 她这是明知故问了,连法师都是假的,还算什么数?那法师被侍卫们拖了下去,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 四公主淡淡一笑,“瞧王妃说的,咱们进宫来本就是个配搭,也不是什么主要的角色,福不福的也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宁王妃脸的笑意渐浓,看着四公主点了点头说道:“哎呀,没有想到四公主竟然还有如此见识和胸怀,真是难得,你这话说得对,福气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就像你当初嫁给了刘大人,人人都替你可惜,现在如何?你过得也不比别人差。” 四公主听到最后,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宁王妃也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用帕子捂了捂嘴笑道:“哎哟,瞧我,都过去的事了,说这些干什么?话说回来,平阳的婚事当初都说你的好,现在也没有见她好到哪里去,她家的那位前几天又娶了第六房小的,她心中气不顺呢,这次入宫也是到这里来散心了吧。” “她向来是个厉害的,”四公主垂头一笑,“当初还未出嫁时,就一贯是这样的,今天我无意中说了一句,她竟然恼了,若不是因为心中有鬼,有什么可恼的?” “说得也是,”宁王妃点头说道:“她呀,面对别人倒还好,尤其是面对你,怎么能心中无鬼?当初你的婚事,还不是她抢了你的?如今她过得不好,也算是她的报应了。” “什么?”四公主霍然抬头,一双眼睛灼灼放光,“王妃,你说,当初……她的婚事,原来是应该是我的?” 她的反应太大,把宁王吓了一跳,“怎么……你……你不知道?你指的不是这件事情吗?” 四公主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指的是当初我母妃留给我的一串玛瑙的手钏,那是我最珍爱的东西,我一直怀疑是她偷拿了……” 宁王妃没有想到两人竟然说到两岔里去了,不由得有些难堪,她清了清嗓子说道:“算了,都过去了,那个……你现在也挺好的,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四公主的脸色十分难看,她垂着头,手中的帕子慢慢绞着。 洛九卿在一旁泡着茶,热气中迷离了她的双眼,别人看不清她,她却把这两个人的神情都看了个真切。 这个四公主……性子软弱,应该不是慧锦皇后的目标所在,宁王妃显然也不太像,不过,若是慧锦皇后和宁王勾结,这就不太好说了。 本来还想着说说今天晚上的闲话,可是一触及到这个话题,似乎四公主失去了兴致,宁王妃也看了出来,便也不想再聊下去,喝了一杯茶,两个人又闲扯了几句没有用的,便都说困了,转身各自回了房间。 洛九卿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与她同房间的丫环已经睡去,她慢慢点了一支细细的迷香,好让她们睡得更沉一些。 她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来到宁王妃的门外,从缝隙中看了看,宁王妃面对着墙,已经有了微微的鼾声。 四公主还没有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脸苦闷之色。 洛九卿静静的等待,宁王妃这边依旧没有动静,她便又点了一点香,从门缝中丢了进去。 随后,她来到四公主的窗下,时间不大,她便听到四公主起了身,披上了披风,随后,慢慢拉开了房门,她双手拢住披风,头上的帽子也戴上,遮了一个严实,洛九卿心头一动,起身跟了上去。 四公主轻声出了宫门,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轻巧的躲开了一队巡逻的侍卫,她毕竟在宫中生活多年,对这里十分熟悉。 走了没有多远,她便在一处宫门前停下,洛九卿抬头一看,这应该是平阳郡主和三公主所住的院子。 她看看左右无人,轻轻敲了敲,时间不大,宫门从里面打开,有人低声唤了一声,“四公主。” 四公主点了点头,从门中走了进去,随后,宫门便关上了。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纵身一跃,落在了宫墙后面的树梢上,正巧看到一人引着四公主进了厅内。 洛九卿看了看这里的环境,和之前所住的宫殿差不多,她便起身去了后窗处,身子轻轻倒挂,从后窗中看了过去。 引着四公主进来的那个人是个丫环,看模样像是三公主身边的其中一个,她正与四公主低声说着什么。 四公主一脸的怒意,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拢着披风的手松开,洛九卿看到,她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竹笼。 竹笼里是什么看不清楚,但是看四公主对面的那个丫环的脸色一白,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四公主转身去了东面,丫环追了两步,四公主却并未回头,她走到那间房子的门前,打开竹笼,口对着门缝,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洛九卿的眼睛轻轻眯起,看起来,这个平阳郡主今天晚上能否逃过一劫,就要看她命够不够大了。 四公主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塞给那个丫环,什么也没有多说,转身离去。 随着她从宫门中出来,洛九卿的目光一转,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一晃,她的心中一动,看了看已经远去的四公主,转身向着那条黑影追了过去。 那条黑影身上也穿了件披风,从头到角遮得严实,她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看四周无人,脚步不断的加快。 黑影来到一处宫门前,伸出手,轻轻拍了三下,“咚、咚咚”,接连三次。 洛九卿心中一喜,有戏。 时间不大,门应声而开,有人从里面开了门,黑影闪身走进,洛九卿也跟了进去。 黑影随着宫女上了台阶,站在门前,宫女低声说道:“对不住,奴婢要搜搜身。” 黑影也没有多言,举起手让宫女搜了搜。 宫女搜罢,随后推开房门,对黑影说道:“请进吧。” 黑影点了点头,走进了屋中,屋内灯火通明,慧锦皇后斜卧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正闭目养神。 黑影来到榻前,轻笑了一声,“皇后娘娘,可还好吗?” 慧锦皇后睁开了眼睛,看着黑影慢慢的把斗篷脱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她不由得微微一诧,“是你?” 与此同时,在外面的洛九卿也看清了那张脸。 和硕郡主。 “怎么,看到是我,皇后娘娘很奇怪吗?”和硕郡主抬手摘起桌子上的茶,慢慢的饮了一口,赞叹说道:“这茶果然不错,比白天的还要好些,我就说嘛,若真是好茶,皇后娘娘怎么舍得拿出来让我们喝?平阳那个蠢货,竟然还自以为是的说出那种话来,真是可笑。” 慧锦皇后看着面前的和硕郡主,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般,洛九卿也觉得,现在的和硕郡主和白天那个羞涩的、木讷的、沉默无言的和硕郡主简直判若两人。 这个人单凭这一手就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她实在太会伪装,若不是自己冒险入宫来,想必就连轩辕耀辰也不会想到到这个胆小怕事沉默少言的和硕郡主身上来。 沉默半晌,慧锦皇后说道:“想必今天的事情郡主也看到了,本宫……这里出了一点小意外,接下来的事情……” “小意外?”和硕郡主冷声一笑,把茶盏放下说道:“皇后娘娘,我可不以为今天的事情是个小意外,现在的情况是,您和太子殿下都被禁足了,不能随意的出宫走动,与外界的联系也只靠别人来传达,您说,这是小意外?” 慧锦皇后的脸色微变,她的手指扶住桌角,手指上的护甲放着冷光。 和硕郡主并不以为然,丝毫没有把她的怒意放在心上,依旧淡淡的说道:“今天的事情,您实在不应该这样做,纯嫔是个什么人?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您到底在怕什么?居然做出今天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来?怕她夺了您的宠?还是怕她再生出孩子来与太子争位?” 她语气中带了淡淡的讥诮,明显对慧锦皇后的所做所为十分不屑。 洛九卿在外面听着,她倒是觉得,这个和硕郡主看得通透真切,慧锦皇后身在其中,还不如一个久不在宫中的和硕郡主明白。 慧锦皇后的目光一锐,冷声说道:“你懂什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故人信物 第二百六十一章故人信物 和硕郡主见她恼怒,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无所谓的一笑,淡淡说道:“好吧,此事已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言了。接下来,就请皇后娘娘说说,那个人偶,是从何处得来吧?” 慧锦皇后脸上的怒气渐渐平了下去,她目光一闪,侧首看了看和硕郡主,低声说道:“这个还用问吗?当初你把东西给了谁,自然就是谁送来的。” “天下的相似东西多矣,”和硕郡主的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皇后娘娘只给了我一张图纸,哪能知道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 “是与不是,郡主还是来了,”慧锦皇后淡淡一笑,“实不相瞒,这东西本宫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只是根据当年的情况,猜测着是你们之中的一个,便给每人的信中都画了一张图纸,若是不知道的就自然就是莫名其妙,可这知道的……” 她的声音微微拉长,眼角的笑意微浓,“本宫现在就等到了郡主。” 和硕郡主垂下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语气淡而轻,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个玩偶是当年姐姐送给我的,我自小被人欺负,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那个玩偶是南朝进贡的,按照我的身份是不可能拥有的,姐姐得了见我喜欢就送给了我。” “英蝶公主性子好,待人亲厚,”慧锦皇后低声说道:“郡主倒是感念这份情意。” “那是自然,”和硕郡主笑意中浮现几分冷意,“哪里像皇上和皇后,竟然狠心把她嫁了出去!南疆那种地方,偏远不说,民风野蛮粗俗,你们明明知道,姐姐她的性子与那里根本不符,却偏偏如此狠心!” “当年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慧锦皇后咂了一口茶,不以为然的说道:“当时南疆蠢蠢欲动,若不是因为皇上想出和亲的法子,又如何去稳固朝政?” “哼,”和硕郡主冷笑了一声,面带讥诮的说道:“轩辕的江山需要一个女子来保护吗?真是可笑!” 慧锦皇后掀眼皮看了看她,“这事儿不是你我能够议论的,言归正传吧。” 外面的洛九卿听到这里,想起轩辕耀辰对她说过的那些,心里有了一个大概,想必那位被远嫁到南疆的女子就是她们口中的这位英蝶公主了,从年纪上来看,她应该是乾元帝的妹妹,与这位和硕郡主关系很好,否则的话,这位和硕郡主也不会以这种怨恨的口气和慧锦皇后说话了。 只是,她们提到的“人偶”是什么?听上去像是信物一类。 洛九卿心中暗自思索,侧耳继续听了下去。 “皇后娘娘猜得不错,”和硕公主放下茶杯说道:“这人偶的确是当年姐姐离开宫中出嫁的时候我给她的,今日既然出现,就说明姐姐遇到了难处,还请皇后明言吧,到底想怎么样?”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好,郡主快人快语,那本宫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一次,本宫得到了信物,就是想诚心与郡主合作。” “合作?”和硕郡主眸子一眯,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意思?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慧锦皇后抬手扶了抚耳边的宝石坠子,“和硕郡主,如你所说,英蝶公主那边传来信物,也就是为了让你出手相助,可是,你觉得,你有这个实力吗?” 和硕郡主微挑了眉梢,“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你愿意出手相助?” “自然,”慧锦皇后点了点头,“不过,本宫有一个条件。” “皇后娘娘请讲,”和硕郡主说道:“我也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平白无顾的好处。” “你也知道,本宫的心愿一直都是让太子坐上宝座,所以,本宫的条件并无其它,只有一条,只要你在日后和英蝶公主多多说和,让她不要与朝廷对抗,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也就是了。” 慧锦皇后说罢,眼风一瞄,笑意不减,“怎么样?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和硕郡主沉思了片刻,“也好,就依皇后娘娘所言,一言为定。” “好,”慧锦皇后立时朗声一笑,“好,一言为定。” “那么,现在可否请皇后娘娘把人偶还给我?”和硕郡主声音平静道。 “好,”慧锦皇后转身去取了那个人偶来,递给和硕郡说道:“还请郡主说话算数,不要反悔。” “皇后娘娘放心,我不会食言。”和硕郡主微微冷笑道。 她说罢,拿了人偶站起身来,“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就先告退了,待我与姐姐派来的人取得了联系再说。” 她刚走了两步,又回首看着慧锦皇后,“皇后娘娘,你还没有说,这个人偶是如何到了你的手中的?” “本宫还以为郡主忘记问了,”慧锦皇后轻声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最近是非常时期,本宫得防着轩辕耀辰,这京城中各处的眼线就多了些,自然就发现了一些外来的人,发现了人,要想打探出什么,也不是难事。” 她虽然说得轻松,但和硕郡主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不过,恐怕再问什么她也不会再说了,只好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刚刚走出宫门不久,忽然听到夜色中传来一声尖叫。 “啊!” 声音凄厉骇人,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割破了夜空,把附近在沉睡中的人们惊醒,各宫的灯火也陆续点了起来。 洛九卿微微皱,看声音的方向应该是平阳郡主那边传来的,她心中大约明白了什么,也不再慧锦皇后这里再多做停留,轻点脚尖,向着自己所在的宫中而去。 回到了宫中,宁王妃依旧还在沉睡中,她用手指弹了弹,弹了几滴解药进去,时间不大,宁王妃就被外面的喧哗之声吵醒。 洛九卿也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打了个哈欠,宁王妃在里面喊道:“来人,来人!” 四公主那边也点灯,丫环们起来忙碌,宁王妃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四公主也走过来说道:“不知道,许是出了什么事?” 洛九卿在一旁垂着眼睛,心中冷笑,这位四公主还真是演技一流,说起谎来居然连眼睛都不眨。 宁王妃听着不远处的哭喊声,不由得越发好奇,她拢了拢外面的披风,说道:“走,过去看看。” “这……”四公主有些害怕的样子,“还是不要去了吧?我有点儿害怕。” 看她这副模样,宁王妃在心中鄙视,也越发的想去,拉了她说道:“行了,有我陪着你呢,怕什么?走吧,一起去瞧瞧。万一有什么事呢?听着去的人可不少,到时候如果我们不去,反倒不好了。” 四公主见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两个人带了丫环一同向外走,洛九卿跟在她们的身后,看着她们轻轻起伏的裙摆,嘴角边慢慢浮现一丝笑纹。 宁王妃出了宫门,宫道上有不少的人,有的低声议论,有的站在一处宫门口向里瞧着,宁王妃一看那道宫门,不由得一愣,对身边的四公主说道:“像是三公主和平阳郡主的院子。不知道究竟是何事?” 四公主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怯怯的,宁王妃说道:“走,快去看看。” 一行人快步到了平阳郡主的宫院中,正看到三公主拢了披风,一脸惊恐的站在院中,披风下的身子微微的颤抖,显然吓得不轻。 四公主的脸色一白,快步上前去,低声说道:“三姐,发生了什么事?” 宁王妃也问道:“三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见平阳郡主?” “她……她……她死了!”三公主断断续续的说道。 “什么?”这下,宁王妃也吓了一跳,眼睛一瞪,张口结舌了半晌,这才又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 “不知道,不知道,”三公主接连摇头,“听说,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脸都黑了,好可怕……” 四公主一听,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声,宁王妃一听,也有些害怕了,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天都这样冷了,还能有什么毒物?何况,这是在皇宫里啊……” “……”三公主没有答言,她身边的小丫环说道:“回王妃的话,我们公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郡主的丫环进去换另一个,这才发现,那个丫环和郡主都已经……” 洛九卿冷眼旁观,越发觉得这个四公主不简单,明明她一切都心知肚明,偏偏是一副最胆小无辜的模样。 这种人相比起平阳郡主的那种口舌之利来,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 她看着宁王妃进退两难的模样,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王妃,您穿得太过单薄,小心身子着凉,不如回去加件衣服吧。” 她这样一说,给了宁王妃一个台阶,宁王妃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两位公主,不如一同回去吧,天还没有亮,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三姐,跟我一同回去吧,”四公主也就势说道:“你受了惊吓万一再冻着,生了病可就麻烦了。” “好,”三公主点头同意,带了贴身丫环一同离去。 刚一出宫门,迎面就遇到慧锦皇后,她的头发微松,发饰也极简单,似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一见众人从里面出来,便一脸焦急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三公主行了礼道:“回皇嫂的话,平阳她……不知何故,竟然身亡了。” “是呀,”宁王妃也在一旁说道:“臣妾瞧两位公主身子单薄,又受了惊吓,便请她们一同去臣妾的住处。” “也好,”慧锦皇后点了点头说道:“本宫……被皇上禁了足,你们是知道的,听到声音不对,又不好私自出宫,派人去回了皇上,这才匆匆赶来,不想竟然发生了这种事,真是……唉,这可如何是好?” 三公主摇头不言,四公主低声的哭泣,皇后娘娘一脸的愁容,洛九卿看着这一台戏中的三个女人,心中冷笑。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第二百六十二章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天光很大快亮,这一夜过得精彩纷呈,有人阴谋开始,有人暗地行凶,也有人无声死去。 宫门大开的时候,宁王妃带着洛九卿出了宫,连早膳也没有在宫里吃,洛九卿坐在马车的角落里,垂眼睛想着心事。 宁王妃的心情显然也不是特别好,她微合了眼睛养神,一路上一言也未发,直到了王府门口马车停下,车夫在外面低声说道:“王妃,到了。” 洛九卿抬起眼睛,起身下了车,挑起车帘抬眼一看,正看到洛霓裳站在府门口等候,看到她出来,脸上的笑意一僵。 洛九卿微微翘唇,对洛霓裳说道:“少夫人安好。” 洛霓裳点了点头,“嗯,下去吧,母亲这里有我来伺候。” “是。”洛九卿说罢,转身向王府中走去。 洛霓裳上前几步,挑起车帘,微笑道:“母亲,您回来了,一路辛苦。” 宁王妃淡淡应了一声,弯腰下了车,由她搀扶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路还真是辛苦,没想到见过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这一次入宫也受了点惊吓。” 洛霓裳心头一沉,以为洛九卿又做了什么事,不由得问道:“那儿媳去吩咐厨房做碗安神汤来,母亲喝了好好歇一歇。” “好,”宁王妃看了她一眼,想着之前宁王说过的话,有时候想想,洛霓裳自过门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便软和了语气说道:“霓裳呀,这次进宫皇后娘娘赏了些东西,虽然不多,一会儿你看着哪样喜欢,挑几样吧。” “多谢母亲。”洛霓裳喜出望外的说道。 宁王妃也不再答话,只由她扶着进了屋子,喝了安神汤补觉了。 洛霓裳轻舒了一口气,心中一直还惦记着在她院子里的洛九卿,转身快步向着院中而去。 洛九卿正在她的院中随意的看花,并没有进屋,洛霓裳所用的香料她也闻不惯,洛霓裳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她,吩咐丫环们退出去,上前低声说道:“你要的我都做到了,你现在该把解药给我了吧?” 洛九卿转头看着她,眼中微含了笑意,“什么解药?” 洛霓裳气得倒抽了一口气,脸色微红道:“洛九卿!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说什么解药?还不是你之前所说的……” “噢,”洛九卿像是刚刚想起来的样子,“我后来仔细的看了看,那不是毒药,只是一般的痒粉,过上几个时辰便好,是我用错了。” “……”洛霓裳岂能不明白自己是被她耍了,可是她又不敢心存侥幸,“你说得当真?” “当然,”洛九卿抬手掐了一朵花,慢慢一片一片的扯下花瓣,“若是我真的有心下毒,又岂会下如此轻的毒,你说……是吧?” 看着她一片一片扯下的花瓣,洛霓裳不由得有些惊心,她的呼吸慢慢的收紧,一时间怔怔无言。 洛九卿扔到花杆,慢慢擦了擦手,正想要准备离开,忽然见院门口处人影一闪。 她急忙垂头往后一退。 而此时的洛霓裳犹自未觉,她抬头对洛九卿说道:“你……” 一字出口,她也察觉到了后面有人,便收住了即将出口的话,那人从后面低声说道:“霓裳,在做什么?” 洛九卿的肩膀微微一僵,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微笑道:“夫君,你回来了?母亲也从宫里回来了,说是昨天晚上受到了一些惊吓,妾身想着送一些安神补气的东西过去,正在吩咐这丫头呢。” “行了,还不快去!”洛霓裳转头对洛九卿说道。 洛九卿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轩辕佑泽的目光在洛九卿的身上一掠,洛九卿感觉到他的目光,一切如常,洛霓裳的心却提了起来。 “站住。”洛九卿的脚步刚到门口,身后便传来轩辕佑泽的声音。 洛霓裳心都快跳出来了,勉强笑着问道:“夫君,怎么了?” 轩辕佑泽看着洛九卿淡淡的说道:“告诉母亲一声,我一会儿去看望她。” “是。”洛九卿应了,福了福身抬腿跨过门去。 洛霓裳看着她离去,那颗紧张的心总算是微微松了下来,汗水无身的渗了出来,粘住了小衣。 洛九卿出了宁王府,直奔轩辕耀辰的安王府而去。 轩辕耀辰一夜未眠。 他知道洛九卿进了宫,当时反对也是无效,万般无奈之下,他派了散在京城中的一队最精悍的草籽暗中保护,一路随着她入了宫。 今天早上天还未亮,他就起了床,一直站在廊下沉默无言,直到得到了草籽的消息,洛九卿随着宁王妃出宫去了宁王府,他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换了一身便装,正想着去宁王府附近转一转,管家有些急了,在一旁劝慰道:“王爷,您的身子还未好,此时不宜出去啊。”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少要啰嗦。”轩辕耀辰皱眉说道。 “王爷,”管家继续说道:“您可是请假没有上早朝的,要是这样出去被人瞧见,岂不是又成为了太子手中的把柄?皇上也会趁机发落您的。” 轩辕耀辰心知他说得有理,但此时他心中挂念着洛九卿,特别是……他心里明白得很,宁王府上下对洛九卿就是永安公主的事情后悔不及,在心里十分懊恼退婚之事,万一……他们歹心发作,强行扣下洛九卿呢? 轩辕耀辰知道这种事情出现的概率很低,但是他不敢打赌,也不容许有一点的差错,让她入宫去已经十分的后悔,岂能再在这里安然等待? 他摆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管家说道:“有这说话的功夫快去备车,别在这里说些废话。” 管家见他态度坚决,也不敢再劝,只好叹了一口气,转身下去准备。 忽然听到有人声音清冷道:“你要去哪儿?” 轩辕耀辰又惊又喜,立时回首望去,只见洛九卿站在那里,目光清冷,似乎有几分不悦。 他清了清嗓子,管家也面带喜悦的无声退去,轩辕耀辰抬头看了看天,“那个……我发现今天的天气不错,正想着去园子里逛逛,老闷在屋子里,都快长毛了。” 洛九卿淡淡挽了袖子说道:“是吗?那就脱了衣服在这里晒晒吧。” “……”轩辕耀辰干笑了两声,上下打量着她,岔开了话题说道:“你这身装束也不错,看上去像个可爱的小丫头,怎么样?这一趟皇宫之行,可有收获?” 洛九卿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还要多谢你,派了那些草籽暗中保护。” 轩辕耀辰上前一步,脸上的笑容轻轻绽放,“我是担心你啊,皇宫那种地方,人人都心怀鬼胎,何况,你又是从宁王府出发的,轩辕佑泽那个货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我怎么能给他一点机会?” 他的声音低声,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乞求,洛九卿明知他是故意,可心还是软了软,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身体如何了?今日感觉可还好些?” “好多了,”轩辕耀辰立即直了直腰背,“所以才来这院子里走走。” 洛九卿点了点头,伸手为他号了号脉,“你安排下去的人怎么样,一切如常吗?” 轩辕耀辰低声说道:“是的,就按你吩咐的,一切照旧,谁也不知道我中了毒,小厨房那边的吃食也每日送来。” “很好,”洛九卿微垂着头,没有再说话。 院子里微风阵阵,有丝丝的凉意,轩辕耀辰看着近在眼前的洛九卿,她的眉梢不似平日那般飞扬,难得多了几分温顺,睫毛卷翘如羽翼,像是休憩的蝶,风拂过她的发梢,有淡淡的香气,几根发丝拂过他的手背,轻轻的簌簌的痒。 他不自觉的微微翘了翘嘴唇,勾出一丝愉悦的弧度。 “的确好多了,”洛九卿收回了手,抬眼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怎么了?笑什么?” “我在想,这一次算是因祸得福,否则的话,我怎么能这样时时见到你,与你在一起?难得这样的清闲时光。”轩辕耀辰微微俯首说道。 洛九卿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因祸得福也不是这么个得法,触碰了底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论是谁。只要你到时候别心软,别后悔。” 轩辕耀辰听她这样一说,脸上的笑意微收,心头轻轻的一顿,他伸手抚住她的脸颊,洛九卿正要转开脸,不由得一愣。 他的手掌温暖,掌心干爽,手指修长,轻轻抚在她的颊边,她似乎能够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慢慢漫延到她的心底。 “卿儿……不要让这件事情成为你的负担,我身在这样的位子,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阴谋和伤害,你只是无意中遇到了其中一次,不用太放在心上,你这样自责和懊悔,会让我很难过……”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洛九卿低声说道。 “一样,”轩辕耀辰打断她的话,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没有什么不同,你大气疏朗,沉稳冷静,可是,这一次我却看到了另一个你,我曾因为你的担忧而欣喜,因为你的慌乱而得意,可是……我现在不想看到这样的你,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你有这种难过的情绪。” 他说罢,轻轻把她揽在怀中,温柔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传来,“别这样,我留你在身边,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我想照顾你,让你一世安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你担忧、愤怒、惶恐……” 洛九卿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喃喃的话,压下鼻尖的酸涩和眼中的酸胀,微微合上了眼睛。 日光如金,四周一片安静,两个人静静相拥,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岁月无声静好,在这一刻温柔而甜美。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 第二百六十三章 别再登门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别再登门了 轩辕耀辰对此时被人打断十分不满,来报信的家丁看到他一脸的不悦时不由得吓了一跳,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的说道:“回王爷,宛儿姑娘回来了,要求见王爷。” “她?”轩辕耀辰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的洛九卿,洛九卿垂头慢慢理着袖子,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这样一来,他心中越发有些不安,“她回来做什么?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有,”家丁回答道:“只是……她一直在落泪,像是十分委屈的样子。” 轩辕耀辰更加疑惑,委屈?他摆了摆手,对家丁说道:“让她去竹间阁等候。” “是。” 家丁转身出去,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却不复方才的气氛,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说道:“……卿儿,我想……” “她现在是吴夫人,”洛九卿抬头看着他,“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能置之不理,不是因为她曾经是安王府的人,而是因为她现在是京兆司吴重光的人。这一点,你区分的清,她分得清吗?” 轩辕耀辰一怔,他知道洛九卿所说的有理,心里也明白,宛儿回来找他,而且是这种哭哭啼啼的找,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洛九卿显然也明白得很,她微微冷笑,“她应该知道,若是不想把麻烦带给你,就不应该与安王府有任何的牵扯,更不应该以这种姿态回到安王府来,既然来了,就像方才所说,看到吴重光的面子上,也不能不见。这样吧,我去见。” 轩辕耀辰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才不想见宛儿,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倾向于让洛九卿去见的,他相信洛九卿会把这事儿处理的干脆利索而且恰到好处。 洛九卿忽然问道:“之前在新婚之夜,发生的那件事情,你觉得,她是无辜的,还是……” 轩辕耀辰想了一下,摇头说道:“这个还真不太好分辨,因为当时那种情况,就算她不是无辜,她也不再可能诬陷于我,大局已定,她只能说没有见过我。” “没关系,”洛九卿点了点头,“那么稍后,我来分辨一下。” 她说罢,转身回了自己的院中换了一套衣服,轻步走向竹间阁。 竹间阁是一处小小的院落,里面种的都是一年四季长青的竹子,还有一间用竹子搭建而成的小阁楼,所以当初轩辕耀辰就把这里合名为竹间阁。 洛九卿站在院门口,还没有进去,就看到了地上的影子,苑儿连个丫环也没有带,只身一人来了安王府。 洛九卿无声的笑了笑,转身走了进去。 苑儿正站在竹下,听到有脚步声响,急忙欣喜的回过头去,却只见洛九卿慢步而来。 面前的女子身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外罩翠纹织锦羽缎斗篷,那样沉稳大气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一点也不显老气,反而衬着一张脸清丽脱俗,美艳无双。 她的眉眼如画,眼神淡然高远,轻轻的望来,如蒙了一层薄纱,微微转动间却又刹那间锐利逼人,似穿过薄雾的金光。 苑儿的呼吸微微一滞,她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不是轩辕耀辰,对于洛九卿,她是知道的,这个女子占据了她一直以为梦寐以求的位子,她如何能够不记得深刻? 苑儿暗暗咬牙,轻施了一礼说道:“公主安好。” 洛九卿看着她,她果然是哭过的模样,眼睛微红,至于是真哭假哭,这就用不着去细究了,反正方才她转过身来时脸上转瞬即逝的喜色是真切的。 洛九卿淡淡说道:“吴夫人免礼。” 她的声音轻轻,并没有着重放在哪个字上,可这一声“吴夫人”,在苑儿的耳中听来,依旧觉得十分刺耳。 她摒住一口气,起了身说道:“不知公主何以来此啊?” “这也是本宫要问吴夫人的话,”洛九卿轻笑了一声说道:“吴夫人新婚燕尔,理就在家与吴大人甜蜜相守才是,为何会来到这安王府中,还要以泪洗面呢?” 苑儿垂着眼睛,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回公主的话,此事乃是苑儿的家事,还是不要污了公主的尊耳了。” 洛九卿也不恼,只是抬手折了一段竹枝,拿在指间轻轻的转动,“没关系,本宫乐意听听,不怕污了耳朵。” “……”苑儿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说道:“公主,苑儿此次回来,是来求见王爷的,有事请求王爷相助,此事非王爷不可,还请公主不要为苑儿担忧了。” 她的拒绝意思明显,洛九卿却不买她的帐,淡淡一笑说道:“吴夫人多虑了,本宫并不是为你担忧,而是为王爷担忧。” 苑儿一愣,随后抿了抿嘴唇问道:“苑儿不明白公主何意。” “吴夫人,”洛九卿无视她一直自称“苑儿”,字字清晰道:“安王殿下宽厚,感念亡人,对夫人百般照顾,为了夫人的终身大事,能够幸福过日子,又苦心介绍了吴大人,如今新婚燕尔,理当正是情深之时,夫人却以这样的姿态来找王爷,不怕这悠悠众口,不怕吴大人心生误会吗?” 她顿了顿,手指间微微用力,一片竹叶悠悠掉落,“本宫记得,当时新婚之夜,还曾出过一场不小的误会,当时就是扯上了王爷。依本宫看,吴夫人应该做的是以后不再与安王府有任何的牵扯,不与王爷以任何的理由私下见面。” 苑儿的脸色一白,她看着洛九卿,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沉默了半晌说道:“公主,苑儿有一事不明。” “你有什么不明?”洛九卿语气微凉,眼神中有淡淡的轻蔑,“你无非就是想问,本宫以何种身份对你说这些,对吧?” 苑儿没有想到她说得如此直接,但又恰恰说中了她心中所想,她不由得咬了咬嘴唇,沉声说道:“公主聪慧。” 这么说就是承认了,洛九卿冷声一笑,“本宫以什么姿态夫人不必细想,不论如何,王爷身边的人和事已经轮不到你想了,你现在应该操心的是,是吴大人,不是吗?” 苑儿的呼吸一滞,她的目光终于绷不住流露出一丝恶毒,“公主,恕苑儿还有事不能奉陪,告辞。” 她说罢,转身就要走,还未走到门口,墨白突然闯进来,来到洛九卿身边低声说道:“主子,前面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洛九卿直觉感到这事儿和苑儿脱不了干系。 “京兆司的吴重光来了,说是向安王殿下讨要夫人。”墨白简短的说道。 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眯,她看着正欲离去的苑儿,冷声喝道:“站住!” 吴重光的确是来了,他一下了朝回到衙门后院,不想没有看到苑儿,他一问苑儿去哪儿了,她身边的丫环竟然吱吱唔唔不肯说,这让他不禁起了疑心。 再三追问之下,丫环这才说,苑儿回了安王府,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吴重光不由得心中起疑,再加上之前的事情,他思虑再三,决定来安王府一趟。 轩辕耀辰在院子中接待了他,吴重光身上还穿着朝服,轩辕耀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说道:“吴大人,请坐。” 吴重光道了谢,转身坐下,慢慢的一笑,说道:“王爷,听说您身子不适不能上朝,不知今日可好些了?” “多谢吴大人惦记,本王已经好了许多了,”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喝茶。” 吴重光看着他的脸色,的确是不太好,眼睛下还有淡淡的青色,想来身子不适是真的,不是装的。 他此时也没有心情过多的去关心这个,抿了抿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轩辕耀辰看出他的疑虑,轻笑一声道:“吴大人今日前来,不像是来探望本王的病情的,不知有何事?但说无妨。” 吴重光站起身来,对着轩辕耀辰行了个礼道:“王爷,之前在下官的新婚之夜发生的事,还未来得及向王爷正式道歉,令王爷蒙冤受屈,实在过意不去。” “罢了,”轩辕耀辰摆了摆手说道:“都已经过去了,误会也已经消除,只要吴大人以后生活美满幸福,本王也算是做了一件美事。” “王爷,”吴重光垂着眼睛,看了看四下无人,低声说道:“今日下官下朝回家,并不见夫人,听她的丫环说,她回了安王府,似是有些委屈,对下官有些不满的模样,臣惶恐,怕因家事而叨扰王爷,特来请夫人回去。” 轩辕耀辰一听这话,不由得眸子猛然一缩,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慢慢沉吟着喝了一口茶,并没有立即回答。 与此同时,墨白悄然出现在院门口,吴重光后背对着门口没有丝毫的察觉,轩辕耀辰却是看了一个正着。 轩辕耀辰看着墨白的手势,心领神会,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吴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尊夫人并不曾到本王的府中来。” “什么?”吴重光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他也没有什么证据说苑儿一定来了这里,眼下轩辕耀辰不承认,他也不能强行如何。 “吴大人,”轩辕耀辰慢慢说道:“既然你来了,现在又没有旁人,本王不妨对你直说,尊夫人之前在本王的府中不假,她的母亲对本王有恩,她在后院中,一年也与本王见不了几次,也正因为她日渐长大,男女总归有别,所以才寻了吴大人为可靠之人,把她嫁予你。” 轩辕耀辰的笑意微凉,“本王的一片好意,是想着报亡人之恩,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选中吴大人,也是因为吴大人人品贵重,忠诚爽直,若是……吴大人因本王的好意而怀疑什么,本王可以对门上知会一声,以后尊夫人的事与我安王府无干,京兆司上下,除了吴大人之外,任何人也不得入我安王府的门,如何?”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吴重光感觉脸上一红,像是被打了几记响亮的耳光。 他急忙行了个礼道:“王爷言重,下官不敢。”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反受其害 第二百六十四章反受其害 轩辕耀辰看着吴重光,沉默无言,四周的空气似乎静了静,吴重光的额头上不禁慢慢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良久,轩辕耀辰终于开口说道:“吴大人,其实本王不知道你到底在怀疑什么,苑儿与你已经过了新婚之夜,她的身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吴重光脸上的红色更浓,像是被火烤着一般,他苦笑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王爷,下官……下官与她……” 轩辕耀辰的眉心一跳,看着他吱吱唔唔的模样,声音一沉问道:“吴大人,你不会是想告诉本王,你和尊夫人还没有过肌肤之亲吧?” 吴重光难堪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为何?”轩辕耀辰挑眉问道。 “这……”吴重光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叹了一口气,“那天晚上她很生气,把我赶出了新房,后的几天不是推脱说身子不适,就是下官回去得晚她已经睡下了,反正……总之……” 轩辕耀辰抿着嘴唇,他直觉感到事情有些不妙,苑儿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的行动却总是在时时引着吴重光往怀疑的方向想,休说是吴重光,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有了之前的事都要怀疑三分。 轩辕耀辰手指轻轻抚着茶盏,嘴唇边挂着淡淡的冷笑,半晌,他对吴重光说道:“吴大人,请你稍后片刻,本王给你拿件东西,可助你解此困局。” 吴重光面上一喜,看着轩辕耀辰起身进了房间,时间不大,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有手掌的一半大小,他把盒子往吴重光的面前一递。 吴重光心中疑惑,慢慢伸手接了过去,打开瞧了瞧,里面是淡蓝色的粉末,有股淡淡的香气,看着像是香粉一类的东西。 “这是……”他疑惑道。 “按说不该给吴大人这种东西,”轩辕耀辰笑容浅浅,“只是听大人所言,尊夫人好似一直很羞涩,她自小丧母,男女之事无人对她提起,有些害怕紧张也是常情。这东西可入酒、可入食也可做香料焚之,总之,随吴大人所用,只取一点,便可有助女子温情之事。” 听他这样一说,吴重光便立即明白了轩辕耀辰的意思,知道了这东西的用途,他的耳根都有些发烫,清了清嗓子说道:“这……” 轩辕耀辰转身坐在椅子上,并不看他,只是低声说道:“这东西若是用于其它的女子身上,那就是不耻之行,而用于尊夫人身上,不过是增添几分闺房之乐罢了。吴大人稳坐京兆司,熟知我轩辕律法,这种事情,想必不用本王细说吧。” 吴重光点了点头,烫手似的看着那东西半晌,随后往袖子里一塞,“下官明白了。王爷,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请讲。”轩辕耀辰点头说道。 “若是她来了……”吴重光还未说完,轩辕耀辰便打断他说道:“吴大人放心,本王把尊夫人嫁出去,人之意尽,与她的情分也到此为止,我安王府也不是谁的娘家。” “下官告辞。”吴重光点了点头,拱手转身向外就走。 都是明白人,不必非要把话说得特别明白。 轩辕耀辰独自一人在那里喝了一会儿茶,片刻之后,管家快步走进来说道:“王爷,六殿下来了多时,小的请他在观雨亭等候,不知王爷现在是否可见?” “快请。”轩辕耀辰说道。 就在吴重光刚刚入府门的时候,洛九卿手中的一柄乌铁匕首便落在了苑儿的脖子上。 苑儿吓了一跳,脸色都跟着一白,脖颈间那股冰凉渗骨,她一动也不敢动,“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洛九卿冷笑了一声,眸子里的光芒厉烈,不带一丝温度,“你今天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苑儿的手心冰凉,渗出薄薄的汗来,她觉得自己的心思似乎一下子被洛九卿看穿。 “只是什么?只是故意来造成吴大人和安王之间的误会嫌隙的?让他们不和?”洛九卿字字惊心,“你到底……在帮谁?” “不,不,”苑儿急忙否认,“我没有。” “是吗……”洛九卿微微拉长了声调,显然不信她所说的话,手中匕首往前一逼,苑儿只觉得那薄而利的刀锋几乎要割入自己的皮肉里。 “张嘴。”洛九卿声音平静道。 “什么?”苑儿一时没有明白,看到洛九卿那平静的眼神时,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慢慢张开了嘴。 洛九卿拿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带着一点腥腥的臭味,扔到了苑儿的嘴里。 苑儿心中大惊,浑身都有些发凉,洛九卿收回了放在她颈间的匕首,托在手中抛了抛,漫不经心的说道:“走吧。” “去……哪儿?你给我吃了什么?”苑儿白着一张脸,眼中有些血丝,语气颤抖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送吴夫人回府,”洛九卿微微一笑,“吴夫人并没有来过安王府,不过是出门闲逛,半路上与本宫偶遇,相见交谈甚欢,本宫便送了吴夫人回府。” “……”苑儿咬了咬牙,满腔的愤怒却不敢发作,“可是……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丫环……” “这不要紧,”洛九卿语气轻轻,“相信以吴夫人的才智,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你。走吧。” 苑儿恨得心头滴血,却又无能为力,她深感到无论是智慧还是手段,她都不是洛九卿的对手,此次的计划又以失败而告终,肚子里的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洛九卿带着她从后门出了安王府,坐着马车一路向着京兆司而去,按照洛九卿的吩咐,马车走得并不快,她微合了眼睛,不去看脸色苍白目光怨毒的苑儿。 约摸过了两盏茶的功夫,马车停下,车夫说道:“公主,到了。” 洛九卿眼开眼睛,对苑儿说道:“吴夫人,请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苑儿正在进门,洛九卿微笑道:“吴夫人,这就急着走吗?” 苑儿咬了咬唇,“有什么话,进去说吧,这里也不是谈话之所。” “是与不是,现在还未可知,”洛九卿回答着,并不进门,苑儿也只好跟她一起站在门口,她最终还是沉不住气,问道:“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噢,”洛九卿转头看着天边的流云,“无非就是让你不太舒服的东西,不过,你放心,还不至死,最多就是变得胖一点,皮肤差一点而已。” 苑儿霍然睁大了眼睛,这是……而已?对于一个女子而言,特别是对于她这样的,这些不是致命的吗? 她的嘴唇颤抖,指尖冰凉,“你到底……想要什么?要我做什么才能把解药给我?” “你心知肚明。”洛九卿转过头看着她,微笑着说道。 苑儿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确明白。 正在此时,不远处来了一顶轿子,洛九卿微微侧首,正是吴重光回来了。 苑儿此时也看见,她压下心中万千情绪,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发,想起方才洛九卿所说的,“让皮肤变差一点”,手指尖不由得一顿。 吴重光下了轿子,正看到洛九卿和苑儿在那里说着什么,洛九卿面带微笑,两个人站在一起风景如画。 他松了一口气,上前几步,来到洛九卿的面前,“公主,不知公主驾到,失礼失礼。” 洛九卿看着他微笑道:“吴大人不必多礼,本宫是方才在街上遇到了尊夫人,与夫人聊了片刻,见夫人穿着单薄,特意送她回来,对了,夫人说您爱吃徐记的点心,她算计着时间过去,正好赶上新做好的一锅。” 她说罢,接过车夫手中的纸包,递给苑儿,嘴里的话却是对吴重光说的:“吴大人,您有夫人如此,真是让人羡慕啊。” 吴重光也是一脸的喜悦,他看着苑儿递过来的点心,惊喜的接过,“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洛九卿看着吴重光的一身朝服,“吴大人,您这是……刚刚下朝?今天好像晚了些。” 吴重光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怔,随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不,下官下朝之后未来得及人换衣服,便去处理了一点事情。” “噢,”洛九卿点了点头,赞赏说道:“吴大人勤政爱民,果然是好官,名不虚传呐。” 吴重光更觉得难堪,不由得干笑了两声,“公主,里面请吧,天气寒冷,请后院喝杯热茶吧。” “也好,”洛九卿点了点头,“正巧本宫与尊夫人正聊得投机,如此便叨扰了。” “请,请。” 三人一同进了后院,刚一进院子,丫环就跑上来说道:“大人,可找到了……” 她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了走在后面的苑儿和洛九卿,后面的话也咽了回去,呆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胡说什么?”吴重光一见这个丫头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好好的事,竟然让这个丫环给扰了,幸亏苑儿不知情,否则的话……这让自己如何解释? 丫环急忙后退了几步,垂首站在一旁,洛九卿与那丫环擦肩膀而过之时,微微侧首看了看她,随后分宾主落了座,洛九卿问道:“吴夫人,你这个丫环……本宫看着有几分眼熟,是从安王府带来的吗?” “正是,”苑儿点了点头,心却提了起来,她不知道洛九卿又想干什么,洛九卿可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这些问题。 “难怪……”洛九卿没有往下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盏。 她这番欲言又止的模样,着实让苑儿和吴重光的心里难受,像是被一只小手无限的撩拨着,那种感觉实在难以描述。 “不知公主何意?”吴重光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洛九卿轻轻一笑,“吴大人,许是本宫看错了呢。” 吴重光心中的好奇越发重了,苑儿不由得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帕子,故作镇静的看着洛九卿。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发落丫环 第二百六十五章发落丫环 洛九卿不着急不着慌,慢慢饮了一口茶,对吴重光点头赞叹道:“吴大人,这茶还真是不错,没有想到吴大人也是懂茶爱茶之人。” 吴重光的心思都在方才她所说的话上,现在哪里有什么心思管什么茶叶,只是含糊的点了点头,“哪里,哪里。” 洛九卿见他们两个人都心生焦急还故作镇定,心中暗自好笑,把茶盏放下,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实在不相瞒,吴大人,方才本宫看到那个丫环有几分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而她又是跟在尊夫人身边的,所以,本宫便猜想她应该是来自安王府。” “不过……”洛九卿微微一顿,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她发间的那枚钗……可不是安王府的人能够配戴的。” “噢?”吴重光一怔,抬眼向着站在苑儿身后的那个丫环看了看,他其实并没有怎么注意一个丫环,更没有细致到去看她的发钗,“有何不同?” “吴大人,你掌管着京兆司,对于这些事情可能不太熟悉,但你一定知道,官员服饰、仪仗等等都有严格的制度,不可逾越。” “是的,这个下官知道。” “对于后宫中的人来说,自然也是一样的,上至皇后娘娘,下至妃嫔宫女,都有自己应该遵守的等级制度,除非……有的宫女得了赏,受了主子的赏赐,那就要另说了。”洛九卿说着,目光在那丫环的头上一掠。 “而尊夫人身边的这位丫环,她头上戴的发钗,可是属于东宫的大宫女才有的东西,安王府……是没有的。”洛九卿的声音刚一落,吴重光的脸色就微微一变。 苑儿的神色也跟着一慌,她紧紧抿住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丫环也吓得一抖,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洛九卿不再说话,她相信,以吴重光的聪明,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了。 那根发钗的确是轩辕闵浩所赠,不过,他是送给苑儿的,苑儿并不太喜欢那个样式,今天早上因为要执行这个计划,她就顺手赏给了丫环。 却没有想到,一枝发钗,竟然让洛九卿看在眼中,还能够推断出这样的结果。 吴重光微眯了眼睛,看着那个丫环说道:“你怎么说?难怪今天本官一回来,你就说什么夫人去了安王府,让本官误会,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公主殿下,下官当真要误会了夫人了!” 吴重光心中明白得很,这个丫环一定是受人指使的,新婚之夜的那天太子跟在自己的身边,不停的说什么替安王保证,让自己原谅之类,现在细细想来,他是生怕自己不会疑心,所以才句句这样说的吧? 现在更好,买通了这个丫环,来挑拨自己和苑儿和安王之间的关系,用心何其毒也! 丫环吓了一跳,急忙走到屋子中间跪下,施了礼道:“大人,奴婢……奴婢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枝发钗是……是……奴婢捡的,并不是什么人给的,奴婢身份卑微,如何能够攀得上太子殿下?” “夫人以为呢?”洛九卿淡淡一笑,看着苑儿说道:“夫人也这样以为吗?今天的事情都是巧合?若不是夫人与本宫巧遇,此时夫人是怎么样的处境,你应该明白吧?” 她的笑意淡淡,却让苑儿看得心惊,不由得吸了一口气,看着跪在那里的丫环目光闪动。 “夫人,”吴重光在一旁说道:“你不要害怕,为夫定当不会受这种小人的挑拨而疑心于你,只是这种恶奴是怎么也不能再留了。” 苑儿的眉心一跳,丫环猛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吴重光,又把目光对准了苑儿,低声说道:“夫人……” 苑儿暗暗咬牙,洛九卿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说道:“夫人心地良善,也要看对谁,留了祸患在身边,难保将来不会身受其害,”她转头看着吴重光,“吴大人对夫人关爱有嘉,想必会再给夫人安排好的下人。” “不错,”吴重光点了点头说道:“本官身边有两位跟了许多年的老家人,还有几个家生子,都很忠心,为人也细致周到,夫人用起来最好不过。” 苑儿的心头一凉,这样一来,她的身边岂不是都是吴重光的人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拒绝,洛九卿在一旁淡笑着恭维说道:“夫人有吴大人如此爱护,真是让人羡慕。” 吴重光的脸上微微泛起一点薄红,清了清嗓子说道:“夫人,依为夫看,这个恶奴就打发下去吧,省得让她在府里生是非。” 苑儿此时也没有别的选择,她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一切便凭夫君做主。” 洛九卿垂着眼睛,听她艰涩的说出“夫君”二字,嘴角微不可察的一翘。 “夫人!”丫环立时急了,没有想到苑儿这样轻易的把她给放弃了,“您救救奴婢啊,奴婢对您忠心耿耿,今天的事……” 她后面的话让苑儿的心猛然提了起来,洛九卿微微抬了眼睛,手指若无其事的一弹,丫环感觉眼前一黑,到了嘴边的话又突然咽了下去,随后,便晕了过去。 “来人呐!”吴重光冷喝道;“把她关到柴房里去!听候本官发落。” 话音落,立时有几个侍卫闯进来,架起丫环就往外拖,洛九卿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如纸的苑儿,站起身来说道:“吴大人,吴夫人,承蒙盛情招待,时候不早,本宫先告辞了。” “这样……下官恭送公主。”吴重光站起身来躬身施了礼道。 “公主……”苑儿心中起急,她担心自己体内的毒,但当着吴重光的面儿又不好直说,只好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夫人,”洛九卿对她的反应心知肚明,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还有什么事吗?” 苑儿咬了咬牙,艰难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没有了。” “今日与夫人相谈甚欢,改日有机会再会。”洛九卿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苑儿看着她远走的背影,直到她消失视线中,才惊觉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此时全身都是凉意。 她慢慢的坐下去,脸色苍白,吴重光走到她的身边,“夫人,你没事吧?” “啊,”苑儿回过了神,勉强一笑道:“没事,可能是方才出去有些累了。我……我想去休息一下。” “也好,”吴重光点了点头,“我差人送你回院中去罢。” 苑儿看着晕死过去的丫环,微微闭了闭眼,点了点头。 洛九卿出了京兆司,墨白在街口无声的现了身,洛九卿对他低声说道:“去看看,她会怎么对待那个丫环,伺机而动吧。” “是,属下明白。”墨白说罢,身形一闪,消失在京兆司的院墙内。 洛九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对车夫说道:“走慢些,本宫随意看看。” “是。” 洛九卿手指轻挑,挑起车帘的一点缝隙,她真正的目的,在于看一一看广汇钱庄。 走了许久,马车从广汇钱庄前路过,钱庄门还是那样热闹,刘掌柜的满堆笑的站在里面,和来来往往的人打着招呼,没有什么异样。 洛九卿今天一早刚回到安王府就收到了白墨送出来的消息,说是郑老板派人四处打听那个书生的下落,对于书生的人间蒸发,他一直处在大怒的状态。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他怒与不怒又如何?反正有把柄握在自己这边,还怕他翻了天不成? 她正准备放下帘子,目光突然一凝,有个人身穿着墨绿色的夹袄,下身是深褐色的裙子,慢步走上广汇钱庄的台阶,走向了里面的柜台。 刘掌柜一脸笑意接待了她,那人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想必是一些值钱的物什。 洛九卿觉得这个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令车夫把车停下,等着那个婆子出来。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那个婆子从钱庄里走了出来,她的目光在四下里一掠,随后抬手掠了掠发,下台阶向前走去,洛九卿注意到,她手中原来的那个小包裹,已经不见了。 嗯? 洛九卿令车夫向前慢慢的走,她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那个婆子,七绕八绕,那婆子在不远处的一处宅子前停下脚步。 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缩。 安王府。 没有想到这个婆子竟然和自己是同路,绕来绕去,竟然一路回到安王府来了,隔着不太远的距离,只听门上的人笑道:“哟,刘大娘,回来了?” “嗯,”婆子应了一声,笑道:“我们当家的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管家刚回来不久,和您是前后脚。”门上的家丁回答道。 洛九卿终于想起这个婆子是谁,她正是管家的老婆,府中的佣人们都尊称她一声“刘大娘”。 洛九卿慢慢放下车帘,在车厢里沉思了片刻,阳光灿烂如金,从帘子的细小缝隙中投射进来,落在车厢内像是披开的刀光,明晃晃的晃着洛九卿的眼睛。 良久,她对车夫说道:“去后门吧。” “是。” 马车赶了马车去了安王府的后门,洛九卿走了进去,她直奔前面,看到轩辕耀辰的时候他正在树下想着什么,身上的玄色披风在风中轻轻飞卷,似是天边流动的云。 听到声音,轩辕耀辰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她,“回来了?” 洛九卿走到他的身边,“怎么还在这里?小心受了寒。” “不妨事,”轩辕耀辰拢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哈了哈气说道:“怎么这样凉?” “我没事,”洛九卿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对吴重光说的?” “打消他心中的疑虑,并告诉他,日后京兆司上下,除了他本人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安王府。”轩辕耀辰轻描淡写的说道。 “哼,”洛九卿一怔之后不禁冷笑,“吴重光还是上了你的当了。这事儿显然是太子挑拨的,想必日后太子也不会轻易罢休,还会鼓动他与你对着干,若是到时候再出点什么事,难不成让他一个人跑来跑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让我去就下药 第二百六十六章不让我去就下药 轩辕耀辰听了洛九卿的话,淡淡的一笑,抬手拢着她额边的发,“你总是这样聪明,可惜,吴重光只顾着自己心安,根本没有想其它的。” “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太子已经起了笼络他的心,不过……估计这一次,”洛九卿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太子再对他有什么表示,他也不会以为那是好意了。” “嗯?”轩辕耀辰看着她,“怎么说?” 洛九卿把在京兆司发生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轩辕耀辰的眸子锐利如针,他冷哼了一声,“果然被你说中了,她还真敢!” 洛九卿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轩辕耀辰各方面都好,雄才大略,又有忍耐力,具备一切成大事者的条件,只是…… 他不太了解女人。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并没有把那些女子当回事,也没有想着去取悦谁观察谁了解谁,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一旦爱成了恨,恨成了魔,就会带来一连串的恶反应。 不过,现在既然自己选择在他的身边,这些事,就由自己来给他处理好了,眼下,苑儿这事儿不是就解决了吗? “她一时半会儿是不敢了,至少要消停一段日子,我们接下来,就要揪出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洛九卿的眸子冷,闪过一丝冷厉的光。 “好。”轩辕耀辰看着她,点了点头。 轩辕耀辰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了,方才老六来过,他说他的手下最近在城北的一处庄园附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嗯?”洛九卿立时问道:“什么事?” “那所庄园之前少有人住,那里虽然大,但是一切布置都很简陋,也就是庄园的主人夏季的时候去避一避暑,那里别的没有,就是种了不少的珍珠落,因此可以乘凉避暑。只是,此时是深秋初冬的季节……” 轩辕耀辰顿了顿,“听老六的手下说,那里像是住进了人,白天的时候大门紧闭,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到了晚间就会听到有马蹄声响,门口的灯笼也会挂起来。” “那座庄园是谁的?还有,翼王的人怎么会在那里出现?是无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洛九卿一下子问了几个问题。 “那座庄园之前是个富户的,后来生意南迁,人也走了,卖了谁不太清楚,也没有仔细的查过,老六的人之所会在那里出现,是因为距离那里不远处,有他外祖父的墓地,每年的祭日,前后半个月他都会派人在那里守墓。” “原来如此,”洛九卿点了点头,今年想必翼王会更伤心,他知道了自己生母的死因,心中难过,也会更思念亲人。 “你是怀疑那座园子里,住了什么神秘的人物吗?”洛九卿眨着眼睛问道:“难不成……”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我也在想,是否和城外的那队南疆人有关,或许,就是那个南疆王的长子也说不定,只不过,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还不能确定。” “那就去走一趟。”洛九卿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解决,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行,”轩辕耀辰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我已经安排了草籽密切注意,有消息随时来报,至于你……就好好的呆在府里,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再去。” 洛九卿看着他,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听你的。” “……”轩辕耀辰的眉头微微一皱,“当真?” “当然,”洛九卿坦然的点了点头。 轩辕耀辰本来想了一大堆的理由,连装痛耍赖这一招都想过了,没有想到,什么招术都没有用呢,洛九卿居然就答应了。 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一天的功夫很快过去,天到了傍晚时分,墨白也从京兆司回来了,来向洛九卿复命。 洛九卿手中正拿着一个小瓶子,她小心的从里面拨出一点药粉,一边弄一边问道:“如何?” 墨白冷然一笑,“主子英明,她果然动了杀机,想要杀那个丫环灭口。” “嗯,”洛九卿并不意外,像苑儿那种人人,看似外表柔弱,实则内心狠毒得很,“结果呢?” “结果,那丫环让属下带回来了。”墨白垂首说道。 洛九卿扫了他一眼,轻声一笑,“做得好。找个安静的院子,不许她出去,留着她,或许将来有用。” “是。”墨白垂首应了,眼光在洛九卿拨弄出来的粉末上一扫,微微迟疑了一下问道:“主子,这是……” “蒙汗药。”洛九卿面不改色的说道:“一会儿有用。你先下去吧,对了,注意一下这家的老婆。” “是。” 不一会儿的功夫,冬灵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公主,王爷派人来请您呢,说是要与您一起用晚膳。”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去。 轩辕耀辰的胃口在洛九卿的调理之下好了很多,现在也能吃一点肉,只是要以清淡为主,看到洛九到了,他立即吩咐开饭。 洛九卿亲自为他盛了一碗粥,微笑着说道:“这粥里放了一些药材,味道不错,对你的身子也有帮助,多吃一点。” “好。”轩辕耀辰满心欢喜的说道。 洛九卿摆了摆手,伺候在旁的丫环婆子们都退了出去,房间里烛火摇摇,只剩下她和轩辕耀辰两个人。 轩辕耀辰满足的一叹,“卿儿,不如……我们尽快成婚如何?” 洛九卿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来,“为何?”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轩辕帝依旧对轩辕耀耀辰不信任,甚至还想着分散他的势力,此时提出大婚,恐怕轩辕帝不会痛快的同意。 毕竟,洛九卿的背影家世太过强大,他如何肯给轩辕耀辰如此大的助力?恐怕到时候不仅会百般的阻挠,还会发生许多节外生枝的破事。 轩辕耀辰把粥碗放在嘴唇,语气幽幽的说道:“唉,其实我也只是说说罢了,我明白,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看着洛九卿,身子微微向前一俯,“我不过就是太珍惜这样的时光罢了,若是我的病好了,你又搬走了,我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再剩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好?” 洛九卿看着他那双在夜色中闪光的眼睛,听着他不符身份的话,心头却是一暖,她淡淡的一笑,“别说傻话了,眼下的事情总要闯过这一关去才好。以后的事……自然就会好起来的。” 轩辕耀辰慢慢笑了笑,他听到这话,觉得无异于听到了洛九卿的承诺,他很想伸手去抚抚她的颊边,忽然觉得眼前的影子有些模糊,他不禁心头一惊,低声说道:“不好!这粥……” “粥里有蒙汗药。” 在他昏过去之前,他听到洛九卿声音里带了笑意,语气欢快的说道。 “……”轩辕耀辰在心中大叫,果然!她答应的那样痛快,就没有好事! 洛九卿拍了拍手,墨白从暗中现了身,她吩咐道:“好好照顾他,这府中不太安宁,切不可大意。” “是,属下明白。”墨白沉声说道。 他扫了一眼趴在桌子上昏迷不醒的轩辕耀辰,在心中暗道,主子弄药的时候就预感到了,果然是没有什么好事啊…… 洛九卿把轩辕耀辰安置好,回了自己的院中换了身夜行衣,正想要从后门出去,忽然听到风声一响。 她停下脚步,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长,您有何吩咐?” 成衍道人一甩手中的拂尘,口诵了佛号说道:“丫头,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查明一件事,”洛九卿看着他回答道:“道长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可要走了。” “耀辰知道吗?”成衍道人问道。 洛九卿点了点头,“知道。” “噢?”成衍道人有些意外,“他同意了?让你一人前去?” 洛九卿清了清嗓子,“没有同意,不过,他被我弄晕了。” “……”成衍道人愣了愣,随后忍不住笑了几声,“好吧,丫头,既然你执意要去,想必有你的道理,而耀辰那小子不愿意让你去,就说明此事有些危险,不如这样吧,老道陪你走一趟,怎么样?” 洛九卿的嘴角翘了翘,其实她是想着自己去,不过,眼下成衍道人说得这样诚恳,而且这事前去的确不知道结果如何,有个帮手也不件坏事,何况还是一个能力超凡的帮手。 于是,她最终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就有劳道长了。” 成衍道人见她目光闪烁,又思索了片刻,还以为她要拒绝,没有想到她最终还是同意了,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走吧,丫头,你在前面带路便是。” 洛九卿不再多言,飞身跃过了院墙,来到寂静的街上,飞快的向前奔去。 成衍道人紧随在她的身后,他一边走不禁一边在心中暗自称赞,这个丫头如此年轻,竟然有如此的身手和轻功,当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这两日他也发现,洛九卿除了功夫之外,其它的地方都很不错,与那些柔弱的大家闺秀截然不同,难怪啊难怪,耀辰那小子会喜欢。 这两个年轻人还真是般配。 洛九卿按照轩辕耀辰所说的地方,一路向北,她并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听说过,之前在将军府中,对这些事情也没有特别的关心,何况这里还有偏远。 洛九卿站在高坡上,看着下面的那座庄园,她面无表情,无意中回首看到成衍道人却是一脸的惊讶和诧异之色。 她不由得心头一动,低声问道:“道长,您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吗?” 成衍道人听她这样一问,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夜探庄园 第二百六十七章夜探庄园 夜色茫茫,星光闪耀,黑暗中那座庄园像是在沉睡中的兽,连绵起伏的屋脊勾勒出静谥的弧度,在黑暗中起起伏伏。 成衍道人的面色凝重,眼神微微变幻,像是沉浸在往事里。 “我记得这里之前并不是一座庄园,而是一处围猎场,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到了春秋时节,小动物们异常的活跃,每到那两个时节就会有人到这里来打猎,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的清悦,她抱着一只兔子,刚用帕子给兔子抱扎好……” 洛九卿听着他的话,清悦……莫就是被先帝封为瑾瑜郡主的柳清悦,轩辕耀辰的娘吧? “咳……”成衍道人也意识到自己跑了题,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后来听说是有人买下了这里,圈起了一座庄园,好像是一个富商,再后富商举家南迁,就把这里卖了出去,因为……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有些不同,我便留意了一下,发现买下这里的人,正是当时翰林院大学士,陆长波。” “陆长波?”洛九卿的眉心一跳,“那不是和硕郡主的丈夫吗?” “正是。”成衍道人点了点头,“只是……后来我便离开,不知道现在是属于谁的。丫头,你今天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这里最近有些异常,平时很少有人出入,只有几个看守门户的家丁,最近好像住了人,我感觉事有蹊跷,所以特来瞧瞧。”洛九卿解释道,“走,过去看看。” 两个人轻身一跃,从山坡上快速奔了下去,时间不大,便来到这所庄园的院墙外,夜色深深,门前挂着的灯笼在风里飘来荡去,像是一双飘忽的鬼眼。 洛九卿和成衍道人轻轻一跃,从院墙外落入了里面的树梢上,这里的树长年青翠,冬日的枝叶虽然不如春夏时浓密,但在此时也足以挡住两个人的身形。 这是一处前院,院中有几个人走来走去,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钢刀,那些刀的形状如弯月,刀尖翘起,刀刃看上去薄而利,这明显不是中原人惯用的刀形。 那几个人的身形壮硕,看起来比中原人略矮一下,底盘扎得很稳,身上穿着袍子,微露出胸膛,头上戴着帽子,围着一圈有柔顺的皮毛。 其中一个人低声说了句什么,洛九卿的心头微跳,那不是中原话。 两个的声音一落,立即有人喝道:“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要说中原话,不能说本族话。” 另外两个人垂着头,不再答言,提着刀到别处去巡逻了。 洛九卿看了看站在廊下的那个人,他站在暗影中,脸上的神情看不太真切,只是觉得他孤影而立,周身的气息有些悲壮。 她正在纳闷,那人身后的门突然开了,一线灯光从里面投射出来,一人站在光线中间,身材修长,身披海蓝色披风,在寂静的夜色里,似微微起伏的海面。 廊下之人急忙回身,低声说道:“公子。” 男子应了一声,“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公子放心。” “夜深了,安伯,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的气候到底是冷一些,别着了风寒。” “多谢公子,老奴不怕,怎么说这里也是原来的家。” “安伯,你可曾回去看过?” “……不曾,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原来的一切都……不在了。何必去看?” 男子一阵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回去看看吧,趁着这次的机会,若是再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 “……是。” 男子说完,转身回了房间,重新把把关好,那束光线也被关在屋内,廊下之人又站了一会儿,也转身离去。 洛九卿在心中猜测着这个男子的身份,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声音很轻,但四周太沉寂,所以听起来分外清晰。 成衍道人在一旁示意她小心,洛九卿点了点头,两个人转头望去,只见有一匹快马乘夜色而来,黑夜中那人的身上的黑色披风翻卷如云,露出腰间的刀鞘,沉沉幽冷。 他到了门前翻身下马,看了看四周,走到门前,敲门之声随后响起。 有人开了门的同时,有人向里报了信,方才入屋的男子和那个站在廊下的人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院子里的灯笼挑起,光线瞬间亮了起来,洛九卿和成衍道人隐了隐身形,看着大步走进来的人。 那人身材魁梧,披风下摆绣着银色的花纹,似是轻盈翻飞的羽毛。 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眯,东羽卫!是太子的人! 黑披风快步到男子的向前,拱手说道:“公子,在下有礼。” 洛九卿此时才看清那个男子,他的面容清秀,略显苍白,一双乌眉因此显得更黑,他的眉形长得很好,有些像是柳叶,不似轩辕耀辰的那般飞扬凌厉,多了几分儒雅温润之感。 而他的那双眼睛幽深如井,似乎一眼看不到眼底,平静而深冷,鼻子挺直,嘴唇略薄,下巴处还有一枚暗红色的痣。 他打量着来人,“你是何人?” 黑披风似乎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往上一递,站在公子身边的人迈步走下台阶,伸手接过了信件,双手奉给公子。 公子接过,看了看信封上的标记,眉梢微微一扬,“东宫?你是太子殿下的人?” “正是,”那人点了点头,“太子殿下知道公子来到京城,便差小的前来问候,若是公子愿意,便可立即接公子入宫,这处庄园荒废已久,实在不适宜公子居住。” “罢了,”公子摇了摇头,“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心领了,只是,在下初到此处,承蒙故人收留,住在这里已经很好,便不再打扰太子殿下了。” “公子的话在下一定带到,”黑披风说道:“不过,公子初到京都,往后的日子还长,或许哪天就需要殿下的帮忙也说不定,殿下说了,只要公子开口,随时可以。” “多谢。”公子拱了拱手。 “话已带到,在下告辞。”黑披风回了礼,转身向外走去。 公子微微侧首,对站在身边的男子说道:“安伯,替我送一送。” “是。” 洛九卿和成衍道人打了一个手势,两个人一前一后轻轻离去,转身去跟上那个黑披风,没走多远,正看到那个安伯送人回来,他反手关门,抬手的瞬间,成衍道人的目光一凝。 洛九卿回头看到,随后与他一同奔向夜色中。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洛九卿问道:“方才怎么了?发现了什么吗?” 成衍道人沉吟了一下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他像是之前认识的一个人,容貌记不太清了,只是方才……他的手上好像有一条伤疤。” 洛九卿看了看前面的黑披风,“先去追上这个人,看他到底是不是太子派来的,那个人的事,回头再说。” “也好。”成衍道人点头说道。 而此时的京城外,那座客栈中,也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那位少主端着茶,对坐在下面的客人说道:“你们这里茶,我还真是喝不惯。” 客人轻笑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嗅了嗅,“这茶不错,是今年的新茶,少主未免太挑剔了。” “不是挑剔,”少主放下茶杯,“而是根本就不喜欢。不过,再不喜欢,本少主也喝了,所以,本少主做事向来不看喜欢不喜欢,只看需要不需要。” 客人领会了他话中的深意,点头说道:“少主英明。人生在世,总要跨越许多不如意的事,所谓的不如意,也是为了最终的如意,待他日少主功成名就,这些事情也不过都是云烟罢了。” 少主点了点头,“说得极是。这话本少主爱听。不过,想必你今天来也不是只为与本少主聊天的吧?” “当然不是,”客人淡淡一笑,“我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少主,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 少主的眉头微微一皱,“有话直说。” “我今日收到消息,说是首领的大公子到了京城,不知少主知道这个消息了没有?” “什么?”少主一愣,脸色立时一变,“他怎么会来的?” “据说是被压制得狠了,不得不出来,”客人轻声一笑,“说起来少主的那些党羽还真是能够坏事,欺负人没有人尺度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人跑了出来,真不知道是怎么做事的。” 少主的眼睛眯起,像是一只发怒的豹子,他沉默了半晌,冷声说道:“你只是来告诉我消息的吗?不准备做点什么?” “当然要做。”客人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他来京城想必也是来求助无疑,只要我们让他求不成,然后……也算是替少主了了心愿。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是少主一直都想的吗?” “当然,”少主眸光一厉,咬了咬牙说道:“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他来到京城,死于非命可不关本少主的事,他在家的时候本少主还要有诸多的顾忌,现在……哼,他死在了外面,本少主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说是极是,”客人抚掌一笑,“少主英明。那么,您打算怎么做?” “本少主打算?”少主冷笑了一声,看着客人说道:“本少主千里迢迢赶来京都,难道是为着自己想办法来的吗?若是自己想办法,在南疆就把他解决了,难道还用等到现在吗?” 客人不怒反笑,“少主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不久之后,我就会给少主一个完美的计划,到时候就请少主实现你的承诺才好。” “放心,”少主端起茶杯来慢慢的喝了一口,“本少主说话算数,答应的一定能做到,倒是你们这些汉人,一个个奸诈滑狡,不知道最后能做成什么样?” “那就请少主拭目以待。”客人站起身来,“告辞。” 此时的洛九卿和成衍道人跟着黑披风到了皇宫外,那人手掌一翻,一块令牌在夜色中一闪,随后,守门的官兵打开了城门,他一路飞驰而入。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有刺客! 第二百六十八章有刺客! 洛九卿和成衍道人停下脚步,洛九卿低声说道:“看样子果然是太子的人。” “要不要再进去瞧瞧?”成衍道人望着皇城说道。 洛九卿淡淡一笑,这老道长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冒险派,她摇头说道:“不用了,跟进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已经汇报完毕了。” “那现在去哪儿?”成衍道人觉得和这个丫头一起还真是挺有意思。 “回府吧,”洛九卿想了想说道。 “回府?不再去那边瞧瞧吗?”成衍道人问道。 “不用了,”洛九卿的笑容轻然绽放,“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用不了多久,那个安伯,一定会入城来的。” 两个人说罢,转身回了安王府。 洛九卿先到轩辕耀辰的院中看了看,墨白依旧守在那里,见她回来了起身施了礼道:“主子。” “他怎么样了?”洛九卿看了一眼窗子问道。 “很好,没有什么事。也还没有醒。”墨白最后加了一句。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当然醒不了,那点药虽然少,但足够他睡一阵子,这家伙总是不肯好好的休息,这次也是个机会,虽然是蒙汗药,但是更多的用了安神的成份,不但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还能让他休息好,对恢复有好处。 “主子,您回去休息吧,属下在这里守着。”墨白说道。 “也好,”洛九卿也有些累了,再者,她可不想明天早上看到轩辕耀辰的臭脸。 她回了院中,冬灵伺候着她洗漱之后睡下,她躺在床上,一边想着今天晚上的事,一边沉沉睡去。 时间很快过去,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金光慢慢冲突了云层,天气似乎更冷了些,府中的地龙也烧得更热,洛九卿感觉这样暖洋洋的睡得着实舒服。 冬灵见她动了,便走过来低声唤道:“公主,您醒了?” 洛九卿应了一声,“吩咐摆饭吧,我这就起,感觉有些饿了。” “是。”冬灵急忙下去安排。 洛九卿睁开眼睛起了身,走到窗前看了看,天空很蓝,阳光如金,风声也更大了些,树枝在风中摇晃,树上仅存的叶子慢慢飘落在风中,似是翻飞的蝶。 冬灵摆好了饭,洛九卿坐在饭桌前,对她说道:“去打听一下,安王起了没有。” “是。”冬灵快步走了,洛九卿看着桌上的粥和小菜,正要下筷子,眉心不禁微微一跳。 她垂下眼睛,对站在桌边的两个小丫环说道:“去忙吧,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是。”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取出一根银针,一一在菜和粥中试了试,里面并没有毒。 只是…… 正在此时,冬灵从外面走了进来,施了礼道:“公主,王爷已经醒了,奴婢进院的时候正在洗漱,墨白告诉了奴婢说王爷已经起了身,也摆了饭,奴婢就回来了。” “好,”洛九卿知道墨白在轩辕耀辰那里,对他那边的饭菜倒不是担心,她还没有动筷子,冬灵微笑着说道:“公主,您瞧,今天早上的汤是云丝参耳汤呢,特别鲜,奴婢给您盛一碗尝尝?” “云丝参耳?”洛九卿眉梢微挑,“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云丝?这个季节不是它该生长的季节吧。” “是啊,”冬灵说道:“云丝算是野菜的一种,不过胜在味道鲜,秋季最旺,秋末冬初就没有了,这是张培忠找来的,他说在城郊处有一个山窝,那里背风,而且山脚下有一处温泉,所以那里要暖一些,恰巧那里有许多的云丝,他就采了一些来。” “他真是有心了。”洛九卿微微一笑,“不过,这汤今日我不喝了,嗓子有些不舒服,云丝喝了会更不舒服。” “啊,公主,”冬灵急忙关切道:“您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请个大夫来?” “不用了,”洛九卿笑道:“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对,您瞧奴婢,”冬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这事给忘记了。” “冬灵,”洛九卿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沉吟了半晌说道:“最近去看过你的母亲吗?” “去过,”冬灵点了点头,“张培忠和奴婢一起出去办差事的时候,奴婢就去看过了,张培忠还帮着奴婢找了另一处院子,说原来的那个太不安全了,现在这个要好些。” 洛九卿抿了一口粥,“那你的银子够吗?若是缺什么,就说一声。” “奴婢不缺什么,”冬灵急忙施了礼道:“公主的恩德,奴婢一直记在心里,不敢再麻烦公主。” “说什么麻烦,”洛九卿低声说道:“我与你多年的情份,虽然说是主仆,但……算了,”她似乎叹了一口气,“现在是在王府,不是在洛府,许多事自己多走走心,谨慎一些为好。” “……是。奴婢记下了。”冬灵回答道,她总觉得今天的洛九卿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洛九卿刚喝了半碗粥,一个丫环快步走进来,行了礼道:“公子,前面的那位公子让奴婢把这碟点心给您,说是您最爱吃的馅,现在吃最好不过。” 洛九卿看着那碟点心,立时明白了墨白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行,本公子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洛九卿对冬灵说道:“冬灵,记住,从此刻开始,无论人前人后都要称我为公子,不要再叫公主了。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冬灵点了点头,急忙退了出去。 洛九卿猜测墨白此时让人送进这碟点心来,一定是有什么深意,她一个一个把点心分成两半,果然从其中一个里面发现了一张小小的字条。 那字条上的字是墨白的,但是写得十分潦草,看起来像是在仓促之下写的,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却看得洛九卿眉头一皱。 她把纸条毁掉,立即起身前往前院。 此时的前院中,来了一个太监,他满脸是笑,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只竹篮,篮子上面原来蒙着的布已经掀开,露出下面的红通通的果子,那些果子鲜艳欲滴,上面还有水珠,看上去十分的新鲜。 在这样落叶飘败,万物停止生长的季节里,眼前出现这么一篮子果子,当真是十分诱人的。 太监甩了甩手中的拂尘说道:“王爷,奴才给您请安了,皇上知道您身子不适,皇后娘娘在后宫也听说了,心中万分焦急,这几日恰巧到了上贡的红累果,娘娘尝后赞不绝口,又听太医说这红累果可以初身益气,对于养病之人来说,那是最好不过了。” 太监看了一眼篮子说道:“王爷,这红累果统共就到了这么两篮,皇后娘娘只尝了几个,留下了两盘子,其余的您和太子殿下一人一篮,您瞧瞧,这皇后娘娘的心中可想着您呐。” 轩辕耀辰淡淡一笑,“本王明白,这几日不能上朝,无法向父皇和母后请安,也着实令本王心中不安。母后疼爱,本王如何不知?只是……这东西未免太过贵重,本王实在不敢大不孝,让父皇母后不吃自己拿来享用。” 太监笑容更浓,“瞧瞧,奴才就说嘛,皇后娘娘和王爷那才是母慈子孝的楷模,是全天下人的典范,皇后娘娘也早料到王爷您会这么说,娘娘说了,您呀若是想着让皇后娘娘安心,就好好的调养身子,把这篮子红累果收下,否则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不孝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轩辕耀辰也无法再坚持不收,他一迟疑的功夫,太监对身后的那两个小太监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放下?” 竹篮子放下,太监又笑着对轩辕耀辰说道:“王爷,您不尝尝?奴才也好回去回皇后娘娘一声啊。” 轩辕耀辰才不相信慧锦皇后会有如此好心,现在送这种东西,一定有什么阴谋,只不过他一时间猜不透,也不知道这送来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动过手脚,不过,慧锦皇后送来的东西可不是随便能够吃的。 他正想着如何拒绝,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轩辕耀辰趁着这个机会,立马站了起来,快走几步到了门口,喝道:“发生了何事?在闹什么?” 墨白在外面说道:“回王爷的话,不好了,府中来了刺客!” 轩辕耀辰一愣,忽然又看到墨白的眼神,他心头一动,转身回了屋中,拿了悬挂在墙上的剑就往外走,刚走到廊下猛然捂住胸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那个太监也是一愣,正想着出来瞧瞧是怎么回事,又发现轩辕耀辰似是身子不适,他只得扶住轩辕耀辰道:“王爷,王爷!您没事吧?怎么了?” “本王……”轩辕耀辰喘了一口气,声音艰涩道:“突然有些不适……” “那,那怎么办?”太监不禁有些急了,他扶着轩辕耀辰,看着院中乱成了一团,墨白带着两个侍卫正和一个刺客战得更欢,那刺客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看不见容貌。 刺客手中执着一把宝剑,华光厉烈,晃着得人的眼睛疼,太监看着这剑光闪动,不由得心惊肉跳,他吞了一口唾沫,现在也顾不得其它,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奈何轩辕耀辰靠在他的身上,让他丝毫不能动弹,只好咬牙在这里坚持着。 忽然,那刺客的攻势越来越猛,墨白有些招架不住,“哐啷”一声响,他手中的刀折为了两断,他一愣神的功夫,那刺客手中的宝剑一晃,直奔轩辕耀辰而来! 轩辕耀辰的意识像是有些模糊,不躲不避,扶着他的太监大惊失色,不由得叫道:“王爷!王爷!” “哧!”一声响,打断了他的话。 第二百六十九章 果子里的杀机 第二百六十九章果子里的杀机 剑入皮肉的声音,清晰的在太监的耳边响起。 他慢慢的垂下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竟然挡在了轩辕耀辰的前面,而那刺客手中的剑,穿过了自己的胸口,鲜血慢慢的涌出,随后便是大团大团,那鲜艳的红色,刺鼻的腥气,他见过不少,闻过不少。 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来自自己的身体。 他木然的抬头,看着面前的刺客,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他张了张嘴,很想问问为什么要杀自己,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轩辕耀辰的此时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公公,多谢你以身相救。” 谁要救你? 太监艰难的回过头去,却发现轩辕耀辰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冰冷的笑意…… 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只可惜,太迟了。 他身子一歪。 刺客拔出剑,猛然往后一退,脚尖点地起身跃墙而去。 剩下的两个太监早已经吓得半死,他们站在那里抖成了一团,墨白急忙过来,扶住轩辕耀辰说道:“王爷,您没事吧?” 轩辕耀辰摇了摇头,由他搀扶着向屋中走去,路过那两个太监的身边时,他微微喘着气说道:“两位,回宫之后代本王向父皇母后奏明,曹公公为救本王而死,一定要给他死后之荣。” “……是。”两个太监颤抖着说道。 轩辕耀辰转过头,垂下眼睛,一丝笑意飞快的闪过。 此时再也没有人去顾及那篮子什么红累果。 洛九卿回到了院中,换下了夜行衣,又穿上了男装,冬灵一脸紧张的说道:“公……子,方才听说前院来了刺客,您没有受伤吧?” 洛九卿摇了摇头,“我没事,你放心。” “那就好,”冬灵松了一口气,洛九卿叮嘱她道:“今天的事不要对外提起,对谁也不能,知道吗?” “是,奴婢记下了。”冬灵脸色严肃的说道。 洛九卿换好了衣服,又重新来到了轩辕耀辰的院子,几个侍卫正在收拾尸首和地上的鲜血,她面无表情的走过,走到屋中看到角落里的红累果,嘴角微微一翘,笑意森凉。 她给墨白递了一个眼色,墨白立即会意,把那篮子红累果拎了出去处理掉。 轩辕耀辰听到声响,睁开眼睛,对着她一笑说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洛九卿在他的床边坐下,摇头说道:“没事,别动。”她说罢,手指搭上他的手腕,为她把了把脉,“那些红累果,你是万万不能吃的。” “噢?”轩辕耀辰微微诧异,“有问题?我就觉得她一定会在里面动了手脚。” “不,”洛九卿摇了摇头,“这果子并没有动手脚,别人吃也是无碍的,只不过,你不行。” “为什么?”轩辕耀辰问出口便忽然想到了,“难道说……这东西与我之前的毒……” “不错,”洛九卿点头说道:“这东西吃下去之后,只会让你体内的毒素运行的更快,到时候任何药物都压制不住,也无法解除。” “好歹毒的心思!”轩辕耀辰冷声说道,“她真是想尽一切办法要我死。” “有一点,你不觉得奇怪吗?”洛九卿脸色沉冷,“你对外只称病未上朝,对任何人也没有说起过你是中了毒,她是如何得知?又是如何会准确的送出这些红累果的呢?” “我这府中,一定有她的眼线,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之前并没有觉得,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会如此厉害。”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看起来,当真是要换换血了。” “慢慢来,也不必过急,看起来她倒是急了,她越急,我们越要稳,”洛九卿沉声说道:“等到她等不及,错洞百出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最好时机。” 轩辕耀辰沉默无语,只是一双眼睛灼灼的盯住她,洛九卿一怔,抬手摸了摸脸,“怎么?易容没有做好?” “我在等你跟我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轩辕耀辰回答道。 “……”洛九卿觉得这家伙还真是难缠,岔了这么久的话题,再加上方才的事,依旧没有让他忘了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晚上……什么事?”洛九卿故意装着糊涂。 “你……你去哪儿了?还有,我为什么会无故晕倒?”轩辕耀辰问道。 “你还说,”洛九卿把脸色一沉,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是不是偷吃什么东西了?昨天晚上正吃饭的时候竟然突然晕了过去,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急忙把你抬到床上喂了药,护理到半夜,天亮时分才回去休息,刚睡醒就听到这边的事,又假装成了刺客,刚刚消停下来,你居然问我?” 她这一连串说得飞快,轩辕耀辰不禁有点蒙,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到底……是谁不清醒?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 他还没有想明白,洛九卿站起身来说道:“你好好休息,不许下床不许吃我给的之外的东西,我现在去看看药。” 她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刚绕过屏风走到屋门口,听到轩辕耀辰一拍床沿说道:“哎,那是谁跟我说粥里有蒙汗药的?” 洛九卿假装没有听到,一脚踏了出去,嘴角翘起,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太子轩辕兆郢一手拈了一个红累果,一边说道:“母后,这样的好东西,给了轩辕耀辰,您还真是看得起他。” 慧锦皇后冷然一笑,额头上的赤金凤流苏光芒闪耀,似厉烈的剑光,“你有所不知,这东西虽然好,他却是吃不得。” “噢?”轩辕兆郢眉梢一挑,“母后的意思是……” “这东西健康人和有病的人吃了自然是好的,对身体极有益处,可是,对于中毒的人来说,却是不能吃的,吃过之后只会让毒素越发凶猛,无法控制。” “母后,这几天轩辕耀辰的确没有上朝,可是,您如何得知……” “如何得知他是中了毒?”慧锦皇后得意一笑,“郢儿,这若大的安王府,人口众多,难道说会是铁板一块吗?” “母后英明。”轩辕兆郢一听她的话,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他把红累果放入口中,甜美多汁,美味异常。 “对了,”慧锦皇后问道:“京兆司那个……” “吴重光,”轩辕兆郢说道,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忿恨之感。 “对,吴重光。”慧锦皇后听着他的语气不太对,不禁问道:“怎么?没有笼络住他吗?” 轩辕兆郢拿帕子擦了擦手,“母后有所不知,此人生性耿直,有些古板,颇为难弄,儿臣本来想着通过他的新婚妻子来找些麻烦,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女人看着精明,却接二连三的失手。” 他顿了顿,皱了眉头说道:“这次也是一样,事后儿臣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居然死活不肯说,真是……” “他的新婚妻子……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那不是轩辕耀辰原来府中的那个女人吗?”慧锦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她不会是听了轩辕耀辰的什么话……” “不会,”轩辕兆郢坚定的说道:“她恨透了轩辕耀辰,因爱生恨,最是正常不过。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给轩辕耀辰,他却亲手把她嫁给了别人,她如何能够不恨?” “说起来,轩辕耀辰也算是一个冷情之人,他不会看不出那女人对他的情分,”慧锦皇后慢慢说道:“他居然也能狠得下心……” “母后,”轩辕兆郢的手指抚着手中的伤疤,声音也沉冷了几分,“您有没有觉得,轩辕耀辰和永安公主之间,似乎有点什么?” “他们?”慧锦皇后一怔,沉思了片刻说道:“这倒没有注意,不过,这也不太能可能,你若说他们熟识一些本宫倒信,若说彼此有情,这未免太荒谬了些。再说,即便是有,他们也不能私下有情,轩辕耀辰娶亲,总要过你父皇那关的,你放心,你父皇是不会同意的。” 轩辕兆郢点了点头,“这倒是。儿臣只是觉得,他们之间……” 他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一个太监在门口处说道:“求见皇后娘娘,奴才有事回禀。” 慧锦皇后听出这个人的声音,“是小路子吗?” “是,是奴才。”小路子在外面回答道。 “进来吧。”慧锦皇后低声对轩辕兆郢说道:“正是去安王府送红累果的太监。” 话音方落,小路子和小林子垂头走了进来,来到殿中,便双双跪了下去。 慧锦皇后看了看他们二人,不禁问道:“赵朝彬呢?他不是和你们一同去的吗?” “皇后娘娘!”小路子向上叩拜道:“赵朝彬他……他……他死了!” “什么?”慧锦皇后一愣,轩辕兆郢的眉头也跟着一皱,他暗暗感觉到事情又有些不太妙,“到底怎么回事?如实讲来!” “奴才等奉了娘娘之命去送红累果,安王也收下了,正欲离开之时,忽然安王府中来了刺客,那刺客身手了得,安王的病体又不好,不知道怎么回事……赵朝彬挡在安王的身前,竟然……竟然对刺客给刺死了!” 小路子说完,和小林子跪在那里不敢抬头,手臂还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竟然去了刺客?”慧锦皇后和轩辕兆郢对视了一眼,“晴天白日,有谁会如此大胆,竟然闯入安王府?” “本宫来问你们,”轩辕兆郢问道:“安王可吃了红累果吗?” “不曾。”小路子闷声说道:“本来是要吃的,可恰巧此时来了刺客,也因此而搁置了,后来……安王吃没吃,奴才就知道了。” 轩辕兆郢微眯了眼睛,他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太寻常,“赵朝彬死之前,可有说些什么吗?” “……并不曾说什么,”小路子摇了摇头,“不过,安王殿下倒是说,多谢公公以身相救。” 慧锦皇后听得心烦,她摆了摆手,“行了,你们下去吧。” 两个人松了一口气,急忙起身退了出去。 慧锦皇后疑惑道:“真是奇怪,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还会有刺客刺杀!”她说罢,侧首看着轩辕兆郢道:“郢儿,不会是你派的人吧?” 第二百七十章 死讯 第二百七十章死讯 轩辕兆郢听到慧锦皇后的问话,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母后,您真是多虑了,儿臣已经知道您送了东西过去,又怎么会多此一举?何况……就算是儿臣想要杀他,也不会选现在这样一个时机。您应该知道,儿臣想要杀他,已经太久了。” 慧锦皇后说道:“这倒也是。” 她皱了皱眉,“只是可惜了那些果子,很好的东西,没有亲眼看着他吃下去。” 轩辕兆郢的眼光闪过一丝狠辣的光,“那有什么?母后,事情并未到最后,也许一切还有转机。” “可是,再动用那人可能会太危险了些,来信说已经有所警觉,这万一……”慧锦皇后有些犹豫道:“多少年安插下来的,很不容易。” 轩辕兆郢冷然一笑,“这种人不就是到关键的时候才用的吗?母后觉得,现在不算是关键的时期吗?再想找下一个这样的机会,怕是很难了。” “也对,”慧锦皇后点头说道:“好吧。就依你所言。” 洛九卿让轩辕耀辰吃过了药,成衍道人又给他过穴推血了一气,轩辕耀辰的脸色看上去总算又好了一些。 洛九卿忙完,走到廊下,对站在院中的墨白说道:“东西呢?都安置妥当了吗?” “回主子的话,一切安置妥当。您放心。”墨白低声说道。 “很好,”洛九卿点了点头,“传话给白墨,随时待命。” “是。” 为了安全起见,洛九卿的饭食改成了轩辕耀辰一起吃,他自然是很高兴,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得紧,这次不但有了意思,不家了小温情。 现在的饭菜依旧从小厨房里做,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都没有惊动小厨房,一切都没有变化,静观其变。 今天晚上的饭菜很丰盛,菜盘汤盅一一摆上,灯光下无论是颜色还是香气都让人食欲大开。 最后一道,是一味汤。 丫环端上来,轻轻放下,打开盖子鲜甜之气扑面而来,汤色奶白,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雕刻出来的小花。 洛九卿微微挑眉,“这汤好生精致,是谁做的?” 丫环施了个礼道:“回公子的话,是柳婆子做的,她做汤最是拿手。” “噢?”洛九卿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周围的丫环婆子都退了下去,轩辕耀辰看着她问道:“怎么?有问题?” 此时,墨白从外面走进来,说道:“主子,属下方才查看过,放红累果的篮子有人动过了。” “还真是手快。”洛九卿冷笑一声。 轩辕耀辰看着在汤中起伏的精致小花,“真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不让本王吃下去就不甘心啊。” 洛九卿转头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吗?” “那人极为隐秘,刚好是属下出去通知白墨的功夫,不过,主子放心,那果子上有属下放置的东西,她跑不了。”墨白回答道。 “那就好,”洛九卿点头,又沉思了片刻说道:“不过,也不能排除是被人利用的可能。这样吧,”她转头看着轩辕耀辰,“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配合。” 轩辕耀辰的眼睛亮了亮,“什么计划,要怎么配合?” “我需要你死。”洛九卿冷然一笑说道。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天还未亮,在最黑暗的黎明时分,窗外的寒气聚得最浓的时候,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安王府的上空。 随后,各院都被这叫声惊醒,距离轩辕耀辰最近的几处院子脚步声最先响起,提了灯笼快步奔向这边而来。 一时之间,安王府像是陷入了一场未知的恐慌之中。 “王爷!”守夜的家丁屋子里跑出来,来到廊下,正好与赶过来的管家撞了个正着,管家扶住他,怒斥道:“慌什么?到底怎么了?” “王爷……王爷他……”家丁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的汗滴滴滚落,他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爷薨了!” “什么?”管家吓了一跳,手都跟着一抖,他急忙推开家丁快步进了房间,房间里灯光并不亮,隔着屏风,看着上面晃动的浅影,他忽然有一种不敢上前的胆怯。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唤道:“王爷?” 没有人回应,是让人难熬的沉默,他提了袍子轻步上前,一步一步来到床前。 轩辕耀辰仰面朝天躺在那里,脸色乌青,嘴角渗出黑色的血迹来,管家看着这一幕,心都快停跳了,他的手抖个不停,慢慢的伸出去,在轩辕耀辰的鼻子上试了试。 气息皆无。 恍如当头一棒,眼前一黑,他急忙扶住一边小几桌角,努力的平复着自己心绪,定了定神,转身狂奔向洛九卿的院子。 洛九卿听到动静,也早起了身,冬灵开了院门,看到脸色苍白的管家不由得一愣,还没有问出话来,管家已经一路奔到廊下,“公主!公主!” 洛九卿从房间里出来,站在屋门口道:“怎么了?” “王爷……薨了!”管家话一出口,眼泪就崩流了下来。 洛九卿的脸色一白,身子微微一晃,“当真?” 天光大亮,安王府中已经是雪白一片,哭喊声震天响,四周的老百姓都听说了这一件事,纷纷表示无比的震惊。 而此时正在朝堂上的百官,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太子轩辕兆郢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按捺住狂喜的心,怒斥前来报信之人,“胡说什么?五弟虽然这些日子身子不适,但也不至于……胡言乱语,谎报亲王死讯,该当何罪?” 报信之人不敢回应,轩辕帝在上面脸上露出痛色,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下面的人如何敢乱说?还是快去瞧瞧吧。朕……” 他说着,脸色突然一白,身子晃了晃,身边的太监急忙扶住了他,轩辕兆郢和轩辕闵浩同时上前出了队列道:“父皇,您没事吧?” “朕……不要紧,”轩辕帝勉强撑着一口气说道:“你们去……去瞧瞧辰儿,回来详细告诉朕……” “是。” 出了大殿,百官脸色各异,柳丞相的心也快速的跳着,十分的不安,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真是太过突然,轩辕耀辰几天没有上朝,他曾悄悄递过信,想着去探望,但是安王府那边递出来的消息是,没有什么大碍,不必看。 哪里知道……今天竟然传出这种消息! 他站在殿门口,初冬的阳光亮却不温,明晃晃的照着他,他不禁眯了眯眼睛,眼前有些发花。 他眯着眼睛望了望,看到轩辕兆郢和轩辕闵浩一同向着前面走去。 轩辕闵浩走在轩辕兆郢的身侧,低声问道:“皇兄,您觉得这是真的吗?” 轩辕兆郢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想到,轩辕耀辰的死对于自己来说并不算是个意外,只不过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得了手,现在走在自己身边的轩辕闵浩成了自己唯一的一个竞争对手了。 之前有轩辕耀辰在,不得已必须拉住轩辕闵浩,现在…… 轩辕兆郢淡淡笑了笑,“怎么?六弟,你以为死这件事还能有假吗?还是在你在怀疑什么?” 他的语气发酸,轩辕闵浩也察觉出来了,微微一怔说道:“皇兄说得哪里话,臣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五哥的死,也未免太意外了些。” “意外?”轩辕兆郢转过头去,“死活这种事,向来由天不由己,你若是有疑问,不如晚上睡觉的时候,看看老王会不会给你托梦,或者问问阎王爷。” “……”轩辕闵浩抿了抿嘴唇,被他这话呛得不知道如何去接,只好闭上了嘴巴沉默无言。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皇宫,直奔安王府而去。 而此时的后宫中,慧锦皇后也早已经接到了消息,她算准了轩辕帝会到她的宫中,早早的梳妆打扮等着,又让人备下了吃食和汤品。 她必须要好好的哄住轩辕帝,自从“邪星”那次的事件偷鸡不成之后,她隐约感觉到轩辕帝对她和轩辕兆郢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不似以前那般宠爱了。 轩辕兆郢的禁足一直没有解,为了丑事不宣扬出去,除了上朝不受影响之外,其它的时间也依旧不能出东宫半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就连她自己,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都不能随意出宫。 还有……平阳郡主的死,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让轩辕帝十分不满。 无论如何,就着这次轩辕耀辰的死,她一定得把事情的局面扭转过来。 轩辕帝也的确是打算过去,告诉她这个消息,这毕竟是一件大事,可是,刚走出没多远,便看到纯嫔宫中的小宫女手中捧着一个药罐子从不远处走过。 他忍不住让太监叫住了她,小宫女一见是他,吓得急忙施了礼,还把药罐往身后藏了藏。 轩辕帝一见,就起了疑心。 “你在藏什么?莫不是你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想要暗害你家主子?”轩辕帝人冷声说道。 “奴婢……奴婢不敢,”小宫女急忙叩首施礼,“这是……小主的药,她身子不适,不让奴婢告诉皇上,说是皇上整日操劳,不愿意再让皇上烦忧,奴婢是怕皇上看到了让小主知道,小主一定会责怪奴婢的!” “混帐!”轩辕帝怒道:“纯嫔身子不适,你不但不来禀告,竟然还敢瞒着朕!怪不得昨天晚上朕见她脸色略有些苍白,睡醒一沉她还没有睡着,她还骗朕说是刚刚醒了,真是……”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对身边的太监说道:“改道!去纯嫔那里。” “是!” 慧锦皇后准备了半天,坐立不安的等了半天,依旧不见轩辕帝来,看了看时辰,不禁心中纳闷,实在忍不住便对宫女说道:“出去打探一下,为什么皇上还没有来!” “是。” 后宫中不宁静,此时的安王府也十分的热闹。 洛九卿沉默的站在自己的院中,并没有去轩辕耀辰的灵堂,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如同雕塑一般。 冬灵又担心又害怕,又不敢开口劝慰,便守在不远处,小心的在一旁看着她。 院门口有人说道:“院中可有人在?” 冬灵一听,不由得心头一酸,急忙快步过去,站在院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洛擎天。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孕 第二百七十一章有孕 “老爷,”冬灵施了个礼,看到自家人不由得眼圈一红。 洛擎天的脸色也十分憔悴,他低声说道:“丫头,你家公主呢?” “在里面。”冬灵急忙引着他走进院中。 洛擎天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树下的洛九卿,她的身影看上去更添了几分单薄,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几分落寞,几分孤寂。 洛九卿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舅父。” 洛擎天走到她面前,“卿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 洛九卿勉强笑了笑,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生死有命,任谁也无法阻止。舅父,前面的情况如何?” 洛擎天摇了摇头说道:“安王府现在没有主事之人,除了管家料理丧事之外,并无没有其它的人,看起来有些乱,估计皇宫那边很快会来人,到时候会主持局面。” 洛九卿点了点头,垂下眼睛说道:“如此,甚好。” 洛擎天犹豫了一下,对她说道:“卿儿,现在事情成了这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洛府去?” 洛九卿摇头说道:“暂时先不要,看情况再定吧。” 洛擎天也知道此时提这些不太合适,但又是担心她会太过伤心,其实她的答案也在意料之中,便叹了口气说道:“卿儿,你也不要太难过,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 “是,舅父放心。”洛九卿回答道:“我在这里的身份除了管人没有人知道,舅父还是尽早去前院吧,省得别人生疑。” 洛擎天无奈道:“好吧。” 送走了洛擎天,洛九卿对墨白说道:“告诉白墨,今天晚上就动手。” “是。” 就在此时,门上的家丁高唱道:“太子殿下到!翼王殿下到!” 管家听到这两位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事务快速跑了过来,施了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翼王殿下。” 轩辕兆郢仔细的看着他,见他面色苍白,双眼红肿,很明显是哭过的样子,不像是假装的,他沉声说道:“罢了,五弟……现在如何安置了?” “回殿下的话,就在正屋的灵堂中,”管家说道:“小的引二位去。” 轩辕兆郢一边向前走,一边注意看着四周,有前来吊唁的官员看到他也都过来行了礼。 灵堂前白幡高挂,在寒风中发出轻微的声响,那些纸片翻飞,让人不禁心中生出几分凄凉之感。 轩辕兆郢沉着脸,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抬头望去,只见屋中央停放着巨大的乌木棺,四角包了金,乌沉沉的闪着幽冷的光,上面系着白布挽成的花,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 棺木前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是灵牌和香烛,白色的牛油蜡突突的冒出火苗,升腾起淡淡的烟雾之气,桌前放着一个火盆,里面有未燃尽的烧纸和一团团的灰,还有猩红的火光一闪一闪。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尽管无数次想要让轩辕耀辰死,但是事情真的实现,他反倒不太敢相信。 轩辕闵浩心中也是不相信的,他一直抱着一丝希望,但是之前那次悄悄前来,看到轩辕耀辰的脸色不太好,当时不觉得什么,此时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总是在他的面前闪动。 还有……他看了看四周,洛九卿呢?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慢慢袭上来。 管家递了香给他们,他们收了各自的心思上前去,依次上了香,轩辕兆郢叹了一口气,转到桌子后面,来到棺木前,微微俯身向下一看。 棺木中,轩辕耀辰穿着朝服,头戴王冠,面色平静的躺在那里,他的脸色苍白发纸,看得出来是用粉装饰过,嘴唇也没有血色,两颊微微的陷下去。 他仔细的看着轩辕耀辰的鼻息,他很想扶住棺木伸手去探探,但是又怕晦气。 正在此时,轩辕闵浩也过来,他没有丝毫的顾忌,伸手就握住轩辕耀辰的手,那冰凉的触感瞬间冰到他的心里,他心头不禁一阵难过,颤声说道:“五哥……五哥……” 轩辕兆郢趁机仔细看着轩辕耀辰的反应,他依旧是那副神色,一丝生机也无。 管家抹了抹泪走过来,拉住轩辕闵浩说道:“翼王殿下,您别太难过了,节哀吧……” 轩辕闵浩此时心中如刀割一般,他暗自责怪自己,那天晚上应该多留一会儿,多用心看看轩辕耀辰,也许就会发现他当时的情况,也许…… 可是,没有什么也许。 轩辕兆郢也假惺惺的叹了口气,压了压眼角,转头对管家说道:“这府中是由你执事吗?” 管家点头说道:“正是。” “那怎么行?”轩辕兆郢说道:“这样吧,本宫先留下来,五弟的后事一定要好好的办,六弟,你回去禀告父皇,就说本宫要留下来主事,若是母后方便,就请她来管理一下后宅的事宜。” 轩辕闵浩一听,不由得心中一沉,他留下来主事?还想让皇后过来管理安王府的后宅?那等到丧事过后,安王府岂不是要更换门楣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皇兄,您身份贵重,是太子之尊,岂能为这种事情而劳累?丧事也是件费神费力之事,再累了身子可如何是好?不如,您回宫去休息,由臣弟留下,臣弟每天把情况向您禀报,如何?” 轩辕兆郢心中冷笑,这轩辕耀辰刚死,轩辕闵浩就想着和自己抢东西了,还没有成气候就想着不听话,那还得了? 他笑了笑,挑眉说道:“五弟,你是在质疑本宫的能力吗?” “不,臣弟不敢,”轩辕闵浩急忙说道:“臣弟只是想为皇兄分忧。” “不用了,”轩辕兆郢拒绝道:“五弟去的突然,本宫甚是哀痛,身为皇兄,送他最后一程怎么也是应该。你且按照本宫说的,快去办吧。” “……”轩辕闵浩见他坚决,只好按压下心中的情绪,“是。” 他转头看了看轩辕耀辰的棺木,在心中暗暗说道:“五哥,你且等等,我一定不能就安王府就这么没了。” 洛九卿站在月亮门口处,看到轩辕闵浩快步离去,她转头对身侧的墨白说道:“去拦下他,不能让他去洛府找我。他若问起,你就说我伤心过度,回长庆去了。” “是。” 洛九卿看着院中忙来忙去的人影,目光闪过一丝冷意。 果然不出她所料,轩辕兆郢顺势留了下来,一定没有存着好意,相信慧锦皇后也很快就会到吧?她会以什么姿态来这里?慈母? 她无声的笑了笑。 此时的慧锦皇后正处在愤怒的边缘。 宫女跪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慧锦皇后怒目圆睁,“你说什么?皇上去了哪儿?” 宫女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打听到……皇上去了……纯嫔那里。” “混帐!”慧锦皇后骂道:“现在这种时候……皇上怎么可能去她那里?一定是你故意说来气本宫的,是不是?” 宫女急忙摇头说道:“娘娘,奴婢不敢啊。听说是纯嫔身子不适,皇上才过去的,本来……皇上是要来的……” 慧锦皇后恨恨的咬了咬牙,“出去!滚出去!” 宫女急忙爬起来,小心的退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几个宫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都垂下头去。 她们心中都觉得,现在的慧锦皇后越来越暴躁了,特别是在纯嫔封了嫔之后,原来的大度从容和镇定,现在所剩无几,基本上都快看不到了。 也难怪轩辕帝来得越来越少,慧锦皇后已经……没有一点母仪天下的样子了。 慧锦皇后喘着粗气,坐在美人榻上,手指都气得微微颤抖,她目露出狠辣的光。 轩辕帝此时却不上她了,他现在守在纯嫔的身边,看着她微白的脸,心疼的端起药碗亲自喂她吃药。 “你呀……有什么不适就告诉朕,别再自己受着,知道吗?” “臣妾不想给皇上添麻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让太医看一看,然后再吃点药也就好了。”纯嫔一脸娇羞的说道。 “胡说,”轩辕帝为她擦了擦嘴角说道:“你的身子最重要,哪里算是什么麻烦?” 两个人正在你侬我侬,宫女走进来说道:“皇上,小主,太医来了,在外面候着。” “快,传他进来,来得正好,朕好好问问他。” 太医很快走了进来,施了礼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起来吧。”轩辕帝摆了摆手,“快过来给纯嫔把把脉。” “是。”太医急忙应了,起了身来到纯嫔的面前,拿出一块帕子搭在她的腕上,把起脉来。 时间不大,太医收了帕子,叩拜下去说道:“恭喜皇上,恭喜纯嫔小主。” “怎么?”轩辕帝问道。 “回皇上,纯嫔小主有喜了!”太医声音欢快道。 “当真?”轩辕帝立即笑起来,又惊又喜的说道:“没有号错?” 太医说道:“皇上,臣为皇家效力半辈子,这点把握还是有的,绝对不会有错。” “好,好!”轩辕帝大喜,满殿的宫女太监都跪了下去,嘴里说着道喜的话。 轩辕帝一挥袖子,大声说道:“传旨,晋纯嫔为容华,另,伺候纯容华的人,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均有赏赐!” 他说罢,一指太医道:“你,有重赏。朕把纯容华交予你,你要好生照顾她和腹中的胎儿。” “是,臣遵旨。”太医急忙说道。 “纯儿,”轩辕帝握住纯容华的手,“你真是让让朕高兴了。” 纯容华红着脸,羞涩的低下头去,“皇上……臣妾为皇上开枝散叶,是臣妾的本分。” “哈哈……”轩辕帝搂她在怀,笑得合不拢嘴,他此时已经将慧锦皇后忘了一个干净。 慧锦皇后很快知道了消息,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她气得把美人榻上的小几都推翻到地上,小几上的茶壶茶盏和托盘果品都滚落在地,摔了一个粉碎,像此时她破碎的心情。 第二百七十二章 诡异之夜 第二百七十二章诡异之夜 慧锦皇后身边的嬷嬷让其它的宫女都退了下去,她走到慧锦皇后身边,低声劝慰道:“娘娘,您可气不得。您可是一国之母,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出高兴和大度才是。” 慧锦皇后脸色阴冷的能够滴出水来,她冷哼了一声,咬了咬牙说道:“那个贱货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宫女出身,竟然三跃两跃成了容华,照这种速度,成为妃子、贵妃岂不是指日可待?现在……” 她吞了一口气,恨声说道:“竟然还有了子嗣,真真是让本宫生气!” 嬷嬷一边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一边慢慢说道:“娘娘,您再生气,此时也要高兴,否则的话,皇上会怎么想?岂不是更助长纯容华的气焰?无论她怎么升,就算是升了贵妃,还得低您一头呢。只要您稳坐中宫,她就无可奈何。” 慧锦皇后的心总算是松快了一些,她叹了口气说道:“皇上生了本宫的气,也恼了太子,现在这个时候,那个贱货又有了身孕,这……” “这时候您更应该去看望纯容华,表现得比她还高兴,才能够让皇上想到您的好,再说……”嬷嬷的话停了停,看了看四周说道:“她的孩子不是刚刚诊出来吗?距离生出来还有漫漫长路,这中间会发生什么,都未可知啊。” 慧锦皇后的目光一闪,额间的赤金流苏光华闪动,像是眼中闪动的厉光。 “就算是生下来,您也是嫡母,怕什么呢?” “你说得极是,”慧锦皇后点头说道:“好好的给本宫备一份礼,本宫去看看她。” “是。” 宫中暗涌流动,安王府中也是处处玄机。 洛九卿和墨白身在暗中,时时注意着太子轩辕兆郢的动向,他现在俨然是一副安王府主子的姿态,分派着大小事务,累了的时候就去轩辕耀辰的书房休息。 说是休息,也不过就是想着趁机找找有没有可用的东西罢了,洛九卿早在他来之间就把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收了干净。 一晃到了傍晚时分,已经是初冬,天早早的就暗了下来,安王府中挑起了白色的灯笼,在夜风中晃来晃去,照着每个人的脸都是惨白的颜色。 轩辕兆郢在轩辕耀辰的书房吃了晚膳,他翻着书桌上的东西,大都是一些平常的文件还有一些书本笔记,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正在书桌前翻着,突然,后窗处似乎有人影一闪,像是什么人跑了过去。 轩辕兆郢的心头立时一紧,他直了直腰背,“谁?” 窗外并没有人应答,只是从窗外“啪”的一声扔进一个纸团来。 轩辕兆郢心中疑惑,急忙走到窗边看了看,除了晃动的树影,什么都没有。他走到纸团前拿了在手中,回到书桌前在灯下仔细的看了看。 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只有几个字,“今夜子时,请殿下来后院花园中,有事禀告。” 嗯? 轩辕兆郢看了半晌,抬手把纸团化成了灰烬。 到底是谁?会不会是皇后安插下的眼线?知道自己来了,有事想说?现在轩辕耀辰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莫非……是有什么隐情吗? 他的思绪瞬间有些纷乱,看了看时辰,距离子时还早得很,他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封信,并让他的贴身侍卫,快马加鞭火速去赶往宫中交给慧锦皇后。 他不知道的是,暗中的洛九卿一直在注意着他,自从那个侍卫一出安王府,就有人跟了上去。 此时的皇后,正在宫中生气,她去看过了纯容华,看到那张笑脸,她恨不能把那张脸给撕个粉碎,看到轩辕帝宠滋纯容华的眼神,就气得心头发痛。 想着这一切曾经都只属于自己,她就越发坐不住,纯容华那娇羞的模样,对着轩辕帝那欲说还休的闷骚样,都像针一般,一根一根刺在她的心上。 她送的礼不轻,除了一些珍贵的药材之外,还有一些首饰,轩辕帝对她此举十分满意,特别是那些药材,他知道那都是慧锦皇后平时给太子省下的。 看到她这种态度,看着她微带倦意的脸,想着这几日对她和太子的冷落,他的心里涌起几分愧疚。 他当时便说道,等到晚上,就过去陪她。 慧锦皇后暗自觉得总算是没有白表一番姿态,回去之后又是好生准备了一番,结果到了晚上,左等轩辕帝不来,右等不见踪影。 派人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纯容华感觉到不适,想要呕吐,轩辕帝又过去陪她了。 慧锦皇后气得差一点没有晕过去,呕吐?今天刚刚诊出怀孕来,就开始呕吐了?骗谁呢?自己也是生过太子的! 可无论怎么气,也改变不了轩辕帝不来的事实,她正在殿中不知如何发泄,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太子派人来求见。 她这才想起,太子去了安王府,急忙把侍卫召进来,看了看太子写的书信,思索了片刻,也提笔回了几个字。 侍卫出宫赶奔安王府,走到半路,忽然看到前方似乎有黑影一闪,他急忙勒住缰绳,低声说道:“谁?” 安王府中的轩辕兆郢还在急切的等着消息,他并不知道慧锦皇后安插在这里的眼线是谁,慧锦皇后也没有告诉过他,现在明显是这个眼线要求见面,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征求了慧锦皇后的意见。 前院中管家心情十分沉重,不但轩辕耀辰意外身亡,眼看着太子对这里没有起什么好意,摆明了是有抢夺之心,这万一……连王爷最后这点东西都保不住,可怎么好? 他一边抹着泪,一边无意一瞧,看到自己家的老婆正站在那边训斥丫环,便没有好气的说道:“行了,都起什么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刘大娘一听他的话,知道他的气不顺,摆手让丫环们下去,走到他的身边说道:“看你这生气的样,当家的,你也别太难过。” “我能不难过吗?”管家说道:“王爷待我们那么好,现在可好……他突然去了,我们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还杵在那……” “嘘……”刘大娘急忙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不要命了?胡说些什么呢?让太子听到可怎么得了?” “听到就听到!”管家赌气说道:“大不了下去陪王爷。” “你死了,我怎么办?”刘大娘眼圈一红,“这辈子无儿无女,就你这么一个老头子,你……” 管家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道:“王爷死得蹊跷,我心里……难受哇!” 刘大娘正要开口劝几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来人手中提着灯笼,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件披风。 来到两个人的近前,施了个礼道:“姐夫也在?”她说罢,把披风递给刘大娘,“姐姐,天气寒冷,您快披上一些吧,别再受了风寒。” 刘大娘一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堂妹安婆子,这个堂妹也是苦命人,年轻时嫁了个商户,那商户做生意赔了,便偷偷把她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又把她卖给了出宫招粗使丫环的太监,给她弄了一个假身份,进宫当了个最下等的宫女。 几次死里逃生,好不容易熬到岁数出了宫,无数投奔,刘大娘见她可怜才收留了她,她与刘大娘一家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过去,在王府中有管家的照拂也算过得不错。 刘大娘接过她手中的披风,叹了口气说道:“好了,我会注意的,倒是你,身子还没有好利索,早点回屋去,别冻着了。” “好。”安婆子点了点头,转头提着灯笼又走了。 刘大娘转头对管家说道:“行了,当家的,你也别太晚了,再去灵堂前转转,给王爷上柱香吧。” 管家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了。 这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今天晚上的广汇钱庄也很热闹,之前的“书生”跑了,还把刘掌柜整治得够呛,最后人也没有找到,至于他说的什么药方刚开始倒是按时有,可最近却没有了动静。 郑老板开始起急,他明显的感觉自己的病好了八九成,可不能因为这最后一下前功尽弃了,心中却是发急,却是找不到人。 小白聪明伶俐,店里的事情又不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店里的伙计都有些浮躁,为不为事的就三五成群的打架,有一次还差点弄出人命。 刘掌柜焦头烂额,郑老板交代的差事办不好,手下人又接二连三的闹事,他简直不胜其烦。 可巧,今天晚上一个要值班的小厮生了病,一柱香的功夫去了七次茅房,差点把前天吃的东西都给吐出来,这样一来,值班的人就少了一个,刘掌柜正愁眉苦脸的路过,一抬头看到正在扫地的小白,便说道:“小白,你过来!” 今天晚上,小白成了值班人员中的一个。 夜深人静,云层挡住了薄弱的月光,星子也都合上了眼睛,小白他们刚刚巡了夜回来,他伸手拨了拨桌子上的蜡烛,烛光跳了跳,烟雾慢慢变成了淡淡的青色。 随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其它的几个人就打起了呼噜。 小白淡淡的笑了笑,他慢慢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无人,轻轻把门插好,转身来到柜台前,从里面摸出一把备用的钥匙,走到了一个多宝格前。 多宝格上放着不少的古玩收藏,其中有一个圆形的瓷罐,淡淡的青色此时在烛光里闪着微冷的光。 小白把手伸出去,拿着备用的钥匙对准那准罐底的某一处,轻轻一插,随后一拧。 “咔”一声微响。 随后,多宝格左右一分,露出一个暗室的门来。 暗室的门很窄,只够一个人出入,他走到门前,迈步走了进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冒充线人 第二百七十三章冒充线人 暗室里除了格子抽屉,没有其它的。 每个抽屉上都有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写着人名和此人的身份。 小白看着这些抽屉,很快找到了其中的规律,他在右手边第三个架子上,找到了目标。 这里的锁做得十分精致,但是对于小白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抖了抖腰间的一小串小工具,各种铁丝、铁片都有,他是国医圣手,但是平时也爱鼓捣一些东西,开锁,就是他玩得比较多的。 当然,洛九卿不知道。 他摸索了片刻功夫,手指一动,“啪嗒”一声微响。 洛九卿站在夜色中,看着安王府的高挑白灯的黑夜,目光沉得似这天边遮住了星光的云。 她望了望轩辕耀辰的书房,此时轩辕兆郢在那里,她在心中暗暗决定,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书房里的东西也要换一换。 下面比起白天来安静了许多,可是这暗处的涌潮,洛九卿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忽然,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随后一声马的嘶鸣之声响起,有人快步奔来。 府中值夜的人立即发现,手中的钢刀纷纷出了鞘,上前道:“什么人?” 来人不耐烦的说道:“滚开!我是去见太子殿下的!” 沉默。 黑暗中洛九卿无声的冷笑。 值夜人中有一人说道:“这里是安王府,太子殿下也是客,你在这里稍候,我们进去回禀一声。” “混帐!”来人怒道:“我有要事要见太子殿下,我不管这里是什么府,现在……这是里太子殿下主事!” 几个值夜之人都是跟随轩辕耀辰的忠心之人,本来轩辕耀辰意外身死他们就十分悲痛,太子入府主事他们更是气愤不已,现在可倒好,连一个侍卫都来这里吆五喝六,这让他们简直无法忍受。 今天晚上的为首之人名唤赵朗,他冷笑了一声,“你不管可以,我们不能不管,我再说一次,这里是安王府,无论你是谁,来找谁,都要经过通报!” “哈,”来人短促的一笑,目光中尽是讥诮之色,“安王都不在了,你们在这里逞什么英雄?我告诉你们,识相的快点给我闪开!否则的话别怪到时候自讨苦吃!” “哼,”赵朗怒道:“就算是安王殿下现在不在了,这里也是安王府!也轮不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干什么呢?”一道冷声传来,有人大步而来。 他穿着一身薄甲,腰间挂着腰刀,身侧的人为他挑着灯笼,惨白的灯光映着他沉冷的目光。 刘卫虎。 “大头领,”赵朗上前一步说道:“此人夜闯府来,说什么要见太子殿下。” “见就见罢,”刘卫虎扫了来人一眼,“让他在这里等着,你们进去通报一声也就是了。有什么可吵的?” “哼,”来人冷笑,“好大的架势,我就要见太子殿下,还用你们通报,都闪开!” “安王府的架势,你自然是没有见过的,”刘卫虎慢慢抚着腰间的刀柄,声音冷得像这夜间的风,“不过,你如果不懂规矩,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也无妨。” “规矩?”来人眸子一眯,冷然说道:“什么规矩?安王府即将要不复存在,还能有什么规矩?” “嚓!” 一道刀光闪过,照亮了这一方的夜空,随即一道血光四溅。 “啊!” 来人惨叫了一声,众人定睛一看,一条血淋淋的手臂落在了地上,那人痛得大叫,身上的衣服瞬间被血打透,血腥之气迅速的弥漫开来。 “这就是不懂规矩的下场。”刘卫虎面不改色的说道,“去,回太子殿下一声。” “是!”赵朗咬着牙,狠狠的看了那个家伙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洛九卿在黑夜中看着这一切,她的笑意中多了几分温暖。 轩辕兆郢很快得到了消息走了出来,他来到现场,眉心忍不住一跳。 “怎么回事?”他冷声问道。 “殿下……”那人痛得冷汗直冒。 刘卫虎收了刀,淡淡说道:“太子殿下,这个人夜闯安王府,说什么现在王爷不在了,也就不存在安王府,还说一切由您做主,我等都是安王府的护卫,认为他说的话实是荒唐,不但藐视皇上亲封的安王府,还诬蔑了您的名声,所以,便出手给他一个教训。太子殿下,您说……我等做得对不对?” 轩辕兆郢看着他,“刘卫虎?” “正是。”刘卫虎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轩辕兆郢眯了眼睛,抿唇沉默了半晌,说道:“很好。你做得对。” “多谢殿下夸奖。”刘卫虎拱手说道。 “好了,都去吧,本宫亲自来问问他。”轩辕兆郢摆了摆手说道。 “殿下,”刘卫虎说道:“您还是进屋去审问吧,这里更深寒气重,万一再伤了身子,何况此时正是多事之秋,王爷入府为客,若是有什么闪失,我等也难辞其咎。” 轩辕兆郢轻声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上下打量着刘卫虎,“好,好。” 他猛然转身回了书房,刘卫虎在后面说道:“送殿下。” 轩辕兆郢回了书房,受伤的侍卫也忍痛追了上去,他悄悄吃了几粒止血的丹药,好让自己不至于流血而死。 轩辕兆郢的脸色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他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男人,“你是怎么回事?” “殿下,他们……属下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谁知道他们竟然这般冥顽不灵……” “糊涂!”轩辕兆郢冷声打断了他,“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种话能够乱说吗?” “属下……” “行了,这些也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以后也不必再多说这种废话,本宫让你办得事呢?怎么样了?” 侍卫从身上取了一张封信出来,交到他的手上,“这是皇后娘娘的回信。殿下请看。” 轩辕兆郢把信接过,侍卫垂下头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心虚。 他不敢说,在回来的路上被人袭击了,他晕了过去,好在时间不长,好在没有丢了身上的信,只是丢了钱袋,真没有想到,在京城中竟然阴沟里翻了船。 轩辕兆郢看罢了手中的信,“你下去吧。回东宫去,没事别再出来惹事。” “是!” 轩辕兆郢反手把手中的信纸烧成了灰,看了看辰,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洛九卿一直在暗中,从未离去,她静静的等待,等着子时到来。 夜色深深,子夜时后花园中一丝光线也无,各种花的枯枝都在寒风中发抖,发出微微的声响。 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下,有人静静的等着那里,身穿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帽子罩在头上,看不见容貌和身形。 她刚站下不久,有人慢步而来,他身穿锦袍,外面披着玄色绣螭纹的斗篷,银色的花纹在夜色中翻卷,不带一丝温度。 太子,轩辕兆郢。 轩辕兆郢来到黑斗篷面前,上下看了她几眼,“你要见本宫,究竟有什么事?” 黑斗篷说道:“只是想问问殿下,接下来的事,应该怎么做?” 轩辕兆郢微微挑眉,“本宫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指你自己还是指……别的什么?” “当然是指我自己,”黑斗篷说道:“当初我入安王府,也是奉命而来,如今安王不在,我该何去何从?请殿下给指个明路。” 轩辕兆郢漫不经心的抬手抚了抚披风上的毛领,淡淡说道:“你放心,总会有你的好处,这不是刚刚开始吗?” “是开始也是结束,”黑斗篷说道:“现在安王已经死了,安王府也将不复存在,一切尽在殿下和皇后娘娘的掌握之中,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说得是,”轩辕兆郢说道:“当年母后让你入安王府,你也算是听话,这些年干得也不错,其它的眼线接二连三被起了出来,也就你,最终保留了下来。” “既然如此,”黑斗篷说道:“那就请殿下把当初的信物给奴婢,奴婢也不求皇后娘娘许下的荣华富贵,只要一千两银票,远离这里回乡下便是。” “……也好,”轩辕兆郢想了想,“既然如此,就给你罢。”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听到外面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有刺客!” 声音落下,立即有脚步声响起,一时之间夹杂着脚步嘈杂声,还有人声喧哗,白色的灯笼、火把都四处点起,刹那间照亮了这沉静的夜。 轩辕兆郢心头一惊,他可不希望有人看到自己和这个人在这里见面,他眼中冷光一闪,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反正……也没有打算让她活着,她说得对,安王府已经不复存在,那她这个线人,留着还有什么意义? 正巧此时来了刺客,杀了她,把一切都推到刺客身上就好了。 他打定了主意,伸手去袖子里拿那把藏好的匕首,一抬头才发现那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三步外,若是再过去杀她,就会引起她的警觉。 轩辕兆郢迟愣的功夫,那些侍卫举着火把闯了进来,刘卫虎在前面大声喝道:“什么人?” 轩辕兆郢微眯了眼睛,此时想走已经是不太可能,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刘卫虎在那边又说道:“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不说,我数到三,开弓放箭!” 沉寂的夜色中响起拉弓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清晰,轩辕兆郢不禁一皱眉头,若是自己被误杀在这里才是最大的冤枉。 他开口说道:“是本宫!” 刘卫虎一怔,“太子殿下?是您吗?” “正是。”轩辕兆郢回答道:“本宫在这里……” 他还没有说完,那个黑斗篷在一旁说道:“殿下,您可不能不管我!” 轩辕兆郢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恨不能现在就一刀捅死她算完,他咬了咬牙低声说道:“要想活着就闭上嘴!” 轩辕兆郢说罢,他转头一瞧,远处影影绰绰,来的不只是那些巡夜的侍卫,还有一些家丁婆子,站在不远处,里里外外围了几圈。 轩辕兆郢心中纳闷,怎么突然间来了这么多人?忽然间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但是此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他低声对那人说道:“闭上嘴,明白吗?别胡乱说!” 黑斗篷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殿下,您把信物给奴婢吧。” 第二百七十四章 引人现身 第二百七十四章引人现身 轩辕兆郢本不想给,但他又担心这个人在此胡说八道坏了事,便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正准备递给她,想着等到过了这一关,再想法除掉她不迟。 岂料,东西刚一递到那人的手中,人群外突然有一人快步而来,冲到轩辕兆郢的不远处说道:“殿下!” 轩辕兆郢一愣,看着她说道:“你是何人?” 那人施了礼,看了看四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隐讳的说道:“回殿下的话,奴婢之前是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的,一晃多年,皇后娘娘可还安好?” 轩辕兆郢微愣之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头不由得一跳说道:“你是?” 那人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黑斗篷,又看到她手中的东西,心中越发起急,上前走了几步,低声说道:“殿下,您三思,东西莫要给错了人。” “你什么意思?”轩辕兆郢立即感觉到事情不妙,他问罢转头看着黑斗篷,“你是谁?” 黑斗篷朗声一笑,她摘掉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目光朗朗,明亮如星,正是易了妆容装扮成公子的洛九卿。 轩辕兆郢自然不认得她,怒声说道:“你是何人?” 洛九卿把手中的东西抛了抛,“殿下以为我是何人?” “你……”轩辕兆郢知道自己上了当,可此时也说不得什么,只好咬紧了牙关不能承认,好在方才也没有说过什么紧要的话,他冷笑一声说道:“本宫怎么知道你是何人?说不定你就是那个刺客!” 洛九卿微微挑眉,赞赏说道:“殿下好才智,不过,您与一个刺客聊得如此之久,又在此相会,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笑话,”轩辕兆郢冷笑道:“本宫何时与你谈话?何时与你相会?不过是因为五弟之死而心情烦闷得睡不着,出来走一走,无意中遇到你罢了。” 对于他的狡辩,洛九卿并不意外,她也没有想过,靠这件事情就可以扳倒轩辕兆郢,也没有想着他会束手就擒,乖乖的承认。 她把手中的东西抛了抛,挑眉笑道:“没关系,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在下也不是要和殿下过不去。” 她说得直接,轩辕兆郢倒是一怔,他微了眼睛看了看后来出现的那个人,心头微凉,顿时明白,或许自己只是一个诱饵,这个线人才是目标。 想通了这一点,他看了一眼后来出现的那人说道:“你有心了,母后安好,母后一向待人宽和,别人惦记她,她自然也会善待别人。” 那人垂下头,呼吸微微急促道:“多谢殿下,多谢娘娘。” “殿下,您说完了吗?”洛九卿在一旁说道。 “你想干什么?”轩辕兆郢的眸子一眯,露出两道冰冷的光来。 “什么也不干,您若是说完了,就请回房休息吧。”洛九卿语气平静道。 “放肆!本宫愿意在哪里就在哪里,还需要你来指划安排?”轩辕兆郢怒道。 “也行,”洛九卿不以为然,“你若是想在这里呆着那就呆,随便,这个人,我要带走。”她说罢,伸手一指后来出现的人,对刘卫虎说道:“把她给我押下去。” “你敢!”轩辕兆郢立即喝道。 “我为什么不敢?”洛九卿反问道:“她是安王府的奴婢,又不是什么动不得的人物,倒是殿下这态度让在下疑惑,您是要……袒护她吗?” 这问题直接让轩辕兆郢无法回答,只听那人说道:“为何要带奴婢走?公子,你是何人?” “你不用管我是何人,”洛九卿转头望着她,眼神是冰冷的刀锋,一刀一刀割在她的身上,“我只要知道,你是什么人就行了。” “奴婢是安王府的一个普通婆子,做事安份守己,不知公子此言何意?”她沉声说道。 “安婆子,”洛九卿淡淡的一笑,“你还真是冷静从容,让本公子刮目相看,不过,说来也对,如果没有这番气度和胆量,你也不会在安王府成功的做到今天。” 安婆子抿了抿嘴唇,“奴婢不知公子何意。” “何意?”洛九卿冷然一笑。 “安婆子,”洛九卿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冷静得让安婆子心惊,“你当真以为,本公子是傻子吗?” “奴婢不敢。”安婆子微微垂首,“公子是王爷生前的贵客,奴婢不敢有丝毫不敬。” “是吗?”洛九卿微微拉长了声调,“既然如此,那就随着刘卫虎下去吧,稍后敬与不敬,且看你说什么。” 轩辕兆郢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是何人?竟然在安王府里放肆?随意质问他人?” “太子殿下,”洛九卿微微侧首,眼角的笑意一闪,“如果我是你,我就没有功夫去管这些,我得好好的想想,接下来应该如何挽回这个局面。” “挽回?”轩辕兆郢冷然一笑,眼睛里的光芒似刀光剑影,“本宫为何要挽回?” 他说着,声音一低,沉声说道:“就算是本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你,也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噢?”洛九卿不以为然的一笑,“是吗?太子殿下,您真的以为,您能够一手遮天吗?你别忘了,这里是安王府,不是东宫。” “那又如何?”轩辕兆郢神色阴毒,“安王府……只要本宫愿意,这里明天就可以变成本宫的私宅。” “是吗?”洛九卿轻轻摇了摇头,“殿下,您这话……未免说得太早了些。” “早与不早,且不由得你说了算!”轩辕兆郢的声音一厉,手指摸上袖子里的匕首,寒光一闪,正要逼向洛九卿,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冷声说道:“太子殿下,为何要杀我安王府的贵客啊?” 轩辕兆郢心中一惊,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霍然回首望去。 围观在那里的众人也是惊呼声一片,纷纷转头望去,左右一分之际,只见一人大步而来。 他穿着深蓝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外面披着同色的披风,衣摆和袍角袖着月白色的海牙纹,在夜风中微扬轻摆,似踏浪而来。 他的容貌俊朗,眉如沉羽,目若繁星,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似是迎面扫来的沉沉刀锋,让人不禁呼吸一紧。 安王,轩辕耀辰。 刘卫虎等人又惊又喜,管家也是瞪大了眼睛,眼角还闪动着未拭去的泪光。 轩辕耀辰穿过人群,大步走到轩辕兆郢的面前,目光在他手中的匕首上一扫,“太子殿下,您这是何意?” “你……你……”轩辕兆郢呆愣的看着他,心跳成了一团,他反复回想着躺在棺木中的轩辕耀辰,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他竟然又复活了。 “真是抱歉,”洛九卿淡淡说道:“在下乃是一名山野郎中,看出王爷其实是假死,不过是因为一时气息不稳,导致呼吸不畅,进入了假死的状态而已,在下出手相救,王爷……身子好转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轩辕兆郢听来却差点炸了肺,闹了半天,竟然是空欢喜一场?他当然不相信所谓的什么郎中、什么假死,这无非就是轩辕耀辰设下的一个局而已。 不过,他当真以为,就这样就能把自己给打压下去吗?真是笑话! 其实轩辕兆郢真的想错了,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并没有想着借这点儿事就扳倒他,不过就是想着把潜伏在府中的人给找出来,然后让轩辕兆郢心有顾忌,安生一段日子罢了。 轩辕耀辰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安婆子,冷声说道:“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暗害本王之人。” “奴婢没有,”安婆子急忙跪下说道:“奴婢冤枉啊……” “冤枉?”轩辕耀辰冷笑,“你还好意思说冤枉?” “奴婢落难之时,承蒙殿下收留,奴婢不敢相忘,报答王爷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暗害王爷呢?”安婆子急急解释道:“请王爷明察。今天之事……不过是奴婢看到了太子殿下,想起之前曾经伺候过皇后娘娘的事,一时心中感慨罢了,并没有忘记安王府的恩情。” “王爷!”刘大娘也走上前来,跪倒说道:“她是奴婢的妹妹,入府多年,不说有什么功劳,至少也是勤恳的,她万万不敢害王爷啊,请王爷明察!” 管家站在一旁,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上前。 洛九卿把他的反应看在眼中,明白他一定是经过点拨想到了些什么,她上前微微俯身,看着刘大娘说道:“刘大娘,你知道,你在广汇钱庄里存的都是什么吗?” 她一提到“广汇钱庄”四个字,刘大娘和安婆子都同时抖了抖。 刘大娘犹豫着抬起头,嘴唇抖了抖说道:“是……是……老奴背着当家的存的一些……私房钱。” 管家在那边一听,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洛九卿淡淡一笑,微微摇了摇头,“我可以告诉你,你放在广汇钱庄里的东西,早已经不是银票了,而是一些……想不到的东西。” “什么?”刘大娘的声调都有些变了,那可是她好不容易节省下来的钱,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别着急,”洛九卿指了指她身边的安婆子,“你应该问问你这个妹妹,你的钱都去哪儿了。” “我……我怎么会知道?”安婆子垂着头说道。 “你不知道?那盒子里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一些幼儿用的东西呢?那块长命锁,是怎么回事呢?”洛九卿语气悠悠,字字凉凉。 安婆子瞬间睁大了眼睛,她抬着头看着洛九卿,眼神中尽是惶恐之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安王归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安王归来 在场的人都是一头雾水,包括轩辕兆郢在内。 轩辕耀辰摆了摆手,围观的众人都退了下去,刘卫虎带着那些侍卫也退出几之外,夜色沉沉,寒风只得人骨头发凉。 而此时的安婆子,却觉得心中滚烫。 她吞了一口唾沫,看着洛九卿,终于颤抖着说道:“你……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洛九卿摇了摇头,“事情的经过如何,不用我来说。你自己心中有数。你有你的苦衷和不得已,这不假,可是,万万不该暗害安王!” 洛九卿的声音到最后一沉,目光中闪动着几分怒意,“你在他的饮食中暗下慢性毒药,甚至还有意把线索引到柳婆子的身上,还有此次的红累果,想必也是你偷偷拿的吧?放在汤里想让安王喝下,还真是无所不其及!” 安婆子咬了咬牙,摇头否认道:“奴婢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此事与奴婢无关!” “是吗?”洛九卿傲然一笑,“那么,你倒是说说看,你敢不敢把你的手亮出来?看看你的手指尖可有暗红之色?那是本公子命人抹在红累果上的毒!” 安婆子吓了一跳,眸子猛然一缩,手指也慢慢缩回了袖子,不敢露出一点来。 “怎么?不敢?”洛九卿微眯了眼睛说道:“到此时此刻,你还敢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吗?” 安婆子咬着嘴唇,眼睛里的泪慢慢打着转,不肯再多说什么。 洛九卿转头看向一旁的轩辕兆郢,微笑道:“太子殿下,您知道此人誓死不肯承认的原因吗?又知道她为何会在安王府做这些事情吗?” 轩辕兆郢心中也是有些疑惑,他来还担心此人嘴巴不严,为了自保当场招认,让自己无法自圆其说,现在一看,倒是坚定的让他有些纳闷了。 他冷笑一声说道:“本宫如何会知?” “说起来,”轩辕耀耀辰在一旁说道:“她虽然身份低微,但若是当时的运气好一些,也没准会成后宫中的众多妃嫔中的一个,可惜啊,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只能忍痛出宫。” 轩辕兆郢一愣,他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安婆子,对这个人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 轩辕耀辰看到他的神情,淡淡一笑说道:“太子殿下,你对此人应该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她当初是在皇后的院中做粗使的丫头,没有资格到皇后娘娘面前伺候的。可是,有一天,偏偏父皇就巧遇了她,还临幸了她,随后被皇后娘娘发现,也就不了了之,把她贬到别的宫中去当宫女了,可是……” 他一顿,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是,她怀孕了。” 轩辕兆郢一诧,安婆子的手指也是一抖。 “然后,这件事情自然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想瞒也瞒不住,肚子一点一点大了,早有人把她的情况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把她安排在一处隐秘的宫中,直到她产下一个男婴,随后便把她逐出了宫。” 轩辕耀辰还未说完,轩辕兆郢的脸色就是一变,他真不知道,竟然还有此等事,这件事情皇后也一直没有对他提起过,让他觉得好奇的是,那个孩子是谁?轩辕耀辰又是如何知道的? 轩辕耀辰继续说道:“安婆子出了宫,被本王府中的管家夫妇收留,再后来,皇后娘娘与她接上了头,拿了幼儿的东西让她就范,让她成为安插在本王身上的眼线。安婆子,本王说得可对?” 安婆子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她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轩辕耀辰说得都对,而她还要顾忌那个孩子。 洛九卿看着她,慢慢说道:“你是因为孩子,所以才不肯说的吗?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孩子……早就不在了。” 安婆子猛然抬头,死死盯住洛九卿,摇头说道:“不……不……我不信,我不信!” “信不信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便知,”洛九卿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可见过他一次,可曾接到过他的消息?你每次提出要求要母子相见,又得到了什么样的回应呢?” 安婆子紧紧抿住了嘴唇,半晌无言,她的心里如海浪翻涌,各种滋味都纠结在一起,无法理得清楚。 洛九卿也不再逼问她,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事已至此,已无活好说。下去吧。”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安婆子突然大声叫道:“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见皇后娘娘啊……” 轩辕兆郢皱眉看着她,始终未发一言,看着刘卫虎等人把她拉了下去。 轩辕耀辰看了看天色,语气中微微含了讥讽说道:“太子殿下,您为臣弟的丧事忙碌了一天,再加上这件事,想必也是累了,您是回房去休息,还是回东宫去?” 轩辕兆郢冷笑道:“五弟,你好手段!可你这是欺君!你知道吗?你就不怕父皇治你的罪?” “欺君?治罪?”轩辕耀辰微微诧异道:“此话从何说起?如郎中所说,臣弟是意外进入假死状态,现在不过是又恢复了而已,此时想来也是命弦一线,生死之事谁能掌控?若是父皇因此而怪罪,那臣弟也只好认了。” “好,”轩辕兆郢用力的点了点头,“老五,你好!” 他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轩辕耀辰的嘴角翘起,弯出一丝冰冷的弧。 他转过头,看向洛九卿,“卿儿,这次多亏了你。” “是你手下的草籽们动作快,如果不是他们,也不能这么快的收集到信息,计划也不会如此的顺利。”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你的身子如何?可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洛九卿走过去,用身上的皮风拢住了她,“有你在,我一切都安好。” 安王府的丧礼用品被连夜清空,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之色,比起昨天来真是天地之别。 管家和刘婆子尤其卖力,两个人深觉得愧疚,本来也是求了轩辕耀辰才让安婆子入的府,这下可好,竟然惹出如此大的乱子,两个人感觉在这府中都没有脸做人了。 轩辕耀辰并没有责怪他们,可越是如此,他们心中越是不安,做起活来也越发的卖力。 自从退出那层院子之后,夫妻二人也没有再见过安婆子,谁也没有问她去了哪儿。 轩辕耀辰次日上了朝,身子恢复了已经大半,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但也是好得多了,他一出现在众百官的眼中,众人都是大跌眼镜,纷纷上前道喜。 轩辕闵浩更是又惊又喜,他去洛府找洛九卿被墨白拦了下来,耐着性子等到今天,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好消息。 若不是担心暴露两个人的关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真想上前去好好对轩辕耀辰问候一番。 轩辕帝也听说了消息,他听到之时也是万分的震惊,怎么都没有想到,死去的人还能死而复生。 当他真切的看到站在队列中的轩辕耀辰时,不由得微微抽了一口气,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轩辕耀辰并没有什么其它的不同。 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看着轩辕耀辰说道:“辰儿,你……没事吧?” 轩辕耀辰出了队列,跪倒施了礼道:“回父皇,儿臣不孝,因为身子不适,竟然进入了假死状态,一时间呼吸全无,府中的人都以为儿臣是死了。所以,才误报到了宫中,还请们皇责罚。” 轩辕耀辰的往左说得有理有据,轩辕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说道:“没事就好,朕真是被你吓坏了。” “儿臣有罪。”轩辕耀辰垂首说道。 “罢了,”轩辕帝看阒这些不禁有些累,摆手说道:“既然如此,就好好的休养身体。” “是,儿臣谢父皇厚爱。”轩辕耀辰施了礼道。 “听说,你的府中有位郎中,是他看好的你?”轩辕帝想起了什么问道。 “……正是。”轩辕耀辰没有否认,点头说道。 “好,此乃奇人,”轩辕帝称赞道:“改日请进宫来,让朕也见上一见。” “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儿臣遵命。” 轩辕帝点了点头,侧首看了看身边的太监,太监会意,一甩手中的拂尘说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众人都没有什么事情要说,这两天着实过得让人不安,觉得动荡不堪。 好在,现在一切稳定住了局面,百姓们都在私下里说,正是因为安王殿下平时做得好事多,所以,阎王觉得他还能做好的事,就又把他给派回来了。 洛九卿走在街上,听着这些话,不由得淡淡的一笑,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怪力乱神之说,不过就是心虚之人自己吓唬自己。 冬灵走在她的身侧,“公子,您听,大家都夸你呢。” “那是夸我吗?”洛九卿不以为然,“可别再听了,一会儿还有可能说我是阎王派来的小鬼儿,专门勾人魂魄的,一不小心把安王的魂魄勾了走,又发现他阳寿未尽,让他蜀回来了。” “咦?”冬灵瞪大了眼睛,惊诧的吸了口气,“公子,您是怎么知道的?方才马路对面的那一家,就是这样的说的!” “……”轩辕耀辰看了看对面的店铺,不由得无奈笑了笑。 “公子,我们还回安王府吗?”冬灵问道。 “不了,”洛九卿摇了摇头,“现在安王的身子已经基本好了,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再者,大家都知道他的身边有我这么一个郎中,再呆下去也是不便。” “是。”冬灵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回了洛府,洛擎天听说她回来了,急忙迎了出来,摒退了众人,低声说道:“怎么一回事?我上朝遇到了安王,真是吓了一跳,也没有敢细问他。” 洛九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无非就是让轩辕耀辰吃下了一些假死的药,看上去人像是没有了气息,其它不是的,而且不但不是,还可以清楚的听到周围人的谈话。 所做的这一切,也无非就是想着把暗线揪出来,顺便给皇后和太子提个醒罢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他是谁 第二百七十六章他是谁 洛擎天听了洛九卿的解释,慢慢舒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好,好,如此甚好。” 他说罢,脸上浮现几分担忧之色,又继续说道:“卿儿,你可知道,这样一来,安王和太子就算是死对头了。” 洛九卿浅笑道:“舅父,难道他们……之前就不是死对头吗?” 洛擎天一怔,随后朗声一笑说道:“卿儿睿智,舅父不如你。既然如此,你选择了安王,舅父跟着你也算是站到了他这一边。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若是愿意对舅父说就尽管开口。” 洛九卿点了点头,“多谢舅父。有的时候一些事不是愿意对您说,而是不知道对您更好。您说得对,这一次,不论您是否表态,太子也不会把您当成他阵营中的人了。” 洛擎天说道:“不错,我也会吩咐下去,让手下人都警醒着点,不要被太子的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借机生事。” “好。”洛九卿看着他站起来要走,不禁上前一步说道:“舅父,您自己也要小心些。” “……我会的。放心。”洛擎天说罢,转身走了。 当天下午,洛九卿换了男装正准备一趟,忽然听到门上有人来报,“公主,门上有位道士,说是有事见您。” “噢?”洛九卿一想自己认识的老道也就是成衍道人一个,急忙说道:“好,快请。” 时间不大,家丁引了一位道长前来,洛九卿一瞧,正是成衍道人,她笑道:“道长为何还走大门?通传来通传去着实麻烦。” “第一次拜访,不能坏了规矩,”成衍道人一甩手中的拂尘,淡淡笑道:“总不能跃墙而入,行为不雅。” “……”洛九卿无奈的一笑,“好吧。您说得对。您来找我,可有什么吩咐?” “怎么?要出门?”成衍道人看着她这一身的装扮问道。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怎么?” “巧得很,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随贫道来吧。”成衍道人有些神秘的说道。 两个人一同出了洛府,成衍道人引着洛九卿,一路向着西,穿过繁华热闹的街道,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远远的望去,有一片绿色的树林,树木都长得十分茂密,阳光泼洒,像是一片绿色的伞盖,遮住了金色的阳光,在地上投下大片的影子。 成衍道人指着那片树林说道:“我们在此处等候吧。” “等候?”洛九卿道:“我们是要等什么人吗?” 成衍道人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没有说,他只低声说道:“你稍后就会知道了,丫头,不要那么心急嘛。” 两个人轻身一跃,跃上树梢,洛九卿轻轻拨动茂密的枝叶,这才发现,在树林的背后,还有一片房舍,只是……房舍看上去都十分的破败,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还有的黑乎乎的只剩下半边,像是被烧过的样子。 “这里是……”洛九卿有些纳闷,她还真不知道在京城中还有这么一处所在。 “别说话——来了!”成衍道人示意她不要说话,抬手一指,洛九卿顺着他的手望去,果然看到远处有一个小黑点,正在向着这边而来。 那人骑着快马,越来越近,马蹄声也越来越响,他端坐在马上,一身黑色的锦袍在阳光里透出几分萧瑟之感,周身的气息中像含了浓浓的悲伤,让人的心头感觉有些压抑。 洛九卿很快认出,这就是那天夜里在那处庄园中跟在那个公子身边的黑衣人。 当时她就觉得,成衍道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如今看来,他倒有可能和下面的这个人认识。 那人马不停蹄,直奔小树林后面的那片废宅。 他在那片宅子前停下了马,在马上坐了许久,看距离太远,洛九卿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身上的那股子悲伤似乎更浓了些。 终于等到那人下了马,迈步走到宅子前,他走过那一条布满了杂草的小路,走向后面的几片民屋,一步一步,最终在一处被烧过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成衍道人远远的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对洛九卿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果然是他。” 洛九卿转头看着他,“他是谁?” 成衍道人沉思了一下回答道:“那天在庄园那边,我就觉得他有些眼熟,后来看到他手上的伤疤,便觉得是他,今日见他来此,由此可以断定他的身份。他就是当年随在英蝶公主身边的侍卫首领,名唤张鹏安。” “张鹏安……”洛九卿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除了那夜之外,其它的时候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么,这种熟翻之感,从哪里来的? 她还正纳闷着,听到成衍道人继续说道:“他原来并不是为皇家效力,他原来的身份也十分贵重,是当时的大将军张子云的独子,潇洒随意,山水纵情,自幼便随名师学艺在外,那一年秋猎,他正巧下山回家,便随父一同前去,这一去,就误了终身。” 听到成衍道人说起张子云,洛九卿立即明白自己对张鹏安的熟悉之感从哪里来,她曾记得洛擎天对她提起过,之前白温竹在的时候也跟她提过关于轩辕的一些名人,这位张子云就是其中之一。 张子云曾经和洛擎天一样,是大将军,不过,他的资历可比洛擎天早得多,据说当年洛擎天也是得到了张子云的提携和赏识,后来才屡立军功,在张子云去世之后成了大将军。 张鹏安是张子云的独子,如成衍道人所说,一身武艺也是相当的不错,据白温竹所说,他当时志并不在军中,他更愿意纵情山水,向往江湖的自在生活。 当然,他的这番想法,张子云是不可能同意的,出身将门自然也是有一腔热血的,本来也已经说好要投身军营,不料,就在那一场秋围中,遇到了英蝶公主。 英蝶公主年轻貌美,性子温和,身上没有一点公主的骄贵之气,这样一个女子,让张鹏安一见钟情。 再后来,也自然就没有入军中这一说了,张鹏安背着张子云偷偷去参加禁军的选拔,顺利的成为了一名禁军侍卫,又用了一年功夫,成了一名头领,来到了英蝶公主的身边。 英蝶公主早已经不记得他是谁,张鹏安虽然有些失望,但被更多的欣喜所代替,不论如何,总算是来到了她的身边,他有信心,让她记起他,并且……爱上他。 可是,命运总是喜欢给人措手不及。 那一年南疆蠢蠢欲动,轩辕帝初登大位不久,他本人也不想挑起战争,便想出了和亲的法子,那时候他的女儿都还年幼,选来选去,既有身份年纪又合适的,也就只有英蝶公主和平阳郡主两个人。 平阳郡主自然是不肯的,当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反正最后的人选就落到了英蝶公主的头上。 南疆使臣来了京城,和亲之事也定了下来,英蝶公主知道之后,便想着自尽,一刀扎下去,却扎入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张鹏安对手上的伤丝毫不在意,他对英蝶公主说道:“不要怕,有我在。” 洛九卿听着成衍道人的叙述,觉得心口也有些发闷,随后,她挑了挑眉说道:“他手中的伤疤竟然是因此得来,那,道长,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成衍道人清了清嗓子,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样嘛,自然是后来听说的。” 洛九卿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再追问,转头看向张鹏安的方向,见他站在那间破败的房子面前,“那是哪里?他从前住的地方?” “不错,”成衍道人点了点头,赞赏说道:“丫头,你果然很聪明。这里原来是张府的所在之地,后来张将军故去,他又随着英蝶公主去了南疆,自然就慢慢败落了,更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阵大火,若不是周围的百姓发现的早及时救下,恐怕这一片都不复存在了。” “张鹏安既然救下了英蝶公主,他为何没有带着公主远走高飞?最终还是去了南疆?”洛九卿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成衍道人叹了一口气,“这事儿还得从咱们的景铭帝身上说起,他知道英蝶公主不愿意,怕她再次寻死,让和亲之计破了汤,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事情分析了个透,总之就是离了英蝶公主,坏了和亲之事轩辕就得灭国。所以……” 洛九卿冷笑了一声,“轩辕出了这么一位皇帝还真是让佩服,现在咱们这位皇帝在皇位上坐得稳当,恐怕早已经忘记这位大功臣了吧。” “英蝶公主答应出嫁,张鹏安心灰意冷,但最终还是不放心,一路随了去,再后来听说公主诞下一个男孩,想来张鹏安在英蝶公主身边也会尽心尽力保护这个男孩吧。” 洛九卿默默点了点头,一定是的,否则的话,这一次冒险入京,张鹏安也不会跟着来。 “那我们来这里,您是想做些什么吗?”她问道。 成衍道人回答道:“我之前与张鹏安也算有些交往,我想问问他,这一次京都之行,到底是来干什么。” 洛九卿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道长,我以为此事不妥。” “噢?”成衍道人挑眉道:“为何?” 洛九卿说道:“那天晚上,我们在庄园那里看到了轩辕兆郢的东羽卫,虽然说那位公子并没有答应,但是我想,轩辕兆郢一定不会就此放手,他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会千方百计达成所愿。” “你的意思是……”成衍道人略有所悟。 洛九卿狡黠的一笑,“我的意思是……我们先隔岸观火,然后坐收渔人之利。” 成衍道人微微抽了一口气,看着洛九卿的神色,在心里暗暗为轩辕耀辰捏了一把冷汗。 树影摇动,两个人在树梢上,看着远处的张鹏安,突然,洛九卿觉出有些不对,暗叫了一声:“不好!” 第二百七十七章 出手相救 第二百七十七章出手相救 洛九卿的话音刚落,她的身子就跃离了树梢,成衍道人随后跟上。 张鹏安刚刚推开那半扇残留的门,突然,一道疾风直奔面门,他急忙侧身一躲,一支冷箭贴着他的鼻尖擦了过去。 呼吸还没有平稳,“呼!”又一支箭奔着他的腰窝,他身子用力一探,箭头碰在他腰间挎着的剑鞘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张鹏安伸手抽出剑来,刚刚举起,又有三支箭快速射来! 他急忙挥剑拨打,随后,五个黑衣人从残壁之后闪现出来,人人手中执着弯弓和白羽箭,箭尖对准了他,冒着幽冷的光。 张鹏安微眯了眼睛,“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吧!”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却并不答言,只是慢步向着他靠近,随时都会射出箭来。 张鹏安慢步向后退,他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一刻也不敢放松。 黑衣人慢慢抬手,正准备落下,忽然,不远处有一道疾风直奔他而来,他抬头望去,只见一支短小的弩箭凌厉的割破了空气,直奔着他射来。 他一愣神,再想躲已经有些晚了,“哧!”一声响,弩箭射入了他的肩膀,他吃痛,手臂也随之一抖,再抬头看时,有两个人出现在面前。 这两个人一个穿着深蓝色的锦衣,乌发高束,脸上蒙着锦帕,只露出一对乌黑的眉毛和一双明亮的眼睛。 另一个人穿着一件道袍,手中拿着拂尘,脸上也蒙着一块布,显然这两个人是不想露出真实的面目。 黑衣人眯了眼睛,看着两人,痛得咬紧了牙关,随后伸手狠狠一挥,其余的黑衣人立即射出手中箭来。 箭风扑啸而来,洛九卿和成衍道人还有张鹏安呈三角之势背对着背,各自拿着手中的兵器拨打,他们三个人实在力非凡,虽然比对方少一个人,但是明显占了上风。 黑衣人一见,心知不好,也不再恋战,打了一声呼哨,一下子都退了出去。 这里又重新安静下来,地上的箭和射入残壁的箭还在那里,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张鹏安转身对着洛九卿和成衍道人拱手说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不知二位……” 他看着两个人蒙着脸,心中也猜到他们是不想露出真容,洛九卿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我们只是想提醒你,这京城风云暗涌,出入还是小心些。” “多谢。”张鹏安点了点头,总觉得话中有话,他们像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似的,虽然好奇,但人家明显不想说,他也没有多问。 洛九卿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药瓶,扔给张鹏安说道:“这是一些补气活血的药,可以使人身体强健,你且收着,或许哪天可以用得上。告辞。” 张鹏安接住药瓶,心头不禁一动,还想再问些什么,洛九卿和成衍道人已经转身离去,很快消失不见。 张鹏安握着药瓶,眉心微微一跳。 张鹏安随后也没有再多作停留,转身出了旧宅,翻身上马直奔庄园。 他回到庄园之后,来到书房门外,对守在那里的侍卫说道:“公子可在?” “在。” 张鹏安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声音道:“进来。” 他推门走进去,看到赫明风正在书桌后看着什么,他上前说道:“公子。” 赫明风抬头看是他,“安伯,这么快便回来了?” 张鹏安点了点头,把今天的遭遇讲述了一遍,赫明风不禁眉头一皱,“竟然有这种事?可看出是什么人?” 张鹏安说道:“他们手中拿着弓箭,那些都是白羽箭,不像是南疆所有,应该不是二公子的人。” 赫明风思索了片刻说道:“想必这个时候他也已经到了京城,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他在哪里罢了,他比我们先到,此次来京,也是为了寻找帮手,能够找到人来刺杀我们,一点也不奇怪。” 张鹏安点了点头,“公子所说也有理,不过……” “不过什么?”赫明风问道。 “今天的事情总是觉得有些奇怪,不管是黑衣人还是那两个蒙面人,像是知道我会去那里一般,而且,蒙面人还给了我这个。” 张鹏安说着,把手中的药瓶递了过去,“他们其中一个人说,这是可以补气活血的药,说我们可能会有用处。” 赫明风的眼睛微微一眯,何止是可能,简直就是需要,而这个需要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接过药瓶,拔开塞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药瓶中的香气扑鼻,是那种浓郁而清冽的药香,没有一丝的杂质。 不但是好药,而且是品质一级的。 “安伯,”赫明风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瓶身说道:“或许,我们找到盟友了。” “噢?”张鹏安微微一诧。 此时城外客栈中,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来到那里会见从南疆来的人,少主慢慢的喝着茶,扫了黑斗篷一眼说道:“不知阁下对你的手下有几分把握?” “这种事,和把握没有关系,”黑斗篷淡淡的一笑说道:“这事其实成与不成,都不会影响我们事情的进度,成了,自然是好,断了赫明风的一条臂膀,如果不成……那也不算什么,会让张鹏安和赫明风成为惊弓之鸟,他们越慌,就越有可能出错,越是出错,少主也更有机会。再者……”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宫里的那位也有可能会忍不住出手,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少主挑了挑眉,冷声一笑说道:“哈,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军师说让我来中原,你们中原人呐……当真是道道多,一肚子的弯弯绕。” 黑斗篷不以为然,微笑道:“多谢少主夸奖。” 正在此时,外面脚步声响,几个黑衣人跃墙而入来到院中,黑斗篷和少主急忙起了身,上前几步走到门口。 五个人黑衣一字排开,在院中站定。 黑斗篷慢慢走到廊下,受伤的黑衣人上前一步道:“主子。” “失败了?”黑斗篷看着黑衣人道:“还受了伤?” 黑衣人垂首说道:“是,后来来了两个蒙面人,手中有弩,功夫极高,属下不敢恋战,坏了主子的计划,所以……请主子责罚!” 黑斗篷本来自信的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竟然有帮手?” “是。”黑衣人回答道:“不过,属下觉得……那个张鹏安似乎也不知道这两个蒙面人的来历,像是也有几分意外的样子。” 黑斗篷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她心中暗道:“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人感觉到不安,若是张鹏安的安排,反倒是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她摆了摆手,“下去吧。” “是。” 少主听到这些,不由得撇了撇嘴,沉吟了片刻说道:“竟然还有别人?这是不是说明他找到盟友了?” “少主不必顾虑,”黑斗篷收了脸上的疑惑和担忧,露出合适的微笑说道:“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帮手,何况,他就算是找,能找到谁?最多就是宫中那位罢了,那位可不是一心一心为他筹划的主。” “好吧,”少主点了点头,“这是你们中原人的事,你看着办便是,反正,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赫明风死在这里!” 黑斗篷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辣的光。 洛九卿和成衍道人此时已经轩辕耀辰的府中,轩辕耀辰的精神又好了许多,体内的毒素基本上已经清得差不多了。 洛九卿喝了几口茶,把今天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成衍道人在一旁微笑听着,并不插言。 轩辕耀辰说道:“那……可曾看出黑衣人是谁的人?” “自然是中原人,”洛九卿语气肯定道:“那些人无论是身形、身手还是使用的弓箭和手法,都是中原人无疑。” “那这样说来,已经有人插手到这件事情中了。”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说道:“我想,应该不会是轩辕兆郢的人,慧锦皇后和和硕郡主达成了共识,她是想着帮助赫明风的,不会反过手来就对付他们。至少,不会做得这样直接。” “说得极是,”洛九卿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不过……那对母子行事阴狠,又善于出尔反尔,他们现在决定帮着赫明风,不代表明天不会反悔,还是要派人多多留意才是。” “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放心,现在的皇后,心思可没有都放在这件事情上。” 洛九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听说那位纯容华有了身孕,想必这件事情比赫明风更让慧锦皇后生怒吧?” “这也是一个极好的契机,”轩辕耀辰说道:“有了这个危险时刻在她的身边提醒,也可以让她做多错多,也可以催化他们,等到他们耐不住性子了,机会也就随之来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成衍道人在一旁听着,暗自替那些人对着上天念了念,你们啊……自求多福吧,遇到这么一对,有你们的好日子过才怪。 轩辕耀辰说得一点不错,现在的慧锦皇后日子的确不太好过,她整日气闷心慌,一点好心情也没有。 日日派人打探纯容华那边的消息,次次传来的都是好消息,说什么纯容华能吃能睡,胎像更是稳固的不能再稳固,丝毫没有要滑胎的迹象。 她日夜都盼着纯容华的孩子保不住,可偏偏就与她所想相反,这让她如何能够不恨? 她正想着对策,门外有人来报,“皇后娘娘,和硕郡主求见。” 慧锦皇后眉头微皱,抚了抚烦躁的思绪,说道:“让她进来罢。” 时间不大,宫女引着和硕郡主快步而来。 和硕郡主来到慧锦皇后的面前行了礼,慧锦皇后摆了摆手,“罢了,又没有外人,别行这些礼了,坐吧。” 她说罢,对着身边的宫女递了一个眼色,宫女会意,带着其它人慢步退了出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争宠 第二百七十八章争宠 和硕郡主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关于之前那件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慧锦皇后抬手扶了扶发间的凤钗,慢悠悠的说道:“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为何今天又问?” 和硕郡主脸色沉冷,目光幽凉,“自然,皇后娘娘,有人想要刺杀赫明风,你可知道?” 慧锦皇后一愣,这事儿她还真的不知道,此时听和硕郡主这样一说,她才明白过来,敢情和硕郡主是怀疑她了。 她摇头说道:“本宫不知,也是刚刚听郡主说才知道。” 和硕郡主半信半疑,她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我便信皇后娘娘,只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还请娘娘早做安排。莫要被人钻了空子。” 慧锦皇后打起精神,她也知道此事马虎不得,和南疆打好关系,让轩辕兆郢多一份把握,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看出她精神不济,和硕郡主不禁问道:“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您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慧锦皇后叹了一口气,心中的烦躁有些压不住,“你不知道,皇上新晋的那位纯容华,现在有了身孕。” “噢?”和硕郡主立时明白了她的焦虑所在,不禁淡淡一笑说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慧锦皇后反问道:“你说如何?如果她诞下一个公主也就罢了,可如果是一个皇子……” “是个皇子又怎么样?”和硕郡主接过话来说道:“就算是个皇子,也不过是个娃子,他难道还能和太子争位不成?” 慧锦皇后沉默了片刻,她心中也明白,和硕郡主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纯容华如此得皇上的宠爱,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已经有了一个意外发生,她不想再发生另一个意外。 即便是刚出生的孩子不能和太子相比,但是这样的意外她也不想再发生。 “算了,这件事情你不用理,”慧锦皇后不想与她说这件事情,“关于南疆的事,本宫会和太子商议的。” “好,”和硕郡主点了点头,“娘娘,那我先告辞了。”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抬手抚着太阳穴,有些疲倦的样子。 和硕郡主站起身来,看着她说道:“娘娘放宽心,这宫中的孩子不好生,也不好养,一切都是未知数,纯容华虽然怀了孩子,但是不一定能够生得下,您何必现在就操心呢?” 她说罢,也不等慧锦皇后回应,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她的话,提醒了慧锦皇后。 轩辕兆郢此时正在宫中喝闷酒,他这几日的心情也非常的不好,轩辕耀辰死而复生,他觉得自己就偈是一个跳梁小丑被人耍了,这明显就是一个圈套,自己还一头扎进去了。 几个舞女在他的周围走来走去,随着音乐扭着纤细如柳的腰肢,他一杯一杯的喝着酒,看着那些香艳的舞蹈,脸上浮现阴冷的笑意。 自从他吃了轩辕帝给他的药丸之后,便感觉身子好了许多,特别是与女子在一起的时候,更是觉得较之从前强了太多。 他对这种药十分信奉,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轩辕帝那里的药都弄到手。 他饮下一杯酒,一只手搭在舞女的腰间,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有太监跑进来,到了他的面前说道:“太子殿下,不好了。” “慌什么?”轩辕兆郢怒道:“有什么事慌成这样?天塌了?” 小太监回答道:“回殿下的话,皇后娘娘来了,马上就到。” 他的话音刚落,殿门口处人影已经一闪,慧锦皇后走了进来。 轩辕兆郡急忙摆了摆手,那些舞娘和乐师都收拾东西退了出去,慧锦皇后看着她们,脸上慢慢露出不悦之色。 洛九卿此时就在宫外,自从那天乔装成宁王府的丫环随着宁王妃入宫之后,她就让轩辕耀辰派人盯住和硕郡主。 她料定这件刺杀的事情经过之后,和硕郡主一定会坐不住,她肯定会怀疑这件事情和东宫有关。 洛九卿觉得十分奇怪,和硕郡主与英蝶公主当年有情意不假,可是,这份情意值得她这么多年之后还以身冒险吗? 或者,“情深”的背后,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所以,她一直都注意着和硕郡主的动向。 今天果然等到了。 和硕郡主一出宫,洛九卿就跟了过去,可是让她意外的是,和硕郡主并没有去其它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异常,而是直接回了府中。 洛九卿心中奇怪,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与和硕郡主无关,那几个黑衣人又不是东羽卫,那到底是谁的人?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件事情除了和硕郡主、皇后之外,还有第三方势力。 还真是……费脑筋啊。 她沉思着,那么,广汇钱庄,是谁的势力?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无意中一转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在前面一个路口处一拐弯,随后消失不见。 洛九卿心中一动,不由得追上前去。 慧锦皇后皱眉看着坐在那里的轩辕兆郢,看着他微醉的眼,叹了口气说道:“郢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轩辕兆郢笑了笑,“如母后所见,喝点酒。” “现在这种情势,你还有心情喝酒?”慧锦皇后不悦道。 “不喝酒,能干什么?”轩辕兆郢摊了摊手说道:“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父皇还在禁我的足,我又哪里去不了,整日呆在宫里,和坐牢一般,除了喝酒买醉,我还能干什么?” “你也知道你父皇在禁你的足,那是因为他生你的气!你还不好好表现,现在这副样子,若是被他看到,岂不是更严重?”慧锦皇后苦口婆心的说道。 “他怎么会来?”轩辕兆郢不以为然的一笑,醉眼迷离的看了看慧锦皇后,短促的一笑说道:“母后,您不是不知道,纯容华怀孕了,父皇恨不得不上朝守着她,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我?” 这话说得无异于在慧锦皇后的心上捅了一把刀子,她吸了一口气,恨声说道:“我自然知道,只是,越是这样,越要小心行事,否则的话,被人抓住了错处,可就不是什么禁足这么简单的事了。” “还能怎么样?”轩辕兆郢说道:“难不成还能废了我?” 他说得轻描淡写,慧锦皇后听得心惊肉跳。 她不由得握紧了手,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怒斥道:“胡说什么?这种事情也能随便说的吗?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努力争取一个好的形象,重新赢得皇上的欢心,而不是在这里买醉,说这些疯话!” 轩辕兆郢没有答言,他微晃着身子,扶住椅子的扶手,眼睛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一阵的怒火过去,慧锦皇后心里也有些后悔,又有些自责,说起来也是自己的一时疏忽,让纯容华钻了空子,竟然日益坐大,成了今日的局势。 若是自己能够拢得住皇上的心,如果能够让纯容华早早消失,如果……也许一切就不会是今这副样子。 不,不是也许,而是一定。 她看着太子颓废的样子,心中如刀割一般,拉了椅子在他身侧坐下,低声说道:“郢儿,你可知道,有人已经知道了南疆的事,派出杀手了。” 轩辕兆郢的眸子一眯,目光总算是清亮了些,“是什么人?” 慧锦皇后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件事情很是奇怪,和硕郡主来宫中问我,我才知道的,现在看来,事情越发的复杂了,我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和赫明风联络见一面,否则的话,容易夜长梦多啊。” 轩辕兆郢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现在除了上朝,若是没有圣旨,我其它的地方哪里也去不了。” “母后会想办法的。”慧锦皇后沉声说道,她在说的同时,心中也有了几分打算。 与太子分别之后,从东宫里出来,慧锦皇后就回了自己的宫中,她坐在梳妆镜前,一件一件,慢慢摘去自己头上的发饰,洗去脸上的妆容,又细细的铺了一层粉,方才还华贵万千的模样,此刻却是楚楚可怜。 她打拆散了发,垂在身后。 此时的轩辕帝正在纯容华处,两个人正在低声说笑,好不温情。 忽然有宫女快速来报,“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病重,在宫中晕倒了。” “什么?”轩辕帝一愣,脸上的笑意也僵在那里。 纯容华看着他的神色,垂下眼睛,掩去眼底的一丝讥诮之色,随后柔声说道:“皇上,您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臣妾这里没事的。” 轩辕帝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朕去瞧瞧,你好好养着,不要过度劳累,晚上……也不用等朕了。” “是。” 轩辕帝立即吩咐摆驾,匆忙赶往慧锦皇后的宫中,他到的时候,慧锦皇后正在床上昏睡,她静静的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乌黑的发散在脑后,没有一点珠翠,乌黑映着苍白,愈发让人心惊。 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团轻柔的云,似乎风一吹就会飘走,轩辕帝的心头一痛,他步子轻轻,生怕吵醒了她。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副模样。 那是她还在闺中的时候,有一日他去府中做客,闲来无事一个人好奇的四处走走,竟然在花园子里遇到了她,她站在假山上,迎着风,散着发,不施粉黛,张开手臂闭着眼睛。 漫天的金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就似从九天飞下的仙女一般。 只那一眼,他就爱上了她。 这一晃……多少年了? 轩辕帝的心头酸痛,他轻轻坐在床沿上,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 慧锦皇后慢慢张开眼睛,看清眼前的脸,又惊又喜的说道:“皇上……皇上……您怎么来了?” 轩辕帝淡淡的笑了笑,对她说道:“朕来看看你。” 慧锦皇后的眼睛一热,慢慢浸出几层水雾,脸上却露出浅浅的温暖笑意来,“臣妾不碍事的,不敢劳动皇上。” “说什么呢?”轩辕帝的手紧了紧,“朕来看你,是一直挂念着你,只是最近有些忙了,你不要怪朕。” “臣妾不会的……”慧锦皇后柔声说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 惊闻小产 第二百七十九章惊闻小产 轩辕帝看着慧锦皇后那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越发觉得愧疚,他握着她的手说道:“好了,你休息一下。朕在这里守着你。” 慧锦皇后鼻子一酸,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轩辕帝心中大痛,他伸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这些日子的恼怒、怨恨,都似乎在这两行泪水中被冲刷干净。 慧锦皇后闭着眼睛,根本没有睡着,她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开始的这一步总是好的。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华灯初上,轩辕帝果然没有离去,他一直在慧锦皇后的宫中。 晚膳摆了上来,轩辕帝一瞧,桌子上都上他爱吃的菜,回头看了看靠在床头的慧锦皇后,她的脸色好了些,迎着他的目光淡淡的一笑,“皇上,您不用惊讶,您不来的时候,臣妾也是这样吃的,吃着您爱吃的饭菜,似乎就像您在身边。” 轩辕帝心中无限感慨,他走到床前,亲手扶了慧锦皇后起了身,为她披了一件斗篷,宫中的地龙烧得很暖,不穿也不会冷,可他仍旧细心的为她穿好。 “以后别这么傻,你是朕的结发妻,什么时候想见朕了就去派人通报一声,朕必定会来看你。”轩辕帝低声说道。 “皇上,”慧锦皇后浅浅一笑,“臣妾无能,只为您生下了郢儿一个孩子,他的性子有时候又太鲁莽了些,如今纯容华被您新添龙子,臣妾心中也甚感欣慰,她初次有孕,自然娇弱些,皇上陪陪她也是应该的,臣妾这里不妨事的。” 她越是这样说,轩辕帝越觉得心中有愧,对不住她,握着她的手走到桌前来说道:“你也一样重要。” 慧锦皇后暖暖一笑,伸手盛了一碗汤,对轩辕帝说道:“皇上,这汤味道极鲜,煲了几个时辰的,您尝尝。” “好,”轩辕帝接过汤碗,尝了一口说道:“的确不假,你的身子虚弱,最是应该滋补上,你也快喝吧。” 慧锦皇后喝了几口,问身边的宫女道:“这汤小厨房里还有吗?” “回娘娘的话,有的。” “盛上一汤盅,差人送到纯容华那里去。”慧锦皇后吩咐道。 “是。”宫女点头说道。 “你亲自去,”慧锦皇后对她说道:“别人去本宫不放心。” “是,奴婢遵命。”宫女说罢,转身走了。 轩辕帝看着她,满脸都是温情,“你呀……自己这样还操心着别人,纯容华那里什么都不缺。” “她不缺是她的,”慧锦皇后又为他添了一筷子菜,“这是臣妾的心意,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应该的。” “方才那个宫女是……” “她是婷儿,做事细心周到,是臣妾才选的大宫女。”慧锦皇后解释道。 “嗯,”轩辕帝点了点头,“这一方面朕相信你的眼光。” 一顿晚膳吃得十分愉快,温情也足够,慧锦皇后由轩辕帝扶着回到床上休息,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不可避免的说起太子轩辕兆郢来。 轩辕帝叹了一口气,看着慧锦皇后的病容,终究是有些不忍,“罢了,等到明天朕下一道旨意,解了郢儿的禁足便是。这次的事情朕也并不想罚他这样重,可……当时的情况你也瞧见了,逼得朕不得不这样啊。” “是,臣妾明白,”慧锦皇后垂了泪道:“等郢儿过来请安的时候,臣妾一定好好说说他,让他警醒着些,凡事用些心思,不要再入了圈套,失了皇家体面,也对不住皇上的期望。” 她几句话,就把太子之前做的荒唐事说成了是别人的圈套。 轩辕帝点头说道:“好。” 时候不早,两个睡下,熄灭了殿中的灯,冬日里的月光分外的清冷,从窗子照进来落入殿中,更添了几分凉意。 轩辕帝转头看了看,心中难免有些记挂纯容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里不太踏实,他暗暗决定,等到明天天亮之后,还是先去看看她再去上朝。 迷迷糊糊刚睡下,感觉还没有过多久,忽然听到有急促的拍门声,像是有谁在用力的拍打着宫门,在这寂静的夜色中传出很远。 轩辕帝立即睁开了眼睛,心里的不安愈发浓了些,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 “皇上,怎么了?”慧锦皇后也被吵醒了,问道。 “不知道,”轩辕帝摇了摇头,“外面似乎是有人来了。” 正在这时,院中的脚步声一乱,有人快步奔来,到了窗下,影子映在窗纸上,沉声说道:“皇上,娘娘,纯容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纯容华身子不适,已经见红了。” “什么?”轩辕帝立时一惊,一掀被子从床上跳下,“怎么回事?” “回皇上,来报信的是纯容华身边的宫女,她也说不清楚,只说了情况,太医也赶了过去。” “快!”轩辕帝急忙穿上了衣服,用最快的速度往那边赶,他走出几步,又觉得有些不对,回头看了看慧锦皇后。 慧锦皇后也起了身,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皇上,您先过去,臣妾穿好衣服这就来。” “你……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去了。”轩辕帝沉声说道,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自己留下来陪她,又这样匆匆离去,总归是不太好。 慧锦皇后摇了摇头说道:“不妨事的,现在纯容华的身孕是大事,臣妾理应在场,您先去,臣妾这就来。” 事情紧急,轩辕帝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带了太监挑着灯快步离去。 他一走,慧锦皇后立即换了一副姿态,眼睛里的冷光厉烈,问身边的宫女婷儿道:“察明是怎么回事?你给她送汤去的时候可发现了什么?” 婷儿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不曾,当时她并没有什么异样,看起来精神也不错。”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见红?”慧锦皇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娘娘,”婷儿压低了声音上前一步说道:“管她是怎么回事呢?许是她这阵子太过嚣张,老天都看不过去了,要收了她的孩子也未可知啊。” 慧锦皇后淡淡一笑,“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只是……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本宫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太突然。” “那就是她不定惹了哪宫的娘娘,有人替咱们出手罢了。”婷儿说道。 “有可能,”这个说法慧锦皇后倒是有几分赞同,纯容华说到底是没有极基的,不过就是一个宫女而已,可是,就这样一个宫女未免也爬得太快了些,这后宫之中哪个女人没有几分手段?要想整治她,也不算是什么事。 她穿戴完毕,头发只是束了一个简单的发式,别上几枝素雅的钗子便披了斗篷前往纯容华的宫中。 纯容华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此时的洛府中,洛九卿正在研究一本医书,这是前些日子白温竹放在接头地点的,正是洛九卿现在所需的。 她在灯下看书,冬灵在一旁做刺绣,她抬眼看了看,那应该是一个钱袋,上面绣着的是一朵莲花。 她一边翻着书,一边问道:“冬灵,今天去哪里了?” 冬灵本来不敢说话,怕打扰了她,现在听她问起,放下针线说道:“公主,奴婢今天去了猫耳巷,奴婢上次跟您说,奴婢的母亲搬到了那里住,正巧今天和张培忠一起路过,就去看了看。” “噢,你母亲怎么样?还好吗?”洛九卿似随意问道。 “很好的,”冬灵点了点头,眼睛里放着光,“张培忠把院墙和门板都修葺了新,还帮着母亲在院子里种了两垅菜,买了几只小鸡,母亲十分高兴。” “那就好,”洛九卿看了她一眼,“这件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吧?资料也都快整理好了吧?” 冬灵回答道:“是的,现在接近尾声了。张培忠做事麻利,能力也是有的,所以才能进展这样快。” “嗯,”洛九卿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就这件事情你们有什么看法?觉得安王的法子可还可行?” “安王的法子自然是好的,”冬灵思索了一下说道:“不过,对于那些为富不仁的人,未免还是处罚太轻了些,应该把他们的财产都没收,分配给穷人,让他也出来上上工,体会一下没有钱的滋味。” 洛九卿放下书,抬头重新看着她,慢慢说道:“为何?富家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有的是几代人的积累,有的人虽然有钱,但并非不义之财。关于钱这个东西,有的人天生爱挥霍,有的人则是生性爱节俭。穷人穷固然值得可怜,可是穷有时候也并非都是别人的错。” 冬灵似懂非懂,眨巴着眼睛看着洛九卿。 洛九卿看着她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这件事情快要结束,你以后也就少去吧,这件事情学是由安王府为主导。” 冬灵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奴婢遵命。” 洛九卿眼角的余光扫到她的神情,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她其实今天有在街上就看到了冬灵和张培忠,一路随着她们去了猫耳巷,如冬灵所说,她母亲现在的居住环境的确比之前要很多。 可是,洛九卿更为担心的是,冬灵是不会说那些话的,她的脑子里不会有那么多的想法,也不会有这种悲愤的情绪。 她翻了一页书,却无心再看,心中慢慢有了一个决定。 夜色渐渐深了,此时的皇宫中却是闹翻了天,纯容华的宫里叫声不断,她躺在床上,层层的帷幔遮住了床,挡住了里面的情景,只听到她痛苦的叫声和出来进去的宫女那一脸慌乱的模样。 轩辕帝坐在外面,脸色沉冷如水,焦急的看着纯容华的所在的方向,心中似油煎着一般。 面前的宫女跪倒了几个,都是今天晚上伺候着吃晚膳的人,轩辕帝冷声问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第二百八十章 入宫看热闹 第二百八十章入宫看热闹 宫女们吓得浑身发抖,一个个叩首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轩辕帝一脚踹倒一个距离她最近的,“你说!” 那个宫女急忙爬起来重新跪好,哆哆嗦嗦的说道:“回……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等伺候小主用膳,一直都是好好的,后来,皇后娘娘派人送了一盅汤过来,小主闻着鲜美扑鼻,就用了半碗,可……” 轩辕帝的眉心一跳,他的手扶着椅子扶手,手指微微用力,指关节都有些发白,“继续说!” “用过晚膳不久,小主就有些不太舒服,这些日子也时常感觉到肚子发紧,也就没有当回事,可后来……后来就……”宫女没有再往下说,额头抵着地,颤声说道:“皇上,皇上饶命啊,奴婢冤枉啊!” 轩辕帝的额角的青筋都迸了起来,他心里隐约有一个念头,但是却不想去直视,他忽然站起身来,“放肆!你竟敢胡说八道!” “奴婢……奴婢没有啊,”宫女吓得连连磕头,“全宫上下,人人都看到了,奴婢不敢撒谎!”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高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轩辕帝转头望去,正看到慧锦皇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时洛府中洛九卿正准备睡下,忽然听到院中有风声一响,她转头看去,有人在窗边轻轻敲了敲,她走过去,推开窗子,看到穿着黑色斗篷的轩辕耀辰。 她微微皱眉,“快进来。” 轩辕耀辰纵身跃进了房间,对她说道:“你且离我远些,我带着一身的寒气。” “知道外面冷,还大半夜的跑出来干什么?身子不要了?”洛九卿语气中带了责备说道。 “出来活动活动嘛,总闷着也是不好,”轩辕耀辰心中暖暖,语气神秘的说道:“我今天来,是想着带你去看一场好戏。穿暖些,外面当真是有些冷。” “看好戏?”洛九卿道:“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外面有马车,车上有外衣,里面穿暖些就行。”轩辕耀辰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洛九卿随他出了院子,果然看到后门处停了一辆马车,车夫见他们出来,行了个礼却没有说话,看服饰像是一个太监。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上了车,发现里面放着一套衣服,是一套浅灰色的太监服,还有一顶帽子和一块腰牌。 洛九卿立即明白,轩辕耀辰这是要带她去哪里了。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宫门处,看守的士兵打着哈欠说道:“哟,老胡头,又是这个时辰才回来啊?” 车夫没有动静,旁边另一个士兵说道:“你跟他废什么话,他不能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得,得,快进去吧。” 马车顺利的进了城,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跳下马车,如两道黑色的闪电,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此时的慧锦皇后刚刚走入纯容华的殿中,她一抬头便看到轩辕帝的那张脸,那脸上之前的温情一丝也无,眼睛里含着怒气,连眉梢都挑了起来,她心中一动,不禁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她上前去行了个礼,轩辕帝还没有叫起,太医从里面走出来,轩辕帝转过头去看向太医,只见他的双手上沾了鲜艳的红。 轩辕帝的眼睛也跟着红了,看着他说道:“怎么样?” “回……皇上的话,小主身子十分虚弱,胎儿算是暂时保住了,但是具体的情况,还要看能不能熬到天亮。”太医说罢,跪了下去。 轩辕帝怒道:“朕把纯儿和她的孩子交给了你,你是怎么照顾的?不是一直都是胎象稳固的吗?为何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太医急忙叩首说道:“皇上!请皇上恕罪!小主的胎象的确是一直稳固,今天下午的时候臣还来请过平安脉,臣一天来三次,一次也不敢大意啊皇上!” “那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轩辕帝近乎咆哮的说道。 后窗外的屋檐下暗影中有两个人在那里往里面瞧着,自从慧锦皇后进门那一刻起,他们就一直在那里。 洛九卿伸手在轩辕耀辰的掌心里划了几个字,“与皇后有关?” 轩辕耀辰反握了她的手,淡淡的一笑,轻轻写道:“不管有没有,最后一定有。” 看着他笃定的模样,洛九卿若有所思的重新转了目光。 太医被轩辕帝的怒气吓得一抖,犹豫了再三说道:“回……皇上的话,依臣诊断脉象看来,小主像是……误食了什么对胎儿不利的东西,因此才……” “不利的东西?”轩辕帝想着方才宫女说过的话,转头看向慧锦皇后,“皇后,你怎么说?” 慧锦皇后慢慢起了身,面色凝重道:“皇上,臣妾以为,既然太医说纯容华是吃错了东西,不管有人故意陷害还是厨房中无意,都不能够姑息,一定要追查到底。” “皇后说得极是,”轩辕帝似笑非笑,目光中冷意闪动,“那么,皇后以为,该从哪里查起?” 慧锦皇后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心中有些不安,但是此时也顾不了许多,思索了片刻说道:“臣妾以为,当从今天的晚膳查起,一道菜一道菜的查,定能够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好!”轩辕帝干脆利索的说道:“那么,皇后,你送的那盅汤,是不是也在调查之内?” 慧锦皇后一愣。 窗外的洛九卿微微摇了摇头,慧锦皇后来得晚,她根本没有发现,轩辕帝其实对她已经起了疑心,之前那样说,就是想着试探一下她的态度,既然她自己开口说查,那自然就顺了轩辕帝的意。 夫妻做到这种地步,也真算是悲哀了。 慧锦皇后愣过之后,随即一笑道:“当然可以,皇上,臣妾愿意为此表率,那盅汤就先查一查吧。” 轩辕帝听她这样一说,收紧的心又微微松了松,他点了点头,对太医说道:“去验。” 两个字,说得干脆利索,慧锦皇后心中刚刚积攒下来的情意又突然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她看着太医走到外厅的桌前,拿出一根银针在那碗剩下的汤水中探了探,银针颤颤微微,在乳白色的汤中停了停,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在那一刻停了停。 轩辕帝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医把银针取出来,拿到他的面前,“皇上,此汤中并没有毒。” “如此……甚好。”轩辕帝点了点头,再看向慧锦皇后的目光时就柔了许多。 慧锦皇后浅浅的一笑,“皇上,让太医继续查吧。” “嗯。”轩辕帝应了一声,太医转身又回到餐桌前,正准备验其它的菜,忽然目光一凝,“咦”了一声。 这一声很轻,但是人人都听到了,轩辕帝立即道:“怎么了?” 太医抿了抿嘴唇,挽了挽袖子伸出手指,说了声“皇上,臣失礼,”随后把手指探入那汤碗中,沾了一点点,仔细的尝了尝。 轩辕帝微眯了眼睛,看着太医,随后太医跪了下去,颤声说道:“皇上!此汤中加了大量的冻柠花粉,这种花粉是……有孕的女子万万碰不得的呀。” “冻柠花粉?那不是冻柠树结出的花吗?”轩辕帝冷声说道:“朕记得,当年在皇后的宫中就有一株冻柠村,在怀太子的时候,太医就说过,孕女不能碰冻柠花,所以,皇后宫中的树也便被移植了换成了现在的树。” 他说完,转头看着慧锦皇后,目光平静无波,“皇后,事隔多年,朕可有记错?” “没……没有,”慧锦皇后有些发蒙,“可是,皇上,臣妾也不知道……这汤中为何会——当时臣妾也喝了汤,并没有什么不适啊。” 太医一旁说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冻柠花粉本身无毒,一般的人吃了也是无碍的,可这孕妇是万万碰不得的,轻则小产,重则会一尸两命啊!” 慧锦皇后的身子微微一晃,她身边的宫女婷儿急忙扶住了她,她看了看那汤碗,又望了望纯容华的方向,失声说道:“皇上!臣妾……没有,臣妾冤枉啊!” “冤枉?”轩辕帝淡淡的一笑,笑意却凉凉不达眼底,他看着她,“那盅汤是朕亲眼看着你命人送出的,而且你还特意命你身边的大宫女送的,并未假手他人,是也不是?” 婷儿急忙跪了下去,“皇上!皇后娘娘命奴婢送汤,实在是出于一片好意,奴婢一路上也是小心谨慎,不敢有失,汤水送到纯容华的宫中,奴婢便走了,这其中……会发生什么变故,也未可知啊。” “你的意思是,”轩辕帝冷声一笑,“是纯容华自己害自己吗?” “奴婢不敢。”婷儿急声说道:“奴婢只是觉得,皇后娘娘的宫中并没有冻柠树,何来的冻柠粉?而且,若是娘娘想暗害纯容华,又何必挑在皇上在的时候,引火烧身?这一定是有人想要借着纯容华陷害娘娘啊!皇上!皇后娘娘才是受害人啊。” 洛九卿在窗外听得真切,微微挑了挑眉,这个丫头思路清晰,口齿伶俐,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这股子聪明劲用错了地方。 现在的轩辕帝正在气头上,她所说的这些话,轩辕帝自己也早晚会想明白,慧锦皇后毕竟是中宫之主,再怎么样也可能置她于死地,待冷静下来,一切反而好说了。 而不是像此时这般,急得解释,迎着怒气直上,反倒让轩辕帝觉得,她们计划周详,条理清晰,越发以为是她们刻意为之。 果然,轩辕帝大怒,“你这个贱婢!竟然还敢跟在这里理论?难道朕是那种不会动脑子,任人摆布的昏君吗?混帐!” 他狠狠的盯住慧锦皇后,一字一字说道:“皇后对冻柠花之事心知肚明,有孕之时更是一下也不碰,现在倒是做在汤里,还派人送予纯儿,到底是何居心?朕好心陪你,你竟然在这种时刻下这种毒手!” “臣妾……”慧锦皇后大惊,心中有苦说不出,看着轩辕帝近乎狰狞的脸,心里的不安慢慢的涌了上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冤死 第二百八十一章冤死 轩辕帝现在处在暴怒中,完全听不尽慧锦皇后的话,之前还觉得她楚楚可怜,现在看起是如此令他作呕。 他忽然想起之前那次轩辕兆郢与宫女在温泉处那件事,还没有看到是谁,慧锦皇后就一口一个纯嫔的叫着,若不是后来纯容华及时出现,当真就被这件事情给毁了。 上次是毁人清誉,这一次,是直接要人性命了。 轩辕帝暗暗恨自己,他怎么会就相信这个女人的?之前的事情怎么就突然忘记了的? 慧锦皇后看着他的目光,眼底深处似涌动的浪潮,一层一层的逼来,几乎要把她吞没,她心里咯噔一下,上前一步,想要扯住轩辕帝的袖子,轩辕帝却一甩手,躲开了她的手。 慧锦皇后的手悬在空中,怔了半晌之后慢慢收回,她跪了下去,沉声说道:“在这件事情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如果皇上不相信臣妾,臣妾也无法自辩清白。” “朕觉得,事情也许未必那么难查,”轩辕帝说着,一挥手对一旁的太监说道:“去,把皇后娘娘宫中的汤端过来。” “是。” 洛九卿与轩辕耀辰对视一笑,两个人都明白,轩辕帝这是不相信慧锦皇后了,不论她那里的汤中有没有冻柠花的花粉,轩辕帝都不会相信她。 所以相信,就是无论什么摆在面前,都不会动摇,而轩辕帝明显不是。 太监很快回来,手中端着半盅残汤,轩辕帝对太医说道:“再试。” 太医领了命,上前仔细的尝了尝,对轩辕帝说道:“回皇上,这汤中……并没有冻柠花。” 慧锦皇后心头一喜,直了直腰背说道:“皇上,臣妾此身分明了罢?臣妾断然不会用这种手段暗害纯容华的!” 轩辕帝扫了她一眼,没有体答言,转头看向婷儿,声音冷厉道:“朕来问你,你如实回答,在端汤出来的路上,你可往里面放过什么东西?” “皇上!”婷儿急忙叩拜,“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出此等事情来……” “是吗?”轩辕帝对着门外喝道:“禁军何在?” “在!”两个禁军侍卫走了进来。 “去搜皇后宫中那些宫女太监的房间,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特别是,这个贱婢的房间!” “是!” 一声令下,禁军侍卫很快去了,婷儿头也不敢抬,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后背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来。 慧锦皇后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星子忽明忽暗,像是这件突然袭来的事,让她有些捉摸不定。 到底是谁?是谁想要害自己?居然挑在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候! 她心中暗自咬牙,无论是谁,如果查出来,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洛九卿在外面看了许久,也觉得有些蹊跷,她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认为慧锦皇后不是这么愚蠢的人,相反,是十分懂得局势分析的一个人。 不用说,慧锦皇后当然是不愿意这个纯容华生下孩子的,可是,要想对纯容华动手,法子有很多,为什么偏偏选这么一种,把自己给牵扯进来? 而且,现在这种时机,有什么是比稳固太子的地位更重要的事?与其去想方设想暗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还不如把政权牢牢握在手中,将来大权在握,还怕一个孩子不成? 嫉恨肯定是有的,但犯不着把自己给搭上。 她以为,皇后是着了别人的道,否则的话,慧锦皇后的手段若只是这般,早就死在这后宫之中了,哪里还能够坐稳这么多年的后位,还让一个先天不足的轩辕兆郢比下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成为太子? 她正在思索间,外面火把闪动,禁军侍卫快步回来,头前一个人手中还拿着一样东西,她心中暗暗冷笑,看起来,这一次慧锦皇后想逃都难了。 禁军侍卫快步进了屋,那人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盅,上面盖着盖子,来到轩辕帝面前说道:“回皇上,在这个宫女的房间里搜到了这个。” 轩辕帝扫了一眼并不去接,太医走过来接了过去,打开盖子闻了闻,随后脸色一变说道:“回皇上,这里面装的正是冻柠花粉。” 慧锦皇后的脸色一白,婷儿也跟着一呆,轩辕帝脸色沉得能够滴出水来,一脚踢在婷儿的肩膀上,“贱婢!你还有何说?” 婷儿吓得不知所措,颤抖着身子说道:“皇上,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有人陷害……” “陷害?”轩辕帝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知道今天晚上纯容华要因冻柠花而差点小产,所以故意在你的房间里放了些冻柠花以此来陷害你吗?” 婷儿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的汗也滴落下来,头脑也有些发蒙,她真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自己的房间里会有这么一罐花粉? 慧锦皇后微抿着嘴唇,她此时已经明白,自己是百口莫辩,无论说什么,轩辕帝也不会相信自己了,他只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从心里就认定是自己有意所为。 她慢慢垂下眼睛,并不打算为婷儿求情,一旦开口求情,就会引火烧身,轩辕帝就更会以为是自己指使她干的。 “皇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不敢啊……”婷儿苦苦分辩,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可是,轩辕帝却显然不为所动,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慧锦皇后,“皇后,你以为如何?” 慧锦皇后抬头看着轩辕帝,她能够感觉到婷儿望向她的期盼目光,但是她仍旧狠了狠心,沉声说道:“皇上,臣妾并不知情,您知道的,臣妾一直病着,若不是您去看臣妾,臣妾一直都没有起床,一直之间对手下人不查,竟然惹出如此大祸,是臣妾的不是,请皇上责罚。” 她这一番话,无异于把婷儿放弃了,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不打算救婷儿了。 婷儿瞪大了眼睛,眼中闪动着的泪珠,“娘娘……” 慧锦皇后并不看她,身子一晃,眼睛微闭,竟然是一副想要晕倒的模样,轩辕帝的眉头微微一皱,此时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伸手扶住慧锦皇后的肩膀说道:“起来罢。” 慧锦皇后握住他的手,泪水盈盈的说道:“多谢皇上。” 轩辕帝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但看向婷儿时,依旧是一脸的怒意,眼中浮动着杀机。 “来人!” “在!” “把这个贱婢给朕拖下去,杖毙!” 婷儿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尖叫声,慧锦皇后猛然一闭眼睛。 尖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四周一片寂静,众人无声的垂首站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求情,冷淡和沉默在此刻看起来如此让人心惊。 洛九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为婷儿感到不值,慧锦皇后为了自保,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为她说过。 轩辕帝转头看着慧锦皇后,淡淡说道:“这件事情由你的宫中而起,你的身子也不好,就不要太累了,这宫中的事务就先放一放,朕自会有安排,另外,依朕看,郢儿也就不要四处去了,没事的时候就来你的宫侍疾吧。” 慧锦皇后的身子一软,她上前一步,“皇上,臣妾的身子并无大碍,不用郢儿侍疾……他还是应该多替皇上分忧,多做些事情才好。” “就这样罢,你先回去吧,朕在这里等着人纯儿醒来。”轩辕帝并不理会她的说法,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慧锦皇后心里涌出浓浓的失望,她哪里有什么病,不过就是装的罢了,本来想着能够唤起轩辕帝的怜爱之心,这下可好,投机没有取到巧,反而适得其反。 可此时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忍下心头的一口气,施了个礼,转身退了出去。 夜色深浓,她一出殿门,便感觉到冷意扑面而来,不由得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打了一个寒颤。 她刚走后不久,纯容华就醒了过来,轩辕帝急忙过去,低声唤道:“纯儿……” 纯容华未语泪先流,抽泣了两声说道:“皇上,我们的皇儿还在吗?” “在,”轩辕帝心头酸涩,“你放心,朕已经对太医说过,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你和孩子,放心吧。” 纯容华点了点头,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睛,又看着轩辕帝说道:“皇上,您看起来憔悴多了,还是去上书房休息吧,臣妾这里不碍事的。” “不许胡说!”轩辕帝说道:“朕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纯容华摇了摇头,神情真挚,语气温柔道:“皇上,臣妾的老家男人是不能用女子的产房的,特别是臣妾还是这种……会不吉利的,您是九五之尊,是天下男人的表率,臣妾更不能让您以身犯险,您还是回去吧。” 听她这样一说,轩辕帝便有些动摇,他身边的太监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您之前还说有折子要批,让奴才提醒您的。” 轩辕帝叹了一口气,握了握纯容华的手,沉声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朕去看看折子,忙完了再来看你。” “好。”纯容华温柔的点了点头说道。 轩辕帝随后转身离去,殿中的烛火微微摇晃,映着纯容华眼底讥诮的笑意。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没有你的命令,不许进来。”纯容华对殿中的太监宫女们说道。 “……是。” 众人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殿门,大殿中越发的安静,可以听到风声扑在窗纸上的声音,纯容华望着床顶,看着精致的浮雕花纹,眼底涌现几分凉意。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在窗外,她想离去,不想轩辕耀辰摆了摆手,指了指窗子。 洛九卿心中疑惑,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轩辕耀辰凑近她的耳边,对她说道:“随我去瞧瞧。” 说罢,拉住洛九卿的手,身形一掠,轻轻落在了后窗处。 第二百八十二章 舍身之恋 第二百八十二章舍身之恋 洛九卿隔着窗子往里望了望,什么都还没有看清楚,轩辕耀辰就推开了窗子。 洛九卿一怔,他已经跃了进去,她也急忙跟了进去。 殿中的地龙烧得很暖,空气中还有药的苦涩香气以及……血腥气。 洛九卿的心一紧,隔着层层的帷幔,她依旧能够感觉到这件事情的残酷,无论如何,伤及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总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轩辕耀辰拉着她,掀起帷幔向着床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坚定,目标明确,洛九卿突然觉得,也许……事情的某一面是自己不知道的。 果然,穿过最后一层帷幔,轩辕耀辰依旧没有避讳,他站在那里,望向床上的女子。 四周的烛火只剩下两根,火苗轻轻的跳着,周围的一切都拢在这淡淡的烛光里,映着她的脸更显得苍白。 她的脸不施粉黛,乌眉如柳叶弯弯,微合了眼睛,苍白的肌肤被乌眉和略显潮湿的发衬得更白,身上盖着锦被,手放在外面,手指纤长,指甲修得干净整齐。 听到声响,她慢慢的睁开眼睛,洛九卿看到她的眼睛在看到轩辕耀辰的时候轻轻的一亮,像是被人拨动了一下,嘴角也飞快的翘了翘。 她并没有惊慌和意外之色,像是早就预料到轩辕耀辰会来,低声唤道:“王爷。” 她说罢,伸手去掀被子,像是要起身,轩辕耀辰说道:“罢了,你躺着罢。” 她抿了抿嘴唇,唇瓣像是微微抖了抖,随后低声说道:“多谢王爷。” 轩辕耀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在她的身上掠了掠,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为何会搞成这样?其实你不必……” “只有这样,才能给皇后最沉重的打击,她今天请了皇上过去,属下就猜测她一定是想了什么对策,这是她的机会,也是属下的机会,恰好她为了显示贤淑派人送了一道汤来。”她的声音有些虚浮,明显这一次身体所受的创伤不小。 话说到这里,已经十分清楚了,洛九卿此前心中的疑惑也因此而得到了解释,慧锦皇后果然没有那么愚蠢,她不过就是为了示好,想着讨好轩辕帝,结果却因为一盅汤而导致计划完全泡了汤。 这个纯容华……也真是够狠,居然为了陷害慧锦皇后,舍得对自己下如此的重手。 她能够在汤里下冻柠花,能够让那一小罐花粉出现在婷儿的房间里,这说明什么?洛九卿不想也能明白了。 轩辕耀辰语气很轻,听不出喜怒,“你做得很好。” 纯容华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多谢王爷。属下只求能够为王爷分忧。” 她说着,目光似无意在洛九卿的身上一掠,随后飞快的垂下眼睛去,这一个眼神,也证实了洛九卿心中所想。 这个纯容华,之所以能够做出这样的举动,应该和宛儿一样,都是在心里念着轩辕耀辰的吧? 不同的是,一个自私的只想着自己因爱生恨,一个却能够完全舍弃自己,不留一丝余力。 她虽然不太高兴,但是,也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个纯容华,她迈步上前,“王爷,我来为她把把脉吧。” 轩辕耀辰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说道:“好吧。” 纯容华急忙道:“不用了,太医已经为我看过了,不麻烦姑娘了。” “有什么麻烦的,”洛九卿说道:“那些太医迂腐的很,你又是这种身份,他们用药都小心得很,斟酌再斟酌,好多病都因此耽误了。” 她说罢,伸手搭在了纯容华的腕间,指尖传来的凉意不禁让她眉头微皱。 时间不大,洛九卿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她说道:“这是一些补气补血的丹药,两个时辰吃一次,可以助你快速的恢复元气,不至于留下病根。太医开的药也照常吃便是。” “多谢姑娘。”纯容华浅浅的笑了笑,笑容微荡,像是飘在冬风里的雪花。 洛九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转身回到轩辕耀辰身侧的椅子前坐下。 轩辕耀辰继续说道:“这些日子宫里可有什么异常?” “回王爷的话,有的。这也是属下为什么想您来一趟的原因。有些事情属下觉得不当面说说不清楚。”纯容华说到这里,神色有些严肃了起来。 “噢?”轩辕耀辰道:“发现了什么?” “属下发现,这段时间和硕郡主来宫里的次数多了些,而且次次都是去皇后的宫中,还有就是……也不知道是否巧合,”纯容华顿了顿,“每次她来后不久,四公主也会入宫来,不过,她是去远华宫的。” “远华宫?”轩辕耀辰微微诧异,“她去那里见什么人吗?” “属下多次暗中打听,也没有发现她见什么人,那里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还都是一些老宫女老太监,这其中的关窍属下还没有弄清楚,”纯容华面带愧疚之色,“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你先养好身子罢,”轩辕耀辰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本王会派人留意,你也不要再过去打听了,以免被人发现伤及自身。” “是,属下多谢王爷。”纯容华说道。 “还有其它的事情吗?”轩辕耀辰问道。 “没有了,”纯容华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王爷……” “何事?”轩辕耀辰望向她,目光平静,他的眉梢微微一扬,这是他带着疑问时的一个小动作。 纯容华看着他,明明近在咫尺,这样短短的几米距离,却像是远在天涯,他的眉目神情,多少次一遍一遍在心里慢慢描画,可是她的身边躺着的却是他的父亲。 多么讽刺。 这一瞬间的思绪在心里千回百转,却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口,她慢慢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淡淡的一笑,“没什么了,以后若是有什么信息,属下还是以原来的方式传递吧。” “好。”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这段时日你先养好身子要紧,慧锦皇后那边暂时不要逼得太紧。” “是,属下明白。” 轩辕耀辰也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就要走,纯容华挣扎着坐起来,眼睛着看他的背影,看着他一点一点消失在帷幔之后,看着他的手握着洛九卿的手。 侧耳听着他的脚步声响,其实也没有什么声音,殿中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声音微乎其微,可她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听着,听了许久。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走到外面,深吸了一口气,冬日里特有的清凉从鼻腔里到了肺里,每个毛孔都似乎跟着重生了。 方才殿内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关于纯容华的心思,洛九卿在一旁看得分明,没有人比她更懂她眼中的那份爱恋和不舍。 可是,这件事情这个人,终究轮不到她去评判,纯容华与苑儿不同,她无怨无悔,全心付出,虽然爱恋轩辕耀辰,但是却没有一点非分之想。 轩辕耀辰握了握她的手,“在想什么?” “她叫什么?”洛九卿问道。 “啊?”轩辕耀辰一愣。 “她,我想她是不愿意被你称作纯容华的。”洛九卿轻声说道。 “……”轩辕耀辰沉默了片刻,“她是草籽中的一个,草籽是没有名字的,她入宫的时候正是月圆之夜,园子里的花开得也很好,香气浓郁,就起了一个名字叫香月。” 洛九卿沉默无言,她回头望了望殿内,那里面的烛火依旧飘摇轻摆,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慢慢弥漫开来。 次日清晨,慧锦皇后因为纯容华差点小产的事情而受罚的事情传遍了后宫,满宫皆惊。 后宫中的事务没有人主理,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那些女人们都蠢蠢欲动,想破脑袋的出一些法子,想要博得轩辕帝的眼球,让自己在后宫中的位子再稳定一些,或者再升高一步。 可轩辕帝似乎没有这个意思,后宫中的事务一概被压了下来,其实无非就是那些女人们的事,吃穿用度一类也都有内务府掌管着,皇后管也不过就是过过目一类,现在没有人过目,自然就由内务府暂时领着。 轩辕帝一日三次让人来问纯容华的胎,表现的十分关心,但是自从那次纯容华说男子到小产之后的屋子有些不吉利之后,整整三日,他都没有来过一次。 直到太医说,纯容华的胎已经又重新稳固了,他这才来了。 看到纯容华的气色好了许多,不似那天那般白得吓人,他心中大喜,走过去拥住她说道:“纯儿,你好些了吗?这几日朕时时都在挂念着你。” “皇上放心,臣妾好着呢。肚子里的孩子也安份了,太医说只要再休养几日一切都会好了。”纯容华笑意浅浅道。 “好,好,”轩辕帝连连点头,“真是苍天垂怜,让朕的子嗣得以保全,纯儿,等到怀胎四月一过,让太医再给你把把脉,如果是个男胎,朕就再给晋封,来日孩子诞下,朕就封你为妃,如何?” “臣妾不敢。”纯容华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恐之色,“臣妾能够在皇上身边伺候,已经十分开心了,臣妾不求其它,只求与皇上白头到老。” 轩辕帝看着她惊慌的模样,心中又怜又疼,“好纯儿,你不求,朕也得想着你,就这样说定了。你好好养着身子,吃穿用度一切以你这里为要。” 纯容华这里一片恩泽,慧锦皇后的宫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她坐在美人塌上,不言不语,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今日会变成这样。不但没有成功让太子解了禁足,连自己之前的尊荣都没有保得住。 最坏的消息是,听说纯荣华的胎也保住了,真可谓是自损了一千,连敌人的一百都没伤得了。 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真的是婷儿所为?可婷儿现在都死了,拿出一条命去干这种事,而且还不是自己授意的,何苦来? 不过,对于她来说,婷儿的死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关键是,现在她的死没有任何的效果,还连累了自己。 第二百八十三章 密谈 第二百八十三章密谈 慧锦皇后正郁气难舒,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她心中烦躁,头也没有抬的说道:“没规矩的东西!不是说了没有本宫的令谁也不许进来吗?” 她说罢,听来人的脚步声未停,抬头怒目看去,却发现来人穿着斗篷捂得严实,那人摘了帽子,让她不由得一惊。 她急忙站起身来,快步走上前,低声说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的禁足还没有解,跑出来干什么?” 来人正是轩辕兆郢,他的脸色阴冷,目光狠厉,“母后,儿臣实在不能再忍了。” “发生了什么事?”慧锦皇后心中一惊问道。 “现在的事情还不够吗?”轩辕兆郢道:“再这样下去,儿臣都快疯了,禁足,禁足!不过都是为了一个女人!儿臣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慧锦皇后叹了一口气,“郢儿,都是母后一时疏忽,本来想着……结果竟然弄成了这样,你且忍一忍,等过些时日……” “母后!”轩辕兆郢打断她的话,眼白上布着血丝,此时他瞪大了眼睛,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可怕。 “儿臣不能再等!现在这种局面,如何让儿臣再等下去?父皇薄情,再这样下去只会生不如死,难道要等到儿臣被废的那一天吗?” “不会的!”慧锦皇后失声叫道:“再怎么样,他都不会废了你!” “母后如何能够保证?”轩辕兆郢突然一笑,笑意有些阴冷,“您瞧,你与他多年的夫妻情分,还不是说禁足就禁足了?还有轩辕耀辰的母妃,轩辕闵浩的母妃,她们的死……他都是知道的,不是吗?” 慧锦皇后一愣,被他问得心头都跟着一颤,是的,这些人的死,轩辕帝都知道的,而且都是经了她的手。 她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难道说……自己将来也要步这些人的后尘吗?还是说世间真的有轮回报应这一说? 她忽然觉得身后涌起几分冷意。 洛九卿这两日让墨白暗中观察了广汇钱庄,这里表面上和平时一样,实际上却有些乱了,这也在洛九卿的意料之中,因为郑老板的药,已经被她停了。 虽然依旧不知道这个广汇钱庄到底是谁的势力,但是她可以认定,近来京城中风流暗涌,这个广汇钱庄一定也是蓄势待发。 她今天带了白墨,来到一间茶楼,在二楼一个雅间的窗子里往下看,这里可以看到马路对面的一家酒楼。 这间酒楼虽然不及天香楼大,但是却有着深厚背景,不是因为其它,只是因为它和旁边的红袖楼一样,都是太子轩辕兆郢的产业。 洛九卿喝了一口茶,白墨在一旁说道:“主子,您放心,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件事情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是。” 她看了看时辰,已经快要接近中午,酒楼里客人越来越多,店小二在门前迎来送往,笑容满面,空气中飘荡着菜香、酒香。 不远处是一个丁字路口,她扫了一眼,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要等的人。 其中一个身材修长,穿一身蓝色锦袍,身上披着同色的披风,乌发束在玉冠里,眉头微皱,眉宇间有淡淡的忧愁,他的目光幽深,似乎有无尽的心事,嘴唇微抿,扯出一条不太愉悦的弧。 走在他身侧的人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眉梢微挑,眼睛锐利如刀,谨慎小心的注意着四周的情景,身上的斗篷在风中微摆,偶尔露出腰间悬挂的腰刀。 他们身后不远处有几个身穿普通服饰的男子,不远不近的跟着,想必是这位公子的随行者。 洛九卿浅浅的一笑,赫明风到底还是还了。 自从那次的暗杀事件之事,赫明风就明显的感觉到了危机在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让他更为不安的是,那个信物送出去之后,对方只安排自己住到了这个庄园,其它的并没有什么进展。 可是,他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住下的,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消息,无论如何,就算是有危险,他也要来这一趟,张鹏安本有意劝阻,但他也知道,事情拖延不得,所以,他便做了安排,一路跟着来了。 赫明风一到店门口,小二就看到了他,眼睛一亮,上前迎了几步说道:“哟,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张鹏安在一旁说道:“吃饭。” “哟,那您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里的饭菜色香味俱佳,还有上好的美酒,”小二笑道。 “酒就算了,我们公子爱喝茶,来一壶上好的雪里红,有吗?”张鹏安面色沉肃道,语气着重在“雪里红”三个字上落了落。 “有,有,”小二点了点头,“天字号雅间,您里面请!” 这算是对上了,张鹏安引着赫明风跟在小二的身后,一起上了二楼,到了天字号雅间门外,小二停住了脚步说道:“二位,里面请吧。贵客就在里面。” 小二刚想要走,张鹏安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他手上的力道极大,抓得小二一咧嘴,张鹏安低声说道:“叫门。” 小二有些为难的说道:“爷,小的……身份卑微,不敢叫门,贵客说了,要是二位来了领到这里就没有小的什么事了。” “叫门。”张鹏安继续说道。 小二感觉到他的手又加大了力道,骨头都快被捏碎了,急忙说道:“别,别,我叫,我叫还不行吗?” 张鹏安松开了手,小二揉了揉肩膀,轻轻拍了拍门说道:“爷,客人到了。” “嗯,请他们进来罢。”里面的人应道。 小二刚想回头,张鹏安突然在他的后背上推了一把,小二站立不稳,一下子撞到了门上,把门给撞开了,人也跟着跌了进去。 里面的人被惊动,转头向着这边看来,小二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身上的土,爬起来跪在那里连连叩首。 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坐在主位,一个坐在客位,主座上的人冷声对小二说道:“滚!” 小二急忙爬起来退了出去,随后,那人对走进来的张鹏安说道:“果然心思缜密周到,本宫佩服。” 坐在主位的是,正是太子轩辕兆郢。 他淡淡的一笑,伸手指了指另外两把椅子,“坐。” 赫明风点了点头,走到椅子前坐下,张鹏安则站在了他的身侧,并没有入座的意思。 轩辕兆郢看了看张鹏安,对赫明风说道:“公子,能够得到手下人如此忠心的护卫,说明公子一定是有过人之处。本宫很想问问,你是如何驾驭这些手下的?” 赫明风浅笑,“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安伯跟随我多年,自幼时起,安伯就在我的身边,于我而言,他与家中的长辈无异,所以,在下也不会太子殿下所指的什么驾驭之术。” “原来如此,”轩辕兆郢话题一转,对轩辕兆郢说道:“今天请公子前来,是有要事要与公子商量。” “噢?”赫明风道:“殿下请直言。” “公子入京来的目的,本宫已经明白,关于南疆之事和公子的处境,本宫也深表同情,说起来,公子与本宫还是至亲,英蝶公主是父皇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本宫的姑母。所以,南疆之事,本宫没有不管的道理。” 轩辕兆郢说到这里,目光微微一闪,顿一下继续说道:“只不过,本宫现在的情况公子可能所不知,现在京城表面平静,实则是暗流涌动,好多人都盯着本宫的位子,欲除本宫而后快。本宫一时不察,遭到他们的陷害。” 他叹了一口气,“唉,实不相瞒,就连今日出宫,也是偷偷出来的,本宫冒险相见,只因与公子的这份情意。” 赫明风微微欠了欠身,“殿下深情,在下心领。在下自南疆而来,京城中的局势自然是不太清楚,若非是和硕郡主说太子殿下是个重情之人,在下也不敢打扰。” 他的意思说得分明,当初东羽卫找上门来,都没有理你,若不是后来和硕郡主说能够与你合作,我也不会来。 轩辕兆郢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本宫来也不是和公子摆难处的,相反,本宫是来表示诚意的,本宫想与公子合作,共同完成大业。” 赫明风注意到他说的是“合作”,而不是“相助”,心头一动,微微挑眉说道:“不知殿下,想怎么合作?” “本宫可以助公子回南疆,公子能否倾南疆之力,助我得这轩辕的天下?”轩辕兆郢说得直接,并没有半点的拐弯抹角。 他现在是真的急了,轩辕帝的态度让他不安,这接二连三的事让他感觉到不能只做一个太子。 储君,储君,这究竟要储到什么时候? 赫明风的眉心一跳,说实话,争名夺利并非是他所愿,他只想着回来搬兵能够救出自己的母亲,或是平息争斗,或是带着母亲远离是非之地,找个地方安居。 其实他就早想离开南疆,奈何父王对他们母子不薄,多年来一直护着他们,若不是因为此次父王病重,也不会…… 可是,真的要再次陷入这种漩涡里去吗? 他微微犹豫,轩辕兆郢的眸子一眯,问道:“怎么?” 赫明风抿了抿嘴唇说道:“殿下,实不相瞒,在下只想着救出母亲,并没有想把心思用在争斗之上……” “公子的意思是说,你不想做这个南疆王吗?”轩辕兆郢微微诧异道。 “不想。”赫明风回答得干脆利索,没有半分的犹豫。 轩辕兆郢没有答言,他慢慢的挺直了腰背,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坐在侧位上一直沉默的着的人淡淡一笑说道:“那么,公子,你想让太子殿下帮您,总得拿出一点诚意吧?否则的话,凭什么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再入红袖楼 第二百八十四章再入红袖楼 赫明风转头持向此人,其实在一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心中也有过疑虑,不过是因为他是太子带来的人,能出现在这个场合,想必就是心腹之人。 赫明风浅浅一笑,微垂了眸子,说道:“太子殿下此番前来,不是与在下谈情意的吗?” 轩辕兆郡沉默一下,朗声笑了笑,越笑越欢快,笑得人心里有些发毛。 赫明风看向他,目光更深了深。 轩辕兆郢终于止住了笑声,对赫明风说道:“公子,本宫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被打压继而逃出南疆。” “殿下何意?”赫明风看着他问道。 “公子,明说了吧,”轩辕兆郢冷然一笑,端起桌子上茶慢慢饮了一口,说道:“本宫的情况方才也对你说了,本宫要寻找的是合作者,而不是……只会需要本宫帮助的人。公子可明白吗?” 赫明风当然明白,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他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再耽误太子殿下的宝贵时间,告辞了。” 他说罢,就要站起身来离开,轩辕兆郢和身边人对视了一眼,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喊道:“走水了!” 随后便听到人声吵嚷,脚步声繁杂,隐约还有烟气在空气中飘荡,轩辕兆郢不禁一怔,低声对身边人说道:“去看看。” 那人急忙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往外一瞧,果然看到有一处烟气滚滚,不少的人提了木桶正在拎水,还有人正往这边赶来,人越来越多,下面也越来越乱。 他回到轩辕兆郢的身边,低声说道:“殿下,下面确实走水了。” “混帐!”轩辕兆郢骂道,“那就先去红袖楼,别让人发现。” “是。” “公子,此处不宜久留,现在外面一片混乱,也不是离开的最好时机,你且先随本宫避一下吧。”轩辕兆郢说道。 “这……不必了吧,”赫明风觉得再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没有必要再跟着他离开。 “公子还是去吧,”轩辕兆郢说道:“事情会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外面的吵声越来越大,赫明风与张鹏安对视了一眼,张鹏安轻轻点了点头。 赫明风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 这间酒楼与红袖楼紧挨着,轩辕兆郢走到角落拨弄了一下摆放在那里的一个香炉,那是一个仙鹤造型的香炉,他拉了拉仙鹤的翅膀,只听微微的一声响,“咔!” 随后屋子中间底下有似链条滚动的声音,随后地面左右一分,露出一个地道的暗门来。 张鹏安手握着刀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轩辕兆郢并不以为然,对两个人说道:“请吧。” 红袖楼里此时客人并不多,因为是白天还没有到姑娘们接客的时候,不过,轩辕兆郢是这里的幕后东家,随时都可以来。 老鸨抬手抚了抚额前的红宝石流苏,眼睛四处的瞧了瞧,确定没有什么异样,她转身进了房间。 她快步到了书架前,抽出其中的一本出,露出人一个小小的环套来,轻轻一拉,书架左右一分,暗门中走出几个人来。 “殿下。” “嗯,”轩辕兆郢摆了摆手,“老规矩,别让其它人进来,本宫今天要谈重要的事。” “是。” 老鸨退了出去,关好了房门,吩咐人倒了一壶轩辕兆郢爱喝的茶送了过去。 送茶的小厮扣门而入,垂头把茶壶放下,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脚下一滑,身子往侧边一倒,正倒向赫明风。 张鹏安伸手扶住了他,小厮红着脸说道:“多谢这位爷,多谢。” “下去!”轩辕兆郢冷声说道:“毛手毛脚的干什么?滚!” 小厮不敢吭气,急忙转身离去。 张鹏安慢慢站回原处,垂下了眼睛。 “公子,这红袖楼里最有名的除了这里的姑娘之外,就是这里的茶,味道极佳,你尝一尝。”轩辕兆郢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他身边的那个便伸手拿起茶壶给赫明风倒了一杯。 赫明风浅浅一笑,端起杯子来闻了闻,赞道:“果然是好茶。” 他身后的张鹏安突然开口说道:“公子,您忘记了,大夫说过,您现在吃的药与茶相冲,三个月之内,不能饮茶。” 赫明风一愣,随后慢慢放下茶杯说道:“说得是,安伯不提醒的话,我都要忘记了。”他说罢,转头看着轩辕兆郢说道:“真是可惜,这么好的茶,不能喝了,辜负了殿下的好意思。” “无妨,”轩辕兆郢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身体要紧。” 赫明风点了点头,“多谢殿下体谅。”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屋中的香炉里香气袅袅,有些微微的甜,只是,此时在场的人谁心中也无法安宁,各怀了心思等待下一步的进展。 方才的小厮走出去,顺着长廊一拐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几步来到一个偏僻的脚落,对站在那里的洛九卿说道:“主子,办妥了。” 洛九卿转头看着他,“嗯,来得正好。我弄到了一套衣服,把茶壶给我,我进去探探。” “主子,”白墨犹豫了下说道:“与太子同行的还有一个人。” “嗯?”洛九卿整理着头上的发饰,漫不经心的说道:“是什么人?” “轩辕佑泽。”白墨回答道。 “什么?”洛九卿一愣,“竟然是他?” “正是,”白墨点了点头,“属下看得分明,正是轩辕佑泽。”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洛九卿微微眯了眯眼睛,对着一旁的水塘照了照,水面上的女子花容月貌,虽然只是易容了几个细微之处,但是却与自己原来的容貌有很大的区别,细看一下还是有原来的神韵。 她要的就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效果。 “啪,啪。”洛九卿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还没有应声,她就推门走了进去。 果然,还没有迈出几步,就听到轩辕佑泽的声音,“谁让你进来的?没有规矩,还不速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洛九卿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眼前的女子穿一身玉色绣折枝堆花裙,这样清冷的冬季仿佛带了几分春光踏着暖意而来,她浅浅笑意,眉眼舒展,眼角眉梢的笑意不似平常女子的温婉,反而有几分飘渺,像是隔着薄雾的远山,有些迷蒙,却又让人挪不开眼。 他不禁愣住,总觉得此女的眉眼前有些像一个人,但是又觉得那个想法太荒唐,一时间愣在那里。 “你是……”到了嘴边的话,不知不觉间又改了,语气也变得不同。 洛九卿微笑着轻声说道:“公子,小女子是这里新来的,有些规矩还不太懂,若是有什么冲撞了公子,还请见谅。” 轩辕佑泽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什么,洛九卿在心中冷笑,慢步绕过他,走到了桌前,看着那桌子上的茶壶,微微一愣说道:“怎么……这里已经有茶了吗?” 她的模样有些呆,更多的是可爱,轩辕兆郢看到她也不禁心头发痒,这里的姑娘他都认识,那些出众的也都要先陪过他才能接客,可眼前这一个,他却没有见过。 反正现在也不需要现和赫明风谈什么,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他便说道:“这里已经有茶了,你不知道吗?” 洛九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否则也不会再送来了。” “嗯,”轩辕兆郢故作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怎么能不告诉你,还让你再来一次呢?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你不来,本宫如何能够见得到你?” 这已经不再是谈事的语气了,赫明风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他正打算想一个理由离开,忽然听到轩辕兆郢对他说道:“公子,你说这个姑娘美不美?” 赫明风的脸色微微一变,“殿下,此时似乎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请这位姑娘先下去吧。” “公子此言差矣,”轩辕佑泽在一旁说道:“既然来了,哪里有入宝山而空手回的道理?谁不知道这红袖楼里的姑娘是一等一的?连一个送茶的姑娘都如此动人,当真是名不虚传。” 赫明风一怔,“红袖楼?” 轩辕佑泽脸上的笑意古怪,点头说道:“对啊,我们方才从地道里过来,现在是在红袖楼。” 这名字一听就极香艳,是一处什么所在,不用细说赫明风也明白了,他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太子殿下,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何必急于一时呢?”轩辕佑泽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既来之,则安之嘛。”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赫明风转头看着轩辕兆郢。 张鹏安上前,与轩辕佑泽形成了对抗之势。 “本宫也没有什么恶意,”轩辕兆郢慢悠悠的说道:“公子来京多日,精神一直很紧张,难得有这样一次机会,本宫也是好意思,让公子放松一下。” 赫明风的语气明显冷了下去,“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思,在下不需要。” “可是,”轩辕兆郢掀起眼皮看着他,“你不需要没有关系,本宫需要你留下,你只要乖乖的留下就可以了。” “你想扣下我?”赫明风微眯了眼睛说道。 “当然,”轩辕兆郢毫不掩饰的说道:“本宫是打算与你合作的,可是,看你的样子是不太愿意的,本宫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既然你不愿意,有人愿意,本宫就选择别人吧。” 赫明风的心头一沉,“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你见过了索朗图?” “还没有见过,”轩辕兆郢摇了摇头,“不过,随时可以,或许……拿下公子,再去见他,也算是本宫的诚意。” “哼,”张鹏安在一旁冷笑一声,“太子殿下,你当真如此有把握吗?在下虽然没有以一敌百之勇,但今日护得公子出去还是有把握的。” “本宫知道你有本事,可是,你当真以为,本宫就一点没有准备吗?”轩辕兆郢笑意凉凉,目光如针般刺来,“你可以试试,调动真气会有什么感觉?”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再次相救 第二百八十五章再次相救 听到这话,张鹏安的脸色微变,他暗自运了运真,果然发现体内的气息不稳,似是被锁住了一般。 他心中大惊,不知道怎么的千防万防还是给着了道,但是他毕竟久经大敌,见惯了各种场面,表面上丝毫不露,只淡淡一笑说道:“这点伎俩,也想蒙住我?” 轩辕兆郢微眯了眼睛,见他面色如常,心中也有些疑惑,有些拿不准了,侧首看了看轩辕佑泽。 轩辕佑泽冷笑了一声,慢慢说道:“休要虚张声势,你可能不会失去气力,但也绝对不能动真气,至于他……” 他指了指赫明风,“原来身子就不太好,想必现在是浑身酸软,一丝真气也无了吧?” 赫明风心中暗叫不好,他感觉的确如轩辕佑泽所说,身体果然出现了那种症状,而且,额角的也微微的渗出汗水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赫明风冷声说道,房间里的光线流转,映着他愈发苍白的容颜。 “你说呢?”轩辕兆郢微微冷笑,眼光闪烁如刀,“自然是要把你送给你的弟弟做见面礼,让他与本宫合作。” “你居然……” “有什么不可以?”轩辕兆郢饮了一口茶,“本宫是先问的你,可是你不肯与本宫合作,那本宫有什么办法?只好另令其它的合作者了,本宫对南疆是志在必得,如果你不愿意,那自然就会是索朗图。” 赫明风笑意凉凉,“太子殿下,如果你真的那样做,我只能说,轩辕会因为你,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你会成为轩辕的罪人。” “噢?”轩辕兆郢并不以为然,也不恼怒,“那就不劳公子费心了,本宫觉得,你更应该为自己思考一下,索朗图恨你入骨,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又如何……”赫明风垂着眼睛,睫毛轻轻一颤,“这一次出来,能够救下母亲是最好,如果救不下,大不了我们母子一同死。” 轩辕兆郢无所谓的说道:“好吧,既然公子置生死于度外,那本宫也就不替公子操心了。今日就算是本宫为公子饯行吧。后会有期……噢,不,应该是后会无期。” 张鹏安强撑着闪身到了赫明风的身前,手中的刀一横,“我看谁敢!” “不用我们动手,”轩辕佑泽说道:“稍后,你们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我们直接捆上拿人就行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两方人在对峙,其实是在等另一方束手就擒,这种诡异的安静里,忽然有人一声轻笑。 四个人转头望去,这才想起还有一个青楼女子在房间里,只是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角落里。 轩辕兆郢看着女子出众的风姿,微眯了眼睛说道:“你不怕吗?” 洛九卿微微侧首,“我为什么要怕?” 轩辕兆郢见她挑起的眼角有光芒一闪,像是厉烈的剑锋,心头禁不住一跳,忽然觉得她不像是一个青楼女子。 这个念头同样在轩辕佑泽的脑海中闪过,他总觉得她像一个人,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洛九卿慢步走了过来,伸手拿过一只空茶杯,慢慢的倒了一杯茶,水音清亮叮咚,茶气袅袅。 她端起茶杯,走到张鹏安的近前,放在他的鼻尖下让他闻了闻,“怎么样?” 张鹏安本来想要抗拒,但是却没有成功,一是因为身上的确没有什么力气,他现在的力气全部都在这一双手臂上,他要拿住刀。 二是因为他总觉得这个女子出现的突然而奇怪,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这个女子并没有恶意,而且……那双眼睛,总觉得似曾相识。 热气扑鼻而来,茶气清香,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若有似无,从鼻腔里吸入肺腑,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捆绑着体内真气的绳索突然都松了开去,说不出的畅快。 张鹏安心头一喜,抬头盯住洛九卿,说道:“好茶。” 他说罢,身子微微一让,露出身后的赫明风来。 洛九卿淡淡的一笑,把茶杯往前一递,“那看看是否能过公子这一关?” 赫明风不明所以,但是他见张鹏安没有阻拦,就知道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有什么更坏的结局吗? 十指纤纤,端着一杯茶,茶气袅袅中,香气扑面而来,体内的气息一润,随后就是万马奔腾一般,冲开了束缚。 赫明风的眼睛一亮,他望着洛九卿,慢慢抿紧了嘴唇。 这一切,只是在一瞬间。 洛九卿已经又倒了一杯茶,分别递到轩辕兆郢和轩辕佑泽的面前是,“两位不妨也尝尝。” 张鹏安的眉心微微一跳,前一秒他还以为这个女子是他们的援手,此时看来他倒有些摸不清头绪了。 轩辕兆郢本不想喝,但是又是美人当面,再加上心情很好,这样一来,便也没有多想,伸手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微微笑道:“好茶。” 轩辕佑泽的心神有些恍惚,眼前这个女子就像是一团迷雾,时时笼罩着他,让他心神不安,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喝下茶之后,洛九卿端起茶壶,把剩下的茶水慢慢倒入了一旁的水盆中,水声响起,四个男人都是一愣。 赫明风看着洛九卿,他觉得这个女子从出现到递茶到此时此刻,无论哪一句话哪一个动作都是有目的的,而且她从容镇定,完全没有慌张之色,这哪里像是一个青楼女子? 轩辕兆郢也有这种感觉,这红袖楼是他的产业,这里的女子他虽然不能说都认识,但面前这种姿质的,他是不可能不认识的。 他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想要开口说什么,突然发现自己的嗓子里发不出声音来。 他心中大惊,立时从椅子上站起,这猛然站立之下,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眩晕的感觉狂卷着他,让他站立不稳,又重新跌坐在椅子上。 轩辕佑泽见他情况不对,急忙上前几步,一走之下发现自己的情况也有些不对,双脚像是踩到了棉花上,轻软而无力,险些栽倒在地。 轩辕兆郢此时早已经明白,眼前这个女子绝对是有来头有目的的!她根本不是什么青楼女子! 洛九卿把空了的茶壶放下,微微侧首对赫明风和张鹏安说道:“二位,恢复得如何了?” 张鹏安收了腰,运了运气说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已经好了。” 赫明风站了起来,“在下也好多了,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洛九卿转头看了看轩辕兆郢和轩辕佑泽,轻笑了一声,说道:“太子殿下,世子爷,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感觉如何?” “你什么意思?你竟敢在茶里下毒!”轩辕佑泽声音嘶哑的说道。 说完这一句,他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洛九卿淡淡一笑,笑意出凉,似窗外在风中飘摆的海棠,“世子爷,你们先是在茶里下药,后是在香鼎混入了融香散,怎么就不许我在这里加点东西?” 洛九卿抬手抚了抚头,把发间的几朵珠花拿下来,放在桌子上,“说起来,这茶里放什么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你们为了不受融香散的影响,便吃了下解药,我又要找与融香散相克的东西还得能让你们体内的解药与之发生反应,多么费心。”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二位不用担心,你们是不会死的。我还不准备让你们就这样死了。静待两个时辰,自然就会恢复如常。” 她说罢,转头对赫明风和张鹏安说道:“走吧。” “姑娘,”张鹏安上前一步说道:“不如随我来,我知道秘道在哪里。” “张将军,我也知道秘道在哪里,可是你确定就这样回到那边的酒楼,从那里就可以安全的走吗?”洛九卿说道:“倒不如从这里出去,没有人见过你们,大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当然,除了老鸨之外,不过,你放心,我保证老鸨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张鹏安震惊的看着她,一方面惊诧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张口就唤“张将军,”另一方面则是诧异她心思细密又大胆。 赫明风点头说道:“安伯,这位姑娘所说有理,我们就随她出去吧。” 一行三人,向着门外走去。 洛九卿走在最后,不忘转身关上门,她的目光一掠,与轩辕兆郢和轩辕佑泽的碰了一个正着,微微挑眉,给他们一个淡然的笑意。 轩辕兆郢怒满胸膛,轩辕佑泽看到最后的那个笑意,他忽然想起,这个女子究竟像谁,自己又为何对她有熟悉之感。 洛九卿。 这个女子的笑意和那眼神中的冷意厉烈,都像极了洛九卿! 轩辕佑泽的呼吸一滞,像是有猛然的风呼啸着穿过胸膛,痛而冷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让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洛九卿……已经成为他此生最大的痛,是他永远再无法弥补的过错。 洛九卿可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们两个人怎么想,她带着赫明风和张鹏安走出房间,墨白和白墨二人赶过来做了掩护,三个人顺利的出了红袖楼。 到了街上的十字路口,赫明风看到自己带来的那几个人还在酒楼的不远处张望,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张鹏安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拱了拱手说道:“姑娘,多谢你救命之恩,不知姑娘能否赏下名姓,将来一定报答。” “张将军,”洛九卿淡淡的一笑,“有缘自会再相见,我佩服你的为人,可是你离京多年,京城里的情况现在已经与往日有了大不同,若是……你想寻求帮助,不能单凭着信物和往日的情份。” 她顿了顿,看着赫明风和张鹏安惊疑不定的神情,又继续说道:“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何况是人性这种随时都有可能改变的东西,即便是故人不变,但是以她的势力又能够给予你们多少帮助。她也需要找帮手,结果……你们看到了,太子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要的不仅你们的诚意,还有你们背后的势力。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二百八十六章 给你指条路 第二百八十六章给你指条路 赫明风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说话字字声,态度坦荡而毫无遮掩,在这放眼惨淡的冬日里,她无疑是闯入他眼中最亮的那一抹色。 他忍不住笑了笑,这是他到达京城之后,最为舒心的一次笑。 他拱了拱手,又行了个礼,“姑娘,多谢你指点。今日相救,恐怕不是一次巧合,既然姑娘开口说了,不如再为在下指一条明路,如何?” 洛九卿笑意明媚,“今天的事,当然不是什么巧合,张将军的那一次遇袭,也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张鹏安的的眉心一跳,“你……那次是你……” “不只我,”洛九卿回答道:“公子,这京城风谲云诡,你们以为你们的防备做得很好,其实上一入京你们就被人盯住了,那座庄园外表看上去平静无波,实际上四周早已经被暗中监视,你们住在那里,实在是不明智的。” 她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公子难道不知道大隐隐于市?城郊的庄园虽然偏僻安静,但是一旦有什么动静也是最为引人注意的,若是有人动了杀机,你们被杀死于城外也没有人知道。” 赫明风的心头一震,洛九卿说得有理,而且字字是金玉良言。 他正欲多说几句,洛九卿说道:“今日不便再多言,就此告辞,公子既然来到京城,不妨就多对京城的事情和局势多做几番了解,想必会有所收获,告辞。” 她说罢,转身带了白墨和墨白快步离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赫明风看着她的的背影消失,心中的某一处似被阳光照亮,一扫多日以来的阴云。 洛九卿三人拐进不远处的一个小胡同,她停下脚步说道:“你们去看一看,赫明风今天是否还会庄园去,如果他不回去,留意他住在哪里,然后安排人暗中保护。” “主子,若是他回去呢?”白墨问道。 “哼,”洛九卿冷笑了一声,“如果他要是还回庄园去,那就不用管他了,愚蠢到这种地步,也就没有什么再救他的必要了,任由他自生自灭吧!” “是。” 此时的赫明风站在街头,张鹏安低声问道:“公子,咱们还是先行离开这里,以免节外生枝。” 赫明风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沉思,张鹏安在一旁说道:“公子,我们今天还回庄园吗?属下觉得,那个姑娘说得不无道理。” “不错,”赫明风看着走动的人群,却再看不到那抹身影,心中涌起淡淡的失落,他低声说道:“所以,我们不能再回去。” “那我们……”张鹏安侧首看了看身后的那些人,“那属下便差几个人回去,然后把重要的随身东西带出来,如何?” 赫明风说道:“好,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住下,庄园那边还保持原来的样子,不要太过明显。” “是,属下明白。” 洛九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慢慢的笑了笑,赫明风并不傻,他甚至是精明的,这一点在洛九卿与他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就发现了。 只是赫明风缺乏争斗之心,他只想着息事宁人,只想着过平静的生活,这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他偏偏出生在那样一个复杂的家族,面对四周如狼的兄弟亲人,他若是再想明哲保身,再想平静,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或许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什么“要平静”的权利,除了争斗,除了奋力拼搏,迎敌而上,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一点,轩辕耀辰比他明白得早,所以,时至今日,轩辕耀辰的根基渐渐稳固,而赫明风的身边,数得着的势力屈指可数。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势力是可以经营的。 洛九卿饮了一口茶,对面的轩辕耀辰为她续满杯,微笑说道:“师傅说张鹏安那边他可以去说。” “着什么急呢,”洛九卿轻轻摇头,“慢慢来。上一次的刺杀加上这一次的诱杀,足以让他们有了危机之感,这一次,该他们找到我们了。” 轩辕耀辰微微挑眉,“也好,我会做些安排。”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似想起了什么说道:“另外,关于城郊那片贫民宅新建的那件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轩辕耀辰回答道:“计划已经完成,只需要进行实施了,不过还要等父皇下旨,恐怕不会特别的顺利。” “那好,”洛九卿顿了一下说道:“张培忠……这个人,你觉得如何?” 轩辕耀辰微怔了下,“培忠跟随我多年,虽然比不得刘卫虎聪明机智,但是为人仔细,心思也细腻,也是一个不错的助手,为什么这么问?” 洛九卿抿了抿嘴唇,听到他的话,最终还是把心里的话压了下去,摇头说道:“没什么。对了,轩辕兆郢这次恐怕是要动真格的,他似乎是被逼急了。宁王府也要多加注意,到现在为止,我们并不知道,宁王府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好。你说得极是,我会安排人手多加留意。”轩辕耀辰点头郑重说道。 夜色幽深,慧锦皇后在宫中焦虑不安,她知道今天轩辕兆郢偷偷出了宫,生怕再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现在不同于以往,他们再经不起一点差错了。 忽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慧锦皇后急忙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太监快步冲了进来,到了殿中行了礼,慧锦皇后说道:“行了,快说!怎么样?太子回来了吗?” 小太监喘着气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殿下……已经回宫了,正往东宫的方向去,殿下让奴才转告娘娘,请娘娘不要担心。” 慧锦皇后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无事了。” 此时的轩辕兆郢刚刚进了皇宫,他今天闷了一肚子火,好端端的计划,不但没有成功,赫明风不但没有抓住,还让他有了警觉心,自己还差一点把病给搭上。 而最为搞笑得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是谁,他根本不知道! 他浑身上下都冒着邪火,却又无处可发,让他像是一个行走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轩辕兆郢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而此时的轩辕帝却是心情极佳。 他这几日一直呆在纯容华的宫中,虽然她有了身孕,但是轩辕帝觉得只要与她在一起,就会觉得从心里到外舒坦,看着她笑容浅浅的模样就十分的开心,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所以,只要是纯容华提出的要求,他极少有不同意的,宠她真是宠到了极致,比如现在,虽然冬夜寒冷,傍晚的时候又飘了一点雪,但是纯容华听说梅园的红梅开了想去看,轩辕帝也陪着她来了。 雪已经停了,就下了薄薄的一层,远远的望去,像铺了一层细碎的银粉,在清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纯容华和轩辕帝一起坐在龙撵中,看着外面的景色,目光流转,脸上带着娇俏的笑意。 车轮压在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夜色中传出很远,纯容华看了看外面的路,对轩辕帝说道:“皇上,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里要绕远的。” 轩辕帝看了一眼,握着她的手说道:“朕知道,这里的确远了些,可是这里的路好走,也稳当些,天黑路又滑,万一摔了你怎么办……” “臣妾不依,”纯容华娇嗔道:“这边的路虽然好走,可是却什么景儿都没有,那边一路上可以看到很多景儿呢,臣妾想看嘛……有皇上陪着臣妾,臣妾什么都不怕……” “这……”轩辕帝有些犹豫。 “皇上,皇上……”纯容华扯着轩辕帝的袖子晃来晃去,声调拉长,字字都像是浸了蜜。 “好,好,”轩辕帝无奈,只好点了点头,对外面说道:“来人,转道,走落容宫那边。” 外面的太监应了一声,很快转了道,向着落容宫那边走去。 刚刚走过落容宫,纯容华就指着外面说道:“皇上,快看!那边的雪松美不美?” 轩辕帝转头望去,只见夜色中几株美人松挺拔俊秀,上面覆了一层薄薄的雪,在月光下闪着晶晶的银光,当真是很美。 他平时忙于朝政和琐事,哪里有时间去看这些东西,此时有这份闲心,仔细的一瞧,倒别有一番韵味。 他点了点头说道:“美,果然很美。” “还有那边,那边!”纯容华手指着另一个方向,她的话音刚一落,轩辕帝还没有看清她指的是什么,突然听到她一声尖叫。 “啊!” 轩辕帝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怎么了?” “那边……有……有……”纯容华声音颤抖道:“臣妾不敢看……” 轩辕帝转头望去,只见几株龙槐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方才好像还在动,现在倒不动了。 他的心头也跟着一跳,眯了眼睛,仔细的看了看,低声对旁边的禁军侍卫说道:“过去看看。” “是。”几个禁军侍卫上前,钢刀纷纷出了鞘,一步一步向着那边走去。 那几个影子动了动,禁军侍卫停下脚步,厉声说道:“什么人?出来!” 其中一个走上前来,跪倒在地说道:“别……我们是路过的太监,怕打扰了圣驾,特在此地躲一躲。” “路过的太监,你们是哪个宫里的?”禁军侍卫问道。 “我们……我们是皇后娘娘宫里的,”那太监回答道。 “噢,”禁军侍卫的语气微微一松,手上的刀却依旧没有收回的意思,其中一个回去向轩辕帝禀报,“皇上,那是三个太监,说是路过,怕惊扰了圣驾。” “噢,”轩辕帝也松了一口气,纯容华说道:“别担心了,不过是三个太监而已。” 纯容华的脸色发白,嘀咕道:“是哪宫里的太监啊?” 禁军侍卫道:“回小主的话,是皇后娘娘宫里的。” “哎呀,”纯容华一脸懊悔。 第二百八十七章 被罚远华宫 第二百八十七章被罚远华宫 纯容华对轩辕帝说道:“皇上,天色这般时候了,皇后娘娘还派人出来,一定是有事情,现在可好,不但被臣妾给耽误了,还把人给吓到了,这可怎么办?” 轩辕帝淡淡的一笑,安慰道:“你放心,皇后宽和,她……定当不会怪罪的。” 轩辕帝说这个话的时候,脑海里想着慧锦皇后的表情和做下的那些恶毒的事,便有些心虚。 “这终归是臣妾不是,”纯容华说道,她转头对禁军侍卫道:“你把那三个太监叫到这里来。” “……是。” 纯容华从小几上拿下一盒点心,对轩辕帝甜甜一笑说道:“皇上,您看,这是您送给臣妾的点心,臣妾还没有打开呢,送给皇后娘娘可好?” “你可想好了,”轩辕帝看着她说道:“这可是你最爱吃的,送了皇后你想吃的时候可就没有了。” “那臣妾也高兴。”纯容华正说着,禁军侍卫把那三个太监带了过来,三个人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三个到了跟前行了礼,纯容华浅浅的一笑,“吓着你们三个了吧?你们也是,既然是皇后娘娘派你们出来做事,跑什么呢?这盒东西,你们给皇后娘娘带过去,就说我明天再去请安。” “是。”最左边的那个太监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正准备接,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哎哟”了一声,身子一歪,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此人一倒,中间的那人自然就要补上,可那人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想上前的模样,最右边的那个怔了下随后上前,这么一来,倒显得中间那个人的犹豫更为突兀。 这个突兀的感觉,让轩辕帝都感觉到了。 轩辕帝眯了眯眼睛,抬手一指中间的那个太监,“那个奴才,你,抬起头来。” 夜色深深,慧锦皇后刚刚睡下不久,宫中的地龙烧得极暖,她得知太子平安归来,肯定是有好消息,多日来的阴郁心情总算是舒解了一些,所以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可惜,没有睡着多久,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慧锦皇后被惊醒,如同做了恶梦一般,一颗心在腔子里咚咚的跳个不停。 她看着奔来的人,皱眉说道:“慌什么?不知道本宫睡了吗?” 宫女扑嗵一下跪倒,脸色苍白着说道:“娘娘!不发了!” 慧锦皇后看着宫女的脸,看着那双惊慌的眼神,她的心不由得一沉,手指扒着床沿,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宫女说道:“太子殿下……在回东宫的途中,被皇上发现了!现在已经被去了远华宫。” “你说什么?”慧锦皇后险些从床上栽下来,“远华宫?” “正是……”宫女急忙扶住了她,“娘娘,您快想个法子救救太子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慧锦皇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问道。 时间回到前一刻。 中间的那个太监没有抬头,轩辕帝立时有些不悦,声音一沉说道:“嗯?那个奴才,你的耳朵聋了吗?” “皇上恕罪,他……他……”另外两个太监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跪了下去。 这样一来,轩辕帝越发感觉到事情不对,他的声音添了三分厉色,“朕说,抬起头来。” 中间那人万般无奈,只好把头抬了起来。 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眉眼间,他的脸清晰的显现在轩辕帝的面前,在一旁的纯容华捂住嘴抽了一口气。 太子,轩辕兆郢。 轩辕兆郢今天真是够倒霉,他本来想抄近路回东宫,没有想到轩辕帝竟然也走了这条路去赏梅,在这里碰了一个正着,左躲右躲还是没有躲过去。 他心中暗恨,此时却是无法,只好跪了下去,“父皇,儿臣只是挂念母后,母后病重,儿臣想着去探望,还请父皇原谅。” “原谅?”轩辕帝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你还敢对朕说原谅?” “皇上,”纯容华低声在一旁劝慰道:“您就宽恕太子殿下吧,念在他是思母心切的份儿上,他也是怕您生气,所以才偷偷去不敢对您说,这样的时辰急着去见皇后娘娘,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也是万不得己……” 她这样一说,轩辕帝反而在心中想,对啊,这个时辰,这样冷的天气,真的只是因为思母心切而必须去,难道不是因为点别的? 他自动脑补,也指不定补出什么来,这才是最可怕的。 轩辕兆郢心中怒火翻涌,偏偏又无可奈何,他越发觉得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个纯容华,本以为不过就是一个宫妇没有什么大不了,定不会成了什么气候,现在看来…… “哼,不得己?能什么不得己?”轩辕帝冷笑道:“若是真的想探望你母后,好好的跟朕说,难道朕会阻止你们母子团聚吗?在你们的眼中,朕就是如此冷漠无情的人吗?” “儿臣不敢,”轩辕兆郢急忙说道:“儿臣断不敢有此想。” “你不敢!”轩辕帝怒道:“那你为何此时要去见你的母后?当真是思母心切吗?” 轩辕兆郢真是有嘴说不出,他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根本不是去见皇后,不过是才从外面回来罢了。 “皇上,这天寒地冻的,太子殿下的身子一向不好,可别再冻病了他,到时候皇后娘娘又该担心了。还是先请太子殿下回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回宫?回什么宫?”轩辕帝的怒气未消,“不把这事儿说清楚,休想回宫!” “可是……”纯容华犹豫了一下说道:“总在这里冻着也不是回事,不如就近找个宫进去再聊,臣妾的手脚都凉了……” 她这样一说,轩辕帝的神色就缓和了许多,他总舍不得让纯容华也陪着受冻。 轩辕兆郢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鬼,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来人!”轩辕帝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把太子送入远华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半步!” 轩辕兆郢霍然抬头,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远离宫! 那里可是相当于冷宫!平时少有人去,住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又没有去处没有出宫的宫女太监,还有一些前朝的太妃太嫔之类,因为没有子嗣又没有了先帝,轩辕帝又是一个薄情之人,也懒得再供着她们,便把她们扔到这里,随意派人送些吃的,不管她们的死活。 轩辕兆郢简直无法相信,轩辕帝竟然把自己送到这种地方! 慧锦皇后也无法相信,她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鬼地方!皇上怎么会把太子关到那种地方?” “娘娘……娘娘!”宫女带着哭腔说道:“奴婢真的没有乱说,这是千真万确的,您别着急,许是……那里距离远华宫最近,许是皇上气得晕了头,明天一早就好了。” “不可能!”慧锦皇后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在殿中走来走去,“那是什么地方?皇后再怎么样,也不能把太子扔到那种地方啊!” “娘娘,娘娘,您要当心身子啊,您现在是太子爷的指望啊,如果您病倒了,谁去救他呢?”宫女急忙喊道。 “对,对,你说得对,”慧锦皇后点了点头,快速的在殿中走来走去,殿中烛影摇晃,她的影子窗纸上飘荡,像是失了根的浮萍。 半晌,她总算是站定,对宫女说道:“替本宫更衣!” “皇后娘娘,您要去哪儿?”宫女在一旁问道。 “本宫要去见皇上,还能去哪儿?”慧锦皇后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怒意,眼白上泛起血丝,显得十分骇人。 宫女后退了一步,苦苦劝道:“皇后娘娘,您现在还在禁足呢,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能随意出门,何况……现在皇上一定因为太子殿下随意出宫的事情在气头上,您要是再这样前去,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其实宫女说得很对,慧锦皇后心中也明白,可是……她不能不去,太子是她全部的希望,是她此生努力的目标,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她要如何放任不管? 她做不到。 慧锦皇后在殿中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她却不知道,此时后窗处,有两个人静静的看着她,如同看着跳梁小丑一般。 洛九卿和白墨。 洛九卿面色平静无波,她倒觉得此时的慧锦皇后有些可怜,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如此任性而为,她应该明白,若是此时前去,根本于事无补,甚至还会有反作用,说不定纯容华此时就是在等着她去找轩辕帝,到时候再在轩辕帝的耳边说上几句,慧锦皇后的地位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不得不说,纯容华这一招连消带打果然是厉害。 洛九卿其实早就猜到,轩辕兆郢偷偷溜出东宫,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位纯容华一定会知道,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坐视不理,一定要好好的利用才符合情理。 果然不其然。 洛九卿不禁在心中赞叹,轩辕耀辰培养的草籽,当真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她正想着,下面的慧锦皇后已经出了殿门,她的身侧跟着几个宫女,都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慧锦皇后脚步很快,身上的披风上的大毛领在风中翻飞,毛尖儿轻轻扫着好的脸,有种簌簌的痒。 现在她却无暇顾及,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赶到轩辕帝的面前,好让他下令让太子走出远华宫,哪怕是罚他,也总要回到东宫去罚啊…… 或是把他关在远华宫,传出去以后可怎么办?慧锦皇后想想就觉得无法容忍。 她的脚步很快,几次都差一点摔倒,脚上还穿阒软底的绣鞋,现在一走这宫道上的石砖地面,觉得渗骨的凉,脚很快就麻了。 一想到此时的太子正在远华中受苦,她就心赛油煎,恨不能一下子冲到远华宫。 天上的星辰点了点,似一双双眼睛,俯瞰着人间。 慧锦皇后忽然停下了脚步。 第二百八十八章 原来是她 第二百八十八章原来是她 慧锦皇后站在那里,目光冷得像冰,身侧的宫女也都停下了脚步,谁也不敢多一句嘴,不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在想什么。 洛九卿跟在暗中,微眯了眼睛看着她。 夜风中,慧锦皇后站立良久,“回宫!” 她的态度坚决,字字铿锵有力,像钉子一般钉出去。 洛九卿微微挑眉,看起来,慧锦皇后还没有愚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其实这也很正常,她稳坐后宫多年,如果没有几分狠辣没有几分智慧,也不可能到了今天。 让纯容华逼到这种地步,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慧锦皇后一时之间大意了,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会有如此的能量,她哪里知道,纯容华是轩辕耀辰手下的草籽?根本不是一般的宫女可比。 此时此刻,慧锦皇后怕是要痛定思痛,不再坐以待毙了。 洛九卿看了看远华宫的方向,上次听纯容华说,四公主偶尔会去那里,看来她一直对那里心存疑虑,这一次让轩辕兆郢身陷远华宫,也是有几分用意的。 她想着那个女子苍白的脸,微微垂下了眼睫。 “主子,”白墨在一旁低声唤道,“现在去哪?” 洛九卿看了看时辰,“去看看纯容华。” “现在轩辕帝在那里……”白墨还没有说完,看到洛九卿瞄过来的眼风,便点头说道:“是。” 此时的轩辕帝怒气依旧未消,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一直宠爱的儿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他的话,不过是禁足而已,都不能好好的呆着,这大半夜的,他要去干什么? 纯容华在一旁柔声劝慰道:“皇上,您不要生气了,事情也许根本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许是太子殿下就是想念皇后娘娘了,没有其它的意思……” “他还有什么意思?”轩辕帝怒道:“逆子!把朕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皇上,”宫外忽然有人来报,“远华宫那边传来消息,太子殿下……” “他怎么了?”轩辕帝皱眉说道。 “殿下他……一直都在生气,远华宫里的人安抚不住,他一直吵着要想见圣上……”侍卫犹豫着说道。 纯容华在一旁说道:“皇上,夜里寒冷,您去看看吧,太子殿下总归是身份贵重,别再生出别的事端来,天亮就要上朝了,到时候……也不太好看。” 轩辕帝觉得她说得有理,便点头说道:“好,那你先休息,别累着了,朕去看看,时辰不早,朕就直接去上书房了。” “好,皇上保重。”纯容华体贴为他系上斗篷的带子,柔声说道。 轩辕帝带着人走了,院子里和殿中都恢复了安静,纯容华吹灭了两盏灯,对殿中的宫女太监们说道:“都退下吧。” “是。” 众人退了下去,殿中安静的可以听到火苗跳动的声音,纯容华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抚着光滑的锦被,慢慢垂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九卿轻步前来,看到她此时的神色,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纯容华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微黄的灯光中,眼前的女子一身紧身夜行衣,乌发高束,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挺的眉,她的眉梢微扬,眼角亦挑出同样的弧度,一双眸子光华厉烈,似出鞘的宝剑。 纯容华立即就认出,她就是那次和轩辕耀辰一同来宫中的那一位,还为自己把过脉。嗓子里突然哽咽难言,无数的言语似乎都在此刻闷了回去,酸涩的感觉溢了满腔。 她站起身来,“姑娘。” 洛九卿看着她,她长得自然是美的,否则也不能入宫来,她的眼睛很黑,像是一汪秋水,只是此时,比之前更幽深了些,像是望不底的深井。 “我是洛九卿,”洛九卿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道:“要助安王成就大事。” 纯容华在听到她的介绍时,眼睛豁然一睁,呼吸都忍不住一滞,难道觉得她风华绝代,难怪她气度不凡,难道她……能够走在轩辕耀辰的身边。 原来……原来! 她竟然就是名满京城的长庆永安公主! 纯容华的脸色慢慢变白,她慢慢的福身行了个礼,“见过公主殿下。” 洛九卿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不说,她沉吟了一下说道:“之前安王说让你不要再管远华宫的事,你可还记得?” 纯容华点了点头,“记得。” “那今天是为何?”洛九卿反问道。 纯容华抬头看着她,极慢的笑了笑,那笑意中有些意味不明的味道,她低声说道:“王爷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是,我既然入得宫来,就要全心全意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你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听安王的话,”洛九卿接过话说道:“而不是自作主张。” 纯容华的心头一紧,她抿了抿嘴唇,一双眼睛变得越发幽深,半晌,她低声说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们不是一般的属下侍卫,至于我们是什么,恕我不能说。我们的职责就是把事情做到极致,做到最好。” “本宫知道,你们是草籽,属于暗卫,有严格的制度和等级,许多事情都是单线联系,但是,无论是怎么样联系,安王都是你们的最高指挥,你们应该听他的话不是吗?”洛九卿声音淡淡,语气微凉。 纯容华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诧,她万万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会知道草籽,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万般酸涩混夹着疼痛,还有……许多无法言说的感觉,都在此时如潮水一般涌来。 洛九卿继续说道:“无论是哪一种属下,最重要的就是听从命令,听从指军,令一出,必执行,不论什么原因,这才是最基本的素质。而不是……以那些自以为的牺牲去一意孤行。” 纯容华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紧紧的咬住嘴唇,嘴里都溢出淡淡的血腥气来。 她慢慢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你明白,”洛九卿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盯住了她,“你是不愿意进宫的吧?但是你依旧来了,除了因为你是草籽,除了因为你要无条件的服从之外,还因为,你心心念念,出于一片真心要为安王做些事,让他看到,让他为你骄傲对不对?” “所以,你入宫之后拼尽全力,哪怕是……自行下药伤及自身以此来陷害慧锦皇后也在所不惜,是不是?你以为安王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才让你停止对远华宫的调查吗?” “不,不只是因为你的身体未复原,还是因为他不想在事情未明朗之前逼得太紧,必要的逼一逼当然是有用的,但是如果逼得太紧,弦一直是紧绷的就有可能会断,会适得其反。” 洛九卿的语速并不快,但是却字字如刀子般,纯容华的身子微微一晃,她扶住床沿,指尖下光滑的锦缎被面凉似透骨,那种凉意顺着她的血管进入身体,渗进骨头里。 洛九卿走上前去,把一个药瓶放在桌子上,“上次的药想必你已经吃完了。” 纯容华木然的看着她,一言未发。 洛九卿微微侧首,“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再理会远华宫,最后也不要再去招惹太子和皇后。” 她说罢,不等纯容华说什么,转身离去。 殿中重新安静了下来,灯火飘摇,映着殿中的一切,这里样样东西都是好的,极致奢华,华光闪闪,可惜……却没有一丝温度。 纯容华慢慢缩紧了身体,心里的钝痛漫延到了全身。 轩辕耀辰……果然没有选错人,自己爱了他那么久,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爱他,也因为在众多的草籽中脱颖而出,最终留了下来。 但是,她却悲哀的发现,她从来都不了解他,同样的话,她听到了,洛九卿也听到了,可是洛九卿却能明白他的意图,而自己……却只是以为……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关心自己的身体。 泪水无声流下,打湿了锦被,从她入宫的时候起,从她一步一步走到轩辕帝的身边开始,她其实早就明白,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走在轩辕耀辰身边的资格。 长夜漫漫,无边孤凉。 洛九卿出了宫,转身进了安王府,此时已经快要到上朝时分,想必轩辕耀辰也已经起床了。 她见过了成衍道人,道人微微挑眉道:“今天又是翻墙?” “……”洛九卿无奈道:“那个,我有急事,等不得通报,再会,再会。” 她一路进了轩辕耀辰的院子,他正在系腰带,屋中只有两个小厮,正往水盆里倒水。 洛九卿伸出手指,在后窗处轻轻弹了弹,轩辕耀辰的手指微微一顿,抬头对两个小厮说道:“好了,你们退下吧。” “是。” 轩辕耀辰来到后窗处,伸手推开窗子,看到洛九卿的脸,又惊喜又心疼的说道:“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也不怕冻着?快进来。” 洛九卿进了屋,他拢着她给她暖了手,看着她这一身的打扮说道:“又去哪里了?” 洛九卿没有隐瞒,本来找他就是向他知会一声的,“去了皇宫,我后来想着太子偷偷出宫的事,纯容华应该会知道,说不定会忍不住动什么手脚,所以,我为了一探究竟就去了趟。” “为什么不叫我?”轩辕耀辰沉着脸说道。 “你是病人啊,大病初愈不久,”洛九卿笑道:“你猜,现在太子在哪里?” 她的话音刚一落,轩辕耀辰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忽然听到窗外有翅膀拍打的声音,还有鸽子的咕咕叫声。 轩辕耀辰轻笑,走到窗前,一只鸽子站在那里,轻轻拍着翅膀,腿上有一只信筒。 他伸手拿过,取下里面的纸条,展开一看,随即眉头就是一皱。 他转头看向洛九卿,洛九卿对着他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皇后的手段 第二百八十九章皇后的手段 洛九卿看着轩辕耀辰的神色变化,上前走到他的身边说道:“我已经见过她了。” 轩辕耀辰手指微微用力,把纸条毁掉,声音微沉说道:“她不应该擅自作主。这件事情我都已经说了不用她管。” “她以为……你是关心她的身体,而不是在向她下达命令,所以,她更想努力的表现好给你看。”洛九卿说道。 轩辕耀辰抬头看着她,目光幽深,洛九卿坦然的与他对视,继续说道:“我已经告诉她,让她暂时好好休养,不要再去管皇后和太子,等待下一步命令。不过……我不知道会不会太迟。” 轩辕耀辰握了握她的手,感觉着她指尖的冰凉,“也许,我不应该让她入宫,我以为……她可以把握好的。” “她终究是人,不是机器,哪里有人可以一丝不差的掌握。”洛九卿回握了他的手,“现在最要紧的是,慧锦皇后恐怕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毫无警觉,甚至,开始反攻了。” 轩辕耀辰的目光一缩,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朝堂之上,轩辕耀辰一直沉默着,他垂了眼睛,没有看到太子,他在等,等着看慧锦皇后会如何反攻。 轩辕闵浩也发现轩辕兆郢不在队列中,他瞄了一眼轩辕耀辰,轩辕耀辰垂着眼睛,谁也不看,他也便压下心中的疑惑,在队列中沉默无言。 “众卿还有何本奏啊?”轩辕帝目光环视了四周问道。 “皇上,”大学士胡忠走出队列说道:“臣听闻太子行为不端,不听从皇上的教导,屡屡冲撞犯错,臣以为,太子身为储君,应当处处谨言慎行,以自身为表率。既然太子无法做到,臣以为,皇上身边德行双备的皇子也不是没有,还请皇上另行选择吧。” 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轩辕耀辰的眉心一跳,他忽然就明白了慧锦皇后的招术。 果然狠辣非常! 胡忠说完,立即有人上前说道:“皇上,臣以为胡大人所说有理,储君是国之重,应该好好的选择,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太子行为不端,无法担当储君之位,皇上请另行选择吧!” “皇上,为了国运昌盛,为了轩辕万世春秋,请皇上三思!” “皇上,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之间朝堂上陆续站出官员来,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态度还出奇的一致,而且他们大都是朝中重臣。 轩辕帝看着这些人,脸色愈发的阴沉,一双眼睛冷光闪动,嘴唇越抿越紧。 柳丞相飞快的看了轩辕耀辰一眼,轩辕耀辰微微摇了摇头,柳丞相上前出了队列,掀袍子跪了下去,他深深的叩拜,语气沉重的说道:“皇上!请您三思!太子……万万废不得啊!” 轩辕帝微眯了眼睛看着他,“柳卿,你说什么?” “皇上,”柳丞相向上叩拜,字字清晰,“臣不同意诸位大人的看法,太子一时有错,但人非圣贤,出错在所难免,何况,太子还如此年轻,皇上又龙体康健,何必急于一时?有皇上悉心教导,何愁太子不会成为一代英主?” 他态度诚恳,目光清亮,“皇上,臣以为,正因为储君是国之根本,才不能随意动摇,否则的话,天下百姓会心中疑惑不说,还会引起朝堂动荡,诸皇子心生异念。” “再说,太子与皇上父子情深,哪位父亲与儿子不吵架绊嘴的?诸位大人难道在家中不与儿女生气吗?难道一生气就要把他们推到万劫不复之地吗?既然自己无法做到,又为何以此来要求皇上?”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理,字字都在情理之中,无论从哪一方面说,都是站得住脚的,众人一听,一时间也无法反驳。 何况,废除太子之事,也不是一句两句就可以下决定的。 轩辕帝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他摆了摆手,“柳卿所说有理,太子也没有什么大错,朕就是怪他做事冒失,不过,想一想也对,年轻人嘛,有几个做事不冒失,不闯祸的?朕年轻的时候闯下的祸不知道有多少。” 他说罢,对众人说道:“众卿为朝廷着想,为国家大义,朕心甚慰。”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没有其它的事,就退朝吧。” 众臣山呼万岁,轩辕帝转身退了朝,他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太监说道:“传旨,太子身子不适,着回东宫休养。” 太监应了一声“是,”轩辕帝又继续说道:“另外,让内务府送些刚到的果子过去,让太医也过去瞧瞧,用些好药。” “皇上,”太监低声说道:“那些时鲜的果子,您今天早上已经赏给纯容华了。” “朕知道,”轩辕帝说道:“不分成两份吗?” “是,奴才明白,奴才即刻就去。” 慧锦皇后焦急的等待着,她这一招行的的确是险,但是此时此刻,只有险招才会有奇效。 忽然,院中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太监快速奔来,来到她的面前,面带喜色说道:“恭喜皇后娘娘!皇上有旨,已经让太子殿下回了东宫了,还差内务府送了时鲜的果子去,太医院也得到了旨意,让用最好的药给太子殿下补身子,这下子您可以放心了。” 慧锦皇后猛然松了一口气,她扶着身边的宫女,正欲开口,又有人来报,“皇后娘娘,皇上身边的德公公来了。” 慧锦皇后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德公公慢步前来,走到她的面前打了个千儿,满脸是笑的说道:“皇后娘娘,皇上说了,太子殿下回东宫休养,皇后娘娘可去东宫探望。” “当真?”慧锦皇后又惊又喜。 “奴才不敢欺瞒娘娘。”德公公微笑道,一甩手中的拂尘,“皇后娘娘,若是没有其它的事,奴才先行告退了。” 慧锦皇后看着他远去,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蓝天如洗,白云如棉,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轩辕耀辰还没有出宫,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的脚步微微一滞,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在朝堂上突然有人提出要废除太子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件事情显然就是慧锦皇后的手笔,她在轩辕帝的身边多年,还有谁比她更了解皇帝? 轩辕帝生性多疑、薄情,他纵然放手让慧锦皇后害了自己的几个妃嫔,可是,何尝不是因为他心中早已经对她们身后的势力起了防备之心,看似是在宠慧锦皇后,其实就是借她的手罢了。 轩辕兆郢是他的儿子,太子之位也是他许的,不管轩辕兆郡是否合格,是立还是废也都是由他说了算,今天朝堂之上的声音让他心中起了警觉,甚至是十分不爽。 特别是,太子被送入远华宫,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这些大臣为何一大早上朝就知道了?这说明什么? 他们到底受了谁的鼓动?他们越说什么,轩辕帝就越不相信,反而会反其道而行之。 这就是慧锦皇上的计策,那些人所说的话,都是她授意的,连夜传出去的消息,虽然冒险,但是这却是扭转局面最快最有效果的办法。 事情证明,她成功了。 轩辕耀辰出了宫门翻身上马,快速的向着自己的府中而去。 刚刚到了前院,管家迎上来说道:“王爷,公主殿下来了,在书房中等您。” 轩辕耀辰应了一声,快步走进了书房,正在书桌前摆弄着毛笔的洛九卿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的脸色,问道:“发生了何事?” 轩辕耀辰轻哼了一声,转身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如你所料,慧锦皇后出手了,完美翻盘。” “噢?”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眯,“怎么说?” 轩辕耀辰把朝堂上的事情对她说了一遍,洛九卿听了微微挑眉,“果然,这才是一国之母的风格,慧锦皇后也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主儿,她行事狠辣,何时受过这种气,接二连三的被纯容华所挫败,这一次,怕是要重振她皇后的威风了。” “正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之前的那些努力,都白费了。” 洛九卿抿了抿嘴唇,“也不算是白费,至少,心里的芥蒂是有的,那要不是一点赏赐,一点安抚就可以抹杀过去的。” 两个人正说着,门外管家来报:“王爷,翼王殿下来了。” “快请!”轩辕耀辰说道。 轩辕闵浩一跨进书房,就嘀咕道:“五哥,今天的事儿太邪行了,你说是不是皇后搞得鬼?” 他话音落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洛九卿,急忙住了声音,拱手说道:“原来公主也在这里,失礼。” “不妨事,”洛九卿说道:“翼王殿下,你也是为了太子的事而来吗?” 轩辕闵浩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今天一早听说他被送入了远华宫,我还着实高兴了一番,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又被送回了东宫,听说还有了赏赐,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轩辕耀辰沉吟了一下说道:“政事无常,父皇的心思多诡,向来多变,现在我们就先保持安静,静观其变吧。” “看来只好如此了,”轩辕闵浩点了点头说道,“五哥,还有一件事情,你知道吗?” “什么事?”轩辕耀辰问道。 “我刚来的时候,听说郊外的一所园子走水了,这天干物燥的,听说火还烧得挺大。” “噢?”轩辕耀辰立即与洛九卿对视了一眼,“具体情况如何?什么时候的事?” 轩辕闵浩说道:“你下朝走得快,我来的时候才听说,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京兆司的吴重光已经去了。稍后应该就会有消息。” 轩辕耀辰的眸光变幻,他抿了嘴唇没有说话,洛九卿微微冷笑,看起来赫明风应该快要登门了。 轩辕闵浩看着两个人的神情,目光转来转去,忽然身子往前一倾,压低了声音说道:“五哥,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二百九十章 登门求见 第二百九十章登门求见 轩辕耀辰微微挑眉,“什么?” 轩辕闵浩狡黠的一笑,坐直了身子说道:“五哥,你对这个庄园有些关注,还有点紧张,是什么缘故?” 轩辕耀辰与洛九卿对视一眼,诧异道:“你从哪里看出我紧张了?” “不紧张吗?”轩辕闵浩笑道:“也没有什么,就是诈诈你,你都不上当,没意思。” “老六……”轩辕耀辰苦笑了一下,“人人都说你极其聪明,性子温和,若是让人知道你现在这一面,不知有多少人大感意外。” 轩辕闵浩摆了摆手,“五哥,我可不想管别人怎么看我。前阵子你假死,轩辕兆郢对我就换了一副脸孔,我究竟还要与他虚以委蛇到什么时候?” “怎么?翼王殿下等不及了?”洛九卿微笑道。 “早就等不及了,”轩辕闵浩说道:“公主聪慧,快些想个法子吧。” “快了,”洛九卿微微笑道:“殿下不要急。” 轩辕兆郢此时在东宫中沐浴更了衣,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刚让宫女绞干了头发,舒服的躺在美人榻上闭了眼睛休息,听到太监来报,“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快请。” 话音刚落,慧锦皇后就走了进来,他正要起身行礼,慧锦皇后急忙上前按下他,“快,躺下,好好躺着。” “母后,”轩辕兆郢说道:“您没事吧?” 慧锦皇后仔细的看了看他,“母后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她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殿中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 “你的身子可还好?”慧锦皇后问道:“母后一想你身在远华宫,就心疼得要命,好在……你现在安然无恙,太医可曾来过?有没有看过?” “母后放心,”轩辕兆郢回答道:“儿臣一切安好,太医也来看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慧锦皇后的眼睛酸热,“昨天夜里母后真是一刻也无法安睡,想着你在远华宫那种地方受苦,心如刀铰一般。” “母后聪慧,”轩辕兆郢说道:“儿臣真是担心母后会不顾一切去求情,那样的话,我们母子可就真的……” “说得是,”慧锦皇后压了压眼角,“本来母后是打算去的,走到半路又回来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若是母后一念之差,现在你我母子不但不能相见,恐怕还会有更惨的下场。” “母后,”轩辕兆郢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纯容华……似乎并不简单?” “你的意思是……”慧锦皇后听到“纯容华”三个字就恨得咬牙。 “儿臣的意思是儿臣总觉得她似乎就是针对我们母子而来,这一次儿臣被父皇罚入远华宫,也是有她在身边。” “你的意思是,这并不是巧合?” “哼,”轩辕兆郢冷笑了一声,“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儿臣以为,她似乎是有意思为之。” “有时候母后也觉得奇怪,”慧锦皇后说道:“她不过是个宫女,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手段?可是,每次事情发生她似乎又……” “不管如何,”轩辕兆郢说道:“儿臣会派人好好的查一查她的底细,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就算是她真的没有什么背景,她与我们也是不共戴天了。” “不错,”慧锦皇后点头说道:“早晚有一日,本宫要杀了她!” “母后,”轩辕兆郢压低了声音说道:“儿臣此次出宫见到了赫明风,儿臣觉得,他并不是一个最佳的合作者,所以,儿臣决定,放弃他。” “放弃他?”慧锦皇后一惊,“对了,还没有问你这次出宫事情办得怎么样,都被远华宫的事情给搅了,你仔细说说,事情如何?” 此时的京城,已经是风起云涌,各方势力都在暗中涌动,冬夜沉沉,天空的星子都很少,乌云层层压在天边,月色迷蒙,只剩下一层淡淡的光晕。 快下雪了。 风中带着带着刀子,割在脸上有些疼,洛九卿此时在轩辕耀辰的书房中,与他一起在看轩辕的地图。 洛九卿指着南疆说道:“你看,这里是最南方,虽然不大,但是却山脉多,气候又湿热,易守而难攻,若是他们不安份,朝廷出兵又不值得,不出兵又太麻烦,如癣在背。” “不错,”轩辕耀辰点头,赞同的说道:“所以,每每南疆的问题从来都是能简单解决的不动用武力。” “简单解决?”洛九卿讥诮的一笑,“用和亲的方式吗?” 轩辕耀辰微微摇了摇头,“你放心,若是由我做主,事情断然不会做成这样。” “那南疆可得好好的掂量了,”洛九卿浅笑道:“否则的话,要有苦头吃了。” “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资本,”轩辕耀辰把手中的毛笔一扔,“不过就是因为朝廷觉得他们不值得动兵罢了,实际上,根本就不用从朝廷出兵,直接从狼弯关直接调兵即可,只是……” “现在还轮不到你做主,”洛九卿微微摇头,“他年纪越来越大,胆子却是越来越小了,太过于安逸,连基本的打压都不敢了。” “不会太久了,”轩辕耀辰目光闪亮,“南疆的这次内乱,或许就是一次契机。” “不是或许,”洛九卿抬手拿过毛笔,在地图上把南疆画了个圈,“而是必须把它变成契机。”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来报,“王爷,门上有人求见。” “何人?”轩辕耀辰问道。 “他不肯说,只说是从南方来的。” “噢?请他到书房来。”轩辕耀辰说道。 “是。” 脚步声远去,洛九卿拨了拨烛芯,灯光更亮了些,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墙上,轩辕耀辰看着,不由得抿嘴笑了笑。 洛九卿看到他的笑意,不禁问道:“在笑什么?” 轩辕耀辰满足的叹了口气,“看到你这样,让我恍惚间觉得,像是我的妻,伺候我笔墨。” “……”洛九卿无语的看着这个爱嘴上沾便宜的家伙。 正在此时,门口有敲门声再次响起,“王爷,客人到了。” “请。” 门应声而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面的一人身穿深蓝色的斗篷,大毛领围着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他眉目清秀,眉宇间有忧愁之色,嘴唇微微泛青。 后面的一人身穿黑色锦袍,腰间挎着长剑,他的眉梢微挑,目光税利,一进屋就把周围的环境尽收眼底。 正是赫明风和张鹏安。 轩辕耀辰站起身来,赫明风走上前去,施了个礼道:“赫明风见过安王殿下。” 他说罢,目光一转看一旁的洛九卿,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能在轩辕耀辰的书房中见到女子。 一看之下,又觉得这个女子有些眼熟,特别是那双眼睛,目光清亮,亮若星辰,他微微迟愣的功夫,听到轩辕耀辰说道:“公子,请坐。” 赫明风回过神,点头说道:“多谢王爷。” “不知公子前来找本王,有何事?”轩辕耀辰对赫明风说道。 赫明风淡淡的一笑,他的手指抚在椅子扶手上,指尖略有些苍白,“王爷,好像对于在下的出现,您并不感到意外?”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说道:“公子说得不错,公子带人来到京城之事,本王早已经知道了,所以,能够见到公子并不意外。” “王爷坦诚,”赫明风目光闪动,“那么,想必王爷也能够猜到在下前来,是为了何事。” “公子,”轩辕耀辰轻笑一声,“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靠猜测的。” 赫明风看着轩辕耀辰,这个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选择的男人,可以说,他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了轩辕耀辰的身上。 “王爷,”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今日前来,是想请王爷助一臂之力。” “公子请讲,”轩辕耀辰说道。 “在下冒险入京,是因为南疆发生了一些变故,在下的母亲,就是轩辕的英蝶公主,现在困于南疆,四周危机不断,在下想请王爷相助,能够让助在下救出母亲。”赫明风语气微沉,字字说得清晰。 轩辕耀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心中微微动容,赫明风是个孝子,他没有看错,他也是个孝子,只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想到母妃,轩辕耀辰的心就微微一痛。 “公子纯孝,本王佩服,”轩辕耀辰沉吟了半晌说道:“说起英蝶公主,也是本王的姑母。只是,公子,你可知道,这件事情并非易事。” “在下知道,”赫明风坦荡的说道:“在下还知道,就在今天黎明时分,在下原来所住的庄园已经被烧毁,若非是在下得人指点,早一步离开,此时恐怕……”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转过头去,看向洛九卿。 洛九卿淡淡一笑,对他点了点头说道:“公子当机立断,没有回庄园去,方能躲过一劫。” “姑娘……你……”听她开口,赫明风便可以肯定,洛九卿就是那个把他们救出来的姑娘。 “这位是长庆永安公主,是本王的……”轩辕耀辰正想着如何说,洛九卿在一旁说道:“贵客。本宫是安王府中的贵客。” 轩辕耀辰无奈的一笑,“对,公主是本王的贵客。” “原来是永安公主,”赫明风立即站起身来,施了礼道:“失礼。” “不必多礼,”洛九卿说道:“公子,恕本宫直言,你想救出母亲,是孝子应所为,可是,如果只为救出母亲,却不是君子所为。” 赫明风一愣,他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公主何意?” 洛九卿的笑意在烛光里摇晃,明媚的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本宫的意思公子应该明白,公子睿智,并非是一个愚蠢之人,本宫觉得,经过上次与太子协商之事,你更应该知道。” 赫明风垂下眼睛,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影子,像一片宁静的水湾。 洛九卿并不急,她慢慢的等,她等得起。 轩辕耀辰也默契的不说话,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静得似乎可以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上门求助 第二百九十一章上门求助 洛九卿心里明白得很,赫明风今日前来是下定了决心的,如果不能跨过这一步,他就不会前来,只是……事到了临头,还需要别人再推一把罢了。 难熬的沉默终于过去,赫明风慢慢抬起头,烛光映着他的眼睛,光华闪亮,“公主说得极是,在下心中明白。” 他又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今日在下来过府求助于王爷,自然就要诸事听从于王爷,还请王爷不吝相助。”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公子,依照南疆的旧例,长子应为族长之选,只要他身体康健,德行无亏,就有继承的资格,这一点,本王没有说错吧?” 赫明风点了点头,“王爷说得极是,正是如此。” “那好,”轩辕耀辰说道:“那么,本王的意思是,本王辅助公子救出母亲登上族长之位,但本王也有条件。” 赫明风看着轩辕耀辰,那双眸子深深似海,一时间看不清什么情绪,半晌,他慢慢的说道:“王爷请讲。” “本王的条件很简单,”轩辕耀辰字字如珠落玉盘,“只要公子在坐族长之位以后,在你在位之日,要保证南疆的太平,永不与朝廷为敌。” 轩辕耀辰面色平静,眼神坚定里慢慢的生出一丝凉意。 赫明风微眯了眼睛,轻笑了一声,“王爷,如此说来,你也有争大位之心吗?” 轩辕耀辰的眼底黑云翻涌,这一刻似乎在黑云之下有明亮的闪电一闪,随即他朗声一笑,毫不掩饰的说道:“大位之争,向来是有资格的男儿必做之事,怎么公子觉得很意外吗?” 赫明风微微吸了一口气,洛九卿在一旁听得想笑,赫明风向来温和,连个族长都不想去争,如今冷不防听到轩辕耀辰这样的话,一定得惊着。 “王爷雄心,胸怀坦荡,在下佩服。”赫明见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公子,”轩辕耀辰语气微沉,光线里他的下颌精致像是玉石雕刻一般,“有时候争夺,并不是只是为了雄心,而是为了……自己想为的人,人生在世,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出身富贵,有时候更不可随心所欲。除了抗争,没有第二条路。” 赫明风微微一震,他的心在此时受到极大的震动,今天他来,的确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他从无争夺之心,但奈何生在一个必争之地,他一直想着妥协,一直想着忍让,今日的决定在他看来就是牺牲。 可是,听到轩辕耀辰这些话,他才明白,自己原来一直都是错的。 他来之前已经对轩辕耀辰做过了详细的了解,他从来都不曾觉得,安王是一个富贵王爷,能够在和太子的争斗中不倒,而且还日益壮大,一定有过人之处。 今日一见,方见真颜色,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只几句话就可以见分晓。 何况,赫明风看到,还有洛九卿站在轩辕耀辰的身侧。 洛九卿,长庆永安公主,虽然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真容,但是她的名号他却是听说过的,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南疆就与长庆接壤,甚至很大一部分生意往来都依靠长庆,永安公主两次救下张鹏安和自己,又对自己说过那些话,现在出现在轩辕耀辰这里,这能说明什么? 赫明风心知肚明。 他点了点头,“多谢王爷赐教。” 轩辕耀辰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张鹏安,微微一笑说道:“张将军,有一位故人,想见一见你。” “故人?”张鹏安一怔,心中几分惊喜几分忧愁,他没有想到,还能有故人,更没有想到还有故人念着自己。 “正是。”轩辕耀辰话音刚落,只听门外有人说道:“张兄,好久不见。” 张鹏安回头望去,灯光暗影处,一人慢步走来,一身道袍,头发束起,长眉抽扬,眼角有微微的皱纹,那双眸子却幽深。 他仔细的看着,忽然睁大了眼睛,上前一步道:“你……你是……” “在下成衍道人,”成衍道人一甩手中的拂尘,“张兄,别来无恙?” “啊哈,”张鹏安朗声一笑,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好久不见,你……怎么成了老道?” 成衍道人微笑道:“走吧,去贫道的院子聊一聊吧,此处还是留给年轻人。” “好。”张鹏安看了一眼赫明风,赫明风微微点了点头。 赫明风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转头微笑道:“好久没有看到安伯如此开心了,多谢王爷。” “家师的朋友也不多,想必他们两个会相谈甚欢。”轩辕耀辰目色晶莹如石,“他老人家开心,也是本王的心愿。” 洛九卿听了,在一旁不禁有些唏嘘,这两个人有些地方还真的很像,同样被打压,同样被各种阴谋算计,也同样有人忠心相护。 只是,两个人的性子不同,命运也有些不同,不过,不要紧,从今以后,一切都会慢慢的回归正轨了。 夜色幽深,和硕郡主却无法入眠。 她白天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京郊外的庄园突然走了水,里面的人不知道是死是活,当时她就惊得不知所以,立即坐上马车赶往那里,到了现场,她面对着一片废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远远的看到京兆司的人在那里,她失魂落魄的重新躲进了马车,事已至此,再也无力挽回,她不能再让发现自己与这里的事情有关。 驱车回到了府中,刚在屋中坐下不久,就听下人说京兆司里来了人,通报了庄园失火一事,关于那些损失,也都一一报备,当然,除了她之外,府中没有人知道她把赫明风安排在那里的事。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这事儿早不出晚不出,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烧起来了?莫不是有人故意纵火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看了看时辰,天色将晚,现在是冬日,宫门下钥的时间早,她倒是腰牌,可这样冒然前去,难免不会惹人怀疑。 她坐立不安,彻夜无眠,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坐上马车,随意带了一些东西,去宫中看望皇后,美其名曰,看望生病的太子,给他带去一点药材。 慧锦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自然知道,和硕郡主绝对不是来看自己和太子的,她是为着赫明风的事情来的。 和硕郡主今日一进殿来,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慧锦皇后的态度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她上前行了礼,慧锦皇后微笑道:“罢了,又不是外人,不必多礼。” “皇后娘娘,”和硕郡主扫了一眼殿中的宫女太监,“你还好吧?太子如何了?” 慧锦皇后摆了摆手,其它人都退了出去,她又抿了一口茶,这才说道:“有劳郡主挂念,本宫和太子都很好。” “我听说……朝堂之上有人放出要废太子的言论,不知是真是假?”和硕郡主面带担忧的问道。 “嗯,是真的,”慧锦皇后面色从容,语气淡然,“不过是一些胡言乱语而已,皇上不但没有听,反而对太子赏赐有加,这也说明了皇上的态度。” “皇后娘娘,”和硕郡主也不想再和她说别的废话,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的说道:“关于城郊庄园走水之事,你可曾听说了?” 慧锦皇后微微诧异,“竟然有此事?什么时候的事?本宫并不知啊。” 和硕郡主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惊诧的神情,总觉得她的语气和眼底都有一些讥诮的意味。 “噢,对了,那里是郡主的产业吧,真是可惜了,听说那处园子不错,”慧锦皇后嘴里说着可惜,脸上的神情一点没有看出来,“郡主若是想重修园子的话,缺钱本宫可以助一臂之力,虽然不多,但也是本宫的心意。” 和硕郡主淡淡的一笑,“皇后娘娘多虑了,我今天来这里,可不是来向娘娘借钱的。” “郡主有话计请讲,本宫洗耳恭听。”慧锦皇后抬手抚了抚耳边的蓝宝石耳环,华光闪闪逼入和硕郡主的眼底。 “皇后娘娘,”和硕郡主看着她造作的模样,心里不禁冒出几分火气,“您应该知道,那里是……赫明风住的园子。” “什么?”慧锦皇后惊呼了一声,“你……他住在那里?” 和硕郡主微眯了眼睛,微微冷笑道:“皇后娘娘竟然不知吗?我记得我向娘娘说过的,娘娘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愿意再提起?” 慧锦皇后笑着打了一个哈哈,手中的帕子轻轻的在手里打着结,“郡主说得哪里话来,实不相瞒,太子和赫明风谈过来了,还因此回宫晚了被皇上责罚,想必你也听说了,这一罚就被罚到远华宫了,啧啧,那个地方……郡主不会知道吧?” “若是谈成了,这也就罢了,太子受些委屈也就受了,可是,据太子说,这位公子爷似乎清高得很,并不屑于这种争斗,那你说,该怎么办?太子也很无奈,只好跟他说让他好好考虑。本宫还想等着他的好消息,谁知道……今天一大早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慧锦皇后一脸关切的模样,让和硕郡主心中愈发不安,“郡主,不知现在赫明风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和硕郡主看着她,那张脸上的关切之意满满,一双眼睛里寒光四射,她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若是……公然与她翻了脸,到时候恐怕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想了想,“好吧,既然皇后娘娘对此事并不知情,那我也不再我留了,告辞。” “这就走了?”慧锦皇后端着茶饮了一口,“不再多坐会儿了?太子一会儿可能过来,不如郡主再和他说一说?” 和硕郡主觉得她说话有些阴阳怪气,此时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抿了抿嘴唇,把满腔的疑问压了回来,淡淡一笑道:“不必了,多谢皇后娘娘。” 她说罢,行了个礼,转身匆匆离去。 她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口,慧锦皇后的脸色就冷了下去,眼睛里冷光闪动,冷哼了一声。 第二百九十二章 宿疾 第二百九十二章宿疾 和硕郡主出了宫,她心里越发不安,想着是否应该再到京兆司那里去问一问,可是去了又能问什么呢? 赫明风的身份不能泄露,自己也不能明目张胆的随意问,她越想越觉得思绪纷乱,忽然,车马一晃,她的肩膀撞到了车厢上,痛得她眉头一皱。 身边的丫环急忙问道:“郡主,您没事吧?” 和硕皱眉摆了摆头,丫环猛然挑起帘子,“干什么呢?” 车夫连回头的功夫也没有,脑门上渗出一层汗,“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马突然惊了,你可千万坐好啊。” 一听到说马惊了,丫环也有些害怕,放下帘子又缩回了车里,对和硕郡主说道:“郡主,马有些受惊,您坐稳些。” 和硕郡主一听,对丫环说道:“怎么回事?” “还不知道,车夫在尽量稳住马,”丫环一边说着,一边把大引枕垫到和硕郡主的身后,以免她再次被撞伤。 很快,两个人都感觉到,马车的速度似乎比刚才更快了些,一时间都沉默无言,心中有些紧张。 听着车夫一个劲的在喊着号子,马蹄翻飞,声声击在青石砖面上,仿佛踏在车内人的心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的速度总算是降了些,只听车夫在外面说道:“郡主放心,马已经被奴才制住了。” 丫环松了一口气,挑起车帘看了看,不远处有一家药店,便说道:“在前面的药店停一下,我下去郡主抓点药。” “好。” 马车停下,丫环对和硕郡主说道:“郡主,奴婢下去下给您拿几副安神压惊的,再买一点活血止痛的药膏吧。” 和硕郡主觉得肩膀还是吃痛,便点了点头说道:“好。” 丫环下了车,车夫也在前面安抚着马,和硕郡主在车里闭了眼睛养神,她觉得心中烦乱,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眼下赫明风更是生死不明,看起来怕是凶多吉少,这可怎么向故人交待? 她正苦闷着,觉得马车微晃,有一人上了马车来,她未睁开眼睛,问道:“抓好药了?” 来人并未答言,和硕郡主觉得有些不对,她睁开眼睛一看,果然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她低问道:“你是谁?” 洛九卿看淡淡的一笑,“和硕郡主好定力,若是旁人,恐怕是早就惊叫有刺客吧?” 和硕郡主慢慢稳下了心神,她看出洛九卿并无恶意,而且,这个女子气质沉稳,风华绝代,不像是刺客。 依稀间又觉得有几分眼熟,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 “我是永安公主。”洛九卿说道:“和硕郡主,我们在皇上的寿宴上见过,在洛霓裳的婚礼上也见过。” 和硕郡主的脑子里轰然一响,她仔细的看了看洛九卿,不错,正是她。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马车里? 和硕郡主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和洛九卿有什么交集,她勉强一的笑,“原来是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有何事?”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洛九卿目光清亮的看着她,“郡主这是进宫去了?现在的情况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如果郡主有心,今夜本宫会入府一叙,郡主可以考虑一下,若是到时郡主的房间里有一盏灯,那就代表郡主愿意与本宫深谈,如果不是……那本宫也不勉强。” 洛九卿说罢,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下了马车。 和硕郡主看着方才她坐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方才的一切似乎不过就是一场梦。 忽然,她的目光一凝,那个位置上有一张纸,她伸手拿过,轻轻的打开看了看,上面是一幅画。 一个人偶。 和硕郡主的心头猛然一跳。 洛九卿回了洛府中,刚到府门口,便看到一辆马车离去,门上的家丁过来行礼,她问道:“方才是谁家的马车?” “回二小姐的话,是宁王府的,”家丁回答道:“大小姐回来了。” “噢?”洛九卿看了看府里,转身走了进去。 她刚回到院中,冬灵倒了茶说道:“公主,大小姐又回府了,这一次回来,似乎不像上次那么开心呢。” “是吗?”洛九卿想起在酒楼里遇到轩辕佑泽的事,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宁王府也牵扯在这件事情里,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洛府和洛擎天的。 这次让洛霓裳回来,恐怕和上次也不同了,上次是试探,这一次恐怕就是有命令了,所以她才不像上次那般欢快了吧? 不过,一个洛霓裳也左右不了洛擎天,宁王府还真是高看洛霓裳了,她虽然是洛擎天的嫡女,但是比起忠国忠君之事来,又算得了什么? 洛九卿并没有往心里去,在她看来,洛霓裳不过是来浪费时间。 正在此时,墨白走进院中,说道:“主子,周英坡有异动。” “怎么?”洛九卿抬起头来,眼中冷光一闪。 “他已经接连几次派去了客栈,说是要找人,据回消息的人说,十分急切的样子。”墨白沉吟了一下说道:“主子,属下在想,是否可以了结了他?” “不,”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暂时留着他,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了他,往他的院中扔些药,别给多,三两天的量就可以,另外,找个机会,把他院中的那些害人的东西处理了。” “是,属下明白。” 洛九卿看着窗外的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晶莹轻飞,似是一只只精灵,无声从九天飞落,慢慢染白了山川大地。 她静静的看着,目光沉冷,仿佛如窗外的雪花一般温度。 一天的功夫很快过去,夜色慢慢暗了下去,洛九卿吃过了晚膳,闭着眼睛靠在美人榻上养神,窗外的雪更大了些,天地间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屋子里地龙烧得很暖,屋中央还放着炭盆,火烧得很旺,冬灵抱着大引枕在一旁打着盹。 洛九卿睁开眼睛看了看沙漏,低声唤醒了她说道:“冬灵,你去睡吧。” “公主,”冬灵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奴婢服侍您睡下吧。” “不用了,”洛九卿摆手说道:“一会儿我自己收拾,你去睡吧。” “那……奴婢告退了。”冬灵说罢,转身退出去关好了房门。 洛九卿起身了衣服,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不大,白墨在窗下说道:“主子,车已经到了,就在后门处。” “好,我知道了。”洛九卿回答道。 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寒气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白墨挑了灯,主仆二人走了院子。 刚穿过花园,洛九卿的脚步微微一滞,白墨飞快与她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风。 随后,他们转变了路线,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很快到了假山后。 时间不大,便听到身后轻微的声响,是脚踩在雪上发出的轻微吱吱声响,听得出来,来人很是小心,生怕声音弄大,被人发现的样子。 洛九卿耐心的等着,那人越来越搂,她猛然一个箭步冲出去,挡在来人的面前,沉声说道:“为何跟着我?” 她的话音一落,也看到了来人的容貌,灯光里那人瞪大了眼睛,满眼尽是惶恐之色,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洛九卿看清来人的模样,不由得微怔了下,“是你?” 洛霓裳抿了抿嘴唇,勉强撑住了一口气说道:“对,是我,怎么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洛九卿微皱眉说道。 “我……我哪里有跟着你?”洛霓裳把脖子一梗,来个不认帐,“这条路就兴你走得,我就走不得?” 洛九卿懒得再和她废话,转身便往前走,洛霓裳在后面站了一会儿,看着她远去,却不敢再追,已经被她发现,若是再继续向前,惹怒了她的后果可不想敢。 洛霓裳站在原地,恨恨的咬了咬嘴唇。 洛九卿一边向前一边对白墨说道:“给墨白留口信,让他注意着洛霓裳,虽然她不是什么大角色,也不能够大意,别让一个小人物坏了大事。” “是。属下明白。” 洛九卿到了后门,轩辕耀辰正在马车前等着她,看她出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可休息了一会儿吗?” 洛九卿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怎么站在这里,天寒地冻,为何不去车里等?” “我没事,”轩辕耀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他似乎有宿疾。” “我知道,”洛九卿看了看车里,“怎么?现在不适了?”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洛九卿的面色微微凝重,一掀车帘和轩辕耀辰一同进了马车中。 赫明风靠着大引枕微合了眼睛,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洛九卿上前为他把了把脉,赫明风睁开眼睛,看见是她,努力扯了扯嘴唇,“公主殿下。” 洛九卿低声说道:“别说话。” 赫明风又闭上了眼睛,他抿了抿嘴唇,感觉着她的手指在腕间轻轻搭着,微微的凉,细细的滑。 他的心跳快了几分,感觉着体内似乎更难受了些,他的眉头紧皱,额角的汗更多了些。 洛九卿抬头看了看他,“公子,平心静气,你现在不能动气。” 赫明风微微点了点头,洛九卿收回了首,侧首对站在马车一旁的白墨说道:“有没有带着露辰丹?” “回主子,带了。”白墨把药递过来。 洛九卿接了,在马车的小几上看到了酒壶,伸手拿过对赫明风说道:“公子,把药吃了,会好过些。” 赫明风睁开眼睛,接过她手中的药丸,洛九卿把酒壶往前一递,“用这酒服下,可加大药效。” “好,多谢。”赫明风声音轻轻说道。 轩辕耀辰在一旁微眯了眼睛看着,他忽然想起自己与洛九卿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身受重伤,洛九卿就是把药融到酒水中,让自己喝下才治好了伤。 看到此时的赫明风,他心中不禁有几分不爽。 赫明风却不知他心中所想,按照洛九卿的说法做了,顿时感觉到好了许多,他慢慢的舒了一口气,对洛九卿说道:“公主,多谢。”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夜会郡主 第二百九十三章夜会郡主 洛九卿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对赫明风说道:“公子,恕本宫直言,你的病痛……似乎是毒?而且由来已久。” 赫明风的眼色一暗,他苦笑了一下说道:“公主医术精湛,在下佩服,实在不相瞒,公主所说不差,的确如此。” 他垂下眼睫,暗淡的光线里他的轮廓有几分模糊,“当初在下是九死一生,大夫说能够拔除体内的大部分毒已经是万幸,要想全部清除怕是不太可能,这毒性待到寒冷之时就会发作,所以……” 洛九卿点了点头,张鹏安忍不住说道:“公主,您既然能够看出公子是中毒所致,是否有法子为他祛除这病根?” 洛九卿想了想,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公子可知当初中的是何毒?本五虽然不太懂医,但也略知一二,要想解毒,是不是要知道中的是何毒方能对症而解?” “王爷所言不假,”赫明风无奈的一笑,“在下也不知中的是何种毒,只知道当初下毒之人见事情败露,便自尽身亡了,这也是在下的毒没有彻底解除的原因。不过,也不打紧,不过就是偶尔发作,辛苦一阵子罢了。” 洛九卿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心里自知不会像赫明风说得这么简单,只是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这件事情很重要,也很复杂,要一点一点研究,找出毒药的性质才好。 于是,她点头说道:“公子若是相信本宫,那就先按本宫的法子,把这药丸守时守量吃上三天,三天之后,本宫再试找出的法子是否合适。” “公主——”赫明风又惊又喜,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体内的毒还有解的一天,虽然洛九卿没有说有十足的把握,至少她会尽力一试,这也已经让他太满足。 轩辕耀辰在一旁也说道:“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开口说话,本王可以帮助提供寻找。” “多谢,”赫明风感激的点了点头。 “别谢来谢去了,”洛九卿对他说道:“现在感觉如何?能否坚持?我们今天晚上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赫明风已经感觉精神好许多,基本已经正常,他点头说道:“没事了,在下可以的。” “好,”洛九卿转头看着车外,“那我们……出发!” 洛九卿话一出口,马车快速的转了方向,向着和硕郡中的府中而去。 和硕郡主的府第离洛府并不太远,隔了三条街,马蹄轻轻踏在青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车厢微晃中,赫明风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马车行至到后门便停了下来,外面依旧飘着雪花,似乎比方才更紧密了些,地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吱吱作响。 张鹏安和白墨留下看着马车,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以及赫明风三人飞身跃过了院墙,轻轻落在院中。 洛九卿发现赫明风有一身的好轻功,他的身姿轻盈如燕,落地无声,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赫明风展露功夫。 其实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张鹏安一身功夫了得,他势必会全心教导赫明风,就算不再请其它的师父,单是一个张鹏安的真传,也足够了。 轩辕耀辰之前来过这里一次,根据记忆,没有费太大的周折就找到了和硕郡主所在的院子,黑夜中她的窗子里透出一抹亮光,烛光跳动,只点了一盏灯。 洛九卿微微翘了翘嘴唇。 三个行至后窗下,洛九卿轻轻伸出手,在窗子上敲了两下。 时间不大,便听到里面有脚步声响,随后有人推开窗子,和硕郡主穿载整齐,从里面望出来。 洛九卿淡淡一笑,“郡主安好。” 和硕郡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已经让丫环婆子都去睡了,公主放心,此时不会有其它人。” “如此便好,”洛九卿点了点头,“除了本宫之外,还给郡主带来了两个客人。” “噢?”和硕郡主一怔,随后,她看到闪身而出的轩辕耀辰和赫明风。 能够见到轩辕耀辰,是她意料之外的,震惊还没有过去,她便又看到了赫明风。 她的眸子霍然一睁,几分惊讶几分欢喜,声音都有些发颤,“明风,你……没事?” 洛九卿对她说道:“郡主,能否让我们进去说?” 和硕郡主急忙点了点头,“快,快进来罢,是我欢喜糊涂了。” 三个人进了屋,把身上的雪抖了抖,和硕郡主走到赫明风的近前,眼中似乎有水光一闪,“明风,你去了哪里?庄园失火是怎么一回事?” 赫明风带了歉意说道:“抱歉,姨母,那座庄园被毁,都是因为我的缘故。”“罢了,不过是座宅子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平安就好,”她说着,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否则的话,万一你……你有个长短,可让我如何向你的母亲交待?” “姨母,”赫明风说道:“您应该知道了吧,我已经和太子见过面了。” 和硕郡主点了点头,她的气色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好,明显比前些时日进宫时憔悴了不少,“我已经听皇后说了,她的态度改变了不少,我本来以为你……明风,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赫明风看了洛九卿一眼,随后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说到太子欲对他下毒手的时候,和硕郡主心中连连后怕。 她听罢,挑眉冷声说道:“如此说来,这火烧庄园的事情恐怕也和她脱不了干系。难怪我去见她的时候,她说话阴阳怪气的,这一次算是我瞎了眼,竟然错信了她。” “郡主,”洛九卿在一旁说道:“现在皇后还不知道公子并没有在那座庄园中,虽然说她早晚会知道,但是还是能晚一天就晚一天,所以……” “公主放心,我明白,”和硕郡说道:“我会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必要的时候还会进宫再去追问她一番。” 洛九卿浅笑道:“郡主聪慧。” “安王,”和硕郡主转头看了看轩辕耀辰,说实话,她对于轩辕耀辰的出现同样感到很意外,她并不认为自己和这个侄子有多么亲近,事实上除了平时必要的节日见面之外,平时的来往都很少。 “你为何会帮助明风?”和硕郡主开门见山的问道。 轩辕耀辰微微一笑,他的眉目映在温和微黄的烛光里,映见他的眉目清朗,眼睛里的光芒闪亮逼人,“姑母,我想你应该狂得到的,我志在大位之争,将来坐在那个位子,南疆总归是要治理一下的,现在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我觉得赫公子是一个好的人选,早晚都是要做的,为什么不能提前?” 和硕郡主瞪大了眼睛,她看着轩辕耀辰,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良久,她点了点头,“你比轩辕兆郢出色得多,无论是个人还是出身,我实在不知道……你的父皇,当今的圣上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说到最后,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讥诮,说罢,她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目光在轩辕耀辰和洛九卿的身上转了转,“说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洛九卿浅浅笑起,笑容如天际流云,“郡主,我们需要你,写一封手书。” “写信?”和硕郡主微微一怔,“给谁写信?” “周远行。”洛九卿轻轻吐出一个人的名字,“郡主应该不会忘记他吧?” 和硕郡主的脸色微微一红,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间是二八年华,她和几个姐妹偷偷溜到宫外去玩,不小心失足落了水,被一个年青人所救,他说他在张大将军的手下当差,是一个先行官。 先行官,对一个公主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官儿,而那一次的相遇,改写了两个人的命运。 虽然发生了改变,但是最终的结局却依旧没有扭转,和硕郡主没有嫁给周远行,而此时的周远行已经是驻守在漳关的一名最高将领。 和硕郡主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正常平静,“为何要……给他写信?” “姑母,”轩辕耀辰面色平静道:“漳关距离南疆不过三百里。” “那又如何?”和硕郡主刚问出口便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她不由得后退一步,吃惊的说道:“你们……你们是要……” “郡主,您以为,除了这样的法子,还有其它的办法可以助赫公子回南疆一举功成吗?难道要从京城带出人马去?这显然行不通。”洛九卿在一旁说道。 “可是……”和硕郡主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在寻找目标,在慧锦皇后暗示她的时候,她犹豫再三最终答应了,看中的无非就是他们的势力,若说有谁可以从这京城中带出兵去,也就只有太子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轩辕耀辰和洛九卿竟然打破了这个想法,把救兵想到了半路上。 不错,漳关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出兵的话京城不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可是……这样一来,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可要怎么办? 那……岂不是害了周远行吗? 这么多年不联系,难道要写这样的一封信去难为他吗? 他若是不同意,说实话自己的心里会很难过,可是,他若是同意了——自己恐怕会更难过。 真是一个两难的局。 和硕郡主快速而艰难的思考着,一方面是周远行,一方面是英蝶公主和赫明风,该怎么选?如何选? 洛九卿看了轩辕耀辰一眼,他上前一步说道:“姑母,您放心,本王保证,在南疆得到平稳局势的同时,京城的局势也会掌握在本王的手中,只要有本王在,就可以保得周将军平安。” 和硕郡主的眉梢微微一扬,“轩辕耀辰,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轩辕耀辰点头,字字有声,“请姑母相信,今日所说之事,绝不会食言。” 第二百九十四章 神箭手? 第二百九十四章神箭手? 和硕郡主看着轩辕耀辰,又看了看一旁的洛九卿,她忽然间明白,轩辕耀辰当真不是口吐狂言。 洛九卿在他的身边保持沉默,就是默认了他所说的一切。 而她洛九卿,既可以代表长庆帝,又可以代表轩辕的洛擎天。 有这两方的势力在手,还愁大事不成吗? 何况,轩辕耀辰的出身也不低,他的生母是那样出色的人物,朝中的也有不少柳家的旧部,而他本人,才能和声望这段时间中更是远超轩辕兆郢。 这样想来,轩辕耀辰登上帝位也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她仔细的想了一下自己的处境,除了顺从轩辕耀辰的意思,全力帮助赫明风以外,没有更好的法子。 于是,她最终点了点头,“好吧。要我写信可以,可是,这信能否起到作用,又由什么人去送……” “这些姑母不用挂心,”轩辕耀辰接过她的话说道:“您只需要写封信,剩下的事情交由我来办。” 和硕郡主点了点头,她深深看了赫明风一眼,咬了咬牙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 刚开始的时候写得很慢,不知道如何下手,后面却越写越快,如行云流水一般,她写好之后,折好装入了信封中,随后交给了轩辕耀辰。 轩辕耀辰接过信封,拿出火漆封鉴,把信口封住,和硕郡主的目光微闪,微微抿紧了嘴唇。 与和硕郡主辞行之际,她问赫明风住在哪里,是否愿意住到府中来,轩辕耀辰轻笑道:“姑母放心,本王不会委屈了赫公子,他的住处也很安全,幽静,您就不用担心了。” 赫明风也说道:“是的,姨母,您不用为我担心了,我现在一切都好,安全无忧,安王安排的很是妥当。” 和硕郡主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又转头对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你打算,让谁去送那副封信?” “姑母不用为此事烦忧,本王自有安排,您知道得越好,对您越有好处。”轩辕耀辰委婉的拒绝了她。 和硕郡主心中也明白,轩辕耀辰说得对,只是仍旧愿意出口问问罢了,得到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点头说道:“好吧,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事关重大,出入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 三个人顺着原路出了府,门口处的白墨和张鹏安早已经等得心急,看到三个人出来,急忙上前行了礼,洛九卿三人进了马车中,刚刚坐稳当,洛九卿从轩辕耀辰的手中拿过了信,“我去。” 轩辕耀辰一惊,牙齿差一点咬到舌头,“你说什么?” 赫明风也咳着猛喘了几口气,眼泪都咳了出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她。 洛九卿看着两个男人夸张的模样,无奈的一叹说道:“至于吗?你们两个,我不过就是想去一趟漳关,你们就这么大反应?” “不用你去,”轩辕耀辰直接拒绝,没有一丝的回转余地,“有的是人,为什么要让你去?” “你是有的是人,也都很优秀,可是他们有便宜行事之权吗?他们可以审视度势吗?可以根据不同的计划做出相应的调整吗?若是凡事都请示,那岂不是误事?” “……”轩辕耀辰知道她所说有理,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让洛九卿前去,他瞪着眼睛看着她,眼底如有云层翻涌,仿佛要把她卷入。 洛九卿看着两个人的反应,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们听我说,这件事情我是最合适的人选,第一,我可以随时出京,没有人限制;第二、去见周远行,身份地位都够,不会因为不够格被拒之门外;第三、我可以顺带看一看一路上的形势,以及南疆那边的具体情况,也好在心中做出准确的估量,总比我们远在千里之外猜测要好。” “还有,”她继续说着,看着轩辕耀辰刚刚张开的嘴又慢慢合上,“我们想到用周远行这个人,为的是他与和硕郡主之间的情分,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事情已经隔了多年,据说周远行后来也娶了妻,谁能保证当初的那份情还在?谁又能够保证,他看到这封信,一定会出手相助?” 轩辕耀辰自然知道她说的都是直的,这也是最为担心的地方,可是,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要试一下,可越是这样的危险,他越不能让洛九卿前去冒险。 “只有我前去,”洛九卿抢在他的前面继续说道:“一切随机而定,才有最大的胜算。” “不行。”轩辕耀辰语气坚定道。 “……”洛九卿长舒了一口气,“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就这么两个字?” “那你说吧,你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轩辕耀辰思索了片刻,“给我点时间,总会有的。” 洛九卿哪里肯给他时间慢慢想,立即说道:“这样吧,我有一个方案,给你参考一下,你看看是否可行。” 轩辕耀辰眸子微微一眯,“什么?” 洛九卿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反悔。 这一点,轩辕耀辰有了深刻的体会。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一扫昨天的阴云,雪也已经停了,大地一片银装,在阳光下闪着晶亮的光。 洛九卿一身骑装,外披着黑色的斗篷,乌发高束在玉冠里,远远望去像是一个英俊的少年。 她今天早上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带了白墨和墨白,主仆三人向着洛府外走去。 刚刚走到前院,遇到了从洛擎天的书房出来的洛霓裳。 洛霓裳看到洛九卿,微微的一怔,阳光下走来的洛九卿身姿挺拔,身上的黑色斗篷在风中微卷,她的飞扬秀逸,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凌厉的弧度和璀璨如星的光华。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每看到洛九卿,都觉得她像是高高在上俯瞰人间的神女,而自己却只配在尘埃里仰望。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她的心头难以承受。 洛九卿扫了她一眼,并没有打算多做停留,实在不想与她废什么话。 洛霓裳却忍不住开口说道:“洛九卿,你应该很得意吧?” 洛九卿停下脚步,微微侧首道:“你说什么?” 洛霓裳吸了一口气,字字像是从牙齿间磨出,“我说,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高高在上,任意践踏别人。” 洛九卿微微皱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父亲面前说了什么?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那样对我?根本听不信我的说话!”洛霓裳恨声说道。 洛九卿看了看四周,对白墨和墨白说道:“去外面等我。” “是。” 四周无人,洛九卿看着洛霓裳,目光中带了几分无奈和轻蔑,“洛霓裳,你把你母亲传给你的那点小聪明都用在了那些拈酸吃醋上,真是一点用处也无。” 洛霓裳脸色发红,瞪着眼睛看着洛九卿,恨不能在她的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洛九卿丝毫不在意,她淡淡一笑,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轩辕佑泽和宁王一定是让你回府来劝说舅父出兵助太子,甚至还许以不小的官职和利益,对不对?” 洛霓裳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是你从中作梗!” “你错了,”洛九卿按捺住心中不耐烦,“这件事情舅父没有提,但是从你一回来我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洛霓裳,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轩辕佑泽突然对你那么好了?是你自己做出了什么改变吗?并没有吧?说来说去,还是为着舅父,为着他手中的兵权。” “你再想想,他们为什么要助太子,助太子是为了什么?太子是储君,天下早晚都是他的,他现在总想抓牢兵权又是为了什么?你若是够聪明,就不应该掺合到这里面去,或许将来舅父还能拼着保你一命,可是如果……你自己想想后果罢!” 洛九卿说完,不再理会洛霓裳,与傻瓜争短长讲道理才是最大的傻瓜,她很忙,没有空。 洛霓裳愣在那里,洛九卿实在带给她太大的震惊,她似乎什么都知道,字字如刀子般扎在心上,又快又狠。 她看着洛九卿快步远去,黑色的斗篷在风中翻飞,似一片阴冷的云,永远的遮住了她的天空。 洛九卿到了府外翻身上马,白墨和墨白已经在那里等她,三人三匹快马,直奔距离京城二十里的骁骑营而去。 骁骑营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军营,也是京城外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人人骑术精湛,在洛擎天的训练之下,可以以一敌百,无论是马上还是步下,都是兵中的精英。 洛九卿这次要带走三十名骁骑兵,跟随她一同前去漳关。 快马加鞭,二十里的距离很快就到,远远的看到大营外有兵士巡视,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在那里射箭,时不时传出一阵喝彩之声。 中间那人身材高大,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手中挽着一张黑色的重弓,一看那弓就知道是个有力之人,他一下射出三支白羽箭,三箭都射中了百米外的靶心。 “好!” “真是神箭!” “魏将军真是当世神箭手!” “正是!天下无人能及也!” 吹捧之声一浪高过一浪,中间那人洋洋自得,洛九卿听得真切,她侧首看了一眼右边的墨白,墨白抬手,三支银镖立即飞射而出! 三道银光,直奔靶心,他骑在马上,射出银镖的高度也比众人高,其中有一个险险擦着中间那个魏将军头上金盔的红缨而过。 众人惊呼了一声,急忙转头望去,只见靶心之处三支白羽箭掉落,取而代之的是三枚银镖,其中一支上还有几根红色的缨毛,正是从那位魏将军的头盔上得来。 这一手无疑打了众人的脸,还打得啪啪作响。 众人沉寂了一下,转头望去,只见三匹快马刹那间到了眼前。 第二百九十五章 骁骑营借兵 第二百九十五章骁骑营借兵 三匹黑马,后面两个骑士着一身黑色骑装,腰间挎着腰刀,腰上甩头在风中飞舞,他们面色沉肃,目光锐利,显然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前面那位骑士身穿白色的骑装,外披黑色的斗篷,乌发在风中猎猎如旗,玉冠高束,露出光洁如月的额头,眉梢微扬,眼若星辰,目光流转中,似笑非笑的神情里露出淡淡的冷意来。 众人看罢多时,为首的魏朗说道:“你是何人?知不知道这是里什么所在?居然敢擅闯!”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所在,”洛九卿在马上微微俯身,“早就听闻洛大将军手下的骁骑营是军中之魁首,今日一见……” 她的语调微微拉长,手中的缰绳一提,马抬起前蹄,轻轻一跃便跃过了栅栏,进入了军营内,她环顾四周,这才说道:“果然是戒备森严,军士个个骁勇,为将者更是指挥有方,不负洛大将军之所望。” 她明里是赞扬,实则是语出讥讽,她就带着两个人,一举打下魏朗的三支箭,此时还身在军营之内,哪里还算得上什么军士骁勇,将领指挥有方? 众人的面上一红,魏朗更是觉得难堪,他手中的钢刀一指,“你到底是何人?速速远离这里,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军营重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乱闯!” “说得有理,”洛九卿点了点头,“这里谁是最高将领?” “与你何干?”魏朗抬着下巴朗声说道。 “奉大将军之令,有要事吩咐,”洛九卿说罢,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令牌来,在掌心一晃,黑漆漆的令牌,在她的掌心闪着幽冷的光。 魏朗顿时哑了嗓,与众人对视一眼,有人快步如飞进了营中,时间不大,一个身穿金色铠甲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洛九卿打量着他,此人大约在四十多岁的年纪,金色头盔压住额角,两道浓眉如墨染,眼睛沉沉似刀锋,鼻尖有些微微的勾,嘴唇紧抿如一条笔直的线。 此人明显与方才那些人不同,他周身上下带着杀气,那是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人才会有的气场。 洛九卿翻身下马,上前两步,那人来到她面前,也打量着她,洛九卿拱手施了礼道:“敢问可是魏东明魏将军?” 魏东明点了点头,“你是何人?为何会有洛大将军的令牌?” 洛九卿淡淡一笑,“魏将军,既然在下有令牌在手,就是有要事相商,不知是否方便进帐说话?” 魏东明眉梢微挑,点头说道:“如此,请吧。” 魏东明带着洛九卿进了大帐,摒退周围的士兵,他这才问道:“说吧,你是何人。” 洛九卿上前行了道:“九卿拜见魏叔叔,是舅父让我来找你的。” 魏东明一听她自报家门,不由得站起身来,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是……九卿?永安公主?” “正是。”洛九卿点头微笑道。 “公主殿下,末将有礼。”魏东明急忙上前行礼,洛九卿伸手拦下,扶住他的手臂说道:“魏叔叔不必多礼,您是舅父的好友,又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也就是九卿的长辈,哪里敢受您的礼。” “若是之前,自然是不必的,”魏东明说道:“现在不同啦,你是长庆的永安公主,如何能够不行礼?我只记得你小的时候,现在……认不出来啦。” 洛九卿与他闲聊了几句,话锋一转说道:“魏叔叔,今天我来是向你借兵来的。” “噢?”魏东明一愣,疑惑道:“借兵?” “正是,”洛九卿把令牌拿出来交到他的手上,“我要借三十名骁骑兵,与我一同出京办件事。” 其实有领牌在手,洛九卿就可以带人走,但是她特意和魏东明私下交谈,又叙了一番旧情,这就说明了她的态度,她尊重魏东明。 魏东明岂能不知,人家给脸,自己也要懂得进退,他也不再多问,立即点头说道:“好,那我就挑三十个最好的给你。” “魏叔叔,方才在外面的那位小首领是……” “他?”魏东明朗声一笑,“他叫魏朗,是我的儿子。” “那好,此次就由他带队吧,魏叔叔放心,此次出京,将来我必定好好给您带回来。”洛九卿微笑道。 魏东明心中明白,这是给魏朗一个机会了,他也巴不得儿子出去历练长长见识,人家一个姑娘家都去的,他有什么去不得? 于是,他爽快的说道:“好!没问题!只要你不嫌弃他粗鲁就好。” 洛九卿浅浅一笑,眼中的光芒似剑光闪烁,“粗鲁不怕,服从命令就好。” 魏东明看着她的目光和神情,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暗自抽了一口气,在心中赞叹道:洛擎天养的好女儿!只可惜……人家现在是永安公主,身份高贵,否则的话……给自己家小子找这么一位媳妇,那真是祖上积德了。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脸色沉肃道:“你放心,我们这些兵别的不会,最会的就是听从指挥,你在这里等一等,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洛九卿点头道:“有劳。” 她在帐中等着,忽然听到有人在不过处谈论着什么,其中一人说道:“当今的局势,我轩辕俨然是霸主之势,眼下再与长庆有了通商往来,想必会越发繁荣强盛。” 洛九卿听了,不由得翘唇一笑,霸主……这位还真敢说,轩辕帝又没有在这里,犯得着这样拍马屁吗? 只听在众人附和声中,有人朗声说道:“我看不尽然,轩辕这些年没有战乱,一片平和之象,是显得比前些年强了许多,但是,你们不要忘记,草原现在平定,那是因为他们自己刚刚经过了内战,还没有休养过来,若是假以时日,他们重新在草原上展了往日雄风,那可是直接威胁到朝廷。” “再有,南疆虽然远离朝廷,可正因为远离,才总是蠢蠢欲动,不好治理,如癣在背,不算什么大病,但老是让你痛快。现在我们与长庆开始通商不假,但那也是借着长庆永安公主的光,若是没有一个健全的制度,没有严格的管理,任由那些商人以盈利为目的,有朝一日惹怒了长庆边疆各城市的百姓,这后果……也是很严重啊,万一这个时候南疆再趁虚而入,那……” 洛九卿的眼中光芒一闪,她觉得这个人倒真是有几分才学,看事情如此通透,最重要的是……此人的声音,好生熟悉! 她忍不住转出帐去,慢步寻着声音找去,只见几个谋士学者打扮的人正在一个帐篷中讨论着,帐篷门帘高挑,那些人清晰的落入洛九卿的视线中。 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正是方才那个发出与众人不同言论的人,众人听到他的话都微微摇头,觉得他太危言耸听了些。 洛九卿慢步过去,朗声说道:“这位兄台言之有理,让人佩服。” 众人一惊,转头望过来,只见一个容貌出众的少年站在那里,身上围着黑色的斗篷,目光烈烈的望向他们。 虽然不知来人是什么身份,但是这容貌气度也足以说明不是普通人,不由得都站起身来,远远的施了个礼。 那个人也转过身来,洛九卿仔细盯着他的脸,期待着看到熟悉的模样,但那人转过头来,却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最多算是清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她迈步上前,对那人说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那人拱手施了个礼道:“在下水林砚,有礼。” 洛九卿看了看他,慢慢的念着他的名字,“水、林、砚?” “正是。”水林砚回答道。 “好吧,”洛九卿点了点头,“方才听先生之言,的确是见解独到,在下实在佩服。” “不敢。”水林砚浅浅一笑,“不过是随意胡说罢了,我等在这里讨论不曾想打扰到了……子,还请见谅。” 洛九卿身上披着斗篷,又高束起了发,众人一见之下只以为她是一个贵公子,这走近了又觉得不像,也难怪水林砚说话间有几分犹豫。 洛九卿也不隐瞒,“先生目光如炬,我是女儿身。” 她此话一说,众人皆惊,纷纷后退了两步退让再次行了礼,水林砚也垂下头,不再答言。 正在此时,听到魏东明的声音传来,“哎呀,我说怎么一转眼没有了人影,原来到这里来了,你要的人,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启程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她刚一转身,又停下脚步,对魏东明说道:“魏叔叔,我还想再加一个人。” “好,谁?”魏东明爽快的说道。 洛九卿抬手一指,指尖对准了水林砚,“他。” 洛九卿带着白墨和墨白还有三十名骁骑兵外加一个谋士出了骁骑营,魏东明没有问她要带人去哪里,做什么事,他和洛擎天认识多年,既是属下又是兄弟,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 洛九卿带着一行人并没有去往大道,而是走到向东走到了一条小路前,远远的看过去,那里已经停了几匹马和一辆马车。 洛九卿催马上前,赫明风上前迎了几步,微笑道:“恭候多时了。” “公子,你身子未愈,还是坐马车妥当些,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话,不等走到目的地,我就会治好你身上的病症。”洛九卿微笑道。 赫明风的眸子亮了亮,他点头说道:“如此,多谢了。”他转身进了马车,张鹏安上前说道:“多谢公……姑娘。” “安伯不必多礼,这一路甚远,我们还是不必多礼的好,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吧。”洛九卿语带双关的说道。 张鹏安立即会意,说道:“好。” 一行人一路前行,白墨在一旁清了清嗓子,眼睛瞄了洛九卿一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一会儿又清清嗓子,如是三番。 洛九卿并不看他,只看着前面的路,沉声说道:“想说什么就快说,不想说就去吃润喉咙的药!” 白墨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回头看了看京城的方向,低声说道:“主子,我们……就这样走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出发漳关 第二百九十六章出发漳关 洛九卿手握着缰绳,并没有回头,她微眯了眼睛看着前方,曲折的小路通向未知处,四处都是一遍白雪茫茫,在阳光下闪动着细碎的光。 “不然呢?”她反问道。 “那个……”白墨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也没有什么事。” 洛九卿没有再答言,她岂能不知道,白墨指的是轩辕耀辰。 这一次她从洛府里出来直奔骁骑营,又那骁骑营直接去漳关,并没有和轩辕耀辰知会一声,更没有告别,估计他此时还在想着是否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说实话,洛九卿的心里也不是一点都不虚,毕竟不辞而别始终不是什么好做为,何况……轩辕耀辰并不太同意她前去。 结果,她不但来了,还把赫明风给拐了出来。 她的计划是,让赫明风跟着她一起回去,与其在京城中处处躲藏,受人制肘,还不如放手一搏,直接跟着她去漳关,如果周远行同意了,就一路杀回去,趁机坐上头领的位置,等到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其它的人就算是想回去也晚了。 赫明风听她一说也就同意了,反正他也豁出去了,总是要回去搏一下的,至于怎么搏,还有什么区别吗? 何况……赫明风从车窗里看了看洛九卿,她是那样的英姿飒爽,那样的自信满满,那样的……特别,和他所认识的姑娘完全都不一样。 赫明风慢慢入下车帘的那一处小角,垂下了眼睛,虽然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都没有说起过,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之间似乎有某种情愫,那种温情在平时不经意间的动作和眼神中就能够流露出来。 赫明风心细如发,特别是……在他的心里,洛九卿是那样的特别,对于她的事,他就更是格外的关心注意。 马车摇晃,光线忽明忽暗,像是此时他纷乱的心,他慢慢出了一口气,此时他没有资格去想这些,母亲还在受苦,父亲生死不明,一切的局势还未明朗,包括他自己都有可能丧命。 何必……再去给洛九卿增加烦恼呢。 他长叹了一声,靠着大引枕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洛九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白墨跟在她的身侧,墨白压后,走在队伍的最后面。魏朗跟在马车后,时不时的回头穿过人群看看墨白。 他犹豫了再三,提马走上前来,对洛九卿说道:“洛姑娘,我能不能到后面去一下?” 洛九卿没有让魏东明告诉这些人她的真实身份,只说她姓洛。 她侧首看了看魏朗,“去后面?有事吗?” “那个……”魏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是想,我是想问问那位大哥,怎么练的那一手好镖法,想跟他取取经。” “这个时候取经?”洛九卿轻笑了一声,“等到没事的时候吧,现在在路上,想教你也不行啊。再说,你不是天下第一的神箭手吗?” 魏朗的脸一红,咧嘴“嘿嘿”一笑,“唉,闲着没事儿瞎恭维着玩呗,我们还有第一骑术高手、第一喂马高手,等等等等,可多了。” 白墨扫了他一眼,“有没有扎帐篷高手啊?” “有啊,当然有了,”魏朗点了点头,“我们骁骑营没有营房,只有帐篷,就是为了随扎随走,不被外在条件所左右,所以,扎帐篷是我们最基本的功课。” “那好,”白墨在马上伸了个懒腰说道:“那今天晚上安营扎寨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肯定没有问题,”魏朗拍着胸脯说道。 他看了看后面,也不知道隔着那么多人究竟能不能看到墨白,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大哥,你知道那位大哥的箭法如何吗?” “我来问你,你觉得他的飞镖用得怎么样?”白墨倾身低声说道。 “当然好啊,他是我看过的用飞镖用得最好的。”魏朗一脸崇拜的说道。 “哼,”白墨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看看你那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实话告诉你吧,他的飞镖和箭法都不错,不过嘛……” “不过什么?”魏朗急忙问道。 “不过,他是比不过我的,他的那些功夫,都是我教他的。”白墨面色严肃的说道。 “当真?”魏朗显然有些不太相信,目光一个劲儿的往后瞄。 “当然,”白墨说道:“这事还能骗你?” “可——可,”魏朗有些犹豫的说道:“你那么年轻,那位大哥也是如此年轻,你们两个看上去年纪相仿的样子,你是怎么给他当上老师的?” 洛九卿在一旁听了暗自发笑,魏朗可不傻,甚至还精着呢。 白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你是不知道,看着我年纪不大吧,其实我已经好几十岁了。” “什么?”魏朗瞪大了眼睛,“我才不信。” “你看,你不信吧?这个世界上有种易容术,你知道吧?可以模仿成别人的样子,正别说是往年轻里易一下了,一看你就是没有见识,没听说过。”白墨半真半假的说道。 听到他说“易容术”这三个字,洛九卿的心头一跳,她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此时的轩辕耀辰下了朝,一边往书房里走,一边对管家说道:“速速安排一辆隐秘一点的马车,本王换了衣服即刻出去。” “是。”管家急忙去办,刚安排好,轩辕耀辰换了一身常服走出了府门。 他对管家说道:“让车夫驾驶着这辆马车从后门处出去,好好的在京城里转一转。” “……是。”管家没有多问,虽然不解,但是觉得按照轩辕耀辰说的去做,肯定没有错。 把马车安排好,轩辕耀辰从前面走了王府。 不是他太过小心谨慎,而是他此时要去见赫明风,不得不小心行事,万一被人发了赫明风的踪影,那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他一路走得很快,他必须要尽快解决赫明风的事,还要解决得好解决得圆满,他思来想去,想着去漳关送信的人选最好就是赫明风。 这虽然冒险,但是综合洛九卿分析的那些,赫明风无疑是除却洛九卿之外最好的人选。 赫明风住在他在城东的一个小院中,虽然不大,但胜在安静清幽,平时轩辕耀辰自己都不来,所以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 轩辕耀辰到门前,啪啪啪敲了三声,时间不大,便听到里面响起轻快的脚步声,他心中欢喜,谁知道待打开那里走出来是这个宅子里的主事家丁。 家丁见是他,急忙站直了身子,恭敬的说道:“王爷,您来了。” “嗯,”轩辕耀辰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问道:“客人呢?” “客人?”家丁一愣,“什么客人?” “什么?你不知道?”轩辕耀辰猛然脚步转头盯住那个家丁。 他眼底的人似是深灰色的阴云,层层的逼来,似是千军万马一般,狠狠的盯住了家丁。 家丁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回王爷的话,奴才知道,知道了。” 轩辕耀辰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当实把人送过来他并没有见到,平时更是一次也没来过,所以他几乎要以为人没有送到了。 家丁顾不得抹额头上的汗,回答道:“回王爷,客人今天一早……走了。” “走了?”轩辕耀辰一愣,眉心跳了跳,那股子心烦意乱的劲儿又上来,“什么时候走的?” “就是今天一早,刚刚亮的时候,那位公子带着那位老管家模样的人,一同出了府,在门口拦了马车走了。” “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轩辕耀辰直觉感觉到有不太对劲,昨天刚刚达成了合作的意向,怎么今天一早就走了?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嗯,那位公子说,多谢王爷的照顾,等到来日有机会,一定会重谢。” 轩辕耀辰心头一紧,他快步到了赫明风住的房间里,果然,房间里的东西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点赫明风住过的痕迹都没有,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这只能说明,他是真的走了。 无缘无故,为什么会走? 轩辕耀辰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如一阵风一般,飞快的奔了出去。 轩辕耀辰到了洛府的时候,洛擎天正在书房中,他今日没有去上朝,请了一天的假,其实上,很大一部分原因他是不愿意面对轩辕耀辰,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让轩辕耀辰看出来。 管家刚说轩辕耀辰来了,他还没有说请,轩辕耀辰就推门进了屋。 看着轩辕耀辰的模样,洛擎天心中就暗叫不好,但是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装傻,“王爷,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轩辕耀辰开门见山的说道:“实不相瞒,大将军,本王是来找洛九卿的,麻烦请她到这里来吧。” “这……”洛擎天假装看了看时辰,“这个时辰……” “这个时辰,她也应该走了,大将军,本王有急事,难道真的要让本王硬闯后宅吗?”轩辕耀辰打断他的话说道。 “不,不,”洛擎天摆手说道:“下官不是那个意思,您稍后,稍后。” 他一边说着,一边唤着人道:“去,到二小姐的院子中,请二小姐来一趟。” “是。” 洛擎天心里明白,哪里还有什么二小姐,洛九卿一大早就走了,现在恐怕早在百八十里以外了。 但是这话他不能说,只好假意在这里等着,偷眼看了看轩辕耀辰的脸色,觉得这次洛九卿玩得可能真的有点大了。 该来的早晚会来,家丁回来报,“回大将军的话,二小姐不在院中,听院子里的丫头说,一大早的时候二小姐就出门了。” “啊?”洛擎天假装诧异道:“什么?竟然有这种事?可知道二小姐去了哪里?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家丁摇了摇头说道:“回大将军的话,并没有说。” 而此时的轩辕耀辰,身子微微一晃,如坠深渊。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第二百九十七章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轩辕耀辰心里明白得很,洛九卿究竟去了哪里。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洛擎天,眼底的情绪如海浪,层层翻涌而来,直欲将洛擎天吞没。 洛擎天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屋中家丁都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轩辕耀辰微皱眉头说道:“将军,您怎么会让她去?您应该知道……这事有多么凶险!” “下官自然知道,”洛擎天苦笑了一下,他不想承认也不行了,轩辕耀辰已经把话点透,再隐瞒就是矫情了。 “可是,您应该知道的,卿儿那个性子……下官如何拦得住?与其让她想方设法偷偷前去,还不如……给她想要的,一切准备周全妥当由她去。”洛擎天说道。 “可是,如何算是准备周全?事情瞬息万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轩辕耀辰语速飞快道。 洛擎天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话。 轩辕耀辰岂能不知道,洛擎天说得有理,洛九卿……和寻常的女子不同,她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的更改,自己喜欢的也不正是她这一点吗? 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松了松说道:“她怎么去的?带了些什么人?” 洛擎天回答道:“她带了下官的一块令牌,去骁骑营带走了三十名骁骑兵,方才已经接到了魏东明的信儿,她已经出发了。” 轩辕耀辰沉默了片刻,“本王知道了,先告辞了,将军若是收到什么消息,随时告知本王。” “是。”洛擎天看着他离去,眼底浮现几分担忧之色。 轩辕耀辰……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 洛擎天猜得不错,轩辕耀辰的确另有打算,洛九卿此去实在凶险,他如何能够坐视不理?他回到王府,在书房中沉思多时,拿出信纸写了一封信。 当天夜里,他便召见了在京城中的草籽的最高首领,把手中的信封交给他。 那人看到信封上右角的标记,不由得一愣。 “怎么?”轩辕耀辰看到他那一瞬间的迟愣,挑眉问道。 “属下即刻去办。”那人立即垂首恭敬道。 轩辕耀辰的脸映在烛光里,目光幽深似无波的枯井,但此时他的心中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一时间无法平复。 远在路中的洛九卿望了望天边的月,今天的月光很亮,清冷的照着大地,碎雪在夜色中闪出明亮的光泽,天空中飘飘荡荡,又有小雪飘了下来。 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白墨走过来说道:“主子,您回帐篷去休息吧,魏朗他们这些人还真是不错,帐篷扎得极好。”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你没有听他说吗?这是他们的基本功课,自然是很好的。”她回头看了看,问道:“赫明风呢?都安顿好了吗?” “回主子的话,一切都安顿好了,您放心。他的帐篷里额外加了个炭火盆,比别人的帐篷中更暖些。”白墨回答道。 “那就好,”洛九卿点了点头,“他的身体你们要格外小心在意,寒冬中最易发作,而且也极凶险,他是我们此次的王牌,可不能就这样死了。” “是,属下明白,您放心。” 洛九卿看了看时辰不早,也不再多言,转身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刚走出没有几步,忽然看到有个人影端了个水盆路过,她拢了目光仔细看了看,对白墨摆了摆手,“你去看一下赫明风的药。” “是。” 洛九卿走到那个身影近前,他穿着了身便服,腰间的腰带也散开,看上去更多了几分随意洒脱,手中端着一个水盆,看样子是刚刚从河中打的水。 “在忙什么?”洛九卿对那人说道。 那人回过头来,看到是洛九卿,微微低下头去说道:“洛姑娘,在下刚刚打了一点水,准备洗漱一下再睡。” “水中还放雪松汁吗?”洛九卿声音轻轻的问道。 那人的心头一跳,垂着眼睛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洛九卿看着他,声音低低,一转间就散在了风里。 “大哥,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水林砚猛然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洛九卿,月光下他的目光清亮似水,带着淡淡的惊诧和一丝欣喜,一丝愧疚。 “果然是你,”看到他复杂的眼神,洛九卿浅笑道:“我没有猜错。” 洛临书一怔之后,也跟着一笑,“我早就想到会被你发现,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如果不是觉得是你,我也不会临时向魏东明提出要带你出来,大哥,你是何时到的那里?舅父可知道?”洛九卿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我从府里出来以后,就四处游历,一个月后又回到了京城,可是到了家门口……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听说母亲去了,又听说你也离开了,想着见到父亲回去也是伤心,就索性再次离开,正巧骁骑营在招谋士,我就去了。之前也会一点易容,就易了容貌,混了过去。” 洛临书说得轻巧,可是透过那简短的几句话,洛九卿却能够体会到他当时的痛苦和心里挣扎无奈,事情过了这么久,洛九卿依旧能够感觉到他语气背后的淡淡悲凉。 她上前一步,由衷的说道:“大哥,多谢你。是你留下的那封手书,向舅父说出了我多年的委屈和苦楚。” 洛临书苦笑了一下,“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那些事情,是母亲和裳妹做得太过分。” 他说罢,抬头看了看洛九卿,看着她姿色容光如此出众,气度风华也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脸上露出几分真诚的笑意,“卿儿,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真为你高兴。” “大哥,你和舅父是我的恩人,救父冒险收留我,你处处维护我,我一直没有忘记。”洛九卿字字真切,没有半分虚假。 洛临书心中感动,涌出几分酸涩之感,“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对了,你这是要带着人去哪里?” “去漳关。”洛九卿没有瞒了,地方到了,他早晚会知道,何况洛临书是什么人,她心中有数,他既有才学,也有读书人的骨气,还有将门中人的胆量。 这次有他一同前去,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漳关?”洛临书愣了一下,随后,他的目光往后转了转,在赫明风的帐篷上掠了掠。 “那个公子……他?”洛临书想罢片刻,眼睛中闪过一丝异色。 洛九卿点了点头,“大哥所想不错,他就是南疆王的长子,这次进京是来求助的,他们母子在南疆处境艰难,此次更是性命攸关,所以他冒险逃出来进京求助。” “那你去漳关,是想着让漳关的驻守大将周远行出兵南疆吗?”洛临书心中惊诧,觉得这事真是太过冒险,而且牵扯极广,后果也是不可预计,但是,从洛九卿所做的事情中透出来的信息就是如此。 “正是,大哥目光如炬,一眼看透,”洛九卿的笑意映在月光里,天上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晶莹的精灵。 “你……”洛临书尽管心中猜到,但是听到洛九卿亲口承认,还是觉得震惊,“怎么会让你去做这件事?且不说周远行的态度摸不准,就算是退一万讲,他同意了,与南疆开战,这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朝廷那边要如何交待?周远行又如何会不思量?” “京城中有安王在,”洛九卿干脆利索的说道:“不会出乱子的,至于周远行,我的手中也有一样东西,是用来对付周远行的。当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不试一试,谁知道?什么事情都等到有十足的把握了再去做,又有几件事情是能够做成的?” 洛临书听着她的话,呼吸不由得一滞,他看着眼前的洛九卿,突然发现,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唯唯嚅嚅,需要自己来保护的小姑娘了。 或许……她从来都不是那样唯唯嚅嚅的人,只是,暂时在等一个契机罢了。 忽然吹来一阵风,洛临书微眯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洛九卿,她的乌发飞在舞,猎猎如旗,他心头一凛,像是看到一只飞凤,正欲展开翅膀,迎风而起。 洛九卿今夜最大的收获就是和洛临书相认了,她躺在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风声,想着之前在府中的时候,洛临书对她的种种照顾,她一直都为洛临书的离家出走而有些自责。 今日,终于圆满。 她拥着被子,慢慢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似乎看到了轩辕耀辰,看到他沉冷的脸色和微凉的眼神,似乎在怪责她不辞而别。 洛九卿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天色还暗着,一线月光从外面投射进来,哪里有什么轩辕耀辰的影子。 她慢慢的叹了一口气,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看着圆圆的帐篷顶,暗暗想着,那家伙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离京的事,恐怕还去了洛府找洛擎天问过,他会怎么样?气得冒烟? 洛九卿当初心中不是没有犹豫的,但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她不能大意。 轩辕耀辰是断然不能离开的,现在京城中的局势风云莫测,下一刻就会发生预想不到的变化。 她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外面隐约有一阵风声掠过。 她立即停下了所有的思路,起身坐了起来,侧耳仔细的听了听,声音没有再响起过,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是洛九卿却敢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她轻轻起了身,走到帐篷口前,手指挑起,露出一线缝隙,她向外望了望,天空中的雪花依旧还在飘,扬扬洒洒从高处而降,无声却无边无际。 忽然,她的目光一凝。 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串浅浅的脚印,在雪上中分外明显,洛九卿看着那脚印前去的方向,不由得微微挑眉,嘴边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第二百九十八章 雪夜杀机 第二百九十八章雪夜杀机 洛九卿悄悄出了帐篷,走到那一串脚印前,印记浅浅,在雪地上似诡异的图画。 她望了望脚印向着的方向,慢步跟了上去。 夜色深浓,天上的雪花飘洒,黑暗中一条人影如同鬼魅,正在轻飘飘的走向白墨的帐篷,白墨帐篷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帐篷,那里面并不住人,而是有一个白墨这一路上带着的一个药炉。 因为这一次洛九卿请赫明风一同上路,他的身子又不好,需要一边走一边调理身体,这样一来,就不得不随身带个药炉,以便时时可以熬药,这一路上总不可能处处都有客栈,像今夜这样宿在郊外的情况肯定会有不少。 洛九卿看着那条影子进了放着药炉的帐篷,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忙些什么,过了不久之后,那条人影又再次走了出来,看看四下里无人,转身想走,无意中一低头的功夫,发现自己留在地上的脚印,明显惊了惊。 他站在那里左右看看无人,急忙一边走一边把脚印给毁掉,方才还平整的雪地,此时看起来如同狗啃过一般。 洛九卿暗处看着他,直到他消失之后,才冷冷一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此时再无睡意,直到天蒙蒙亮,听到外面有了响动还有马儿低低嘶鸣的声音,显然是大家陆续起身了。 此时,白墨在帐篷前低声说道:“主子,您起了吗?” 洛九卿应了一声,白墨挑帘进来,行了礼道:“主子,昨天夜里……” “昨天夜里有人动过了你的药罐?”洛九卿问道,“动了什么手脚?” “回主子的话,药盖子上抹了一点东西,量不大,可到漳关的路上若是每次都这样,那也能够走到不小的作用。”白墨回答道。 “好精妙的心思,”洛九卿微微挑眉道,眼底的光芒透出轻蔑的意味,“只可惜,手段太下作了些。” “那主子的意思是……”白墨问道。 “先不要惊动他,但是,要让他尝点苦头,这一路上凶险会不断出现,与其早早的打掉了他,倒不如留着他,让对方以为他得了手,以免再生其它的事端。白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洛九卿笑意微凉,不带一丝温度。 “是,属下明白。”白墨垂首说罢,转身退了出去。 有三十名骁骑兵在,埋灶做饭这种事也变得十分简单,吃过了早膳,一行人拔营又开始赶路。 赫明风在马车中挑帘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洛九卿,雪花已经停下,太阳在天边闪着金光,光芒拢在她的身上,有一种淡然的超远之感,她骑着一匹白马,身姿挺拔,束起的乌发在脑后飞扬,似泼洒的水墨画。 她微微侧首,正与身边白墨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美好流畅,如玉雕琢,金光落在那里似乎都飞溅了开去。 那光芒似乎也落在他的心底,赫明风感觉自己的心都似跟着烫了烫。 他的眉心一跳,慢慢放下了车帘,把那漫天金光都避在外面,车内的光线有些暗,还有淡淡的药香和微苦之味,他吸了一口气,摒除心中的杂念,按照洛九卿之前对他说过的内功心法,慢慢的调息练了起来。 她不远千里而来,不管是不是只为了他,在他看来,她都是真诚相助,只凭这一点,他就要努力的照顾好自己,让自己尽快康复,不成为她的负累。 这样一路走七天,算起来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这天看着天色将晚,白墨问道:“主子,前方有一个镇甸,是还宿在郊外还是进镇去?” 洛九卿回头看了看这一行人,这三十名骁骑兵倒是没有什么,他们已经习惯了,可是恐怕对于车里的赫明风还在洛临书来说,这几日连续宿在城外,算是不小的苦楚。 她想了片刻说道:“进镇甸吧,大家也可以好好的休整一下,另外,再采买一些东西,我们的路还远。记住,告诉他们,要分批入城,不要太过招摇,都拿出便服来换上。” “是,属下明白。”白墨说完,调转了马头,去后面做安排去了。 梅源镇算是一个比较富庶的镇甸,沿街上的店铺很多,卖的东西也很丰富,店门前的小二穿得干净,挽着袖面,笑容可亲。 王家老店算是一个比较老牌的客栈,前面是酒楼,后面可以住宿,除了楼上楼下的房间之外,还有后面的几层院子,分割成了几个小院,环境清新雅致,倒也十分不错。 洛九卿等人就住在了后面的小院中,她和赫明风的院子是隔壁,她住在主屋,白墨和墨白住在厢房。 店小二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蓝布棉袍,腰间扎着带子,对洛九卿说道:“公子爷,您想吃点什么?是小的给您送过来在这里吃还是您去前面?” 洛九卿想了一下,“这样吧,就不麻烦你了,我去前面。” “瞧您说的,小的不嫌麻烦,那您想吃点什么,小的去让厨房准备。” “你看着安排吧,挑几个你们的招牌菜就好。” “得咧!小的这就去安排。” 小二说罢,转身快速走了,白墨走过来说道:“主子,一切安排妥当,我们的人已经全部住进来了,哪里都有,您放心。” “好,重点是……赫明风的院子,还有你的罐子,要多加小心。”洛九卿低声说道。 “是。”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冬日的天总是暗得比较早,院子里也早早掌起了灯,在风中晃来晃去,地上投下斑斑的影子。 洛九卿主仆三人前面去吃饭,赫明风带了张鹏安也紧随其后,前面十分的热闹,除了赶路住在这里的人之外,还有一些本地的,三三五五坐在一起,喝酒谈天,人声嚷嚷,桌子上的饭菜冒着腾腾的热气,远远望过去,众人就像是在笼罩在白色的雾气中。 洛九卿走近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里的人多半都要了锅子,水声鼎沸,里面的肉和菜翻滚,透出浓郁的香气和热浪,难怪有如此多的热气。 正在此时,店小二跑过来说道:“哟,公子,您来了。天气寒冷,小店里现在最好吃最暖和的就是锅子,您要不要也来一份?招牌菜也有,您要哪种都行,您看……” “那就来这个吧,”洛九卿指了指锅子道:“要快。” “好,您稍候,马上就来!” 小二手脚麻利,很快准备妥当,锅锅里的炭烧得通红,一闪一闪冒着红光,乳白色的热汤微微冒着小泡,热气还没有升腾上来,青菜、肉装在干净的碟子里,看上去十分诱人又透着清爽。 洛九卿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子,赫明风和张鹏安也要了同样的东西,她看了看白墨,白墨的身后就是他们的桌子,他看似无意的一抬手,把一个小纸包给了张鹏安。 那是几味药材,正好就着食材扔到热汤中,对赫明风的伤病最是有益处。 洛九卿慢慢的吃着东西,耳朵听着周围人的谈笑声。 其中有一人说道:“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年张大户家里的灵白斛又收成不错,据说还没有收完,就有人定下了。” “当然听说了,”有人喝了一杯酒,有些酸的说道:“咱们梅源,就属他们的白灵斛长得好,十个人的捆起来也比不住他一个人的。” “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有个人喝得面色发红,一双眼睛迷离,舌头也有些发直。 “为什么?”与他同桌的人问道,瞪着的眼睛里冒出好奇的光。 “这还用说?”另一个人说道:“人家的祖上积德,冒了青烟呗。” “哈哈……”众人一听,不禁都笑了起来。 “他说的对,你们笑什么?”喝醉酒的那人说道:“就是他家的祖宗积了德,张大户他爹死的时候,专门找风水先生看过,找了一块风水宝地,据说那里不但有山有水,还有……还有……” 他说到关键的时候,打了两个酒嗝,听得众人都连连催促,“有什么呀?你倒是说呀!” “有……一个特别大的白灵斛!据说是白灵斛的祖宗!张大户的爹葬在那里,就是用他自己的阴灵和寿命滋养了白灵斛,所以……所以……”那人又饮了一杯酒,这才继续说道:“所以,张大户家的白灵斛才长得格外好,他家的好了,别人家的自然就不如他家的了。” 众人安静了片刻,随后有人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我说张瑞,你这纯粹是胡说八道吧?” “我胡说?”张瑞夹了一口菜,嘴唇上泛着油光,“你爱信不信!” “就是啊,我也觉得,这太邪乎了吧?”旁边有人附和道。 “邪乎?”张瑞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睛说道:“我告诉你们,还有更邪乎的呢,每到初一十五,张大户都会给他的老爹上坟,那祭品可是相当的丰富,寻常人谁会这样上坟?白朋,你算是孝子了,你一年给你爹上几次坟?” “张瑞!你说归说,扯上我干什么?” “哼,”张瑞不以为然道:“好,不说你。反正啊,我说得字字是真,信不信,由得你们。没看到咱们这里种白灵斛的人越来越少吗?那些还勉强维持着的人,我劝你们啊,还是早早的放弃吧,否则的话,将来死得更难看,赔得更多!” 他说罢,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来往桌子上一扔,打了一个酒嗝说道:“行了,今儿就说这么多,时候不早了,畅春园的小梅姑娘还等着我呢。诸位,告辞了!” 他晃晃悠悠的走了,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人问道:“诸位,他说的话,你们信吗?” “我才不信,纯粹是胡说八道说醉话呢!” “我看,也不尽然吧?你们别忘了,张瑞和张大户还是有点关系的。” “对,他们是远亲,听说前些年走得还挺近,只是后来张大户发了,张瑞家渐渐高攀不上,来往得才少了。” “这么说……他刚才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喽?” “嗨!管他呢!反正这事儿跟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爱他娘的是不是!” “对,对,喝酒,来!喝酒!” 一场小小的讨论就此结束,没有人看到,洛九卿端着茶杯,微微勾唇笑了笑,白墨和墨白互相过视一眼,眼底有冷锐的光芒一闪。 第二百九十九章 引人 第二百九十九章引人 夜色深深,天空中的圆月被云彩遮住,闪动着几分铁青之色,周围的星子暗淡,像是惺忪的睡眼。 洛九卿的屋子里早已经熄灭了灯光,只是,她并没有睡着,此刻,她正在屋顶的后房坡上一边看着月光,一边看着赫明风院子里的动静。 黑暗中月光迷离,洛九卿在房坡上无聊的看着,白墨在一旁低声说道:“主子,要不然您回去睡吧,属下在这里等着。” “不用,”洛九卿摆了摆手说道:“我得看看,是个什么人物。” “……”白墨在心里暗暗算了一下,自从那夜有人动了药罐开始,今天已经算是第八次了,只是不知道今天住进了客栈,这个人还会不会跟来。 洛九卿的心中其实也有一样的疑虑,这个人用药量不大,而且是抹在盖子上,分量轻,下药的地方又是人最容易疏忽的,可见他是有备而来,也是一个极其谨慎之人,今天住进了客栈,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慢慢已经过了子时,客栈里的灯也早已经灭去,只余下门前的那两盏,洛九卿看了看时辰,觉得今天那人来的可能不大了,她伸了个腰,目光往右侧一掠。 这一掠,她突然发现,她住的这个院子旁边是一个花园子,园子里的花早已经败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杆,一排毛竹倒是长得青翠,而在那排毛竹的后面,一盏灯光幽然一闪。 嗯? 这个时辰,会是什么人?而且那灯光极暗,像是因为天太黑不得不打着一样,远远的看不清人,只觉得那人身量不高。 洛九卿心中疑惑大起,她感觉这个人或者就是一个突破口,她对白墨说道:“你留在这里继续看着,墨白,跟我去看看。” 主仆二人身形一掠,从房坡上飘下,向着那盏灯笼的方向而去。 可是到了那里,那盏灯笼和那个人影又消失不见,像是一晃就飘散了一般,让人心中发寒,洛九卿倒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不过,这个人消失得太快了些。 莫非……这里有什么暗道机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有意思了。 她对着墨白打了一个手势,墨白会意,两个人在那里慢慢的搜索了起来,转来转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连同周围的花草枯枝都一一看过,一切都正常得很。 洛九卿心中愈发觉得疑惑,难道方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不,这绝对不可能。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有细碎的声响,隐约像是从地下传来的一般,洛九卿急忙和墨白闪身到了一旁,退到毛竹的另一侧,隐了身形仔细的看着,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不远处的一处假山上忽然“咔”的一声响。 洛九卿立即把目光对准了那处假山,但是让她意外的是,假山并没有左右分开,而是假山前面的地面裂开,地面突然开了一条深而黑的鸿沟,让人看着心里一惊。 更加诡异的是,一个女子挑着一盏灯,慢慢从下面走了出来,她穿着黑色的斗篷,纤细的手指握着灯杆,容貌看不太真切,只隐约看到纤细小巧的下巴。 深夜,月光如铁,星子迷离,一个女子从地底下走出。 若是胆小的人恐怕都要吓得尖叫一声晕过去,洛九卿却来了兴致,她觉得这个机关设计得十分奇妙,看起来这假山像是已经被掏空,里面的机关就在这假山上,可以控制地面的开分合拢。 那个女子脚步轻盈,落地无声,慢慢的向前走去,洛九卿正考虑要不要跟上去,忽然听到地下还有脚步声传来。 “蓝儿,”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下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唤。 女子停下了脚步,洛九卿也再次隐鉒了身形。 下面的男子却没有全部上来,只露出一个头顶,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你……”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女子微微侧首,却并没有转过身来。 “我……”男人犹豫了一下,沉默中让人觉得分外难熬,女子正向前离去,只听男子继续说道:“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就会离开这里,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离开这里?”女子似乎怔了怔,嘴里喃喃的说道:“离开这里,去哪里呢?我又能去哪里?” “哪里都好,只要你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男子像是说着坚定的誓言。 女子沉默了片刻,像是笑了笑,“嗯……那,你会忘记这几年来我身在何处吗?之前的那些事,真的可以都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男子向上走了几步,声音急急的说道:“可以的,蓝儿,你相信我,可以的。” “或许吧……可是,我自己该如何忘记呢?”女子轻声说道,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男人。 男人还没有开口,女子已经提了灯笼慢慢走了。 洛九卿仔细的看着,那个男人始终没有上来,他在那里站了许久,似乎叹了一口气,随后听到一声微响,他走了下去,地面又慢慢合上了。 洛九卿望着女子远去的方向,她提着灯笼,孤单前行,转头和墨白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一起跟了上去。 女子走得并不快,但上去十分熟愁这里的地形,她走的地方偏僻少有人出现,一路通过客栈,直走向后门处。 洛九卿觉得这个客栈内有乾坤,不像是一般的客栈布局,倒有几分像大宅,女子走到后门,左右看看无人,拉开门走了出去。 客栈后面是一条小街,像是后巷的样子,她吹灭了手中的灯笼,就着天上朦胧的月光往前走,片刻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了一条大街。 依旧像是一处宅子后门,女子抬手在门上拍了拍,不久,便听到里面有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打开了门。 女子闪身走了进去,洛九卿没有再往下跟,她带着墨白绕到了前面,这座宅子也很大,门前灯笼高挑,门楣上挂着黑色的牌匾,上面写着两个金灿灿的大字。 张府。 洛九卿微微挑眉,想起之前在酒桌上,众人谈论时提到的那个“张大户”,她心中一动。 墨白在一旁问道:“主子,要不要进去瞧瞧?” “暂时不用,”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女人能够独自跑出来与其它的男人会面,就说明今天晚上的府中没有什么可顾忌的,没有顾忌就没有意思,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走吧,回客栈去。” “是。” 两个人回了客栈,白墨还在房坡上,看到洛九卿回来,便说道:“主子,这边一片安静,没有什么异常,那个家伙也没有再出现。” “噢?”洛九卿想起那个站在地面下的男人,总觉得似乎有几分熟悉之感,可惜,他没有出现,声音也因为在地底下而有些变化,并不太真切,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总是有些不太对。 莫非……那个人和赫明风的药罐中被人下药有关吗? 她微微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不能凭空猜测,还是要有真凭实据才好,不过,这两天恐怕是走不了了。 一夜安然无恙,次日清晨,洛九卿吃罢了早饭,起身去赫明风的院子。 赫明风这几日每天都按照洛九卿所说的内功心法练习,再加上白墨的药调理,已经明显见好,气色也好了许多,只是他的伤病到底是陈年旧病,在体内聚集了多年的毒素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吃上几副药就能够治好的。 赫明风自己心里也明白得很,现在能够有这种成效,他已经十分感激。 看到洛九卿来了,他立即起了身,张鹏安也迎上前来恭敬的施了礼。 洛九卿摆了摆手说道:“大家不必多礼,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公子,今日感觉如何?” “已经好多了,”赫明风回答道:“公主教在下的心法很有用,感觉体内的气息畅通了许多,经脉也开始在修复,还有白兄的药,大家为我辛苦忙碌,真是于心不安。” “不必不安,”洛九卿浅浅一笑,“答应你的事,我们自然会做到,无论是治好你的伤病还是助你救回母亲,都是我们说好的事。”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另外,我要和公子商量一件事。” “有什么事,公主请讲。”赫明风立即说道。 “关于昨天晚饭的时候,酒桌上那些人议论的事情,想必公子也听到了,我的意思是,暂时留下来,把事情搞清楚,公子放心,不会耽误太久,最多两天的时间。”洛九卿如实说道。 “没有问题,”赫明风点了点头,“关于行程的事,公主安排便是,这些大家都辛苦了,休整一下也是应该的。” “不,”洛九卿看着他,慢慢说道:“留下来,并不是为了休整。” 看到她的神色严肃,赫明风不禁一怔,他隐约感觉到,洛九卿要留下来似乎和自己有关,“那公主的意思是……” “公子,实不相瞒,自从那日离开京城,宿在郊外的那天夜里开始,有人就盯上了我们,夜夜在你的药罐中下药。”洛九卿声音平静,对于赫明风和张鹏安来说,却无异于石入水中。 张鹏安立即忍不住说道:“竟然有此等事?是什么人?” 洛九卿摇头说道:“目前还不太清楚,公子放心,我既然发现了,你的药就是安全的,只是一时间不宜打草惊蛇。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是,昨天夜里那个人没有来,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些其它的事情,这个客栈,那个张府,让我觉得十分不寻常,这才是我要留下来的原因。” 听到她这样说,赫明风站起身来,拱着手,脸色凝重道:“公主,有劳公主处处为在下考虑辛劳,实在过意不去,请受在下一礼。” 第三百章 他的来信 第三百章他的来信 洛九卿和赫明风商量好,决定再客栈中多停留两天。 张鹏安把她送到院门口,对她说道:“公主殿下,真是多谢了。在下陪着公子到京城来,其实希望十分渺茫,我们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了公主。” 洛九卿看着他沧桑的容颜和眼神,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安伯,你言重了。其实这件事情,大家是互惠互利的,没有谁是无私付出,所以,你们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洛九卿说得坦荡,张鹏安心中倒愈发感激,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这样以诚相待开诚布公,才越值得信赖,这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辞别了张鹏安,洛九卿向着自己的院中走去,抬头看到小二端着个托盘路过,她想了一下说道:“小二。” 小二一转头看到她,笑眯眯的走过来说道:“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这是在忙什么?端的什么东西?”洛九卿问道。 “前面赵员外要的汤,得用园子里的水熬才行,这不,小的刚去打了一点水来。”店小二回答道。 “噢?”洛九卿借势问道:“那里的水有什么特别吗?为什么要那里的?” “公子有所不知,”店小二眉眼间带了几分得意之色,“这园子里的水是活水,和平时的那些府宅中的湖啊池的不一样,这是从城外渠中引进来的活水,水质不同,连水中的鱼都是随着那水进来的。” “当真?”洛九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诧神情,“你们老板可真是大手笔,客栈中的收益很不错啊。” 店小二笑着摇头说道:“公子此言差矣,这客栈不是我们老板修葺的,原来这里是一座官宅,据说年代很久远了,那位官老爷后来高升,这里就卖了,几经辗转,最后到了我们老板手里,可以说是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了。” “原来如此,”洛九卿点了点头,“怪不得看那园子修得非常精致,竟然还有这等事,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小二,你在这里做了多久了?” “有三年多了吧,”店小二回答道,他说罢,惊呼了一声说道:“时间不早了,公子,小的得告退了,厨房里还等着小的送水呢。” “好,你去吧。”洛九卿看着他快步离去,又转头看了看那园子的方向,眸光微微一沉。 正在此时,空中略有些异响,洛九卿微微侧首,一个人影从树梢上掠来,她微眯了眼睛,并没有理会,白墨突然现了身,迎了上去。 “什么人?” 那人站稳了身形,挑了挑眉说道:“在下是奉安王殿下的命而来,敢问可是永安公主殿下吗?” 洛九卿闻言回首望去,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衣角上隐约有淡绿色的花纹,她点了点头说道:“从京城来?草籽?” 对方听到她的话,不由得一怔,随后恭敬的施了个礼道:“公主,这是王爷差属下送来的信,王爷说,一定要让您亲自打开。” 洛九卿点了点头,白墨把信接过,接过的瞬间他的手指一弹,手尖飞快的在信封上摸了摸,排除了没有危险之外,双手递给了洛九卿。 洛九卿接过信,对两个人说道:“随我来。” 回到院中,她把信打开,雪白的信纸上是轩辕耀辰龙飞凤舞的字迹,他的字写得很好,和他的性格一般,笔道锋利,字字力透纸背。 几页信纸,有一半都是在问她是否安好,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剩下的一半是给她介绍了一路上可能会遇到的几州县的官员,有哪几个可以信任,有哪几个要多加小心。 她一边看着,嘴角一边不自觉的翘了起来,笑意浅浅,似春日里初开的樱花。 此时的京城,轩辕兆郢已经解了禁足,他下朝之后便悄悄出了宫,七绕八绕,绕到了宁王府的后门,轻轻敲门,闪身走了进去。 宁王刚回到府中不久,听到轩辕兆郢来了,急忙让人请进了书房,还派人去叫了轩辕佑泽前来。 三人坐在书房中,宁王一脸笑意的说道:“太子殿下,您的身子可好些了?” 轩辕兆郢淡淡一笑,饮了一口茶说道:“多谢王爷关心。本宫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说起来,这也是本宫冒险行的一个计策,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快就扳回了一局?” 宁王笑着点头说道:“太子殿下聪明睿智,本王佩服。皇后娘娘也是智慧过人,兵行险招,方才摆脱困境啊。” “母后稳坐后宫多年,”轩辕兆郢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像外面屋檐上的积雪,在阳光慢慢融化,“纯容华算是什么东西?丝毫没有根基,不过是母后担心掉了身价,不屑与她争长短罢了。” 宁王的表情一僵,随后笑意更浓,连连点头说道:“殿下说得极是。您之前的吩咐已经照办了,仔细的查过之后发现和太子殿下所说的一般无二,纯容华的老家很穷,早已经没有了亲人,她当初是被父亲卖给了青楼,后来几经辗转之后,又被卖到了宫中,做最低贱的宫女,只是后来凭着她自己勤劳努力,竟然慢慢的做到了驾前,再然后……就是那一次的意外替班。” 这个结果和当初东羽卫调查的一样,轩辕兆郢之所以让宁王也去查一查,无非就是想看看这件事情能否会查出什么新的线索来,再就是看看宁王是否夫的真心和自己合作,调查出来的东西,是否和自己人调查的有所出入。 事实证明,还算是可以。 他点了点头说道:“王爷,今日本宫来,是和你谈关于赫明风的事,纯容华么……先放在一边,不用去管她。” “赫明风?”宁王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儿子轩辕佑泽。 轩辕佑泽方才一直心不在焉,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着那天在红袖楼里遇到的那个女子,他总觉得那个女子的某些地方有些像洛九卿,只是这话他却不能对任何人说,只能闷在心里。 此时,听到轩辕兆郢的话,又察觉到宁王的目光,他强打了精神,对轩辕兆郢说道:“太子殿下,赫明风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死了,可事情还没有结束,”轩辕兆郢手指抚着茶杯边缘,慢慢说道:“再说,现在不是也没有找到他的尸首吗?” 轩辕佑泽微微挑眉说道:“殿下放心,庄园是我带人前去,亲眼看着点着的,那火那样大,根本跑不出来的。” “世子说得的,根本没有人跑出来,可问题是……”轩辕兆郢转头看着,似笑非笑的说道:“当时世子看到有人跑出来了吗?” “这……不曾。”轩辕佑泽摇了摇头说道。 “这就不对了,”轩辕兆郢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既然这样大的火,里面的人断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能够被赫明风带入京城来,也是有些身手和手段的,如何会一点声息也无?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轩辕佑泽这才明白他顾虑的是这个,不由得一笑说道:“殿下所说有理,可是,有一点,我忘记向太子殿下说明了。” “噢?”轩辕兆郢问道:“是什么?” “在放火之前,我派人在里面下了蒙汗药,我知道他带来失必定不凡,为了引起不必要的争斗,弄出太大的声响,就出了此招。先迷晕他们,再派人放得火,万无一失。”轩辕佑泽的语气了几分狠辣,眼睛里的光芒闪动,像是嗜杀的恶魔。 轩辕兆郢倒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他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世子办事周到,本宫佩服。” “殿下过奖,”轩辕佑泽笑容冷冷道:“为殿下做事,自然要尽心尽力。如今赫明风已经解决掉,殿下您是否考虑去见察哈图?” 轩辕兆郢思索了片刻,他心中明白得很,话虽然说得简单,但是后宫之中的情况根本不像他所说的那般乐观,以前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意识,但是在近日,特别是在这两次的事情之后,他明显的感觉中,轩辕帝对他可不像是从前了。 从前别说禁足,连重句都没有一话,这段日子禁足不说,还去了一趟远华宫,一想到那天晚上在远华宫中所发生的事情,他就心底发寒。 伴君如伴虎,他毕竟先是皇帝,才是父亲。 何况,现在线华容那个女人的子里也有一个孩子,虽然不知道现是男是女,但是总归是一个威胁,看得出来,轩辕帝对这个孩子很是在意,而且他现在老当益壮,又没有什么病痛,能够等到那个孩子长大也是未可知的。 这种可能性,绝对不能有,一定要降到最低。 他的心里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听到轩辕佑泽的问话,他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约个时间,本宫去会会他。” “好,我即刻去安排。”轩辕佑泽说道。 轩辕兆郢刚进了宁王府不久,轩辕耀辰就得到了消息,洛九卿不在,他就越发注意各府中的动态,他太担心城中的什么异常会与南疆有关,会牵扯到洛九卿,会威胁到她的安全。 短短几日,轩辕耀辰就明显瘦了下去,每天睡眠的时间也很少,大部分的时候不是在书房里忙碌就是站在廊下看着天空,目光放在虚空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此时也是一样,他正在廊下看着天边舒展的云,身后有人无声走上前来,低声说道:“王爷,太子出宫了。” “噢?”轩辕耀辰并没有到诧异,轩辕兆郢的性子他最熟悉不过,如今解了禁足,他不到处耀武扬威,处处显摆才算怪。 “他去了……宁王府。” “宁王府?”轩辕耀辰的眸子猛然一眯,他立即明白,轩辕兆郢怕是和宁王府搅到一起去了,这样一来更好,新仇旧恨,一起了结。 “继续监视,看他们有什么异动,这段时间要盯紧一些,多安排些人手,不能有任何的纰漏。” “是。” 第三百零一章 此事有隐情 第三百零一章此事有隐情 宁王府中送走了轩辕兆郢,不久之后,便又为了另一位客人。 客人穿着黑色的斗篷,从头到脚都捂得严实,宁王摒退左右,在书房中接待了她。 她开门见山的问道:“方才是太子来过吗?” 宁王没有隐瞒,点头说道:“正是。” “哼,”客人冷声一哼,语气中尽是讥诮之色,“如何了?” 突然问出的一句话,看似没头没脑,宁王却立即懂了,他点头说道:“你放心,已经说服了他,他已经开始相信察哈图了,已经答应要见面。” 客人沉思了一下说道:“这样最好,那些人聚集在城外多日,早已经等得不耐烦,早让他们与轩辕兆郢见过,商量出一个对策,也好早日有个了断。” “是。”宁王回答道:“只不过,不知道太子会不会上勾,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客人挑唇笑了笑,眼中闪动着冷意,“你放心,他不算是当时不表态,他也会动心的,太子的为人我太了解了,经过这两次的事情,他早已经生了异心,他为人心胸狭窄,多疑狠毒,怎么会就样算了?我们给他提供的,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 “说得极是,”宁王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事成之后……” “事成之后的事,我们不是已经说定了?”客人扫过一个眼风来,“我的膝下无子,到时候轩辕佑泽自然就会成为太子。” 宁王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的脸上立即露出笑意,拱了拱手说道:“好。如此,我父子定当全力支持。” “嗯,”客人应了一声,“洛霓裳呢?” “她回府去了,”宁王一提到她,眉头就微微一皱,“不过,我觉得成效不会大。” “洛擎天也不是那么好说动的,”客人慢慢说道:“他也是要审时度势的,我看这样吧,若是洛霓裳再说不成,你就亲自去一趟。” “我?”宁王微微一愣,“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客人反问道:“等到轩辕兆郢和察哈图见过之后,你就去一趟,对洛擎天说你支持太子,洛擎天忠于朝廷,太子是储君,这并没有什么冲突,何况,这种大事,还是你亲自去说一说更有诚意。” 宁王心中虽然有些不愿,但是他也明白其它的道理,沉思了片刻,咬了咬牙说道:“也好。” 客人也不做停留,离去之后,宁王派人叫来了轩辕佑泽。 轩辕佑泽问道:“父亲,方才是不是她来过了?” “正是,”宁王点了点头,“她已经知道了轩辕兆郢要和察哈图见面的事,还说,太子这一次怕是真的动了心思了。” “儿子看也是,太子为人心胸狭窄,有仇必报。何况这两次如此大的屈辱,他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轩辕佑泽冷笑一声,“让他闹吧,他闹得越凶,对我们越有利。” “不错,你说得极是,”宁王的眉梢微扬,带着几分喜色,“为父已经和她提过,她明确的表示,待到事居之后,你就会成为轩辕王朝的太子。” 轩辕佑泽的目光一亮,他抿了抿嘴唇,没有答言。 宁王看着他说道:“还有就是,关于洛霓裳,她去了洛府还未回来,这段日子你还是要对她好一些才是,洛府的势力不能小视,洛擎天手握兵权,而且骁勇善战,这样的人即使是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与我为敌,否则的话……宁可杀了他!可是,要想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轩辕佑泽点了点头,“父亲的意思,儿子明白,也都记下了,洛霓裳……您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宁王听到他这样说,心微微松了松,“如此甚好。”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轩辕佑泽有些欲言又止,其实他心里一直明白得很,轩辕佑泽的心里一直是耿耿于怀,未曾放下过洛九卿,洛九卿前后的身份和容貌简直是云泥之别,换了谁,最后知道之时也会气得吐血,何况是一直心高气傲的轩辕佑泽。 “泽儿,你放心,为父知道你心中闷着一口气,这口气早晚有出来的时候,不就是一个女人么?待你成为太子,一朝登基为皇,还愁得不到?” “父亲,”轩辕佑泽的眉心一跳,心尖似乎被人握了握,自从那日大婚之后,还未曾有人对他提起过这方面的事,他也不曾对任何人讲过。 洛九卿已经成为他心底最疼痛、最悔恨、最不可触摸的存在。 “如果没有其它的事,儿子先告退了。” “好吧,”宁王看着他神色不悦,也不再多说什么,“去通知察哈图一声,太子约他见面。” “是。” 京城中风起云涌,洛九卿在梅源镇也没有闲着,她现在已经基本弄清了这间客栈的来龙去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就可以说得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花园子,又为什么会有暗道机关了,一般来说,这些人的府中都会多少修一些暗道机关,主要用来防止贵重的东西被偷。 弄清了客栈,她想去会一会张大户,让墨白留下看守,她带着白墨出了客栈,一边在街上逛,一边慢慢向着张府的方向走去。 街上的行人不少,路两边都是小摊,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但就一个小镇甸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街上叫买叫卖的,什么都有,洛九卿出来的时候让白墨通知了那三十个骁骑兵,让他们也自行出来,采买一些必要的东西。 洛九卿慢步踱到张府的门前,扫了一眼看了看,大门开放,门房冒着热气,显然是有家丁在,昨天夜里天黑不觉得什么,今天早上一见,觉得这张府修的果然是气派,想着昨天晚上那些人的议论,全镇的人都没有他家的生意好,由此可见,所言非虚。 她正看着,忽然从里面走出几个人来,三个家丁推搡着中间一个人,那人一边走一边说道:“推我干什么?我自己会走!”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几下就被家丁推到门口,门房里的家丁也探出头来看热闹,一见那人都忍不住哧哧的笑。 那人一见,觉得脸上甚是无光,掐腰对着门里叫道:“张柏南!你这个为富不仁的家伙!你忘记之前我也帮过你了?我现在是借,是借!不是要!你这个小气鬼!” “嘿!干什么呢?快走!别在这里瞎喊!”家丁一见,急忙又过来推他。 那人一闪身,躲开家丁,三步几步窜到台阶下,但依旧不离去,对着张府的大门,跳着脚喊道:“张柏南!你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不见人!有本事你出来!” “哎,我说,”一个家丁站在台阶是说道:“你别给脸不要脸啊,在这里胡闹什么?你问问全梅源的老少爷们儿谁不知道你?吃喝嫖赌,样样不落,自己的家败了跑到这里和我们老爷耍无赖?你自己说说,都救济过你多少回了?借,借,你借过几次?有一次还过吗?滚滚滚!别说我们老爷了,我们几个看着你都不顺眼,快滚!再多说一句,把你暴打一顿,你信不信?” 那人看着几个家丁撸胳膊挽袖子,当真是要动手的模样,不由得也有些害怕了,他恨恨的说道:“哼,行!你们人多,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们给我等着瞧!” 他说罢,朝着张府的大门吐了一口唾沫,随后转过身愤愤不平的离去。 洛九卿把他的脸看着分明,正是在酒桌上高谈阔论的那个张瑞。 她看了白墨一眼,白墨会意,走上前去,假装无意的撞了他一,张瑞心中烦闷,立即语气不善的说道:“干什么?没有长眼睛……” 他的话音未落,便看到白墨手中一块碎银,“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在下初来乍到,对这里不太熟悉,一时着急不小心撞到了兄台,还请见见谅。” “好说,好说。”张瑞的脸色立即变了变,眼睛里的怒意退去,浮现几分笑意,“外地来的?” “正是,”白墨上下打量着张瑞,“在下看兄台气质不俗,不知……”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往下说,张瑞的好奇心却被勾上来了,“想说什么?说,说!” 白墨抿了抿嘴唇说道:“恕在下唐突,在下能否请兄台喝杯茶?顺便向您打听一些事。” 张瑞的目光一亮,他朗声一笑,拍了拍白墨的肩膀说道:“瞧你说的,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们相逢即是有缘,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走,我知道那边的那家茶馆,不只有茶,还有点心,又便宜又好吃。” 他说罢,揽着白墨的肩膀,像是熟识多年的老友一般,带着白墨向前走去。 洛九卿在不远瞧着,无声的笑了笑,随后也跟了上去。 白墨选了一张桌子,张瑞坐下招呼小二,让小二上了一壶茶,又上了盘点心和瓜子糖果,这才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啊,在下姓白,”白墨为他倒了杯茶,“兄台呢?” “我姓张,是本地人,你想打听什么?对了,你到这里是来打听什么的?”张瑞嗑了几个瓜子问道。 “在下听说,梅源镇上出产白灵斛,在下是做这门生意的,想来收购一些,可是,走了几家成色都不太满意,今天想着再上街转转,可巧就碰到了兄台。”白墨回答道。 “噢?”张瑞一听来了精神,“你是来买白灵斛的?” “正是,”白墨点了点头,“兄台可认识有货的人吗?” “当然,当然,”张瑞的眼珠转了转,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那可否请兄台帮忙?”白墨一脸的惊喜,像是看到了救星,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兄台放心,只要兄台肯帮忙,事成之后,我一定少不了兄台的好处。” 张瑞等得就是这句话,他却故意把脸色一沉,“你这叫说得什么话?我张瑞是那种只看钱不看人的人吗?你放心吧,有我在,保证这事给你办妥当,谁让咱们有缘份呢?” 白墨一脸感激的说道:“多谢,多谢张兄,你放心,我也不能白让你帮忙,说话算数,最后一定给一笔好处。”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洛九卿抿了一口茶,淡淡的一笑。 第三百零二章 拜访张府 第三百零二章拜访张府 张瑞和白墨“相见恨晚”,很快成了兄弟,两个人一同去对面的小酒馆喝酒,一壶酒下肚之后,两个人已经是“同生共死”的异姓兄弟了。 “白兄啊,我跟你说,你听我一句劝,这个白灵斛,你在梅源是买不到的。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张瑞喝了一口酒,压低了声音说道。 “怎么会?”白墨面上一诧,“张兄,我来的时候可是打听了,这里的白灵斛产得最多最好,你该不会是想骗我吧?” 看着他眼中闪过的怀疑,张瑞心中有些发急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你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想骗你?其实啊,你打听得不假,梅源镇的确有白灵斛,可是……”他顿了顿,看了看四周说道:“这些白灵斛就数张柏南家的最好,其它人家的根本不行。” “那怎么了?”白墨疑惑道:“我可以去找张柏南买啊。” “你有所不知,”张瑞的声音更低了几分,用手拢住嘴说道:“张柏南家的白灵斛是不对外卖的。” “真是有意思,”白墨笑了笑,摇头说道:“他种了不卖,成色又好,放着钱不挣,只在家里看着?张兄,你不会根本不认识张家,故意来骗我吧?” “你看,”张瑞挑了挑眉,“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点虚假,张柏南家的白灵斛是有主的,有人特意来收的。” “噢?”白墨心头一动,“什么人?这么大手笔?我去找张家说一说,分点不行吗?我的价格不比对方的低也就是了。” 张瑞笑着摇头,他一边喝下一杯酒,一边笑道:“白兄,不是我小看你,就算是你的价格不比对方的低,哪怕是高了,他张柏南也不能卖给你。” “这是为何?”白墨更回好奇的问道。 “这个啊,其实我也是才知道,”张瑞眼睛扫了一眼邻桌上的水晶肘子,慢慢的吞了一口唾沫。 白墨立即会意,招呼小二说道:“小二,上盘水晶肘子,再把菜单拿来,给我这位兄弟再点几道菜。” 张瑞一听,立即眉开眼笑说道:“哎呀,白兄弟客气了,客气了!” 添了菜,加了酒,张瑞喝得几分迷离之后,他看对着白墨开始狂说,那些话犹如滔滔的河水,连绵不绝。 他当真是张柏南的亲戚,再加上他天性爱八卦,所以,张家的事儿大多他都知道得很清楚,只是后来张家发了迹,贫富差距太大,他与张柏南才慢慢少了来往,偶尔去也是求人家接济,比如今天早上的情况。 就着酒劲,再加上今天早上的不甘心,张瑞把许多的话都告诉了白墨,包括他刚刚知道,张家的白灵斛是有人特意收走了,别人想买都买不到。 白墨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种事儿张家怎么会告诉你呢?” 张瑞嘿嘿一笑,说道:“白兄弟,咱们梅源镇有一家青楼,名曰畅春园,那里面的小梅姑娘是我的相好,她后面那层院子时在的凝姑娘,那可是畅春园的头牌,你知道,谁包着她吗?” 白墨思索了一下,瞪大了眼睛说道:“难道是……” “对,你猜得没有错,就是张柏南,而凝姑娘呢和小梅是同乡,所以……哈哈……”张瑞后面的话,没有再往下说,但是白墨已经心知肚明。 不远处的洛九卿站起身来叫小二结了帐,转身向外走去,已经足够多的消息了,再往下问,恐怕就不太安全了。 白墨用眼角瞄到她走了,又灌了张瑞几杯酒,看着他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也给小二结了帐,转身出了酒馆。 洛九卿对他说道:“今天晚上有得忙了,你扮成一个商人,今天晚上去张府中看一看。” “主子,会不会打草惊蛇?”白墨略有些担忧的说道。 “现在要的就是打草惊蛇,”洛九卿微翘了嘴唇,“我们的时间不多,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这蛇不惊一惊,怎么让它出来现身?” “是,属下明白了。” 洛九卿和白墨回了客栈,白天平安过去,等到华灯初上,吃过了晚膳,白墨换了一套褐色绣花锦袍,怀揣着几张银票,从客栈的后门和洛九卿走出了客栈。 洛九卿身穿蓝色棉袍,一副小厮的打扮,两个人穿街过巷,绕到了张府的前门。 门上的家丁一见两个的打扮不像普通人,又觉得十分面生,便客气的问道:“二位,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白墨微笑道:“请问这里可是张柏南张老爷的家宅?” 家丁一听立即说道:“正是。不知您是……” “在下是从外地来的,慕名而来,还请这位小兄弟行个方便,给在下通报一声。”白墨说着,摸出一块银子来塞到家丁的手中。 家丁立即眉开眼笑,语气更亲切了三分,“行啊,您稍候,我这就去。” “好。”白墨点了点头,看着家丁撒脚如飞,一溜烟儿的奔向里边。 不久之后,家丁又快速跑了回来,“二位,请吧,我们老爷在书房中,请二位进去。” “有劳。”白墨点了点头,和洛九卿对视一眼,一同随着家丁走了进去。 张府里建造的不错,园子里的景致也算是一流,现在虽然是冬季,但是园子里仍旧是一片绿色,枝叶上还有未化去的雪,有夜间看上去分外美丽,月光挥洒,微风轻轻,倒有几分春光的意味。 家丁在门前停下,对白墨说道:“请稍等,小的去回一声。” 他走上台阶,来到门前轻轻拍了拍,“老爷,客人到了。” 里面隐约应了一声,随后家丁推开了门,“请吧。” 白墨和洛九卿走了进去,房间里的灯很亮,里面布置的雅致大气,墙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看上去像是古董,价格不凡,多宝格上还有不少的摆件珍玩,在光线里流光溢彩,晃人的眼睛。 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大约五十来岁的模样,头发梳得整齐,两边额角有些星白,一双粗眉,右眉梢处有一颗黑痣,眉梢微动,那颗痣也跟着跳跃。 他的目光着重在白墨的身上落了落,就着灯光他看白墨和洛九卿的装束,看出白墨是主事人,但这两个着实眼生。 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二位,请坐吧。” 白墨拱手谢过,转身坐下,洛九卿却没有坐,站在了他的身侧,微垂下头。 这样一来,主仆身份立现。 张柏南对白墨说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在下与你似乎并不相识,不知兄台今夜登门来访,可是有什么事吗?” 白墨淡淡的一笑,“在下姓白,一直做得的是药材营生,说得直白些,就是倒卖一下,哪种药材的行情好了,就卖哪一种。最近这一年一直做的是白灵斛的生意,可惜啊,除了数量上不能保证之外,质量上也参差不齐,在下听闻梅源镇是出产白灵斛的地方,特来此地打探一下情况,结果到了此地才知道,这里就数张老爷家产的白灵斛质量最好。所以,今夜特来拜访。” 听到他是为了白灵斛而来,张柏南微微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他沉吟一下说道:“原来如此。实不相瞒,白兄,我张家的白灵斛的确勉强算是过得去,但是,可惜得很,恐怕不能与你合作。” “为何?”白墨诧异道:“张兄可是担心价格的事吗?你放心,我出的价格绝对不会比别人低,这样吧,别人出多少,我在基础上加上三成,如何?” 三成,这个条件已经很诱人了,张柏南的眉心也跳了跳,只是,他抿紧了嘴唇,依旧摇了摇头说道:“白兄心诚,在下明白。只是……” “张兄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只要在下能够做到的,一定满足。”白墨一脸真诚的说道。 “这……”张柏南为难的皱眉,他思索了片刻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在下与对方签有合约,所产的白灵斛只能供应给对方,不能供应给他人。” “噢?”白墨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竟然还有此等事?生意往来,讲究的公平合理,你买我卖,怎么会如此的条款?莫非……对方出的价格奇高吗?” 张柏南紧抿了嘴唇不语,房间里立时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凝固,他的眉目映在那跳跃的烛光里,显有几分忧虑和苍老。 半晌,他似乎叹了一口气,“白兄,不能与你合作,着实遗憾,只是有合约在身,恕我不能违背。”他说罢,慢慢端起桌子上的茶盏,白墨看着他的动作,立即明白,他这是要送客了。 白墨趁着他低头的功夫,飞快的与洛九卿对视了一眼,洛九卿点了点头,白墨便站起身来说道:“好吧,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勉强。不过,张兄,在下一时还不会走,就住在王家老店,如果你想好了,有转机的话,就请到那里找我,希望能有这个机会。” 张柏南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可谁都看得出,那不过是敷衍罢了。 白墨和洛九卿告辞,两个人刚走到院中的树下,忽然看到前面有灯光闪动,有人挑着灯笼慢步而来,隐约有环佩叮当,还有淡淡的香气袭来。 洛九卿和墨白停下脚步,那盏灯光越来越近,朦胧的灯光映着那人如花的容貌,她乌发如云,腮若桃花,一双眼睛微垂,似乎只注意着脚下的路。 她来到树下,侧首看到站在那里的白墨和洛九卿,不禁停下脚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夫人,”家丁在一旁说道:“这两位是来见老爷的。” “噢。”女子没有再多说什么,又转过了目光去。 洛九卿却认出了她,她正是昨天晚上在客栈的花园中与男子会面的那个女子。 洛九卿给白墨递了一个眼色,白墨伸出手臂虚虚一拦,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第三百零三章 神秘黑斗篷 第三百零三章神秘黑斗篷 女子一愣,侧首看着白墨,眼睛里隐约有了怒意,冷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白墨急忙收回了手臂,对着她拱了拱手说道:“夫人,不要误会,在下并没有恶意。是有一事相求。” “有事相求?”女子一愣,“我能帮你什么?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在后宅中安生度日而已。” “是这样的,在下今天来是想着和张老爷合作的,张家的白灵斛远近闻名,不但产量高,质量也好,在下又是做药材生意的,所以,就想着从张老爷这里收购一些,麻烦您帮着说说好话,拜托了。” 白墨说得真诚,又是行礼又是拱手,女子脸上的怒意慢慢淡去,“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这些事情我向来不管的,而且,张家所产的药材,都是有专人收购的,你恐怕让要失望了。” 洛九卿听着她说话的语气,平淡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像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是,她对事情又知道得如此清楚,这种矛盾的感觉不能不让人心生疑惑。 白墨点了点头说道:“在下知道,在下听张老爷说了,不过,在下愿意出更高的价钱,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上三成,不行就四成,如果张老爷同意的话,先预付定金也是可的。” 他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些银票来,递到女子的面前说道:“夫人,您看,在下可是带着诚意而来的。” 女子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些银票,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起伏波澜,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说道:“好吧,我会说的。” 她说罢,也不再理会白墨和洛九卿,径自朝着张柏南的书房走去。 给白墨和洛九卿引路的家丁看见那些银票,眼珠转了转说道:“二位,你跟你们说啊,说实话,我都没有见过你们这么爽快的人。比之前那位好多了,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 白墨听了家丁的话,不禁心头一动,他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你见过那个买家?” 家丁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过,我也只是见过一次,还是无意中遇到的,听到他正在和我们老爷争论着什么,似乎就是在讨价还价。哪里像您,如此爽快。”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男人还是女人?”白墨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知己知彼嘛,我也好了解一下。” “他啊……”家丁拉长了声调,眼珠转来转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白墨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叶子,塞进他的手里说道:“拿去买点茶润润喉,这天干物燥的,人也容易上火。” “说得是,说得是,”家丁咧开嘴笑着,“那……多谢啦。要说起那个人啊,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每次来都是穿着一件黑斗篷,帽子也戴得严实,不过……就是被我撞见那次,我看到他长得十分魁梧,四方大脸,眉毛粗黑,对了,他的腰间还挎着刀,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那个人是什么年纪?”白墨问道。 “大概……最多也就是三十岁,我也没敢多看,他那么凶,说话也是粗声粗气,好像我们老爷欠他似的。”家丁撇了撇嘴,一副不认同的模样。 “哈,小兄弟,多谢你了。我们得走了,希望有机会和你们老爷合作,到时候也少不了你的好处。”白墨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 “行,行。”家丁自然十分高兴,白墨出手大方,若是能常来,一定能得到不少的好处,“要不然这样,您……是住在哪儿?我可以帮您注意着,等那个人来了,我就去通知您。” 白墨立即来了兴趣,“怎么?那个人这两天会来吗?” “应该会的,”家丁回答道:“以往的时候的都是每个月初或者中旬会来,他这次月初没有来,今天是十六,也没有来,想必就是这两天了。” “好,好,”白墨心中微喜,这真是上的收获,“那就有劳你了,我就住在王家客栈,你到时候来找我就行。” “好的,没问题,”家丁拍着胸脯保证道。 从张宅出来,洛九卿和白墨转身进了不远处的巷子,白墨道:“主子,您怎么看?我们接下来该办?” 洛九卿看着张宅在黑暗中的轮廓,微拢了目光说道:“这个张宅……有几分意思。处处都透着古怪啊。现在我们还回去,暗中再观察一下。” “是。” 主仆二人来到张宅的后院墙外,轻轻一跃,便翻了进去,四周寂静无声,几盏灯笼在廊下飘来荡去,看不到什么人影。 他们小心前行,又回到了张柏南的书房外,来到后窗处,透过微小的缝隙,往里面仔细的瞧着。 那个女子依旧还在,她站在张柏南的身侧,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张柏南正一口一口的喝着汤,房间里很静,汤久和碗之间偶尔发出声响,显得十分刺耳,半晌,他放下汤勺,把碗一推说道:“不喝了。” 女子也没有劝他,点了点头,收拾着碗勺,张柏南侧首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握住她的手说道:“怎么?还在生气?” 女子怔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他,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生什么气?” “那个疑儿的事儿,你别放在心上,她不过是个妓女,出身青楼,跟你怎么比?我不过就是用她来招呼那些生意上往来的人罢了。”张柏南耐心的解释道。 听到他这样说,女子平静的眼神似乎起了一丝波澜,她抿了抿嘴唇道:“生意上往来的人?” “对呀,”张柏南点了点头,一脸苦恼的说道:“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有多么难缠,真是能把我烦死。” 女子的脸色似乎白了白,光线里她的目光微凉,极快的闪过一丝疼痛,“是那个买白灵斛的人吗?” 张柏南叹了一口气说道:“正是,他为人粗鲁,价钱压得低,还要我请吃饭,逛青楼,这两年的白灵斛产量减了不少,这个家伙压得我几乎没有什么利润。” 女子慢慢垂下头,沉默无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男人的话,半晌,只听她说道:“我也不懂这些事,一个妇道人家,操心的也不是这些。” “那你操心什么?”张柏南一笑,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你说得也是,你只需要操心我一个人就行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 女子没有抬头,也没有什么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洛九卿总觉得站在光影里的女子身上有几分悲凉之感,像是突然穿越了沧海桑田,满身千疮百孔的感觉。 张柏南又拉着女子说了一会儿的话,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在说,女子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许是久了张柏南自己也觉得无趣,便松开女子说道:“时候不早,你也累了,先回院子里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忙完了就过去。” 女子点了点头,说了声“好”,转身端着碗走了。 张柏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微闪,嘴唇一点一点的抿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张柏南一个人,他坐在那里,手中端着茶,却并没有喝,指尖敲着茶盖,一脸的沉吟之色。 看得实在是无趣,洛九卿正想着是否去拜访一下他的那位夫人,还没有做好决定,忽然听到似乎有微响,像是衣袂带动风声的声音。 嗯? 白墨也听到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转头寻找声音的方向,正在此时,有人敲响了张柏南的书房门,节奏有些奇特,洛九卿拢了目光望去,在屋子里的张柏南手指一顿,随后低声说道:“进来。” 门声一响,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洛九卿和白墨又隐了隐身形,仔细的看向来人。 那人进了房间,并没有脱下斗篷,连帽子都没有摘,只听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张柏南显然对他这样的单刀直入有些不太满意,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有什么事,快说吧。”黑斗篷催促道,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这几年的白灵斛出产的数量在降低,降了多少你也看到了,可是,产量降低了,价格却始终没有变过,这样一来,就是我的收益在大幅度缩水,我的意思是……” 张柏南还没有说完,黑斗篷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想加钱?” 张柏南清了清嗓子,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我这有一大家子人要养,要是再这么下去,很快就会坐吃山空,入不敷出了。东西可以给你,但是总要给我一条活路……” “一条活路?”黑斗篷讥诮的一笑,笑声有些沉,有些刺耳,像是锋利的针芒,刺着人的耳朵,“当初我只收你的白灵斛时你怎么不说?当年你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给你消云枝让你种的白灵斛比别人家好的时候你怎么说?现在你跟我说这些?” 张柏南咬了咬牙,“你说得对,当初的确是你帮了我,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今天你做大了,就想要过河拆桥,跟我谈钱?”黑斗篷打断他的话道,“你果然是个没有什么良心的人。” “……”张柏南被噎了一下,吞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该给你的也补偿你了,父亲也已经去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别说了!”黑斗篷的声音一厉,显然情绪有些激动,“别跟我提那个人!若不是因为梅源镇的土质特殊,最适合白灵斛的生长,若不是我需要大量的白灵斛,你以为我会愿意见到你们吗?告诉你,就算你们都死绝了,我也不会想多看一眼!” “行,行。”张柏南摆了摆手,“我不与你争辩这个,反正怎么说你也觉得是我们不对。” “难道不是吗?”黑斗篷字字都带着怨恨。 第三百零四章 藏货之地 第三百零四章藏货之地 张柏南沉默了片刻,似乎叹了一口气,“我们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说那些过去的事?往事无法更改,再多说也是无益,不如说说眼前的更实际。” “你说得倒是轻松,”黑斗篷讥诮的一笑,“往事不可更改,你说得不错,若非如此,我今天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张柏南的眉梢挑了挑,像是隐忍着怒气,他端起茶,狠狠的喝了几口,对黑斗篷说道:“好吧,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黑斗篷回答道:“去让人把白灵斛装好吧。” “价格的事……”张柏南急忙说道。 “价格的事没得商量,当初说好了多少就是多少。”黑斗篷干脆利索的拒绝道。 “……”张柏南显然十分生气,他把茶杯用力往桌子一放,发出叮当的刺耳声响。 “怎么?不服气?”黑斗篷冷笑了几声,他慢慢的伸出手,手中躺着一个黑色的小瓶子里,那黑色闪闪发亮,在烛光中显得有几分诡异。 一看到那个黑瓶子,张柏南的脸色就跟着一白,他情不自禁的慢慢站了起来,紧抿了嘴唇不说话。 窗外的洛九卿看到那个黑瓶子,不由得眉头一皱,她忽然明白,或许比那个什么所谓的合约更关键的就是这个东西,让张柏南不得己以低价出售的关键所在。 黑斗篷看着张柏南的模样,似乎十分的得意,轻笑了几声说道:“你瞧,你还是舍不得这东西的吧?” 张柏南恶狠狠的盯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黑斗篷越发开心,把瓶子放在手中抛了抛,黑瓶子上下跳跃,拉出诡异的弧线,他慢悠悠的说道:“人人都道张大户是个孝子,每逢初一十五必去给父亲上坟,可有谁知道,张大户还是为了利益,为了自身,为了这个东西。” “你不要欺人太甚!”张柏南咬牙说道。 黑斗篷“唰”的一声收了瓶子,眼睛里露出凶光,声音也变得狠厉,“我欺人太甚?张柏南,这话亏你说得出!当初被赶出家门的是谁?被活埋的人又是谁?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们不肯给一条活路?” 张柏南愣了愣,随后脸色苍白的跌坐在椅子上,烛光映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眼白有些发红,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沉浸在某种恐怖的过去,整个人都像是在瞬间老去。 “走吧,别浪费时间了。”黑斗篷把小黑瓶“啪”的一声扔到张柏南面前的桌子上,冷声说道:“你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其它的……少动心思!” 张柏南没有再反驳,他慢慢收了小瓶子,放到了桌子的抽屉中,随后站起来引着黑斗篷往外走,整个人过程都沉默无言。 洛九卿向白墨打了一个手势,她起身跟了上去,而白墨从窗子跳进屋中,打开了抽屉。 洛九卿一路悄悄跟着张柏南和黑斗篷,他们像是直奔最后面的院子而去,她在暗中看着,看着这个黑斗篷走路的姿势和步伐,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家伙是会武的,而且功夫不弱,忽然,洛九卿发现,黑斗篷的脚步似乎停了停,前面的张柏南心神恍惚没有发现,她却看得一清二楚,黑斗篷停下脚步,转头向右侧不远处的院子看了看。 洛九卿心中立生疑惑,转头看了看,暗自记下。 张柏南引着黑斗篷到了后院一间小屋间,十分不起眼的一间屋子,里面放着一些做农活用的工具,他推门走了进去,用火折子点着了灯。 光线如豆,飘飘摇摇,他伸手在墙上摸了摸,“咔”的一声响,墙壁左右一分,露出一间宽大的暗室,里面堆放着白色的东西,闪着微润的光,似一块块的白玉一般,洛九卿一眼就认出,那正是白灵斛。 黑斗篷看了看,点头说道:“不错,派人把东西搬出来吧。” “恐怕不行。”张柏南低声说道。 “为什么?”黑斗篷声音一挑,带着几分不悦,“你还有别的杂念?” 张柏南的嘴角翘了翘,扯出一丝讥诮的弧,“我能什么杂念?你自己当初定下的规矩,你别忘了,每次装了货,你都要把人灭口,我有多少人能够让你这么灭?以前都是从人力市场上找的那些没有根基的流民或者是那些附近村子里的光棍之类,现在再想找人搬货,只能找我府里的家丁了,难不成事后我都把家丁杀了?杀来杀去最后只剩下我自己了。” 他说到最后,语气中带了几分怨气,黑斗篷看着那些东西,沉默无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柏南忍不住又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把人都灭了口,无非就是搬搬这些药材,我卖这些又不犯法……” “闭嘴!”黑斗篷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懂什么?你自己也不想想,其它人的白灵斛多长时间成熟交货?你的多长时间?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难保不会走露风声。” “哼,”张柏南冷声一笑,“你以为现在没有人说吗?关于老爷子的坟,都让人家说得够够了,人人都以为……” “都以为你是孝子,这有什么不好吗?”黑斗篷语带讽刺,“行了,先这样吧,我来找人,你先把东西存好。明天晚上我再来。” 他说罢,转身便走,也不问张柏南的意见。 张柏南看着他远去,站在门口处暗自咬了半天牙,这才又恨恨的关上了房门,锁好离去。 洛九卿没有去追那个黑斗篷,她顺着原路往回走,来到方才黑斗篷停下脚步的那个地方,看向不远处的那座院子。 她轻身一跃,落入了院中,院子时的灯已经止灭,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有人坐在榻前,正在发呆。 洛九卿从缝隙里看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张柏南的那位夫人。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愁容,眉头微皱,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个木盒上,那只盒子有些旧了,角上磨得圆润掉漆,露出原来的木色,像是斑驳的往事呈现在眼前,让人心惊。 一个丫环正在床上铺床,片刻之后走过来说道:“夫人,床铺好了,奴婢伺候您早些安置吧。” “嗯,”女子应了一声,把桌子上的盒子收起,锁进了一旁的小木柜里,转身坐到了梳妆台前。 丫环为她除去头上的首饰,一边收拾着一边微笑道:“夫人,您长得真是好看,怪不得老爷疼您疼得紧,您嫁到府中八年了,可老爷还像新人一般疼着您。” “是啊……”女子悠悠一声叹,“我来府中都八年了,时间真是快啊。你看,我都老了。” 她说着,抬手抚了着眼角,仿佛那里的纹路真实存在一般。 “夫人,您哪里就老了?”小丫环嘴一撅,“我们都私底下都说您有青奉驻颜之术呢,这么多年过去,容貌一点没有改。” 女子扯了扯嘴角,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即使是脸上没有皱纹,这胸膛里的心已经是千疮百孔了,眼神……也不复当年了吧?那些明媚的笑容也早已经远去,只留下满眼的沧桑。 “夫人,今天晚上点什么香?”丫环问道。 “翠儿,”女子突然开口说道:“你说,这青楼里的女子一般都点的什么香?” 丫环微微的一愣,随即脸色腾的一红,鼓了腮帮子运了半天的气说道:“夫人……这……奴婢怎么知道?奴婢可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呢。” 女子猛然回过神来,淡淡的一笑,“说得也是,你怎么会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语气悠悠,像是微凉的风,夹着细密的雪粒,擦着心尖而过,冷而痛。 她转身到了床上躺下,丫环为她放下床幔,敲敲退了开去。 洛九卿听到身后有声响,转头一看,正看到白墨快步而来,她打了一个手势,两人一同出了院子,从张府中去了街上。 回到客栈中,洛九卿点亮了房间里的灯,白墨一边抹着自己脸上的易容,摘掉假胡须,一边说道:“主子,属下从张柏南收起来的那个小黑瓶中拿了一颗药,您看看。” 洛九卿点了点头,走到灯下,接过白墨递过来的药,仔细的看了看,药丸是淡淡的红棕色,有微酸的气味儿,还有一点儿粘,对着灯光一照,药丸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点微黄的小颗粒。 “这是……”洛九卿眉心一跳,眼睛浮现几分诧异。 “属下也觉得是,”白墨看着洛九卿的神情,知道她猜到的结果和自己判断的一样。 “难怪……”洛九卿冷笑一声,“难怪会需要大量的白灵斛,一直觉得奇怪,原来如此!”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白墨问道。 “明天一早传令下去,所有的人都要在客栈中待命,不得外出一步,等到掌灯时分再陆续出门,我要撒一张网,无论是蛇还是人,都要一网打尽!本来以为要等到了漳关才会开始,如今看来,要从梅源镇就动手了!”洛九卿语气森凉,目光闪烁如冰。 “是!”白墨立即垂首说道。 次日清晨,天还没有亮,城门刚刚打开,换班的守城兵打着哈欠,一转头的功夫,门中闪身走进来一个人,她的身材娇小,一路的风尘仆仆,鞋子上尽是尘土。 她是第一个进城的,士兵着实看了她几眼,觉得她如此狼狈,像是逃难出来的,但是她的身上又没有补丁,穿得还是绸衣,真真是奇怪。 女子并没有理会士兵的目光,她手臂上挂着一个小包袱,看上去薄薄的,没有装太多的东西,脸色有些发白,一双眼睛中焦急而慌乱。 看到她的神情,士兵忍不住上前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女子一愣,看着士兵问道:“难处?啊——我是……我是来投奔亲戚的,这位大哥,你能给我介绍一家客栈吗?” 第三百零五章 布局 第三百零五章布局 这个女子进城的时候,洛九卿还在客栈中,她正制定着计划,和赫明风说好的是在这里停留两天的功夫,虽然时间再长一些赫明风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洛九卿也想着速战速决,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耽误太久。 她正在屋中想着,院中有人说道:“洛姑娘,你在吗?” 洛九卿推开窗子,往院子里瞧了瞧,看到赫明风披着斗篷站在院中,便说道:“我在,你快进来吧,外面太冷。” 赫明风点头走进房间,微笑着说道:“我这两天感觉好很多了,今天早上白兄为我换了药,他说接下来的这几日可以略微休息一下了。” 洛九卿看着他的气色的确是好了不少,“白墨的医术不错,得白温竹的调教,听他的没有错的。心法的话这两天的也先停一停,免得身子一时跟不上,反受其累。” “好,我知道了。”赫明风答应着,转头看到她面前摊开的纸张,“在写什么?”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坐。” 赫明风看着她的脸色有些严肃,像是有话要说,便转身坐下,抬头看着她。 今天的阳光很好,温暖而明媚,从窗子的缝隙流泄进来,落在洛九卿的眉间,她的眉俊秀英挺,眉角飞扬如带,晶亮的阳光映着她的黑亮的眼底,熠熠生辉,那眼神似乎带了温度,灼着赫明风的心头。 他抿了抿嘴唇,感觉耳根有些发热,不由得微微收握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担心洛九卿会看出自己的异常来。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洛九卿对他说道,“你有没有发觉,从第一天出京开始,就有人盯上了我们,试图对你下毒。” 赫明风抬起头来,迎着洛九卿的目光说道:“我知道。” 洛九卿微微一诧,“噢?你知道?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赫明风浅浅的笑起来,他的眉头舒展,嘴角微扬,像是一朵在明媚的春光里初绽的樱花,洛九卿此时才发现,以前只知道赫明风是俊朗的,但是他的脸上总有一种忧愁笼罩,此时他这一笑,反倒让人觉得有一种如沐春光的感觉,室内的光线似乎都亮了亮。 “从那夜开始,我就知道了,”赫明风回答道:“先是安伯发现有人靠近了白兄的药炉,他本来想着下手抓到那人的,但是后来……他看到了你,便忍着没有动,怕再打乱你的计划,第二天一早,我发现白兄给我熬药的罐子似乎……嗯,有有些异常,药的味道却并没有改变,所以,我想,这件事情一定和那天晚上的有关。”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看着他,她真的没有想到,赫明风竟然一直都知道,而且做得滴水不露,丝毫没有露出痕迹。 被暗害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恐怕都会惊得坐立不安,甚至是当时就叫嚣不止吧?可是,赫明风却纹丝不动,连自己和白墨都没有看出来,这到底是定力超凡还是因为他经常遇到这种事,已经习已为常? 后面的那个想法让她不由觉得心头一堵,赫明风的笑意坦然,“公主不必觉得奇怪,这并不算什么,安柏告诉我你已经发现,我就想着这件事情你一定有对策,既然你没有说出来,那就说明你是不想打草惊蛇。我决定如此,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一切如常,配合你便是。我想……你决定留下,是否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说得对,的确如此。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决定今天晚上动手,把这个人给抓出来。” 赫明风的神色依旧平静,他温和的一笑,点头说道:“好。”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有什么建议吗?比如,人抓到以后,你想怎么处置?” 赫明风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过。” 洛九卿轻轻挑眉,眼角光芒一闪,“你必须要想。这种事情不是小事,也不需要你的善良,这种时候你若是还无争夺之心,没有狠厉之势,那么就算是不久之后我助你回去夺了王位,你也坐不稳,为五者,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善和狠,要看对谁。” 她的目光微凉,光芒闪动是厉烈的剑锋,字字铿锵,击在他的心上。 他的心思翻涌,此刻汇聚成海,多年来近乎干涸的心,忽然在此刻似被浸泡在温泉水中,一缕一缕的温度温柔的缠住了他,他慢慢站起身来,忽然想抬起手抚上洛九卿的脸,那一瞬间的心神,似乎都系在了她的身上,周围的一切都寂静着远去。 “公主。”忽然间,有人喊了一声。 这一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也打断了赫明风的思绪,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慢慢的收回手,微微欠身说道:“方才的话,在下牢记在心,先告辞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赫明风转身退了出去,与站在门口的洛临书擦肩而过。 洛临书走进来,对她说道:“他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大哥,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我听说你下了令,让所有的人都去在客栈中不许外出,说是一切听令行事。”洛临书看了看四周说道:“怎么回事?是发现了什么吗?” “不错,”洛九卿也没有打算瞒他,“今天晚上我要抓一个人,大哥你没事就在客栈中,自己小心些。” “我能不能帮上忙?”洛临书问道。 “当然,”洛九卿点了点头,“你过来看,这是我的计划,你留守在客栈中,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客栈里的灯刚刚挂起来,街上的夜市也开始热闹了,因为到了冬季,天黑得早,所以夜市开得也早,散得也就早,客栈中的一些客人三三两两的出去逛一逛,也是常有的事。 于是,没有人发现,洛九卿带来的那十名骁骑兵,有二十四个陆续走出了客栈,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洛九卿的指令,按照白墨白天所标记的位置准确的潜伏藏好,团团围住了张府。 夜色很快浓了起来,黑暗无声的涌上来,吞掉了最后一丝光线,今天晚上没有月光,星子也只有少数的几颗,空中刮着寒冷的风,吹在人的脸上如刀割一般。 白墨依旧是一副商人的装扮,他迈上台阶,伸手敲开了张府的大门。 家丁呵着气,一脸的不情愿,一见是他,立即又露出笑意来,“哟,是您呐,来找我们老爷吗?” “正是。”白墨点了点头说道。 “行,那您先在门房里稍等片刻,我去给您回一声,很快就来。”家丁说罢,一溜小跑着走了。 洛九卿向着暗中打了一声呼哨,两个黑衣人无声的现身,垂首站在她的身后,她低声说道:“把大门把守住,任何人只能进,不能出。” “是。” 等了一会儿,家丁又小跑着回来了,脸上是一副不太自然的表情,他搓了搓手,犹豫着说道:“这位老爷,不好意思,我们老爷说了,今天不见客。” “不见客?”白墨的眉梢微微一挑,“为什么?”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老爷这样吩咐的,小的也不敢多问,您……还是请回吧。”家丁说罢,想走过去把门开大些。 白墨却并未回头,他抬腿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那我就亲自去问问他。” 家丁愣了愣,随后追了上去,“哎,别……我说,您不能硬闯啊,我们老爷……” 他还未说完,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一双眼睛只盯着眼前的冷光,白墨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匕首,刀光映着白墨脸上的神情,早已经没有了上次来时的笑意温厚,而是微扬的眉和凛冽的目光。 家丁吓了一跳,愣在那里半晌回不了神,他一动不敢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黑衣人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拎回了门房。 家丁在惊愕和恐惧中,看着白墨和洛九卿快步走向张柏南的书房,他隐约看到那个小厮的似乎走在了前面,那位老爷反而一脸恭敬的模样,是……眼花了吧? 张柏南正在书房中坐着,他实在是烦恼得紧,心里的那些事情又无人可说,一件一件形成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底。 忽然,门一响,两个人走了进来。 张柏南一愣,抬头望去,只见灯光照射中那两个人的面容慢慢显露了出来,他仔细一看,原来是昨天晚上来拜访的人。 他心中立时有些不悦,脸上神情也有些不耐烦,勉强维持着礼数说道:“二位,在下不是说了吗?今天有事,无暇招待二位,再说,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关于合作的事情,恐怕不能如愿。” 他说得直接而明白,白墨也不是来和他绕圈子的,他冷声一笑,“抱歉,张老爷,今天这事儿恐怕不是那么好打发。” “你……什么意思?”张柏南这时才发现,白墨今天晚上似乎和昨天晚上不太一样了,无论是眼神、语气和那身上的那股子劲儿,都有了很大的区别。 昨天晚上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商人模样,有点小狡猾,有点小势利,但是……今天晚上,腰杆更直,眼神也更加锐利,带了几分睥睨的气势。 他的心里突然涌起几分不安。 “什么意思?”白墨微微笑了笑,“张老爷,其实你应该感谢我,我今天来,是为你解决难题来的。” “噢?难题?”张柏南的心头一抖,脸上却保持着平静,“我能有什么难题?” “你后院中的那些白灵斛,你桌子里黑瓶中的红雁沙,不都是你的难题吗?”白墨语速飞快的接道。 “你……”张柏南霍然睁大了眼睛,他盯住白墨,手指扶住桌子的边缘,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 “你不用惊讶我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用问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所担忧的那一切,我都能替你解决就可以了。”白墨面带微笑的说道。 张柏南的呼吸慢慢收紧,他快速的思索着。 第三百零六章 再会黑斗篷 第三百零六章再会黑斗篷 张柏南的确很头痛。 但是,他并不傻。他知道,对方既然能够找上门来,不说那些白灵斛,就单说那黑瓶子里的红雁沙,就说明这一切对方都已摸清楚了。这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之前和黑斗篷合作,虽然价格低,虽然不情愿,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可眼前这二位…… 他仔细的看着白墨和洛九卿,之前不觉得什么,此时一见,他们分明就不是一般的人商人,那般的自信风华,哪里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能够有的?特别是……那具小厮,之前根本不起眼,自己也从未放在心上,现在总觉得,那双眼睛光华闪闪,总像是能够看到人的心底,让人不禁心头一震。 一刹之间,心绪百转,他短促的一笑,“二位,在下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白灵斛嘛,在下不才,在这方面算得上是个大户,可是你方才提到的什么……红雁沙,在下实在不知是什么东西。” 听到张柏南这么说,就知道他的选择了。 洛九卿淡淡的一笑,慢步走上前南,用手中的乌铁匕首拨动着牛油蜡的烛芯,火光更亮了亮,映着她侧脸的线条,流畅而精致。 她微微侧首,目光清亮如水,看向张柏南。 张柏南的呼吸微微一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慌什么,洛九卿翘唇看着他说道:“张老爷,你确定吗?” 张柏南抿了抿嘴唇,双唇间绷出一张紧致的钣,他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可是,今天晚上我要的,并非是你的白灵斛,也没有好心替你解决红雁沙的事,我要的是那个暗中向你收购白灵斛的人,提到红雁沙,不过就是为了想让你与我合作,表示我的诚意罢了,如果你不合作的话……” “怎么样?”张柏南觉得胸膛中有些压迫,他忽然觉得,今天晚上这事儿的进展,似乎由不得他了。 “不怎么样,我依旧会达到我的目的,关于红雁沙嘛……也只好顺其自然。”洛九卿温婉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道光芒明亮却有些残忍。 她的话音一落,白墨立即上前,张柏南不禁往后一退,大声说道:“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不要乱来!我是这里的大户,是手足轻重的人物,我……” 他还没有说完,白墨就到了他的跟前,伸出手点在了他的穴道上,他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不能动不能说话,心底的恐惧似洪水一般涌上了来,慢慢的淹没了他。 洛九卿微微点头,白墨把张柏南放到了书架后面,上面有书,还有一些摆件,再把那里的蜡烛拿掉,基本上看不出那里还藏着一个人。 收拾得差不多了,看了看时辰,洛九卿依旧是一副小厮的模样,只是略微涂抹了一下肤色,加高了鼻梁,加深了眼窝,看上去就与本来的面貌有了极大的区别,而白墨拿到下巴上的胡子,又加了一些皱纹,竟然和张柏南一般无二。 张柏南在书架之后,透过格子看着外面的两个人,看着那个易容成自己的白墨,他似乎明白了对方是要干什么,而他们这些手段,是他从未见过的,惊恐之余只觉得后背发凉,慢慢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桌角的沙漏一点一点的流动,时间慢慢流逝,窗外夜色深深,苍穹倒扣,天边的月越升越高,透出一股铁青色,清冷的笼罩着大地。 忽然,几条黑影划过夜空,映着月色,轻飘飘的落在了院中。 为首的人黑衣人挥了挥手,其它的人都在院中散开,为首之人迈步走上了台阶。 他走到书房门前,轻轻有节奏敲了敲,然后侧耳倾听。 里面的动静来得有些迟,黑斗篷有些不太耐烦,若不是担心里面不巧有其它人,他早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听到里面的回应,他闪身进了屋,迈步来到屋中间,看着坐在桌子后面的“张柏南”,刚要说话,他抬了抬手,目光转向一旁的洛小厮。 那目光的意思很明确,不想让这个小厮留在这里。 白墨当然懂,他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妨事,你有话直说。他是后院的人,是夫人的亲戚,都是自家人。” 听到“夫人的亲戚”几个字,黑斗篷的似乎愣了一下,转过头仔细的看了看洛小厮,洛小厮垂着头,一脸羞涩胆小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走吧。”黑斗篷不想为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浪费时间,他出声催促道。 “去哪儿?”白墨假装不懂。 “你装什么傻?”黑斗篷抬头,黑色布料的遮掩下,一双眼睛射出两道寒光来,“自然是去后院,搬货。你放心,我今天自己带了人来。” “噢,”白墨漫不经心的说着,并没有起身去后院的意思,打了哈欠说道:“今天有些困了,而且,昨天不是没有谈拢吗?我想我们还是谈一谈比较好。” “谈什么?”黑斗篷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悦。 “就是价格啊,之前不是说了?”白墨的微微拉长了声调,往椅子上靠了靠。 他的态度激怒了黑斗篷,黑斗篷上前一步,眯了眼睛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知道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知道啊,”白墨看着他,对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畏惧,“我在说价格的事,至于你是谁,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黑斗篷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中寒意闪闪,似带了外面的寒风,冷厉的逼来,半晌,他低声说道:“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想要红雁沙了吧?” 白墨一声轻笑,却没有答言。 在书架之后的张柏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真切的感觉到了绝望,无论是得罪黑斗篷,还是从此得不到红雁沙,这样的后果他都无法承受。 可是现在,他只能在书架之后,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黑斗篷也觉出了异常,他仔细的看着白墨,可是,之前由于心底的怨恨和厌恶,他从未真正仔细的看过张柏南,就算是现在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他的心思一转,说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找到人给你撑腰了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能找到什么靠山,别的不说,单是那红雁沙,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别以为自己捡到了宝,实际上是一场空,到时候你若是再来求我,也要看我是否心情好,是否愿意答应!” 白墨慢慢拉开抽屉,似乎从里面拿了一样什么东西握在手中,缓缓的对黑斗篷说道:“我的确是找到了代替红雁沙的东西,你以为,这天下只有红雁沙可以黑玉莲的毒性吗?是你自己孤陋寡闻了!” 听到他这样一说,黑斗篷的眉心一跳,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忍不住上前来,垂头想要看白墨手中的东西,正在垂首的瞬间,白墨的似张非张,忽然眼角有冷光一闪! 黑斗篷的反应也是超卓,他立即觉得不好,脚尖点地想要后退,还没有来得及退走,忽然觉得腰间一凉,有一样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腰间。 他后背的肌肉一紧,一时间不敢乱动,目光只紧紧盯住白墨,他此时方恨自己真是大意,之前竟然没有把那个小厮放在眼中,真是失策。 不过,他也没有多么紧张,方才那一刹的震惊过去之后,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淡淡一笑,说道:“怎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制得住我?我告诉你,今天晚上,来得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若不是因为你之前说人手不够,让我带人来,今天晚上我可能真的无法脱身了。” “你以为你现在就能脱得了身吗?”白墨脸上的笑意比他的还浓。 “不然呢?”黑斗篷反问道:“我带来的人……岂是你府里的那些家丁小厮可比?你若是不想被灭门,就趁早让这小厮退下去,否则的话……” “如何?”白墨微微挑眉,眼睛里光芒四射,“下令灭门?不然你试试看。” 黑斗篷看着白墨的神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他咬了咬牙,暗中打赌身后的小厮没有那么好的身手,他猛然一拧腰,想着趁着身后的人不防备,拼着受一点伤,躲开攻击的范围,身子一拧之后,急速向着窗边退去! 让他惊诧的是,身后的小厮似乎并没有追他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抛着手中的匕首,可脸上却是一副自信镇定的神情。 黑斗篷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他猛然推开窗子,对着站在院中的人说道:“动手!” 黑衣人立即抽出腰间的钢刀,寒光闪闪的奔上来,黑斗篷心中暗喜,甚至已经准备好一会儿要好好的羞辱“张柏南”一番,可他心中的喜悦还未退去,院子里的寒光四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十几个人来,他们腰间挎着刀,手中握着弓,手指轻快的翻飞,箭搭在了弦上,慢慢拉开了弓,寂静的冬夜中弓拉开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骇人,像是死神在轻声狞笑。 弓如满月,箭尖冷光闪烁,对准黑衣人。 黑斗篷脸上的笑意僵住,他霍然回头看向书桌后面的白墨,一字一字说道:“你竟敢!” “我为什么不敢?”白墨摊了摊手,“做生意嘛,你不愿意出高价,自然有人愿意,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从来没有强求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黑斗篷眯了眼睛,冷然一笑,“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你以为这就算完了?” “不然呢?”白墨假装诧异道,“你还有什么……手段吗?” “你以为拿住他们,就能困住我?”黑斗篷低声狠厉道:“不过是手下而已,天生就是用来死和利用的,大不了把他们留在这里,可是你……将来可别后悔,我一定会像冤魂一样,时时刻刻缠住你!” “噢?”白墨并不以为然,他慢慢的一笑,烛光中笑意,森然。 第三百零七章 竟然是你 第三百零七章竟然是你 一直沉默着的洛九卿听到黑斗篷的话,慢步走到窗前,黑斗篷立即浑身戒备,目光紧紧的盯住了她。 洛九卿并不理会他,而是对着那些站在院中的黑衣人说道:“诸位,你们都听到了吗?他说了,你们是他的手下,就是用来死和利用的,你们的命一文不值,只要他能够活下去,他不介意把你们留在这里。” 黑斗篷的脸色一变。 院中的黑衣人心头一惊,互相对视了几眼,目光对准了窗口的黑斗篷,愤怒而怨恨。 黑斗篷转头看向洛九卿,眼睛里几欲喷出火来,紧咬着牙关,像是齿间有一块带着血肉的骨头,口腔里溢出血腥气来。 洛九卿笑意淡淡,此时窗外从九天飘下来的零星雪花,带着丝丝的凉意,迎着黑斗篷的目光,语速轻快而锋利。 “张培忠,你还有何话说?” 黑斗篷猛然倒退了两步,似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九卿把手中的匕首抛了抛,冷光随之跳跃,“行了,别故弄玄虚了,露出你的真面目来吧。” 黑斗篷慢慢伸出手,解下了身上的斗篷,光线落在他的脸上,照出让洛九卿熟悉的脸。 安王府中的张培忠,让冬灵倾心的张培忠。 张培忠的心里也是疑惑万千,他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有张柏南以外的人认出他来,他转头看向白墨,眯了眼睛说道:“你竟然把我的身份告诉别人?” “你以为你是谁?天下第一隐?就你这点伎俩,连个易容都不会,还想隐瞒住身份?哪里来的这份自信?”白墨轻蔑的笑道。 张培忠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神态,心中有如惊雷滚过,“你……你不是张柏南!你是谁?” “你总算是看出来了,”白墨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慢慢抹去脸上的易容,“真不知道你这种智商是怎么糊弄住这些人的,一个个真是笨得可以。” 张培忠看着他的真容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心尖似乎被细丝勒住,呼吸都慢慢收紧,白墨把脸上收拾干净,对着他淡淡一笑,“如何?还认识吧?” “是你?”张培忠脑子里轰然一响,仿佛眼前的白墨是鬼魅一般,他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尽是疑惑和不安。 “是我,”白墨走到他的面前,转身对洛九卿说道:“主子,接下来怎么办?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张培忠猛然转头看着洛九卿,手指猛然扶住一旁的花架,嘴巴张了张,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张培忠,果然是你,”洛九卿的语气沉冷,带着几分悲悯,“我真不愿意是你。” 张培忠还没有想好应该说什么,只听洛九卿语气冷然似铁,“这些人既然决定跟着他到这里来,就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为自己的行负责。” 她慢慢转身,看着窗外的那些黑衣人,笑意森凉,“杀!” 一声令下,箭声呼啸,铁器割皮空气声音让人骨头发麻,惨叫之声不时响起,大团大团的血花在夜色里盛开,血液流在地砖来,似死神之手画出的诡异的图案,寒意凛冽的空气中顿时弥漫出浓烈的血腥气,连呼吸都变秘艰涩。 张培忠的脸色一寸一寸的变白,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似乎比方才更大了些,纷纷洒洒却寂静无声,慢慢落在那些尸首上,瞬间化为无形。 洛九卿看也不看他,对白墨说道:“让人把他带回客栈。” “是。” 洛九卿在廊下站立半晌,看着被打扫干净的院子,方才的痕迹一丝也无,似乎那一场杀戮从未发生过,只是血腥味仍未散干净,冬夜的空气干净而冰冷,闻起来分外清晰。 此时院门口处有脚步声响,人影一闪,洛九卿转头望去,白墨引着一个人慢步而来。 那人乌发披散,身披湖蓝色斗篷,白色的毛领拢着她秀气的小脸,正是张柏南的夫人。洛九卿微笑着望来,语气淡淡道:“夫人。” 女子看了看她,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张府?我家老爷呢?” 洛九卿站在廊下,身后是飘摇的灯笼,微红的光轻轻拢着她,生出几分绚丽的美感。她轻轻一笑,笑意凉得如同天空飘落的雪花,“夫人,你家老爷你不用担心,他很好,我觉得你更应该担心一位故人。” “故人?”女子面容微凝,随后一声冷笑,“什么故人?我已为人妇,只想操心我家老爷,别人……与我何干?!” 洛九卿看着她面色微怒,并不答言,只是微笑着沉默。 女子心头沉沉,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洛九卿是什么人,她直觉事情似乎不妙,心中越发不安。 她最终沉不住气,冷冷说道:“夜深了,本夫人要休息了,告辞!” 白墨伸手臂拦下她,她回首怒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洛九卿慢慢说道:“方才说了,想请夫人去见一位故人。” “什么故人?我不认识什么故人!”女子气急败坏的说道。 “张培忠。”洛九卿一字一字道,“夫人也不认识吗?” 女子脸上的神色一僵,像一个鲜活的人突然成了一只木偶,愣了半晌喃喃说道:“我不认识他,我和他早无瓜葛,并无往来。” 她说着,转头看向洛九卿,眼睛里涌现几分恨意,“我现在是张夫人,不想再听到别的男人的消息,你若是想以此来要挟我,破坏我和老爷的关系,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她顿了顿,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意,“我知道了,你是畅春园的人吧?那个凝儿姑娘身边的?” “咳咳……”一旁的白墨忍不住咳了几声,主子这一次真算是……竟然让人家误会成了一个被妓女派来找麻烦的龟奴。 这个女人也是……主子像龟奴吗?哪里像了? 洛九卿嘴唇翘了翘,“夫人,你以为什么样的妓女能有这样大的本事?” 女子一噎,袖子里的手指微微颤抖,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落在她的鼻尖和颈间,那股子凉意渗入骨中,激起她心里深深的绝望。 “走吧。”洛九卿语气淡淡,“夫人,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而且……你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此时的客栈小院中点起了几盏火把,每面墙下都有骁骑兵把守,就算是有人好奇想要靠近也是不太可能,他们目光烁烁,神色严肃。 张培忠站在院中,白墨站在台阶下,洛九卿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慢慢饮了一口茶。 “您这是何意?”张培忠开口说道,他这一路上也没有闲着,脑子里早已经把事情前后想了几遍,要想让他乖乖就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培忠,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身为安王府的侍卫,不在王爷驾前伺候,跑到这里来是做什么?”洛九卿的目光遥遥望来,映着院子里的火把飘摇,似遥远而明亮的星辰。 “公主有所不知,属下这次出门,是经过王爷同意的,至于……来干什么,恕属下有命在身,不能随意说明,待回京之后,王爷自会向公主说明。”张培忠面上带着谦卑之色,目光真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洛九卿却不为所动,她慢慢放下茶盏,“噢?是吗?这样说来,你行的还是绝密之事了?” “正是,”张培忠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属下的确有王爷的命令在身,若非此番事非得己,属下一定相告,可是属下在王爷面前立了重誓,还请公主见谅。” “噢?还立了重誓?”洛九卿微微诧异,眉梢轻挑道:“立的是什么誓?” 张培忠愣了一下,张培忠张了张嘴,还没有想好怎么说,洛九卿又继续说道:“是不是说如果泄露了机密就天打五雷烘不得好死,五马分尸不得善良终?还是说无妻无儿注定孤独终老?” 张培忠的脸色瞬间苍白,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洛九卿,嘴唇慢慢合拢,紧紧闭在一起,运了半天的气说道:“公主恕罪,属下不知道公主究竟是何意,不知是否属下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公主?” “怎么?”洛九卿慢慢站起身来,“说得不对?那你还能立什么重誓?被雷击这事儿本宫不知,若说起辜负女子的情意来,你应该是轻车熟路的吧?” 她几次三番的这样说话带刺,字字如针,扎得张培忠的耐性千疮百孔,他思虑再三,最终忍不住说道:“公主,您有话不妨直说,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您是否……指冬灵姑娘?属下……” 他的目光中露出几分坚定,脸上竟然是真诚之色,“公主,既然说到此处,属下不妨把话说明,关于冬灵姑娘,属下十分喜爱,她天真可爱,纯朴善良,又极体贴,若是公主愿意割爱,属下回去之后就向王爷请令,定当迎娶冬灵姑娘过门。若是……公主觉得属下配不上冬灵姑娘……” “你当如何?”洛九卿微微挑眉。 “属下就自请去边疆呆上两年,王爷曾经说过,只要愿意去往边疆立上几次军功,回来之后就可升职,之前属下是孤身一人,又舍不得离开安王府,所以一直没有去。这次……” “你确实配不是冬灵,”洛九卿打断张培忠急急的话语,语气冰冷似乎雪,“但,并不是因为身份的问题。冬灵是本宫身边的贴身侍女,你是安王身边的近身侍卫,说起来,也算是门当户对。” “那公主的意思是……”张培忠面露疑惑道。 “张培忠,”洛九卿眼角微扬,目光远远的望来,冷然、逼迫,而杀意盎然,“你当真以为,你能骗得了本宫吗?” 第三百零八章 无耻的演技 第三百零八章无耻的演技 张培忠看着洛九卿的眼神,他的呼吸微微一紧,“属下不知……” “不知?”洛九卿语速飞快,“那好,本宫来问你,蓝儿,是何人?你与张柏南又是何关系?你为何大量收购白灵斛?你手中的红雁沙又是从何而来?黑玉莲呢?你是从何得来?” 张培忠神情僵住,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属下……这……之前说过的,这是王爷密令,属下不能……” “安王的秘令?你确定?”洛九卿的眉目在跳跃的火把里清晰可见,火光闪动,映着她如宝石般的眼神,亮而冷。 张培忠抿了抿嘴唇,脑子里快速的思索着,他不知道洛九卿还知道了什么,掌握了哪些秘密,又该如何去说。 四周的火把发出噼啪的声响,听上去像是骨头被折断的声音,在这寂静中听起来分外骇人。 张培忠最终把心一横,一掀锦子跪倒在地道:“公主殿下,属下有罪,属下自当回去向王爷请罪!” “噢?”洛九卿的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 “属下……与张柏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嫡出的长子,而属下……不过是个小妾生的庶子,其实,”他的嘴角泛起一线苦涩的笑意,“连小妾都不如,属下的母亲是个孤女,被卖入青楼为妓,但父亲是她的第一个客人,自那后她便被带回了张家。可是,自从她怀孕以后就是险象环生,千辛万苦生下了我,因为我是个男孩,正室夫人担心我们母子会威胁到她们母子的地位,就用毒计陷害我的母亲,最终……母亲被沉了河,我也险些被害死,却命大逃过一劫。” 他的声音低沉,字字透出凄苦,像夜色中如同沉重的枷锁,伴随着多年前的悲惨遭遇,压迫而来。 “后来,我被好心人所救,但也仅是一日三餐刚刚够温饱,做过各种苦工,在打把式卖艺的班子里做过学徒,后来也因为此学了一些功夫,最后去了安王府做了一名普通的侍卫。”张培忠此时露出感激之色,“自从入了安王府,属下的苦日子就算是结束了,王爷赏罚分明,属下因为自小吃过许多苦,又格外珍惜这样的机会,就慢慢做到了王爷身边,成了王爷的近身侍卫。” 他慢慢垂下头,声音中带了几分怨恨,“可是,母亲被害,儿时之苦,又岂能忘记?所以,属下心中不服,有时候想起就趁着休假的功夫回来探望,对张柏南出口恶气,他种了不少的白灵斛,属下就想着利用这个,把他的那些货低价收了,再高价卖出去赚些银子,他自然是不肯的,属下就威逼他,今时不同往日,他也无可奈何。” 洛九卿站在廊下,拢了披风静静的听着他说,张培忠站在雪中,雪花翻飞,很快在他的身上落了一层,他自顾说着,像是在唱独角戏。 一段戏唱罢,洛九卿没有答言,院子里又恢复了沉寂,静得仿佛能够听到雪花落地的声响,那细微,又密密如针。 张培忠说罢多时,始终听不到洛九卿的回应,他不禁抬头望了望,不想与洛九卿的目光撞了一个正着,她的眼神穿过细密的雪花,锐利的扎来,让他又慌忙垂下头去。 “说完了?”洛九卿终于开口道。 张培忠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是。” “那说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有说,蓝儿是谁,黑玉莲和红雁沙也没有交待,张培忠,是你自己说,还是本宫来替你说?”洛九卿字字如冰珠,滚滚而落。 张培忠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他之所以说这么多的陈年旧事,就是想着拖一拖,关于黑玉莲和红雁沙,他需要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哪里想到,洛九卿的思路清晰,并不为他的这些悲情往事而动摇,关键点还是这两样东西上。 “这……属下在王府中闲来无事,也学了不少的东西,所以,也一些书也见到过,说黑玉莲可以使土地里的作物增长,以超出季节和时间的速度增长,但问题在于会使土地慢慢变得贫瘠,所以,要想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靠红雁沙来滋养,所以,属下就动了心思,花钱在路上的游商处买到了这两样东西。”张培忠万般无奈之下说道。 “黑玉莲生性喜湿热,长年需要雨水和阳光,以密林深处生长为佳,一但遇到气温降低便会立即枯死,所以,这东西寻常地方是不会有的,唯一的产地就是南疆。”洛九卿冷笑了一声,“至于红雁沙,还需要本宫细细说明吗?游商……亏你想得出来,这两样东西都需要精密制作,装入瓶中,最长的时间不能超过半年,否则的话就会失去药效,所以,它们不但稀有,而且珍贵。什么样的游商会带着这两样东西?” 张培忠张口结舌,这些问题他无法回答,万万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对药性如此熟悉,他想自圆其说都圆不了。 洛九卿迈步走下台阶,目光平静无波,眼角微微带着讽刺之色,“红雁沙入土可解黑玉莲造成的副作用,而一旦入了人体,就会成为让人依赖的毒药,张培忠,这红雁沙,你是如何让它进入到张柏南的体内的?” “我……”张培忠哪个问题也回答不出来,他现在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之前在路上想好的那些说辞在洛九卿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你说得半真半假,那些往事也许是真的,本宫也不去考证,但是关于黑玉莲和红雁沙之事,你却没有说实话。张培忠,你不要以为说得真假掺半就可以瞒天过海,”洛九卿笑意浅浅,明亮的目光中透着坚定的沉毅之色。 任何的谎话在那种目光面前都会退回原形。 张培忠垂下头,不去看她的目光,狠狠咬了咬牙,勉强一笑说道:“属下是在他喝茶的功夫放到里面的,趁他不备,这个很容易的。” 洛九卿微微侧首,一旁白墨走过来递了一粒红雁沙,又端过了一杯茶,洛九卿把那粒药放入水中,药丸晕开,茶水很快变了颜色,如血一般的红,让人心惊。 白墨把茶水往张培忠的面前量递,水面晃动,映着张培忠的容颜有些扭曲,洛九卿冷然道:“这种茶,你会喝吗?” 张培忠哑口无言,洛九卿转身走上台阶,黑色的斗篷在雪花中翻飞,边角上绣的花纹一闪,似在在风雪中绽放的曼陀罗。 “张培忠,本宫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说实话,可你以为,本宫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洛九卿声音清悦,在雪夜里微荡,“张柏南的夫人是你的人吧?这红雁沙遇水即变色,她日日放在点心或者面食中哄他吃下,这才是真正的用法吧?” 张培忠的脸色苍白,雪色中眸子似乎更深,慢慢的涌现几分怒气,他恨说道:“对!是张柏南!张柏南抢了蓝儿做妻!我恨他!也恨我自己回来得晚!只要我能早一点……早一点……蓝儿就不必委屈自己……可恨张柏南还以我的性命威胁她,她太天真太善良,以为……竟然就答应了……” “张培忠,”洛九卿的声音冰凉,似凛冽的刀锋,毫不留下的砍下,斩断了他那悲情的叙说,“本宫真想为你鼓掌喝彩,你真是无耻得精彩!你这番话,也是这样对蓝儿说的吧?你说得对,她太天真,天真到以为你真的是被张柏南所迫,天真到你是真的晚来一步没有阻止,她怎么会想到,你是与张柏南串通的?她又怎么会想到,你不过是想着利用她,在张柏南的身边安插上一个人罢了,试问还有人比她更合适吗?” 张培忠吞了一口唾沫,后背上的汗渗出来沾住了他的里衣,潮湿而冰冷,让他心中不安。 “在你看来,她不过是个女子而已,有什么能够挡住你复仇的路?任何人都可以牺牲,任何人都可以为这件事情陪葬,那你……和之前的那些恶人,有什么区别?蓝儿何其无辜?就因为倾心于你,就因为不忍你被害至死,就该样被对待?你骗她的时候,你可曾有过不安?” 句句诛心。 张培忠抬起头,眼神有些散,他的心跳加速,那些雪花飘落的声音似乎被无限放大,嗡嗡作响。 “当然,当然……我也是不安的,所以——我说想要带她走,可是她不肯啊……我有什么办法?我尽过力的,我想要带她走的!”张培忠像是被挤到了死角,理智在一寸一寸的失去。 “她当然不肯,”洛九卿冷笑,眼神中闪过鄙视的光,“她当初为了你嫁给了张柏南,对于她而言,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残花败柳,你只能是她心中一个美好的念想,她又怎么会去再跟你走?” “我不会嫌弃她的,”张培忠急声说道。 “可是,她知道了真相,她会嫌弃你。”洛九卿字字如刀,锋利的切来。 “不,她不会知道,我和张柏南都说好了,她……”张培忠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后侧似乎有人正看着他,他猛然过头去。 雪花飞舞中,一人站在那那里,如同木桩一般,脸色比落雪还白,衬着一双眼睛幽冷的黑,似乎无底的深渊,沉沉不见底。 “蓝儿……”张培忠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伸出手悬在空中,“蓝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不在这里,你还要瞒我多久?”蓝儿的声音平静,却字字悲凉。 “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你听我说,听我慢慢跟你说。”张培忠慢慢的走过去,声音微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痛苦之色。 蓝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浑身的落雪打湿了外面的斗篷,真冷啊……可她觉得这远远比不上她心中的冷。 那里似乎被刀子挖去了什么,呼啸着吹过冷风,那风穿透身体,让她从里到外都变得僵硬而麻木。 她看着走过来的张培忠,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遥远而冰冷。 “哧!”一道血光四射。 第三百零九章 相爱相杀 第三百零九章相爱相杀 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缩,白墨立即上前,一手拉住一人,随后一分。 这一分之下,白墨不由得一愣。 他心里本来以为是蓝儿一怒之下杀了张培忠,却没有想到,满眼的鲜血从蓝儿的小腹慢慢流了出来。 血渗透了她的衣裙,在布料上晕染开来,像慢慢盛开的诡异的花朵。 她慢慢的倒下去,身体像失去了线控制的木偶,苍白的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一双眼睛注视着张培忠。 张培忠的神情似石头一般僵硬,他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抓住蓝儿的手臂,低声唤道:“蓝儿,蓝儿……我……原谅我,原谅我……” 蓝儿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不减,眼角却落下泪来,她嘴唇慢慢抖动,用尽最后一点气力说道:“真好,终于……解脱了……” 她说罢,眼睛慢慢合上,一滴泪滚入落雪中。 洛九卿的目光似剑锋割来,眼底的怒色翻涌如云,“张培忠,你以为杀了她,就没有人证实你的卑鄙行径了吗?” 张培忠慢慢松开蓝儿的手臂,沉声说道:“公主殿下,您方才说的那些,现在也没有这个证据了,不是吗?张柏南他自己都不干净,他敢出来作证吗?我也是有品衔的,依轩辕律法……” “本宫不需要遵照什么轩辕律法,”洛九卿冷声打断他,眼中冷意不减,“你以为,本宫杀你,需要理由吗?” “你……”张培忠没有想到洛九卿会如此直白的说出这种话,他的脑门上渗出的汗干了湿,湿了干。 忽然,远远的听到街上似乎有喧哗之声,好像还有武器碰撞在一起的击打声,在这雪夜中听起来分外清晰。 “哈!”张培忠突然诡异而短促的一笑,“你以为我只带了那几个侍卫来吗?他们不过是安王府的普通侍卫,平时与我称兄道弟罢了,现在外面这些,才是我的真实实力!” 让他意外的是,洛九卿并没有慌张之色,反而是淡淡的一笑,那笑意中几分悲悯,几分讽刺。 “那又如何?你以为本宫身边只有这几个人吗?你以为你的那些南疆手下,可以敌得过本宫手下的精兵吗?” “而且,你现在在我的手中,想要杀死你,何必还要等着他们来了以后?” 张培忠的手习惯性摸向腰间,摸空之后他才想起,自己的佩刀早已经以入院子的时候就被白墨拿走了,刚才的那把匕首还是粘在手腕的假皮中才勉强逃过的。 他手中握着那把匕首,手心里渗出粘腻的汗来,耳朵里的喧哗撕杀之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他紧张的想着,一定要扛过去,坚持到最后,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洛九卿也似乎并不着急,她站在那里,面色沉静,眼睛如一片幽深的海,倒映着初升的月光,她沉默无言,似乎也在等待。 稍等了片刻,听到铁器割破空气的锐利声响,那夜色中鸣叫着,让人的骨头都有些发寒。 随后,有人快步奔来,脚步沉稳有力,院中的人都转过头去。 有人从黑暗中剥离出来,迎着火把的光线,手中提着钢刀,刀尖上的血珠滚落,滴滴嗒嗒混入地上的落雪中,红和白形成刺目而鲜明的对比。 那人单腿点地,对洛九卿说道:“报!共歼灭三十一人,活捉十六人,现押在院外!” 洛九卿点了点头,“很好,把那十六人带到赫公子的院中,尸首处理干净。” “是!” 那人退了出去,洛九卿转头看向张培忠,后者的脸色惨白无血色,牙关紧咬,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要把眼角瞪裂。 “你看,”洛九卿摊了摊手,“就是这么简单,本宫知道你想要看到结果,不到最后一刻不死心,如今,你看到了,可满意了吗?” 张培忠郁闷得差一点喷出一口血来,他的身子微微一晃,“南疆人而已,与我有何关系?” “嗯?”洛九卿并不惊讶,以张培忠的无耻,就算是看到了棺材也未必会落泪,她沉吟了片刻,转头看了看白墨。 白墨嘿嘿一笑,对着张培忠举起了手,“张培忠,同为侍卫,我不得不佩服你的……不要脸的精神。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看看你的手指,是否有淡淡的青色?这几日是否有微麻的感觉?” “你少在这里迷惑我,我哪根手指是青色?”张培忠怒道。 “哪根?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白墨摇了摇头,“你用哪只手在药罐子里下毒,就是哪只手的手指。” 听到他这样说,张培忠的脸色又是一变。 他并没有举起手看,而是下意识的握了握左手,微眯了眼睛说道:“你想说什么?” “也没有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你下的药就是白灵斛做成的粉末吧?白灵斛这种东西,最是能够解除人体里的湿热之气,固本培元,对于长期生活在湿热地带的南疆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恩赐,可是呢,很不幸的是,白灵斛这种东西又有些娇气,不适合那里的土质和气候。” 白墨一句一句说着,张培忠的眸子一点一点的收紧,似锐利的针,仿佛轻轻一戳,就可以刺死白墨。 白墨不以为然,迎着他的目光一笑,继续说道:“赫明风因为之前中过毒,身体里余毒未清,白灵斛虽好,可是他却碰不得,否则的话,无异于在他的体内埋了一根导火索,只要轻一拉……” “砰!就会爆。他也再无生还的可能,”白墨语气轻快,似锋利的刀锋割着张培忠的脸,“你从我们一出京就着手下药,算算日子,也快差不多了,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在你第一次下毒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白灵斛自然是没有下成的,倒是我改了方子,加了一样东西,引发了你体内的东西。” 张培忠吸了一口气,“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自己清楚,丹田下一寸,时不时隐忍作痛,就是你体内的东西作怪,当然,最近发作的频率高了,也是得益于我下的药引。” 张培忠的眼中怒气涌起,一层压过一层,火把的光映着他的脸,有些狰狞,“你敢害我!” “你说错了,害人者被人害之,你若是不存心想害赫明风,我又如何能够害得到你?”白墨冷笑道。 忽然,院门口处再有人影一闪,一个身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快步奔来,她尖叫了一声,冲到张培忠的面前。 这一声来得太突然,院中人都转过头去看,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看到来人时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火把照亮那人的脸,几分憔悴,几分苍白,更多的是浓烈的悲伤,她瞪着眼睛,死死的盯住张培忠。 冬灵。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白墨投过目光来询问,她摆了摆手。 “张培忠……这都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冬灵声音颤抖着问道。 “冬灵……”张培忠脸上的怒意退去,眼睛里露出震惊和几丝温情,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似乎一下子松了下来,“你怎么会来的?” “你别问我怎么会来,你就说……是不是真的?”她飞快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蓝儿,落雪纷纷,却挡不住那泼辣辣的红。 冬灵的眼睛也变得通红,大滴大滴的泪从她的眼中滚落,“她……是你杀的,对不对?她之前那样倾心爱慕于你,甚至为了你不惜嫁给别人,到头来——到头来……你却这样对她?那我呢……那我呢?” 冬灵字字带着哭腔,目光焦灼而茫然,“你之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因为我是公主的丫环?因为我也有利用价值吗?是这样吗?” 张培忠似乎笑了笑,笑意在雪色中很快不见,他慢慢的伸手入怀,白墨在一旁警惕的看着,冬灵也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冬灵,这是我……”他未说完,眼前忽然有冷光一闪,一抹晶亮的光在雪中一闪,随入没入了他的胸口。 他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冬灵,冬灵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泪珠止也止不住,“你也想趁我不备杀了我吗?像杀她一样?没错,我是倾心于你,还想着要嫁你为妻,可是……我冬灵发过誓的,我首先是公主的丫环,才是其它,我不能背叛公主的,不能……” 她说着,轻轻的松了手,手中的匕首没入张培忠的体内,血液缓缓的流出来,浸湿了他的袍子,滴落到雪中,如盛开的梅,带着凄艳之色。 张培忠听她说完,慢慢的一笑,嘴里的牙齿也被血染红,他伸入怀中的手慢慢伸出来,手中拿着一枝珠花,珠花是用上好的珍珠穿成,粒粒饱满圆润,大小相同,只是此刻被血染红。 他的指尖颤抖着,递到冬灵的面前,用着最后的力气,极慢的说道:“冬灵……我对你是真心的,对你的好,也是真的。从未骗过你……这是我……买的珠花,准备回京后给你的,你戴上一定……好看……” 他未说完,身子一歪,慢慢的倒了下去,手中的珠花也掉落到一旁,冬灵呆呆的站在那里,苍白的脸色如透明一般,她只盯着那把插入张培忠胸口里的匕首,半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洛九卿微微闭了闭眼睛。 此时的赫明风站在廊下,拢着披风,手中的环着一个手炉,目光幽冷的看着站在院中的那些人。 这些人他并不全认识,可是,他却认得他们的衣服和腰间佩刀上的记号。 他一言未发,那十几个人站在院中看着他,多日不见,他们忽然发现这位公子爷的气度风华似乎有所改变,以前虽然也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但今日却更多了几分冷漠高华。 只是这一点的改变,就隐隐有了几分霸气,让人不禁心头微紧,他们心中都暗自觉得不好,今日……恐怕是要凶多吉少。 正在他们心中担忧之时,院门处有脚步声传来。 第三百一十章 挖心 第三百一十章挖心 赫明风转头望去,只见洛九卿带人快步而来,她身上的披风翻卷如旗,步伐沉稳而坚定。 他往前走了几步,张柏安直接上前想要行礼,洛九卿扶住他道:“罢了,不必多礼。” 张鹏安抬头看着她,眼中浮现感激之色,映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那目光真诚而热烈。洛九卿淡淡一笑,“安伯,这些人您都认识吗?” 张鹏安转头看着那十几个在院中站立的人,冷笑了一声说道:“并不全认得,但是他们的衣服和佩刀上标记倒是认得,乃是世子察哈图的亲兵卫队才有资格用的。” “那如此说来,这些人的身份也就能够确定了?”洛九卿目光厉烈,在那些人的身上滑过,众人只觉得那目光犹如刀子一般,脸上都有些痛。 “正是。”张鹏安点了点头。 洛九卿慢步走上台阶,赫明风对她拱了拱手说道:“公主,多谢你。” 洛九卿摆了摆手,“公了不必多礼,你已经谢过我很多次了。这些人是墨白率人设下的埋伏所擒得,他们是跟随张培忠而来,因为他们是南疆人,所以我便差我押到你的院中来。关于如何处置他们,公子可有什么打算吗?” 她的话音刚落,赫明风还没有答言,那十几个人中有人上前一步说道:“大公子,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我等是跟随世子的亲身卫队,非是别的势力可比,你若是杀了我们,将来如何向世子交待?在下劝你还是三思的好,若是今日放了我们,我等回去之后可以保证绝口不提,世子爷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如何?” 那人说话间下巴微扬,语气轻淡,眼神中露出几分轻蔑之意,那姿态仿佛不是在求赫明风放了他们,而是命令。 洛九卿近距离的看着赫明风,他眼底的怒意迅速涌来,层层如浪,刹那间汇聚成海,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愈发似透明一般,眉眼也因此更黑沉发亮。 她并没有答言,赫明风总归是要自己面对的,将来回了南疆,这种挑衅会更多,自己可以助他得南疆,却无法一直护着他坐稳那个位子,一个人的成长,必须要依靠自己,如同苍鹰要想学会飞,就必须从悬崖处坠落一般。 赫明风抿着嘴唇,慢步走下台了阶,一步一步,坚定而沉稳,风夹着雪花,拂过他翻卷的披风,在风在拍打出轻微的声响,那声音在暗夜中传开去,似响亮的耳风抽在人的脸上。 他在那人的面前站定,众人都觉得呼吸微微一滞,连带着风都更凉了些,像是呛在了喉咙和鼻腔里。 那人看着眼前的赫明风,心中忽然有些发虚,赫明风一直都是温润如玉,谦和礼让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身为察哈图的亲身卫队,也并未把他放在眼中,只当他是一个好欺的,如此时细细看来,突然惊觉赫明风冷锐起来那种气场也是让人不敢小视的。 毕竟,他的父亲是南疆老王,他的母亲,那个看似柔弱温软的汉女,原来是个皇室的公主,而且在南疆已经稳稳呆了这么多年,在那种复杂的环境里生存而不倒,单凭这份心智,又岂能是一般人? 那人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言语太过冒失,不应该出这个风头,然而下刻…… 他看到了自己的心。 一声从未听过的声响,有些闷,从胸口处传来。 一种无法言说的疼痛也随而之来,他想说话,喉咙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气,“咯咯”声诡异的响起,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看到对面的赫明风慢慢的收回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一双柔弱似书生的手,此时沾满了鲜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滴落,嗒嗒的落入脚步的白雪中,而他的手中捧着的是一颗……鲜活的心。 周围仿佛有抽气之声,人人都大了眼睛。 他看到赫明风手掌一翻,那颗心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赫明风的声音轻快的响起,字字锋利从齿间磨出,“你看,你的心对察哈图也不是多么忠诚,可惜,本公子只会挖,不会装,既然如此,就劳烦你到了阎王爷的面前,绝口不提的好,不管你活着还是死了,本公子都念你的人情。” 他说罢,抽出一块锦帕来慢慢的擦着手,干净的锦帕上顿时沾满了鲜血,随后被他一扔,悠悠罩下,剩下的人都收紧了呼吸,仿佛那一方锦帕如同一片阴云一般,罩住了他们的头顶和渺茫的生路。 众人看着他转回身,深蓝色的斗篷轻轻拖过台阶,拂过那些碎雪,也拂过众人的心底,仿佛看到南疆的势力从此时开始,也在他的脚下被踏出一个崭新的格局。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白雪皑皑,遮掩住了许多的痕迹,清凉的雪气也让那些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焕然一新,客栈里被打扫干净,早已经一丝痕迹也无。 可谁都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一场阴谋和杀伐,都不是一场恶梦。 一大早众人还没有从被窝里爬出来,镇子上的府衙中就来了,说是昨天晚上来了一伙山匪,被巡逻的衙役发现,但是那些人拒不受捕,便被当街杀死,有几个还跑到了客栈中,要求客栈中的人一律不许出来,不许擅自走动,等到接到府衙的命令再说,不然的话就视为与山匪是同党。 这样一来,自然就没有人敢出来,都窝在房间里不敢有一丝的异常举动,虽然听着外面的动静想要去看一看,但是最终还是按捺下了那份好奇心。 直到日近中午,才听到外面安静了许多,有人大声说道:“都听着!客栈中的山匪已经清理干净,一切恢复如常,这次山匪之事,任何人不得提起,一旦消息外露,让侥幸逃脱的山匪不再现身,就一律与山匪同罪论处!” 众人在客栈中受着惊吓,镇子之外府衙中的最大的官儿在和洛九卿道别。 “公主殿下,您此次出行,为我轩辕百姓谋福,下官实在是佩服,佩服之极啊。”那官儿眼睛眉毛笑得挤在一起说道。 白墨在心时暗暗的想着,这种没有营养的客套话,这家伙已经说了不下两百句,他的脑子时在哪里来的这么多拍马屁的词儿?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说道:“咳,我说,这位……” “下官姓刘,姓刘。” “好吧,刘大人,你知道公主此行是要去干什么吗?” “这……公主所做之事都是大事,是机密之事,是国之要事,下官地位卑微,岂能知道这些大事?这位大人取笑下官了。”那官儿对着白墨行了个礼说道。 “既然不知,你又如何肯定公主是替轩辕百姓谋福的?”白墨翻了个白眼说道。 墨白在一旁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话。 洛九卿淡淡一笑,在马上微微俯身说道:“刘大人,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本宫看您还是送到这里吧。昨天晚上的事,做得很好,本宫会记在心里的。另外……这件事最好只有刘大人一个人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那官儿连连点头,犹如捣蒜一般,“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洛九卿微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刘大人,请近前来。” 那官儿一愣,以为洛九卿是有什么好事要关照他,觉得自己的好运气终于要来了,这一次的终于要飞黄腾达,他心中喜滋滋的上前,洛九卿猛然抬手,斗篷挡着她的手势,她的手指飞快在那官儿的头顶上点过。 随后,那官儿便两眼一黑,接着又是极亮,眼神恢复清明之后,却又带了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他看着马上的洛九卿,洛九卿对他说道:“告辞。” “告……辞。”那官儿犹豫着说道。 直到洛九卿带着队伍走了,守在远处的那些衙役上前来,对那官儿说道:“大人,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您的亲戚早走远了。” “亲戚?”那官儿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衙役。 “对啊,您之前说那是您的亲戚,要来亲自送一送,其它的地弟兄们还在城里搜捕山匪,还等着您回去坐镇呢。”衙役谄媚的笑道。 那官儿晃了晃头,脑子里有此混乱,他突然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会送方才的什么“亲戚”,是“亲戚”吗?怎么突然记不清了?难道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嗯,一定是。 白墨心中暗笑,他在洛九卿身侧可看得分明,洛九卿的那一指伤了那官儿头上的几处经脉,没有什么大碍,但以后记性差,丢二忘三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主子还是心太软了些,这么大的事,哪里比得上杀人灭口来得更稳妥? 洛九卿岂能不知,只是这些人终究无辜,下手有些于心不忍。 她侧首对白墨说道:“一切都安好吧?队伍中可还平稳?” “平,平得很。”白墨点点头说道:“那些骁骑兵经过昨天晚上的事,知道了主子的真实身份,当真是服气的紧。现在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往西。” 洛九卿在意的倒不是这些,她的脸上浮现几分忧色,转头看了看队伍中多的马车。 白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主子放心,冬灵只是伤心过度,没有什么大碍。” 洛九卿也知道冬灵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心病这种病最是难医,冬灵自从晕过去之后,只醒过来两次,还是浑浑噩噩的转眼又晕了过去。 她似乎并不愿意醒来,隐约心中有所抗拒。 洛九卿心中有些愧疚,其实早就发现张培忠有问题,却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对冬灵说,只想着再等等,再等等,这一等就等到了今天惨烈的结局。 她没有想到冬灵会跟来,也没有想到冬灵对自己忠心至此,面对心中所爱,依旧可以痛下杀手,想必这也是冬灵心中痛苦的一个原因。 不过……洛九卿的眸子微微眯起,冬灵如何知道的消息,又是怎么来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逼近漳关 第三百一十一章逼近漳关 洛九卿沉吟了片刻,对白墨说道:“多注意一下冬灵,她这次受的打击不小,等晚上安顿了给她熬点汤药吃。” “是,属下明白。”白墨垂首说道。 墨白看了看马车,微垂了眼睛没有说话。 队伍一路前行,出了这一次的变故之后,倒安静了许多,没有再遇到什么事情,洛九卿想着轩辕耀辰在京城中恐怕也费了不少的功夫来阻拦消息。 一连走了近半月,眼看着快要到漳关,天色将晚,洛九卿便命人安营休整,让众人好好的休息一下,她转身去了赫明风的马车。 赫明风这几日的身子已经大好,犯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这三五天里基本上没有犯过,看到洛九卿进来,他微笑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没有什么吩咐,”洛九卿跳上马车,“来看看你的身子恢复得如何,”她一边说着,一边弹了弹手指,赫明风怔了一下,随后伸出手去。 她的指尖微凉,在皮肤上犹如滑过丝绸,按在他跃动的脉膊上,让赫明风的心跳不由得慢慢加快。 最后一线夕阳的光从马车的帘子里穿越进来,落在她的身上,有一层淡淡的红晕拢在她的身上,似一幅美妙的丹青水彩,晕染在他的心里,他微微转头,生下眼睛,细密的睫毛遮住眼底那一刹那的神情,嘴唇不由得慢慢绷紧。 洛九卿收回手指,微笑着说道:“很好,比我预想的要好,公子大可以放心,我说过,在回到南疆之前,我可以让你体内的毒素驱除干净,看来是完全可以兑现的,不过,毒清了,身子还是有些虚弱,还是要好好调养才好。” “有劳公主费心,在下感激不尽。”赫明风拱了拱手说道。 洛九卿看着这双骨节分明、肌肤细腻的手,不得不说,赫明风的手是美的,修长、有力,而且没有练武之人有的茧子,指甲干净整洁,因为身体不佳而略微有些发白,更衬着手指晶莹如玉。 就是这样的一双手,生生挖出了人的心。 察觉到洛九卿的目光,赫明风浅浅的一笑,他的笑意微荡,唇色如樱,在冬日里带了几分春的明媚,“其实我之前的武功是不错的,都是安伯一手教的,母亲身边除了安伯之外,还有几名护卫,他们是在母亲出嫁的路上被安伯换下来的,都是安伯的生死兄弟,一同去了南疆。所以,虽然我与母亲在南疆的处境虽艰,但是却有能力自保,至于我身上的毒……” 他的眼中泛起一丝苦涩,喃喃道:“有时候意外偏偏来自于你没有防备的地方,或许命该如此吧。那日之事,还请公主不要怪我太残忍才是。” 洛九卿摇头一笑,“公子那一下震慑人心,用得恰到好处。” 她没有再往下说,也没有问他为何只杀了三人,其余的却留下了,洛九卿觉得,赫明风是个聪明人,处于这般的境地不过就是因为他一味退让,之前的那一手就表明了他的态度,既然如此,她也不想事事过问,将来这南疆,总归要是给他的,不是吗? 洛九卿正想着,赫明风开口说道:“公主,你可是在想关于那几个俘虏的事?” 她微微挑眉,脸上似笑非笑,“公子似乎可以看得见人心。” 赫明风目光闪烁,轻轻摇头,“当然没有,读心这种本事,在下可不会。至于那几个俘虏的处置……” 洛九卿摆了摆手说道:“公子不必事事告诉我,若是你觉得这几个人将来有用处,留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我愿意相信公子现在不同于往日,有了绝断之心。” 赫明风轻轻握着手中的暖炉,指节映着橙黄色的炉子,有一种如玉般的质感光泽,他轻轻笑了,“多谢公主信任,在下荣幸之至。” “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不日便将到达漳关,周远行现在的情况如何还不知道,到时候我会先进城打探一下,你的那些侍卫最好先不要动,否则他们的身形和口音都有可能会引发误会。”洛九卿简单直接的说道。 “好,一切听从公主的安排。”赫明风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头说道。 “如此甚好,”洛九卿说罢,起身就要下车,忽然,她的动作一停,微微侧首道:“公子,我指的侍卫,不只是队伍中跟随的那些,还有一路上暗中保护的那些人,或者是在不远处留下的那些。” 她说罢,纵身一跃跳下了车,赫明风看着飞卷的车帘和女子轻盈的背影,心尖一颤。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酸涩之感瞬间弥漫而来,其实并不是不想告诉她的,他是想着等到关键的时机再向她“献宝”,而不是想着一味只依靠她,靠她来保护自己。 终究…… 赫明风笑意有几分无奈,淡淡的在风里一荡,随后如雪花般一闪不见。 天色很快沉了下来,洛九卿看了看四周,帐篷已经支得差不多了,她的大帐位于中央的位置,见到她出现,魏朗小跑着过来说道:“公……洛姑娘,您的大帐都安排好了,火炉里的炭也烧得旺,您要不要来点热茶暖暖身?” 洛九卿转头看着他,少年的眼神晶晶发亮,像是天边的星,带着几分期许希望。 她不由得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好啊,你安排得很周到,只是……” 听到她的话气一顿,魏朗不由得有些紧张,提了一口气,眼睛也微微瞪圆。 “这些似乎不是你该干的活,”洛九卿四处瞧了瞧,“他们两个呢?” “两位大哥也在忙着,这些小事儿我就自己做了,”魏朗说罢,看着洛九卿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噎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不是,洛娇娘的事没有小事,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不用解释了,”洛九卿打断他的话,“你是想着多替他们两个做点事,让他们教你一些功夫吧?比如是怎么打掉你的三支箭的?” “正是,”魏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什么都瞒不过您,那个……在骁骑营中,我虽然年轻,但是箭术却是很好的,本来我自己也很有信心的,可是自从那次,唉……” 洛九卿早已经知道,魏朗是魏东明的最小的一个儿子,他天资聪颖,是个练武的材料,箭术更是魏东明手把手教的,自然是不错,可是就是因为……太正规、太正统了,所以有时候反而会成为一个束缚,一个缺点。 她看着魏朗那一副讪讪不悦的模样,微笑道:“你的箭术确实不错,你应该有这份自信。等到这次任务结束,我会让你来洛府小住,到时候让他们两个教教你另外的打法。让他们去军营恐怕不行,因为他们……太忙,有许多事情要做,忙得连我这个主子都顾不上了。” 魏朗又惊又喜,他没有想到洛九卿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一颗心欢喜的快要跳出来,以至于等他听清楚洛九卿最后的一句话,刚刚回过神来的时候,洛九卿已经走远了。 现在的营地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树林中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现在是冬季,不少的地方都结了冰,冰层下隐约可见游动的鱼,水美鱼肥,当真是极美的野味,可是,没有洛九卿的令,那些骁骑兵谁也不敢离开营地半步。 洛九卿的目光掠过树林,慢慢向着那里走去,风声微微,树林里铺了一层落叶,叶子上盖着薄薄地积雪,风声过哗啦作响,有几分萧瑟之感。 一株粗大的树后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靠近河边,目光呆滞的望着水面,另一个立在她的身侧,眉头微微皱起。 “你到底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一人问道。 他问了,却没有人回答,站在河边的人没有答言,也不知道是否没有听到。 洛九卿站在树林外,她伸手指一弹,不远处的树梢上飘下一个人,一脸讪笑着无声来到她的身边。 树林中的两个人依旧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一人又问道:“你这算是什么?这么大老远跟了来,每天都让主子担心你,而不是你伺候主子?” 沉默着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回应,“我会好的,我这就去伺候主子。” 另一个拉住她道:“你这是赌气呢还是想干什么?就这样去伺候主子?让主子看到你这样岂不是更担心?” 洛九卿静静的听着,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身侧的白墨,后者自觉的退了开去。 树林里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墨白和冬灵,冬灵依旧精神恍惚,一双眼睛天天肿得像是桃子一样,洛九卿本来想着先让她自己悲伤几天,郁在心里的气不舒散出来也不行,等平复几天再找个机会安慰开导她一下,今天看来,墨白抢在她的前面了。 冬灵的抽泣了一声,声音呜咽惹人心酸,“那怎么办……我……我总是想起,想起那天的事情,想到我亲手……” “那有什么?”墨白打断她的话说道:“不过是杀个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要想保护主子的安全,就必须动手杀人,难不成你想着看着有人杀了主子之后,再在这里痛哭吗?” 冬灵抹了拪泪,“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总归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墨白飞快的问完,随后又沉默了一下,“你曾倾心于他,也就是这点不同吧?遇人不淑,有时候难免会这样,何况你还是深闺中的女子,哪里知道这人心险恶?你再伤心再难过,事实已经成了事实,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向前看,或许你会发现,还有更好的等着你。” 他的声音沉沉,响在那些枯叶随风拂动的声响里,有种让人心神微定的感觉,洛九卿心中微微诧异,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少言的墨白,还有如此温情感性的时候。 她无声的笑了笑,目光无意一转。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发现异常 第三百一十二章发现异常 洛九卿的目光在不远处的一片枯草上凝住,那片枯草像是常青株,春夏秋季都青翠旺盛,只有在冬季的时候才会呈现绿中带黄之色,并没有真正的枯死,只待春风稍微一暖,它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苏醒过来,重新发芽生长。 而眼前这的一片常青株,却有一点枯死的迹象,可奇怪的是,这里有溪水流过,按理说这片草应该是长得最好的,就算是在冬季也不应该如此枯黄才对。 洛九卿慢步走了过去,脚步踩在枯叶上,很快惊动了里面的墨白。 墨白猛然转头,看到是洛九卿,脸上似乎红了红,急忙过来行了礼,洛九卿摆了摆手,示意他小心脚下。 墨白拢了目光仔细的看着那片常青株,眉头一皱道:“主子,这似乎……” “立即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即戒备,提高警惕,另外,请大少爷和赫公子到帐篷中见我。”洛九卿脸色沉肃的说完,一转头看到向墨白和冬灵,冬灵的脸色依旧憔悴,眼睛红肿如桃,此时正被墨白挡在身后,脸上有几分茫然。 洛九卿的目光飞快一转,假意没有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冬灵,去看看大帐中的炭火怎么样,另外,赫公子怕冷,准备两个手炉,茶要热的。” 冬灵急忙应了一声说道:“是。” 冬灵退去,墨白转身刚要走,洛九卿低声说道:“让她有些事情做,或许会好一些,心里的结还得需要她自己去解,你若有心,其实早该说出的。” 墨白的身子微微一僵,他转回身,施了个礼道:“多谢主子提点。” 洛九卿看着他们远去,再次看了看那片草,目光渐渐变得冷利。 洛九卿近在漳关城外,四周又有了隐隐的杀机,虽然不知道这杀机向着谁。而此时的京都安王府中,轩辕耀辰站在廊下,看着院中树枝上的残雪,目光幽远。 近几日中安王府中的气氛着实不好,人人都感觉了出来,王爷的气场不对,虽然平时的时候王爷也很少说话,但是……近日里就是透出一股子没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孤寂之感。 管家吩咐大家都精神着点,手脚麻利,说话清楚,没有必要的废话少说,任何人都严格要求,务必不能给王爷添一点麻烦。 众人纷纷答应,也都按照管家的要求办,尽管谁都知道轩辕耀辰不是那种随意把怒气发在下人身上的主子,但是他们的本意也不只是为了自己好过,还想让王爷开心起来。 刘卫虎踏着月光而来,他抬头看着站在廊下的轩辕耀辰,心中叹了一口气,上前说道:“王爷,雪夜天寒地冻,您可要小心些,别冻坏了身子。” 轩辕耀辰转过头来看着他,“有什么消息吗?” “回王爷的话,”刘卫虎回答道:“刚收到的消息,张培忠……死了。” 轩辕耀辰并没有太意外,眉梢微微一挑,点头说道:“也好,总算是有了一个解决的方法,否则的话,等他回来,终有一日要本王亲手结果他,总是要顾忌着这许多年的情分。” “王爷,”刘卫虎垂下眼睛,“他始终是五品带刀侍卫,有头衔在的,若是理由写得不好,总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怀疑什么?”轩辕耀辰的笑意冷冽,“谁说他死了?散消息出去,张培忠因为平时恪尽职守,一向做得好,本王有意提携他,着他去漳关历练,等到回京之后本王自会向父皇说明,进行赏赐。” 刘卫虎微微一愣,随即垂下头去,低声说道:“是。属下明白。” 消息像天空中的云一般,翻卷着传遍了京都,正在东宫中的太子轩辕兆郢伸着手臂让宫女更衣,听到消息心中不禁有几分疑惑,之前听轩辕佑泽神神秘秘的说,察哈图在轩辕耀辰的身边安排了人手,还是一个得力亲近之人,思来想去,本来以为的就是这个张培忠,怎么现在看来,倒不像了? 他的思绪有些乱,拂手推开刚给他系好腰带的宫女,正准备出宫去,外面有人来报,“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轩辕兆郢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慧锦皇后这些日子的心情不错,脸色也恢复了许多,慢慢重现了往日里的风采,宫女秋儿洗净了一盘樱果,放在赤金盘子中,微笑着说道:“娘娘,您瞧,这果子鲜艳欲滴的多好看,这宫里,您是头一份呢。” 慧锦皇后伸手拈过一颗慢慢的吃了,鲜红的汁水沾在唇瓣上,越发显得娇艳动人,“滋味不错,没有想到冬日里还能吃过这样鲜的果子。” “听说这果子到了深秋才会成熟,一路上又怕坏了,早早的入冰冻起来,运到京城来正巧冰化,既给果子保了鲜,又增加了它的甜和脆,听内务府的人说,皇上只吃了一颗,就说要给娘娘您尝一尝呢。” 慧锦皇后听得心花怒放,“嗯,你这些日子的差事做得不错,”她说着,从手上拿下一只翡翠戒指来,放到桌角上,对秋儿说道:“拿去吧,本宫赏你的。” “多谢娘娘,”秋儿心中欢喜,急忙谢了恩,伸手取过戒指,又低声说道:“娘娘,奴婢听说,纯容华那里这几日冷清了许多,恩宠也不及以前了,今日这果子,皇上就没有想起来让人往她那里送呢。” 慧锦皇后抬手抚了抚额角的赤金碎珠的流苏,“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容华,如何与本宫斗?本宫稳坐中宫多年,又有太子为依靠,她有什么?不过就是仗着一脸的狐媚子样和肚子里的一块肉罢了。” 她说到这里,轻声一笑,眼中冷光闪闪,拿帕子沾了嘴角的汁水,嫣红如血,“谁知道她那一块肉到底是男女,是人是妖?还是说……根本就生不下来?时间还太久,这其中的变数太大,一切都未可知啊。” “娘娘说得极是,”秋儿立即垂首附和道。 “这样吧,”慧锦皇后看着那盘果子说道:“本宫身为中宫之主,理应照拂于她,可怜她有孕在身,这时鲜儿的果子就赏给她吧。” “这……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秋儿在一旁说道。 “本宫就是让她知道,有些东西,她没有,本宫却有,她有的,本宫动动手指也会有,这就是地位和身份的区别。”慧锦皇后冷声说道。 “是。娘娘睿智,奴婢即刻去办。”秋儿应了,端着盘子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和进来的轩辕兆郢走了一个对面,轩辕兆郢看着那一盘樱果,“哟,是樱果,这东西可是稀罕物,要拿到哪里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拈了一颗吃了。 “回太子殿下的话,奴婢奉了皇后娘娘所差,要送到纯容华那里去。”秋儿垂头说道。 她说话的声音柔美,带了几分欢快,似初春在枝头报春的黄莺,轩辕兆郢微眯了眼睛,说道:“抬起头来。” 秋儿抬头看向他,那一双眼睛盈盈如秋水,波光闪动间竟然有几分说不出的韵味,轩辕兆郢嘴角微微一翘,“你叫什么名字?” “殿下,奴婢名唤秋儿。”秋儿垂下头去说道。 “秋儿?”轩辕兆郢轻声笑了笑,“是秋天的秋吗?本宫看并不配你,你应该叫春儿,一定更好听。” 他说得语气暧昧,字的落重点又有些偏差,听得秋儿脸上一红,似飞起的云霞,这副害羞的模样让轩辕兆郢越发心头发痒,他笑了两声,伸手在秋儿的脸上摸了两把,低声说道:“去吧。” 轩辕兆郢慢步进了殿中,慧锦皇后笑微微的看来,“郢儿,坐。” 轩辕兆郢转身坐下,端详了慧锦皇后半晌说道:“母后的气色不错,看起来精神也很好,命人唤儿臣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慧锦皇后点头说道:“之前是母后钻了牛角尖了,非要和纯容华过不去,她又算个什么东西?要根基没有根基,要倚仗没有倚仗,无非也就是皇上的一点宠爱罢了,可是……这君王的宠爱有的时候是利剑,可说没也就没了,是最最靠不住的。” “所以呀,母后想开了,不和她斗,随她去,愿意生就生,怀得上算什么本事?生得下,养得大才算是本事。”慧锦皇后字字森冷,她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不说她了,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听说,轩辕耀辰身边的一个护卫去了漳关当差?回来之后就可以升职掌权?这事儿你听说了吗?” 轩辕兆郢沉吟着说道:“嗯,儿臣听说了,正要去出宫打探一下消息。” “你说,轩辕耀辰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不会是想着培植自己的势力,想要向军中发展吧?”慧锦皇后有些担忧的说道。 “有这个可能,”轩辕兆郢说道:“我朝有这种律法,有品阶的为军者,特别是在京城中的人,只要去边关守上三年以上,立上两次军功,就可以回京升职,轩辕耀辰手下的人都是他精心培养的,既然派出去就一定有用处。” 他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慧锦皇后急忙问道。 轩辕兆郢想说以为张培忠是察哈图派出去的人,但是又想着还没有证实,便摇头说道:“也没有什么,想到一些事,儿臣正好出宫去证实一下。母后,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慧锦皇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没有了,你早去早回,别在外面逗留太久,这天寒地冻的,你的身子还是要格外注意些。” “是,儿臣会注意的,”轩辕兆郢说罢起了身,转身对向着殿外走去。 慧锦皇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在烛火中飘忽不定,望了望沉沉的夜色,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争半和皇帝的寡恩薄情,她慢慢的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透明的白。 或许……有些事情,真的是时候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红袖楼密谋 第三百一十三章红袖楼密谋 轩辕兆郢趁着夜色出了宫,马车穿街过巷,在红袖楼的后门处停了下来,通过后门走,可以直接到他独立的那个小院子,他一边走一边问着在前面引路的小厮,“人到了吗?” “回殿下的话,已经到了,正在屋中等候。” “他一个人?”轩辕兆郢问道。 “回殿下,是的,刚来的时候妈妈问过,问他要不要姑娘陪着,他说不用。” 轩辕兆郡不再说话,迈步进了院中,他对小厮说道:“行了,你退下吧,告诉妈妈一声,没有本王的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小厮急忙止了步,转身退了下去。 他刚走不久,两名东羽卫便现了身,轩辕兆郢沉声说道:“看好院子,不许任何人进入。” “是。” 轩辕兆郡走进院中,院子里十分安静,烛火高挑,映着树上的残雪,散发出点点如水晶般的光彩,屋子里灯火通明,有人坐在窗前,在窗纸上投下浅浅的影子。 他迈步走了进去,屋中人听到动静急忙站了起来,对他行了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轩辕兆郢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不必多礼。怎么,只有世子一个人来吗?” 轩辕佑泽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家父本来说一起来的,年纪大了,一遇到雨雪天气就浑身不舒服,便没有来,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没什么,”轩辕兆郢微笑道:“宁王也是本宫的王叔,你与本宫也是兄弟,都是自家人,不必太过客气。王叔的身子不要紧吧?本宫还要做大事,许多事情还要指望着王叔,请代本宫传话,请王叔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轩辕佑泽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关怀,我一定把话带到。” 轩辕兆郢沉吟了一下,“罢了,王叔身子不适,本宫还是明日亲自去探望一下才能放心。” “殿下……”轩辕佑泽刚想要拒绝,轩辕兆郢摆手道:“应该的,本宫也有好久没有去府中走动了,正巧明日无事,备上份礼去看望王叔。” 轩辕佑泽见他态度坚决,也便不再推辞,便点头说道:“多谢殿下。” “今日请你来,主要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一下,”轩辕兆郢话锋一转,归了正题,他的手指轻轻叩着桌角,发出呜呜的声响。 轩辕佑泽接过话说道:“太子殿下可是想问关于安王府的近身侍卫之事?” “正是,”轩辕兆郢点了点头,“想必你也听说了,当初察哈图说,安插了人手在轩辕耀辰的旁边,本宫思来想去,不是没有怀疑过是刘卫虎或者张培忠,可后来经过那件事情,发现刘卫虎不可能是,倒是这个张培忠……可现在他倒被派去了漳关,本宫倒有些疑惑了。” 他收回手指,指上的白玉的扳指发着莹润的光,“轩辕耀辰这些时日的名声渐好,风头也正劲,轩辕闵浩虽然被父皇扶植起来,但是似乎并不见什么成效,本宫以为轩辕耀辰恐怕已经生了要向军中势力伸手的念头,所以,不能不在意。” 轩辕佑泽的眸光闪烁,点头赞同道:“殿下说得极是,我听到消息之后已经细细打探过,奈何察哈图不肯明说,所安排的人手到底是谁,在下的意思是……不管是不是张培忠,都可以派人在半路上截一下,如果是,察哈图不会舍得放弃这样一张王牌,如果不是,那就正好杀了他,也算给轩辕耀辰一个警告。” 轩辕兆郢听着他的话,皱眉沉思了片刻。 轩辕佑泽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他那一句“察哈图不肯明说”还是让轩辕兆郢有些不太高兴。 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察哈图不肯明说,是向他示威,察哈图曾经多次要求见面,自己也提过见面的事,但是前阵子事情太多,一件接着一件,让他没有时间,也不愿意去冒险,所以就一再的搁置,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有几分晾晾察哈图等人的意思。 谈判就是这样,等到一方失去了耐心,事情就会变得好谈了。 本来他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这是他的地盘,察哈图外来是客,总要有些顾忌,可现在出阵这么一档子事,轩辕兆郢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等下去了。 他想了片刻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去做,务必要安排好,轩辕耀辰的手下不是省油的灯,一定要妥当处理,周密安全,不要偷不成鱼,还惹得一身腥。” “是,我明白,太子殿下放心。”轩辕佑泽点头说道。 轩辕兆郢抿了一口茶,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侧首道:“听说尊夫人回了娘家?” 轩辕佑泽一愣,随后苦笑了一下说道:“正是,殿下的消息灵通,这本是家丑,不欲外扬的。内人有些娇惯,毕竟是长在将军府的嫡长女,前些日子我新纳了一个小妾,仗着恩宠言语间对她有几分不尊,她便一怒之下回了娘家,我也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过去接她。谁知道,这一雪来得急,她又心中有气,加上天气寒冷,一下子就病倒了,所以……此时还在将军府中养着。” 轩辕兆郢听着,有一下没有一下的用茶杯盖划过杯口,他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再怎么宠妾,也不能因此灭妻不是?我轩辕有律法,若是妻没有错,是断不能宠妾灭妻的。” 轩辕佑泽垂下眼眸,脸上浮现几分恰到好处的难堪之色,“是,殿下说得极是,此事我会尽快处理,一定安排妥当,殿下放心。” 轩辕兆郢一笑,笑意荡在腾腾的茶气里,有几分虚幻,“瞧世子说的,本宫不过是关心一下,又不是什么朝中的事,闲话家常而已,不必紧张。” 轩辕佑泽配合着一笑,跟着点了点头。 “算起来南疆世子来京中已是多日了,本宫之前一直有事,无暇抽身,现在事情风波已过,就安排个时间,与他见上一面吧。”轩辕兆郢说道。 “好,”轩辕佑泽在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早该见面了,察哈图都快疯了,三天两头的催促,让人真是头大。 轩辕兆郢看了看天色,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时候不早,不知世子是留在这里过夜,还是回去陪一陪小妾?” 轩辕佑泽起身拱手说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家父还在病中,我得赶快回去瞧一瞧,以尽人子之孝。” “对,对,”轩辕兆郢连声说道:“世子说得极是,回去之后代本宫问好,明日本宫便去探望。” “是。”轩辕佑泽点头,随后慢步退了出去。 轩辕佑泽出了红袖楼,他站在门口,左右看看四下里无人,这条后巷窄而深,清冷的月光照下来,地上的残雪反着冷光,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翻身上了马,向着宁王府的方向而去。 他走后不久,不远处的暗处有人影从黑暗中剥离出来,目光幽冷如刀锋,嘴唇边是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淡笑意。 “主子,要不要追上去?”他身侧的黑衣人说道。 “不必了,”轩辕耀辰冷声说道:“多加注意察哈图那边的动静,还有,让几路人马,都留下张培忠的痕迹,让他们摸不着头脑,最后只能去漳关等待。” “是,属下明白。” 轩辕耀辰的身影融入沉沉的夜色中,他望着漳关的方向,想起洛九卿淡淡的微笑,嘴角也忍不住翘了翘,他能做的,就是保证京城这边的安稳,把消息严实的捂下来,还有就是……尽量为洛九卿争取更多的时间,这样她的安全,就可以多一点保障。 这是他爱护她的方式,也是现在唯一能做的。 良久,他悠悠一叹,转身回了安王府。 书房里的灯微弱,他迈步走上台阶,轻轻推开门,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立刻站了起来,垂首说道:“王爷。”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看着站在书桌后面的人,他的目光沉沉,带着思索和探究,还有几分人审视。 那人不禁慢慢紧张了起来,一颗心都似乎被拎了到嗓子那里,他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良久,他听到轩辕耀辰说道:“你准备的如何了?” 那人微顿了一下,说道:“回王爷的话,属下愿意为您分忧。” “很好,”轩辕耀辰打量着他,“既然如此,这段时间本王的王府和一切事宜就交由你处理,平时没事不要出府,本王会上本请病假,若是有事就把文件放在书架之上,自会有人处理。” “是,”那人急忙回答道。 轩辕耀辰没有再多做停留,他转身出了书房,刚走到廊下,便看到有人站在那里,他拢了目光,看清楚是刘卫虎。 刘卫虎迈步上前来,施了个礼,沉声说道:“王爷,您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心尽力。” “好,”轩辕耀辰看着他,“本王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刘卫虎摘下肩膀上的包袱,双手递到轩辕耀辰手中,“王爷,您……” “你办好本王交待的事情就是大功一件,其余的,不必多说了。”轩辕耀辰打断他的话说道。 刘卫虎咬了咬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轩辕耀辰拿着包袱,快步到了王府的后门处,那里拴着一匹黑马,他翻身上了马,头也不回的扬尘而去。 刘卫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听着远去的马蹄声,心中酸涩难言。 轩辕耀辰一路奔向丞相府,他停下马,找个隐秘的地方拴好,随后纵身一跃,跳入了丞相府中。 柳丞相还在书房中看书,他在京城的几家书店中搜集到了一些关于南疆的野记,这几天正在研究。 忽然听到后窗处人弹动,轻快却清晰,是特殊的节奏,他急忙放下了手中的书,快步来到后窗处,推开了窗子。 轩辕耀辰从窗子里跳进屋内,柳丞相看着他身上的包袱,不禁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背着包袱做什么?” 轩辕耀辰看着他,淡淡一笑。 第三百一十四章 恶毒之计 第三百一十四章恶毒之计 轩辕耀辰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来,交到柳丞相的手中说道:“我走之后你再仔细看,务必按照信中所写的去做。” 柳丞相狐疑的接过信封,“好吧,你……” 他始终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心中有些不安,轩辕耀辰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拱手说道:“告辞。” 说罢,轩辕耀辰又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中,柳丞相张了张了嘴,还没有说出什么来,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柳丞相关好窗子,走到书桌前拨亮了灯光,打开那封信仔细的看着,不由得大惊失色。 远在漳关城外的洛九卿并不知道京城中发生了什么,她此时带了白墨和墨白还有十个骁骑兵,外加十个赫明风的南疆手下,顺着小溪流一路向东。 夜色深深,月照残雪,星子在天边闪着幽冷的光,洛九卿带着人像在夜色中潜伏的猎手,等着猎物的出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转眼过去了快一个时辰,夜色中的一双双眼睛却没有一丝的不耐烦,无论是洛九卿的手下,还是那十个南疆人,都表现非凡,洛九卿越发觉得,赫明风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的那些潜质早晚都要被挖掘出来。 忽然,远处有轻微的声响,像是极轻的脚步踩在枯叶的上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听上去分外的清晰,洛九卿拢了目光,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果然,很快有五六个黑衣人出现在视线中,他们人人身上背着一些东西,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们的步伐有些奇特,下盘很稳。 洛九卿打了一个手势,让众人加上几分小心,不要暴露了行踪。 黑衣人在溪水边停住,为首的那人说道:“就是这里的,把背着的东西准备一下,务必小心些。”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尽管如此,洛九卿还得听得真切,此人说话的口音和汉人无二,汉语说得十分流利,流利让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他后面的那几个人没有说话,把身上的东西小心的拿下来,有人上前来,从身上解下一把小巧的铁锹,开始挖坑。 其中有一人说了一句话,很明显是不是汉话,那人的话音一落,为首之人立即喝斥道:“住口!说了多少次了,不能说南疆话,你想找死吗?” 那人立即闭上了嘴巴,讪讪的笑了笑,“这里——不是没有别人吗?我一时……” “没有别人也不行,”为首之人冷声说道:“我们住在漳关城中,要时时处处小心,无论是平时的习惯还是语言都要汉人的为准,不能让他们起了怀疑之心,你都忘记了?” 那人点了点头,“是,属下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 为首之人哼了一声,“快点干活,今天晚上务必小心,不要再像昨天一样,若是再有一点露出去,谁都别想活!” 众人不再多言,此时坑已经挖好,他们把身上包袱中的东西小心意意倒入坑中,月光如水,洛九卿隐约看到有银色的光芒一闪。 那些人很快忙碌完毕,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走,洛九卿手指一弹,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飞射了出去,发出一声微响。 “什么声音?”那些人很快听到,手中握着钢刀,慢慢的寻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那边有一片枯草,顶着残雪支楞着枝叶立在那里,那些人走过去,其中两个人走在最前面,用刀尖拨了拨枯草。 “什么都没有啊,是不是风声?”有人说道。 “都小心些,没有最好。”为首之人道,“再四处寻一寻,没有就走。” 他们转过身,离开那片枯草,黑暗中没有人发现,那根中空的针尖上散发出一缕黑色的烟气。 直到他们离去,洛九卿从隐身之处走出来,对白墨说道:“让大家小心些,不要用手,用手中的刀来挖,还有,把事先准备好的绢丝帛拿出来。” “是。” 那十个南疆人人腰间带着一条南疆特产的绢丝帛,那是南疆特有的一个蚕丝做成,微凉爽滑,细腻中又带着几分韧性,这东西产量并不大,所以算得上是珍贵,洛九卿之前看到过赫明风有一件这种丝帛制成的袍子,她便问他要了来,今日派上了大用场。 白墨指导着众人小心的挖,不敢有一丝的大意,墨白走上前来对洛九卿说道:“主子,这是第三处,之前的今天晚上也一并挖出吗?” 洛九卿点了点头,“好,善后的时候你和我一起留下,让白墨带着人先走,万万不可大意。” “是。属下明白。”墨白脸色严肃道。 将近一个半时辰的忙碌,东西全部起出,白墨带着人走了,洛九卿和墨白留下来把原来的地方恢复原状,至少从表面上看,不会露出任何的痕迹来。 墨白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主子,这些人也未免太狠了些,若不是恰好被您发现,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也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祸福相依,”洛九卿的笑意沉凉,“拿这些东西,给周远行送上一个大礼。” 墨白的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天光将亮,天边的云层被阳光染成浅浅的红色,看上去暖融融的,漳关算是在南方,气候比京城要暖一些,但是骨子里的湿冷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城门刚刚开放不久,守城的士兵还有些睡意迷蒙,进出城的人并不多,一辆马车驶入了城内。 周远行近几日和平时起得一样早,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头脑有些发沉,像是从身体里透出来的困倦让他觉得十分不适,穿戴整齐对着镜子照了照,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突然蒙生了一个念头。 当真是老了……这额角的发都有了零星的白,他心里空了一下,随后转身向着前院的正厅走去。 老管事跟随他多年,看到他到了前厅,急忙吩咐摆了饭,周远行为人勤俭,又是守在边关,很少喝酒,早上也都是清粥小菜。 刚吃了几筷子,便觉得没有什么胃口,摆了摆手让撤下,老管事在一旁道:“将军,您是不是有什么不适?怎么这几日进食越发少了?” 周远行抬手抚了抚额,“许是近日气候的原因,总觉得身子疲倦得很,”他说着无意中转头,近距离的看了看老管事,发现他的脸色也不是特别好,便问道:“你是怎么了?脸色如此憔悴。” 老管事笑了笑,“不过就是老了,睡不好也是常有的事,睡得不好了,气色也就差了,不碍事的。” 周远行正想起身去书房,忽然听到有人来报,“报,将军,外面有人来访,说是从京城来的故人。” 周远行一愣,心猛然一跳,“请进来。” “是。”报信人快步离去,转眼没了影子。 周远行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院中的日光照着扫得干净的地砖,一旁的兵器架子上的刀枪闪着幽冷的光,晃得他微微眯了眼睛。 光影中有人慢步而来,那人乌发高束,身披着黑色的斗篷,肌肤如雪,乌眉如墨染,一双眸子波光滟滟,似乎照得见山河万里,金色的阳光在她精致尖细的下巴处飞溅开去,如玉般晶莹透亮。 明艳飞扬的脸,也是陌生的脸,周远行提起来的心又慢慢沉了下去,涌起淡淡的失落,又觉得有几分可笑。 到底是期盼什么? 他正想着,来人已经到了台阶下,对着他拱了拱手说道:“周将军,在下有礼。” 周远行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他很快发现,对方虽然是一副男子的装束,但却是一个女子,他微微挑眉,摆了摆手,老管事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周远行点头,对洛九卿说道:“请。” 洛九卿迈步走进了前厅,分宾主落座,周远行问道:“姑娘,方才报信人说,是故人来访,可是本将似乎并不认得姑娘,不知姑娘所指的是哪位故人?” 洛九卿淡淡一笑,“将军,可还记得洛擎天吗?” 周远行朗声一笑,“自然记得,从未忘记,洛兄是本将的好友兄弟,我们一同上过战场,他还救过本将的命。莫非你……” “周叔叔,我是洛九卿。”洛九卿回答道。 “你……”周远行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一边点头一边微笑道:“果真,果真,有洛兄的气度和风采。本将听说你之前一直都是以洛兄女儿的身份在洛府长大,后来才回长庆认亲的?”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周叔叔说得极是。” 周远行来到她的面前,正要行礼,洛九卿急忙拦住了他,“周叔叔不必多礼。” “你若只是洛兄的女儿,自然不必行礼的,可是你现在已经是长庆的公主了,如何能够失礼?”周远行面色严肃道。 “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是以公主的身份来访,所以,周叔叔还是不要多礼的好。”洛九卿说着,示意他回座位坐好。 “那你……这是要去往哪里?怎么会来到漳关?这也不是去长庆的路啊。”周远行面带疑惑的说道。 “我并不是要去往长庆,而是特意来漳关的。”洛九卿看着他,目光清亮。 “特意来漳关?”周远行一诧,“莫不是洛兄有事要托付与我?可是……”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就算是有事托付,也不应该是洛九卿前来啊,她一个女子,现在又是这样尊贵的身份,怎么也轮不到她的。 洛九卿没有答言,只是侧首看了看白墨,站在她身侧的白墨上前走到周远行的身边,对他说道:“周将军,麻烦你伸出的手腕来。” 周远行一怔,“这是为何?” 洛九卿慢慢说道:“周叔叔,这位是我的手下,在医术上曾得温白竹的调教,非一般的医者所能相比。” 周远行听到白墨是温白竹的传人也有些惊讶,但是惊讶之余疑惑更浓,他不禁说道:“阁下年纪轻轻有此成就,本将深感佩服,只是……本将身体强健,并未生病呀。”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中毒之症 第三百一十五章中毒之症 白墨听了周远行的话,不禁淡淡的一笑,“周将军,病与不病,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您说是不是?这样吧,在下换一个说法。” 他顿了顿,目光在周远行的脸上滑过,周远行觉得他的目光有如实质,被他的心中有些不安。 白墨沉吟了片刻说道:“周将军,恕在下直言,您近日是否经常头晕,感觉浑身疲倦无力?偶尔还会觉得心跳加速?食欲是否也有所减退?” 周远行愣了愣,他心中惊讶不己,觉得这个大夫还真是有些本事,不把脉也能说出自己的这些日子的不适感,便点头说道:“不错,确有此症,不过……本将以为是近些日子劳累所致,加上年纪大了……” 白墨轻声一笑,“周将军今年贵庚啊?似乎并没有到老态龙钟的年纪,加上您是习武之人,体格自然要比一般的人更为强壮些,怎么会出现这种症状?” 周远行道:“你的意思是……” “在下的意思,是周将军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有这些症状,而和年纪之类的原因无关。”白墨简单明了的说道,“至于病情的程度,还需要进一步把脉方能确定,周将军,请吧。” 有了这一番的谈话,周远行也不再犹豫怀疑,他伸出手去,让白墨把脉。 片刻之后,白墨收回了手,回头对洛九卿说道:“回主子的话,依属下看来,已快至三成。” 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缩,声音也沉冷了几分,“周叔叔这样的体格尚快至三成,恐怕城中的其它百姓那些体格弱的老人孩子和女子,情况更是严重,事不疑迟,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吧。” “是。”白墨说罢,走到门外,从其它的随从手中拿过一只木箱走进了厅中,还未打开,周远行就闻到了一股药香。 他越来越觉得疑惑,心中的不安却在一点一点的放大,他隐约觉得,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而自己尚不知情。 白墨把木箱放到桌子上之后,洛九卿才转了目光,对周远行说道:“周叔叔,我此行来的目的有二。第一,就是为着这个箱子。” 周远行看了看那只箱子,是乌木所制,四角上都包着赤金,打造得十分严实,没有一丝缝隙,上面雕刻着细腻精致的花纹,正中央挂着一枚小小的金锁。 单看这箱子,就价格不菲,可以想象里面的东西也不是等闲之物。 周远行看罢多时,问道:“这箱子里,是何物?” 洛九卿的目光如电,亮得逼人,看进周远行的眼睛里,一字一字道:“这是救你漳城百姓的良药。” 周远行的眉心一跳,他霍然站起,这急火之下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嗡鸣之声不绝,他急忙伸手扶住了桌角,身子晃了晃。 白墨立即上前,伸手在他后背的几处大穴上点了点,飞快的拿出银针,银针光芒闪动,流星般刺入他的体内。 周远行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似烧着了火,血液叫嚣在在血管里奔涌,像是决堤的大江,浩瀚的海洋,几欲要冲破他的身体。 良久,这种感觉才慢慢的消散,海浪退去,慢慢变得宁静,周远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之后他才发现,面前地上有一片黑色的血迹,有浓浓的腥气,他心中一惊,摸了摸唇角,果然是他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吐出来的。 白墨收了银针,额角上也有晶莹的汗珠,周远行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却明白自己刚刚逃过了一劫。 他急忙起身向白墨行了个礼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白墨摇了摇头,“周将军,你体内的毒只是暂时的压制住,并没有驱除,所以你也不必急着谢在下,待毒性完全解除之后,再谢不迟。” 周远行霍然睁大了眼睛,“毒?” 洛九卿站起身来,把小木箱拿到他的面前,“周叔叔,不然你以为你为何会突然生病?又为何如此凶猛?这正是毒所致也!” 周远行如被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在那里呆愣了半晌,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如果是毒,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洛九卿并不意外,他问这个问题是再正常不过,她也没有打算瞒着周远行,便回答道:“其实上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巧合,在漳城外有一条小溪,本来我也没有放在心上,那条小溪流的水边偏偏长了几片常青株,常青株的生命力极强,冬季也不会枯黄至死,但是,那天我却意外的发现有一片死了,心中觉得蹊跷,便仔细的看了看,一看之下,便发现了要命的东西。” 周远行的脸色青白,紧抿着嘴唇听着洛九卿继续说下去,“我发现一点金锡石的粉末,这种石头天生有毒性,是剧毒之物,颜色似金,但比金子更深,没有特别的气味,遇水会使水也变成金色。但是……” 她顿了顿,周远行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但是什么?” “但是,”洛九卿继续说道:“如果放入水源附近的土中,达到一定的数量,就可以让水变成毒水,而且无色无味,且不会立即致人于死地,只要喝水到了一定的数量,才会毒发身亡,在这个过程,人会变得头脑不清,浑身无力,就如同您的症状一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条溪流应该是直通城中的水井,所以……这个毒计打的是什么主意,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周远行惊吃后背发凉,刹那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久经沙场,杀敌无数,多年来驻守在边关,面对千军万马也从未改色,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心惊肉跳,冷汗淋漓。 “究竟是谁?竟然用如此毒计!要害我满城无辜百姓,真乃蛇蝎心肠!何其毒也!”周远行气得大叫,气血上涌,眼前又有些发花。 洛九卿说道:“周叔叔此时千万不要动怒,这样只会让你体内的毒性加速运行,没有半点好处。” 周远行闭了闭眼睛,平复了心神,他拱手行了个礼道:“多谢公主殿下相救,还请公主殿下出手救我满城百姓,如若公主答应,周远行在此发誓,以后不论公主有何差遣,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洛九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急忙伸手虚扶了他一把,道:“周叔叔不必多礼,我虽然是长庆的公主,但是自小长轩辕,受舅父的教导,轩辕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又如何不救?”她说着,把桌子上的箱子往前推了推,“这是我连夜配制的解药,只要舅父差人洒到城中的水井里,不出三日,就可解此危机。” 周远行大喜,眼中光芒闪动,“多谢,多谢。我就这派人去!” 他说罢,正要招呼人,洛九卿手按在箱子上,沉声说道:“周叔叔,不可!” 周远行一愣,脸上的笑意凝固住,“公主……可是有什么条件吗?” 洛九卿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周叔叔不想抓到施此毒计之人吗?如果不抓住原凶,您就算是解决了这次的危机,还会再有下一次,这些人心肠歹毒,做事阴险,让人防不胜防,与其让他们再想出其它的对策,倒不如暗中找出他们,一举成擒。” 周远行深觉洛九卿所说的有理,但是事情紧急,他微皱了眉头说道:“你说的有理,可是,现在不知道人在哪,如何能够快速找到?这毒性甚是厉害,我深有体会,若是拖延下去,那些体弱之人,不知道会有多少受害,到时候……” 洛九卿笑意淡淡,“周叔叔放心,我已经把溪流处的那些金锡石全数起出,水中的毒性不会再增加,虽然毒性会使人身体不适,但现在已经不会致死,何况,这些解药也不能见日光,一时被日光一晒,就会失去药性,所以,您还是耐心的等一等,等到太阳下山,夜色深浓之时再做安排,那时候不但可以悄无声息的解了毒,还不会惊动下毒之人,您以为如何?” 周远行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说道:“好,好。”他顿了顿,仔细回味洛九卿方才的话,问道:“你的意思是……下毒之人就在城中?” “正是。”洛九卿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漳关城虽然不像京城那般繁华,但是相对于其它的边关城池来说,已经十分热闹了,百姓们安居乐业,平时少有那些流氓奸恶之徒,这些都得益于周远行的治理有方,因此,周远行的声望和口碑在百姓中都是极好的。 洛九卿和周远行约定好计划之后,就带着白墨出门逛逛,其它的人都散去,在城中各自找地方安身,只等洛九卿的暗号行事。 白墨看着长长的街道和街道上的人群,问道:“主子,我们先去哪儿?” “依你之见呢?”洛九卿问道。 “依属下看,不如先去酒馆、赌场这些地方看看。”白墨想了一下说道。 “为何?那些人能够入城为奸细,还会说流利的汉语,想必都是极其谨慎之人,这样的人断然不会随意放纵自己,更不会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失态的。” 白墨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笑了笑说道:“主子说得极是,可是,今时不懂往日,他们要打探消息,就要出入这种地方,这种地方可是来消息最快的。” 洛九卿赞赏的一笑,点头说道:“说得极是。时候不早,快近中午,不如就先去酒楼走一趟,去打听一下,这漳关城中,最大的酒楼是哪一家。” “是,属下这就去。”白墨垂首说道。 两刻钟后,漳关城中的酒香居来了两个客人,一个俊俏的公子,一个随行的侍卫,主仆二人并没有要雅间,而是在一楼大厅选了一个靠窗子的位子,点了几个招牌菜。 那位俊俏公子面带微笑,目光锐利,时不时扫过窗外的街市。 第三百一十六章 尊贵之客 第三百一十六章尊贵之客 街上人来人往,快到吃饭的时间,酒香居的人越来越多,这家是漳关城最好的酒楼,各种价位的菜都有,所以来这里吃饭的人贫富都有,算得上是汇聚人最多的地方之一。 酒楼里有几个跑堂的店小二,个个说话伶俐,不说话先微笑,穿得也干净整齐,十分讨喜。 俊俏公子自然是洛九卿,她和白墨到这里来吃饭,主要是为了打探消息,店小二给沏了一壶茶,微笑说道:“两位,这是今年的新茶,尝尝味道如何。” “小二,这里的人很多啊,”洛九卿端过茶杯,若无其事的问道。 “是的,公子是外地人?难怪有所不知了,我们酒香居在漳关城是最大、开得最久的酒楼,无论是商贾富人,还是平民百姓还是来往的挑夫苦力,都喜欢到我们这里来吃饭,一视同仁。”店小二麻利的说道。 “难怪,”洛九卿赞赏的点了点头,“那你们老板可算是个人物了,能够做到这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店小二笑得谦逊,眼中又有些得意,他道:“公子夸赞了,我们老板的确是个好人,乐善好施,待人宽和,在这里的口碑也是很好的。” “噢?”洛九卿微微挑眉,“如此真是甚好,我等初到漳关,有许多事情都觉得新鲜,不知哪位是你们老板?待到空闲之时也好结交一二。” 店小二人见他们二人言语客气,气度又不凡,便转手一指柜台的方向,“公子,您瞧,在柜台里收钱的那位就是我们老板娘,今天二楼有间雅间的贵客点了一道招牌菜,需要我们老板亲自下厨才行,您稍候片刻,一会看到哪位与我们老板娘接班,哪位就是了。”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小二哥了,”她的话音一落,白墨立即笑着递过一块碎银,“小二哥,一会儿上菜的时候给我们上得快些,我们公子心急,还想着看看这漳关城里的景儿呢。” “行,没问题,”店小二十人高兴,收了银子之后嘴也更甜,“公子有所不知,世人都以为我们这里是边关城池,没有什么景色可瞧,实则不然。” “噢?怎么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还望小二哥介绍一二。”白墨立即笑着接过话头说道。 “我们这里有天齐围猎场,还有名泉山庄,都景色都是很好的,公子不妨去那里看看。”店小二介绍道。 “天齐围场?名泉山庄?”白墨笑道:“围场哪里没有?我们公子可是围猎的好手,至于山庄嘛……还不就是一些山山水水的,听这名字,名泉……莫不是有一处好水?” 店小二点头说道:“公子真是睿智,不错,名泉山庄中的泉水可不是一般的山山水水,而是一处温泉,不但可以暖身,还能治疗许多种疾病,最是有好处。” 洛九卿向白墨递了一个眼色,白墨的手指一动,放在一旁的筷子突然掉落,店小二急忙说道:“哟,公子,小的再去给您换一双。” 他很快拿来筷子,白墨伸手去接,指尖在他的手腕上一掠,随后又松开。 “好了,小二哥,多谢你告诉我们这些。麻烦你去瞧瞧我们的菜如何了,等吃过之后就去名泉天庄瞧瞧。”白墨微笑道。 店小二把手巾往肩膀上一搭,“好咧!二位稍等,小的这就去瞧瞧。” 他刚转身走,洛九卿便挑眉看向白墨,白墨压低了声音说道:“主子,他身上也有症状,不过还没有到明显的症状,方才属下看到他的眉宇间有淡淡的青色,也趁机把了把他的脉,都说明毒还浅。” 洛九卿点了点头,想必是酒楼中的店小二每天忙碌,吃饭喝水的时间都不多,这样相对来说就比那些闲来无事爱品茶喝汤的人,体内的毒就浅了许多。 她沉吟了一下说道:“想办法去他们的后厨看看,特别是放水的缸,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另外……方才小二说,二楼的雅间中来了贵客,需要老板亲自下厨房做菜,去看一下,是个什么人物。” “是,属下遵命。”白墨说罢,假意肚子痛离开了餐桌,向着柜台的方向走去。 在柜台后面的女子大约近三十来岁的模样,她正垂着头拨开着算盘,下巴圆润,还有一点红色的痣。 白墨走过去,手扶着柜台说道:“这位夫人,在下突然有些内急,不知茅房在何处?” 女子抬起头来,她的脸蛋微圆,皮肤细腻,弯眉如柳叶,一双眼睛忽闪着,透着几分精明,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的美人,但也算得上标致。 她看了看白墨,声音清脆道:“哟,客官,不舒服啊?茅房就在后院,您从这个门里穿过去,进了院子往右手边一瞧就看到了。要不要人带您去?” “不用了,”白墨吸了一口气,“我自己去就行。” 女子点了点头,“那您小心些。” 白墨转身挑帘,从那道门中穿过走廊到了后院,因为少有人来,所以相比前厅的喧闹来说,这里显得犹为安静,他看了看四周,轻身一跃,便落到了一旁的树尖上。 这里的气候比京城要暖和,树木的叶子虽然落了些,但也没有落太多,足可以挡住他的身形,他在树梢上,目光在院中搜索。 这里的布置很简单,右手边不远处有两排房间,看着布局和窗子的样式应该就是茅房,而左手边的房子顶上有一个大烟囱,里面正冒着烟,从半开的窗子里望过去,看到有人正在里面忙碌,门口还有一个水桶,里面溅了几片水出来,还有些择下来的菜叶,看样子那应该就是厨房了。 白墨看清楚之后,脚尖轻点,身子一跃,几经起落就落到了厨房的屋顶上,轻轻掀起一片瓦,厨房里的一切都落入了眼中。 厨房里烟火朝天,灶上的火烧得很旺,一口口铁锅摆在灶上,几个身上围着围裙的厨师正在忙活,在烟气滚滚中做着菜,其中有一个人腰间的围裙似乎是临时扎上去的,与别人的不同,里面的衣服也不一样。 那人身量很高,长得高大魁梧,手中正拿着一只汤勺在尝着什么,他神情专注,在腾腾的热气和烟火中显得有些特别。 白墨的目光着重在他的身上落了落,那人的手指干净,没有什么油污,显然不是经常下厨的,但是看他的架势和姿态又不像是个生手,所以,白墨很快确定,这个人就是这里的老板。 此时,那人把汤勺放下,对身侧不远处的一个人说道:“郑六,把这个端到二楼清竹阁去,这里贵客要的,要趁热盛出来,记住,用冰过的汤盅。” “是,小的明白。”那个叫郑六的小伙计回答道。 老板说完,便摘下围裙向着厨房外面走去,白墨观察着他的步伐,不像是个会武的,而且……这个人的身量很高,与夜间看到的那几个人要高一些,不过……这也很难说,万一那几个人有同伙呢? 白墨把走路的姿势步伐记在心里,看着老板慢步远去。 厨房里还剩下四个人,两个打下手的小厮,还有两个是大厨,白墨转了转眼睛,计上心来,他顺着原路,掠到茅房的上方,翻身下来,然后捂着肚子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厨房门口,在门口洗菜的小厮就看到了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说道:“公子,请问你有什么事?这里是厨房,没事的话是不能随意接近的,您若有事就去前厅吧。” 白墨抚着肚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兄弟有所不知,在下是在前面吃饭,因为突然间有些肚子痛,就去了趟茅房,出来之后又觉得有些渴,不知……能否借在下一口水喝?” 小厮张了张嘴还未回答,白墨又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小的时候得过一场病,对茶叶的味道分外的敏感,根本闻不得,若是有点就会头脑发晕,只能喝一些没有味道的白水,你说命苦不命苦?” 小厮一听有些好奇,这种病还是头一次听说,白墨就势说道:“那……小兄弟,能否借我一口白水喝?前面厅中的都是茶水,小二哥们也都忙着,我不好打扰。” 小厮见他极其有礼,而且说的话也在理,不过是一口白水而已,又不过分,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公子稍等片刻,我就这去给你弄水来。” 白墨点了点头,小厮很快从里面倒了一碗热水出来,白墨接过水碗笑了笑,还没有喝,忽然转头看着小厮刚刚洗过的菜说道:“哎呀,怎么菜里有只虫子?” 小厮被吓了一跳,急忙去检查,这要是被客人发现虫子的尸首,那可是不得了。 趁着了检查的功夫,白墨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艳艳的晶石来,往水里扔了扔,那水很快变成淡淡的乌青色。 白墨的眸子猛然一眯。 白墨自然没有喝那水,他从厨房里出来,通过走廊和那道门又回到了前厅,转身上了二楼,二楼上除了有一个小厅之外,其余的都是雅间,上面挂着一个个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雅间的名字。 他的目光一掠,很快在其中发现了“清竹阁”三个字,看了看四下里无人,便轻步走了过去。 雅间里坐着两男一女,为首的那个男人长得不错,肌色白净,眉梢如新裁出的柳叶,那双眼睛极黑,黑中透出微微的深蓝,他一边喝着酒,一边低低的笑,他的身侧坐着一个妙龄的女子,大约在二十岁上下的模样,身上穿着一件水红色的锦袍,绣着五彩的蝴蝶,显得十分娇俏艳丽。 女子为他夹了一筷子菜,微笑着说道:“刘爷,您尝尝,这道菜的味道如何?这可是奴家为您点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有人来访 第三百一十七章有人来访 男子轻笑了一声,吃了那筷子菜,仔细的回味了一下,点头说道:“不错,不错,霜儿点的菜滋味就是不错。” 他身侧的那个男子嘴角一咧,大手中的筷子伸向那道菜夹了一大口,放在嘴里尝了尝,“嗯,果然不错,刘爷,你当真是又有艳福又有口福。” 那个男人声音微粗,眉毛也有些几分粗犷,眉毛散了开去,有些像扫帚,眉下的那双大环眼眼皮极双,有些圆,眼珠骨碌碌的转,一张大圆脸,皮肤发黑,鼻子头还有些红,看上去就是个粗人。 姓刘的男子翘唇一笑,“那是自然,我是个福气的,这还用你说?” 被唤作“霜儿”的女子巧笑如花,手指轻轻在姓刘的男子手背上若无意的滑过,“刘爷是周将军身边的副将,年少有为,在这漳关城中一人之下,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了。” 姓刘男子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霜儿这话说的深得我心,不过……爷的福气可不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真刀真枪的拼出来的。” “是,是,是,”女子声音柔美,几乎让人酥了骨头,“刘爷最是威武,最是勇猛,最是厉害,霜儿敬您一杯呀。” 她的三声“最是”,让人心神微荡,那个粗糙男子抹了抹嘴说道:“霜儿姑娘,你说的刘爷最是勇猛,最是厉害,指的……是哪方面?” 他说得极其暧昧,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猥琐,霜儿的脸色腾的一声红了,伸手抓住刘爷的袖子,微微晃着,娇声说道:“刘爷……您瞧三爷,他取笑奴家……” 刘爷朗声一笑,转头对那个男子说道:“瞧瞧,霜儿告你的状了不是?少说话,多吃菜,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男子大笑了几声,目光在霜儿的饱满的胸前一掠,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说道:“刘爷,快吃吧,等吃完了饭,我得去浓意阁泄泄火,你美人在怀,我这还空着呢。” 霜儿用帕子捂着嘴哧哧的笑,柔声说道:“谁让您……”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刘爷倒起了兴趣,侧首问道:“他怎么了?” 霜儿抿嘴唇含着笑意,拢住刘爷的耳朵,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刘爷听了也不禁一乐。 男子一见两个人窃窃私语,还带着笑,分明就是笑话他,不由得清了清嗓子说道:“这能怪我嘛……谁让那小骚蹄子那么不禁弄,早知道我就……” “行啦,你就如何?”刘爷含着笑道:“快吃吧,吃了去看看人家,带上几份活血的药,也体贴体贴。” 男子点了点头,吃了几口菜。 白墨听罢多时,听到身后有上楼梯的脚步声响,他急忙闪到一旁,迈步往下走,店小二端着盘子上菜,看到他不禁问道:“客官,您有什么需要吗?” 白墨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去趟茅房。” “好,那您下慢点。” 白墨下了楼梯,路过柜台时往里看了一眼,看到方才的老板娘身边多了一个男人,看上去正是厨房里的那一个,那人果然是老板。 他不动声以的回到了桌前,注视着窗外的洛九卿回过头来,问道:“如何?” 白墨低声说道:“主子,属下在厨房中发现那里的水果然也是有毒的,老板亲自掌勺做的菜送到了二楼的清竹阁,那里的人当真是贵客,两男一女,那个女人看上去像是个青楼女子,其中一个男人看不出是什么身份,另外一个可不得了,是周远行身边的副将。” “噢?”洛九卿目光流转,这个消息可真是个不小的收获,周远行的副将竟然会在此处和一个青楼女子在一起? “另外一个男人不像是从军的,他们说稍后要去一趟什么浓意阁,主子,我们要不要……”白墨没有往下说,青楼那种地方不是洛九卿该去的,不过他也深知这位主子百无禁忌,天下的地方哪里有她不敢去的? “这个……”洛九卿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楼梯口处传来一声娇笑,她转头望去,见那里现出了一行三人,两男一女,那女子不知道听了身边的男子说了什么笑话,用帕子捂着嘴笑个不停,另一条手臂挽住男人,恨不能把半个身子都挂止去。 白墨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主子,就是他们,这三个人就是清竹阁的贵客。” 洛九卿仔细打量着这三个人,目光着重在那个年轻的男子身上落了落,“他就是那个副将?” “正是,”白墨点了头说道:“主子,我们要不要跟上他们?”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说道:“也好。” 刘副将三人前脚出了酒楼,洛九卿和白墨后脚就跟了上去,街上人来人往,也没有人注意到后面跟了两个人。 穿街过巷,走到城西处,前面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脂粉香气,洛九卿拢了目光望去,只见前面有红色的灯笼在一处高门楼上飘摆,那里的装饰十分华丽,色彩多而艳,几个女子站在门前,手中拿着帕子,门楼上高挂一块牌匾,上写“浓意阁”三个大字。 洛九卿正在想着要不要跟上去,现在还不到青楼热闹的时候,这样过去还是太引人注目了一些,一抬头的功夫,见前面的刘副将停下脚步,和身边的女子说着什么,与他们同行的那个粗犷男子则笑着走了过去,站在门前蝗几个姑娘立即迎了上去。 忽然,街上传来马蹄声响,清脆入耳,有人叫道:“闪开!闪开!”路人急忙闪退一旁,那人骑着马奔而过,他身穿着军士服,腰间挎着腰刀,身上的斗篷翻起,露出赤色的刀鞘。 刘副将听到了动静,也转过头来,马上那人翻身跳下,来到他面前,行了礼道:“刘将军,周将军命小的前来寻您,请您回去一趟。” “噢?”刘副将一愣,神色也严肃起来,“可是军中出了什么事吗?” “这……小的不知,”军士摇了摇头说道:“将军只是命小的来请您回去。” 刘副将点了点头,已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那个粗犷汉子也转过头来,看着他没有说什么,之前那个女子也早识趣的松开了他,刘副将没有多言,对那军士说道:“既然如此,本将就先行一步。” “是。”军士把马缰绳递给他,刘副将翻身上马,一路狂奔而去。 洛九卿在不远处看得分明,白墨低声说道:“主了,不然您先回去,看看发生了何事,这种地方让属下去吧。” 洛九卿点了点头,知道他心中的顾虑,“也好,你自己小心些,查得出更好,查不出也不必急于一时,这里的情况尚未明朗,我们初到此地,事情固然重要,但安全更为重要。” “是,属下明白,会掌握分寸的。”白墨垂首说道。 洛九卿不再多言,转身往回走。 此时的周远行正在府中陪着一人说话,那人身人高马大,膀阔腰圆,长得极其魁梧,一双浓眉,目光锐利,脸色黑中透亮,嘴巴很大,嘴角微垂,带了几分凶相和轻蔑的姿态。 周远行把他的姿态看在眼里,心里有几分舒服,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端着茶,慢慢的喝着,只听那人说道:“周将军,你这是什么茶?怎么感觉有股怪味儿?” 周远行的手指一顿,勉强笑了笑说道:“啊?有吗?本将是个粗人,对于这些并不看重,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好好的研究兵法的好。” 那人短促的一笑,把茶杯放下,“周将军这话说的,好像你在这漳关驻守受了什么委屈一般,连喝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周远行的眉梢一挑,正欲说上几句,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声音清脆道:“哎呀,恕罪恕罪。” 周远行和那个男人转头看去,只见洛九卿慢步而来,她的手中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把茶壶,日光如金洒落,照见她明艳的容貌和清亮的目光。 两个人微怔间,洛九卿已经快步到了周远行的近前,伸手把茶壶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把他面前的那杯茶拿开,重新给他倒了一杯。 茶水入杯,顿时有香气弥漫开来,如丝如雾,香气清而淡,幽然飘来,即使不喝,只是闻一闻,也觉得是一种享受。 洛九卿微微笑道:“周将军,在下管理不善,按照规矩,咱们这里的茶是分三六九等的,什么人来了就用什么茶,可下人们一时疏忽拿错了茶,连您的也给泡成了这一种,这是今年皇上赐您的新茶,您快尝一尝。” 她说罢,转头对那个脸色变了几变的男人说道:“这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将军就是体恤下人,只是不是什么大错就不愿意惩罚他们,弄错了茶也不说什么。还请您多担待。” 男人的手往桌角一拍,带了几分怒气说道:“周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您的茶还分三六九等?那我是哪一等?” 洛九卿浅笑道:“这位大人不必动怒,您擅长品茶,您是哪一等,你自己品得出来。不如……您再尝尝?若不是人顾忌着皇上的隆恩,让您品尝一下皇上赐的茶是什么味道也是可以的,可……规矩您应该懂的。” “你……”男人的心中恼怒,却又说不出什么来,他压着怒火,转头盯住周远行,“周将军,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本官来此是有事,不是来和不相干的人谈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的。” 周远行心中冷笑,明明是他自己找的话题挨了讽刺,现在倒来叫喧这个,他慢慢的喝了一口茶说道:“谢大人不必动怒,这位是本将的军师,是本将的心腹,有什么事也不必背着他,有事不妨直说。” 男人张了张嘴,瞪了洛九卿一眼,还未答言,只听外面有人来报,“将军,刘副将回来了。” 周远行点了点头说道:“请他进来。” 洛九卿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一旁,刘副将此时才到,自然也与她有关。 第三百一十八章 浓意阁探秘 第三百一十八章浓意阁探秘 刘副将大步进了屋,来到众人面行了礼道:“末将见过将军,”他转对头对那个男人说道:“谢大人也在,有失远迎。”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洛九卿,觉得此人面生得很,但也不能多问。 周远行点了点头说道:“刘副将,本将命你查访之事,可有眉目了?” 刘副将急忙躬身说道:“回将军的话,已经有了,西城的刘三最近行事诡秘,一改往日的作派,末将觉得,恐怕与此事逃不了干系。” “有线索便好,要盯紧了他,越快破案越好。”周远行说道。 “是,末将明白。” 在一旁的男人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撇了撇嘴说道:“怎么?城中有什么重大案情发生吗?” 周远行微微一笑,“也不是什么重大的案情,有人半夜被劫了财,所幸没有伤了性命,找到本将这里来,本将自当该查个明白。” “听闻周大人的治下一向安稳,百姓夜不闭户,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男人语带了讥讽说道:“不过,既然不是什么重大的案子,那么,周大人,可否让刘副将陪本官去猎场走一走,把这案子暂时交给别人呐?” 周远行的眉头微微一皱,他还未答言,只听洛九卿在一旁说道:“将军,既然大人远来做客,那件案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就交由小的来处理吧。” “你?”刘副将在一旁眯了眼睛,“你是何人?” 洛九卿微微一笑,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说道:“刘副将真是贵人多忘事,小的原来就在周将军的手下当过差,不过在下职位卑微,刘副将自然注意不到,近日小的办事利索,又识得一些字,周将军就提拔小的做了谋士,以后还请刘副将多加照拂。” 刘副将其实从心里不太喜欢这个能说会道的谋士,觉得此人面目清秀却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精明,看样子还颇受周远行的器重,这就更让他心中不悦。 不过,此时当着周远行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点头淡淡说道:“好说。” 那个男人站起身来,对刘副将说道:“既然有人接了你的差事,刘副将就陪本官去一趟天齐围猎场吧,本官可是十分相信野味的味道了。” 刘副将转头看了看周远行,周远行心里不高兴,但也不好拂了男人的面子,便压下心中的火气,说道:“既然如此,刘副将,你就陪谢大人去吧,要多加照顾,注意安全,切不可大意。” “是,属下遵命。” 那男人咧嘴一笑,对着周远行拱了拱手说道:“周老弟,多谢了,再会!等本官打了野味,剩下点给你尝尝。” 周远行勉强笑了笑,不再答言。 看着那男人和刘副将远去,洛九卿问道:“周叔叔,那个男人是谁?竟然如此嚣张!” “他?”周远行冷声一笑,“他叫谢志铭,是漳州的总兵,别看长得块头大,但为人却极其自私,心胸狭隘,刘副将在来我这里之前曾在他的手下当过差,所以,他每次来这里,都会找刘副将陪同。” “他经常来吗?”洛九卿问道。 “也不算是经常,每次来了都会去天齐围猎场,”周远行回答道。 “噢?他还有一身的好骑射?没有看出来呀。”洛九卿疑惑道。 “他哪里有什么骑射功夫,最多就是骑骑马罢了,他是爱吃野味,通常都是别人打了,他负责吃。”周远行说的时候字里行间带着不满,不经意间就有了股子酸味。 洛九卿淡淡笑着,周远行惊觉自己的语气,急忙说道:“公主恕罪,末将无状。” “不妨事,”洛九卿摆了摆手说道:“周叔叔,这个家伙既然行事如此,又没有什么本事,如何会做上总兵一职?” “还不是因为他是当今皇后的远亲?因着皇后的关系,他自然平步青云,虽然不如在京城为官,但是远在漳州,统领三城,几乎可以算是一方霸主,又是天高皇帝远,竟比在京为官还要自在。”周远行解释道。 洛九卿的眉心一跳,语气微扬,“他竟然是慧锦皇后的远亲?” “正是,”周远行点了点头。 洛九卿的脸色微沉,她飞快的思索,心中迅速形成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此时的浓意阁中,白墨晃晃悠悠,明目张胆的走了进去,见他气度不凡,长得又眉清目秀,那些姑娘个个都想着往上靠,老鸨一个眼扫过去,姑娘们都退后了几步不敢上前。 老鸨走过来,满脸是笑的说道:“哟,这位公子,您是头一次来吧?瞧着面生呢。” 白墨把方才那一幕看得真切,他挑了挑眉梢,“怎么?头一次来的不给玩吗?小爷有的是银子。”他说着,伸手拍了拍另一只袖子,那里叮当作响,明显是银袋子的声音。 老鸨脸上的笑意更浓,“公子说得哪里话,就是担心呀,您是头一次来,不知道您的脾性,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怕得罪了您,惹得您不高兴不是?” 白墨应了一声,“算你会说话,实话告诉你,小爷我的确是头一次来,陪着老爹去做生意,路过这里,在张家老店小住几日,听说这里最有名的就是浓意阁,特意过来瞧瞧。至于姑娘嘛……” 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个坏坏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走遍天下也是一个理儿,给小爷来漂亮的,越漂亮越好!” 老鸨眉开眼笑的说道:“行,这好办,别的不敢说,我们这的姑娘啊就是漂亮!” 她一边说着,一边请白墨在外堂入了座,回头一个眼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个小厮,小厮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您喝茶,”老鸨转头对白墨说道:“先来口香茶,我呀,这就给您去唤姑娘们去。” 老鸨走到外堂中间,一甩手中的帕子,朗声说道:“姑娘们!出接迎客啦。” 白墨低头喝着茶,隐住眼中的一丝笑纹。 当他是白痴吗?到这种地方来,当真不知道先做做功课?他来之前早已经做了安排,也打听过,老鸨方才让小厮出去,不过就是去张家老店打听他了。 按说一个开青楼的,来者皆是客,可这老鸨偏偏如此小心,对于陌生的嫖客竟然按在外堂不让进去,还不让见到所有的女子。 老鸨的话音一落,顿时有轻笑声响起,从楼上走下五六个姑娘来,个个满脸是笑,杏眼桃腮,从楼梯上就飘下来阵阵香风,纷纷来到老鸨的近前,笑语莺莺的行了礼。 老鸨说道:“瞧瞧,都向我行的什么礼?快去向公子行礼才是!” 众女子一瞧,见白墨面容俊朗,都十分欢喜,纷纷凑上前来,脆声声的唤道:“公子,奴家有礼……” 白墨的目光在众女子的身上掠过,看着她们,眉头微微皱着,不曾舒展过,他看罢了多时,转头对老鸨说道:“妈妈,你是欺负小爷我是新来的呢,还是觉得小爷我没有银子,给不了姑娘们赏钱?” 老鸨一愣,急忙赔了笑意说道:“哟,公子爷,您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敢?可没有这个意思,您会何会有此一问啊?” “为何会有此一问?”白墨冷笑了一声,“你说呢?你心里没数吗?小爷来问你,你这浓意阁,一共就这么几位姑娘吗?” 老鸨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急忙解释道:“不是,当然不是。公子,您听我解释,是这样,现在不是天还没有黑嘛,咱们浓意阁呀晚上才是热闹的时候,姑娘们……忙了一夜,现在好多都休息着呢,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服侍诸位爷,您说是不是?” 白墨“啪”的一声把桌子一拍,“这个我不管,我就要最漂亮的姑娘,你少拿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搪塞我!” 老鸨递了一个眼色,那几个姑娘立即上前,把白墨围在中间,一个个莺歌燕语,柔声的劝说着。 过了片刻之后,那个跑出去的小厮从外面跑了回来,老鸨立即转过头去看,小厮微微点了点头。 老鸨这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白墨和洛九卿在城中忙活着各自的事情,城外的那些人都在等着消息。 天边的云层翻涌,落日慢慢的沉了下去,最后一道光线落在赫明风的眉宇间,看起来有些虚幻,张鹏安站在他的身侧,为他披上斗篷,低声说道:“公子,还是进去休息吧。” “公主进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我如何能够休息?”赫明风面带忧虑的说道。 张鹏安心中也有些发急,一路赶到了漳关,总不能到了这里再出什么意外,但这番情绪他不能对赫明风说,只能低声劝慰道:“公子莫急,公主聪明睿智,乃是女子中少见的奇人,稍后定有消息传来。” 赫明风悠悠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她聪明,可是……终究是个女子,让她这亲为我奔波,实在心中难安。周远行多年不与和硕郡主联系,漳关城中又不知道情况如何,这分明就是未知的龙潭虎穴……” 张鹏安听着他的话,心头微动,他看着赫明风,此时的光线已经暗了下去,赫明风的眼睛看起来却闪闪发亮,他脸部的线条流畅精致,张鹏安忍不住在心中想道:“公子……不会是喜欢上洛九卿了吧?不过说实在的,洛九卿如此出色,不论是出微还是相貌还是其它,都是一等一的,任谁见了也会喜欢吧。” 可是……张鹏安按下心中的担忧,暗暗骂着自己,此时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吗? 正在此时,有脚步声传来,两个人转头望去,只见洛临书慢步而来,赫明风微微欠身,“公子安好。” 洛临书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隐瞒不住,赫明风何其聪明,估计早就猜想到了,既然这样,也就不用再假装不承认了。 他来到赫明风的近前,微笑说道:“怎么?公子等得着急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赫明风的担忧 第三百一十九章赫明风的担忧 赫明风浅浅一笑,目光在夜色中闪动如星,“不瞒您说,是的。公主进城这么久,在下……着实有些担心,那里的情况不明,如何让人放心得下。” 洛临书说道:“公子也说了,那里的情况不明,卿妹早上才进的城,又得见周远行,又得摸清情况,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我们在外面等着难熬,他们生怕时间不够用,想要时间过得慢一些才是。” 赫明风微微欠了欠身,“在下惭愧,听公子一席话,才知自己浅薄。” 洛临书摆了摆手,“公子过谦了,哪里说得上什么浅薄,我不过是和卿妹一起长大……不过,”洛临书想着年幼时的洛九卿和现在的她截然不同,刚在骁骑营中见到她的时候,他心中的震惊无法言表,不单是她脸上的伤好了,而且她的风华气度,她的周身气派,都和之前判若两人。 “不过什么?”洛临书迟愣的时间过长,赫明风不禁问道。 “我是想说,她的性子就是如此,做事一向考虑周全,思维缜密,断然不会出什么的错的,何况她还带了人进去,即便周远行已经不愿意再和和硕郡主有什么瓜葛,看在卿妹的身份上,也不会为难她的,”洛临书说道:“所以,公子还是放宽心,耐心的等待为好。” “也好,”赫明风点头说道:“公子说得有礼,多谢。” 两个人刚刚说完,忽然听到夜空中轻微的声响,一道白色的影子疾速而来,直奔着赫明风大帐的方向。 赫明风的眼睛一亮,他立即就想到,这一定是洛九卿的飞鸽传书,他急忙伸出手去,鸽子越飞越低,放慢了速度,最终稳稳的落到了他的手臂上。 鸽子“咕咕”的叫着,在赫明风和洛临书听来,此时的声音如此动听,就像是快乐的乐章。 “快,看看都写了什么,是不是有好消息了。”洛临书提醒道。 赫明风把鸽子脚上的小筒取下,拿出里面的纸条,上面只写了简单两句话:“一切顺利,静待消息,不可轻举妄动。” 赫明风轻轻松了一口气,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慢慢松下来,洛临风说道:“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卿妹说了一切顺利,还特意嘱咐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所以,公子,请你耐心等候。” “好,”赫明风点了点头。 其实他并不是因为急着去争什么而着急,他是……担心洛九卿,心里的那一缕情愫,总是在担忧她的时候提醒着他,他放心不下,他夜不能安眠。 他似乎……对她有了情。 赫明风微垂了眼睛,长密的睫毛遮挡住眼中的神情,月光拢在他的侧脸上,苍白得有些透明。 洛临书看着他的脸色,略有些担忧的说道:“公子身子可好?白墨随了卿儿进城去,可留下药了?” “公子不用担心,”赫明风抬起眼来微笑道:“公主进城之前已经安排妥当了,白兄说现在的身体更应该静养,靠自身的能力暂时修复一阵子,汤药毕竟对身体也有损些,给我留下了一些药丸,按时服用即可。” “那便好,”洛临书点头说道:“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便是,在下定当尽力相助。” “多谢,洛府重恩,没齿不忘。”赫明见欠了欠身,一脸真诚的说道。 “公子言重了,时候不早,更深露重,公子还是早些回帐去休息,有了卿妹的消息,也能睡个安稳觉了,在下先行告辞。”洛临书说道。 “好,公子慢走。”赫明风拱了拱手,看着洛临书离去,张鹏安上前说道:“公子,今天晚上还练习公主给您的功法吗?属下为您守着。” “好,”赫明风说罢,转身回了大帐内。 夜色深浓,浓意阁的门前挑起了粉红色的灯笼,一片欢声笑语,莺莺燕燕之声从这里传出很远,在夜色中似一条条诱人的音符,勾着男人们的心尖儿。 白墨依旧在外堂中,这次不是老鸨不让他去,而是他自己不肯去。 老鸨赔着笑意,“公子,您瞧瞧,这可是第三拨姑娘了,可有您中意的?” 白墨的目光在几个女子的身上一掠,眼中闪过失望的光,可以看得出,仍旧有些不太满意,老鸨心中的怒意涌了涌,若不是看在桌子上那几张银票的面儿上,她几乎都要以为这个家伙是来这里找事砸场子的了。 白墨慢悠悠的说道:“妈妈,您看到了没有?小爷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可不是来这里找事儿的,小爷拿出诚意来,你的诚意呢?也得拿出来吧。” 老鸨拉长了声调,一甩手中的帕子,“哟……”她的目光在那几张银票上掠了掠,暗自吞了一口唾沫,“公子,瞧您说的,您说吧,还要怎么表示诚意,只要您能说得出,我们一定做得到!” “那好,”白墨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这样,咱们干脆些,妈妈,小爷我走南闯北的什么没有见过?别的不爱好,就爱个漂亮美娇娘,你请出这么几个来打发小爷,诚意在哪儿呢?” 老鸨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白墨把手一挥说道:“妈妈,我来的时候可是打听了,别以为小爷是傻的,这浓意阁的姑娘哪个最出众,小爷我心里有数,别藏着掖着了,快让霜儿姑娘和凝儿姑娘出来吧。” 听到这两个名字,老鸨的脸色微微一变,她脸上的粉卡在笑纹里,扑簌簌的落了一些,随即她又笑道:“公子打听还真是清楚,不错,我们浓意阁的确有霜儿和凝儿,可是……唉,直是不巧,不是我藏着掖着,而是她们两个一个出门了,一个病了,不能伺候公子啊。” “噢?”白墨微微的挑了挑眉,语气轻快而轻蔑,“怎么?竟然有如此的巧事?” 老鸨干笑了两声,“谁说不是,公子,真是对不住,要不然这样吧,”她一抬手拉过一个女子来,“这是凌儿,我们这里除了霜儿和凝儿,最红的就是她了,由她来伺候公子,如何?” 白墨看了凌儿一眼,凌儿急忙上前,她心里很高兴,很想抓住这次机会,平时来的客人有钱的长得丑,要不就是肥得跟头猪一样,长得俊的偏偏就穷,没有什么财力,别说打赏了,连一桌像样的花酒都吃不起。 难得今天来了这么一位,不但长得好,而且出手阔绰,简直就是完美的选择。 凌儿上前一步,扭着腰肢走出如拂柳的姿态,轻施了一礼道:“公子,奴家凌儿,见过公子。” 白墨看着她,沉默了半晌说道:“你叫凌儿?” “是,”凌儿心中一喜,急忙说道。 老鸨在一旁也暗喜,总算是敷衍了过去,还得了银子,真真是极好。 她们两个的喜悦还未淡去,白墨从袖子里的钱袋中摸出一块碎银来,手腕一扬,抛到凌儿的怀中,砸得她的喜悦一滞。 “这银子赏你,下去!” 凌儿咬了咬嘴唇,手指握着银子,低头退了下去。 老鸨脸上的笑意也僵住,还没有想到说什么来圆场,白墨冷眼看着她说道:“我只要霜儿、凝儿。” 老鸨吞了一口唾沫,勉强的笑道:“公子,我没有说谎,真是不巧得很……”她还未说完,白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能够滴出水来,他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银票收在袖子中,“既然是不巧,那小爷先走了,什么时候人来了,什么时候再说。” 一见财神爷要走,老鸨有些急了,急忙上前几步跟上,“公子莫气,公子莫急,一切都好商量嘛。” “好商量?”白墨微微侧首,“如何商量?小爷的诚意可是真真儿的,妈妈你的诚意小爷一丝都看不见,既然妈妈瞧不上小爷和小爷的银子,那小爷就去别家,别家的姑娘总也有好的。” 他说罢,竟是一刻也不停留,抬腿就往外走,老鸨急忙道:“公子留步,公子请留步!” 她连唤了几声,白墨才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在灯光映射出闪烁放光,“妈妈还有何话说?” “这样吧,”老鸨咬了咬牙说道:“凝儿确实是不在,霜儿也是病了的,不过……今天上午让大夫瞧过,也吃过了药,兴许现在好些了,请公子留步,容我前去瞧瞧,如何?” 白墨思索了一下,在老鸨的期盼目光中,终于点头说道:“好吧,那小爷就再等一盏茶的功夫。” “好,好,”老鸨急忙点头同意,回头对一旁的一个龟奴说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给公子换杯好茶!” 老鸨快步离去上了楼,白墨看着她,记下了那个房间,他转身坐下,没有人看到他脸上的那抹淡淡冷笑。 老鸨三步两步进了霜儿的房间,霜儿正在梳妆台前照着镜子,一见她来了,而且神色匆忙,不由得疑惑道:“妈妈,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好霜儿,”老鸨拉过她的手说道:“妈妈有事儿求你,你可一定要答应。” 霜儿的微微一笑,却不把话说死,“妈妈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您不说,叫霜儿如何能够答应?” 老鸨叹了一口气,可怜巴巴的说道:“是这样的,外堂来了一个小子,长相不错,出手也大方,一来就拿出了几张银票,可是……他为人挑剔得很,妈妈我给他看了二十多个姑娘他都不答应,连凌儿也瞧不上,说是什么来的时候打听了,指名道姓的要找你和凝儿。凝儿那里……” 她顿了顿,目光往外瞄了瞄,“你知道的,今天午膳过后,三爷就来了,一直呆在凝儿的房间里没有出来,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凝儿出来接客的。所以……” 她的话没有往下说,霜儿的脸色也微微冷了下来,她慢慢抽出手,掠了掠耳边的珠坠,轻笑了一声说道:“妈妈,你糊涂了吧?” 第三百二十章 惊天之计 第三百二十章惊天之计 听到凌儿的话,老鸨的神色一僵,笑纹像石头似的干巴巴动了动,“霜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霜儿慢慢的取下手腕上的赤金镯子,“您忘记了?那我就给您提个醒儿,我可是有人包着的,是不能接其它的客人的,至于是谁包的我,还需要我来提醒您吗?” 老鸨僵硬的笑意化开,她看着那个金光闪闪的镯子,“这不是刘副将送给你的那只吗?” “是啊,”霜儿点了点头,“妈妈还记得他,那您也应该记得,包着我的,就是他吧?” 老鸨心中暗骂,嘴里却不是敢,不管怎么说,这枕边风可是厉害得很,刘副将在这漳关城中可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能得罪,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舍不得白墨手中的那些银票。 思虑再三,她忍不住说道:“霜儿,你也不知道,这浓意阁的开销大得很,看得挺热闹,其实都不挣什么钱,培养出一个姑娘来不容易,比如你吧,当初培养你用了那么久,可刚出来没有多久,就被刘副将看中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当初跟她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儿吧?你瞧瞧,我这成本都没有收回来,现在呢刘副将不在,你就算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妈妈一个忙,怎么样?” 霜儿听得恶心,她没有钱,她没有收回成本?跟了刘副将之前自己挣的钱少说也有一千多两,都去哪儿了?还不都是给了她? 一千多两,自己得吃喝多少年?按照她当初给自己的伙食条件,吃到老吃到死也够了! 霜儿忍住心头的怒气,冷声说道:“妈妈,现在刘副将是不在,可您就不担心,万一……一会儿他来了,我这里怎么收场?” “你放心,不会的,”老鸨急忙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谢总兵来了,让刘副将陪着去天齐围猎场了,他这几天是不会来的。” “妈妈!”霜儿的声音一挑,提高了几个度,“就算是他不来,这些人都没有张眼睛吗?浓意阁中有多少人暗中盯着我,想要给我使绊子,您不知道吗?再说,还有那个三爷,你能保证他不说吗?” “你放心,”老鸨拍着胸脯说道:“只要你同意,一会儿我就发话,浓意阁的人谁要是敢说,我就剪了他的舌头!至于那个三爷……他在凝儿的房中,现在正忙着不知天地为何物,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你?等到他出来,你这边也早没事了,我保证,消息不会走露出去的。” 她说的话简直无耻至极,霜儿气得浑身发抖,她拔下头上的钗子用力往桌子上一拍,怒道:“妈妈别再说了!你放心,今天这事儿,我是不会同意的。” 苦口婆心,低三下四说了半天,霜儿的态度依旧坚决,老鸨不禁有些压不住怒火,她冷笑了一声,说道:“霜儿,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下面的公子出手大方,给了钱能没有你的好处吗?你也不想想,有钱傍身不比男人更可靠吗?再说……你跟了刘副将也有一段日子了,他提过娶你的事吗?他家里别说是妻,就连妾都有了,说过有你的份吗?别傻了!还是为自己打算要紧!你真的打算为他守身如玉?” 她说罢,不由得笑出了身,那笑意带着冰冷的讥讽,像是锐利的针芒,刺着霜儿的神经。 霜儿霍然站起,正要发怒,忽然门声一响,有人推门而入。 她和老鸨转过头去,看向来人。 来人身穿月白色的长袍,腰间扎着玉带,上面的羊脂玉扣晶莹圆润,泛着如水般的光泽,他慢步而来,芝兰玉树,风流潇洒。 他眉目清秀,但是并不女气,有一种超卓的气度自眉宇间而生,是常人无法相比的气派。 老鸨一见他,急忙满脸是的笑说道:“哟,公子,您来了,我正和霜儿说呢,没想到您亲自上来了。该是让霜儿下去请您的。” 白墨淡淡的一笑,目光在霜儿的脸上扫了扫,“怎么好劳动美人,该是由在下前来问候才是。霜儿姑娘,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他的声音微沉,十分的悦耳动听,霜儿没有想到,这位就是老鸨所说之人,竟然有这般的好风华,她的心头微跳,福了福身说道:“霜儿见过公子,多谢公子挂怀,霜儿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白墨说着,用眼风扫了扫一旁的老鸨。 老鸨立即会意,急忙笑了一声,说道:“霜儿呀,快伺候着公子喝几杯酒,我去瞧瞧厨房里你的药好了没有。” 她说罢,也不等霜儿回应,快步走了出去。 霜儿张了张嘴,看着眼前容貌气质出众的白墨,想着刘副将去了天齐围猎场,再想想他真的没有说过要娶自己为自己赎身的话,不由得暗暗下了决心,就接这位公子一次。 她打定了主意,对着白墨莞尔一笑,“公子,请坐,霜儿伺候您喝酒。” 白墨笑着点头,“不急。”他说罢转身去了门那里,抬手拴上了门栓,霜儿看得脸色微红,但最终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自然也没有看到,在她垂头的瞬间,白墨的眼中有冷光一闪。 此时的周远行正在书房中和洛九卿密谈,他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洛九卿,惊得心都快从腔子跳出来,失声说道:“什么?” 洛九卿看着他惊愕的模样,面不改色的说道:“怎么?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周远行张着嘴,他心犹如被巨浪打过,不是你说得不够清楚……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他缓了半天的神,洛九卿也不催促,慢慢端起手边的茶喝了,等着他自己想清楚。 良久,周远行吞了一口唾沫说道:“公主,不是我胆小,而是——此事实在太大,谢志铭的官阶在我之上,他身为总兵,手中握有重兵,虽然他现在来到漳关,但是他身边的那些侍卫个个是高手,说以一敌十一点也不为过,这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洛九卿干脆利索的说道:“他手下的侍卫以一敌十,本宫手下的侍卫以一敌百,何况,周叔叔的手下也有兵,他带在身边就那几十人,有什么难的?” “公主……”周远行还是有深深的顾虑,一点都没有散去,“退一万步说,把人拿下了,又该如何?用他来要胁漳州的那些兵吗?估计他们营救谢志铭的同时,还会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禀报给京中吧?” 洛九卿轻轻笑起来,眼睛灼灼有光,“周叔叔,报给京中又如何?你以为到了京中就是到了皇帝手中吗?” 听到她的这句话,周远行猛然站起,他愣愣的瞧了洛九卿半晌,声音艰涩道:“公主,你这样做,到底意欲何为?你到漳关城来,到底是为何?” 洛九卿把茶盏放下,升腾的茶气拢着她的眉目,她慢慢说道:“周叔叔,你终于问出来了。” “还请公主答疑解惑。”周远行抿紧了嘴唇,行了个礼道。 洛九卿慢慢吐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实不相瞒,周叔叔,本宫带进城中来的人,不过是几分之一,大部队在城隐蔽,本宫此次前来,实则是有要事相商,至于遇到溪流处的毒物,是机缘巧合,你也可以认为,是天助本宫。” 她看着周远行震惊的神色,继续说道:“本宫入城来,除了要给漳关城中的百姓们解毒之外,最重要的是,也是此行的根本目的,就是向周叔叔借兵来的。现在既然有更大的官儿在这,有更多的兵可以用,又为何放着大好的机会白白不用?” “借兵?”周远行慢慢坐落在椅子上,“为什么借兵,你到底意欲何为?” “借兵平南疆之乱,助南疆王的大公子坐稳南疆王的位子,”洛九卿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周远行的眸子猛然一缩,“打南疆?其实这几年南疆不安份,我早已经有所察觉,只不过皇上一直不肯下旨,怎么这一次……竟然打定了主意吗?公主,圣旨在何处?” 洛九卿的笑意浅浅,带着微凉的气息,似一朵凉意森然的雪花,“圣旨?没有圣旨。怎么周叔叔以为,平乱南疆这种轩辕内部的国事,需要我一个长庆公主远道而来吗?” 周远行一怔,他疑惑道:“那我就不明白了,公主没有圣旨,那……” “皇上不知道,”洛九卿直接说道:“这次,纯粹是帮南疆王的大公子一个忙,也是为了给安王殿下多收住一份势力,增加一条臂膀。” “安王?轩辕耀辰?”周远行脱口说道:“可是,轩辕的太子不是轩辕兆郢吗?” “他算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顶着一个太子的名头而已,这种东西……是可以摘去的。”洛九卿慢慢说道。 她说得简单,周远行却浑身冰凉,从骨子里渗出冷意,他身为大将,又驻守在边关,这种重要的地方,就算是京城中的那些争半风云见得不多,但是他也心知肚明,他现在完全明白,洛九卿……是投靠了轩辕耀辰了。 可是……周远行心中犹豫,争储夺嫡这回事向来凶险万分,无异于一场豪赌,压上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一旦有所差池,就会身陷万劫不覆之地。 说实话,他不想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在他看来,他守在边关,无论将来谁坐了江山,都需要有人来守边关,他是不会受到什么波动的。 洛九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一笑说道:“周叔叔,夺嫡这种事,没有平手一说,一旦加入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如何选择,如何站队,可是一件影响深远的事。您是不是觉得,无论将来谁坐了江山,都不会影响到您?” 周远行见她如此开诚布公,也不再藏着掖着,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 洛九卿一笑,“那么,周叔叔,我来为您分析一下,您就会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样的一处境。” 第三百二十一章 想下毒害我? 第三百二十一章想下毒害我? 屋中光线飘摇,静得似乎能够听到火苗跳动的声音,周远行摒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的洛九卿。 洛九卿神色淡淡,眼睛映着火光,如霞光万里下的水面,“周叔叔,您应该知道,你守在这里,天高皇帝远是不假,可是,您以为距离得远了就万事大吉,可以避开夺嫡之争了吗?” “您别忘记,兵家向来是夺嫡的必争之人,而边关守城者,更是仅次于京城中的军队的,因为主权者最害怕的就是只顾着争京城,却忽略了外在,到时候引得山河破碎,让敌方趁虚而入,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过早的站队,只会让自己早早的被党争所束缚,有一天会把自己困死在这里,可是,如果两方都不选,那么,您以为当权者坐稳江山之后,首先要杀的人,是谁呢?” 她的语气悠悠,如水般低沉而微凉,周远行的心头一跳,脑子里嗡嗡作响。 “您若选了,一旦您选的人赢了,那您也就会跟着水涨船高,成了有功之臣,您若不选,那您将来除了死路,没有别的路。” 洛九卿说得直接而干脆,“我可以告诉您的是,我洛家是支持安王殿下的,无论是城中的舅父洛擎天,还是我本人,亦或是我的皇兄长庆帝,我们的立场都一样,包括……草原拓拔六部,都是站在安王殿下这一边的。” “也许,皇后和太子经营多年,有自己的势力,不容小视,可是叔叔,您觉得,谁的胜算会大一些?” 周远行的呼吸急促,手心渗出微凉的汗意,他脑子里的念头快速的飞转,虽然和洛九卿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是他为将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 可偏偏眼前这个女子,行事总是让他大跌眼镜,带给他接二连三的震惊,她说的那些话,听起来是那样的疯狂而大逆不道,可就是……让他觉得十分有道理。 看着周远行的神色变幻,洛九卿知道他心动,听进去了自己所说的话,她慢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来,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往前推了推说道:“周叔叔,这是我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你可以自己看。” 周远行疑惑的转头看向那个信封。 此时,月亮高悬,夜色浓浓。 浓意阁中的白墨正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霜儿为他倒酒。 酒香四溢,混合着桌子上的小香鼎中冒出的香气,让人微醉。 霜儿换了一件水红色的纱衣,袖子紧而窄,裹着两条雪白纤细的手臂,露出精致如玉的手腕,十指纤纤执着一只酒壶,缓缓倒出微棕色的液体,声音清脆。 “公子,奴家请您喝一杯呀,”她声音柔美,让人骨头发酥。 “嗯,好酒,”白墨未端酒杯便说道:“好一杯秋露凝。” “公子的鼻子好灵!”霜儿惊喜的说道:“此酒正是秋露,不是每个来浓意阁的客人都有的,只有贵客才行啊。” 白墨浅浅一笑,笑意倒映在波光闪闪的酒杯里,“秋露浓,顾名思义,等到秋露开始降时把酒埋于地下,要找一株成年的大树,以桂树、松柏之类的树木为最佳,另外,经过至少三年的时间再挖出,用埋了酒的土和泥做成一个小温炉,铺了上好的稻米九制之后,泡入酒水中,再封存数月方成。” 他说罢,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酒应该就是三年的。” “呀,”霜儿满脸都是敬佩之色,“公子对酒如此熟悉,真是让霜儿佩服,这酒是几年的霜儿可不懂这些,那公子快尝尝,味道可还好?” 白墨端起酒杯来,放在唇边将喝未喝,他微微侧首,看着满面含春的霜儿,“霜儿姑娘,你当真希望我喝吗?” “那是自然,”霜儿点了点头,“奴家是真心实意为公子敬酒的。” 白墨转过头去,垂下眼睛,看着微微晃动的酒液,似乎轻轻笑了笑,声音沉沉道:“秋露浓颜色微黄,气味浓郁,若是里面掺上点什么,还真是不太好看出来闻出来,可是在下偏偏就闻得出,这酒里一点点透骨香,这东西只要一点,就可以让人浑身绵软,失去力气,霜儿姑娘……” 他说着,慢慢的转过头,目光清亮的盯住了霜儿。 “你是想与我尽欢,让我听从你的摆布吗?”白墨轻轻笑起来,语声幽凉似浸了冰。 霜儿的脸色微白,烛火映射中有几分惊慌之色,她的手指也不禁微微用力,勉强的一笑说道:“公子在说什么?霜儿听不懂。” “噢?”白墨轻轻一诧,“听不懂吗?那好……” 他拉长着声调,修长的手指轻握住酒杯,速度缓慢又不容抗拒的递到她的面前,“那就请姑娘把这杯酒喝下去吧。” 霜儿的呼吸一紧,并不去接那酒杯,“这……恐怕不行,公子有所不知,若是一般的酒也就罢了,浓意阁中有规矩,超过二两银子一壶的花酒,姑娘是没有资格喝的,陪着喝酒也只能一些低档次的,更何况……这种秋露浓是妈妈特意安排的,远远超过二两之数的。” 她这番话既推了酒,又把自己撇了个干净,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酒是老鸨安排的,就算是有什么不妥当,那也是老鸨的事,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白墨却并不买帐,“噢?竟然如此吗?” “正是,”霜儿急忙点了点头,扯了一丝笑意道:“否则的话,奴家怎么敢不喝公子的酒?”她的目光一转,把手中的酒壶放下,拿起另一把酒壶来,倒了满满的一杯道:“这样吧,霜儿自罚三杯,就算是给公子赔罪,如何?” 白墨并不答言,只微笑着看着她,霜儿一仰头,把那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又倒了两杯,同样一滴不剩的喝下去。 霜儿自认酒量不错,别说这三杯,就算是一壶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妥当,只要……不让她喝那秋露凝就行。 她扬了扬空杯,面色微红如花,眼睛里的波光一荡,柔声说道:“奴家如此,公子可满意了?” 白墨依旧不说话,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掠过,随后看向桌子上的小香鼎。 香气袅袅,从精致镂空的小鼎中飘出,空气中充满暖暖的意味,让人心生暖昧之意。 霜儿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忽然间觉得那香气有些飘渺,有些恍惚,她眯了眯眼睛,觉得头有些晕。 醉了? 霜儿心中暗想,不能啊……自己的酒量自己还能不知道吗?这三杯根本不能醉啊。 她这样想着,感觉眼前又一晃,晃得头更晕得厉害,她伸手扶住桌角,慢慢的坐了下去,耳边忽然听到白墨说道:“霜儿姑娘,这酒的滋味如何?” 霜儿晃了晃头,平顺了一下呼吸说道:“还好,奴家只是喝得急了些,有点头晕而已,没事的。” 白墨把酒杯放在桌了,淡淡说道:“姑娘香鼎里的可是莲梅清香吗?” 霜儿点了点头,脸色略微有些发白,眯着眼睛说道:“正是。” “那可是不太巧了,”白墨笑了笑,目光清亮的看着她说道:“方才姑娘喝下的这壶酒中,有我不小心洒下的一点人意迷香,这种东西平时倒是没有什么,放在酒中也就是提提酒气,让人觉得香气更浓一些,可是……” 他顿了顿,拉长了声调,看着霜儿略显紧张的神色,慢慢说道:“若是碰上这莲清香,就会让人手脚无力,浑身冰凉,有轻微中毒的症状,若是不及时喝下解药的话,会让人的体温越来越低,渐渐僵硬。” 霜儿惊得头皮一炸,她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软得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后背上却透出一股子凉意,每个毛孔中都像是透出冷意来。 她心中大惊。 月光清凉如水,照见屋中人的脸色。 周远行看着那个信封,上面没有字,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是何人所写。 慢慢打开,抽出里的信纸,微微的墨香在鼻尖萦绕开来,闻到这种香气,他的眉心就是一跳。 恍惚间想起,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闻到这种墨香了,那还在京城中的时候,还是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习惯用的墨,加上一点她自制的花汁,可以提亮墨色,还可以增加香气。 她是那般的心灵手巧…… 意识到自己走了神,周远行慢慢一个深呼吸,打开信纸,一行行漂亮的小楷,那个熟悉的字迹,在他的眼神铺展开来。 看到熟悉的字迹,温暖的称呼,周远行忽然就湿了眼眶。 这一刻的心绪如潮浪涌来,万千已经忘记的尘事突然就扑面而来,像是一张巨形的网,结实的网住了他。 她的容貌、她的笑容、她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这薄薄的几页信纸,像是一个契机,呼啸着奔来。 他认真的看着,手指尖微微的颤抖,这一刻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围的环境,甚至忘记了洛九卿的存在。 洛九卿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微红的眼眶,心中唏嘘不已,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情非得己,有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世间的男女皆为情所苦,有的只是一刹,有的却是一生。 她沉默无言,未动也未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待。 周远行与和硕郡主分别这么久,应该给他时间去记起,去回味,去思量。 而此时的霜儿也在思量,她现在已经明白,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看上去芝兰玉树的男子,实则是一只狡猾的狐。 她咬了咬嘴唇,微喘着气说道:“这位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霜儿哪里得罪了你?就算是……这酒中有什么,也不是霜儿准备,与我无关啊。” “是吗?”白墨轻声一笑,“好吧,就算是与你无关,你是无意,可是……我却是有意的。” 霜儿的脸色微变,她感觉背上的冷意更浓,也不知道是药效还是因为心里的原因,她心中又惊又害,生怕下一刻就死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何要害我?!”她近乎疯狂的喊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 准备出发 第三百二十二章准备出发 白墨一笑森然。 “害你?”他摇了摇头,“害人者恒被害之,这个道理,姑娘不懂吗?” 霜儿此时就算是狂喊也没有多大的声音,她感觉自己体内的力气和热量在迅速的流失,此时此境,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再去装,她咬了咬牙,怒道:“就算是我在酒中下了一点透骨香,那也最多就是让你身子发软罢了,并没有什么害处,也不会要了你的命,可你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她喘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你别忘记,我这是这里的头牌,你方才在外堂点名要让我来伺候,好多人都看到了,我若是死了,你也好不了!另外,我不妨告诉你,本来我是不想伺候你的,因为……我是被人包了的,你知道包我的人是谁吗?” “刘副将。”白墨慢悠悠的说道。 霜儿瞪大了眼睛,她扶着桌子,喘着粗气,眼前的男人镇定如石,她突然意识到,或许…… “你猜对了,”白墨看着她点了点头,“我就是冲着刘副将来的,至于你……不过就是一个踏脚石罢了。不想伺候爷?爷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伺候的。” 霜儿的脸色一白,这话说得跟刀子一样,扎着她的心,刮着她的脸。 “我问,你答,把知道的如实说清楚,你体内的毒自然可解,若是有一句隐瞒,”白墨的笑意在光线中透出冰冷的意味,眼睛似冰块雕琢,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霜儿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机。 而周远行,从手中的信纸上,看到了在心底深处封了数十年的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把信看了几遍,他终于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洛九卿说道:“公主,她……还好吗?” “郡主很好,现在的生活平静安祥,若不是因为之前承诺,她只会在心中默默思及着将军吧,这些往事恐怕也不会再提及,”洛九卿如实说道:“实不相瞒,这次给您写信,还是我提议的,郡主还犹豫了许久。” “为什么?”周远行低声问道,“她就……那么不想与我联系吗?” “并不是,”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郡主说,你在边关多年,一直安稳无事,生活也平静安宁,这件事情若是请你来帮忙,势必会让你为难。此事还有风险,她不想你陷入危险中。” 周远行的嘴唇微微一抖,不知道想说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半晌,喃喃自语道:“她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替别人考虑得太多……” “周叔叔,我并不想用郡主的信来为难你,也不想让你们多年的情意因此而变了意味,这也是我最后才把信拿出来,先对你把眼下的情况说明的原因所在。”洛九卿声音缓缓,没有掩饰,没有虚假,满满都是真诚。 周远行的眉梢微扬,光线落在他的眉间,照亮他坚毅的神色,他极慢的笑了笑,“公主,我周远行府中兵将三千,守城将士七千,一共一万人马,供您驱策!” 洛九卿慢慢的站起身来,笑容沉稳,目光微敛,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多谢!” 从周远行的书房中出来,洛九卿还未走到自己的住处,便听到身后有声音微响,她回头一看,白墨一脸笑意的出现在她的身后。 洛九卿看着他的一脸笑意,就知道有了结果,再细细看了他这一身打扮,翘了翘嘴唇说道:“怎么?用上美男计了?” “……”白墨噎了一口气,“回主子的话,事情有了点进展,这个刘副将对那个霜儿说的情况还不算少。” “走吧,回院子里说。”洛九卿说道。 “是。” 主仆二人转身进了院,白墨一五一十把情况说了个分明,洛九卿点头说道:“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顺利,进度还要快,只不过,现在有一个临时的情况出现,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出城去,我写封信,你带回去给大少爷。” “是,属下遵命。” 洛九卿立即提笔把这里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在信中做了详细的说明,然后把信交给了白墨,白墨连夜离开府中,出城送信去。 她算了算时间,现在轩辕耀辰已经知道自己来了这里,瞒他几天还行,时间长了肯定瞒不住,与其这样无声无息的,还是写信给他报个平安才好。 她提起笔,就着烛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思绪良久,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心里徘徊,却不知道如何倾注到笔尖,“嗒”的一声微响,一滴墨滴掉落在纸上,晕染开如花朵。 夜色深深,星辰闪光如钻,一骑快马在路上飞奔,夜风拂起他的披风翻卷如浪,隐约露出腰间森冷的剑鞘,他的眸子乌黑闪亮,光芒四射。 扬鞭策马,向着,漳关。 次日清晨,周远行正在书房中坐着,盯着面前的兵符看得出神,他心中滋味万千,却唯独没有后悔,已经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去后悔,这么多年过去,也太平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命运之手反反复复,推着着走到现在的局面,谁知道不会是下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不会是一个好的机会呢? 他正愣着出神,有人进来说道:“回将军,外面有人求见,说是谢总兵的人,有要事求见。” “噢?”周远行一怔,目光闪了闪,“请进来。” “是。” 那人领命而去,周远行把兵符收了起来,片刻之后,便听到脚步声响,随后有人走进来,一行两人,前面的那个小麦色的肌肤,乌发高束,额头饱满,乌眉如飞羽,那双眼睛精光四射,寒意闪闪,微翘着嘴唇,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模样。 后面那个身材高大,腰身挺拔,宽板带刹出精细的腰身,腰间挎着一柄宝剑,周身的气质凛凛,让人不容小视。 周远行的心头一跳,谢志铭的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出色的人物了?他摆了摆手,其它人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二位,不知二位怎么称呼?本将好像并没有见过二位,看着眼生啊。”周远行开口问道。 “周将军,我们二人是刚到谢总兵身边不久的,”前面那人说道:“此番前来,不为别的,是替谢总兵来传话的。” “传话?”周远行微眯了眼睛,“什么话?” “谢总兵和刘副将去了天齐围猎场,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是若是有人混入想制浩混乱,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谢总兵有令,让您带三千人马过去保护。”那人慢慢的说道。 “什么?”周远行冷笑了一声,“谢总兵没有搞错吧?我周远行领兵在此,为的是驻守漳关,为的是保家卫国,护这一方的百姓,而不是为了给谢总兵做私家兵的。这件事,还是请谢总兵另请他人吧。” 周远行的话十分不客气,语气也生硬,他一向看不惯谢志铭的所做所为,何况现在还决意按照洛九卿的计划去执行,现在更是用不着顾忌什么,也不怕得罪眼前的这两个人,他甚至开始想着,要不要现在就拿下这两个,反正早晚都是要走这一步的。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对面的两个人却并没有恼怒,反而是轻声一笑,这一笑,反倒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只见前面那人说道:“周叔叔不愧有大将之风,拒绝的话说起来真是刀子似的。” “你……你……”周远行瞪大了眼睛,上下仔细打量着前面的人,“你是……” “不错,是我。”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抱歉,周叔叔,并非是我存心戏弄,而是我想让你安心,让你亲眼看一看,我并不是打没有把握的仗,也不是随心所欲,逞一时之勇。” 若说之前周远行的心中还有一丝紧张,现在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他连连点头,“好,好,今日我算是大开眼界,唉,老了……真是老了,已经不是只拼真刀真枪的时候了,佩服,佩服。” 他说真诚,十分服气,洛九卿淡淡一笑,之前对周远行的那缕担忧此时也彻底淡去。 她上前一步说道:“周叔叔,你我精诚合作,必定可以成功,那我们现在就依计行事,兵分两路。” “好,”周远行点了点头,“就依公主所言。” 洛九卿带着白墨快马出了城,来到营地之处,洛临书和赫明风已经命人拔了营地,整装待发,看到她来了,赫明风一直紧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洛临书上前几步道:“卿妹,你回来了,城中的情况如何?周远行准备好了吗?” 洛九卿明白,洛临书是担心周远行犹豫不定再坏事,但是经过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事,她可以放心了,她点头说道:“大哥,你放心,他也准备好了,按计划行事。” “好,”洛临书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次的事情事关重大,不能出一丝差错,卿妹,说实话,我的这里还真是有些紧张。” 洛九卿笑了笑,“大哥这话是实话,我听出来了。你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不会出差错的,就算万一有什么,我们这些骁骑兵也不是吃素的。” “有道理,”洛临书释然的笑了笑。 赫明风上前说道:“公主,大少爷把事情跟我说了,让公主以身犯险,真是过意不去。” “不必说这些,”洛九卿摆了摆手,“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必客气了,公子,你的那些势力为了保险起见就依旧藏在暗中,不必动用,等到最后,万一……你就用那些力量自保,明白吗?” 赫明风的眼色瞬间翻涌如云,盯住洛九卿,那一瞬间的情绪都哽在咽喉里,无法吐出,无法下咽,他不明白,她怎么能……这样冷静的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他怎么可能放下她不管? “我只是把最坏的打算说在前面,当然,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洛九卿看着他的神色,舒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时候不早,距离目的地有一段距离,我们要分批而动,不能引人注目,到了之后还要熟悉地形,这也不是一时的事情,走吧。” 第三百二十三章 意外疏漏 第三百二十三章意外疏漏 三十名骁骑兵,分成了几个小队,洛九卿、洛临书、赫明风和白墨、黑墨还有张鹏安各带一队,分批向着天齐围猎场进发。 洛九卿把周远行给她的地图绘制了几份,让各位领队的人人手一份,几队人走不同的路,每个人的手里还有特殊的联络暗号。 洛九卿计划周详,安排仔细,她没有想到的是,很多事情都不在计划之内,并不是什么都可以一手掌握。 比如此时,一匹快马,已经飞奔在去往天齐围猎场的路上,比他们整整早了一个时辰。 那人并不擅长骑马,骑术只能算得上是普通,她在马上如同一张破碎的帆,飘浮在海面上,她的头发散乱,在风中猎猎如旗,露出的一张脸苍白如纸,额角的发粘在肌肤上,早已经被冷汗湿透。 一路狂奔,几个时辰的骑马几乎让她的骨头散了架,她努力的提着一口气,远远的看到天齐围猎场前的飘扬的旗子,她不由得又挥了几次鞭子,让身下的马跑得更快。 “什么人?”守在门口的兵士长枪一竖,在阳光下闪着幽冷的铁青色。 “我……我……”她从马上翻下来,几乎要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手指紧紧的勾住缰绳,努力保持着不倒,“我要见……刘副将!” 刘副将正在陪着谢志铭,这一大早的刚刚起了身,准备吃过了早膳之后就去打猎了,这两天虽然到了,但是还没有动身。 谢志铭伸了个腰说道:“刘凯啊,这个地方真是不错,我来过多少次了还是想,只可惜啊,距离漳州还是太远了,来一趟不容易啊,也不能多留几天。” “您想来,随时来,属下也随时奉陪,有什么难的?在漳州的地界上,还有谁敢对您说三道四吗?”刘副将恭维道。 “哈哈,”谢志铭听了果然很是高兴,“和你聊天,总是能够我高兴,真是有些后悔让你来这里了,要是你还能在我的身边,我整天也不用那么闷了,自从你走了之后哇,我身边的那几个中用的闷得要死。” 刘副将心中高兴,嘴上却说道:“能得到您的赏识是属下的荣幸,调到哪里属下对您的心都不变,能够在您的身边是好,可属下还是听您的,您说让属下去哪儿,属下就去哪儿,没二话。” 谢志铭听了更开心,大嘴一咧道:“当真?” “当真。”刘副将点头说道:“属下不敢欺骗大人。” “那好,”谢志铭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回去之后,我就跟周远行说一说,还把你调回来得了,这么个漳关城当个副将有什么好?跟在本大人的身边,再过上一段日子,等到太子殿下登基,我那当皇后的姐姐成了太后,我也就跟着高升一步,到时候……让你当这个总兵也是说得上话的!” 刘副将一听,急忙单腿跪地,“多谢大人栽培!” 正在两人聊得愉快的时候,一个士兵跑进来,“报!报总兵大人,外面……外面……” “外面怎么了?”谢志铭把眼睛一瞪,“连个话都说不好,遇到鬼了?” “外面来个女子,说是来找刘副将的,说有要紧的事。” 谢志铭狐疑的看了看刘副将,刘副将心头一跳,对那士兵说道:“人在哪?” “就在门外。”士兵回答道。 “你先下去,”刘副将支走了士兵,转头对谢志铭说道:“大人莫怪,属下是想着,您远来辛苦,围猎场虽然好玩,但是呆得久了也难免无趣,所以……” 谢志铭“哈哈”一笑,刘副将的话没有说完,留了半句,谢志铭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别处,他越发觉得刘副将对他的心思,点头说道:“行了,你去看看,本官先去吃饭。” “是。”刘副将看着他远走,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转眼看向那门口的方向,眼神阴冷。 他快步走向大门处,远远的看到了一匹马,马旁站立一个女子,她头发披散,身上的衣服也不太整齐,正在紧张而焦急的望向这边。 刘副将一见这个女子,不由得心头一跳,快走了几步到了跟前,“你怎么来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霜儿一见他,眼中忍了许久的泪立即滚落了下来,她松开马疆绳,扶主刘副将的手臂,身上紧绷的着那口气和仅存的那股力气也突然消失,腿一软,差一点摔倒在地。 刘副将急忙扶住了她,眉头微微一皱。 霜儿泪珠滚滚,嘴唇凑到他的耳边说道:“我有要事要跟你说!这里……有危险,有人要偷袭!” 刘副将的眸子猛然一缩,像是雪里藏着的锐利针芒,他看了看四周,低声对霜儿说道:“能走吗?去我的大帐再说!” “能……”霜儿咬了咬嘴唇,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撑着一股力气随着刘副将走入了大帐。 到了帐中,刘副将让她在床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急切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听谁说的?” 霜儿一口气喝了一杯茶,缓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是一个客人去了浓意阁,点名要……凝儿,三爷恰好不在,那个客人出手大方,凝儿就动了心思,可谁知道,那个客人是心怀了鬼胎的,我想去找凝儿要个绣花样子,走到窗台下听到那个客人在她的酒里下了药,逼问她你的行踪,我这才明白,那个客人应该是初来乍到,认错了人,以为……凝儿是我……” 霜儿说得半真半假,他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对刘副将不忠,其实这事她可以不管的,可是,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赌上一把,若是及时报信,做好这件事,刘副将一定会娶了她,而且会一辈子感激她。 刘副将听到她这样说,脸上的神色变幻,“那个人是怎么说的?为什么要偷袭这里?” 其实为什么要偷袭,事实是到底是不是要偷袭,霜儿都不太清楚,她也是瞎蒙的,想着把事情说得严重些,然后刘副将对她的感激也就更大些。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世界上有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因为一个不经意的转念,而发生了轨迹的偏差,而那一个小小的偏差,则会让引发一连串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许多人的人生走向另一个方向。 洛九卿的队伍是第一队,她带了五个人,六匹快马走的是天齐围猎场右边的一条小路,那条路平时都是一些附近的猎户和樵夫走,所以,虽然窄了些,但是并不难走。 现在这里十分的安静,路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因为谢志铭来了这里围猎,所以他一到这里就封了路,虽然只是一些小旗子,但是对于那些普通百姓来说,无异于是拦路虎一般,所以并没有人敢闯进这里。 这倒方向了洛九卿等人,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进了山。 山中的树林浓密,四周绿意葱翠,微风拂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时而有鸟儿飞过,扑打着的翅膀轻快的远去。 洛九卿勒住缰绳,俯身看了看下面,透过茂密的枝叶,隐约可以看到这条小路像是盘旋着下了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够看到远处飘荡的旗帜,几个模糊的人影在那里走来走去。 她思索了一下,“大家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到队伍都到了再往下走,务必小心,不要暴露。” “是。” 洛九卿看了看时间,估计傍晚时分周远行就会到,到时候几路人马一齐出动,堵路这里的所有路口,周远行负责看守住正山门,抓住谢志铭,把他身边的那几十号人,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这事儿要进行的隐秘,虽然人数多,看是不能声张,毕竟,只抓住谢志铭并不是目的,还有更大更重要的事情在后面。 刘副将的大帐中,他的脸色变幻不停,看着风尘朴朴,奔来向他报信的霜儿,他心中的滋味复杂。 霜儿满心怀着希望,只想着借此事打动他,能够顺利的进入刘府,哪怕是做个妾她也认了,总好过一日日在浓意阁那种地方苦熬,有几个女人心甘情愿在那种地方的? 刘副将微微俯下身,手放在她的膝盖上,霜儿看着他的神情,微微羞红了脸,心在胸膛里狂跳。 “霜儿,多谢你这样对我,这样远途来奔,当真叫我不胜感激。”他的声音低沉,字字真切,听得人心中发暖。 霜儿语气柔软,娇声说道:“不用……奴家是……一心只念着刘爷,这才……不顾一切的,那些苦,也不什么的,只要能够见到你,奴家……死也甘愿。” 她垂下头,因此也没有看到刘副将眼中闪过的一丝危险的光芒。 “霜儿,你说的……当真吗?”刘副将问道。 “当然……”霜儿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秋水盈盈,她的发披散着,有几缕落到了胸前,可更是这样的随意,没有首饰的华丽,反而更衬出一种原始的、朴素的、别样的美。 刘副将伸出手,为她拢了拢耳边的发,摸了摸她的腮,他的手指细细滑过,霜儿只觉得那手指所过之处,像是被点着了火…… 刘副将忽然淡淡一笑,他的手指慢慢掠上了她的颈后大穴,霜儿感到颈上一麻,随后那股麻意弥漫了全身,眼前也有些发晕,眼皮似乎越来越沉重,恍惚间她听到刘副将说道:“霜儿,我只能这样做,别怪我……” 声音远去,霜儿慢慢闭上了眼睛,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谢志铭吃罢了早膳,正等得不耐烦,帐外脚步声响,刘副将挑帘走进来,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 谢志铭心中一喜,挥手让其它的人退了出去,他压低了声音,“如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诡异的杀机 第三百二十四章诡异的杀机 刘副将迎着谢志铭期待的目光,上前一步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谢志铭的脸上慢慢浮现笑意,露出大喜之色,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笑着拍了拍刘副将的肩膀,“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那……大人,您先尽兴玩着,就不要去打猎了,属下前去猎些野味来给您尝一尝鲜,如何?”刘副将提议道。 “好,这个法子不错,”谢志铭连连点头。 他其实本来也不想去,坐在马上跑来跑去,颠得屁股都痛了,哪里比得上在这里玩一玩美人儿,让刘副将打猎去,又能和美人共度好时光,又可以把吃到美味,简直是一举两得。 他只想着美人,想着美味,高兴的搓着手,没有看到刘副将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大人,现在这个季节并不是围猎的最佳季节,所以,为了保证效率,能够快去快回,让大人吃上新鲜美味,能否请大人派一些人马给我,由我指挥,对围猎场进行全方面的搜索,不知大人能否答应?” “这有何难?”谢志铭根本没有多想,他现在高兴,刘副将的话又是句句为着他好,他哪里有同意的道理。 拍了拍手,对着帐外道:“来人!” “大人,”刘副将急忙上前,对他说道:“还是不要叫人的好,属下自行去便是,属下……把人放在了帐外,让别人看到,始终不会太好。” 谢志铭点了点头,“还是你小子考虑的周全,不枉我栽培你,”他说着,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盒子,从哪里拿出一块令牌,“去吧。” “是,谢大人。”刘副将恭敬的接过令牌,退到帐外,把用被子包裹得严实的霜儿抱了进来,放到谢志铭的大床上说道:“大人,那属下先去了,您玩得尽兴,属下会吩咐他们,没事不要进来打扰您。” “好,去吧。”谢志铭看都不看他,目光只在床上的人身上,伸手随意摆了摆。 刘副将躬身退去,来到帐外,他慢慢挺直了腰身,侧首回望了一帐篷门口,嘴边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他带着令牌,把谢志铭身边的几十个人带走了三分之二,其中有一人心生疑惑,忍不住问道:“刘大人,如果我们去这么多人,若是这里有什么危险,大人的安危……” 刘副将坐在马上,手指慢慢绕着缰绳,“大人的令牌在此,这是大人的意思,本将只是奉命行事,再说这青天白日能什么危险?谁不要命了敢到这里来?不如这样吧,你进去问问,让大人再给你重申一下?” 那人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在下不敢。” “既然不敢,”刘副将陡然提高了音量,“那就随着本将走,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大人还等着吃野味儿呢!” 他说罢,手中的鞭子一扬,抽在马身上,快马向前奔去,其余的被他选中的人也都翻身上马,随着他向林子深处奔去。 天过中午,阳光从头顶上洒下,地面上的树影摇晃,树影相映中,仔细一看,有几个人的身影隐在其中。 洛九卿看了看四周,已经看到了三个信号发射上了天空,算上自己这一队,一共有四队到了指定的地点,还没有到的是赫明风和白墨带的小队。 他们带队所走的路更难行一些,赫明风是从侧面来,他所在的那一面与洛九卿所在的不同,平时就少有人走,一路上尽是杂草乱石,赫明风一见实在是耽误时间,索性就命人把马匹找个隐秘的地方藏住,留下一个人看着马,其余的人都轻装而行,一路向前。 赫明风走在队伍的前面,他不禁在心中暗叹,洛九卿的心法和白墨的药果然都是有奇效的,若非如此,自己现在也不会感觉到这么轻松。 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那些人,低声说道:“大家都小心些,注意脚下的浮石,别让石头滚落暴露了行踪!” 众人点头称是,都倍加了小心,一步一步向前迈进,这条路杂草丛生,石头尖而硬,走起路来当真是不太舒服。 日头往西转的时候,他们总算是快到目的地,看着远处的山脉轮廓,赫明风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先过去,找地方藏身,把树木杂草清理一下,好好休息一会儿,等待号令。” 赫明风断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那是洛九卿临行之行给他的,说是让他洒在藏身地的周围,可以驱散一些毒虫爬行类的动物,她说他的身子不适,现在又到了袪毒的最后阶段,不管是什么样的毒都会对他有危险,要格外的小心,所以特制了这一份药给他。 他心中温暖,那些细碎的药粉似乎也有了温度,让他觉得安心。 刚把药粉洒了些,准备去另外的地方再洒一些,忽然,他往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什么,像是一块凸起的石头,又比一路上走来的那些尖石更圆润一些。 他心中疑惑,身子往后一退,伸手扶住了一边的一块长满绿苔的大石头,他还未站稳,忽然听到“咔”的一声响。 赫明风心中一惊,莫非这里还有机关?自己触动了? 他第一反应是急忙扭回头,对着不远处的那些骁骑兵说道:“大家小心,快趴下!” 其实上他也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东西从机关里出来,但是,防备一下总是对的,短促的时间之内,他首先要促使的是这些骁骑兵,因为那都是洛九卿的人,从京中带来的人,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都牵扯到什么,他不能让这些人受损失,让她因此面对危险。 魏朗刚好在这一队,他的反应也是出奇的快,听到赫明风的一声喊,随后,他就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而那些声响,他再熟悉不过! 他距离赫明风最近,此时他狠狠的转过身,一边转身一边对着上面的兄弟们说道:“尽量趴低,别抬头!” 话音落,人也到了,赫明风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身上,他本来扶着那块石头,被这股力气一冲,平躺到了地上,那些坚硬的石头硌着他的后背,疼痛难忍,他忍不住咬了咬牙。 随后,他听到空气被割破的声响,一阵箭雨从头上飞过,呼啸着凌厉的射向对面! 再然后,就是箭头射入树木、石头的声音,那些咔咔的声音,听起让人的骨头都有些发酸。 赫明风心中一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好厉害的机关!更让他觉得不安的是,一股血腥气弥漫开来,浓郁而微腥,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而他自己没有痛感,应该不是他。 等了半晌,箭雨过去,他动了动,趴在他身上的人说道:“公子,你没事吧?” 赫明风松了一口气,“我没事,你呢?” 魏朗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一动就咧了一下嘴,赫明风急忙问道:“你……”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看到了魏朗肩膀上插着一支箭,箭头没入肉中,钉碎了他肩膀上的护甲,鲜血涌了出来,染红他的薄甲。 “你受伤了!”赫明风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扶起他,“其它地方呢?有没有受伤?” “没有,”魏朗一边吸着气,一边摇了摇头,“我没事,公子放心,你没事就好,我皮糙肉厚,不碍事的。” “多谢你救了我。”赫明风看了一眼方才自己站立的地方,那里有几支箭钉着,石头角已经断裂,石头上还有无数或大或小的裂纹,看起来触目惊心。 “没什么,应该的,”魏朗说道:“临时的时候,两个师父跟我说了,务必要听你的话,好生保护你,否则的话,回去之后就不收我为徒了。” 赫明风心头微震,他立刻就明白魏朗所说的“两个师父”指的是白墨和墨白,他这才明白,他们把魏朗分给自己这一队中的用意。 “快点处理一下,”赫明风压下心头的思绪,“箭伤要小心处理,否则的话极易感染。” “没事,公子,你忘记了,我们可是骁骑兵,射箭这种事就是家常便饭,受伤也是难免的,我们都有经验……”他正说着,突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赫明风突然大步冲来,一只手捂住他的鼻子嘴,一只手拖着他没有受伤的手往后退。 一边退一边喊道:“大家捂着口鼻,摒住呼吸!” 随后,刚刚爬起来的众人便看到从方才射出了箭的地方慢慢的冒出一股烟来,那烟是淡淡的青色,在树影中闪着诡异的微光,左摇右晃,像是一个狰狞大笑的幽灵。 魏朗瞪大了眼睛看着,赫明风把他拖到众人的面前松了手,又从怀里掏出那个纸包,把剩下的药粉每人分了一点,“这药是公主给我的,临行之前说不知道这山中有没有毒物爬虫,这药可以解百毒,想必对这毒烟也有效,大家快吃了,别再受到伤害。” 众人急忙把手心里的药吃下去,再看那毒烟,明显弱了许多,再片刻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魏朗忍不住骂道:“这是谁这么缺德?竟然在这里弄这么个害人的机关?也不怕伤到无辜人?” 赫明风想着方才踢到那机关的感觉,觉得这个机关不像是新设置的,他捡起一支箭,仔细的看了看,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那箭身上的尘土虽然在射出的时候被拂去,但是,依旧可以从箭杆和箭羽上看出,那些箭不是现在所有,而像是在这里放了许多年的。 难道说……有人在很多年以前就在这里埋下了杀机? 魏朗一边让人帮着处理着伤口,一边对赫明风说道:“公子,依您之见,这是怎么回事?这好像并不是对着咱们来的。” “你说得对,的确不像。”赫明风说罢,慢步上前,向着那个机关处走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坟墓中的尸首 第三百二十五章坟墓中的尸首 魏朗一见赫明风要往那边去,急忙起身想过去,一动之气扯到了伤口,痛得他边抽气边问道:“公子,你干什么去?小心!” 赫明风点了点头,他握剑在手,慢慢的靠近。 其它的人也围拢过来,大家抬眼望去,只见那里裂开了一条缝隙,里面黑乎乎的,偶尔有银色的光芒一闪。 众人心中好奇之心大起,不会是……什么宝藏吧?否则的话,怎么会有这样的机关? 赫明风此时倒没有想着是什么宝藏,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的一种,这种感觉驱使着他想下去看看,一探究竟。 他转头对着其它的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公子,我们去吧。”立刻有人说道。 “是啊,我们去吧,”有人附和道。 赫明风看着众人的脸,他们的目光真诚,他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们听我的,都在这里等着,有事的话我会叫你们的。” “公子!”魏朗抚着刚包扎好的伤口过来,“您不能以身犯险,万一再有什么机关,让您有所损伤,我们该如何交待?” 赫明风提剑在手,“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大意,你们若是有什么损伤,我也无法交待。” 他说罢,走到那条裂缝前往下面看了看,发现竟然有台阶,他小心的过去,迈步走了下去。 台阶湿滑,带着一股酸腐之气,还有长期不被阳光所照的那股阴气,都在此刻慢慢升腾,下面越来越黑,赫明风却没有敢打开火折子,他总觉得,这种没有见过天日的地方还是不要见火光的好。 一共十五层台阶,赫明风在心里默默数过,脚终于踩到了平地,微微有些软,似有升腾的灰质,他摒住呼吸,不敢大口喘气,用剑尖挑起一点仔细的瞧了瞧,不由得脸色一变,立即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没有打开火折子,这里铺了一层磷粉,若是一见着火星,立刻就会变成汹涌的大火! 他立即对着上面的人喊道:“都小心些,不要打火!这下面有磷粉!” 正在围着的众人都一惊,魏朗在上面道:“公子,您没事吧?快上来吧!” 赫明风说道:“你们不要下来!原地待命!” 他说着,慢慢向前走,过了一会儿眼睛有些适应这里的黑暗,就着从上面射下来的光线,他拢目光看了看那些闪着银光的东西,仔细的看了半晌,赫然惊觉那些不是别的,而是森森白骨! 赫明风心头一跳,他慢慢靠近,脚步放得轻而缓,尽量不让那些磷粉弹起来,那堆白骨摆放得整齐,看上去像是一个人,白骨旁还有一柄钢刀,已经有些生锈的痕迹。 赫明风心中奇怪,这像是一个坟墓,但并没有棺材,上面也没有坟头和墓碑,可这个死在这里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以为这里有什么宝藏,过来寻宝结果死在了这里? 但是看这样子又不像,尸首的周围除了那柄钢刀之外并没有其它的武器,更没有什么箭、弩之类,若是此人是触动了机关被暗杀至死,就算他的肉身已经化为尘土,那也应该有散落的武器才是。 而且,外面那道机关,不像是被人触动过,倒像是此人死后才有人安排下的机关,这么一想,更让人觉得有些不解。 赫明风弯腰看了看那柄钢刀,他想看上面有没有什么明显标记,以便识别出此人的大致身份,他还没有看清那柄钢刀,目光无意中一瞄,发现在另一块石头后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那光芒比方才的还要亮。 嗯? 赫明风好奇心大起,他小心的走过去,绕过那块石头,拢了目光仔细一看,待看清这里的情景时,不由得抽了一口气。 石头之后还有数十具尸首,散落在各处,有的是躺着,有的是趴着,还有的靠着石头坐着,方才赫明风看到的那点光芒,是距离赫明风不远,靠坐在石头上的一具尸首身边的一柄剑发出来的。 那人靠坐在石头前,头向左歪去,他手中握着这柄宝剑,那柄剑很短,比寻常的剑更短了几分,剑身也较窄,但是光华厉烈,没有半点生锈的痕迹,这是属于名剑的光华和气势。 赫明风走过去,仔细的看着那具尸首,此人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早已经烂成不成样子,只隐约可见边缘有银丝线,看起来像是冬季的斗篷,他的头上还有头盔,红色的头缨也早已经消失不见,头盔锈迹斑斑,辨别不出模样,他身上的薄甲也烂得一块一块,散落在骨头之间。 其它的尸首上都没有这些东西,由此可以看出,这个人应该就是这些尸首的核心人物。 赫明风看了看四周,方才所站的地方应该算是外面,绕过那块大石头算是里面,一共就这么类似两间的地方,再没有其它的,也没有宝藏、棺材,其它的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那这些人为什么死在这里?这些人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 赫明风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一解心中的疑惑也就算了,赫明风心里知道这个时候最最重要的就是按照洛九卿的吩咐去做,把计划完成才是。 想到这里,他便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向着外面走去,一转身的功夫,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位死去首领的靴子,现在只剩下一半。 赫明风看了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升起几分悲凉之感,看此人的穿着和手中的兵器,必定生前也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不死沙场,却死在这里,着实让人觉得可惜。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迈步走到尸首前,低声说道:“前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是既然遇到就是一个缘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允许我带走你身边的这柄宝剑,或许有朝一日,可以通过这把剑来证实你的身份,若是有那一天,有人认出这把剑,我定当回这里来给你收尸,让你还乡入土。” 赫明风从下面出来,魏朗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找到那个机关,又小心的扳了回去,那条裂缝又慢慢的合拢,就像是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赫明风把那个机关处又放了些石头,以免又被人不小心触到,这才带了众人到了指定的地点,随后发起了暗号箭。 此时,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 冬天的天很短,山里的天黑得更早,四周的光线慢慢退去,黑暗慢慢涌上来,一层一层吞噬掉了光明。 今天晚上的月光也不太好,月亮周围云层密布,星子也很少,一切安静而黯淡,让人心头有些发闷。 就在赫明风放了暗号箭之后不久,洛九卿便看到了白墨放出的暗号,他在后山处,那里最是难走不过,甚至还有一小段悬崖,所以他那一队人里都是轻松最好的,尽管如此,他们毕竟是军士,不是暗卫之类,比起白墨上还是差上一大截,白墨上前探路,再指挥他们如何走,如何更安全,等到了指定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天色黑暗。 至此,分兵几路的队伍全部到达,洛九卿看了看时辰,比预计的还要早了一点,再过一个时辰,等天彻底的黑透,就是动手的时机,她吩咐众人利用这个时候吃点干粮,养足了精神。 她拢着目光向下面看去,下面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零星的几把火把晃来晃去,应该就是那些巡逻的人。 可是,为什么这么少? 而且,围猎场上也没有挂多少灯笼,那些帐篷散在黑暗里,也没有几个亮着灯的,中间的大帐中倒是有光,难道……是对方故布疑阵?否则的话,谢志铭就算是不觉得什么,以为不会有危险出现,那也不至于松懈到这种程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九卿心中疑惑,她仔细的想了想,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下去看一看情况。这几路人马就她这里能够看得见下面的情况,她有必须调查清楚的责任,若是下面有埋伏,不能让这么多人稀里糊涂的就送了命。 她回头看了看身侧的那个人,此人今年二十多岁,是魏朗的好朋友,名唤孙怀彬,她低声说道:“我要下去一趟,探查一下情况,你们留守在这里,不等我回来,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轻举妄动,听到了吗?” 孙怀彬一听就急了,他上前一步道:“让我去吧,下面太危险了,情况又不明朗……” “不行,”洛九卿干脆利索的说道:“听我的命令,服从!” 孙怀彬还想说什么,洛九卿已经纵身一跃,如一只灵巧的燕子,踏在树尖,向下快速离去。 孙怀彬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有如此的好身手,其它的几个人也过来,吐了吐舌头说道:“乖乖,真没有看出来啊,怪不得不让我们去……” “我们……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啊?真是好样的!” 众人羡慕的惊叹,眼中尽是敬佩之意。 洛九卿把这些目光甩在身后,她到了山脚下隐了身形,一双眼睛明亮闪闪,看着四周的情况,快速的靠近帐篷的方向。 这段距离并不近,洛九卿走走停停,她惊讶的发现这一路上真的没有什么人把守,也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只有那几个少数的侍卫举着把火走来走去,还有两个站在中间大帐的帐篷前不曾离开过。 嗯? 洛九卿心中越发的奇怪,不是说刘副将同行的吗?刘副将人呢?怎么没有看到? 还有,周远行曾说谢志铭身边有几十个侍卫,现在怎么数也没有几十个,其它的人呢? 可自己方才来的时候,在这周围也没有看到有暗中埋伏的人,人都去哪里了?难道是谢志铭给派走了? 这些疑惑绕在洛九卿的心头,她始终觉得,今天晚上的事儿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她微眯了眼睛望着大帐,心头猛然一跳,该不会是……走露了消息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 重大纰漏 第三百二十六章重大纰漏 洛九卿心中警铃大作,她的手按住了腰间的软剑,正待她想再仔细的探查一下的时候,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划破了夜空。 “啊!” 洛九卿霍然回首。 与此同时,在帐篷的后面,一道黑色的影子也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夜色中,目光闪亮,尽是惊诧之色。 他慢步靠近大帐,脚步轻轻,如一只狸猫,没有任何的声响。 来到大帐处,看看四周无人,他拿出匕首,在大帐不起眼的角落里悄悄划了一个小口子,眼睛对准了小口,向着大帐里面望去。 这一看之下,他的眸子猛然一缩。 帐中的光线明亮,里面有两个人,一个男人跪坐在床上,背对着他的方向,男人赤裸着上半身,肌肤雪白而肥腻,像一块厚实的案板,一圈圈肥肉堆在腰间,下身仅穿了一条贴身白色短裤,圆润的屁股几乎快要撑裂。 床角里窝着一个女人,她身上披着一条被子,一直接到脖子处,只露出一张脸,头发披散,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盯住男人,尽是惶恐之色,尽管披着裤子,仍旧可以看出她在微微的发抖。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脸……赫然就是浓意阁的霜儿。 帐篷外的黑影脑子里轰鸣一响,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外面这样安静,人手这么少,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前来报了信,这些人早知道了消息! 这一惊非同小可,黑影立即转身就要走,他此时最想做的就是把这个情况通报给洛九卿,除此之外,他还想抽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 他刚一转身,忽然听到附近有声音一响,像是有人快速掠过,他急忙转回向,隐藏了身形,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果然,目光刚刚一定,便看到一条黑影向着这边而来,那人身量纤细,也想着向帐中望去。 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了暗中的人,快步向着这边奔来,手中的冷光一闪,直奔面门。 黑衣人急忙出手招架,低声说道:“主子,是我!” 黑影住了手,那双眸子闪亮,正是洛九卿。 洛九卿看着隐在暗中的白墨,“你怎么在这里?” 白墨行了个礼道:“主子,有件重要的事情,属下要向您汇报,这件事情完结这后,是杀是剐,属下听主子的。” 洛九卿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白墨微微闭了闭眼睛,“回主子的话,帐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浓意阁的霜儿,属下当时……并没有杀她,只是在她的酒里下了一点药,属下对她说那是毒药,本来是想着留她一命,一是不想着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二是想万一她以后还有用,所以……属下不知她为何会来到这里,但是想必她已经提醒过刘副将……请主子责罚!” 说到这里,洛九卿立即就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人不多,为什么不见刘副将的人影,想必这个家伙是得到了消息,趁机想要表现,带着人暗中埋伏了。 此事确实是白墨没有做干净,便是他说得也有理,浓意阁人进人出,贸然下杀手也会有不小的麻烦,只是现在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纰漏,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弥补纰漏,责怪谁都是于事无补。 她沉思了片刻,“你看清楚了?那个女人是霜儿?” “不会错的,”白墨肯定的说道。 “那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刘副将去哪里了,我们是从山外来,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他的埋伏,而且,他也不知道我们会从哪里来,所以应该不会在半路上设伏,只会在他以为的必经之处……” 洛九卿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她转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帐内的情景,心中有个念头忽然一闪。 洛九卿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对白墨说了几句,白墨点了点头,立即起身离去。 洛九卿也不再停留,转身向着墨白的队伍方向而去。 洛九卿的队伍距离墨白的最近,而白墨的队伍距离赫明风的最近,按照洛九卿的计划,她和白墨分别赶到墨白和赫明风的队伍中,向他们说明临时改变的计划。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此时的刘副将还在林子深处,手边放着几件猎物,散发出血腥气,他身边带着十几个自己的人,剩下的是从谢志铭身边带走的人。 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他自己的手下不敢多问,谢志铭的手下有些按捺不住了。 有人上前一步问道:“刘将军,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大人尚在等候我们,那里留守的人不多,天色已晚,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保护大人?” 刘副将淡淡一笑,“不必。” “不必?”那人眉头一皱,“不必是什么意思?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大人,应该以大人的安危为重,不是吗?” “不错,你说得对,”刘副将点头说道:“只是——不是现在,你们只需要耐心等待,时候到了,我自然带你们回去。” 他这几句话说得诡异,有几个明显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站起身来说道:“刘将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谢大人的近身侍卫,职责就是保护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认为我们有权知道!请你告诉我们!” “对,刘将军,请你说明一下。” “对,不然的话,我们就要走了!” 这种声音此起彼伏,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刘副将的手下有人看不惯了,其中一个叫赵明义的上前抬着下巴说道:“吵什么?现在这里刘将军说了算,不知道听从命令是什么意思吗?” 谢志铭的手下成利飞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不知道这里谁最大,这个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只知道,我们是随着谢大人来的,职责就是保护谢大了,如果刘将军不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说法,一个准确的交待,恕我们不能从命,我们要回去了。” “对,我们要回去!” “我们要去保护大人!” 赵明义上前一步,“你们敢抗令?” “滚开!”成利飞根本不把他看在眼中,伸手推了他一把,冷声对刘副将说道:“刘将军,再问您一次,到底发生了何事?您说还是不说?” 刘副将慢慢站起身来,看着成利飞的目光闪动如妖火,他极慢的笑了笑,“成利飞,你似乎不明白你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很清楚,不用你提醒,”成利飞说道:“我们是谢大人的侍卫,就该守在谢大人的身边。” 他说罢,也不再与刘副将废话,转身就要走,还没有走出几步,忽然听到“哧”一声微响。 有什么东西穿过了小腹,冷而硬,从前面冒了出来,成利飞慢慢的垂头去看,一截森冷的剑尖赫然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从面前露出尖儿来,点点血珠滚落,瞬间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 众人一片死寂,谁也没有想到,刘副将会突然下杀手。 短暂的寂静之后,成利飞慢慢的倒了下去,他到死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刘凯!”有人回过神来叫了一声,“你敢杀了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刘副将抽出剑,血珠滴滴滚落入土,无声而骇人,“本将再说一次,大帐那里现在有安排,大人睿智,安排了一个假像,想要引蛇出洞,你们随我守在这里,只待一声令下。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能说,你们杀了我,我也不能说。这是大人的命令,你们若是不信,要么反了,要么和成利飞一个下场!” 他说着,从袖子里取出那块令牌来,众人一见,那块令牌乌黑发亮,闪着幽着的光,正是谢志铭的令牌。 有死尸在眼前,有令牌在后,这样的震慑极具效果,众人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垂下头,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成利飞的尸首躺在那里,伤口处仍旧不断的冒出血来,血腥气比方才更浓烈了些。 有两个平时与成利飞交情不错的人,最终于心不忍,走上前去,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刘副将,随后弯下腰去把成利飞的尸首拉到一边,用刀挖了一个坑,刘副将扫了一眼,也没有吭声,他心中明白得很,自己的人少,谢志铭的人多,震慑了下就行了,只要他们乖乖听令就好,否则的话,做过了头引起了众怒,吃亏的也是自己。 刚把成利飞埋好,突然,隐约听到有喊杀之声,还有火把亮起的光线,冲坡茫茫夜色,冲击着人的耳膜和视野。 刘副将立即站起,向前走了几步,又侧耳仔细的听了听,低声说道:“众人听令,随时准备出发!” 下面的确开始发动了进攻,进攻的队伍是由张鹏安和白墨所带领的小队,他们冲入围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打散了那些巡逻的侍卫,这一阵的喊杀,很快惊动了大帐中的谢志铭。 谢志铭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禁大惊失色,面对美人的那番兴致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快速的穿好衣服,一边披着外袍一边往外走,守在大帐门口的侍卫一见他出来了,急忙道:“大人,您快进去吧。” “发生了何事?”谢志铭看着挥舞着刀枪的人们,看着那些倒地的尸首,大团大团喷出的鲜血,惊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大人,目前还不知他们是什么,只是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至于目的……”那人还未说完,忽然听到一声利器的呼啸之声,“哧!” 那人听到声音,心中大惊,再想躲闪已然不及,只能用力的一扭身,那支箭射到了肩膀上,他的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地。 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一人纵身跃过来,手起刀落,一刀确死了他。 谢志铭看着方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人突然就成了一具尸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刹那凝结成了冰,毛孔都被冰堵住,他怔住,眼睛里浮现出一片惊恐之色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你想死,还是想活? 第三百二十七章你想死,还是想活? 谢志铭虽然是个总兵,职位不低,但是他从未上过战场打过仗,平时走到哪里都带着侍卫,一副十分威风的样子,但他没有见过血,更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见过刀和血。 谢志铭瞪大了眼睛,运了半天的气,从一旁拴起一柄钢刀来,小跑着绕到了帐篷的一侧,在暗中偷偷瞄着,他在瞬间打定了主意,这样硬冲出去是不行的,跑了几步就得被人杀死,还是先躲一下,实在不行就倒地装死,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听着耳边的打杀声,看着那些亮起的,被推倒在地,被踩灭了的各种各样的火把,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向远处望了望茫茫山脉,心中越发焦急,刘副将带着人去哪儿了?怎么这般时候也不见回来? 他此刻的希望都在刘副将的身上,他哪里知道,刘副将早已经生了异心。 他更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躲到这里的时候,有人闪身进了帐篷,缩在床角的霜儿正在哆哆嗦嗦的穿衣服,看到有人进来,不由得吓了一跳,重新用被子挡住了自己,瞪大了眼睛望过来。 “你……”霜儿看着对面的人,手中提着钢刀,身上穿着深蓝色锦袍,腰间扎着玉带,衬出颀长的身材,乌发束在玉冠里,眉梢微扬,乌亮的眼睛眯起,眼角眉梢透出凛冽杀机。 来人正是洛九卿,她提了刀,慢慢走到床前,霜儿颤抖着声音说道:“公子!饶了奴家吧,奴家也是可怜人,被这个无良的狗官抓到了这里,百般凌辱,可巧遇到公子前来仗义杀狗官,就请公子放过奴家,奴家全家人都感激不尽!” 洛九卿目光平静的看着她,慢慢说道:“百般凌辱?” 霜儿的脸色一红,点了头说道:“奴家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被这狗官看到,起了歹毒的心思,将奴家迷晕强行带到这里,等奴家醒了之后才发现……” 她说着,竟自嘤嘤的哭了起来,泪水涟涟,好不悲伤。 “这样啊……”洛九卿微微拉长了声调,看似在思索什么。 霜儿的眼睛一亮,她急忙挺了挺腰身,身上的薄被也因此微微滑落,隐约露出雪白的肩膀和水红色的肚兜,映着帐篷里的烛火,美艳诱人。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慢吞吞的说道:“可是……” 霜儿一见有门,急急又说道:“只要公子肯放过奴家,奴家……什么都愿意做,奴家这身子……虽然被百般凌辱,但奴家……愿意公子做一切事,缝洗浆补,什么都会做的。”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她看着霜儿那满眼含春的模样,话锋一转说道:“可是,被凌辱之后的女子不是应该一心求死吗?本公子虽然没有见过,但这种事情可听说了不少,那些贞烈的女子有的撞墙自尽,有的上吊自缢,还有的干脆烧死自己,其贞烈,让人不禁动容。就算有些怕死的,也会被族人抬着浸了猪笼,或者绑在柱子上烧成灰。” 霜儿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白,洛九卿轻轻一笑,“姑娘,你是哪种人?” 霜儿一怔,随即跪爬了几步,凄声说道:“公子,奴家也是贞烈之人,也想一死了之,可是,奴家家中还有老母尚在,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若是我去了,母亲定当痛断肝肠,可怜她老人家没有享过福,到头来还要受如此之苦,奴家……实在于心不忍啊。” “所以?”她说得真切,感情也十分到位,洛九卿却不为所动,挑了挑眉梢问道。 “……”霜儿抿了抿嘴唇,“所以,奴家思及老母,纵然心如死灰,不想苟活于世,却也不敢妄言生死,丢老母一人凄苦于世,无人照顾。” 霜儿说得好不可怜,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任谁都要心软三分,沦落风尘多年,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这种本事她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 她泪水迷蒙的看着眼前的洛九卿,只觉得此人也像是跟着迷蒙起来,明明就在眼前,可就是感觉看不透,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心慌。 洛九卿听她哭诉完,问道:“你的老母亲今年高寿啊?” 霜儿一愣,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眼前的人果然不按套路出牌,她的手指紧紧抓住被子,低声说道:“奴家的老母……今年……今年快七十岁了。” “噢?是你母亲,还是你祖母?”洛九卿反问道:“你母亲五十多岁的生了你?有什么生子秘诀吗?” “……”霜儿被问得头晕,她愣了半晌,沉吟着想不出合适的说辞来。 忽然门口人影一闪,又有人走进来,白墨走到洛九卿面前,低声说道:“主子,外面已经差不多了,谢志铭就在帐外的暗处,还在那里躲着,还没有人动他。”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我去看看他,这里交给你,听了那么久的蠢话,头都有些疼。” 霜儿瞪着眼睛看着走进来的人,虽然容貌看得眼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姿势气质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白墨走到床前,微笑着看着她,眉眼前尽是冷意,霜儿被这样的笑意冷得心底发毛,她刚想说话,白墨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说道:“霜儿姑娘,自浓意阁一别,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是来向刘副将报信的吗?看起来,体内的毒是没事了吧?” 霜儿的眼前一黑,耳朵里轰鸣一响,她立即就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 白墨想着外面的事情,不想再和这个女人耽搁得太久,他沉声说道:“本来我想着放过你,留你一命,没有想到你这般不领情,就休要怪我无情了。” 霜儿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猛然往后一缩,“不,不要……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之后会和谢志铭在一起,为什么刘副将不见了踪影,为什么不像她期待的那般。 可惜的是,她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了。 “哧”的一声响。 血花四溅,铺满她眼前最后的视野。 白墨手起刀落,没有半分的犹豫,随后便转身去走到帐外,灯火通明中,洛九卿派人从暗处揪出了谢志铭。 空气中尽是血腥气,放眼望去,鲜血淋漓满地,四周极静,洛九卿和白墨这两队人手中举着火把,突突跳着的火把照亮了这一方,山风凛冽,有风声,有火声,却没有人声。 众人都抿嘴沉默,望着被围在中央的谢志铭。 谢志铭浑身颤抖,再没有之前在周远行面前时的威风,他手中提着刀,手却在不停的抖,刀光闪闪,映着他苍白的脸色。 “我……我告诉你们!”他鼓足了勇气说道:“我可是……总兵!掌管漳州三城!你们最好掂量一下……” 他还没有说完,鼓足的那口气又慢慢的散去,后面的话也没有力气再说,身子微微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洛九卿平静的目光突然一缩,她上前一步,走到谢志铭的面前说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谢志铭微微喘着气,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闪过一丝希望,他咬了咬牙,“我当然想活,怎么?你打算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不追究今天的事,将来日后见到我的皇后表姐,我也……” “嚓!” 一声响打断了谢志铭的话,让他自以为是的喋喋不休嘎然停止,瞬间的寂静之后,就是他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众人看着那根被斩断的小手指,落在满是血迹的地上,谢志铭紧紧捂住伤口,血仍旧不断的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 谢志铭一脸惊恐的望着洛九卿,她手中的刀尖上还滚落着血珠,热辣辣的灼着他的眼睛。 洛九卿看着他,一字一字说道:“谢志铭,你最好搞清楚,现在你的生死握在我的手中,别再提你的什么皇后表姐,否则的话,说一次就断一指,明白了吗?” 谢志铭的胖脸因疼痛和紧张而有些扭曲,他点了点头,不敢再说话。 “要是想活,这个时候就先闭上嘴,让你说的时候自然会问你,问什么说什么,多余的字,不要说,懂吗?”洛九卿问道。 “懂。”谢志铭连连点头。 “杀呀……”此时,忽然有喊杀声再次传来,远处火把摇动,似在黑夜中突然散开的星辰,马蹄声阵阵,踏在地面上,由远及近,地皮都在跟着颤动。 洛九卿转头望去,目光依旧平静无波,眼角的余光看见谢志铭那一瞬间露出的喜色,她心中暗笑,这个愚蠢至极的家伙,现在还以为刘副将是忠心耿耿的好人呢? 马蹄声近了,那群人也到了眼前,刘副将首当其冲,到了不远处勒住马缰绳,马儿嘶鸣一声,他在马上端坐面色不改。 “对面的人听着!速速把谢大人放了!否则的话,休怪本将一声令下,将你等射成刺猬!”刘副将的声音清晰入耳,在夜色中传出老远。 洛九卿淡淡一声冷笑,她看了看身边的谢志铭,低声说道:“谢大人,此时心中雀跃否?感动否?” 谢志铭抿着嘴唇不敢说话,眼睛里闪动着光芒却说明了一切。 洛九卿无谓的笑起,“谢大人,你说你这个手下,是真心想救你,还是逼着我杀了你呢?” 谢志铭眼中的光芒刹那凝固,他转头看着洛九卿,又看了看刘副将,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疑惑之色。 他在官场混迹多年,虽然不会骑射,又懒又贪吃还好色,但是并不代表他一无是处,能够稳坐总兵这么多年,除了那个表得不能再表的皇后表姐之外,他自己的圆滑世故,八面玲珑也是很重要的关键。 方才是急了,一时没有多想,如今听洛九卿这么一说,再细细回味,他的心里难免没有疑虑和怀疑。 洛九卿见他神色变幻,知道他心中想法动摇,便低声说道:“谢大人,不妨来试探一下。” 第三百二十八章 险恶用心 第三百二十八章险恶用心 谢志铭咬了咬牙,“你想干什么?” 洛九卿垂眼看了看手中的钢刀,上面的血迹还未干,映着她眼中的冰冷之色,“谢大人,说实话,本来今天我是想让你死在这里的,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这样吧,你不如好好看一场戏,如何?” “看戏?”谢志铭心中狐疑,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狡黠如狐,让他捉摸不定,明明笑意淡淡,却偏偏让人感觉到危险。 “我方才的话依旧有效,不让你说话的时候闭上嘴,让你说什么就说,”洛九卿并不打算回答他的疑问。 谢志铭被噎了一口气,又不敢发作,只好闷声点了点头。 “对面是什么人呐?”洛九卿对着刘副将说道。 刘副将微眯了眼睛,仔细看了看站在洛九卿身边的谢志铭,心中暗暗窃喜,这个死胖子一直高高在上,总让自己伺候,拿自己当成一条狗一般使唤,现在看到他这副惨相,那种无法言说的在心底压抑许久的快乐,如山泉迸发。 他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朗声说道:“本将是谢大人的属下,速速放了谢大人,否则的话,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位大人,”洛九卿轻笑一声,“你似乎没有弄清楚现在的情势,我的人虽然比你的少一些,但是,你的长官在我的手上,你若是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首先陪葬的得是你们长官吧?” 刘副将的马在原地踏来踏去,他并没有下马的意思,一双眼睛灼灼的盯住洛九卿。 他当然没有想要救下谢志铭,他想的是如何快点把这些人置于死地,连同谢志铭一起最好都死,然后拿了谢志铭的兵符,把他手中的兵马握在手中,再上报朝廷这次“惊天动地”的大事,把自己说成力挽狂澜的英雄,就算不能取而代之,至少也会连升几级,不会再是一个副将。 想到这里,刘副将冷声说道:“休要口出狂言,本将见你们这号人物见得多了!乖乖束手就擒吧!别再浪费时间!” 洛九卿摇头说道:“要想让我们乖乖被俘,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自问也是有骨气的人物,就算是死,也得死得壮烈,反正是你,最好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放我们走,反正我们也只是想劫财,并不想杀人,只要你放了我们,我们带着值钱的东西离开,三里地之外,就把你们大人放了,如何?” 刘副将自然不肯,他刀尖一指,冷光闪烁,“哼,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本将讲条件?除了你们束手就擒,没有第二条可走!” 洛九卿微微侧首,看了谢志铭一眼,目光中满含讥讽的意味,谢志铭立即明白,他大声说道:“刘凯!按照他说的做!” 刘副将的目光遥远的望来,没有了平时的恭敬和谦卑,他在马上说道:“大人,您放心,属下一定把您救出来,这些山匪狡猾得很,若是放他们走,不但会害了您,还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这话的意思,就是拒绝了,谢志铭气得头发晕,他跳着脚说道:“刘凯!你竟敢不听我的!” 刘副将不再答话,他回着看了看自己的队伍,那里面还有不少谢志铭的人,但是他此时并没有什么顾忌,先是有成利飞被杀在前,现在这种局面,任谁都看得明白,何况…… 他森然的笑起来,事先他早有准备,他在林中等待时机的时候,已经对众人手中的弓箭做了重新的安排,那些精弓良箭都在他的手中,虽然他的人不如谢志铭的人多,但是他的人在队伍后面,只要他一声令下,搭弓射箭,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 如果谢志铭的人有哪个不听号令,他不介意连他们一同射杀。 事已至此,局势再清晰不过。 谢志铭心中的绝望和怒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仇恨的网,扑向对面的刘副将,“刘凯!你这个王八蛋!把老子的令牌交出来!” 刘副将沉默无言,只是微微冷笑,一个跟随谢志铭多年的侍卫终于忍受不住,双腿一夹跨下的马,挥舞着手中的刀冲上前去,“大人,我来救你!” 洛九卿和她的属下没有人动,依旧站在那里目光平静的看着。 一道冷光从远处凌厉的射来,割破空气,森然而冷酷的射入那人的后背,“砰”的一声响,他从马上栽于马下,绝气身亡。 谢志铭顿时呆住,他抬头看去,只见队伍的后方的人手执着弓箭,其中有一个的弦上空了,显然方才的箭是他射的,而些手执弓箭的人都只是有些脸熟,他知道,那不是他的人。 刘副将依旧坐在马上,面容平静,仿佛方才的射杀与他无关,他的眸子闪动着奇异的光,一闪一闪如同原野中的妖火,谢志铭知道,那是欲望,对权力赤祼祼的欲望。 他的身子微微一晃,通体冰凉。 原来以为,最大的杀机是洛九卿,现在看来,就算是洛九卿不杀自己,侥幸逃过这一劫,刘副将也不会放过自己,他会让自己死在“乱军”中,“不幸”身亡。 “啧啧,”洛九卿微微摇头,“谢大人,您瞧,您的手下似乎比我还想让您死。” 她的话无异于补刀,扎在谢志铭的心上,谢志铭的眼睛里冒出狠辣的光,低声说道:“帮我杀了他!杀了他!我知道,你能做到,只要杀了他,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是……让我死在他后面也行!” 洛九卿挑了挑眉,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好吧,你的提议不错,我考虑看看。” 她的话音刚落,对面的刘副将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反正现在已经撕破了脸,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提马上前走了几步,朗声说道:“怎么样?谢大人,要不然这样,你把你的兵符拿出来交由属下保管,等到属下灭杀了这些山匪,一定救您。” 谢志铭冷笑了一声,“呸!刘凯,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老多瞎了眼,这么多年看错了你!你想要老子的兵符,没门!老子死也不给你。” “既然是这样,那……”刘副将面露为难之色,语气可不是那么回事,悠然像是一阵风,“那我就等大人死在这些山匪的手中之后再自行取吧。” “你!”谢志铭气得差一点吐出一口血来。 “来人……”刘副将慢慢的抬起手,队伍后的那些人慢慢拉开弓,在黑夜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得人心中发寒,那些森冷的箭尖在夜色中闪着冷厉的光,如死神的狞笑和冰冷的眼神。 弓如满月,箭在弦上。 只等刘副将一声令下! 正在此时,忽然更远处有凌厉的风声响起,带着尖利的哨箭声响,一团火花升上了天空,“砰”的一声在空中一炸,闪亮的光芒映着下面众人各色的神情。 “嗡!” 箭风如大鸟的翅膀,呼啸着而来,乌羽箭从天而降,准确的射到刘副将的队伍阵营中,没有一支落到洛九卿手下的面前来,精准之射! 惨叫声的绝于耳,在这样的箭术向前,刘副将身边的十几号人连招架之力都没有,惊恐的四处逃窜中,他们看到不远处黑暗中一个个沉默着的人杀气凛凛,动作划一精准,搭箭、拉弓,显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刘副将回头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偷袭朝廷命官!” 他叫得大声,却无人理会他,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满眼都是尸首和乌羽箭,他在原地打着转,却始终没有一支箭射到他。 他根本不会以为这是自己的好运气,他完全明白,这是对方在戏耍他,就是看着他在惊恐中逃窜,他心中不甘,却又不能不逃,每次逃开箭都擦身而过,惊出一身冷汗。 刘副将一边逃,一边忽然想到,能够有这样精准箭术的,放眼轩辕……似乎只有洛擎天大将军手下的骁骑营吧?而且这些人动作整齐划一,分明就是平时训练有素,受严格的军法管束。 想到这一层,他心中更惊,骁骑营……怎么会来到这里?又怎么会来救这些人?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洛九卿打了一个手势,射箭立即停止,一切声响也都随之沉寂,静得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有人快步跑过来,他身穿黑色锦袍,身法超卓,来到洛九卿的面前行了礼道:“主子,一切人等皆已到位。” “很好,”洛九卿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方才信号发出,大队人马也该到了,你去山口迎一迎。” “是。”墨白立即转身离去。 谢志铭吞了一口唾沫,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他也同样震惊那些射手的出现,这样精良的乌羽箭,这样精准的箭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洛九卿是什么山匪。 刘副将还端坐在马上,此时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显得十分突兀,洛九卿微微扬眉,脸上似笑非笑,“怎么?刘副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束手就擒了?” 刘副将咬了咬牙,现在的局势如此大反转,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想跑,却又不敢动,不远处就是那些箭术超卓的人,那些箭肯定比自己的马跑得快。 正在他不知如何回答之时,忽然听到山口处有马蹄声、人声汇聚成一片,远远的望去只见如潮水一般涌进一支队伍来,火光映着前面一人的脸,乌眉大眼,一缕胡须轻摆,头上的金盔和身上的薄甲闪着光,跨下一匹黑色高头大马四蹄翻飞。 周远行。 刘副将一见是他,眼珠一转,急忙大声喊道:“周将军!属下在此!” 周远行拢了目光望去,一见是他,又一转眼看到他身边周围的那些尸首,不由得一惊。 周远行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更不知道刘副将的险恶用心,他问道:“刘副将,发生了何事?”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我也要兵符 第三百二十九章我也要兵符 刘副将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将军,这些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他们劫持了谢大人,还把谢大人和属下带来的那些人都射杀了,手段极其残忍,属下属下……也差点难逃杀手,若是大人再晚来一步,属下也难逃一死!将军,快下令围剿这些人,就出谢大人吧!” 周远行听得心惊肉跳,他根本没有去想刘副将会心存歹意,可眼下的这些话,听起来有那么真实,洛九卿原来的计划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怎么刘副将的那些手下也死了? 他正纳闷,刘副将催促道:“将军!事不宜迟,快下令吧!” 周远行面色沉郁,这个令他自然不能下,翻身下了马,他快步向着洛九卿的方向走去,刘副将心中疑惑,急忙大声叫道:“将军!小心!” 周远行的脚步并未停止下,他正要向洛九卿行礼,洛九卿抢先虚扶了一下他的手臂,他立时回过神来,低声说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洛九卿微笑道:“刘副将是怎么说的?” 周远行犹豫了一下,把方才刘副将的话对她说了一下,洛九卿笑容微凉,“此人奸诈狡猾,心肠歹毒,实在不是可信之人。” 谢志铭也过来说道:“周老弟,这个刘凯就是一个王八蛋!该千刀万剐!” 他义愤填膺的说完这句,猛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转过头看了看洛九卿,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们……你们认识?” 周远行扫了他一眼,没有答言,对洛九卿说道:“那……依您的意思……” “他毕竟是一员副将,先带回去,不许他与任何人接触,严加看管,回头再处置他。”洛九卿吩咐道。 “是。”周远行拱了拱手,转身走到刘副将的面前,此时的刘副将已经下了马,手掌紧紧的握着马疆绳,粗糙的感觉磨砺着掌心。 “将军……”刘副将心中打鼓,刚想要试探一下周远行和洛九卿等人说了什么,周远行突然闪电般的伸出手,手指如铁勾般握住了他的肩窝,他顿时身子一麻,力道也随之失去。 与此同时,他听到周远行冷声说道:“来人,绑了!” 几个人上前一闯,几道绳索把刘副将捆了个结实,刘副将大惊,叫道:“将军,将军!这是为何呀?” “为何?”周远行冷然一笑,眼睛里的冷光闪烁,“你还问本将为何?刘凯,你当本将是傻的吗?”他说罢,一挥手说道:“带上去!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与他接触,不准与他说半句话。违令者,斩!” 众人应了一声“是,”随后把刘凯带了下去。 谢志铭此时也回过了味儿来,他看到周远行这么听洛九卿的话,对她的命令言听计从,不禁心中起了嘀咕,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还有那些箭术精准的人,都是什么来头? 他的眼睛骨碌碌转着,不管是什么人……至少眼下应该是不用死了,逃过了劫,这也算是最大的安慰了。 他想罢,一转头发现洛九卿正笑吟吟的看着他,她的目光清亮,似看透了他的心,把他心里的想法摸了个清楚,他不禁又是一阵紧张,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多谢公子替本官除去这个奸诈小人,感激不尽,感激尽,来日到了漳州,本官一定会设宴好生款待公子,好生款待,哈哈,哈哈!” 他自顾说着,笑了几声,发现洛九卿的表情未改,没有半点随他笑的意思,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洛九卿晃了晃手中的钢刀,慢慢说道:“方才谢大人是怎么说的?你没有忘记吧?你说,只要替你杀了刘凯,你就算是死在他的后面也甘愿?” 谢志铭打了一个激凌,僵硬的一笑说道:“公子……玩笑了,那个……下官的意思是……下官方才也是急了,再说,他不是也没有死吗?” 他的自称从“本官”变成了“下官”,这其中的区别可想而知,最后一句也说得轻轻,像是在自己嘀咕,怕苦恼了洛九卿当即就砍了他。 洛九卿点了点头,“谢大人说得极是,不过,我现在就可以下令要了他的命,然后呢?谢大人就可以慷慨赴死吗?” “不,不,”谢志铭急忙摆了摆手,此时他已经忘记了断指之痛,身上的冷汗一层接着一层,“那个……下官……并无此意,并无此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瞄了瞄站在一边的周远行,期待着他能为自己说句话,可偏偏周远行的目光望着别处,吩咐着众人打扫尸首,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 他又急又恼,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咬了咬牙说道:“公子,您到底是什么人?下官看出您并非寻常人,您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到这里来找下官,并不是像您之前说的为了劫财吧?” 洛九卿听着他的问话,暗道这个家伙终于算是开了窍了,她指了指一旁的大帐,沉吟了片刻说道:“大人,帐内谈吧。” 谢志铭心中暗喜,知道有门,急忙道:“公子先请。” 洛九卿也不跟他客气,转身进了帐中,对他说道:“谢大人,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和刘副将一样,借您的兵符一用。” “兵符?”谢志铭心中警铃大起,“这……这可是朝廷给下官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不知公子拿来何用?若是公子有什么难处,不妨对下官说,下官定会带人出手相助,如何?” 洛九卿似笑非笑,用刀尖拨了拨帐内的烛光,粗大的牛油蜡火苗高烧,映着她清亮却冰冷的眼神。 “谢大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兵符可以干来干什么,你一清二楚,至于我的忙,你恐怕也帮不了,还是我自己来更为合适一些。” “可是,”谢志铭吞了一口唾沫,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朝廷兵部所造,皇上亲手所发,若是下官交给了别人,脱了手,那可是死罪一条啊,若是被皇上知道,下官就是死路一条啊。” 洛九卿没有说话,她只是微笑着看来,明明两个距离并不远,可谢志铭就是感觉她是在遥远的俯视,那目光如沉沉的刀锋,森凉而逼迫,让他呼吸一紧。 他心头一凛,洛九卿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她的意思却很清楚,给了她兵符,若是皇帝知道了,一定是少不了怪罪,可是……若是不给她,她现在就可以杀了自己。 横竖都是死。 何况天高皇帝远,皇上也未必就会知道这件事。 不过……谢志铭不能不疑惑,不能不心惊,她到底要用兵干什么?这万一……要是用来造反,那想不让皇帝知道都难了。 一时间,他左右为难,进退都是死局,脑门上慢慢渗出细密的汗来。 他思虑良久,终于狠下心,决定先顾眼前的危机,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方才他还以为自己会死在刘副将的手下呢。 想到这里,他点头说道:“好吧,就依公子。” 他转身走到大帐的床边,正想要伸手去拿什么,此时一转目光方才看到霜儿的尸首,不由得吓了一跳,手也缩了回来,一脸惊愕的转过头,望向洛九卿。 洛九卿扫了一眼尸首,淡淡说道:“谢大人不必惊慌,此女乃是浓意阁的一名妓女,她与刘副将长年厮混,你以为刘副将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都是此女暗中送的信。” 谢志铭这才恍然大悟,此时更觉得刘副将可恨,原来他在向自己要令牌,调走自己的亲卫的时候就已经包藏了祸心,把这个女人弄晕了献给自己,让自己沉迷,他却带人跑了。 真真是可恨! 他对着霜儿的尸首吐了口唾沫,这才弯下腰去在床下摸了摸,摸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来,双手拿到洛九卿的面前。 洛九卿并不接,谢志铭会意,暗道此人真是防备心强得紧,伸手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了兵符,这才又递了过去。 那块兵符通体黑色,似铁似玉,上面刻着一只下山虎,栩栩如生,是虎符没有错。 她伸手接过,淡淡一笑,“谢大人,多谢了。” 她嘴里说着多谢,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谢意,谢志铭嘿嘿一笑,“那个……公子,那在下是不是能走了?” 洛九卿摇头说道:“当然不能。” 谢志铭一口气没有吞下去,差点被噎死,他咳了几声说道:“公子,在下的诚意还不够吗?这兵符都交了,公子还有什么要求?” 洛九卿把兵符收好,“还要劳烦谢大人跟随在下去往漳州一趟,让手下开门,在下把人带走,谢大人自然也可能回家。” “……”谢志铭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只能干笑道:“公子睿智,思维缜密,在下佩服……佩服!” 洛九卿也不再理会他这虚假的恭维,知道他在心里还指不定怎么骂自己呢,“走吧,谢大人,即刻启程。” 谢志铭心中叫苦,这大晚上的……又惊又吓又累又饿,现在还要去漳州,真是他娘的受老罪了。 受罪也比死了强,谢志铭勉强安慰自己,跟着洛九卿走出大帐,看到外面的人都已经排列整齐,战场也打扫干净。 他不禁在心中惊叹,慢慢睁大了眼睛,他越发觉得,这些人个个都深不可测,这么短的功夫,竟然有这样的效率,难怪他们有如此大的胆子,竟然敢来劫杀自己,就凭刘副将那两下子,还想和这些人斗,真是瞎了眼。 “怎么样?人都到齐了吗?”洛九卿朗声问道。 墨白上前说道:“回主子的话,人都到齐了,一个不少,我方未损一兵一卒。” “很好,”洛九卿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派出一个小队,把留在山间的马找回跟上,其它的人,随我出发!” “是!” 洛九卿带着原来的队伍和谢志铭在前,周远行距离他们三里地压后,一齐向着漳州,进发。 第三百三十章 为她安排 第三百三十章为她安排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奔在去往漳州的大道上,马上骑士刚刚得到了消息,洛九卿在天齐围猎场擒下了谢志铭,他转念猜到洛九儿卿的用意,挑唇微微一笑。 谢志铭这个倒霉蛋儿,他这是自己撞上去了吧? 这几天日夜兼程,跨下骑的又是日行一千夜走八百的良驹,这才快到漳州,既然洛九卿的目的地也是漳州,那么……就在这里等她吧。 天色渐明,东方的云层被阳光染上了淡淡的白色,一点一点从黑暗中剥离出来,万丈霞光就要突破黑暗,大地将再现光明。 随着光线越来越亮,漳州城的城门也慢慢打开,这是漳州地界上最大的一直城镇,比漳关要大上三分之一。 士兵一大清早提着枪,打着哈欠,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谁就可疑就上前问上几句,忽然,正在打哈欠的瞬间,嘴巴还没有来得及再合上,一阵疾风闪了过去。 一队人怔了一下,急忙举枪追了上去,“站住!什么人?” 马上之人并不答言,只是侧首回望,一个眼神像是带着力度一般,“啪”的一声扫过来。 士兵们吓了一跳,此人不怒自威,只那一双眼神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他们愣神的功夫,那人早已经策马消失不见。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默契的假装没有看到,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骑士策马飞奔,现在刚开城门,街上的行人还很少,他很快就到了漳州总兵府,停下马,望了望高大门楣,轻轻一笑。 门上的衙役揉着眼睛,听着敲门声,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谁呀?” 门外人并不答言,衙役嘟嘟囔囔的走过去,打开门,眯了眼睛往外看着。 眼前是初升的太阳泼下来的金光,一人穿玄色锦袍,外罩同色的斗篷站在金光里,他逆光而立,看不清容貌,只觉得那双眸的子亮得吓人,衙役一怔,只听那人说道:“刘成光在吗?” 他的声音沉沉,带着几分不可抗拒的威严,衙役还没有醒过神来,下意识的回答道:“在……在,刘大人在后院。” 黑衣人抬手推开门就往里走,看着他大步走进,衙役才缓过神来,“哎,我说,你是何人?要等我进去通报……” 话还没有说完,黑衣人的手腕一翻,一块黑乎乎的闪着亮光的令牌突然在他眼前一闪,令牌似乌玉雕琢,两旁是翻飞的龙,中间簇拥着一个什么字,速度太快他没有目的地清楚,只是那一双龙就足以让他震惊到合上不嘴。 黑衣人快步到了后院,此时的刘成光还没有起床,他是谢志铭手下的副将,谢志铭不在,这里就由他来负责,谢志铭平时为人刻薄,没少欺负他,这几日趁着他不在,也算好好的歇一歇。 前几日又新纳了一房小妾,正在宝贝着,这几天起得也就晚了些。 黑衣人站在廊下,听到里面时有时无的轻笑声,脸上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并没有上前叫门,而是站在那里,望着天边翻涌的云层。 跟在他后面走进来的那个衙役,抬头看到此情景,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人不说不动,却依旧能够感觉到那股威压扑面而来,让人不敢造次。 他小心的上前,轻咳了一声说道:“您稍候,小的去禀报一声。” 黑衣人没有答言,衙役也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一时间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屋中有人说道:“谁在外面?” 衙役看了一眼黑衣人,小心的上前,走到门口说道:“刘将军,您起了吗?” “什么事?”里面的声音明显有些不耐烦。 “有贵客到了,”衙役瞄了一眼黑衣人,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那令牌还有这人的通身气度都像是京城中来的。 “什么贵客?”声音更不耐烦了些,“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衙役不敢答言,又不知如何开口提醒,屋中人不知道贵客就等在门外,里面的抱怨声不断,那女子也是娇嗔责怪,听得衙役冷汗淋漓,恨不能一头撞死,他悄悄偷瞄着黑衣人,对方一直是一个神色,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没有听到里面声音一般。 越是这样平静,衙役越是不安,总觉得此人的平静之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他咬了咬嘴唇,觉得还是不在这里搅这趟浑水了,他上前走到黑衣人的面前,低声说道:“要不然您随小的去前厅等吧。” 黑衣人不答言,衙役便又说道:“那……小的前面还有事,刘将军马上起来,小的告退了。” 衙役逃也似的跑了出去,黑衣人看着他害怕的模样,觉得有些意思,这个人倒是审时度势,是个聪明人,就是太没有担当了些。 刘成光总算是穿好了衣服,拉开门头也没有抬的问道:“什么人呐……” 他的话未落,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廊下。 他愣了愣,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与此同时,面前的黑衣人转过头来。 黑衣人乌发高束,长眉飞扬,那双眼睛光芒闪耀,似沉冷的刀锋迎面一拍,让人心头一震,他的嘴唇微翘,让人分不清是喜是怒。 他身上的黑色披风微微卷起,在晨风里发出细微的声响,这翻起的弧度似瞬间冲进刘成光心里的惊涛骇浪。 他和谢志铭进京过一次,虽然没有和眼前的人打过照面,但是一次机缘巧合,让他无意中见过此人一次,只那一次,就深深记在他的脑海里。 他没有想过,竟然在此时此时还能相见,急忙伸手把门打开,上前行了礼道:“殿下!末将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刘将军,你好兴致啊。”黑衣人沉声说道。 “……”刘成光想着自己方才在屋中嘀咕的一切,还有那个娇美的小妾,不由得慢慢渗出冷汗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答言。 “刘将军,你打算在此处与本王谈话吗?”黑衣人问道。 “不……不敢,”刘成光急忙说道:“殿下,您随末将来。” 黑衣人随着刘成光进了书房,刘成光吩咐人上了茶,这才搓了搓手,小心的问道:“殿下,不知您……远来此地,有何吩咐啊?” 黑衣人淡淡的一笑,抿了一口茶说道:“刘将军,本王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刘成光一听,急忙又站了起来,拱手说道:“末将不敢,殿下有何事,请直管吩咐就是。” 黑衣人摆手说道:“刘将军不必多礼,请坐。” 刘成光心中十分忐忑,虽然此时黑衣人笑着,但是他就是觉得不安。 他勉强笑了笑,“殿下,您喝茶。” 黑衣人点了点头,“刘将军,此次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求,要向刘将军借样东西。” “借东西?”刘成光一怔,随即朗声一笑说道:“瞧殿下说的,末将有什么东西是殿下您没有的?您想要说什么,只管开口就是,只要末将有,定当双手奉上。” “很好,”黑衣人扬了扬嘴角,笑容中却透出淡淡的凉意,“刘将军可不要反悔。” “当然,”刘成光把胸脯一拍,“为殿下效力,绝不反悔。” “好,那就请刘将军把这漳州城的指挥权,交出来吧。”黑衣人慢条斯理的说道。 “!”刘成光一呆,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殿下……这……这……” “怎么?”黑衣人眉梢一扬,挑起的眼角尽是凌厉之色,“刘将军这么快就反悔了?” “殿下,”刘成光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说道:“恕末将直言,谢大人不在城中,他才是漳州的最高指挥官,不如殿下等他回来……” “知道他不在,”黑衣人淡淡扫了刘成光一眼,“否则的话,也不会来找刘将军了。看刘将军的意思,是信不过本王吗?” “不,不,”刘成光急忙说道:“末将不敢。休说这一个小小的漳州城,就是这天下……也是皇上的,您的身份贵重,这不用末将说。” “既然如此,”黑衣人把茶杯放下,“那刘将军还有什么顾忌?” 刘成光吞了一口唾沫说道:“这个……殿下,您知道的,卑职在此处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有自身的职责在,若是……超出了职责,惹得皇上动怒,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他嚅嚅的说着,犹豫了一下问道:“殿下,您此次前来,有皇上的圣旨吗?如果有的话,一切就都好办了。” 黑衣人没有说话,阳光流泄进来,落在他精致的下颌,光线飞溅开去,照亮了这一室,燃起一片春光,可是他的眸子却沉冷而逼迫,让人如在寒冬腊月。 “本王这次前来,是奉的父皇口谕,而且是密而不宣的,怎么?刘将军想打听打听?” 他这样一说,刘成光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来好,他哼哼唧唧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这能说什么?人家的爹是皇上,人家说了,有旨意,但是是密旨,不能告诉你。 刘成光心中不是没有嘀咕的,这事儿太大,何况谢志铭还不在,要是谢志铭在也轮不到他操心了,是福是祸都由那家伙承担。 可现在……事情得结结实实的落到自己的头上,这可怎么好?真是让人进退两难。 “刘将军,”黑衣人开口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有本王在,出了什么纰漏也是本王的责任,你如果实在不放心,本王就为你写一封手书,说此事与你无关,如何?” “这……”刘成光的心头一喜,他当然愿意这样,到时候就算是出了事,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可是他心中愿意,嘴上到底不能那么说。 若是真的让这位爷写了,那岂不是得罪了他?若真的事情顺利,达成了他的目的,自己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他犹豫再三,咬了咬牙说道:“殿下说的哪里话来,末将听从殿下的吩咐就是。” 第三百三十一章 隔河相见 第三百三十一章隔河相见 黑衣人听到刘成光表了态,点头微笑道:“刘将军助本王的恩情,本王不会忘记,待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刘将军的好处。” 刘成光心中大喜,知道他不会轻易的许诺,急忙俯身施了礼道:“多谢殿下提拔,为殿下效力,末将愿赴汤蹈火。” 黑衣人看了看书房,“这是谢大人的书房?” 刘成光回答道:“正是,府衙只有谢大人才有资格居住,末将都是住在自己的府中,这几日谢大人不在,才让末将搬来这里暂住。” “好,”黑衣人点头,走到书桌前,“这都是这几日的军务吗?” “回殿下的话,正是,”刘成光上前道:“不知殿下还有没有其它的吩咐,末将也好着手准备。” “刘将军,”黑衣人一手翻着书桌上的文件,一边慢慢说道:“本王方才已经说过,这次前来是奉了父皇的口谕,行踪也是秘密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刘成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说道:“是,末将明白。那请问……殿下,末将应该如何称呼您?” “就叫洛公子吧。”黑衣人说道。 “是。”刘成光心中思忖,却也不明白这个称呼的来历。 “刘将军,”黑衣人语速放缓说道:“本王先行一步到达这里,稍后还会有数十名亲身卫队,至于其它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只需要着手安排一下,找个地方能够安置下数十名人就行。” “是。”刘成光心头一凛,不敢怠慢,他心中明白得很,人家身份贵重,又怎么会只身一人前来?原来还有亲身卫队在后面!说是在后面,只怕是现在已经入了城,说是数十人,只怕只多不少。 他还说“至于其它的”,其它的什么?据说京中的那些达官贵人都习惯培养些暗卫,那些人来无影去无踪,身手都相当了得,还可以杀人于无形,那次和谢志铭一块进京的时候就无意中听说过,当真是好手段! 刘成光自动脑补了这些,心中更加凛然,不敢有丝毫的造次,恭敬的说道:“是,末将遵命,即刻就去安排。”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做好,尽量打发的这位爷高兴。 黑衣人见他出去,便走身走到不远处的书架上,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拨拨找找,很快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 士兵的花名册。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里的真正实力,也能够对即将要做的事做出一个最准确的估算,不至于到时候措手不及。 他仔细的看着,一刻也没有闲着,他必须在洛九卿到来之前准备好一切,她正向这边而来,一定要分秒必争才行。 此时的洛九卿,距离此处三百里。 她的计划是,天黑之时赶到城门口,利用黑夜的掩护,把漳州城也一并拿下,当然,这事儿不能告诉谢志铭。 她微微侧首,身边的墨白上前来,“去前面打探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要大意。” “是,”墨白点称,策马向前奔去。 洛九卿慢慢舒了一口气,前面的路越来风险越大,可又不是停下来,更不能后退,无论如何,都要扛过去,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大意,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会造成巨大的无法挽回的损失。 月如钩,悬挂在天边,星辰微闪,似无数双眼睛俯瞰着人间。 洛九卿带着骁骑营的人马,抬头望着黑暗中的漳州城。 城池在夜色中勾画出巍巍轮廊,四周静谥无声,月光挥洒出微微的青色,远远望去,似一幅沉默的画。 城门上有士兵走来走去,火把飘摇,竖起的枪尖直指天空,挑出凌厉的弧度。 “那个……”谢志铭催马来到洛九卿的身侧,屁股微微抬起,长途跋涉的奔波,让他感觉屁股都快分裂成无数瓣了,本来之前去漳关,他都要走走停停,怎么着也得走个两天的功夫,这次可好,一天两夜的功夫就到了。 洛九卿微微侧首,看着他吡牙咧嘴的模样,谢志铭清了清嗓子说道:“公子,不如下官先去叫叫门?现在城门已闭,这种情况下,又看不清楚,他们是不敢开门的。” 洛九卿沉默无语,转头望着城头,谢志铭心中紧张,却不敢再多说什么,月光落在洛九卿尖尖的下颌,透出森冷之色,他的呼吸慢慢收紧,手指不由得握紧了缰绳。 他看着城头,从未有过如此迫切想要回去的念头,也从未有过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感觉,他看到了洛九卿的铁血手腕,不敢随意造次,却也不敢大胆逃脱,那些精准的箭术,想想都让他觉得发寒。 良久,他听到洛九卿说道:“谢大人,你的提议不错,既然如此,就劳驾你上前叫开城门吧。” 谢志铭心中大喜,他拼命压制住心中的激动,悄悄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好吧。下官这就前去。” 他正要催马上前,洛九卿又忽然说道:“等等。” 谢志铭的心头一抖,咬了咬牙回头说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我与大人同去。”洛九卿提了提马缰绳,也上前去。 谢志铭的笑容微僵,急忙又点头说道:“好,好。” 洛九卿在左,谢志铭在右,两匹马一同上前去。 他们刚从暗影中走出不久,城头上有就人发现了他们,火把也跟着晃了晃,喊声越过护城河,飘荡而来,“什么人?站住!此时城门已闭,若是再上前来,就开弓放箭啦!” 谢志铭急忙上前一步,“别!城门上是谁?今日是谁当值?” 城门头上的人一听,又喊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不要再往前!” “混帐!我是谢志铭!你们的总兵!”谢志铭大喊道,他的声音夹着怒气,传出很远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提马上前,马蹄落在护河城边上,吊桥早已经高高挂起,护城河中水浪翻涌,透出冰冷的寒意。 “谢总兵?”城门楼上的人诧异道:“谢总兵去了漳关,我等未接到他回程的消息,你可有什么证明吗?” 谢志铭怒道:“要什么证明?老子的脸就是证明!少废话,让今晚当值的官儿来说话!要不然叫刘成光来,让他来跟我说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的向右靠,一双眼睛目光流转,在马上的姿势也微微有些倾斜,看起来有些奇怪。 洛九卿起初并不觉得什么,她无意中发现,谢志铭眼睛斜着,好像在利用眼角的余光寻找着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洛九卿立即伸手去抓谢志铭的肩膀,谢志铭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一侧身,就从右侧滑到了地上,一边坠落一边大喊道:“开弓放箭!射死他们!他们是山匪!” 他的话音未落,洛九卿执了小弩在手,三支连射向他的后背! 谢志铭胖胖的身子此时也变得灵活,他拼命一滚,躲开了两支弩,最后一支却始终未躲过去,“哧!”的一声响,弩箭入肉,谢志铭一声惨叫,后半句叫声却像是没入了地底下。 洛九卿睁眼看着,谢志铭像是凭空从地面上消失,速度很快,但她也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消失,而是这里有机关! 眼看着想抓回谢志铭已经是不可能,洛九卿心中懊恼,却不得不往后退去,谢志铭方才的话肯定已经被城门楼上的人听到,不管真假,他们都不会冒这个险,一定会开弓放箭! 变故发生,谢志铭从马上翻落的同时,一直注意着洛九卿动向的白墨和黑墨两个人也急忙上前来,一左一右护着她往后退。 守城的兵士手中所用之弓与寻常兵士不同,射程更远,力量更强劲,完全可以射过护城河,射到洛九卿的身上。 赫明风也赶上前来,黑暗中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低声说道:“公主,你没事吧?” 洛九卿摇头,众人退后到射程之外,再回头时,发现城门上的士兵并射箭。 众人不禁一愣。 难道城门上的人没有听到谢志铭的话?不可能啊!方才他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喊的。 众人正在疑惑间,让他们更纳闷的事情发生了,“吱呀”一声响,厚重的城门被打开,一队快马飞奔而出,左右一分雁翅排开,他们身穿黑色紧身锦袍,外罩黑色斗篷,在黑夜中随风翻卷,整齐划一的步调,精湛的骑术,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里,在沉默无声里表现无疑。 就连洛九卿身后的那些骁骑营的士兵都摒住呼吸,看直了眼睛,只觉得大开眼界,之前他们以为他们就是轩辕最好的骑兵,大将军洛擎天的手下!谁人能及? 可眼下,这数十骑骑士,任何一个他们都比不上,这种落差感让他们震惊、让他们赞叹、又让他们热血沸腾。 洛九卿看到这些人,呼吸也微微一紧,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谢志铭的手下,可是……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她的心里隐约浮现一个念头,又觉得太过疯狂,手掌心慢慢握紧缰绳,心也微微提了起来。 骑士列队完毕,又有清脆的马蹄声响起,轻快的踏在地面上,如同华美的乐章,火把亮闪,一人一马飘然而来。 乌锥马上端坐一人,那人同样是玄色长袍,外罩黑色披风,只是他的披风上多了一些银色的海牙纹,更添了几分高贵之气,他身材高大颀长,稳稳坐在马上,犹如海边礁石,傲然而立。 他的乌发束起,扣在白玉冠里,乌眉飞扬,眉梢挑起,一双眸子映着跳跃的火光和漫天的星光,厉烈华光中似乎只有洛九卿一人,红唇微翘,一脸温暖的笑意。 他语速慢慢,声音低沉而轻柔,飘过护城河,传到洛九卿的耳中。 “卿儿,别来无恙?” 第三百三十二章 入骨相思 第三百三十二章入骨相思 洛九卿瞪大了眼睛,心潮翻涌。 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却偏偏出现在这里,带着温暖的笑意,似乎连四周的寒意也都退去。 他说,别来无恙。 洛九卿的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想诉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四周静寂,只有流水声声,他的目光拢着她,似乎要把这段时间的离别都在这一刻看个够。 隔着护城河,一个这一端,一个在另一端。 遥遥相望。 彼此没有再说话,却彼此明白目光中的含意。 赫明风看清对面的人,他垂下眼睛,慢慢退回原来的位置,翻身上马,心中的苦涩无法用语言来表述。 洛九卿不远千里前来相助自己,而他……却能够在京城风云诡异的时刻放下一刻前来保护她。 他苦笑,悠悠一声长叹。 轩辕耀辰挥了挥手,楼上有人放下了吊桥,洛九卿提马上前,带着众人踏桥而过,轩辕耀辰迎上前来,抬手伸向她。 洛九卿用眼角瞄了一下四周,略有一些犹豫,可那双手实在太过想念,她抿了抿嘴唇,终于伸出手去。 手指刚刚搭在他的掌心,他立即握紧了她,随后猛然用力,把她从马上拉起,洛九卿一声低呼,已经落在他的胸前。 轩辕耀辰扬鞭微策马,快速奔向城中,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腮边,那肌肤细腻,如瓷如玉,还有温热的感觉,似乎穿透皮肤,直沁入他的心底,她发间的香气飘在鼻尖,他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这让他想念的近乎发疯的感觉,此刻就在他的怀中。 洛九卿只觉得耳根微微有些发烫,他的呼吸就在耳侧,低沉而绵长,带着温暖的热度,让她浑身发软。 “能这样拥你在怀里,真好……与你分开的每一天里,我都在疯狂的想,日夜不停,快马加鞭的赶到这里,终于等到你……” 轩辕耀辰的声音慢慢传来,字字落入耳中,温柔的有些不真实,洛九卿听着他的话,感受着他的气息,忽然就红了眼眶。 她微微向后靠,整个人窝在他的怀中,犹如航行了多日的小舟,终于停靠在安全的港湾,她满足的一叹,“我也好想你……” 轩辕耀辰的心口一热,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垂眼看了看怀中她,看到她浓密的睫毛,挺拔的鼻梁,小巧的嘴唇,尖细的下巴,他轻声一笑,“我真的……好想吻你……” 洛九卿的脸一烫,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快马入了城,轩辕耀辰带着洛九卿来到府衙,他抱了洛九卿下马,对她说道:“走吧,带你去看看我落脚的地方。” 他拉着她的手,不容分说往里就走,洛九卿的心中有些紧张,但是又拗不过他的力道,一路穿到后院进了他住的房间,房间里有淡淡的香气,是他身上特有的香味,清淡而奇异,让她觉得心安。 刚刚关上门,他的吻就落了下来,猛烈而温柔。 他的唇滚烫,她的唇柔软,互相一碰,两个人都不禁颤了颤。 轩辕耀辰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低声说道:“你不辞而别,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他的最后一个字又隐没在那个吻里,洛九卿的心跳得飞快,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的呼吸急促,手抵着他的脸膛,感受着他一样快速的心跳,不由得轻轻一笑,随即反吻了回去。 轩辕耀辰一愣,随即心中大喜,双手来到她的腰间,紧紧搂住,她的腰惊人的一束,却又有练武女子特有的柔韧和弹性,热血在奔涌,每个毛孔都在叫喧着喜悦。 一室温情,在久别多日的两个中间,慢慢升温。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只是一刹。 两个人慢慢分开,相视一笑。 洛九卿手指绕着他的发,看着他眼中的血丝,“你怎么会来的?京城中的事情不要紧吗?现在不是你离开的最好时机。” “我只想尽快来助你,不想你身陷危险中,哪怕只有万一之一的可能也不行,你做这种凶险之事,我怎么能不在你身边?”轩辕耀辰的手指抚着她的唇,目光幽深如海,“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出岔子的。” 他说罢,拉着她走到椅子前坐下,依旧搂了她在怀中,“周远行被你说动了?”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他压后,就在三里外。本来一切都顺利的,只是没有想到,谢志铭竟然跑了。” 轩辕耀辰抿唇一笑,“他跑不了,稍后你就会看到他。” “你抓住他了?”洛九卿惊讶的问道。 “当然,”轩辕耀辰说道,“此人奸狡,在城中挖了不少的地道,我早一步来到城中,看过了花名册,也在他的书房中发现了地道图纸,发现在护城河边就有一处,想着这个家伙一定会趁机逃脱,就早早在那里安排了人手,他一落下,就被擒住了。” 洛九卿的眼中闪过赞叹之色,微微摇头说道:“谁遇上你,真是倒霉了。” “那你呢?”轩辕耀辰在她的唇上啄了啄,“你也觉得倒霉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洛九卿推开他的手指说道。 轩辕耀辰低低一笑,正想要说什么,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说道:“殿下,您在吗?” 轩辕耀辰的眉头立即一皱,觉得此人真是煞风景,洛九卿看着他的模样无声的笑了笑,指了指门外,又为他整理着衣冠。 他的眉头因此再次舒展开,在她的腮边轻轻偷了个吻,低声说道:“你这样……真像我的妻。” 洛九卿正要答话,门外人又清了清嗓子,试探问道:“殿下,您在吗?” “什么事?”轩辕耀辰声音略带了不悦问道。 “啊,殿下,末将命厨房熬了汤,特意端来一碗给您。”刘成光在外面说道。, 轩辕耀辰拨亮了房间里的灯,在椅子上坐好,说道:“进来罢。” 刘成光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个汤盅,他对着轩辕耀辰笑了笑,一转眼又看到站在一旁的洛九卿,不由得怔了怔,想问又不敢。 “刘将军有心了,这种事何必亲自前来,”轩辕耀辰说道。 刘成光收回目光,脸上的笑意更浓,“为殿下做事,自然是末将亲自动手,假手于人如何放心?王爷,您尝尝,这是末将的小妾柔儿的手艺,她别的不说,这厨艺可是一流的。” “好,”轩辕耀辰点了点头。 刘成光再次看了一眼洛九卿,只觉得此人年少英俊,气度不凡,能够站在轩辕耀辰的近身处,定不是一般人,“这位是……末将真是失礼,不知道有贵客,只端了一盅汤来,贵客若是不嫌弃,末将再去端一盅来。” “不必麻烦了,”轩辕耀辰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对洛九卿说道:“坐下,你把这盅喝了吧,本王不饿。” 洛九卿点头坐下,刘成光在心里微抽了一口气,目光闪了闪,他愈发觉得自己猜测的是对的,此人一定不简单,肯定是轩辕耀辰面前的红人。 “那末将先告退了,”他躬身说道。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刘成光转身退了下去,临出去关门之时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洛九卿。 洛九卿忍不住笑了笑,“这位刘将军是个有意思的人物。” “是个识时务的人,”轩辕耀辰淡淡笑道,“与谢志铭也只是表面上和气,只怕受谢志铭的气已经很久。” “谢志铭仗着慧锦皇后的势,又离京城遥远,在此处自然处处嚣张,不考虑他人的感受,怕是早已经失了人心。”洛九卿看了一眼窗外,低声说道:“我敢打赌,这个姓刘的一定没有走远,他还在等我,等我出去以后好打听打听安王殿下的喜好,以便更好的巴结您。” 轩辕耀辰不置可否,伸手握住她的,“赌什么?一个吻?” 洛九卿手指在他的掌心一挠,“休要混说!现在外面还有好多事,此处也不宜久留,还是要早些安排为好。” “好吧,”轩辕耀辰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她说得有理,“只是接下来无论什么事,我都要与你一起。” 洛九卿笑容温婉,“我先去看看那些骁骑营的人,把他们安顿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交给你,这总行了吧?”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好,我会尽快。” 洛九卿从他的房间里出来,刚一出了院门口,便看到站在不远处树下的刘成光,她微微挑眉,迈步走了过去。 洛九卿的脚步声惊动了刘成光,他转头一见是她,急忙微笑着迎了上来。 “贵客安好,不知……如何称呼?”刘成光问道。 “在下姓洛,叫我洛公子便好。”洛九卿回答道。 刘成光一愣,他此时总算是明白轩辕耀辰化名的由来,敢情是……和这位贵客的姓氏一样啊。 他顿时心中更想要巴结洛九卿,脸上的笑意更浓,“洛公子,您看,殿下小住在此,真是末将的荣幸,可是末将远离京城,也不懂一些什么规矩之类,还请洛公子多多提点才是。” “好说。”洛九卿微微点头。 刘成光心中喜悦,近一步说道:“那洛公子能否告知末将,殿下都喜欢些什么?末将为着这饮食着实小心、费心,这边疆荒蛮之地,实在没有什么好吃的,每次给殿下送饭,他总是淡淡的,末将真是惶恐。” 他清了清嗓子,观察着洛九卿的脸色,又继续说道:“那个……洛公子啊,末将看殿下的身边也没有个伺候的侍女,这可怎么得了?小厮、侍卫总归是男人,粗手粗手如何伺候得好殿下?末将想着,末将的小妾有个妹妹,性子温婉柔美,不知殿下是否……喜欢这样的女子?若是殿下喜欢,末将这就差她来。” 洛九卿的眸子微微一眯,嘴角轻轻翘起,扯出一条如刀锋般凌厉的弧度。 刘成光正说得来劲,觉得自己这个安排甚好,想着若是这位洛公子同意了,就顺带给他也介绍一位,无意中一抬头,看到洛九卿眼中的光,他后面的话突然一噎,心头忍不住一跳。 第三百三十三章 献美?美男计? 第三百三十三章献美?美男计? 刘成光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他还未回过心神,只见对面的洛九卿忽然笑了笑,“刘大人真是体贴。” 刘成光一时间分辨不出这是真话还是假话,总觉得这位年轻的公子的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凌厉,他干笑着抽了抽嘴角,“哪里,哪里。” 洛九卿转头看着天边的星辰,她沉吟了半晌说道:“刘大人有几房妾室啊?” “呃,”刘成光没有相到她会问这个,犹豫了一下,有些摸不准她这样问的用意,“……三个。” “噢,”洛九卿淡淡道:“那么您方才所说的这位妹妹,是哪位的……” “是下官新娶的小妾的姐妹。”刘成光回答道。 “原来如此,”洛九卿点了点头,“还有其它的姐妹吗?” 刘成光一愣,随后目光一闪,急忙点头说道:“有,有。” “嗯,”洛九卿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其它,转身向前走去。 刘成光还满心欣喜的准备给她介绍一下,不料人家问完就走了,这……几个意思?究竟想表达什么? 他正想追上去问一问,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响,不远处有人大步而来,对着迎面走过的洛九卿行了礼,至于说了什么,他听不清楚,但是他看清那人是跟在轩辕耀辰身边的今天才到侍卫,像是个头领。 他不禁微微抽了一口气,连轩辕耀辰身边的侍卫头领都对这个洛公子如此恭敬,由此可见这位洛公子的身份当真不低啊。 刘成光没有再上前,他决定下去好好的安排一番,一定要笼络住这位洛公子,抱住这棵大树才行! 洛九卿和侍卫首领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她的人马已经安顿好,有些事情还要去让墨白核实一下。 她来到给她安排的院中,白墨和墨白正在那里检查四周的环境,见她进行,两人急忙上前行了礼,想着之前她被轩辕耀辰带走的情景,两个人都不敢抬头,生怕她发现眼中的那丝笑意。 洛九卿面容不改,比他们还要淡定,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如何?” “回主子的话,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异样,”白墨回答道:“想来……是您还没有到达之前,安王殿下就派人安排好检查过的。” 洛九卿点了点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我方才问过那个姓刘的副将,他是谢志铭的手下,他平时不会住在这里,因为谢志铭不在,才暂时搬来,他新娶的小妾此时也在,据说是个美人。” 白墨听着,刚开始听得很仔细,往后听忽然觉出什么不对来,神经不禁有点发紧。 果然,洛九卿顿了顿,随后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样吧,他说他那位小妾还有几个好姐妹,想必都是容貌出众的女子,你就去瞧瞧吧,看能否打探出什么情况来。” “……”白墨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她,犹豫着说道:“主子……” “嗯?”洛九卿眉梢一挑,声调也跟着一扬。 “是。”白墨不敢再多言,只好应了一声。 洛九卿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进了房间。 白墨一脸的懊恼,墨白在一旁沉默不语,似笑非笑,他看着墨白的那副样子心中就来气,低声说道:“要不你去?我觉得你比我长得英俊多了。” “多谢,”墨白淡淡说道:“是谁总是说自己英俊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我可没有泣鬼神的功力。再说,主子派的人是你,这种活计……”他的目光在白墨的身上扫了扫,“我可干不来。” “我说,你什么意思?”白墨看到他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发毛。 墨白挥了挥手,转过身去,“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去打扮打扮。” “……”白墨咬了咬牙,一甩袖子走了。 他刚出去不久,冬灵从里面走洛九卿的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站在院中的墨白,微怔了一下,“你怎么还没有去休息?” 墨白点头说道:“这就要去了,主子休息了吗?” “还没有,”冬灵摇头说道:“公主说还有事情要想,不会在这里留太久,后面的事情还会更多。” 墨白看着她的神色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心也微微松了松,“的确如此,这个……”他说着,递出一个小瓷瓶给冬灵,“给你吧,是一些丹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 冬灵犹豫了一下,她垂着眼睛,墨白上前一上步说道:“主子不是说了,后面还有得忙,你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主子。” 冬灵点了点头,最终伸手接过,墨白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笑纹,“那我先走了。” 洛九卿在房间里听得并不太真切,但是她也能想出个大概,墨白性子沉稳,不似白墨牙尖嘴快,他更容易把情绪和情感都压在心里,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就是很多时候容易错过许多的东西。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对冬灵有所表示,也许冬灵就不会和张培忠走到一起,洛九卿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也有些过分了,冬灵和张培忠的事,怎么怪也怪不到墨白的头上,要说责任,自己也是很大一部分的,明明早已经看出了张培忠的不妥,却没有力加阻止。 其实在冬灵时常提起张培忠所说的那些嫉富如仇的话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妥当,觉得此人的性格有些太执拗了些,这样的人在性格上更容易有些缺陷,冬灵直率,性子单纯,张培忠这样的如何能是良配? 她曾出言提醒过冬灵,可冬灵只沉浸在美好中,哪里听得懂?她本想着待事情结束,再慢慢跟冬灵说,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又这么推迟了下来,最终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洛九卿在心中微微一叹,正巧此时冬灵进了屋,看到她的神色,不禁上前问道:“公主,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太累了?奴婢伺候您去休息吧。” 洛九卿淡淡一笑,“也好。” 今天夜里注定有许多人睡不着,此时正在房中与小妾商谈的刘成光就是其中之一。 他双眼放光,对他的小妾说道:“柳儿,我告诉你,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柳儿穿上衣服掩了掩怀,“什么好日子?现在不就是好日子吗?” “现在算什么?”刘成光笑了一声,“实话跟你说,为夫我要发达了!” “当真?”柳儿的眼睛也跟着一亮。 刘成光忍不住搂住了她,轻笑道:“那是自然,现在有一个绝好的机会,不过……得需要你帮帮我。” 白墨没用多久就打听到了刘成光这位小妾的来历,新娶了一个多月,却已经认识了近一年,这位小妾是本城中青楼中的女子,之前也算是红人,后来被刘成光看中,百般柔情攻势之下,刘成光就娶了她做妾。 说是娶了她,实际上并没有进刘家的门,刘成光的那位夫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也是一个富庶人家,刘成光娶人家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小的校卫,后来因为他有几分闯劲,刘夫人家也舍得花钱为他铺路,这才成就了他。 只可惜,这位刘夫人一直没有子嗣,没有为刘家生下一儿半女,这让几代单传的刘成光心中甚是着急,刘夫人也很急,四处求子求方无果,无奈之下,这才让自己的陪嫁丫环给刘成光做了通房,一年之后,倒为刘成光生下了一个女儿,这才又抬了做妾。 自比,一发不可收拾,刘成光又娶了一房妾,那也就罢了,总归是正规人家的女子,可这一次的这个青楼女子刘夫人说什么也不答应,刘成光也知道自己的德行有亏在先,奈何柳儿这边又缠得紧,无奈之下只好在外面租了一套宅子,让她住在外面。 白墨打听完了之后,撇了撇嘴,这种人……要想勾住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还值得自己出马?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刘成光住的那边走,忽然听到脚步声响,还有环佩叮当之声,他立即停下脚步,唇边掠过一丝笑意,转头望向天边的月,抬头四十五度。 他一边做着这样的动儿,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己,这动作真是越做越熟练了…… 片刻之后,比人影更早出现的是那一股香气,像是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被香透的那一种,明艳中还有些一腻。 白墨微微把呼吸放慢,这种香气对他来说无异于就是毒药。 那女子抬头看到前方站立一个男子,一身月白色长袍,腰系玉带,身上披着一件湖蓝色的斗篷,他侧着脸,抬头望着天,月光落在他的脸边都似变得有些轻盈,她的呼吸微微一滞,没有想到,此人竟然有如此的好风采。 她上前几步,姿态万千,盈盈一拜说道:“公子,妾身有礼。” 白墨转过头,微微欠身说道:“有礼。不知夫人是……” 柳儿心中暗恨,若早知道此人竟然如此出众,就不应该梳这样的发髻,事已至此,也无法更改,只好面带了笑意说道:“妾身就住在这府衙中,倒是公子……眼生得紧,不知如何称呼?” 白墨在心里翻了翻白眼,都说了眼生,半夜时分,跑到这里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说得哪门子话? 心里再不满,脸上也不能表露,他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谢夫人,在下失礼。” 听到他称呼“谢夫人”,柳儿不禁一愣,眼中闪过几分难堪之色,随后说道:“公子误会了,妾身是刘副将家中的,不是谢大人府中的,谢夫人并不在这里。” “噢?”白墨诧异道:“在下不知,还请刘夫人恕罪。” 见他如此有礼,举止有文雅得体,柳儿心神微荡,以前在青楼里见过的男子也算不少,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若是早些见到,如何还会嫁给刘成光,到现在都住在租来的宅子里,受刘夫人的那种羞辱? 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心中忽然一动,抿了抿嘴唇说道:“公子,其实妾身也不是刘夫人。” “嗯?” 第三百三十四章 意外收获 第三百三十四章意外收获 回到房间的墨白并没有睡着,他看了看白墨的房间,屋子里的灯依旧没有亮,想着白墨之前的“抱怨”,不由得抿嘴笑了笑。 躺了一会儿睡不着,索性又起了身,坐在床上打座。 忽然,门外有轻轻的叩击声,他立即睁开了眼睛。 几步来到门前,拉开一看,洛九卿站在门外,他垂首说道:“主子。” “有件事情,你去查一下。”洛九卿说道,“事关重大,务必小心。” “是。” 洛九卿从院子里出来,想着交待给白墨的事,不知道他现在忙得怎么样了。 此时的白墨正和柳儿在树前月下,树是光秃秃的树,月光在此时的白墨眼中看来一点都不美,其实上他也从来没有觉得月光美过,觉得那些文人骚客真是吃饱了撑的晚上不睡觉琢磨什么月光。 眼前的女人姿色一般,香气扑得鼻子发痒,语气甜得发腻,总之是各种不满意,他还得在这里陪着。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在漳关的时候遇到个刘凯,是个副将,相中的女人是青楼的;到了漳州,遇到了刘成光,还是个副将,找了个女人还是青楼的,他们都约好的吗? 白墨心中一万个不满,脸上却是笑意浅浅,“夫人这话,在下听着倒是奇怪了,您不是刘夫人?那是……” “我与刘大人并没有行聘嫁之礼,所以……”柳儿含蓄的说道,她心中暗自思付,反正自己说的也不是假话,若是能够把眼前的人勾到手,那还要什么刘成光? 刘成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把小妾给支出来,却成了这副局面。 这个柳儿也没有想到,白墨根本不是刘成光让她去讨好的“洛公子”。 白墨听了她的话,点头说道:“是这样,那姑娘如何称呼?” 这一声“姑娘”叫得柳和心中愉悦,她脸上一红,声音轻柔道:“奴家的闺名是柳儿,公子,这里有些冷,您住在哪层院中?不如去院中说话可好?” 白墨在心中翻了一万次白眼,“这……恐怕暂时不行,在下还要等人。” “等人?”柳儿心中微惊,莫不是还有其它的女子?想到此种可能,她就越发的急了,“不知公子要等何人?” “在下要等的是……”白墨的目光微转,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柳儿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只觉得那笑意似荡在眼底,暖在心中,让她浑身都有些发软。 “实不相瞒,”白墨声音低了几分,“刘将军说他的小妾有一个妹妹,生得貌美,性子温婉,据说这个妹妹是与谢夫人有些渊源,在下与谢夫人是同乡,因长年在外,不曾回乡,所以想着与谢夫人交谈几句,以解思乡之苦。” 柳儿微微一诧,“公子与谢夫人是同乡?” 看她的表情惊讶,白墨心中微动,点了点头。 柳儿上下打量着白墨,有些疑惑的说道:“可是……似乎不太像呢。” 白墨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某种关键,假装漫不经心道:“姑娘此话何意?如何不像?” 柳儿轻轻一笑,“公子的长相,倒更像中原人一些,实在不像南疆人。” 白墨的心头一跳,他立即就反应过来,怎么谢志铭的夫人,竟然是南疆人?这个收获还真是不小啊…… 他心中的思绪转得飞快,淡淡一笑,眼中却浮现几分惆怅,“说出来不怕姑娘笑话,在下的母亲是南疆人,父亲是中原人,我长得多像父亲。也请姑娘恕在下方才隐瞒之罪,方才所说家乡,实际上家母的家乡,她多年未归,如今年纪大了,越发想念。在下不忍看母亲饱受思乡之苦,想带她回乡,又怕她承受不住舟车劳顿,故而……” 他一番话说得沉重,语气中透出悲恸之感,说得又合情合理,柳儿一心只觉得他好,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洛九卿在不远处的暗中听着,心中好笑,这种活计果然得叫白墨来做,换成墨白还真是做不来,不过,这个谢夫人是南疆人也也没有想到,不过有些事情……却是可以解释得通了。 柳儿唏嘘了一声,眼眶还有些红了,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真是孝顺,原来竟然是如此。老夫人思乡,乃人之常情。实不相瞒,柳儿便是……” 她刚想要说,又想到方才自己并没有承认是刘成光的小妾,话峰又一转说道:“柳儿便是刘大人妾室的妹妹,方才未表明,请公子见谅。” “噢?”白墨假装一喜,“当真?” “当然,”柳儿歪头一笑,露出几分娇媚之色,“那现在公子可愿意随奴家去院中了,这里真是好冷。” 白墨在心中悠叹,这种出卖色相的活计,还真是不太好做啊…… 洛九卿像是看透了白墨的心思,浅浅笑了笑,也没有再跟过去,转身向着自己的院中走去。 她刚回到院中,一抬头看到一人站在院中,轻拢了斗篷,月色如水,落在他的脸上,衬着脸色有些苍白。 听到声音,赫明风回过头来,对她一笑,欠身说道:“公主。” 洛九卿走上前去,“公子不必多礼,夜间寒冷,公子还没有安睡?” 赫明风摇了摇头,“今日之事多凶险,想想都觉得后怕,有些过意不去,思虑再三,还是想着……过看探望公主。” 其实他自己是什么心绪,他也说不清楚,特别是看到轩辕耀辰与她共乘一骑,飞快远去,那一瞬间的功夫,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走远了。 回到住处辗转难眠,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了身来看看洛九卿是否在,来的时候还是担心她不在的,此时她若不在,是否……是去了轩辕耀辰那里?他不愿意多想,却忍不住想。 说到轩辕耀辰的出现也的确让他震惊,轩辕耀辰的胆气、魄力都是他自认不及的,他总是心中有太多的顾虑,挂念着母亲,挂念着重病的父王,挂念着那些老部族…… 他知道轩辕耀辰的身份和处境,心中的挂念势必不会比自己少,可是他却能千里迢迢的追来,如一把长剑,宽而锋利的刃劈开一切困难,也劈开他的心。 洛九卿看着他神色沉郁,以为他是近乡情更怯,担心自己的母亲,便说道:“公子不必担心,安王殿下来此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我们之前又拿下了谢志铭,算是平稳过渡,并没有人发现异常,最晚明天晚上就要启程,不会有人发现,消息也不会走露。” 赫明风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知道洛九卿会错了他的意,可是……这也没有什么不好,他也不想多做解释。 他淡淡笑了笑,笑容中有几分苦涩,“多谢公主。” “不必,”洛九卿说道:“看公子的气色,比之前更好了些,毒素应该到了最浅的表层,应该已无大碍,再过两天也该换方子了,白墨会准备好的。” 赫明风点头说道:“这几天运行公主告诉我的功法,感觉的确顺畅了很多,气息也更稳了些,得遇公主,是我……此生之幸。” 洛九卿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公子说得极是,若不是卿儿的医术高超,只怕那些庸医还不知道会把病情贻误到何种程度。” 洛九卿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得……安王殿下似乎气不太顺呢。 赫明风微微怔了怔,随即慢慢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脸上笑意在月光里微荡,似一朵一碰就会碎的花,“安王殿下说得极是,公主不仅为在下解除了身体上的病痛,还不远千里助在下救母,这份情意,在下也感激在心。” 他说罢,对着洛九卿欠了欠身,“夜色已深,在下不打扰了,公主,告辞。” 赫明风说着,转身向着院外走去,路过轩辕耀辰身侧的时候点了点头。 轩辕耀辰的脸色微沉,没有回应他,赫明风也不介意,径自离去了。 洛九卿看着他的脸色,不由得微笑道:“怎么了?安王殿下好像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 轩辕耀辰看着她的笑意,猛然把她拉到怀中,双臂紧紧的拥住她,声音沉沉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是我的,不许任何人对你有非份之想。” 洛九卿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些温暖,她感觉上他的心跳,还有他身上的温度和香气,闭上眼睛长长的一个呼吸,“别人有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心意和我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轩辕耀辰的心头一暖,轻声一笑说道:“你这句话,我爱听得紧。” 另一个院子中的柳儿觉得,白墨说什么她都爱听。 她带着白墨进了一个院子,四周静寂,院子里也没有灯笼,只有天上的月光,看起来比其它的院子里暗了不少。 白墨疑惑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间院子平时很少有人来,”柳儿说道,她的目光在四处掠了掠,也觉得这里有些太安静,“奴家在这里住了没几天,是随……姐姐来的。” 白墨点了点头,柳儿走上前去,推开房门,里面黑洞洞的,随着房门的推开,一线月光投射进去,像是闪亮的刀锋。 柳儿心头一跳,觉得有些害怕,心里也不禁有些后悔,不应该来这个院子里,她正犹豫着,只听身后的白墨上前来说道:“怎么了?” 柳儿听到他的声音很近,还有他身上一种淡淡的香气,有些特别,有些暖,不同于刘成光身上的味道,让她不喜。 她抿了抿嘴唇,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打定了主意,她低呼了一声,“哎呀!” 一声呼罢,她便往后一倒,白墨的眉头一皱,立时看穿了她的鬼把戏,但无奈之下只好伸手扶住了她。 “姑娘,你没事吧?” 柳儿的耳根一烫,身子有些发软,声音柔得能滴出蜜来,“嗯……没事,多谢公子。”她说罢,却依旧不肯离开白墨,身子依旧软着,目光闪亮的看过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暗室之审 第三百三十五章暗室之审 白墨扶着柳儿进了屋,摸出火折子点亮了房间里的灯,他第一反应就是观察室内的环境。 他发现这里并不乱,也没有尘土,很是干净,不像是长时间没有人住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丝淡淡的疑惑,莫非这里面另有玄机? 柳儿却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她的心思都在白墨的身上,目光秋水盈盈,脱去了外面的斗篷,露出里面水红色的衣裙,上身是绣百花的紧身小袄,束出纤细的腰身,下身是百蝶翻飞的长裙,裙摆微动,蝴蝶似要飞出来,裙下微露出同色的鞋尖,尖细小巧。 灯光下她的肌肤细腻柔润,并不是雪白的肤色,而是微微有些蜜色,眉如柳叶,眼睛有点琥珀色,眼窝比寻常人略深一些,嘴唇如朱,此时微微张着,似着等人采摘的花瓣。 白墨近距离的看清她,不由得眉心一跳,方才在暗中,他也懒得仔细看这个女人,现在一看,倒觉得她有几分异域风情。 柳儿轻声一笑,嘴唇翘起,更多添了几分妩媚,“公子,您瞧奴家是不是比您更像南疆人?” 白墨心中的兴趣大起,在椅子上坐下,微笑道:“果真如此,不知姑娘……难道姑娘也是南疆人吗?” 柳儿摇了摇头,手指扶着桌角,“不是,奴家和公子一样,不同的是,奴家的父亲是南疆人,只可惜……奴家从未见过他。母亲又去得早,所以——唉,一言难尽啊。” 白墨点了点头,“姑娘的身世可怜,令人唏嘘,无意惹姑娘伤心,真是罪过。” 柳儿浅笑,脸上的悲伤之色慢慢退去,“哪里,公子不用这样说,这么多年过去,我也已经不那么难过了。” 白墨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姑娘与谢夫人……” “谢夫人是从南疆嫁过来的,在南疆还是名门望族,我与她相识也是偶然,落魄之时曾得夫人出手相助,夫人见我面容与中原人不同,这才问起,我将身世说了,又拿出母亲留给我的关于父亲的信物,夫人答应帮我试一试,寻找一番。” “这样说来,谢夫人倒是一个心地良善之人,”白墨赞赏的说道:“那……姑娘的父亲可曾找到了?” “不曾。”柳儿摇头说道:“事隔多年,又没有一点线索,茫茫人海要寻到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唉,一切随缘吧,其实见与不见对奴家来说,也不算什么了,只是……到底是母亲的心愿。”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白墨,“公子不会以为……奴家是个狠心不孝之人吧?” “怎么会?”白墨摇了摇头,“姑娘自小受尽苦楚,为父者失职,姑娘心中难过,苦楚无处可诉,又因为亡母的关系,对他心有怨恨也是应该。” 一番话说得柳儿的眼眶微微一红,“没有想到……公子竟然这般理解奴家,这番话奴家从不敢对人说起,生怕别人以为奴家心肠狠毒,如今听公子这样说,真是让奴家又高兴又难过。” 白墨看着她眼中有泪,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姑娘不必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多谢公子,”柳儿的脸色微微一红,感觉男子的手微热,手指干净修长,实在让人心动。 白墨和柳儿在这里聊得欢快,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的脚下,隔着厚厚的地板,有人正在那里也进行着一场谈话。 暗室中的光线昏暗,墙角处蜷缩着一个人,身上血迹斑斑,肩膀上绑着绷带,头发散乱,看不清容貌。 门声一响,他抬头望去,只见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见到这两个人,他的眸子一眯,往后退了退,却发现身后就是墙角,已经退无可退。 “谢大人,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我吧?”洛九卿问道。 墙角的人正是谢志铭,他听着洛九卿的话,脸上浮现懊悔和恐惧之色,“我……公子,我也是一时糊涂,请你……” “饶了你?”洛九卿微微歪头,讥诮的一笑。 她可没有那种滥好心,若不是因为轩辕耀辰抢先一步到了城中,又说服了刘成光,那么凭着谢志铭临逃脱之前的那一喊,自己现在会是什么下场她心中再清楚不过。 谢志铭难堪的一笑,不管怎么样,活下去他是迫切希望的,哪怕是不要脸,舍弃尊严,他也再所不惜,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他打定了主意,站起身来想走上前去,一转眼他才仔细看清了站在洛九卿身边的人,之前他只注意着洛九卿,只想着他的生死都掌握在她的手中,没有心思去注意旁人。 此时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他的脚步也僵在那里,愣了半晌说道:“安……安……安王殿下?”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说道:“谢大人,好久不见。” 谢志铭的脑袋里蒙着,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为什么轩辕耀辰会出现在这里,还会和洛九卿在一起,她到底是什么人? 谢志铭暂时的一想,就觉得一团乱麻,此刻这些事情他也无心管,只想着获得一线生机,看到轩辕耀辰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扑嗵”一声跪下,涕泪横流的说道:“王爷!求您救救下官吧……下官不想死啊……” 他这画风转变得太快,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有些措手不及,两个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几分轻蔑的笑意。 轩辕耀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才问道:“谢大人,何出此言?你想要本王如何救你啊?” 谢志铭吞了一口唾沫,向前跪走了两步说道:“王爷,下官此次去漳关城处理公事,不知……为何得罪了这位公子,拿了下官的兵符,绑了下官才这里,下官心中害怕,想着从机关中逃脱入城,不想竟然被在机关中堵住,被押来了这里,下官并不知道身犯何罪,这位公子又为何要取下官的性命啊……” 洛九卿在一旁听得心中冷笑,但她并未发言,轩辕耀辰沉吟道:“这样说来,谢大人的确有些冤枉,不知谢大人去漳关处理什么公事?你的那些侍卫呢?还有在周远行的地盘上,又为何如何不力让您被带走?” 谢志铭觉得过程甚是丢脸,被刘凯蒙骗了不说,连周远行也不帮自己,他更不敢说关于霜儿的事,吱吱唔唔不肯说清。 洛九卿微挑眉道:“怎么?谢大人敢做,此时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谢志铭看了看轩辕耀辰,把牙关一咬说道:“王爷在此,下官有错自当有王爷惩处,有王法在,下官也自当领罪,可是……也轮不到你来掌握下官的生死!” 洛九卿冷声一笑,语气森然道:“谢大人此言差矣,掌握你生死的人,不是我。” 谢志铭脸上一喜,“你……你要放了我?” 洛九卿看着他那副愚蠢的样子,又气又乐,她微眯了眼睛道:“谢大人,你可知道,就算是没有我,没有这次的漳关之行,你也将命不久矣。” 谢志铭一惊,张大了嘴巴吸了几口凉气,随后警惕的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洛九卿看着他脸上的那层淡青色,在这烛光下看起来比白天的时候更明显了些,她低声问道:“谢大人,你近来可曾感觉到身子有些不适?” 谢志铭疑惑的看着她,仔细的想了想,手下意识的摸着受伤的肩膀,看到洛九卿眼中闪过的一丝讽刺笑意,又把手放了下去。 “我来给谢大人提个醒,”洛九卿说道:“比如清晨起来头晕,比如偶尔小腹有些刺痛,再比如有时候觉得力气虚浮?” 听她这样一说,谢志铭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说道:“倒是有过,我只是以为……” 他没有往下说,有些难堪的笑了笑,洛九卿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好色,在漳州又是一手遮天,想必少不了娶妾之类的事,青楼那种地方也没有少去,只怕有什么不适他也以为是自己贪欢纵欲的缘故。 洛九卿冷笑了一声说道:“谢大人,实话告诉你,你的身体并不只是因为你以为你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你的体内有毒。” “有毒?”谢志铭惊得眉心一跳,眼睛都瞪得溜圆,“你……你说得当真?” 洛九卿并不正面回答,“大人不信可以伸手用手指在你的腹部按一下,看是不是刺痛,再在你的肚脐上按按,看是不是更痛?” 谢志铭急忙按照她说的去做,轻轻一点之下就觉得大痛,忍不住“啊”的叫出了声,脸色顿时苍白,额角有豆大的汗珠流下来。 “这……这……”比这痛更让他心惊的是洛九卿所说不假,可他实在不敢相信,也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对自己下得毒手? 洛九卿微微俯身,脸上的神色沉冷,她低声问道:“谢大人,要想活命,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一五一十的回答,否则的话……” “我说,我说!”谢志铭也不等洛九卿发问,急忙连连点头同意。 “谢大人,我来问你,你的夫人……是不是南疆人?”洛九卿开门见山的问道。 “她?”谢志铭中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提到他的夫人,竟然会从她的身上问起,“是,是的,她是南疆人,而且……在南疆的身份还不低。” “噢?”洛九卿说道:“具体的情况还请谢大人说明。” 轩辕耀辰在一旁微微皱眉道:“她是南疆人?本王记得还未派到漳州时就娶了她,当时应该是在京城中,怎么本王不记得这回事?” 谢志铭苦涩的一笑说道:“那个时候下官的确还在京城,没有外放,有一次惊了马,竟然冲撞了一辆马车,连累的那马车的马也惊了,里面的小姐从马车中滚落,下官便抱住了她,也正因为如此……她的清白失于下官,而且她的容貌甚是出众,下官便顺势求娶。那个时候王爷还年轻,好像……下官大婚之时,王爷并未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 暗道相通 第三百三十六章暗道相通 轩辕耀辰听了刘成光的话,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谢志铭成亲多年,自己那个时候尚是年幼,哪里会去参加那种场合,后来谢志铭离京,自己当然也就不记得这些事情了。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 刘成光吞了一口唾沫,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吱唔了一会儿说道:“后来……后来,没过几年,臣就被外放到了此地,几经升迁,成了漳州三城的总兵,一直到了今天。” 洛九卿轻笑一声,“刘大人说得还真是快,这十几年的功夫就被你这么几句话就说完了?” 刘成光脸上浮现几分难堪之色,“这……其实中间也有过一些事情,只是觉得无关紧要,所以就……” “这样吧,”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说道:“刘大人就说一说,这些年当中出现的与尊夫人或者是南疆有关的事情,或大或小,都可以,至于有用无用,我自会分辨。” “是。”刘成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他感觉自己的小腹更痛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心理作用。 暗室中烛影摇摇,光线昏黄,谢志铭跪趴在那里,喃喃的说着,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静静听着,光线中两个人的面色沉静如水。 楼板上面的白墨对面柳儿温柔如水,目光里快要滴出蜜来,她拨了拨蜡烛,光线更亮了几分,一片温和明亮的光线中,她的眉目温婉,润如珍珠。 “公子,距离天亮还早着呢,等到天亮了,奴家再去带您去见谢夫人吧,您看如何?” 白墨点了点头,看了看窗外说道:“好吧,的确如此,现在去的话只怕会扰了夫人的休息,那反而不美了。既然如此,在下也就先告辞了,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说罢,站起身来,伸手去拿搭在一边的斗篷。 一拿,没有拿动。 白墨抬起眼,看到斗篷的那一端,被一只手握住。 那手纤细白嫩,十指尖尖涂着鲜红的蔻丹,修成水滴的形状,此时在烛光下闪着幽幽的光,似几把闪亮的小刀。 白墨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那双手的主人,柳儿目光盈盈如水,睫毛卷翘如羽,她直直的望着白墨,没有一丝的遮掩和羞涩,那眼睛几乎是要长出两把小钩子来,把白墨的魂魄钩走了一般。 “姑娘,这是何意?”白墨看着这个女人问道。 其实此时再问何意,已经显得有些矫情了,任谁都看得出,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公子说呢?以为何意?本姑娘是想干什么呢?”柳儿依旧笑意如花,只是眼睛里多了一些别样的意味,似有什么东西在眼底一闪。 她的另一只手对着烛芯弹了弹。 白墨的脑子里轰然一响,拉着斗篷的手指也突然一松,他抬手抚着额头,微眯了眼睛,看着柳儿说道:“你……你……” 柳儿拥住他的斗篷在怀,声音里含了笑意,“你看,公子,你最好是忠于你的身体,否则的话……会很辛苦的。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很累,很想睡觉?那就去睡啊……”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白墨的眼前也越来越模糊,柳儿笑着,轻轻的推开着他,他的脚步站立不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退后了几步,身子一歪,跌落在床板上。 然后,感觉到身子像是突然一翻,天地都似乎在此刻翻转。 此时,子时刚到。 谢府上空一条黑影闪过,他落在树梢上,目光炯炯的望着一上面的院子,院中灯火已灭,房间里还有一盏小灯散发出微弱的光。 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已经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准备回去了。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厢房中有声异响,像是翻了什么东西,“咔”的一声,但是房间里却没有因此亮起灯。 “嗯?”黑影随之一愣,他直觉感到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慢慢转回身,脚步轻点,直奔着那间厢房而去。 月光清凉,落在后窗上,黑影轻轻过去,没有一丝声息,他抬手点破窗纸,屋内的情景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一个女子拉扯着一个长形的东西从床板下出来,看样子像是一条秘道,手里的东西似乎有些沉,女子费力不小,直到那长形的东西被全部拉出,黑影才注意到,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黑影心头一惊,立即拢了目光仔细的看过去,那人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容貌,女子跌坐在一旁喘了半天的气,爬起来到桌子前喝了一杯茶,嘴里嘀咕道:“看着那么瘦,怎么这么重……” 休息了片刻,女子从怀里摸出一小段香来,香的颜色是微微发蓝,她把香点燃,点点的星火一明一暗,如同夜色中的鬼眼,窗外的黑影看到那段香,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个女子身上怎么会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这种东西一般都是采花大盗惯用的伎俩手段,可让人全身无力,又不至于失了清醒,所以,这东西常常被用来施在那些良家女子身上,乐此不疲,着实让人痛恨。 黑影仔细瞧着,女子自己先擦了一点解药在鼻下,然后拿了香走到床上的那人面前,拨开他的发,把香在他的鼻尖下晃来晃去,香气缕缕被吸入了男子的鼻子里。 月光如水,照见那男子的容貌,窗外的黑影霍然睁大了眼睛,微微吸了一口气,差一点惊叫出声来。 而此时的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从暗室中走出来,把目瞪口呆的谢志铭扔在身后,继续关在暗室中。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看了看天边的月色,“你有什么看法?” “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除掉的道理,否则的话,我们去了南疆,心中也不会安宁。”轩辕耀辰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不错,”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意见一致,我们就要抓紧时间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看到远处人影晃动,有脚步声传来。 那人手中提着一盏灯笼,身上穿着便装,洛九卿微微笑了笑,“殿下,您是否暂时回避一下?有人来找我了。” “嗯?”轩辕耀辰一愣,微眯了眼睛看向来人,“他?找你?” “回头再跟你解释,”洛九卿推了他一把。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洛九卿站在原处没有动,来人一边走一边看,手中的灯笼提了高了些,问道:“谁在那?” “我。”洛九卿回答道。 来人愣了愣,脚步随之一滞,随后不过片刻,又加速走了过来,他提着灯笼,光亮越来越近,洛九卿的脸清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洛九卿也准确的捕捉到了他脸上那一丝的诧异。 “洛公子?您……怎么在这儿?”刘成光脱口问道。 “嗯?”洛九卿看了看四周,“王爷说这两天有些不太平,在下也不敢大意,反正也睡不着,就出来走走,看看情况。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不,不是,”刘成光听她这样一说,脸上的神色就愈发精彩了,不仅仅只是诧异,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洛公子,那个……您有没有……” “什么?”洛九卿看着他,似笑非笑。 她其实很明白,刘成光想要问什么,无非就是想知道他那个小妾的下落,怎么没有和自己在起,怎么自己还有空出来巡视,此刻按照他的逻辑,不应该是怀抱美人,陷在温柔乡里吗? 刘成光哼哧了半天,最后实在抵不过心中的疑惑,狠了狠心问道:“洛公子,不知你可曾见到在下的小妾?” “刘将军的小妾?”洛九卿微微一诧,眉梢轻轻一扬,这个神情让刘副将的心都跟着抖了抖。 什么意思?没有看到?那自己的小妾跑到哪里去了?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说道:“刘将军的小妾本公子的确没有看到,不过,倒是看到了一位姑娘,说是你小妾的妹妹。” 刘副将的眉心一跳,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公子可知道她此时去哪里了?” “此时?”洛九卿摇了摇头,“此时不知,只知道她方才在那边和本公子的一个属下聊天,后来两个人可能是一起走了吧。刘副将,本公子还想问你,看着你那个小妾的妹妹似乎对本公子的属下有些……不知她是何方人氏,年芳几何,可有婚配?” 她后面的这几个问题,问一个刘副将的呼吸就紧几分,问到最后,他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突突的像此时的心在颤抖,他半晌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刘将军?”洛九卿试探问道。 刘成光回过神,张了张嘴,低声说道:“多谢公子告知,那个……末将小妾的妹妹已有婚配,年前就要娶过门了。” “噢?”洛九卿眼底的笑意一闪,“那只能说很遗憾了,本公子瞧着……罢了,也许是本公子瞧错了。” 刘成光喏喏没有再答言,握着灯笼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若是没有什么吩咐,末将先行告退了。” “好,将军慢走。”洛九卿点头说道。 看着他僵着身子远去,洛九卿翘了翘嘴唇,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道:“他想干什么?什么小妾?” 洛九卿转回头望去,发现轩辕耀辰并没有走,笑了笑说道:“安王殿下什么时候学会偷听墙角了?” 轩辕耀辰大步过来,目光灼灼的盯住了她,沉声说道:“你倒是说说,刘成光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打主意打到你的身上了?什么小妾?还什么妹妹?是不是准备向你献美?” “殿下英明,一猜就中。”洛九卿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掩饰。 轩辕耀辰咬了咬牙,目光中是浓浓的不满,“这个家伙……竟然敢打你的主意!” 洛九卿不禁哑然失笑,“安王殿下,心中不忿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他送来的人怎么说也是女人,送给我有什么大不了?” “不行!”轩辕耀辰态度坚决,“那也不行,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无论男女!” “那么,”洛九卿语气悠悠,“如果我不拦下,这美人,就要献给您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拜访谢府 第三百三十七章拜访谢府 轩辕耀辰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随即脑子一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愤怒迅速的从他眼中退去,喜悦慢慢涌了上来,笑意藏不住的荡在嘴边,“你是在吃醋吗?” 洛九卿白了他一眼说道:“安王殿下,此刻似乎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应该去做该做的事吧。你觉得呢?” 轩辕耀辰低低笑了几声,声音里透着愉悦,“好吧,听你的。” 两个人正要转身离去,夜色中有轻微的响起传来,一道黑影自眼前一晃,墨白垂首说道:“主子,属下有要事禀告。” 洛九卿眸子一缩。 此时的谢府中,柳儿把白墨弄醒,香头一晃,白墨的鼻子里及入了香气,不过片刻,眉头微微一皱,醒了过来,他转头看了看四周,环境十分陌生,不是他之前晕倒时的那个地方,再一看,柳儿的笑脸就在眼前,这一点倒是没有变。 他抬手抚了抚额头,觉得手臂无力,想做个动作都有些吃力,心头忍不住一跳,“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柳儿把手中的香晃了晃,那点蓝光冒着淡蓝色的烟,晃到唇边,轻轻一吹,蓝光更亮了几分,白墨的眉头一皱,转过脸去,“这是什么?” “这是……可以让你浑身无力的香啊,你的力气太大了,万一一会儿……弄疼了我怎么办?所以,我就用这个法子啦。”柳儿慢慢的一笑,抬手把香抿灭,慢慢俯下身子凑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白墨忍不住说道。 “别生气嘛,”柳儿伸出细嫩的手指,在他的额间抚了抚,“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会……好好服侍你的,一定会给你一番别样的感受,让你……永远记住我。” 白墨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深处似有层云翻卷,柳儿被那样的目光吸引住,以为他也动了心,正想要抬手进行下一步动作,只听白墨说道:“其实不用再做什么,我也能记住你了。” 柳儿的眼底爆出喜色,脸上也荡着微笑,笑纹还没有舒展开,只听白墨继续说道:“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做出如此不知廉耻,让我恶心的事情来。” 柳儿的笑意僵在脸上,眼底的喜色也换成了怒意,尖尖的手指从“抚”的姿势变成了“掐”,搭在白墨的喉间,“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白墨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这种话你好意思听,我都不好意思再说!” 柳儿的手抓住他的脸,强手他转过头来,眼睛盯着他,说道:“哼,休要在这里装蒜!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坐怀不乱吗?稍后……动了情,可别做出打自己脸的事情来!” 白墨没有答言,只是目光冷冷的看着她,眼底深处透出明显的讥讽和嘲弄来,无声却比说什么还要厉害得多。 柳儿被他看得心中有些发虚,正准备做点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有人声音低沉说道:“柳儿,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柳儿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情愿的回答道:“什么事?” 那人说道:“你回来了就好了,夫人在等你,让你过去一趟。” “好吧,你去告诉夫人,我收拾一下,立刻就来。”柳儿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来。 “好,你快些。” 脚步声慢慢远去,柳儿侧耳听了听,又转头看了看白墨,抬手在他的脸上拍了拍,“放心,这药劲大得很,你一时半会儿跑不了,等着我回来。” “你就不怕我就这么失踪了,会有人找上门来?”白墨低声问道。 “哼,”柳儿短促的一笑,“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你知道这里哪里吗?还以为是在方才的府中吗?乖乖呆着吧,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的!” 她说罢,跳下了床在镜子面前梳妆了一番,随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白墨刚才说的话不过是试探,他第一眼就觉出这里和方才晕倒的地方不一样,装潢的风格也不同,心中便有了一个想法,方才听到门外的人说话,又加上柳儿所说的那些,这只能说明……这已经不是方才的那所府第了。 那么,方才提到的“夫人”是?他的目光跟着这个念头微微一闪。 此时的正房中柳儿恭敬的对着坐在正座上一个女人行了礼,沉声说道:“夫人。” 女人并没有抬头,依旧喝着茶,光线拢着她的眉目,但是由于热气腾腾的茶气,依旧看不清楚她的神情,这沉默的感觉实在不好,柳儿的呼吸不由得紧了紧。 良久,女人终于抬起眼来,看了看站在那里的柳儿,嘴唇微微翘了翘,似乎是笑了笑,语气淡淡道:“柳儿,交待给你的事,都做好了吗?” “回夫人的话,奴婢都做好了,”柳儿急忙回答道,微微松了一口气。 “刘成光已经完全信任你了吗?”女人继续问道。 “回夫人,那个蠢货现在对奴婢言听计从,没有一点不答应的,”柳儿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是吗?”女人拉长了声调,以为然的说道:“那么,怎么也不见你入刘府呢?” 柳儿一噎,方才的得意姿态立时不见,她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刘家那个女人,就是一个顽固,怎么说也说不通。” “说来说去,还是怪你自己没本事,”女人毫无留情面的说道,忽然一顿,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重新说道:“这两天城中的风声似乎有些不对,刘成光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谢志铭去了漳关,也不见回来,现在的权力都在刘成光的手里,你可要看好了。” 柳儿抿了抿嘴唇,想告诉女人在府中发生的事情,可是,又想起方才女人那不屑的语气和姿态,又把话咽了下去,还有……自己房中还有一个人呢,若是现在说了,会有什么结果还不好说,自己还没有弄到手,怎么也得要和他共赴云雨了再说。 她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女人敏感的察觉到了,眸子猛然一缩,问道:“怎么?有事发生?” “不,不,没有。”柳儿急忙说道,“奴婢在认真听夫人的话,有些走神了,夫人恕罪。” 女人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她向眯了眼睛,正想问个清楚,忽然外面有脚步声响,有人快步来报,“夫人,外面有人求见。” “什么人?”女人眉头一皱,“这都什么时辰了,半夜三更,老爷又不在家,求什么见?打发走!” “可是……”家丁犹豫了一下,“他们说……有急事,说是有老爷的行踪。” “放肆!~”女人一怒,“老爷去了漳关,还用得别人来说行踪?你怎么做事的?这些人就是居心叵测的骗子,快轰走!” “夫人,”她的话音刚落,外面立即有人声音清亮道:“何必动怒呢?听听在下之言,有什么不好?” 女人转头望去,只见清冷的月光中走来两个人,一人穿一身月白色锦袍,皎皎如月下玉树,另一个人穿一身玄色锦袍,巍然如海边礁石。 说话的是白色锦袍的男子,乌发高束在白玉冠里,一双眉微挑飞扬,似是俊逸的飘带,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目光流转间华光闪烁,动人心魂,玄袍男子面色沉冷,乌眉如墨染,似展开的苍鹰之翅,那双眸子沉沉若海,幽然如渊,似沉沉的刀锋刹那间割到了眼前,让人呼吸一滞。 女人立即明白,这不是寻常人,她起身提了提裙摆,上前几步道:“二位,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啊?” 来人自然是洛九卿和轩辕耀辰。 洛九卿淡淡一笑,迈步上了台阶,径自进了房间,目光轻轻流转,看了看房间里的丫环等人,那些人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这位公子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有逼人的冷意,让人不敢不从,她们不由自主的垂下头去,缩起肩膀,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这个情况看得谢夫人心中一怒,皱眉说道:“都滚下去!” 丫环婆子立即垂首往外退,柳儿也夹在她们中间慢慢向外退去,洛九卿看得真切,却没有加以阻止。 洛九卿自顾在椅子上坐下,微笑说道:“谢夫人,今日得见,真是幸会。” 谢夫人面色沉静如初,心中却涌起淡淡的不安,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可是看这样子,对方似乎知道她的底细,她微微吸了一口气,“二位,不知如何称呼?” “这个称呼不重要,”洛九卿摆了摆手,“就比如对您吧,是称呼为谢夫人比较合适,还是称呼您为明雅郡主?” 谢夫人的眸子猛然一缩,呼吸也跟着一紧,目光在烛光里闪闪如刀,片刻,她短促的一笑,“好多年没有听到明雅郡主这个称呼了,这是本夫人在出嫁前的名字,现在既然嫁予了老爷,嫁鸡随鸡,自然要随着老爷,称为谢夫人的。” “是吗?”洛九卿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谢夫人虽然这样说,可是事情做起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公子此话何意?”谢夫人问道,她微微握紧了手,手心里起了淡淡的潮意。 “不如,我们就从谢志铭身上的毒说起,”洛九卿看着她,目光清亮,说出的话似一把快而冷的尖刀,直直的刺来,剖开伪装,没有一丝犹疑。 “毒?”谢夫人一惊,从椅子上霍然站起,眼睛里尽是担忧之色,“我们老爷如何会中了毒?他现在人在何处?是不是你们害了他?” “谁害的他,谁下得手,”洛九卿平静的看着她,如同看一出戏,“谢夫人应该心知肚明,比我们更清楚,怎么现在反来问我们?这种赃,可不能随意栽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胡言乱语,难道是觉得老爷不在府中,欺负我一个妇人吗?”谢夫人声音尖细,方才的沉稳大气,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洛九卿看着她的模样,冷然一笑。 第三百三十八章 真面目 第三百三十八章真面目 洛九卿的平静反射着谢夫人的尖锐,尤为讽刺。 谢夫人喘了几口气,慢慢的平复了心绪,皱起眉头来,说道:“二位,老爷不在府中,我一个妇人实在不宜接待外男,二位,还是请回吧。” “夫人这是要送客吗?”洛九卿并没有起身,语气淡淡说道:“夫人这么急着送我们走,是真的不想接见外男,还是另有事情要做?比如说,让你那些手下,快去查一查有没有什么消息泄露?” 谢夫人的步子立刻一滞,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她转过头,狠狠的盯住了洛九卿。 洛九卿看着她带着恨意的目光,摇了摇头说道:“谢夫人的演技真是让人佩服,方才的惊恐和歇斯底里都是装的吧?现在才是夫人的真实面目。” 谢夫人笑意森然,抬手掠了掠耳边的发,慢悠悠的说道:“好吧,既然给了你们机会,让你们走你们不走,那也就怪不得我了,你们以为,这个谢府是由谢志铭说了算吗?你们他不在府中,本夫人就会任由你们宰割吗?说实话……” 她的语气微微一松,似乎是压在心底很久的话,终于吐了出来,带着几分畅快,“这个所谓的谢夫人,我早就不想做了,不,或者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愿意做过。” 她顿了一下,看向洛九卿说道:“不过,这些跟你们没有关系,本来想着让你走,放你们一马,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不行了。你们知道的这么多,太危险了,我必须要把你们留下。” 洛九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用什么留呢?用府兵?还是你手下的那几个中了毒的人?” 谢夫人的眉心一跳,手指不由得握紧,“这你也知道?你究竟是何人?” “当然知道,”洛九卿点了点头,“我刚开始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漳关城中找不到这几个人,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那些人根本没有去漳关,而是来了漳州,他们也是夫人的手下,我猜得没有错吧?”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照这么说来,那毒是你下的了?”谢夫人问道。 “不错,”洛九卿没有犹豫,点头承认了,“他们在下毒的时候被毒,因果而己,怪不得谁。” “哼,因果?”谢夫人讥诮的一笑,脸上露出不屑的意味,“那你倒是说说,漳关城中现在被毒笼罩,不久的将来就会变成一座死城,这个果又是来自什么因?” “果然是你,”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眯,露出冷厉的光,轩辕耀辰在一旁冷笑一声,“谢夫人好狠毒,你是想着把漳关变成死城,好让你们南疆的叛乱之军长驱之入吗?” “当然不是,”谢夫人摇了摇头,眉眼间露出几分戾气,“我为何要引他们入关?我要是用这个城池换他们认个错,让他们亲口承认,当实做错了!让他们亲口承认,是他们的一意孤行,强迫我嫁到中原,强迫我退给谢志铭,是他们错了!他们毁了我,他们欠我的!”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一眼,这个结果他们倒是没有想到,原来竟然只是她的一己私心。 洛九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角,发出呜呜的声响,“谢夫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为了自己的一份私心,竟然枉害这么多人的性命,每每想起,你不会因此而害怕,害怕那么多的生灵因你而亡,会遭到谴责吗?” 谢夫人短促的一笑,“哼,休要再说这些没有用的了,谴责什么?本夫人不管那么多,只要做成事情,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可,就如同此刻……” 她的脸色一沉,烛火中显得有几分狰狞,“你们必须要死在这里!” “来人!”她猛然转身望向窗外,声音尖利的呼出,像是暗夜中的一把刀。 可惜的是,她这一声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没有人理会她,更没有人上前来。 她的眉心一跳,转头看了看,院子里空无一人,月光如水,冷冷的泼洒下来,空荡荡的让她心里发慌。 “谢夫人,”洛九卿慢慢开口说道:“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你的人,早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了。” “……”谢夫人的呼吸有些急促,脑子里快速想着洛九卿所说是真是假,忽然,她的目光一亮,沉声说道:“你们当真以为……我没有办法了吗?你们当真以为,我只有这院中的人马吗?” “或许,”洛九卿沉吟了一下,“你还有别的。” “当然,”谢夫人的目光望向柳儿房间的方向,她知道,柳儿一定会在窗户那里偷偷向着这边观望,只要她够聪明,她应该知道现在通过机关暗道去总兵府那里,找刘成光搬来人马。 她猜的没有错,柳儿的确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看出情况不妙,她也的确动了这个心思,快步走到床边,看到躺在那里的白墨此时也没有了心情,她费力的搬开他,把机关暗道露出来,想着从那里下去。 “你想干什么?”白墨在她的身后问道。 “当然是回总兵府去搬救兵,你以为呢?在这里等死不成?”柳儿没有回头,语也警告道:“我告诉你,别想着逃跑,你身上的药力还没有过呢,没有我的解药,你哪里也去不了。” “那你觉得,你能搬来救兵吗?”白墨继续问道。 “当然,你这不是废话吗?噢,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刘成光的小妾,他最宠爱的小妾,他对我言听计从,我只要告诉他说,有人作乱,想要抢劫谢府,他一定会……”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机关按钮,手指还没有摸到,忽然觉得有人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她心中一惊,手下意识的缩回,转头去看,只见白墨不知何时已经能动了,但是他却依旧没有离开床,而是侧身卧着,一手支着头,一手放在身侧,方才还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在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他一下会怎么样?继续说呀。”白墨催促道。 “你……”柳儿急忙往后缩了缩身子,手指悄悄的去碰那个机关。 “别费劲了,”白墨扫了一眼她的动作说道:“那个机关,已经被我毁了,所以,你走不了了。” “你……”柳儿吓了一跳,手指仍旧不信命的去按那个按钮,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动静,正如白墨所说,没有任何的反映,床板依旧没有翻。 “你是怎么……”她吞了一口唾沫,脸色苍白的问道。 “哼,”白墨不屑的哼了一声,手指间捏着她那根蓝色的香,放在鼻子尖下闻了闻,然后伸手指一弹,那根香就被弹了出去,在空中化为了粉末,“这种低级的东西,也想困住我?还有你在蜡烛里放的那些药粉,老子只要一提鼻子就闻出来了,你还以为你得了逞?不过就是想着将计就计,看你到底想干什么罢了。” 白墨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儿,虽然说是有惊无险,但是也足够他恶心的,忍不住就爆了粗口,称了一回“老子”。 谢夫人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她慢慢的后退,在她的房间里自然也是机关暗道的,她一边听着柳儿那边的动静,一边打着主意,如果来不及等到柳儿搬救兵来,那就从暗道中先逃脱。 她刚刚靠到桌子边,手指想要去摸桌底的东西,轩辕耀辰的手指突然一动,一点寒光直奔她的手腕。 “哧!”一声微响,一道血光四溅! “啊!”谢夫人惨叫了一声,颤拦着收回手,只见在手腕上赫然插着一枚银色的叶子镖,鲜血正从伤口处涌出来,淋漓着落了一地。 “谢夫人,”轩辕耀辰开口说道:“你最好安份些,不要动不该动的地方。” 谢夫人脸上此时真切的出现了怆惶之色,她吸了几口气,“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与你们何分何怨?为何要与我作对?” “何仇何怨?”洛九卿冷笑一声,目光变得锋利,“谢夫人,那些漳关的百姓与你何仇何怨?他们在毫不知情中慢慢死去,应该怪谁?你现在还好意思问出这种话?” 谢夫人一噎,咬了咬牙说道:“你们是朝廷的人?” “不用管我们是谁,”轩辕耀辰面带厌恶的说道:“我怕你说出来,脏了我们的名字。如果你识相的话,就把你手中的势利还有那些害人的东西都乖乖的交出来,否则的话……” “你们想干什么?”谢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告诉你们!我可是谢志铭的夫人,不管我做了什么,这都是前提,谢志铭是一朝总兵,手握兵权,我是他的夫人,你们不能随意动我!” “不能吗?”洛九卿似笑非笑。 “当然!”谢夫人傲然一笑,“实话告诉你们,现在这府已经被人包围了,你们不要以为谢志铭不在府中,本夫人就没有法子了,谢志铭不在,还有刘成光!他的小妾……” “他的小妾,名唤柳儿,方才就是从这里出去的,你是想着让她去搬救兵,对吗?”洛九卿拦过她的话说道。 洛九卿的话音刚落,只听厢房的门“哐”的一声开了,有人大步而出,手中还拎着一个人,手指微微翘起,明显带着几分嫌弃。 “这个女人在这!”白墨大声说道。 话音落,人也到了屋中,他立即一松手,“扑通”一声,柳儿像是破麻袋一般被他扔到了地上。 他拍了拍手,又在衣服上抹了抹手指,皱眉走到洛九卿的面前,拱手说道:“主子。” 洛九卿点了点头,微微侧首看向面色苍白的谢夫人,“夫人,你说的是这个人吗?” 谢夫人愣愣的看着地上的柳儿,有些绝望的退后了几步,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 第三百三十九章 突传死讯 第三百三十九章突传死讯 洛九卿扫了一眼在地上趴着的柳儿,又看了看白墨,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听说你阴沟里翻船,被这个女人禁锢住了?有没有吃什么亏?” “……”众人。 白墨的脸色黑如沉铁,他用脚尖踢了踢柳儿,语气中透出明显的嫌弃,“她?就她那两下子也配!属下不过就是将计就计,看看她想干什么罢了。” “谢夫人,”洛九卿转头对谢夫人说道:“您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哼,”谢夫人白着脸,轻轻哼了一声,“事到如今,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如谢夫人所说,她是被迫嫁到中原来,被迫嫁给谢志铭,那么,是谁逼她的?如果只为一己私心,又怎么会说到“成王败寇”这个词? “既然如此,”轩辕耀辰开口说道:“那就请谢夫人移驾,换个地方说话吧。” 轩辕耀辰说话并不多,但是字字都带着分量,如同压在谢夫人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谢夫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她自然明白轩辕耀辰指的是什么意思,她的呼吸急促,胸脯一起一伏,半晌,凄厉的一笑,“怎么?想让我去牢中吗?” 轩辕耀辰并不答言,其意自明,忽然,外面有急促脚步声响,谢夫人转头望去,在那一瞬间她的眼底依旧闪过一丝希望,但在看清来人之后,她的眼色又迅速的黯了下去。 谢志铭带着几个人快步而来,手中提着钢刀,走在他身侧的还有刘成光。 谢志铭三步两步窜进了屋,看到谢夫人,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怒骂道:“贱人!我有什么对不住你!你竟然如此害我,当真是狼心狗肺!” 谢夫人冷笑一声,目光中透出鄙夷之色,“哼,有什么对不住我?你自己以为呢?成天逛青楼玩妓女,府里的女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你还有脸问哪里对不起我?” 谢志铭一噎,咬了咬牙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娶了你这么多年,别说儿子了,连个蛋都不见生一个!我不休了你,你就该知足了!” 听到他提这件事,谢夫人一怔,随后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谢志铭,眼睛里慢慢浮现笑意,又漫延至眼尾,随后扩至全脸,那笑意森凉,目光冷如冰,看得谢志铭心里发毛。 她上前一步,手腕上的鲜血淋漓,“嗯,说到这事儿,我想问问你,你一拨一拨的换那些女人,她们可曾有一个为你生了个蛋吗?” 谢志铭的脸色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涨得通红,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眼睑下的肌肉跳了几跳,任谁也听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不能生孩子的原因根本不在谢夫人身上,那么多的女人没有一个怀孕,那问题在谁?!还用说吗! 谢志铭突然像是被狗咬了般,在原是跳了跳说道:“不对!我想起来了,曾经有过一个小妾,是怀过孕的,不过是后来小产了而已!” 他的声音变得有几分尖锐,在此刻的寂静中清晰无比,却又透出几分苍白。 洛九卿微微闭了闭眼睛,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悲凉,不用往下说,她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两人十几年夫妻,共同生活了那么久,却没有想到,彼此竟然恨到如此的地步。 谢夫人哧笑了一声,眼角眉梢尽是讥讽之色,她什么都没有说,那目光和神情却似什么都说了。 谢志铭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血色迅速退去,眼白慢慢浮现血丝,他手指颤抖,忽然似疯了一般,快速的向着谢夫人冲过去,手中的钢刀冷光闪闪,直扑谢夫人的面门。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对视一眼,彼此心意一致,他伸手一弹,就在谢志铭手起刀落的瞬间,一枚暗器打在了谢志铭的手背上,刀锋一偏,正砍在了谢夫人的肩膀上,顿时血流如注。 谢夫人的脸色苍白,目光中带着几分怨毒之色,洛九卿一摆手,白墨点头走过去,伸手捏住谢夫人的两腮,往她的嘴里扔了一粒药丸,谢夫人又痛,白墨的力气又大,根本无法阻止,吞下去之后,她猛咳了半天也没有效果,忿恨的盯住白墨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哼,”白墨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走运了,那是解毒丸,可以解百毒的,你放心,你若是再想吃什么毒药来死,已经是不可能了。”他说罢,朗声对外面的侍卫说道:“别愣着了,快把人押走,派人看着她,把那些布条啊、锋利的东西都收起来,这些东西都没有了,别让她撞墙死就行。” “是。” 谢夫人气得头脑发晕,感觉手脚都有些发软,白墨斜眼看了看她,“对了,这个解药中还有些让人四肢无力的药,你若是想撞墙死,恐怕要多撞上几十下才行。” “……”谢夫人。 “至于你……”白墨低头看着柳儿,像看到一只苍蝇一般恶心,说实话,白墨很想一刀杀了她,或者一巴掌拍死她,但是现在又不能那么干,洛九卿似笑非笑对他说道:“大人大量些,把她交给刘副将吧。” 刘成光一怔,随后上前说道:“是,洛公子放心,末将一定查个清楚明白。” 柳儿咬着嘴唇,知道此时大势已去,说什么也是迟了。 洛九卿看了看愣在一旁的谢志铭,沉吟了一下说道:“谢大人,至于你身上的毒,本公子也只能是给你一些药先压制住,至于真正的解药,恐怕要等审问了尊夫人,得到了口供,才能够尽数解去。” “……是。”谢志铭捂着手上的伤口,面色疲惫的说道。 洛九卿摆了摆手,白墨转身带着众人都退了出去,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空气中还飘着浓烈的血腥气。 轩辕耀辰伸过手,轻轻握住洛九卿的,发现她的指尖微凉,她转过头看着他,浅浅一笑,“没事。” 谢志铭和谢夫人成婚多年,两个人也同床异梦多年,究竟要恨到什么程度,才会毁了一个男人的生育能力,到此刻没有半分的悔意,反而是一脸的快意和痛恨。 洛九卿在心中微微唏嘘,但也没有过多的去感慨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谁也不是谁,没有办法取代别人的感觉。 她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谢夫人不过是个女子,她就算是嫁过来之后有自己的一部分势力,但是要想着挖这种地道,还要有这些毒,似乎也不是能够轻易办到的。” “正是。”洛九卿的目光一闪,“我也是这种想法,总觉得,她的能力太大了些,这座府邸中的暗道还和总兵府相通,这得需要多大的工程?而且……这么大的动静,谢志铭真的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似有微响,与此同时,轩辕耀辰也听到了动静,两人立即闪身到了门外,一左一右环视四周。 果然,看到东南方向的一株树梢轻轻一晃,有一条黑影快速如闪电,轻轻一掠,作势想要逃走。 洛九卿没有丝毫的犹豫,身子往前一跃,半空中指间光芒一闪,几道寒光同时扑奔黑影的后心,黑影一惊,似乎没有想到她的反应这样快,寒光闪闪中他急忙拧身一转,想要躲开,可身形刚一转,洛九卿微微挑唇一笑,似乎是猜到他会往那个方向,抬手又是几道寒光。 “哧!” 黑衣人的身形已定,无法再次移动方向,他的反应也是超卓,眼看着躲不过去,拼着全力一扭腰,把要害部位闪了过去,留下了肩膀受了一下,空气中立即传来血腥气,黑衣人似乎闷哼了一声,身形却没有再停留,脚步掠过树梢,直奔黑夜中而去。 洛九卿也没有再追,轩辕耀辰上前几步,“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没事。”洛九卿摇了摇头,“不过,他倒是受了伤。” 此时,墨白从院门口快步奔来,面上带着懊恼之色,“主子,属下来迟,您没事吧?” “没有,那边都安顿好了?”洛九卿问道。 “是,”墨白回答道,“他们都被关到了总兵府的地牢中,一切安排妥当。” “好,”洛九卿转头看着茫茫夜色,眼睛似星辰闪耀,“明天派我们的人下去,在城中的各个药店留意,方才那人受了伤,那伤……可不是一般的刀伤药能够解决的。” 墨白立刻会意,点头说道:“是。” 轩辕耀辰沉吟了一下说道:“派我的人去吧,他们在城中多停留了些时日,更熟悉一些。” “也好。”洛九卿没有拒绝,“接下来就都回去休息,至于地牢中那些人,先晾上半夜再说。” 轩辕耀辰轻轻一笑,看着洛九卿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看似温和带笑,实际上总有陷井在前面等着你,时不时对你亮一亮人爪子和牙齿,这样的洛九卿真是让他从心里喜欢,越来越无可替代。 折腾了半夜,洛九卿一觉睡到了天亮,阳光刚刚穿过窗纸,落在屋内,冬灵轻手轻脚的看了看她还在睡着,正准备退出去,忽然,院中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冬灵心中生气,想着谁如此不开眼,竟然一大早过来吵醒洛九卿,正想要出去看看,洛九卿已经醒来,“怎么了?” 冬灵摇头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出去看看,公主,您再睡会吧。” 出了房门,正看到白墨快步而来,她没有好气的说道:“干什么,一大清早不知道轻些。” 白墨的眉头微皱,低声问道:“主子醒了吗?” “醒了,”冬灵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么吵,能不醒吗?” “快去禀报一声,我有要事求见,”白墨急切道。 冬灵看着白墨的脸上也没有了笑意,不似平时那般,便知道一定是有事,也不再埋怨,急忙回身走向屋中。 洛九卿已经起了身,看着白墨,心头一动,“发生了什么事?” “回主子,”白墨面带愧疚,突然单腿跪下,沉声说道:“谢夫人死在了牢中,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第三百四十章 人外人 第三百四十章人外人 洛九卿的眉尖立时一皱,沉默了半晌说道:“她是怎么死的?” “是……被人暗杀的,”白墨垂首说道:“她全身上下并没有可以自尽的东西,她的伤口是剑尖,一剑割断了喉咙,当场毙命。” “走,去看看。”洛九卿说道。 白墨起身带路,冬灵为洛九卿披上了斗篷,她随着白墨一同向地牢中走去,刚出了院子,便遇到了轩辕耀辰,便问道:“你也听说了?” “不错,”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个黑衣人所为?” 洛九卿一边往前走,一边沉思着说道:“有这个可能,那个人的身手不错,不过,他应该是先受的伤,再去的地牢,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有痕迹,走吧,前去看了再说。” “好。” 三个人一同走向地牢,地牢就在总兵府的最后一层院子,修在地下,光线昏暗而潮湿,尤其这个季节,更显得冰冷,似冰窑一般,幽暗的通道两旁点了火把,偶尔有火星一溅,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 白墨引着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在一间牢房前停下,洛九卿仔细看着,谢夫人已经死去,她靠牢门滑下去,头微微垂着,鲜血从她的伤口处流出来,手指微张,指甲中似有血迹。 洛九卿的眉头微皱,她俯下身,仔细看了年看谢夫人的手,轩辕耀辰则是俯下身,看着谢夫人的伤口,的确是剑伤,一剑而亡。 轩辕耀辰顺着洛九卿的目光望去,只见谢夫人的右手指甲中有些血迹,他又看了看左手,似乎并没有,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一动,低声说道:“卿儿,你以为如何?” 洛九卿抿了抿嘴唇,微眯了眼睛说道:“她应该是被人杀的,而且是熟人,否则的话,她不会倒在门口这里,看到有人来杀自己,不但没有叫,也没有躲到里面去,反而凑过来,显然是熟识的人。” 轩辕耀辰的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卿儿,你这样聪明又严肃的模样,真是让我喜欢。” 洛九卿清了清嗓子,看了他一眼,“还有,她手指甲里的这些血迹,并不是她的。” “那个黑衣人的?”轩辕耀辰问道。 “王爷英明,”洛九卿点了点头,“指甲里的血迹虽然少,但是看起来略黑,而且隐约有腥气,这是中毒之后才会有的情况,而且,正是我淬在暗器上的那种毒。” 她说罢,眉梢微微一挑,“王爷,是否觉得我在暗器上淬毒,太阴毒了一些?” 轩辕耀辰听到她这样一说,轻声笑起来,眉眼舒展,竟是一副开心的模样,“嗯——可是,本王也不是什么好人,使用过的阴诡之术也是数不胜数,不知道未来的王妃可会嫌弃?” 洛九卿听他越说越来劲,索性不再理会他,转头对在一旁假装聋子的白墨说道:“把她的尸首处理一下,另外,找一个女子,假扮成她的模样,然后,放出消息去。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白墨的眼睛一亮,立即点头说道:“是,属下明白,即刻去办。”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转身走向谢志铭所在的牢房,暗牢修得很大,两个人被关在了两端,谢志铭听到脚步声响,急忙站起身来,见是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急忙伸手扶住了牢门,脸上带着喜色和希冀,“王爷,公子,是不是那个贱人死了?啊?是不是她死了?” 洛九卿看着他的模样,是真心盼着谢夫人死去的样子,对谢夫人的称呼,也变在敢“那个贱人”,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她的心头微冷,声音也凉了几分,“谢大人,你还是关心你自己的好。她若是死了,你体内的毒,也就没有解药了。” 谢志铭脸上的笑意立即凝固,眼睛里的神采也瞬间退去,如死鱼般空洞,愣了半晌,声音惊恐道:“公子!公子!求求你,让那贱人活着,一定要问出她来,问出她解药在哪,在下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洛九卿看着他近乎疯狂的喊着,态度与方才完全不一样,本来觉得他还有些可怜,现在那点感觉也荡然无存。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虽然谢夫人嫁过来心中不愿,但是如果后来谢志铭对她好一些,呵护一些,恐怕她也不会怨恨至此,谢志铭不但不加以爱护,反而沉迷女色,如谢夫人所说,府中的女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她唯一提到的也是此事,可见心中怨恨之深也是皆由此起。 洛九卿没有再说什么,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转身向着外面走去,轩辕耀辰走在她的身侧,对她低声说道:“谢志铭身居总兵之职,若是报入京中,恐怕他的生死就会操控在你我手中了,所以,我的意思是,把他就地解决,一了百了。” 洛九卿眉梢一挑,“王爷胆子好大,他身居总兵之职,是朝廷大员,生死须报给朝廷刑部,由刑部呈给陛下,朱笔批示之后再由刑部下达命令,像他这种身份,也不会就地处决,而是押送入京,他到了京城,四处活动一下,再有慧锦皇后和太子的关系,恐怕最多也就是受受责备训斥,然后再沉寂些日子,再出来做个官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轩辕耀辰接过话去说道,“本王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们在此处,想让他死,还是简单的事?” 洛九卿站定看着他,眼睛里含了笑意,“话虽如此,可是到时候难免会麻烦需要善后,你私自出京本就是危险之事,犯不着为了这种人再加上一层危险,其实……也不必刻意去对针对谢志铭,他体内的毒也让他支撑不了多久了,不必再去费什么心思,我们稍后离开这里,到时候放他出来,随他去吧。” 轩辕耀辰思索了一下,觉得洛九卿说得也对,便点头说道:“也好,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到时候留下一个人来暗中监视他,随时注意他的动向,直到他死了为止。” 洛九卿道:“好,这样我们也不用再顾忌这边会出什么事,万无一失。” 轩辕耀辰牵着她的手出了暗牢,外面的阳光明媚,明晃晃的照着大地,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看了看天空,“我们要出发了,不知道赫明风准备好了没有。” “他性子坚忍,看似温和忍让,实际上若是没有几分韧性,也不会在这种环境下活到今天,所以,不用担心他。”轩辕耀辰声音淡淡,似乎带了几分酸意。 洛九卿忍住笑意,“王爷说得是,那就请王爷派人通知他一声,吃罢了早膳,就准备出发吧。安排他在头一批,我们在中间,让白墨带领几个个善后,把那个黑衣人抓出来再走。” “好,”轩辕耀辰赞同道:“我这就去,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洛九卿疑惑道。 “我要与你一起吃早膳。” 赫明风站在院中,他的身体已经基本无碍,脸色也好了许多,张鹏安给他披了件斗篷,沉声说道:“公子,我们要回去了。” “是啊,终于要回去了,”赫明风垂下眼睛,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安伯,你觉得,我们会成功吗?” “会,”张鹏安肯定的说道:“公子放心,一定会的。夫人……也会平安救出来的。” 赫明风抬头看着天边的流云,语气悠悠的说道:“是啊,母亲一定等了许久。我本来想着只要能把她救出来就心安了,可现在……安伯,回到南疆,我又要换回那个名字了,我真是极不喜欢。” 张鹏安没有说话,他微微抿了嘴唇,这样的问题,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赫明风这个名字是他的母亲起的,但是做为南疆部落首领的长子,他的名字却是由南疆王起的,因为要回中原,所以他暂时可以摆脱那个名字。 张鹏安一直知道,赫明风不喜欢南疆,环境、人,他都不太喜欢,只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一次…… 这一次的结果,更是出乎他的意料吧,被命运之手推向那个位置,没有办法后退,永远都要和南疆绑在一起。 “走吧。”赫明风轻声说罢,迈步向着台阶下走去。 张鹏安走在他的身侧,忽然赫明风又停下了脚步,微微侧首对他说道:“安伯,你知道为什么母亲会给我起这样一个名字吗?为什么姓赫?” 张鹏安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也觉得有些奇怪,只是……从来没有问过,总之,夫人是有她自己的原因吧。” 赫明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又继续向前走去。 出了总兵府,洛九卿点齐的十五名骁骑兵已经在列队等候,看到他出来,洛九卿上前说道:“你身体如何?药都带上了吗?” 赫明风心中一暖,微微笑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药已经带上了,量足够。”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那你们先行一步,到了之后不要轻举妄动,先摸清一下情况,我们会尽快与你们会合。” “好。”赫明风目光闪烁,明亮似曜石,心中有千言万语,此时都哽在喉间,只说得出这一个字。 “那,保重。”洛九卿说道。 赫明风笑了笑,笑意明媚,映着天边的流光,他点头,随后翻身上马,身上的白色斗篷如一片悠然的云,慢慢罩落,他却不曾回头,策马扬鞭,向前快速奔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送你一场天灾 第三百四十一章送你一场天灾 看着赫明风远走,洛九卿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她把赫明风逼到了现在的局面,她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不过就是想着让他坐上南疆王的位子,对于轩辕耀辰来说也是一个更大的助力罢了。 “在想什么?”轩辕耀辰看她有些愣神,走到她身侧问道。 “没什么,”洛九卿淡淡一笑,“不过就是觉得,赫明风有些可怜罢了,被逼着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轩辕耀辰垂下头,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不要这样想,没有谁逼谁,他也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或许心里会有些不情愿,可是,有谁可以不用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既然最终选择了,就要一路走到底罢了。” 洛九卿听着他变相的安慰,心情舒畅了些,点头说道:“好的,安王殿下,我明白了。麻烦你把这总兵府安顿一下,我们也该上路了,不能落后赫明风太多。” “好。”轩辕耀辰也没有再耽搁,昨天晚上他就对这里的后续之事有了一个大概的安排,这里总要有一个人出来主事,谢志铭可以暂时放出来,但是不能让他再主事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再安插一个新人也不太现实,选来选去,刘成光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无论哪一方面的事务,刘成光都比较熟悉,做起来也顺手,还有就是他是老面孔,别人感觉不到这件事情的过度带来的反应,不至于引起恐慌和骚乱,还有,他刚刚上位,自然不愿意再下去,所以对于曾经的上司谢志铭,一定会严加防范注意,也起到了监视谢志铭的作用。 一举多得。 洛九卿知道了他的安排之后,不由得抽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安王殿下心思缜密,算计人心如此精准,在下佩服万分!” 轩辕耀辰看着她摇头苦笑,刘成光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对着两个人表了忠心,轩辕耀辰把放出谢志铭的事儿也交给了他去办,这也算是他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处理完之后也翻身上马,向着南疆的方向进发。 出了城门口,走过护城河,洛九卿在马上回望,感叹世事多变,不过是两天的功夫,这里竟然就易了主,恐怕谢志铭自己也没有弄明白,怎么去了一趟漳关天齐围场,再回来的时候就成了现在的这副光景。 洛九卿看着送出城门口的刘成光,对轩辕耀辰说道:“他现在任了总兵之位,你打算什么时候通报京都?” “为什么要通报京都?”轩辕耀辰慢慢挽着缰绳,唇边荡起一丝狡黠的笑意,“等到南疆的事情一出,想必京中也会得到消息,那个时候会有什么惊天之变也说不定,有谁还会顾忌到一个远在此处的漳州总兵?再说,就算是得到了消息,恐怕也是鞭长莫及,或许,刘成光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也要看造化。” “……”洛九卿微微抽了一口气,看了看站在门口处笑容满面的刘成光,慢慢摇了摇头。 此时的京城中也不平静,天空阴暗,阳光不见了踪影,处处都透出阴冷之气,空中飘下大片片的雪花,如棉絮一般。 轩辕兆郢站在宁王府的廊下,看着漫天的大雪微微皱眉,他已经和南疆那边的人接洽了两次,但是对方的态度十分的嚣张,让他心中很是是不爽。 那些南蛮子不过就是边疆小族,应该跪地求他的照顾才是,现在倒好,摆出一副如果不愿意合作就发起战乱的姿态,真真是让人气愤至极。 可是,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毕竟他还是需要这些盟友的,轩辕耀辰的声望越来越高,他不能不防备,这些盟友对他十分重要,比如这一次,南疆的世子察哈图说要送给自己一次机会,一次树立声望的好机会,他问是什么,察哈图说要送他一次天灾,而他就扮演救灾之人,好让百姓对他万分感激。 天灾?轩辕兆郢当时听到差一点没有笑出来,有没有搞错?他以为他是谁?老天也要听他的吗? 然而,让他诧异的是,三天之后,这场雪就来了,而且越下越大,没有停的趋势。 廊下响起脚步声响,他微微侧首,看向来人。轩辕佑泽来到他的面前,施了礼道:“太子殿下。” “你相信吗?”轩辕兆郢直接问道,没有前言,直接开问。 轩辕佑泽愣了一下,随即便懂了,他看了看从天上飘落的地雪花,又看了看地上,已经可以没过脚背了。 沉吟了片刻,轩辕佑泽低声说道:“本来臣也是不信的,这未免太过牵强,可是……您瞧,事实就在眼前。” “什么事实?这场雪?”轩辕兆郢冷笑,“你的意思是,这场雪就是察哈图所指的天灾吗?这有什么用?” “太子殿下,您别忘记,本朝十年的时候,也曾经下过一场大雪。”轩辕佑泽开口提醒道。 轩辕兆郢的眸子一缩,紧紧抿住了嘴唇,轩辕佑泽说得不错,只是那个时候自己还年幼,只依稀记得是柳老丞相制定的赈灾方案,户部全力支持准备的赈灾银两,皇上还下旨开了当地的战时粮仓。 他沉默思索,半晌无言,轩辕佑泽在一旁低声说道:“太子殿下,臣已经派人查明,跟随察哈图来的人中,有一个人是巫师。” “巫师?”轩辕兆郢挑眉道。 “是的,”轩辕佑泽点了点头,“据说还是他们南疆有名的巫师,殿下,您知道的,南疆自古就是盅之地,奇门异术多得很,那种邪事也很离奇,这个大巫师身份极其贵重,这次球随察图前来,似乎就是为了干件大事的。” 轩辕兆郢眯着眼睛看向漫天飘落的雪花,似乎比方才更大了些,良久,他的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好吧,既然老天帮忙,那本宫就收下这份大礼。” 轩辕佑泽微笑道:“殿下吉人天相,您是东宫储君,皇上是真龙天子,您自然也是,天子天子,天之骄子,岂有不被苍天眷顾之礼?” 一席话说得轩辕兆郢心花怒放,他轻笑了一声,“佑泽,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臣说得是事实。”轩辕佑泽垂着说道。 慧锦皇后在宫中围着暖炉烤着手,热气弥漫上来,她感觉到无比的舒适,天色渐渐暗了,雪打在窗纸上还有些透亮,簌簌的发出声响。 “还在下吗?”她没有回头,问道。 “回娘娘的话,”宫女回答道:“还下着呢,似乎比方才还要大了些。” “是吗?”慧锦皇后回过头看了看,“这雪下个没完,听说花园子里有两株松树都被压断了。” “娘娘,您听说了?”宫女回答道:“小邓子在那里清雪,正巧路过,结果被断下来的树枝砸到,现在还在养着呢。” “噢?”皇后微微诧异,“竟有此事?下得这般大吗?” “正是呢。”宫女一边说着,一边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炭。 此时院中忽然有脚步声响,有人行了礼道:“太子殿下。” 慧锦皇后心中一喜,急忙对宫女说道:“去,拿个手炉来,放好炭,太子此时过来,定冻坏了。” “是,”宫女一笑,“娘娘您啊最疼的就是太子殿下了。” “母后,”正说着,轩辕兆郢进了屋,站在屏风外扑着身上的雪,有宫女过来为他脱去了身上的披风,拿到外面抖雪去了。 “快来过暖和一下,”慧锦皇后急忙招了招手,又让其它的宫女嬷嬷退了出去,把手炉递给他,“冻坏了吧?” 轩辕兆郢淡淡一笑,“冻是冻得不轻,不过,儿臣心中高兴。” “噢?有什么喜事?对母后说说。”慧锦皇后急忙问道。 “因为这场雪啊,这样下个几天,又是一场雪灾了。”轩辕兆郢拢着手炉,看着窗外的雪花说道:“到时候……儿臣的机会就来了。” “机会?”慧锦皇后愣了一下,随即目光一亮,“你是指……” 轩辕兆郢点了点头,“母后睿智,您猜得一点不错,可是,您知道,这场雪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慧锦皇后脸上浮现疑惑之色,“什么意思?” 轩辕兆郢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低声对她说了几句,烛火闪亮,映着慧锦皇后脸上的震惊之色。 入夜之后,轩辕帝在上书房中打了一个哈欠,太监立即说道:“皇上,您累了一天了,早些安歇吧。今天晚上您要去哪位主子的宫中?” 轩辕帝看了看窗外,皱眉道:“还在下吗?” “回皇上的话,是。” “去纯容华那里吧,”轩辕帝想了想,纯容华最是怕冷,她那里的地龙烧得也早也暖,现在想必很是暖和,再加上纯容华身上淡淡的香气,一定让人沉醉。 太监应了一声,正想着高唱摆驾,忽然门外有人来报,“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是请皇上去一趟,娘娘有要事要禀告皇上。” 轩辕帝犹豫了一下,本来想着拒绝,转念一想好多天没有去皇后那里了,也该过去瞧瞧,便点头说道:“好吧,去皇后那里。” 慧锦皇后收后妥当,满头的珠翠除去,乌发披散,换了一身水红色的睡衣,在烛光下静静的等待,片刻之后,随着脚步声响,听到有太监高唱道:“皇上驾到……” 慧锦皇后心中一喜,急忙理了理头发,站起身来,轩辕帝进了殿中,迎面而来的暖意让他舒服的松了一口气,慧锦皇后笑吟吟的迎上来,“皇上冻坏了吧?快来暖和一下,臣妾为您准备了手炉、热茶和暖被。” 听到她这样说,轩辕帝心中也很高兴,摆手让其它人都退下,坐在美人榻上,接过慧锦皇后递过来的手炉,轻笑道:“还是你最贴朕的心。” “皇上知道便好,”慧锦皇后微微撒娇道:“臣妾与皇上这么多年的夫妻,这其中的情分皇上心中还不明白嘛……臣妾一心只为皇上,别无他念。” 她那一句“夫妻”,让轩辕帝心头微微一颤,有有一瞬间的恍惚,是啊……这么多年了啊。 慧锦皇后看着他的脸色,心中暗喜。 第三百四十二章 后宫心机 第三百四十二章后宫心机 慧锦皇后趁热打铁,伸出手在轩辕帝的肩膀上慢慢的揉捏着,力道正好,轩辕帝在心里满意的轻叹一声,微微合了上眼睛。 慧锦皇后观察着他的神色,却什么也没有说,殿内一时安静无声,窗外落雪的簌簌声响越发显得清晰入耳,良久,轩辕帝似乎叹了一口中气。 见他依旧未睁开眼睛,慧锦皇后看了看窗外,语气担忧的说道:“皇上,这雪也没有要停的样子,要是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轩辕帝应了一声,慢慢说道:“这正是朕所担忧的,雪越下越大,听说今天在园子里还压断了树,伤到了人?” “是的,”慧锦皇后点头说道:“是个小太监,名唤小邓子的,臣妾已经派人过去看过了,给他拿了些药,让他好生休养几天。” 轩辕帝似乎笑了笑,点头说道:“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做得很对。” 慧锦皇后心头微喜,脸上却依旧是担忧之色,“臣妾也就是做做这些小事罢了,不能为皇上分忧,郢儿今天下午来探望臣妾,送了臣妾一床厚羽被,还提醒臣妾皇上这几日操劳,让臣妾多注意着皇上,莫要伤了龙体。” 轩辕帝轻叹了一声,满意的说道:“郢儿懂事了,朕很欣慰。” “是啊,这也是皇上教导有方,平时看他没什么,一旦有什么事还是有心的,臣妾看他气色也不是特别好,让他回去休息,他说这雪越下越大,他甚是担忧。”慧锦皇后放慢了语速,眼角的余光瞄着轩辕帝的神色。 轩辕帝道:“嗯?担忧什么?” 慧锦皇后知道他是明知故问,便继续说道:“郢儿说,雪势非但没有要停的样子,反而渐猛,万一再闹出雪灾,又要惹皇上担忧操劳,他说……想提醒户问早做准备,万一需要赈灾,还不至于措手不及。” 轩辕帝的脸上露出笑意,合着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伸手握住了慧锦皇后的手,“郢儿能够考虑到这些,实在让腾心甚慰,他现在在哪儿?” “从臣妾这里走的时候,他说要去户部尚书的府中拜望,这会估摸着应该还在吧。”慧锦皇后回答道。 “好,”轩辕帝点了点头,端过桌子上的茶慢慢饮了一口,微笑道:“皇后这里的茶还是如此香,对朕的口味。” 慧锦皇后脸上的喜欢漫至眼角,轻笑道:“如果皇上喜欢,臣妾每天准备着,皇上随时来喝。”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说道:“皇后娘娘,为您诊脉的刘太医来了。” “噢?让他进来。”慧锦皇后回答道。 轩辕帝看了看她,疑惑道:“怎么?皇后身子不适吗?” “也没有什么大事,”慧锦皇后说道:“臣妾许是这两天受了寒,感觉有些晕。” “那就好好看看,”轩辕帝点了点头。 说话间刘太医已经到了殿中,见皇帝在此,更是恭敬小心,跪倒施了礼又拿出帕子搭在慧锦皇后的腕间,沉思了片刻说道:“娘娘的身子略有些虚弱,气血不和,这几日又没有休息好,有些操劳,喝上两次汤药,慢慢调理便好。”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轩辕帝的目光在他的靴子上掠过,问道:“怎么?外面的雪已经如此大了吗?刘太医的靴子似乎都湿了。” 刘太医急忙道:“回皇上的话,因为臣是从纯容华那边过来,再赶到皇后娘娘这里,走得路多了些,所以有些湿了。” “噢?”轩辕帝一怔,“去了纯容华那里,是去请平安脉吗?朕记得平日里给她请平安脉的人不是你。” “回皇上,”刘太医回答道:“平日的确不是微臣,只是微臣例行来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走到半路上便遇到了纯容华身边的宫女,她说纯容华晕倒了,急着去太医院找太医,臣不敢怠慢,便快步去了纯容华那里。” “她晕倒了?”轩辕帝一惊,“怎么回事?可有什么大碍吗?” “回皇上,没有大碍,只是纯容华的身子亏空得厉害,许是上次小产之后没有养好的缘故,气血不足,心情又郁结难舒,所以……” 慧锦皇后在一旁气得咬牙,本来想着趁着太医把脉的功夫让轩辕帝对自己疼惜一些,谁知道半路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心中窝火,脸上却不得不露出担忧的神色来,“皇上,纯容华身子一向比较弱,这也是臣妾的疏忽,这样的天气恐怕她会更难熬,明天一早,臣妾就过去瞧瞧她,给她送些补品过去。” 轩辕帝点了点头,摆手让刘太医退了出去,转头对慧锦皇后说道:“好,就按皇后说得做吧,”他顿一下,把那盏茶喝完,然后说道:“朕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时候不早了,皇后早些安置吧,朕过去看看她。” 慧锦皇后一怔,“皇上……” 轩辕帝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 慧锦皇后愣在当场,看着跳跃的烛火和那只空了的茶杯,听着外面轩辕帝离去的脚步声响,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此时的安王府中,一人在书房里看书,他已经在这里好多时日了,除了在书房中看书,就是在里间睡觉,其余的地方基本不去。 外面的雪依旧很大,他抬起头来向外看了看,目光中有些担忧。 门声一响,有人在外面说道:“王爷,有客到。” 他的心头一紧,喉咙里有些发干,沉声说道:“什么人?” “奴才看不清,他手里有令牌,就是……王爷您亲自给的那种。”门外人回答道。 他的心中有些紧张,那这样说来,就不是外人了,也没有不见的道理,便咬了咬牙说道:“好吧,让他进来。” 门外的声音远去,脚步声远远传来,一人上了台阶,走到门前,推门走了进来。 那人的黑斗篷上满是雪,入门前已经脱下,屋内的烛火映着他的脸,柳丞相。 柳丞相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桌子后面的人,不由得眯了眼睛,心里连连赞叹,书桌后的人心跳飞快,还未开言,只听柳丞相说道:“安王真是好本事,居然能够找到你。” 那人的心头一紧,随后一松,他站起身来,无论是身高、形态还是相貌,都像极了轩辕耀辰。 听柳丞相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人也不再拘谨着,搓了搓手说道:“我……” “别,”柳丞相打断他的话,迎着他疑惑呆愣的目光,叹了一口气说道:“看得出来,你的气质容貌都是安王殿下刻意寻到加以培养的,就是等着到关键的时候用,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不管是今天见到本相,还是来日见到别人,都不能有丝毫的懈怠,任何时候任何动作都要与安王殿下一般无二。明白吗?” 那人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正想要垂首说“是”,看到柳丞相的目光,他抿了抿嘴唇,挺拔了腰背,目光微微一凉,冷声说道:“那么,丞相雪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柳丞相心头一跳,恍惚间真以为是轩辕耀辰当面,他从袖子里摸出几页纸来,双手递过去说道:“回王爷的话,这是臣写的一些关于这次雪灾的治理方案,王爷可照着抄写到折子上,明天一早派人递上去。” 那人眉头微皱,“递上去?” 柳丞相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安王一直称病没有上朝,但是这种事情也不可能不知道,更不能坐视不理,递上一些奏折去,到时候采纳与否,是皇帝的事,安王对此事的没有落下就可以了,这份奏折不出挑,中规中矩,刚刚好。” “好吧。” 轩辕帝此时在纯容华的宫中,那股清雅的甜香让他的每个毛孔都觉得舒坦,他轻步慢来,摆了摆手让宫女不要通报,转过屏风望去,纯容华侧身躺在床上,床上的帷幔还没有放下,她的模样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她的肌肤如雪,在烛光中更有如珍珠般的润泽,只是看上去比平时更苍白了几分,嘴唇也不似平时明艳,眉头微皱起,似乎有什么难过的心事。 她合着眼睛,呼吸轻浅,侧着的身子曲线起伏,多一分少一分都会觉得不完美,此时是刚刚好,领口微微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雪白肌肤,一缕黑发落在颈间,引人无数暇想。 轩辕帝的脚步更轻,还未走到床边,纯容华的睫毛一抖,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是他,急忙想要起身,轩辕帝急忙加快几步扶住了她,“别起来,朕还想着轻些,不要吵醒了你,不想还是吵到了。” “臣妾没有想到皇上会来,未能迎驾,请皇上恕罪。”纯容华轻声说道。 “恕什么罪……”轩辕帝搂住她,手指挑着她的发,“头还晕吗?有没有感觉好了一些?吃过药了吗?” 纯容华脸色微红,“皇上的消息好灵通,臣妾还没有吃药,药还在熬着,还没有好呢。”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药好了朕叫你,亲自喂你吃药,可好?”轩辕帝轻声说道。 纯容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臣妾如何担当得起……” “你担得起,朕宠你爱你,你就担得起,”轩辕帝安抚着她躲下,为她拉过被子盖上,握住她的手说道:“手这样凉,快躺下休息。” 纯容华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沉沉的睡过去。 轩辕帝在床前看了她一会儿,无意中转头看到书桌上的灯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毛笔还放在一边,他心中好奇,起身走了过去。 刚刚走到书桌旁,宫女端着药走了进来,一见到他去了书桌那里,脸上有几分惊慌,过来对他说道:“皇上,您移步去那边吧,这里的灯太暗了。” 轩辕帝把宫女的神色看在眼中,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理会宫女的话,转头看向桌子上的纸,宫女更慌了,急声说道:“皇上……” “放肆!”轩辕帝低声怒道,抬眼看了看那边的纯容华,“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你到底在慌什么?有什么不能让朕知道的?” 宫女一听,急忙放下托盘,跪下身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 京城传信 第三百四十三章京城传信 宫女跪在那里,微微发抖,轩辕帝的目光转到那几页纸上,意外的发现那上面是一行行绢秀的小字,字不算写得特别好,但是很工整,一看就是属于那种没有经过指点,自己刻苦练习的那一种。 宫女见瞒不过了,便低声说道:“启禀皇上,这些是小主见雪一直不停,而且越下越大,便写的一些东西,奴婢不懂是什么,小主只说这些都为皇上分忧而写,若是雪停了或者有更好的法子,就不让皇上知道,若是……雪依旧这样下着,就去拿给皇后娘娘,请娘娘转呈陛下,在此之前,让奴婢守口如瓶,不许奴婢说出去。” 轩辕帝听了,心头一震,他就着灯光仔细的看着上面写的东西,竟然是关于如果处理雪灾,一条条一项项,事无俱细,都写得十分清楚详细,他有些诧异,又有惊奇,她怎么会想得如此周全? 宫女低头继续说道:“小主说,她出身贫苦人家,识字不多,以前因为家的隔壁就是一个小私塾,她经常送弟弟去私塾念书,偷偷跟着学会了些,弟弟也经常都她认字,小主还说,之前曾经遭遇过一场雪灾,当时的情景记得十分清楚,百姓的疾苦她深有体会。” 听到宫女如此一说,轩辕帝心中的疑惑顿除,原来如此……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亲体经历过来得更真切,更有体会呢? 他看着那些小字,想着她身子一直未好,又因为自己之前的冷落而心中郁结,却还惦记着这些事情,想着为自己分忧,但是她从未想过要争功,要争宠…… 轩辕帝心头一热,转头看向床上的纯容华,把那几页纸轻轻放下,看了看宫女手边的药,说道:“把药拿过来。” 他端着药走到床边,低声唤道:“纯儿,纯儿,先起来了,喝了药再睡。” 纯容华睁开眼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皇上在身边,不知不觉就睡得沉了。” “你经常睡得不好吗?”轩辕帝心中一阵愧疚,伸手扶起她,“纯儿,你真是……太让朕心疼了。” 轩辕帝一边喂她吃药,一边说道:“你写的东西,朕看了,很好。” 纯容华一惊,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尽是惶恐之色,“皇上,臣妾……臣妾……没有要干政的意思,只是想着为您分忧,臣妾是想着写好之后交给皇后娘娘的。” “朕知道,”轩辕帝见她那一脸担忧的模样,越发心疼,“你放心,朕不会怪你的,还要赏你呢。太子已经去户部尚书的家中了,你这个法子可谓是再及时不过。” 纯容华微垂下头,喃喃说道:“臣妾就是一个妇道人家,久居深宫,什么都不懂,不过就是因为之前生活贫苦,曾经受过一场雪灾,所以……更清楚些。臣妾不比太子殿下,是东宫的储君,手中握有权力,可以随意出入大人们的府中,商量对策,更好的为百姓做事、谋福利,臣妾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小心思了。” 她的话看似平静如水,听到轩辕帝的耳中却无异于惊涛骇浪,他突然惊觉,是啊……太子看到天降大雪,不说与自己商量对策,反而自己跑到户部尚书的家中去,是何居心?难不成他可以命令户部赈灾筹银吗?为百姓做事、谋福利,到底是为着百姓,还是想着树立自己的声望? 他的眸光深深,心中疑惑大起,唇边的笑意也跟着冷了几分。 三日之后,京城是漫天的大雪,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距离南疆越来越近,气候也越来越湿润,身上的斗篷早已经归入了包袱里。 地面上的植物开始增多,洛九卿吩咐下去,无论是谁,都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的注意四周的动静,不可轻举妄动,不可单独行动,更不能随意采摘什么野果野花之类,所有的东西都不能随便碰。 众人心中知道南疆多产毒物,不论是植物还是动物都有可能带毒,便都小心再小心,连马嘴上都戴东西,防止一个不留神吃了地上的不知名的野草。 正值正午,一行人吃了些干粮正在歇息,轩辕耀辰拿着水袋递给洛九卿,“喝点水,别总是操心别人,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知道,”洛九卿点头说道。 她接过水袋,眯着眼睛问道:“京城那边有消息吗?” 轩辕耀辰没有回答,侧耳听了听,随后转头看向天边的某一个地方,有一个小小的黑点越来越近,他眉心一动,“来了。” 一只信鸽扑着翅膀飞来,脚上系着一只小小的竹筒,飞到轩辕耀辰的身边,转动着黑黑的眼珠,咕噜咕噜的叫着。 轩辕耀辰解下小筒,打开里面的纸条,上面只写着简单的几句问好的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了滴褐色的液体在纸上,很快,一行行小字又显示出来。 洛九卿微微挑眉,那行字清晰的入了眼中,字体绢秀,不曾见过。 轩辕耀辰说道:“纯容华来的信,京城中降了大雪,太子蠢蠢欲动,竟然起了赈灾的心思,看起来他现在意识到太子这个位子并不像之前那么稳固了,要知道之前这种事情他是不屑于做的。” “人是会变的,在不同的环境中变化尤为明显,他之前以为宠爱在身,没有危机感,”洛九卿把水袋拧好,递给轩辕耀辰,“现在想做些事情,也是正常不过,只是希望他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纯容华说,这里面有些古怪,”轩辕耀辰把纸条递给她,“好像轩辕兆郢知道会有这场雪一般。” “噢?”洛九卿一怔,心中不禁有些疑惑,“纯容华心思缜密,她怀疑的事情,多半是有些端倪显露的,你在京中的草籽恐怕要多加一项任务了。” “不错,”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我总觉得,他的行动和察哈图拖不了干系。” “察哈图恐怕也不能左右天气吧?”洛九卿的眉尖皱了皱,“难不成还能为了相助轩辕兆郢,设计一场大雪给他?” 她本是无心之话,轩辕耀辰却抿着嘴唇沉默,洛九卿听不到他的回答,转过头去看着他,“什么意思?你真有这种怀疑?” 轩辕耀辰的目光在四周转了转,犹豫了一下说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果察哈图把一个人带过去的话。” “谁?”洛九卿立即问道。 “巫师。”轩辕耀辰语气微沉,字字沉重。 洛九卿愣了愣,眼神微微闪烁,“巫师?巫师?” 她连说两次,语气却不相同,轩辕耀辰明白,她多半是不相信的,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说得不错,这种东西我也不太相信,南疆是一个多毒多盅之地,许多东西都很神秘,好多古怪的事情连她们自己都说不清楚。所以,我以为多半是有人用毒所致,以怪力邪盅惑人心而已。” 洛九卿点了点头,“有道理,之前也未曾听赫明风提到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等见到他,为了保险起见,先问一问。” 她停了一下,迎着轩辕耀辰略带了醋意的目光,微翘了嘴唇说道:“你我不相信没关系,但是,如果南疆人都信呢?如果巫师这种物种已经俨然是他们的信仰,他们信奉的神明呢?这就不太好说了。” 轩辕耀辰握了握她的手,“我明白。” 洛九卿垂下头,微微笑了笑,天边的金光落在她的身上,垂下的脖颈优雅如美丽的天鹅,那里的皮肤洁白细腻如玉,轩辕耀辰心神微晃,不自觉的凑过去,飞快的啄了啄。 洛九卿一怔,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耳根还微微的有些红了,轩辕耀辰难得见她如此窘迫的模样,不由得心情大好,趁着她呆愣的功夫又俯下去咬了咬。 随后,起身上马,扬长而去。 洛九卿呆在那里,直到轩辕耀辰的长笑传来她才回过神来,眼睛里闪闪光芒,浸着几分笑意几分狡黠。 南疆与轩辕的边界并没有城池,这里有一片树林,湿热逼人,每到早晨和晚上,就会有一种毒气发出,淡淡迷蒙似云如雾,所有的东西都拢在毒气里,这就是南疆的天然屏障。 赫明风带人在十里外停下,没有再往前一步,树林虽然不会移动,但是毒气却可以,若是有风的时候,毒气可以飘出四五里地,他身后的这些人除了有他的人之外,还有洛九卿给他的人,他不能冒险。 张鹏安走到他的身侧,低声说道:“公子,您的身体……没事吧?可有什么不适吗?” 赫明风摇了摇头,“没事,安伯你放心。这些毒气对于我来说,现在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张鹏安真心欢喜,赫明风本身的身体素质就与南疆本地人不同,小的时候又受过一场劫难,身子便更差,按说这些毒气如果吃了药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对于赫明风来说,那点药是不够的。 上一次从这里逃出去,就让他犯了病,一路上缠绵了好久才勉强稳住病情。 赫明风点头说道:“安伯,我们先在这里停留片刻,今天晚上我与你再上几个我们的人先过去打探一下情况,公主留给我的那些人,就要让他们在此处安歇,没有把握之前,不能让他们有所损失。” 张鹏安眉心一跳,这可是太危险了,他犹豫着说道:“公子,这……是不是太危险了?还是多带些人手,公主差遣人给你也是过来相助的……” “这我知道,可是现在情况不明,她的那些人是怎么来的,你也看到了,我不能……总是拖累她,尽最大的努力保她周全吧。”赫明风语气悠悠道。 张鹏安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见他态度坚决,抿了抿嘴唇,也便不再就此多说什么。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我回来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我回来了 张鹏安看着赫明风的背影,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说道:“公子,属下带人前去查探吧,您就不要以身犯险了。” 赫明风微微侧首,光线落在他的侧脸上,边缘有些虚幻,“不亲自前去,我不太放心。我想着若是能够见到母亲一面,那是最好不过,一去这么久,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 张鹏安看到他眼中浮现的落寞和担忧,劝阻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日落西山,光线慢慢暗了下去,树林中的毒气也开始升腾,本来清晰可见的林子一点一点的像是消失在眼前了一般,四周寂静无声,连鸟叫声也无,一片死寂。光线落到薄雾上像是被吸进去了一般,根本照不见里面的情形。 潜伏在不远处的赫明风微眯了眼睛,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如果不是因为洛九卿,他此生都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来,心思百转千回,在脑海中起伏飘落,无数的事情都在此刻充满脑海,像是一道道绳索,勒在他的身上心上,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张鹏安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神情,生怕他有一点不舒服,“不舒服吗?” “不是,”赫明风微微摇了摇头,“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张鹏安一怔,随即微微叹气,不再答言。 风声微微,草尖起起伏伏,夜幕垂落,星子闪耀,赫明风挥了挥手,他和张鹏安带着十名手下,快速的向着树林掠去。 毒气弥漫,最外面这一圈最重,赫明风等人吃下南疆特有的解药,仍需要摒住呼吸,尽量不要吸入太多,张鹏安紧紧跟随,注意着赫明风的动向,直到冲到第二层的时候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张鹏安对赫明风打了一个手势,问他感觉如何,赫明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身后人都跟了上来,一个不少。 赫明风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他抿紧了嘴唇,向着最里面进发。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就在营地驻扎之地,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已经先一步到了,两个人本来想着和队伍一同前来,但是想着“巫师”,又担心赫明风回到南疆会按捺不住,商议之下便决定先行一步。 一到营地,就有人迎了上来,洛九卿认出他是骁骑兵的一员,名唤李亮远的,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伙子,“公子。” 洛九卿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掠,不禁心头一沉,“赫明风呢?去哪里了?” 李亮远说道:“赫公子带着张将军出去了,说是让我们在这里等消息,不知道去了哪里。” “什么?”洛九卿眉头一皱,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家伙…… 洛九卿看了看剩下的人,这些骁骑兵一个不少,看来赫明风还是有顾忌,把自己这些人都留下了,若是这样的话,说明他要做的事情还是有危险,否则的话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对轩辕耀辰说道:“他肯定是自己进去了,这些人一个没有动,都在这里。” 轩辕耀辰也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赫明风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心中不禁对他有些钦佩,他明白洛九卿心中所想,都到了这里,若是不去搭把手,反而说不过去了。 “我们进去瞧瞧,万一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也好出手。”轩辕耀辰说道。 洛九卿翘了翘嘴唇,“好。” 他们两个正要上前,李亮远过来说道:“公子,属下等也一并前去吧。” 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还是安心留在这里,跟随我的那些人也快到了,到时候你们好好歇息,注意隐秘,不可轻举妄动,明白吗?” 李亮远还想说什么,洛九卿继续说道:“听从命令!” “是。”李亮远急忙垂首说道。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起身向前,还未走到树林处就看到那一团团的白雾升腾,她立即感觉到有些不妙,这种东西怕是不简单,她正想着如何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轻微响动,轩辕耀辰立即挡在她的身前,冷声喝道:“什么人?” 不远处出现一个人影,那人身穿黑色夜行衣,快步到了两个人的面前,施了礼道:“二位,在下是赫公子的属下,公子吩咐在下守在这里,若是有人想要闯入进去,让在下劝阻。” 洛九卿打量了他半晌说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些气体有毒?” 黑衣人点点头说道:“不错,这里的毒气就是南疆的天然屏障,这些毒气一旦吸入体内就会致人死亡。” “解药呢?”洛九卿直接问道,她知道,这种东西一定有解,南疆人不可能把自己困死在里面。 “这……”黑衣人有些犹豫,“二位还是听在下相劝,不要进去了,里面太危险,公子也不会愿意让二位以身犯险的。”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解药。” 黑衣人心头一跳,感觉洛九卿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在皮肤上割来割去,他万般无奈,只好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到洛九卿的手中,“一次一粒即可。” 洛九卿点了点头,倒出一粒来瞧了瞧,那药丸中有一股子腥气,她转头看了看黑衣人,黑衣人急忙解释道:“公子,这药是真的,因为是用特殊的草药制成,所以味道有些难闻,但是效果不错。”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对黑衣人说道:“你过来瞧瞧。” 黑衣人不明所以上前几步,正低着头看着洛九卿手中的瓷瓶,还未回过神来,洛九卿突然闪电般的出手,点在了黑衣人的颈间大穴上,他不由自主的张开嘴,洛九卿把一粒人药丸丢进了他的嘴里。 黑衣人咳嗽了几声,眼角泛着泪光说道:“公子放心,这药真的无假。” “假的也没有关系,大不了一起死,”洛九卿拔开塞子,对他说道:“方才我给你的是毒药,所以你最好期盼我能活着回来,否则的话,你也需要死,明白吗?” 黑衣人一愣,不由得苦了脸说道:“公子……不然这样吧,在下随您一同去,也可以给二位带路,如何?” 洛九卿点头说道:“好吧。不过,你最好不要耍什么阴谋诡计,把本公子往什么埋伏圈里领,否则的话……” 黑衣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急忙说道:“不,不敢。” 洛九卿递了一粒给轩辕耀辰,轩辕耀辰接过,一口吞了下去,他就喜欢看洛九卿狡诈如小狐狸的样子,这种感觉实在太好。 洛九卿三人一同进入了树林,白雾弥漫,飘来荡去让人心中发慌,周围的一切都拢在雾气里,什么都看不清楚,黑衣人走在前面,看得出来他对这里熟悉一些,洛九卿暗自庆幸,若是没有此人,恐怕自己和轩辕耀辰初来乍到,还真的得费一番功夫。 此时的赫明风已经出了树林,明亮的月光照在幽长的小路上,空无一人,此时已经入夜,大多数人已经睡去,南疆的房子建造的与中原不同,有些类似蒙古包,一间一间的隔着很远,不像中原那般邻居之间紧紧相邻。 这只是边远部位,越往里走,越是靠近中心,房子就越奢华,从房子的外形也能看出主人的身份高低来。 赫明风轻车熟路,他挑的路可以直达距离边缘最近的一个小村,他要先打探一下消息。 张鹏安等人紧紧跟着他,一路快奔,到了小村的时候已经有是夜色深浓,几片云飘过来,挡住了月光,黑沉沉的房子此时看来让人心中有些压抑。 张鹏安低声说道:“公子,属下先去看看吧,您在这里等等。” 赫明风摇了摇头,“我们回来的突然,不会有埋伏的,而且我要去的是莫格丹大叔家,他之前待我很好,应该不会有问题。” 张鹏安还想说什么,赫明风已经起身前去,他急忙回头对身后的几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公子进去,若是听到异响再进来。” “是。” 赫明风脚尖轻点,轻轻落入了院中,房间里的灯暗着,黑乎乎的一片,他走到窗下侧耳听了听,隐约可以听到轻微的鼾声。 他拔出匕首,在窗上轻轻划了一下,透过缝隙向里面看去,床上有一个人正在躺着睡觉,面朝着外,光着上身,腰间搭着一块薄布,此时正睡得香。 赫明风拢了目光仔细看着,那人的容貌十分熟悉,正是当初和他熟识的莫格丹。 他对着张鹏安点了点头,张鹏安手中提刀,从门缝中划了划,轻轻推开了房门,闪身走了进去。 莫格丹正睡着,根本没有察觉有人进来了,忽然有股子凉意从脖子上传来,他吓得一个激凌,正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只听有人说道:“别动!” 莫格丹立即不敢动了,声音颤抖道:“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是穷人啊……没有多少钱。” “你叫什么名字?”来人问道。 “莫格丹,”莫格丹回答道,手指紧紧抓着身上的薄布。 “做什么营生的?” “我……我是采采药材,卖药材为生,”莫格丹不敢说一句谎。 “行了,”又有一个人说道,“莫格丹大叔,是我。” 莫格丹一听这个声音,立即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头望去,就是朦胧的光线,看着来人的脸,又惊又喜的说道:“你……你……你是葛离风?” “是,是我。”赫明风走上前来说道:“抱歉,大叔。你最近还好吗?” 莫格丹早听了关于赫明风的事,对方才的事情也不在意,他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就是……”他压低了声音,拉住赫明风的手说道:“就是担心你。你怎么回来啦?好不容易逃出去。” 赫明风说道:“我回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大叔,我有些事要向你打听。” 第三百四十五章 知情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知情人 赫明风的话音方落,莫格丹脸上的神色就严肃了起来,他挺了挺胸膛说道:“你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诉你。” “好,”赫明风点了点头,“关于我母亲,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 “这个……我只是听说王妃一直和大王在一起,大王的病情一直都被封锁着消息,传出来的消息实在不多,”莫格丹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丧钟没有敲响,应该是没有出事的。” 赫明风沉默了片刻,慢慢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如果真的有人想要谋权夺位,那么,父王的死讯也会在恰当的时候传出,假如说……现在父王已经不在,那时机未到,也不会敲响丧钟的。 只是这些话他不能对莫格丹说,“还有没有其它的异样?您好好想想。”赫明风问道。 莫格丹拧眉想了片刻,“噢,对了,在你走后不久,大巫师黑萨也闭关了,说是要修炼什么重要的技能,是上天召唤他的。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赫明风的心头一紧,他直觉感到黑萨的突然闭关和自己有些关系,黑萨是当地有名望的巫师,而且,他向来是察哈图的人,察哈图一路追踪自己去了轩辕京都,黑萨应该为他守好这里才是,又怎么会突然闭关? 他心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莫非…… 看着他的脸色微变,莫格丹急忙道:“大公子,你没事吧?” 赫明风回过神,抿了抿嘴唇,对他说道:“大叔,我没事,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回来的事情目前就您一个人知道,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拜托了。” 莫格丹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泄露半个字的,对谁也不会说的。” “好,”赫明风点了点头,“那我就告辞了。” 赫明风说罢,转身就要离去,张鹏安慢慢退着跟上去,莫格丹跟了几步道:“大公子,你要……小心些,现在每天都有好多人巡视,你可千万要小心呐。” 赫明风转过身,看着莫格丹的胡子微微颤拦,一脸的皱纹在灯光下显得沧桑而落寞,他心中有些不忍,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大叔,你也要小心。” 莫格丹抹了抹眼角,再抬头时赫明风和张鹏安已经消失不见。 夜色深浓,四周无声,张鹏安问道:“公子,是否该回去了?” 赫明风看着沉沉夜色,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湿热的风,他回头看着张鹏安,眸光闪亮,“安伯,我想去看看母亲。” 张鹏安心头一跳,想出言阻止,又说不出什么理由,眉头也纠结的皱了皱。 赫明风说道:“安伯放心,我会小心的,这么久没有回来,母亲也一定很担心我。来都来了,怎么也要看一看她才能安心。何况……” 他顿了一下,眸光更深了几分,声音也微微有了冷意,“方才莫格丹大叔说,黑萨突然闭关,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总要去弄清楚怎么回事才好。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好吧,”张鹏安知道劝也无用,现在赫明风心中担心的不只是他的母亲,还有永安公主,他只好点头同意道:“那就出发吧,等到天亮时分再找个地方安身,大白天总归还是要小心些。” “好。” 一行人随着赫明风向着中城进发。 此时的洛九卿刚刚看到林子的边缘,雾气明显小了许多,隐约有了光亮,她估摸着是快出林子了。 果然,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从林子里穿出,走到一条小路上,洛九卿松了一口气,对前面的黑衣人说道:“赫明风有没有说他要去哪?” 黑衣人摇了摇头,“没有明说,只是说去探查一下情况。” 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他应该是有熟识的人,想着打探一下,若是情况乐观,恐怕会直接去中城探望他的母亲。” 洛九卿也是这样想的,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担心,这样的情况下,一切都不明朗,赫明风身陷危险,若是有什么差池,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眉心不由得跳了跳,赫明风并不是一个乐于冒险的人,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那么,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难道说…… 她抿了抿嘴唇,对黑衣人说道:“我来问你,你们南疆是不是有巫师?” 黑衣人点了点头,“不错,是有巫师,而且人们都很信奉,以为巫师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拥有非凡的能力,所以,都把他们当成神明一般。” “非凡的能力?”洛九卿的眸子一缩,与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轩辕耀辰也立即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呼风唤雨?” 黑衣人沉吟了一下,“呼风唤雨……倒是谈不上,但是若是有干旱的时候还是要请巫师开坛求雨的,而雨水多半也会来。”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心头齐齐一跳,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京城来信中的那场大雪,一个隐约的想法,在被一点一点的证实。 “去中城,你们最信奉的那个巫师的住处。”洛九卿干脆利索的说道,语气中带了几分坚硬。 “自从前几天大巫师摩尔那中毒昏迷之后,最受信奉的就是黑萨巫师了,”黑衣人说道:“他的性子沉冷粗暴,不像摩尔那温和亲切,你们……” “快走吧,”轩辕耀辰打断他的话,“我们去找他也不是为了和他讨论什么巫术的。” 洛九卿的嘴唇一翘,点了点头。 三个人三条黑影直奔中城而去。 一夜的功夫很快过去,天快亮的时候赫明风等人距离中城不过二十里,张鹏安说道:“公子,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藏身。” “好吧,”赫明风看了看天边的鱼肚白,知道现往前走自己这张脸若是被人认出来会引来什么样的麻烦,便点头说道:“找个地方安歇。” “是。”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都是生面孔,但为了保险起见,洛九卿也做了点易容,轩辕耀辰肤色黑了些,粘了一些胡须,眉梢弄得粗而杂了些,她自己也是加深了肤色,增加了鼻染,嘴唇边添了一颗痣。 虽然两个人的改动都不大,但是容貌和气质看起来却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一次轩辕耀辰淡定得多,总好过之前和洛九卿一同去长庆的时候易容,简直惨不忍睹。 黑衣人本身就是暗卫,这方身的事情不用洛九卿出手,他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一夜急行,天光大亮的时候距离中城还有五十多里路。 远远望去,不远处似是一个小镇,房子明显比之前的地方密集了些,街上的行人也多了些,黑衣人目光眺望过去,说道:“前面就是莱斯镇了,过了这个镇子,再走上二十来多里,就是中城。” “嗯,”洛九卿点头说道:“进镇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有没有赫明风留下来的痕迹。” 三个进了镇子,虽说比之前的地方看上去繁华了些,但是比起中原来还是差上许多,连漳关都比不上,这其中的分别立见,难怪有些南疆贵族去过中原之后就生了野心,一心想着发动战争,夺取城池。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走得并不快,如同寻常逛街一般,不过,两个人的眼睛却是没有闲着,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眼看着日近中午,一切平静如常。 可这股子平静里,倒让洛九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轩辕耀辰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家饭馆,对洛九卿说道:“饿了吗?去那个饭馆吃点东西,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 饭馆里的人不少,却并不十分的热闹,一桌上的人说话的声音也不高,眼睛时不时转动望向四周,似乎在顾忌着什么。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一眼,黑衣人对小二说道:“楼上有房间吗?” “有,有,”小二点头说道。 “好,上几道拿手菜,要快。” “是。” 小二引着他们往上走,洛九卿刚走到楼梯中间,忽然听到楼下有人轻笑了一声,随后有人说道:“看看你们这些人缩头缩脑的样子,简直让人发笑,晴天白日,有什么不能说的?” 洛九卿转头望去,只见在一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姑娘,身穿……彩色的衣裙,之所以说是彩色,是因为她身上的颜色实在是太多了,分不清楚是什么颜色的。 棕色的头发梳成了小辫,小辫中间还夹着彩绳,发尾缀着小小的金色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清脆作响,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晃着酒壶,桌子上还躺着两个空了的酒壶,显然是喝得不少。 她的脸色微红,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轻闪,蜜色的肌肤闪着晶莹的光,“哼,你们怕那些恶人,我海明珠可不怕,他们有什么了不起?黑萨……有什么了不起?他就是一个大混蛋!风哥哥……风哥哥下落不明……都是察哈图那个坏蛋害的……”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的目光一碰,轩辕耀辰转头看向黑衣人,以目光询问,黑衣人的脸色微变,眉头紧皱,显然是认识这个小姑娘的。 姑娘的话音不大,显然是带了几分醉意,但是饭馆里其它人的声音也很小,她的话就尤为显得突兀,特别是涉及了到了许多位高权重之人,立即气氛一变,越发的寂静。 洛九卿慢步向上走着,目光飞快在堂中一掠,她注意到有三个男人的神色与其它的惊慌害怕不同,带了几分愤怒和狠厉。 此时她们在楼梯之上,若是有太多的停留反而引起别人的注意,洛九卿不动声色的继续上楼,一到了房间,她便立即说道:“你认识那个姑娘吧?别的不用说,注意她的动向,堂中至少有三个人要对她不利。要救下她,她似乎知道一些内情。” 黑衣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自然是知道内情的,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她是谁?”洛九卿问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出手相助 第三百四十六章出手相助 洛九卿感觉到楼下那个小姑娘身份不简单,黑衣人沉吟了一下说道:“她是原来的大巫师摩尔那的女儿,名唤海明珠,前两年摩尔那中了奇毒,一直都昏迷不醒,海明珠想了很多办法,也不没有能够让他醒过来。” “原来如此,”洛九卿点了点头,侧耳听了听下面的动静,“别的先不多说,你下去看看她,小心些,别让她吃了亏。” “是。” 小二很快上了菜,洛九卿问了几句,他的嘴巴闭得很紧,看样子也不愿意多说什么,从下面堂中的那几个大汉的神情来看,恐怕这里已经是被人监视了。 洛九卿也不再多问,简单吃了些东西,轩辕耀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打开递给洛九卿说道:“这里的东西吃不惯吧?我还带了些东西,你快吃了罢。” 洛九卿定睛一瞧,是几块精致的点心,还是自己平明这吃的那些,她不禁抿嘴一笑,暖意在心中微微流淌,方才的乱糟糟的思绪消散了些,她伸手拈了一块放在嘴里,点了点头说道:“还是这东西好吃些。” 轩辕耀辰嘴角翘起,露出温暖的笑意,“别太累着自己,我都不急,若是江南与我比起来,我宁愿不要这江山。哪怕……这次就此放逐天涯,与你从此纵情山水,我也愿意。” 洛九卿的心尖一颤,拈着点心的手指微微一抖,她没有想到,轩辕耀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她对这江山并没有什么念想,一个女子要权利做什么?说来说去,心中还是为着轩辕耀辰罢了。 轩辕耀辰自小被害得失去了母亲,又被摆弄成棋子,他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这些年的苦楚和坚持,她不用想也能够猜得到,当初的自己只是为了能够在宅子里站稳脚跟就费了那般的心机,何况是他? 而今,他竟然可以为了自己放弃这一切。 洛九卿的垂下眼睛,慢慢握了他的指尖,低声说道:“不,不会,我愿意和你一起,助你完成你多年的心愿。” 轩辕耀辰眸子一深,似有无数的云层涌起,他反手握住她的,声音低低微哑,“卿儿……”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堂下有女子的一声笑,“我就说了,怎么着?你们怕,我可不怕!哼——胆小鬼,给你银子!姑娘我还不稀罕在你这个破地方了!” 洛九卿的目光一闪,“海明珠要走了,那几个人恐怕对她不利。” “不用急,他不是去了吗?你先吃些东西,”轩辕耀辰按下她的手说道:“和你饿肚子比起来,其它人都不重要。” “……”洛九卿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一碗汤,轩辕耀辰这才放她起了身,两个人结了帐,转身快步下了楼。 下楼之际洛九卿目光在堂中一掠,海明珠果然不见了,那三个大汉也不见了,她心头一紧,看来真如她所料,那三个男人不是普通人。 “我们快去找找,应该走不远。”洛九卿对轩辕耀辰说道。 轩辕耀辰站在饭馆门口,抬手指了指右侧的方向,洛九卿的目光一闪,看到那边有一个丁字路口,她迈步走了过去,刚刚转过去,便看到了海明珠一手扶着墙,一手握着腰间的小腰刀,她的身侧站着的正是与洛九卿在一起的黑衣人,对面的正是那三个从饭馆跟出来的大汉。 “三位,你们这是干什么?”改装之后的黑衣人装着了身褐色长衫,看上去像是一个书生。 三个大汉个个身强体壮,穿着南疆人的掩怀袍子,腰间扎着带子,腰上是翘尖的快靴,其中一人身穿青布袍子,下巴处有一道伤疤,看着有些骇人,他上前一步道:“跟你没有关系,最好滚远些!” “别这么说嘛,”黑衣人慢悠悠的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江湖人的规矩啊。” “什么规矩?”另一个扫帚眉上前道:“你他妈的废什么话?看你这样儿,抓个鸡都抓不住吧?”他回头看了身后人一眼,咂着嘴说道:“老三,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手无缚鸡之力,”最后一个穿蓝色袍子的人说道,他的腔调有些像中原人,但是装衣打扮和身量又是一个南疆人无误,这让洛九卿感觉有些奇怪。 “嗯,对,还是老三能咬文嚼字,”扫帚眉一乐,对着黑衣人说道:“快滚!要不然连你一起揍!” “哼,”海明珠冷声一笑,晃了晃头说道:“你以为你们能够打得过我吗?你们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伤疤脸说道:“所以,我们找你也不是为了打架,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吧?” 听他这样一说,海明珠一怔,眼睛微微眯起,看着伤疤脸,看样子酒也清醒了些,“难不成……你们是想要符水?” “你说对了,”伤疤脸点头说道:“速速交出来吧!” “没有,”海明珠一挥手,手中的腰刀也跟着一挥,明晃晃的光映着伤疤脸的眼底,一道刺痛的光闪过,他的声音也沉冷了许多,“是没有,还是你不想给?”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海明珠打了一个酒嗝,“你就应该知道,那种东西,在我爹的手里,我这儿可没有。” “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你会没有?”扫帚眉怒道,“骗谁呢?” “我才……懒得骗你们!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海明珠说着,摇摇晃晃着往前走,“不信,就去找我爹好了。” “哎,你别走!”扫帚眉一见她要走,急忙上前几步伸手想抓住她的肩膀,黑衣人伸手一拦,扫帚眉把眼睛一瞪,“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给我滚开!” “哎呀,珠珠!”突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两个人走了过来,前面那个身穿湖蓝色长衫,腰间扎着玉带,下巴上有一颗痣,随着他说话的时候一动一动,那人快步走到海明珠的近前,伸手握住她的小臂说道:“哎呀,真的是你,我总算是找你到了。” “你……”海明珠眨着眼睛,努力想看清这个热情的人,可这酒劲上来了,眼前有些模糊,她想看却看不清楚。 “走吧,我有急事找你,你爹他……”来人一边说着,一边压低了声音,后面的那三个大汉一怔,隐约听到来人提起了摩尔那,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海明珠慢慢走远,扫帚眉有些着急,一跺脚道:“唉!好容易遇上这个小丫头,就这么让她跑了?” 伤疤脸紧紧抿着嘴唇,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穿蓝色袍子的那个人沉吟道:“不急于一时,我看这小丫头敢这么喝洒醉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帮手的,我们切不可操之过急,方才那人说摩尔那什么?也没有听清楚,说不定事情出了什么变故。” “如果摩尔那醒了,那可就不太妙了,”他皱眉说道。 “有什么不妙的?”扫帚眉粗声粗气的说道:“那我们也就不用受苦了,找他要符水便是。” “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伤疤脸沉着脸色说道。 带走海明珠的人自然是洛九卿,她看着海明珠酒态迷离的模样,对轩辕耀辰说道:“这样不行,必须得等她醒酒了再说,方才那三个人看起来不简单,明知她的身份还找上她,看来是有企图的。” “不错,”轩辕耀辰说道:“这样吧,这镇子里也不安全,我们带着她出镇,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等她酒醒了再说。” “好,”洛九卿看看四下无人,拿出一点东西海明珠的脸上弄了一阵,海明珠立即就看上去白了些,脸上还有一点点的红色类似疹子一样的东西,和方才的状态完全不同,她看了看说道:“也只能先这样了,出来的紧急,没有带解酒的药,只能等她自己醒了。” 三个人带着海明珠一路快走,由黑衣人领着,穿街过巷抄着近路出了镇子,正巧路过有一片小树林,轩辕耀辰说道:“就在此处休息吧。” “好。”洛九卿点头说道。 树林中十分安静,枝叶茂密遮住头上的阳光,洛九卿在地上打扫了一下,把海明珠放下让她靠着一株大树休息。 海明珠已经完全睡着,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上留下浅浅的影子,她的眉头微皱,似乎在梦中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洛九卿看着她,约摸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这么小的年纪,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也不怕有危险吗?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海明珠是摩尔那的独生女,她的母亲过世得早,摩尔那极疼她,从来严厉约束她,她的性子爽直而单纯,又活泼好动,比一般的男孩子还要调皮三分,摩尔那还是大巫师的时候常出入王城,海明珠也经常跟着去,王妃与她很是投缘。” 洛九卿听到这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王妃久居城中,身边又没有人作伴聊天,海明珠性子活泼,人又单纯,想必是经常逗她开心,而海明珠与赫明风的关系也会不错吧? 她没有再往下想,看着海明珠皱着的眉头,听着她嘴里嘟咕着,“风哥哥……风哥哥……” 想必就是赫明风吧? 三个人沉默无声,只听到树叶沙沙声响,还有海明珠不时发出的喃喃呓语。 光线慢慢沉了下去,树叶间的光芒成了淡淡的暗影,海明珠的眉头一展,轻轻哼了一声,洛九卿转过头看着她。 海明珠揉了揉眼睛,伸了个腰,忽然觉得身边有人,转头瞪着眼睛说道:“你们是谁?” 第三百四十七章 醒酒“小巫女” 第三百四十七章醒酒“小巫女” 洛九卿看着海明珠明亮的眼睛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你打听。” 海明珠慢慢站起身来,伸了腰慢吞吞的说道:“向我打听什么?我可不知道什么。” “赫明风,你知道吗?”洛九卿直接问道。 “赫明风?”海明珠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迷茫之色,“谁是赫明风?” 洛九卿看着她的模样,不像是假的,心头不禁一跳,黑衣人向前一步说道:“葛离风。” 果然!洛九卿听到黑衣人的话,证实了自己心中所想,赫明风果然是化名,自己一直都忽略了,忘记了问他在南疆的名字是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一直到“葛离风”这个名字,海明珠的脸色立时就跟着一变,眼神中的戒备也弥漫上了上来,和方才大不相同,她的手握住了刀柄,似乎随时都会出手。 洛九卿看着她的神色,扫了一眼她的小腰刀,“你不用担心,我们是他的朋友,是前来帮助他的,只是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正巧遇到了你。” 海明珠的目光狐疑,并没有立即相信,她的眼睛转来转去,显然是在思考着洛九卿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性。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放在手掌对着海明珠一晃,海明珠的目光立即一亮,被吸引了过去,“你……你……” “不错,”黑衣人点了点头,“这下可以说了吧?” 海明珠的脸色顿时又垮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你们说,我并不知道。现在的王城我也进不去,本来还可以见见王妃说说话的,现在倒好……那些混蛋居然拦着我不让我进!分明就是欺负人,现在父亲中毒昏迷,风哥哥不知去向,王妃也见不到,我……” 到底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海明珠说着说着,眼圈有些发红了,此刻见到黑衣人心中压抑多时的委屈也就再也忍不住,像是看到了亲人一般,“风哥哥……你不是他的近身暗卫吗?他人呢?你应该知道啊。” 洛九卿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心中也有些发酸,黑衣人说道:“公子回了南疆,但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两位是公子的朋友,是来寻找他并相助的。” “风哥哥回来了?”海明珠的眼睛霍然一睁,爆出巨大的喜色来,随后又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见到他……你们若是找到了他,劝他赶快走吧,这里已经不是从前的南疆了,太危险了,让他快走吧!” “海明珠,”洛九卿轻声说道:“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痛痛快的哭一场,然后再一同去找他,相助他吧!他是不会走的,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海明珠听到这话,嘴巴抿了抿,随后眼睛里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滚滚而落。 此时的赫明风距离中城,还有十里,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望着茫茫夜色,赫明风的心里有些沉重,天边的云层后浮现一丝月影,隐约有些淡淡的红,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在他的心里慢慢弥漫开来。 “公子,前面就是中城了,”张鹏安低声说道:“我们务必要小心些。” 赫明风点了点头说道:“说得极是,大家都要小心些。” “公子,”张鹏安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从哪里方向进城?” “还走之前的暗道,”赫明风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可是……”张鹏安有些顾忌,“这次出走,一些跟在您身边的人一定会被严查,也难保不会有人泄露,这未免太冒险些,我们还是另寻其它的路吧。” 赫明风摇了摇头说道:“其它的路我们并不知情,反而会有许多未知的危险,那条暗道虽然有暴露的可能,但是察哈图为人刚愎自用,他一定会以为我就算有一天回来也会因为担心那条暗道已经暴露而不敢走,这样一来,反而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张鹏安还是觉得这样太冒险了些。 “安伯,放心,不会有事的,”赫明风语气坚定道:“与其去试探未知,不如走熟悉的,就算是人出卖了我,也不过就是在那条暗道上加几个防守罢了。” “好吧,”张鹏安觉得他说得也有理,便点头同意了。 中城的城门楼比平常的要高上一倍,城门楼上有不少的军士走来走去,火把在风中跳跃,时不时爆出火星,四溅开来。 赫明风等人对这里十分熟悉,知道哪里是盲点所在,轻而易举的躲避了过去,他按照原先的位置,很快找到了那处暗道所在,暗道口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杂草长得更加茂密,看样子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动过了。 一见这种情况,赫明风的心就更安稳了些,他正想要去打开暗道口,张鹏安上前一步道:“公子,我来吧。”他说罢,伸手拔出钢刀,轻而快的挑起了入口处的伪装物,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仔细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抢先跳了进去,也不敢随意打开火折子,适应了半晌,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对赫明风说道:“公子,下来吧。” 一行人陆续的从暗道口处下来,慢慢的向着里面走,里面的空气潮湿,有淡淡的青苔味,由此可见,当真是很久没有打开过了,赫明风的心却并没有因此平稳,难道察哈图没有发现暗道?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估算着路程,从走的时间和速度上来算,应该是已经进城了,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张鹏安说道:“公子,应该是这里了,这里有个出口。” 赫明风点了点头,张鹏安伸手去开暗道门,打了半天,却不见什么动静,他不禁心中一惊,握了钢刀在手说道:“公子,打不开,想必是被人从外面封死了。” 赫明风的眉尖一挑,“走,去别处。” 张鹏安点点头,一行人又返回了一段路,转了方向向着另一个出口走去,结果还是一样,依旧找不开,看到这样的结果,赫明风心中立即明白了,这暗道不是没有被察哈图发现,而是被封死了城中的出口,这样一来,既然自己进了暗延,也进不了城。 这样说来,自己还是被出卖了。 他冷然一笑,张鹏安的脑门却有些见汗,“公子,我们出去吧,再另想办法。” 赫明风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我还知道一个出口,是我临出行之前建的,想必察哈图不会知道。” 他说罢,转头对张鹏安说道:“吩咐大家,跟我来。” 众人跟着赫明风转了方向向前走,像是走了许久,赫明风终于停下脚步,他慢慢伸出手,张鹏安说道:“公子,还是我来吧。” “不用,”赫明风摇了摇头,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了机关的开关,用力一拧,“咔”一声微响,暗道慢慢的开了。 众人心头一喜,手却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兵器,出口入十分安静,听上去有喧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有笑语声还有丝竹之声。 张鹏安抢先一步出来,他刚一踏出步子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很快就发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眉梢一挑,不由得微微抽了一口气。 此时赫明风也从暗道中走了出来,看到他的神色,再看看眼前的景色,也不由得一怔。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里是……青楼。 赫明风的眉头皱起,有些无奈的低声说道:“阿晋这个家伙,竟然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张鹏安怔了一下,微笑说道:“难怪,原来是那个家伙选的地方,不过,说起来也算是心思巧妙,若不是因为选在此处,恐怕也早就被封了。” 赫明风点了点头,“走吧。” 众人正想要快步离去,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谁在那里?” 张鹏安立即对众人打了一个手势,这里像是一个后园子,光线黑暗,几个黑衣人立即各找隐秘处藏了身形,张鹏安对赫明风说道:“公子,您先躲一躲。” 赫明风点了点头,闪身躲到了一棵树后,此时,张鹏安转过身去。 回廊处有灯火一闪,一人提着灯笼走来,一边走一边问道:“谁在那里?” 张鹏安清了清嗓子,身子晃动着往前人走,女子在廊下站定,“客官,你是喝醉了吗?” “喝醉?”张鹏安大着舌头说道:“谁……喝醉了?我才没有喝醉!” 听他这样一说,女子便没有再近前,摇了摇头,在这个地方见到这种醉鬼是常事,反正不是她的恩客,她也不想管这么多。 女子提着灯笼转身离去,张鹏安看着灯光远去,对着赫明风打了一个手势,赫明风和张鹏安等人正要准备离去,忽然听到回廊处方才离去的女子轻笑了一声,说道:“晋公子,等急了吧?” 有一个男人说道:“等一等佳人,多长时间都值得。” 听到这个声音,准备离去的赫明风和张鹏安霍然回首。 此时的洛九卿等人,距离中城五里地。 洛九卿问黑衣人道:“你有进城的方法吗?” 黑衣人摇了摇头说道:“之前有条暗道,估计早已经被封了,令牌和口令肯定也早换了,除了闯,没有其它的方法。” 轩辕耀辰一直沉默着,此时听到黑衣人的话,对洛九卿说道:“我先去探一探,你不要以身犯险。” 洛九卿低声说道:“我没事,要进一起进。” 海明珠扫了他们一眼说道:“其实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轩辕耀辰有些怀疑她的能力。 “喂,”海明珠一见轩辕耀辰的目光,立时有些不服气了,瞪圆了眼睛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说也是在中城出生中城长大的,怎么就没有办法了?虽然我爹现在昏迷着,但是我是他唯一的女儿,进城而已,不过是个小巫术罢了。” “巫术?”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啊,”海明珠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丝狡黠的笑意,“不信的话,你们等着瞧啊,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异之色,南疆的巫术,真的神奇至此? 洛九卿的心底涌起淡淡的不安。 第三百四十八章 施展巫术 第三百四十八章施展巫术 海明珠并不知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的心中所想,从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布袋中拿出块布,分别递给三个人,道:“这可是重要的东西,你们都戴在脸上,到时候我那用巫术的时候,你们不至于也被迷惑。” 洛九卿把拿到手里的东西仔细的翻看了一下,是两块布做成一片东西,中间隐约还夹杂着一些东西,她用手指仔细的摸了摸,是粉状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她的眉心微微一跳,莫非…… 她还在思索着,海明珠以为她是不会用,指导着说道:“把那两根细绳挂着耳朵上,用这块布捂住口鼻。” 洛九卿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戴上,她看到海明珠并没有戴,问道:“你呢?不用吗?” “我不用这些东西,”海明珠摆了摆手,“我是巫师,虽然不及我父亲法力强大,但一般的巫术也奈何不了我!” 她说罢,迈步向着中城城门走去。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离着城门越来越近,海明珠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洛九卿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难道打算就这样硬闯? 而此时,城门上的人也发现了她们,举着火把问道:“下面是谁?不要再往前进了!” 海明珠停下脚步,仰着脸冲着上面喊道:“是我,我是海明珠!快下来给我开城门!” 城门上的人愣了一下,有一瞬间的沉默,有人说道:“这……时间不早了,城门已关,姑娘怎么这般时候才回来?” “有事耽误了,快下来说话!”海明珠声音清脆道:“本姑娘的脖子都酸了!过几天就是十五了!” 城门上的人听到这一句,更加沉默,洛九卿心中纳闷,这两句说得分明就是前言不搭后语,怎么城门上的人并没有觉得奇怪,反而有些忌讳的样子?十五怎么了? 她联想到之前的那三个大汉拦住海明珠要什么符水,心中隐隐的有个感觉,似乎是自己触摸到了某些东西的轮廓。 手中突然一暖,她转过头去,轩辕耀辰目光清亮的望着她,他的脸上也戴了东西,看上去有些可爱,和平时冷漠刚硬的形象完全不同,她不禁浅浅一笑,这笑意让他安心不少。 城门楼上的人已经做了决定,火把一晃,对海明珠说道:“姑娘等着!” 片刻之后,门后有脚步声响起,火光也从门缝中透过来,有人说道:“姑娘,巫师的病可好些了吗?您是不是出城给他找方子去了?可有什么眉目吗?” 这分明就是试探了,海明珠自然也明白,她也不上当,只是“嗯”了一声,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城内的人脚步磨蹭,似乎想等着海明珠给一个确切的答复,偏偏海明珠在这边什么也不说,无奈之下,那边的钥匙哗啦着响了半天,终于还是打开了城门。 城门开了一条缝隙,只能有一个通过,里面的人晃了晃火把,看到海明珠身后的洛九卿等人,问道:“姑娘,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啊……”海明珠回了回头,声调也拉长了些,洛九卿注意到她的手指一动,一个小小金色铃铛中似乎冒出一缕如云如雾的黑色东西。 海明珠口中也念念有词,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那黑雾越来越大,似从铃铛里钻出来的幽灵鬼怪一般,狰狞着一张脸,盘旋在上空,笼罩在众人的头顶上。 那些人一见,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手中的火把也掉落到地上,扑嗵几声都跪倒在地,口中说道:“萨满显灵,萨满显灵——解救我等出苦海,出苦海……” 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缩,看着那些跪倒的人,海明珠在一旁立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快走,轩辕耀辰拉住洛九卿的手,快速的向前走去。 黑衣人在前面带路,走到附近一个路口处停下,三个人等在那里,遥望着海明珠。 洛九卿低声对轩辕耀辰说道:“你怎么看?” 轩辕耀辰冷笑一声,“说什么巫术,依我看,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他捏着手里的布,“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还用说吗?” 洛九卿点了点头,“看起来那些黑雾能够让人意识迷乱,以为是巫术所致,实际上不过是迷药罢了,这布里的粉末就是解药。” 她说着,转头看了看黑衣人,黑衣人面色沉静,眉头微皱,她问道:“平时的时候,大巫师也是这样施法吗?” 黑衣人摇了摇头,“大巫师施法的时候很神秘,也很正式,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看得到,所以……在下并不太清楚内情。不过,应该不会是像海明珠方才那般。” 洛九卿微微挑眉,这倒是有意思了,不过,想想也对,大巫师能够得到南疆人的敬重,如神明一般的供奉,也不能只是简单的用用迷药就能蒙混过关。 正在思索着,海明珠跑了过来,辫梢的小铃铛清脆作响,她低声说道:“快走,跟我来!” 洛九卿回头看看城门的方向,那些人已经站了起来,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是从动作来看,有些木讷僵硬,想必还没有完全解除。 此时也来不及多问,进了城为要,海明珠引着方向,直奔王城而去。 月光从云层后透出一线微光,已经快到十五,月亮也快要圆了,三个人在暗影中快速前行,远远的已经看到了王城的轮廓。 洛九卿并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赫明风还身在青楼中,他听到那个女子唤了一公“晋公子”,便再也迈不动脚步。 张鹏安的脸色也变幻不停,脑门上迸起青筋来,他和赫明风慢步上前,听到走廊的那边男人说道:“方才去哪里了?叫爷好等。” “正要过来,听到那边似乎有些动静,心中好奇就去瞧了瞧。”女子回答道。 “噢?可发现了什么吗?”男人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连只野猫都没有看到。”女子说着,轻笑了一声,声音轻佻,像是发生了什么一般。 “公子……”张鹏安目光幽冷,转头看着赫明风,这时才发现赫明风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睛幽幽如鬼火,“属下去杀了他!” “先不用,”赫明风摇了摇头,“我们今天晚上也不是来找他的,办要事要紧。” 张鹏安咬了咬牙,也只能听赫明风的,低声说道:“好!且留他两日。” 赫明风望着走廊深处,几盏灯笼持在廊下,飘飘摇摇,远处传来丝竹和调笑之声,在夜色中飘荡开去,那些光线和声音像是尖锐的针,刺着赫明风的眼睛和耳膜,他闭了闭眼,低声说道:“走吧。” 张鹏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也难怪公子会如此难过生气,阿晋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和兄弟无异,就在公子去京都的前两日,得知阿晋被刺身亡,公子还为此震惊难过了许久。 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如何会出现在青楼妓院里?这其中的含义还用说吗? 赫明风的心中自然也是恼怒的,但也是有疑惑的,如果阿晋真的背叛了自己,那么,这个暗道口是阿晋想的,他早该堵死了这里,或者说派人暗中监视才对,可方才的情况是,暗道中的很多出口被堵了,偏偏这个没有。 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复杂难辩,赫明风一时也分辨不清楚,此时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万一……杀错了人,岂不是更会悔恨? 张鹏安看他紧抿了嘴唇不说话,在一旁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仔细的瞧着,一路护送着赫明风出了青楼。 青楼的后门出去之后就是一条小巷,人少光线也暗,倒是有利于他们一路前行,穿过几条巷子,便看到王城的轮廓在黑暗中起伏,赫明风猛然停下脚步,微眯了眼睛望去。 王城的布局也是经过周密安排的,远远的望去就像是一只卧在夜色中的狮子,沉沉的气息扑面压来,忽明忽暗的灯火似兽的眼睛,让人心中凛然。 他停了几是一刹,随即脚步加快,扯出一块黑布来蒙住了脸,对身后的人说道:“都小心些。” 众人点头称是,张鹏安也扯出黑布蒙住了脸,几个人在夜色中如一道道的黑色闪电,快速向着王城进发。 洛九卿看了看前面的海明珠,问道:“你打算怎么进王城?总不能像方才那样吧?” 海明珠抿了抿嘴唇,“当然是用腰牌,我虽然见不到王妃,不能去王妃的宫中,但是王城我还是能进去的。” “你有腰牌?”洛九卿倒觉得有几分诧异了。 “是啊,”海明珠看了看远处的灯火,“我就住在里面啊,我阿爹现在依旧昏迷着,但是他还是大巫师啊,自然要住在王城里,我也就随着阿爹一起住。” 洛九卿还不真不知道,原来南疆的大巫师竟然有如此的权力,可以住在王城里,由此可见身份尊贵,受人推崇到何种地步。 “那你只有一块腰牌,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能随你进去?”轩辕耀辰在一旁问道。 海明珠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男人很少说话,但是开口总能说到点子上,她犹豫了一下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我正想要跟你们说,你们只能有一个人跟我进去,说是我的小厮,其它的人先在外面等我一下,我进去之后把我阿爹的那块腰牌偷出来,这样的话……” “不行,”轩辕耀辰拒绝道:“那些守城的人也不是傻子,你接二连三的带人进去,还是不同的人,就算是有腰牌在手,也会让人怀疑。” 他的目光锐利,说话干脆,海明珠不由得鼓了鼓腮帮子,仿佛方才轩辕耀辰的话就是在说她是个愚蠢的人一样。 “其实也不用为难,”黑衣人在一旁说道:“我是大公子的暗卫,对宫中的各处道路都熟悉,如果大家信得过我,可以随我来。” “这倒是可以,”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海明珠你从正门走,拿着你的腰牌,吸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我们随着他走,然后入宫之后再会合。” “也好。”海明珠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在哪里会合?” 第三百四十九章 出手救巫师 第三百四十九章出手救巫师 黑衣人正要答言,洛九卿突然开口说道:“就去你住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海明珠微微一怔,“你们不是要找风哥哥吗?” “不错,”洛九卿点了点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去你住的地方。” “可是……”海明珠有些想不通,不是应该先去王妃所住的院子吗?但她看着洛九卿清亮的眼神,觉得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穿许多事,也便点了头说道:“好吧。” 轩辕耀辰的目光一闪,他明白洛九卿的意思,若是他是赫明风,也会这样做吧?洛九卿……还真是了解他,这种酸酸的感觉,让人有些不太爽。 洛九卿对海明珠说道:“那你去吧,一切如常,小心些。” “好。”海明珠点头,理了理耳边的发,迈步走上前去。 “我们也要准备,”洛九卿对黑衣人和轩辕耀辰说道。 黑衣人低声说道:“二位请随我来。” 海明珠神色如常,心却跳得飞快,她努力不让自己回头去望,王城的守卫喊道:“什么人?” 海明珠明媚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是海明珠,快开门!” “噢……原来是姑娘你啊,”守卫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但依旧还是问道:“怎么这个时候了才回城?” “嗯,有些事情耽误了,阿爹的病有了眉目,我回来迟了些,”海明珠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她是想着尽力把这些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也好让洛九卿他们更顺利一些。 守卫听到她的话,声音一顿,“噢?是吗?摩尔那大人的身子好些了吗?” 海明珠胡乱点了点头,“嗯,是的。” 城门开了,海明珠慢慢走了进去,听到身后的门又缓缓关上,她忍下想要回头看的欲望,快步向着自己所住的地方走去。 原先摩尔那还没有昏迷的时候,他们父女所住的地方十分宽大奢华,那时候可谓无限风光,后来摩尔那长病不起,黑萨也成了大巫师,他们父女的地位就明显不如从前了,说是为了让摩尔那静养,让他们迁出了那所院子,安排到了一个偏僻处。 海明珠对这些倒不太在意,虽然不是特别喜欢安静,但是好在这里没有那些人来人往,不用对着谁假笑。 她一路上遇到不少巡逻的士兵,看到是她都点了点头放了行,她的心神有些不宁,这么多人巡逻,洛九卿他们能够躲得过去吗? 她回了院中,院子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她没有回来操持,院子里只有两个小丫环,平时见她不在,也惯会偷懒,这个时候早已经睡下了。 海明珠走进屋内,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灯,走到摩尔那的床前,看着他憔悴的病容,心中酸涩难忍,低声说道:“阿爹,您快醒一醒吧,您都睡了这么久了……还没有睡够吗?您快醒来吧,珠儿好想和您说说话啊。” 她低低的说着,眼眶慢慢红了,伸手握住摩尔那的手指,那指尖微凉,这种触感让她的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你父亲是怎么病倒的?”突然一道声音传来,海明珠不由得吓了一跳。 她抹了抹眼泪望过去,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大步而来,抿了抿嘴唇把心里的难过压下去,平复了心绪说道:“就是……有一次施法回来说累,就随意吃了一些饭菜,然后就睡下了,自那以后,就没有再醒来。” “大夫怎么说?”洛九卿问道,说罢看到海明珠迷茫的神色,“就是医师。” “骨勒医师说是中了毒,”海明珠的声音低下去,转过头看着就上的父亲,目光一暗,“不过,也有人说是阿爹泄露了太多的天机,遭受到了萨满的惩罚。” “萨满是谁?”洛九卿想起之前在城门的时候,那些人也说过什么“萨满显灵了”之类的话。 “萨满就是保佑着南疆的神明,巫师所接收到的旨令,都是萨满发出的。”海明珠垂下眼睛说道。 轩辕耀辰无声的笑了笑,意思很明显,他是不相信这些鬼话的,洛九卿也不相信,特别是在见识了海明珠在城门时所用的“巫术”之后,对南疆的巫术更存了几分怀疑。 洛九卿上前几步,伸手搭上摩尔那的手腕,海明珠瞪大了眼睛说道:“你干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大巫师的身子是圣洁的,非亲属和王者不能触碰的,否则的话……” “否则怎么样?”洛九卿微微侧首,嘴角噙一点不以为然的笑意,“遭受萨满的惩罚?还是天谴?还是天打雷劈?” 轩辕耀辰在一旁微微皱眉,虽然他并不信,但还是觉得洛九卿的话太直白了些,这种事情……怎么好这样说出口?万一…… 海明珠则是一脸的震惊,她看着洛九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那些在誓言时才能说的话,那些本该带着血腥的惩罚,怎么在听洛九卿说起来轻快似玩笑? 她迟愣的功夫,洛九卿已把完了脉,目光落到她的脸上,语气郑重的说道:“珠珠,我必须告诉你,你的父亲的确是中毒,而且被封住了大穴,所以才这么久没有醒过来,下手人的用意很简单,既不能让你父亲死,也不能让他醒来,如果有人诊出了是毒,就算是找到了解药也是无济于事,大穴封着,他也醒不了。这是双重保险,你明白吗?” 海明珠的脑子里轰然一响,像是被雷劈中,嘴唇微微颤抖,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当真?” 洛九卿点了点头,“我是中原的大夫,也就是你们这里说的医师,我见过各种疑难杂症,你父亲这个并不难治,只是因为你们这里的规矩太多,不能近身之类的等等,都是一些禁忌,所以……延误至今。” 海明珠闭了闭眼睛,想着这么长时间阿爹所受的苦,心就如同被刀割一般,她猛然睁开眼睛,用袖子抹了抹泪,双手抓住洛九卿的手臂,“我请你……救救阿爹,一定要救救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愿意!如果萨满要惩罚,就让他惩罚我!” 洛九卿看着她伤心的模样,心中不忍,便点头说道:“好吧,只是你父亲中毒已久,身子各方面都受到了不小的损亏,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治好的,今天晚上的时间有限,那个暗卫在外面看着,但是他不方面现身,现在你去外面看着,你父亲这里交给我,若是赫明风来了,你也好接应他。” “好,”海明珠立即同意道:“我这就去。”她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父亲,灯火照着他的病容,海明珠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一狠心走了出去。 洛九卿叹了一口气,对轩辕耀辰说道:“海明珠也是在打赌,从她的观念当中,我做的每件事都是天方夜谭一般,她能够放心的把摩尔那交予我,也算是对我的信任。” 轩辕耀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沉声说道:“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尽力就好。” 洛九卿点了点头,“还需要你助我才好,他的穴位被封住,你帮他解穴,我来针灸。”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转身扶起摩尔那,洛九卿拿出随身带着的银针,快速的在他身上点刺起来,轩辕耀辰也按照洛九卿所说的,为摩尔那解穴。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海明珠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刻也安定不下来,黑衣人看着她,低声说道:“姑娘,你别心急了,这也不是着急的事。” 海明珠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得对,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这颗心就是安定不下来,阿爹在里面,风哥哥……” 她说到这里,紧紧抿了嘴唇,盯住黑衣人道:“风哥哥真的回来了吗?你没有骗我?” 黑衣人看着她忽闪的眼睛,摇头说道:“在下怎么会骗姑娘?公子真的是带着张将军回了南疆,可究竟去了哪里,走的哪条路,在下就不知道了。我们行至镇子才遇到姑娘你,距离中城已不远,何故要骗你?” 听他说得有理,海明珠的心有些喜悦,终于快要见到风哥哥了,这一别多日,也不知道他究竟好不好,想着自从阿爹昏迷之后,她心里的苦水只能找王妃和风哥哥倾诉,后来风哥哥失踪,王妃又见不着,她满腹的委屈无处可说……想到风哥哥,她的眼睛有几分酸涩,那种见到亲人般的喜悦和苦涩,都在这一刻冲刷着她的心。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苍天垂怜,萨满显灵,快快让风哥哥归来吧…… 屋内的洛九卿把最后一针拔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对轩辕耀辰说道:“总算是好了,扶他躺下吧。” 轩辕耀辰见她脸色不是太好,扶下摩尔那之后便急忙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累着了?” “没事,”洛九卿摆了摆手,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意,她不能告诉他,摩尔那中毒太深,时间太久,一般的解毒之法根本难以在短时间内见成效,不得已,她只好用了白温竹传授给她的针灸之法来治,只是这种针法除了要有精到的医术之外,还要求医者有一定的功力,这是极其耗费体内和心血的事。 她从药瓶里倒出一粒药丸,轩辕耀辰接过去道:“我来喂他吧。” 洛九卿笑了笑,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片刻,轩辕耀辰回过头,看到她靠在椅子上,面色苍白,额角的发贴在皮肤个,愈发黑润,他心头一惊,慢步过来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洛九卿感觉到他的手的热度,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放心,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下便好。” 轩辕耀辰心中哽咽难言,他心中岂能不知洛九卿打的是什么主意,摩尔那身贵重,在南疆人心目中有着极高的声望,他今日这样多半是被人害的,至于是谁害了他,看他倒下之后谁受益就明白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一定要把摩尔那救醒,好让他重新站在南疆人的面前,给对方重重的一击,好帮助赫明风站稳,帮了赫明风……最终不也就是为了帮助自己吗? 第三百五十章 终于见到你 第三百五十章终于见到你 轩辕耀辰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后悔。 他从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感觉,但此时看着洛九卿苍白的容颜,想着她一路为自己犯险,便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他后悔自己当初按捺不住心头痛苦,对她说了太多压抑已久的话,若不是因为如此,她又怎么会处处为自己筹谋打算,又怎么会不顾安危一次一次去做那些凶险的事?又怎么会跑到南疆这个鬼地方来,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洛九卿察觉到他的情绪,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他沉冷的神色和黑沉沉的眼神,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的说道:“我没事,你放心。都到了这般时候,不要胡思乱想了,难不成安王殿下想打退堂鼓了?这可不是您的风格啊。” 听着她的调侃,知道她是故意逗自己开心,轩辕耀辰翘了翘嘴角,把心里的苦涩和后悔压下去,她说得对,事已至此,后悔已是无用,与其后悔还不如尽快把手边的事情做好,早早带着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握了她的手说道:“也不知道赫明风到底身在何处,是否会到这里来。” “他会来的,”洛九卿说道:“他虽然急着见他的母亲,但也不会冒险,从海明珠的态度上来看,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错,对海明珠也是信任的,况且还有摩尔那,他一定会先来这边探望的。” 轩辕耀辰心知她说的有理,看她实在是疲倦的模样,便说道:“我扶你到那边的榻上去躺一躺,等到人来了我叫你。” 洛九卿点了点头,正要站起身来,身子突然悬了空,等到明白过来时才发现被他打横抱起,落入了他的怀中。 她的脸紧挨着他的胸膛,鼻尖处是他身上的淡淡香气,听着他的心跳,嗅着他的香气,她的身子微微一软,多日来的疲惫在此时如潮水般涌了来,她微微笑了笑,随即闭着眼睛,半刻的功夫便沉沉睡了去。 轩辕耀辰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感慨万分,认识她这段日子经历过多少次的危险磨难,他一件一件都记在心里,想着初见时她的模样,想着她在洛府中步步为营的情境,一切恍惚就是在昨天,而此刻,她就在自己的眼前,那样狡猾如小狐狸,机警如小兽的她,就在自己的面前毫无防备的睡去。 他轻轻的笑起来,眼睛里光芒闪闪,有无边的暖意慢慢散开,如漫天的星辰光辉,只拢着她一个人。 暗影中赫明风躲过了巡逻队,小心谨慎的向前走,张鹏安看着这方向,并不像是去王妃处的,他低声问道:“公子,我们去哪儿?” “去见见海明珠。”赫明风回答道。 张鹏安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点了点头。 海明珠住的院子有些偏僻,越往那边走,人越来越少,巡逻的也松懈许多,赫明风一边向前走,一边观察着四周,他走了一段,脚步突然一停,张鹏安急忙也停住,问道:“公子,怎么了?” “安伯,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赫明风望向四周,沉声说道。 张鹏安的眉心一跳,目光炯炯的望着周围,风声微微,拂过树木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有还未熄灭的宫灯在风中飘荡,像是坠落凡间的星辰,除些之外,看不到别的什么。 看到他的神色,赫明风说道:“许是我多心了,走吧。” 赫明风说罢,又快步向前走去。 看到一方黑沉沉的小院,他心中涌起淡淡的酸涩之感,以前海明珠经常到母亲的面前玩耍,也因为她,母亲才多了许多的欢笑,那时候摩尔那也正风光,海明珠俨然是个小公主一般,如今却落得到这种地方来住,不知她心中作何感想。 他微微一声叹,也来不及多想其它,看看四下里无人,对身后那些侍卫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与安伯进去。” 众人应了是,赫明风和张鹏安身子一掠,轻轻落到了院中的树梢上。 院中有盏昏暗的灯,在风中起起伏伏,光影也晃来晃去,赫明风拢了目光一瞧,一眼看到海明珠正在廊下走来走去,一脸焦急不安的模样,他再仔细一瞧,站在海明珠身边的那个人,不正是自己的人吗?虽然有了简单的易容,但是追随自己多年,他还是稍加打量就认了出来。 赫明风心中一惊,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记得十分清楚,这个手下是被自己安排在了毒气林外,以防止有人跟自己进来,现在他怎么到了这里? 张鹏安也认出了此人,眸子一缩,手掌轻轻按住了刀柄。 感觉到了这边的杀机,黑衣人立即警惕的转过头,冷声说道:“什么人?” 他一旁的海明珠一惊,问道:“哪里有人?什么人?你看到谁了?” 黑衣人不动声色的站到她的身前,挡住了她,手握住腰间的剑,冷声说道:“出来!” 看着黑衣人的架势,倒像是对海明珠妥善保护的意思,赫明风和张鹏安对视一眼,张鹏安点了点头,先一步跳了下来。 他一出现在院中,黑衣人就一喜,急忙上前说道:“原来是张将军!” 海明珠也是一脸的喜悦,急忙跑过来,说道:“安伯!真的是你?风哥哥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他在哪里在?” 张鹏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着急,转过头对黑衣人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公子不是安排你在毒气林外吗?为何不听安排?私自离位,该当何罪!” 黑衣人急忙单腿跪下,垂首说道:“属下失职,还请将军责罚!” “把原由说清楚,为何到此处来?”张鹏安总觉得这事透着蹊跷,听方才海明珠的话头,像是知道自己会来似的,事关赫明风的安危,他不能不问清楚。 黑衣人无奈,转头望了望房间里面,沉声说道:“张将军有所不知,永安公主和安王殿下在里面。” “什么?”张鹏安立即一惊,他霍然抬头看着窗子的方向,震惊的久久无法回神。 这二位……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比自己还先到了? 赫明风也听到了这句,他的心头一颤,立即明白是洛九卿赶到了毒林边外,自己的手下阻止,她这才让属下带路闯入毒林,一路来了这里。 看到他出现在院中,海明珠的眼眶突然一热,三五步跑到他的面前,“风哥哥……”一开口竟是哽咽了,好多的话在此时仿佛都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赫明风点了点头,“哭什么?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你怎么样?还好吗?” 海明珠摇了摇头,想想不对,又点了点头,只用手背抹着眼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赫明风安抚了她几句,问道:“你怎么在外面?不在屋里面?摩尔那叔叔好些了吗?” 海明珠抹了眼泪说道:“风哥哥,你的两位朋友在里面,他们说阿爹是中了毒,说是有法子治,所以,让我在这里等你。” 赫明风的手指微微一握,她竟然……什么都想到了,竟然猜到自己会来这里,竟然知道摩尔那的重要性,她事事周全,处处安排妥当,是为了……自己还是安王? 赫明风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要上台阶去屋中看看,门一响,洛九卿站在门里,淡淡看来。 赫明风立时停下脚步,光线里洛九卿束着发,脸上做了易容,一切都似乎不一样了,只是那一双眸子依旧光华闪闪,亮若星辰,那光芒射入他的眼底,他的呼吸突然一滞,久久无言。 洛九卿看着赫明风淡淡一笑,“公子到了,进来说话吧。” 赫明风点了点头,洛九卿身侧的轩辕耀辰不动声色的揽住她的肩膀往旁边一带,赫明风垂下眼睛,当做没有看到。 海明珠也跟着进了屋,张鹏安和黑衣人守在门外,海明珠方才只顾着欣喜,没有注意到黑衣人说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的身份,此时发现赫明风看着洛九卿时,那眼神沉沉,似乎有种别样的东西,总感觉有几分奇怪。 再看洛九卿身边的轩辕耀辰,更觉得奇怪,两个大男人,总是靠得那么近干什么? 海明珠眼睛忽闪忽闪,看罢了他们,一时想不通,便快步到了床前,问道:“我阿爹……”她还未说完,话音突然止住,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啊,阿爹的脸色……好多了,他有救是不是?有救是不是?” 看着她欢喜的模样,洛九卿心中也有几分畅快,方才的辛苦也算是值得了,她点了点头,“正是,再有几次便会好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海明珠眼睛里的泪又涌出来。 赫明风瞧着她,心中也十分的酸涩,“怎么又哭了?这些时日不见,怎么变成爱哭鬼了?” 海明珠抹着泪,抽着鼻子说道:“你一声不哼的就不见了,阿爹又这样,王妃那里我也见不到,我都快闷死了……心中又委屈,无人说话……” 想想也知道她心里的委屈,赫明风叹了一口气,“好了,别哭了,过来,我有事问你。” 海明珠立即听话的走到他的身边,鼻子还是一抽一抽的,“你想问什么,问吧。” 赫明风的目光沉沉,“我来问你,你方才说,你见不到母亲,是什么意思?一五一十的给我讲一讲。” 海明珠一听他提起这话,眼睛里的立时带了几分恼意,恨声说道:“哼!还不是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封锁了大王和王妃住的院子,说是为了让大王静养,不让人见,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出入!”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朝堂风云诡 第三百五十一章朝堂风云诡 海明珠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神闪闪,指着自己的鼻尖道:“风哥哥,你说我是闲杂人等吗?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不让我见王妃!” 这当然是肯定的。 赫明风的心头一沉,是不是母亲出了什么事? “还有呢?”他压下心头的担忧说道:“你有没有……见过阿晋?” “阿晋?”海明珠一脸的惊诧,“没有啊,他……他不是死了吗?” 赫明风的神色一暗,洛九卿听着这个名字,看到他的神情,隐约觉得这个人应该和他的关系不一般,赫明风似是察觉了她的目光,转头看着她说道:“阿晋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如兄弟一般,在我离开的前两天,被人害死了。” 洛九卿听着他的话,更觉得有些古怪,既然他知道阿晋已经被人害死了,方才又为何有此一问? 赫明风抿着嘴唇,脸色在烛光中微微泛白,眼沉幽幽似深渊,透出沉沉的凉意。 事情不那么简单,洛九卿在心中下了定论。 海明珠看着他说道:“风哥哥,你的身子怎么样了?父亲这样昏迷着,大王也病着,你们咱们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都病的病,倒的倒?” 赫明风回过神,对她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会过去的,我不是回来了吗?你父亲也见了起色,父王那边……我会想办法的。” “他们现在都不让我们进院子,有什么办法?”海明珠颓然道。 “珠珠,”洛九卿在一旁提醒道:“你为什么不用你的巫术悄悄进去呢?就像进城一样?” 海明珠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知道,那些负责看官运亨通的人可不是普通人,不像守城的士兵一般,他们都是黑萨的人,都会一些巫术的,我的……那点道行,根本治不住他们。” “噢?”洛九卿眉心一跳,看起来,这个黑萨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啊。 “听说黑萨闭关了?”赫明风问道。 “是的,”海明珠点了点头,“就在你失踪后没几天,他就闭关了,说是应萨满的要求。”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轩辕耀辰说道:“我们进来之前,接到了京城中的消息,说是京城降了大雪,已经有了雪灾之势,据说……这是有人想助轩辕太子,来一场天灾。” 他的话还未说完,赫明风的脸色就微微一变,海明珠的眼睛也瞬间睁大,一脸震惊之色。 赫明风冷笑了一声,“我就猜到,察哈图若是去了京都,黑萨若是在南疆,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闭关,一定会盯紧了这南疆的动向以便向他报备,如今看来,他果然是一同去了。” 海明珠忽闪着眼睛,“风哥哥,你是说察哈图去了轩辕京都?连黑萨也去了?” 赫明风点了点头,洛九卿在一旁说道:“去便去了,这也许是一个最好的时机,黑萨不在,该是摩尔那收回大巫师之位的时候了。” 赫明风转头看着她,目光在灯光下闪烁,晶莹似宝石,洛九卿的这份心思,果然是…… 洛九卿别过脸,看向床上的摩尔那,只要对了症,不怕他醒不了。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一片白雪茫茫,气温一路下降,许多百姓都套了几件过冬的棉衣,尽管如此,却依旧抵不过寒冷,可这雪,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沉寂无声,坐在上面的轩辕帝面沉水,他刚刚问过,有谁可以出一份关于救灾的方案,让众人各抒己见,他不说倒还好,现在众人都沉默了。 轩辕帝冷笑道:“好啊,平时一个个闹得挺欢,在朝堂上高谈阔论,现在倒好,雪灾当面,诸位的学识才能都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连应对这种事情的能力都没有吗?” 众人的头垂得更低。 “这还是在京城,若是在其它的地方,那岂不是更加束手无策,无人愿意前去赈灾了?” 众人心中暗自叫苦,正是因为在京城,在皇帝你的眼皮子底下,这事才不好办,若是远在其它的地方,这么肥的差事,有谁不愿意做?哪怕是吃点苦头也是值得的!可是现在,这雪灾就是在京城,一日要汇报几次救灾的进度不说,户部的银子去了哪里,每天都有哪里开销,也都要一一报上,想动个手脚都难,京城中又有京兆司,百姓们一个不满,发生了暴动,直接找上京兆司也不是不可能。 想想都觉得头疼,这么一大堆的破事,接过来就代表着无休无止的忙碌,还没有一点好处可拿,办好了是你应该的,办不好那就是你能力不足,等着挨罚吧。 这种差事,谁愿意接? 方案不是没有,法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有,不能想,这种时候谁若是出了主意,皇帝说,好,那你去办,谁愿意? 轩辕帝看着这些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心中越发气恼,正在此时,台阶上有人冒雪奔来,高唱道:“报……启禀皇上,安王府中派人呈上折子,请皇上过目。” 安王?众人的目光都转向那道折子,莫不是关于这雪灾的吧? 轩辕兆郢的目光一缩,他自然是有法子的,等的也就是众人都不愿意出头,他揽下这件事情的时机,怎么这个时候……会有安王府的折子来? 轩辕帝点了点头,来人把折子递了上去,德公公接过,转手捧到了轩辕帝的面前。 他打开看了看,里面是关于雪灾的事,出了一套方案,和一般的赈灾形式差不多,新意不大,但胜在有诚意,在满朝文武没有人敢吭声的时候,安王身上病上,还上了这么一道折子,足以让其它人汗颜。 轩辕帝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轩辕兆郢在下面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一见他的神色变化,不由得眉心一跳,再也按捺不住,急忙出了队列,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有本奏。” 众百官偷偷交换了一个眼色,看到没有……安王一出手,太子也按捺不住了啊。 轩辕帝看着他,“太子,有何本奏?” “父皇,”轩辕兆郢双手捧着奏本,朗声说道:“这是前两天儿臣就备下的关于赈灾的方案,那时候见雪势加大,恐会造成雪灾,便想着有备无患,今日天公不作美,终成雪灾,想着儿臣毕竟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想先听听诸位大人的意见,以免儿臣的法子疏漏太多,闹了笑话。” 他顿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后来儿臣一想,有疏漏证明是儿臣还有不足,既然有不足就要积极面对,努力弥补,还请父皇看一看儿臣的法子,给儿臣指正。” 这番话说得极其漂亮,众人的目光微闪,太子系的人都眼底含笑,心中暗道,这次太子算是办了一件漂亮事。 想到此处,立即有人出列上前说道:“皇上,太子殿下忧国忧民,事事考虑在前,实在是百姓之福啊。” 柳丞相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心中暗自冷笑,他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就雪灾这件事,轩辕帝若是指派了自己做什么事,自己自当做好本份之事,若是不指派,那他也不会去争去抢,这个功,争不得。 何况,轩辕耀辰在出京之际早已经说得分明,凡事不可冒进,更不能去争夺什么,一切顺其自然为好。 所以,他交给那个替身的折子写得中规中矩,想来轩辕帝也不会采纳。 轩辕帝微眯了眼睛看去,出来说话之人并不是旁人,正是户部尚书,他的心里立时想起慧锦皇后说,前两日轩辕兆郢就去了户部尚书的府中谈论关于雪灾的事,那个时候他还很欣慰,觉得太子可以为自己分忧。 可事过之后,听到纯容华无意中所说的话,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现在又听户部尚书说出这样的话,真真是让他觉得气闷。 忧国忧民……百姓之福…… 这是在说太子呢,还是在夸皇帝? 轩辕帝的面色沉凉,笑容也微微泛起了凉意,看了看户部尚书和轩辕兆郢说道:“爱卿说得极是,这样吧,就着户部和太子一同办理雪灾之事,你看如何?” 轩辕兆郢心中大喜,户部尚书也很高兴,太子殿下说得真对,这次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是差事办得好,不但可以贪墨点银子,还可以立下功劳,更可以获得太子殿下的信任,将来他一朝登上大宝,那自己岂不是最受宠的朝臣? 他想到这里,立即跪倒说道:“臣谨遵皇上旨意,定要协助太子殿下办好此事!” 柳丞相垂下眼睛,心中涌起淡淡的冷意,总感觉事情不太对呢…… 果然,两个人刚刚表了态,轩辕帝一旁的书案上拿出几页折得整齐的纸,对太子说道:“你那个方案,朕粗粗看了看,的确有些疏漏之处,雪灾就在眼前,赈灾在即,再回去改已经是来不及,这样吧,朕这里也有一个法子,朕看过,甚是完善,你就照此方法进行吧,务必把差事办好才是。” 轩辕兆郢微微一怔,有方案?还甚是完善?会是谁写的? 德公公已经接了拿下来,轩辕兆郢不敢怠慢,也来不及再细想,双手接过,朗声说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定当全力办好此事。” “好,”轩辕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德公公,后者立即会意,一甩手中的拂尘说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众人本来也就没有什么事,一听到这话,便都纷纷倒地施了礼,山呼万岁之后,轩辕帝已经转身离去。 柳丞相看着被几个朝臣围在中央的轩辕兆郢,没有多言也没有过去凑热闹,也快步转身离去,他心里的疑惑和轩辕兆郢的差不多,到底是谁先太子一步写了方案?看轩辕帝的脸色和意思,似乎对太子有几分不满,特别是在户部尚书说出那句话之后,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他心中千思百转,抬头看了看漫天的风雪,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出了宫。 第三百五十二章 巧计赐方案 第三百五十二章巧计赐方案 下了朝之后,轩辕兆郢对户部尚书说道:“大人先回去,稍后本宫就会去找你,到时候再商量赈灾的细节。” 户部尚书立即说道:“好,臣先告退。” 轩辕兆郢展开轩辕帝给他的那几页纸,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字迹是轩辕帝的,他的眉尖微微一皱,由此看来,这个方案是轩辕帝亲手抄写过的,那么,原来是谁的? 他合上信纸,匆匆往袖子里一塞,快步出了殿堂,向着后宫的方向而去。 轩辕帝下了朝,抚了抚有些疼的头,德公公在一旁问道:“皇上,您身子不适,这天寒地冻的,还是先好好歇一歇吧,不要太过操劳了。您看,去哪里歇着好?” 轩辕帝叹了一口气说道:“去纯容华那里吧,她性子温婉,又不多话,朕在她那里最是舒坦。” “是。”德公公淡淡一笑,甩了甩拂尘,“摆驾!” 纯容华正在殿中看书,听到通传说是轩辕帝来了,急忙起身照了照镜子,把头上的赤金步摇拔去,折了一枝插在瓶子里的梅花别在发间,立时有了不同的风情,在一旁的小宫女玉儿说道:“小主真真是极美,比花儿还娇艳。” 纯容华轻轻笑了笑,转身走殿外,轩辕帝到了宫院中,一抬头看到站在廊下的纯容华,她迎风而立,乌发轻飞,发间有一枝娇艳的红梅,映着她清雅雪白的容颜,透过飞扬的雪花,恍惚间竟如九天仙女一般。 他心头一动,看到她穿得单薄,急忙快走了几步,走到廊下握住她的手,拦住她的礼,低声说道:“手这样凉……怎么站在这里?” “臣妾没事,”纯容华温婉的一笑,回握了轩辕帝的手说道:“不过就是想着早点见到皇上,在这里迎一迎。” 轩辕帝的心中一暖,他揽住她的肩膀,“好,好,走吧,朕这不是来了,走吧,去里面暖和一下。” 殿中烧得地龙有些不太热,轩辕帝的眉头一皱,转头对德公公说道:“去看看那些奴才是不是在偷懒?这宫中的地龙怎么烧成这样?若是在偷懒就都打发到慎刑司去,看看他们敢不敢再这样!” “是。”德公公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纯容华急忙拦下说道:“慢着!德公公留步!”她随后又对轩辕帝说道:“皇上,皇上……这不关他们的事,是臣妾……臣妾觉得这宫中的地龙烧得太热,反而对身子不好,若是宫里宫外的温度相差太大,岂不是更容易感染风寒?” 轩辕帝一脸的狐疑,总觉得她没有说实话,一转头又看到她与旁边的小宫女递眼角,小宫女正要悄悄退出,轩辕帝冷声说道:“站住!” 小宫女的脚步立即停下,急忙跪下,头也不敢抬起,轩辕帝沉声说道:“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宫女看了一眼纯容华,犹豫着不肯开口,轩辕帝眉梢一挑,鼻音轻轻一甩,“嗯?” 小宫女身子一抖,不敢再迟疑,以头触地说道:“回皇上的话,的确是小主不让把这地龙烧得那么热的,但却不是为了……不是为了……而是因为,小主知道雪灾需要很多的银两,所以,这些日子让奴婢们把金银首饰都装好,以备随时捐给受灾的百姓,还有……小主说,寻常百姓家定当没有那么多的煤炭,所以就想着从自己的份例中省下一些来,皇上,宫中已经接连几日没有烧火炉了……” “够了!”纯容华在一旁说道:“哪里有那么多话?皇上不过是问一句,你竟然啰嗦说这么多?快下去吧!” 小宫女不敢再多言,提起裙子来慢步退了出去。 德公公垂下眼睛,也慢慢退了出去,一招手,其它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出,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来。”轩辕帝招了招手。 纯容华抿着嘴唇走了过去,低着头,模样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小声说道:“皇上……您不会怪臣妾欺君吧?” “不错,”轩辕帝故意沉着脸说道:“朕问你话,你居然敢说谎,你的确算是欺君了!” 纯容华脸色一白,瞪大了眼睛看着了他半晌,随后眼睛一暗,又垂下头去,“是,皇上说得是,臣妾的确做得不对,请皇上责罚,臣妾毫无怨言。” “你说的,那好,”轩辕帝沉吟道:“就罚你……今天中午、今天晚上都陪着用膳,朕夹给你的菜,不许剩,全部都要吃光!” 纯容华茫然的抬起头来,定定的瞧着他,轩辕帝的脸上佯怒早已经退去,笑意浓浓,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唉……你呀,真真是……太让朕心疼了,你宫里的东西本就不多,你一向不喜奢华,还有皇后……她对你……你当真都不知道?把你这里烧得暖暖的,别再冒傻气,你放心,你的法子很好,朕已经交给太子让他去办了。” 纯容华点了点头,“那便好,臣妾只想着替皇上做点事,分担一些忧愁,旦见皇上的眉头舒展,重见笑颜,臣妾就开心满足了。” “纯儿……”轩辕帝心中大震,多少年过去,除了当年的慧锦皇后,他还从未如此动过心,也从未听过如此暖心的话,其它的那些妃嫔不是算计着争宠,就是怕他,一点都无趣,现在的慧锦皇后,似乎也变了性情,一心只在太子的身上。 好在……现在身边有纯儿,他拥她在怀中,满足的一叹。 此时的慧锦皇后并不知轩辕帝心中所想,她的对面坐着轩辕兆郢,他眉头微皱道:“母后,您都听说了吧?” 慧锦皇后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母后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你也如了愿,这下子可以好好的树立一下形象了,轩辕耀辰此时还在府中病着,这次连老天也不帮他!真真是时也运也!” 她说罢,看到轩辕兆郢微皱的眉头,收敛了笑意说道:“怎么?皇儿为何如此神情?” 轩辕兆郢喝了一口热茶,把袖子里的信纸往她的面前一递,沉声说道:“母后看看这个。” 慧锦皇后一脸的疑惑,接过信纸轻轻展开,只看了几个字就诧异道:“这是赈雪灾的方案?这……好像是皇上的字迹啊。” “母后睿智,”轩辕兆郢点头说道:“正是父皇的笔迹,这也是他给儿臣的关于雪灾的最后方案。” 慧锦皇后只略略看了几行,便疑惑道:“这么说来,皇上早就有了方案?今日才拿出来?” 轩辕兆郢的眉头微拧,并未舒展,“儿臣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太对,父皇整日忙碌,哪里来的时间弄这些东西?再说,这些随意指派个臣子就可以做,为何要亲自来?万一这方案出了问题,有什么不妥当,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堵?” 慧锦皇后沉吟了片刻说道:“皇儿有所不知,你父皇坐江山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些才能的,关于赈灾,那一次的大雪,他也是亲身经历了的,所以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并不是不熟悉,轻车熟路,拿出一套方案来,也不算什么稀奇。” 听到慧锦皇后这样说,轩辕兆郢的心总算安稳了些,他犹豫了半晌,点了点头说道:“儿臣看了看,这套方案的确是非常好,完善至极,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又近在京城,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这事儿一点好处都没有,原先答应户部的好处,恐怕也做不到了。” 慧锦皇后的眉心一跳,“上次的灾情扯出不少的贪墨案来,想必是皇上也有意在这方面收了紧,不过,也不算是全无好处,你这次办这个差事,并不是全为着金银,而是为了立形象不是?若是得了民心,将来对你的益处有多大不用母后说,这些东西可不是金银能够买来的呀。至于户部那边……答应了,最后不给,他能怎么样?” 轩辕兆郢本来听着她的前半段话还说得有几分道理,最后一句却不由得摇了摇头,“母后,他是不能如何,可是心却不会再向着儿臣了,户部的重要性母后应该明白,难得此次有机会拉拢,若是错失了或者让他不满,将来要想让他再投靠儿臣,可就难了。” 慧锦皇后听他说得有理,正欲再说些什么,轩辕兆郢说道:“罢了,这件事情儿臣自己看着办吧,答应的总归不能少。儿臣只是想问问母后,是否得到过关于这个方案的消息,看样子母后也不知情,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下去安排了。” “好吧。”慧锦皇后点了点头,看着外面的茫茫大雪,天寒地冻不知何时是头,想着轩辕兆郢一直娇生惯养,身子又一直孱弱,何曾受过这种苦?如今竟然需要这般去笼络人心,真是…… 她心中酸涩难言,只得叹了一口气,叮嘱他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别太累着。也不必事事亲为,能让别人做的就让别人做,明白吗?” “是,儿臣心中有数,母后不必担忧。”轩辕兆郢说罢,转身出了宫。 轩辕兆郢出了宫,坐着马车去往户部衙门,路过一条双岔口,他挑起车帘向外看了看,沉声说道:“改路,去安王府。” “是。” 轩辕帝都风起云涌,南疆皇朝中也不安宁。 第二天的早膳之后,洛九卿又给摩尔那施了第二次针,轩辕耀辰看着洛九卿刚刚恢复了一些的神色,低声对她说道:“你……还好吧?身子可还受得住?” 洛九卿听他这么问,也知道瞒不住他,对他摇了摇头说道:“别担心,没事的,我这次吃了些药,受得住。” 赫明风在一旁听得眉心一跳,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洛九卿沉默无言,轩辕耀辰却无法忍耐,沉声说道:“他中毒太深,时日太久,卿儿虽然师承白温竹,知道解法,但是这种方法也是颇为伤身,除了需要医术还需要耗损内力,昨天子时已经施过一次针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我只要你一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我只要你一人 赫明风一震,霍然转头看向洛九卿。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的发浸了汗,因此越发显得黑,鼻尖上晶莹闪耀,她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看着他,微微笑了笑,轻轻摇头说道:“没事,我已经吃了药,不要紧。” 赫明风喉咙一哽,像是塞入了一团棉花,千言万语都哽在那里,吞不出吐不下。 海明珠在一旁眨巴着眼睛,走到洛九卿的面前,“你……你……我真的是要多谢你,你救了我阿爹,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海明珠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推辞。” 她说罢,手指慢慢伸出去,试探着拉住洛九卿的手,她心里隐约有一个想法,却不太肯定,想要试一下。 洛九卿微微笑着,没有躲开她的手指,她的指尖微凉,轻轻的颤抖,勾住了她的。 见洛九卿没有躲闪,海明珠的手指又是一抖,她抬起头看向洛九卿,“你……果真是个女子?” “珠珠聪慧,”洛九卿没有否认,“能够识破我的易容人的不多。” 海明珠的目光一跳,慢慢松开了她的手指,其实上她哪里是看出了洛九卿的破绽,她是从轩辕耀辰和赫明风的反应上看出来的,两个男人都对另一个男人有情意,而且是那种她从未见过的深情的模样,她如何能够不怀疑? 心中突然空了一大块,有什么东西丢了的感觉,像是有剧烈的冷风从胸膛吹过,漫起无边的冷意。 风哥哥……也是喜欢她的吧?他那种深情的眼神,那样缠绵如丝的眼神,从未看过自己。 洛九卿握住海明珠的手,“珠珠,我告诉你是因为我有事需要你的帮忙,他们两个都不行,必须要你来。” “什么事?”海明珠毕竟是心思单纯善良的姑娘,人家一见面就救了自己的父亲,难道还要因为这个记恨人家不成。 “帮我准备一点东西,”洛九卿说着,拿出一个小纸条来,语速微微加快,“这是一些草药,你帮我按照上面的准备一下,然后烧了热水放到浴桶里,帮我宽了衣,也泡进去,至少要一个半时辰,记住了吗?” 海明珠手里拿着那张纸条点了点头,轩辕耀辰直觉感到不对,急忙走到洛九卿的身边,手指刚刚触及到她的手臂,却发现她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耳边依稀有谁喊了一声,有谁奔了过来,只是此时都没有精力去管了,洛九卿合上眼睛,沉沉的昏睡过去。 轩辕耀辰双手扶住她,揽她在怀里,心里浮现前所未有的恐慌,声音都有些发颤,“卿儿……卿儿……你醒一醒!” 赫明风奔过去,站在那里伸出手又缩回去,有些不知所措,一双眸子变幻不停,嘴唇紧紧的抿着,绷出一条笔直的线。 海明珠愣了片刻,手指不由得握紧,猛然想起那张字条,急忙展开看,上面的汉字她识得不多,急得满头是汗,对站在一旁的赫明风说道:“风哥哥,你快跟我说说,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赫明风回过神来急忙过去,把那些草药的名字一一说给她听,又帮着她去外面的宫院凑齐,张鹏安看着赫明风苍白的脸,方才也听到了里面的惊呼声,只是不好闯进去,急忙问道:“公子,发生了何事?不要紧吧?” 赫明风没有答言,只是摇了摇头,月光下他的眸子漆黑如墨,连一丝光亮也无,张鹏安暗暗心惊,手心里忽然就沁出了汗,却也不敢再问。 摩尔那是巫师,院子里的草药也不少,洛九卿要的那些也不是什么难找的,很快便凑齐,海明珠又烧了热水,把草泡在里面浸泡了片刻,转身对一直抱着洛九卿的轩辕耀辰说道:“你们出去吧,把她放下。” 轩辕耀辰抱着不松手,转身向着浴桶的方向走去,赫明风的眉心一跳,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海明珠一怔,随后快步跟了上去,“哎,我说,你……” 她还没有说完,轩辕耀辰已经进了放浴桶的屋子,腿一勾灵巧的关上了房门,把海明珠关在了房外。 海明珠没有防备,“砰”的一声撞到了鼻子上,酸痛的她眼泪立即就涌了出来,急忙伸手捂住,用脚踢了踢门说道:“你干什么?快开门啊,她说了让我帮忙的。” “出去!”里面传来轩辕耀辰沉冷如刀的声音。 尽管隔着门板,海明珠依旧能够感觉到他那浓重的怒意,仿佛一面大刀,迎面劈来,让她心头一滞,不知不觉闭上了嘴巴,怔怔的望着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赫明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在意,他们是未婚夫妻,出了这种事,他也是担心。” 海明珠转头看着赫明风,看到他眼中的苦涩,心里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她最终还是抿了抿嘴唇,又咽了回去。 你呢……也很担心她吧? 轩辕耀辰把洛九卿放在床上,看着她苍白的容颜,心中大痛,那股子不安像是潮水一般涌上来,几乎要让他窒息,他不敢想,不想去想,万一……洛九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办? 他的手指颤抖,事不宜迟,轻轻解开洛九卿身上的衣带,一边低声说道:“卿儿……我没有半分轻辱你的意思,我只是太担心,太害怕——我不能在外面等着,那无异于凌迟,我怕我会发疯,我受不住……卿儿,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他轻声说着,声音沉沉,洛九卿微微皱眉,像是极其难过的样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手下的动作加快,洛九卿身上的衣袍很快落了地,只剩下里面的里衣,他没有再继续,弯腰把她抱到浴桶边,轻轻的放了进去,在温热的水中,慢慢解开她身上的里衣,从里面捞了出来。 他拿起一边的棉布,双手探入桶中,在水下摸索着她的手,为她一点一点擦着手心、手背、手臂,又一点一点拢起她的发,露出她修长的脖颈和线条流畅的肩膀、后背,热气升腾,他的眼睛里也水意迷蒙,此时的他,心思纯净,只想好好的照顾她,让她早点醒来,没有半分杂念。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水声微响,一个半时辰里,轩辕耀辰没有一刻停下,一直在为他擦拭,期间海明珠进来换过两次热水,看到这种场景,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鼻子有些发酸。 隔着迷蒙的水气,她看了看洗去了易容的洛九卿,觉得当真是极美,虽然还依旧昏迷着,但是冰洁似在云端,让人不敢轻视和亵渎,她垂下头,看了看面色依旧沉冷的轩辕耀辰,提着桶走了出去。 轻手轻脚的走到外面,看到赫明风依旧站在那里,木雕泥塑的一般,她心头微沉,走过去低声说道:“风哥哥,你也很担心她吧?” 赫明风转过头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她是为了帮助我而来,我知道这一路有风险,也知道危险无数,却不曾想到,她真的会就这样倒在我的面前。我……” 海明珠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手掌用力的握了握木桶,“风哥哥,你别太担心,我看那位姐姐沉着冷静,晕倒之前还吩咐我准备那些草药,如此想来她是知道的,所以……已经安排了对策。” 赫明风的眸光依旧暗淡,他望了望房间紧闭的门,半晌无言。 海明珠垂下头,提着桶慢慢走了出去,看到站在廊下的张鹏安,想了想走到他的身边说道:“安伯,我看风哥哥真的很担心,你过去劝劝他吧。” 张鹏安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他的心中也同样的震动,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牺牲至此,明知道解救摩尔那有危险,依旧那么做了。 他摇了摇头,“这种事,谁也劝不了,只有看到公主殿下平安的出来,完全没事了才行。” 海明珠瞪大了眼睛,“公主殿下?她……她是轩辕的公主吗?” 张鹏安摇头说道:“不,不是,她是长庆的永安公主。” “啊!”海明珠惊呼了一声,她看着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都不像是普通人,却也没有想到,身份竟然如此贵重,一国的公主竟然不远千里到这里来,还不顾自身安危救了自己的父亲。 这些不可能的事,竟然就在眼前发生。 海明珠紧紧握紧了拳,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有什么理由,无论有什么事情发生,今生今世洛九卿都是她的恩人,她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做出伤害洛九卿的事,包括……风哥哥。 两个时辰过去,洛九卿的呼吸慢得深长,不似之前那般急促,约摸一刻钟后,她的睫毛一抖,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轩辕耀辰问道。 洛九卿晃了晃了头,一抬手发现自己还在药水中,不由得一呆,又仔细看了看轩辕耀辰,环视四周没有发现海明珠,微抽了一口气。 轩辕耀辰把她的神情看在眼中,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心疼,他正色道:“你突然昏迷过去,我从未……如此害怕,又岂能让别人侍奉于你?我定然要亲算来的。” 他说罢,伸手握住洛九卿的手,她的手上还有药水,带着药香和热度,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低沉微哑,“卿儿,我此生非你不娶,已经认定了你,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再娶妾,一辈子只要你一个妻。我心意在此,字字是真,事到如今,你还要顾忌这些吗?” 洛九卿的心头一震,轩辕耀辰的话让她心潮澎湃,她知道轩辕耀辰的身份,也知道他志在最尊贵的那个位子,哪朝皇帝只娶一个皇后的?想一想都觉得不可能。 可是,他字字真诚,切金断玉一般,让她无法不信,她微微闭了闭眼睛,暗暗咬了咬牙,反正自己这一生也认准了他,到时候若是有人敢抢他…… 她没有再往下想,睁开眼睛看到轩辕耀辰急切的目光,低声说道:“为我准备一套衣服吧。” 第三百五十四章 她醒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她醒了 轩辕耀辰听到洛九卿的话,不禁一愣,目光也跟着一暗,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吧? 洛九卿看到他的神情和幽神的眼神,知道他肯定是想到别处去了,心里叹了一口气,抬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快去吧,这药性刚烈,若是泡得太久了,我又要晕了,我也不想你再担心啊。” 轩辕耀辰听着她的温存软语,本来失落的心情又一暖,看着她迷蒙的眼神,微红的脸颊,握住她的手说道:“好,我这就去。” 轩辕耀辰刚打开门走了出去,赫明风就跟着站了起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了一眼房门,又转头看着轩辕耀辰,目光闪动。 海明珠听到响动,也走过来急切的说道:“她……她怎么样了?醒了吗?” “醒了,”轩辕耀辰回答道,眼睛却是看着赫明风的,赫明风听到他的回答,立即转开了目光去,光线落在他的侧脸,拉出落寞的弧度。 “那……那……”海明珠有些不太好意思,哼哧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总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太矫情了。 “有没有干净的衣服,拿一套来,最好是男装。”轩辕耀辰打断了她的喃喃自语说道。 “有,有。”海明珠觉得自己终于算是有了一点用处,立即点头说道:“我这就去,这就去。” 她说罢,转身快步走了。一时间门前又安静了下来,赫明风和轩辕耀辰都没有说话,空气都似乎有些稀薄,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低声似自语道:“她这次好了,你最好是能够找几个太医来,治那个人的事,还需要有人替她分担才行。” 赫明风身子一动未动,只是低声说道:“我明白。” “那最好。”轩辕耀辰说罢,海明珠拿了套衣服来,他过去伸手接过,忽然间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低头仔细的闻了闻那套衣服,眉头立即一皱,眼睛霍然一睁,“这是什么味?衣服上有什么?” 被他突然这么一瞪,海明珠吓了一跳,她恍惚间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有君临天下的威仪,让人不禁想要后退几步,她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这么凶干什么?我没有恶意的……她救了我阿爹,我怎么会害她?这衣服上是南疆特有的药粉,可以祛除这里的湿气,还让毒虫不近身。” 她看着轩辕耀辰面色不改的模样,急得一跺脚说道:“是真的,不信你问问风哥哥,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戴个这种药粉做的香囊的。” 赫明风转过头来,仔细的看了看,点头说道:“她说得不假,这的确无害。” 轩辕耀辰这才转身拿着衣服走了,进了房间里。 看到他的身影消失,海明珠松了一口气说道:“他发起火来的样子真是吓人,风哥哥,他……是什么人呢?” 赫明风没有回答的问题,只是说道:“我们要找几个可靠的巫医来,这样的话,她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海明珠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她”是指洛九卿,心中微酸一下,随后一笑说道:“风哥哥说得是,我可以去找骨勒,他和他手下的两个小徒弟都可以帮忙的,而且绝对信得过。” “好,”赫明风点了点头,一脸正色的看着她,对她说道:“珠儿,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有一点差错,若是走漏了消息……” 海明珠忽闪着眼睛说道:“我知道,若是走漏了消息,不只会害死我们,还会害死她们。” 赫明风垂下眼眸,点头说道:“你说得对。” 海明珠咬了咬嘴唇,“你放心好了。我会办妥的。” 海明珠转身离开不久,轩辕耀辰就扶着洛九卿从里面走了出来,赫明风转头望去,她穿着那套青色长袍,乌发披散,带着淡淡的潮气,脸颊微红,乌眉和眼睛人看上去更黑沉了几分,整个人都像是一朵娇弱的花。 他很想走上前去,问她好不好,问她是否还觉得难受,甚至有一瞬间闪过一念头,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也不顾了,他不要再让她去冒险,再去为他做什么,他只想着带她离开,天涯海角哪里都好。 “我没事,你放心。”洛九卿对着淡淡的一笑,笑意浅浅,干净而纯粹,眉眼前却有一点疏离。 这点疏离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把赫明风方才的那个疯狂的念头割得支离破碎,瞬间像是散在了风里,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他勉强的笑了笑,忍住心头的钝痛,“没事就好,海明珠已经去找当地的大夫了,到时候要怎么施针救人,你在一旁指导就好,不必费力了。” 听到他这样一说,洛九卿微微一诧,她立即觉得这肯定是轩辕耀辰的要求,心中虽然觉得好笑,但也很感动,也不算是一个坏主意,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你的母亲了?” 赫明风的眉心微微跳,目光也深了几分,“等海明珠把人找回来再说吧。” 海明珠此时正在与骨勒谈话,骨勒是一个巫医,他是个性子有些古怪的高个瘦老头儿,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胡子花白,猛然看上去像是一只瘦瘦的山羊。 “所以呢?”骨勒一手捻着胡子,眯着眼睛看着海明珠说道:“你相信你的阿爹是中毒了?” 海明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实际上骨勒在最早看的时候就说过,摩尔那是中毒了,但是她却不愿意相信,摩尔那虽然是巫师,但是对医术也是懂的,虽然说不上精通,但是也不至于中了毒而不自知。 再加上,其它的人都说摩尔那是因为泄露了太多的天机而被萨满降下惩罚,对于这个说法,她更愿意相信一些。 “那个,骨勒叔叔,当初都是我不好,现在我知道你是对的,就拜托你去一趟吧,好不好?”海明珠眨巴着眼睛说道。 骨勒不为所动,连捻胡子的动作都没有变过,“哼,你这个小丫头,少来这一套,当初我就说了,你阿爹是中毒,可是你不相信呢,现在延误了这么久……你难道以为我会害他吗?我和你阿爹可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海明珠人立即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嘟着嘴说道:“是呢,是呢,当初都是我不对,现在我明白了,只有骨勒叔叔你才是最好最厉害最正确的,所以,我这不是才求您来了吗?求您了……过去瞧瞧吧?好不好?” 骨勒见她说得真诚,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松动了,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也不是不想帮你,而是……已经耽误了这么久,现在就是你愿意相信我,恐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海明珠一听,眼睛立时一瞪,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想了一下说道:“骨勒叔叔,您还是过去瞧瞧吧,就算是……无力回天,您也过去看看,也算我为阿爹尽了这一份心,否则的话,日后我想起来,也只能后悔啊。” 她说罢,眼圈都有些红了,骨勒看着她可怜,却没有发现她悄悄用手指拧了拧自己的大腿。 骨勒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那我就走一趟吧。阿蛮,拿药箱来。” 他的话音刚一落,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拿着药箱走了过来,看到海明珠,露出一脸憨厚的笑意。 海明珠抽了一下鼻子问道:“达克呢?” 骨勒回答道:“他在配药,让阿蛮陪我去就行了。” 海明珠急忙道:“骨勒叔叔,您方才说了,阿爹怕是……我这里心里慌的厉害,想找个说说话,您忙着看病,阿蛮又不会说话,让他给您打打下手,就让达克也去吧,陪我说说话,好吗?” 骨勒沉思了一下,看着海明珠的模样,想拒绝又不太忍心,最终还是点头说道:“好吧,就带上他一起。” 海明珠心头一喜,脸上却仍旧是一副悲伤的神色,“多谢骨勒叔叔。” 师徒三人随着海明珠往外走,谁也没有发现,他们刚走出不远,在一株树的影子后站立两个人,为首的那人穿一身火红的衣裙,裙摆上镶着金边,看上去高贵而妖娆,她的眉梢微微一扬,“那不是海明珠吗?” “回小姐的话,正是呢。”她身侧的丫环说道。 “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那人心中疑惑,“还一下子带走了骨勒师徒三人。” 丫环看了看海明珠的方向,垂首说道:“许是给大巫师看病吧,不是已经卧床许久了吗?” “你也知道是卧床许久了,”那人转过头盯住丫环,目光狠厉,“怎么就不知道现在的大巫师是黑萨叔叔吗?” 丫环吓了一跳,急忙行了礼请罪道:“是,奴婢方才是晕了头了,一时说错,还请小姐见谅。” 那人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冷然道:“派人去打听,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奴婢这就去办。”丫环急忙转身去了。 那人依旧站在那里,阳光照上她明艳的脸,眉眼间浮现几分戾气,嘴角一片笑意森然。 海明珠带了骨勒三人进了院中,随后又快速的关上,骨勒看着她的神色,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嗯?你这个丫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海明珠干笑了两声,“您请吧,我能有什么事?” 骨勒狐疑的看了看她,迈步向前走去,刚刚走进房间,一抬眼便看到了坐在屋子里正中央的赫明风。 骨勒吓了一跳,向后一退,定睛仔细看了看,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是赫明风张疑,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公子?” “骨勒,好久不见。”赫明风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悠悠的说道。 “大公子,”骨勒上前几步,瘦长的面孔上浮现几分担忧之色,“您……您……怎么在这里?您不是走了吗?您就不该回来!这里可是危险之地啊。” 赫明风看着骨勒的神色,心中略有几分宽慰,他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你,骨勒叔叔,我今天是有一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三个助手 第三百五十五章三个助手 骨勒听到赫明风的话,垂首说道:“不知大公子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来便是。” 赫明风看了他半晌,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目光在他身后的两个徒弟身上一掠,骨勒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正想要递眼色让他们出去,赫明风说道:“不必了,骨勒叔叔只要保证今天的事情不会说出去就可以了。” 骨勒点了点头,“大公子,我这两个徒弟还算是老实,阿蛮……已经不能开口说话,达克……”他的声音一顿,达克在他的身侧头垂得更低,“他也是个老实的,不会说的。” “那便好,”赫明风这才说道:“听海明珠说,您早就说过摩尔那叔叔是中毒?” 骨勒回答道:“不错,从脉象上来看,的确是的,只是后来——有许多的因素让我无从下手治疗,所以,就耽误到了现在。” 赫明风心中了然,他点头说道:“那么,如果现在让您来医治的话,有几成把握?” “这……”骨勒先是一怔,随即苦笑了一笑,“实不相瞒,到了现在,已经耽误了太久,我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胜算了。” 他的回答赫明风并不意外,他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骨勒叔叔,我知道你素来对中原的医术十分感兴趣,这次我去往中往,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了一个医师朋友,他的医术精湛,已经为摩尔那施过两次针灸,摩尔那的病情已经有了大起色,只是还需要再进行几次治疗方能见效,不过……” 他说到这里,放慢了语速,而骨勒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赫明风把他的神色看在眼中,继续说道:“这种治疗方法颇费心力,我这个朋友身体不是太好,所以,想请骨勒叔叔出手相助,您可愿意?” 骨勒激动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他自然明白,这个“相助”,肯定是要依照人家的法子来治,除了可以近距离的观摩之外,人家肯定是要传授一二的,这样的机会上哪里去找? 他自幼痴迷医学,这一生的追求只限于此,他早听闻中原的医术高超神奇,一直想去可从未能如愿,这一个行当一般来说需要自小学起,很多年之后才能出师,除了自己要有天分以外,还要有好的师父,好的机遇,没有想到,自己年过半百,居然又有了这样的机遇。 虽然激动,但是他也不傻,把那股喜悦强压下去,镇静了片刻,目光向着摩尔那的房间瞄了一下,“大公子,能否让我看一看摩尔那的病情?” 赫明风点了点头,“当然。请便。” 骨勒迈步走到摩尔那的床前,不用号肪,只需要一眼,看到摩尔那的气色,他就知道,赫明风没有骗他,他的心又有些激动,手指微微颤抖着搭上摩尔那的手腕,眯着眼睛为他把起脉来。 这一把脉之下,他立刻心中一惊并一喜,暗暗叫道:“真是奇迹!奇迹!万万没有想到,摩尔那的病情竟然真的有了大起色!” “骨勒叔叔,如何?”赫明风在他身后微笑着问道。 “当真是……太神奇了,”骨勒连连赞叹道:“大公子,能否让我与那位神医一见?” “自然,”赫明风点头说道:“不过……之前本公子所说的事……” “公子放心,”骨勒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可以保证,我们师徒三人,都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否则的话,就会受到萨满的惩罚!” 对于南疆人来说,这誓言虽然简短,但却已经是很重的誓了。 赫明风点头说道:“很好,骨勒叔叔请随我来。” 骨勒急忙随上赫明风的步子向外面走去,走到一间关着房门的屋子前,赫明风停下脚步,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有人应道。 赭明风推门进去,骨勒也跟了进去,他抬眼一看,只见在屋子里左右正座上,各坐了一个人。 左边那位身材高大,身穿一身玄色长袍,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乌发高束,扣在白玉冠里,两道乌眉苍劲如翅,眼光深沉冷冽,一个眼风扫来,让人不禁呼吸一滞,似是觉得大刀迎面扑来,让人忍不住想要退一退。 而右边那位身穿一身青色长袍,总觉得那套衣服似乎不太合身,有些宽大了,不过,这倒显出有几分随意潇洒,她的动作也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手中端着一杯茶,眉梢微扬,一双眼睛晶莹闪亮,似天空最亮的星辰,明晃晃的照来,明明就在眼前,却让人觉得似远在天涯。 骨勒的心头一跳,这两个人……真是好风采!本来以为赫明风就是难得一见的俊才,没有想到,这两位更是各有千秋,丝毫不逊色,这两位,莫非就是赫明风所提到的中原朋友了?也难怪啊,能结交上赫明风,也该是不一般的人物。 看到他和赫明风进来,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就是合适的人选吗?” 赫明风说道:“正是,这位就是之前就诊断出摩尔那是中毒的骨勒医师,也是南疆有名的医师,只为皇族看病的,医术非凡。” “原来如此,”洛九卿点了点头,“骨勒医师,既是医术非凡,可曾想到有什么解决之法吗?” 骨勒知道对方是有意探一下他的底,沉吟了一下说道:“若是在之前就开始医汉听话,自当是先查出中的是哪种毒,用正确的药来解是最好不过的,只是……既然是被人下毒,就说明是用了心思的,要想查出是哪种毒怕是不易,所以,依我之见,还是用可解百毒的汤药,虽一时无法对症,可能无法把毒解得彻底,但至少可以不会伤了性命。” 洛九卿知道他说得有理,只是太中规中矩了一些,又想到赫明风说他是专门给皇族看病的,也就觉得释然了,只给皇族看病,一来可以说明他的医术高超,但是天长日久,也会让人变得小心谨慎,不敢大胆下药,下药之时也多以药性温和的药物为准。 此时无需辩理,只是让他来做助手,洛九卿把茶杯放下,“骨勒医师,这次我来到这里,受大公子之托,来给摩尔那看病,他的确是中毒,还被人封了大穴,我已经为他解开了穴道,用针灸之术施了两次针。料想您也已经看过,他的脉象已经大有好转,公子体恤,想为我寻两个帮手来,不知您愿意否?” 骨勒认真的听着她的话,神情严肃,他没有想到,摩尔那的情况那么复杂,不仅仅是中毒,竟然还涉及到了封穴这种事,这一点他可没有看出来。 听到洛九卿最后的问话,他挺了挺腰背,“公子放心,骨勒虽然医术浅薄,但是一辈子没有别的出息,就这么一个爱好,这是大公子给我的机会,也是公子您看得起我,我自当尽心尽力,只是……针灸之术,实在并非我之所长,还要请公子点拨一二。” 洛九卿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您放心,既然是找您来做帮手,在这一点上,我是不会藏私的。” 骨勒心中大喜,连连点头,“那……就多谢公子了,只要用得上我这把老骨头,无论是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洛九卿淡淡的一笑,与一旁的轩辕耀辰对视一眼,轩辕耀辰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像是能把人从里到外刮个干净,看罢了多时,这才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到一旁耳旁中净手吧。” 骨勒点头,额角见了细密的汗,他心中也十分奇怪,平日自己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南疆王也是经常见的,怎么见这两个人,就如此……沉不下心来? 他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不敢再多做停留,转身走了出去,去院中的耳房中等候。 骨勒出去之后,赫明风就说道:“他还带来了两个徒弟,要不要带进来见一见?” 洛九卿正在犹豫,轩辕耀辰说道:“自然是要见的,都是要过去帮忙的,必须都要见过才行。” 赫明风点了点头,他转身走到房门口,对着院中的阿蛮和达克说道:“你们两个进来。” 两人急忙迈步上前,一走进房中,便感觉到气场有些压抑。 洛九卿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身上一掠,赫明风在一旁介绍道:“这个是阿蛮,自小跟着骨勒医师,他前两年害了病,结果就不能说话了,这个是达克,跟着骨勒医师也有……六七年了。” 阿蛮依旧垂着头,一脸神色平静如水的模样,达克抿了抿嘴唇,上前一步说道:“小的是个孤儿,以前靠讨饭为生,那年生了大病无钱医治,幸得师父遇见相救,自那时起跟着师父,至今已有七年零三个月了。” 洛九卿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落了落,看到他从袖子里露出的手指上沾着一些草药的汁液,便问道:“平时你师父交给你的活计都是以配药为主吗?” 达克垂首说道:“也不是,师父从三年前开始已经在教小的一些脉案了,从去年起,一些简单的脉案病症,师父也都让小的去看,只是小的看师父年纪大了,平时又劳累,所以就为他老人家分忧,找了配药的事情来做。” 洛九卿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赏的光,“你很聪明,也很孝顺,知道感恩,不错。” 达克心头微喜,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变,依旧垂首说道:“为师父尽孝,本就是弟子应该做的。” 轩辕耀辰在一旁沉声说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表了态,都表示是你们师父的好弟子,我看这样吧,你们师父已经答应了我们要帮个忙,你们也就一起来吧,事成之后,自然是少不了好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两个人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公子气度容貌皆不凡,这其中的好处一定不少,何况自家师父也是答应了的,不由得心中又惊又喜。 达克抿了嘴唇说道:“不知……公子所说的条件是指什么?” 第三百五十六章 杀机和钱财 第三百五十六章杀机和钱财 洛九卿没有答言,端起桌子上的茶来慢慢饮了两口,轩辕耀辰微微俯身,线条硬朗的脸上浮现几分淡淡的笑意,眼光闪闪似隐隐的刀光。 “很简单,”他拿出一个小瓷瓶来放在桌角,白色的瓶身线条流畅,光泽莹润,上面的红色瓶塞艳如鲜血,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个小瓶子,两个的心底突然一动,背后似乎冒出了几分寒意。 “这里面的东西,每个人吃下一颗,”轩辕耀辰继续说道。 阿蛮和达克互相对视一眼,想从对方的眼中找到几分心安,却不约而同的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几分迷茫和惶恐。 达克吞了一口唾沫,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那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不是什么毒药,也一定是有所牵制的,他还正犹豫着,轩辕耀辰又拿出两个钱袋来,放到小瓷瓶的后面,语气淡淡道:“吃下这瓶子里的东西,只要不多话,本份做好各自的事,我保证你们不会有事,这袋子里的东西,也是你们的。” 达克看着钱袋子,心里快速的做着盘算,那看着袋里东西的形状,应该是银锭子,那满满一袋子,别说见,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虽然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事儿,但是他想着今天的事也由不得他,师父都已经答应了,自己还能扭转什么局面? 何况,对方不是说了,只要不多话,做好本份,就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想到此处,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说道:“小的没有别的什么顾忌,一切听从师父的安排,师父已然同意了,那么……小的也没有什么意见。” 洛九卿的眼光闪过一丝笑意,达克把心一横,走到桌子前,把瓶子拿在手中,拔开塞子倒出一粒淡棕色的药丸来,放在手心里瞧了瞧,然后垂着眼睛,一口吃了下去。 他吃过之后,也没有抬头,一直没有看清他眼中的神情,随后往旁边一退,也没有伸手去拿钱袋子。 轩辕耀辰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刀尖一挑,挑起一只袋子扔到他的怀里,“爷说话算数,这东西归你了!” 达克心中高兴,手指轻轻一捏,嘴里却说着不敢。 洛九卿看着那个阿蛮,慢声问道:“你呢?如何决定?” 阿蛮抿了抿嘴唇,上前几步也走向桌子这边,不知怎么回事,脚下似乎一滑,像是要摔倒,洛九卿伸手一拉,正巧拉住了他的手腕,“小心些。” 阿蛮的眼神一慌,急忙垂下头,拿起桌子上的瓶子,也吞了一粒药下去,轩辕耀辰也给了他一只钱袋,他接过,垂首站在一旁。 “这样吧,”洛九卿看着两个人说道:“你们的师父去了耳房净手,你们也过去。” “是。”达克恭敬说道。 两个人退了出去,达克走在后面,他垂着头,手指慢慢勾开系着钱袋子的结,眼睛往里现一瞄,呼吸都差点停了,手指一抖,急忙又紧紧的握住钱袋子,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那一袋子……不是银锭子,而是金的!黄金的!差一点就晃瞎了他的眼睛! 赫明风看着两个退出去,对洛九卿说道:“公主,你看这两个人如何?” “有些事情,用眼睛看可看不出来,”洛九卿语中似有深意,“静观其变吧,今天晚上准备再开始第三次,我利用白天的功夫向他们说一些要用得到的东西。” 赫明风抿了抿嘴唇,他很想说些关心的话,告诉她不必太过劳累,可是,这些话总是显得分量太轻了些,让他觉得纵然说了也是那样苍白。她这一路从京都走到南疆来,也不是今天才开始劳累的,自己现在说这些,不嫌太迟了吗? 他最终闭上了嘴,什么也没有说。 洛九卿到了耳房中时,骨勒正在闭目养神,阿蛮规矩的坐在他的身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达克坐在窗边,他是第一个发现洛九卿来了,急忙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笑意。 骨勒听到响动睁开眼睛,“公子,是否可以开始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三位都净过手了?” “是的。”骨勒回答道。 “那好,”洛九卿说着,从手中拿着的小箱里,拿出两套银针来,骨勒一见,眼睛就亮了,他对中原的针灸之术十分感兴趣,一直以为在一些医书上见过,那些医书还是王妃的陪嫁,听闻是因为王妃爱看书,其中有两箱子全是书,有少数的几本是医书,他无意中看到,便厚着脸皮讨了来,王妃对医术没有什么研究,便都赏了他。 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东西了。 洛九卿对三人说道:“摩尔那需要施针来治疗,你们都从医多年,对人体的穴位应该也是知道的吧?那么,你们要记住的,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哪一个穴位要刺入几分,用什么手法刺入,明白吗?” “是。” 洛九卿说得很慢,很仔细,三个人都听得很认真,她欣喜的发现,骨勒不愧是对医术痴迷的人,而且也有研究,虽然之前没有亲手用过针灸之法,但显然是下过功夫,做过了解的,他与真正的懂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而现在,只需要洛九卿轻轻一点,这层纸就破了。 达克是有天份的一个,人聪明,也用心,对穴位也熟悉,洛九卿只要讲上一次,他就能记住,下手也很准很快。 至于阿蛮,他不会说话,也不达克那么有天份,但是他却是最用功最刻苦的一个,他听得极其认真,眼睛里都闪动着光彩。 洛九卿很庆幸,这三个人都很有用,能够帮得上大忙。 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门外有人轻轻敲门,海明珠站在门口说道:“我来给你们掌灯,还有就是,饭菜已经热了两次了,能不能先吃了再继续?” 听到这话,众人才惊觉,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肚子也有些饿了,洛九卿一笑,把手中的银针放下,“好吧,那就先吃饭,吃完了休息一下,然后再说。” 众人点了点头,随着她走了出去,来到正房的厅中,发现果然有一桌子菜,骨勒师徒也不敢入座,只在一旁等着吩咐,洛九卿一笑,“大家都别拘着,一起吃吧,吃过了饭还有其它的事情,别为这些虚礼浪费时间。” 听她这样一说,众人才有些释然一笑,轩辕耀辰和赫明风入了座,洛九卿坐在轩辕耀辰的身侧,海明珠挨着赫明风坐下,骨勒师徒三人等骨勒入了席才左右各一坐下。 张鹏安和那个暗卫一直在暗中没有现身,对于这师徒三人还是有些防备的,不能把全部的实力都让他们看到。 一顿饭吃得安静,众人各怀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 海明珠饭罢清了下嗓子问道:“今天晚上,还要再为我阿爹治一次吗?” 洛九卿点了点头,“是的,今天晚上要再治一次。” 海明珠抿了抿嘴唇,眼中浮现几分担忧之色,她小声的对洛九卿说道:“那……你不会再因此晕倒了吧?” 洛九卿一怔,随后一笑,本来还以为她是在为摩尔那担忧,没有想是为自己,“不会,放心吧,今天晚上不有助手了吗?” “他们三个……今天就能开始吗?”海明珠瞪大了眼睛说道。 “是的,”洛九卿点了点头,“你不用担心,这种事关生死的大事,我不会大意的,既然决定了让他们帮忙,自然是要在确定了之后方可。” 海明珠见她一语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不由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我相信你。” “三位,先去耳房等我吧。”洛九卿对骨勒三人说道。 三个人应了一声退下去,轩辕耀辰问道:“怎么?可曾发现了什么吗?” “这三个人就医术来说,都是可用之人,只是到底是接触的时间太短,还不知道本性,不过也不要紧,有你的药和钱压在手上心里,他们也不会大意的。”洛九卿沉吟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珠珠你要多加留意一下。” “什么?你说。”海明珠一听自己有了用场,立即来了精神。 “骨勒是你们这里的医师,你们这里有几个医师?还有,骨勒的身份地位如何?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人要找他看病,而发现他不在?”洛九卿讲明了自己的顾虑。 “这个你放心,”赫明风在一旁说道:“南疆有规定,如果不是涉及生死的大事,晚上是不行医诊病的,所以,晚上是不会有人找他的,至于白天……我也让人在那边盯住了,会有人来通知的,最多回去之后让他随意说个理由就可以了。” 洛九卿的心安了安,原来赫明风已经安排妥当了,只是……她微微皱眉,晚上不行医?这是什么破规定?这个南疆,规矩还真是多得可以。 轩辕耀辰微微皱眉,想着自己的人是不是也该叫过来了?总是这样让赫明风处处安排,心中真是有几分不爽,不过,他又想到那片有着毒气的树林子,那个念头又往下沉了沉,目光忽然转向耳房,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洛九卿不知道他心中此时掠过这么多的心思,转头对赫明风说道:“你打算今天晚上去看你的母亲吗?” 赫明风点头说道:“是的,夜长梦多,我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让她安了心,等到摩尔那这边可以离开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海明珠在一旁听了,不禁急切道:“风哥哥,你还要走吗?” 赫明风看着她,短促的一笑,眼神也微微暗了下去,“不,不是,不是走。我估计……不会再离开南疆了。” 他的语气中有些悲凉,海明珠却没有注意,只是听到他说不会再离开,心中便有几分高兴,“那你方才说……是要去哪里?” 赫明风犹豫了一下,“是去办件事情,不会离开太远,过两天就会回来的。” 海明珠听到这里,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第三百五十七章 唬吓海明珠 第三百五十七章唬吓海明珠 洛九卿看了看时辰,对海明珠说道:“把房间里的灯拨亮些,要准备开始了。” “好,”海明珠点头,急忙下去准备。 洛九卿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暗影中的赫明风,这丫头是喜欢赫明风的吧……若是两个人能够成就好事,也是一桩美事,只是不知道赫明风最后能否转过这个弯来。 轩辕耀辰走到她的身边,握了她的手说道:“走吧,我陪你过去。” 洛九卿看着他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也没有反对,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向前走去,轩辕耀辰低声说道:“我得赶快想个法子,让我的人也进来,不能事事都让他来安排,还有,把这里的事儿处理完赶紧走,等到回到京城有朝一日掌了权之后,就派人来向南疆提出和亲之事。” 洛九卿听到这里不禁一愣,“和亲?和什么亲?” “自然是和与南疆王,本王得赐他一个王妃,省得他终日里胡思乱想,”轩辕耀辰的脸色依旧沉冷。 洛九卿忍不住一乐,嘴角翘了翘,“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你没有看出来,珠珠喜欢他?” 轩辕耀辰翻了白眼,说道:“我当然看出来了,那丫头看着他的眼神就不一样,我想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那我就逼一逼他好了,要么就和亲,要么就赶紧娶了海明珠。” “……”洛九卿抚了抚额,安王殿下一疯狂起来,能做出什么事儿来还真是不太好说。 现在也不想这些的时候,轩辕耀辰推开耳房的门,里面的三个人都站了起来,轩辕耀辰的目光一掠,房间里就像是刮了一道风,三个人都不禁挺了挺腰背,不敢有一丝的大意。 他沉吟道:“你们外面的那个有毒气的林子都知道吧?” “知道。” “嗯,鸟儿能飞过去吗?”轩辕耀辰问道,他心里其实是不太肯定的,因为来的时候林子里什么也看不清,也没有听到鸟飞虫鸣。 “一般的鸟不能,”骨勒回答道:“一般的鸟平时也不到那里去,只有等到中午时分,毒气不那么浓烈的时候才会飞过,不过……” “不过什么?”轩辕耀辰眉梢一挑。 “不过,本地有一种庶耳鸪倒是可以,它们的鼻子两边各有一块小肉垫,可以挡住毒气冲入。”骨勒回答道。 “这种鸟,是家养还是野生的?”轩辕耀辰问道。 “这种鸟部分是野生的,但是后来因为要时常往外送信,一般的信鸽冲不过毒林,南疆的皇族就开始琢磨这种鸟,花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把它们驯化,现在南疆有几十只这种鸟是这家养的。” 轩辕耀辰眉心一动,他要的就是这个消息,也不再往下问,话锋一转说道:“稍后就需要你们帮忙治疗摩尔那,你们可都准备好了吗?想必你们也明白,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若是有半点差池……” “不,不敢。”三个人急忙表态,垂首弯腰,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洛九卿微微挑眉,安王殿下震慑人心的本事还真是一流,只要把脸色一沉,目光一扫就什么都办妥当了。 轩辕耀辰和她递了一眼色,转身去了外面,洛九卿这才说道:“那就再准备一段时间,一盏茶之后,骨勒医师和我来做主手,达克在做助手,阿蛮就在一旁协助。” 三个人点头,达克心中既紧张又有些兴奋,让他做助手……是不是代表着他的能力比阿蛮更得到认可? 他从吃饭的时候就开始想,这一次的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的,一定要好好的学习一下,等到日后有了这一手绝活,不愁不会有出头的机会,师父年纪大了,早晚要让自己挑起大梁来,到时候…… 他越想心中越是高兴,也就更加积极的表现,洛九卿带着他们走进摩尔那的房间,房间里烛火很亮,海明珠见他们进来也退了出去,关好了房门,守在了外面。 洛九卿转头看着三人,“准备好了吗?就按照我之前说过的,每个人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专注自己的事,不要被其它的打断了思路,记住了吗?” “是。” “那就开始吧。” 烛影摇摇,轩辕耀辰站在廊下,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其实上声响并没有多大,他却凝神贯注的听着,仿佛这样也可以听到洛九卿的动静看清她的情况。 海明珠偷眼看了看他的神态,心中有些淡淡的羡慕,她怎么能看不出这个男人是喜欢洛九卿的,而且是那种深沉的喜欢。 察觉到海明珠的目光,轩辕耀辰没有转头,只是淡淡问道:“姑娘有什么指教吗?” 海明珠的眼睛忽闪忽闪似两颗明珠,她笑了笑,说道:“那个……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公主姐姐很漂亮,上次我看到她的真容了哟。” 轩辕耀辰用眼角扫了扫她,海明珠吞了口唾沫,立即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有件事,”轩辕耀辰转过头来,微眯了眼睛,“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海明珠来了兴趣,但是看到他眼睛里闪动着的光,又觉得有几分危险,她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问……什么?” 轩辕耀辰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沉吟了一下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们是中原人。” “嗯,我知道啊。”海明珠点了点头,“怎么了?” “是这样,”轩辕耀辰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笑意,注意着海明珠说道:“有的时候中原和其它的部落是会和亲的,比如你们王妃,也是和亲过来的。” “这个……我也知道,”海明珠再次点了点头,但是这次的频率明显慢了些,她觉得轩辕耀辰话里有话。 这个男人话很少,但是却字字有分量,给人一种杀伐果决,不会手软的感觉,让人不敢轻视。 “这次,他回来除了要救出母亲之外,为了不再被人追杀逃亡,也想着出手反攻,夺了势力做一方的王,他的事一个人自然是成不了的,需要我们的帮助,所以我想着,为了中原和南疆的关系更稳定,更亲上加亲,就……” 他说到最后,降慢了语速,目光落在海明珠越来越白的脸上,后面的话也没有再说出口。 海明珠咬住嘴唇,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因为脸色发白而愈发显得乌黑,她的呼吸都略有些急促,“你的意思是……是……要风哥哥与中原的女子和亲吗?” 她说这话其实很没有底气,她见过的中原女子只有王妃和洛九卿,而这两个人是她长这么大遇到的最好的两个女子,无论是风华气度还是才学性情,她不认为哪个南疆姑娘可以与她们相比。 包括……她自己在内。 那么,要过来和亲的女子,是不是与她们也一样出色呢? 她不敢再往下想。 轩辕耀辰沉吟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事儿也只一个打算,和亲过来的女子自然是身份尊贵,要做王妃的,如果说,他已经有了良配,那自然也是不行的,所以,我想问问姑娘,他可有良配吗?” 从始至终,轩辕耀辰一直说的是都是“他”,没有提过赫明风的名字,可海明珠就是知道,他指的是谁。 海明珠咬了咬牙,眼睛里闪过一丝坚毅的光,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他……现在是没有的,可是,我想,很快就会有的!” “噢?”轩辕耀辰声调微微一扬,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却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明白了。” 海明珠也无心去问他明白了什么,此刻她的心里乱糟糟的一片,轩辕耀辰的话像是一块巨石,让她的心无法再平静,一圈圈的波澜荡了开去。 夜色转浓,赫明风和张鹏安此时在王妃和南疆王的殿外。 四周风声微微,树影在月色中摇晃,一队巡逻兵刚刚过去,一切都很正常。 赫明风回过头,望了望身后,张鹏安低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赫明风摇了摇头,“没事。”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种感觉没有再说出口。 他从指间射出两枚暗器,暗器轻声而落,没有埋伏,也没有人发现,他转头对张鹏安说道:“安伯,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公子。”张鹏安有些着急,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谁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万一有埋伏…… “放心,”赫明风说道:“我们两人不能都去,若是有什么不对,你也能救我啊。” 张鹏安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赫明风转头轻点脚尖,身子一掠,如轻燕落在院中,身形一闪,便闪到了廊下的花架子下,仔细侧耳听了听,依旧一切如常,没有人发现。 他侧耳看了看窗子里透出的微弱灯光,转身张到后窗处,轻轻用匕首尖挑开一条缝隙,仔细的往里看了看。 光线摇晃中,他看清了正坐在榻上的女子,心头不由得一跳。 光影中,一个女子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本书,正就着灯光正在看着,她的眸子微眯,乌发散开,发间没有任何的装饰,身上穿着一套便装,身侧也没有丫环婆子,只身一人坐在那里。 光茫落在她的身上,在墙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显得有几分落寞,这份落寞看得赫明风心头一酸。 赫明风忍下心头的酸涩,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这才轻轻推开窗子,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谁在那里?”看书的女子听到动静,抬头问道。 赫明风从暗影中慢步走出来,声音沉沉道:“母亲,是我。” 女子一怔,那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拢了目光向着赫明风望过去,只那一眼,她就认出,面前的人正是自己的儿子没错,这身影这轮廓,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手指一抖,书也跟着落了地,她急忙起了身,迈步向前走了几步,声音颤抖着问道:“风儿,是你吗?” 第三百五十八章 母子相见 第三百五十八章母子相见 赫明风心中酸涩难言,喉咙里像被堵了一团棉花,千言万语都在此刻变得苍白无力。 王妃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眼中却是泪光闪闪,晶莹如钻。 她上前,赫明风急忙迎了几步扶住她的手臂,在触及的那一刻,他的心头一痛,感觉母亲又瘦了许多。 “风儿,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你不该回来的呀。”王妃摇着头,眼泪顺着眼角滴落,手却紧紧握住赫明风的。 “母亲,”赫明风说道,“儿子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解救您和父王的,不会再离开你了。” “解救?”王妃一怔,“不会再离开?”她准确的抓住了关键词,眸光闪动,几分惊诧,几分欣喜,又有几分不安。 “可是,这里的局势……” “没有什么可是,”赫明风扶她到榻上坐下,“儿子也不会再允许出现在什么可是,这一次,势在必得,世子之位,儿子一定要拿到。” “世子之位?”王妃的眼睛一跳,她心中大惊,但到底是经过风浪见过世面的,很快冷静下来问道:“风儿,你回到京城去,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人?许给了你什么?要你用什么来换?” 赫明风哑然一笑,他知道母亲一向聪慧,却没有想到她的目光竟然锐利至此,若是……没有遇到洛九卿,恐怕真的就会落成母亲所猜测那样的下场,无论是太子还是别人,答应出兵帮助自己解救母亲的条件,不也正是这些吗? 他心中早已经有了决定,也不想再瞒着母亲,低声说道:“母亲,这件事情,儿子已经安排好,的确是见到了一些人,便是他们倾力而为,并没有要儿子用什么来换。” “那……”王妃显然不是特别相信,“总要有些条件吧?这千里迢迢的,只为了助你?” 赫明风淡淡的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疼痛,他握着王妃指节分明的手,“是的,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儿子能够坐稳这南疆王的位子,只要儿子能够守住南疆的安宁,仅此而已。” 王妃看着他的神情,准确的抓住了他眼中的那一丝神色,她抿了抿嘴唇,试探着问道:“她……是个女子吗?” 赫明风抬起头来,笑意荡在嘴边,眼底的神色已经退去,沉吟了一下说道:“母亲想到哪里去了?” 王妃的神色还略有疑惑,赫明风岔开话题说道:“母亲,先不说这个了,儿子的时间有限,我还要快些离开,以免被人发现。” “你……现在藏身何处?什么时候可以……”王妃十分担忧的说道。 “很快,”赫明风握了她的说道:“母亲不用担心,儿子藏身之处很安全,现在不方便露面,等到一切妥当,时机成熟,自然就会告知母亲的,今天晚上儿子就是来看看您和父王。” 王妃抹了抹眼角的泪,点头说道:“好,那我就不多问了。你一向聪明,自己看着办就是。你父王……还是那个样子,昏迷不醒,医师看过,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并没有提到“巫师”,赫明风心中明白,母亲和他一样,自中原来,从心里就不相信巫师那套神鬼邪说。 “会有办法的,”赫明风想到快要醒来的萨尔那,安慰说道:“母亲,您再忍耐下,这次从中原来,我带回来了一个朋友,她的医术超卓,等到有机会,我让请求她给父王看一看,一定会好起来的。” 王妃点了点头,“好,母亲相信你。” 赫明风看了看时辰不早,站起身来,“母亲,那儿子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好。”王妃正要送他走,他刚一转身,王妃看到桌子上的点心,唤住他说道:“风儿,你带些点心走吧,这是母亲亲手做的,你许久未曾吃到了吧?” 赫明风停下脚步,点了点头,“好。” 王妃露出一个笑容,急忙伸手拿了几块,用帕子包好了,递了过去,赫明风双手接过,往怀里一塞的功夫,有道光芒从里面一闪,王妃的眼神一跳,“那是什么?” 赫明风从怀里拿出那样东西来,双手托到她的面前,“母亲,这是儿子在回来的路上,无意中发现的,本来以为是一柄长剑,后来却发现另有机关,一按这里,还可以伸缩,可以在长剑和短匕首之间来回转换,当真是让人惊叹。只可惜……那位前辈身死他乡,儿子也不知道他的来历,等事情稳定之后……” 他还未说完,发现王妃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只盯着他手中的东西看,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母亲?”他试探着低声唤道。 王妃猛然醒过神来,脸色却依旧是苍白之色,对她勉强一笑说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太晚了,精神有些不济了。” “那母亲好好休息,”赫明风收了手中的匕首,“儿子先走了,请母亲耐心等待。” “……好。”王妃点了点头,身子微微一晃,她不动声色的扶住了桌角,赫明风对她再次行了个礼,转身从后窗又跃了出去。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王妃转身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抚着自己的眼角眉梢,浅浅的皱纹像是刀子一般刻在她的心间,原来……时间已经那么久了啊。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细看之下脸上却是久经的风霜,那双眼睛也不似之前那般清明闪亮,而是如天边的云层遮住了明光,如她胸膛里的那颗心,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那么,他呢…… 王妃的心中又痛了痛,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她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眼角落下豆大的泪来,光芒一闪,让她想起多年前的那场刀光剑影。 她一直以为,他都是好好的,至少应该是活着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期望太高了吗? 赫明风来到外面和张鹏安会合,张鹏安神色略有些紧张,却装做无意的问道:“公子,王妃她……没事吧?” “没什么事,”赫明风看着他的神情,心中有些淡淡的笑意又有些疼痛,张鹏安对母亲的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母亲毕竟是父王的王妃,纵然再有什么变故,这也是无法改变的。 “安伯放心,母亲很好,就是瘦了些。”赫明风最终还是有些不忍,多说了几句。 “好就好,好就好。”张鹏安连说了两句,心中慢慢安定了些。 赫明风正想要和他一起离开这里,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道:“开门。” “如夫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开门,没有听到本夫人的话吗?”女子的声音有些不悦,带着明显的火气。 “可是……”守门人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这门是世子下令封的,本夫人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本夫人是世子的生身之母!难道你想让世子来跟你说吗?”女子声音里的怒气更浓了几分。 “不敢。” “不敢就开门!”女人不耐烦的说道。 守门人无奈,只好打开了门,这门是前些日子世子下令以封的,虽然让人不太满意,便总归他是世子,是未来的王,其实想想封了也不错,王妃一向喜静,省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过来打扰,这反而是另外一种保护。 守门人虽然是南疆人,但是在王妃身边多年,深知王妃的性子,觉得难得遇到这样一个好主子,如今她落了难,对她也是百般的照顾。 今日来的这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是世子的生母,南疆王的侧妃如夫人,若不是因着和亲的关系,这王妃之位原本应该是她的,她心中的怨恨,恐怕南疆没有人不知道的。 此时前来……守门人不禁为王妃捏了一把汗。 赫明风和张鹏安自然也是认得这位如夫人的,只是好久不见,这位如夫人倒是没有见消瘦,反而丰腴了些,气色也是很好,打扮得也很娇艳,这大晚上的到五妃这里来,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两个人这样想着,也就打消要了离去的念头,重新转回身,仔细的看着院中。 王妃在屋子里已经听到了动静,如夫人说话声音那么大,想要不听到才是难事,她看了看房间四周,方才赫明风来过,她还想着等他走后好好的再温情一下,可不能被如夫这么破坏了。 她想到此处,迈步开门走到了廊下,正看到脸色不悦的如夫人正在向着这边走来。 如夫人看到王妃站在廊下,脚步未停,目光却落在王妃的身上。 面前的女子身材纤细,乌发披散在身后,如同散开的丝绸,在这黑夜里似溅开了月光,即使没有一点珠翠,却依旧让人心生向往,当真是极美。 她穿着一身便装,月白色的丝绸,宽袖如花,露出纤细的手腕,腰身却是一束,那般流畅的线条恰到好处,领口略有点低,露出她纤长脖颈和一线锁骨,她站在那里,目光清淡的看来,那目光平静如水,却让如夫人生出怒意。 准确的说,眼前的女子没有一样不让她生出怒意的。 她的乌发,她的纤细身材,她的那些精致的丝质衣裙,还有那些……她说不上来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风华,每一样都让她觉得遥不可及,每一样都让她抓狂。 如夫人在不远处站下,微眯了眼睛说道:“王妃大半夜的站在这里是干什么呢?” 王妃嘴唇一翘,声音清冷道:“如夫人在这夜色深浓的时刻闯入本王妃的院子,又是所谓何事?” 一样的意思,说出的话来却立现高下,如夫人自己的都觉得自己粗俗,她咬了咬牙,“论这个说话,我是比不过王妃的,甘拜下风。” 她语气酸酸的说道,眼角眉梢却透出几分不甘来。 若是在平时,王妃也懒得跟她计较,这种无端的挑衅,也是经常的事情了,不过,今天…… 王妃冷笑了一声,微抬了下巴,濙淡道:“如夫人觉得论什么比得过本王妃?”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先下手为强 第三百五十九章先下手为强 如夫人脸色微变,手指在袖子里紧紧一握。 王妃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轻声说道:“你身上这套衣服,是城中王西婆子的手艺吧?她那个半吊子做的衣服也有人敢穿?针脚太粗,丝绸的质地……本王妃觉得这根本不算是丝绸,身边的丫环用的帕子都比这个料子要好。” “脚上的鞋子前面缀的是什么?珍珠么?不够圆,不够润,不够大,鞋上面的刺绣是什么?绣的是鸟还是兽?” 她说得轻快而锋利,字字像是针尖,如夫人只觉得那针尖刺入自己的耳膜里,扎入心底,冒出血腥气来。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睛圆睁,眼白都泛起血丝来,“你!” “如何?”王妃眉梢微微一扬,“难道本王妃说错了不成吗?” 如夫人看着王妃映在灯光下脸庞,线条细致,原来秀气的眉此时一扬竟然带出几分凌厉的弧度来,她不由得想起,这位王妃性子虽然温婉,但也从来不是好拿捏的。 如夫人短促的一笑,握着的手猛然松开,“不错,王妃说得对,本夫人这身衣服的确不佳,可王妃以为本夫人穿不起好的吗?本夫是想告诉王妃,这是在南疆,是南疆人的天下,入乡随俗,一切都随着南疆才是正理。” “本王妃从来没有认为如夫人穿不起好的,”王妃轻轻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而是这整个南疆,中原的东西谁也学不了精髓去。至于你说的……南疆人的天下,”她停一下,目光微微一敛,“如夫人是想告诉本王妃,你在南疆的身份地位都是尊贵无比的吗?” 如夫人抬手抚了抚耳边的流苏,傲然一笑说道:“那是自然,本夫人的父亲是南疆的……” “如夫人是想和本王妃比家世背景吗?”王妃轻笑出声,“本王妃的父皇和皇兄是谁,如夫人忘记了?” 如夫人的呼吸一滞,王妃的父皇是轩辕先皇,皇兄是现在的轩辕皇帝,这如何能忘?如今提到这个上面来,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哪个能够比得过? “本王妃累了,”王妃懒得再看她那张脸,“不知道夫人到底来意如何?说到现在也没有说一句有用的,若是再不说,本王妃就不再奉陪了。” 如夫人上前一步,声音也变得有些尖利,“王妃!本夫人想问问你,大王如今身子这般,你身为王妃,可曾想过要如何吗?” “如何?”王妃冷然一笑,侧首看了看她,“如夫以为本王妃能如何?夫人好手段,本王妃被困于这个院中,与大王还有一墙之隔,不知夫人想要让本王妃如何?” 如夫人轻轻笑起来,眼睛里的杀机一闪,她咬了咬牙,字字似浸了血,“本夫人是想的王妃,当年的老王去世,老王妃悲痛欲绝,觉得生无可恋,便随着老王……殉葬。” 王妃的眸子猛然一缩,暗中的赫明风霍然转头,张鹏安的手指握上了刀柄。 只是一刹,王妃的神色恢复如常,她轻轻的笑起来,夜色中精致的脸庞犹如花朵绽放,“嗯?殉葬?还真是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也真难为你能想得出来,可是,如夫人,你有这个权力吗?或者说,你有这个资格吗?” 如夫人一噎,随后她短促的一笑,眼睛里闪着冷光,“本夫人现在自然是没有的,不过……等到大王去了之后,世子继位之后,本夫人自然就有了,王妃大概忘记了,本夫人才是世子的生母。” “本王妃从未忘记,”王妃接过话去说道:“只是,如夫人未免太着急了些,大王还健在,世子还只是世子,见到本王妃也要称一声嫡母。夜空了,本王妃要安置了,如夫人若是没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她说罢,一刻也不再停留,也不再多看如夫人一眼,像是极其厌恶一般,转身回了房间。 直到她关上了房门,如夫人才回过了神,一脸怒意的盯住关闭的房门,恨恨的出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丫环怒道:“走,回去!看她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丫环在一旁附和道:“就是,早晚有一天让她知道您和世子的厉害!” 如夫人冷哼了一声,带着丫环转身向门外走去。 张鹏安暗自咬牙,看了看灯光暗淡的房中又有些心疼,最终还是忍不住转过了目光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赫明风的目光明明灭灭,他的半张脸隐在暗影里,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良久,他低声对张鹏安说道:“安伯,我们绝对不能让母亲出事,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张鹏安一怔,随后眼中露出坚毅之色,他点了点头,“公子,实不相瞒,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取之性命,不是件难事,”赫明风想了一下说道:“我们要做的,是比取她的性命更难的事。” 他们两个人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洛九卿等人对摩尔那的治疗已经接近了尾声,这次的时间短了一些,洛九卿之前已经说过,治疗的时间会越来越短,他的身体状况也会越来越好。 轩辕耀辰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即推门走了进去,“结束了?” 洛九卿回过头看着他,看到他眼中的急切和担忧,心中一暖,对他微微一笑说道:“是的,结束了,这一次很顺利,也亏了有他们帮忙。” 骨勒急忙摆了摆手说道:“哪里的话,还是公子的能耐大,老头子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此生能有这么一次经历,也算是知足了,知足了!” “老先生上手极快,”洛九卿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再有一两次,就可以独立操作了,等摩尔那康复之后,我会拿两本关于这方面的医书赠予先生,希望你不要推辞才好。” 骨勒大喜,眼睛立即一亮,“啊呀,那真是多谢了,多谢了!” 洛九卿知道,对于骨勒这种人,给他钱财还不如给他这些东西让他更开心。 她转头对阿蛮和达克说道:“你们也辛苦了,时候不早,快些回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其它的情况,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怎么说。” “是,是,”骨勒立即正了神色,一脸严肃的说道:“公子放心,不要说您指点医术的这份恩情,也不看大公子素日的照顾,单看老头子我与摩尔那的交情,我也知道怎么说的。” “那好,”洛九卿也不再废话,“老先生慢走,明天治疗的时间我会再通知您的。” “好,好。”骨勒连连点头,转身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走了。 轩辕耀辰这才上前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神色,“怎么样?身子可还好?” “没事,”洛九卿笑道:“前两次是因为没有休息好,又是我自己,需要消耗的体力和心血自然也大,这一次不同了,本身就需要的耗损小,还有两个人帮忙。” “那就好,”轩辕耀辰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看他们三个可还行?” “就医术而言,都不是错的,”洛九卿似乎话中有话。 轩辕耀辰的眉梢微微一扬,“怎么?在其它的方面看出了什么端倪吗?” 正说着,赫明风和张鹏安走了进来,海明珠也跟在他们身后,听到洛九卿的话,赫明风急忙道:“有什么不妥吗?” 洛九卿看着众人紧张的神色,摇头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那个达克,似乎太聪明了一些,眼神有些不定。” 轩辕耀辰一听她说这话,轻笑了一声,“这个家伙如果没有给出的药物达制,恐怕出点什么事,第一个倒戈的就是他了,一个小人而已。” 赫明风的脸色微微一变,对洛九卿说道:“若是有什么不妥,不如就不要用他了,我再想办法找别人来。” 海明珠在一旁也说道:“是的,公主姐姐,我可以请骨勒叔叔找别人的。” “暂时先不用,看看情况再说,”洛九卿摆了摆手,“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必因为猜测而换人了,他虽然人品不佳,但是确实聪明,学东西上手都很快,这件事情也不会很长,而且……也有药物牵制,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多加注意,大家心中有数就是了。” 听她这样一说,众人也点了点头,洛九卿看着赫明风说道:“去看过王妃了?她还好吗?” 赫明风还未答言,张鹏安在一旁急切说道:“公主殿下,王妃倒是还好,只是……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如夫人去找她,说……说要让她为大王殉葬!” 一语出,满屋皆惊。 海明珠惊呼了一声,“你没听错吧?殉葬?” 轩辕耀辰的目光一沉,这种残酷的法子轩辕早就不用了,南疆竟然还在用吗?不过看他们的反应,似乎也是十分吃惊的。 洛九卿的眉头微锁,看着赫明风说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尽管说吧。” 赫明风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的确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你说,”洛九卿说道。 听了赫明风的主意之后,洛九卿没有犹豫,当即便答应了,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赫明风十分感激,轩辕耀辰在一旁也没有反对,洛九卿说道:“这样吧,事不宜迟,现在就去,不然的话,明天还不一定会出什么变故,先让她自己乱着,没有闲功夫去找王妃的麻烦。” “你……”赫明风有些不忍,上次洛九卿为摩尔那治疗之后就晕倒了,这次虽然没有晕倒,但是肯定也是十分疲倦的。 “我没事,今天的治疗很顺利,走吧。”洛九卿简短的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轩辕耀辰跟上去说道:“我也一同去吧,多个人多份力。” 洛九卿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明白他不是为了出什么力,这又不是去打仗,用得着出那么多力吗?不过就是因为……吃醋了吧? 赫明风心知肚明,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他上前引了路,三个人起身向着如夫人的院中,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三百六十章 香艳诱惑计 第三百六十章香艳诱惑计 夜色深深,三个人快似闪电,轻似狸猫。 赫明风在前面带路,轻巧的避开了那些巡逻卫队,南疆王的妃嫔并不多,所以也没有费什么周折,没有浪费多长时间就看到了层层院落。 赫明风放慢了速度,抬手一指,低声说道:“那个院子就是了。” 洛九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轻轻点了点头,南疆自然没法和轩辕相比,纵然这里的院子比外面那些华丽了不少,但和皇宫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三个人正要继续前行,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回廊上走过一个人来,那人低着头,时不时看看四周,姿态着实可疑。 几乎是同时,三人互相看了看,一致决定看看此人究竟是谁,又意欲何为。 此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三个人盯上,自顾穿过回廊,继续向前。 忽然,回廊尽头的一扇门突然开了,从里面伸出一条手臂来,猛然抓住那人的手腕,把廊上那人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也就是这一声,洛九卿三人都觉得有些熟悉,随后听到另一个人说道:“别叫,是我!”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随后房门又紧紧关上。 洛九卿指了指那个房间,打了一个手势,赫明风和轩辕耀辰立刻会意,点了点头。 三人飞身下去,各自找了一个地方,向房间里面看。 洛九卿在后窗处,她点破窗纸,里面的灯光朦胧,照着坐在榻上的一男一女,那女子面容清秀,眉眼有些陌生,应该是没有见过。 那个男子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仅仅只是这个侧脸,就足以让洛九卿认出他是谁。 达克。难怪方才的那一声低呼感觉声音有些熟悉。 洛九卿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这个人,眸子微微一眯,认真的听着里面的谈话。 女子轻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抚上达克的手指,柔声说道:“达克哥哥,你上次给我弄的药,我已经用了,感觉好多了呢,今天是特意来感谢你。” 达克的眼中荡起笑意,手指没有挪开,目光落在女子的脸上,“是吗?你准备怎么谢我?” “你说呢……”女子的手指往前探了探,来到他的手指上,水嫩的指尖轻轻划着圈儿,“达克哥哥,你一直都是疼我的,我无亲无故,只能依靠你了。阿朵听你的,你说吧……” 达克反手握住她的手指,眼睛里的笑意慢慢扩大,一圈圈荡了开去,“你是个有良心的,也不枉我疼你一场。” “当然了,”女子巧笑如花,声音更软了几分,微微俯着身,发间几乎要扫到达克手臂,“嗯,达克哥哥,我今天去找你了,怎么没有看到呢?你去哪里了?” 洛九卿在外面听着,听到这句眸子微微一眯,她立即意识到,这个女子的目的怕是不简单,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达克停顿了一下,说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是出诊去了。” “是吗?”女子的眼睛一亮,带着几分兴奋,“骨勒可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医师,你追随着他,我就知道,你将来一定是最有出息的。” 达克的眉梢一挑,眼角眉梢带上几分得意之色,“这话我爱听,不过嘛,也不能全是因为跟着他的缘故。” “对,对。”女子急忙点了点头,“首先也得你有天分啊,你看那个阿蛮,比你学得都早,现在也没有见有什么起色,倒是你,依阿朵看,你比他强多了。” “那是当然,”达克得意的一笑,“他之前就不如我有天份,后来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哑巴,这下子可好,就算是学好了,以后也无法给人看病了,难不成一直都用手笔划着说吗?” “是极,”女子点头微笑道:“所以……”她往前凑了凑,身子几乎要挨上达克,“阿朵才说,达克哥哥是最有前途的。达克哥哥,我这里有些不太舒服,你不能帮我看看?” 达克的目光一深,他抿了抿嘴唇,伸手握住女子的腰身,“哪里不舒服?这里吗?” 女子的脸色一红,在烛光中多了几分风情,她的眼睛微微眯起,身子跟着一软,“位置好像不太对呢……” “那是哪里?”达克的手指不安份的要从她的衣襟里探进去。 女子看着他的呼吸有些加快,手指也越发不安份,她忽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再继续了。 现在的达克如同心中烧着一团火,哪里还愿意停下,探身想要搂过她,女子轻笑了一声跑到一旁,她侧首说道:“达克哥哥,要想抓住我,不如我问你答啊,如果你答得有诚意,阿朵……就什么都依你,怎么样?” 达克点了点头,“说说看,你想问我什么?” 女子手指挽着发梢,“嗯……你喜欢阿朵什么?” 达克笑容中带了几分邪魅之气,“阿朵什么都好,长得美,身材也好。” 女子羞得脸色一红,却是一副十分受听的样子,“那……你愿意娶阿朵为妻吗?” 达克微微一怔,他不过是想着逢场作戏罢了,倒是没有想着娶这个女人为妻,自己的命运马上就要不一样了,她不过是个奴婢,自己将来是要做巫医的,怎么能娶她? 不过,此时女子巧笑如花,身姿曼妙,他身体里的那股子火无法消灭,只好胡乱的点头说道:“娶,当然愿意。” 女子笑得更欢,“那么,相公,你告诉阿朵,今天是不是给摩尔那看病去了?” 她说着,走到达克的身边,抬手为他理了一下耳边的发,手指似无意的碰到他的耳垂,达克不禁抖了一下,他呼吸粗重的抱住她,埋首在她的颈窝里。 女子笑意满满,手掌却抵在达克的胸膛前,“你说嘛,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人家不依……” 达克点了点头,“嗯,是的,是去那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她的颈间吻着。 女子娇呼了一声,身子在他的怀里也跟着一软,呼吸也有些急促,“那……他还有救吗?” 达克闷声说道:“当然。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学会了一种新的治病方法,以后等到骨勒死了,我就是南疆最好的医师了。可笑……” “可笑什么?”女子追问道。 “可笑他们……还以为能够牵制住我,那粒药丸,我一闻就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我不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其实……我知道那是什么,我回去之后就吃了解药了,哈哈……” 他胡乱的说着,说得东一句西一句,没有个逻辑,女子显然没有听得太懂。 但是,在外面偷听的三个人都听懂了,特别是轩辕耀辰。 他的脸色沉得能够滴出水来。 洛九卿的笑意森然,她起身来到轩辕耀辰的身边,正看到他的手指间在寒光闪动,却没有射出的意思,显然也是在犹豫。 她急忙过去,轻轻的摇了摇头,轩辕耀辰满眼的怒意快要溢出来,他慢慢收回手指,没有射出。 洛九卿拉了他,找到赫明风问道:“那个女人是谁?你应该认识吧?” 赫明风点了点头说道:“那是梅兰依的丫环,阿朵。梅兰依是我的……表妹,她的母亲是我的姑姑。” 洛九卿迅速的抓住了关键,“那这样说来,这样丫环到这里来套达克的话,应该是授了梅兰依的意?” “应该是的,”赫明风虽然不太愿意相信,但这总归是事实,那丫环自己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轩辕耀辰冷笑了一声说道:“达克那个小人,果然是不可靠的,枉你教他一场!” “没什么,”洛九卿摇了摇头,“本来三个人就有一个是备用的,大不了过了这两天,再决定如何处置他便是,现在他还有用处,所以就请安王殿下暂且忍耐一下啦。” 听到她略带了调侃的话,轩辕耀辰的火气小了一些,心情也舒畅了些,“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那个丫环,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洛九卿话锋一转说道:“依我看,与其我们自己去找如夫人,不如找一个替罪羊,这样一来,如夫人反而不会怀疑到我们的身上,更不会以为和王妃有关,也不会过刁难。” 赫明风点了点头,“这法子倒是好,只是……” “没关系,”洛九卿转头看着屋内,笑意微凉,“我去跟她谈一谈。她会同意的。” “达克那个家伙,”轩辕耀辰开口说道:“我可不想让你今天晚上再和他废什么唇舌。”他说罢,手指轻轻一弹,一道寒光穿过窗纸,直奔达克的后背。 达克正好背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他此刻正与那个女子搂做一团,喘息连连,冷光入,他的身子突然一僵,随后慢慢的合上眼睛晕了过去。 女子还沉迷在方才的温情中,没有想到事情突然发生了变故,她还以为达克是休克死了,不由得吓了一跳,连气都快喘不均匀了。 “达克?达克!你怎么了?醒一醒啊。” “你还是不要让他醒,否则的话,有些事情就不太好说了。”突然,房间里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女子吓得一抖,身子往床里一缩,冲着声音的来源的方向说道:“谁?谁在那里?”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身影慢慢的从暗中走了出来,那人身材修长,身上的有袍有些宽大,更添几分儒雅风流的气质,乌发如绸,在烛火中闪着柔润的光,眉目如画,清俊无双。 女子一愣,那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或者是……面前这个男子是从画中走出来,想当初大公子的气度风采尚不及眼前的人。 她的脸色一红,急忙掩了怀,咬了咬嘴唇说道:“公子是何人?此话何意?” 洛九卿并不答言,她慢慢走到椅子前坐下,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微微侧首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着实不是什么绝色,最多算是清秀,也难怪方才达克在说娶她的时候说得如此勉强。 第三百六十一章 眼睛亮,冒金光 第三百六十一章眼睛亮,冒金光 洛九卿注视着女子,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神色平静道:“你是阿朵?” 阿朵听她说出自己的名字,神色更加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她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洛九卿,看着她的装束,犹豫着问道:“你是……中原人?” “不错,”洛九卿点了点头,“好眼力。” “那……你找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你。”阿朵直觉感到不太好,方才达克的话她没有听得太懂,细细的想一想,听着他的意思偈是有人教了他什么高超的医术,像是来了什么人。难道说…… 洛九卿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劲儿的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也不着急,慢慢的等着她想通,阿朵的脸色微微一变,“我要走了,我家小姐找我还有事。” “这就走了?你家小姐?是梅依兰吗?”洛九卿开口说道。 “你……”阿朵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洛九卿,“你知道?” 洛九卿没有转头,目光落在手中的杯子上,“如果我是你,我就坐下,好好的听一听,对方会说什么。” 阿朵皱了皱眉,她这次来是有任务在身,现在达克昏迷了,她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可是……现在都被这个人看了去,而且她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似乎是不太妙啊。 她思索了半晌,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冷声说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们小姐是谁,你就应该知道我们小姐是你惹不起的人,不管你是谁,在打什么坏主意,最好都收起来,免得最后不好看,落得不好的下场,伤了自己。” 洛九卿神色未动,只是淡淡一笑,看不出丝毫的惊慌之色,“我觉得,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你看,那盏灯,亮不亮?” 突如其来的一句,前言不搭后语,阿朵一愣,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了看。 那盏灯的火苗跳跃,的确是……比方才亮了一些。 阿朵匆匆看了一眼转过了头,又看向洛九卿,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那团火光的颜色似乎还在眼前。 “亮吗?”洛九卿微笑问道。 “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干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阿朵有些急躁,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和洛九卿呆着,但是又情况不明,可以说她对洛九卿一无所知,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等等。 “唔,”洛九卿漫不心经心的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中了点儿毒,不会影响其它的,只是你的眼睛可能会受到点影响,比如看东西只有一种颜色,看什么也是华光闪闪的,忍不住眯起眼睛来。” 她的话音未落,阿朵就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慌乱的转头看了看那盏灯,又看了看其它的地方,本来还心存着一丝侥幸,现在却在一点一点的破灭。 怒火和恐惧交织成奇怪的网,一下子网住了她,她看着坐在那里面带微笑的洛九卿,声音尖利道:“你究竟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洛九卿勾了勾嘴唇,“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大声,也不会把一个问题翻来复去的问好几次,对方不回答,就代表根本不想告诉你,这一点,你不知道吗?我觉得,你还是担心一下你的眼睛比较好。” 阿朵抬手捂了捂眼睛,手指尖都在颤抖,声音闷闷的从她的手下传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洛九卿的笑意渐浓,“你总算是聪明了。” 阿朵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脑海里只回响着洛九卿的话,手心里的汗粘湿冰凉,让她心中十分不安。 她刚刚回到院中,抬头看到梅依兰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她的心跳越发跳得快起来,一个守夜的小丫环过来说道:“姐姐,您回来了,小姐方才还问起呢。” 阿朵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向着房间里走去。 她进了房间,下意识第一眼就去看那几盏灯,亮得都吓人,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梅依朵的声音很快传来,“阿朵,是你吗?” “是,小姐,奴婢回来了。”阿朵急忙说道。 “嗯,”梅依兰应了一声,阿朵不敢耽搁,绕过屏风走上前去。 “事情办得怎么样?可都打探清楚了吗?”梅依兰靠着床头问道,她的头发已经散开,只用一枝钗别住,身上穿着水红色的丝质睡衣,这丝质只能算是中等,但是对于南疆来说,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阿朵看了看她头上的钗子,除了样式熟悉,材质……她真的看不出来了,若不是原来见过,知道是玉的,现在还真是分辩不出,玉不可能有那么重的光,而她现在看到的就是那种光芒闪闪的样子。 她心中又紧张又害怕,急忙垂下了头说道:“打听清楚了,达克说了,海明珠今日多喝了几杯,说是十分难过,她的阿爹久治不好,她就趁着酒劲来求骨勒,骨勒没有法子,只好去了。” 梅依兰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是的。”阿朵回答道,“达克是这样说的。” “达克不会是骗你呢吧?”梅依兰轻笑了一声,声音里有淡淡的讥讽。 阿朵听得分明,头垂得更低,她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行了,”梅依兰收起笑意,“既然是没有什么消息,那就先这样儿吧,让我白白等了这么久,没有什么消息还不赶紧回来?” “回小姐的话,他……”阿朵没有说完,梅依兰就冷哼了一声,目光上上下下在她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行了,你们两个的事儿我不管,不过,先把话说在前面,别耽误了本小姐的事儿。你自己多长个心眼,别被人骗了还数钱,现在早早的把自己献出去,他将来还会娶你当正妻吗?” 阿朵咬着牙,嘴里有了淡淡的血腥气,现在知道……说这些了?当初是谁让自己去色诱达克的? “是,奴婢记下了。”她纵然心中有怒气,再不甘心也不敢发作。 “出去吧。”梅依兰说罢,摆了摆手,身子往下一滑,闭上了眼睛。 阿朵抬起头,转头看了看烛火,觉得晃得刺眼,抬手灭了两盏,转身退到了外厅。 夜色深浓,她的心情却不能平静,一丝睡意也无,达克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的眼睛……明天会不会好?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说得是真是假? 一夜难眠。 达克这一觉睡到了天亮,他醒来之后,觉得腰酸背痛,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皱眉活动了一下,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急忙环顾了四周,不见阿朵的身影,自己所在的也是自己的屋子。 这是……怎么回事?做梦了?可这梦也未免太真实了一些吧? 再说,如果昨天没有和阿朵……成其好事,那自己这浑身酸痛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可是他仔细的想了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抱住了阿朵,再然后就成了一片空白。 他晃了晃头,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急忙拉开房门一瞧,是阿蛮在扫院子,他和阿蛮的房间挨着,昨天晚上的事让他坐立不安,脱口便问道:“阿蛮,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我的房间门响?” 阿蛮停下扫帚,看着他摇了摇头,达克讪讪的胡乱点了点头,心中责怪自己,好好的问他干什么?他又不会说话,问了也白问。 他左思右想,想要知道真相,就得去找当事人,他打定了主意,急忙洗漱干净,又换了衣服,快步向着外面走去。 他记得这个时辰,一般是阿朵陪着梅依兰去向王妃和如夫人请安,应该可以遇得上。 达克一路走一路张望,果然就在花园子里看到了阿朵和梅依兰。 阿朵面容有些憔悴,眼睛微微眯着,梅依兰早上一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她不太对劲,“你怎么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难不成是昨天晚上太高兴了睡不着?” 阿朵垂头说道:“奴婢……只是听到院中有异响,没有睡好。” “有什么异响?”梅依兰有些紧张的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阿朵说罢,上前去说道:“奴婢伺候小姐更衣洗漱吧。” 其实阿朵什么也没有听到,她不过就是知道梅依兰极信鬼神之说,而且在这方面胆子很小,听她总是说话这么刻薄,不断的讥讽自己,想要吓一吓她而已。 果然,梅依兰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她坐在铜镜前让阿朵为她梳着头发,阿朵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分辨不出材质和颜色的首饰,头皮就有些发麻。 阿朵挑了半天,依旧分辩不出,只好问道:“小姐,您想戴什么?” 梅依兰现在没有心情,“你看吧,平时不都是你搭配的,等等,”她说着,又从另一个首饰盒子里拿出几支钗来,“这些也试试。” 阿朵一看,不禁在心中叫苦,原来那些首饰看样子熟悉的那些还能记起来,这些新的…… “快点,磨蹭什么?一会儿还要去给王妃和如夫人请安。”梅依兰催促道。 阿朵把心一横,随手挑了几枝,为她别在发间,梅依兰照着镜子,立时有就些不高兴了,“你发什么疯?这两种搭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你见过谁的头上又有蓝宝石又有红宝石的?” 阿朵心头一跳,梅依兰已经拔下了钗子,“啪”的一声扔在桌子上。 一早上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梅依兰的脸色依旧没有因此好转,她带着阿朵走到王妃的院门前,照例是不让进,她就在院子门前行个礼而已。 虽然说见不着,但是这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里面的好歹也是赫明风的母亲,虽然她并不觉得赫明风会成为南疆王,但是那个男人的风采……却让她念念不忘。 在门前站了片刻,她又起身去往如夫人处,刚刚路过花园子,无意中一转头就看到了在那边探头探脑的达克。 第三百六十二章 心思各异 第三百六十二章心思各异 梅依兰看到达克,心中微动,转头对身侧的阿朵说道:“那不是达克吗?看他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事情,你过去去看看,稍后回来报我。” “是。”阿朵点了点头,虽然心中并不情愿,但也不能违抗,只好迈步向着达克的方向走去。 达克看到阿朵过来了,心头微喜,转身往花丛深处走了走,梅依兰看到此景,轻蔑的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 阿朵站在达克不远处,勉强压下心头不耐烦,低声说道:“你怎么来了?大白天的,干什么?” 达克一听这话,更觉得她是昨天晚上和自己发生过什么,急忙问道:“我说,你今天早上什么时候离开的?” 阿朵皱眉道:“什么?什么意思?” 达克一愣,看了看四周,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昨天晚上……不是和我……” “你胡说什么?”他还没有说完,阿朵就有些急了,把眼睛一瞪,“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昨天夜里没有睡好,我也一直陪着,你看我如此憔悴还看不出来吗?” 达克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和面容,的确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只是……难道昨天晚上真的是梦? 他有些不太甘心的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阿朵面露疑惑之色,“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呢?” “我……”达克很想说,但看到阿朵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是说假话,对自己也不是特别的亲切,和昨天晚上完全不像是一回事,他也哑了口,有些开不清楚了。 阿朵见他不说话,看了看梅依兰去的方向,早已经不见了身影,语气中透出不耐烦来,“你还有没有事?我还忙着,小姐身上没有人伺候,我先走了。” “哎,别。”达克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阿朵却不回头,快步离去了。 达克摸了摸脑门,心中的疑惑一层层逼上来,“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梦?那这梦……也太真切了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开始往回走,走了几步觉得身后像是有人,他猛然回头,“谁?谁在那里?” 他仔细的看着,除了树影花丛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眼睛花了? 达克抚着太阳穴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刚走到门口,便看到骨勒带着阿蛮出来,看到他,骨勒急忙说道:“快去收拾东西。” 达克一愣,“去哪儿?” “去大王那里,快点!~”骨勒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一听说是去大王那里,达克也不敢怠慢,他隐约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急忙转身回了房间,拿起药箱,快步向外走,刚走到门口,一转头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一包银针,他想了想,拿过来放进了自己的药箱里。 那包银针是洛九卿送给他的,他们三个一人一包,一方面是用来让他们练习,一方面也算是谢礼,这些银针根根都是银子打造,也值不少的钱。 按说,这种时候是不该带这些东西的,毕竟学会针灸这件事情还只能保密着,若是走漏了消息,这种技术又不是南疆有的,都会有不小的麻烦,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想带上,觉得会是自己的一个机遇。 洛九卿早上起了床,洗漱完毕之后便去看了看摩尔那,他的气色更好了些,脉象也趋向平和,看起来比预想的还要好。 她刚把完脉,轩辕耀辰走过来说道:“如何?有起色吗?” 洛九卿轻轻挑眉,“当然,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轩辕耀辰看着她的神情,不由得微笑,嘴角都翘了起来,“好,好,你的医术无双,自然是会有起色的。我感觉这里是一片浑水,没有想到,远在这穷乡僻壤,竟然也会这许多离奇的事情发生。” “这不是离奇,”洛九卿拿起桌子上的筷子,“不过就是权力杖柄之下的欲望驱使罢了。” “说得极是,”轩辕耀辰揉揉她的发,“我们两个真是操心的命,从轩辕跑到南疆来,还在操心这些事。” 洛九卿笑了笑,把粥碗推给他,“行了,安王殿下,快喝粥吧,一会儿都要凉了,这样吧,等到忙完了这边的事情,京城那边也稳定住之后,我们就出去玩一玩,什么事情也不管,这总不是操心的命了吧?” “你说真的吗?”轩辕耀辰的眼睛一亮,这样的日子他想了很久,特别是遇到洛九卿之后,他更是觉得生活中多了其它的味道。 “当然,”洛九卿点了点头,“安王殿下不必怀疑,眼下最真实的东西,除了我之外,还有你面前的这碗粥,快点喝掉,还有事情要做。” 轩辕耀辰此时十分开心,所以也不再多加推辞,快速的把粥喝了,“还有什么事情?” “听赫明风说,今天一早,南疆王的院中招了骨勒他们去。”洛九卿回答道。 轩辕耀辰的眸子立时一眯,这果然是一件重要的事,“怎么,是南疆王的身子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洛九卿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等到骨勒从院子里出来,再去打探吧,不过,我们在这里,装束容貌皆与他们不同,总归不是太方便,还要时时处处躲在这里,只有晚上才能出去。” 赫明风的脚步走到廊下,正听到她说的这句话,眸光一闪,心中又涌起几分愧疚。 看到他来了,洛九卿问道:“有消息传出来吗?” 赫明风摇了摇头,“暂时没有,父王那边的消息向来是最难打探的。”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不然就等到骨勒来了再说,他肯定知道消息。” 赫明风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她们只能藏身在这个院子里,这里的吃食也都是有定量的,海明珠也不能总明目张胆的去拿,有的时候还要用一些非常手段。 他面上露出惭愧之色,“还吃得惯吗?这些东西的味道……” 洛九卿淡淡笑了笑,“没事,不过是填饱肚子罢了,吃什么都行。海明珠呢?” “她去如夫人那边打听消息了,说起来,这个院子里最自在的就是她了。”赫明风轻声说道。 轩辕耀辰清了清嗓子,拉起洛九卿说道:“到院子里活动一下,我看这里的野味多得很,不明就有野鸟飞过,等会儿打下几只来,中午的时候给你做野味吃。” 洛九卿听着他暗含了机锋的话,也不点破,赫明风的眸光一暗,转身走了出去。 而此时的海明珠,正躲在花丛里。 对面的回廊来走来一个人,手中端着人托盘,盘子里放着两杯茶,其中一只是艳丽的粉红镶嵌金边的杯子,制造的十分精致华贵,海明珠一眼就认出,那只茶杯是如夫人的。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阿朵。 眼看阿朵越走越近,海明珠心中冷笑,手指尖捏着一个早已捡起来多时的小石子,对准阿朵的小腿,手指一用力就弹了出去。 阿朵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太好,精神有些恍惚,被突然这么一弹,立时身子一晃,差一点摔倒,她暗暗惊呼,浑身出了一层冷汗,好险没有把托盘里的杯子摔碎了。 她觉得腿有些痛,不敢大意,急忙把托盘放在一旁,用手揉着,做一个短暂的休息。 正在此时,回廊上又跑来一个人,一边跑得气喘吁吁,一边追到阿朵的时候喘了几口粗气,手中拿着一个荷包,一边喘着一边扶着回廊上的柱子问道:“阿朵姐姐,你走得真快。我险些追不上你。” 阿朵认出这是方才在茶水间的丫环,好像是要叫瑞儿的,“有什么事?” 瑞儿把那个荷包往前一递,“阿朵姐姐,这个荷包,是你的吗?” 阿朵扫了一眼,针脚细密,用料也算是讲究,总得来说不错,那个荷包上绣了一枝雪梅,还有几行字,她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不是我的。” “啊呀,”瑞儿低声一惊,“我还以为是姐姐你的,所以追着过来了,可如果不是你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太过于专注想别的问题,不妨衣角挂住了梅依兰放在一旁的托盘下,显些摔倒砸碎盘子。 “啊。”瑞儿扶住了柱子,惊呼了一声,随后对阿朵连连赔罪道:“对不起,对不起……真是对不起,阿朵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阿朵虽然也是惊魂未定,但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他烦躁的摆了摆手,“行了,所幸没有出什么大事,我得走了,你快去忙吧。” 瑞儿连连点头,“多谢姐姐。” 阿朵看着她跑开,并没有立时起身离开,她看着那茶杯中的水,她现在连水的颜色都快看不清了。 梅依兰正在前面陪着如夫人说话,她看着如夫人头上的一枝赤金镶嵌八宝琉璃石的钗子,赞叹道:“夫人这支钗真是漂亮,是从哪里得来的宝物啊。” 如夫人微微笑了笑,“哪里就算是什么宝物了?不过是宝石多了几颗而己。” 梅依兰摇了摇头,“那也要看是谁戴,若是给了那些不知名的人,那才是埋没了它,现在给了您,真是宝剑配英雄,美人配珠钗,再正常不过。” 她的声音甜美清脆,让如夫人听了感觉特别的舒坦,特别是那些恭维的话,说得不露痕迹又恰到好处,真真是难得。 如夫人轻笑道:“梅依兰啊,你今年多大了?” 梅依兰急忙回答道:“小女今年十七岁了。” “十七岁还不出嫁?”如夫人吃惊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生了察哈图了。” 梅依兰恭敬道:“夫人好福气,我早就听说了,您生世子的时候满天都是霞光,天生异像,说是大吉呢。” 如夫人听到她的话,眉心微微一跳低头抿了抿嘴唇,没有再答言。 梅依兰看到她的神情,不由得心中暗笑,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因为她知道天生异像的根本不是察哈图,而是王妃生大公子时的天象。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在威胁我们? 第三百六十三章你在威胁我们? 如夫人心中十分不悦,越发坚定了要除掉赫明风母子的决心,让南疆人再不说那个什么天象是吉相,到时候掌握了政权,是吉是凶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眼前的梅依兰还有用,不能轻易的得罪,她想着梅依兰的母亲是大王的妹妹,还有她那个掌着兵权的父亲,把火气压了压。 如夫人看着梅依兰,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个丫头,出落的越发漂亮,已经是我们南疆最漂亮的姑娘了,身份又贵重,自然是要好好寻一个婆家的,这样吧,本夫人帮你留意着,一定为你找一个如意郎君,怎么样?” 梅依兰羞得红了脸,微微侧首说道:“夫人……你要是再说这件事,梅依兰可走了啊。” “好,好,”如夫人笑了起来,“我不说了,行了吧?瞧瞧,还害羞了。” 梅依兰的目光往一旁一瞄,正看到阿朵端了茶来,便岔开了话题说道:“早听说如夫人爱好茶道,收藏的茶叶都是极好的,今天我可有口福了,得好好尝一尝。” 如夫人有些得意的一挑眉,这个是她引以为傲的,实际上那些茶叶都是中原来的,要送给王妃的,不过就是因为掌管这些东西的人是她的一个本家亲戚,其它的东西她不稀罕,比如首饰衣服什么的也无法穿戴出去,倒是这个茶叶,她经常会扣下,又找了几本关于茶道的书来读,一来二去也懂了不少。 她自己不愿意承认,在潜意识里,她在朝着王妃那样努力,她渴望成为王妃那样的女子,赢得大王的注意。 “快尝尝吧,”如夫人端起自己的杯子,对梅依兰说道。 梅依兰看着她手中的杯子,赞叹说道:“这杯子……也这般精巧,真是漂亮。是世子从中原为您带来的吗?” “正是,”如夫人手指微翘,这个手势极美,她自己试验了许多次,她抿了一口茶,满口的香气,见梅依兰还在欣赏杯子,便笑道:“快尝尝吧,看看味道如何。” 梅依兰端起杯子,饮了两口,说实话她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哪里比得上南疆的骚子奶茶有味道,但仍旧恭维道:“嗯,果然是极好的,味道不错。” 如夫人也知道她说得谎话,也不拆穿,别人都不懂,她乐在其中,反而有一种优越感。 她淡淡的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把自己的那一杯慢慢喝干净。 梅依兰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夫人,这阵子摩尔那的身子如何,您知道吗?” 如夫人一愣,“不知道,你不提本夫人都快忘记还有这个人,怎么了?他不是已民经昏迷很久了吗?” “正是呢,”梅依兰点了点头,“但似乎海明珠明没有放弃,一直在找治疗的方法。” “那是应该的,”如夫人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是她的父亲,她自幼失去了母亲,摩尔那待她如掌上明珠,父女的感情比一般人更浓,还有一口气在,哪里有放弃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梅依兰出微拧眉头,“可是……” “可是什么?”如夫人慢慢挺直了腰背,一双手在桌下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裙,“没有什么可是的,大王现在也病着,她爱治就找人治去,我们总不能拦着。” “夫人倒是好心性,心肠软,”梅依朵见她不肯说实话,也不再往下说,声音明媚的一笑,“若是摩尔那好了,那黑萨的大巫师之位……” “大巫师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如夫人拉下她的话说道,“谁来当,就各凭本事吧,人心自有公断。” 梅依兰点了点头,也不再与她废话,起身说道:“我还有其它的事,突然想起来母亲让我去找她,这都过了时辰,先不打扰如夫人了,告辞。” 如夫人道:“好吧,那你先去,没事的时候多过来走动。” “是。”梅依兰转身带着阿朵走了。 看到她离去,如夫人的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了起来,她也起了身,忽然觉得头一晕,眼前的景象跟着一晃,有一瞬间的发黑。 她身边的丫环急忙扶住了她,低声说道:“夫人,您没事吧?” “有些头晕,许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扶我回去休息吧。”如夫人微闭了眼睛说道。 “是。” 梅依兰快步离开回了自己的住处,对阿朵说道:“这两天多注意如夫人的动向,我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在背地里做。” “是,奴婢会的。”阿朵急忙回答道。 “嗯,”梅依兰抚了抚太阳穴,“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是。”阿朵松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看看四下里无人,快步向着院外走去。 洛九卿换了一套衣服,是赫明风拿来给她的一套南疆服饰,看得出来虽然不是新的,但是洗得很干净,还有淡淡的香气。 有了这套衣服,再加上她的易容之术,看起来也和南疆人差不太多,这样一来,行动也就方便多了。 轩辕耀辰也穿了一套,他和赫明风的身材差不多,想必是赫明风自己的衣服,他虽然心中不愿,但是又想与洛九卿一同出入,也便换上了。 此时两个人正与海明珠在园子里“找草药”,海明珠想尽各种办法为摩尔那治病的事情满皇城的人都知道,所以,谁也没有当回事,三个人的目光时不时掠过回廊,等着那人出现。 片刻之后,果然看到阿朵一步三回头的出现在回廊,她脚步匆忙,一脸急切的模样。 海明珠一见她的神情,低声骂道:“这个愚蠢的家伙,露出这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中有鬼吧?” 洛九卿浅浅一笑,“可见她还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吓成这副模样。” 海明珠冷哼了一声,“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她。” 她说罢,转身走了过去,假装无意的用肩膀一撞,“哎呀,你怎么走路的?” 阿朵眉头一皱,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但是海明珠毕竟有些身份,她也不敢争论,况且现在也不争论的时机,便忍气吞声的说道:“原来是海明珠小姐,真是抱歉。” “嗯,”海明珠抚着肩膀说道:“你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轩辕耀辰微笑道,“这个丫头古灵精怪,演起戏来也是一把好手。要是她愿意,走的时候就把她带走。” “带走?”洛九卿微微一诧。 看着她吃惊的模样,轩辕耀辰不禁扬了扬嘴唇,“嗯,带回去和你作伴,省得你总是无趣。” “怎么个……作伴法?”洛九卿微眯了眼睛。 轩辕耀辰的心中的笑意更浓,难得看到洛九卿如此吃醋的可爱模样,他故意沉吟了半晌,再也控制不住的低声一笑,凑到她的耳边说道:“让她给你丫环啊,你觉得如何?” 洛九卿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想得倒好,海明珠可是摩尔那的女儿,你也看得出来,她看中的人是赫明风,才不会离开南疆。” 两个人正说着,那边的海明珠已经引了阿朵前来。 阿朵看到站在花影树下的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只觉得心头一跳,呼吸都不自觉的收紧,她跟在梅依兰的身边,也算是见过一点世面,晚上没有注意,只觉得那人风华无限,今天白天再仔细一看,发现不只风华气度,样样都是出挑的,可着整个南疆挑,都找不出这样的人才来。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阿朵愣在那里,洛九卿微微一笑说道:“阿朵姑娘,交待你的事情,你办到了吗?” 阿朵点了点头,“办到了,小姐问起,我的确是那么说的,没有吐露其它的。”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那好,既然如此,你可以回去了。” 阿朵一愣,心里的一股火气立即撞了出来,没有搞错吧?自己一路小心的过来,不敢有一丝大意,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这就让自己回去了? 她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既然已经做到了,是不是该给我解药了,按照之前的约定……” “之前的约定里,只说姑娘要按照我教你的那些话去说,可没有说我会给你解药。”洛九卿拦下她的话,笑眯眯的说道。 “你……”阿朵脸色发红,气得心跳都在加快,“你就不怕我反悔?” “不怕,”洛九卿干脆利索的说道:“你若是之前不按照我说的去做,还有可能,现在已经……还有可能吗?” 阿朵咬了咬嘴唇,红润的唇上留下几个深深的牙印子,“不过就是几句谎话而已,算不了什么,我若是回去向小姐请罪,她最多惩罚我一下,不会把我怎么的,倒是你们……”她的脸色沉下,没有再往下说。 “你在威胁我们吗?”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说道。 阿朵看到他的眼神,心中一凛,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紧抿着嘴唇不敢再开口。 “阿朵,你还记得华亚是怎么死的吗?还有达丽花、努赫叶……”洛九卿的语速很快,每说一个名字,阿朵的脸色就白一分,仿佛洛九卿把她带到了遥远而恐怖的回忆中。 其实事情发生的并不遥远,只是她刻意不去想,就觉得十分久远了,最后一个努赫叶,死去的日子距离今天不过是一年零三天而已。 与自己做上梅依兰身边的大丫环日子相吻合。 如果不是因为她死了,自己也当上不这个大丫环,这才短短几年的功夫……梅依兰身边的大丫环死了不只一两个啊…… 她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连这种事都知道的这么清楚,犹豫了半晌,气力像是消失了一半,最终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洛九卿淡然一笑,“不想怎么样,只是希望你能够把梅依兰的动向如实告诉我们就行。” “她生性多疑,对我们管得极严,我若是经常出来与你们见面,会被她发现的……”阿朵有些紧张的说道。 “你放心,”洛九卿眉梢微挑,“我们自有办法,不用你出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突生变故 第三百六十四章突生变故 阿朵的呼吸滞了滞,她垂下眼睛,“有什么法子?” “我们会在如夫人的西墙角那里挖一块松动的砖,把消息放在那里就好。”洛九卿微笑道。 阿朵猛然抬头,看着洛九卿,她的眼睛里闪动着金光,看得并不太真切,她只是那么死死的盯着,以表示自己心中的震惊。 这个她都知道? “那……”阿朵好容易平复了心绪,“那我的眼睛呢……解药?” “阿朵姑娘,”洛九卿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最好呢,不要想着和我讲条件,你放心,我的一切动向我都有数,关于你的眼睛,解药的问题如果你做得好,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阿朵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海明珠瞪大了眼睛看着洛九卿,“啧啧”了两声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心里却暗暗觉得,这个女子简直是太……肚子里的弯弯绕实在是太多了。 “珠珠放心,”洛九卿看着她的眼神,笑眯眯的说道:“我不会对你动什么心思的。” 海明珠紧紧抿了嘴唇,发现她总是能够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这双眼睛……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吗?能够看穿人心?教教我怎么样?” 轩辕耀辰哑然一笑,洛九卿也是微怔了一下,随即笑道:“特异功能?你怎么想出来的?没有那么夸张。” “黑萨也有的,他可以呼风唤雨,看到前生来世。”海明珠低声说道。 “噢?”洛九卿诧异,和轩辕耀辰飞快对视了一眼,“走,回去说。” 三个人回了院子,张鹏安和赫明风正在院中等着,一见到三个人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赫明风上前说道:“怎么样?没有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轩辕耀辰抢在洛九卿的前面说道:“一切正常。” “海明珠,你怎么了?”赫明风看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转头问道。 海明珠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头,“我这里……” “怎么了?”赫明风眉头一皱,“受伤了?” “我……”海明珠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张鹏安在一旁紧张的说道:“我说姑娘,你到底怎么了,倒是说呀,你这本来脑子就不够用,不太聪明,要是再受伤了,可怎么好?” 洛九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笑,轩辕耀辰也勾了勾嘴唇,看着张鹏安那一脸紧张的模样,暗自觉得这个老实人有时候认真起来才会要人命。 海明珠闭着眼睛喘了半天的气,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张鹏安一脸错愕,看了看洛九卿道:“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您呀……”洛九卿微微摇了摇头,忍不住脸上的笑意,把事情的原委说了说。 张鹏安满脸的懊恼,赫明风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丫头……纯真善良,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对了,关于黑萨的事,你知道吗?”洛九卿敛了笑意,“听海明珠说,他有什么特异功能?” 提到这事,赫明风的脸色一冷,“特异功能?天底下真有这种事吗?反正我没有见过。关于他的特异功能,我更觉得像是阴谋诡计,杀人于无形的刀。” 洛九卿听着他用的措辞,知道那件事情或许与他有关,否则依他温和的性子,不会用这种严厉狠辣的词。 赫明风的眸光闪缩,泛起淡淡的冷意,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以前有一个手下,名唤纳森,他为人性子耿直豪爽,曾经因为一些小事得罪了黑萨,那个时候黑萨还不是大巫师,我也便便没有过多的在意,可是不曾想到,等到黑萨当上了大巫师,首先就拿纳森开了刀。” 赫明风的声音微沉,像是冰珠落地摔了粉碎,“黑萨说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刚巧那个时候南疆少有的干旱了许多时日,他说他可以呼风唤雨,父王心中焦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便同意了,谁知……” 轩辕耀辰的眉梢一挑,“竟然真的有雨下了?” “不错,”赫明风点了点头,“也正因为如此,黑萨有了一些声望,得到了众人的信任,接下来,他就说,有人是灾星,把这一切带到了南疆,还说此人的前世是因为被父王处决而亡,心怀不忿,特意前来报复,等到天降灾难之后就会消失离去。” “那个灾星……是纳森?”洛九卿问道。 赫明风的眼中浮现几分悲伤之色,“不错,那日更好我外出不在,因为之前的求雨之事,父王对他也颇为信任,就同意了他的做法,他派人带走了纳森,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杀害了人他,等我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这明摆着就是黑萨想要杀一敬百使的招术,刚巧之前与纳森有过节罢了,可是,他是如何说服众人的?没有人对此有疑问吗?”洛九卿有些不解,也有些不安,如果这么明摆的公报私仇都没有人发出疑问,那可见南疆人对这种巫师巫术的信赖达到了什么程度。 “他当然有法子,”赫明风讥诮的一笑,“他开坛做法,说出了那人的性别、年纪,然后让符合要求的人都来,最后又用手段指出了那人大概所在的方位,把那个方位的人都带了出来,最后,以刀割破手指,说谁的血是蓝色,谁就是那人转世。” “蓝色的血?”洛九卿的眸子一眯,若是用药物的话,暂时改变一个人的血色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随后纳森就被处死,如何能让他流出来的血都变成蓝色?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疑问,赫明风继续说道:“他的解释是,那把刀不是寻常的刀,乃是神铁打造,用一次就可以解除那个人身边的戾气,血液也自然就恢复了正常。” “哈,”洛九卿短促的一笑,“此人奸狡至极,手段卑鄙,真是不除不足以快人心!” “是极,”赫明风点头说道:“其它他所说的那些我是一概不信的,母亲也不相信,母亲饱读诗书,从未信过什么鬼神,关于南疆的巫师巫术,虽然表面上没有说过什么,但是我知道她从未信过。” 洛九卿心中了然,赫明风的风姿气度多半是随了他的母亲,王妃原来就是轩辕的嫡出公主,自然非一般的女子可比,她在宫中,读书写字样样皆能,读的书多了,对于这些怪力邪说之事也会淡漠一些。 看得出来,赫明风对于纳森的死是耿耿于怀,洛九卿沉思了一下说道:“那现在的情况有没有摸清楚,黑萨是真的闭关了还是……” 赫明风摇了摇头,“回来之后还没有顾得上,我打算今天晚上去看看,不过……”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也明白他的意思,三个人是想到一起去了,关于黑萨的去向,多半是随着察哈图去了京城。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像是从过道上快速的奔过去,洛九卿心头一动,对赫明风说道:“快去叫海明珠出来。” 赫明风点了点头,海明珠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洛九卿对她说道:“快去打探一下,看出了什么事,不要多嘴,只要暗中观察一下就好,注意保护自己。” 海明珠心中温暖,她现在是真心的喜欢洛九卿,羡慕她的聪明和能力,对她言听计从,听到她这样关心自己,想着自己也没有个姐妹,甚是遗憾。 她转身跑出去,发现过道上刚刚过去了几个丫环婆子,个个脚步匆匆,神色慌张,她认出其中有几个在厨房里做差事的,心中疑惑着,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之上海明珠发现不只厨房里的人,还有做其它差事的丫环婆子,从各处前来,奔着同一个地方。 如夫人的住所。 海明珠的眉梢微挑,心中有几分窃喜,脸上却绷着,随在那些人的后面,悄悄来到了如夫人的院子外。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有一个婆子正在台阶上来回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大声对众人说道:“最好自己站出来!别让我抓到你,否则的话……一定要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说,是谁!” 她的话音一落,院子里发安静,众人都垂着头,没有人一个人敢吭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海明珠悄悄的看着,院中的那些人面色灰白,眉眼间尽是惊慌之色,显然是发生了极大的事。 那个婆子见没有什么效果,没有人承认,撸了撸袖子吐了两口唾沫,从一旁拿起放在地上的藤条,一边走下台阶,一边用藤条轻轻击着手心,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掠过,“快说!别等着吃鞭子,受皮肉之苦!夫人心慈,只要你站出来,说不定还会放你一条活路!若是被我揪出来,或者被人举报出来,到时候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她的声音很大,嗡嗡的响在众人的耳边,有些胆小的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那婆子的目光如刀子般,眼白有些赤红,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来。 屋中有脚步声响起,另一个婆子走出来,站在门口说道:“你还没有问出来?夫人说了,要是没有人承认,就全部处死!” 众人一听,吓得纷纷抬头,一脸错愕和惊慌的看着房门,在门外偷听的海明珠也吓了一跳,这么多人……全部处死? “冤枉啊。”有人喊了一声。 有人一喊,其它的人胆子也大了起来,紧跟着好多人都哭喊道:“冤枉,夫人,我们冤枉啊!” 拿着藤条的婆子眉头一皱,厉声说道:“别喊了!今天交不出人来,谁也别想活!” 外面闹得鸡飞狗跳,屋内却是死气沉沉的一片,如夫人如一条死鱼一般挺在床上,目光空洞的望着床顶,她的眼睛无神,目光散乱,完全没有焦点。 她瞎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矛盾初起 第三百六十五章矛盾初起 除了眼睛看不见之外,她的脸上起了大大小小的红斑,大的如同核桃那么大,小的也有指甲那么大,一片一片,深深浅浅,还有许多正在从皮肤里长出来,看起来十分可怖,可是,她自己却看不见,只是觉得脸上刺痛发痒,仅凭这种感觉,她也知道事情不妙。 她的嗓子也十分沙哑,虽然还可以发声,但是完全不复当初的清脆甜美,这种打击实在太大,她闹腾了许久,屋子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手上和脚上还有被碎瓷扎伤的伤口,包着纱布,虽然很痛,但是却不及她的心痛。 她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一早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觉得累,想睡觉,小睡了一会儿之后再醒来,却发现成了这副样子。 “夫人,”身边的婆子小声唤着,她也不敢看如夫人那张脸,实在是……太吓人了。 “夫人?”她唤了一声,不见如夫人回答,又小心的唤了一声。 “说话!我还没死呢!”粗嘎的声音传来,把婆子吓了一跳,婆子急忙说道:“夫人,外面的那些有些嫌疑的人都来了,但还没有人招出来,您放心,会有结果的。” 她沉默了片刻,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没有人招,那就……都死!统统死!” 她的话浸了血腥气,带着狠戾的杀机,粗粗的嗓音像是瓷片碎裂的声响,让人觉得刺耳,她看不见的是,她那只精美的茶盏,也早摔在地上,成了碎片,明晃晃的镀金闪着讥诮的光,静静的躺在那里。 “……是。老奴知道了。”婆子急忙小声的说道,心里却忍不住发颤,这一次……怕是有许多人都难逃一死了。 她刚要出去,如夫人忽然又说道:“等一下。” “老奴在,”婆子急忙停下脚步。 “梅依兰和阿朵来了吗?”如夫人语气幽冷的问道。 “……没有。”婆子不禁微微一怔,外面的都是一些伺候过的人,怎么会有梅依兰? “把她们叫来!”如夫人怒道,“她们与我一起喝过茶,她们也有嫌疑!” 婆子的心头一跳,看了看几近疯狂的如夫人,心中暗暗叫苦,叫梅依兰前来?梅依兰是什么身份?她可不是什么一般的丫环,那是大王的王妹的女儿! “没有听到我的话吗?”如夫人说完得不到回应,撑起上半身来,手掌啪啪的拍着床沿,她脸上的红斑也因为激动而快速变化,似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是,老奴听到了。”婆子心中骇然,毛孔都在冒凉气,急忙调开目光,“老奴这就去。” 她说罢,脚步加快,慌乱得出了房间,想着方才恐怖的脸色,连口气也不敢大声喘。 她出了院子,却依旧犯着难,实在不知道彼对梅依兰说,可屋里那位……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向着梅依兰的住处走去。 海明珠早躲到了一旁,她看看四下里无人,跟着那婆子一路走了上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在院子里等消息,许久也不见海明珠回来,那个暗卫有些坐不住了,赫明风说道:“你去暗中看看,若是不用你出手就不用,若是海明珠有危险务必保证安全。” “是,属下明白。” 洛九卿看了看明媚的天空和天边翻卷的流云,对轩辕耀辰低声说道:“也不知道京城那边怎么样了。” 轩辕耀辰算了算日子,“再等一等吧,如要今天晚上没有消息,明天白天就会有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此时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那个婆子到了梅依兰的院子,正看到梅依兰在树下乘凉,她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上前说道:“老奴见过小姐。” 梅依兰转头看过去,认出她是如夫人院中的人,点头说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婆子搓了搓手说道:“我们夫人想请小姐过去一趟。” “噢?”梅依兰并未多想,她与如夫人走动的虽然不是特别多,但也算可以,按说她是不能住在皇城中的,她的母亲虽然是大王的妹妹,但是她本人却没有住在皇城中的资格。 只是因为她的母亲求得恩典,她自己又会看脸色讨喜,大王也就准了,给了她原来她母亲还没有出嫁的时候住的院子。 “夫人可有说是什么事吗?”梅依兰随口问道。 “这个……”婆子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敢说的那股劲引起了梅依兰的疑惑,她还没有来得及细问,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道:“女儿,你在忙什么?” 梅依兰听到声音,脸上一喜,急忙站了起来迎上去,在一旁的婆子心中暗叫不好,却也只能退到了旁施了礼。 “母亲!”梅依兰过去挽住来人的手臂,“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你都多少天没有回家了?”她的母亲娜丹公主微笑着看着她,“今天办了其它的事情,时间还早,就过来看看你。” “母亲,您去办什么事了?”梅依兰问道。 娜丹公主瞄了一眼站在那边的婆子,收住嘴里的话,问道:“你是何人?” “见过公主,老奴是如夫人身边的人,”婆子急忙回答道,这位公主骄傲无比,性子又泼辣,可不是个好惹的。 “既然是如夫人身边的人,不在她的身边伺候,跑到我女儿这里来做干什么?”娜丹公主问道。 “这……”婆子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家夫人想请小姐过去一下,有要事商谈。” “要事?”娜丹看了看婆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心中狐疑。 梅依兰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说道:“母亲,今天早上女儿刚刚与如夫人喝过了茶,许是真的有事。” “好吧。”娜丹公主点了点头,“那母亲陪你一同去吧。” “好啊。”梅依兰心中高兴,婆子却无法高兴了。 “阿朵呢?”娜丹公主皱眉道:“怎么不见她在跟前伺候?” “女儿吩咐她做事去了,一会儿就来。”梅依兰正说着,阿朵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娜丹公主,急忙行了个礼。 “嗯,”娜丹淡淡的应了一声,“走吧,一同去如夫人那里,看她究竟有什么事。” 一路上婆子都心惊胆颤,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一进了院子,娜丹公主和梅依兰就是一愣。 这院子里的阵势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儿,一个婆子手中执着藤条走来走去,有几个人已经挨了打,皮肤上起了一道道的红色印子,肿得老高。 看到几个人进来,婆子一怔,急忙满脸是笑的过来行了礼,娜丹公主皱眉道:“这是在干什么?” 她一向不太喜欢这个如夫人,此人没有什么才能学识,也就是长得漂亮些,最大的倚仗和筹码就是生下了察哈图,按说南疆向来是立长的,若不是因为王妃是汉女,若不是她压根就不想争,世子之位也不会轮到如夫人的头上。 今天一见这种阵仗,娜丹公主直觉就想走,不想再看这种事,刚刚转过身,就听到房间里传出一道粗嘎难闻的声音,骂着极其难听的话。 “梅依兰那个小贱人来了没有!都死到哪里去了!快快把她带来见我!” 这话像是炸雷一般,院子里立时安静了下来,娜丹公主却立时就怒了,她霍然回首,转头死死的盯住那个房间,冷声问道:“是谁在骂?” 海明珠一溜小跑,抄着小路回了院子,喘着气一脸兴奋的说道:“我……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如夫人真是疯了,她竟然让人去叫梅依兰去她的院中,结果,去的不只有梅依兰,还有……她的母亲!” “噢?”洛九卿的眸光一闪,嘴角微微扬起来,“这么说来,是有好戏看了?” “你想干嘛?”轩辕耀辰看着她闪动的目光立即问道。 “我想去瞧瞧。”洛九卿笑得如一只狡猾的狐。 “不行。”轩辕耀辰立即拒绝道,“太危险了。” “我也不赞成,”赫明风少见的不同意洛九卿的想法,“我这位姑姑性子很傲,而且爱女成狂,她就梅依兰这么一个女儿,这次她们互相内斗,由得她们去,我们没有必要去冒险。” 轩辕耀辰虽然想洛九卿被赫明风的话左右,但是这一次也觉得他说得有理,“我们已经让她们互相猜忌不满,你就在这里等消息,别去以身犯险,好不好?” 洛九卿想了想,“你们放心,我可易容……” “不行。”轩辕耀辰斩钉截铁一般,“你如果非要去,那好,我也去。” “……”洛九卿无语,自己还可以装扮成一个丫环什么的,他去…… 还在争执不下之时,院中有脚步声响,张鹏安在外面说道:“公子,骨勒医师来了。” 轩辕耀辰低声说道:“现在不用愁没事做了,骨勒来了。” 洛九卿叹了口气,“好吧。” 骨勒带着阿蛮和达克走了进来,他上前行了礼,对着洛九卿微笑道:“多谢公子的指点之恩,回去之后又琢磨了一番,在有生之年还能学到这种医术,真是人生无憾了。” 洛九卿见他语出真挚,摇头微笑道:“老人家不必多礼,医术的宗旨是救死扶伤,哪里的人也一样,造福一方百姓,解除病痛之苦就是医者最大的安慰和贡献,医术没有界线之分。” 她的话说得简单,骨勒却是微微动容,他再次施了一礼道:“真是惭愧,学了一辈子,却不如公子悟得透彻,真是让我老头子无地自容。” 赫明风在一旁说道:“快请坐吧,都别站着了。听说你们去了父王的住处?” 骨勒点了点头,“正是。” “见到父王了吗?他的病况如何?”赫明风急忙问道。 “大王……恕老头子医术浅薄,从脉象来看,倒看不出什么,可大王的脸色依旧不佳,昏睡了这么多日也不见醒,实在是令人心急。”骨勒愁眉紧锁的说道。 “既然父王昏迷不醒,”赫明风想到了一个问题,“那是谁让你们去给父王看病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苦口劝说 第三百六十六章苦口劝说 听到南疆王一直在昏迷,赫明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骨勒回答道:“是娜丹公主,她还叫了其它的医师前去,让我们都替大王诊了一番。” “噢?是她?”赫明风倒也没有觉得有多奇怪,娜丹公主到底是南疆王的妹妹,她提心兄长的安危,这也不算什么。 只是这位公主性子骄傲,平时除了她的女儿之外,并没有把什么人过多的放在心上,这一次竟然主动找人诊治南疆王。 “骨勒,”洛九卿在一旁问道:“你方才说,从脉象上看,看不出什么不妥?” “正是,”骨勒的眉头又是一皱,“当真是奇怪,只是脸色却极其难看,看上去也瘦了许多。” “脸色是什么颜色?”洛九卿追问道。 “姜黄色,很黄,”骨勒回答道,“一看就不是正常从应该有的肤色。” 洛九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目光在他身后的阿蛮和达克的身上掠了掠,“你们两个,还下去练习一下针法吧,等到了时间再开始下一次。” 两个人同意,转身走去了厢房。 骨勒看着两个人离去,眉头微皱了一下,洛九卿把他的神色看在眼中,饮了一口茶说道:“怎么?骨勒医师去给大王看病的时候,有什么小插曲吗?” 骨勒怔了一下,心中惊叹于她的观察入微,但是……又觉得发生的事是自己徒弟身上的事,还不是那么光彩,他有些难以启齿。 “现在是非常时期,有些事看起来不算什么,其实影响很大,有什么事一定要敞开说。”洛九卿看出了他的犹豫,开口提醒道。 “公子,”骨勒有些不太好意思,想了想终究开口说道:“是我管束无方,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达克竟然带了银针去了大王那里,我给大王诊完脉之后,说自己看不出什么,医术浅薄,一回头竟然发现他正想掏出银针来,看样子是想着自己上前一试,我急忙挡下他,幸好娜丹公主心中烦乱没有发现。” “噢?竟然有这种事?”洛九卿的脸色微变,眼中涌起淡淡的怒色。 轩辕耀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个达克……还真是想出头想昏了头了! 赫明风的笑意微凉,转头对洛九卿说道:“是不是时候到了?” 洛九卿明白他的意思,她微微挑眉,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暂时还不行。这样吧,等下我来安排。” 众人见她自有计较,也不再多言。 而另一边,娜丹公主怒目回望如夫人的房间,她一时间还真没有听出如夫人的声音来,这声音……太难听了,和之前的相差甚远。 婆子被娜丹公主的目光吓了一跳,急忙施了礼道:“回公主的话,是……是……夫人,”她顿了一下,急忙又解释道:“她……生了病,有些头脑不清楚……” “生了病,头脑不清楚?”娜丹公主冷笑了一声,“骗谁呢?以为本公主傻子吗?她早上还和梅依兰喝过茶,现在就病了,脑子不清楚了?” 婆子吓得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再解释什么,而房间里如夫人的骂声更清晰起来。 “梅依兰!这个贱人!竟然用这种阴谋手段害我!我定要杀了你!喂狗!” 如夫人在婆子离开的这段时间,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的事,梅依兰好端端的想起喝茶,那茶还是她的丫环阿朵端来的,而且上茶之后她只喝了一点就离开了,看样子是根本不喜欢茶的,那她为什么要喝? 除非……她心中有鬼,就是为了让自己喝下有毒的茶! 她这样一想,越发觉得梅依兰的嫌疑最大,而婆子迟迟不回,让她更加的烦躁起来。 娜丹公主听着那骂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梅依兰,梅依兰一脸的茫然,摇了摇头。 娜丹公主带着她,大步向着房间内走去。 一进屋,便抽了一口气,房间里很乱,地上尽是一些摔碎的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梅依兰眼尖的发现地上的碎片中还有如夫人早上用过的那只精致的茶盏。 娜丹公主皱着眉头,冷声说道:“卓如,你发生的什么疯?” “谁?”如夫人在床上动了动,“你是谁?”她心绪难平,一时间没有听出来。 娜丹公主一愣,以为她是故意装傻,随后冷声一笑说道:“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眼睛瞎了?” 她无心的一句,却正好戳到了如夫人的痛处,如夫人挣扎起前半身,目光无神的望过来,“啊哈,原来是你啊,娜丹!你说的没错,我瞎了,我就是瞎了!这都是你的好女儿害的!” 娜丹冷不丁看到她的模样,吓了一跳,梅依兰更是差一点惊叫出声,急忙往娜丹的身后一躲。 娜丹微眯了眼睛,慢慢平复了心情,冷声说道:“你把话说清楚,你变成这副鬼样子是你自己得罪了萨满,关我女儿什么事?” “我得罪了萨满?哈哈,哈哈!”如夫人抬头大笑,“我怎么会得罪萨满?就是你女儿害得我,她对我下毒!” “你为什么会得罪萨满你自己心中有数!还不是因为你做的错事太多!”娜丹公主语带讥讽的说道,“我女儿为什么向你下毒,你有证据吗?” 她说着,回头看了看梅依兰,用目光询问,梅依兰急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她回过头,看向如夫人,这模样……的确够骇人的。 如夫人在床上喘着粗气,撑起的上半身又倒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响,她的手指很瘦,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光彩,比起早上端茶时挑起手指,摆出漂亮手势的那双手显然判若两人。 “就是你们害我……就是喝了一杯茶,梅依兰说想喝茶,可到头来她却没有喝几口,喝过茶我觉得头晕,回来睡了一觉,起来就成了这样,你说,是不是她?” 娜丹听着心头一跳,这样说起来,梅依兰的确是有嫌疑的,若是现在变成这副德性的是自己,自己也会怀疑。 梅依兰尖着嗓子开口说道:“不是我!我没有下毒!我离开的时候你还好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你早上起来也不只是喝了一杯茶啊,难道没有吃其它的东西吗?院子里的那些人都有嫌疑!” “不劳你提醒,”如夫人似乎笑了笑,声音粗粗的响起来,刮着众人的耳膜,“那些人我自有办法对付,大不了打杀了便是,可是,梅依兰小姐,美丽的梅依兰小姐,我能杀了你吗?” 她最后一句说得像是带着血腥,从牙齿间一字一字的磨出,让听得毛骨悚然。 如夫人声音一转,变得更加凄厉,“你们别得意的太早!我还有儿子,我的察哈图是世子!等他回来,我定当好好的跟他说一说,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娜丹的眉头一皱,这的确是个问题,她虽然不喜欢如夫人,但是也没有想着与她结仇,她说得对,毕竟她还有个儿子,身份还是世子,现在大王又是这样,生死都说不准,察哈图若是回来,极有可能坐上大王的位子,到时候…… 事情有些棘手啊。 娜丹回头看了看梅依兰,目光也在阿朵的身上一掠,阿朵的脸色苍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看起来也像吓得不轻。 “没用的东西!”娜丹轻骂了一声,“扶小姐出去!” 阿朵不敢怠慢,急忙扶了梅依兰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娜丹公主和如夫人两个人。 梅依兰和阿朵到了外面等着,她的心情十分复杂,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好端端的,和如夫人结了仇,希望母亲可以化解一下,可是……想到如夫人那副惨样儿,她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烦躁的转头看了看,看到身旁的阿朵,她无意识的问道:“不会是你吧?我记得那杯茶可是你端来的。” 阿朵的脸色一白,其实她在进屋的时候就想到了洛九卿等人,她觉得那些人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这件事情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梅依兰哧笑了一声,“行了,看你吓得那样儿,我不过就是问问,你哪里有那份胆子?你最好咬紧了牙关,别露出方才那个蠢样,否则的话,让人看出什么端倪,肯定把你的所作所为赖到我的头上。” 阿朵垂下头,双手手心里渗出汗意,她低声说道:“小姐放心,奴婢记住了。” 两人在外面焦急的等待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梅依兰看到娜丹公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笑容淡淡,她的眼睛一亮,急忙迎了上去,挽住她的手问道:“母亲,没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梅依兰觉得母亲在那一瞬间的时候眼神与平时有些不同,“我们回去说,母亲有话要对你说。” “是。”梅依兰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娜丹公主带着她回了院子,摒退了左右,只留下阿朵在一旁伺候。 梅依兰问道:“母亲,到底有何事?如夫人那边……您是怎么说的?她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吗?” “不会了,”娜丹公主点头说道:“女儿,我来问你,你觉得在这个南疆,最尊贵的女人是谁?” 梅依兰一愣,不知道母亲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想了想,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当然是母亲了。” “胡说!”娜丹公主笑着责备道,“好好说话。” 梅依兰眨巴着眼睛,“母亲,女儿真是这样想的,您是南疆公主,是大王的妹妹,难道不算尊贵吗?” “那么,你可见过母亲向其它的女人行礼吗?”娜丹公主收敛了笑意问道。 “这……”梅依兰自然是见过的,那个风姿超卓的中原女子。 她犹豫着点了点头,“是……王妃。” “不错,”娜丹公主点了点头,“就算是骄傲如母亲,就算是嚣张似如夫人,不管背地里如何,表面上见了她还是要行礼的。” 梅依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母亲的意思是……” 第三百六十七章 属下到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属下到来 娜丹公主看着梅依兰疑惑的眼神,心中忽然有些不忍,但事已至此,她最终还是狠下了心说道:“母亲的意思是,让你做南疆将来的王妃。” 梅依兰一怔,慢慢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不曾离开过娜丹的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盯着看,仿佛只有这样盯着看着,才能够让自己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方才所听到不过是假的。 然而,没有,母亲的脸上神色依旧和方才一样,没有半丝改变。 她听到自己声音颤抖的问道:“母亲,你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不,”娜丹公主看着她破碎的神情,摇晃的眼神,放轻的声音,但依旧坚定的说道:“母亲方才已经和如夫人说好了,她会立即写信让察哈图回来,等到他回来之后,你们就完婚。” “不!”梅依兰尖叫起来,她像是从方才的濒死状态突然复活,形至疯狂,“母亲!这不是真的!你不能这样做!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的心的,你知道的……” “我知道,”娜丹站起身来,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平静下来,“我知道你的心在大公子那里,可是,你看到了,大公子现在下落不明,即便是他在,世子之位也察哈图的,不是他葛离风的。” “那又怎么样?我不要……”梅依兰瞪大了眼睛,慢慢蒙上了水汽。 “你不要什么?”娜丹公主目光炯炯,盯住她问道:“你不要做王妃?还是你不要将来受尽察哈图对大公子的整治稍带着连你也跟着赔进去?到时候再来哭哭啼啼?你到底不要什么?” “我……”梅依兰身子一晃,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滚滚而落,她的嘴唇颤抖,却没有再说了一个字来。 万语千言,都堵在了喉咙口。 然而,她的沉默态度,让娜丹微微松了一口气,其实结果她早已经预料到,预料到梅依兰会哭会闹,但也预料到,她不会反抗。 她喜欢大公子葛离风不假,可是爱富贵荣华也是真,两者相较,娜丹公主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知道梅依兰会如何选择。 娜丹公主软了语气,拉着梅依兰的手坐下,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你想想看,现在葛离风下落不明,什么时候会回来,还能不能回来都两说着,今天我去了大王的院中,他的情况依旧不好,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察哈图回来,那个时候,还不是察哈图母子的天下?” “再说,”娜丹公主压低了声音,“你看如夫人那副鬼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诅咒,说不定会死到大王的前面,你嫁过去成了王妃,还没有婆母在上面需要伺候,这皇城中的女人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梅依兰的目光闪动,心口的抽痛微微减轻了些,她想着母亲的话,幻想着将来的情景,觉得也许……并不是很坏。 娜丹公主见她的模样,知道她是同意了,只是一时还不愿意开口承认而己,她站起身来,说道:“好了,你好好想想,这几天准备一下,我也要回去给你准备嫁妆,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为你好好谋划的。” 娜丹公主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阿朵,“好好照顾小姐,不要偷懒。” “奴婢不敢。”阿朵急忙施了礼道。 天色将暗,海明珠在皇城中逛了一圈,又哼着小曲踱着小碎步回到了院中。 她来到洛九卿的面前,伸开手掌,那里躺着一张小字条。 “有消息了?”洛九卿微笑道。 “嗯,我从那个小洞里掏出来的,”海明珠说着,把手掌往前一递。 洛九卿没有拿,“你帮我念念,上面的字我可能不太认得。” 海明珠笑得眉眼弯弯,“好。” 阿朵的字写得不太好,好在意思表达的清楚,简单扼要的说了说,再加上今天海明珠探听回来的消息,洛九卿等人已经知道了大概。 赫明风的脸色沉冷,他轻笑了一声,“没有想到,我这个姑妈还有这种本事,如夫人也是看中了她府中的势力,为了增加筹码,这才决定合作的吧。” “照这么说,如夫人写信给察哈图,用了不多久,他也会回来了,”洛九卿笑意微凉,“我们需要加快行动了。” “今天晚上我就去黑萨的院子去一趟,看他究竟在不在。”赫明风说道。 “也好,”洛九卿点了点头,“再有两三天,摩尔那也会醒来,到时候就由他重新夺回大巫师之位吧!” “阿爹……真的快醒了吗?”海明珠满脸都是激动之色,眼睛忽闪忽闪望着洛九卿。 “是的,”洛九卿肯定的回答道,“今天晚上再治疗一次,也许会更快。” “那个家伙呢?”轩辕耀辰开口说道,“你准备怎么样?” “他?”洛九卿眸光一冷,“今天晚上他就会知道,他做错了事,会有什么后果。” 说话间,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忽然,外面有轻微的响动,几个人立即神色一凛,院中有张鹏安低声说道:“什么人?” 洛九卿等人也闪到了门外,夜空中几条黑闪动,轻飘飘落在院中,为首之人面带微笑,一双眼睛晶亮闪动,来到洛九卿的面前,行了礼道:“主子。” 白墨。 洛九卿一见是他,心情也十分愉悦,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个人,都是轩辕耀辰的手下,看起来他放出去的书信已经成功被接收了。 “墨白呢?”洛九卿问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一切都好,”白墨说道:“主子放心,有大少爷和墨白在,没有什么不妥,大家就是惦记主子的安危,不知道何时才能动手。” “快了。”洛九卿听到这些人都好,心头微暖,看着白墨到来,也松了一口气,有了他的出现,摩尔那的针疗之法又可以多加两成力,骨勒师徒三人加起来也顶不过白墨一个人。 “你来的正好,”洛九卿让他进了屋,“有个病人,今天晚上要用金针治疗之术,你可以帮得上大忙。” 一听到这个治法,白墨的眉头就微微一皱,第一反应是看了看轩辕耀辰,随后声音闷闷的说道:“主子,您给治了几次了?” 轩辕耀辰觉得他那一眼的眼神还有他的这一句问话,隐约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洛九卿回答道:“也没有几次,在这里临时找了几个帮手,还算是凑合。估计他们也快过来了,到时候再加上你,速度和功效都会更好一些。” 白墨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有一瞬间的犹豫。 轩辕耀辰和赫明风都看在眼中,心头微微一动,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可能,就是这种治法……恐怕对施针本人有不小的伤害。 洛九卿让白墨先去休息,等着骨勒等人到来,赫明风起身去了黑萨的院中,轩辕耀辰看了看四下无人,转身进了白墨的房间。 白墨看到是他,目光幽深的对视了一下,随后有些不太情愿的拱手说道:“王爷。” “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本王来问你,你如实回答。” “不用你问我,”白墨回答道,“我还有事想请教王爷。” “噢?”轩辕耀辰挑了挑眉,等着他发问。 “那种疗法……是极其损耗人的心力心血的,白先生早就说过,不到万不得己,不能用此法,除非在治疗之前先吃一些他亲手研制的大补之药,可是……那药太过珍贵,一般都不放在身上,我只是提醒主子从京中来的时候带了几颗,可是,她出来的匆忙,放着药品的小盒没有在带,那些药自然也没有带来。” 轩辕耀辰的心头一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洛九卿会在那一次的治疗之后晕倒,他紧紧抿了嘴唇,“这是本王的疏忽,本王对医术……实在不是很懂,她说没事,本王便没有多想……” “难道主子没有在治疗之后脸色苍白显得极其疲惫,没有晕倒吗?”白墨问道。 轩辕耀辰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有的,所以后来她说需要两个助手,赫明风也找了三个人来帮忙,那一次……” “那是第三次吧?”白墨接过话来说道:“第三次其实上就是巩固前两次的治疗,到了第四次和第五次又是需要耗费心血之时,若是今天我不来的话……” 轩辕耀辰的眸子一缩,他已然明白了白墨的意思。 心中的感觉很难形容,像是有什么东西涌到了胸腔里,酸而痛,喉咙里有些艰涩,无法开口,所以的语言都在此刻变得苍白。 她为了谁?轩辕耀辰心中自然明白,说来说去,还都是为了自己,为了南疆稳定,为了收服南疆成为自己的助力。 “王爷,”白墨垂下眼睛,语速缓慢而字字铿锵,“我只是主子的属下,对于她的决定,无权过问。可是,我们既然认了主,这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只希望王爷能够善待主子,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若是有一天……” “没有那一天。”轩辕耀辰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 白墨看着轩辕耀辰转身离去,嘴角微微勾了勾,方才那算是……轩辕耀辰的承诺吗?不论如何,主子付出了那么多,总要让他知道才好。 正在此时,院中有脚步声响,他从窗子里看过去,前后一共来了三个人,身上背着药箱,看起来应该就是主子提到的那几个帮手。 他没有等洛九卿叫他,轻轻开门,走了出去。 来人正是骨勒师徒三人,白天稍坐离开之后,三人回去就养了一会儿神,起来之后又练了一会儿指法,吃了一点东西,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来了。 三人来到洛九卿的面前行了礼,洛九卿看着走到廊下的白墨,对骨勒说道:“今天我这里又来了一个帮手,他的医术与我相差无几。” “噢?”骨勒又惊又喜,他对医术痴迷,但是从心里讲又觉得洛九卿个性清冷,除了必要的问题他也不敢多问多说,若是此次能来一个…… 他回过头去,只见一人慢步而来,只那一眼,骨勒就微微抽了一口气。 进来的这个男人也是面容清秀的,身材高大,略微有些瘦,身上玄色的长袍幽冷放光,他的腰间还悬着一把宝剑,乌沉沉的似压在人的心头。 第三百六十八章 利诱 第三百六十八章利诱 男人的神色冷漠,一双眼睛也打量着他们三人,不知道为什么,骨勒隐约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有些敌意,那双眼睛像刀子似的割来,让人几乎要坐不住。 骨勒心中暗自叫苦,方才的喜悦刹那间退去,想要和来人搞好关系,热烈讨论一番的念头也瞬间似被水浇灭,没有一丝希望。 白墨身为暗卫,手上染血,那种杀伐之气与常人自然不同,何况……他此时心中的确带着气,这些人真是太愚蠢,连个人都救不了,但凡他们有点能耐,自己的主子至于这样做吗? 洛九卿看到他的模样,知道他心中所想,又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白墨向来比墨白的性子活一些,但是一遇到事情,杀伐果决绝不次于墨白。 她清了清嗓子,白墨来到她的面前行了礼,“这是骨勒医师和他的两个徒弟,昨天就是有他们的帮忙,今天的治闻,就由你我和骨勒医师三人……” “不用了,”白墨开口说道:“今天的治疗公子就先休息一下,由我和骨勒医师来便好。” “你们两个?”洛九卿有些犹豫。 “公子放心,”白墨说道,“先生给的东西我带了。” 洛九卿目光一亮,白墨向来心细,难为他来的匆忙还记得带上白温竹给的药盒。 “既然如此,那就交由你们吧,”洛九卿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阿蛮和达克,“阿蛮也跟着吧,打打下手。” 达克一怔,听到没有自己的事,脸上不由得有些失落,洛九卿把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适时的说道:“达克天资不错,今天晚上闲着也没事,我就交你一些其它的针法吧。” “啊,”达克立即脸色一变,惊喜万分的站了起来,“多谢公子。” 骨勒的眉心一跳,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达克,可惜达克只顾着惊喜,没有发现。 白墨带着骨勒和阿蛮进了摩尔那的卧室,他仔细的给摩尔那把了把脉,眉梢微微一挑,这个家伙的脉象之前是什么样他不清楚,但是从现在来看,洛九卿花费了极大的精力来为他调治。 想到洛九卿那苍白的脸色,他心中就有些发堵,这幸亏是白先生不在身边,若是被他知道,依白先生那爱徒成魔的性子,还不直接下副毒药直接送这家伙归了西? 骨勒看着他越发阴沉的脸色,心中有些没底,觉得这位似乎比之前那位公子还要吓人,他清了清嗓子,“公子,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白墨点了点头,扫了他一眼,“今天晚上是你们第二次来吗?” 骨勒点了点头,“是的。” 白墨的目光在阿蛮的身上一掠,骨勒以为他是觉得阿蛮不应声不懂礼数,急忙解释道:“公子莫怪,他不会说话。” 白墨的神色略缓了些,“怎么回事?天生还是病?” 骨勒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问题上发问,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天生,是因为一场病,失了声。” 白墨没有说话,伸出手捏住阿蛮的手腕,阿蛮一惊想要挣脱,却发现挣脱不了,白墨三根手指捏住,眯了眼睛把了半晌,目光沉沉在阿蛮的脸上看了半晌,没有再说话。 “开始吧,”白墨把摩尔那扶起来,在他的腰背后堆了几个引枕,偏头对骨勒说道:“我先提醒你一下,今天晚上和昨天晚上不同,可能会费力一些。” 骨勒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白墨解释道:“其实昨天是调理,今天是治疗,这种法子是治调相结合的,你们来之前的那两次是治疗,昨天是调理,所以你们可能觉得没有费什么力,但是今天……做好心理准备。” 骨勒有些紧张,但是眼神很坚定,阿蛮也用力的点了点头。 白墨看着两个人的神色,心中到底不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玉瓶来,倒出一粒鲜红的药丸,这药丸是白温竹亲手所制,非一般的药物所能比,他把药丸分成两半,让他们二人一人吃了一半。 药一吃下去,骨勒就感觉到不同,他又惊又喜,暗道这中原的医术和制药简直比南疆好出太多,等到有机会,趁着还有力气走路,还是应该去中原一趟。 废话不再多多,白墨带着他们两个人开始为摩尔那治疗,而在厢房中,洛九卿则一边喝着茶,一边抬眼看着站在那里的达克。 达克心中欢喜,他没有想到洛九卿会特殊照顾他,竟然要教给他新的针法,他幻想着美好的未来,甚至可以看到勾画的美妙场景,成为大医师,做到太医院的首位,再娶一房娇妻,挣下荣华富贵,在人前显贵,这都是他期盼已久的事。 洛九卿看着他激动的神色和发光的眉眼,就知道他在想好事,他无疑是聪明的,可是聪明人大多不好管束,特别是像达克这种心太野的人。 “达克,你今年多大了?”洛九卿突然开口问道。 “啊,我……我今年二十岁了。”达克没有想到洛九卿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但仍旧老实回答了。 “嗯,不小了,娶妻了吗?” “还没……”达克微微垂下头,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又想起那相梦境,依旧觉得真实。 “噢,”洛九卿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听说梅依兰身边有一个阿朵,是她的大丫环,长得美,性子也好,不知你是否对她有意?” 达克的心头一跳,一下子抬起垂下的头,看向洛九卿,他不知道这话问得是有心还是无意,有没有别的含义在里面,他想从洛九卿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可是,让他失望和不安的是,他什么都看不出。 对面的人面容沉静,眉目俊美,目光中却透出微凉之意来,仔细一看,不只是淡漠,还有一种……眉宇间自生的威严,像是盘旋在云层之后的九天飞龙,轻轻收了利爪,微微向下俯视。 沉默,却杀机微微。 达克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唾沫,又垂下头去,讪讪的一笑,低声说道:“她……是很好,可是,她到底是个……大丫环,与我不相配的。” 这句话就语带双关了,到底是个大丫环,那是觉得大丫环的身份高还是身份低?不相配……那又是谁配不上谁? 洛九卿淡然一笑,“好吧,本来以为你会中意于她,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是大公子多虑了。” 听她这样一说,达克心中疑惑,那些疑问就像是一只猫爪子,轻轻的抓着他的心尖,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小人的事……怎么会劳烦大公子?实在是不敢当。不知大公子是何意?” 洛九卿的嘴角微翘,随即一闪又不见,“嗯,是这样,大公子有一个表妹,你也知道,王妃是当今轩辕皇帝的亲生妹妹,身份贵重,此番我从中原来,也是为着王妃和大公子的面子,大公子有一个小表妹,自幼丧母,一直养在皇宫,如今正是二八年华,却依旧没有婚配。” 她的话让达克的心强烈的跳了起来,和洛九卿认识时间不长,但是达克却觉得此人清冷,不是一个爱聊闲话的人,那也就是说,她的每句话都是有用,有含义的。 那现在……她和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达克竖起耳朵听着,偏偏洛九卿端起了茶杯,不再说话了。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达克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急促、紧张、不安还带着一点……未知的兴奋。 洛九卿用茶杯盖慢慢的划着水面,声音轻轻,此刻听起来却是清晰,声声刺激着达克的耳膜,一点一点拉紧他的神经。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很久,又像是一刹,达克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道:“公子,方才所说的话……是何意?小的不明白。” “是这样,”洛九卿终于开口继续说道:“这个姑娘在我来的时候被封了郡主,我此次来是带了一个任务,郡主与王妃感情深厚,所以向皇上请旨想嫁到南疆来,所以,我的任务是,给郡主找一个合适的郎君。” 达克的呼吸随着洛九卿的话慢慢跳得剧烈起来,一双眼睛不自觉的越睁越大,眼珠闪动着晶莹的光,看得出来,他很心动,而且激动。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他连说出的话都在微微的颤抖。 “我的意思是,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骨勒一心只在医术上,年纪又大了,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合适的人选,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做秋考虑的人选。” 洛九卿说罢,继续垂下眼睛喝着茶,眼角的光却看到达克那张脸上慢慢放大的喜悦,因为惊喜和兴奋而发红的皮肤。 达克好容易让自己的心略微平稳了些,他当然不想把这样绝好的机会送给别人,又不是能抢得太明显。 想了半天的措辞,最终搓着手说道:“嗯,公子,我只是一个医师的徒弟,这样会不会太委屈郡主了?” 洛九卿心中冷笑,达克这是直接把自己当成最佳人选了,她摇了摇头说道:“郡主天性纯真,不会在意身份,否则的话,在京城随意找一个官员之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是,”达克急忙附和道,“郡主聪慧,是我狭隘了。” 他不再自称“小的”,而是说“我”,这样明显的变化,让洛九卿心中荡起讥讽的笑意。 欲望之后,往往是无尽的杀机。 只可惜,达克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布下死局 第三百六十九章布下死局 洛九卿心中打定了主意,对达克说道:“这样吧,我来得匆忙,只与朋友一起和大公子来探明一下情况,我的人马都在树林外,不日郡主也会到达,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否带一些可以解毒的药去树林外把他们接进来?我会给你一封书信,交给一位姓洛的公子便好。” 达克一心只在郡主身上,只想着将来能够抱得美人归,飞黄腾达,哪里想得到其它的地方面,他更不会想到,现在的赫明风是怎么样的处境,引他的人马进来,无异于是通敌了。 他根本没有那么弯弯绕,有洛九卿抛出的诱饵在前,他几乎立即就同意了,“好,好,为公子和郡主办事,在下愿意赴汤蹈火。” “多谢你仗意相助,”洛九卿心中冷笑,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温婉,“我实在是走不开。只是,你有那么多解毒的药吗?郡主的亲兵卫队可有不少。这样吧,需要多少钱,我补给你。” “不,不,”达克立即摆手,此时正是表现的机会,怎么能要钱?何况之前他也得一笔财,当即拍着胸脯说道:“公子放心,解那林子之毒,我自有妙法,你放心好了。” 他顿了一下,又问道:“不知……我何时出发为好?” 洛九卿点头说道:“当然是越快越好,如果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一早能够出发的话……” “当然,”达克立即上前一步,“不知公子的书信可曾写好?如果写好了,我即刻就能出发。” “好,”洛九卿脸上一喜,也起身站起,“书信我已经写好,只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用的是中原的特密写法,表面上看上去只是简单的问候信,若是有人拦住你要查问,你大可不必慌张,让他们查便是,信交到洛公子手中之后,他自然会知道如何看到信的真实内容。” 达克心中暗暗称奇,中原的新奇玩意儿真是多,他一拍胸脯说道:“没问题,公子尽可放心,我保证安全送到,我虽然只是一名二等医师,但是这皇城中的腰牌一块不缺,不怕他们查。” “如此甚好,辛苦你了。”洛九卿客气说道。 达克拿了书信,快步走出了院子,他一刻也不能耽误,这封信这个机会无异于是在他的未来升起一轮新日,照亮他以后的辉煌之路。 他快马加鞭,一刻不停。 他却不知道,自己快速而开心的奔向的,不过是一条死路。 洛九卿重新喝着剩下的茶,轩辕耀辰走进来,淡淡一笑,问道:“都办妥当了?”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我们也要做好准备,这两天把这里的地形摸清楚,然后等着人马到来,慢慢布局,如夫人的信息已经发了去,想必察哈图不久以后也会回来,到时候就请他入瓮。”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样快乐的赴死,”轩辕耀辰挑眉说道,“这家伙被蒙住了眼睛,只看得到闪闪发光的利益了。” “利益向来是杀人无形的刀,多少人铤而走险都是因为这两个字,走吧,去看看白墨他们。”洛九卿说罢站起来,脑子里突然有什么念头一闪,她愣了愣。 “怎么了?”轩辕耀辰心头一惊,以为是她身子有什么不适,没办法,白墨说的那番话让他极其自责,恨不能时时跟在她的身边关注着她的状况。 “你有没有觉得……”洛九卿的感觉有些奇怪,可是究竟是哪怪,她又说不上来,沉吟了片刻说道:“罢了,也没有什么,思绪有些乱。” 轩辕耀辰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拥在怀中,“别想太多……别让自己这么累,什么事都不及你重要,明白吗……” 洛九卿在他的怀里微微翘了翘嘴唇,点头闷声说道:“好。” 两个人没有进去,不想打扰白墨他们,只在门缝里看了看,一切紧张而有序,白墨做得很好,他来得真是及时。 海明珠在外面转来转去,有些紧张,额角闪着晶莹的汗珠,洛九卿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珠珠,不用太担心,你父亲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一切都会慢慢好的。” 海明珠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父亲昏迷了太久,我真是十分担心,听你说他快醒了,我反而更担心。” 洛九卿明白她的心情,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便说道:“这样吧,我给你找点事情做,或许会好些。” “好吧,有什么需要我的,你尽管说吧。”海明珠说道。 “准备上次我让你弄的那些药材,再煮一些水,一会儿他们要用,还有就是,给我指一下去黑萨那里的路,我想跟过去瞧瞧。”洛九卿说道。 “好,”海明珠点头答应,“去黑萨那里很好找,从这个院子出去,顺着路一直向前,走以最前面,有个尖尖的屋顶的那个就是,那里原来是父亲住的,属于最好的院子,后来生病,黑萨成了大巫师,就把我们迁到这里来,因为他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就改造了屋顶,说是直接可以引下雷电,与萨满对话。” 洛九卿心中暗道这个黑萨且不轮巫术如何,最起码这个利用人的心理把神明的威严与自己绑到一起这件事真是做到了极致,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我过去看看。” 轩辕耀辰自然与她一同去,两个人一路快走,轩辕耀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黑萨就是一个神棍?” 洛九卿听着他直接的话,不由得一笑,微挑了眉梢,带了几分调侃说道:“嗯,能够听到安王殿下如此说话还真是不太容易,不过,我觉得你说得有理,他的确就像是一个神棍。” “这种人会老实呆着闭哪门子关?八成是根本不在,”轩辕耀辰说道。 “不错,我也有同感,他若是在,按说应该会跳出来为察哈图主持着局面才对,怎么也不会挑这种时候闭关。”洛九卿心里也觉得他十有八九不在,“不过,他的院子,恐怕不会太好进,他走之前必会安排。” 两个说话间,都抬头看到了那所院子,果然如海明珠所说,修了一个高高的尖尖屋顶,屋顶上还有一根铁棍,直直的指向天空,在黑夜中看上去显得十分突兀,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到了院外,两人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十分安静,树影浓密,黑沉沉的看不见灯光,那所院子的院墙也比一般的院子要高,院门分成了上下两部分,上半段是黑,下半段是红,看上去甚是诡异,像是沾了血巨牙,两扇门中间还有一个圆圆白点,大约有碗口那么大,看不出是干什么的。 洛九卿直觉感觉这些东西都是有用处的,一个门而己,涂得这么花哨干什么?总不能说是为了吓唬人吧? 她思索了片刻,指了指一旁的树,这院子中的东西最好先别碰,先到树上去最为安全,轩辕耀辰也是此意,两人轻轻一跃,跳到了院墙外的树梢上。 风声微微,月光淡淡,洛九卿的目光在院中一掠,很快发现了倒挂在屋檐下的赫明风。 倒不是赫明风的隐身手段不高明,而是洛九卿与他熟悉,对他的行事习惯十分了解,赫明风正准备捅破窗纸,向屋中观望。 他没有选择前面,而是在后窗处,手中拿着一把乌铁匕首。 洛九卿正想要过去,忽然有一种感觉,她拉住轩辕耀辰,正好轩辕耀辰也想要过来拉她,两个人的手掌碰到了一处,他顺势包住了她的手。 再转头望去,赫明风也停下了动作,手中的匕首没有划向窗纸。 三个人的同时停下动作,洛九卿觉得自己方才的感觉并没有错--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确切的说,是盯着赫明风。 不过,只是一个感觉,四周寂静无声,一个人影也无,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又过了片刻,这种感觉又没有了,洛九卿微皱眉头,看了看轩辕耀辰,他的眼中也有一丝疑惑和探究,显然,他也有与洛九卿相同的感觉。 洛九卿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动了动,轩辕耀辰会意,两人纵身一跃,向着赫明风的方向而去。 赫明风的眸子一缩,看到来人是他们,神经微微一松,打了一个手势,指了指那扇窗子。 洛九卿点了点头,赫明风手中的匕首往前一送,划开了薄薄的窗纸,淡淡的月光透了进去,房间里的一切都在这点光线的笼罩中,慢慢显出模糊的轮廓来。 黑萨的房间里很简单,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除了几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神坛之外,别的基本上没有,至于睡觉的里屋就看不到了,这房间里一点摆设也无,看着十分空旷。 赫明风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那应该是黑萨的卧房处,三个人在窗外再次停下,又用匕首划了一道口子,与方才不同的是,这道口子划下去,似乎有些艰涩,那道口子也没有能够渗进光线去。 嗯? 三个人都微微诧异,看起来黑萨这个家伙是做了准备,这里的窗纸看上去和方才的那些一样,实际上已经换了窗纸,或者是在上面抹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已经到了这里,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赫明风用匕首拨开窗子,想着推开看看,洛九卿提醒他说道:“小心些,有些古怪。” 赫明风点了点头,三个人侧了侧身,没有正面对着窗子,以防从里面射出什么暗器来,随后,他用刀尖轻轻一推窗子。 并没有什么暗器利器射出,但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事情太顺利,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反常,正在此时,对着淡淡的月光,从窗棱上飘落了点点淡蓝色的粉末,极细极轻,像是灰尘一般,若是没有这月光,恐怕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洛九卿心头大惊,她猛然一拉赫明风,狠狠的向后一拉,轩辕耀辰拉着洛九卿,三个人一长串,躲开了那些蓝色的东西。 三个人看着那淡蓝色的东西飘飘荡荡,落在窗下的草叶上,那些草叶顿时由绿转黑,像是被烧过一般,一丝生气也无。 第三百七十章 意料之外 第三百七十章意料之外 赫明风看着那片杂草,脸色发白,若不是洛九卿拉着他躲得及时,恐怕他也不会毫发无伤。 “不好!”他忽然想到张鹏安还在前院,他们两个人约好一前一后,不知道张鹏安会不会…… 三个人急忙赶往前面,正看到张鹏安推开一扇窗子,赫明风心中发急,用最快的速度上前,但终究还是略迟了一步,一点蓝色的粉末落到张鹏安的手臂上,他的衣服迅速的被腐蚀了几个大洞,皮肤也没有能够幸免,皮肉迅速发黑,一股难闻的气味刹那间弥漫开来。 洛九卿立即上前,拿过赫明风手中的匕首,一手托起张鹏安的手臂,二话不说,对着那一片被腐蚀了的皮肉就割了下去,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鲜血淋漓,她下手快而准,张鹏安也是一条硬汉,最初的惊诧早已经退去,痛楚让他咬紧牙关,额头上的汗快速渗出,却一声没哼。 轩辕耀辰递过一些金创药,洛九卿洒下去,随即用一块干净的帕子包扎了一下,处理完毕,四个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鬼东西?”张鹏安问道。 赫明风的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黑沉沉的透出冷意,张鹏安跟着他去往中原,一路上多少艰难危险都没有受过伤,不想今夜在黑萨的窗前竟然吃了这么大的亏。 “这应该是蓝硝粉,用一种极毒之物制成,风干成粉,”她看向窗子里面,也不用再去细看,“黑萨果然不在,如今看来他是做了些安排便随着察哈图去了中原,为了防止有人偷看,特意在窗子上放了这些东西。” “杀人于无形,快而狠,的确是黑萨的风格。”赫明风恨声说道。 “不过……”洛九卿看着那些被腐蚀的花草,心中有一个疑惑没有说出,这几天的疑惑太多,她一时也理不晴头绪。 轩辕耀辰对赫明风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着你?” 赫明风一怔,“你们看到了?我一直有这种感觉,但是总也没有发现什么人影,可是这种感觉却又挥之不去。” “我们也没有发现什么,”轩辕耀辰摇了摇头,“和你一样,也是感觉。” 洛九卿点头说道:“不错,就在你准备动手的时候,我们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却没有发现,直到那种感觉消失,我们才过来找你。” 张鹏安在一旁也说道:“有两次公子说总感觉有人,我四处瞧瞧并没有发现。” “看起来这不是巧合,”洛九卿说道:“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事不宜迟,这里不是讲话之所。” “好。”赫明风点头说道,反正来这里也就是为了看看黑萨在不在,既然已经确定他不在,也没有必要再停留。 三个人出了院子,洛九卿想起那两扇奇怪的门,对赫明风说道:“他的院门,是早就这样的吗?” “院门?”赫明风想了一下说道:“之前是全黑的,并不是现在这种,回去问问海明珠,她应该知道是什么时候变化的。” 轩辕耀辰想起自己之前看过一本关于机关埋伏的杂记,里面提到似乎有人喜欢用颜色来代表什么,只不过当时他心中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书中记载的也不是很详细,所以便没有往心里去。 回到海明珠的院中,她已经准备好了药材和水,看到张鹏安的手臂,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安伯,你受伤了?” 张鹏安安慰道:“没事,姑娘不用担心。” “珠珠,拿药箱来,安伯的伤口要重新包扎一下。”洛九卿说道。 海明珠急忙转身去了,洛九卿对着灯光仔细的看了看张鹏安的伤,割去了一些皮肉,没有伤到筋骨,也算是极其幸运了。 张鹏安千恩万谢的退出去,赫明风问道:“海明珠,黑萨的院门,是什么时候改成那样的?” “啊,你说那个颜色啊,”海明珠眨巴着眼睛说道,“就是在他宣布闭关之前,说什么是得到了萨满的召唤,要去闭关,还有就是把院墙加高,在院门上刷了不同的颜色,说是可以避邪,在上面洒了符水,念了咒语的。所以,没有人敢靠近。” 洛九卿听了心中了然,院墙加高,南疆人多是底盘功夫稳,对于轻功一般逊色,那么高的院墙也足以挡住那些人了,而赫明风手下的中原侍卫早已经随着他去了中原,不足为惧。院门上的那些颜色符号,有了关于萨满的消息传播出去,也没有人敢妄动。 她在心中冷笑,这萨满倒是全能得很,若是真有萨满,真是这样灵验,那么中原的那一摊子事倒也好解决了,轩辕耀辰的夺位之争也不至于走得如此辛苦。 赫明风的眉头微皱,他沉吟了片刻说道:“黑萨果然不在,只是不知道,他在中原那边,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轩辕耀辰冷笑一声,“别的暂时还不知道,不过,那场适时降下的大雪,恐怕要被黑萨算到自己会呼风唤雨的本事上。” 几个人沉默思索,一时无言。 而京城那边,这场漫天大雪正在接近尾声。 赈灾之事进行得十分顺利,那套方案切实可行,善后的事情也处理得十分周到,户部和太子轩辕兆郢忙死忙活,却连一分钱的好处都没有捞到。 两个人心中叫苦,轩辕兆郢在干了几天之后发觉又累又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就索性派了人去,干脆不干了,而户部尚书刚一开始乐于效力,到后来一见太子都撤了,自己上窜下跳像只可笑的猴子一样,也就作罢了,有样学样也一样找了下面的人来跟进,自己也乐得省力去了。 轩辕帝这天下了朝,在上书房看了几本折子觉得心情烦闷,索性扔下去了纯嫔那里。 纯嫔一见他来了,又是上茶,又是拿点心,递给他一个烧得正正好的手炉,把轩辕帝弄得心里心外都是暖洋洋的,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纯嫔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雪好像是小了些,对了,皇上,臣妾前阵子写的那套方案还可行吗?” “可行,”轩辕帝点头说道:“朕已经交给太子去办了,据说办得不错。” 纯嫔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是储君,为您分忧当首屈一指,无人能及。皇上,臣妾有一个请求,不知皇上能否答应?” “噢?”轩辕帝听到她说的那句“无人能及”,本来心中微动,后面又听到她说有请求,便笑道,“有什么请求?说来朕听听。” “皇上,臣妾想着出宫去看看,一来陪着您看看这灾情如何,二来看看臣妾的法子有什么不足,您说好不好?”纯嫔忽闪着眼睛说道。 “这……”轩辕帝看了看窗外,虽然说雪小了些,但是依旧是飘着雪花,“这天寒地冻的,你的身子又一直不太好,万一得了伤寒怎么办?” “不会的,”纯嫔指了指那件雪狐的斗篷,“这不是有您赐给臣妾的那件斗篷吗?臣妾穿件棉衣,外面再穿上这件斗篷,一定不会冷的。” 她说着,坐到轩辕帝的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央求着说道:“皇上……去吧,去吧……您就让臣妾去吧……好不好?臣妾进了宫还没有出去过,您也没有陪着臣妾出去玩过呢。” 听她这样一说,轩辕帝也是无法,只好点头说道:“好吧,你穿厚些,若是回来生了病,朕可饶不了你!” “是,臣妾遵命。”纯嫔欢快的说道。 顺利出了宫,轩辕帝本来是陪着纯嫔的心思也来了兴致,他挑着车帘看向外面,走到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街上清的积雪堆成了小山,地上有的地方冰冻得很厚,马车走得小心翼翼,按照纯嫔的想法,乘了一辆普通的马车,皇帝也换了一套便装,从外表面,没有人知道是皇帝出行。 京城中许多房子都被雪压坏,树木也断了不少,本来繁华的京城看起来清静了不少,特别是西城贫民居住的那一片尤为严重,轩辕帝忽然想起轩辕耀辰曾经在朝堂上提到过的那个惠民的政策来,心中一动,随即心中有些不悦。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轩辕耀辰总是优秀的,比起轩辕兆郢来,立现高下,只是……他终究不是自己所爱的女人生的,想到慧锦皇后,轩辕帝的心头又有些烦躁。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去,正准备放下车窗帘子,忽然听到街上有人喊道:“殿下,殿下,这么重的东西,您怎么亲自拿过来了?” 有人回答道:“能有多重?你们都忙着,本王拿这些也没有什么,里面的人安置得怎么样了?昨天生病的那个孩子,今天的情况如何了?” 听着这人的声音,轩辕帝的目光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一个街口拐角处,有一人身穿青色棉袍,头发束起,头上冒着白色热气,脸色微红正在和面前一个人说着话。 那张脸轩辕帝再熟悉不过,正是翼王轩辕闵浩。 他怎么会在这里?轩辕帝心中纳闷,他低声说道:“跟过去瞧瞧。” 车夫应了一声,赶着马车上前,前面的轩辕闵浩丝毫不察,一边问着话一边跟着方才接过他手中炭的那人上前去。 不远处的一座院子大门开着,看起来像是一座废弃的衙门,虽然废弃了,但是因为之前是衙门,修的时候都用的上好的木料建材,所以还完好无损,比起那些简陋的民宅来要结实许多。 轩辕帝在车中看着轩辕闵浩走进了那座院中,有人招呼了一声,“王爷来了!” 话音落,院中立即出现了许多人,看着穿衣打扮,都是一些贫民百姓,他们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衣,虽然不是特别新,也不一定件件合身,但是看得出很是保暖,他们脚上的靴子也多是半旧,看上去有些像是军靴。 轩辕帝的眉头微微一皱。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部队进入 第三百七十一章大部队进入 轩辕闵浩站在院中和众人打着招呼,笑容满面,“今天怎么样?都还好吗?” 众人点头,七嘴八舌的回着话,“我们很多,多谢翼王殿下。” “好就行了,”轩辕闵浩点头说道:“大家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对张成说,他会告诉本王的,只要是生活所需之物,本王会尽量满足大家,另外,明天王大夫会来,大家有什么身子不适的就尽管找他看,药钱和诊费,本王会付的。” “多谢王爷……”众人感激的说道,有的老人抹起了眼泪。 “大家不必谢我,这是本王应该做的,大家若是想谢,就谢父皇隆恩,父皇惦记着大家,太子哥哥也惦记着大家,本王只是奉父皇的旨意而来。”轩辕闵浩朗声说道。 马车内的轩辕帝听了,微微的勾了勾角,老六…… 可是,太子去哪里了?户部尚书呢? 看着轩辕闵浩在里面忙活完,又是问吃的又是问煤,忙活了好一阵才松了一口气,轩辕帝对车夫说道:“去唤翼王过来回话。” “是。” 轩辕闵浩刚忙完,见有人进来,他便问道:“你是来找人的吗?”这段日子找人的人很多,因为百姓家中闹灾,分散在几个不同的住处,有的家人走散来寻的不在少数。 车夫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行了个礼,低声说道:“翼王殿下,请随奴才前来。” 轩辕闵浩一愣,听着此人的自称,便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看了一眼外面低调却是奢华的马车,心头一跳,急忙快步走到了跟前,车帘轻轻打起,露出轩辕帝面容沉肃的脸。 轩辕闵浩急忙就要行礼,轩辕帝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不必多礼。朕来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父皇的话,”轩辕闵浩说道:“儿臣在府中闲来无事,安王兄说,他的身子一直不好,但又惦记着父皇,想必父皇为赈灾之事忧心,儿臣便每日尽些绵力,为父皇分忧。安王兄也说让儿臣替他多做一些,他府中的府兵有换下来的旧靴都交给了儿臣,让儿臣拿来送予百姓,倒省了不少的银子,安王兄这个法子甚妙。” 轩辕帝听了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法子的确是不错,便又问道:“怎么会穿这些旧鞋子,总归是不太暖,户部没有拨银买新鞋新衣吗?” 轩辕闵浩一愣,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样子,他愣了片刻,随后说道:“父皇放心,府兵的靴子和军营里的军士靴子差不太多,纵然是旧的也比寻常百姓家新的要保暖。” 他所答非所问,轩辕帝心中的疑惑更浓,脸色一沉问道:“朕来问你,太子何在?户部拨下来的银两由谁掌管?” 轩辕闵浩面露难色,犹豫了半晌也没有回答,轩辕帝的脸色更沉了几分,眼见就要发怒,他才不得不说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没有见到太子殿下,听说是……病了,户部那边的银子拨得也并不多,户部尚书蔡大人也身子不适,户部的事情都是由户部侍郎冯卫青在管,他的权力没有那么大,银两没有那么多,经常来找儿臣商量着,能省则省。” 轩辕帝敏锐的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这么说来,这件事情大部分都是你和冯卫青在做?” 轩辕闵浩急忙垂首说道:“儿臣不敢。” 至此,轩辕帝已经完全明白了太子在此中间担当的角色,他冷笑一声,“回宫!” 回去的路上,轩辕帝一言未发,他心中甚中是恼怒,纯嫔想的这个赈灾的法子相当好,交给谁办,只要按步就班的办好就是大功一件,这是送上门去的功劳,太子却不知道抓住,还要自己怎么去偏袒他?都做到这个份儿上,难道还不够吗? 只可惜,他不懂得珍惜。 看着轩辕帝的怒容,纯嫔在一旁小心的说道:“皇上,您别生气了,都怪臣妾,如果不是臣妾求着您带臣妾出宫,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您也不会生气了。” 轩辕帝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说道:“不关你的事,是太子不争气,朕这才恼怒,如果不是你想要出宫看看,朕还被蒙在鼓里,老六那个心眼实的,竟然做了也不告诉朕,还有安王……在病中还顾念着此事,真真是……” 他想了想,“摆驾安王府!” “皇上,”纯嫔急忙说道:“您现在去……安王殿下还在病中呢,对今天的事情也还不知情,您这样去了,岂不是让他不知所措?等翼王殿下忙完了还会来找他商量的,想必到时候他就会知道的,您现在这样去,他还以为您是去问罪呢,势必要惶恐。” 轩辕帝想了想,“你说得极是,还是你的心思。老五的性子……罢了,朕还是不去了,明天叫人来赏他一些好药材便是,省得他再多心,以为朕怪他。” 纯嫔微笑着点头,后背上却渗出一层薄汗来。 回了皇宫,轩辕帝没有跟去纯嫔的宫中,而是去了慧锦皇后那里。 皇后听闻他来了,十分高兴,急忙迎了上去,偷眼一瞧,却发现皇帝的脸色不太好,急忙小心伺候着,没话找话的说道:“皇上,还是在为雪灾的事情烦心吗?” 轩辕帝点了点头,慧锦皇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场雪的确来得大来得猛,臣妾听说这种异象多半与人有关,不过,好在郢儿这次能为皇上分忧,也是他的福份。” 轩辕帝听着她话里有话,不禁挑眉问道:“你说——这种异象多半与有人关,是什么意思?” 慧锦皇后见他果然对此事有了兴趣,便说道:“皇上,臣妾听说,这种异象多是上天给人间的启示,或是因为人间有小人作怪,或是有不合时宜的人出现,这都会引发异象,上天预警。” “噢?”轩辕帝的眼睛微微一眯,“那皇后以为,上天在启示朕什么?谁是小人?” 慧锦皇后沉吟了一下说道:“皇上,臣妾身为后宫之主,本不该听信这种话,可是,也因为臣妾是后宫之主,不得不为皇上着想,有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说。”轩辕帝干脆利索的打断她的废话。 慧锦皇后咬了咬牙,施了礼道:“皇上,臣妾不敢欺瞒皇上,臣妾已经找信天监的人问过,天生异象,恐怕是与今年宫中的新晋的女子有关,命太硬带煞,因此冲撞,但由于皇上压制着,一时不得发作,上天便以雪预警。” 新晋的女子……最近新晋的女子也就是纯嫔一个人了,轩辕帝听到皇后这样说,他心中的火气噌噌的上涨,怒极反笑道:“皇后问过了信天监?” “正是,”慧锦皇后心头一喜,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想想也对,皇帝一向自诩是天之骄子,真龙天子,现在天意预警,岂能不理? “信天监中谁说?”轩辕帝继续问道。 “是正使梁思文,”慧锦皇后急忙答道,正使……够分量吧? 她刚说完,只听轩辕帝沉声说道:“传旨!信天监梁思文妖言惑众,罪大恶极,即刻押入牢中等候发落,副使代替其正位。” 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声,似冰珠砸进慧锦皇后的耳朵里。 轩辕耀辰此时还不知道,他阴差阳错的获得了一点轩辕帝的好感,也不知道他那座安王府差点被皇帝踏进去,而太子也已经去过一次。 当然,是一无所获。 他此时的全部精力都在分析南疆皇城的地形图上,已经收到了洛临书的信件,今天晚上人马就可到达,他们是分批而来,还是要隐瞒身份为主,其它的倒也罢了,最麻烦的就是洛九卿手下的那三十名骁骑兵,人好散,马却不能随意散。 好在洛临书有计谋,十匹分给十个人分拨入城,另外二十匹组成了一个马队,就说是一支商队,那些马太出众了些,都是一些百里挑一的好马,无奈之下,洛临书让墨白配了一些药粉,涂在马身上,既对马匹马毛无害,还看上去让那油光水滑的马毛生生差了几个层次,看上去和普通的马匹没有什么区别。 洛临书让墨白打头阵,自己压后,而那个前来送信的达克,也让他带在身上,没有让达克跟着墨白走,他怕墨白一怒之下,再把这小子给毒死。 达克很兴奋,洛临书自然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在看到洛九卿的那一封信开始,他就明白了,难为洛九卿真是能骗人,把这个家伙骗得团团转,居然想出什么郡主来。 可笑这个家伙还总是各方面试探,想着问出郡主的行程来,问什么时候能够一见郡主芳容。 洛临书真是想乐又得拼命忍着,哪里有这么一位郡主?谁会疯了自请嫁到南疆来?那不代表着要把一辈子交待在这里吗? 他看着达克眼睛发光的模样,就像是看跳梁小丑一般。 达克的确十分高兴,他高兴了一路,连夜赶路都不觉得累,不觉得困,在看到树林外这么多人,都是郡主的送亲卫队之时他就更加兴奋。 洛九卿看罢洛临书的来信,陪在轩辕耀辰的身边看着地形图,她深知这一布局的重要性,这个布局,直接关键到察哈图的生死,不能让他撕开一点口子,不能让他有任何的逃生出路。 “这里,”轩辕耀辰的手指暗在某处,“如果在这里能够有一处隐秘的设防最好,可惜,这里地形似乎并不太适合做这些事。” 赫明风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心头微微一动,忽然想到一个人来,脸色慢慢变了变,沉默了半晌,他低声说道:“那个地方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轩辕耀辰的眼睛一亮,他知道赫明风只要说出来了,就代表着他对那里熟悉,一定是有可用的计策。 果然,赫明风的手指落在那一处,凝神注目。 第三百七十二章 乔装入青楼 第三百七十二章乔装入青楼 轩辕耀辰的目光一路,洛九卿的眉梢微扬,难怪赫明风说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犹疑,那个地方……的确有些意思。 青楼。 赫明风皱眉解释道:“这个地方的下面有条地道,当初我许多地方地下都挖了地道,此次回城也是倚仗着这些,只不过……这次回城之时发现,许多地道已经被堵死,只剩下这么一处。” “全部被堵死?”洛九卿立即就想到了有人出卖的可能,可是,为什么单单留下青楼的那一条? 轩辕耀辰也觉得奇怪,“你们这次从青楼这个出口出来的时候,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他的话音未落,赫明风已经想到了在青楼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目光微微一黯,张鹏安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忿恨之色,这两个人的神情,无异于回答了轩辕耀辰的问题。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再逼问,地道的泄露,进城时的异常,两个人的反应,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赫明风身边的人出现了叛徒,而且还是对于他来说比较重要的人。 不必再苦苦追问。 赫明风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在房间里流淌,“其实这个地道,当初是几个不错的兄弟和我一起合计着修的,其中有一个叫赫中晋,我们都叫他阿晋,他的叔父是随安伯来到南疆的侍卫之一,后来战死,母亲让我格外照顾阿晋,因此,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更亲密一些。” “后来我出门未归,半路上得到了消息,便奔向中原,半路上那些中原侍卫奔来相护,我才知道,阿晋扮成我的模样引开了察哈图的人,最终……身死。”赫明风的声音猛然沉了下去,仿佛那带着兄弟热血的往事又扑面而来,让人心中大痛。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沉默无言,都觉得这个阿晋实是在一个忠勇之士,上位者得此属下实在是幸运。 赫明风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了几分讥诮,“为着阿晋的死,我着实难过了许久,可是那日回城之时,发现地道被堵,只有青楼那处还在开着,那一处是当时阿晋亲自所选,而我在出来之后,在回廊之上听到了阿晋和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张鹏安在一旁咬牙说道:“当时我就想过去杀了他,可是公子说不能因小失大,事情也还没有弄清楚,不能轻举妄动。” 洛九卿心中十分惊讶,这一前一后的说辞真是推翻了她之前对阿晋的印象,这样的翻转,实在让人意料不及。 “所以,这个地方你不能确定安全性?”洛九卿想了一会儿问道。 “正是,”赫明风点头承认,从心底他是不愿意相信阿晋背叛了他,他愿意相信阿晋是有苦衷的,可是,他不能让这些人跟着他去冒险。 洛九卿明白他心中所想,看了一眼轩辕耀辰,又对赫明风说道:“你有阿晋的画像吗?或者他有什么特征?” 听她的问话,轩辕耀辰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赫明风想了一下说道:“有的,只是有我母亲那里,当初我们几个关系要好的曾经一起让画师画过像,算做一份生辰礼送给了母亲,上面就有阿晋。” “那就要麻烦你把画像找来,我要看一看这个阿晋长什么样子。”洛九卿说道。 “你想……”赫明风犹豫着问道。 “托福,我们要去青楼走一趟。”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 海明珠睁大眼睛,“那种地方……我也要去!” 洛九卿差点笑出声来,“珠珠,你在南疆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去了之后恐怕会被人一下子认出来,我们两个是生面孔,不会有人认出来的。到时候一切行事会方便很多。” 赫明风也觉得有些不妥,“这……我随你们一起去。” “不行,”洛九卿干脆的拒绝道,“如你所说,我觉得这许多事情都有些蹊跷,阿晋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谁也不知道,所以我建议在弄清楚之前,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赫明风知道洛九卿说得有理,只是那种地方总是不太好,轩辕耀辰在一旁一语定乾坤,“你去拿画像吧,我们两个一起去,你可以指引我们,在暗中察看,若是有什么不妥当再现身不迟。” 赫明风点了点头,同意了轩辕耀辰的说法。 当天夜里,赫明风偷偷去了王妃的院中,再见王妃这次她的精气神还不错,看上去比前天好了许多,见到赫明风她惊喜道:“风儿,摩尔那怎么样了?那天听着外面吵吵嚷嚷,说是如夫人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 赫明风知道母亲聪慧,那天夜里如夫人刚上门来找了麻烦,不久就她就了出了事,恐怕不联想到自己身上都难。他也没有过多隐瞒,点头说道:“与儿子有关,母亲放心,她这些时日自顾不暇,没有时间来烦扰您了。” 王妃轻叹了一口气,“你也不要总是惦记我,好好保护自己是要紧。” 赫明风点了点头,“母亲不必担忧,儿子很好。此次来是想着问母亲要一件东西。” “什么?”王妃问道。 “是一幅画,那年画师给我们几个画的画,”赫明风回答道,“母亲还记得吗?还是您请来的画师给我们画的,儿子借来一用。” “我记得,”王妃疑惑道,“只是,你要它干什么?” 赫明风没有把关于阿晋的事情告诉王妃,“母亲快去找吧,儿子用一用就还,时间不多,还请母亲快些。” 王妃听他这样一说,也不再多问什么,转身去书架那边寻找那幅画。 赫明风看着她从一只实木箱子里取出那幅画,那只箱子是她平时用来装一些珍贵的东西,比如从中原带来的那些,还有一些旧物,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幅画也归到了那里面。 而且,这幅画还细细的装裱过,看得出来,保管得极其用心。 赫明风的心头微酸,双手接过画,对王妃说道:“母亲,您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弄坏,等到用完了再给您送回来。” “好,”王妃点了点头,眼神落在那幅画上,“去吧。” 赫明风看到她的眼神,心中愈发有些难过,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悄悄离去。 洛九卿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也不禁赞叹,这个画师的技艺相当了得,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不说,而且极其传神,几个人的神韵都抓得特别到位,还有画上几个人的眼神都特别的传神,让人恍惚以为,他们就在当面。 有两个人洛九卿认出就是出现在赫明风身边的侍卫,还有一个不认识,一脸憨厚的模样,另外有一个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看上去像是一个英俊的书生,只是眉眼间有一股傲气,眼神清亮,嘴角微扬。 赫明风指着那个憨厚模样的人说道:“这就是纳森,他那时候笑得特别开心,说是看着比照镜子还要像。” 随后,他的手指又一指那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这个,就是阿晋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的确是个人才。” “他很聪明,也很有城府,这几个人中他的计谋最多,他的皮肤也最白,我们戏称他为白狐,”赫明风的语气略微有些欢快,像是回忆起了某些愉快的往事。 洛九卿仔细看着那幅画,看着阿晋的眉眼,忽然觉得,阿晋的头像颜色比其它人的要浅一点,她眯了眼睛仔细的看了看,觉得不像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这颜色色料应该都是一致的,阿晋的为什么要浅些? 真是让人疑惑。 “好吧,”洛九卿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把画收起给了赫明风,“大家都好好休息,今天晚上,就去一趟青楼,看看有没有这个阿晋的下落。”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晚上掌了灯,有海明珠引着,几个人顺利的出了皇城,直奔那家青楼而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简单的易了容,中原的衣服还是没有换,进城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街上也有不少的中原人,这次是要去见阿晋,中原人的服饰会让他放松警惕,再加上中原人的身份,应该会更容易搭上话。 赫明风在青楼外停下,身形一转隐入了暗中的树影中,他早把画好的简单的地形图给了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两个人进去想找那个地道的入口并不是难事。 这里的青楼和中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让他们诧异的是,这里的青楼女子装束居然以中原女子的装束居多,看起来,青楼为了生意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只是那些南疆的女子天生没有中原女子柔软,看起来动作略硬了一些,就这一点区别,足以让洛九卿分辨出谁是中原女子,谁是南疆女子。 洛九卿猜测,这个阿晋如果真的藏身在此,一定会找中原女子,而非南疆人。 门前招揽顾客的女子一见到她和轩辕耀辰不禁眼睛一亮,两个人虽然易了容,但是依旧英姿飒爽,风姿出众,比那些南疆人看上去出色许多。 一个身穿蓝衣的女子快步迎上来,浅笑说道:“两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洛九卿点了点头,“我们兄弟二人是来此地进一批药材的,初次到这里,姑娘聪慧,怎么看出来的?” 蓝衣女子掩面一笑,“这点若是看不出来,奴家就白做这一行生意了。” 洛九卿面带微笑,“姑娘见多识广,让人佩服,不知此处有什么规矩?姑娘可否告知一二?” “这里啊……”蓝衣女子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嗯,一般来说就是选中一个姑娘,然后喝几杯花酒,听两首小曲儿,若是还想有什么其它的节目,就要在此基础上加钱了。” “钱好说,”洛九卿拍了拍袖子,里面发出银子碰撞的悦耳动静,“只是不知道这酒是否对我兄弟的胃口。” 蓝衣女子听着那声音,眼睛晶亮。 第三百七十三章 探查虚实 第三百七十三章探查虚实 女子急忙上前,脸上的笑意更浓,“公子,如果不嫌弃奴家的话……” “蓝芝,你也配和这两位公子一同饮酒吗?”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一个身穿火红色衣裙的女子慢步而来。 洛九卿转头望去,女子的头发是淡淡的棕褐色,肌肤似蜜糖,眼睛很大,忽闪忽闪似晶亮的宝石,嘴唇略有些厚,一个南疆女子。 她走到蓝衣女子的面前,勾起嘴唇笑了笑,那笑意中带着明显的讥诮,“嗯?妈妈不是让你在这里迎客送进去吗?可没说让你在这里接客啊。” 蓝衣的女子咬了咬嘴唇,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是吗?”女子抬手掠了掠耳边的发,“可是,这两位客人我看中了,你上次犯了错,妈妈让你只在这里迎客,可没说让你接客,算了,不用你迎了,这两位公子算我的了。” “真是笑话!”蓝衣女子轻笑一声,“什么就算你的了?你害不害臊?谁看不出来这两位公子风采出众平日少见?你一下子就请走两位,也不怕折寿吗?” 洛九卿含笑听着,轩辕耀辰在一旁只觉得烦躁无比,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境地了,竟然让两个青楼女子在这里挑来捡去? 两个人女人正吵着,忽然见一顶轿子在外面停下,轿帘一打,一个女子弯腰从轿子里出来,她身材纤细,乌发如云,发间只别了一枝珍珠珠花,显得分外清雅,眉目温婉,目光微垂,在灯光中似一朵娇美的花朵。 她听到两个女子的吵声,不禁抬头去看,看到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时,目光中也闪过几分欣赏之色,但也只是欣赏,目光淡淡转开,落在两个争吵的女子身上,声音略带了几分清冷道:“你们两个争吵也就罢了,还挑在门口,在客人面前,不怕妈妈责罚吗?” 她一出口,两个女子虽然不甘,但也不再吵了,洛九卿的目光在女子的身上一转,看到她手中拿着一个药包,不禁心头一动,上前一步微笑道:“姑娘,我们初次到此,惹得这两位姑娘争吵,实在是在下的不是。不知姑娘能否引我们两个进去?” 女子的眉头微微一皱,蓝衣女子和红衣女子脸色都微微一红,人家的意思是她们两个都瞧不上了,真真是丢脸。 红衣女子冷哼了一声,瞪了蓝衣女子一转,转身进去了。 拿着药包的女子笑了笑,“今天恕紫裳不能奉陪,不过,倒是可以引两位公子进去,我们这里的姐妹都很出色,两位公子风华出众,必定可以找到合适的人选,请吧。” 她有礼有度,虽然是拒绝,但也让人说不出别的来,洛九卿暗暗赞许,点头说道:“请。” 紫裳带着他们两个人进去,如她所说,立即吸引了许多姑娘的目光,妈妈正巧从楼上下来,一眼瞧见,也快步过来,满脸是笑的说道:“哟,两位公子,大驾光临,瞧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吗?” “正是,”洛九卿回答道,她的余光发现那位紫裳姑娘对着老鸨点了点头,转身退开了。 “那您真是来对地方了,”妈妈急忙热情的笑道,“我们这里的姑娘可都是出挑的,任您挑选。”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刻意挑了两个伶俐的,转身在众人的艳羡目光中,随着她们去了房间。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分开,各自进了房间,带着洛九卿进屋的女子名唤红袖,身姿窈窕,抬手腕点燃了房间里的幽暗灯光,轻笑如花,“公子,请坐吧。” 洛九卿点了点头,转身坐下,那女子立即就要贴上来,她淡淡一笑,手中的扇子一收,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位子,“姑娘,请坐。” 女子略一迟疑,掩唇笑道:“公子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吗?不要紧,稍后喝几杯酒,袖儿再给您唱几段小曲,保证您满意。” 洛九卿看着她晶亮的眼神,笑道:“姑娘在这里算是上等姑娘吧?方才看到妈妈极力介绍你,想必姑娘在这里待遇不错?” 红袖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得意之色,“算是吧,这两年来找红袖的客人的确不少,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近红袖的身,红袖命苦,坠入风尘,不过也是几分傲骨的,那些歪瓜裂枣,酒囊饭袋红袖可看不上眼。” 洛九卿浅浅一笑,那明媚的笑意,清亮的眼神看得红袖心神一晃,她自从入这青楼以来--不,是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见过如此出众的男子,不禁一颗芳心乱跳,立时没有了什么防备,她不由自主的想要贴上来,可不知道怎么的,看着洛九卿的笑意,却不敢轻易妄动。 “方才那位紫裳姑娘,是什么人呐,”洛九卿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啊,”红袖的声音里明显多了几分酸气,“她是前不久才到这里来的,平时只在房间里,很少接客,凭着一张脸蛋长得出众,妈妈对她极是宠爱忍耐,也不强迫她什么。她呢,似乎真是有一些本事,据说是一个家道中落的遇难小姐。” 红袖说着,叹了一口气,“其实说得也是,像她那种人物,不到万不得己,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洛九卿听在耳中,对这个紫裳更添了几分兴趣,一般来说,入了青楼的女子,老鸨都会让她们的价值发挥到极致,又怎么会任由她不接客?何况,紫裳的确是个出众的,不要说在这里,就算是放在京城中的青楼里,也是头牌号的人物,放着这么一棵摇钱树不用? 联想到紫裳一脸淡定的模样,又联想到她手中的药包,洛九卿觉得这个紫裳身上,有些值得探查的地方。 “说得也是,”洛九卿附和道,“只不过,不管原来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富贵,都已经是过去式,按说你们妈妈不会如此纵容才是。” “谁说不是,”一句话勾起了红袖心中的疑惑,“有时候我也觉得奇怪,还没有见过妈妈对谁如此客气忍让,紫裳在这里不像是个姑娘,倒更像是个小姐,出入自由,进退有度,当真是极有手腕。” “你们妈妈,是哪里人?”洛九卿问道。 “她是中原人,听说是二十多年前就到这里来的,丈夫是南疆一个商人,到中原去做生意两个人认识的,就随着嫁了过来,后来丈夫死了,她一个女人,守着一大片宅子不想就这停么沉静过日,就索性把前面改造了开起了青楼。” “噢?”洛九卿隐约觉得手中似是握住了一条细丝,中原人……紫裳也是中原人……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牵连? 烛光摇晃,红袖看着沉思的洛九卿,春心荡漾,她真是越看越喜欢,心中不禁暗叹,自今日看过了这位公子之后,以后再想看上其它人,那可就难了。 她倒了一杯酒,双手捧了,递到洛九卿的面前,柔声说道:“公子,您尝尝,这酒可是我们妈妈酿的,来这里的客人都喜欢,南疆的客人喝了更是觉得新鲜。” “噢?她还会酿洒,真是让本公子意外。”洛九卿说罢,伸手接了,那女子的十指尖尖,嫩如葱白,有意无意的在她的手上一掠,一股脂粉香。 洛九卿笑而不语,似是没有发觉,把酒杯放在鼻子下一闻,香气浓郁,果然有些水平,她轻轻抿了一口气,心头微微紧,这个味道……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红袖又在一旁说道:“公子,您瞧,这道秘制肘子也是我们这里的招牌菜,虽然我们不是酒楼,但是有几道招牌菜那可是连酒楼都比上的。” 听到“秘制”两个字,洛九卿微微挑眉,“这道菜不会也是你们妈妈的拿手菜吧?” 红袖一笑,“公子英明,这道菜是我们妈妈手把手教厨子做会的,这些年妈妈已经不亲自做了。” 果然如此。 洛九卿趁着红袖没有注意的功夫,在另一只酒杯里弹了弹,微笑说道:“红袖姑娘,你也饮一杯吧。” “好啊,”红袖很是高兴,她为自己倒了一杯,脸上飞起红晕,“公子,你与奴家……一同饮了吧。” 洛九卿点头,与她一碰杯,红袖满心欢喜的喝了下去。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洛九卿从房间里走了出去,放眼望去,每个姑娘的房门前都挂了块牌子,上面写着她们的名字,她记得和轩辕耀辰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名叫云珠,她晃着步子,慢慢找着。 还没有找几个房间,便看到回廊上有熟悉的影子一闪,她笑了笑,迎了上去。 轩辕耀辰看到她,阴沉的脸上也露出笑意来,“你那边怎么样?” 洛九卿伸出手指弹了弹,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你那边呢?” 轩辕耀辰冷哼了一声,伸出手掌一劈,洛九卿抽了一口气,“太不怜香惜玉了。” “香得发臭。”轩辕耀辰冷声说道。 “呃,”洛九卿知道他心中不爽,岔开了话题说道:“那个紫裳,有些问题,我们去找找,或者会有什么发现。” “好。”轩辕耀辰点头同意,洛九卿一边走又把关于这青楼的老鸨的事对他讲了,他听得眉头一皱,心中的感觉和洛九卿的一样,这青楼……果然有些不太寻常。 这间青楼并不是很大,来来回回找了几趟,却没有发现那块写着紫裳名字的牌子,两个人的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答案,那就是这个紫裳并不是和这些普通的姑娘住在一起,或者说……她本就没有在接客的范围之内,所以,并没有她的名字。 越是这样,越是肯定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洛九卿的目光转了转,从袖子里掏出那张草图来,“不如,我们先去找找这个地道的出口。” “行。”轩辕耀辰同意道。 上次赫明风发现阿晋就在那个出口的不远处,也许这一次也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两个人仔细看了看图,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避开院中的人,寻找着那个地方而去。 第三百七十四章 算他命大 第三百七十四章算他命大 一路搜寻,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来到一条回廊的转角处,两个人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 互相对视一眼,不禁都觉得对方的心思巧妙,两人慢步过去,来到树旁用匕首尖划拉着草皮,仔细的摸索之后便发现有一处因为匕首尖碰住而发现一点不同的声响。 收了匕首又细细的摸了一遍,发现一个小小的石头按钮,那块石头像是被粘在地上一般,用力的一按,“嗒”一声微响,石头翻下,露出一个小小的指环来。 洛九卿刚想要勾住,轩辕耀辰一把挡下她,自己伸手用手指一勾,那一块地皮便被勾了起来,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地道口,有潮湿之气扑面而来。 “看来就是这里了,”洛九卿说道,“这道口的确是十分巧妙,这个阿晋的脑筋果然非同寻常。” “那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轩辕耀辰把一切恢复了原样,“忠诚还好,若是背叛,这种人最是留不得。” 洛九卿点了点头,虽然还未见过那个阿晋,但是却从心里希望,不要是预想的那种结果才好,否则的话,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他的命了,那未免有些可惜了。 洛九卿看了看四周,这里似乎比前面要僻静许多,隐约还有一道月亮门,她低声说道:“我们顺着回廊过去看看,上次赫明风不是说就是在这附近听到阿晋和一个女子的声音?” 轩辕耀辰同意,两个人走上回廊,拐过去看到一处小院幽静,院门上还有一块小小的牌子,上面书字三个字,紫竹苑。 洛九卿的眼睛一亮,紫竹苑,紫裳,到底是巧合,还是这根本就是紫裳的住所? 两人轻轻跃过院墙,落入院中,院中种着不少的紫竹,在月光中竹影摇摇,如舞动的窈窕女子,风声微微,掠过竹叶沙沙作响。 院子里没有挂灯,只在廊下有一盏小灯,洛九卿抽了抽鼻子,隐约有淡淡的药味,她想起紫裳手中的药包,难道…… 她寻着药味找去,果然在西侧的一间看上去像是厨房的厢房中看到了一只药罐,罐子已经刷洗干净,只是仍旧有些药味,她看了看也没有发现药渣,由此想来熬药的人处理得非常小心。 只是,洛九卿的医术毕竟要比寻常人高出许多,她师承白温竹,其中一项训练就是闻味而药名,这里的药气比外面浓烈得多,她仔细的一闻,就分辨出了那些药物的名称。 轩辕耀辰见她脸色凝重,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洛九卿沉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吃这副药的人应该是受过很重的伤,这些药就是给他调理身体所用,只可惜,这些药都太普通,调理起来有些慢,效果并不尽人意。” 轩辕耀辰对药理这些事并不太了解,他所知道的无外乎一些刀伤之类的创伤药,听到洛九卿的话,想起她之前瞒着自己为摩尔那治闻而累晕的事,又想起白墨那张臭脸,他在心中暗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也学一学医术? 洛九卿不知道在这一瞬间动了这个心思,她指了指外面,“走,我们去正屋看看,也许事情的结果与我们所想的大不一样。” 两个人出了厨房,正屋里的灯光也很暗,外屋没有点灯,一个人影投射在窗纸上,看上去模糊而落寞,从外形和姿态上看,是一个女子。 轩辕耀辰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去后房坡,洛九卿点头同意,两人来到后房坡,用珍珠倒卷帘之势,脚尖勾住,身子自然垂下,悄悄向里面观看。 窗前的榻上坐着一个女子,她的眉头微皱,面带愁容,眼睛注视着虚空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从她的侧脸看过去,发现她很瘦,微抿的嘴唇透出几分倔强与隐忍。 正是那个紫裳姑娘。 房间里很静,还有一个人的呼吸之声,略显粗重,忽然一阵咳嗽,紫裳回过神来,起身走到床边,低声唤道:“公子,感觉怎么样?我给你倒杯水可好?” 一个男子的声响起,略带几分疲倦之色,“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去休息吧。” “你这样……紫裳怎么睡得着?”紫裳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尽显担忧之色,“不明的话明天换个郎中吧,这些药吃了这么久,还是不见起色。” “算了,再换一个也是一样,我总感觉这段时间外面的局势不太寻常,一切还是小心些为好。”男子咳了几声说道,“可有什么消息吗?” 紫裳摇了摇头,“并没有,你安心养身子吧,其它的事情不必太操心了,若是有什么变化,紫裳会告诉公子的。” “……好。”男子的气息平复了一些,点头说道。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一眼,两人立刻达成了共识,从窗子里一跃而入。 紫裳吓了一跳,那个男子刚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此时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指间紧紧握着一把匕首,脸色苍白,眼睛漆黑如墨,像是一只随时可以暴起的兽。 洛九卿第一眼就看向这个男人,立即认出,他正是那个阿晋。 洛九卿没有等他们发问,抢先开口说道:“阿晋,久仰。” 阿晋的眸子一缩,紫裳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你们是谁?为何会知道我?” 洛九卿轻笑道:“不用管我们是谁,我们此来只为了弄清一件事情。” 阿晋的眼睛眯着,嘴唇紧抿,似乎并没有乖乖合作的打算,只是洛九卿从他的气色上看出,他即便是此刻强撑,也只是强弩之末。 “你,有没有背叛?”洛九卿单刀直入,说出的话也像是刀子一般,没有一丝的犹豫。 阿晋的眼中闪过痛苦之色,脸色更白了几分,“这么说来,你们是阿风的人了?” 洛九卿微微挑眉,轩辕耀辰也觉得此人真是极其聪明,若是真的是他背叛,还真是太可惜了。 “阿风人在哪里?”阿晋急急的问道,“他回来了?” “阿晋,你现在应该要关心的,是你自己的处境和清白问题,”洛九卿冷声提醒道,“你应该知道,你是已经死了的人,现在却活在这里,而且地道被堵死,唯独留下这里这一个出口,你这算是什么?请君入瓮,还是别有深意?” 阿晋的眼底有光芒一闪,但是闪得太快,让人来不及深究,他突然笑了笑,笑容有几分悲凉,强撑着的那股子气力似乎一下子消失干净,他猛喘了几口气,伸手扶住床沿,快速的呼吸着。 紫裳急忙俯身为他拍着后背理气,低声而急促的说道:“公子,你感觉如何?千万放宽心啊……” 她说罢,转头看着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恨声说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想要逼死他才甘心吗?他这样的人物,如今落得这步境地,只能忍辱偷生的躲在青楼里活着,究竟还要怎么样?” 洛九卿看着她似话中有话,心中隐约有一个感觉觉得自己之前所想也许不是不可能,她上前几步,伸手要来抓阿晋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紫裳大惊,挡在阿晋的面前。 “你最好快点让开,”轩辕耀辰在一旁冷声说道,“我们要是想杀了你们两个,你们早死多时了。” 紫裳抿着嘴唇不说话,阿晋抬头看了看洛九卿,漆黑的眸子如黑沉沉的矅石,他心中明白,轩辕耀辰说得是实话。 洛九卿上前,手指搭在他的手腕间,她的目光看着阿晋,越来越凝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紫裳转过头去。 房间里很静,连呼吸声都似乎变得深而长。 “能活着,真算是你命大。”良久,洛九卿说道。 阿晋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 紫裳在一旁抽泣道:“他是我和别人从地底下扒出来的,满身是伤,没有一处好地方,最重要的是经脉受损,若不是他有独门的气功在身,留住一丝气息假死过去,恐怕连这一线生机都没有了。你们说他背叛……怎么可能?” 洛九卿摸出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鲜红的药丸,那是白温竹亲手所制的药丸,白墨把剩下的都给了她,她递到阿晋的面前,“吃了它,你平时喝的那些汤药,功效太微弱。” 阿晋没有犹豫,接过那药吃了,也没有想是不是毒药,反正已经到了现在的这种地步,最坏的结果莫不就是死了。 一粒药下去,阿晋只觉得一股气流在丹田处快速凝结,丝丝缕缕冲破他各处的阻滞,开始修复他受损的经脉,他心中大震,瞪大了眼睛看着洛九卿,洛九卿知道这是药起了作用。 她叹了口气,“别这样看着我,你很快就会感觉到很累,觉得累就休息,别勉强。” 阿晋听到她的话,一口气一松,身体里的疲倦之感强烈的涌来,似潮水般吞没了他,他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紫裳心中担忧,“他……” “他没事,身体太虚弱,我给的药强劲,需要他睡下平静下来好好修复受损的内脏和经脉,只是醒来之后,还需要好好的补身,”洛九卿说罢,走到书桌旁,看了看书桌上的文房四宝,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随手拿笔在纸上写了个方子。 紫裳过去瞧着,见她下笔神速,果然真比之前的那些大夫强上许多,心中也略微安了些,洛九卿把方子递给她,“拿去吧,这些药材不太好找,不过,相信你们妈妈那里应该有。” 紫裳一愣,刚刚碰住药方的手指微微一颤。 洛九卿看着她的神色,知道自己所猜不差,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微微笑道:“紫裳姑娘,接下来是不是该谈一谈你和这位妈妈的事情了?” 紫裳的呼吸一滞,勉强笑道:“紫裳不懂公子的意思。” “方才的那粒药丸,现在的这张方子,千金不可得,本公子与阿晋与紫裳姑娘都是第一次见面,那么姑娘以为,本公子何以如此?”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大出意料 第三百七十五章大出意料 洛九卿的话,让紫裳微微吸了一口气。 她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面容俊朗自不必说,那双眼睛灿然如星,晶亮如宝石,似乎可以一眼看透人心,眉宇间的贵气浑然天气,不怒而自威。 另外一个虽然沉默少言,便是举止动作风华气度更有大将之风,可见也是身份贵重之人。 她抿了抿嘴唇,心里闪过一个可能。 “你们是大公子的人?是大公子让你们来的吧?他以为阿晋公子背叛了他?”紫裳开口问道。 “紫裳姑娘,”洛九卿慢悠悠的开口,脸上似笑非笑,“我们要谈的,是你和这个老鸨的事,而不是我们两个的身份和来历。” 紫裳的脸色微红,她咬了咬嘴唇,心中并不愿意谈起这些,连对方的身份都没有弄清楚呢,可是,对方却强势得不给她拒绝的余地,阿晋沉沉睡去,无异于命还捏在他们的手中。 她思索了一下,看着手中的方子说道:“既然公子想知道这些,那就请稍后片刻,容紫裳去请示妈妈,顺便看能否找到这些药材。” 她本来以为少洛九卿不会答应,还想了几个理由,没有想到洛九卿干脆利索的同意了。 紫裳微微诧异,心中却骇然,这两个人如此大胆,并非是信任自己,敢信,是因为他们相信可以压得住,一切的意外都可以被解决。 她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 轩辕耀辰说道:“方才你在那个女子的房间里喝酒了吗?” 洛九卿心中起了玩笑的心思,“什么酒?” 轩辕耀辰一怔,微微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叫什么珠的,在房间里弄了一桌子花酒,她一打开瓶子我就闻出来了,那酒可不是一般的酒。” “嗯,”洛九卿脸上的笑意飞快闪过,“据说那酒是老鸨亲手所酿。” “你知道?”轩辕耀辰听她这样一说,才知道自己上了当,顿时轻笑一声,想要过来捉弄她一番,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响,只好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指作罢。 门外有人咳嗽了一声,随即门声一响,紫裳和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正是之前的老鸨,想着红袖说老鸨到此处已经有二十多年,洛九卿不禁觉得,此人保养得倒是不错,看上去要比实际年纪年轻些。 老鸨进了屋,扫了一眼床上的阿晋,随后对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点了点头,福身说道:“两位公子,多谢你们的救助之恩。” “妈妈,”洛九卿说道:“想必事情紫裳姑娘对你说了我们的意思吧,时间宝贵,不必再多作叙述,就从你的身份开始说起吧。” 老鸨一愣,她没有想到面前的人说话这样直接,本来还想了一些客套说辞,绕几个弯子应付一下了事,这些年她做青楼生意,什么样难缠的客人没有见过,还不是有惊无险的到了今天? 对于这一点,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却不成想,今天的事情大大超出她的预料,一上下就被人卡了脖子,这种感觉不太好受。 她短促的一笑,“公子说笑了,奴家不过就是过开了一间青楼,做点皮肉生意,哪里什么身份?公子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引起了一些误会?” 见她不肯说实话,轩辕耀辰冷哼了一声说道:“闲言碎语?误会?你酿的那些酒,那些菜式,也都是误会吗?” 洛九卿听到他这样一说,知道他也从那些花酒和菜式上看出了一些端倪,轩辕耀辰自幼在宫中长大,对那些东西何其熟悉,怎么会不了解?不用入口,单凭味道就可以闻得出来。 她淡淡一笑,有安王殿下开了金口,那自己也就落得清闲,安王殿下开口的时候可真是不多呢。 听到他提这些酒菜,老鸨的目光一闪,不过到底是见过世面风浪的人,不过是一笑,“那些酒菜让公子不满意?说起来也算是奴家卖个巧,前些年我这里收留了一个落魄的中原人,恰巧他曾经在一间酒楼里当过厨娘,所以我就安排她在厨房里做事,一来二去,竟然创了几道招牌菜,还很受欢迎。所以……” “酒楼里的厨娘?”轩辕耀辰讥诮的一笑,“我倒是不知道,这普通的酒楼厨娘,是怎么把这些菜做出宫中御膳房的味道的?” 一言一出,老鸨一惊。 洛九卿在一旁看着老鸨的神色,觉得这表情精彩纷呈,变化得不错。 轩辕耀辰不开口则己,一说话就击在关键处,戳中在软肋上。 老鸨没有想到,竟然能够有人吃出这是宫中的味道。 她立即断定,这两位的身份地位,一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许多。 她想了片刻,犹豫着说道:“公子真是抬举了,这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只觉得那个厨娘做菜的技艺不一般,味道也是好得很,没有想到竟然是……” 她自顾在那里说着,轩辕耀辰并不答言,表情都没有变,目光平静的看着她自说自话。 老鸨说了几句,心中明白人家不相信,可是……她把心一横,不管怎么说,反正就是不承认,又能如何? 她慢慢闭上嘴,索性不说话了。 轩辕耀辰见她闭上了嘴巴,这才淡淡的一笑,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角,呜呜有声,沉冷的声音在那声音里更添了几分分量,“你这些只是空口无凭,一面之词,把这些到一个莫须有的厨娘身上,总是太过牵强,你不妨把衣服脱下来,看看你的右肩上,是否有一枚印记,如果有的话,那事情就了然了。” 他这些说得轻描淡写,在众人听来却是惊雷一般。 洛九卿还真不知道,宫中的人难道在身上有什么印记?安王殿下这样让人家一个女子脱衣服,是不是太……那什么了些? 老鸨的脸色果然一白,她咬紧牙关,额角渗出微微潮意,“你……你究竟是何人?” 做为一个女子,第一反应不是轩辕耀辰提出的“脱衣服”的要求无理,反而是先问对方的身份,这样的反常,其实不用再说什么脱衣服,也算是不打自招了。 洛九卿眉梢微微一挑,安王殿下这一招投鼠忌器用得妙啊。 紫裳的脸色也不停变幻,她看了看依旧在昏睡中的阿晋,这一个眼神被洛九卿看得真切,她心头一动,莫非……这个阿晋并不知情吗?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轩辕耀辰面容不改,看着老鸨,尽管努力回想,但是他却对眼前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王妃嫁到南疆的事他也没有什么印象,想必此人也是那个时候跟着过来的,不知道身份上是怎么运作掩饰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和王妃有某种关系。 轩辕皇宫中有个规矩,凡是有些技能的宫女,比如刺绣特别好的、打首饰特别好的还有做吃食特别好的,都会特别的登记在册,还会在身上留下一个标记,一般来说是在右肩上,这样的宫女通常委以重任,一般都能做到大宫女,将来出宫时也会有比别人更多的赏钱费用。 会酿酒还会做菜,味道都还不差,轩辕耀辰打赌此人身上就有印记,看她的反应,看来还是猜对了。 既然是王妃的人,轩辕耀辰也不再那么严厉,只是在老鸨和紫裳眼中看来,依旧是冷厉的。 洛九卿在一旁说道:“我们此行来已经救了阿晋,这就是我们的诚意,至于身份,我们无可奉告。这件事情你们可以不说,但我们一样可以查得出,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己,其实你们心中应该有数,我们追查这些,不过就是为了阿晋,想要给他一个清白而己,如果你们不愿意说,那就告辞了。” 老鸨和紫裳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阿晋沉长的呼吸,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气息明显顺畅了不少,喝了那么久的药汤,也没有这位公子一粒药下去那么神速,两个人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对方的决定。 老鸨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且慢。” 从紫裳的房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苦笑了一下,其实通过这些显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他们也能够猜得到大概的经过,只是这个结果比他们来之前所想的相差甚远。 而且,洛九卿心底觉得,关于这个阿晋,似乎还有更多的谜团没有弄清楚,但是看老鸨和紫裳的神情,她们两个应该也是不知情的,再联想到那幅画上略显退色的人像,洛九卿觉得自己似乎触及到了什么过往,一时间又想不通,心中有些气闷。 两个人出来,便看到了赫明风,他等得一脸焦急,看到二人出来,微松了口气。 “如何?” “事实证明,阿晋没有背叛你,可以放心了。”洛九卿简短的把结果说了,其实的关于老鸨讲的那些,并没有告诉他,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也弄不清,显然老鸨也解释不清,何必让赫明风徒增烦恼? 赫明风听到这个结果,大大松了一口气,看了看院墙内,“见到阿晋了?他怎么样?我想去见见他。” “暂时不行,”洛九卿思索了一下,说道:“阿晋……是好样的,他受了很多苦,身体被摧残得不成样子,外伤自不必说,身体的五脏和经脉都大大受损,不过你放心,我喂他吃了药,还开了方子,调理些日子,我会再来改方子,等到……他好些了,你们再见,或许彼此不会那么难堪。” 赫明风惊得震住,他想过阿晋会受苦,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阿晋那人看似像个书生,其实有傲骨,性子也倔,有一种韧性,他既然没有背叛自己,那么来青楼就不是为了寻花问柳,他肯栖身在此,放下身体尊严,就说明是有不得己的苦衷。 如今听洛九卿一说,他立即想到其中的原因,一来是为了躲避察哈图的耳目和追杀,二来肯定也与他的身体有关。 第三百七十六章 自作聪明 第三百七十六章自作聪明 洛九卿说得对,阿晋做出了这样大的牺牲,自己还那样怀疑他,两下相见,势必都不会太好受,阿晋性子高傲,看不得自己眼中的愧疚后悔,此时相见,的确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些汹涌的思绪都压回心底,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三个人一同回了皇城。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青楼一游,换得一个让人无法安眠的消息,而京城中的东宫,太子轩辕兆郢也无法安睡。 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慧锦皇后,皱眉说道:“母后,你知道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慧锦皇后摇了摇头,手指抵着太阳穴,似乎这样才能压制住一跳一跳的头痛,“我怎么会知道?如果知道,就不会匆忙得来问你了。” “可是,儿臣这里什么消息也没有收到啊,若不是听您说起,当真是没有丝毫的察觉,”轩辕兆郢还是觉得不太可能,这些日子赈灾之事进行得还算是顺利,自己虽然没有去管,但是消息还是要听一些的,这好端端的…… “那日你父皇下旨收押了信天监的正使官,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后来又见不到你,每每派人来东宫传话,都是被人挡了回去,说你不在乐宫,忙着赈灾之事,一连几次,我才不得不趁夜亲自前来。”皇后看向轩辕兆郢,脸色上略带了几分责备。 “什么?”轩辕兆郢差一点跳起来,瞪大了眼睛说道:“竟然有此等事?儿臣并没有见到什么通传的人,也没有让人说什么不在东宫啊?” 听到他这样一说,慧锦皇后立即坐直了身子,脸色也凝重起来,这件事情中间出了差错,而且是大差错。 “郢儿,”慧锦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恐怕事情不太妙了,我之前说天降大雪是因为上天示警,你父皇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说是信天监的正使梁思文看天象说的,他立即就发落了梁思文,而我向你递的消息,几次三番都递不过了,你说,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能够拦得下?” “母后,”轩辕兆郢瞪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说……” “皇上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慧锦皇后毕竟跟随轩辕帝多年,对他的脾性十分了解,“我来问你,这段日子赈灾之事,你进行得怎么样?” “听下面的人说很好啊,儿臣时不时都看一些奏报的,并没有懈怠……”轩辕兆郢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 “等等,”慧锦皇后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灼灼的盯住他,“你说什么?听下面的人说很好?你时不是看一些奏报?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你亲自跟进的吗?” 轩辕兆郢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情的实质发展与预期想得不相符而有些烦躁,现在听慧锦皇后这样一逼问,更觉得烦,他摆了摆手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是的,后来不是,那些事情太过琐碎,还有那些刁民,个个脏得要死,不停要这要那,还有的哭天抢地的要找人,儿臣哪里顾得了那些,外面又是天寒地冻,那个赈灾方案写得极为详细,想做什么手脚也做不了,明显就是一个苦差事,儿臣索性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 “你……”慧锦皇后一听,差一点没有气晕过去,一下子坐在榻上,恨声说道:“你怎么如何不争气?事先不是说过,这件事情不能单看利益钱财,你东宫缺那点银子吗?将来做好了这件事,那可是以一抵百的,何况这还是在京城!有了人心拥戴,那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事!” 她气得眼睛发花,用手掌抚住额头说道:“当初轩辕耀辰是怎么扭转形象的你忘记了?还不是因为那一场灾!人人都夸赞他,当初他是什么样子?京城一霸,那种纨绔的样子都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你这件事情可比他的要好得多!你怎么……” 听到她这样一说,轩辕兆郢的心中又隐隐有些后悔,可做都做了,后悔也来不及,只以低声劝道:“好了,母后,别生气,父皇又不知道此事,明天儿臣就把那些人叫来,提点他们一番,让他们不说出去,再把做好的那些事好好的熟悉一下,定然不会露了馅去。” “怕是已经晚了,”慧锦皇后叹了口气,“否则的话,皇上怎么会这样做?我担心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你让那些人做事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有没有说你去干什么?” “儿臣就说儿臣病了,身子不适,一直都是这个借口。”轩辕兆郢回答道。 “这样也好,”慧锦皇后眼珠转了转,“你也别等明天了,今天晚上就开始,让你的人赶快出宫去,把那些安排都写在纸要拿来,散在桌子上,然后躺到床上去装病,明天天不亮,母后就去找皇上哭诉,说你病情加重,让他派太医来,只盼着到时候能够闯过这一关吧。” “好,”轩辕兆郢立即同意,“儿臣就照母后说得办。” 天色似亮非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打破了纯嫔宫中的宁静。 轩辕帝睁开眼睛,他身侧的纯嫔也醒了过来,伸出手臂搂住皇帝,睡意迷离的说道:“皇上,什么声音啊……” 紧接着外面有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来传话,说是太子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又犯了病,请您过去一趟。” “噢?”轩辕帝心中虽然有些不悦,但是事关太子,他又不能不管,这两日他生着皇后母子的气,也知道太子一直在东宫没有出去,更没有去赈灾,难道说是真的病了? 他心中狐疑,说道:“朕稍后就去。” 这边一说,纯嫔也彻底醒了,她急忙起了身,轩辕帝说道:“你不用起来了,外面还没有亮,又这么冷,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不用了,”纯嫔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太子病重,臣妾也放心不下,这天寒地冻,路上又滑,皇上一个人过去怎么成,还是臣妾伺候着您起身,一同过去吧。” 轩辕帝心中一暖,点了点头,纯嫔自己穿戴整齐,又拿了皇帝的衣服在火上烤了烤,待有了温度这才伺候皇帝起身,一边又吩咐着宫女准备好手炉和热水,一一打理得井井有条,轩辕帝看得甚是满意。 一切收拾妥当,纯嫔陪着轩辕帝坐上马车,直奔着东宫而去。 东宫一片沉肃,太监宫女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看到皇帝来了,急忙都跪下去行礼,呼呼啦啦一大片。 轩辕帝抬眼望去,慧锦皇后正在太子床前落泪,转头看到轩辕帝又是一脸的激动,再一转眼看到一起跟来的纯嫔,握着帕子的手指不由得一收。 纯嫔落落大方,向她行了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你也来了,打扰你睡觉了吧?” 纯嫔温婉一笑,“皇后娘娘严重了,太子殿下的身子更重要,现在情况如何了?” 慧锦皇后又抹了泪说道:“半夜时分臣妾就得到了消息,匆匆赶过来这里,郢儿的身子就不太好了,臣妾又怕那个时候去请皇上,会打扰到您,这样一直撑到现在,皇上,您快去瞧瞧我们的郢儿……” 她哭哭啼啼,却没有再看纯嫔一眼,纯嫔站在一旁,心中冷笑,太子现百皇后手中的王牌,每每都要拿出来,只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这块王牌在轩辕帝的心中已经快要生厌了。 她扫了一眼,轩辕兆郢躺在那里紧闭双目,脸色发青发白,身上盖着被子,一只手露在外面,那只手看上去却是光泽柔润,肌肤细腻,与脸上的肤色相比有很大的差异,再看看慧锦皇后的裙摆和鞋底,还有淡淡的湿意,显然也是刚到不久,来的时候在宫院某处蹭到残雪,而不是像她说的半夜时分就到了这里。 她心中讥诮的一笑,立时了然,想必是这对母子已经察觉到了轩辕帝的态度,想着要通过轩辕兆郢的这病打来亲情牌,拉回一些印象分了。 她的目光在四处一掠,看到书桌上散落铺开的纸张,不用看也知道是一些关于救灾的东西,她心中快速做着盘算,要不要让皇帝看到那些东西呢? 纯嫔仔细的想了想,慧锦皇后母子既然决定让轩辕帝看见那些东西,想必就是做足了表面文章,只是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轩辕帝已经出过宫看见了轩辕闵浩,那么他们这份表面文章,一定就是尽力往好了抹化,既然如此,岂不是会…… 她暗自发笑,决定不理,让这对母子聪明反被聪明误。 轩辕帝看着昏迷的轩辕兆郢,一见他的脸色如此差,心中也有些发急,转头看着太医道:“太子的身子如何?可曾开了方子?” “回皇上,”太医急忙跪下,“已经开了,太子的身子还是旧疾,此次犯得如此凶猛,只是要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快说!”轩辕帝怒道。 “主要是因为太子殿下近日来过度劳累,再加上天气寒冷,心中有急火,一时间内外冲击,这才……”太医没有说完,慧锦皇后又抽泣了起来。 “郢儿啊……你总说要替你父皇分忧,可是也得爱着自己的身子啊!母后早就跟你说过,事情一件一件做,不能太拼命,可是你……现在可好,累倒了自己,你知道母后有多担忧吗?” 她语气低沉,嘤嘤哭诉,明里暗里把太子夸到了极致,轩辕帝的脸色缓和了些,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别担心了,有朕在呢,太医也在这里,让他好生调养些日子,会好起来的。至于赈灾的事……” “皇上,”慧锦皇后急忙说道:“郢儿真的做得很用心,就算这些日子身子不适,也把事情带回宫里来做,据宫女说,就是在书桌前昏倒的。” 纯嫔在一旁沉默不语,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讥诮的光,见她果然把轩辕帝引向书桌那边,暗自冷笑。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大巫师醒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大巫师醒来 轩辕帝走到书桌前,看着那些纸张,上面写的果然是关于赈灾的事,他心中暗起波澜,看起来太子真的是在关注这件事情?而不是放手不管?轩辕闵浩在说谎吗? 可是,想着当时见到轩辕闵浩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暗中看着他,那些百姓对他也是颇为熟悉,他做起事情来也是轻车熟路,不像是假的,那么,现在这些又如何解释? 他低头看着那些纸张,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来仔细的看,这张上面是关于一些百姓的住处安排,再往下是银粮的安排,想着轩辕闵浩提到户部的事情是由侍郎冯卫青在做,尚书蔡立并没有过问太多。 因此,他在看向钱粮这一项的时候,犹为仔细。 这一仔细之下,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下面的人一听说太子要资料,都尽量把表面做得完美,无论是数据还是银钱都做得没有缺点,可是,正是因为没有缺点,才成了最大的缺点。 轩辕帝没有忘记那些百姓脚上穿着的旧军靴,如果钱银真的拨了这么多,真的如此到位,又怎么会需要旧军靴来应急?到底是轩辕闵浩吞了钱财,还是太子这里做得是假文章? 要想弄清楚很简单,把户部的帐薄拿来一看便知。 他不动声色的把这些东西放好,在慧锦皇后的注视中说道:“既然太医说郢儿没有太大的问题,你也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别太累了,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稍后再来看他。” 他说罢,转身向外走去,纯嫔向着皇后行了礼,道了一声告退,也跟着走了出来。 出了东宫正要上马车之时,纯嫔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这雪终于算是停了,昨天晚上的时候臣妾还想着这两天雪见小了,该停了,没有想到今天就停了呢。” 轩辕帝听了她的话,目光无意一掠,看到停在那边皇后的轿子,对一旁守夜的太监说道:“雪是什么时候停的?” “回皇上的话,是一个时辰前停的。”太监回答道。 轩辕帝的脚步一滞,脸色微微一沉。 纯嫔看着他的神色,又看了看顶子干净一丝落雪也没有的皇后的轿子,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半夜时分……雪还在下着,如果真是那个时候到的,轿顶岂会是干净的? 轩辕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方才的问题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他回到上书房,纯嫔没有跟去,请旨回了宫,却并没有走远,她在附近随意乱逛,果然,片刻之后,就看到户部侍郎冯卫青匆匆去了上书房。 看到他的出现,纯嫔这才弹了弹一枝腊梅枝上的残雪,转身回了自己的宫中。 当天夜里,纯嫔就飞鸽传书,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远在南疆的轩辕耀辰,她相信,轩辕耀辰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轩辕耀辰为了不落下京城中的来信,特意留了几个人在树林外,以免鸽子冒入被毒杀,收到信息之后再由他们转入。 等到他收到信息,已经是几日之后。 这天清晨,海明珠趴在摩尔那的床边睡着,觉得自己的头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她迷迷糊糊的摸了摸,发现是一只手。 这一惊,立即睁开了眼睛。 “父亲!”海明珠瞪大了眼睛跳起来,眼睛里立即涌出豆大的泪珠来。 摩尔那干枯的手伸着,她急忙握住,眼泪依旧止不住的落下来,“丫头,哭什么?” “父亲……”海明珠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这样低声唤着。 南疆人一般都叫父亲“阿爸”,海明珠受赫明风的影响,一直叫“父亲”,摩尔那也没有反对,他对这个小女儿甚是宠爱,很欣喜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 “你怎么瘦了?”摩尔那的嗓子干哑,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都不是自己的。 “父亲,”海明珠抹了抹泪,刚抹下去又涌出来,“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我能吃能睡,一切都好。” 摩尔那心中明白,她怎么可能好?他刚想再问问情况,听到脚步声响,赫明风等人都走了进来。 他一见赫明风,微微一笑,“大公子,您来了。” 赫明风点了点头,“您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好多了,”摩尔那点了点头,白墨上前握住他的手腕,仔细的为他把脉,摩尔那并不知道他是谁,想要挣脱却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只好问道:“你是何人?” “父亲,”海明珠在一旁说道:“他是风哥哥的朋友,特意来为您治病的,还有他们几位,也都是我们父女的恩人呢,父亲,您昏迷了太久,女儿慢慢讲给您听。” 白墨把完脉,转头对洛九卿说道:“恢复得还不错,就是虚弱,不过比起之前来已经不算什么事了,好好调理,用不了几天就会好。” “好,下去开方子吧。”洛九卿说道。 摩尔那的表情在海明珠的讲述中精彩纷呈,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更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是被人下了毒,也没有想到的是,赫明风现在的处境竟然是这样,一切都像是在沧海桑田一般,变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模样。 “父亲,”海明珠怒道,“黑萨这个小人,毒害您的事,一定与他逃脱不了干系。” “这是当然,”摩尔那说道:“我在昏迷之前见过他,当初我就觉得,此人颇有城府,不宜重用,招来此等祸端,怕是因为我无意中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海明珠问道。 摩尔那知道眼前的人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再有什么顾忌,直接说道:“他是中原人,根本不是南疆人,南疆的巫师向来只有南疆人才能担任,他一定是担心我会把这件事情泄露出来,才对我下手的。”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洛九卿忽然觉得自己脑海中的某个结突然解开了,那些飘舞的蓝色粉末,那房顶上贮立的引雷器,这些东西都随着摩尔那的话,随着黑萨的身份而解释得通了。 原来如此! 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也要做为一个切入点,我看南疆人对大巫师,对萨满有一种极度的信仰,这是传承了多少年的东西,恐怕不那么容易改变,何况,现在黑萨深得人心,如果……他的身份有问题,就成了打击他的一个利器。” “不错,”洛九卿点头赞同道:“说得对,本为我们还担心布局只针对察哈图,无法忽略黑萨的影响力,最可行的法子就是把他暗杀,现在看来,有一个让他生不如死的法子。” 摩尔那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心中暗暗惊诧,这两个人,也太……可怕了吧,布局、暗杀说出来如此轻松,就像是在说天气不错一样。 “交给我吧,”赫明风接过话来说道,语气平静,却杀机盎然,“他还欠我一条命。” 摩尔那微微抽气,他早知道赫明风表面看上去性子好,那是因为没有触及到底线,现在看起来自己看得果然没错,一旦惹怒了他,当真是杀伐果决,毫不留情。 洛九卿对摩尔那说道:“你就好好休息吧,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身子养好,尽快的拿回你大巫师的职位,从黑萨从神坛上赶下去,另外,关于黑萨的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些什么,还是要详细的跟我说一下。” 摩尔那点了点头,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慢慢说了出来。 天色将暗之时,白墨兴冲冲的来见洛九卿,他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洛临书和墨白已经分批进了城,都在她指示的地方住下,今天晚上就可以出去会合。 众人自然是十分高兴,赫明风的那些手下也陆续到了,因为他们对这里十分熟悉,安排到哪里赫明风还没有做安排,当初他们商量的结果是让这些人安插到最关键的地方,起到可左可右,如同关节一般的作用。 此时开始布置,洛九卿的人员已经到位,赫明风把自己的人员名单和各自擅长什么都列在一张表上,交给了洛九卿。 洛九卿千里迢迢,出生入死来助他,他对她也是绝对的信任。 洛九卿也没有矫情推辞,看着那些人名,她很快做了出了安排,手指在其中一个人名上一落,对赫明风说道:“此人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赫明风回答道。 “那好,今天晚上让他来见我,他的弩箭射得极佳,我想当面安排他一些事情。”洛九卿说道。 “好。”赫明风点头同意,他的目光在那个名字上一停。 赵广阔。 本来想着去见一见洛临书,又想到他们刚入城,或许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也说不定,还是先稳当两天再说,洛九卿让其它的人退下,和轩辕耀辰以及赫明风在一起,等着那个赵广阔的到来。 赵广阔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挑,结实健壮,他的身上背着弓箭,腰间还挂着一支小弩,看上去黑沉沉的十分精致,洛九卿的目光在他的小驽上打了一个转儿,没有表露其它。 他大步来到屋中,施了礼道:“属下见过公子。” “嗯,”赫明风点了点头,“一路辛苦,其余人都到了吗?” “回大公子的话,已经平安到了。”赵广阔回答道,“不知大公子招属下来,有什么吩咐吗?” “这位是洛公子,”赫明风一指洛九卿,“这次的安排,都听洛公子的。” 赵广阔拱手行了个礼,“见过洛公子。” 洛九卿点头,“听说你的弩箭功夫出色?” “不敢,”赵广阔淡淡一笑,“在下不过是平时喜欢摆弄这些东西,摸得多了,自然就更熟悉一些,熟能生巧而己。” “说得也是,”洛九卿语气轻轻。 第三百七十八章 杀伐果决 第三百七十八章杀伐果决 洛九卿似笑非笑,看着赵广阔,“你的弩箭,箭头是用上等的寒铁打造而成吗?” 赵广阔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承认道:“是的。公子目光锐利,在下佩服。”这事儿也由不得他不承认,只要取过一支一验,立即就知道结果。 只是……寒铁这东西毕竟难得,而且价格高昂,唯一的好处就是,杀伤力很大,比一般的箭头大一倍不止,可是,他需要为自己为什么用这么昂贵的东西而做出解释。 “在下……也没有什么其它的爱好,也不爱喝酒下馆子,一直也没有成家,公子待我们一向很好,给的例银在下就一直存着,唯一的爱好就是弓弩之器,所以,就把钱用在了这上面。” 他不自觉的解释着,却没有想到,这多余的解释,反而让赫明风微微皱眉。 洛九卿淡淡点头,“你不必紧张,寒铁这东西虽然不便宜,但是对你们来说,应该还不算什么,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赵广阔刹住话头,抬头看着洛九卿,等着她继续问下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眼睛,总是觉得心中不安,那双眼睛太亮太税利,仿佛可以看穿一切心事,看透人的肌骨心脉。 “我只是想知道,你这出色的弓箭,有朝一日,对着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时,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射出?和射敌人的时候一样吗?” 洛九卿的语气轻轻,字字如同尖利的针,刺入在场人的耳膜。 赵广阔的脑袋一炸,他下意识的伸手抄起腰间的小弩,一边后退一边对着洛九卿射了出去。 洛九卿不动,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那小弩呼啸着而来! 比小弩更凌厉的是洛九卿突然提高的声音,“你对着阿晋射出弩箭的时候,也是用这种姿势吗?” 赵广阔手指一抖,再射出来的箭失了准头,可是,他发现,无论是准的还是不准的,早已经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所拦下,根本没有伤到洛九卿一分一毫。 他立即明白,今天晚上就是一个局,引自己投入罗网的一个局。 和他一样震惊的还有赫明风和张鹏安。 赫明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赵广阔竟然是叛徒!不仅如此,他还差一点杀了阿晋,让自己误会了阿晋! 他看着面色怆惶的赵广阔,觉得自己从未恨这样一张脸,他慢步而下,眼睛紧紧盯住赵广阔,没有一刻放松。 “回答我,这是不是真的?” 赫明风的声音低沉,目光冷厉,和平时的温文尔雅完全不同,赵广阔的脸色苍白,他不由自主的后退,声音微微颤抖道:“公子,属下……也是迫不得己的,属下那天不过是和黑萨聊了几句,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而己,阿晋听到了他就……他不依不饶,属下跟他好话说尽,可是他就是不听,属下实在没有办法,就……” “除此之外,”赵广阔急急表态,“属下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公子的事!” “做这一件,可抵万件,”赫明风冷声回答道。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站在台阶上看着,并没有出手的打算,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人家的家事,帮他找出叛徒就可以,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由赫明风自己去做。 两个人都是上位者,对于叛徒,都是深恶痛绝,他们相信赫明风不会轻易放过此人,只是不知道他平时的性子温和,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洛九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一次赫明风徒手杀人的那一幕,心头微微一震,赫明风……经过这么多的魔难和压迫,其实他的骨子里也并不是一个温润和气的人,不过是环境所迫,又因为记挂着母亲,所以才一贯隐忍的吧? 这次因为阿晋,他会不会…… 洛九卿没有再往下想,冷眼旁观。 赵广阔吞了一口唾沫,看着越走越近的赫明风,眼底渐渐泛起绝望之色,他慢慢向后退,喃喃说道:“公子,属下也是被逼的……属下不得己,请公子饶恕属下这一次,待日后属下一定尽全力报答……” 他一边说着,一边猛然抬手,手中的弩箭对准了赫明风! 赫明风却面无惧色,比赵广阔的动作更快的是他手中的一把匕首,不知何时被他握在了手中。 “嚓!”一道血光。 随后,还没有来得及射出的弩箭掉落在地,那只制作精良的弩弓也掉在地上。 血气弥漫,赵广阔瞪大着眼睛,喉咙处一道口子翻起,鲜血大团大团的涌出来,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眼睛看着赫明风,翻涌着不明的复杂情绪,最终慢慢的倒了下去。 赫明风没有再说一句,也没有任何的表情,目光幽冷而平静,似没有起伏的深潭之水,让人看不到底,只觉得彻骨的冷。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几分庆幸,赫明风已经一步一步开始改变了。 虽然残酷,虽然残忍,但是,改变之后的赫明风才是她们想要的,原来的赫明风并不适合做一个上位者。 赫明风看着赵广阔的尸首,冷声说道:“拖下去,他那只弩,给他赔葬!任何人不许多碰!” “是。” 赫明风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里还是浓烈的血腥气,他知道,在接下的一段时间里,自己怕是一直都要闻到这种味道了。 他转身走到洛九卿的面前,“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阿晋?” 洛九卿思索了一下说道:“今天晚上我再去看看他的身体状况,然后,把你的情况告诉他,至于见与不见,我就不再多给意见了。” 听她这样说,赫明风知道,这是阿晋的身体在好转,可以见面了,至于见不见,还要看阿晋的意思。 赫明风沉默着点了点头,心中酸涩难言。 一切布置妥当,洛九卿让众人回去休息,她自己坐下院中沉思。 海明珠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坐在石凳上,伸直了双腿,望着星空,一双眼睛忽闪忽闪,也似星辰一般闪亮。 “你在想什么?”她问洛九卿。 洛九卿想的很复杂,一会儿是脑子里的计划,一会儿是京城中的局势,一会儿又是这边的安排,再接下来还有阿晋的伤势,乱七八糟,裹成一团。 她一时间无法回答。 海明珠却没有在意,以为她是不愿意说,便自顾说道:“我在想啊……初次见到风哥哥的时候,我那时候才十二岁,随着父亲来到皇城,大王允许我可以四处逛逛玩一玩,我便撒了欢跑,无意中闯到王妃的宫中,便看到了他。” 洛九卿含笑听着,微微歪了头,“然后呢?” “我看到王妃在月下弹琴,风哥哥在吹箫,那调调可真是好听,可惜,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曲子叫什么名,只是记住了那个场景,像画一样美,风哥哥是我见过的最出众的少年。” 海明珠语气中充满赞叹,听着她的叙说,洛九卿也能够想得出当时的情景,美得像画一样。 “后来我也住进了皇城,可以天天见到他,可是他好像总是不太开心的样子,虽然一直是笑着,可是……就是感觉他不开心,”海明珠说着,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双手托着腮,转头看着洛九卿。 看着她清亮的目光,洛九卿忽然有些无言以对,方才的笑意也收了收。 “公主姐姐,风哥哥……永远不会再开心了,对不对?以前是为因为王妃,现在……即使是他以后做了大王,拥了南疆,他也不会再开心了,对不对?” 诛心之问,字字清晰。 洛九卿从未想到,海明珠会看得如此透彻,会这样直接问出口。 她一时间无法回答。 海明珠也没有再追问,她坐直了身子,伸了一个懒腰,“好了,我回去睡啦,时候不早,你也早点休息吧。”说罢,她踢踢哒哒的走了。 洛九卿坐在原处,良久,一声叹息。 摩尔那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大碍,体内的毒素基本清理干净,只是他昏迷了太久,真正的恢复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除了白墨每天换着方子补,还教了他一套心法口诀,让他没事的时候多运运体内的气力,对他的康复极有好处。 一切都必须紧张而有序的进行,时日不多,察哈图接到如夫人的信之后,不日就会回来,他们必须在这之前把一切都准备好。 洛九卿白天抽时间去见了一次洛临书,洛临书把一切都安排的十分妥当,除此之外,还安插了眼线在各个城门,只要察哈图一入京,消息就会第一时间传进来。 洛九卿对洛临书的办事能力很放心,她点了点头,目光四处一掠,低声问道:“他呢?” 洛临书知道她问的是谁,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被我扣住,一直都想走,用各种理由把他打发了,这小子还惦记着郡主呢。” “那是自然,”洛九卿讥诮的一笑,“他一心想要出头,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一个巨大的馅饼。” “打算怎么做?还留着他?”洛临书开着玩笑,“我都觉得那些粮食浪费了。” “那就饿着他嘛。”洛九卿漫不经心的说道,“就说郡主喜欢瘦一些男人,他长得太胖了,他会刻意不吃的。” “……”洛临书吞了一口唾沫,好吧,这个妹妹算是扮猪吃虎的高手了。 洛九卿正准备要走,一转头看到一个人正在路过,仔细一看,正是魏朗。 她心头一动,叫道:“魏朗。” 魏朗听到声音急忙回头,一见是她,喜出望外的过来,“您怎么来了?终于要行动了吗?” “暂时没有,”洛九卿摇了摇头,“不过,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不知道你敢不敢接?” 魏朗年轻气盛,又是将门出身,有一腔热血,更何况他一直都想着向白墨和墨白学几手,此时一听有任务,眼睛都闪闪放光,“您说,有什么尽管吩咐。” 洛九卿一笑,计上心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心中生疑惑 第三百七十九章心中生疑惑 洛九卿把计划告诉魏朗,魏朗听得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又惊又奇。 他自幼随着父亲学艺,在军营的时间比在家里得还多,从父亲那里学得是兵法和技能,但是洛九卿却带他认识一个全新的未知的世界。 原来世界上不只是全靠兵法取胜,原来兵书中提到的“兵不厌诈”还能这样用。 他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但是仍旧快速的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的犹豫。 洛九卿笑了笑,“那接下来这段日子你好好准备,这个计划我会告诉大哥,让他全力相助于你。” “是。” 洛九卿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了洛临书,洛临书迟疑了一下,“会不会太冒险了?魏朗还太年轻,而且,他是魏叔的独子……”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不会的,到时候只是让他远远的露一下就行,不用上前。” “好吧。”洛临书心里明白,说起这箭法魏朗是这些骁骑兵中最好的,也是最可信任的,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最好的人选。 洛九卿又低声嘱咐道:“关于那个家伙,这段时间也看紧些,到时候在这个计划中也能起到大作用。”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洛临书点头答应,看了看四周说道:“这些天没事的话你还是少出来吧,安全为上。我们见过一面也算心中有了底,再通消息的时候,就让白墨或者墨白,晚上行动更隐秘更方便一些。” “好。” 洛九卿在回去之前,绕道去看了看阿晋,老鸨已经交待下来,对于洛九卿一律放行,当然,她走的是后门,被安排上了心腹把守,见她一来就直接引到紫裳的院中。 阿晋这两日气色好了许多,经脉修复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何况他的也已经拖了许久,不过,洛九卿的药神奇,比起之前他喝的那些中药汤子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气色好转几乎是用眼睛可以看出来的。 洛九卿对他的恢复速度很满意,把过脉之后点了点头,“没事的时候多休息,我教你的内功心法,没事的时候也多练一练,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说明哪里还不太好,不要强用力,自然一些就好,慢慢会全身舒畅的。” “多谢,”阿晋由衷的说道,心情愉悦的时候眼角微微扬起,闪闪发亮。 洛九卿看着他的笑意,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没有抓住,她回转心神,沉吟道:“他一直很惦记你,你现在身子好些了,要不要见上一面?还有,那个赵广阔,已经被他亲手杀了。” 阿晋一震,嘴里的话脱口而出,“他?为什么?难道说……” 洛九卿怔了下,想起赵广阔的说法,说他是因为和黑萨说话被阿晋撞见,阿晋想要去告发,这才无奈之下动了手,怎么看阿晋的样子,像是不知道赵广阔是射杀他的人?是了,当时赵广阔说的时候没有细想,现在想来,如果阿晋早知道赵广阔是内奸,他又侥幸活了下来,这样一来第一件事就是写信告诉赫明风啊,不会允许赵广阔在赫明风的身边这么久。 那么……赵广阔为什么撒谎?又为什么要杀阿晋?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赵广阔是被谁指使?这些问题都像是一个个的问号,打在洛九卿的心底,她有些糊涂,可是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何况还是在这种时间紧迫,需要快速布置万无一失的计划的时候。 阿晋等了半天得不到她的回答,以为是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急忙问道:“公子,大公子没事吧?赵广阔那个家伙隐藏的够深的,他有没有做其它的对不起大公子的事?” 洛九卿回过了神,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他到底目的何在?” 洛九卿最后一句像是喃喃自语,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说道:“他说明天晚上来看你,我把方子留下,你好好休息。” 阿晋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洛九卿回到院中,轩辕耀辰见她总算是回来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洛九卿有事情要他帮忙,他早跟着去了,看到洛九卿的脸色不太好,他急忙放下手中的事,过来问道:“怎么了?” 洛九卿摇了摇头,随后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如果不是因为想到阿晋身上的伤是弩伤,如果不是因为看出那弩箭是近距离射出,我也不会在赫明风给名单的时候房间留意,也不会让白墨偷了他一支箭来印证,可是,他临死前的说法和阿晋所说的并不太一样,这其中有什么东西连接不上,我担心……会对计划有所影响。” 轩辕耀辰看着她紧皱的眉头,抬手为她一点一点抚平说道:“好了,别再担心了,事情已然做出去,计划也周密,不会因为一个赵广阔而引发什么乱子的,别自己吓自己。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不许再想东想西,也不准再劳累。” 洛九卿的眉头终于舒展,听着轩辕耀辰的话,她忍不住笑了笑,“好吧,我先回房间去,你先忙。” “不许再胡思乱想。”轩辕耀辰嘱咐道。 “是,是。”洛九卿一边回答着一边走了。 看着她走了,轩辕耀辰的脸色微微沉下来,他岂能不知道洛九卿的担忧,也明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赵广阔的事情的确是一个盲点,现在想来,的确是疏忽了,以为人之将死,不会再撒谎,可是赵广阔并不知道阿晋还活着,觉得死无对证不说实话也是有可能,何况他个时候也不见得会想到,赫明风会杀他。 他想了想,对自己的两个暗卫说道:“传令下去,这几日里命所有人严密注意皇城中所有人的动向,每天都要报给本王,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属下明白。” 轩辕耀辰把事情安排下去,这才略微松了口气,继续安排手边的事,大部队没有跟来,他们都在外围,到时候必须里面相应才能对南疆够成威胁,里面再怎么闹,只要外面的大部队巍然不动,南疆人就必定会心有顾忌。 他写下布防图和安排计划,这些东西直接影响着大局,必须交到外面去。 南疆的事情紧锣密鼓的进行,从京城到南疆的路上,一队人马也是马不停蹄。 京中的大雪已经停了,察哈图本来还想再留一留,可是突然收到如夫人的来信,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拿到书信犹豫了半天,从这次天降大雪需要赈灾的事情上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当真是不成器,送上门来的机会都把握不住,最后搞得一团乱,不但把自己搞得幽禁东宫不许出门,听说连户部尚书也跟着倒了霉,生生是把机会做成了霉运。 这方面的能耐倒是让人惊叹。 还有那个黑斗篷神秘人,总是躲躲闪闪,再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反正此行最大的事已经做成,让赫明风死在了这里,其它的一切做得成自然最好,不行的话快速回程,接手南疆才是最重要的。 他打定了主意,和黑萨一商量,立即启了程,和谁都没有知会一声。 他快马加鞭,还不忘问黑萨,“关于母亲的事,你怎么看?会是……萨满降罪吗?” 黑萨淡淡一笑,“有时候有些人比神鬼更可怕。” “你的意思是……有人对母亲下手?”察哈图的脸色更沉,一双眼睛里尽是杀机。 “从夫人描写的症状来看,像是某种毒,至于具体的还要先看到再说。”黑萨也不敢妄断,事关如夫人,毕竟不同于寻常人。 “尽快。”察哈图没有再多说什么,赶路的速度更加紧了些。 察哈图的悄然离京,让京中的那些人都感觉到非常错愕,特别是宁王府的人,轩辕佑泽本来想着能够借一借南疆的东风,帮着太子办成此事,以此成为新朝的顶尖势力,却没有想到察哈图竟然一声不吭的跑了! 他急匆匆的回府,到宁王的书房说明情况,宁王也是一愣,呆了半晌说道:“那客栈中……可有什么痕迹吗?你仔细搜查过了吗?” 轩辕佑泽一愣,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这帮南疆人心思阴毒得很,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花样,别他们走了,给我们留下一副烂摊子,快些去仔细查一查,别留下什么与我们不利的证据来,到时候让别人握在手中,会太被动!”宁王急切的说道。 轩辕佑泽回过味来,转身立即往外走,宁王在他身后叫住他说道:“你那位夫人呢?还没有回来吗?” 轩辕佑泽身子一僵,应了一声,宁王叹了口气,“还是找个机会把她接回来吧。” “父亲,”轩辕佑泽岔开了话题,“要不要知会东宫一声?” 宁王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总是要说的,不过说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措辞,别让太子以为这件事情和我们有关,让他知道,我们也很被动,事发突然谁也不知道察哈图在搞什么鬼。” “是,儿子知道了。”轩辕佑泽嘴里应着,心里对宁王的态度有些不以为然。 父亲到底是老了,一出了问题,首先想到的是自保,这种情况下,东宫那边又是在风口浪尖上,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正愁没处撒气,无论如何此时送上门去都不太合时宜。 所以,他决定暂时不听宁王的话,让几个人进宫去求见一下就好,让太子知道自己去过,却没有进得去,事后再问起那时候再告诉他关于察哈图的事情也不迟。 他打定了主意,再次向着客栈走去。 皇宫里气压很低,低到人人不敢大声喘气,特别是在上书房当差的奴才们,谁都知道这几天皇上的气不顺,走路都夹着小心,不敢弄出动静,连呼吸都要放慢放低,一口气在肚子里转个百转千回才出来。 皇后那里每天派人来请,皇上却一次也没有去,皇后送来的东西也进不了上书房,倒是纯嫔的东西汤汤水水点心小吃都能进得去,盘子空空的出来,那些奴才眼明心亮,慢慢便有了计较。 第三百八十章 出手盗令牌 第三百八十章出手盗令牌 慧锦皇后这几日愁得白发都长了几根,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皇帝不肯见她,连东宫的门也进不去,说是让太子好好的养病。 慧锦皇后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那天不是已经拉回了一些吗,怎么……后来她派人一摸情况才知道,户部尚书也被责罚,原来的侍郎冯卫青现在成了代尚书,灾情若是平安过去,一路顺风顺水,这个“代”字也就可以去掉了。 她一听说这事儿,才知道是出了大问题,买通了上书房的两个太监,这才知道,原来太子书桌上的那些文件有问题,上面的银子花项各方面做得完美无缺,却和户部拨出来的钱完全对不上号。 她心头一紧,知道这一次是把事情闹大了。 再后悔再埋怨什么也已经是枉然,她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仔细思索之下,决定兵行险招,她暂时没有想着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太子,一来他在东宫也帮不忙,二来……还是怕事情有变,节外生枝,还不如等到有了眉目和转机再告诉他。 她派人去了客栈,回来的人却说根本没有什么外地人,现在大家都知道京城中闹雪灾,哪里还有人来住店,原来的那些住客也都纷纷离去了。 走了?慧锦皇后身子一晃,坐在床上呆住。 察哈图前脚刚走,后脚一封飞鸽传书就送去了南疆。 轩辕耀辰接到传书的时候是个黄昏,落日余光落在他的身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金色,洛九卿看着他一旁的鸽子,挑眉道:“有好消息?” “其实也不算什么好消息,就是事情快有个结尾了,察哈图悄悄返回了,按时间算,再有个三五天就该到了。”轩辕耀辰把信条递给洛九卿。 “悄悄返回?”洛九卿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个意思,合作没有成功?” “应该是的,”轩辕耀辰拿过信纸,扔在茶水里泡了泡,再拎出来的时候上面原来的字已经淡去,又有新的字慢慢浮现上来,洛九卿觉得此人的心思真是巧妙,看着这一手字,猜到应该是纯嫔来的。 这次写的很详细,再加上之前雪灾太子办事不利惹恼了皇帝的消息,轩辕耀辰和洛九卿就猜测到他们的合作多半是要黄了,这件事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虽然拉黄了他们合作的事,但是慧锦皇后那个性子可不是个随意屈服的,更不会坐以待毙,她一定会找出其它的路子,想其它的办法,可是,眼下这些都是未知的,不像知道他们与察哈图合作的时候,只需要盯住动向就可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知道对方都想到了这一点,洛九卿微叹了一口气,“好吧,事情结束尽快回去,以免再节外生枝,这个女人一刻也不能消停。”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心头又有些淡淡的愧疚。 洛九卿却没有给他愧疚的时间,她快速的说道:“赫明风呢?这两天神出鬼没的,难道是在为亲手杀了赵广阔的事情而烦心?按说不会啊。” “当然不会,”轩辕耀辰说道,“上位者杀个把人还要烦心几天,那自己干脆直接死了算了。他应该是忙着给那个阿晋治疗的事,听说是缺两味药材。” “噢?”洛九卿一愣,随后想起自己前两天开的方子中似乎是有两味挺难找的,不过当时有别的事情岔过去了,她也没有细想,后来不见有人来问就以为是找到了,怎么听这意思是还没有吗? 似是看出她的疑问,轩辕耀辰叹了一口气,抬手为她掠了掠耳光的发,“他可能是不想过多的麻烦你,说实话,南疆打下来是他的,南疆稳定了,得益的人是我,你……这样忙来忙去,眼见着一天天瘦下去,脸色也不太好,我们都很内疚,愧疚得要死,哪怕是一点小小的事情都不愿意再麻烦你了。” 洛九卿心头一暖,眉梢却是一拧,“这叫什么话?大家都是目标一致,何必分开来说?” 她正说着,一转头看到赫明风带着骨勒走了进来,身后还有白墨。 她迎上前去,直接问道:“解决了吗?” 赫明风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两种药怕是得去收藏库才有,暂时拿不出,我晚上去一趟,应该可以拿得到。” “这样,”洛九卿一听就知道是十分危险的事,察哈图已经快到,这种时候不能再外生枝,她沉吟了一下说道:“白墨,方子你看了吗?你怎么说?我们的包裹里……” “主子,”白墨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两味药我们有是有,还是当初白先生给的,可是您说过,白先生给的东西太过珍贵,这次来只带了成品药几颗,药材一律没有。” 洛九卿点了点头,有些遗憾,看了一眼骨勒道:“老先生,你有没有进收藏库的人权利?” “这个……没有,”骨勒摇了摇头,“只有院首才有。” “靠什么?令牌吗?”洛九卿追问道。 “正是,有一块大王给的令牌。”骨勒点了点头,“见令牌才能放行,否则的话……很难。” 硬闯,在场的人都想得到,只是这个时候,谁也不想节外生枝,为了药材去影响整个大局,这也是不可能的事。 “主子,”白墨在一旁说道,“是不是可以换一下,把那两味药换掉,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问题会解决,”洛九卿眉头深锁,“可是,药效也会降低很多,不是不行,只是不是最佳,他的身体耗损严重,仗着年轻,又有独特的呼吸之法,这才侥幸逃过一劫,本来已经拖得够久,若是再拖下去,只怕这些伤会永不可逆。” 她转头看着赫明风,知道最在意结果的人还是他,“一是会缩短他的寿命,一是会让他的后半生在伤痛中度过,而且……永没有练武的可能。” 赫明风的眼色一暗,无论是哪种结局,他都承受不起。 “这样吧,”赫明风把牙关一咬,有了决断,张鹏安抢在他的前面,说道:“我去,我去偷那个院首的令牌。” 洛九卿的心中暗想,果然,事情最后还是要落到这上面来,她知道这两种结果是赫明风都不愿意面对的。 她摇了摇头,“偷令牌,当然简单,只是偷了之后怎么去,去了说什么,如何解释不是院首亲自去的,这才是一系列的问题,去的人还要懂药材。” 她看了一眼正要张嘴的白墨,“你不行,不用想也知道你的身量太高太瘦,与那位院首肯定不一样。” 白墨又闭了嘴不说话了。 “我去。”洛九卿最终说道:“我最合适,我会易容,虽然短时间内不能易成一模一样,便是天色黑暗,收藏库的人也不见得就对院首特别熟悉,有点差距也不算什么,我也懂药材。” “这怎么行?”轩辕耀辰皱眉,显然他不怎么乐意。 “我陪你吧。”赫明风说道。 “不行。”轩辕耀辰立即拒绝,“你的身份敏感,还是少露面为好,几日之后要有大用,不能出现差错,还是我去,”他看了看洛九卿,强调道:“这样我才能放心。” “好吧,”洛九卿也不再矫情,“还扮成小厮?” “……”轩辕耀辰想起那次扮小厮自己惨不忍睹的模样,还有那颗大黑痣,心尖就跟着颤了颤。 天色将暗的时候,骨勒打了一壶好酒往住走,“无意”中遇到了今天晚上值班的院首,院首也是一个地道的南疆人,比骨勒年纪要小一些,因为他的父亲之前也是医师,所以这算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 此人好酒,离着老远就可以闻到酒香,光靠闻也能够闻出酒的质量、年份。 骨勒在他的面前一晃,他的鼻子就反射性的抽了抽。 “哎,”院首急忙拦住要拐弯的骨勒,“骨勒,别着急走啊,藏了什么好东西?” “一点小酒,今天馋了,让阿蛮去帮我打了点儿。”骨勒的话早想好了,反正阿蛮也不会说话,也不怕他问。 “一点小酒?”院首抽着鼻子过来,“不对吧?你这不是一点小酒,这可是……上好的……” 他看着瞪着眼睛的骨勒,清了清嗓子没有往下说,捻着胡子说道:“这个是中原的酒,不是咱们南疆的,哎,中原的酒味道就是香,工艺原料也和咱们这边的不一样,当真是让人喝一次想一辈子。” 骨勒叹了口气,“我还以为院首大人知道这酒的名字呢,阿蛮不会说,人家对他说了他也记不住,原来院首大人也不知道啊。” “呃,”院首的脸一红,“酒的花样百种,历史渊源流长,哪里一个名字就能够概括的?哎,对了,我今天晚上带了几道好菜,不如咱们一起啊?” 骨勒要的就是这句话,看了看四周无人,“行啊,没有问题。” 院首眼睛发亮,“走吧,没事,有人看到也没事,今天晚上就该我值班呢,你就算是陪我。” 骨勒点了点头,随着他的步子跟了上去,院首只被那酒香吸引,却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暗中,有两条影子也慢慢跟了上来。 洛九卿心中暗笑,老鸨的酿酒技术一流,酒鬼被吸引住只能被牵着鼻子走,这个院首倒是个识货的。 院首与骨勒坐在院中的树下,把两个小药徒打发下去,两人把酒满上,把菜摆好,映着头上微亮的月光,院首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叫一个美。 淡琥珀色的酒液,香气扑鼻,酒液微荡,说不尽的诱惑,他举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立即眼睛一亮,大声赞叹道:“果然是好酒!好酒啊!”说罢,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在暗中静静的等待,要借人家的东西,怎么也得好好的让人喝上一杯才成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 收藏库一游 第三百八十一章收藏库一游 院首三杯酒下肚,洛九卿觉得是时候了,在暗处伸手一弹,一枚小小的石子擦着院首的小腿悄过去,院首“嘶”了一声,弯腰去看,骨勒急忙把洛九卿给他的东西就着院首的酒杯轻轻一弹。 “怎么了?”骨勒觉得干完这件事,声音都有些发抖。 “没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碰了我一下,”院首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发现,一时没有他想,端起酒杯来又饮了一杯,“呀,这酒真是好,回头一定让阿蛮带着我去一趟,我得天天打点回来。” 他说罢,就觉得眼前的东西有些发花,自己的声音也有些模糊,他晃了晃头,醉了?这才几杯,不应该啊…… 这个念头没有转完,他就趴到了桌子上。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骨勒在一旁放风,两个人把院首抬进房间里去,两个药徒也早已经睡得更沉,雷打都不会动。 洛九卿快速的拿出小箱子,里面的易容东西很多,是洛临书进城的时候给她带来的,她就着光线,看着院首的容貌,又拿了一面镜子照着,对着自己的脸手指飞快的操作起来。 很快,轩辕耀辰看着洛九卿变成了另一副模样,深色的肌肤,微胖的脸,长而浓的眉毛,眼皮有些青,鼻子有些红,嘴唇有点厚,还有一把小小的山羊胡。 他忍不住想笑,却又真心觉得惊奇万分,洛九卿的这一手技术真是出神入化一般厉害,若不是亲眼瞧着,他真不敢相信。 按照骨勒的指引,洛九卿按照那个经常跟着院首的小徒弟模样,把轩辕耀辰也易容了一下,只是他的个子太高,和那个小徒还是有些差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轩辕耀辰会说比较基本的南疆语,又不放心她,换成别人更不合适。 轩辕耀辰照了照镜子,觉得这次比上次好看了许多,有了上次的黑痣妆垫底,他觉得哪个都不是那么难接受。 一切准备妥当,两个人把院首和小徒捆好塞到床下,虽然说按药效来看不应该会醒来,但为了保险,还是委屈他们一下。 从房间里出来,守在院中焦急等待的骨勒一见立即一呆,眼神中闪过几分惶恐,在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院首又清醒过来了。 “骨勒,辛苦你了,一会儿我们一同出去,你指给我收藏库的位置,我们自己去。”洛九卿顶着院首的脸说道。 “……”骨勒听到这声音,怎么看怎么与脸对不上,心里纠结的得要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 一行三人走出院子,路上见过几队巡逻,刚开始还有些躲藏,后来干脆就往一边一退,也不躲着,为首之人拿灯笼照了照,也就放了行,如此一来,三个人也算放下心来,知道这易容算是彻底的蒙过众人的眼睛了。 一路到了收藏库,骨勒一指,“二位,就是那里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你先回去,一路上小心些。” 骨勒犹豫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吧,等你们出来好接应一下。” 洛九卿也没有怎么多想就同意了,有他接应,的确会是方便一些。 两个人一路走到收藏库附近,这里就是一间特别大的库房,看不出有什么特色,轩辕耀辰轻蔑的一笑,这里的性质估计和内务府差不太多,不过和轩辕皇宫中的气派没有什么可比性,也难怪轩辕耀辰会看不上。 门前有一个小院,两个人一靠近,就有人问道:“什么人?站住!” 两个人站住,向个人提了灯笼过来,“干什么的?” “我们来拿药材的,”轩辕耀辰回答道,洛九卿把得来的令牌一递,那几个人一看,脸色都缓和了许多,像是才认出来似的,“啊,原来是院首大人啊,这么晚了还来取药材?” “嗯。”洛九卿应了一声,轩辕耀辰说道:“快点吧,事情紧急,等着用呢。” 其中一人拿出钥匙来开了门,又点了灯,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进去之后目光快速的一掠,这才发现这里面的东西归类倒是十分清晰,找起来并不难,轩辕耀辰眼尖,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药材架子,他示意洛九卿看过去。 两个行至架前,洛九卿欣喜的发现,除了方子上的药物之外,还有几种珍贵稀有的,平时比较难找,虽然眼下她用不上,可是难保以后不会,就算不会,她也不想让别人用上。 打定了主意,她把那几样药材一一拿下,看库的人诧异道:“院首大人,这些您都要?” 轩辕耀辰冷笑一声,“这几日大王的病症有些起色,这些药材正是对症,院首大人一一回去再试方子,其中辛苦岂是你们能知道的?” “是,是,”那人被这几句话吓得不敢再多说,只好连连点头,不敢再多嘴。 洛九卿把药材收好,转身往外就走,看库之人急忙叫道:“院首大人,请等一下,请等一下!” “那个……”他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册子,面露难色的说道:“这些药材极其珍贵,您需要和往常的规矩一样,给小的签字才行,否则……这帐面上交待不了啊。” 那人心中嘀咕,今天的院首大人似乎脾气很大,虽然说不过是个医师,但是他却是大王的近身医师,能够和大王说得上话,也不能轻易的得罪,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醒。 洛九卿心中叫苦,模样可以学得来,这字迹要怎么学? 轩辕耀辰不慌不忙的说道:“院首大人这两天一直忙着配药,又亲自熬药,不小心伤了手,这样吧,我来签,让院首大人给你加个私印,如何?” “好,好,”那人点头同意,只要东西的去处有个交待就好。 总算是有惊无险,两个人从收藏库出来,看身后无人,急忙脚步加紧,在暗处等着冒汗的骨勒急忙过来接应,一见东西到手,一颗心总算是稳了稳。 这口气刚喘顺,忽然前方有灯光一闪,一小队人边走边道:“前方可是院首大人吗?” 听到那声音,骨勒的脸色一变,洛九卿不知道是谁,看他的脸色知道不是什么善茬,顺势把大部分药材往他的怀里一塞,把他推入暗中,自己则低声说道:“正是。” 来人很快到了眼前,洛九卿发现是一位嬷嬷,看这装束打扮,不像是一般的,虽然南疆与轩辕不同,但是衣服上的等级也是分明的,她心中有数,不慌不忙道:“有礼。” 嬷嬷淡淡一笑,“院首大人叫老奴好找,若不是见巡逻三队的小队长说看到您往这边来了。” “嬷嬷找我有什么事吗?”洛九卿的声音有些粗哑,反正也学不成院首的声音,倒不如直接压得粗。 嬷嬷一愣,“院首大人……” “大人这几日忙碌,又没有休息好,整夜翻阅医书,身子熬不住,嗓子也哑了。”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 “真是辛苦,”嬷嬷点头说道,“我们如夫人请院首大人过去一趟,时间仓促,还请您见谅。” “现在?”洛九卿一愣,不是说有什么规矩,晚上不看病的吗? 嬷嬷的脸上也有几分为难,压低了声音说道:“正是,我们夫人也知道不太合适,不过,事有轻重急缓,我们也是没有法子,夫人得了急病,别的医师信不过,只信得过您,还请千万去一趟。” 她说着,摸出一个小袋子来,里面沉甸甸的,塞到洛九卿的手中。 洛九卿犹豫了一下,假装推辞了片刻,也就收下了,反正是躲不过了,就走一趟吧。 一行人转身离去,骨勒的冷汗湿透了衣背,他看着众人远走,这才悄悄从暗影中出来,一溜烟的向着海明珠的院子中跑去。 洛九卿随着嬷嬷一进了院子就感觉出这里十分压抑,空气中还有一股子怪味,一时间也闻不出来是什么,屋子里伺候的人也都是小心翼翼,垂首含胸的模样,恨不能缩到地底下去,由此就可知道,这两天如夫的日子不好过,连带着下面的人也都夹紧了尾巴。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地上还有几片水迹,想必是摔了些茶盏汤盅之类的,碎片打扫了干净,水渍却没有办法打扫,气味挥发升腾,有些发冲,让鼻尖发痒。 “谁?”一个森冷的声音响起,床也跟着一晃。 前面引路的嬷嬷立即小心的说道:“夫人,是老奴。老奴奉命把院首大人请来了。” “噢,”那声音略微柔和了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床幔一动,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那手指纤细苍白,指尖上的鲜红色彩映着昏暗的光,犹如一只鬼爪,随后一张让人恐惧的脸露了出来。 那嬷嬷虽然早已经见过多次,但仍旧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垂下了眼睛。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看着如夫人,别提什么美貌,现在连容貌都快分辨不出了,她的头发散乱,皮肤上一块一块的红肿还在加大,不仅如此,有的地方开始破损,渗出淡黄色的水,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幽深深的望过来。 “院首,”如夫人声音也变得粗嘎,“你快来看看,本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快!必须给我想出方子来。” 嬷嬷的眉头一皱,心道人家院首可不是一般的使唤婆子丫环,夫人近几日真是疯了,也不知道院首会不会不痛快。 洛九卿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淡淡道:“方子要把过脉才能写,夫人稍安。” 她走过去,扯出帕子来示意嬷嬷过来帮忙,嬷嬷实在是不愿意,但也无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不去看如夫人那张脸,低声劝道:“夫人,院首大人要给您把脉,这样才能写方子,您才能快些好。” 她说着,伸手去拉如夫人的手,如夫人听了她的话,总算是没有闹,顺从的被她拉过。 洛九卿不把脉也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尽管如此,还是面露难色的把了半天,沉吟着没有说话。 第三百八十二章 给你推荐一个人 第三百八十二章给你推荐一个人 如夫人看不见,被这沉默弄得失去了耐性,她尖着嗓子问道:“究竟怎么样?” 洛九卿沉默着摇了摇头,嬷嬷一见,便知其中有文章,她急忙问道:“院首大人,您有话不妨直说,若是有什么方法解决,夫人定不会亏待您。” 如夫人一听嬷嬷说这话,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觉得这位院首大人一定是看出了什么,她侧着身子,急切的说道:“对,院首大人不妨直说,本夫人一定不会亏待于你。” 洛九卿在心中做了一番计较,她现在顶着院首的脸,就算是行好也不能行到别人的身上去。 打定了主意,她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的说道:“实不相瞒,夫人,您这个……倒像是吃错了东西,是不是有人成心毒害于您,这还不好说,反正,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是从口里入的。” 如夫人听她说得肯定,再加上自己心中一直的猜测,一团火气直顶上来,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哼,果然如本夫人所料,等本夫人好了,是谁下的毒手,本夫人定要把他碎尸万段!不,不,要让他生不如死!” 洛九卿并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说狠话有用,那她就在京城动动嘴就行了,还用跑到这里来? “那院首大人,您快给开个方子治一治吧。”嬷嬷急忙说道,这几日她都被夫人折腾怕了,这夫人要是好不了,她们的命也长不了了。 “这个……实在无能为力,”洛九卿弯了弯腰。 “什么?”如夫人一听就炸了,“你方才不是都看出来了?怎么会不知道怎么治?你想要说什么,直接说吧。” “夫人误会了,”洛九卿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入嘴的东西有千百种,不知道究竟吃下的什么,不能对症也是枉然,如果用错了药,还会加重病情。恕我实在不敢随意写方。” “那可怎么好?”嬷嬷急慌慌的问道。 “难道本夫人就这样了?不行!绝对不行!”如夫人发疯了一般,“院首,你快想法子,我的儿子就快要回来了,他将来可是南疆的王!你要什么我都让他答应你,怎么样?快,快想法子!不然……” 她的面目狰狞,“不然我就杀了你!” 嬷嬷暗暗叫苦,求人家还来不及呢,现在怎么还好说这种话? 洛九卿吓了一跳,假装害怕,沉吟着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在下有个法子,不知道……” “说,快说!”如夫人连声叫着,打断了她的话。 “据我所知,摩尔那的女儿海明珠这两年一直在寻求让摩尔那醒来的法子,她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听说前阵子回来了,据说得了一种草药,可是解百毒,无论是什么毒,都可以解,哪怕不知道是什么毒也行,我的意思是……夫人不如请海明珠来,请她一试。” 轩辕耀辰一直在洛九卿的身侧,以防有什么不测,此时听到她的话,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笑意,洛九卿啊……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她?”如夫人顿了一下,像是在脑子里想起这么个人来,她对嬷嬷说道:“听到了没有?去,叫她来!” “夫人……”嬷嬷有些为难,“这……” “怎么了?”如夫人喘着气问道。 “夫人,您忘记了……之前摩尔那刚刚昏迷的时候,海明珠就来求过您,想要一张去往科尔州的信件批文,可……”嬷嬷没有往下说,她希望经过她的提醒,如夫人能够自己想起来。 科尔州是如夫人的娘家,那个时候大王也病了,印章都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王妃那里也没有,只有如夫人有时候回家用得到,手中一直有这张批文,海明珠说听说那里有一种鱼,鱼皮鱼骨都可以入药,想去抓来给摩尔那试一试。 本来是举手之劳的事,可是那时候的如夫人却不肯帮忙,气得海明珠脸色通红,曾经指天发誓,自己想办法,绝对不会再来求如夫人一次。 现在去求人家拿出草药来?这如何张得开嘴? “没关系,”如夫人想了起来,对嬷嬷说道:“你去,拿批文来,她要多少张都给她,快去!” 嬷嬷摇了摇头,现在?人家都从那里回来了,还给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快去请!我不管!快去请!她要是不来,就把人绑来!”如夫人的情绪根本不受控制。 “如夫人,”洛九卿看着她几近疯狂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瓜葛,便是她也听出个大概,心中暗自冷笑,“您最好还是不要用强,海明珠有一股韧性,遇强则强,夫人若是强求,恐怕不太好说。她就说没有,或者直接毁了,您能奈她何?” 如夫人喘着粗气不说话,洛九卿知道她听进去了,本来是想着让摩尔那牵制着如夫人,倒不成想,还有这么一段,可以让珠珠出口气,也是一件美事。 她该说的说了,不再停留,对如夫人说道:“夫人,告退了。” 嬷嬷急忙送了出来,好言相谢,洛九卿淡淡一笑,“嬷嬷还是想想,怎么对海明珠说吧。” 嬷嬷的神色僵硬,点头说道:“是,是。”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刚出了院子,看到对面急匆匆走来一个人,看身形正是海明珠,看到他们,海明珠一愣。 洛九卿立刻想到,骨勒应该是回去通风报了信,其它人不便现身,海明珠过来查看情况了,她急忙上前一步,“原来是海明珠姑娘,一向可好?” 海明珠听到她的声音,眼睛睁了睁,点了点头,“好,好。” 洛九卿看着她的模样,眼中闪过笑意,走到她身边说道:“走吧,有好事跟你说。”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回去把院首从床上掏了出来,他还在睡着,海明珠在院子里把风,片刻之后就看到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出来,知道两个人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三人这才起身回了住处。 一进院子,海明珠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拉着洛九卿的手,左看右看不肯放开,“我的天啊,你是怎么做到的?真是像,太像了,骨勒叔叔说你们被如夫人的人带走了,我都没有想就冲出去了,一看到你们都差点傻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嗯,看出来了。” 众人也从屋中走了出来,赫明风一直等在廊下,看到两人平安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到洛九卿的易容之术也十分赞叹。 “珠珠,”洛九卿清了清嗓子,决定还是先去洗了易容,否则的话,这样说话真是太奇怪了。 她和轩辕耀辰洗了易容换了衣服崃,这才正式对海明珠说道:“珠珠,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你说,你说。”海明珠现在对洛九卿简直就是崇拜,她说什么都觉得是对的,至高无上的。 “如夫人在为她的身体发急,今天也是让我去看病的,我跟她说我治不了,但是你行。”洛九卿简短的说道。 “我?”海明珠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的,你,”洛九卿点头,“到时候我会给你一点解药,让她体会到你真的可以,等你父亲的身体彻底恢复之后,有如夫人握在手中也是一张不错的底牌,察哈图快要回来,黑萨也会跟来,到时候和你父亲势如水火,察哈图从心里当然是袒护他的,但是有如夫人在,也会是个牵制。” “可是,”海明珠想了想,“父亲不是说黑萨不是南疆人?只要说出来就可以的呀,不是南疆人不能做大巫师的。” “珠珠,”洛九卿摇了摇头,“事隔这么久,黑萨早已经把证据都毁干净了,就算是你父亲说出这个秘密,到时候也只能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的。” 海明珠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想着父亲因此而被害,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不禁有些丧气。 “不过,这也是个出口,我们可以利用这一方面,让黑萨不打自招,这个还需要好好的计划一下。”轩辕耀辰在一旁建议道。 洛九卿知道他这样说一定是有了计划,微笑点头说道:“好。” “珠珠,”洛九卿看着海明珠,“别担心,这次是如夫人有求于你,你把之前的委屈和受过的气讨回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让她知道你的厉害。” “当真?”海明珠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 “当真,绝无虚假。”洛九卿说道。 次日清晨,海明珠一觉好睡还没有睁开眼睛,就隐约听到外屋有人说话,她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梦,便问道:“谁在外面?” “姑娘,”嬷嬷的声音带着惊喜传来,走到屏风前,“老奴是如夫人身边的嬷嬷,今天特意有事来请教姑娘的,来的时候姑娘还睡着,不敢打扰。” 海明珠心中暗笑,果然来了,想着昨天晚上洛九卿的话,她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说道:“噢,如夫人的人呐。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嬷嬷一噎,早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人家说什么也得听着,“姑娘说得哪里话,您心里有气,老奴知道……” “噢?你知道?”海明珠声调一扬,“真是奇了,你怎么会知道?那你倒是说说,本姑娘的心里有什么气,说来听听啊。” 嬷嬷抿了抿嘴唇,好声好气的说道:“姑娘,那次是夫人考虑不周,其实那次夫人的娘家哥哥生了大病,夫人心中烦躁,想着回去一趟探望,还没有准备好东西,您就来了,夫人一急,便没有同意,事后也觉得不对,便派老奴去找过您,可是——到底是慢了一步,您已经走了。” 她顿了一下,侧耳听了听,继续说道:“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没有办好夫人交待的事,还请姑娘不要再生气了。” 她说完,里面却没有什么动静,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姑娘?” 一连喊了几声,海明珠的哈欠声才传来,“啊——方才又睡了一个回笼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的见。” “……”嬷嬷肚子里闷了气,有苦却说不出。 第三百八十三章 出一口怨气 第三百八十三章出一口怨气 嬷嬷说得口干舌躁,嗓子里差一点冒出青烟来,海明珠才慢悠悠的起了床。 嬷嬷急忙上前来伺候她洗漱,海明珠瞪大了眼睛,“嬷嬷,你这是做什么?你是如夫人身边的人,平时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除了如夫人、大王和你家世子,你从来没有把别人放在眼中,你这样待我,我担心会出门横死。” 嬷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什么难听的话也得受着,她勉强笑了笑,“姑娘说的哪里话,姑娘是福之人,一看这面相就知道,将来老奴还要您的提携关照呢。老奴之前对姑娘也是尊敬的,只是姑娘去的少,老奴也来得少,这才有些误会。” “是误会吗?”海明珠忽闪着眼睛说道。 “是,是,当然是。”嬷嬷急忙说道,“姑娘,您可千万别见外,等世子回来,若是看到您与夫人走得近,一定也会很高兴。” “我为什么要与你家夫人走的近?”海明珠问道,“我现在也过得好好的,你家夫人身份高贵,连王妃都不放在眼中,我算什么?高攀不起。” 嬷嬷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会重复着说道:“哪能呢,哪能呢。” “有什么事,明说了吧,”海明珠翻了翻眼皮说道,“你这样恭维我,说出来的话来如此怪异,让我都没有心思吃早饭了。” 嬷嬷急忙对着外面的丫环递了一个眼色,丫环递进一个食盒来,嬷嬷接过,“姑娘,您瞧,这是老奴为您带来的早饭,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海明珠看都不看,一双眼睛只盯着嬷嬷看,黑亮的眼睛像闪亮的宝石,“有什么事,直接说吧,说实话你们的东西我不敢吃,我怕你们毒死我。” 嬷嬷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海明珠说话一个字都不客气,让平时受惯了尊敬和讨好的她真是受不住,平时除了如夫人,有谁这样对她说话?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平时还真被她放在眼中。 她暗暗吸了几口气,勉强一笑,“姑娘,实不相瞒,今天老奴来,是有事相求。” 海明珠心中暗笑,终于说到正题了,哧笑了一声说道:“求我?嬷嬷,你没有搞错吧?你瞧瞧,是我,我是海明珠,就凭这身份,就凭这住处,就凭现在受的这待遇,您有什么需要求我的?一大早上拿我寻开心呢?” 嬷嬷听着她的话依旧难听,但是有了一丝别的意味,不禁心中一喜,暗叫有门,有条件就好说话,身份、住处,这都不算什么。 她立即说道:“姑娘,这些年委屈你了,夫人说了,今天就解决您的这些问题,这样吧,还解决住处,这个最好办。其它的一样一样来。嗯,您看要不您去一趟如夫人那里,当面和夫人谈?” “不去,”海明珠干脆利索的拒绝道,“我这样也挺好,自在,反正吃得不好但是可以吃饱,住得不好但可以遮风挡雨,犯不着为了什么去求谁,而且,我当初说过的话,我还记得。” 嬷嬷听她说来说去又绕了回去,一时又急又无奈。 洛九卿坐在树梢听着,对身边的轩辕耀辰说道:“这丫头的牙齿尖利起来还真是挺厉害,可见平时也吃过不少的苦。” “一帆风顺的长大也没有什么好,”轩辕耀辰回答道。 洛九卿点了点头,“这话我赞同。” 她沉吟了片刻,轩辕耀辰侧首看着她,光线落在她的脸颊,她看上去又瘦了些,这里的东西她吃不惯,又费心费力,当然会这样瘦下去,他心头一疼,伸手臂揽住了她,声音低低的说道:“等到回去了就不许这样操劳了,好好的养一养,先胖个十斤再说。” 洛九卿忍不住一笑,“京城中现在是以瘦为美,你却想让我胖,还胖十斤,安王殿下到底是何用心呢。” “哈哈,”轩辕耀辰被她调皮的语气逗得一笑,“我才不管什么别人,只管你,好好的,健康的就好,嗯……丑一点也可以,省是总是被人惦记,本王的王妃怎么能总是被别人惦记?” 两个人说话间,下面的海明珠已经跟了嬷嬷出去,嬷嬷在前引路,点头哈腰的一个劲的讨好,海明珠不耐烦的听着,一脸的不痛快。 洛九卿指了指海明珠,“看那一副臭脸,其实估计心里早乐开花了,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今天珠珠可以出口气了。”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又不是什么君子,所以不用等十年,也不能只报一次,有机会不报,报到满意为止。” 洛九卿抽了口气,目光在轩辕耀辰身上来回打转,看得他莫名其妙,“怎么?” “我觉得,方才安王殿下的话,深得我心。”洛九卿眉开眼笑的说道。 两人在树梢上看着风景聊天,一时间无比惬意,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用不了多久,察哈图就要回来,那个时候事情一环扣一环,不会再有这样轻松的日子了。 天近中午时分,海明珠又被那位嬷嬷送了回来,海明珠依旧是一张臭脸,让嬷嬷送到了院子门口,嬷嬷说道:“那好吧,姑娘,您先忙着,老奴这就派人去把院子打扫一下,您看什么时候搬过去合适?” “我考虑看看,你们先收拾吧。”海明珠摆了摆手说道。 “是,是,到时候只听姑娘一句话。”嬷嬷转身走了,海明珠进了院子,方才那张臭脸立时消失不见,张大了嘴巴无声大笑。 躲着的人们从各方位出来,一看到她的德行都知道事情进展的顺利,洛九卿笑眯眯的瞧着,她三步两步到了洛九卿的近前,激动的说道:“姐姐,你知道吗?如夫人……真的给我道歉了,还请求我原谅,还有这些。” 她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下小袋子,里面沉甸甸的,打开一瞧,全是金银锭子和珠宝首饰,这些东西洛九卿不稀罕,她见过的好东西无数,这些无论是和轩辕的比还是和长庆的比都显得粗糙许多。 她看中的,是袋子里两块乌黑的令牌。 “姐姐,你瞧,这是我想办法拿到的,我想着可能会帮上你的忙,你瞧,怎么样?”海明珠见她的目光停在那两块令牌上,立即知道自己做对了。 “珠珠,你做得非常好。”洛九卿赞扬道,“怎么样?出气了吗?” “哼,”海明珠哼了一声,“本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过……看着她那样子着实吓人,姐姐,那药真的可以管用吗?” “当然,”洛九卿点了点头,“耐心等着吧,明天嬷嬷再来请你的时候,一定会更加客气。” 海明珠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你教我的那些话,明天可以说了吗?” “可以,”洛九卿点头,“但要说得含蓄,说得模糊,让她自己去想,人更容易更愿意相信自己得出来的结论,明白了吗?” 海明珠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众人听着两个人的话,听得一头雾水,海明珠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得意的一笑,“保密。” 不出洛九卿所料,第二天清晨,那位嬷嬷拎着两个食盒来了,不仅如此,还有一些绸缎,外加一双纤巧的靴子,样式是仿照海明珠脚上那一双,看起来也是用了心思的。 海明珠依旧没有吃她们的送来的东西,那些绸缎和鞋子也没有碰,笑话……洛九卿早提醒过,如夫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拿到解药什么法子也用得出来,万一在这些东西上下毒以此要胁互换解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嬷嬷也不强求,海明珠把眼睛一瞪,“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说了是最后一次吗?” “别呀,姑娘,”嬷嬷急忙说道:“您帮了我们夫人的大忙,夫人一定要表示一下才能觉得过意得去,这些小东西不成敬意,另外,夫人说她今天感觉好了许多,嗯……还请姑娘再去一趟。” 海明珠皱眉,嬷嬷急忙说道:“要不然这样吧,总是来麻烦姑娘也是不好意思,不如姑娘把草药给我们,到时候我们这些奴才动手,不劳烦姑娘了,也不再来打扰,如何?” “如何?”海明珠冷声一笑,“你们这是想着过河拆桥吧?” 嬷嬷一愣,急忙摆手说道:“不,不是,不敢。姑娘这话儿怎么说的,老奴只是担心总是来麻烦姑娘,过意不去,让姑娘一趟一趟的劳累真是心中愧疚,让姑娘如此误会生气,是老奴的不是,真是罪该万死。” “别,嬷嬷,你也别万死,我也的确不想再麻烦,昨天去已经是不太情愿,而且说好的,是最后一次,今天你又来……”海明珠没有说完,嬷嬷竟然一下子跪了下去,老眼中流出来泪来,“姑娘,你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夫人吧。” 看到嬷嬷这样,海明珠也哑了口,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好吧,好吧,你先起来罢。” 海明珠嘀嘀咕咕不情不愿的跟着去了,见到如夫人一看,发现她的脸果然是好了些,那些红肿不再继续往大里发,而且不再那么红,虽然看着还是吓人,但的确可以看出有好转。 如夫人的情绪也好了些,听到海明珠来了,急忙说道:“海明珠,你来了,你的药真是管用,我能感觉到好了些,你看看,是不是?” “是,是,”海明珠说道,“我都看到了。” 如夫人一听,心中更加欢喜,终于算是看到了希望,不过,她一冷静下来,慢慢想着海明珠手中的药是解毒的药,既然对自己有效,那是否就代表……自己真的是中了毒? 第三百八十四章 意在迷惑 第三百八十四章意在迷惑 海明珠把带来的草药按照洛九卿教她的程序弄好,一边弄一边嘀咕着,“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她的声音说得很低,自言自语,如夫人现在眼睛看不见,听觉却异常灵敏了起来,她本来就心有疑惑,“你说什么?” 海明珠翻了个白眼,“我没有说什么。” “不,”如夫人闻着那药味儿,知道她在鼓捣药,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硬,“我听见了。” “那又怎么样?”海明珠哧笑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又不怕你听见。” 如夫人一噎,海明珠这样坦荡,她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海明珠把药碗弄得叮当响,以此让如夫人知道她心中不悦,“我父亲病了这么久,我就觉得是有人害他。” “那你查出来了吗?”如夫人也有意岔开话题道。 “没有,”海明珠气不顺的说道,“不过,不用查也知道,谁在这件事情上得了利,就是谁,只是我没有证据罢了。” 如夫人心中一动,对啊……谁得利,就是谁,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有了这个方向,证据也就好找了。 “你很聪明,说得有理,”如夫人点头说道,“看事情倒是透彻。” “哼,”海明珠冷哼了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聪明?我聪明就不会违背当初说的话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也不会对父亲的病没有头绪。” 如夫人的心中不悦,但也没有办法反驳,现在还指人家呢,她勉强笑了笑,“你看,我这毒大概还需要几次才能解?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 “我不知道,”海明珠干脆的说道,“我又不是大夫,不过是四处搜罗药物,恰巧这个能解你的毒罢了,一个山间老农告诉了我用药的方法,否则我有药也是白搭。” 她顿了一下,又说道:“等黑萨出了关,让他给你念念咒语啊,他本事那么大,没准不用药也能好。” 如夫人闷闷的不说话,听出海明珠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讽刺,却不能回嘴,这让她心里着实憋闷。 “黑萨现在是大巫师了,察哈图将来又是要坐王位的,他肯定听察哈图的,你是察哈图的娘,等他当了王,其它人都靠边站,这王城中的女人还不是你最金贵?”海明珠语气微酸,停了一下又说道:“噢,对,不只你。” 如夫人本来心中得意,海明珠的话虽然酸,说得也糙,但是她爱听,这样听上去才是真话,不过听到她后面话锋一转,不由得一怔,皱眉道:“不只我?那还有谁?” “还有王妃啊。”海明珠毫无心机的脱口而出。 如夫人脸色一变,“她?” “我说的是梅依兰,”海明珠讪讪的说道,“不是现在的王妃,估计是惨的就是现在的王妃了吧?娜丹公主早说了,她的女儿将来是要做王妃的,她自己本来就是公主,以后还是王妃的娘,自然也要回到王城来住,这样算起来,她们两个的身份地位还要比你高一些的。” 嬷嬷看着如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不住得给海明珠使眼色,海明珠却像没有看到了一般,继续说道:“不过也不错了,王城第三尊贵女人,说出去也风光了。” “王城第三?”如夫人的声音一尖,腔调都有些怪异。 “现在外面好多人都在传呢,否则我怎么会知道?其实这事儿也不关我的事,等父亲好了,我们就离开,整天看一些女人争来斗去,烦死了。”她说着,把弄好的药塞给嬷嬷,“行了,我走了,你给她抹吧。” 说罢,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嬷嬷小心的说道:“夫人,老奴来给您上药吧。” 如夫人气得身子发抖,“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 “海明珠性子爽直,又没有什么心机,她说的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现在她还有用呢。”嬷嬷急忙好言相劝。 “我与她生什么气?”如夫人冷声说道:“若不是因为她性子爽直没有心机,她说的话我才不会往心里去,可越是这样,越说明她说的是真话,我原来还想着,我成了这样最受利的人是王妃,现在想想……” 她冷哼了一声,“我说呢,怎么娜丹那么好,见我骂了她的女儿也受着,她是那受气的脾气吗?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王妃性子傲,纵然是恨死我也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倒是娜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还以为她良心发现愿意帮我,原来是早就看好了这王妃的位子啊。” 嬷嬷心中也是疑惑,想想夫人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难道……真的是娜丹公主做的?再一想本来夫人就怀疑梅依兰,现在冷静下来看看,这母女两人联手的可能性太大了。 眼见着如夫人要暴怒,她低声苦苦相劝,“夫人,您再忍耐两天,世子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再报仇也不晚,现在也没有证据,咱们又人单势孤,您的病也没有好,实在不宜此刻翻脸啊。” 如夫人知道她说得对,按下心中的火气压了再压,突然又冷声笑道,“她们母女不是想着嫁给察哈图吗?那就让她嫁!到时候是做王妃还是做侍妾,那还不是本夫说了算?” 嬷嬷见她总算被安抚下了长出了一口气,别的事儿先放放再说,她连声说道:“是,是,夫人想得最周全。” 海明珠回了院子,把事情的经过对洛九卿说了说,洛九卿连连点头,赞扬她做得不错,什么都没有说,却又什么都说了,估计这根刺算是在如夫人心里扎下了。 她就是要一步一步瓦解有可能围绕在如夫人和察哈图身边的势力,让他们孤立无援。 海明珠得了表扬,很是高兴,冲着赫明风扬了扬眉,赫明风微微笑,眼中也露出赞赏之色。 海明珠更来了精神,对洛九卿说道:“那,公主姐姐,她们还许给我一个大院子,我要不要同意搬?那个院子很大,条件环境也好,但是呢,这里僻静安全,你觉得哪样比较好?” 洛九卿知道她是为着自己这几个人考虑,略微思索了一下,看了看轩辕耀辰,轩辕耀辰淡淡笑着,“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个院子我看过,距离如夫的住处很近,于我们来说,或许更有益处。” “你看过?”海明珠惊讶道,“什么时候?” “你不知道的时候,”轩辕耀辰说道,“所以……” “好,”洛九卿点头,“那就搬过去,不过,你告诉她们,这里有你们的旧物,先暂时放在这里。” “好,我明白。”海明珠心领神会。 新院子搬得很顺利,那个嬷嬷亲自指挥,搬起来十分利索,还有一些旧东西,看上去像是一碰就要散架的样子,海明珠说可以先放着,反正这个院子也没有人住,嬷嬷想想也对,乐得同意,省得那些个破烂碰坏了一个招来麻烦。 新院子比海明珠现在住的这个要大三倍,房间也很多,里面的摆设装饰都是新的,海明珠一院子,就看到了一水站立在两旁的丫环婆子。 嬷嬷笑道:“姑娘,这都是挑来的伶俐人,来伺候您的。” “别,别,”海明珠急忙摆手摇头,心想那怎么行,这么多人盯着,还有自由没有了?再说……这院子里还有好多客人呢。 “不行,我谁也不要,父亲还昏迷着,我还要研究草药,不方便,我不想被人监视。”海明珠说得干脆直接,嬷嬷脸皮一红,讪讪的说道:“姑娘说得哪里话,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意思就赶快把人弄走,”海明珠催促道,“现在就带走。” “这……好吧。”嬷嬷也不想强求,看人家不是客气,是实在不愿意,也不敢硬塞,只好同意。 人一走,院子里清静了不少,海明珠四处打量,这院子真是不错,如夫人为了那张脸,还真是下本儿,又舍得面子又舍得东西,估计当初她不给自己批文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的后果。 今天白天洛九卿她们出去办事,海明珠在院子里逛了逛,看看四下里无人,去了摩尔那的房间,摩尔那现在就是装病,身子恢复很是不错,白墨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守着他,让他康复。 一进房间看到白墨正在床前,海明珠早见怪不怪,洛九卿身边的人都神出鬼没,这份轻功让海明珠艳羡不己,缠着白墨许久让他教她轻功。 白墨给摩尔那把玩脉,海明珠凑过去,“师父,我父亲的身子怎么样了?” 白墨清了清嗓子,对海明珠这个徒弟十分头疼,“恢复得很快,比预想的还好。” “啊,真是太好了。”海明珠喜道,“我方才在院子里看了看,后面有座假山,两边还有大树,又高又可遮挡视线,师父,你说那处用来练轻松好不好?” “……”白墨的头瞬间就大了,他觉得海明珠真是本事,说话三言两语就能拐到那上轻功上去,“练轻功很苦的……” “没事儿,我可以的。”海明珠立即表态,眼睛忽闪忽闪。 “……”白墨觉得鸡同鸭讲,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呆不了多长时间,这丫头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准就是一时兴起而已。 他点头说道:“好吧,回头我把要领跟你说一下,再准备点东西。” “好,好,”海明珠见他终于吐了口,欢喜的差点跳起来,在一旁看着的摩尔那哑然失笑。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赫明风三人乔装来到城中的一个小酒馆,他们要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子,窗子打开,正可以看到对面临街的一家钱庄。 赫明风说道:“这家钱庄是察哈图的钱袋子,我之前就有所察觉,后来去了京城事情就搁置了,这次回来立即让人盯上,发现果然有问题。” “真是天要亡他,谁都拦不住。”洛九卿轻声一笑,“把这里控制住,事情就又成功一些,没了钱,拿什么收买人?权力吗?首先他自己的权力也得够大才行。”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第三百八十五章 美人诱饵 第三百八十五章美人诱饵 轩辕耀辰自己也是皇子,他自然知道户部钱粮意味着什么,之前也曾想过把户问握在手中,可是户部尚书是太子轩辕兆郢的人,他羽翼未满之前也不好乱动,以免引起太子的过分注目,只是把那个户部侍郎的位子安插上了自己的人。 近斯接到的消息中说,原来的户部侍郎人冯卫青已经是代理尚书生,等到赈灾的事情过去,就会成为尚书。 他心中暗笑,冯卫青隐忍多年,也愿不负自己的期望,说起来还要感谢察哈图的京城之行,若不是这么一场雪灾,冯卫青也不会这样顺利的上位。 他看着下面的钱庄,“里面的人都摸清楚了吗?管事的几个人?有什么喜好软肋?” 赫明风一听他开口全是要害,就知道这种事儿他做得轻车熟路,想着自己之前一味只想自保,便不由得有些惭愧,若是能够争取一些,今天的局面或许不会如此艰难。 只是,过去的终究是已经过去,再想也是无用。 他点了点头,“已经摸清楚了,钱庄的东家一个,掌柜的一个,管帐的一个,这三个人是直接的领导者,其它的人也就是一些散兵游勇,接触不到中心。” “三个人?”洛九卿挑眉微笑,“已经够多了,随便撬一块吧。” 赫明风思索了一下,“管帐先生吧,他胆子有些小,有点贪财,而且……好色。” 洛九卿听到这两点就笑了,贪财,还好色,这种人怎么会坐到这么关键的位子呢?察哈图这是太善解人意了啊,担心自己处理起来太麻烦吗? “这家伙有点来头吧?”轩辕耀辰也是一脸的笑意,“否则怎么会?” 赫明风微笑着点头,“不错,他是察哈图的一个娘舅,也就是如夫人的一个堂弟,长相不错,留着八字小胡,皮肤白净,在南疆人中来说算是少有的了,所以……也很讨女人的喜欢。他还写得一手好字,有点墨水,所以……” “原来如此,”洛九卿了然,有这么一号人物,不用着实在是可惜,想来也是有几分滑头的,在如夫人和察哈图的面前他也是极力只卖好,不露出缺点的。 何况,洛九卿想着,恐怕在如夫人和察哈图看来,或许这点缺点也不算什么,南疆人粗犷,好个色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男人应该的事,却不知身为上位者,在任命之时这些都是必须考虑进去的因素,这一点,轩辕耀辰和洛九卿都非常明白。 “那就他吧。”洛九卿一语定乾坤。 次日,钱庄里的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穿着打扮富贵逼人,样貌更是没得挑,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最美艳最有风情的时候。 没错,客人是个女子,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子。 那女子一进钱庄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睛,她却没有半点斜视,昂首挺胸走到柜台前,“你们这里谁说了算?” “哟,这位……夫人,”小伙计急忙笑脸相迎,“请问您有什么事?” “找说了算的人来和本夫人说话。”女子没有半分客气,更没有把一个小伙计放在眼中。 小伙计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干笑了两声,“您请稍坐,小的去请掌柜的来。” 掌柜的很快来了,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色古铜,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带着几分精明,他看到那个女子上前几步道:“夫人,不知夫人有什么事吗?” 女子看了他一眼,“本夫人今天来是想开个户头存一笔钱,不知道你这里怎么算利息呢?” “这个好说,”掌柜的不紧不慢的说道:“要看夫人能存下多少了,我们这里都是有等级的,数额越大,等级越高,利息自然也就越多,否则的话……” 掌柜的淡淡一笑,一副十足的商人表情,目光在钱庄里那些寻常百姓身上一掠,压低了声音说道:“和那些人一样,也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笑意中有几分笃定和自信,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来,放到桌子上,轻轻往前一推,“掌柜的,你倒是瞧瞧,这个数目如何?” 掌柜的点了点头,伸手拿过,不慌不忙的打开布包,他并没有多激动,在钱庄做得久了,什么人也都见过,那些虚张声势、自以为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些年南疆人多有去中原两边跑着做生意的,手上有了点余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早料想到里面是银票,除去布包,银票的厚度让他一愣,目光一掠,再掠,最后变成仔细的看,眼睛也睁得越来越大,那上面的数字他粗粗一加就惊得目瞪口呆。 “这……”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夫人,这些……” 女子看着他惊愕的神情,脸皮都发红了,心中暗自好笑,“这些是我手上的银票,还有一些现银没有带来,若是掌柜的同意做我这个生意,我明日就去把银票上的钱兑换成现银,拉到你这里来,之前这家钱庄东家品行不端,若不是无意中被我知道,我也不会换地方,今天来呢就是向掌柜的交个底。” 掌柜的急忙站了起来,也没有方才那般的姿态,换成谦逊的神情,“多谢夫人信得过,在下别的不敢说,只要夫人把银子存在我们这里,利息是这家的一倍,而且保证安全,如何?” 女子把银票收好,布包一下下折起,“掌柜的,用不用和你们东家商量一下呢?” “不,不用了。”掌柜的生怕走了这么一个大客户,“这点事在下还做得了主。” “好吧,”女子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不知掌柜的能否答应?” “您说。”掌柜的说道。 “我想见一见我们的帐房先生,”女子看到掌柜的疑惑,微笑着解释道:“掌柜的不要见怪,我的夫君……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做帐房先生的,后来开始做生意,生前一直对我说,做帐的人一定要一身正气,我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但是,我信他的,这些钱财是他留给我的遗产,我必须要谨慎小心。” 掌柜的敏锐的抓住了她话中的几个关键词,心中暗自思忖,原来还是个寡妇啊…… 不过,人家提出了要求,他也不能拒绝,虽然他并不觉得这个和帐房先生有什么关系,他点头说道:“好,请夫人稍后,我即刻派人去请。” 他说罢,转头对一旁的小伙计说道:“去,请帐房先生来一趟。” “是。” “掌柜的,还未请教大名。”女子浅笑道。 掌柜的拱了拱手,“不敢,在下那日松,夫人……” 女子道:“想必掌柜的也看出来了,我是中原人,拙夫生前做的是药材生意,近几年积攒了一些银钱,却不成想……我随夫家姓,沈氏。” “原来是沈夫人,”那日松正说着,偏门处门帘一挑,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人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说道:“找我什么事啊?” 那日松一见他这副样子,立即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挡在沈氏的前面,清了清嗓子提醒那人注意,那人看到他的眼色,正了正衣领,语气仍旧有些不太愉悦,“到底什么事?” 那日松说道:“这位是沈夫人,来我们这里存钱,是我们的大客户,说想见一见帐房先生。” 那人心中纳闷,大客户就大客户,见自己干什么?他的目光一转,看到那日松身后的沈氏,立即挺直了身子,摆正了脸色,嘴唇一翘,露出笑意来。 面前的女子乌发如云,发间的首饰是成套的玉质梳子,大小不一,错落有致,除了脑后的那一枝赤金八宝镙丝的发钗,再没有一件金银,可饶是如此,不但没有显出穷气,反而透出贵气和雅致,比起那些恨不得满头都插上金子的女人不知道强了多少。 她的额头饱满如月,乌眉轻扫,两眉间有一朵淡淡的白色花朵,细细描绘而成,一朱红点正在眉心,也是花芯,当真是极美,那双眼睛也生得好看,不是多大,而是细长,眼角微扬,带着几分风情妩媚,鼻梁高挺,嘴唇红润微启。 他在心中暗自惊叹,看这女子晶莹如玉的肌肤,白细无瑕,简直比那些粗糙的南疆女子美上数倍,她们就是黑炭煤球一般。 那日松咳了两声,对他这副呆样真是不满,那人回过了神,立即上前说道:“沈夫人,真是幸会,幸会。在下阿尔其,是这里的帐房先生,不知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沈氏起了身,施了个礼道:“先生有礼。我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拙夫生前对帐房先生特别尊敬,我前来钱庄存钱,想特意认识一下先生。” 一听她说“生前”两个字,阿尔其的目光顿时亮了,哟,还是个寡妇,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美人啊。 他急忙一拍胸脯说道:“夫人放心,我在这里做了多年,一向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夫人的钱大可以放在这里,我们一定会给夫人最高的优惠,一定让夫人满意。” 那日松一听他这话还像那么回事,知道这小子有几分口才,特别是对着女人的时候尤其擅长,索性由着他发挥去,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阿尔其更是高兴,巴不得他快走,坐在沈氏的对面大谈特谈,滔滔不绝。 沈氏也不打断,只是微微侧首,仔细听了,含笑而望,目光清亮如星。 阿尔其真是越看越喜欢,他看了看时辰,试探着说道:“夫人,时候不早,快到中午了,不如在下请夫人吃午膳如何?也算对夫人答谢。” 沈氏沉吟了一下,摇头说道:“多谢先生的好意,我还有事情要做,下午还要去几家租户那里收帐,恐怕要忙到黄昏了。” 阿尔其一听更来劲,晚上好啊……晚上……多好啊! 第三百八十六章 愿者上钩 第三百八十六章愿者上钩 阿尔其心中大喜,急忙道:“夫人,不如这样吧,您下午去忙事情,我下午给您做出一份详表来,上面写明收益金额,黄昏的时候忙完了就请您过目,晚膳由我来请,不知可行否?还请夫人无论如何赏个脸面。” “这……”沈氏有些为难的说道:“会不会太麻烦先生了?” “不会,不会,”阿尔其一见有门,立即连声说道。 “这次我来已经把中原的房子卖掉,想在这里置办一套房产,省得在原来的宅子睹物思人,可是一时半会儿办不成,晚上还要先落实住的地方……” “这有何难?”阿尔其一听,简直是喜出望外,没房子岂不是正正好? 阿尔其一拍大腿,“夫人多虑了,在下恰好有一个房子刚刚腾出来,正想着租出去,可巧夫人就来了,夫人不用急,这房子岂是一天两天能够置办下的?还是要多比较,多看看,这样吧,夫人先到我那里住着,慢慢找中意的房子,如何?” 沈氏的脸色微红,“这……怎么好意思?不能太麻烦先生了。” “这算什么麻烦?”阿尔其叹了一口气,“夫人如此境遇,能够为夫人尽一份力,是在下的荣幸啊。还请夫人不要推辞。” “……也罢,”沈氏终于点了头同意,再次施了个礼道:“如此,就多谢先生了,不过,今天晚上的饭,要我做东,否则的话太麻烦先生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阿尔其见她真诚,也不再多说,乐得不花钱还白看美人,便说道:“好,如此在下就受之不恭了。” “应该的。”沈氏沉吟了一下,“那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那间酒楼吧,来的时候见那里最大,最热闹。” “大,热闹,有什么好的?”阿尔其说道:“那地方酒菜太贵,华而不实,平白让夫人多花了钱去,这样吧,就在我们这钱庄的后门不远处有一家小馆,虽然地方不大,但胜在安静,每天都有特菜小菜推出,滋味甚是不错。” “也好,就听先生安排。”沈氏点头同意。 看着她柔顺的模样,听着她温柔的话语,仿佛看到与她温存之时她也害羞却顺从的说一句“听从安排”,当真是激动人心。 把沈氏送走,阿尔其魂不守舍了半晌,随后才想起还要做详表,赶紧开始忙活起来。 沈氏走出钱庄上了马车,脸色微微一沉,露出几分轻蔑的笑意。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赫明风回了海明珠的新院子中,觉得这院子当真是不错,前前后后三层,房间也多了几倍,后院有假山树木,安静隐秘,留着做个指挥处最好不过。 洛九卿想到察哈图不日便要回来,他万万不会想到,他们几个人就在距离他母亲院子不远的地方,盘算着让他一败涂地。 轩辕耀辰对她说道:“收到了周远行的信,一切已经安全妥当,按照计划,他会一路放进察哈图来,等他入了城,再呈包围之势。”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周远行这一次也算是被我们绑上了战车,他倒是也干脆,现在也不想那么多了,一路随着我们向前冲。” “日后不亏待他便是,他也算是有才能的人,这几年放在边关,也算是委屈了他。”轩辕耀辰说道,“于他,也是一次机会。” 洛九卿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是心中有了安排,便不再多言。 正说着,一只信鸽飞来,轩辕耀辰伸手接了,看到信筒中的纸条轻蔑的一笑,“有信来,已经成了。” 洛九卿笑意浅浅,回头对正在被海明珠缠着讲轻功的白墨说道:“白墨,准备一下。” “是。”白墨立即起了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阿尔其特别的高兴,钱庄关门的时候那日松还提醒他说道:“别回去太晚,最近这段时间风声有些紧,世子也有信来,别惹事。” “我知道。”阿尔其应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心里有数,还用你说?” 他说罢,从正门出去,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走过一个路口,看看身后无人跟着,这才一拐弯,钻到钱庄后面的那条小巷子中,左拐右拐,抄着近路到了那间小酒馆。 小酒馆干净而且安生,还有几处小院儿,阿尔其选了一处小院,对小二说道:“警醒着点,看到有马车到了门口,知会爷一声。” “是,是。”小二急忙应着。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阿尔其有些发急,看了看时辰也不早了,不知道沈氏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会不会爽约。 正等着心烦意乱,小二快步跑进来说道:“客官,外面停了辆马车,出来一位美貌夫人,不知……” 他还没有说完,阿尔其已经快步跑了出去,几步窜到外面,正看到沈氏走到了门口,映着店门口的灯笼光线,更觉得沈氏美艳无双,这辈子之前见过的女人瞬间都成了粗糙的石头,唯眼前的沈氏才是美玉。 他上前道:“夫人,请这边来。” 沈氏微微笑了笑,眉眼微垂,看上去愈发温婉,她随着阿尔其到了院中入席,菜色摆满了桌子,还有一壶上好的酒,当真是极用心。 “先生,”沈氏手指纤纤,举起酒杯说道:“我敬您一杯,多谢仗义相助。” “夫人不必客气,能够遇到夫人,实在是三生有幸,能为夫人做点事情也是在下求之不得的事,夫人,请。”阿尔其现在十分庆幸自己肚子里有些墨水,说起中原人那些文绉绉的话来也不费什么力气。 沈夫人举杯饮了一口酒,脸色微微的红了,一双眼睛越发黑润如玉,轻盈盈的看过来,让阿尔其的心头一颤,他只觉得口干,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心神也有些恍惚,情不自禁的出口说道:“夫人,你的身上……是什么香?怎么如此好闻?” 沈夫人不但没有嫌他无礼,反而妩媚的一笑,把手伸到他的面前,轻声说道:“先生,你闻闻,这是什么香?” 阿尔其大喜,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只手在灯光下雪白莹润,根根饱满,指甲晶莹如贝,那是南疆女子所没有的细腻柔美,当真是让人心神乱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那股香更浓,好闻至极,他的四肢都在激动的发软,手指正要碰到沈氏的手,忽然听到她说道:“好闻吗?” “好闻……”阿尔其由衷的赞叹道:“这是……什么香?” 沈氏轻笑了一声,声音清悦,眉目如花,阿尔其看着她红润的唇,轻轻开启,淡淡道:“迷香。” 阿尔其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沈氏微微向前俯身,声音轻轻却清晰道:“迷香,听清楚了吗?” “你……你……”阿尔其一惊,立时醒了三分,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没有什么力气,原来方才四肢发软不是因为激动,而是真的……发软无力。 更让他震惊的是,不知从哪里出现三个人,都是面貌俊秀的公子,三个人的表情各异,风姿却都出众。 他立即慌了,想大声喊却发现力不从心,只能喃喃的说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不干什么,”洛九卿笑眯眯的说道:“只不过是有事问问先生,另外,还要向先生借一样东西。” “借……什么?”阿尔其都快吓得没脉了。 “这个一会儿再说,有事儿要问先生,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洛九卿语气平静,却让人心惊胆颤,“否则的话,这可不是一般的迷香,你现在四肢无力,对吧?若是一个时辰之内不及时解开的话,那以后可就真的只能这样了。” “别……别……”阿尔其急得快哭了,以后都这样?那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你们想问什么,尽管我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说。”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把有关钱庄的一切,你所掌管的,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说干净。” 阿尔其觉得这几个人不像是为财那么简单,眼前这个人笑眯眯的,却透着冷意,旁边的那两个男人,一个冷得吓人,像是石头冰块一样,一双眼睛里杀机闪闪,另一个也是面上笑笑的,却让人心里发毛。 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贪财的,不是为着钱来了。 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了,也没有时间去猜,吞了口唾沫说道:“好,我说。我说。可是,从哪里说起呢?” “随便,从你最不满意的地方说起。”洛九卿指了一个方向。 阿尔其无奈,硬着头皮叭啦叭拉的讲开了。 阿尔其一夜未归,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他一夜不回家的时候多了去了,他的那个夫人根本管不了他,现在也懒得管,反正有吃有喝,其它的也就随他去。 钱庄打开门不久,阿尔其就打着哈欠来了,掌柜的那日松一见,不由得笑道:“又去哪里了?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阿尔其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一眼很是古怪,让那日松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阿尔其平时可不是这么沉默的人,你找着他说一句话,他得跟你说三句,今天怎么…… 那日松忍不住跟过去,“我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连问了几次,阿尔其都没有回答,那日松不禁有些急了,阿尔其的身份特殊,是如夫人的弟弟,世子的娘舅,消息什么的一向最灵通,今天成了闷葫芦,是不是代表有什么事发生? 他正胡思乱想,阿尔其突然一回身,眼睛眯起看着他问道:“那日松,你他娘的是不是心虚了?” 那日松一愣,觉得这话风不善,不禁提了心问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哼。”阿尔其却不想再说,转身向着房间走去。 第三百八十七章 钱庄生乱 第三百八十七章钱庄生乱 那日松见人阿尔其不说,心中越发急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总觉得这城中的情形隐约严峻了起来,而且世子快要回来,他心中有些没底。 他忍不住跟上去,来到阿尔其的房间,阿尔其是帐房先生,自己独立一个房间,“我说,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心虚什么?我为什么心虚?” “哼,”阿尔其斜着眼睛看着他,“我来问你,你有没有做过假帐?” “哈,”那日松愣了一下,随后短促的一笑,“疯了吧你?阿尔其,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咱们俩谁是帐房,谁管帐?你他娘的说我做假帐?” 阿尔其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行了,拉倒吧你,别以为我这不知道这里面的小手怎么运作,你让客户在这里开了户,然后和人家说好好处,你自己另开一个小帐本,把存的钱数动动手脚……” “放屁!”不等阿尔其说完,那日松就炸了,本来就有些胖乎乎的圆脸鼓得更圆,眼睛瞪着呼哧呼哧的说道:“你少胡说八套,往我身上泼脏水,你有什么证据?” 阿尔其看着他生气的模样,脸上方才笃定的神情倒是有些缓和了,眼睛骨碌碌转着从上到上仔细看了看他,这一刻的变化那日松看在眼中,心中也起了疑,语气软了些说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你真没干过?”阿尔其摆了摆手问道。 “真没,”那日松心头一动,上前一步说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么多年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你到底听说了什么?” 阿尔其清了清嗓子,嘀咕道:“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这么大胆子,不过……” “你到底听说什么了?”那日松可不敢大意,犹其是现在世子快回来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差错,要是让世子也开始怀疑自己,那可真是有丢命的可能。 “我昨天晚上不是去吃酒了吗?听一个姑娘说……她屋里来了重要客人,我本来没有在意,后来上茅房的时候路过她的后窗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就听到了方才的话,我刚开始也不信,但是那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我今天早上一看到你,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 阿尔其一边说,一边看着那日松的脸色慢慢变白,心中暗自好笑,脸上却浮现担忧之色,“我说,你真的没干?” “没,真没。”那日松拍着胸脯说道:“我要是做了,让萨满饶不了我!” “你跟我说没用,”阿尔其皱眉说道:“你得……想办法跟世子说,世子快回来了,这件事他一回来肯定是要过问你。你呀,自求多福吧。” “什么?”那日松一惊,“这事儿世子怎么会知道,你不会打算着向世子打小报告吧?” “哼,”阿尔其看着他笑,笑意中带着嘲讽之色,“我是那种人吗?我要是的话,就不会跟你说了,直接等他回来告诉他不就完了?可是,我不说,有人会说的,否则的话,造出这种谣言干什么?” 一听他说的是“谣言”两个字,那日松心头宽慰,“对,就是谣言,世子会信我,不会信谣言的。” “那也要看是谁说的。”阿尔其的脸色变幻。 “……”那日松沉默了一下,咂摸出了几分味道,“我还没有问你,你听到的那些话,是谁说的?” “这……”阿尔其有些犯难的皱眉,显然是不太想说。 “好兄弟,快说,你知道我是冤枉的,我得赶快想个对策啊,得知道究竟是谁害我,对不对?”那日松急忙说道,又从怀里摸出一只玉镯来,塞到阿尔其的手中,“给,拿着,送给与你相好的姑娘。” “你这是干什么?把我当什么人了?”阿尔其眼睛一瞪,把手镯往回里一推,“这东西我不能要。也罢,我就告诉你,你也好有个准备。” “好,你说。”那日松觉得他的语气沉重,心头不由得也一紧。 “就是……霍普。”阿尔其低声说道。 那日松一愣,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言语,半晌,狠狠的骂道:“他妈的!他竟然这样害我!” “别,别,”阿尔其急忙劝道:“兄弟,别生气,别动怒,你现在生气动怒无异于就是中了他的圈套,到时候他可以说你是恼羞成怒,他是东家,你是掌柜的,本来就是压着你一头……” “啊呸!”那日松的火气上来,眼睛都有些发红,“他算是什么东家!外人不知道,我们能不知道吗?真正的东家是世子爷!他算老几?咱们三个都是世子爷的心腹,当然你还更亲一层,你还是世子的娘舅,让你做重要的帐房,我跟随世子多年,一直给世子当管家,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他霍普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之前世子爷的侍卫,曾经救过世子一命吗?就至于嚣张成这样?” 那日松喘着粗气跳着脚,“他懂个屁?这钱庄的事他管什么?你管帐有时候还要管客户,我管着钱和零碎耗费心神的事,他管什么?就管着造谣中伤我们!他奶奶的,他奶奶的……” 那日松不住的骂,阿尔其不住的摇头叹息。 钱庄里开始生乱,操控着却在忙着别的事情,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研究着地图,这两日阿晋的身子好了许多,与赫明风也见过了面,两个人的心头重负都慢慢放下,恢复了原来的情意,甚至比从前还更深厚了一层。 阿晋没有按赫明风说的搬出紫裳那里,而是说那里很安全,而且有一处秘道没有被发现,索性就再挖上几处,说不定会有大用处。 洛九卿索性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们去做,他们熟悉地形,又是本地人,这件事不用亲力亲为,也不怕累着阿晋,找点事情做做也好。 轩辕耀辰最近收到的信件多了些,这也代表着察哈图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 周远行的人马已经在那边张开了口袋,只等着察哈图加为再次合拢,把他围困在中间,里面外合,这次算是十拿九稳。 洛九卿的手指在地形图上滑过,轩辕耀辰把信鸽放飞回到她身边,他一旦进入状态浑身的大将之风立显,与平时的冷峻不同,更透出几分天生的威仪和霸气来。 “南疆的兵权,现在握在谁的手中?”轩辕耀辰目光注视着地形图问道。 赫明风回答道:“还在父王手中。” “噢?”轩辕耀辰抬起头来,“南疆王昏迷这段日子,察哈图没有想法偷走兵符?” “王爷有所不知,”赫明风解释道:“南疆兵符有两块,需要上下对接,这两块放于不同的地方,一块父王随身携带,一块锁于秘箱之中,秘箱有两层,外面的一层的钥匙被父王锁收藏于望月楼,另一把……不知道。”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位南疆王防人防得也太……过分了些,这样藏着兵符,万一有个紧急的情况,需要紧急调兵的时候怎么办?光是找钥匙就要找上半天。 赫明风看到两个人的神色,苦笑了一下,“所以,察哈图要想拿到兵符,绝不只是父王倒下那么简单。” “好吧,”洛九卿长呼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暂时不打兵符的主意。收到信息,察哈图现在日夜兼程,按照这样的速度,两天之后估计就会到了。” 赫明风的眸色深深,嘴唇紧抿没有答话,轩辕耀辰说道:“我已经去信,让周远行密切注意,他带兵一向稳妥,不会有差错,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一切布局再细致一次,不要出什么纰漏。” 洛九卿的目光重新转到那地形图上,手指在某一处一顿,问道:“这里是什么所在?” 赫明风过来一看,回答道:“这里是断翅山,十分险峻,顾名思义,鹰到那里也得断了翅膀,一向险有人迹。” 洛九卿点了点头,可手指却一时没有移动。 次日中午时分,吃过午膳不久,海明珠就从外面跑了进来,小脸激动得发红,眼睛晶晶闪亮,一路冲动里面,来到洛九卿的面前说道:“姐姐,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好多人堵住了霍普和那日松的家,要求他们还钱,昨天夜里,钱庄……失火了。” “噢?”洛九卿早知道“阿尔其”会有所动作,看着海明珠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没有管吗?任由人们闹?” “有人管,”海明珠说道:“看上去像是察哈图府中的府兵,他们在那里驱散人们,可是,人太多,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成效。” 轩辕耀辰在一旁微微笑了笑,洛九卿心中也暗自发笑,钱庄向来是双刃剑,做得好了自然是对自己对别人都好,可一旦出了问题,就会割到自己,想想察哈图回来要面对的烂摊子,洛九卿觉得很满意。 海明珠目光一转,没有看到赫明风,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问道:“风哥哥呢?” “他出去办事了,可能要天黑以后才回来。”洛九卿回答道,“珠珠,这两天如夫人怎么样了?” “她啊,”海明珠得意的一笑,“我按照姐姐所说的,这两日她脸上的红肿算是好了,视力也恢复了些,之前是什么都看不到,现在可以看到模糊的人影,至于其它的,她这两天让嬷嬷回她的娘家去了,听她院子里的一个人不小心说漏嘴,据说是回去找年轻的姑娘来进宫侍疾了。” 侍疾?洛九卿当然不会相信,侍疾这么多的丫环不用,非要去娘家人找?还要找年轻的姑娘,想想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洛九卿点了点头,“不管她们,且由着她们闹去,她们越乱越好。” “就是,就是。”海明珠兴奋的眼睛愈发明亮,她以前无依无靠,想做什么都受到各种束缚,现在和洛九卿在一起,做了许多她从未尝试过的事,这让她既感觉到新奇又很高兴,整个人像是被激发了一样。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敲门声响。 第三百八十八章 再生疑 第三百八十八章再生疑 海明珠听一愣,洛九卿说道:“去吧,看看是什么人。” “好。”海明珠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是谁啊?” 外面立刻有人说道:“姑娘在啊。” 听这声音语气像是一个丫环,海明珠第一反应是如夫人那边又有什么事了,开了门一瞧,却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是意料之外的。 娜丹公主和梅依兰母女二人站在门外,敲门的正是阿朵。 海明珠脸上的诧异没有房间遮掩,也没有请入门的意思,“原来是公主,不知公主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 娜丹见海明珠没有半分的尊敬之意,心中不由得有些冒火,只是她今天是有事而来,当然不能随意发火,只好勉强一笑说道:“听说姑娘搬了院子,本公主还没有来送上一份贺礼,今日特来祝贺乔迁之喜。” “没有什么喜不喜的,”海明珠说道:“我父亲没病之前我们住得也不差,父亲一病,有人想让我们静养,我阴差阳错手中有可以治如夫人伤病的药,她就让又我们父女搬到这里来了,事情就是这样,公主,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娜丹没有想到海明珠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么多,而且还如此直接,虽然说目的达到,问清了是怎么回事,可依旧觉得脸上挂不住面子。 她这几日想去如夫人那里看看,可传出话来说,如夫人需要静养,上上下下口风紧得很,什么也打听不出来,这让她嗅出一点不同的意味,转眼听说海明珠搬了院子,而且这些时日经常出入如夫人的院子,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原来如此。 娜丹公主已经弄清了心中的疑惑,也不想在此处与海明珠浪费唇舌,她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啊,说起来你也算是走了好运,天上掉下一大块馅饼来砸中了你。” 海明珠一听,这话相当不悦耳,眉梢微微挑了挑,“是呀,能被砸中也是萨满觉得本姑娘做得好,值得砸,再说,公主,你和梅依兰头上的饼不是更大吗?一砸砸出一个王妃来。” 娜丹的脸色微变,梅依兰的眼睛里也有几分怒意,娜丹说道:“梅依兰本就是王妃的最佳人选,不是几棵破草药就能够相抵的,也不是一个什么随便的野丫头可以相提并论的,再说了……如夫人身上的病来得蹊跷,可刚巧你的手里就有药,这是不是……啊?哈哈。” 她没有说完,笑得也有几分怪异,海明珠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冷笑了一声,看了看远处有路过的丫环,朗声说道:“行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从今天起就不去如夫人那里,省得有嫌疑,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了,我很忙。” 她说罢,也不去理会娜丹母女的神情,“砰”的一声着了房门,随后听到娜丹公主在外面的尖叫声还有梅依兰怒气冲冲的声音。 海明珠才不理会,她早去如夫人那里去烦了,正好可以有机会不去,休息一次是一次。 她回到房间,洛九卿抬头问道:“怎么?娜丹找你打探情况来了?” “哼,”海明珠冷哼了一声,“那女人觉得自己是公主,到处耀武扬威,早就看她不顺眼,她今天还找上门来,真是有意思。” “想必是如夫人对她的态度不如从前,所以她才会着急打探吧。”洛九卿想了想,如夫人到底还是没有太沉住气。 “应该是,不然的话,娜丹说话也不会夹枪带棒的,”海明珠伸了个腰,“正好有理由不用去了,我方才看到有如夫人院子里的丫环经过,正巧有了合适的理由。” 洛九卿微笑着点头,“也好,适当的耍耍性子,也让她们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就是,就是。”海明珠笑得眉眼弯弯。 果然,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如夫人知道了,她才不会以为娜丹是对她关心,而是有意打探和破坏,好不容易说服了海明珠,这些日子赔着多少小心和笑脸,她倒好,几句话就把海明珠给惹毛了,这是什么意思?明摆着和自己唱对台戏吗? 她怒火中烧,感觉脸上又有些发烫,心中暗暗害怕,伸手摸了摸,真担心那些好容易消了的红肿再次发作,一边劝慰自己不要动怒,一边咬着牙想如何解决娜丹这对母女。 正在此时,被她派回老家去的嬷嬷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一进屋就看到处在暴怒边缘的如夫人。 嬷嬷吓了一跳,急忙回身对丫环说道:“去,好好招待表小姐去休息,务必要小心伺候。” “是。”丫环应了一声,对她身后的一个美貌女子说道:“小姐,请跟奴婢来吧。” 如夫人听到她的声音,眯着眼睛看着一团模糊的身影,从轮廓上可以看出是嬷嬷,把心头的怒火暂时压了压,“人找来了?” 嬷嬷急忙上前,摆手让其它人都退下,双手过来扶住她,“夫人,您好些了吗?可以看到老奴吗?” “看不太清,”如夫人心情依旧烦躁,“怎么样?还顺利吗?” “顺利,很是顺利,”嬷嬷点头说道:“老奴回去一说,他们都知道世子爷的地位尊贵,再加上……大王病势沉重,都乐意把女儿送来,老奴挑了三个姿色出众的,其中一个还是夫人您一个堂弟的嫡女,学识教养都不错,据说是请了一个中原先生在教一些东西,老奴就特意让她跟了来见您,另外两个一进城就安排下了。” “好,”如夫人心中高兴,想起梅依兰又咬牙切齿了一番,“这样就好,我倒要看看,娜丹母女还如何嚣张!” “发生什么事了吗?”嬷嬷的心头一沉,觉得此事定不寻常。 如夫人把事情讲了一遍,重点提到海明珠今天不肯再来了,她气得七窍生烟却无计可人施,嬷嬷听着也觉得十分棘手,本为海明珠就不太乐意,一直都小心的供着安抚着,现在…… 可事情逼到这里,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劝道:“夫人莫急,又不是我们惹恼了海明珠,是娜丹说得闲话,老奴去找海明珠试一试,好好跟她说一说,等她气消了,会有转机的。” 如夫人听她这样一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你快去说说。” 海明珠和洛九卿正在说着话,轩辕耀辰在树下看研究着周远行传来的布军图,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轩辕耀辰起身去往最后一层院子,拉了洛九卿一起去,海明珠跺了跺脚,却只能无奈的去开门,一看到是如夫人身边的嬷嬷,就知道了她的来意。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到了最后一层院中,绿树茂密,凉风阵阵,倒也十分惬意,“周远行已经布置好口袋大阵,派出去的细作已经有消息传来,察哈图明日就可以到达毒林外。” “这么快?”洛九卿一惊,“比预计的时间还要快,想必他这一路上定然是十分辛苦,日夜兼程。” “不错,我们也拦下过信鸽,把要紧的消息都扣下了,他应该只知道如夫人受了害,其它的还不太清楚。”轩辕耀辰说道。 洛九卿实在不觉得察哈图这样亲自去追杀赫明风是上策,把身后大营扔下,现在成了这种局面,想到这一点,她又看了看轩辕耀辰,想起他的处境,不禁有些担忧。 “近来京城可有信息传来吗?那边的局势如何?你这么久不在,真的没有什么要紧吗?”她忍不住问道。 “没事,”轩辕耀辰知道她的担心,虽然有些小开心,但还是不想她过分担心,抬手为她掠了掠发,说道:“我和察哈图不同,出京的时候已经安排好,朝中有柳丞相,暗中有轩辕闵浩,还有其它的人,都会做好的。府中也做了安排,你放心。” 洛九卿微微安心了些,点头说道:“那就好,不过,他这么快回来也好,我们也好尽快完事尽快回程,已经耽搁了这么久,我实在有些不太放心。特别是太子一直不安份,你的那个父皇……又对你心有成见,这些不安定的因素都有可能会发生大的危机。” 轩辕耀辰承认她说得对,但是此时再担忧也是枉然,看到她担心实非他所愿,只好岔开了话题说道:“好,事情一结束,我们立刻回去。再来看看这张图,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两个人商量着,进一步把计划做到万无一失,以保一击及中。 前院的海明珠被嬷嬷缠得无法,这位嬷嬷跟随如夫人多年,虽然感情不见得有多深厚,但是她在这王城多年,早已经明白奴才的荣华安宁都附着在主子的身上,一旦如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她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所以她向来是做事认真,使出浑身解数。 海明珠再不情愿,也不能打笑脸之人,何况还那么大年纪了,她无奈道:“不是我小气,而是……那些话实在让人无法接受,你听听娜丹说的那是什么话?我好心救人,却被如此冤枉!实在不值!” “姑娘心好,”嬷嬷急忙说道:“夫人是知道的,那些人爱说闲话让她们说去,姑娘身子正,难道还能握了斜影子不成?” “你说得好听,”海明珠翻了个白眼,“问题是,我自己本来就不喜欢你家夫人,犯得着为她担上这种名声吗?有那功夫还不如歇会儿,我何苦来?” 嬷嬷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若是海明珠落到这步田地,恐怕夫人早就不相往来了,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不会搭把手。 可这话她不能说,只能陪着笑脸说道:“姑娘别生气了,您有什么不满全部冲老奴来,老奴定没有二话,行不行?” 两个人好说歹说,海明珠最终还是去了如夫人的院子,到了如夫人面前又难免一通牢骚,如夫人听得心中发堵,这次倒不气海明珠气量小,心中更记恨娜丹。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三女入王城 第三百八十九章三女入王城 海明珠从如夫人那里回来,几乎是小跑着来找洛九卿,眉飞色舞的说道:“姐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人?” 洛九卿歪头想了想,“莫不是看到了年轻美貌的女子?” 海明珠一愣,瞪大了眼睛说道:“你怎么知道?真的是,有三个人呢,三个!其中一个很出挑,看来就是嬷嬷找来的人了。” “很出挑?”洛九卿注意到她的用词,“长得美?” “不只是长得美,”海明珠站直了身子,比划道:“她的站姿,还有举手投足间的动作,都和寻常的女子不一样呢,而且,她穿得还不是南疆的衣服,是中原女子才穿的那一种。” “噢?”洛九卿立即来了兴趣,“中原女子的衣裙?” “正是,”海明珠点头,“衣裙很华丽,裙摆上还有很多的小珠子,还有精致的绣花,我只顾着看那些东西,都忘记看她长得什么模样了。”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敏锐的感觉到有些不太寻常,好好的南疆女子,为何要按照中原女子的样子来培养?就算是觉得中原女子比南疆女子细致,最多学学规矩便是,有必要弄出这番作派吗? 难道……她本身就是中原人? 想到这一点,又被洛九卿第一时间否决了,不会,如夫人找来这些女子,无非就是想着给娜丹和梅依兰添堵的,搞不好还会临时反悔,把梅依兰的准王妃之位给抹了,如果是个中原女子,分量似乎不太够。 目光相视之下,两个人都决定,关于这个女子,一定要查清楚。 察哈图就快要回来,事不宜迟,两人当下商量今天晚上就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夫人这几日虽然说见好,但依旧没有走出房间,吃过了晚膳就早早躺下。 嬷嬷安排了那三个小姐在第三层院中住下,那位风姿出众的小姐住在了正屋,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她们的住处。 天色虽然暗了下来,但院中挑起了气死风灯,三位小姐又是初到王城,心情激动,看着各处也比较新鲜,根本睡不着。 三个人都是从如夫人的娘家的族中而来,不过是有亲疏远近罢了,按着与如夫人的关系来说,苏德和宝音还要近一些,而被看得最重的陶格斯反而要远一些。 院子中种有十几株竹子,这还是如夫人效仿着王妃院中的设计种下的,竹影微晃,香气淡淡,白色的石桌在树下铺了一层月光,上面放着一套茶具,装着南疆的奶茶,苏德和宝音正在树下喝着茶聊天。 她们在来的路上就共乘一辆马车,早已经熟识了些,苏德看了一眼正屋说道:“你的住处怎么样?还合意吗?” 宝音淡淡人一笑,“挺好的,比在家的时候好,毕竟是王城嘛,何况还是如夫人的住处,肯定不一样的。” “说得也是,”苏德手上戴着一串红色玛瑙的珠串,晶莹莹的闪着光,那是出门的时候她的姨娘送给她的,那是姨娘的陪嫁,“我们的住处已经很好,不知道那位怎么样。” 宝音饮了一口茶,也看了一眼正屋,语气中带了一丝酸味,“人家的待遇一直与咱们不同,来的时候就是自己一辆马车,到了这里正是被带着见了如夫人,又被安排在正屋,自然是与咱们不同的。” “哼,”苏德有些不满意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凭什么?论起关系来,还不如我们近。” “凭着那份作派吧,”宝音回答道,“你没有发现她与人我们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苏德正想要继续说,正屋的门一开,陶格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的那套衣裙在月光下更是光芒闪闪,微润的光线似在她身上缓缓流淌,她挺胸抬头,乌发没有梳成各式的小辫子,而是如同丝绸一般披散在脑后,头上的羊脂玉发钗雕工极好,水头也很足,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苏德的手指不由自主拉了拉袖子,遮挡住那串红色玛瑙的珠串,在其它人面前可以显摆一下,在陶格斯的面前,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早就来了,两个在暗中听了好一会儿,此时看到陶格斯出来,顿时明白,这位就是那位请了个中原先生,按照中原女子的样子培养的小姐了。 陶格斯的目光苏德和宝音的身上一掠,最后看了看那套茶具,鼻子一提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她不禁淡淡的一笑。 这笑意在苏德和宝音看起来有几分讽刺的意味,宝音没有说什么,苏德忍不住说道:“你笑什么?” 陶格斯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道:“笑笑也不行?” 这话说得苏德一噎,她眯了眼睛说道:“笑当然行,但是你别笑我们!” “噢?”陶格斯微微挑眉,“你们有什么值得我笑的?” “你……”苏德无话可说,总不是能说……从心里就觉得自己比不上人家吧。 聊格斯的目光在重新扫了扫那套茶具,“茶具不错,就是与里面的东西不搭,用来放这些东西……真是可惜了。” “你什么意思?”苏德怒道:“你是在笑我们不懂吗?” “你自己以为呢?”陶格斯并不恼怒,语气依旧淡淡,似乎并不把苏德放在眼中,她的目光平静无波,落在虚空处,漫不经心的说道:“算了,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 “你……”苏德还没有说出什么,人家已经转了身向着房间走去,显然不想再与她们交流什么。 苏德有气没处撒,有劲没处使,这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人难受,她恨恨的坐下,“哼,有什么了不起?说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一切还不要等到世子回来再说?就她这样软绵绵的样子,世子才不会喜欢!” 宝音没有接话,想伸手去拿那盏奶油茶,想起方才陶格斯眼中淡淡嘲笑,她又慢慢收回了手,世子不会喜欢吗……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指甲上涂着鲜艳的红色,怎么看着……似乎皮肤显得黑了些? 她想了想方才陶格斯的手,似乎什么颜色都没有涂,根根手指似饱满的葱管,白嫩无瑕。 她咬了咬嘴唇,把手指缩回袖子里,想着一会儿回屋之后要把指甲上的颜色弄干净。 苏德还在那里发着牢骚和不满,宝音不想再听了,她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了,想早些回去睡了。” “这个时辰你就困了?”苏德瞪大了眼睛,“再聊一会儿吧,那个女人气得我睡不着。” 宝音淡淡一笑,“改天吧,这几日周车劳顿,着实有些累了。” 她说罢,不顾苏德的喋喋不休,转身回了房间,她身边的丫环阿诺低声说道:“小姐,奴婢看着那位苏德小姐可真不怎么样,一张嘴巴不饶人。” 宝音轻蔑的一笑,“不饶人?那可看到她在陶格斯的面前讨到便宜了?” 阿诺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这就是了。”宝音语气一沉,“苏德那样色厉内荏的不足为惧,像陶格斯那样的才是厉害角色。行了,我们不掺和,也不评价,特别是这几日还没有见过如夫人,更没有见到世子,一切小心谨慎为好,不可出风头。” “是,奴婢记下了。”阿诺小心的说道。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把一切都看在眼中,觉得这个宝音比苏德更厉害些,只是暂时要了解的还是陶格斯。 她对着轩辕耀辰打了一个手势,两人飞身到了陶格斯的后窗外,陶格斯坐在美人榻上,手中执着一本书,正在垂着头看,不过显然她的心思也不在书上,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 有丫环走到身边,“小姐,床铺好了,您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陶格斯叹了口气,把书放下,“睡不着,不想睡。” “小姐……”丫环看看四下无人,低声劝道:“奴婢看如夫人对您不错,有心抬举,您就别生气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转回的余地了。” 陶格斯的目光一暗,冷声说道:“有心抬举?本小姐用她抬举?本来本小姐要去哪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敏,你是我的贴身丫环,你倒是说说,这里怎么能和那里相比?” 洛九卿目光一跳,“那里?”那里是指的哪里? 丫环阿敏急忙压低声音劝道:“小姐,您快别说了,这里是王城,不是在府中,小心隔墙有耳。” 陶格斯咬了咬嘴唇,“怕什么?我心中不甘!准备了这么多年,明明……可以有机会的,父亲请的中原老师天天教我,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培养我,浪费的钱财自然是不必再说了,难道只为了到这里嫁给一个世子?” “小姐,世子也很好了,将来可以做王妃的。”阿敏说道。 “王妃?哼。”陶格斯冷笑一声,“若是没有见识过京城的繁华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你瞧瞧,这里怎么能和京城相比?世子又怎么样?如何比得上京城的太子爷?王妃有什么稀罕?说起来也不过是一方的小王罢了,再说……” 她顿了顿,“你没有看出来吗?是不是王妃还两说着,依我看,我们三个人不过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怎么会?”阿敏惊道,“奴婢看着如夫人是高看您的,您看,您与另外两位的待遇就不同。” “对,没错,”陶格斯说道:“虽然我不屑与她们为伍,可是,过早的被如夫人如此区别对待,这只能说明她是别有用心,让她们过早的敌视我,分裂我们,有什么好?再说……” 陶格斯没有再往下说,洛九卿听到她的话,却觉得这个女子倒是有几分见识,能够看穿如夫人的用心,而且更让她惊讶的是,陶格斯竟然提到了太子。 这样说来,陶格斯被如此培养也就可以解释了,原来是想着将来嫁到中原,做太子身边的人。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一笑,冷意森然。 第三百九十章 大鱼回程 第三百九十章大鱼回程 洛九卿的目光一掠,看到院门口的暗影处站立一人,她仔细一看,可不正是如夫人身边的那位嬷嬷。 嬷嬷似笑非笑,没有露面便转身离去,洛九卿并不觉得惊讶,这几个女人从来都只是棋子工具,为的只是牵制梅依兰,帮着如夫人出一口心中的恶气,她们是如夫人娘家的族人,将来就算是成了气候,也能够很好的控制住,有家族在,不怕她们不听话。 此时闹剧落幕,的确有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没有想到的地方,但是也不算什么意外,想必是陶格斯的父母双亲有意把她送到中原,结果却被如夫人抢先到了族中,看中了她,断了她的去路,也难怪陶格斯会心中不甘。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起身离去,他们回到院中,赫明风已经回来,看到他们上前说道:“听说有人入王城了?”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把所见所闻向他说了一遍,赫明风冷笑,“看起来,如夫人自以为聪明的为察哈图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轩辕耀辰饮了一口茶,“的确如此,有母如此,不败也难。钱庄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洛九卿微笑道:“白墨做事,向来让我放心。现在钱庄乱成了一团,那日松和霍普焦头烂额,还互相猜忌,三个人本来就不会是铁板一块,被撬动一点也不意外。” “阿尔其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回去?”轩辕耀辰沉思了一下说道:“白墨的确聪明,可是,阿尔其毕竟是察哈图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被蒙骗。”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今天黎明时分,我会找阿尔其谈一谈,天亮的时候就换他回去。” “好,我和你一起去。”轩辕耀辰立即说道。 赫明风看着两个人,想说话都插不上嘴,他只能垂着眼睛,按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计划越来越周密,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这也就代表着洛九卿离开也会越来越远,待到事情结束,他坐上大王的位子,也正是她离去之时。 他慢慢吐了一口气,心痛,却无法诉说。 黎明时分,正在房间里浅睡的阿尔其再一次惊醒,他这两天像是一只困兽,失去了最后的挣扎能力,只待被宰。 未知的恐惧夹杂着死亡的气息一层层的逼迫而来,让他无法安睡,身上依旧没有什么力气,也没有人看守着,他知道自己也跑不了,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不知道,准备干什么,还是不知道。 从未有过的绝望,让他如坠深渊。 好不容易浅浅睡着,听到有动静,立即醒了过来,看到从房门而入的两个人,他又怕又盼,吞了一口唾沫,没有底气的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能说的都说了……” “还有不能说的?”洛九卿笑意淡淡的问道。 阿尔其看到这个俊俏公子笑就觉得头皮发麻,他急忙说道:“不是,不是,没有。我的意思是……所有知道的都说了,真的没有什么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洛九卿点燃了屋子里的灯,灯光落在她的腮边,皎洁如玉,阿尔其却只看到如玉般的冷意,他丝毫不敢造次,更不敢随意开口,惹怒了这两个人。 “阿尔其,你应该知道吧,察哈图快回来了。”洛九卿开口说道。 “我……知道。”阿尔其点头说道,他不敢撒谎。 “嗯,那好,”洛九卿开门见山说道:“那我就放你出去。” “……真的?”阿尔其喜出望外,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有些急促。 “当真,”洛九卿看着他的神色,面容平静,这种平静让阿尔其心中惊喜如潮水般退去。 “你……有什么条件?”阿尔其试探着问道。 洛九卿一笑,阿尔其倒是一个聪明人,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她点了点头,“的确有条件。现在钱庄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吧?已经乱成了一团,经过一场大火,烧得几乎不剩什么了。” “什么?”阿尔其一呆,后背都有些发凉,他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察哈图归来之后的反应,这钱庄对察哈图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明镜似的,这一下子毁了,可要怎么交待? 他突然有些不太想出去了。 洛九卿看到他的神色,自然猜测出他心中所想,轻轻掸了掸袖子,微笑道:“你放心,现在霍普和那日松反目,察哈图查他们还来不及,不会理会你,就算会找上你,也会问一些简单的日常问题罢了。” “他们反目?”阿尔其惊讶道,他看着洛九卿和沉默霸气的轩辕耀辰,突然明白了什么,微微抽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洛九卿并不打算解释什么,掏出一个小瓶来扔给他,“拿去吃,每天早晚各一粒,可以控制你体内的毒,天亮时分你就可以走了。” “……当真?”阿尔其听着外面的情部,突然有些担忧,想走的愿望也不是那么强烈了。 “当真,”洛九卿说着,站起身来说道:“对了,这里是王城,你可以在走之前去看一看你的姐姐,如夫人。” “这里是王城?”阿尔其大大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身处王城,这些人能够不动声色不惊动任何的把他送到这里来,既然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在如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事,当真是胆大至极。 所谓艺高人胆大,他此刻丝毫不怀疑,这些人的能耐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他心中最后一丝想要逃脱的念头被狠狠的掐灭,苦笑了一下说道:“是不是我没得选,必须要去?” “你见一见她,会安心些。”洛九卿说得话有其它的意味,阿尔其心中疑惑,便点了点头。 天亮时分,有黑衣人前来,打开了房门,对阿尔其说道:“走吧。” 阿尔其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果然有力了许多,和平时无异,他咬了咬牙,走出了院子,向前走了一段路,果然发现道路熟悉了起来,正是在王城中。 他脚下步子加快,路上遇到几个熟识的丫环侍卫,都对他行了礼,他胡乱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往日的心境。 到了院门外,他摸了摸脸,整理了一个仪容,抬手敲了敲门。 院子里的丫环开了门,一见是他,行了礼道:“舅老爷,您来了。” 阿尔其并没有什么实职,在钱庄中管帐而己,因着他是如夫人的兄弟,所有众人就叫“舅老爷”,虽然不太准确,但也表示对他的尊敬。 他现在也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人,早没有了往日里来逗趣的乐儿,“夫人呢?” “在里面,不知道醒了没有,奴婢去给您看看。”丫环转身去了,心中暗自称奇,这位舅老爷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往常可不是这么勤勉的人呐。 如夫人刚刚醒,嬷嬷正在一旁伺候,听到丫环禀报说阿尔其来了,急忙让进来。 阿尔其几步进了屋,刚一跨过门槛,就闻到房间里有一股药味,他心头微微一惊,转头隔着屏风说道:“姐,你没事吧?” 如夫人听到兄弟的声音,心中百感交集,“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阿尔其垂下眼睛,“这不是世了快回来了吗?我心中惦记,反正也睡不着,就早早起来过看看看。” 他说完,才觉得如夫人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又伸了伸脖子,问道:“姐,你没事吧?怎么听着声音不对?” 他的话音刚落,嬷嬷走出来对着他行了个礼,“舅老爷,您进去吧。夫人已经起了。” 阿尔其点了点头,他转身绕过了屏风,刚走了没有几步抬头一瞧坐在床边的如夫人,吓得后退了几步,差一点惊叫出声来。 此时洛九卿小睡了一会儿刚起,白墨已经接到指令等在外面,知道她起了,进来复命。 “回来了?”洛九卿问道:“如何了?” “外面乱成了一团,那两个家伙都不敢出门,被堵在家里,一刻也无法出来。”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今天中午察哈图会回来,让他去收拾这个烂摊子。看到阿尔其了吗?” “他去如夫人那里了,现在应该已经见上面。”白墨说着,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洛九卿的眼底也快速的闪过一丝笑意,她的目的很简单,阿尔其心中若还有一丝侥幸,估计在看到如夫人之后也会消失干净,只会剩下畏惧,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乖乖听话,完全配合。 午时将至,察哈图带着一队人马远远看到了城外,看着一别数月的城池,他心中微微有些得意,他放慢了速度,心中只有一个遗憾,那就是直到他从京城返城,也没有找到赫明风的下落。 不过,想着那场大火,估计他也不会逃得脱,只要他再也不回来,其实死活的意义不太大,活也只会苟延残喘,虽然自己更希望他死。 他敛了脸上的笑意,一路上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城之后要抓紧时间行动,首先要把兵符拿到手,把军权抓在手里,再加上经营多年的钱庄,已经聚了不小的财力,王城中有母亲支持,那边是翻不出什么浪来。 不过,想到母亲,他不禁有些担忧,母亲来信说被人暗害,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急忙赶回,虽然后来又收到信说已经找到解决之法,但他仍有担忧。 压下万千思绪,他提了提马缰绳,加快速度进了城。 刚一进城,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街上的人来人往,面儿上似乎都带着焦急之色,空气中有一丝火药味儿,隐约有压制不住的怒气。 嗯?察哈图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看了看四周,微微侧首对身边的人说道:“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是。” 他继续向前,越往前走方才的那种感觉越是强烈,片刻之后,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脸上有几分惊慌之色。 第三百九十一章 请君入局 第三百九十一章请君入局 洛九卿在院中树下负手而立,微风拂起她的长袍,灿烂的日光从树叶缝隙中落下,在她的身上投下斑斑光影,轩辕耀辰站在台阶上看着,绿树、白衣、乌发、红颜,此刻,她在画中。 赫明风站在屋中看着,他的目光幽深,仿佛要把这一幕刻进眼睛里留在脑海中,已经得到消息,察哈图进城,计划开始。 从这一刻起,随着计划的推进,她也会一点一点的远离他。 白墨的到来打破这了这一刻的安静,洛九卿回过头来,问道:“如何?” “回主子的话,”白墨微微笑道:“他一进城就得到了钱庄生乱的消息,现在已经赶去那里了。”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站在屋内的赫明风,目光清亮的看着他。 她遥遥望来,衣袂微扬,似站在云端的飞凤,赫明风突然心生悲凉,他终于……要失去她了。 其实,也从未得到过她,只是心中一直有着一线微微的希望,像是天黑之前最微末的一道光,现在,天,全部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步走了出来,微微笑道:“现在,该是我们出场的时候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 察哈图有些发蒙,他看着乱糟糟的人群,听着如乱粥般鼎沸的声音,看着那些带着愤怒的脸,手掌紧紧勒住缰绳,没有再往前一步,那扇门里是他的信任的人,曾经是他的侍卫,救过他的命,后来任命为钱庄东家的霍普。 大门紧闭,他已经得知了消息,钱庄遭遇大火,毁于一旦,不但钱没有了,还让那些平时的散户百姓群起而攻之,围住了这里,据打探的消息得知,不但这里,连那日松那里也未能幸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察哈图怒火中烧,暗恨身边的人不得力,可是,现在又有火撒不出,钱庄没了,相当于他多年积累起来的钱袋子也没有了,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发生这种事,让他如何应对? “世子,”身边人小心的说道:“不如先回王城去,看看夫人,或许会有什么对策。” 察哈图心想,目前也只有这样了,他点了点头,叮嘱说道:“你留下,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消息泄露出去,让众人知道我才是钱庄的幕后老板。” “世子放心。” 察哈图心里乱糟糟的,刚入城时的好心情基本不剩,一直沉默着的黑萨眉头微皱,“世子,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怎么讲?”察哈图问道。 黑萨迟疑了片刻说道:“钱庄一直安稳,好端端的如何会走水?霍普不是大意的人。” “我也不愿意相信,”察哈图咬牙说道:“先回去再说,总要当面问个明白。” 黑萨也不再多言,他向来谨慎,不会说些没有根据的话,只是敏锐的嗅到一些其它的味道,他看着察哈图的背影,提马跟了上去。 进了王城,早有丫环报给了如夫人,如夫人听到消息,心情十分激动,急忙让嬷嬷帮忙收拾妥当,坐在屋中等着,嬷嬷看着她的喜悦神情,心中却慌乱无比,真不知道世子进来看到夫人如此模样,会有什么反应。 察哈图回来的消息洛九卿早已经得到,她和轩辕耀辰晃着腿坐到树梢上,看着远远来的察哈图,不禁一惊。 想当初在城外客栈中见到的察哈图和眼前这个完全不同,而原来以为的那一个人,竟然是察哈图身边的侍卫。 她冷笑了一声,对轩辕耀辰说道:“这家伙竟然来了个掉包计,怪不得当初看着他身边的侍卫竟然也有几分气势,现在才明白,他竟然假扮侍卫,让侍卫来冒充他,也真难为他能够想得出来。” 轩辕耀辰想着自己府中的那个冒牌货,挑了挑眉,“这家伙也算是有几分脑子,只是遇到了我们,注定要失败。” “安王殿下很自信,”洛九卿点头微笑,语气夸张的说道。 “当然,”轩辕耀辰浅笑,丝毫不客气接受了她的赞扬。 察哈图大步进了如夫人的院中,一院子丫环跪下施礼,屋子里的药味儿让他眉头一皱,母亲竟然病得如此严重? 绕过屏风,摆手让屋子里的闲杂人等退了出去,嬷嬷看到他的手势,心中松了一口气,也准备混在那些人中退出去,察哈图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母亲,眼睛猛然一缩,从胸腔里诧异、愤怒都在这一刻挤在了喉咙里,把他想出的话都压了回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恰好此时嬷嬷经过他的身边,他想也没有想,伸手抓住了嬷嬷的手臂,他处在暴怒的边缘,手上的力气很大,嬷嬷冷不防被抓住,痛得短促的一呼,随后声音又吞了回去。 “说,怎么回事。”察哈图艰涩的问道。 “察哈图,是你吗?”如夫人听到声音,微微侧首问道。 这一个小动作,让察哈图的怒火再次一涨,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几分,嬷嬷的眉头紧紧皱起,脸色苍白。 “母亲,”察哈图回道,“是我回来了。”他又低声问嬷嬷,“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世子……老奴……老奴也不知道……”嬷嬷结结巴巴,还没有等说完,“啪”一声脆响,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把她打出去一溜滚儿,眼前金星乱冒,脸顿时就肿了起来。 “混帐!”察哈图怒骂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伺候,竟然还让母亲受到这种伤害!都是废物吗?” “来人!” 等在门外的侍卫立刻上前,“世子!” “去,把这院中上上下下所有的奴才,统统给我打二十大板!无一放过!” “是!” 很快,院子里响起棍棒之声,还有无数的压抑的哭喊声,却没有一个人敢求饶,他们知道,一旦开口求饶,得到了惩罚只会更重。 察哈图看着不远处的如夫人,心中的感觉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一步一步上前,短短的距离,却像是走了千山万水,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目光却又移不开。 “察哈图,快来!”如夫人心中却满是喜悦,她听到儿子为她出气,却看不到儿子脸上的神情,更不知道他此刻眼中的震惊和遗憾。 如夫人当然是美艳的,否则也不会在南疆王身边多年,仅屈于王妃之下,察哈图为有这样的母亲而自豪,虽然说儿不嫌母丑,可是这前后的落差实在太大,他忽然想着,如果将来自己成为了南疆王,母亲坐在那样尊贵的位子上,却顶着这样的一张脸…… 他要如何去面对南疆臣民? 他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个,如夫人却以为那是他的孝心。 如夫人伸了伸手,嘴角带着喜悦的笑意,挑起的嘴唇边是两个红肿块落下的伤疤,颜色是深褐色,看上去十分怪异,像这样的还算是好的,有的已经成了一个个的坑,或大或小,分布在她脸上,原来细腻光洁的皮肤完全看不到痕迹。 多么……让人恶心的一张脸。 察哈图犹豫着,没有伸出手。 如夫人再次伸了伸手,手指微微翘起,“你怎么样?胖了还是瘦了?这一路走来可辛苦?” 察哈图最终说服自己握住她的双手,仅仅只是握了片刻,转身端了杯茶递过去算是解了围,“母亲,你的眼睛怎么了?” 如夫人立即绷紧了脸,嘴角因为脸上的坑绷出略有些扭曲的弧度,这个表情看得察哈图的心都跟着抽了抽。 “哼,依我看,就是娜丹那个贱女人!”她厉声说道,还未恢复的嗓音此时越发难听。 “娜丹?她为什么?”察哈图对这个名字感觉到有些意外。 “当然是为了王妃的位子!我就和梅依兰喝了一次茶,她恭维我,一会说我的茶具好,一会儿说什么茶叶好,想尝一尝,我与她喝了一杯茶之后有就些发困,睡醒了之后就成了这样,眼睛看不清,脸也肿了,再后来娜丹就来找我谈,说什么合作,但是要让她的女儿将来做王妃。” 察哈图的眉头紧皱,仔细思索着如夫人的的话,她说得很有条理性,有因有果,也有可疑之处,可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娜丹公主想与自己合作,这不算是什么难事,只要好好谈就可以,为什么要毒自己的母亲?若是被自己查出,岂不是会更糟糕? 如夫人看不到他的神情,说了半天得不到回应,便有些急了,伸了伸手说道:“你在听吗?” 察哈图点了点头,点完之后又想到她看不见,无奈又说道:“嗯,我在听。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如夫人气呼呼的说道:“她无非就是觉得我在的话,等你将来坐在大王的位子,会和她争权,如果害了我见不得人,她一来可以因为照顾了了我让你觉得欠一份人情,二来将来可以和她的女儿一起稳坐这王城中最尊贵的女人之位,谁还能抢得过她们母女的风头?” 察哈图听着她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一时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皱的眉头没有再舒展开。 “现在你回来了,”如夫人继续说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察哈图问道。 “订婚,明天就订,”如夫人语气坚定道:“为我出口气。” “订婚?”察哈图的眉头皱得更深,“现在恐怕不是时候,再说,我订婚……能让您出什么气?” 如夫人得意的一笑,“我在族中物色了三个女子,都是出众的人物,有一个特别好,身份也还算尊贵,完全可以来做你的王妃。” “你的意思是……”察哈图隐约明白了她的得意从何而来。 “哼,”如夫人冷哼,“我要狠狠的当众打娜丹母女的脸!” 察哈图没有立即答话,他的目光幽冷,像是一只头兽,心中盘算着这个主意的可靠性。 第三百九十二章 激发人怨 第三百九十二章激发人怨 洛九卿在听说了第二天察哈图就要订婚的消息之后,不禁有些惊讶。 轩辕耀辰也没有想到。 这件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洛九卿淡淡一笑,“你们看,这一定是如夫人的主意,她一通乱打,结果还真的打破了我们的计划。” “察哈图居然同意了,”轩辕耀辰冷笑。 “他的着力点不在钱庄,不在兵符,竟然在这种事情上,”赫明风的眉头微皱,“这似乎不像是察哈图的风格。” “像如夫人的。”海明珠在一旁撇了撇嘴说道。 “可是,察哈图可不算什么孝子。”赫明风一针见血,语中带着讥讽,“我不信他会放着大事不做,这样听如夫人毫无道理的建议。” 洛九卿脑子里有一个念头一闪,她突然沉默一下来,猛然站起身来问道:“如果,他要是订婚的话,会邀请什么人来参加?” 她这个问题一问出,轩辕耀辰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眸子猛然一缩。 赫明风的脸色也沉下来,“现在,计划是不是要提前。” “都准备好了吗?你那边的事情。”洛九卿问道。 “一切准备就序。”赫明风说道。 “好,那就提前进行,在他的订婚仪式之前。”洛九卿语气沉冷。 当天下午,察哈图要与梅依兰订婚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娜丹公主还在王城中没有回府去,她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意外又欢喜,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连声对梅依兰说道:“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可见我当初的决策多么正确!察哈图也算是识时务了。” 梅依兰看着母亲如此兴奋,心中也有些激动,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复杂的滋味,她一时无法表达,真的要当王妃了吗?真的要和察哈图在一起?真的要……忘记大公子了吗? 看到她愣神,娜丹公主敛了笑意说道:“好了,女儿,别乱想其它的了,你应该高兴些,等一下我会去和察哈图谈一谈,到时候让他准备足够多的聘礼,还要派人回去给你的父亲送个信儿,让他准备一下你的嫁妆。” 她说着,上前拉住梅依兰的手,语气温柔了许多说道:“其实,你的嫁妆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母亲……”梅依兰看着她,突然间觉得有些陌生,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中意的是大公子,自己还满心欢喜的和她说起过,她那时候一脸的温柔笑意,如同此时一样。 可是……从那时候起,她就从未同意过,而且开始谋划着把自己嫁给别人,还准备了嫁妆? “回房间去,好好准备。”娜丹公主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母亲,我想出去走走,有些闷。”梅依兰呼了一口气说道。 娜丹想了想,“好吧,别走太远,别太久,早些回去休息,明天还有重要的事。” 梅依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她走到花园子里,看了看身边的阿朵说道:“别跟着我。” “可是,小姐……” “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阿朵只好垂下头,慢步退了出去。 她看看四下里没有人注意她,拐了个小弯,向着海明珠的院子方向走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去了城外,两个人分头行事,洛九卿去见洛临书,轩辕耀辰去找阿晋。 洛临书一见她来,立即问道:“怎么,要开始了吗?” “正是,”洛九卿说道:“事情有些变化,明天察哈图要订婚。” “什么?”洛临书一愣,“他还真是……够心大,现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做这种事?” “我想他是另有目的,借着这个时机,请一些想请的人,世子订婚是大事,有谁敢不来?”洛九卿语气微沉,这的确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所以,她要赶在订婚之前做一些事。 “你想让我做什么?”洛临书意识到事情严重,而且出乎上,他没有再拐弯抹角,立即问道。 “许多事情都可能要同时进行,不能再像计划的那般一步一步来,”洛九卿的眉头微皱,眉梢微扬,“所以,今天晚上好好准备一下,另外,把那个家伙也带上。” “好,我明白。”洛临书同意。 洛九卿没有再多做停留,她转身出了洛临书的所在之处,去找轩辕耀辰。 轩辕耀辰和阿晋此时就在距离察哈图的钱庄不远的地方,这两天阿晋可没有闲着,就近找了一家门面,没有挂什么牌子,却放了几挂炮竹。 众人都觉得新奇,一来新店没有下午开张营业的,二来也没有牌匾,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的。 再加上是在钱庄附近,所以,一下子就聚集了很多的人。 阿晋这些日子精神好了许多,只是仍旧是精瘦,眉宇间的神情越发坚毅,他看着几个赫明风派给他的手下,低声吩咐了一番,那几个人立即会意,转身混入了钱庄外面的人群中。 阿晋看了看轩辕耀辰,“殿下,公子有没有说,何时向黑萨动手?到时候别忘了叫上我出一份力。” “你放心,很快,”轩辕耀辰人举止从容稳键,没有一丝慌乱之色,这种大局之争他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比起一般的人来,他的从容镇定也因此更为突出。 “好。”阿晋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沉冷,“那个家伙心思歹毒,做事不择手段,这几年更是做尽了坏事,一定要除掉他。” 轩辕耀辰听着他的话,表示赞同,沉吟了一下说道:“阿晋,冒昧的问一下,你是从小跟着叔父长大的吗?” 阿晋一愣,没有想到轩辕耀辰会问到这个,虽然意外,但他也没有想隐瞒,“不错,我从小只见过叔父,不曾见过父母,每每问起,叔父总是一脸悲伤之色,后来我也不曾再问起,叔父过世之后,更没有知道此事了。” 轩辕耀辰没有再多问,看着阿晋的侧脸,想起和洛九卿曾经聊守的话题,把心中的想法压了回去。 一盏茶还没有喝完,外面的喧哗之声就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起来,声浪越来越大,人们的叫喊声中夹杂着怒气,听到那些呼喊,阿晋翘起嘴唇,露出一丝冷笑,“王爷,看来很顺利。” “嗯,”轩辕耀辰放下茶杯,“下面就是你该出场的时候了,身子还撑得住吗?” “有劳王爷挂心,一切安好,没问题。”阿晋说着,慢慢站了起来,“请王爷在此稍后,在下去去就来。” 轩辕耀辰看着他走出去,还有些瘦弱的身子看起来更添了几分风骨,如风中的竹,挺拔直立,傲然向天。 阿晋刚刚出去不久,洛九卿便从后门走了进来,看到轩辕耀辰站在廊下,微笑道:“怎么?阿晋已经出去主持局面了?” “正是,”轩辕耀辰点头,由衷的说道:“此人真是个人物,只可惜要留在南疆,不能随我回京。否则的话,倒是一个有力的助手。” 洛九卿笑得眉眼弯起,“王爷爱才之心让人敬佩,只是未免手伸得太长,你应该知道,让他离开南疆,很难。” “不错,”轩辕耀辰说道:“所以才可惜。” 此时的阿晋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一身湖蓝色锦袍,腰系白带玉带,温润的羊脂玉扣完美无瑕,他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些处在暴怒中的人们,看到如此温润的少年公子,竟然慢慢止住了声音。 人群中有人认出,不由得惊呼了一声,“那位不是大公子身边的晋公子吗?” “哎呀!真是晋公子,真是好风采!只是……前阵子不是听说晋公子遇难身亡了吗?” “呸!呸!人家好好的站在那里,怎么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就是啊,晋公子是好人,曾经随着大公子做过许多的好事,还给我家老婆子请过大夫,医药费都是他出的呢。” “这种事就不用说了,我们这里的人放眼望去有几个没有得过大公子和晋公子的恩惠的?”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诸位!不知道我们的事和晋公子说一说,晋公子能否替我们想想法子?” “对呀!晋公子最是体谅我们的疾苦!” 有人出头就有人应和,人群从残破钱庄前涌向阿晋的方向,阿晋看着涌过来的人群,心中自笑。 “晋公子!”人们大声喊着。 “正是在下,”阿晋点头应着,目光温和的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让人人都以为他看的是自己。 “诸位乡亲,在下听说了钱庄走水之事,心中想着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伤,为了能够为大家做一点事,就打开了这扇门,大家看到了,这个门店没有牌匾,那是因为在下只是想着做为一个应急的场所方便大家,有受伤的、需要治病就医的,尽管到这里来,在下会请来大夫坐堂,药费由大公子和在下解决,大家尽管来。什么时候钱庄的后续事解决干净,这里什么时候再关门。” 他的声音朗朗,清晰的落入每个人的耳中,有许多以前就受过恩惠的老人不禁潸然泪下,人群中响起轻轻的抽泣声。 阿晋看着众人,脸色微微凝重,犹豫了一下问道:“诸位乡亲,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听他这样一问,本来因为他无偿提供医药而无法开口的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前排有人咬牙一跪,向上叩首说道:“晋公子!还请救救我们呐!” 阿晋脸色一惊,看了看身侧的人,早有人上前去扶起那人,大声说道:“你有什么事,就慢慢说来,不要这样,晋公子……身子刚好,不能总是劝你们,有事长话短说。” 众人仔细一看,这才心中了然为何看上去阿晋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想着之前的传闻,有位老人关切道:“晋公子,你是生病了吧?好些了没有?” 阿晋的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一下,但仍旧点了点头。 第三百九十三章 笼络民心 第三百九十三章笼络民心 阿晋的这一犹豫,虽然短暂,但还是有人看了出来,不禁问道:“晋公子,前段时间……听说你……可是受伤吗?” 阿晋脸上一贯笑意一凝,随后慢慢摇了摇头,“大家不必担心,在下只是偶感风寒,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越是这样说,越是让人觉得不可信,越是让人觉得他是在掩盖什么。 “大家不必为我担心,”阿晋说着,微微咳了几声,身边有人为他搬过一把椅子来,他慢慢坐了,淡淡一笑,“大家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吧。” 众人看着他坐下,都不禁一惊,以前的晋公子英气勃勃,义气风发,哪里有像这样说上几句就坐下的情况?可见这次真的是不太好,一场风寒而己,怎么会病得这么久,又怎么会虚弱成这样? 只是看着他似乎不愿意多说,眉眼因为苍白的脸色而愈发漆黑,众人都不知道该不该再追问。 众人看着他,一时无言。 “大家说吧,没关系,我还受得住。”阿晋转了目光,看着方才跪下的那人,“你来说吧,有什么难处?” 那人咬了咬牙,上前说道:“晋公子,我们在钱庄存了钱,现在一把火烧了,东家和掌柜的都闭门不见我们,也不给一个说法,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的钱是随着被烧了,还是有其它的什么,他们连个面都不露,我们……存点钱不容易,那可都是血汗钱啊。” “正是啊……”有人开了头,众人也就放开了,七嘴八舌的跟着说,阿晋面容沉静,认真的听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敷衍。 “晋公子,”人群中有人说道:“我们听说……这个钱庄,实际上都是世子的产业,东家和掌柜的都是为他做事,以前就是他府中的家奴,是吗?” 一石击起千层浪,众人的怒气又被燃了起来,若是东家和掌柜的是一般人见出了事躲了也就算了,如果后台是世子爷,他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吗?就不能站出来说句话? 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当南疆的王? 阿晋看着愤怒的人群,抬手压了压,众人的目光注视着他,他沉声说道:“这件事情……只是传言,实不相瞒,大公子正是因为听说了此事,才让在下带病出来为大家解困,关于钱财之事……想着再等等看,不过现在既然大家提出,依我看,不如这样吧。” 他说着,侧首对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人匆匆转身而去。 众人跷首以待,心中隐约有些激动,不知道那个人去干什么了,但愿会是好消息,也有人想到,晋公子是大公子授意来的?那大公子呢?人在何处? 片刻之后,离去的那人便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人走在前面,看样子像是一个先生,后面跟着一个书童模样的人,手中有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笔墨纸砚。 见人到了,阿晋对着那人点了点头,那人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诸位,大公子和晋公主心系大家,看不见大家受此煎熬,痛失钱财,今天特请来记帐先生,大家请自觉排好队,一一报上姓名、住址,还有在钱庄所存的钱数,待先生造册之后,发放给大家,最迟在今夜子时之前完成。” 哗! 众人既兴奋激动,又感动非常,本来就没有人家什么事,本来就是想着诉一诉苦,向世子说几句好话,如今看来,人家连钱财的事情都给解决了! 这……简直是救命神仙啊。 有人这样想,就有人这样叫了出来,还有人已经激动的跪下去,阿晋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下台阶安慰众人,离近了这些人才发现他不但面色苍白,额角还有细细的汗渗出,呼吸也有些急促不稳。 手下人寸步不离跟在左右,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低声说道:“公子,公子,你先去休息,这里属下……” 他还未说完,阿晋淡淡一笑,对着众人说道:“不必客气,这是大公子拨给在下的银两,大公子一向清廉,听说这件事情又实在担心,这才……” 阿晋的身子一晃,后面的话也没有再继续说,竟然晕了过去,他身边的人急忙扶住了他,急切的唤着他。 他的属下说道:“大家让一让,别围着公子了,大夫说公子身子还虚弱着,不能过度操劳,也不能到人多的地方,需要静养,大公子已经卖了府第,凑了这些银两,他现在在王城中身不由己,晋公子又……大家还是稍安勿躁,到先生那里登记再说吧。” 他话到此再也不肯多说,与其它人一起把阿晋抬了进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在后院听到了动静,随后看到阿晋被抬了进来,轩辕耀辰刚开始还以为阿晋是用的苦肉计,看到阿晋到了院中也不醒来便觉得有些不太妙。 洛九卿急忙上前为他把脉,脸色微微凝重,“快,抬进去。” 她紧随其后,拿出银针来快速为阿晋针炙治疗,一柱香的功夫过去,阿晋的眉头一皱,这才慢慢转醒。 看到洛九卿,他扯出一个笑意,“抱歉,本来想着演一番苦肉计,结果没有控制住,真的晕过去了。” “阿晋,你的伤你自己应该知道,你不听我的话,”洛九卿语气沉冷,带着几分怒气。 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是真的难看,不是装的,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太心急了,我教给你的练功心法,是配合药后练的,凡事都有度,你是不是觉得好,时时都在练了?”洛九卿心中生气,最终却无法硬下口气,“你的经脉受损,必须慢慢来,急不得,你这样强练,只会适得其反。” 阿晋垂下眼睛,黑黑的睫毛如羽,眼下有一块淡淡的青黑,气息微弱的说道:“对不起。我只是太想做点什么,不想再做没有用的……废人了。” 他的“废人”两个字一出,在场的人都心尖颤了颤。 阿晋何其骄傲,青年才俊,文治武功哪样也只仅次于大公子,这一次身受重创,险遭身死,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竟然在青楼妓院中藏身许久,在生死边缘上徘徊…… 洛九卿叹了一口气,“一会儿再吃些药,三日之内不许再练内功心法,三日之后稳固了再说,你先要把身子养好才能说其它,否则的话,没有好身体,说什么不也是白搭?你这么聪明,应该懂得。” 阿晋没有答言,睫毛微微一抖,轻轻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洛九卿拿出人白温竹留给她的药,看了看瓶中只剩下三粒,但还是没有犹豫,把这三粒都留给了阿晋。 她起身对轩辕耀辰说道:“这边的事情经过这么一闹,估计暂时不会有事了,有事也是察哈图的麻烦,咱们可以暂时身退了。”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一路回了王城,轩辕耀辰笑道:“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两个现在跟跑腿的小厮一样?城里城外的跑来跑去。” 洛九卿听着他的形容觉得好笑,看他的神情又没有什么生气的模样,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也不错,省得在一个地方拘着,太闷。” 轩辕耀辰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洛九卿觉得奇怪,正想要问他在想什么,又听到他说道:“要不然将来我回去把王府周围的人家都买了,让你没事儿跑着玩儿?或者将来坐拥天下之后,把后宫不相干人等都遣散出去,你撒欢的跑?” “……”洛九卿听着这两种荒唐的说法只觉得有些无语,一时间接不上话来,可是,又想到他说把皇宫中的人都遣散又觉得心中微暖,清了清嗓子说道:“安王殿下,眼下我们还是想着把南疆不相关的人驱逐出去,早早的回京是正理。” 赫明风这边的计划也在按步就班的进行,他手下的人都活动了起来,只待察哈图订婚之时应对,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只是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他看着渐渐消散的光辉,心中想着,等到明日太阳再升起之时,到底将会拉开一个什么样的格局。 察哈图一点愉悦的心情都没有,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准备要做什么,来到黑萨的院子里,看到黑萨正在摆弄神坛。 黑萨看到他来,转身行了礼道:“世子,您决定了吗?” “嗯,”察哈图点了点头,看着他身后擦拭得干净的神坛,“明天晚上还有你的重头戏,到时候一定要唱好,东西想好加在哪里了吗?” 黑萨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想好了。” “酒里恐怕不行,人太多,有的酒量深有的酒量浅,不容易掌握,也太容易被人查出来。”察哈图提醒道。 “自然,”黑萨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属下会把东西加在他们最为崇拜尊敬的地方,而且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你想利用神坛?”察哈图的目光在神坛上一掠。 “不错,”黑萨的手指在神坛上轻轻弹跳,“世子订婚,依照习俗,自然是要拜萨满的,到时候东西就加在焚烧的香里,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以后有人察觉了什么,也无迹可寻,早已经成灰飞烟灭。” 察哈图的眼睛一亮,赞许的点了点头,“果然是好计,只是,这把香要交到梅依兰的手中。” 黑萨点了点头,“好。”他心中却在想,察哈图是一点风险都不愿意担当,可见此人自私至极,等到他成了大业,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一份,还是早做打算离开才是,否则的话,保不准哪一天也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察哈图满意离开,看着沉下来的夜色,想去花园子里走一走,他知道母亲此刻还在等着他,怕是有许多的话要对他说,可是……他却不想面对她那张脸,还有她眼睛里的那种兴奋和因为兴奋而牵扯起来肌肉看上去更为怪异的脸。 他走到花园子中,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面前的是什么花,突然听到有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很熟悉,另外一个却是陌生的。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站在暗影中,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第三百九十四章 暗中报复 第三百九十四章暗中报复 那个熟悉的声音察哈图听出,正是明天就要与自己订婚的梅依兰,其实他对梅依兰的印象一直并不是特别的深刻,因为他知道,梅依兰的心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他最恨的赫明风的身上。 也正因为如此,他从未正眼看过梅依兰,天下的女子这么多,何必非要一个梅依兰?何况,他看得出赫明风对梅依兰无意,他更在意的是,到时候说起来会让别人说自己是捡了赫明风不要的东西。 但是他没有想到,回来之后事情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梅依兰的同意出乎他的意料。 此时梅依兰声音尖细,与残留印象中的活泼天真不同,带了几分刻薄,“我当是什么货色,原来是你这样的,你是什么身份?竟然也来这里抢位置?” 另一个女子声音温婉,并不为梅依兰的话而恼怒,“我是什么身份,不必向你交待,想必日后夫人会说,至于抢与不抢,如果你有本事坐得稳,还怕别人抢吗?” “哈,”梅依兰明显有几分怒了,“这么说来,你是与我抢定了?” “我乏了,回去吧。”女子显然不是对梅依兰说的,梅依兰对这种无视更加无法忍受,“你站住!谁让你走了?” “谁也没有说不让我走,”那女子说道。 “我说不让你走,怎么样?”梅依兰咄咄逼人道。 “你以为你是谁?”女子短促一笑,终于有了几分不耐烦。 “明天我要与世子订婚,你说我是谁?”梅依兰气势逼人,“识时务的就乖乖听话!” 女子哧笑了一声,“那还不是要明天?再说,明天的事情……谁知道呢?何况还是以后那么久远。如夫人现在是王城中说一不二之人,她可没有坐在王妃的位子上。” “你!”梅依兰声音一锐,女子却不再理会她,脚步声传来,察哈图暗在影中透过枝叶看着离去的女子高昂着头,衣服银光波动,心中当下对她十分有好感,特别是……听她三言两语把梅依兰气得够呛之后。 察哈图又转头看了看梅依兰,月光下梅依兰拧眉瞪眼,脸色发红,头上戴着光芒闪闪的首饰,不觉得富贵,倒觉得粗糙俗气,不由得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 他看着那个女子走远,清了清嗓子,沉浸在怒气中的梅依兰没有好气的说道:“谁?谁在那里?” 察哈图慢步走出暗影,“是我。” 梅依兰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察哈图,顿时有几分慌乱,想着方才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急忙行了礼道:“原来是……二……世子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知会我一声。” 她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二表哥”咽了下去,换成了“世子表哥”,最后一句有几分撒娇的意味,让察哈图心里的轻蔑更浓了几分,只是梅依兰没有发现。 “刚到这里,回来处理了些事,想着明天的事情,有些睡不着,便出来走一走,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察哈图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你也睡不着?” 梅依兰听着那个“也”字,不知道他是否意有所指,还是自己单纯的想得多了,心里有些紧张,关于过去的事情,她的心挂在赫明风的身上,是好多人都知道的事,何况是眼前的察哈图。 他……会在意吗? 梅依兰心中滋味复杂,但又不能放弃明天的订婚之事,她上前一步,声音轻柔的说道:“世子表哥,明天就是你们的订婚之礼,母亲已经为我准备了嫁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娜丹姑姑已经和我谈妥了聘礼,”察哈图打断她的话,“这些事情表妹就不用操心了,安下心来,调整好心态,安静的做一个新人便好。” 梅依兰总觉得他有什么弦外之音,心中烦杂多思,可是又从他的神情上看不出什么来,心下越发没底。 “时候不早,”察哈图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表妹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好。”梅依兰讪讪的说道,她心里的疑惑,一个也没有解决。 这一夜洛九卿倒是睡了一个好觉,明天的事情太过重要,这几日是为计划忙碌奔波,事到临头不好好休息怎么行,所以,她次日清晨看起来神彩奕奕。 海明珠打着哈欠,挂着两只青黑眼圈看到她的时候,不由得惊诧的张大了嘴巴,“我的天,公主姐姐,你怎么……” “咦,珠珠,你怎么这样?没有睡好?”洛九卿问道。 “我能睡得着吗?”海明珠翻了个白眼,“你都不担心的吗?” “正因为今天重要,所以才要休息好啊。”洛九卿看着陆续走过来的人,招呼大家吃早餐,一副轻松没负担的样子。 海明珠看着她,心里着实佩服得紧,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做到的,今天要发生这样的大事依旧可以如此镇定从容。 轩辕耀辰也是精神饱满,海明珠看到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郁闷的想道,看来还是自己的道行太浅了。 吃罢了早膳,外面已经热闹了起来,尤其是不远处如夫人的院子,早早的来了许多祝贺之人,海明珠刚吃了一碗粥,就被人请走了,今天的治疗依旧不能落下。 她到了如夫人的院子,按照洛九卿的吩咐查看着来的都是什么人,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转来转去,看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有了数,如夫人的精神也不错,眼前东西看得更清楚了些,已经可以依稀看得到模样。 看到海明珠进来,她很高兴的招呼,让海明珠过来,封了一个大红包给她,海明珠不客气的收了,又开始准备那些草药。 如夫人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毁了,她还以为红肿消了就恢复如初,一边抬着脸让嬷嬷抹药,一边问海明珠,“我这脸今天可以上妆吗?会不会对效果有影响?” 嬷嬷的手指一顿,飞快的看了看海明珠,不知道这个心直口快无所畏惧的姑娘会说出什么话来。 海明珠这次倒是沉吟了一下,“还是不要了,要不然这样,你戴上一块面纱,头发披散下来,然后额头前戴一只凤钗,眼睛下用面纱挡住,既特别,又不会让人看到你的脸。” 如夫人立即来了兴致,“好主意,不过……”她清了清嗓子,但海明珠依旧可以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激动来,“凤钗我倒是有,不过这东西不是王妃才能配戴的吗?” 海明珠心中冷笑,这是故意装傻呢吧?既然没有打算戴,用来干什么?收藏的吗?她才不会愚蠢到再说别的,只是淡淡说道:“没我事了,我要走了。” 如夫人见她不搭话,不禁有几分讪讪的,自己正高兴着,想让人家捧几句,结果人家还不给台阶下。 “好吧,晚上来吃酒席。”如夫人也不再挽留,她对海明珠也没有几分情意,更没有真心和感恩,不过就是利用一下罢了。 海明珠刚要转身离开,忽然一个丫环闯进来,神色慌张的说道:“夫人,不好了……” “大呼小叫什么?”如夫人立即怒道,“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掌嘴!” 丫环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只好掌了两下嘴,没有如夫人的话不敢再多说了。 海明珠直觉感到一定是有事儿,想留下听听,可眼下明显是人家不愿意让自己听,不走还不说了,她只好转身离去,可她并没有走远,在院中逛来逛去,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看到她出去,如夫人才问道:“到底怎么了?好好说话。” 丫环这才小心的说了几句,如夫人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几声,笑声中带着痛快,“这是好事儿,知道吗?不懂别胡说!滚下去!” “是。”丫环平白挨了打,还遭了骂,心中万分委屈,一出来就被海明珠“无意”中看到,低呼了一声说道:“哎哟,你的脸……这么肿可怎么好?自己下手干嘛还下这么重?” 丫环的眼泪打着转,抽泣了一声摇了摇头。 “真是可怜,夫人一向待你们这样严格吗?”海明珠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罐药膏来,把丫环拉到僻静处,“抹点药吧,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这样被人看到告诉了夫人,又是一顿教训。” 丫环显然是害怕,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多谢姑娘。” “客气什么?我看你和我差不多的年纪,都是没有人疼,没有人爱的。多可怜,”海明珠语气幽幽,“你说错什么话啦,让夫人这样罚你?” “才不是奴婢说错了话,”丫环委屈,到底是年纪少,心中藏不住,一五一十把知道的事情说了,海明珠瞪大了眼睛,抽了几口凉气,“你这……的确是大事,可别再说了,你要知道,有的时候啊,就得学会眼睛不好使,会装傻,明白吗?” 她匆匆安慰了几句,转身快步回了院子。 洛九卿正在看最后的布局,今天是开始,也是很重要的一环,不能有一点大意。 看到她回来,神色不对,不禁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察哈图……”海明珠喘着气,把自己听来的消息说了,洛九卿听完,眉心一跳,对轩辕耀辰说道:“他这一手可真够绝,不过,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些。” “察哈图好面子,”轩辕耀辰冷笑着看着地形图,没有把这事儿当成一回事,“他当然想着有个美艳的王妃,有个体面的母亲,可是现在王妃不是他选的,母亲又注定再也无法体面,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他是把气都要出在这对母女身上了。” “随他们去,”洛九卿也觉得他说得有理,“狗咬狗的功夫,越乱越好,正好有利于我们行事。” “说得是。”轩辕耀辰点头赞同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 订婚之日 第三百九十五章订婚之日 海明珠本来惊讶万分,被她们这样一说,看热闹的心大起,本来没有想着去参加晚上的宴席,现在想想,不去白不去,除了可以探听消息,还能够好好的看一场热闹,何乐而不为? 洛九卿的手指突然一停,对轩辕耀辰说道:“关于钱庄的事,昨天晚上阿晋把钱撒出去,已经为赫明风得了民心,那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可钱庄的那些大户官家可没有露面,但是他们一定得知了这个消息,今天恐怕情绪都不会太对,派人盯住察哈图,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在今天出皇城。” “放心,”轩辕耀辰笑容微扬,“一切都已经妥当。何况那些人都换鬼精得很,即便是心有不满,今天这种场合也不敢轻易表露,他们都巴巴的看着,察哈图将来是大王,就算不甘心,也不会为了钱财在这个时候翻脸。” 洛九卿觉得他把握那些官员的心思真是极准,也就不再为此事操心。 摩尔那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他迈步走过来,对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行了礼道:“二位,请允许我再次向你们行礼,是你们让我重新获得了新生,救了我的性命,还在今天计划为我夺回大巫师之位。” 摩尔那已经谢了不只一次,洛九卿急忙对海明珠说道:“珠珠,快扶你父亲起来,不用这么客气,好人就应该有好报的,你们的萨满不是一直保佑好人?” 海明珠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对洛九卿说道:“公主姐姐,父亲说得对,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也是谢谢你。” 洛九卿哭笑不得道:“好,我明白你们的心意,若是真的想感谢我,想要夺回属于你们的一切,还要自己把握住机会,好好的按照计划行事。” “是。”父女二人齐齐点头,“我们会的。” 察哈图也不是傻子,他感觉到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母亲那里的人女眷来得不少,但是他这边的官员来得并不如女眷多,按照常理应该是男人先到,而后夫人们才会到如夫人这里祝贺。 可是,既然是女眷们到了,也不必担心官员会不来,只是,这前后顺序的不同,让他略微感觉到有些不太高兴。 不过,他今天除了忙碌,还有许多隐秘的计划要做,一时也顾不上些细小的地方,想了想也便没有太往心里去。 黑萨白天在他自己的院子中,今天傍晚时分才会出席,对外宣称的消息是,他傍晚才会出关,一出关就赶上察哈图的订婚之喜,这更能说明萨满看中察哈图。 已经到了的官员陪着笑脸送上了礼物,心里却是恨得滴血,存在钱庄的钱察哈图黑不提白不提,现在还好意思要众人的礼,当真是脸皮厚,这些东西也就罢了,众人心中考虑的是,听消息说,阿晋出面是大公子授意的,可是大公子……不是已经下落不明了吗? 众人心中揣着各种疑问,不时的瞄来瞄去,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生,不时有人打发小厮去找自家夫人,看看王妃今天会不会出席,想以此来判断些什么。 察哈图心思大部分都在娜丹公主府中的人和黑萨的身上,他不允许娜丹府中的人做出什么人不利于他今日计划的举动,黑萨那边也要万无一失,他没有想到一条十分重要的信息已经被轩辕耀辰的人隔离开,让他没有一点察觉。 皇城中热闹非凡,娜丹公主也来到如夫人的院中,今日她一身盛装,是平时有重大活动时的公主朝服,头发梳了一个别样的发式,戴了华光闪闪的赤金镶嵌蓝宝石的头面,贵气逼人。 她有心让众人瞧一瞧,除了她的女儿准王妃之外,她就是这皇城中最尊贵的女子,王妃今日是不会来参加的,如夫人……那张脸那副德性,穿得再富贵又能怎么样? 她心中骄傲万分,自信满满的到了如夫人面前,如夫人今日也是华丽朝服,以白色的丝纱遮面,乌发披在脑后,只有一小部分盘于头顶,几颗明润的珍珠发饰散落发间,一枝赤金金凤钗光芒闪耀,细小的红宝石串成的流苏于凤嘴中垂下,荡在她的额间,竟然比成套的首饰效果还要好。 娜丹公主不禁一愣,她没有想到,如夫人竟然是如此装扮,平时少见而特别,倒是比起她单纯的通身富贵来更吸引人的眼球,她不禁心中有些不悦。 “夫人今日的打扮真是别致,”娜丹公主微笑道。 如夫人看到模糊的影子,感觉到她头上的光华闪闪,知道她一定是盛妆,不由得心中冷笑,得意吧,骄傲吧,爬得越高,跌得越惨! 她淡淡一笑,“虽然本夫人的眼睛还不太好,但是想来你也是一身贵气的,本夫人没有别的,就是有一个好儿子,平时也孝顺,今日这装扮,还是他为我想的。” “说也是是,”娜丹公主随后说道:“察哈图自然是个好孩子,从今以后,我不仅是他的姑母,还是他的岳母,想想都叫人觉得痛快。” 如夫人听着心头一刺,笑容也淡了不少,幸而有面纱遮住,看不出什么来,她也懒得再招呼娜丹,与其它的夫人在那里说笑起来。 娜丹心中着实有些郁闷,她能够感觉到这几日如夫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可是又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本来还担心着察哈图回来如夫人有了倚仗会悔婚,不想却如此迅速的订婚,倒让她欣喜之余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她看着如夫人与别人谈笑风声的模样,觉得自己不是多心,可是……又想不通,这种感觉甚是怪异。 转念又一想,且忍过这一时,等到大局已定,女儿坐上了王妃之位,谁还会把她放在眼中?且由得她嚣张两天。 前来贺喜的官员总算是在午宴开始之前到齐,午宴相对来说简单,重头戏是晚上,察哈图看着到齐的人员嘴唇微翘,不管早晚,最后不都是得来吗? 中午开席,女眷们自不必说,如夫人和娜丹公主都是主要人物,按说她们是姑嫂关系,如今又成了亲家,亲上加亲,应该是在一桌上为好,可是,如夫人却轻笑一声说道:“虽然成了亲家,但礼数还是要讲的,娜丹虽然你是公主,但已经嫁出去了,按说是不能和本夫人在一桌的。” 听到如夫人如此明显的拒绝,娜丹登时觉得脸上无光,牙关紧紧咬了咬,恨不能扑上去抓她两把,但碍着身份,如夫人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只好忍下这口气,在众人沉默注视中勉强笑道,“说得极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坏了规矩,否则的话,岂不是被人笑话了去。” 听着她自找台阶的话,一众夫人只好干笑了几声。 这边的闹剧不用亲自参加洛九卿也能想得到,她派出去的人一早回来说,黑萨并没有出现在宴席之上,据察哈图的解释说是黑萨还在闭关,要到傍晚时分才会出关,出关之后就会立即来参加,晚上的宴席是一定会在的。 洛九卿觉得黑萨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否则的话不会要等到晚上,他究竟在等什么? 她微闭了眼睛,看着那天晚上去黑萨院中的情景,那些腐蚀性极强的粉,还有他屋子里陈设,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坐巨大的神坛,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他是一个神棍,神坛这种东西就是他的作案工具,特别是对于南疆这种人视萨满为信仰的,更是如此。 中原有不少的邪教,常常借神明之手蒙骗百姓,盅惑人心,洛九卿觉得,越是这种民风不开化的地方越是容易发生这种事,偏偏这种事还是用道理无法说得清的。 正在此时,她接到洛临书来的来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今夜亥时三刻有短时大风,可利用。” 洛九卿一看到,就笑了起来,她怎么忘记了,洛临书也会看夜观天象,预测风雨,这对于一些中原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对于民风尚不开化的南疆来说,就成了有神明附身,赐予强大的力量。 她飞快的思考了一下,觉得洛临书能看出来,那么黑萨也就一定能够看出来,他是不是也在等这个时机?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的眼睛立即一亮,转身对着摩尔那说道:“大巫师,我们的计划要略微改动一下。” 海明珠中午来也来吃席,她来的目的不在于吃,而在于看。 她坐在院中最西面的一桌,邻桌与她靠背的一个女子她并不认得,而且这一桌上的人话也不多,她的目光一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海明珠扫了一眼,果然在这一桌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女子是中原女子的装束,一身水红色的衣裙裁剪得体,做工精致,外面还有一层同色的薄纱,看上去轻盈柔软,衬得她的肌肤如雪,细腻晶莹。 她立即心头一动,对着身边的一个小姐说道:“哎,你看那位小姐,姿色如此出众,你认得她是谁吗?” 旁边这位小姐也早就注意到了,只是身边的人都不太熟悉,她也不敢胡说,此时听到海明珠一问,便摇了摇头,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并不认得,如你所说,很是出众,不过,这样出众的人物,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海明珠压低了声音,“我可是听说,有几个女子是如夫人从母家家族中挑出来的,特意让身边的嬷嬷带着进了皇城呢。” “啊?”那小姐一惊,“竟然有这等事?” “是呢,如今看来,那一桌的几位,应该就是了。”海明珠点头赞叹道:“当真是好风采,不知道今天的梅依兰如何?”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几个小姐都听到了,众人一时面面相觑,都嗅到了一番不能寻常的意味。 海明珠抿唇饮了一口汤,眼中闪过几分狡黠的笑意。 第三百九十六章 神坛上香 第三百九十六章神坛上香 海明珠才不管什么真真假假,也不管这些夫人小姐心中怎么想,她要做的就是把局面搅混,越乱越好。 看着一桌子的贵妇小姐面面相觑,注意力都放到了另一张桌子上的女子们身上,她悄悄拖过不远处的一碟醉鸡,挑了一只鸡腿吃得欢快。 另一桌上的陶格斯等人也是如坐针独毡,她们也没有心情吃东西,这才刚到,突然就传出了察哈图订婚的消息,根本没有来得及消化啊。 特别是陶格斯,她本来还满心以为……现在倒好,事情如常进行,她不仅失了傲气,还…… 心中如刀铰,面对着满桌子的食物和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她真的想一走了之。 苏德和宝音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连嘲笑的力气都没有了,觉得真是从天上跌落到了地狱里,而且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喊。 午宴在不怎么欢快伯气氛中匆匆结束,海明珠吃饱喝足回了院子,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洛九卿听得脸上泛笑,“珠珠,论起搅混水的功力,你居第一,没有人敢居第二。” 海明珠的眼睛转了转,鼓着腮帮子问道:“公主姐姐,你这是损我还是表扬我?” “当然是表扬你。”洛九卿眉开眼笑的说道,“等到晚上的功夫就把你这门功夫发辉到极致。” “好,没问题。”海明珠眼神晶亮的答应了。 一下午的功夫,如夫人安排女眷们在皇城中各处欣赏美景色,还安排了几条小舟在人工湖面上泛舟,那些莲花还没有开败,有不少的小姐想要去采莲。 陶格斯看着荷花,想起自己学的那些与茶花有关的中原诗,再看看眼前这些粗俗的南疆小姐,心中冷哼一声,不想也她们为伍。 可是,她已经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一同入城的苏德和宝音与她的关系也不太好,她要是独自一走,只怕是会更落人谢柄,她左忍右忍,还是忍住没有走。 虽然没有走,她也不想再停留在那里,自顾带了丫环慢步在回廊下走,看着那些回廊小阁楼倒比看着那些女人还有趣。 忽然,她无意中一抬头,发现走廊的另一头似乎有一个人影一闪,那人身穿月白色长袍,身材颀长挺拔,乌发扣在发冠里,衣袂翻飞,姿态风流。 她的心头乱跳,竟似一只拉不住的小鹿一般,她急忙快走了几步,走到那头,却发现空空如也,除了树影光斑,什么都没有,她满心的失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究竟……是谁? 那般风姿超卓,那般玉树皎皎,岂是南疆男子所能比?别说是寻常的南疆男子,就算是……察哈图也比不上。 可是,她想着自己的处境,慢慢的咬住了嘴唇,把一腔的悲凉的失望都压了回去。 男宾那边因为大王一直病着,所以由察哈图自己陪着众人,只是他的心思到底不在这个地方,一心只牵挂着晚上的计划,一双眼睛在众人的身上掠来掠去,只感觉这些人的话今天少了一些,目光微微躲闪了一些,其它的……似乎并没有什么。 察哈图转头看到在凉亭中的梅依兰的父亲,也就是他的未来岳父,他心中冷笑,慢步走上前去,坦图急忙站了起来,“世子。” 察哈图点了点头,“您说,我是该唤您姑父呢,还是岳父?” 坦图爽朗一笑,“你娶了梅依兰,自然是岳父更为准确一些,不过,怎么都是一家人,以后只要梅依兰过得幸福,我这个当父亲也就安心了。” 察哈图没有答言,只是笑了笑,“娜丹姑母脾气不好,姑父这些年日子不太好过吧?” 坦图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可是不管怎么说,察哈图都是小辈儿,回答他这个问题似乎不太合适,他心中不悦,却只能哈哈一笑,“哪里,哪里。” 察哈图也不逼着他答应,看着他意味深长的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着亭外走去。 坦图不知道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有点说不上来,心里也不禁敲起了小鼓,他甚至不禁想到,察哈图一回来就急匆匆的订婚,他此刻又提到娜丹独断,该不会是……这订婚的事儿也是娜丹一手促成吧? 他不坐有些不安,后背上慢慢渗出凉意,越想越觉得娜丹的确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他立即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察哈图可不是自己,任由着她娜丹闹,揉扁搓圆了不敢吭气,这万一…… 想到万里那个一,他立时有些坐不住了,起了身想着去找娜丹,他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身边总是有意无意的跟着几个侍卫,他的心越发慌乱起来。 察哈图的心也不是一丝紧张也无,他目光一扫,看到那边闷头喝茶的阿尔其,想着钱庄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心中越发烦乱,快步过去,让左右人退去,低声说道:“舅舅。” 阿尔其抬起头来,看到察哈图心头一跳,“怎么?有空招呼我了?” 阿尔其说完,身子就不由自主的直了起来,说上一句玩笑话已经是极限,他敢再有别的造次了。 察哈图思索了一下问道:“你跟我说说,那天晚上的走水究竟是怎么回事,损失有多少?” 阿尔其的心头一跳,把茶盏放下,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事说起来也怪我,我那天晚上有些头疼,一到时间便走了,往常的时候都是我最后走,检查一下各处,就是那天早走了一下下,结果……谁知道竟然闯出如此大祸!” “霍普和那日松还没有出来,”察哈图见阿尔其也说不出什么来,便开始诱导着他往下说,“他们两个的性子我也有些担心,平日里你们三个在一起,谁和谁的关系更紧一些?” “这……”阿尔其也不是个傻的,知道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搞不好是要陷人于死地的。 “舅舅,你是我的舅舅,我有什么事情是先找您,难道还能先找他们不成?”察哈图展开温情攻势,他总觉得这次钱庄事件有些蹊跷。 “前阵子霍普和那日松的确是闹了一点矛盾,两个人差一点吵起来,当时被我劝住了,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我以为事情结完了,不算什么大事的。”阿尔其愁眉紧皱,“你的意思不会是怀疑……” “我没有怀疑什么,”察哈图摇了摇头,其实他心里就是有些怀疑了,转头看了看,“他们两个呢,没有和你一起来?” “没有,我来了之后先看了看你母亲,所以没有和他们一起来,说来也是奇怪,方才午宴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他们,不会是没有来吧?” 察哈图此时心里已经十分不满,这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 他的目光一掠,随后又一想,或许他们是不想把自己置在风口浪尖上,今天来的不少官员都是他们的客户,现在付之一炬,来了之后难免不会引起众怒。 他想此处,也就由他们去,先把今天晚上的事情结束了再说。 今天是世子订婚,马车出入比往时多了许多,有的出去采买,有的是官员和女眷的车,来来往往,根本查不过来,所以,也就没有人发现,洛临书等人已经混在这些人中,由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分批安插在了各处。 紧张但是一切有序,与当初所设想的一般无二,阿晋也来了,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不少,有了白温竹的药,无异于灵丹。 太阳渐渐西沉,最后一线光线也被黑暗所吞没,天边的星子微闪,像一双双躲在暗处的眼睛,月光朦胧,笼罩着皇城。 各院中挑起了气死风灯,夜宴终于就要开始,一大段南疆特有的舞蹈把气氛推到了高潮,如夫人早早让阿尔其担任司仪,众人都到了最宽阔的小广场上,黑萨也出了关,穿了一身黑色的宽大袍子,上面绣着不少的奇怪花纹,头上的帽子插着鹰毛和其它鸟儿的彩色羽毛,在夜风中轻轻抖动。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穿着普通的侍卫服饰混在人群中,看着黑萨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双眼睛阴冷如蛇,冷冷的扫视着众人。 “世子、世子妃到!”阿尔其一声喊,在夜色中传出很远,众人都停止了说话声,转头看着那一对男女慢步走来,男的身穿深蓝色南疆服,头上戴着帽子,褐色的发梳成许多的小辫披在脑后,古铜色的肌肤看上去结实饱满,眉毛微短,深棕色的眼珠冷光闪动,微厚的嘴唇紧紧抿着。 众人突然有些压抑,脸上的笑意也不知不觉间淡去,总觉得察哈图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完全不像是办喜事的样子啊。 梅依兰身穿大红色的衣裙,衣领、袖口、腰带、裙摆都用金线细细绣过,脚上的鞋子也是大红色,露出金色的勾边,她的头上戴着赤金八宝琉璃头面,在灯光下更是华彩闪闪,耀人的双目。 她的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感觉着察哈图似乎并不太高兴,手心里慢慢沁出微凉的汗来,四周的声息皆无让她更加不安。 “好,接下来,叩拜萨满!”阿尔其朗声叫道。 黑萨的目光一闪,伸手拿起一把香来,递到梅依兰的手中,他沉声说道:“我已经算过,萨满的意思是,这一把香由小姐来执最为合适。” 梅依兰心头一喜,这可是荣耀,她欣喜的接过,此时心中不安略微退去了一些,抬手在烛火中点燃了香把,又叩拜了几次,这才双手插入香炉中。 香气袅袅,升腾而起,淡淡的白色香气如雾,在众人面前慢慢挥散。 此时,黑萨拿出另一把香,双手递给察哈图,“这一把香,给世子,世子,请。” 有心思活络的人此时咂摸出味道来,方才黑萨把香给梅依兰的时候,说的是“小姐”,而不是“世子妃”,现在对世子说的却是“世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 第三百九十七章 王妃驾到 第三百九十七章王妃驾到 轩辕耀辰轻轻握住身边洛九卿的手,修长的手指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写着字,洛九卿手心被他弄是痒,心也跟着痒痒的,费了一会儿的心思才明白他写的是,“黑萨出手了,这小子要动心眼了。” 察哈图把香上好,阿尔其眉开眼笑,张大了嘴高声喊道:“世子、世子妃……” “慢着。”察哈图突然慢慢开口,阿尔其的嘴巴还张着,愣了一下,吞了一口风差一点被噎住。 如夫人坐在那里慢慢的喝着茶,嘴角微翘,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娜丹一愣,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梅依兰心中的不安再涌了上来。 察哈图的目光微沉,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说道:“诸位,很抱歉,方才阿尔其说得不对,所以本世子开口提醒了。” “哪里……不对?”阿尔其结结巴巴的问道,他的腿有些发软,直觉感到要出事,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被吓的,还是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本世子是世子不假,可是,她……”察哈图的目光落在梅兰依的脸上,看着她瞪大眼睛,满头的赤金首饰,还有那一身恶俗的大红衣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一字一字,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她可不是世子妃。” 哗!~ 众人哗然,不是世子妃?什么意思?不是世子妃这么多人跑到这里是干什么来了?总不能是逗着玩的吧? 洛九卿看了一眼娜丹公主的脸,她慢慢的站起身来,早已经呆住,一双眼睛看着察哈图。 察哈图丝毫不畏惧她的目光,只是轻蔑的一笑,随即调开,对众人说道:“诸位,今天是本世子的订婚不假,可是梅依兰,却没有资格做本世子的世子妃,将来并没有资格坐上王妃的位子,今天与她订婚,也不过是看在娜丹公主的份上,给她一份颜面,让她在本世子的身边做一个小妾罢了。” 小妾?! 众人微微抽了一口气,再看见娜丹公主和梅依兰的时候就不禁带了几分同情之色,这样的目光无异于刀子,狠狠的割着她的皮肉。 站在人群中陶格斯和苏德、宝音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种戏剧性的变化,而更可喜的是,那个女人做不成王妃了,只是一个妾,那是不是代表着,王妃这个位子,还有希望? 特别是想着昨天晚上与察哈图温存了的陶格斯,仿佛又看到了一份希望,可是眼前又浮现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她的眼神也是微微暗了一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梅依兰声音颤抖的说。 “什么意思?”察哈图一笑,笑容阴诡冷厉,“你说什么意思?你自己做过的事情,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我做什么了?”梅依兰尖着嗓子说道。 “就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娜丹公主走出队列,冷冷注视着察哈图,她此刻终于明白,如夫人那种态度的变化,还有对自己时的敌意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她们母子分明就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想要给自己难堪! “娜丹姑姑,”察哈图笑意冰凉,嘴里叫着姑姑,实际上已经没有了尊重的味道,“你当真不知道,你的宝贝女儿,一直衷情的是大公子葛离风,而不是本世子吗?” 娜丹一愣,随后释然一笑,“我还以为你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理由来,原来是这个,察哈图,亏你还是世子,心胸也未免太小了些,竟然拿出这些小儿女的事情来说。” 她微微一动,目光看向女眷那边,扫过如夫人的脸时,看到嘴角的笑意恨不能冲上去抽她几个耳光才解气。 “试问,”娜丹压下心头的怒意,声音清冷道:“南疆的女子们,有哪一个见过大公子葛离风之后不为之倾倒的?他虽然有汉人的血统,却是王妃亲生,身份一样高贵,而且他气质不俗,举手投足非常人所能比,梅依兰年少无知,遇到一个如此优秀的男子小小倾心一刻,有何不妥?” 她的话说得许多女子红了脸,由此可见,倾心于赫明风的人还真是不少。 陶格斯听着她的话心头一跳,眼前再次浮现那道身影,难道说…… “娜丹姑姑巧舌如簧,若只是如此,本世子倒没得说,可是……”他的目光一厉,一指梅依兰说道:“她早就失了身,没有了贞洁,现在还想着做世子妃,是把本世子当傻子吗?” 此话犹如一石入水,激起无数的浪花,众人立即议论纷纷。 梅依兰脸色涨得通红,气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娜丹也是一怔之后,随即怒道:“察哈图,你胡说什么?竟然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污蔑我的女儿!” “敢做下这不要脸的事,还怕人说?”察哈图轻蔑的一笑。 “不,我没有……我没有……”梅依兰带着哭腔摇着头说道。 “没有?哼,”察哈图冷笑,“不然的话,派个医师来检查一下如何?” 检查什么……众人都心中有数,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低声说道:“真是卑鄙无耻。” 轩辕耀辰握了握她的手指,表示支持。 “察哈图,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女儿千金之躯,岂是随意可以让你做出此等羞辱之事的?”娜丹怒不可遏。 “不敢?”察哈图朗声说道:“还是你早就知道你的女儿失身于大公子,根本不用查?” “你……”娜丹气得差一点晕过去。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带着几分淡淡的怒意,“二弟,此话从何说起啊?” 众人心头一惊,急忙回头望去,只见一队侍卫身穿黑色锦袍,腰系银色腰带,挎着弯刀快步而来,他们一行十二人,手中各提了一盏灯笼,到了人群外左右一分,一人身穿月白色长袍从中间走来,他身姿挺拔,乌发如绸飘散在脑后,面如冠玉,乌眉如翅,一双眼睛璨然如星辰,面色沉冷如水,看得出来并不太愉悦。 众人看罢多时,都是一声惊呼,急忙纷纷行了礼。 赫明风点了点头,“大家不必多礼。” 他的话音刚一落,又一道女人传来,略带了几分责怪,“风儿,怎么也不等母亲一下?” 又是一队丫环走来,一个女子身穿王妃服饰,乌发如云,梳成简单却别致的式样,一枝百鸟朝凤的步摇在脑后轻摆,步态如柳,雍容华贵,行走如流水浮云,一股华贵之气从骨子里散发而来。 这样出众的一对母子,任谁都不敢轻视,众人急忙再次施礼,“王妃。” 王妃轻轻点头,走到如夫人的近前,目光在她的头上的凤钗上打了一个转儿,眸光锐利了几分,“如夫人这几日患了眼疾,看不太真切,怎么身边的人也都患了眼疾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知道,是如夫人头上的那支凤钗惹了祸。 如夫人本来坐得稳当,此刻听到王妃现身,也坐不住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若是承认凤钗的事,就算是自己矮了一头,现在这种场合,如何能够矮得? 她微微一笑,“不过是一支钗而己,王妃不会如此小器吧?” 王妃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首,她身侧丫环冬灵立即会意,快步上前,抬手“啪”的一声给了如夫人一个耳光。 这耳光出乎众人的意料,如夫人自己更是没有预料到,她也看不见,没有一丝准备,被打得有些发蒙。 王妃轻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个耳光,夫人不会如此小器吧?” 一样的话,一样的语调,却让如夫人无所接受,她回过神来,尖叫道:“你敢打我!” “如你所见,我敢,”王妃的目光凛冽,一改平时的温和,在众人的面上滑过,她朗声说道:“世子订婚,此种大事竟然在大王病重期间进行,此罪一也;如夫人不过是侧室,本王妃才是世子的嫡母,而本王妃也不知情更不曾到场,此罪二也;世子口出恶言,侮辱女子也便罢了,还扯上自己的兄长,此罪三也;此等目无父王嫡母兄长之罪,你以为该如何处置为好啊?” 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得如夫人哑口无言,一直处在震惊中察哈图一时也回不了神,他简直无法相信,赫明风怎么突然又活,还这样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堂而皇之,看上去比自己还要高贵,他那个身为王妃的母亲看起来比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而且,他一出现,在场的女子包括身边的梅依兰都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赫明风转头看着梅依兰,她的眼眶立时红了,他却似没有看到一般,轻轻一笑,转头对着察哈图说道:“二弟,你方才说什么?本公子与她?” 察哈图现在人有些进退两难,他想否认自己说的话是不可能了,可是如果真的找人来检查的话,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而且,他心里明镜似的,赫明风根本看不上梅依兰。 梅依兰抽泣了一声,看着赫明风英俊的脸终于落下泪来,软声软气的唤了一声,“表哥……” 赫明风似笑非笑,觉得梅依兰真是愚蠢至极,现在这种时候不说避嫌,还在这里叫什么表哥,表什么哥? “在下不敢高攀,为还在下清白,在下请求姑娘,能否委屈一下,按照二弟所说的检查一下?”赫明风声音轻轻,却异常清晰,任谁也听得出其中的冷静坚定之意,像一把刀,狠狠补在了梅依兰的身上。 她此时真是万般后悔,不应该同意嫁给察哈图,否则的话,自己此时就可以欢喜的迎上去,对他诉说自己的思念。 可是,现在,自己是谁? 她彻底的茫然。 察哈图心情烦躁,他无非就是想着羞辱梅依兰母女,谁知道半路出了这么一个巨大的差错,赫明风的出现,可比让梅依兰受辱重要多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针锋相对 第三百九十八章针锋相对 察哈图厌恶的看了一眼梅依兰,烦躁的摆了摆手,“带她下去查。” 梅依兰一声惊呼,正想要反抗,赫明风在一旁说道:“慢着。” 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他身上,梅依兰的眼中又浮现几分希望。 “二弟,你方才说,本公子与她有什么,此刻若是检查结果出来,若是本公子与她并无所染,该当如何?”赫明风语气淡淡,声音平静却坚定。 察哈图一噎,他没有想到赫明风竟然如此咄咄逼人,与以往大不一样,他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让自己平静下来,勉强一笑说道:“是与不是,检查之后便知,若是没有……自当向大哥道歉。” 他既然敢让人检查,就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不管她梅依兰是否完碧之身,他都有办法让她不是完碧。 所以,他并不担心。 赫明风闻言点了点头,“那好,检查可以,正好本公子此行出游偶遇一个中原医药世家,医术超群,”他微微侧首,看了看一旁的白墨,“先生,有劳你与二弟派出的医师共同看一看吧,这种小事还要劳烦你,真是抱歉。” 白墨一笑,“公子客气,能为公子效力,是在下的荣幸。”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客气,忽略了察哈图越来越难看的神色和梅依兰苍白的脸色。 原来……他只是担心结果,并不是怜惜她。 “这恐怕不妥吧?”察哈图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有何不妥?”赫明风明知故问,察哈图有苦说不出,总不能说我要搞鬼吧? “你们想干什么?”娜丹公主冲过来,伸手拉住梅依兰的手,“有本公主在,你们谁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 “本公子只要恢复名誉清白,”赫明风似笑非笑,淡淡负手,“娜丹姑姑,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本公子不介意用其它的法子。” 娜丹想了想,人家说得也对,本来没有人家什么事,平白无故被扯进来,她压了压火气,对察哈图说道:“察哈图,亏你还是世子,想毁婚就直说,不要用这种下作无耻的方式,本宫的女儿也是千金之躯,由得你们如此作贱!” 她说罢,拉着梅依兰三步五步到了如夫人的近前,如夫人方才挨了打,气还没有喘顺,见模糊的人影冲来,还没有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忽然觉得脸上一凉,随即听到如潮浪般的抽气声。 娜丹冷声大笑,声音尖利的指着如夫人说道:“大家看到了没有?这个女人毁了脸,瞎了眼,心里不忿扭曲,心肠歹毒,看谁都不顺眼,世子订婚不顾大王病卧在床,大操大办,不通知王妃嫡母私戴凤钗,现在还想侮辱我的女儿,是当本宫的母家没有人了吗?我提醒你!大王是我的兄长!王妃是我的大嫂,由不得你欺负!” 洛九卿在人群中听得暗笑,论起无耻不要脸来,这位娜丹公主与察哈图母子算是不相上下,现在想起来王妃是她大嫂了?一句话就轻松把人家绑上战车,归到她的那一阵营了,她凭什么? 不过,赫明风和王妃今天来也不是为着娜丹,这种小事也不屑于去争论,只要能给察哈图母子添恶心就好。 如夫人惊恐的捂着脸,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管其它的,她声音尖利,像是一个泼妇,头上的金钗也摇摇欲坠,“来人!来人!把她给我拿下!把她杀了!杀了!” 她尖叫阵阵,混浊的眼睛四处乱看,那张脸狰狞如鬼,在场的人都处在震惊里,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那些侍卫当然也没有去听从她的指令,王妃轻声一笑,抬了抬手说道:“让诸位看笑话了,今天的事本身就是一场闹剧,最近真是头疼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外面的钱庄被毁,百姓差一点暴动,刚刚平息,皇城中又出了这等事,列位臣工,还要多多勤勉才好,待大王醒来,一切自有计较。” 她声音清冷,昂首而立,目光敏锐,人们不由得收紧了呼吸,垂首侧听,恍惚间似乎才想起来,王妃虽然极少出面,可是她却是稳居王妃之位多年,她还是轩辕皇朝的嫡出公子,当今轩辕帝的亲生妹子。 虽然说南疆有规矩,要继承南疆王之位必须是纯正的南疆血统,也正因为如此,风采出众的大公子才没有成为世子,可如今……大王昏迷不醒,大公子风姿超卓,这局势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啊…… 这要是万一王妃一纸书信去往轩辕,轩辕派兵来攻,扶植大公子上位,这也是未可知之事啊。 眼看着人心浮动,察哈图心中暗自焦急,特别是听到王妃说起钱庄被毁百姓闹事之事,不由得心头一沉,这其中难道有他们的手笔?方才还提到被平息,难道是他们抢先做好,收买了人心? 他扫了黑萨一眼,又看了看那袅袅的白烟,暗想着只要这白烟中的东西一起作用,就胁迫这些人都支持自己,自己已然是世子,早些登位有什么不行?等坐上这大王的位子,他赫明风再翻出什么浪来也是白搭,那也名不正言不顺,那就叫“篡位”了。 黑萨看到他的目光,明白他的意思,用眼神示意他时间快到,不要着急。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把两个人的眼神互动看在眼中,都不禁微微冷笑,算了算时辰,距离亥时还有两刻钟,估计黑萨就是想等那个时辰。 洛九卿悄悄退出人群,和轩辕耀辰一前一后来到院外,院子里现在一片胶着混乱,谁也没有精力注意他们。 两个人来到洛临书的藏身之处,低声说道:“怎么样?都准备妥当了吗?” 洛临书摸了摸脸上的假胡子,“放心,一切妥当。魏朗已经准备就绪。” “好,”洛九卿看了看天边,云彩已经压了上来,原来明亮的星光开始失去光泽,月光也愈发朦胧,看起来这天象果然没有预测错。 “预测得很准啊,”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的?” 洛临书摸了摸胡子,“这个嘛,其实早就有所研究,我不爱舞刀弄棒,就喜欢看书,研究一些天象和机关什么的。”他的目光一掠,指了指远处的一顶尖顶,“看那儿,我明些不太寻常,但是来的时间短,还没有细研究。” 洛九卿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不是黑萨的院子吗? 此时也的确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的心中闪过黑萨院中的怪异,和轩辕耀辰一同去摩尔那那里,摩尔那也准备妥当,这是他沉寂许久之后第一次亮相,他自己也满怀期待和信心,眼看着时辰快到,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敢有一丝大意。 从院里出来的时候,洛九卿的目光一掠,掠到不远处的一处安静院子,轩辕耀辰在她耳边说道:“那就是南疆王的院子了,很是安静,去的人也少,院中固定的伺候的人只有三个,平时院子里晚上也不点灯,今天晚上可能是奉察哈图所差,点了两盏,但比起其它的院子来,还是冷清不少。” 洛九卿没有说话,看着那所院子和那一片与四处不太相衬的黑暗沉默,轩辕耀辰低声说道:“怎么?” 她这才回过头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了解的这么清楚的?” 轩辕耀辰眉梢挑了挑,看着她挺翘的鼻尖说道:“这个嘛……就是在你忙碌的时候啊,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四处逛一逛。” 洛九卿微笑道:“还有一个问题我们都没有仔细想过,如果赫明风顺利坐上王位,老王应该如何处理?是一直病下去还是有其它的出路?” 轩辕耀辰揽住她,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还要看他们母子的意思。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洛九卿心中有隐忧,“老王对兵符看得那么紧,是不是预先想到了什么?他到底在防谁?还有就是我一直没有去那院子里看过,他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先不要去想了,你就是操心的命,”轩辕耀辰伸手捧住她的脸,扳谁她的头,“事情要一件一件做,那些先放放。走吧,时辰不早,估计快开始了。” 洛九卿想想也对,和轩辕耀辰一起,回了方才的院子。 这里依旧是剑拔弩张,梅依兰的身是没有验成,她的世子妃之位自然也就泡汤了,察哈图本来就是捎带着出口气给梅依兰一个难堪,注意力本来也没有在她们母女身上,赫明风的出现给了他太多的意外,他不得不加倍小心,让近身侍卫拿了他的令牌悄悄出去调集他的人马势力,暗中向着这个院子逼近。 其实本来他的布属是把自己的人都安排在了皇城各个门口,以防止有人偷偷闯入,或者是有露网之鱼跑出去,现在看起来这些官员不会翻出什么浪,倒是赫明风,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杀死在这里。 死死的包围住院子,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他现在满心只剩下杀伐。 赫明风依旧云淡风轻,不理会他的满脸狰狞,察哈图忍不住讥讽道:“听闻前些日子大哥去了轩辕京城,还听说你在那里遇难身亡,害得我伤心了许久,看起来以后传言不能信啊。” 众人一听,都不禁诧异,大公子竟然去了轩辕京城?那是不是方才预想的会实现,轩辕会插手南疆的事? 赫明风微笑道:“传言的确不可信,本公子听说二弟也去了京城,杀死本公子的人就是二弟,你看,你我二人在此处好好的,哪里如同传言所说一般?” “……”察哈图暗自咬牙,短促的一笑,“说得是,既然大哥回来了,就好好喝一顿酒吧,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恐怕不行,”赫明风直接拒绝道,“方才母亲说了,父王病重未醒,二弟在此时办订婚之事有些欠妥,怎么你不觉得吗?还是母亲的警告在你听来并没有效?” 察哈图的眸子一缩,越发觉得现在的赫明风咄咄逼人。 第三百九十九章 身死 第三百九十九章身死 院子里的灯火有些微晃,起风了。 察哈图的脸在晃影中忽明忽暗,感觉到风声,心中微微雀跃,时机终于到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众人都觉得,察哈图的神情似乎变了,像是撕去了某些伪装,眼睛冷酷而略带兴奋。 赫明风微眯了眼睛看着他,他也察觉到了。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互相对视一眼,这厮终于要按捺不住了吧?要出手了! 察哈图大笑了一声,风声似乎更紧了些,吹得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他的笑声在风声里显得有些吓人,“我是世子,父王之下就是我!父王病重,命不久矣,我登位为王,有何不可?至于什么王妃嫡母,我记得以前南疆曾经有个先例,大王死了之后王妃也跟着殉葬,我看不妨也效仿一下。” 他说得如此赤裸,众人都听得心惊,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娜丹一旁尖叫道:“察哈图,你疯了?” “我没疯,”察哈图扫了娜丹一眼,眼神轻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就是大王的妹妹而己,大王一死,你算什么?我劝你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如果不肯,那也陪着去死好了!” “你……”娜丹震惊,梅依兰也瞪大了眼睛,满脸尽是惊慌之色。 如夫人却是一脸的兴奋,激动的说道:“对,杀了她!杀了她这个贱人!让她害我!” 察哈图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声说道:“夫人吃醉了酒,脑子不清醒,把面纱带上,送她出去!” 如夫人呆了呆,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说出的话,回转了不了心神,娜丹的心头又是一震,这个察哈图……究竟是想干什么?连他的母亲都下得了手? 如夫人的哭声在出院之后才撕心裂肺的传来,听得人越发心惊,众人都摒住呼吸,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变故。 赫明风面容依旧平静,眉目清朗,“二弟,你这是要谋权篡位吗?” “随便你怎么说,”察哈图冷然说道:“成王败寇,关键时候还要靠武力说话。” “你就不怕将来身后留骂名?”赫明风问道。 “哈哈哈!”察哈图大声笑起来,“身后名?我活着都不怕,我还怕什么身后名?我当上了大王之后,那些骂我的人,敢张嘴吗?不怕死的就来啊!” “今天大家都在这里,你真的以为,大家会同意你当王?”赫明风的目光环视四周,见到不少人对于这样的察哈图露出失望和愤怒之色。 “怎么会不同意呢?”察哈图语气突然一沉,慢慢的说道:“有谁会不要命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心中立即明白,察哈图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做,就一定是做了准备,他到底都暗中干什么了?安排人手?可是他的那些人手可以完全如此大的计划吗? 察哈图面露得意之色,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实不相瞒,今日的酒水里,有大巫师下的符化成的水,如果你们不服从大巫师的旨意,示问,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众人大惊,个个脸色剧变,赫明风的眸光一收,冷冽的注视着察哈图。 洛九卿低声对轩辕耀辰说道:“你看,在这里大巫师就是他们的信仰,如果不推倒黑萨,不推翻黑萨的巫师形象,很难让他们信服。” “不错,”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早先也遇到过不少的邪教组织,教徒盲目的信服,甚至不畏惧死亡,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信仰的力量,有的时候……无法解释。”洛九卿的笑意浅浅,眸子在黑暗中闪亮,“不过,今天晚上黑萨的神坛地位,怕是保不住了,我们安心在一边看个热闹吧。” “乐意之至。”轩辕耀辰轻声笑道。 两个人在这里云淡风轻,众人却如同处在暴风中心里。 黑萨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世子说得极是,本座已经请示过萨满,世子乃是天命之子,新大王的不二人选,如若不从,你们喝下去的符水,将会惩罚你们生生世世。” 院子里鸦雀无声,风声却越来越疾,有尘沙扬起,许多人都眯了眼睛,察哈图心情激动,黑萨的袍子在风中鼓起,头上的羽毛抖动的更快,他微眯了眼睛,手中执着一把宝剑,嘴里念念有词。 就在众人心生恐惧,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一道沉冷雄浑的声音传来,“黑萨!你这个无耻之徒!你说的话,萨满能够听得到吗?” 众人皆是一愣,有的人耳力好反应快,听出了那个声音,转头眯着眼睛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火红色大袍的男人慢步迎风而来,红色的袍子衣绣了金边,腰间的带子也是金光闪闪,手中高举黑色的锋利长剑,剑口很宽,红色的流苏在剑柄上飘摆。 他的发披散在身后,头上戴着一顶木冠,上面记得着黑色的符字,额头饱满,正中间还有一道红色的竖纹,添了几分威武神圣,一双眼睛光芒闪闪,眼角微扬,不知道抹了什么,看上去更添凌厉。 大巫师!摩尔那! 众人不顾风沙,又瞪大了眼睛,这……摩尔那患病已久,昏迷多时,怎么会突然出现?看这副神情,完全不像是刚刚大病初癒的模样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不论从装束还是从眼神姿态上来看,摩尔那在气场上完全压住了黑萨,更有人认出,那身大红袍,就是当年大王亲手赐给摩尔那的,每次有重大仪式,他都会穿上。 黑萨一惊,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察哈图也吃惊不小,今天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出乎他的意料,先是赫明风死而复活,现在又是摩尔那! 摩尔那走到众人面前,长剑向天,大声说道:“诸位!想不到今日还能与诸位再相见!我摩尔那死中得活,完全是受了萨满的庇护!今天,我奉萨满的旨意,承上天之怒,告诉告大家,黑萨--根本不是我们南疆人!他是中原人!” 哗! 全场哗然。 “正因为如此,他坐大巫师名不正言不顺,导致天降大怒,让大王首当其冲,身受其害,前阵子他更是鼓动世子去了京城,妄图与轩辕皇城为敌,挑起战乱,害我双方百姓!京城内普降大雪以示警告,好在轩辕安王殿下想出治灾奇招,这才让轩辕百姓免受一难。今日……” 摩尔那的声音有力低沉,似敲响的圣钟,“他在这里开坛上香,暗害大家,还想着假借萨满之名让已经失了德行的察哈图谋权,其心可诛!萨满让狂风大作,实则就是提醒我们啊!” “胡说!”察哈图大叫道,“这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摩尔那,你早就不是大巫师了,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是不是妖言惑众,大家眼睛雪亮,到底是谁在违背天意?我虽然被黑萨下毒暗害,昏迷许久,他也趁机当上了假巫师,可是,大王从未说过,免去我的大巫师之位。” “现在就免!本世子说了就算!”察哈图怒道。 “察哈图,你名不正言不顺,凭什么下令?”摩尔那眼睛一睁,立现几分天神之威。 随后,他转头对黑萨说道:“黑萨,过来接受上天的惩罚吧!” 黑萨眯了眼睛,自从摩尔那出现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不好,摩尔那手中握着他是中原人的证据,摩尔那迁出原来的院子之后,他里里外外仔细的翻找过,却依旧一无所获,本来想着摩尔那怎么也醒不了了,一时间也忙碌就暂时放弃,不成想,摩尔那竟然还有清醒的一日。 那证据,恐怕是被摩尔寻牢牢握在手中,只待最关键的时候抛出来,断无再狡辩的可能。 黑萨往后退,并不说话,这番姿态看起来更比摩尔那看起来更矮了几分,不用言语,只看这姿态就知道摩尔那所言非虚。 众人立即愤怒的盯住黑萨,特别是那些曾经被黑萨骗过钱财的人,更是怒火而满胸,眼睛都几欲喷出火来。 此时风越来越大,树木在风中东摇西晃,众人眯眼睛抱着头,桌子上的那些杯盘有的也落了地,时不时发出清脆的摔裂声,夹杂在风声,转瞬不见。 黑萨趁着这个机会,突然对着赫明风身后的赵广阔大喊了一声,“快!射死摩尔那!” 赵广阔听到声音,取弓搭箭,抬手瞄准,风声猎猎,三支箭,三点寒星,直奔……黑萨! 黑萨一愣,眼看着那三支箭竟然冲着自己来了,他暗叫不好,急忙用力一拧身子想要躲开,“砰!”“砰!”两支箭落了空,射在他身后的神坛之上,但最后一支却是“哧”的一声响。 白羽箭正射在他的小腹上,他闷哼了一声,抬头看着赵广阔,目光震惊而疑惑,似猜不出为何突然对他下杀手。 这一迟愣的功夫,摩尔那大喝了一声,“黑萨,受萨满的旨意,接受惩罚吧!”他手中的长剑一挥,黑色的剑锋凌厉的割开空气,随后,溅出一片血光。 众人都抽了一口气,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黑萨被斩之后,那阵风竟然也慢慢的小了,一切又都恢复如常,除了院中的一片狼藉,还有那一片血和黑萨倒下的尸首。 摩尔那高举黑色长剑,眼睛圆睁,灯光下他的脸色凝重,目光沉冷,似天神下凡一般,“冒犯萨满者,诛!” 早早躲到一旁去的轩辕耀辰和洛九卿没有似众人一般灰头土脸,轩辕耀辰低声笑道:“摩尔那的架势倒是十足,这戏演得不错。” 洛九卿也微微笑了笑,“一半演戏,一半真实,摩尔那心中对于萨满还是有信仰的,他只是觉得黑萨是中原人,不能做大巫师而己。” 轩辕耀辰赞同道:“这个我们就不管了,只要目的一样就好。” “王爷英明。”洛九卿打趣道。 而此时,察哈图呆愣了片刻,黑萨的死固然让他痛惜,却不能让他回头,他短促的一笑,“你们别忘了,黑萨虽然死了,但你们喝下的符水还有效!” 第四百章 最尊贵的男人 第四百章最尊贵的男人 众人脸色苍白的看着黑萨的尸首,他死了……那这符水的解法该找谁要去? 察哈图冷笑道:“都乖乖听我的话,我会按时给你们解药,否则的话……就等死吧!” 院子里的气氛立时变得诡异,安静的吓人,有些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犹疑之色,他们的心开始挣扎,在生死之间做得艰难的抉择。 突然,有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男人大声说道:“大家不要被察哈图吓倒!他如此凶残,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和黑萨串通冒充大巫师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实在不配当我们的世子!更更不配当王!甚至连南疆人都不配!死又何惧?早晚都是一死!现在若是被他牵制住,将来他更不会拿我们当人!不如与他抗争到底,我们死了,我们的儿子还在,会为我们报仇的!” 洛九卿的眼睛一亮,此人英武!有胆识!她很快注意到,很多人因为这个汉子的话而发生了改变,他们原来的惊慌慢慢退去,眼神中透出坚毅和必死的勇气。 她看了看身边的轩辕耀辰,他的眼中也有赞赏之色,上位者大都爱才,何况此人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不慌不乱,决然抱定宁死不屈之心,的确是个人物。 赫明风大声赞道:“好!呼克将军好气魄!” 呼克目光锐利,对赫明风恭敬的欠了欠身,察哈图的脸色却十分难看,这个呼克手中握着一部分兵权,他早就争取过此人,只可惜呼克的骨头很硬,而且性子耿直,只说忠于南疆上忠于王,不肯过早的站队,不想今日在此时竟然发声。 “大家不用担心,”摩尔那适时的说道:“本座既然敢杀黑萨,就对他下的符水有解法,他并不是南疆人,也不是巫师,自然也无法感应到萨满的旨意,所以,严格的来说,他下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符水。” 众人一听,竟然还有救,都有些激动兴奋,人群中有人问道:“那……要如何解?” 摩尔那沉吟了一下说道:“只需要南疆最尊贵男子的血,滴入本座敬告过萨满的符水中,再加上一点本座神坛下的香灰即可。” 他提到“南疆最尊贵的男子”,众人又是面面相觑,脸上的喜色又慢慢退去。 察哈图冷笑一声,“哈哈,说来说去,还是要本世子出手!不臣服于本世子,还想着割血相救?” 呼克咬了咬牙,吐了一口唾沫道:“呸!若是靠你,老子宁可死!” 摩尔那在一旁讥讽一笑,淡淡说道:“察哈图,呼克将军说得对,你连南疆人都不配,有什么资格自称是南疆最尊贵的男人?” “摩尔那,”察哈图反唇相讥,“你不要以为你得了逞就可以胡说八,本世子再怎么样也是大王的儿子,身上有大王的血脉,岂是你说了算的?” 摩尔那点头说道:“你说得对,的确不是由本座说了算,”他转头看向众人,“是由萨满说了算。” 洛九卿似笑非笑,看着越来越心浮气躁的察哈图,“这家伙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 “阎王爷想让他去谈谈心,没有办法,这事儿谁都拦不住,”轩辕耀辰手指轻挑了她的一缕发,漫不经心的说道,心中却想着她的发好滑好顺,味道还好香,真真是让他爱不释手。 察哈图若是知道两个始作俑者正在暗中这么议论他,非气得吐血不可。 “大巫师,还请你细说。”赫明风在一旁说道。 “大公子莫急,”摩尔那走看了看众人,朗声说道:“诸位,想必大家都知道,我这把长剑的来历,乃是那年天生异象,降了一声神石,大王知道后非常欢喜,特意找了匠人为我雕刻了这把黑色石剑,这是萨满的恩赐!” 众人低声窃语,他又继续说道:“现在,本座要用这把长剑,告诉大家,谁才是南疆最尊贵的男子!” 呼克上前一步道:“慢,大巫师,我们的王不是最尊贵的男子吗?” 摩尔那摇了摇头,“呼克将军有所不知,大王的身份自然是贵重,可是,大王有病在身,谁敢放大王的血?本座这里指的是四十以下十六岁以上的成年男子。” 呼克恍然,“原来如此,大巫师请继续说吧。” 摩尔那继续说道:“今天这个结果,就由这把石剑来让我们明白,只要本座用这把石剑割破人的手指,谁的血液是淡金色,谁就是此人!” 众人诧异,天下之大,竟然有人的血液是淡金色?一时间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目光在察哈图上飘移,会是世子吗? 摩尔那看了一眼察哈图,淡淡一笑,“怎么样?你敢不敢试一试?” 察哈图有些犹豫,这一刻心情复杂,他分辩不清摩尔那所说是真是假,假的自然不必说了,就算是真的,万一……万一测试的结果不是自己呢?那岂不是自打脸? “怎么?尊贵的世子,现在不敢了?还是你自己认为你不够资格?”摩尔那逼问道。 “哈,”呼克短促的一笑,“我还当你有几分血性,现在看来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这种气魄胆量都没有,还想当王?老子第一个不服!” 察哈图冷笑道:“笑话,无论测试与否,本世子依旧是世子,是父王册封的,岂是你们一句话就可以更改的?” “不是我们一句话,”摩尔那冷然纠正道:“是萨满的旨意。” “轩辕皇朝、长庆王朝的太子立了还能废,何况一个小小的世子?”一直沉默着的王妃突然开口说道。 声音不大,却坚定如铁,撼动人心。 察哈图眸子一缩,心中慢慢有了主意,测试一下又如何?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又如何?自己的人早已经包围了院子,到时候一声令下,谁不服就杀谁!摩尔萨首先被诛杀! 想到这里,他的笑意在暗影中飞快的一闪,眼睛里射出两道毒辣的光,“好,试就试,又如何?” “来人!拿水盆来!” 有人拿了一只水盆来,摩尔那举了举手中的长剑说道:“下面本座来试一试察哈图的血是什么颜色。” 他的话音落,把长剑往前一递,架在水盆的上方,对察哈图说道:“请吧。” 察哈图也不放心被摩尔那割上一刀,万一他用力过大,伤了自己办?如今见他只是架住长剑,便放心了些,抬手在长剑上一蹭,石剑锋利无比,手上立即就现了血痕,一线血珠迅速滚落。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不敢眨动一下,察哈图自己也转头去看,令他和众人都震惊的是,他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是近乎于黑的颜色!隐约还带着浓烈的腥臭气,刹那间扑到了众人的面前,让人不由得挡住了鼻子。 察哈图自己也是一呆,不怕归不怕,可是如今真的让人意外的结果出现在眼前,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真的……自己真的不是最尊贵的? 不但不是,血液竟然还是腥臭的,黑的! 摩尔那轻蔑的一笑,“大家都看到了,察哈图自己试的,结果却是这般,还用本座说吗?” 察哈图铁青着脸,眼睛里的光芒幽冷,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摩尔那转头对赫明风说道:“大公子,你可否愿意一试?” “我?”赫明风愣了一下,随即坦然道:“也好,如果有救大家希望,试一试也无坊。” 他说得坦荡,丝毫没有造作和什么虚假的大义,看他刚开始略微震惊的表情,想来他是没有想过要试的,只是为了救众人的性命才临时决定,这反而让众人对他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摩尔那还是方才的姿势,把石剑一架,下面重新换了一盆干净的水,赫明风走上前,伸手指在剑身上一蹭,立时光线照耀下的石剑上像闪了一点金光。 有谁低呼了一声,众人瞪大眼睛看到赫明风血慢慢流出,竟然真的是淡淡的金色!如金粉一般的光芒在灯光下晕开,似乎溅到众人的眼中,让人眼睛一亮。 摩尔那大喜的呼了一声,“大公子,果真是你!之前萨满给了我几个提示,我还没有彻底想通是什么意思,现在看到你的血液,这才恍然醒悟,真的就是你!” 赫明风淡淡一笑,没有回他的话,本来已经离开的手掌又重新回到剑身旁,用力一划,更深的一道伤口更多的金色血液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众人先是震惊,随后是满腔的感动,血液都在身体里沸腾。 赫明风停下手,对摩尔那说道:“大巫师,你看这些血液可够救大家?” 摩尔那点了点头,“够,够了。大公子仁厚,是我南疆之福。”他说罢,收了长剑,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来,对众人说道:“诸位,这是本座今天醒来之后烧的第一柱香,香灰在此,就此洒入水中。”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自觉的排着顺序,拿着一只酒盅在摩尔那那里领了水,再向赫明风施一个礼。 不远处的轩辕耀辰笑意不明,低声说道:“神棍。” 洛九卿忍不住失笑,“咦……这个精彩绝伦的主意,不是王爷出的吗?当时我还觉得这主意当真是……完美,对于信奉萨满的南疆人来说,简直就是对症下药,对症得不能再对症了。” 轩辕耀辰眨着眼睛,想了想了说道:“赫明风救了众人的命,现在人们的身体里有了他的血,这份恩情自然不能忘,何况那血还是他们的萨满给测试出来的,当真是了不得。” “说得极是,”洛九卿幽长一叹,“什么都比不过民心的所向啊,何况还是这种。” 赫明风站在人前,看着众人向他道谢,心中无限感慨,这些谢意像是一双双无形的手,把他推向南疆的最高位。 他下意识的想要转了目光,去寻找人群中的洛九卿,哪怕只是遥遥相望一眼,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 第四百零二章 穷图现 第四百零二章穷图现 察哈图冷眼旁观,看着众人一一从赫明风面前走过,转而站到他的身边去,界线分明。 他冷笑了一声,对赫明风说道:“你以为救下了他们,就代表结束了吗?” 众人回过头,冷眼看着他。 呼克怒道:“你还想干什么?最好一次说个痛快!” “我当然要说,”察哈图目光中带着冷意和杀机,他慢慢抬手,手指间赫然是一支响箭,迎着众人或疑惑或愤怒的目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哧!”他拉响了响箭,一线火光上天,在夜色中犹如一道逼人的闪亮,随后,便是惊雷般的喊杀声。 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近前,黑压压的人手中举着刚刀从院子的四面八方涌来,把院子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明晃晃的钢刀映着月光,冷气逼人。 “你竟然设了埋伏!”呼克怒声说道:“察哈图,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坐上大王之位,这些埋伏本来也不是对付你们的,黑萨的那些手段也就够了,可是现在……”他的声音猛然一厉,“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察哈图,你有没有想过,”赫明风声音清冷,似冰珠滚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你的计划得逞,把大家都杀死在这里,那南疆的就全部瘫痪了,这其中的听损伤,对南疆的伤害,你想过吗?你如何下得手?” “这有什么?”察哈图不以为然,“人而已,杀了他们还有别人,有的是人愿意当官,再另行委派一些人便是,至于事务……熟悉一段时间也就是了,这些都是小事。” “小事?”赫明风短促一笑,摇头说道:“察哈图,本来还以为你只是爱权,男儿志在无上权力,这本也不算什么,可是,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并非一个合格的掌权者。” “怎么?”察哈图不屑道:“你当真以为你的血就能奠定你的权力基础?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介意今天拿你来开刀,用你的血来法刷这王廷!” “你错了,什么血不重要,关键是看什么心,”赫明风正色道:“你心术不正,无视人命,杀伐之心太重,若是南疆交到你的手中,才是真正的灾难!” “为王者如果没有杀伐之心,岂不是要向你一样?”察哈图轻蔑的一笑,其话中的意思十分明显。 赫明风并不恼怒,淡然一笑,清明的月光落在他的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如玉高华。 “为王者要有杀伐果决之心没有错,但是更多的还是要有爱民如子之心,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才是正道。” “说得好!”呼克大喝了一声,“依我看,大公子比你察哈图更为合适!” 摩尔那也在一旁说道:“说得极是,大公子才阳萨满中意的人选,察哈图,你不要再做无谓的争夺了。” “哼,”察哈图不以为然,“到现在还说这种话?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他说罢,慢慢举起手,然后,重重后落,喝道:“杀!” 一声令下,那些人正欲往上闯,还没有来得及动一步,忽然听到夜空中似有开弓搭箭的声音,弓弦慢慢拉满,咯吱吱的声响在夜色中清晰明显,暗处的许多地方闪着幽冷的光,让人后背发凉。 “下面的人听着!”有人在暗中喊道:“最好是不要乱动,否则的话,箭如雨发,伤到了谁,我可不负责任!”那人喊的声音不高但却清晰,语气中还带着淡淡的戏谑,并不严肃。 “魏明这厮,”洛九卿说道:“听起来竟然有些愉悦。” “他假扮赵广阁,立了功,自然欢喜,年轻人嘛……总是这样的心性。”轩辕耀辰看着察哈图一变再变的脸色,慢悠悠的说道。 “是你?!”察哈图的脸色一变再变,光影中的脸狰狞如鬼,狠狠盯住赫明风。 赫明风淡然一笑,眉宇间一缕忧愁快得让人看不清楚,“是与不是,很重要吗?如果你没有设伏意图谋害,这些人也不会张弓以待。” “你!”察哈图后退两步,脚下一绊,他转头看了看,正是黑萨的尸首,他心中一惊,此时已经乱了。 “所有人听着,”赫明风转身看着众人,身姿挺拔如松,声音朗朗如珠落玉盘,“只要放下兵器,投降悔改,本公子可以向父王求情,概不追究,更不会连座家人亲族,如果……不肯悔改投降,那就休怪本公子痛下杀手!” 现在的局势很明显,察哈图已经没有丝毫的优势可言,无论是人心还是势力,都处于下风,何况,那些人有好多只是盲从听令,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现在外面听得清楚,都觉得这个察哈图实在不是什么好鸟。 于是,赫明风此话一出,便有人陆陆续续放下了兵器,到了最后,竟然是全部投降,没费一弓一箭,全数收缴了这些人。 有人进来把他们都带下去,赫明风对其它官员说道:“时候不早,今天大家也都累了,都早早回府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众人皆是一愣,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放他们走了,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啊,赫明风真的不明里暗里胁迫众人? 他有恩于众人在先,彰显实力在后,就算是出言胁迫了,众人也不能说什么,而且众人也都看得清楚,赫明风比察哈图更适合做南疆的王,再说不是还有萨满的意思吗?众人可还都还记着金色的血呢。 “诸位,”赫明风看着众人不动,再次说道:“请回吧,时候不早,省得家里人惦记。” 众人见他不像是说谎,呼克上前一步,施了个礼道:“大公子,今日多谢你救命之恩,来日若是有用得得呼克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定当全力以赴。” “言重了,呼克将军好走。”赫明风微笑道。 众人纷纷道了谢,转身向着外面走去,步子都迈得不快,总感觉下一步就会发生变化,可直到他们离开院子,走出王城,也没有什么变化,众人三三两两回头望了望黑暗中的王城,想着方才的一切,恍惚间就像是一场沉长而惊险的梦。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再说,心里都明白,这王城,这南疆,怕是要变天了。 院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比方才还要安静,赫明风摒退了左右,冷眼看着察哈图,一言不发。 察哈图也看不透他,为什么平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此时看到他的目光,不由得心中没底,但仍旧嘴硬的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呢?”赫明风不答反问。 “你生性狡诈,我早就知道,别看你平时假惺惺的,可我不信,你真的不争,不想争?”察哈图心中生恨,早对赫明风恨之入骨,此时这样问出来,也算是出一口恶气。 “不管你信与不信,刚开始的确是不想争的,”赫明风淡淡一笑,看着天边的星光,点点星辰似落入他的眼中,“可是,现在不争不行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察哈图冷声说道。 “是你逼的我,察哈图,”赫明风侧首看着他,目光清冷锐利,“我只想着与母亲一起平安到老,不想争斗,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逼,我不反抗就要被你杀死,你说,我有别的选择吗?” 察哈图怔了怔,现在没有别人,他知道赫明风没有必要说假话,可是,赫明风说的……是真的? 可事已至此,断没有再回头的可能。 他冷笑,“那又如何?如果不把你除掉,我始终不能心安,谁知道你哪天不安份,会想出什么招术来?中原人向来奸狡,我不得不防。” “所以,你就让黑萨暗害摩尔那,还害了父王?”赫明风道。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暗害父王!你别把什么事情都推到我的头上。”察哈图瞪圆了眼睛,说得不像是假话。 洛九卿正想要向这边来,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滞,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又消失不见。 赫明风微微沉思,他方才的确是试探,对于父王的病,也只是猜测,心中想既然摩尔那是被人陷害,父王……会不会也是?如果父王遇害,得益最大的人就是察哈图了,他是最有动机的。 可是,看察哈图的模样,不像是说假话的。 察哈图见他若有所思,心绪不宁要的模样,眼中狠光一闪,手掌中有冷厉的光芒带着风声,直奔赫明风! 洛九卿在暗中看得真切,下意识想要出手相助,轩辕耀辰拦下她的手,摇了摇头说道:“让他自己来,他始终都要面对这一关的,察哈图……总归是不能留的。” 洛九卿点了点头,慢慢放下手,目光落在赫明风的身上。 赫明风感觉到恶风不善,并没有抬头去看,而是快速向后退去,与此同时,手掌一翻,一把乌沉沉的匕首出现在掌心,这时察哈图的招式已经到了,他手中的暗器直奔着他的咽喉而来! 赫明风抬手迎上去,两把兵器相撞之下,“叮”的一声脆响,察哈图闷声叫了一声,手掌上的鲜血瞬间淌了下来,暗器落地,碎为三段。 他一愣,喉咙处一紧。 赫明风的手指搭在他的喉间,目光冰冷,“察哈图,我本来还在想,是否应该念在父王的面上,饶过你,可是你,你太令我失望!” 察哈图的脸色发红,呼吸发紧,他能够感觉到赫明风手上的力道,心中不由得大惊,赫明风……什么时候竟然有如此的功力了?他不是……一直都被暗中下毒,身体虚弱无力吗? 赫明风看着他眼中的神色,并不想解释什么,手上的力道一寸一寸的收紧,察哈图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感觉胸膛像是要炸开一般,眼前的金星乱冒,耳朵里轰鸣作响。 像是死亡的召唤之声…… 第四百零三章 真情还是假意 第四百零三章真情还是假意 杀机就在眼前。 洛九卿看着赫明风,等待着他的选择。 杀伐之心不是赫明风本意,但是他却不能不为。 察哈图是什么人,他心知肚明,如果这一次心软放过,察哈图不会感恩,将来若有机会,还会展开更疯狂的报复。 赫明风的手指慢慢收紧,察哈图的脸色越来越紫,眼睛也翻了起来。 “住手!”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在黑夜中如钟,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缩,她身边的轩辕耀辰也敛了笑意,赫明风没有松手,只是手上的力道轻了几分,察哈图又多了一线呼吸,本来正消失的意识又模糊了起来。 暗影中两人慢步而来,前面那人身材魁梧,头戴王帽,身上穿着青色王袍,脚上是黑色鹿皮靴子,他的头发花白,辫成两条辫子垂在两肩,苍眉微扬,目光闪亮,鼻子有些大,嘴唇略厚。 那一人出现,院中所有的人都惊了惊。 洛九卿的目光在那人身边玄色长袍男人身上停住,那人身材修长,腰带刹出精细的腰身,脚步轻快,步伐稳定,每步之前的距离似乎都是一致,袍角平稳,没有飘动,好俊的身手! 单看此人的走路姿态,洛九卿就断定,这是一个高手,想起那种如芒在背的被人盯住的感觉,她忽然想到,几次察觉到的那个在暗中盯着自己的人,是不是就是此人? 南疆王的出现显然是赫平明想不到的,他眉头微皱,惊道:“父王?” “风儿,”南疆王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你很好,只是察哈图总归是你的兄弟,放开他吧。” 南疆王开了口,赫明风不能再坚持,他点了点头,手指慢慢的松了,察哈图身子一软,慢慢倒在上,他手扶着地,大口的喘着气,喉咙处的尖锐疼痛让他十分难受,脑子里的轰鸣还没有退去。 他哑着嗓子叫道:“父王……” 南疆王没有看他,目光只落在赫明风的身上,笑意慢慢放大,点头称赞道:“风儿,你做得好!这些时日的苦没有白受,看起来,你成长了不少,心性也改变了很多,为父很欣慰。” 他说罢,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王妃,伸手招了招,对她说道:“你还好吧?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不要怪我,若不是如此,如何能够试得出真心假意?” 王妃心中百感交集,她慢步走到南疆王的身边,施了个礼,低唤了一声。 南疆王的脸色在光影里忽明忽暗,看不太真切,那抹笑意意味有些深长,一时间让人想不明白。 他身边的那个黑袍男子微微侧首,看了看洛九卿的方向,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目光已然说明了一切。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一眼,彼此明白了对方的决定,轩辕耀辰抢先一步,走在她的前面,迈步从暗中走了出去。 看到他们两个人出来,南疆王转过头,微眯了眼睛,面容沉静的观察着他们,面前慢步走来的两个年轻男子面容俊朗,英气勃勃,无论是步伐姿态还是气度风华,都不是普通人,虽然他们的身上穿着普通南疆侍卫的衣服。 “两位,想必你们就是相助风儿的勇士吧?本王真是敬佩,”南疆王脸上露出微笑,嘴唇咧开,微微露出雪白的牙。 轩辕耀辰拱了拱手,并没有施礼,一是因为傲气,二是因为身份,三则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南疆王有些不仗义。 明明看到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却不管不顾,任由他去搏命逃亡,若是说是一个父亲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得到历练,好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那无可厚非,但是,这一路之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从未看到赫明风的身边有什么南疆王派来的暗中保护势力。 赫明风如果不是因为命大,认识了洛九卿,他早死多时了!又岂能带兵回归? 洛九卿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她的心里对这个南疆王打了好几个问号,明明没病,非要装病,到底安的什么心?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手足相残,看着自己的王妃被人欺负,他却依旧可能心安理得的躺在屋中装病。 她微微欠了欠身,“南疆王,幸会,在下等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忍看到大公子病丧京城,后来知道他的身世,这才出于朋友道义相助。” 她说的话不无讥讽,又说明了赫明风曾经遭遇过的追杀,南疆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脸上的神情未变,点了点头说道:“本王听说中原能人异士很多,想必风儿此行所遇定是精彩万分,天色已晚,客人们不如先回去休息,待明日本王好好设宴相待。” 精彩万分?这是什么狗屁的形容? 洛九卿的心里不禁涌起怒意,被人使计暗害,又追杀千里,到了京城之后一步一个陷井,还有被烧成废墟的庄园,那几具乌黑不可辩的尸首,这一路回程上的惊心杀机周旋,汇聚到南疆王的嘴里,就成了“精彩万分”这个四字? 轩辕耀辰的眸光一深,与洛九卿同时看了看赫明风,赫明风面无表情,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微微扯了扯嘴角。 洛九卿的眉头一皱,赫明风看在眼中,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皱了皱,像是被什么用力的一握。 他深吸了一口气,“父王,今日之事,您打算如何处置?察哈图的世子之位,您何时下令废除?” 南疆王转头看着他,目光幽深如海,一时间看不出喜怒,院子里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彼此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察哈图哑着嗓子说道:“父王!您听儿臣说,今天的一切,都是葛离风设的局,他引了儿子入套,儿子从未想过要忤逆父王,求父王明察!” 有什么好查的?洛九卿心中冷笑,南疆王在暗中看着热闹,今天的事情已然看得明白,他早已经心中有数,其实上他并没有打算让察哈图死,否则的话,忍了那么久,也不会在最后赫明风要杀察哈图的时候才现身。 而赫明风的话,不是在问他是否会废除察哈图,而是在问他废除的时间。 南疆王半晌无言,嘴唇紧紧抿起如刀,赫明风神色平静,四目相对,沉默无声。 良久,南疆王慢慢开口说道:“察哈图今天的确做得不对,关去牢中思过一个月,好好的体验一下牢里的日子,尝尝牢饭的味道,就这样罢。” 就这样? 洛九卿心中直想骂人,察哈图一怔,随即脸上暴出喜色,赫明风的眸光一深,王妃在一旁沉静如水,眼睛里的光芒明明灭灭,像是水面上飘荡的月光。 “父王,儿臣以为,不妥。”赫明风声音淡淡,语气却坚定。 轩辕耀辰在一旁冷笑一声说道:“南疆王的赏罚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给人意外之喜。” 他的语气讽刺,丝毫没有掩饰。 那个黑袍人眉头皱起,目光一闪,明显露了杀机。 轩辕耀辰并不畏惧,转头看着那人,嘴角微扬,“干什么?想要杀我?” “不,”洛九卿在一旁附和道:“他不敢,若是敢杀,早就杀了,又岂会像只乌龟一样,只会缩到壳里,在暗中监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好几次暗中看到的人,都是你吧?” 黑袍人面色一冷,在听到洛九卿的话的时候,他眼中的杀机就渐浓,只是他不敢妄动,要等南疆王的令。 南疆王突然朗声大笑,“好,好,本王果然没有猜错,风儿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幸事!” 他的话峰突转,态度也瞬间转变,回头对黑袍人说道:“本王看大家都没有倦意,这样吧,吩咐下去,备一桌上好的酒席上来,本王要宴请这几位客人!” “是。”黑袍人应了一声,虽然声音很低,但是洛九卿依旧听出,此人说话腔调和中原人相似,并没有南疆人说话时的舌根生硬感,但是此人的确实长得高鼻深眼,一副南疆人的模样。 不过——洛九卿从不会被表面迷了眼睛,她知道,很多时候,眼睛最会骗人,她从来不会轻易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而且,对易容术了解的她,知道要想易容成另一副模样,并不是件难事。 她和轩辕耀辰对视一眼,决意留下来,看看这个南疆王到底搞什么鬼。 院中原来的残席满地,杯盘不少碎烂在地,南疆王扫了一眼,“走吧,去本王的院中,来人,”他喊了一声,指了指察哈图说道:“这个逆子就不要去了,把他押入大牢中,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是!”侍卫们带着哑着嗓子叫喊着饶命的察哈图下去,众人随着南疆王去了他的院中。 他的院子比其它的院子来,要大上许多,只是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景观,看上去有些空旷,院中有一处荷花池,暗夜中莲花开放,幽香淡淡,倒也怡人,院中没有种着其它的树木,廊下不远处有一个小石桌,周围是三张石凳。 洛九卿的目光在院中一掠,心中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哪里怪,又一时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太空旷了些,莫非是……个人爱好? 南疆王在院中站下,对着手下人说道:“就在院中摆桌椅吧,屋中太闷,不如院子里来得痛快。” 桌子很快支好,距离那座荷花池不远,一会儿酒席摆上,这些菜肴不如中原的精致,烹调起来多讲究原汁原味,只稍稍加工,熟了便是,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酒坛子打开,一股酒香四溢,在院子里的很快飘散开来,南疆王笑道:“这酒还是那年迎娶王妃的时候,王妃赔嫁带来的,说是难得的好久,本王就命人埋于地下,今日起出,以示本王的诚意。” 洛九卿心说难怪酒气这么香,原来是竟是王妃的赔嫁之物,算一算,年头也不短了,南疆王这真的是要表示诚意? 第四百零五章 美酒还是毒药 第四百零五章美酒还是毒药 南疆王笑容满面,对着黑袍人微微点头,黑袍人意会,上前取了酒坛,为众人倒了酒。 琥珀色的酒液倒入碧绿的玉酒杯里,色泽光润,香气醇厚,让人欲罢不能,只是现在在桌子上的人,都没有心思喝酒。 王妃已经先行一步走了,这一夜折腾下来,真是有些累了,何况……她看到南疆王好好的出现,心里却有些乱,以前的那些日子……难道他都是假装的?可这为的是什么呢?只为了试探? 可是,人心若是这样试探来试探去,还能剩下几分真? 王妃想得有些头疼,回到屋中便由丫环伺候着换了便装,除了满头的珠宝,这才在床上躺下,合上了眼睛,身体困倦,头脑却是清醒得很,想睡也不睡不着。 她摆了摆手,“灭掉两盏灯。” “是。”丫环上前,灭了两盏灯,房间里的光线立即暗了许多,她感觉好了些,安静了片刻,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的话,快子时了,”丫环回答道:“王妃,大王安好无恙,今夜您要等大王来吗?” 王妃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屋子里的幽暗灯光,心头有些发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并没有回答丫环的问题,而是换了话题问道:“大王今天晚上设宴,不知风儿会不会喝醉?” “王妃放心,”丫环微笑道:“大王命人起了您之前埋下的那坛酒,说是要款待公子的朋友,那酒珍贵,不是说多喝也不会醉,而且还会对身体有益处的吗?” “什么?”王妃立即坐了起来,“大王起了那坛酒?” 大王的院中,洛九卿垂眼前的这杯酒,眼神在酒液里摇晃,她微微抬手,手指掸了掸耳垂上的银珠耳坠,这酒并没有什么问题,至少没有毒,可她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她抬眼看了看坐在正位上的南疆王,他的那双眼睛闪闪发亮,嘴角微扬,这表情……怎么感觉他在兴奋,在激动? 洛九卿没有喝酒,心中的警觉让她不敢轻易尝这些入口的东西,她放下微子,“大王,看到您康健,我们很为您高兴,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不知大王能否指教一二?” 南疆王点了点头,“当然,只要本王知道的,公子,先饮了酒,再说不迟,你尝一尝,这酒比起你们中原有名酒楼里的那些,滋味如何?” 洛九卿只是微笑,手指却并没有碰酒杯,嘴里说道:“自然这是好的,王妃远嫁,又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嫁妆自然丰厚,这酒想必就是陛下千挑万选为您和王妃准备的喜酒吧?” 她的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大王,黑萨已死,他的身份也成了谜团,可他中原人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不知大王是否知道他的来历?在入王城时,有没有对他来回审核?” “这个是自然的,入王城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除非有知底细的人出手相助,否则一个陌生人,还是中原人要想进入王城,更是难上加难,”南疆王回答道:“这厮明显是有人相助,一切做得滴水不漏,还暗害了摩尔那。” 他转头看着摩尔那,脸上的笑意真诚,举了举酒杯说道:“摩乐那,共饮一杯吧,这么长时间,你辛苦了。” 摩尔那心中激动,急忙站了起来,“不辛苦,不辛苦,为了南疆的安危,我做什么也是应该的。” 南疆王笑容更浓,“快坐下吧,动不动就站起来,那也太无趣了,大家不要拘束,就和平时在府中一样,本王一定不会怪罪。”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谁也不敢随意乱动,不懂规矩,洛九卿看着摩尔那手指端起那杯酒,心中不禁有着急,想着应该怎么样提醒他一下。 轩辕耀辰看出她的担忧,他挨着摩尔那坐着,突然,就在摩尔那端起酒杯的时候,他忽然一转身,猛然看向了院外的方向,怒道:“什么人?” 这一喝之下,再加上之前的冷淡少言,让摩尔那吓了一跳,手指一跳,那杯酒洒了不少,脸上的惊恐一闪而过,“哪里有人?” 洛九卿发现,就在轩辕耀辰喊出那句话的时候,黑袍人的目光一锐,霍然转向轩辕耀辰看的方向,手指间有冷光一闪,似是有兵器。 她心中暗惊,难怪黑袍人身上没有兵器,原来是有小巧的贴身兵器,这样看来,他更擅长的是近身捕杀之术。 她飞快看了一眼沉默着的赫明风,赫明风回看了她一眼,他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在酒杯上掠了掠。 洛九卿的心微微松了松,至少赫明风没有感情用事,她忽然又觉得,赫明风好像太沉默了些,他……是不是早就察觉了什么? “对不住,虚惊一场,”轩辕耀辰回转身,手臂无意中碰到了摩尔那手中的酒杯,酒液泼酒在地,并没有什么异常。 摩尔那一惊,轩辕耀辰立即道:“抱歉,大巫师,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辜负了大王的一番美意。”摩尔那有些愧疚的说道。 南疆王摆了摆手,“这没什么,不过就是一杯水酒罢了,来或,给大巫师再满上。” 黑袍人再次满了一杯,往摩尔那的面前一推。 气氛有些诡异。 正在此时,院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有一人快步冲进来,人还未到桌前,便大喊道:“不能喝酒!” 一声喝,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桌子上的人都纷纷站起,看着来人。 来人穿了一件便袍,乌发披散,没有一件首饰珠翠,她的面色苍白,因此显得眉眼更深更黑,急促的喘息着望着桌子上的众人。 王妃。 南疆王的面色一沉,眼睛里光芒浸出冷意,“王妃,你这是干什么?” 王妃慢慢站直了身子,平复了呼吸,目光在赫明风的身上掠了掠,低声说道:“大王,你知道,风儿身子不好,前些年一直被病症所苦,这酒中……有天仁冬,若是他喝了,势必会受不住,轻则昏迷不醒,重则就会丧命!” 洛九卿心头一沉,原来如此!难怪她凭直觉觉得这酒有问题,可是用银饰试过之后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她精通医理,自然知道,天仁冬是最猛烈之药,加入酒中更是药性增加三分,寻常人喝也只能饮上一杯,还需在天凉之时,以固身体无气。 可赫明风身子一直虚弱,他的体质若是撞上这种东西,就如王妃所说,会遭受其害。 当然,这些人并不知道,赫明风的身体早已经让洛九卿和白墨调理好了,洛九卿转头看向赫明风,他的神色依旧平静,望过来的眼神中却透出一丝悲恸,不过只是转眼不见,随后调开了目光。 洛九卿看得真切,她的心中微凉,他……是一早就知道的吧? 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南疆王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他到底意在何人?明知赫明风身子受不住,他面前的酒杯也一样是满的,就真的不怕他会身受其害吗?还是……南疆王的目标根本就是他? 南疆王脸色微沉,看着妆容不整的王妃说道:“王妃,你记错了。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大王,”王妃不退反进,她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妾身如何会记错?这酒是妾身从中原带来,到了南疆之后大王体恤妾身水土不服,特意在酒中加入了不同的药材让妾身养身。这一坛,坛底下有淡淡的灰色花纹,妾身记得清楚,里面就是放了天仁冬。” 洛九卿想起白温竹曾经说过,天仁冬味微辛,初放于酒中时辛味浓,如果随着时间推移,它会完全融于酒中,味道变得很淡,这个过程要三年以上之久,而王妃嫁到南疆就制了这坛酒,早已经超过了三年之数。 洛九卿看着面色阴沉的南疆王,看着神情慌乱的王妃,南疆王当初为何要酿下这么一坛酒?在酒液中放入天仁冬,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她觉得……这个南疆王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如层层的薄雾,让人看不真切。 “王妃,”南疆王慢慢开口说道:“你的记忆力依旧是那么好,多少年前的事情还记得,那些往事那些过往的人,是否还历历在目?” 王妃微微一怔,转过头去不再看他,眼角隐约有水光一闪,她低声道:“不曾。” 洛九卿的神经一紧,她听得出,南疆王的话似乎另有深意,他要强调的是过往的事,还是过往的人? 南疆王似乎叹了一口气,眼睛里的光芒大盛,似迅速结起的冰的湖面,他慢慢挺直了微微前倾的腰背,冷然说道:“既然如此,王妃是回去继续休息,还是要留下来?” “妾身……留下,但请大王不要再让他们喝酒。”王妃重新转过头来说道。 南疆王一笑,笑意有些凉,他没有回答王妃的问题,王妃也没有再往前走近,一双眼睛明亮灼灼,盯着南疆王看。 无声的对峙,无外乎就是看谁更在乎谁,看谁会先退让一步。 月光如水,风声渐停,院中寂静无声,洛九卿坐在院中,如同做在旋涡的中心,她感觉自己似乎触到了某些事情的巨大轮廓边缘,心头有些发沉,有些念头齐涌,却一个也抓不住,理不清,剪还乱。 忽然,她的目光无意中一掠,就在西南方向,隐约有冷光一闪,茂密枝叶之后,那光芒似一点寒星,一闪不见,虽然速度很快,但是洛九卿知道,那不是幻觉。 这一点寒星,却犹如一点星火,刹那燃烧了洛九卿心中那些疑惑的盲点,她心中震惊,脸上却依旧没有动声色。 手上忽然一暖,她微微侧看,看了看坐在身边的轩辕耀辰,四目相对,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划了划,眸光一闪,果然,他也看到了,不是幻觉。 “罢了,”南疆王此时开了口,对王妃说道:“过来坐到本王身边来吧,不喝酒便是。”他说罢,对黑袍人微微侧首,黑袍人面无表情的上前,把那只酒坛又重新盖上,命人端了下去。 院子里很静,王妃往南疆王的身边走,路过洛九卿的身边时,洛九卿突然身子一歪,险些撞到王妃的身上,她急忙站了起来,对王妃行了礼道:“王妃恕罪,在下失仪。” 王妃摇了摇头,“没什么,公子请坐。” 她正要继续瞳,洛九卿却出手拉住了她。 第四百零六章 心底之恨 第四百零六章心底之恨 南疆王的眼底涌出怒色,所有人一愣。 摩尔那愣了一下,站起身来说道:“大王,洛公子也是中原人,来自王妃的家乡,许是见到王妃格外亲切,一时失了规矩,请大王见谅。” 他这番说辞,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 南疆王冷笑,“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中原的规矩比南疆的更要严格,据说是有男女授受不亲之说,这位公子,你说可是?” “是,”洛九卿微笑点头,手却没有放开王妃的手腕。 南疆王的笑容更冷,眼睛的光芒冷锐似刀光剑影,“那你……这是何意?” 赫明风也站了起来,他知道,洛九卿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举动,她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想要挽救什么。 “如您所见,”洛九卿声音平静,目光无波,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在下要挟持王妃。” “什么?”摩尔那先一步叫了起来,他把洛九卿当成恩人,想着好好报答,不愿意看到还没有报答,就死在这里,可洛九卿的话,也太惊世骇俗了些,“公子,你……你……” “我没疯。”洛九卿转头看了看他,又看向南疆王,她这副平静的模样,让南疆王心里的怒意更浓。 这个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这副镇定不惊,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当真是像极了那个人,真是……该死! “我只是,想活,”洛九卿一字一字道:“大王,我们帮您平复了内乱,你不说一个字谢,也不该杀我们,或者,我们以为的平复内乱,实际上是另有隐情?您如此迫不急待的想要对我们下杀手,究竟是为何?” 南疆王的眸子眯了眯,短促的一笑,一掌拍在桌案上,杯盏惊得跳了跳,“大胆!本王念在你是风儿的朋友,不与你们计较,还想设宴招待,你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大王,”洛九卿的笑意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里没有外人,我们最多也就是这么两个人,其它的人距离远,听不到,要想让我们死,也要当个明白鬼吧。” 王妃被她拉着手腕无法动弹,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南疆王,眼中的情绪复杂,如浪一般层层的逼迫而来。 南疆王看着洛九卿,笑容冷厉而残忍,“你说得不错,本王的确容不得你们,想要你们死,满意了?识相的快些放开王妃,到时候本王还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否则的话,就别怪本王不客气,尸身扔到林中喂了虫兽。” 摩尔那一惊,站起来说道:“大王三思,依南疆习俗,若是喂了虫兽,那来世也不能投胎成人,世世代代会受到诅咒!” 洛九卿又气又乐,“大巫师,你也太着急了,现在就想着来世的事,我们关心的还是现在,此生还没有活够呢。” 一直沉默的轩辕耀辰慢慢开口说道:“怒卓,你以为,你可以留下我们吗?” “为什么不能?”南疆王眉梢一挑,眼睛里的怒气翻转如云,“你敢直呼本王?” “为什么不能?”轩辕耀辰轻蔑的一笑,“就凭你,我不还看在眼中。” “哼,”南疆王冷哼一声,眼睛里闪动着嗜血的光,“本王会让你知道,说大话是什么下场!抓住你之后,先要割了你的舌头!” 他说罢,手臂狠狠一挥,二十几名黑衣人手中执着弯刀,出现在院墙上,双腿一跃跳入院中,抬手扯下包住刀锋的黑布,月光下寒光刀刀,直逼人的双眸。 洛九卿看了看这些人,轻笑一笑,“竟然只有这些人?还有没有其它的人?就凭这些人,也想拿下我们?” “这些都是我南疆的勇士!以一敌十!一会儿就让你知道他们的厉害!”南疆王脸色阴沉如水,显然对洛九卿看不起他的这些人十分不满。 轩辕耀辰朗声大笑,黑夜中他的锦袍宽大衣摆无风而自动,目光平静却透出如冰的冷意,清亮的月光落在他的眉眼间,像是刹那间照亮了山河万里。 南疆王一怔,眼前人的气势让他一愣,突然间有些不安。 轩辕耀辰手掌一翻,指间一样东西飞射上天,亮而响,响彻了天空。 空气中传来吱吱声响,森冷的箭尖指向了那些手执弯刀的人,雪亮的刀锋映着他们慌乱的眼神,一时间惊慌无措,南疆王的眸子一缩,冷声问道:“你们敢骗本王!” “不,不是骗,”洛九卿笑意浅浅,如夜风中的花,“这叫兵不厌诈,如果不让您看到我们的那些人撤走,您又怎么会放心?” 方才从之前察哈图摆宴的院子里出来,洛九卿就让易容成赵广阔的魏朗带着那些弓箭手走了,黑袍人暗中派了人去看,见到他们出王城这才放心。 南疆王不知道的是,那些被堵的暗道早已经打通,而且,弓箭手受洛临书的指挥,洛临书虽然是个书生,但却有胆识,有能力,有计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夜色深浓,他让弓箭手化整为零,看似出了王城,实则不过就是出去转了一圈,就又从暗道回来了,有的人根本就没有走出去,往暗处一躲,然后再伺机回到指定的地点。 时机刚刚好。 轩辕耀辰说道:“怒卓,你看清楚了,这是我的弓箭队,可以一敌百。” 洛九卿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安王殿下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人家以一敌十,他来个以一敌百。 南疆王眯了眼睛,看着那些制作精良的弓箭,暗夜中光芒闪闪,根本不会是俗物,这些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双目炯炯,明显是训练有素,不是一般散兵游勇,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转头盯住赫明风,字字含了怒意,“风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任由你的朋友们如此对待你的父王母后?” 洛九卿心叹这位南疆王还真是不知羞耻,现在想起来赫明风是他的儿子,他是赫明风的父王了,之前给赫明风酒的时候怎么不说? 她转过头看着赫明风,赫明风侧脸对着她,俊美的脸在灯光中明明暗暗,看不真切,灯光落在他的腮边,顺着流畅的线条飞溅开去,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南疆王。 良久,众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听到他轻轻一叹,“父王,儿臣也想父慈子孝。” 一语双关。 南疆王的眉梢一挑,眼睛里迸出凶光,“你什么意思?” “儿臣的意思是,父王如果真心待儿臣,儿臣也愿意敬您为父,您退位之后,仍享尊荣,儿臣也会为您养老送终,保您晚年安泰。”赫明风说得平静,语气微沉,南疆王却听得心。 赫明风的态度明确,他第一次表达得如此直接清楚,这一次,南疆王的大位,他是要定了。 为了母后将来的安乐,为了南疆的安定稳固,为了……洛九卿,对得起她千里来奔的情意。 轩辕耀辰目光露出赞赏之色,“我总算没有看错你。” 赫明风微微侧首,翘唇笑了笑。 “你敢逼本王退位?”南疆王怒道。 “如您所见,”赫明风字字坚定,“我敢。而且,没有第二条路。” “哈!”南疆王短促的一笑,眼睛里冷光闪动,转头看着王妃,“你看!本王当初的决定没有错,只是下手太迟,总归是心太软!” “大王,”王妃面容沉肃,眼中光芒明灭,突然间添了沧桑之感,“你的心,从来不软。” 南疆王的喉结动了动,眯着眼睛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放过我们吧,风儿说得是真的,只要你退位,便可安享天年,我们都好好的安生的过完后面的日子,别再互相折磨,太累太累了……”王妃向喃喃的说着,字字像是苦涩的药丸。 “放过你们?”南疆王突然一笑,“那谁来放过本王?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心可曾属于过本王?王妃,你可曾想过,这么多年,本王是如何过的?” 洛九卿微微抽了一口气,指尖有些发凉,轩辕耀辰握着她的手,手指慢慢给她安抚,两个人都有些意外,有些事情有些疑惑心中不解,此时听到南疆王的这一句,两人都意识到,似乎不经意之间,揭开了一些陈年往事。 王妃微微闭了闭眼睛,“大王,无论前尘往事如何,往事终归是往事,都已经过去,还有什么放不下?” “不,”南疆王瞪圆了眼睛,像是一头发怒的猛兽,手掌扶住桌子的边缘,怒道:“过去?如何过去?事情岂能那么简单?本王真心待你这么多年,任何女子都比不上你在本王心中的分量,可是你呢?你是如何回报本王的?” 王妃脸上泛起悲凉的笑意,“回报?原来大王……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与你结为夫妻,为你生下风儿,你却问我要回报?要何回报?” “风儿果真是本王的儿子吗?!”南疆王狠狠抛出一句话,像是千斤重石一般,砸过来,轰然作响。 院子里一静,他方才的话都似有回响,说罢,他像是用尽了力气,手上的力道一松,坐到了椅子上,一双眼睛却依旧没有离开王妃的脸。 赫明风的脸色苍如纸,在月光下有些白得透明,眉眼因此更漆,像是一笔一笔的漆描就。 洛九卿暗暗抽了一口气,难怪南疆王会对赫明风下此狠手,原来,他一直心中有如此念头,以为赫明风不是他的孩子! 难道说…… 她的心头一凉,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难道说,一直在察哈图背后的那只杀手,竟是南疆王? 第四百零八章 两条路,自己选罢 第四百零八章两条路,自己选罢 洛九卿的神色复杂,如果真的事关赫明风的身份,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王妃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因此显得越发漆黑,她怔了怔,看着南疆王呆愣了半晌,突然极慢的笑了笑,随后便是一阵大笑。 南疆王被她笑得有些心乱,沉着脸说道:“你笑什么?” “大王,”王妃慢慢止了笑意,声音里尽是凉意,“原来,你一直都怀疑风儿的身份,所以才一直对他有所打压,纵容着察哈图欺压于他?” “你应该知道,”南疆王冷然一笑,“察哈图是本王的亲生子,无论如何,本王总要保住他的。” “你的意思是,风儿就可以放弃吗?”王妃声音微哑问道。 “不是本王心狠,”南疆王微眯了眼睛,“本王愿意包容你,却不能包容你和其它男人的孩子,更不能容忍他掌管南疆,让南疆落到外人的手中。” “风儿他不是外人!”王妃声音突然变得凄厉,眼中似有泪光,“大王,你我多年夫妻,你看着风儿降生,看着他长大,怎么会以为他不是你的儿子?” “他是与不是,本王心中有数,”南疆王声音里也带了怒意,“你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那个姓赫的……在你大婚之后还千里迢迢来南疆看你!” 他此言一出,在场人皆是一惊。 姓赫的……赫明风突然明白,自己的中原名字为什么是姓“赫”。 张鹏安一直沉默着,今天晚上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无法消化,他跟随王妃入南疆,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妃如此失态,纵然是大婚之时,看着她一路沉默无声,也从未见过她这样声嘶力竭。 而且……还提到姓赫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在京城,自己识得的人,只有一个姓赫的,那人年少成名,出身微寒,却是一步一步走到位极人臣之位,靠得就是实打实的军功,多次听父亲提起过,只是后来听说他无故失踪,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一队亲兵。 至此已经十几年,再一次听到,竟然是从南疆王的口中,竟然是如此让人震惊的消息。 王妃眼中的泪在听到这个姓的时候滚滚而下,月光下闪耀如碎钻,洛九卿只觉得那光芒闪入心底,硌得人心底发疼。 她沉声说:“身为枕边人多年,却不曾知道,原来心中多年一直未曾相信于你,甚至还怀疑千辛万苦为他生下孩子是别人的,真是可悲。” 王妃没有抹去眼泪,下巴抬高,昂着头看向南疆王,一脸的倔强。 南疆王听到洛九卿的话,脸上涌现怒色,他递了一个眼色,黑袍人闪电般的出手,手指如爪形,狠狠的抓向洛九卿! 他早就看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不顺眼了,难得现在南疆王下了指令,他迫不急待的出了手! 洛九卿动都未动,轩辕耀辰的手比黑袍人的还要快,黑袍人的指尖距离洛九卿的咽喉半寸,轩辕耀辰的手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黑袍人眼中微微诧异,没有想到还有人能够比自己的动作快,另一只手再次一抓,轩辕耀辰抬腿踢向他的小腹,黑袍人无奈,只能收回手一转腰身,手中冷光一闪,往轩辕耀辰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一砍。 洛九卿心中大怒,此人突然出手在先,现在又出暗器,当自己和轩辕耀辰都是死的吗?她的腕间也有暗器,对准黑袍人一按。 “哧!”三道冷光直扑黑袍人! 黑袍人眸子一缩,手中的暗器立即改变了方向,反手驳打洛九卿射出的暗器,他的身手也是了得,洛九卿的暗器细如牛毛,要驳打起可不容易,若不是因为被轩辕耀辰握着手腕不放,他也就不必如此费力了。 轩辕耀辰也没有闲着,握着他手腕的手不松,脚下的攻击也夹紧,黑袍人两边兼顾,立时有些吃力。 “哧!”一声微响在两声“叮”的脆响之后,黑衣人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卑鄙!” 洛九卿朗声一笑,“彼此彼此,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们!” 黑袍人受了伤,又受到夹击,当即便被轩辕耀辰一脚踢在小腿上,身子不稳摔了出去,他闷哼了一声,站了站几竟是没有站起来,显然是小腿骨头出了问题。 南疆王一见,登时大怒,“你们敢如此造次!想造反吗!” “造反?”洛九卿怒极反笑,“南疆王你好大的口气,就你这南疆的弹丸之地,也配得起造反这两个字?今天晚上你给个痛快话,到底退不退位,退位,保你平安,做个闲散之人不退,那就死路一条,再没有第三条路,你自己选罢!” 她说得干脆利索,南疆王一口气上不来差一点要晕死过去,他咬了咬牙,刚要张嘴,洛九卿又继续说道:“我倒真希望你选第二条路,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你,一了百了,省得日后还要惦记着你,落得一个干净。” 南疆王眼前发黑,他看得出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身手不凡,而且有相当的实力,心中暗自后悔不该放赫平风一马,早知道就让他直接死在南疆。 他其实是存了私心的,他知道王妃手下的那一队中原侍卫只听从王妃的号令,虽然平日里对他也算恭敬,但是那只是表面,若是有什么大事,还是会以王妃为主,这些人武艺高强,能力超卓,他不能不忌惮。 所以,他打的算盘是,让察哈图去追杀赫明风,他自己装病坐山观虎斗,等到赫明风的力量被削弱的差不多了,他再出来收拾残局,他手中还握有兵权,不怕察哈图会造反,何况赫明风的势力也不是那么好削弱的,察哈图定也会有损伤,到时候还是要听自己的才行。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切都按他所设想的进行,最终却漏算了赫明风会遇到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这两尊杀神。 南疆王闭了闭眼睛,头上的鹰头饰环闪着冷光,那是王的象征,他转头看向赫明风,还是想以赫明风为突破口。 “你当真要如此做?你可知道,这是弑君杀父,是大罪!就算杀了我,你成功了,也会被南疆人所不耻!被后人唾骂!”南疆王语气阴狠的说道。 “父王,你错了,”赫明风似乎笑了和知,眼角微扬,平和闪露出凌厉之色,“握笔之手,向来是由握刀之手掌控,身后之名如何说,也是由在位者说了算。至于弑君杀父之说,儿臣并不赞同。” 他顿了顿,理了理衣袖,月白色的锦缎闪着清冷的光芒,映入他的眼底,平添了三分寒意,“若是父王今天晚上选择死路,您的这些忠诚手下自然也要死在这里,来日儿臣会昭告南疆臣民,父王病症加重,最终不治而亡,实属遗憾。” 南疆王眸子霍然一睁,“你!” 洛九卿看着赫明风,如水月光落在他的腮边,流畅的线条优美,像是仙笔描就,可笔笔却透出冷意,她在心底悠悠一声叹,最终……那个温和的男子还是远去,换成了一代铁血南疆王。 轩辕耀辰手指握了握她的,他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无声的安慰她。 赫明风抬眼,目光平静无波,一贯的温和早已经退去无痕,如冰封一般,“父王,生死之路,您自己斟酌罢!” 南疆王胡子乱抖,“逆子!逆子!” 纵然南疆王叫嚣的欢,却没有人再理会他,满院人沉默的看着他呼呼的喘着粗气,眼白泛红。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看着他,原来的一方之王,算计人心太过,现在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算来算去终于把自己也算计了进去。 南疆王缓了半晌,眼睛死死盯住赫明风,像是一头嗜血的兽,“你以为,今天晚上你赢定了吗?” 赫明风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沉默片刻,慢慢开口道:“父王想说,你的王军?” “正是!”南疆王挺直了腰背,嘴唇微扬,几分傲色几分狠戾,“就算你今日坐了王庭,又如何?没有兵符,王军也不会听令于你!” “兵符可以再造,”赫明风语气淡淡,却坚定如铁,“可以父王信物,宣首领入王城,听令便罢,不听便杀之,兵符可重新打造,新王即位,兵符换一换,也不是不可以。” 洛九卿的呼吸一紧,赫明风被逼到现在,那次徒手扼住人喉咙的神情再次显现,他的骨子里从来都不是温顺谦和的,相反是有傲气在,若是逼得紧了,触到了他的底限,便会显现出狠辣的另一面。 南疆王被他说得一噎,显然没有想到赫明风会如此回答,他气得浑身发抖,“好,好,真是够狠!” “不及父王十分之一。”赫明风回答道。 夜色幽深,风微凉,父子两人对话却字字如刀锋。 而此时毒气密林之外,一条山谷之中,黑暗之中两万多人等候在此,为首之人身穿南疆袍,头上的褐色头发辫成了小辫,发尾系着银色的绳子,眼睛炯炯望着夜空。 他身后一人道:“将军,怎么还没有动静?” “耐心些,”那人不看身后之人,“勇士不但要能征善战,更要懂得忍耐。” “是。” 那人心中也有些发急,但没有表露,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但仍旧没有动静。 此人正是南疆王军将军苏哈丹,他奉命在此处,只待王城中有信使来,就杀将进去,大王早有命令,这两日王城怕是要生变,要多加谨慎。 夜色深沉,幽凉的山谷中王军合了眼睛养神,他们已在此处多日,与另一队人马兵分两路,一左一右从王城两边入,他们负责的是左边这一路,军中早已熄灭了火把,吃饭都是干粮,没有一点火星,不能暴露了行踪。 忽然,隐约远处似有马蹄声来,两骑快马由远及近,出现在苏哈丹的视线中,他立即紧绷了肌肉神经,仔细的看着,两人两马,很快到了眼前,有一人跳下马来,低声喊道:“苏哈丹将军,你在吗?” 第四百零九章 王军被破 第四百零九章王军被破 苏哈丹借着月光看向此人,一双眼睛似鹰般带着危险的审视,他认出这是王城中医官骨勒的一个小徒弟,名唤达克,他怎么会来? 苏哈丹的目光又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坐在马上,并没有下马,身材修长,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头上戴着帽子,看不清容貌,只觉得身资清冷,孤傲无比,倒像极了大王身边的一个人。 苏哈丹走出暗影,手掌却一直放在刀柄上,“达克,怎么是你?” 达克抿了抿嘴唇,“将军,请您带上一小队人马,跟我去那边吧,有重要的任务要交待。” “重要任务?交待?”苏哈丹微眯了眼睛,脸上尽是轻蔑之意,“就凭你?” 达克看着他脸上的轻蔑之色,心中不满,暗骂道,神气什么?待我娶了中原的郡主,地位在你之上,让你去哪就得去哪!他方才远远的看到了郡主的马车,当真是极漂亮,若不是中原人那提出要让苏哈丹亲自去接送郡主入王城,他还才不愿意来请这个傲慢的家伙呢。 不过,他不能说,他现在还不够份儿,郡主还没有嫁给他,何况,苏哈丹的身份地位也够高,又是刚刚死了老婆,按说苏哈丹也是有资格的,所以,达克更不想让苏哈丹知道究竟是去办什么事。 “将军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大王,大王之令,将军也敢违抗吗?”达克脸色一沉说道:“我地位虽然不高,但也是服侍在大王左右的人,大王说派我出来才不会引人注目,将军你才好行事。” 达克的话都是墨白教的,墨白是从洛临书那里学来的,一字不差,说得模棱两可,达克狐假虎威,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的是假话,这番气势,倒让苏哈丹信了三分。 苏哈丹看了一眼坐在马上始终未开口的人,心中有几分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打了一声呼哨,招呼了一队亲兵翻身上了马,随着达克向着山谷的另一边而去。 达克心中高兴,还在做着娶郡主的美梦,他身后的苏哈丹看着四周,目光警惕,忽然,远处像是有人坐立于马上,那人沉默望来,眼神中尽是杀机。 苏哈丹也是征战沙场之人,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依旧感觉到那眼神不善,他立即觉得有些不对,刚要拔刀呼喊,忽然听到一声冷喝:“杀!” 话音落,一队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人身穿黑衣,手执黑色长剑,身下无马,脚尖点地速度飞快,如一道道黑色的闪电,转眼就到了眼前。 与达克在一同前来的黑衣人也突然拔剑出鞘,剑峰凌厉,出手狠辣,一剑先刺在了达克的腰侧,哧的一声响,血花四溅。 达克脸上的笑意还未凝结,他垂下头,看着穿过自己身体的剑身,眼神迷茫不解,他慢慢抬头,黑衣人却丝毫不犹豫的抽了剑,冷声说道:“从来就没有什么郡主。” 达克脑海中的念头一晃,想起那个做了春梦的夜晚,想起那个英俊的公子,还有那些美丽的梦,原来……当真只是一场梦啊。 翻身栽落,却无人多看一眼,惊了的马匹早已从他的尸首上踏了过去。 一场诡异的撕杀,没有任何的喊杀之声,也没有火把,只有狠辣的招术和人果决的杀机,手起剑落,必见血光,苏哈丹手下的那一队亲兵,眨眼的功夫就死了个干净。 苏哈丹冷汗出了一身,空气中飘着血腥气,他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不甘心的问道:“你们是谁?” “周远行。”远处那人朗声回答道。 苏哈丹一愣,随即便是一惊,周远行?他不是守在关内的城中吗?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只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与达克一同来的黑衣人甩去身上的斗篷,手中剑光闪闪,却不及那一双眼睛亮而冷。 苏哈丹被他一剑穿胸,死于马下。 周远行催马前来,对墨白说道:“放信号吧。” 洛九卿觉得南疆王是在拖延时间,说来说去都是一些没有什么作用的话,无非就是对赫明风的一些不满谩骂,他的一双眼睛左顾右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洛九卿忽然想到,在王城中多日,并未见到过南疆王手下的那些王军,南疆地方不大,兵力虽然不多,但也有两三万之众,若是这两三万人杀进来,自己这些人纵然可以以一敌百也难以招架。 莫非……他对王军有安排? 她正想要对轩辕耀辰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忽然听到空中有翅膀拍动的声音,她转头望去,一只形状奇特的鸟儿飞了进来,轩辕耀辰一招手,那鸟落在他手臂上,腿上绑着一只小小的竹筒。 轩辕耀辰拿下竹筒,打开里面的字条看了看,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随后把字条递给了洛九卿。 洛九卿接过一看,上面只清楚的写了一句话:王军已破,苏哈丹伏诛。周远行上。 她猛然抬头看着轩辕耀辰,轩辕耀辰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心中喜悦渐浓,从她这一刻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她的微微诧异,看到了她的方才担忧尽数退去,这让他觉得无比满足和骄傲,能护她周全,想她之所想,是他对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轩辕耀辰上前一步,对还在那里喘着气不肯晕倒的南疆王道:“怒卓,想不想看一个消息?” 南疆王立时转头看着他,眼神阴鸷,像是看着一只猎物。 轩辕耀辰也不介意,把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南疆王伸手接过,冷哼了一声垂首一看。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后背有些发凉,呼呼的凉气顺着毛孔钻入,让他的手脚冰凉,像是踏在冰块上一般。 “你……你……”南疆王瞪大了眼睛,他狠狠的把纸条揉成了团,往轩辕耀辰的脚下一扔,“本王不信!不信!定是你诓骗本王!” “信不信由你。”轩辕耀辰并不与他争辩,淡淡说道:“你可以等等看。” 南疆王此时也不再装了,鼻子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是一条濒死的鱼,“都是你这个逆子!我早该杀了你!不留后患,不该留后患!” 王妃突然开口说道:“大王,你曾经跟我说,赫翔宇已经归隐山林,已经平安回了中原,如今我且问你一句,可是真的?” 南疆王霍然转过头,看着她说道:“当然不是,假的!假的!本王骗你的!如何?实话告诉你,本王早已经杀了他,杀了他!包括他的那一队亲兵,无一人幸免,本王把他们的尸骨埋在中原的山上,在那坟前还设置了机关,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停了停,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本王知道,你的心里放不下他,早晚有一天会千方百计的打听他的消息,若是知道了他的死讯,你一定会让你的儿子去看,只要你们敢去,敢背叛本王,本王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他字字森然,语气阴诡,脸色狰狞扭曲如鬼,映着院子里飘飘摇摇的烛火,明明灭灭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赫明风转头看着王妃,眼神中尽是悲怆之色,他终于明白,那时在山中误入的那个机关重重墓穴是谁的,原来那时的步步杀机,竟然真的是针对着自己,而一把宝剑,竟然是母亲的故人所有。 他从未想过,那一次的误入,远在山中的杀机,竟然是由父亲多年前就处心积虑针对他而来,他微微笑起来,笑意中毫无暖意,眼睛里的光芒闪动,似操起的刀光。 “父王,你从未相信过我,无论我多么努力,无论我多么想得到你的肯定,你从心里从未承认过我,对不对?”赫明风声音平静,语气幽凉。 “不错!”南疆王现在如同困兽,什么都豁了出去,“你越是优秀,本王心中越是不安,越是要打压于你,察哈图虽然是庶子,但却是本王的亲生子,本王岂容你盖过他?” 赫明风的笑容放大,似在夜色中绽放的花朵,微微侧首,“来人!” 一队侍卫走进来,垂首说道:“公子。” “传我的令,”赫明风看着南疆王,一字一字说道:“察哈图意图谋反,胁迫百官,纵容外人假扮巫师,南疆臣民不容,萨满不容,赐毒酒一杯、白绫三尺,任选其一,念在其曾是世子的份上,赏个全尸!” “是!”侍卫没有丝毫的犹豫,领了命便走。 “你敢……你敢!”南疆王大惊,他并不是有多心疼察哈图,而是因为在他看来,赫明风此举就是挑衅他的权威,要与他反着来,这让他无法容忍。 “如您所愿,我敢。”赫明风回答道。 洛九卿心中滋味复杂,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看着这样冷酷无情的赫明风,想着原来温润如玉的他,恍惚间有如隔世。 她不知道,这样把赫明风推上王位,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赫明风挽起袖子,露出精致的手腕,对南疆王说道:“父王,儿臣愿意与你滴血认亲,你验不验?” 所有人一愣,南疆王也呆了呆,他从未想过要去验证什么,这么多年来只是从心里从感觉上认定王妃是有负于他的,他苦苦执念着,恨着,却忘记了去验证。 王妃的脸色微白,眼中的泪滚落,看着赫明风无言。 赫明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浅浅一笑,“母亲,你放心,儿子自然是相信你的,正是因为相信,才坦荡,儿子只是希望能够还你一个清白,让他知道是他自己的错,一切恶果由他自己承担,他不信你,不信我,只信他自己。” 王妃抬手抹了抹泪,点了点头说道:“好。” 南疆王摇着头,“不,本王不验,本王不验!本王所想,一定不会错,不会错!” 洛九卿冷笑了一声,方才看到与侍卫站在一起的阿晋时,她心中的一个疑团突然解开,她上前说道:“其实不用验,细细一想也该明白。只可惜,南疆王你一心执念,总以为别人背叛于你,不肯睁开眼睛看看清楚。” 第四百一十章 自作孽,不可活 第四百一十章自作孽,不可活 洛九卿声音清朗,目光看向王妃,语气温软了些,“王妃,恕在下冒昧,你之所以看重阿晋,让大公子与他交好,就是因为他是故人之子吧?” 王妃一惊,手指微微一握,阿晋愣了愣,没有想到会扯到自己的身上来,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小的时候只知道有叔父,他转头看着王妃,眼神略带了希冀。 “是的,”王妃吸了一口气,“阿晋……是赫翔宇的孩子,阿晋实际上是比风儿大一岁,我认识翔宇的时候,他已然有妻,我与他,我们有情不假,但却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半点逾越之处。” 她看着南疆王,笑意悲凉,“我大婚之时,他前来相送,那时他的夫人即将临盆,我与他道别,原以为此生不复相见,第二年我怀着风儿的时候,京城中来伺候,听说他的夫人为生孩儿死于难产。那孩子……就是阿晋。” “后来,我生风儿之前,他们兄弟二人带着阿晋前来,他说终身不想再娶,要将阿晋托付于我,他的兄弟也因此留下,他自己带着一队人马回去了。”王妃说到此处,冷声一笑,“我从未想过,大王竟然在半路上杀了他们,让他们的尸骨埋于异处,还在他的坟上设下了杀机,想着用此来杀死风儿。” “不,不可能,你说谎!说谎!”南疆王瞪大了眼睛,他无法相信,自己哽在喉咙里的刺,到最后竟然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回大王的话,”张鹏安站出来说道:“我记得阿晋的叔父到此处的时候王妃曾说,是流落在外的一个江湖中人,因为杀了当地的贪官而被迫带着幼侄逃亡,那时正值秋季,次月,大公子就降生了。” 张鹏安连季节都说得清楚,南疆王呆了呆,脑子里闪现着当年的情景,看着她在树下沉思,看着她郁郁寡欢,他一直以为她是为了赫翔宇,以为她和他有私情,甚至被着他生下私生子,他愤怒、恼恨,想过把赫明风杀死了事,但是他又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到底是不想还是不忍,他不愿意去想,特别是看到粉嫩一团的赫明风慢慢长大,长得越来越像王妃,长到软声唤他“父王”。 南疆王正在震惊和错愕中想着,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从院门口处传来,“大王!”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如夫人披头散发的跑来,身上还是那身华服,头上的凤钗却早已经不见,她的眼睛还没有恢复好,只模糊的看到影子,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一路奔来,跌跌撞撞。 “大王,听说你下了令,要杀察哈图?”如夫人声音颤抖着问道。 南疆王看着她的脸,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厌恶,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听赫明风在一旁说道:“是我下的令。” 如夫人一愣,顺着声音的方向仔细辨别了一下,随即声音尖利道:“是你!是你?你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你敢下令害我的察哈图!” “我算什么,你很快知道,察哈图赴死,父王退位,你说,我是什么?” 如夫人顺着声音扑过来,手指尖尖,“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赫明风眉头都未皱一下,一甩衣袖,如夫人被人挥出一溜滚儿,她身上的华服皱成一团,沾满了尘土,辨别不出颜色。 她挣扎着爬起来,吐了一口唾沫说道:“葛离风!你这个贱人!你的母亲是轩辕的郡主又怎么样?嫁到这里还是被我们欺负?她日子过得憋屈,大王表面上看起来护着她,实际上根本就不相信她!你们当真以为,大王会真心实意退位让给你吗?” “你好像搞错了,”赫明风冷笑,“不管他是否真心,我只在乎结果。” 如夫人愣了愣,听了这话中的意味,她的心跳飞快,嘴上却依旧说道:“你不要得意!大王还有王军,还有兵符!” “不劳如夫人费心,王军已破,苏哈丹阵亡,王军……以后只会是我的王军。”赫明风语带讥讽,字字冰凉。 “大王!”如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前爬了几步尖声叫道:“大王,你听到了吗?他果然是养不熟的狼!那个女人生的当真不是好的!我早就对您说过的,您都忘记了吗?” 一句话点醒了南疆王,他的眼睛圆睁,脑门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向前冲了几步来到如夫人的近前,伸手揪住她的衣领,怒声问道:“该死的……本王来问你,你之前说的那些,经常在本王的耳边嘀咕的那些关于王妃的坏话,是不是都是假的?说!” 如夫人看不清南疆王的脸,只觉得他在眼前,怒气冲冲,脑子里一蒙,瞬间有些空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说!”南疆王见她不说话,立时急了,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另一只手抬起来狠狠的打了她一记耳光,“说话,说话!” 如夫人被揪又被打,下意识的回答道:“我……我……我只是看她整天不与我们来往,又是一个中原女子无依无靠,明明没有什么倚仗却又傲得让人生气,偏偏大王还那么宝贝她,就……” 话到此处,已然分明。 十几年的误会,哽在心里的心结,不过就是自己的心魔和一个女人舌头在从中挑拨。 南疆王怒不可遏,手上用力,掐住如夫人的喉咙用力的摇晃,如夫人脸色发紫,眼睛上翻,不多会儿的功夫就断了气。 南疆王喘着粗气,院子里一丝声息也无,似乎只剩下他的喘息之声。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这一夜注定成为南疆历史上的隐秘一夜。 次日清晨,南疆王发布诏令,退位于大公子葛离风,原世子察哈图意图谋反,弑君杀父而被诛杀,一杯毒酒送他上了黄泉路,如夫人子去世,心中羞愧,自感教子无方也一路随着去了。 自此,南疆开始了新的局面。 长风猎猎,这年的十一月二十,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带领骁骑兵在王城外,向南疆王辞行。 南疆新王赫明风一身王袍,头戴金冠,乌眉飞扬,眼中的笑意淡淡,却永远消失了温和如玉的感觉,只剩下微凉如水,冷若刀锋,只有在对着洛九卿的时候才会泛起原有的温度。 而洛九卿,也将要离去。 三杯酒,赫明风举杯在手,“王爷,公主,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请共饮一杯吧。”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举杯一饮而尽,拱了拱手说道:“告辞,有机会再会。” 赫明风看着洛九卿的笑意,目光幽深如海,他贪恋看她的每一眼,这一别之后,山高水长,她是永安公主,还会是轩辕的安王妃,而自己,现在已经是南疆大王,无昭不能入京,想必……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吧。 轩辕耀辰微笑道:“大王,自此以后,南疆一方的安宁就交给你了,本王在轩辕王朝感念你的功劳。” 赫明风目光明亮,笑意淡淡,“王爷过奖,明风有今日,皆是靠诸位相助,若是来日王爷争夺天下,有用得着明风之处,明风自当率南疆众将士听从号令。” 轩辕耀辰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点了点头,“多谢!再会!” 两匹快马领先,身后三十三匹快马齐齐跟上,马蹄翻飞,尘土飞扬,滚滚风尘中,赫明风看着洛九卿就此远去,长风中,红日下,他站在那里良久,王袍翻卷,一颗心也跟着那匹快马走远。 他知道,从此之后,他的心,都不在了。 京城中此时正是隆冬,雪灾之事已经是扫尾工作,大灾过后虽然不似之前那么热闹繁荣,但总归是京城,天子脚下,没用多长时间也开始恢复。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皇宫中的气氛却不怎么样。 东宫和正宫的气氛犹为不妙,轩辕帝已经很久没有去过皇后那里了,纯嫔现在成了宫中最得宠的妃嫔,她入宫最晚,身份最卑微,也从未向轩辕帝要求过什么,可偏偏如此,轩辕帝就是宠爱她,就是有好东西先想到她。 特别是这次的雪灾之事以后,轩辕帝更是对她宠爱有加,若不是因为她自己百般拒绝,表示自己要的不是位份,轩辕帝早就为她再升一级。 这天轩辕帝靠在美人榻上,感受着宫中的地龙烧得热气腾腾,鼻尖处是纯嫔身上的淡淡香气,他舒坦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纯儿,今年的年宴就交由你安排吧。” 纯嫔微微一怔,正在倒茶的手停住,转过头看着轩辕帝一脸正色的说道:“皇上,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轩辕帝睁开眼睛,笑意浅浅的看着她,“朕何时骗过你?” “若皇上是当真的,臣妾就更不敢当了,”纯嫔说着,施礼叩拜下去,“请皇上收回皇命。”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轩辕帝急忙起了身,把她拉了起来,“纯儿……快起来,好好的行什么礼?” “皇上,年宴是大事,来的都是皇上的家人,臣妾说句大不敬的话,若说这后宫是个大家庭,皇后娘娘才是这家中的主母,只有她才有资格主持操办年宴,臣妾是断断没有资格的。”纯嫔声音清晰的说道。 “唉,”轩辕帝的脸色一暗,微微叹了一口气,“朕何尝不知道皇后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可是你看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成了这副样子,她以前不这样,现在搞得像是一个妒妇一般,让朕如何能放心把这种事交给她?” 轩辕帝握着纯嫔手,继续说道:“你说得好,这后宫就是一个大家庭,可是,你瞧瞧,皇后把朕的家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心远情淡 第四百一十一章心远情淡 轩辕帝说得怒气冲冲,纯嫔却没有再接话。 虽然时间并不很长,但是轩辕帝的性子她摸得很清楚,此人生性多疑,凡事要有个度,自己和皇后之间的矛盾明摆着,若是说个一两句好话,那是显着自己大度,可若是说得太多,那恐怕就会引人怀疑了。 轩辕帝见她不说话了,脸上的怒色淡了些,握着她的说道:“怎么?朕吓到你了?” 纯嫔点了点头,“臣妾喜欢看到皇上开开心心的,不愿意看到您不高兴生气的模样。” 轩辕帝一笑,脸上的怒色彻底退去,“好,好,以后朕绝不对着你发火,好不好?” “好,皇上一言九鼎,可要说话算数啊。”纯嫔轻轻笑起来,眼睛闪闪发亮。 “那朕方才说了,要让你来办家宴,这也是一言九鼎。”轩辕帝捏了捏她的脸笑道。 “啊,皇上诓人家,臣妾不依。”纯嫔微微侧首,躲开轩辕帝手指。 “好了,好了,”轩辕帝声音温柔的哄着,伸手搂过了她,“朕现在最看重的人就是你了,就像你说的,年宴就家宴,有什么不敢的?尽心了就是。” “可是,”纯嫔知道再推辞就矫情了,咬了咬嘴唇说道:“只要皇后娘娘不会生气,臣妾遵命便是。” “你放心,朕会亲自跟她说的。”轩辕帝知道她心中顾虑,安慰道:“不要再担心。” 一夜无话,次日下了早朝之后,慧锦皇后正在宫中闭目养神,她盘算着快到年关了,这宫里得安排起来了,往年的这个时候已经让内务府开始准备过年用的东西,灯笼、彩纸这些自不必细说,各宫要穿的衣服鞋子也是一样不能落下,今年的年宴也要好好安排,能否让轩辕帝再重新回心转意,就目前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了。 往常的时候,她心中暗自懊恼,往年轩辕帝和自己夫妻关系和睦,一切都随着自己来,可今年这副光景,真是让人心酸,自己也轮落到要花诸多心思才能见到他的地步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响,有宫女快步而来,“皇后娘娘,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看到皇上到这边来了,您快收拾一下,准备接驾吧!” 慧锦皇后立即睁开了眼睛,“当真?” 宫女点头说道:“当真,奴婢不敢撒谎,皇后娘娘,您快准备吧。” 慧锦皇后起了身,坐到铜镜前,宫女和嬷嬷急忙为她梳头,手刚刚一动,皇后突然开口说道:“把头发打散,不要梳了。” 宫女一愣,“娘娘……” “按本宫说的做,”慧锦皇后说道。 宫女不敢违抗,急忙把她头上的首饰去除,把乌发打散梳理整齐,慧锦皇后拿出一些细粉,在脸上细细抹开,本来已经带了妆容的脸上,立时显得有些苍白,她又取了一些涂在嘴唇上,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一旁的周嬷嬷立即会意,摆了摆手,几个宫女都退了下去。 她上前一步道:“老奴伺候娘娘。” 慧锦皇后把身上的华服脱掉,周嬷嬷为她换上一件半旧的天蓝色衣裙,颜色素净,也没有什么绣花花色,整个人看上去苍白柔弱。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周嬷嬷说道:“扶本宫去榻上吧。” 两个人刚刚准备好,果然听到有尖细的嗓音在宫门口响起,“皇上驾到--” 慧锦皇后起了身,在床前跪下,其它的宫人跪了一院子,轩辕帝一路进了屋,转过屏风看到跪在床前的慧锦皇后,不禁一愣。 眼前的女子身穿半旧天蓝色衣裙,乌发披散未束,低头行礼,一双手在袖口只露出指尖,纤细嫩白。 轩辕帝微微皱眉,这副样子……哪里有国母的模样?难道自己不来,她身为一国的皇后就是这样疏于仪容,连头发都懒得打理吗? “起来罢。”他声音不悦,也未加掩饰,慧锦皇后本来还想着听到他几句关切软语,问她为何这副憔悴的模样,现在听到他的语气和简短的话,不由得心中一沉。 她起了身,垂首站在那里,也不上前,轩辕帝的眉头皱得更深,淡淡说道:“怎么?朕到了皇后这里,连杯茶水也喝不上吗?” 慧锦皇后听完这句,已经感觉到他的话风不善,事情与自己设想的也不一样了,她急忙说道:“臣妾不敢。臣妾日日盼着皇上来,所有东西也是天天备着的。” 周嬷嬷急忙上前行了礼赔罪,“皇上,是老奴疏忽了,老奴这就去办。” 轩辕帝淡淡的应了一声,转头了看看慧锦皇后,见她神色暗淡,连妆也没有上,心中越发不悦,“皇上可是这些时日事情太多累着了?” 慧锦皇后心中一喜,喜欢轩辕帝是关心她了,脸上微露出委屈的情绪来,嘴里却说道:“不是,臣妾很好,皇上不必担心。” “嗯,”轩辕帝扫了她一眼,“朕瞧着你气色不太好,头发也未梳理,妆容也未上,怎么今天那些妃嫔没有来向你请安吗?” 慧锦皇后回答道:“来过了。” “那你就这样见的她们?”轩辕帝眉梢一挑问道。 慧锦皇后微微一怔,正想要如何回答,只听轩辕帝说道:“皇后,你是后宫之主,朕把它交给你,你要做好表率才是,无论何时,都应该要有一国之母的样子,通身的气派,而不是……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你这样让那些妃嫔看到该怎么想?” 他的话无异于刀子,一下一下割着慧锦皇后的心,她的手在袖子里紧握,尖尖的指甲掐着掌心,“皇上,臣妾……” “算了,不用再多说了,”轩辕帝摆了摆手,眉眼间浮上几分倦色,“朕今天来就是想知会你一声,今年的年宴……你就好好歇着吧,朕会交由纯嫔来做,她还年轻,精力也有,你既然身子不适,连梳妆都懒得,就好好休息吧。” 他说罢,也不再多看慧锦皇后的脸色,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身边的太监急忙过来,一甩拂尘说道:“起驾--” 周嬷嬷倒茶去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递到轩辕帝的面前,他已经走了。 慧锦皇后的脸色惨白,目光中却跳动着妖火,一股怒意直冲上来,她伸手狠狠的一拂桌子上的东西,“呼啦”一声响,那些盘子、糕点、茶盏纷纷掉落,殿内声息皆无,只有她的喘息声。 从前自己这副柔弱的模样,只会让轩辕帝心疼不已,他还说过,这副模样让他心疼更让他欢喜,见惯了珠翠华丽,偶见她乌发披散也是美景,无人能及。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味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他的心变了吧? 慧锦皇后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冰凉,她低声对身边的周嬷嬷说道:“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本宫要去东宫一趟。” “皇后娘娘!”周嬷嬷一惊,急忙劝道:“现在可不行啊,太子殿下如今被禁宫中,皇上有旨意,任何人不得见,皇上刚刚……负气而走,您若是今天去了,走漏了消息,那岂不是更惹怒皇上?” “惹怒就惹怒,现在已然是这样,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慧锦皇后目光怨恨,“本宫要见太子,有要事相商。” 周嬷嬷见她这样,知道再劝也是枉然,只好点头同意。 京城中的局势悄然发生着变化,轩辕耀辰这些时日收到的消息越来越多,算算日子,年底之前就可以赶回京中了,到时候参加年宴不成问题。 周远行已经带了兵回去,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一次用行动表明,他已然是站到了轩辕耀辰这一边,这部分兵力也被他握在了手中,有了他的支援,轩辕耀辰的心更安了几分。 这一次之行,虽然艰难,但也收获颇丰。 轩辕耀辰目光远眺,大好河山尽在眼底,他心中万分感慨,洛九卿骑马走在他身侧,微笑道:“安王殿下,这次回京之后,局势将会改变,你做好准备了吗?” 轩辕耀辰收回目光,转头望着她,“别的本王不知,本王只还记得,有些人不辞而别。” “……”洛九卿眉梢一挑,这是什么人?这么久了还记得这事儿?再说了,就算是自己当初做得不够好,这一次不都弥补了? 她冷哼了一声,猛然催马上前,朗声一笑说道:“行啊,王爷若是想惩罚在下,不如催马比一场,若是赢得了我,任王爷处置!” 轩辕耀辰心情愉悦,特别是听到她那句“任王爷处置”,心里突然痒痒的,像是被小爪子摸了一把,他大笑一声,也提马追了上去。 白墨看了看跑远的两个人,再看看远处叠叠山峦,不由得眉头皱了皱,转头对身后的众人说道:“大家加快速度!” 墨白在他身侧,低声说道:“要谨慎些,这个地段比较容易出事,到年底下,马匪之类出入越发猖獗。” “正是,”白墨点头说道,随后看了他一眼,“哎,冬灵那丫头呢?” “在马车里,”墨白面色不改的说道。 “她倒好,主子乐意骑马,马车她自己一个人坐,我说,这次回去,是不是准备向主子提亲了?”白墨打趣道。 “顺其自然吧,”墨白面色依旧不变,“怎么?嫉妒?” “我妒嫉你?你没搞错吧?”白墨不满的叫道。 墨白不再理会他,提马上前加快了速度。 洛九卿跑在最前面,眨眼的功夫已经甩掉了身后的众人,轩辕耀辰距离她两个马身,身后的斗篷卷起,像是天边浮动的云。 道路两边是常年青葱的大树,上面压着未化的白雪,呼出的空气都清新的让人欢喜,洛九卿的马儿一声嘶鸣,她勒住了缰绳,回头看了看轩辕耀辰,轩辕耀辰就在她身后,见她停下了马,也拉住缰绳,笑道:“怎么?不跑了?” 洛九卿目光朝地上一掠,点了点头说道:“嗯,不跑了,休息一下,如果可以,没准还能碰上猎物可以打一打。” 轩辕耀辰听她话中有话,目光也随着她的往地上一掠,随即淡淡一笑。 第四百一十二章 逗比的马匪 第四百一十二章逗比的马匪 这里算是山路,就算是有山下的猎户樵夫上山来打猎砍柴,前面地上的脚印也不会是这样的。 杂乱没有方向,来来回回被走了许多次,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马蹄印,还有散落了一点干粮谷粒,像是喂马的时候落下的一般。 两边树的低处没有雪,全部落下,树下也有一些脚印,看样子是有人从树下走过导致雪落下,这些现象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附近有埋伏,从这里出现了马蹄印子上来看,说明对方是马匪。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立即明白,轩辕耀辰从袖子里扯出一支信号箭来,对洛九卿微笑道:“既然此处如此美好,不如我来为你放个烟花可好?”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笑容温婉。 轩辕耀辰把信号箭扯响,箭头升空,最后“啪”的一声散开,如一朵美丽的花朵。 而远处正在赶来的白墨等人看到信号箭,抬手停下马,眉头微微一皱,墨白说道:“这是安王的信号箭,这种的意思是停止上前,等待号令。看来,如我们所料,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还让我们留在这里,真是,”白墨有些担心,在南疆那么久都没有出事,总算是熬过来了,现在可别…… “听从命令吧,让他们原地待命,你在这里等候消息,我前去看看。”墨白说着,翻身下了马。 “别,”白墨说道,“你别去,让我在这里等着太熬人,我去,你在这里吧。”说罢,他快速下马,把缰绳往墨白手里一塞,脚尖点地,快速上前而去。 墨白命众人原地休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慢慢转过了头去。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也下了马,洛九卿吸了几口气,目光在前方掠来掠去,“这地方甚是不错,就是有点太冷了。” “这倒是,不过现在冷,到了夏季倒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轩辕耀辰煞有介事的说道。 两个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不再往前走,树林中的那一人马急得抓耳挠腮,一个身体胖大的男人说道:“老大,怎么办?这两个小白脸就是不进来,真他娘的急死人了。” 为首之人大约四十来岁,留着络腮胡子,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略小,“别废话,等老子的号令,四喜儿,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身材胖大的男人烦躁的摸了摸头,“这两个家伙在那里聊起天来了,怎么能让人不急?” 他身后的一个瘦子笑道:“四喜儿,你看看人家,两个男人都在这里说得这么亲热,你连个媳妇都没有捞到,臊不臊得慌?” 四喜把眼睛一瞪,“你……” “行了,”头领也有些不耐烦了,“反正就他娘的这么两个人,走,冲出去,抓住他们!” 一声令下,十几号马匪从左右两边冲了出来,他们的那些马有些瘦弱,颜色品种也不尽相同,马上之人更是高矮胖瘦什么样的都有,往那里一站,不觉得杀气腾腾,倒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回过头望着他们,脸上没有半分惊慌之色。 四喜儿首先按捺不住了,方才被瘦子一打趣,心里窝了几分火,“他娘的,等了半天等来了两只兔子,两个男人跑到这里你侬我侬,也不嫌寒碜!” 洛九卿还穿着男装束着发,在这些人的眼中,两个人无异于成了好男风之人。 她微微冷笑,正想说话,只听轩辕耀辰淡淡说道:“嗯,在下长得丑陋,娶不上媳妇,心中难过忿恨,就好上了男风。” 众人一愣,随即有脑子转得快得忍不住一笑,那个瘦子就是其中之一,瘦子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风度,哪里能和“丑陋”沾得上一点边儿?就这容貌,拉到城里去得迷倒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妇吧? 看起来,人家是寒碜四喜儿呢! 四喜儿把眼睛一瞪,眼珠子顿时溜圆,“笑什么?” 洛九卿挽着缰绳,也慢慢的笑了笑,“诸位,真是幸会,大家这是要去哪里?集体去娶媳妇吗?” “……”众人。 瘦子笑得最欢,差一点笑岔了气儿,这两个人的嘴巴也太毒了,头领看了他一眼,“行了,笑够了没有?你是哪头的?” 洛九卿低声对轩辕耀辰说道:“这伙马匪怎么看起来笨笨呆呆的?” “有点儿,还是要小心些,”轩辕耀辰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就这种货色,怎么抢东西?若只是抢些普通的穷苦百姓,那就有些可恶了。 “我们是马匪!知道不?”四喜儿大叫道:“不是去娶什么媳妇的!是到这里来抢劫你们的!” “抢劫?”洛九卿的表情并不配合,没有一丝担忧之色,“要抢什么?人还是财?” 轩辕耀辰呛了一口气,这个女人…… 四喜儿嫌弃的看了一眼洛九卿,“哼,我们对男风没有兴趣,老子最恨小白脸了,只要钱,不要人!” 首领皱眉,提马上前一步道:“把钱留下,把你们在这里绑上半天,不会伤你们的性命,等我们走远了,你们也就可以走了!” “不伤我们的命?”洛九卿摇了摇头,“这天寒地冻的,把我们绑在这里半天,和要我们的命有什么区别?再说,半天之后我们怎么办?你们又不来解,你说半天就半天啊。” 头领的眉头大皱了皱,一只大眼一只小眼看起来十分搞笑,“呃,这个……会有过路人救你们的,放心吧。” “这哪里有人?我们来了这么半天,也不见有什么人。”洛九卿反驳道。 头领也有些不耐烦了,“少废话!动手吧!” 他一声令下,十几个人十几匹马快速的冲了过来,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但依旧让人感觉不到杀气。 洛九卿忍不住想笑,这是谁搞的恶作剧吗?在这里安排这么一出儿? 她和轩辕耀辰立时有了共识,这些人身份不明,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还是不要伤害他们为好,所以,他们并没有用兵器,催马迎上,赤手空拳的在那十几个人中冲了几个来回。 掌打、脚踢,无论是人还是马,都被他们这几下冲得七零八落,头领一见,不禁又气又急,手中的砍刀一挥,“你们……你们……干什么?” 洛九卿差点从马上翻下去,这叫……什么问题?明明是他们要抢劫,还问自己想干什么? 她还没有开口,忽然从他们刚来的方向又走来一个人,那人头发散乱,脸上脏乎乎的,还有些驼背,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脏,看样子还像是穿反了,把里面的穿到了外面,那人来到跟前,惊呼了一声说道:“哎呀,这是怎么了?” 四喜儿在一旁叫道:“你是干什么的?没你的事儿,快走!” 那人脚有些发软,腿也在颤抖,“我……我……我是附近的山民,在那边被人给抢了,千辛万苦走到这里,不会又遇到抢劫的了吧?可吓死我了。” 四喜儿在马上一俯身子,“哎,你在哪里遭人抢了?他娘的,居然抢到我们的地盘上来了,说!在哪里!老子给你出气!” 山民一呆,“呃……您要给我出气?” “对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快说,老子很忙!”四喜儿粗着嗓子喝道。 洛九卿差一点闷出内伤来,看起来她猜得不错,这些人果然不是什么专业的马匪,一会儿又说大侠的台词,一会儿又干抢劫的事儿,他们自己的身份自己都在混淆弄不清楚,真真是让人觉得可笑,可问题是……他们是谁? 山民急忙拱了拱手,“啊,多谢这位大爷。您就是大首领吧?真是太感谢了!” 四喜儿大手一挥,“别瞎叫,我不是大首领,那位才是!” 他伸手一指,山民掂着脚儿走了过去,来到大首领的马下,仰着脸说道:“啊,您真是英武不凡,如天神一般,在下真是佩服,佩服啊!”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随后抿着嘴闷住笑,这小子当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英武不凡,什么如天神一般! 众人笑意还没有散,忽然见那山民伸手拉住大头领的马缰绳,另一只手搭上大头领的手腕,就势往下一拉,大头领一个坐不稳,身子一歪就从马上掉了下来。 随后,那山民的手中冷光一闪,一把黑沉沉的匕首压在了大头领的颈间。 “啧啧,”山民站直了身体,一下子背也不驼了,脚不也掂了,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他冷声一笑,对着众人说道:“诸位,这水平是不是太低了点儿?就这两下子还学人出来抢劫?还学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现在你们的大头领在我手里,助一个给小爷瞧瞧!” 那些人呆了呆,四喜儿回过神瞪大了眼睛说道:“你……你小子,耍诈!放开我们大哥!” 瘦子在一旁也急了,尖着嗓子说道:“放开,放开!” 洛九卿提马上前,来到山民近前,山民对她一乐,“主子。” 洛九卿皱了皱眉,“从哪儿弄成这么一副德行?” 轩辕耀辰微微侧首,低声说道:“注意!有情况!” 话音刚落,从道路的另一端奔来十几匹快马,马上之人个个精神烁烁,身后的披风层层翻卷,隐约露出腰间的剑尖儿,闪着幽冷的光芒,他们身下的马匹毛色黑亮,四肢强壮,止目光晶亮,速度如飞,当真是良驹。 为首之人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乌发高束,扣在青铜发冠里,眉黑而长,斜飞如翅,一双眼睛细长,光芒闪亮,红唇紧抿,下巴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他带人来到事发地点,一勒马,马儿一声嘶鸣,前腿高高抬起,那人身姿却如松如柏,纹丝未动,他身后的那十几匹马也齐齐停住,一丝不差。 好精湛的骑术!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的眼睛都亮了,这些人就算是和自己带来的那三十个骁骑兵相比也不会逊色! 白墨微微眯了眼睛,哼了一声说道:“这些人倒是有几分样子!” 四喜儿等人一见来人,都纷纷下了马,对为首的年轻人说道:“沈大哥!他们把赵大哥给抓住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沈家寨 第四百一十三章沈家寨 年轻人从马上跳下,对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拱了拱手说道:“三位,在下沈东,斗胆向二位求个人情,能否把这位赵兄弟放了?” 白墨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松。 洛九卿笑意淡淡,轩辕耀辰慢慢说道:“沈公子,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就想要人情?” “知道,”沈东点了点头,语气坦荡,“他们是附近山中的村民,因为许多原因上山投奔,在下与家父收留他们在山寨中,吃穿倒不是问题,只是担心他们会泄露了山寨所在之处,所以就想试他们一试,此事因在下而起,他们也是无奈之举,所幸并未对三位造成损伤。如果三位有什么不满,有什么要求,尽管对在下说,请不要为难他们。” 听他这样一说,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便心中了然,原来如此!难怪看这些人不像马匪,原来竟然是普通山民!可这位沈东是什么人?有如此精湛的骑术,如此良驹,还有他提到的山寨,怎么听都不像是一般人。 轩辕耀辰看了看那个被捉住的人,“你叫什么?哪里人?因何离家?” 洛九卿知道轩辕耀辰是想对质一下,她扫了一眼沈东,沈东容色未改,依旧平静,目光也没有丝毫的躲闪,应该是没有说谎。 姓赵的人说道:“小的名叫赵黑塔,就是山下赵家村的人,因为县老爷逼得狠,又和村里的地主勾结,我家交不给地租和税钱,地主家的家丁就天天上门,吓得我老娘都病倒了,没钱买药,很快去了,可他们还逼……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就用锄头把他们的一个家丁给打死了……” 赵黑塔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低,垂着头不言语了。 四喜儿也抽了抽鼻子说道:“他娘的官府逼得我们活不了,县官整天只知道钱钱钱,连我家的瘦牛都拉走了,没了牛更没法干活,我气得和他们干了一架,就跑出来了。” 瘦子也说道:“有家不能回,谁愿意?还不是被逼的?我们想要投奔沈大当家的,总要拿出点本事来罢。” “你们这点本事,不拿也罢。”洛九卿淡淡说道。 瘦子撇了撇嘴,也没有反驳。 看来是真的,白墨看了看洛九卿,洛九卿点了点头,白墨收回了匕首,在赵黑塔的屁股上一踢,“行了,滚吧!” 赵黑塔没有想到真放了他,急忙回归了本队,“对,对不住,三位,我……” “沈公子,”轩辕耀辰突然开口,对着沈东说道:“在下给了你这个人情,不知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请讲。”沈东回答道。 “能否让我们三人去山寨一观?”轩辕耀辰问道。 沈东的眸子一缩,目光霎时锐利,他打量着轩辕耀辰,见此人衣着华贵,头戴赤金发冠,乌发飘洒如墨,坐在马上身姿挺拔,华贵之气不动自生,定然不是一般人。 他身边的那位,身穿白色锦袍,腰系玉带,眉梢飞扬,眼睛闪亮如宝石,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红唇如雪间的一点梅花,虽然长相俊美,但也是睥睨天下之势。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沈公子,方才你可说了,有什么要求尽管对你说,你的人想要劫持我们,我们既往不咎,这还不够诚意吗?”洛九卿微微笑道:“还有,我们就三个人,只是想去山寨中看看,开开眼界,你不会……害怕我们三个做出什么对山寨不利的事情来吧?” 打蛇打七寸,对人说话也是一样,洛九卿冷眼旁观,沈东一身傲气,是一个要强自信之人,他纵然有顾虑,听到自己说以为他害怕,他也会答应。 果然,沈东傲然一笑,“好!既然如此,就请随在下来吧!” 他说罢,飞身上马,动作潇洒利索,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随后跟上,沈东扫了一眼两个人身下的马匹,眼中有光芒一闪。 白墨纵身跳到赵黑塔的马上,“哎,我说,我刚刚放了你,大恩不言谢,你也不用谢我,把你这瘦马借给我骑骑。” 赵黑塔深知他的厉害,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闷声下了马,与瘦子共乘一骑。 沈东和他的人在前,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在中间,白墨的瘦马追不上,只能和那些山民在一起,他的身手了得,小露了两手立即吸引了那些山民的注意和敬佩,他们本就心思单纯淳朴,白墨又是成心套话,说了没有多大功夫,就把这个沈东的来历和沈家寨的事情摸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这些山民也是刚到山上不久,还没有领到什么实差,平时也就是打打杂帮帮忙,得不到核心的消息,不过,单是这些也足够多了。 白墨心中隐约感觉,这个沈家寨,颇不简单。 一路前行中,洛九卿看着周围的地形,不由得暗自赞叹,他们去南疆的时候幸亏没有走这条路,否则的话,恐怕要费不少的力量浪费许多的时间,这里不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差不了多少,而且,她看得出来,好多地方都是人为修葺过的,是有人借着天然之势再加以改造而成,由此可见,这个沈家寨中确有高人。 这个高人熟知兵法,深谙进攻防守之道,而那些防守站岗的喽啰兵,一个个目光炯炯,身姿挺拔,不像是山匪,更像是一名士兵。 一个大大的问号在洛九卿的心中荡起,勾起了她心中的兴趣。 轩辕耀辰的脸色平静,目光中却有几分期待,他的手慢慢握紧了缰绳,走到山口处,抬头望去,只见树木苍翠中,一面旗帜在风中飘摆,黑色的旗帜镶着金色的边,中间有一个斗大的“沈”字。 沈东下了马,有人过来牵了,他拱了拱手说道:“二位,请下马吧,此处就是我沈家寨了。”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翻身下马,随着他往里走,入目之处就是一个开阔的练武场,场上几百号人正在练武,一招一式竟然十分到位,洛九卿心中更为惊讶,这些人的招式精准奇特,更像是近身搏战时用的招式。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心中一闪,洛九卿看了看轩辕耀辰,轩辕耀辰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先看看再说。 走过练武场,抬头看到一座大厅,门面宽大,台阶上站着几个守卫,阳光照来,生出几分威严之感,沈东在一旁道:“二位,请稍后,在下先去进去禀告家父一声。” 轩辕耀辰点头,沈东进了房间,洛九卿这才说道:“这里有些不同寻常,我对这位老寨主十分好奇。” “见一见就知道了,”轩辕耀辰提了一口气说道。 洛九卿听他语气略有些不对,“怎么?你看出了什么吗?还是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一个人,”轩辕耀辰回答道,“只是还不能确定,要等等看。” 片刻之后,沈东从里面出来,对他们两个人说道:“二位,请吧。” 厅中十分宽大,最外面像是一个议室厅,放了一个长形的桌子和十几把椅子,正中央是一把宽大的椅子,黑沉沉的,扶手黑亮,面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文房四宝,还有一只……令箭筒。 墙上悬挂着几把长弓,看上去不像是新的,上面也没有灰尘,应该是有人经常用,一旁还有一个兵器架子,上面放着不少的兵器。 内厅比外厅小了许多,但也很大,三个书架并排放着,上面摆满了兵书,另一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是猛虎下山图,那虎画得栩栩如生,眼睛炯炯放光,嘴巴微张,露出尖尖的利牙,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利爪踏在一块石头上,看那气势,像是在破图而出。 最吸引洛九卿的,是另一面墙上挂着的那两幅图,那是两幅地形图,小的那一幅应该是山寨的地形图,另外一幅大的是整个轩辕的地形图! 轩辕的地形图洛九卿曾经在轩辕耀辰那里见过,眼前这一幅比轩辕耀辰那一幅更为精细,最明显的地方就是这幅图上还标出了位于轩辕周围的那些地方,比如长庆、比如呼卓十二部,比如……南疆。 洛九卿方才的那个念头又冒出来,这次可没有那么轻易的闪过,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老寨主曾经一定是个军人,而且还是一位将领。 书桌之后坐着一位老者,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有了零星的霜白,面色古铜,眉浓而长,与沈东的极为相似,那双眼睛亮而冷,像是出鞘的宝剑,嘴唇微抿,下巴上的花白胡子捻在手中,手指有些粗大,还有一些老茧,应该是长期握兵器所致。 他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动声色之间却有一股威压扑面而来,让人有些不自在,洛九卿心中道,若是一般人,还真经不过这位看上几眼。 沈东上前道:“父亲,这两位就是儿子方才对您说的,还有一位,与赵黑塔他们在一起。” 老者点了点头,“二位,老朽听犬子说了,冒犯之处还请担待,你们的要求,我们也做到了,就此别过罢。” 洛九卿一愣,这老爷子倒是直接,上来就赶人啊,一句话都没有说呢。 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请问老寨主,家中可还有亲人?” 沈氏父子愣了愣,老者没有回答,沈乐转身道:“公子此话何意?” “在下以前尊敬的一位老人家,已经过世多年,但今日见到老寨主,觉得您与他颇为相似,所以才冒昧一问。” 老者打量着轩辕耀辰,见此人英武不凡,气度颇为出众,但自己却从未见过,他心中的警惕未去,淡淡说道:“老朽家中并没有兄弟,只此一子,就在眼前。” 第四百一十四章 诛心之问 第四百一十四章诛心之问 轩辕耀辰看着老首领,目不转睛。 老首领也打量着他,目光审视,脑子里在飞快的想,只是,轩辕耀辰太过年轻,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 在这里藏身多年,还是要警惕一些,他从未有过一刻的放松,仔细看着轩辕耀辰,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个普通人,他摇了摇头,“公子,老朽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若是没有其它的要求,就请离去吧。或者,让犬子准备一些酒菜,招待二位之后再下山也可。” 他说罢,摆了摆手,在一旁的沈东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对轩辕耀辰和洛九卿说道:“两位,请吧。” 轩辕耀辰却没有动,他看着老首领,字字清晰,“沈将军,您可还记得十七年前的墨风山之战?” 老首领的手指一顿,目光中刹那间浮现几分杀机,随即又飞快隐去,带了几分怆然,如何能够不记得?当年的墨风山之战,因被朝廷派来监军出卖,他带领的五万将士折损了大半,监军却抢先一步回朝奏报,他还没有从这份悲愤中回过神来,一道圣旨字字带血,彻底切断了他回去的路。 圣旨上说,他通敌卖国,与敌方勾结,以至于战败失利,致使数万儿郎命丧墨风山,与圣旨一同来的,还有两辆囚车,要绑他和儿子回京定罪,而他的妻子女儿早已经在京中被押入大牢,圣旨抵达之日,就是她们被斩之时。 一代忠勇,浴血杀敌,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部下听到圣旨,悲愤难言,把传旨官居当场打死,囚车砸毁,这下,不反也得反了。 他带着十五岁的儿子,拖着一身的伤和一副残甲,带着仅存的二万人马,一路向南,最终选择这里安定下来,开僻荒山,建起山寨,把后山平整种上粮菜和蔬菜,经过那段艰苦的岁月,今日终成这副局面。 十七年前来,这些事,那些流血牺牲,那些屈死的亡魂,夜夜都让他无法安生,成了他的心魔,却没有人再提起。 今日猛然听到墨风山,那些曾经流过的血,如同浪潮一般,狠狠的吞没了他。 良久无言,沈东的眉宇间也有几分悲色,他的手紧握成拳,转过头去。 窗外的日光从窗子里扑进来,片片如金,落在厅中的地板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墨风山?按照你的年纪,不应该知道。”老首领慢慢站起身来,身姿挺拔,高大如山,“本来想让你们快些离开,可是现在你提到了墨风山,真是抱歉,你不说清楚,恐怕一时是走不了了。” 轩辕耀辰突然跪下,单膝点地行了礼道:“老将军,就算你让我走,我也不会走了,当年墨风山之事,是我对不住你!” 洛九卿在一旁一听,便知道此事与朝廷有关,轩辕耀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有心为沈氏父子平反了,当年的事她不知道,但她这一路走来,看到那些防守布置,就知道此人绝对不简单,一代良将屈身在此,定然有缘由。 听到轩辕耀辰的话,沈氏父子目光一变,沈老将军慢步走过来,沈东也转过了头。 沈老将军微眯了眼睛,看着轩辕耀辰,“你究竟是何人?此事与你何干?” “沈老将军,我是轩辕耀辰,皇五子。当年之事发生时,我尚年幼,但是后来曾听师父提起过,他老人家每每说起此事,说起您,总是郁郁寡欢,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是我们默默家欠您的,父皇的错,就是我的错,将来有朝一日,我定当向父皇奏本,还沈家清白!” “你是皇五子?”沈东一听轩辕耀辰的身份就皱了眉,伸手抓住轩辕耀辰的衣领,“那你还敢上山?” 洛九卿在一旁冷眼旁观,沈东的怒意,轩辕耀辰的平静,都在此刻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的确是朝廷亏待了这父子二人。 “东儿,住手。”沈老将军开口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不关他的事,他那时年幼,与他何干?你师父是谁?” 他最后一句是对着轩辕耀辰说的,轩辕耀辰立即回答道:“是成衍道人。” “是他?”沈老将军慢慢叹了一口气,“与他多年未见,没有想到他还记得我。” “老将军不一样记得家师?他一样对您记挂,每年……沈家坟前,我都与师父一起去上一柱香。”轩辕耀辰低声说道。 沈氏父子的目光微微一变,闪现几分悲伤,几分暖意,沈东红了眼眶,沈老将军的胡子微微颤动,“多谢。” “老将军,”轩辕耀辰依旧未起身,“您相信我,轩辕欠你们的,父皇欠你们的,来日我轩辕耀辰一定归还!若此言不兑现,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归还?”沈东的声音微颤,眼睛里的潮意退去,火光冒上来,“你如何归还?我母亲的性命,小妹的性命,全家几十口人的性命,请问,如何归还?” 洛九卿听得心惊,原来……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条人命?沈家夫人、沈家小姐都已经? 她暗抽了一口气,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个“欠”,可真是欠得太多了。 她咬了咬牙,掀袍子也跪在轩辕耀辰的身边,朗声说道:“沈老将军,我比他还要小上一些,关于您的事,我也没有听说过,但是我想家父一定记着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擅用的武器是长枪?” 沈老将军微微诧异,“你怎知?” 洛九卿方才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之前洛擎天有时天不亮就起来练枪,他的兵器并不是长枪,看得出来使得也不是特别顺手,但是他依旧是练,每每练完还会对着枪看着天沉默良久,这其中定然是有隐情,那时候就觉得奇怪,现在看到沈氏父子,便试探一问。 果然! 她回答道:“老将军,家父洛擎天。” “噢?”沈老眼睛一亮,“你是洛擎天的儿子?我记得……” “不,”洛九卿回答道:“我是他的女儿。想必您听说过,我是他最小的女儿。” “你……”沈氏父子大感意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俊俏的公子竟然是个女子,沈老将军想了想,依稀是记得洛擎天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是嫡女,自己还去洛府吃过满月酒,后来又听说他得了一个次女,但是却是庶出之女,并非正室所生,关键是这孩子的生母是谁也没有人知道。 “回老将军,”洛九卿微笑,知道他心中的疑惑,“我是他的次女,也是传闻中的庶出丑女,家父从边关回乡之后,才告诉我,我是长庆永辉帝的胞妹,因为长庆忌讳双生,才把我送到洛府隐瞒身份,我已经认祖归宗,回过长庆,但……” 她看了一眼轩辕耀辰,“与安王殿下有了婚约,家父执意让我唤他舅父,眼下同意了我与安王的婚事。今日我洛九卿在此向沈老将军表态,我愿意与安王一起,对老将军、对沈家做出补偿,为轩辕的错误做改下,还请老将军收下我们的诚意!” 沈氏父子一惊,眼前这个女子给的惊讶真是一个接一个,她竟然是长庆的嫡公主!而轩辕耀辰已经封了安王,两个人有了婚约! 沈老将军瞬间就能想明白,如果安王能够出手相助,洛九卿也不会袖手旁观,两个人都已经表了态,再加上有长庆的势力在,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 “父亲,”沈东在一旁说道:“让他们走吧,他们不说出去就好,我们就当他们没有来过,我们继续过我们的日子。两来无事,岂不很好?” 沈东的脸色微红,目光闪动,他显然不想再遇到与过去有关的人和事,正值年少青春,出身将门,一心想着与父亲共同上战场杀敌,墨风山一战,是他第一次实战,也是最后一次。 临行之时年仅八岁的小岁拉着他的手,泪眼朦胧,他还答应她早去早回,还说要带给她好玩的东西,谁知这一次竟然天人永隔,那么小的妹妹…… 他时常想起妹妹软软的小手,忽闪的大眼,他很想知道,妹妹那时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很痛,可是他又害怕想,他日日受这种折磨,每逢小妹的生辰和死祭,他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一日不吃不喝。 沈老将军看着他,知道他心中所想,可是…… “少将军,”洛九卿开口说道:“你当真想在这山中当一辈子的马匪吗?” “我们不是马匪!”沈东霍然回首。 “那你们是什么?”洛九卿起身,目光直视着他,“除了朝廷任命的将领以外,没有人可以私自领兵,可以纠结如此多的人众,除了……匪,那么你告诉我,你算是哪一种?” 沈东眼睛通红,目光炯炯,他咬紧了牙关,半晌无言。 洛九卿转头看着沈老将军,“老将军,您应该明白吧?若是不平反,若是只屈身在此,将来,以后,百年之后,朝廷的史书上也会记载,沈家,因为叛乱,与敌国勾结,卖国求荣而被满门抄斩,就算当时死了再多的人,死了再亲的人,她们也只是是叛国重犯的家眷,没有什么值得同情,更不会有人为他们叫冤,只会任人唾弃,每每提起,也只会说,噢,就是那家卖国之人啊……” “不要再说了!”沈东怒喝道。 “我说的是事实,”洛九卿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剖着沈氏父子的心,“最多,只能有少数的人像成衍道人一样,把这些事偶尔讲一讲,像舅父一般,舞一段长枪,然后呢?” “老将军,您应该知道,人固然有一死,死后一切灰飞,可是,身后之名真的可以不在乎吗?您一生杀敌无数,难道百年之后要让那些史官口诛笔伐,骂您一声乱臣贼子?” 沈老将军的眉梢一扬,如同悬起的长刀,洛九卿目光烈烈,神情坦荡。 第四百一十五章 凶手是谁 第四百一十五章凶手是谁 洛九卿的话,在沈氏父子听来,如同万箭穿心。 轩辕耀辰在一旁深吸一口气,早知道洛九卿口舌厉害,没有想到今日一见,竟然字字如刀。 他心情愉悦,知道洛九卿这样做都是为了他,此事由他自己说出口,有可能会让沈氏父子生怒,而现在由洛九卿来说,她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除了洛家之外,长庆方面也不能不考虑,这些沈老将军一定会权衡。 沈老将军沉思多时,他的确要比儿子想得更多更长远,安屈在此容易,可是,人总有一死,自己过世之后呢?再说手下这些士兵,他们的心情,他们就此离家,家中还有亲人,难道就真的一刀两断?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 朝廷亏待他,但是他身为将领,上阵杀敌,保家为国是本分,是职责所在,百姓如何亏待于他了? 这些年他时时打探着边防的消息,知道有洛擎天在,一切还算是安宁,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做了地形图,关注着边防的动向和布署。 洛九卿也正是因为外面大厅中的地形图,才知道他心之牵挂,不由感慨,有几分尊敬,几分愧疚。 愧疚的是,自己不得不利用老将军这番赤子之心来打动他,让他在过去的痛苦中再痛一次。 “老将军,我们先行告退,话说到此,您自己好好考虑,我们不再多言,明日午时,我们会准备启程回京,希望临行之时可以得到您的答复,”洛九卿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否则会适得其反。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今日晚间宿在何处?”沈老将军问道。 “我们此去南疆。”轩辕耀辰回答道:“助大公子登上南疆王之位,现在是回程,我们有三十名从洛将军处借来的三十名骁骑兵还在山外,方才我们二人是先行一步,巧遇少将军。” “你们去了南疆?”沈老将军目光一亮,“南疆老王死了?” “没有,是退位,”轩辕耀辰如实说道。 “退位?退位!”沈老将军有些无法相信,退位,还是退给大公子,他自然知道大公子的身份,也知道原来的世子是二公子,怎么会?这其中的过程何其难! “你们的其它人呢?先回京了?”沈东听到他们带了三十名骁骑兵,不禁来了兴趣,他主练的也是骑兵。 “不,我们就带了三十名骁骑兵,没其它人马。”轩辕耀辰回答道。 厅中一时无声,金光泼洒在男子的眉间,映着他的双眸,厉烈如剑。 “你们……就带了三十名骁骑后?还无一折损?”沈东说出这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那是从洛大将军处偷借的,他冒着危险,我如何敢轻易让他们折损,连累大将军?”轩辕耀辰微微笑道。 “你……你们……”沈老将军一把拉住轩辕耀辰的手腕,一边往地形图那里走,一边说道:“来,来,快与老朽说一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洛九卿在一旁浅笑,老将军如此姿态,她敢打赌,他一定会答应的。 沈东转过头看着她,女子的眉目如画,长眉微扬如翅,眼睛灿若星辰,嘴角微翘,一抹淡淡的笑意,肌肤白润如雪,映着那红唇似雪中的一点梅。 他的心忍不住加快跳了跳,洛九卿微微点头,“少将军,请。” 沈东抿紧了嘴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点了点头也随着她走到地形图前。 一番长谈之后,南疆的事情说得差不多,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想走,沈氏父子说什么也不让。 沈老将军说道:“你们一定要留下,尝一尝我们后山的种的菜,虽然现在是冬季,但是这里的位置特殊,后山有如屏障,把寒气都挡下,那里不只有温泉,冬季来得晚,比其它地方更温暖,一些耐寒的菜可以一直种下去,还有我们养的鸡鸭,味道都特别鲜美,还有东儿去打的猎物,一定要尝一尝。” 他说得兴高采烈,轩辕耀辰却听得心酸,一代名将,居然在这里谈什么种菜养鸡,若是没有那桩冤案,何至于此?为将者谁不愿意快意恩仇,血洒沙场? 他知道盛情难却,和洛九卿对视一眼,便说道:“好,那我今日就陪老将军痛钦!” “好,好哇!”沈老将军很高兴。 沈东在一旁说道:“安王殿下,能否给我一件信物,我去把那三十名弟兄引进山中来?否则的话这天寒地冻,怕是不太好过。” “不用劳烦少将军了,”洛九卿在一旁说道:“稍后我去通知手下一声,让他去传信引路吧。” “也好。”沈东点了点头,“我去安排酒宴。” 这一夜,山寨中热闹欢腾,是自从建寨以来最让人激动的一夜,沈老将军是由衷的高兴,不仅为着轩辕耀辰的承诺,更为着南疆自此无患,还为着呼卓十二部的太平,他终于肯正视,自己的牵挂,依旧是国家安危。 当天夜里,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等人就歇在了山寨上。 这里山高云阔,夜色幽深,星子都似乎更闪亮,洛九卿坐在房坡上,看着天边遥远的星辰,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在洛府里周旋,轩辕闵浩和洛霓裳情意正浓,当自己是傻子一般。 她微微笑了笑,人生真是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如今洛霓裳嫁得轩辕闵浩,也算一偿所愿,这其中的滋味究竟如何,也只有她自己最明白。 还有轩辕耀辰,那日与白温竹分别,带了两坛好酒,当时带那酒出府时,怎么也不会想到,酒最终让轩辕耀辰喝去了,他那时锋芒未显,还差点想着杀了自己。 “在想什么?”轩辕耀辰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手中拿了一件披风。 她回过头,看着站在星光下的男子,眉目俊朗,华贵自生,他在她身边坐下,为她披上一件紫貂披风,温暖的感觉立即拥住了她。 “在想……最初遇见你,你执剑想要杀我的模样。”洛九卿微笑道。 轩辕耀辰看着她,目光闪亮,面前的女子轻轻笑起,眼睛微弯如新月,长长的睫毛浓密卷翘,像是扫着他的心尖,微微簌簌的痒。 他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轻轻执了她的手,抚着她的掌心说道:“还在记着?当时……” 听着他想解释,她轻笑一声,“我明白。” 彼时两人不时,他的身份处境都很特殊,这种做法无可厚非,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扬眉道:“我岂是不通情理的人?这些事情我都知道的,无非就是和你开开玩笑罢了,第一次总是难以忘记,你若是不喜,那我以后不说就是。” 她少有如此表达心扉的时候,轩辕耀辰眸光闪亮,握着她手,轻轻吻了吻指尖,“卿儿,能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 洛九卿浅笑,慢慢抽回手,拢了手在袖子里,“我看不见得吧?” “嗯?”轩辕耀辰声音微扬,“怎么说?” 洛九卿转头看着天边星辰,唇色如在夜中开放的花朵,“安王殿下不要忘了,当初我可是与你有过约法三章的,就算将来登上帝位,那三章依旧不可破,你可想好了。” 轩辕耀辰笑意微浓,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觉得她似乎瘦了些,眉头微微一皱,“嗯,我记得,也未忘记。我还有一个计划,不知你想不想听。” “什么?”洛九卿好奇道。 “将来平定天下,我想把后宫空出来的地方改建一下,改成春夏秋冬四季,每个宫院都有不同的景儿,这样一来呢,你就可以随意住,想过哪季就过哪季,转圈住,怎么样?”轩辕耀辰声音里含了淡淡的笑意,但听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洛九卿自然明白他所说的“后宫空出来的地方”是什么意思,心中微微一暖,长长的貂毛围着脖子,软而暖,像是她此时的心情。 以后的路,以后再说吧,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便是。 夜里飘起了雪花,刚开始很少,沙沙雪粒轻轻的响,后来便是大片大片如樱花,层层飘落,很快覆盖住了地面,只留下一片雪白。 茫茫河山,银妆素裹,分外壮丽,清晨,洛九卿推开窗子,轻轻吸一口气,满腔满腹都是清凉,让人觉得分外神清气爽。 轩辕耀辰穿过月亮门走进来,他身上披着黑色大氅,衣摆隐约有暗色的海牙纹,地上的雪花随着他的脚步飞舞,如谪仙之姿。 “早,”洛九卿微笑道。 “早,”轩辕耀辰背着的手露出来,一枝腊梅在他手中分外娇艳,“送你的。” 洛九卿面露欣喜,伸手去接,轩辕耀辰把腊梅叼在嘴里,示意她去拿,她微微挑眉,正想着如何解局,忽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 有一人快步前来,白墨在外面挡住,“何事?” “在下是少寨主身边的亲兵,前面出了事,奉少寨主之命,前来请二位。”那人满头大汗,看起来的确是急事。 “老寨主呢?”洛九卿一边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问道。 “老寨主去了前方营中,少寨主也要去,无暇脱身,所以让小人来请。”那人回答道。 “去了兵营?发生了何事?”轩辕耀辰隐约感觉有些不太妙。 “小的也不知,不是特别清楚,老寨主一早被人请走的,”那人语速很快,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少寨主那眉眼间的怒色,他还是头一次见。 一路急行,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到到达前厅的时候,沈东正站在廊下,面色凝重,目光沉冷,看到两个人前来,微微点头。 “发生了何事?”洛九卿问道。 “前方兵营中,死了人,”沈东沉声说道,他微垂着眼睛,挡不住眼中的怒色。 洛九卿微微抽了一口气,这个关键的时候……前方兵营中死了人?若是平时,应该也没有什么,但是现在自己和轩辕耀辰宿在这里,刚刚谈好了让沈氏父子归朝的事,人就死了,这如何能让人不多想? 第四百一十六章 验尸 第四百一十六章验尸 洛九卿看着沈东脸上暗隐的怒色和别开的目光,就知道他心中也已经起了疑,有了疙瘩。 她暗自呼了一口气,这种时候……凶手还真是会挑。 “老将军去了兵营?我们也去看看。”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他同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在这里等你们,就是想一同前去,”沈东的目光一转,看到轩辕耀辰手中的腊梅,眸子一缩,声音更冷了几分,“怎么?王爷去过梅林?”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怎么?” “人是在梅林中被杀,尸首也是在梅林被发现。”沈东回答道,目光中含了冰意。 轩辕耀辰沉默了片刻,“先过去看看再说,本王暂时不解释,事实如何,一切自会明朗。” 沈东没有再答言,转身走在最前面,其实他也不太相信是轩辕耀辰下的手,他贵为王爷,就算是杀人,也不会自己亲自动手,也不会带着梅花前来引自己怀疑,只是……他心里仍旧觉得堵得慌。 到了兵营中,洛九卿明显感觉到那些士兵的目光不善,她心头微动,自己和洛九卿的身份,这些人并不知情才对,为何会有如此目光? 沈老将军看到他们前来,过来拱了拱手,“二位,出了一些事情。” “我们已经知道了,”洛九卿点了点头,轩辕耀辰手中依旧执着腊梅,神色严肃,“这件事情来得蹊跷,看来我们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我很抱歉。”沈老将军刚开始心里也闪过一丝怀疑,不过,他稍一冷静就知道不会是轩辕耀辰他们,他们并非刻意出现在这里,一路从南疆回来路过而已,碰巧路过山寨,就算是临时起意想邀功,也应该向自己或者沈东下手才是,而不是找一个无关紧经的士兵。 再者说,凭他多年看人的经验,他自认为不会看错这两个人。留下他们,也是为了安抚众人,给众人也给轩辕耀辰和洛九卿一个交待。自己了解他们,可众人未必,无论是怀疑者还是被怀疑者,都应该有一个交待。 “没什么,”轩辕耀辰摇了摇头,“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或者配合的地方,尽管说便是。” “好,”沈老将军点了点头,他说罢,对着旁边一人说道:“开始验伤吧。” 洛九卿看着那人,身上穿着与士兵们一样的服饰,只是别人的领子和腰带是墨绿,此人的是蓝色,按轩辕服饰规制,此人应该是名军医。 军医领命,看了看地上放着的尸首,死者大约四十岁的年纪,略蓄了一些胡子,胡子上、前胸上沾了大片的血迹,他张着眼睛,手指微蜷,手上和指甲里也有血迹。 致命的伤口是脖颈处,一道狰狞的伤口割破了喉咙,皮肉外翻,血肉模糊,在场的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应该是看惯了死人,可是,现在此刻躺在这里不明身死是自家兄弟,人人都不太忍看。 军医看罢了多时,对沈老将军说道:“老寨主,他是被人一刀割断了喉咙致死,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其它的伤痕。” 沈老将军点了点头,洛九卿在一旁冷声说道:“可还有别的?” 军医看了看洛九卿,目光中闪过几许愤怒之色,冷笑了一声说道:“没有!难不成你看出了什么?” 沈老将军微微皱眉,他并没有告诉众人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的身份,他们说出话来难免带了几分不客气。 洛九卿轻轻摇了摇头,以眼色示意沈老将军稍安,对军医说道:“如果没有了,就能看出这么多,那我们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还需要验什么?” 军医微微一噎,他知道洛九卿说得对,可他是军医不是仵作,这种事他的确不知道该验些什么。 洛九卿俯下身,看着那具尸首,伸手在他的伤口处按了按,仔细的看了看,军医在一旁怒道:“你干什么?” “验啊,”洛九卿头也未抬,“不然呢?” “死者为大,怎可这样……”军医还没有说完,只听洛九卿冷笑一声,“哪样?像你那样只用眼睛看一看就能够验得清楚了?你到底是在验尸还是在帮助凶手逃走?再说,这尸首是在梅林那边发现的,若是不能动分毫,如何能够搬到这里来?又如何能够入葬?岂不是要一直在梅林中不敢动?” “你……强词夺理!”军医气得脸色发红,眼睛圆睁。 “这具尸首是被人从后面用刀杀死,而且,并非是一刀致命,”洛九卿语出惊人,一边看着伤口一边说道:“凶手用的也不是寻常的刀,而是一把生了锈的刀,应该是柴刀一类,并不锋利,除些之外,凶手应该武功不佳,甚至不会武功,身上应该有伤,或是手背,或是脖颈、脸颊,可以按照这个方向寻一寻凶手。” “你怎么知道?”军医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轩辕耀辰在一旁却是满眼温柔,心头含笑,他早在洛九卿房间的书架上看到过关于验尸类的书籍,他当时还微微诧异了一下,后来想着她是白温竹的弟子,有时候医理和验尸也有相通之处,便也没有再多想,如今,她的所学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洗去了两人身上的嫌疑。 他的卿卿啊…… 洛九卿看了军医一眼,回答道:“你看这伤口,一,不整齐,休说是高手,就是你们,普通的士兵,杀人之时也不会留下如此的伤口,何况还是在喉咙如此脆弱的地方。二,这刀口明显是分成了两段,左右深浅不一,显然不是一刀所致,三,伤口处有点点铁锈,由此可见凶器是生了锈的,而且这伤口肉卷,可见凶器并不锋利,具备这两点的,应该就是柴刀了。” 她说罢,抬手拿起尸首的手,“还有,这手指甲里除了血之外,还有一些肉屑,可死者的身上并无抓痕,所以,这极有可能是因为抓伤了凶手,而凶手是在背后行的凶,那按照常理,有可能是死者在挣扎的时候抓伤了凶手的手背,或者扬起手臂抓伤了脖颈一类的地方。” “那你如何得知,他是被人在背后所杀?”军医问道。 “还是从刀口看,一侧深,一侧浅,从深浅处可以看出入手的方向,”她伸出一指,军医探头看着,果然看出不同来。 她一番话,说得众人惊诧万分,军医更是微微睁大眼睛,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伤口,还能看出这许多的门道来。 沈东在一旁听着,目光清亮,不知何时他眼中的怒意和怀疑已经退去,只专注的看着洛九卿。 轩辕耀辰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递给洛九卿一块帕子擦手,正好挡住了沈东的目光。 沈老将军点了点头,心中也很吃惊,洛擎天这个女儿……真是让他意外,只可惜沈家早年失势,若非如此,自己定当豁出这张老脸,向洛擎天提一提亲事,随即他看到轩辕耀辰,不由得心中暗笑自己真是老糊涂了,休说家世,单是自己的儿子和洛九卿相差的年纪也不合适。 他收回心神,声音清悦道:“说得有理。” “来人,传令下去,在军中搜索,按照这位……公子所说的牲征查!” “是!” “慢着,”洛九卿说道:“老寨主,连我们手下的人也搜一搜吧。” “……好!”沈老将军知道她的用意,便点头同意。 “另外,”洛九卿沉吟道:“老寨主能否派几个人给我,一同去事发地点看一看,或许会有更多的线索。” “好,”沈老将军自然同意,那个军医上前道:“老寨主,属下愿意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带着几个人,由发现尸首的士兵引路,向着事发的梅林而去。 梅林很大,远远望去,一片嫣红,枝头上落着雪,红白相映,当真是美景,轩辕耀辰说道:“我是从那边上去的,只往里走了几步,折了一枝便去见你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士兵引着她们去的方向去轩辕耀辰去过的霍然不同,片刻之后,洛九卿便看到一片白雪中,有大片的血迹。 “就是这里发现老吴的。”士兵低声说道。 洛九卿闻言看着士兵说道:“你认识死者?” “正是,他姓吴,我们都叫他老吴,他喜欢梅花,心心念念等了好些日子,昨天晚上见下了雪,便说要来这里等,说是雪中绽梅最是好看,谁知道……”士兵的声音越发沉下去,最终沉默无言。 谁知道,竟然一去不复返,死在了梅树下。 洛九卿走到血迹前,伸手制止他人再上前,她俯下身,仔细看着雪地上的脚印,“你,过来。” 那个引路的士兵过来,洛九卿看着他方才走出来的鞋印,和其中一个对比了一下,又看了看其它的,除了死者的之外,还有一对脚印,可有些奇怪的是,此人的脚印,一边深,一边浅。 洛九卿看罢,淡淡一笑,“回去回报老寨主,凶手除了不会武,身上的伤痕之外,还有一个明显的特殊,脚跛。” “如何得知?”军医也凑过来看着问道。 “脚印,一深一浅,相差太多,明显是腿脚有问题。”洛九卿看着地上的鲜血,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凶手的确是在死者背后杀人,地上的血迹连贯,没有断开的现象,若是凶手是站在死者面前,凭着凶手的身手也不一定是死者的对手,而且势必会沾上死者伤口里喷出来的血。 洛九卿让看了看那株梅树,此时雪已停,阳光如碎金,她眸子微微一眯,看到了树干上的一点东西,伸手拈起,是一根头发,微微发灰,涩而脆,她记得死者是一头黑发,这头发不是死者的,多半是凶手的。 轩辕耀辰走到她身边,“发现了什么?” “一根头发。”洛九卿捏在手中让他看了看,“这下,范围更缩窄了。” “嗯,至少我们的人洗脱了嫌疑。”轩辕耀辰微笑道,“否则的话,若是有心之人挑拨是非,说是我们的人蓄意谋杀,更有可能说是我们本来就是朝廷的奸细,意在捉他们回京,那岂不是麻烦大了?” “不错,”洛九卿点头说道,“这正是我刚才的担忧。” 第四百一十七章 凶手被杀 第四百一十七章凶手被杀 洛九卿转头看着梅林,果然是风景如画,只可惜,有人为了这份美景竟然死在了这里,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走吧。”轩辕耀辰握了握她的手。 洛九卿沉默着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引路的士兵向着前厅走去。 一路上看到许多人按小队排好,正在接受检查,沈东指挥着人把那些有嫌疑的挑到一边,最后由他亲自过目,身为士兵,不会武功的人不多,当初跟着沈氏父子从战场上活下来的都是精兵,这么多年过去,也有类似赵黑塔一样的山民因为得罪了官府恶霸活不下去投奔的,这样的人不会武的就有一部分了。 虽然说平时也操练,但现在没有仗可打,毕竟差了一截,那些人中倒是有可能,特别是……沈东的脸色沉了沉,这些年当地的官府也来象征性的围剿过几次,难保说不会混进什么奸细来。 看到洛九卿等人回来,他迈步走过来说道:“有什么线索吗?” “嗯,”洛九卿把手中的那根头发递给他,“这应该是凶手留下的,你看看,有这种发色的着重查一下。” 她的手指纤细,指尖如玉,指甲没有涂任何颜色,透出自然的粉色,似有光亮,沈东的心头微微跳了跳,伸手接过那根发,不敢再多看她的手,转过了目光。 “你这边有什么收获吗?”轩辕耀辰问道。 “暂时还没有,有几个不会武的,腿脚有些不太灵便的,但是……”沈东举了举手中的发丝,“有了这个,就全都不是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别着急,慢慢来,另外,没有泄露人死了的事吧?” “没有,”沈东摇摇头,“我只说是山上要发点福利,特别是身有残疾的。” 洛九卿浅笑,“少将军睿智。” 她的笑意淡淡,目光清亮,如同梅林绽放的梅花,美艳却清冷孤傲,明明近在眼前,却让人感觉遥远,只这一刻的笑意,让沈东觉得,似乎离她近了些。 轩辕耀辰看着沈东的目光,眉梢微不可察的一挑,嗯……这家伙想干嘛?看上他的卿卿了? 他伸手拉起洛九卿的手,“走吧,别在这里打扰少将军了,去看看老将军。” 洛九卿还没有话没有说完,被他拉着走了,她皱眉道:“干嘛?我还没有说完呢,这样拉拉扯扯,不怕人家说你断袖?” “断什么断啊,”轩辕耀辰头也不回的说道,“谁要是敢说就扭断他们的头。” 洛九卿挑眉,伸手打了他的手背,“干嘛,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轩辕耀辰气得想笑,洛九卿聪明,但是有时候对男女之情的事反应太迟钝了些,沈东的眼神,在知道她是女子的时候就有些不劲了,她竟然没有看出来。这话要是说出来,只怕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沈老将军估计也正烦着,”洛九卿叹了口气,“走吧。” 两个进了大厅,沈老将军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什么,见他们两人进来,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坐。” 昨天的时候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已经说过,他们二人的身份特殊,这又不是在京城,不必那么多礼,就当他们个是小辈儿,要是处处向他们行礼,反倒惹人怀疑。 都是故人的女子,沈老将军也没有过多的客气,也便答应了。 洛九卿走过去,看着他手中的东西,沈老将军大方的往前一推,“这是山寨的花名册,你瞧瞧。” 洛九卿也不客气,伸手拿过,眉心微微一跳,“竟有这么多?” 沈老将军点了点头,“不错,不只当年剩下的兵将,现在还有一些附近山民前来投奔,还有一些在官府围剿中投降之人,这些人稳定之后都会在册。” “不稳定的呢?”轩辕耀辰目光闪烁。 “那些人的食宿都会另有安排,不和山上的固定人员在一起,我也想过,这些年来投奔的人渐多,官府也不会坐视不理,但凡新官上任,谁都想着从山寨拿些政绩,可他们那些散兵,欺负百姓还成,都养成了兵爷,哪里是我们的对手。” 沈老将军说罢,冷声一笑,“他们派来的人中也有过细作,但都被查了出来,这些年还真是没有少斗志斗勇。这次的事情……” 他顿了顿,起身对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说道:“今日之事,老朽真是过意不去,心中明白不关你们的事,但当时人心浮动,我……” “老将军不必多言,”轩辕耀辰拦下他的话说道:“我们并没有往心里去,也知道您不会怀疑我们,我们的诚意,想必您看得出来,就算我想立功,拿下您回京,也不会挑这种时机,更不会朝这种小人物下手。” 他说得坦荡,这也正是关键之处,沈老将军一转念就能明白,凭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之能,他们敢三十人就入南疆,生生逼得南疆老王退了位,他们也不会把自己这个山寨放在眼中,何必对一个小兵下手,打草惊蛇? 所以,断无可能是他们。 洛九卿翻着花名册,这上面的人数众多,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她沉吟了片刻说道:“老将军,今天的事我已查到诸多线索,少将军正在外面盘查,很快就会有结果,您不必忧心。我想知道的是,这些年来,官府出兵,一共围剿过几次?” “五次。”沈老将军回答道,“其中的四次都不算什么,只有一次,还算得上有些意思。” “噢?”洛九卿微微一诧,“是哪一次?” “也就是最后一次,”沈老将军想了一下说道:“当时带兵之人名唤秦征,此人颇有几分勇,在山下与东儿苦战几日,最终东儿被他一刀伤在肩膀,而他也被刺身亡。” “死了?”洛九卿眉头一皱,“那其它的兵呢?” “自然是跑了。”沈老将军回答道,“那些人没了头领,一哄而散。” 轩辕耀辰听了,对于这个名字,总感觉有些熟悉,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低声喃喃道:“秦征……秦征……” “怎么?”沈老将军见他的神色有异,急忙问道。 正在此时,沈东从门外快步进来,面色凝重。 “父亲,”他到了桌前,乌眉紧皱,“凶手找到了。” “噢?在哪里?”沈老将军急忙问道。 “与那些新来的山民住在一起,房坡后,尸首吊在一棵树上。”沈东微微咬牙道。 “什么?”沈老将军一惊,竟死了? 沈东看了洛九卿一眼,“那人的特征与公主所说一致,他是前些日子来投奔的山民,与赵黑塔和四喜等人是一起来的,之前腿受过伤,据他自己说是被当地的一个员外打伤的,四十多岁,但是头发过早白了,大约是因为生活穷苦所致。他之前是砍柴为生,自己带着一把柴刀,手下人找到了那把刀,刀上有血迹。” “他是怎么死的?”洛九卿注意到沈东所说的是“尸首吊在一棵树上,”而不是“上吊身亡”。 沈东的目光一闪,“他是被人一刀割破了喉咙,然后被吊在村上的。” “带我去看看。”洛九卿说道。 “好。” 众人来到事发地点,这一次沈东下令,不许人动尸首,所以,那尸首依旧吊在树上,那人头向后仰,喉咙处的伤口因为豁开,天气冷,血液已经凝固,他的脖子上、前胸上淋漓了一身,此人身材与之前死的老吴差不多,垂下手背上有几条抓痕,灰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散。 洛九卿的目光微微一凝,“放他下来。” 有人把尸首放下来,洛九卿看看此人的腿,果然是一长一短,很显然,各处都吻合,杀死老吴的凶手就是他了。 可是,他又是被谁所杀? 她仔细看着死者喉咙处的伤口,这一次的伤口不大,整齐而深,乃是一刀断喉,很明显,这是一个高手所为。 而且……洛九卿看着伤口,心中有些疑惑,身边光线一暗,轩辕耀辰俯身在她身边,看着那条伤口说道:“本来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看到这条伤口,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谁?”洛九卿侧首问道。 “走吧,回去再说。”轩辕耀辰没有说,伸手拉起他,对沈氏父子说道:“二位,前厅去说话。” 几个人回到前厅,洛九卿想起轩辕耀辰在听到“秦征”这个名字的时候就面带忧色,她便问道:“与秦征有关?” “正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方才我就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现在看到那条伤口,便可以肯定了。” 他看着沈老将军问道:“老将军,您可还记得,当今皇后之前曾经有一个表弟在朝为官?” 沈老将军微微皱眉,想了一下说道:“是的,曾经是有过,不过他是文官,我是武将,来往并不多,只是记得当时因慧锦皇后的关系,一时风光无两,贵极一时。” “正是,那人就姓秦。”轩辕耀辰语气微凉,“只可惜,他为人太过嚣张,不知收敛,最终死在了青楼,中毒而亡。而他膝下只有一子,在他死后也不知所踪。” “你的意思是……”洛九卿有些惊讶,“那人是秦征?” “不错,”轩辕耀辰点头说道。 “可是,秦征已经死了,”沈东不解道:“那人颇有些英勇,兵法也算过得去,我与他连战几日,最终那一战对决时,他一刀伤在我左肩,我一剑刺他身亡。” “不错,”轩辕耀辰目光沉沉,“他是死了,可是,他的师父却还活着。” 沈氏父子惊讶的挑眉,洛九卿在一旁说道:“你是说……医鬼卓良?” “正是。”轩辕耀辰点头,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 “那是什么人?”沈东疑惑道。 洛九卿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我曾听师父说过,他是名冠天下的神医,他还有一个师兄名唤卓良,但此人心术不正,更擅使毒,由于师父更受师祖喜爱,他就偏偏与师父作对,坏事没少做。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是秦征的师父。” “我也是听师父提过两句,”轩辕耀辰说道:“所以一时觉得秦征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让我想起此人来的,是那个死者的伤口。” 第四百一十八章 真凶身份 第四百一十八章真凶身份 死者的伤口小而深,位置准确,就算是上好的剑客用锋利的剑也不能有这样的伤口,这种伤口让轩辕耀辰想到一种兵器,就是乌冰丝。 而用这种兵器的人不多,医鬼卓良就是其中之一,再加上秦征的关系,想必凶手就是他了。 洛九卿对沈氏父子说道:“医鬼卓良,其实一点都不善良,反而十分凶残,他身手超卓,兵器是一根极细极韧的乌冰丝,此人医术精,使毒的手段也是一流,还精通易容之术,实是一个难以对付之人。” 沈东面色凝重,咬了咬牙说道:“他有仇找我一人便是!有本来拿索我的命!怎可……” “这种人心术不正,道理根本讲不通,他也许就是想看你痛苦,以此为乐,”洛九卿微微摇头,“你也别犯傻,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话,这种话对这种人讲不通。” 沈东嘴唇动了动,不说话了。 沈老将军眉头紧锁,手指捻着胡子,沉声说道:“公主,依你之见,这个卓良,此时是否就在山寨之中?” “是。”洛九卿点了点头,“黎明之明老吴被杀,方才被杀死在房后的人所为,他与老吴应该无仇,他本身曾是靠砍柴为生,按说就算是不会武,手上的力道也应该是够的,但是伤口却有两个,说明他手软,不忍,因为无仇无怨,但又不能不杀,在这种情况之下,就会心慌手不稳。”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胁迫?”沈老将军问道。 “正是,”洛九卿回答得干脆,“他被人胁迫,不得不杀了老吴,凶手本来也没有打算要他的命,不然话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再杀他,因为山中查凶手,让众人排队检验,虽然少将军说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来骗众人,但是凶手却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就干脆杀了。” “尸首还未冷,说明人刚死不久,那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还在山寨中。”洛九卿字字清晰,句句沉重,有这么一个人物在山中,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人心惶惶。 “请老将军传令,”轩辕耀辰在一旁眯了眼睛说道:“让士兵五个人一组,每组给一个暗号,各自相对,一个时辰一对,若是有人对不出,就地杀之!” 沈老将军眉心一跳,此法倒是可行,可一个对不上就杀,这…… “老将军放心,事关生死,他们一定会对得出,另外……”轩辕耀辰眸光闪动,眼底一片冰凉之意,“恐怕我们都不能歇着了,还要劳烦军医,架上大锅煮草药。” “煮草药?”沈氏父子一愣。 “对,”洛九卿听到轩辕耀辰的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在苦恼,卓良别的技能也就罢了,偏偏还会易容之术,他若是想在这山寨中呆下去,就不能只靠那些简单的化妆易容,而是要靠人皮面具。 “让军医按照我的方子熬药,熬成之后,每个士兵都要用这种药汁洗脸,洗过之后做登记,任何人不得缺席。”洛九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子上的纸笔来开始写方子。 她的字写得飞快,笔峰凌厉,没有女子的温柔婉约,倒颇见风骨。 沈氏父子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她,少女眉宇间神色坚毅,目光清亮如水,浅樱色嘴唇微抿,小巧尖细的下巴如玉,窗外一线流光飞溅,落在她的肌肤上,映着温润的光。 沈东看了几眼,微微垂下眼睛,手指用力捏紧,像是捏痛了自己的心。 此生……从未想过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动心,大约,从那时见到她,就注定了是一场无缘的缘份吧。 洛九卿把方子写完,递到沈东面前,“这是方子,交给军医,让他就此方熬药,上面写着药材的用量,这些用量对做饭的锅放满水来煮,每个人都要用此水洗脸,洗脸之前,我会让手下在药锅中再放一物,少将军千万记住了,一个人也不能少。” “好。”沈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就是没有来由得相信洛九卿,没有多问,转身拿着方子快步离去。 洛九卿对沈老将军说道:“老将军,您手下的那些亲兵,尤其中格外注意,我这方子,是用来防止卓良杀人之后剥皮做人皮面具的,用药水洗脸之后,不会对人体有害,便会略红一些,过几个时辰就可好,如果卓良胆敢杀人做面具,一旦面皮剥离,就会自动收缩毁坏。” 她顿了一下,“但……卓良的心性不可捉摸,也说不准此举会激起他的凶性,会连续杀人也说不准,但至少他不会混迹到我们身边,老将军,还请您多做防范,多多谅解。” 沈老将军心中讶然,他在一旁听了许久,这才明白原来洛九卿还是白温竹的弟子,而传闻中的人皮面具,这种残忍的东西他只听说过,却从未亲眼见过,她此时说的方子,竟然是与这些事有关。 他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应该是老朽说一声多谢才对,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若非此时恰巧你们经过,我真不敢想象,山中来了这么一号人物,我该如何下手抓他。” “老将军放心,”洛九卿心头微沉,“不抓住此人,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好,好。”沈老将军连连点头,连声称谢。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出了大厅,走到廊下,轩辕耀辰说道:“你想说什么?” 洛九卿苦笑了一下,“沈家父子不知,难道你也以为,卓良只是在为徒弟报仇那么简单吗?” “秦征已经战死近两年,就算是卓良行踪不定,消失不太灵通,两年的时间也足够了,但是他选择此时才露面,我们刚到,他便来了,这说明什么?”洛九卿目光幽深,神色冰凉,“我实在无法相信这事与我们无关。” 轩辕耀辰明白她的意思,转头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微微的疼痛,“卿儿,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卓良生性残暴,就算是我们今天不来,他早晚也会来这里来找沈氏父子的,据我所说知,他还有些护短。” “我明白。”洛九卿点了点头,“我去找白墨,告诉他一声。” “好。”轩辕耀辰同意,看着她迈步走远,阳光落在院中的残雪上,反射出冰冷的光,她的影子淡淡的投在残雪上,显出几分坚毅和孤寂。 轩辕耀辰的心中一疼,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洛九卿心中的自责也不会因此而减少,她虽然外表冷漠,但是内心却很善良,最在意人命,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枉死。 她说得没有错,卓良的到来,绝对不会是一个偶然,他或许是早已经跟上了队伍,继而跟着来了山寨中,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一定是想着阻止自己和沈氏父子的合作。 轩辕耀辰目光森凉,他打了一个手势,一条黑影无声闪现。 “主子。” “全面监视,严密注意沈氏父子的安全。”轩辕耀辰没有回头,一字一字吩咐道。 “是。” “她身边的人不要动,”轩辕耀辰再次叮嘱道。 “是。” 轩辕耀辰望着天边的流云,微微眯起了眼睛,卓良……如果真的敢来,那就来吧!好好的战一场,看究竟谁能够赢! 山寨中的事情按照洛九卿的安排快速的进行,白墨守在药锅的旁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知道医鬼卓良是什么角色,也知道一旦这里的药出了差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军医偷眼看了看他,见他瞪大了眼睛像是豹子一般,手上更上忙活,大气也不喘一下,生怕一个手抖,把药搞砸了。 洛九卿看着忙碌的人群,心中依旧担忧,白墨行了礼道:“主子。” “情况如何?”洛九卿问道。 “属下密切注意着,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墨白在二营那边,主子放心,属下等一刻也不会松懈。”白墨严肃说道。 洛九卿点了点头,“卓良非常人,千万要多加小心,不过,也不必太过紧张,若是杯弓蛇影,反而会容易出现失误。” “是,属下明白。”白墨说道。 洛九卿的担心并未因此退去,山上的人太多,紧罗密鼓的进行,也需要时间,难保说不会在用药汁之前再出什么乱子,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沈东,迈步走到他的身侧。 沈东看到她,目光微微一缩,拱了拱手。 洛九卿点头,“少寨主,分队的命令下了吗?” “嗯,”沈东抬手一指,“您请看,已经按照安王的吩咐,五人一队了。” “好。”洛九卿微微沉吟道:“你这两天也要格外小心,身边的亲兵最好也对个暗语,这样的话,也更安全些,卓良绝不会只限于杀这些普通的士兵,他要的是先让人心乱,随后再伺机而动。” “是,我明白。”沈东抬头看着她,对上她清高的目光又垂下眼睛,“真是抱歉,让你们遇上这种事。” “不,”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少寨主不必说抱歉,现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分彼此,大家共同对敌,早日捉住卓良是正理。” “好。”沈东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里的那些愧疚依旧未淡去。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天色将暗之时,白墨把几粒药丸扔进了药锅里,这是最后一锅了,军医急忙搅了搅,额头上的汗珠晶莹,映着腾腾的热气,他连抹一把都顾不上。 一刻钟之后,一个士兵上前来,军医用勺子盛了一勺药倒入他的脸盆里,白墨目光一转,看了看那个士兵。 那士兵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眉眼低垂,腾腾的热气里看不出神情,头上的军帽两侧的护耳放下来,挡住了耳朵和下巴,他端着盆,微弯了腰。 白墨看了几眼,又转过头去看向别外,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转过头看刚才的士兵,那人已经端了脸盆,正要转身离去。 “你,站住!”白墨喊了一声。 那人像是没有听到,脚下的步子不停,依旧向前,白墨立即上前几步,再一次说道:“站住!” 周围的人听到声音看过来,四周灯火通明,火把时不时发出“噼啦”的声响,烟气热气升腾混在一起,迷离了众人的双眼。 第四百一十九章 真凶现形 第四百一十九章真凶现形 白墨走到那人身边,士兵似乎有些紧张,垂首说道:“长官,有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白墨问道。 “我……我叫三雪。”士兵回答道。 “噢?好奇特的名字,”白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三雪?排行老三?” 三雪微微退后一步,抬起眼睛来看向白墨,“不是,我不是排行老三,而是……” 未等他说完,白墨的右手猛然向前一探,手指呈爪形狠狠的一抓! 三雪突然一声轻笑,声音尖细,带了几分凄厉,在这夜色中听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要杀了他们三个!” 白墨眉头一皱,他立即明白,此人说的三个人指的是谁,轩辕耀辰、洛九卿和沈老将军。 他冷笑一声,“你也配!” 卓良手指一掀,露出本来的脸,一张……俊俏的脸,皮肤细腻光润,乌眉飞扬,一双眸子锐利如刀,完全看不出年纪,白墨心头一惊,如果这是卓良的真面目,那可真是太奇怪了,他的年纪怎么也要比白温竹大的,算起来应该四十多岁,怎么…… 白墨来不及多想,立时追了过去,他丝毫不敢大意,伸手拔出宝剑来,华光烈烈挥向卓良。 卓良轻笑,笑声中带着淡淡的鄙视,“小辈!就凭你!” 他伸手一挥,身上的士兵服饰裂成了布条,露出宽大的朱红色袖袍,夜色深浓,月光如霜,映着那朱红之色,看起来凄厉如血。 他正在抬手攻向白墨,忽然身侧一道疾飞驰来,风中带着杀机,沉沉扑向他,他只好收了掌势,怒目看向身侧,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站在树下,残雪纷纷坠落,迷离不住她的清亮的眼神,嘴唇紧抿,手中攻势猛烈。 卓良收起了笑意,眼中几分探究之味,他歪头看着洛九卿,“丫头,看起来你尽得了白温竹的真传,我还是小瞧你了,不过……要想与我抗衡,还是差了些,就算是白温竹在此,也没有赢的把握吧。” 洛九卿浅浅一笑,“师父心地良善,出手即是救人,神医这名天下传,美名在外,您老人家的医术精湛,可惜……世人记住得不是您的医术,而是您的歹毒,若论起害人了,家师自然不及。” 卓良怔了一下,随即大声一笑,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有意思,有意思。能否当面指责我的,你还是第一人,不过,丫头,你只逞口舌之快,又能有什么用?” 他说罢,猛然一挥手,一股真气如真,从指尖飞射而出,直奔洛九卿的面门! 一道玄色的身影扑过来,袖袍一卷,硬接下了卓良的那一招,身形微微一退。 卓良微眯了眼睛,看着轩辕耀辰,“嗯,你们俩,我很喜欢,可惜了,你们非要跑到这里来,沈家父子的命我是要定了,征儿不能白死。” 洛九卿冷笑,“卓老前辈,你身份贵重,在江湖中也算是有一号,行医使毒都是一把好手,唯独这说谎,似乎功力不佳。” 卓良扫了她一眼,抿了嘴唇,说道:“说谎?何意?” “您要想杀沈氏父子,当真是为了给秦征报仇吗?”洛九卿目光灼灼,直指人心,似乎可以穿透卓良的胸膛。 “不然呢?”卓良抬手勾起一缕发丝,嘴角微翘,带了几分笑意。 “秦征死了快两年了吧?就算这两年您云游四海,行踪不定,但秦征是您的爱徒,您又有些护短,他的死讯,您真的是此时才知道的吗?”洛九卿语带讥诮,字字冰凉,“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想干什么,在下一清二楚。” “噢?”卓良声音微扬,闲闲的一甩发,“说说看,我想干什么?如果你猜对了,没准我一高兴,你们这些我还少杀一个。” “哼,”洛九卿似乎并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你也不见得多喜爱秦征,之前答应收秦征为徒,不过就是为了一个面子罢了。秦征身死,您本来不想掺和,一个不喜之人,死就死了,可是……其中又有别人的面子在,您不得不看在那几份面子上再次出山为徒弟报仇,其实报仇也不过是个幌子,您看到了我们,想着借机混到山寨,既报了仇,又得了功,然后您可以得到大把的好处,对不对?” 卓良微眯的眼睛睁了睁,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你不错。” 洛九卿微笑,“多谢夸奖。” “要不然这样吧,”卓良慢悠悠的理着衣袖说道:“我不杀你,你来给我做徒弟可好?我保证,我一定会像江湖上说的那样,护短,不让你受别人的欺负,那个秦征,人还不错,就是……一开始我并不想收他,不过就是不得己为之罢了。你,我倒是喜欢得紧。这么妙个人儿,跟了白温竹那个迂腐的,着实是可惜了。” 洛九卿笑意微凉,眸光映着四周的火把,冷厉逼人,“承蒙前辈看得起,只可惜,我曾在师父面前发过重誓,不会与恶人为友,为亲,为邻,很抱歉,这三种都不想,更别说为师徒了。” 卓良听出她在拐着弯骂自己就是个恶人,连友都不配,何况师徒? 他冷笑一声,“丫头,你不要不识抬举!惹怒了我,我就抓住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非要听你叫我一声师父不可。” “卓老前辈,您怎么就那么自信,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杀得了我,擒得下我?”洛九卿听他动怒,声音越是欢快,听得卓良心中发堵。 “不然呢?”说了这么久的话,卓良的耐性基本上快被磨光,“你以为,就凭你们这几个货色,能够跑得了?” “我认为,可以。”洛九卿点头说道,“不信的话,您运功试试看。” 卓良一怔,随即暗自调动气息,随即眉心一跳,目光刹那间阴戾大涨,“丫头,你敢暗下毒手?” “若说这一点,我真是愧不敢当,这应该是前辈的绝活,我真是班门弄斧了。”洛九卿笑意温婉,语气淡淡。 这种态度让卓良越发恼怒,可他眼下不敢调用内力,他看了看轩辕耀辰,白墨和沈东他倒是没有什么顾忌,能够接下他方才那一下的轩辕耀辰才是深藏不露的。 此时治伤疗毒要紧,他长笑一声,“好,丫头,等着我来抓你!” 他说罢,身形一转,朱红色的身影如云飞起,飘入夜空随后不见。 洛九卿回头看了看轩辕耀辰,皱眉道:“没事吧?” “没事,”轩辕耀辰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一会儿调息片刻就好。” 沈东走过来说道:“王爷,您去前厅吧,有父亲和亲兵在那里,也好为您护法。”他又对洛九卿疑惑道:“那人……中了什么毒?” 白墨走过来说道:“少寨主有所不知,卓良的兵器是乌冰丝,他极少用一是因为极少能够遇上让他用上兵器的时机,二是因为乌冰丝需要在见血之后用一种草药来浸泡,这种草药有微毒,卓良刚用过杀人,必定会用那草药浸泡乌冰丝,主子让我最后加在药锅里的就是可以让那种微毒的药毒性大涨的药,如果卓良接近药锅,必定会中此毒。” 沈东被绕得有些晕,但最后还是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心中暗叹自己和这些人比起来,总觉得自己没用似的,像个白痴,这种感觉让他颇为懊恼,这些年来的骄傲和自信被一点一点的瓦解。 洛九卿看他脸色郁闷,也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对他说道:“少寨主,请随我们一起去大厅吧,有事相商。” 沈东点了点头,一行人一同走向前厅。 沈老将军正欲来这边看情况,走到台阶上便看到众人过来,迎了几步,看着轩辕耀辰的脸色,急问道:“怎么?王爷受伤了?” “没事,调息一下便好。”轩辕耀辰微微一笑,看着洛九卿说道:“比那次的伤轻得多了。” 洛九卿知道他指的是两人初遇那次,那次他浑身是伤,可大多是刀剑所致的皮肉伤,可这一次,虽然明面上没有伤,可卓良的实力她是知道的,接下他那一下,也不是简单的,轩辕耀辰这样说,不过就是宽她的心罢了。 她沉声说道:“走吧,进去再说。” 进大厅,洛九卿写了个方子,让白墨亲自去准备,内伤之事不可拖,手头上白温竹给的那些急救药丸已经在南疆的时候用完,让她不禁有些后悔。 轩辕耀辰看她眉色阴郁,笑了笑说道:“没事,放心。不要太小看我。” 洛九卿点了点头,为他护法让他运行了一次气息,看他的脸色好转,白墨又端了药来,让他喝下,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沈氏父子也特别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轩辕耀辰的脸色,见他调息完,沈老将军这才起了身施礼道:“老朽有罪,让王爷受伤……” “老将军快请起,”轩辕耀辰伸手扶住他的手臂,“这不怪你,切莫要如此。” 洛九卿也在一旁说道:“老将军不要自责,卓良为人阴诡,这种事情本也在预料之中,现在他被我暗中下的毒所伤,这两三日之内不会有什么动静,我们也正好趁着这段时日好好想一个对策。” “好,”沈老将军现在满心愁绪,这种事情他并不多见,一向是领兵征战,善用兵法,对待这种江湖人氏的阴诡打法着实有些摸不着头绪。 洛九卿垂头沉思,灯光落在她的腮边,光影淡淡,映在她的眉眼间,让人不禁生出微微的心疼。 第四百二十章 设下陷井 第四百二十章设下陷井 山寨中的人那些老兵都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沈氏父子当然不会明说,以免引起众人的恐慌,只是之前卓良和洛九卿对话之时也有不少人见了,虽然弄不清具体是什么事,但是有些机灵的也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沈东的军令下得很快,妄议军中事务、散播谣言者,斩! 老兵都知道谣言的杀伤力,心中纵然有疑惑,也都紧闭了嘴巴,看到有些新入伙的人忍不住嘀咕两声,也提醒闭嘴。 一时间,风波倒压了下去,洛九卿对沈氏父子的治兵之严和威信之高不禁更加赞叹。 卓良所中之毒很厉害,洛九卿心中有数,她断定卓良不会善罢甘休,而此时,卓良的怒意和恨意已经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深思熟虑之后,她便向沈氏父子提出了辞行。 沈氏父子百般不舍,可也知道情况危急,所以也便没有强留,在山上休整了两日之后,第三天午后,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乘马车,带着自己的人,出了沈家寨,一路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沈氏父子和洛九卿、轩辕耀辰约定好,他们这些日子严加防范的同时,也开始准备,操练要比平时更严格一些,等到轩辕耀辰回到京城之后,定会给他们来信,到时候就是他们拔寨赴京之时。 轩辕耀辰的内伤还没有好利索,虽然也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洛九卿还是坚持让他坐马车,马车中烧了暖炉,加了引枕和锦被,温明舒适如春。 队伍浩浩荡荡,离开宋家寨,一条人影立在树梢枝头,朱红色的衣袖翻飞,烈烈如火,映着他阴毒的眼神。 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就这么走了,当真是如老鼠一般胆小!他们越是这样,卓良倒没有了兴致,反正也是要入京的,他决定先去沈家寨结果了沈氏父子的性命,提着人头再去追洛九卿,反正他们的队伍明显,不怕找不到。 或者……到时候混在他们的队伍当中,好好的跟他们玩一玩,到了京城再杀他们也不迟,否则这一路上,岂不是太寂寞了? 卓良抚了抚胸口,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这个小丫头,竟然用这种法子伤了他,要杀了她……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好久没有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冬日的天色暗得快,山寨中点起了灯,卓良也落到了山寨中。 前面大厅中灯火辉煌,窗子上映着人影,沈老将军正在桌前写着什么,卓良微微冷笑,脚尖一点,纵身跃到了廊下。 院中树上残雪晶莹,有的已经冻住,闪亮似冰花,那光芒映在他的眼底,如冰冷的剑光。 卓良看着那跳跃的烛火,伸手指轻轻一弹,烛火跳了跳,随即继续燃烧。 他也不再着急,正巧过来一队巡逻士兵,他走在最后面,对准最后的那一个一记手刀放倒,本想一把掐死,眼珠转了转,这样杀人着实无趣得紧,不如…… 他把那个士兵的衣服扒了,架到了后面的树上,光溜溜的还让他下不来,不冻死算他命大,要想得救就得呼救丢脸,左右都是看热闹。 他换了装出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迈不走上了台阶,手里举着一个从厨房里摸来的托盘和一把茶壶。 刚一过来,站在台阶上的亲兵就发现了他,“干什么的?” 卓良低头说道:“少寨主吩咐我给老寨主送茶来,他还在忙着。” 亲兵看了看,确实除了茶壶没有别的,“你是哪个队的?” “我是小五队的五号。”卓良回答道。 现在沈东亲自编了队,编了号,他早已经摸清楚了。 “进去吧,”亲兵听他说得无误,也就放了行。 卓良迈步进了屋,房间里烧了炭,但并不十分暖,只能说不是特别冷,大厅中寂静无声,只有沈老将军在桌子后面写着什么,他低着头,垂了眼睛,手指时不时停下,似乎在思索什么。 听到有动静,头也未抬的问道:“什么事?” 卓良一边说,一边靠近桌子,“小的奉少寨主之命,来给您送茶。” “噢,”沈老将军应了一声,手中的笔未停,“放下吧。” 卓良正欲上前,沈老将军又说道:“灯光有些暗,拨亮些。” 卓良停下脚步,把茶壶放在一边,走到烛火面前,用放在一旁的银䥽子拨了拨烛芯,火苗突突的跳了跳,似乎更旺了些,卓良无声的冷笑,这老家伙……这是嫌死的慢,还想着把灯光拨亮! 他还未转身,沈老将军又说道:“再添些炭,有些冷了。” 卓良看了一眼炭炉,火势的确不太旺了,他走过去,在心中暗骂,这老家伙真把自己手下使唤了,现在也不是不能动手,不过嘛,他不能让对手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得看着他在自己脚下慢慢死去,慢慢失去气息,一点一点体会生命流逝的绝望。 烛火里被他弹了毒,火烧得越旺,毒气发挥得越快越强,但他用的量不至死,只能让人浑身无力,说不出话来,他就喜欢一点一点的折磨。 所以,他耐着性子,等。 用夹子夹了几块炭放进去,不知道是什么炭,有些黑,还有些烟,他的专注力只在燃烧的蜡烛和身后的沈老将军身上,没有过多的防备,被呛着咳嗽了两声。 沈老将军抬头看了看他,“怎么?不舒服?” 卓良垂首说道:“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有些眼生,哪个小队的?”沈老将军问道。 卓良的眼角扫了一眼那支蜡烛,迈步一边往桌前走一边说道:“属下是小五队的五号。” “嗯?”沈老将军手执着毛笔,“小五队的五号不是张杰吗?好像不是你。” 他说完,声音猛然一顿,嘴巴张着,却是说不出话来,眼睛中尽是震惊之色,只死死的盯着卓良。 卓良知道药已起效,没有必要再伪装,他抬头挺胸,和方才垂首而立的姿态完全不同,脸上的笑意阴冷,“沈老头儿,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是什么小五队的五号,那不过是我信口胡编的而已,我是卓良,你们日夜想抓的人,明白了吗?” 沈老将军只瞪着眼睛,一字不说,卓良越发得意,双手撑住桌沿,抬手摘掉头上的士兵帽子,“这玩意儿压得我头痛。我说,你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他说着,又轻笑一声,“我忘记了,你说不了了,哈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的死的,给你点时间,让你好好再看看你这个大厅,等你去了地府见了阎王,也好跟他描述一下你在人间的威风。嗯,我得把你的脸皮割下来做个面具,活的时候拨最好,可以保存更长的时间。到时候我戴着你的脸,去见你的儿子,让你们父子俩一同上路,如何?” 他说得残忍,语气却是轻快,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字字像是从刀尖切出。 话音落,手指间有乌光一闪,光润黑亮的乌冰丝从他的腕间绕出,“瞧,我的独门兵器,用来剥皮最合适不过,”他说着,目光一暗,语气沉了沉说道:“那丫头竟然能够想到那种阴诡的法子让我中毒,哼!等到我见到她,也一定要让她试试我乌冰丝的厉害!” 他说罢,伸手就要往前来,乌光冰冷,直向沈老将军的面门。 忽然,他似脚下一滑,而一直坐在那里无法动弹的沈老将军突然手指一转,原本执着的那支毛笔,变成了一把小巧锋利的刀!也是乌光闪闪,凌厉逼人! “唰!” 两道乌光相撞,乌铁匕首不及乌冰丝! 乌铁匕首被撞出一个豁口,而乌冰丝丝毫未损! 尽管如此,乌铁匕首依旧未停,沈老将军手执匕首继续向前一推,血光一闪! 一截手指从卓良的手上掉到书桌上,他痛得眼前一黑,张了张嘴,却发现叫不出声来! 卓良大惊!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沈老将军,眼睛赤红,几乎要冒出火来。 “别这么看着我,”沈老将军慢慢开口,声音却与之前大不相同!赫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卓良的眸光闪动,像刀锋般狠狠的割过来,他紧紧抿着嘴唇,呼吸都有些急促,洛九卿慢慢起了身,拿起一旁放着的毛巾慢慢把脸上的易容抹去,古铜色的肌肤慢慢退去,露出晶莹如玉的少女的脸。 “卓老前辈,真是不好意思,一不小心误伤了您,我很抱歉。”洛九卿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不是那么回事,语调轻快,哪里有半分抱歉的模样,倒是和之前卓良说要剥皮做面具时的语气很像。 卓良的身子动不了,下半身失去了知觉,他的心里怒火如剥离,恨不能一巴掌拍死洛九卿! 洛九卿却丝毫不惧他的目光,举起手中的乌铁匕首,看着上面滚落的血珠和那个小小的豁口,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匕首,不过,这也说明乌冰丝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她说动,刀尖一挑,把乌冰丝挑在刀尖拿回手中,“卓老前辈,多谢您慷慨相赠。为了表示对您的谢意,我可以向您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实上,我并没有走,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走呢?我猜,您肯定特别恨我,但也没有恨到要死的份儿上,您想着慢慢折磨我,沈氏父子是一定要杀的,所以您想着先杀了他们,再去追我,对不对?” 洛九卿轻笑一声,“不过呢,为了预防万一,我也做了两手准备,您如果先去杀我,那边自然也有一个我外加一个陷井等着您。很巧的是,我猜对了,您果然来了这边。” “您在烛火中下了毒,无色无味,遇火烧更快更猛,是可以使人失去内力力气的血合花花粉,只是……很不巧,”洛九卿淡淡一笑,笑意在烛火中一晃,有淡淡的凉意,“我呢,事先服用了师父给的可以解百毒的药丸,这种小毒还奈何不了我。” 第四百二十一章 莫名被…… 第四百二十一章莫名被…… 卓良喘着粗气,张着嘴,却无法说出话来,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趁着你去换衣服的功夫,我就把蜡烛换了,换上了霜藤,这种东西,您熟悉吧?”洛九卿声音淡淡,听得卓良却是心惊,“我知道,您的武功超卓,是因为您当年偷了师祖的康脉心经,这种功法虽然厉害,但是在大成之前需要服用药物来维持心脉强度,即使日后功有所成,有些药物也是不能碰的,霜藤就是其中一种。” “另外,那火炭中也加了点东西,您本应该察觉的,可是您只注意那烛火,未曾留意到炭火,”洛九卿字字如千斤,砸在卓良的心上。 “所以,你瞧,您应该一上来就杀我,论武功,我不会是您的对手,可是,”洛九卿摇了摇头,“您太自负,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从来看不起那些力量微小的人,你应该明白了吧?这正是当年师祖不把医术尽数传给您,而传给师父的根本原因。” “噗!”卓良喷出一口血来,他突然一跃而起,手指如爪,狠狠抓向洛九卿的咽喉! 洛九卿眉心一跳,脚尖点住桌沿身子向后一退,躲开了卓良的攻击,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看着卓良微微皱眉,“你竟然强逆心脉,压制毒性?” “哼,”卓良声音嘶哑,嘴边的鲜血还未抹去,开口说话时有鲜血从嘴角滴落,几分凄然,“你以为就凭你的雕虫小技能够留住我?你也太小看我了!你有多久没有听你师父谈起我了?我的功力早已非当年所比!” 洛九卿眉头紧锁,看着脸色苍白嘴里溢血的卓良,她身后的书架左右一分,轩辕耀辰和沈氏父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各执着的弓弩。 他们早已埋伏在书架之后,只要计划有失,卓良危及到洛九卿的生命,弓弩就会毫不犹豫的射出! 卓良一见,眸子一缩,挑唇一笑,嘴边的鲜血犹如夜间妖花,“好啊,小丫头,你给我记着,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他的话音方落,轩辕耀辰手指一搭,三支弩呼啸而出! 卓良毕竟身受重创,距离又近,也没有想到轩辕耀辰会突然出手,他身子一拧,两支弩躲了过去,最后一支正中肩膀头,“砰!”一声响,又是血光四溅。 卓良眉间狠戾大涨,他一甩手,洛九卿立即喝道:“掩住口鼻!” 一团黑色烟雾在她话音之后升腾而起,黑雾中有人传来一声惨叫,随后听到外面乱了套。 “来人!抓刺客!抓刺客!” “快!往东边去了,快追!” “别让他跑了!” 屋子里的黑雾好一会儿才退去,洛九卿急忙把窗户都打开,又把墨白留下的解毒的药让众人每人吃了一颗,快步到了外面一看,方才守在外面的亲兵,六个死了三个。 “来人!这里也有人!”后面一声喊,树上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人被救下,身子冻得青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东急忙安排人救人、收拾,等到一切忙活完,已经快是深夜,空气中飘荡着血腥味儿,洛九卿看着洗刷干净的台阶发愣。 她还是大意了,卓良说得对,她对卓良并不了解,所知道的那些事还是之前白温竹告诉她的,这都多少年了,卓良那种有野心又肯吃苦性格坚忍的人恐怕早已经实力大涨。 她一时疏忽,害了这几个无辜之人,现在他还逃了,这日后的麻烦…… 手上一暖,轩辕耀辰在她身边低声安慰道:“今天伤了他,夺了他的兵器,已经是很成功了,有对抗,自然就会有牺牲,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事,不要太自责。” “卓良心胸狭隘,有仇必报,今天让他逃走,日后怕是不会轻易罢手,这个死仇,算是结上了。”洛九卿微叹了一口气,转身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忙碌的沈氏父子,低声说道:“本业我们打算把卓良的事情处理好就启程,现在恐怕要改变计划了。” 她的目光幽深,后面还有话,轩辕耀辰没有答言,只是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你离开京城的时间太久,就算是做了安排也不能瞒这么长时间,再说,年宴无论如何也是要出席的,所以……你先行一步回京吧,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就……” 她的话音未落,轩辕耀辰便拥她入怀。 他的怀抱温暖,身上香气清冽,丝丝入肺腑,安抚着她的内心,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卿儿,无论如何,现在这种时候我不可能丢下你,如你所说,卓良的死仇结定,他势必会报复,我怎么能放心离去?京城那边再险,也不如你的安危重要,莫要再说这种话。” “可是……”洛九卿的声音从他的怀里溢出,有些发闷。 “没有可是,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万里江山又如何?如果没有了你,我要这江山何用?至于杀死之仇,大不了提刀入宫偷偷宰了便是!”他语气坚定,不容再作分辨。 洛九卿心中微叹,轻轻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一起想办法吧。” 这一夜无法安眠,沈氏父子自然也明白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但此事也瞧得分明,洛九卿已然尽力,若不是她出的奇谋,又以身犯险,恐怕死的就不只是那几个亲兵了。 洛九卿劳心劳力,轩辕耀辰趁着她在怀中时,悄悄点了她的睡穴,把她送入房中去休息,看着她的睡颜,还有眉间疲倦之色,轩辕耀辰心中倍感自责,他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眉眼,一遍一遍描绘。 “来人,”他低声说道。 一条黑影无声出现,站立在他身后。 轩辕耀辰沉默半晌,黑影一动不动,不敢多问一句,良久,只听轩辕耀辰说道:“开始吧。” 轩辕耀辰再次来到大厅的时候,沈氏父子还在这里商量着对策,看到他进来,两个站起身来。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对沈老将军说道:“老将军,现在的情况紧急,虽然说山寨中有几万人,不怕一个人,可这一个人,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您应该心里清楚,所以,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听一听。” “王爷请讲。”沈老将军急忙说道。 轩辕耀辰眸光翻涌如海,他看了沈老将军半晌,这才慢慢开口。 三日之后,洛九卿慢慢睁开了眼睛,觉得这一觉睡得真长,视线模糊中,感觉到身体在晃,她想着立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中,马车宽大,一角放了小几和暖炉,车中温暖,香气淡淡,身上铺着几层锦被,十分柔软,她慢慢抬手,不由得又是一愣,低头看了看衣服,发现身上的竟然是一件她从未穿过的水红色的衣裙,宽广衣袖,绣着繁花,领口处还有雪白的毛,擦着她的下巴。 她倒抽了一口气,摸了摸头上,乌发如云,梳成复杂的样式,发间插着珠翠,华丽而冰凉。 她想坐起来,可是却没有什么力气。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在沈家寨吗?不是正和轩辕耀辰在一起,听他的安慰吗? 她微微闭上眼睛,想着之前发生的事,身体没有力气,庆幸的是脑子没坏,刚才只是有些急了,现在一回想,往事历历在目,卓良、乌冰丝、被杀的亲兵,还有轩辕耀辰的怀抱。 哪一样都没有忘记,可是,现在呢? 她不敢乱动,现在情况不明,既然现在只是身体无力,感觉不到其它的不妥,可见对方一时是不会要她的性命,她静静的等待,外面有马蹄声,马车如此奢华,应该还有别人,等到有人进来,就是时机!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流泄进来,看着阳光,洛九卿觉得应该是快要到中午了,她扫了一眼小几上的有碗,想来是给自己用的,那么时至中午,一定会有人进马车来! 果然,片刻之后,听到外面有人说道:“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那边有水源,我去接点水,你上去看看小姐。” 小姐? 洛九卿心头一跳,是指自己吗? 马车车帘一挑,有人慢步走了进来,脚步很轻,似乎是担心把自己吵醒,有人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摸了摸,洛九卿猛然睁开眼睛,伸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猛然起身想把那人压在身上,她本就没有力气,猛然一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恶心。 那人也似被惊到,不有想到她能此时醒来,但她的力气显然不足,那人不敢动,生怕伤了她。 洛九卿喘了一会儿气,看着进马车的人,那人是个女子,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梳着普通丫环的发式,用翠绿色的丝带绑了,透出几分清新和俏皮,面色粉白,一双细眉,眉下的眼睛闪亮,正瞪大了看着她,一脸的震惊。 “你是谁?”洛九卿问道。 那丫环慢慢起身,伸手扶住洛九卿,轻易就从她的手腕中挣脱了,“小姐,你是翠儿啊,你忘记了?” 洛九卿皱眉,什么小姐,什么翠儿……她哪里认识这丫环?她的丫环向来只有冬灵一个。 洛九卿摆了摆手,“你到底是谁?别在这里蒙骗于我,我不认识你,快说!我的人呢?都去哪里了?安王呢?” 翠儿的扶着她躺下,柔声说道:“小姐,您真是发热发糊涂了,您放心,一会儿到了锦州城,奴婢就去给您找大夫,吃了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什么?”洛九卿一惊,锦州?现在已经快到锦州了?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这一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距离沈家寨已经这么远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有太多的疑问,还没有问出口,丫环为她盖上被子,手指在她颈后一掠,她又昏睡了过去。 丫环叹了一口气,转身下了马车,马车外有人问道:“怎么了?” “醒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为她安排 第四百二十二章为她安排 打水之人是个男子,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看马车,低声说道:“那现在……” “我按了睡穴,又睡了。”丫环翠儿叹了一口气,“比我们预计的醒的早,现在也只能这样硬扛着了。” “主子早说过,她的意志力强大,醒得早的可能性比较大,果真被主子说中了。”男子沉默了一下说道:“现在这种情况,还要尽快想个法子才是,总点睡穴也不是办法。” “喂药更不可能,”丫环翠儿说道:“主子了说了,多吃了药伤身,若是伤了她一分一毫,你我的命就得交待。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我才说要另外想办法,”男子皱眉说道:“这下也别休息了,还是早早赶路,尽快赶到锦州再说。” “依我看,到了锦州也是无用,”丫环翠儿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主子不在,别人谁能代替主子?她若是清醒,定然会追问主子的下落。” “那也不能告诉,”男子翻身上了马,“你忘记是怎么答应主子的了?除非我们死!否则就不能说!” 丫环翠儿不再说话,也骑了马走在马车一侧。 车厢里的洛九卿静静的躺着,眼睛闭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来。 她根本没有睡着,方才看到丫环翠儿的手势不对,她又昏睡了那么久,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所以她早早的提防着丫环。 她发现自己的全身只是酸软,其它的倒没有什么,暗中调了丹田之处的一丝真力,护住了睡穴,丫环只是一掠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她知道问也是白问,有些事情还是要靠自己观察去听,这样才能尽快的掌握一些信息。 事实上,她在方才一听到两个人谈到“主子”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除了轩辕耀辰,没有人会费这么大的力气。 他担心自己会被卓良所害,担心卓良紧追不放,就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外面的两个人应该就是轩辕耀辰培养多年的暗卫,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不会明着使用的暗桩。 这些人出现,自己还穿上这样的衣服,显然是有了另外一个身份,这些……都是轩辕耀辰安排的。 而他,没有出现,现在在哪里,显而易见。 他一定是以自己为饵,为了把卓良的目光吸引过去,以确保自己的安全,他……到底好不好?怎么样了? 洛九卿闭着眼睛,眼泪慢慢滑过,她很少哭,哪怕是之前被洛霓裳母女欺负,被毁容,她也没有哭过,这一次,却是不想哭眼泪流得越是汹涌,眼泪浸湿身上的锦被,她想起昏睡之前他的怀抱,他身上的清冽香气,他低沉悦耳的声音,都在此刻消失不见。 他费劲了心思为自己安排,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失望,洛九卿打定了主意,暗暗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马车的速度不慢,但行驶得很平稳,走的应该是大道,光线慢慢的暗下去,听到城门口处喧闹的声音时,日光已经变成了桔红色,车内的光线幽暗下来,透过缝隙,留下斑斑的光影。 马车驶进了锦州城,一路走过,最终停下来的时候空气中有淡淡的药草香,丫环翠儿轻轻挑起车帘,轻步走进马车,正想看看洛九卿是否醒了,洛九卿忽然睁开眼睛,低声说道:“我醒了,是不是到地方了?扶我下去吧。” 丫环翠儿一愣,犹豫了一下上前说道:“小姐,您……” “我没事,只是不想再睡了,扶我下去吧。”洛九卿看着她,目光清亮。 丫环翠儿点了点头,伸手扶起她,低声说道:“小些心。” 出了马车,洛九卿感觉有些头晕,抬头看了看,果然是间药店。 前面一个男子转过头来看,看到她清醒的出来,也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大步迈入药店中,小二迎上来客气了几句,随后丫环说道:“小姐,我们随小二哥去后面找晏大夫吧。” 洛九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由丫环扶着向里面走去。 穿过外堂,后面很大,院子里种了不少的青竹,药香中夹着竹香,在这清冷的冬季颇添了几分趣味。 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四周无人,他来到洛九卿的面前,拱了拱手说道:“小姐到了,里面请吧。” 药店收拾了一幢二层小楼,洛九卿住在二楼,丫环随她住在一旁的小阁楼里,楼里早早烧了炭,分外暖和。 打水的男子没有再往里走,只站在院中,丫环扶着洛九卿上了楼,又让她在床上躺下,低声说道:“小姐,您放心,您的身体没事,只是……因为药物的关系,所以才绵软无力。” 她说着,抿了抿嘴唇,垂头不去看洛九卿,几分愧疚清晰闪现。 洛九卿心中明白,这些人是怕她不跟他们走,不能实施轩辕耀辰的计划,才不得己让她在这几日里昏睡着,听他们之前的谈话,应该是轩辕耀辰过交待。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只不过,从今日起,不要用了。已经到了锦州,计划如何,我随你们走就是。” 丫环翠儿微微诧异,想不到她竟然这么说,原先还想着她要是逼问该怎么办,现如今看来,倒是不用担心这个了。 可是……她到底知道多少? “去拿点吃的来吧,我饿了。”洛九卿吩咐道。 丫环翠儿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洛九卿摸了摸自己身上,手腕上的暗器还在,另外还多了一样东西,她的手指摸着那东西的轮廓,不用看也不知道那乌冰丝,极为难得的东西,轩辕耀辰给了她,缠在了她的腕间。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她一贯带在身上的药瓶也不见了,想来是做好了打算,不给她自己治疗的机会。 她不禁微微苦笑,他真是太了解她,这样的机会都没有给。 洛九卿闭上眼睛,其实她也没有打算和这些人动什么心思,这些人都是轩辕耀辰的,断然不会她的,但是也不会告诉她轩辕耀辰整个计划,也许他们根本也不知道全部的机会是什么,只是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如何去找轩辕耀辰?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 丫环翠儿很快拿了一些吃食来,不凉不烫,温度正好,想必是早知道她们要来,一早备下的,翠儿想要喂洛九卿,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自己来,总是躺着,身子都快生锈了。” 丫环翠儿淡淡一笑,“您放心,这些时日您一直没有休息好过,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歇息,那些药能让您沉睡这不假,可是,对于您来说,此时的沉睡对身体更有好处,那些药可以温补身体,充盈气血,这个时候您爱睡也是正常。” 洛九卿点了点头,她早在最初醒来的时候就为自己把了脉检查了身体,她的自己岂能不知?丫环说得不假,她这么长时间一直透支体力精力,从未好好休息,这一次倒是一个机会,这些药有奇效。 丫环翠儿在床上支了一张小几,把饭菜摆好,洛九卿独自称着喝了半碗粥,吃了一小块馒头,摆了摆手让撤下。 东西撤下去,丫环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碗药,“小姐,喝药了。” 洛九卿转头看着她,目视清澈,翠儿觉得那目光似乎能够一直看到自己的心里去,她沉吟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说道:“小姐放心,这药是补身子的,已经没有让你昏睡的药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由翠儿端着碗把药喝下,她合了眼睛,沉声产道:“我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丫环翠儿觉得这个新主子有些性子冷,不喜热闹的模样,她也更好不想多呆,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点头便出去了。 洛九卿把药喝下去,闭上眼睛感觉身体里的变化,她体内的几处大穴被封了,手法奇特,而且不伤她的身体,显然是轩辕耀辰所为。 那药当真有效,一进肚子就觉得浑身发暖,之前的凉意早都退去,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只是,现在洛九卿也没有时间去想什么舒坦,她只想着快点把身体养好,能够得知全盘计划。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身上的大穴只冲开了一处,轩辕耀辰指力深厚,虽然顾忌着她的身体没有伤她,但是凭她身上的残力,要想冲开这许多的穴位是不可能,她只能挑选重要的来。 轩辕耀辰……你究竟在哪? 丫环翠儿站在院中,院中还站了两个男人,一个是与她同行的男子,一个是药店的老板。 同行的男子名唤曾言,药店的老板姓晏,也是这里的坐堂大夫,人称晏大夫。 曾言看了看翠儿,又瞄了一眼楼上,“情况如何?” “还好,醒了,说不想再吃药,吃了一些饭。”翠儿如实回答道。 “不想再吃药?”曾言的眉头一皱,“那如果半路上……” “我看她也没有什么力气,大穴封着,能怎么样?再说,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主子在哪儿也不知道,清醒着也无妨。”翠儿沉声说道。 曾言犹豫了一下,“话是这么说,可……” “依我看,翠儿说得有理,”晏大夫在一旁说道,“这让人昏睡的药不能多吃,若是时间长了,难保不会影响人的心智,我们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说,她就算是恢复了身体也不能知道什么。” “那好吧,翠儿,”曾言说道:“你要多加注意一些,切不可出了差错,砸了主子交待的事。” 翠儿点了点头,面上带着忧色,三个人互相对视几眼,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他们心中都有些担忧,也不知道主子……究竟怎么样了。 轩辕耀辰此时正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他坐在马车里,微合着眼睛,马车中还有另外一个人,面容俊朗,正是穿了男装的洛九卿。 此人坐在一旁,沉默不语,轩辕耀辰扫了他一眼,外表看上去是真像,可惜……谁也不是她,那份神韵,谁也学不来。 他看了看马车窗的天色,星子在天边忽明忽暗,让他想起她的眼睛。 她此时……如何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恩师 第四百二十三章恩师 轩辕耀辰转过头,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睛,他走的是小路,没有走大路,依照卓良多疑的性子,他不会以为坦荡走大路的人会是真的。 其实为着一个卓良,不至于戒备至此,可是,轩辕耀辰收到了暗卫的消息,江南道的总兵近日蠢蠢欲动,而那里正是慧锦皇后母家力量所在,据消息上说,卓良半月之前,曾经去过江南道。 这是巧合吗?轩辕耀辰当然不会这样以为。 巧合这种东西向来不会真正的存在,这其中必有什么牵连,卓良当年收下秦征,看得也是皇后身边大太监的面子,虽然说现在已经死了,但既然搭上了这条线,皇后就不会轻易放他断了。 以利诱之,完全可以,卓良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真小人一个。 他完全相信,卓良是皇后的人,而她已经联系上了江南道的兵马,如今看来,是京城中的势力遭受到了威胁,她有些按捺不住了。 轩辕耀辰在心中暗自打算,这次自己和洛九卿悄悄出京,一路上可能遭遇到的危险太多,现在卓良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得知,江南道和慧锦皇后也会知道消息,到时候京城中的替身就瞒不住了,自己私自出京,也会受到重罚。 洛九卿……只能让她悄悄回京,安全抵达,才能让他心安,也才能让他能够好好的布置接下来的事情。 “主子,”马车外有人低声说道:“前面是凉州了,城门还开着,去城里还是……” “去城里吧。”轩辕耀辰回答道。 “是。” 马车进了城,马车之后的那些人都是他的人,那三十名骁骑兵已经分成了几个小队,跟着沈氏父子轻装简行从另一条路奔向京城,大队人马沈家父子做了安排,分批弃寨走山路去往周远行那里,他会看着安排。 找了间客栈住下,小店不大,但还算安静,吃食也还干净丰富,轩辕耀辰单独住在一个院中,手指弹了弹枝叶,残雪簌簌落下,如春时如雨的梨花。 他站在树下,仰望星空,目光幽远。身后有脚步声响,一人慢步而来,他转过头去,洛九卿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有一瞬间的恍神,随后神色一冷,目光刹那间一锐,什么也没有说,却让那人停下了脚步。 她抿了抿嘴唇,“你用膳了吗?” 轩辕耀辰转过头,身上的大氅微微翻卷,在夜风里荡出几分凉意,“嗯。天色不早,去休息吧。” 那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转身走了,轩辕耀辰没有去看,迈步上了台阶,进了房中。 不知道何时卓良会来,他也不能对这个假的洛九卿太过生硬,以免被卓良看出什么端倪来,只是……他微微苦笑,面对这么一个人,对自己还真是一种折磨。 门口有敲门声,他收拾了心绪,淡淡应了一声。 那人推开门,手腕戴着一只乌黑手环,平日里是手环,需要用时是暗器,这还是洛九卿替轩辕耀辰想的法子,打造的暗器,这只手环上记得着名字,“追刺。” 名字里有“追”字的,是暗卫的最高级别,他迈步进来,低声垂首说道:“主子,客栈中已经查过,没有什么异常,饭菜已经准备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传令下去,长庆公主生病,身子不适,这些时日除了与本王共乘一辆马车之外,其它的情况下就安心养病吧。” “……是。”追刺微微皱眉,他明白,轩辕耀辰能下这样的令,必定是凌月做了什么惹恼了主子。 他不敢大意,转身来到“洛九卿”的院中,假扮洛九卿的暗卫名唤凌月,和远在京城中的纯嫔一样,是女子,轩辕耀辰手下的女子不少,但是能够成为暗卫的却是不多,她就是其中之一。 成为暗卫不只要好的身手,还要有冷静的头脑,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最重要的还是要冷情,所以,通过一点的女子并不多。 追刺闪身走入院中,看到凌月正站在廊下发愣,看到他来,收回了目光说道:“有事?” 追刺行了个礼,“主子有事让属下来传达,还是去屋中说吧。” 凌月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追刺环视四周,目光无声的掠过,如刀子一般,他不能不小心,昨天夜里就发现了一些异样,只是发现的及时,对方没有来得及下手罢了。 他进了房间,凌月点了灯,问道:“有什么事?” 追刺看着他,低声说道:“主子有令,长庆公主抱病,这两天除了与主子共乘一辆马车,平时就在屋中休养。” 凌月扶着桌洞的手指一僵,垂下眼睛抿了抿嘴唇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追刺回答道。 他看着凌月的神色,心中明白了几分,“主子的意思很明白,你最好也明白些,不要到时候任务失败,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凌月抬头看着他,脸上戴了面具,看不出神色,只是那双眼睛特别亮,特别冷,“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放心,任务不会在我手里失败的。” 追刺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退缩,“那便好。主子的性子你应该清楚,她为什么会去宫里,你心里没数吗?” 凌月的心头一沉,她知道追刺嘴里的“她”指的是谁,是曾经和自己一起的,现在在皇宫里做着纯嫔的人。 纯嫔对王爷的心思……她也是知道的,王爷是天之骄子,有哪个女不喜欢?冷情……冷的只是对天下男人的情罢了,只要不死,就无法冷了对王爷的情,哪怕需要用命去换。 她重新垂下眼睛,咬了咬嘴唇,“从明天开始,我会生病的。” 追刺听她所说的话,也不再多说什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夜色深浓,凉风刺骨,冬夜冷而漫长。 洛九卿躺在床上,看着从窗外流泄进来的夜色星光,忽然想起那日刚刚到了山寨,与轩辕耀辰在屋顶上看星空时的情景,心中突艰涩以言,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吃了饭开始,她就开始暗自调力冲开身上的大穴,额头上起了细密的汗珠,可她依旧没有放弃。 此事实在太费精力,又接连几日受药物的影响,她开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恍惚间似有人来,轻轻一声叹息,目光温柔纯净,静静的看着她,她忽然心生委屈,会是他吗?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可是,他就不能好好的说,和她告别吗?为什么非要这样?让她对此事一无所知,饱受心中煎熬之苦。 有人伸出手指,干燥而微凉,带着点点的药香,抚了的她额角边被汗湿的发,她慢慢睁开眼睛。 微弱的烛光摇晃,她的视线有些模糊,那人的脸隐在暗影里,看不太真切,可是看轮廓,不像是轩辕耀辰。 她心中一惊,目光刹那间清明,正要开口说话,那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开口。 洛九卿此时才看清楚,竟然是晏大夫,她心中疑虑未去,眼神带着审视,低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晏大夫无奈的笑了笑,没有答言,而是抬起手,掀开脸上的面具。 烛火微黄,映着来人的脸,洛九卿看着他呆了呆,眼角有晶莹的光芒一闪。 “师父……” 白温竹为她抹了抹泪,重新把面具戴好,微微笑道:“好了,别哭了,真是越发出自息了,竟然会哭鼻子了。” “师父,你快给我解开穴道,”洛九卿三两下抹干了泪说道。 白温竹犹豫了片刻,目光也微微一沉,看着她说道:“你应该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所以……” “我知道,”洛九卿点头,“所以,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一个卓良,不足以让他这样戒备小心,除非是有了更严峻的情况,我不会贸然行事,我会顾虑自己周全,可是,我必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能只被动的等待,我得做些什么为他解忧才是。” 白温竹的心中稍安,洛九卿要是上来就保证什么都不做,他才会不放心,现在这样说,倒是真心话,他点了点头,知道他就算是不解,她也会拼力自己冲开,早晚都是如此,何苦看她伤害自己? 白温竹伸出手,为她解开了穴道,手指顺道在她肩膀处一带,两股温热如泉水的内力缓缓入了她的经脉,让她立时精神一振,多日来的疲倦、酸软都如潮水般退去。 “师父,”洛九卿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会来?” “当然是白墨传信通知我的,我当初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们两个人每人一件信物,让他们在紧急时刻传信予我,几日前我接到消息,知道你们竟然遇到了卓良,这才急忙赶来。” 白温竹的话让洛九卿心中疑惑更深,这么看来,是白墨在出发之前就通知了白温竹,轩辕耀辰应该是不知道的,白墨也是担心自己才这样做,那么,白墨和墨白去了哪?他们两人还有冬灵,是和轩辕耀辰在一起吗? “小卿,”白温竹看了看阁楼的方向,“你听我说,我得先下去了,就是上来看看你,担心你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安王的暗卫都不是等闲之辈,我只能迷倒那位大夫片刻,你放心,这些日子我会跟在你的周围,你且稍安,事情总会清楚的。” 洛九卿点头同意,白温竹又塞了一个药瓶给她,这才转身轻步离去。 她握着药瓶,心中百感交集,大家都在顾虑着她的安全,只是方式不同而己,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让人温暖又觉得心酸。 不用再费力冲穴道,她吃了一粒白温竹给她的药,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这一夜,养精蓄锐,睡得极好。 次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就有了动静,声音很轻,阁楼上的翠儿也轻步下来,在洛九卿的床前看了看,又转身离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 改道 第四百二十四章改道 洛九卿慢慢睁开眼睛,暗自运了运力气,感觉好了许多,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翠儿走到她床前,低声唤道:“小姐,小姐,您醒醒。” 洛九卿假装刚刚醒来,看着她问道:“怎么了?几时了?” 翠儿回答道:“该起了,我们一会儿还要赶路。” “好。”洛九卿答应一声,翠儿扶着她起了身,在梳妆台前梳了发,曾言已经把早饭摆上了。 吃早饭的功夫,洛九卿注意到曾言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他看了看,又唤过翠儿去瞧了瞧,她没有动声色,平静的吃过了饭,翠儿又收拾了一些东西,从晏大夫那里拿了一些药材,扶着她让了马车。 与晏大夫分别的时候,洛九卿仔细瞧了瞧,想着昨天晚上的白温竹,当真是和眼前这个人一般无二。 翠儿扶她在马车上坐好,刚想着下车去,洛九卿说道:“在马车上陪我说会儿话吧。” 翠儿犹豫了一下,说道:“是,奴婢先下去拿点东西,稍后就来。” 她说罢,下了马车,对正准备上马的曾言说道:“我得坐马车了。” “什么?”曾言转头问道,“怎么了?” “她说,让我陪她做马车,要说说话。”翠儿眉头微皱的说道。 “你答应了?”曾言看了一眼马车,压低了声音说道。 翠儿点了点头,“我是担心,如果不答应,她心中的疑惑会更大,会不会起反作用?” 曾言沉默了一下,粗粗的马疆绳磨着掌心,“那好,你去吧,不过说话之前要想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如果拿不准,就干脆不说,我们的任务是把她安排送达,完全主子交待的任务,什么都要以此为先,明白吗?” “好,我明白。”翠儿说罢,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中的洛九卿微闭了眼睛养神,听到她上来,睁眼问道:“我们要去哪?” 翠儿在她身边不远处坐好,“目的地是京城。” “你坐过来些,”洛九卿说道,“帮我挡着点阳光,有些刺眼。” 翠儿点点头,换了位置,离着她更近了些。 马车微微摇晃,开始上路,洛九卿继续问道:“那个车夫,叫什么名字?” “他……叫张来,”翠儿回答道。 “也是暗卫吗?” “……是。” “那个侍卫呢?在前面骑马的那个。” “曾言。” “是你们的头儿吗?” “……算是。” “目的地是哪?” “京城。” “下一站呢?” “贺州。” “这么说走的是温、锦、贺州然后改水路再改官道的路线?” “……” 一个个的问题问下来,看似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可以回答的,但是洛九卿的脑子转得飞快,思路清晰的惊人,几个问题串联起来,就有了某些答案。 “我的人呢?和他在一起吗?”洛九卿继续问道。 翠儿微抽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唇说道:“小姐,您好好休息吧,等到了京城,一切就会清楚的。” “他命令你们不要告诉我,是吧?” “……是。”翠儿点头,“主子也是担心您。” “我明白,”洛九卿点头,“他也会回京城吗?” “……是。” “那他以自身为饵,走的应该是小路吧?我的人呢?走的是大路?兵分了三路?”洛九卿看着翠儿微微发白的脸,“沈氏父子和他在一起?” 翠儿抿紧了嘴唇,眼睛睁了睁,不肯再回答。 洛九卿松了口气,“看来,我猜对了。” 翠儿起身说道:“小姐,您好好休息吧。” “你这是要走吗?”洛九卿看着她问道。 翠儿转身回答道:“是的,不打扰小姐休息了。” 她刚刚迈步,路过洛九卿的身边时,洛九卿突然闪电般的起身,手指间的冷光搭在她的脖颈间,“我问,你答。否则的话……” 翠儿吃惊不小,她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恢复了体力,冲开了大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震惊过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姐,您的意志力我很佩服,可是,您应该知道,这是主子的安排,为的是您的安危,若是我告诉了您,岂不是坏了主子的计划?您大可以试试,您尽管杀,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说出主子的计划的。” 洛九卿看着她,眼睛里目光冷锐,对翠儿也有些敬佩,她说的不是假话,只要能完成轩辕耀辰交待的事,她不畏惧生死。 可是…… 洛九卿淡淡笑了笑,一脚踢在马车车壁上。 马车外的曾言和张来很快听到了动静,停下了马车,曾言翻身下马,在车窗处低声说道:“小姐,您没事吧?” 洛九卿没有回答,只听曾言又继续问道:“翠儿,小姐睡了吗?” 翠儿也没有应声,曾言心中暗感不妙,急忙伸手想要掀开车帘看一看,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手还未到,里面的洛九卿手中执刀架在翠儿的脖子上走了出来。 曾言一愣,随后微微咬牙,眉头一皱眉问道:“小姐,您这是干什么?” 洛九卿看了看四周,距离锦州城已经走了一段距离,正值冬季,路上人少,茫茫大路,一片雪白,看不到其它的人影。 “告诉我整个计划,否则的话……”她手中的刀往前逼了逼。 曾言看着她手的匕首,目光微微一闪,摇了摇头说道:“小姐,若是您想要杀她,杀了便是,完不成主子交待的任务,本就应该以死谢罪,您不杀她,将来主子一样要杀。” 洛九卿气得心口一堵,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竟然如此不开窍? 她咬了咬牙,“当真不肯说吗?” “主子有令,我们不能说。”曾言回答道。 张来在一旁沉默无言,看样子,也不打算开口。 洛九卿看着微闭了眼睛一副等着英勇就义模样的翠儿,冷声一笑道:“好吧。”她伸手一推,把匕首拿开,把翠儿推向曾言。 三个人皆是一愣,不知道洛九卿这是什么意思,随后,他们的脸色齐齐一变。 洛九卿的匕首落在自己的颈间,目光清亮的注视着三人,一字一字说道:“我也不为难你们,这样,你们告诉我,除了卓良,还遇到了什么麻烦,别告诉我说没有,如果没有,他不会做这样的安排。” 曾言看着她,心中震惊难言,他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会如此做!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了主意。 “我数到三。”洛九卿声音清晰,语气坚定,“一。” “二。” 她喊得很快,没有什么停留拖延的意思,随着她的喊声,匕首也一寸一寸的逼近,雪白的脖颈间已经显现细细的血痕。 “三!” “别!”曾言上前一步,急忙说道:“我说!” 冬日风凉,洛九卿站在路上,看着茫茫雪白之色,眼中的光亮明明灭灭,看不出情绪,曾言三人站在她面前,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曾言在心中飞快的想,如果……她要是提出要去找主子,怎么办?要不要飞鸽传书给主子? “改道!”良久,洛九卿说道。 果然!曾言心头一沉,她果然要……他还没有想完,又听洛九卿继续说道:“去江南道。” 嘎? 三人齐齐一愣。 “现在的情况不明,我们却不能只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才行,京城那边应该不知道他私自出京的事,否则的话,直接就上奏皇帝,查一查安王府就知道了。卓良此时出现,和江南道的暗动一定有关,卓良应该是只知道他身份不俗,欲招沈氏父子入京,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倒是给了我们争取时间的机会。” 洛九卿声音清悦,说得曾言三人暗自心惊,这个女人……只知道一点点情况,还是刚刚透露给她的,她说的这些和事实基本上没有什么差距,难怪她能做出那些让人震惊的事情来,难道主子如此疼爱她。 “走吧,去江南道,别跟我说什么任务,如果他遇到了危险,我只会逃跑自救,那我就不是洛九卿,我也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她说罢,翻身上了马,扬鞭向前而去。 曾言张了张嘴,你骑得是我的马! 可他最终没有说出口,飞身跃上翠儿的马,扬鞭追了上去,翠儿愣了愣,纵然生气也无可奈何,只能上了马车,张来驾车一路追。 雪,又慢慢飘了起来。 两日之后,洛九卿和曾言三住到了一家小镇甸上的客栈里,明日傍晚时分就可以抵达江南道,这两天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计划,怎么接近江南道的总兵刘士坡。 她曾经听轩辕耀辰提过此人,这个人心思缜密,生性多疑,是个不太好对付的人物,唯一一个缺点就是好色。 洛九卿这两日的也在朝着这个方向想办法,她住在客栈的二楼,后窗临着一条街,大约是亥时刚落,她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从后街传来。 洛九卿走到后窗,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发现街中出现了一队人,前面走着的几个手中挑着灯笼,时不时对身后的两个人说道:“大人,您小心些。” 灯笼纸的洁白,上面书写一个几个黑色毛笔字:江南道粮。 这一队人马除了中间的两个人外,前后的那几个都穿着士兵的服饰,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钢刀,脚上的官靴踩在雪里,看样子像是走了不近的路,后面的那些士兵还推着两辆小车,车上的放着两只箱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嗯? 洛九卿心头一动,嘴边泛起一丝无声的笑意。 她飞快下了楼,找到曾言和张来,片刻之后,早早关了门的客栈又重新打开了门,小二站在门口不久,那队人马就从街口绕了过来。 “哎,几位客官,要住店吗?”店小二微笑问道。 第四百二十五章 潜入 第四百二十五章潜入 头前打灯笼的人一见,不由得笑道:“大人,您可真是有福之人,刚到这城中找客栈,本以为这么晚都打烊了,一转路口竟然就遇到。” 有人哼笑了一声,“就你小子会说话,过去问问。” “是。” 那人快步到了小二跟前,“小二,有空房吗?要四间空房,一个小院,有吗?” “有,有,”小二连声说道,“客官里面请吧。” “嗯。”那人灭了灯笼,小二引着他们一路进了一个院子,院子宽敞,左右都有厢房,中间是正房,正好可以让那两个官爷住。 点着了屋子里的灯,小二这才看清楚,这两位官爷长得一个身材略高,魁梧强壮,腰间挎着口中刀,他身侧那边身量略瘦小,眉目细长,皮肤白净,像是一个书生,手中拎着一个小布包,四四方方,像是帐本一类的东西。 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了看房间,“嗯,凑合住下吧,总比在野外冻着强,秦兄弟,你瞧着怎么样?” 那个书生模样的人点头说道:“也好,就这里吧,反正明天一早就启程。” “得咧,”之前提灯笼的人眉开眼笑,“二位爷满意就好,那二位爷歇着,小的去安排一下其它的兄弟。” “去吧,”身材高大的男人摆了摆手。 那人对一旁的小二说道:“你也别愣着了,走,随我来。” 小二随着他出来,问道:“这位爷,怎么称呼?” “我姓赵,叫我赵三爷就行。小子,你这边的厢房能住几个人?”赵三问道。 “能住上十来个吧。”小二回答道:“赵三爷,您也要住在这个院子里吗?” “怎么?”赵三一愣。 小二摸了摸后脑久,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啊,没什么,就是我不跟我们掌柜的住在一个院子里,他那人事儿太多,东家不在的时候事儿更多,住在一个院子里,我没有法消停,隔着窗户一喊我就得来,这不,都打了烊,又把我喊起来。” 赵三眼珠转了转,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说道:“哈哈,你小子……你小子……行了,把我那十几个兄弟安排十来个住在这里,我和剩下的人去另外的地方住。” “好。”小二眨巴着眼睛,一脸的茫然。 赵三没有住在这个院子里,其它的人也不管那么多事,都是一些普通兵勇,极少和上面的人接触到,也不敢抬头多看几眼。 所以,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小二在成功把赵三哄到别的地方住之后,脸上露出的那个古怪的笑意。 时间到了子时,一条黑影从洛九卿的房间里飘了出来,悄无声息的落到院中,随后,又有三条黑影出现,和她一起,直奔那两个官爷所住的院子。 院子里很安静,隐约有鼾声传来,看来里面的人已经睡熟,洛九卿打了一个手势,另外三人一左一右到了厢房窗下,一管迷药下去,那些人睡得更沉。 洛九卿来到正屋窗下,点破窗纸往里面看了看,床上的床幔没有放下,一人盖着棉被睡得更香,正是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她微微冷笑,伸手指一弹,一点白色烟雾在屋内升腾,另一边,曾言也同样用这种方法让那个书生模样的人睡得更沉。 敲敲推门进去,摸到床边,洛九卿从男人的衣服里摸出一封信和一份塘报,还有一张身份文谍。 就着窗下的月光,她看到身份文谍上写着此人名唤吴大勇,三十四岁,那封信中说明了那两个箱子里装的东西的来历,洛九卿所料不假,正是一些金银,是粮商孝敬给江南道总兵刘士坡的。 那份塘报下达的是刘士坡的命令,令治下各州的本地驻兵见塘报去往江南道听候调遣安排,这个吴大勇,应该是押粮官,只是他受不住野外寒冷,带着人进了城中还住客栈,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那些粮食应该就在城外。 洛九卿看罢多时,曾言也拿着一个布包走了过来,那个布包中是一个帐本册子,看样子应该是这些粮食的出库入库的情况,还有一份身份文谍,上面写着秦远。 秦远……想着吴大勇对此人有几分客气的样子,莫非……此人是慧锦皇后的远亲?和秦征有什么关系? “小姐,这两个人怎么处理?”曾言在一旁问道。 洛九卿没有回头,看着沉沉夜色,半晌,声音冷然道:“杀!”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三条黑影从客栈中飘出,直奔城外。 果然,走出不到十里地,就看到了几处营帐,还有燃烧的火堆,一辆辆的粮车停在路边,夜色幽深,营帐中的人早已经熟睡。 按说是应该有值守的士兵的,但是吴大勇自己都去客梧寻舒服去了,不到天亮不回来,这天寒地冻大晚上的,谁还会在外面巡逻守着这些粮食?缩在营帐里都觉得累冷,恨不能滚到火堆旁去睡。 洛九卿轻轻走在粮食车边,曾言小声问道:“小姐,你打算怎么做?烧了?” “不,”洛九卿摇了摇头,“烧了多可惜,粮食也可惜,种出来多难,这个机会……也会白白可惜了。” 她轻笑一声,笑意微凉。 一阵轻手轻脚的忙碌之后,几条黑影又重新离开,一切归于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客栈中的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吴大勇和秦远的手下就被从梦中叫醒,赵三也从别的院子打着哈欠赶过来,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两个家伙在搞什么鬼?连个早晨觉都不让睡。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嘴里是不敢说的。 看到吴大勇和秦远已经站在了院中,他急忙走过来说道:“大人,小的去让小二准备一些吃的,用过饭之后再上路吧。” “不用,”吴大通摆了摆手,“回去了再吃也不迟,行踪还是要保密。” “是,是。”赵三连连点头,不敢再说别的,心中却冷笑道,保密,保密……要真的保密跑到这城里来干什么? “快走!别磨蹭。”吴大勇说道。 赵三急忙挑着灯笼又开门走了出去,他看了看也没有看到那小二,心想更好,省得再让自己付银子,这一路上这种事儿吴大勇可没有少干,捞的那点油水儿都快抖落干净了。 一队人悄悄出了客栈,吴大勇和秦远跟在队伍中,沉默着走在队伍中,他们没有回头望,但是他们知道,稍后就会有人跟上来,一路跟着他们去江南道。 江南道是比较富裕的州城,是这一带最大的州城,守城总兵刘士坡今年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生得虎背熊腰,与洛擎天不太对付,之前在朝中的时候就因驻守之地而与洛擎天争吵过。 刘士坡更愿意去边疆,那里天高皇帝远,而且边城也不见得就穷,相当于是土皇上了,一个人说了算。 可是,他各方面的资历都不如洛擎天,最终还是太子出面说了话,慧锦皇后也是吹了枕边风,让他来江南道当了总兵,这些年他在任上也算有所成就,银子捞得也多,特别是在军粮、军饷方面更是动了不少的手脚,他自己的手中的银钱一年比一年是成倍的增长。 最近他收到了京城中太子的信,让他准备兵马,时刻听从京中的号令,他本来是有些犹豫的,虽然说现在能在江南道,有太子的功劳在,可是,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现在要让自己拿身家性命去冒险,也太不值得了一些。 可是,慧锦皇后的信随在太子的信后又来,上面说,如果助太子成了大事,到时候他就可以成为轩辕王朝武将第一人。 轩辕武将第一人,实在是太诱人……刘士坡没有理由拒绝。 这段日子他接发出了塘报,让治下各方面都开始做准备,等待他的指令,征粮也开始动了起来,算算日子今天也该到了。 他正想着,门外有人来报,“大人,醉月楼有人来了。” “噢?”刘士坡收拾了思绪,“让人进来。” “是。”士兵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带进来一个人。 那人身穿蓝色棉袍,满脸是笑,微弯着腰,肩膀往里缩,明显一副奴才相,他来到刘士坡近前,讨好的说道:“刘总兵,几天不见,您可好啊?” 刘士坡一见,微微一笑,“原来是你小子,怎么?有事?” 那人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红色的东西来,往前一递说道:“总兵大人,这可是水仙儿姑娘绣了好几天才绣好的,哎哟,这日日夜夜都绣,不停手啊,还时不时的哭了,一双眼睛都熬得红了,今天妈妈差小的来送给您,您看……” 刘士坡把东西接在手里,细腻软滑,带着淡淡的香气,仔细的一瞧,是一个肚兜,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正在戏水,虽然算不是多么精致,但也算是不错。 他摸着这细腻软滑的东西,心中却想起水仙儿那如牛乳一般的肌肤来,还有那勾魂儿的身段,真是让他欲罢不能。 “总兵大人?”那人看着他愣神儿,轻声唤了一句,“您什么时候有空去一趟?水仙儿可是天天想着您呢。” “嗯,这样吧,”刘士坡想了想,“你先回去,今天晚上本官看看情况,若是事情结束得早,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过去。” “啊……行,”那人想了一下,“要不然的话,您若是有事儿,让水仙儿姑娘过府来也成。” 刘士坡点了点头,“这也是个法子,这样吧,下午的时候本官再看,如果有时间就去,若是……就派人去接她来。” “好,好。”那人连连点头,“那总兵大人您忙,小的先行告退了。” 刘士坡看着那人走远,把手中的东西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淡淡的香气让他心中愉悦,如猫爪子抓得一般的难受。 看了看时辰,他皱眉道:“来人!去城门那里看看,怎么吴大勇那该死的小子还不回来!” 傍晚时分,押粮的队伍进了城,秦远抬头年了看城门,看到上面高挂着的“江南道”三个大字,看着繁华的街道,嗅着空气中各种香气,她垂下眼睛,嘴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刘士坡,如果你安份守己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是,想要妄动的话,那就慢慢来玩一玩吧! 第四百二十六章 入城 第四百二十六章入城 刚入城门不久,街上跑来一匹快马,周围的百姓急忙四处躲闪,马上之人穿一身士兵服饰,马下的速度不减,来到吴大勇等人的近前,一扬马蹄,马上之人看了看队伍,说道:“总算是回来了,总兵大人说了,速度要快些,去军营那边交了差,到府中见大人。” 吴大勇看了看马上之人,浓眉一挑,冷哼了一声没有答声。 马上之人抿了抿嘴,这个吴大勇平时性子就骄横,也颇有几分身手,他思索了一下,勉强一笑说道:“吴大人莫要见怪,我的腿前些日子伤了一下,下马不方便,还请多担待。” 吴大勇又看了他一眼,“不能下马,倒能上马,骑起来也顺溜。” 他说罢,带着队伍继续向前,也不再理会马上之人。 秦远面容不改,微垂了眼睛,与吴大勇一同上前去,有赵三带路,一切都很顺利,军劳就在最城西,城中驻着三分之一的兵马,城外驻着三分之二,但是粮仓建在城里,他们押来的这些粮食自然也要送到粮仓去。 守粮仓的官员一见吴大勇回来了,急忙上前道:“哟,吴大人回来了,秦大人,一路上还顺利否?” 秦远只是点了点头,吴大勇一拍那人的肩膀,“嗯,回来了,快点清数,搬粮吧,动作麻利些!老子还要吃饭!” “是,是,”守粮仓的官员名唤于元,是个精瘦伶俐的男人,他急忙招呼了人手,“快,点数,过称,清数,两位大人还没有吃饭呢!” 他说罢,又低声对吴大勇说道:“大人,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事了,小的正巧打了几两酒,一会儿再去买两只烧鸡什么的,您留下来喝点儿?” 吴大勇一笑,“爷倒是想留下来喝,不过,总兵大人说了,要我等去总兵府复命。” “啊,”于元点了点头,“那是,那是,总兵大人的事情要紧,小的随时候着吴爷,您什么时候想喝,随时来!总兵大人看重二位爷,那是小的们都知道的。” 吴大勇朗声一笑,“哈哈,你小子,会说话。” 赵三上前看了于元一眼,“行了,快去忙活去吧,少在这里贫嘴,秦大人还等着您报数呢。” “是,是。”于元急忙转身去了。 赵三看着他白了一眼,对秦远说道:“秦爷,这种事您就别忙活了,把帐本交给小的,小的来对对就可以。” 秦远从包袱里拿出帐本来,他垂着眼睛,这东西她已经看了,心中有了数,交出去也无妨,否则的话,这面容可以易,声音可以模仿,可这字迹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改变的,交出去也是少了一个麻烦。 只是……还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才行。 她扫了一眼,看到一旁的放粮食的架子是铁制的,有一处有钩尖儿,赵三就在她身侧,她一边掏着包袱,手指微微一弹,赵三的腿上一痛,身子一歪,就向秦远的身上倒来,吴大勇一见正想伸手拉住赵三,秦远递了一个眼色,吴大勇一愣,又收回了手。 赵三身子刚一碰到秦远的衣服边,秦远就势往旁边一倒,那个冒出的尖钩儿正好碰到她的手上,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吴大勇的眸子一缩,他立即明白了秦远的用意。 “哎呀!”赵三吓得冒了一头的汗,“这……这……这可怎么好?秦大人,您没事吧?” “屁话!”吴大勇在一旁喝道:“都流血了还问有没有事?还不滚去拿药来?” “啊,是,是。”赵三一呆,随即回过了神,急忙转身快步去了。 秦远看着受伤的手,吴大勇皱眉低声说道:“何必……” 秦远浅浅一笑,“秦远管着帐本,字迹一时模仿不来,又不能不写字,只好出此下策。” 吴大勇一听果然和自己想的一般无二,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赵三拿了药来,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秦远淡淡看了他一眼,“罢了,不碍事,你也不用紧张,帐本给你,这几天先由你保管吧。” “是,是,”赵三急忙接过,现在不想管也不行了,他心中无比懊恼,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那你们先忙着,我和吴大人在此转一下,做到心中有数,好去回刘总兵一声。”秦远说道。 “好,好。”赵三已经不会说别的了,秦远说什么他也没有意见。 吴大勇闷声跟着秦远走,两人在粮仓里转了转,这里的粮食不少,看起来刘士坡果然是在做着准备,这个家伙……怕是不能再留了。 他们也不能耽误太长的时间,正欲准备离去,赵三过来说道:“秦爷,您的手受了伤,再骑马怕是不方便,不如坐马车去吧,小的已经安排好了。” 秦远点了点头,“好吧。” 反正她们也不认识去总兵府的路,有马车带路更好。 吴大勇没有坐马车,他跟在马车一侧,目光幽深,想着方才那一撞的决绝,想着她把刀架在脖子上的狠辣,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主子……原来喜欢这样的啊,说实话,这样的女子比起那些深闺中的娇娇女来,的确是……更好一些。 街上的人还很多,特别是那些青楼、象姑馆更是人声鼎沸,最是热闹的时候,秦远坐在马车里,想着那次与轩辕耀辰一同去象姑馆,不由得心中暗笑,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了,曾言应该是没有把这消息传递给他,因为自己以死相逼。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会做这种以前不齿的事情了?环境果然是可以改变人的。 她微微摇了摇头,窗外的一线月光落在她的眉眼,温和了目光,带了些许少见的温软。 忽然,听到马车后面有马蹄声响,还有人吆喝道:“前面的!让一让!走的跟蜗牛似的干什么?快点!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 吴大勇一边转头去看,一边对车夫说道:“继续走!” 车夫不敢停,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按照原来的速度和路线继续向前走。 后面的那辆马车上挂着两盏粉红色的灯笼,上面写着醉月楼三个字,窗帘和车帘都是淡淡的水红色,老远就能够闻到车上的脂粉香气,吴大勇轻蔑的笑了笑,原来是青楼的马车,这江南道还真是奇特,一个青楼,竟然还能如此猖狂。 醉月楼里的马车一见面前面的车不让,依旧跑在中间,左右都超不过去,车夫不由得有些怒了,看着吴大勇说道:“哎,让你们的马车让一让,知道不知道我们是哪里的人?若是耽误了我们的要事,你……” 吴大勇伸手抽出腰间的马鞭来,对着醉月楼的马扬手就一鞭,那马猛然吃痛,情绪有些不稳,烦躁的踢着蹄子,摇头晃脑的致使马车也跟着不稳起来。 车夫一见,立时火冒三丈,一边急忙稳住马匹,一边对曾大勇说道:“你干什么!要是惊了马……” 他还未说完,只见曾大勇又把鞭子抽出来,看那架势是他若是再敢说,还会再抽一样,这马若是再抽下去,非要惊了不可。 “你……”车夫咬了咬牙,把后面的话又吞了下去,“你也不打听打听……” “不就是醉月楼吗?”吴大勇一笑,慢慢开口说:“不过就是一个青楼而己,怎么?也敢到本军爷面前来猖狂?你仗的谁的势?” 车夫一听他自称军爷,面上狐疑的瞧了瞧,吴大勇没有穿军装,一身普通锦袍,外面披了件大氅,不过这骑马的姿态和腰间若隐若现的腰刀,倒像是军中的。 车夫吞了一口唾沫,正欲开口,忽然听到马车中有人说道:“原来是位军爷,不知道官拜几品啊?” 那声音甜美软儒,听着让人的骨头都有些发软,可这语气里明显带了几分不屑,吴大勇眸子微微一眯,真是新鲜了,一个青楼女子……她到底有什么倚仗?莫不是? 他心头微动,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车夫一听也来了底气,闪笑了一声说道:“实不相瞒,这位军爷,小的之所以急着赶路,就是因为我们姑娘是去总兵府,是刘总兵有约,一时有所冲撞,还请军爷多担待啊。” 他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半分道歉的模样,反而是略带了一些压抑不住的得意,虚虚的拱了拱手,“抱歉,抱歉。” 吴大勇心中立时明了,噢……难怪,原来是去见刘士坡的,早听说刘士坡好色,没有想到竟然好到这种地步,堂堂的总兵府,居然有青楼女子登堂入户,还如此的嚣张,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吴大勇轻笑一声,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原来是去总兵府啊。” 车夫把下巴一抬,“正是。”神情间好不得意。 “噢,”吴大勇淡淡一笑,“噢,原来如此,那正好,我也是去人总兵府,顺路,一同走吧。” 车夫一噎,这人也去总兵府?那他…… 心中一时有些不安,但也没有再说什么,马车里也没有再传出什么动静来。 秦远在前面的马车中听得真切,心中微微冷笑,纵然刘士坡有天大的能耐,有好色这一个毛病,就可以轻易的抓住他的软肋了,特别是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往府里招妓女,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看来之前自己真是高看他了。 马车一路到了总兵府,后面的那一辆车头一拐去了后门处,车夫清楚的看到吴大勇脸上露出的轻蔑之色,纵然心中不悦,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把车赶到后门处,下车叩响了门。 吴大勇和秦远从正门入府,早有人报告了刘士坡,一路穿过前院,秦远和吴大勇看着府中的布局,岗哨林立,倒是颇严,来往巡逻的士兵更是常见,手中举着火把,不停的走来走去。 秦远做到心中有数,听说刘士坡此人多疑,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这种人一般都惜命,各处的警戒都做得到位,要想行刺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这次入府,也并不是想着简单的行刺了他,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四百二十七章 换画 第四百二十七章换画 两人一路到了前厅,刘士坡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两个人进来,眼皮抬了抬,“回来了?” “属下前来向大人交令。”吴大勇施了个礼道。 秦远也在一旁行了礼,刘士坡的目光在她包扎着的手上一掠,“嗯?受伤了?怎么回事?” “在粮仓,不小心弄伤了。”秦远垂首说道:“没有什么大碍,多谢大人关心。” “嗯,一切可还顺利吗?”刘士坡问道。 “顺利,”吴大勇的眼珠转了转,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两箱子东西,属下已经带了来,只不过太沉,秦远这小子又受了伤,属下一个人实在弄不动,还请大人派两名亲信去搬来。” 刘士坡脸上的肉皮动了动,扯出一丝笑纹,“嗯,你们两个差事办得不错。”他说罢,对着外面说道:“来人!” “大人,”外面守门的士兵在门口说道。 “请管家来。”刘士坡话音刚落不久,外面就有人走了进来,穿着圆领长袍,衣领和衣摆绣着总兵府的花纹,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留着两撇小胡子,“见过大人。” 说罢,他又看了看吴大勇和秦远,“哟,二位大人回来了?辛苦,辛苦。” “你去带两个人,把大勇放在马车上的东西搬过来,本官瞧瞧。”刘士坡对管家说道。 “是。”管家点头,正转身要往外走,刘士坡又对吴大勇说道:“大勇,你一起去。” 吴大勇心中一惊,脸上却没有表露,“是。” 房间里只剩下刘士坡和秦远,秦远垂眸,看着眼前的青砖,她心里想着,总觉得方才管家看她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是错觉吗?应该不是。 刘士坡看着她,抿了两口茶说道:“秦远,这军中的生活可还习惯呐?” “回大人的话,属下觉得很好,多谢大人的栽培。”秦远沉声说道,她不知道刘士坡是什么意思,只能说有些模棱两可又放之四海皆为准的话。 刘士坡点了点头,“嗯,你能来,本官很高兴,没有想到你还如此能吃苦,本以为你是个书生,倒没有想到这行军骑马也能受得住,到底是皇后娘娘的人,都不是白给的。” 秦远听着,心中暗动,果然没有猜错,她沉声说道:“多谢大人夸奖。” “你的手……受伤了,写帐目的事……”刘士坡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语气微微拉长。 “帐本已经交给了与属下一同去的赵三,属下看他机灵,一路上也跑前跑后,任劳任怨,当时正好他也在,就交给他了,这次数目属下心中记得,大人想问什么随便问就是,若是想看帐目,得等到赵三记好了,传他来了。”秦远字字清晰的说道。 她说得语速不快,给了刘士坡足够的思考时间,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刘士坡对这个从京城来的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恐怕不是那么放心,毕竟只是结盟的关系,刘士坡怎么可能完全相信?这是想方设法要把帐目拿到手了。 刘士坡对她的话感到略有些惊讶,本来还想着如何能够让这个年轻人松口,把帐本拿过来,这么多年都从军粮和军饷中发财,此来皇后派个人来写帐,让他颇为不爽。 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倒是识时务,居然自己就交出来了,他很满意,“嗯,这样也好,赵三的确是个机灵的,你也受伤了,好好养一养,一会儿找管家拿一些上好的金创药,本官这里别的没有,长年操练,受伤是常有的事,药多得是!” “是,多谢大人。”秦远施了礼道。 “嗯,”刘士坡脸上露出几分微笑,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一个婆子走进来说道:“禀告大人,后院一切收拾妥当,您看……” 刘士坡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睛里的光芒闪动,但碍于秦远在这里,便按捺住说道:“行了,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婆子转身走了,刘士坡的屁股也有些坐不住了。 秦远知道,这恐怕是后院的那个从后门进来的青楼女子安置好了来请,这婆子穿的衣服倒是总兵府的,看起来这女子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样堂而皇之,刘士坡的夫人就不管吗? 她心中纳闷,也知道自己此时该走,可是,吴大勇还没有来。 正在想着,刘士坡张嘴刚想让秦远退下,门外听到吴大勇一声笑,和管家一起带着几个亲兵进来,抬着两口箱子,刘士坡一见,眉眼间荡出几分喜气,美人重要,钱财也很重要。 摆了摆手让亲兵下去,秦远上前一步,把箱子打开,顿时光芒一片,第一只箱子里是金银,第二只箱子里是一些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烛光下华光闪闪,逼得人眼睛都疼。 刘士坡微眯了眼睛,朗声一笑道:“行,这些人还是上道儿。” 秦远不动声色,指了指那箱子金银,说道:“大人,您瞧,这箱子金银也就罢了,没有什么稀罕的,这箱子里的珠宝玉器和一些字画可是不多见,特别是其中有一幅仕女图,画得栩栩如生。” “噢?”刘士坡声音欢快,“你小子还懂这些?也难怪,你是个文人,这些东西自然懂。” “大人,您瞧,就是这幅。”秦远说着,手一指一幅画轴。 刘士坡刚想要去拿,忽然看到一枝赤金镶嵌八宝的步摇,流光溢彩,当真漂亮,他的手一转方向,伸手拿了那支步摇说道:“行了,这些东西都入库吧,本官还有事,你们收拾一下,也退下吧。” “是。”秦远眉头微微一皱,真是可惜! “二位大人,这边请吧。”管家对他们二人说道。 刘士坡拿了那支步摇,转身急步去了后院,不用问也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秦远收回目光,对管家说道:“管家,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答应?” 管家一愣,随即一笑,“哟,秦大人说得哪里话?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便是。” 秦远淡淡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吩咐,只是有件事情,想请管家行个便,”她的目光往箱子里那幅画上一扫,“这幅仕女图……能否挂在那里,代替那一幅?” 管家转头望去,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得也算是不错,反正他是看不出来,不过……为什么要换? 看到他脸上的疑惑之色,秦远低声说道:“实不相瞒,这幅仕女图上的女子,乃是真人。” “噢?”管家怔了怔,随即便明白了,他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秦大人,您是聪明人啊。” 秦远笑意淡淡,目光清亮,看不出什么别的神色,伸手拿起那幅画,轻轻展开,管家仔细一瞧,不由得在心中一叹,不得不说,这画中的女子长得真是美如天仙一般,果然是不同寻常,她眉若远山,眸若星光,站在那里怀抱琵琶,衣衫轻薄似云,裙摆下露出一双鞋尖儿,身后开着的花朵都瞬间失了颜色。 管家跟随刘士坡多年,自然明白刘士坡的脾性,如果他要是见了这幅画的女子,只怕是会宠到天上去,那个水仙儿姑娘他自然也见过,不过,那和这幅画中的女子是没得比的。 再说,水仙儿总归是青楼女子,每每来府中还要偷偷从后门进来,不敢光明正大的示人,这画中女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家小姐,绝非风尘中人。 他心里都是倾向于这位画中女子的。 “敢问秦大人,这位女子是什么人呐?”管家问道。 秦远理了理衣袖,轻声说道:“这是我的一个表妹,自小命苦,父母早亡,年幼时我们府上便收留了她,眼看着年纪到了,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她的相貌管家也看到了,总不能委屈了她。您说是不是?” 管家连连点头,“是,是,秦大人说得极是。” 他嘴里说“是,”心里却不以为然,不能委屈了她,送来总兵府就不是委屈了?刘士坡什么年纪,这个女子什么年纪? 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他说了算,人家自己愿意,干自己什么事? “所以……”秦远后面的话没有再说,意味已经十分明白。 管家心领神会,这事儿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不过就是挂副画,还能卖给秦远一个人情,说不定刘士坡见了一喜欢,更能给自己一个赏赐,于是,他便满口答应了。 秦远伸手拿起那幅画,走到那幅山水前,“如此,在下就把这幅画换了。” “秦大人,您放着让小的来,这事儿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 “小事一桩,不必客气。”秦远手指一挑,把原来那幅拿下来,递给管家说道:“收好了。” 管家伸手接过的功夫,她已经把那副仕女图挂了上去,屋子里烛光明亮,映着那画中女子愈发美艳,恍惚间如同仙子一般。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秦远对着发愣的管家说道。 “好,好。”管家回过神说。 吴大勇和秦远出了总兵府,吴大勇低声说道:“恐怕要出事,那枝步摇,刘士坡应该是去拿给那个坐着马车来的青楼女子了。” “嗯,不错。”秦远点了点头,“本来想让他碰那幅画的,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猴急,那支步摇在画下面,也沾上了少许,不过,若是今天晚上人戴在发间,估计明天也该出事了。” “那要不要今天晚上杀他个措手不及?”吴大勇问道。 “不可,”秦远摇头,断然否定道:“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我们此次来并不是单纯的要杀了刘士坡,这一点不要忘记。” “嗯。”吴大勇点了点头,脸色却没有缓解。 秦远看着他,目光幽深,“我们要做的,是缓解他那边的压力,不能让江南道成为他的威胁,杀刘士坡容易,可是杀了他,江南道的势力还在,还会安排人再替补过来,难道我们要一直留在这里杀吗?” 吴大勇自然明白她所说的道理,可是,现在出现了意外,太过危险,主子的命令是,务必保护她的安全,现在这种情况……早知道这个女人醒了就没有什么好事。 秦远沉默了片刻,“会有办法的,明天看情况再说。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适图给他传书。否则……后果你知道。” 第四百二十八章 妓女之死 第四百二十八章妓女之死 吴大勇挑了挑眉。 挑衅!赤祼祼的挑衅!这个女人! 而此时的刘士坡,把那支步摇放在袖子里,喜气洋洋的进了后院,后院方才报信的婆子看到他,急忙过来行了礼,“大人,您来了,水仙儿姑娘都等急了,您快进去吧。” 刘士坡点了点头,“看好门,任何人不许进来。” “是。”婆子眉开眼笑的应了,转手关上了院门。 刘士坡几步进了屋中,水仙儿正斜卧在美人榻上,身上衣裙轻薄,屋中烧了地龙,倒也不冷,她微眯了眼睛,眼角眉梢都是风情,红唇如火,微微带笑,“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一句话轻柔软语,说得人骨头发酥。 刘士坡急忙迈步上前,空气中都是淡淡的香甜味儿,小几上点着一只小小的香炉,那香气弥漫,让人热血沸腾。 “小宝贝儿,可想死我了,”刘士坡一手握住她雪白的肩膀,衣料薄软,他一握便滑了下去,露出雪白晶莹的皮肤,在烛光下如同柔润的牛乳一般。 水仙儿轻嗔了一声,打开他的手,“何故如此着急?真是羞死人了……” 她越是这样,越让刘士坡心火难耐,大掌一揉,把那薄衣料推了开去,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温润柔滑的触感让他的手指都兴奋的颤抖,他忍不住叹了一声说道:“好水仙儿……真真是想煞我了……” “哼,奴家才不信,”水仙冷哼一声,手指抵住他的胸膛,“若是想,怎的好多天都不见您去找奴家?还让奴家巴巴的到这里来,还是自己坐马车来的!” 她说到这里,想起今天来府中的时候遇到了吴大勇的事,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微微侧首说道:“您不去派人接奴家,倒叫奴家任人欺负!” 刘士坡手中的动作一停,眼睛一瞪,“谁?谁敢欺负你?简直是反了!不要命了吗?” “哼,”水仙儿垂下眼睛,抽泣了一声说道:“还能是谁?还不就是你们总兵府的人,来的时候马车走得特别慢,奴家赶着来见您,车夫好言好语说让他们让一下,他们不但不让,那人还用鞭子抽了奴家的马,差一点马就惊了,奴家就跟着车毁人亡,再也见不到您了……” 刘士坡一愣,仔细想了一下,莫不是吴大勇?时间倒是对得上,他看着怀里的人儿,心中也明白,这女人的话也不能全信,但此时必须安抚,便柔声说道:“好了,我明天就去处分他,让他给你赔个不是,好不好?” “当真?”水仙儿转过头,眼中挂着泪,好不可怜。 “当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刘士坡说着,把袖子里那支步摇拿出来,“你瞧,这小玩意儿怎么样?我一看见就想起你来了,觉得你戴上一定好看。” 步摇乃赤金所造,上面镶嵌八色宝石,造型别致,水仙儿一见又惊又喜,当即拿过来说道:“呀,真是漂亮!” “漂亮吧,来,我给你戴上,”刘士坡把步摇插入她的发间,“当真是极美,天下的女子哪一个也不如水仙儿。” 水仙儿娇笑了一声,有了步摇,自然也更乖巧了一些,也不再推托别的,在刘士坡的身下百转承欢,妩媚无比。 刘士坡折腾了许久才疲倦的睡去,他搂着水仙儿,水仙儿伸手摸了步摇,也满足的睡去。 冬夜深长,寒风在窗外呜呜作响,屋内温暖如春,天光大亮的时候,在院中等着伺候的婆子打了一个哈欠,忽然听到有人敲着院门。 她过去一瞧,脸色微微一变,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夫人身边的丫环青梅。 青梅是夫人的陪嫁丫环,自是忠心耿耿,虽然说这些年夫人不受宠,但总归是府中的正经女主子,她也不敢怠慢,脸上扯出笑意来说道:“哟,青梅姑娘,这么早,有事吗?” “大人在吗?”青梅问道。 “在,在呢。”婆子点了点头,“只是……老奴还没有叫起呢,这会儿还在睡着。” “那就叫起吧,”青梅说道:“夫人请老爷过去一趟。” 青梅这语气架势,让婆子十分不爽,婆子是刘士坡拨给水仙儿用的,平时水仙儿不来的时候也不派给她活,她就在院子里躲清闲,日子倒也自在,时候长了,她也生出几分骄气来,在她看来,对青梅客气,那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否则的话,她青梅算什么? 她干笑了一声,手从门上收回,揣在袖子里说:“青梅姑娘这话说得轻巧,老奴可不敢随意去叫人,大人的脾气……大人少去夫人的院中,青梅姑娘怕是忘记了大人的脾性吧?若是被人扰了清梦,发起怒来,老奴可担待不起。” 她说着,笑容里添了几分猥琐,“再说,昨儿晚上水仙儿姑娘来了,大人每天早上可还要……嘿嘿,青梅姑娘,你还没有出阁,有些话就不说得太细了,你呀,先请回吧,等老爷什么时候醒了,你再来吧。” 青梅的眉梢微微一挑,“那老爷什么时候醒?” “这老奴可不知道,”婆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青梅姑娘,你去回夫人一声吧,这事儿老奴也做不了主啊。” “哼,”青梅看着她的表情神色,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无视夫人的命令。我劝你没事的时候好好想想,眼睛放得亮一起,依附于一个妓女,你也真好意思在这里舔着脸,休说大人不会娶她,就算是为她赎了身娶了她,最多也不过是个姨娘,再怎么样也翻不出夫人的手心去,真不知道你得意什么。” 她说罢,冷声一笑,“罢了,我就去回夫人一声。” 婆子一听,不禁有些后悔,青梅说得极是,再怎么着这水仙儿的出身也是个不光彩的,如何能够迈得过夫人去? 她急忙想要拦住青梅,奈何青梅根本不理会她,正在纠缠着,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大喊,“来人!” 刘士坡的声音惊得外面的婆子和青梅都愣了愣,随后房门一开,刘士坡只穿着中衣走了出来,眼睛圆睁,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怒色又有几分惊惧,着实精彩。 “来人!快叫大夫来!” 路过的巡兵听到动静立即冲进来,有人飞快去找大夫,府中就住着一位,常年由总兵府供养,府中人谁身子不适就找他,军医负责外面。 青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定是大事,索性便退到一旁,等着看事态发展,一会儿也回去禀告夫人。 片刻的功夫,大夫小跑着来了,一进院子,刘士坡就说道:“去,进去看看!” 大夫不明所以,见刘士坡的样子也不敢多问,急忙快步进了房间,刘士坡随后也跟了进去,其余的人都留在外面,人不少,但却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发出声音,直觉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妙。 大夫进了房间,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子,身上盖着被子,两条胳膊和肩膀露在外面,头朝上向着,眼睛圆睁,看样子像是断气了,他心中一抖,急忙上前几步看了看,果然是死了。 大夫心中嘀咕,这不是醉月楼的水仙儿吗? 他知道水仙儿和刘士坡的关系,不敢怠慢,拨着眼皮看了看,看罢多时,这才对在一旁沉着脸的刘士坡说道:“大人,这姑娘……已经死了。” “废话!”刘士坡怒道:“本大人还看不出来她死了?我是问你,她是怎么死的,几时死的?” 刘士坡一想到今天早上自己醒来的时候还搂着她,她的身子发凉,眼睛圆睁,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真是吓了一个半死,自己到底……抱着这尸首睡了多久? 死人他自然是见过的,手上染的血也不少,但是……像今天这种情况,搂着个死人睡了半夜的情况还真是没有发生过。 他一想,就一阵发寒,恶心的想吐。 大夫额头上渗出汗珠来,哼哧了半天说道:“这……大人,这种事情得叫仵作来,小的……小的……是大夫,看不出来呀。” 刘士坡眉头皱得极深,眼睛里冒着火光,“废物!看不出来就滚下去!” “是,是。”大夫急忙退了出去,挨骂也不怕了,能保全性命就好。 他从房间里逃出去,匆匆出了院子,刚想离去就被门口的青梅拦下来,“大夫,别着急走啊,里面发生了何事?还望告知一二。” “这……”大夫抿了抿嘴唇,脸色发白,眼神惊恐的看了看房间的方向。 青梅一见,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银子来塞给他,“大夫,您如实的说,夫人会记得您的恩情的。” 大夫平静了一下,看了看青梅和那个婆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实不相瞒,那个醉月楼的水仙姑娘在里面,已经……已经……” “如何?”青梅心跳飞快,婆子也有些紧张。 “已经死了!”大夫说罢,也不再看两个人的神色,急忙快步走了。 青梅心头大喜,暗呼痛快,婆子的脸色却是一白,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青梅看了婆子一眼,轻轻一笑,眼中尽是得意之色,“你瞧,本姑娘说什么来着?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还真是不能太过,否则的话,老天爷也会不容的,你说对不对?” 婆子惊得回过神,急忙扯住她的袖子说道:“青梅姑娘,青梅姑娘!老奴也是一时糊涂,但心中从未忘记过夫人,还请姑娘多多美言几句啊!” 第四百二十九章 云游“仙人” 第四百二十九章云游“仙人” 仵作很快来了,他得知是刘士坡的府中出了事,丝毫不敢怠慢,仔细的看过了尸首之后,小心翼翼的对刘士坡说道:“禀大人,这位姑娘是在子时与丑时之间过世的,至于死因,小的暂时查不出来,得把尸首带回去之后详细查过才能知道。” “……”刘士坡心中懊恼,觉得十分晦气,当真是子时至丑时之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抱着这尸首从半夜到了天明? 想想都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不再看水仙一眼,烦躁的摆了摆手说道:“滚,滚,快把尸首带走!走多远走多远!” “是,是。”仵作连连称是,心中暗道刘士坡真是无情,前一日还欢好情浓,现在一出了事就赶人走。 他不敢多说,又不能把水仙光着身子带走,匆匆拿了床单一裹,带着了尸首往外走。 刘士坡微微皱眉,他也搞不清水仙为什么会突然死了,之前还好好的,昨天晚上一丝征兆也无,怎么就死了? 他抚了换额头,觉得有些头痛,今天早上起来他的精神也不是特别好,不知道是不是抱着尸首睡了的缘故,一想这个,他又觉得恶心。 “来人!准备热水,本官要沐浴!” 全府上下都知道出了事,好端端的死了人,还是半夜死的,仵作一时也查不出死因,刘士坡的脸又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眼神跟刀子似的,所以所有人都低头敛气,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仵作刚走不久,门上有人匆匆跑来,在院子里遇到了管家,管家一见他的样子,立马沉下脸说道:“干什么?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不知道大人正气着?不想要命了?” 门上家丁抹了抹头上的汗,低声说道:“管家,不是小的作死,而是不敢不报,如果这事儿不报,只怕会死得更难看。” “什么意思?”管家一皱眉,“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刚才的那个仵作带着尸首又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那人看模样像是个道士,又像个江湖郎中,说……说那尸首不能随意带走,否则的话,府中还会继续发生灾祸的!” “什么?”管家一皱眉,说实话他不想相信这些鬼力乱神的说法,后宅中死个把女人不算什么大事,那些女人之间的争斗比想象中的更残酷,更让人觉得发寒,比起什么鬼神来,他更愿意相信,这事儿和后宅的那些女人有关。 可是,这毕竟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事关以后府中的安宁,万一再出什么事,刘士坡怪他知情不报,那岂不是麻烦? 他想了想,点头说道:“你先留住人,我去禀告一声,不要私自放人进来。” “是。” 家丁很快去了,管家看了看屋内,犹豫了半晌,还是走了进去。 刘士城刚刚洗了澡,脸色微微和缓了一些,见到管家进来,问道:“有事?” 管家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大人,门外来了道士,拦住了仵作不让走,说是……此事蹊跷,有解决之法,若是解决不了,唯恐家宅不宁。” “混帐!”刘士坡脸色立时一变,“他一个外来的道士,懂什么?” “是,小的也这样觉得,”管家在旁说道:“可大人,那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他若是不知道个一二,估计也不敢在我们总兵府这里胡闹,那女人死得奇怪,不查清楚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这其中的意味却让人深思,刘士坡也为此事忧心不已,不查清楚总觉得心里不安,他想了想说道:“好吧,带那人去前厅。我稍后就来。” “是。”管家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刘士坡抚了抚额头,还是觉得有些头痛,本来想着寻寻欢,却不想惹了如此晦气,真真是让人心中懊恼。 管家到了门外,看到那道士打扮的人,年纪并不大,看上去像是个年轻公子,乌发挽起用一枝白玉发簪别住,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飞扬的眉,一双眼睛细长,眼角微挑,微微眯着,眼中意味明,隐约含了笑意,嘴角微抿,红若朱砂点过。 宽大的素色衣袍,不是多华贵,可穿在这年轻男子的身上,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宽大的袖袍飘摆鼓动,如谪仙下凡一般。 管家看罢多时,上前去说道:“你是哪里来的?因何要来我们总兵府?” “在下是从紫云山来,”男子微微颔首,面带微笑,“因为路过此地,看到这里似乎有不祥之兆,特意留心看了看,正巧看到这位从府中出来,身上竟然扛着具尸首,所以才叫住了他。” 管家一听,原来如此,看样子不像是个骗人的术士,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仵作,仵作也说道:“正是,我刚刚出府,就遇到他了。” “嗯,”管家应了一声,“你们跟我来吧,总兵大人要见你们。” 两人随了管家进去,一路引到了前厅。 这边刚刚入了前厅,门上又来了人,正是昨天晚上才离开的秦远和吴大勇。 门上人急忙打了招呼,吴大勇看着门上人神色有异,不禁问道:“发生了何事?看你这一张哭丧的脸。” 门上人吞了口唾沫说道:“吴大人有所不知,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这……唉,二位大人进去吧,进府之后自然会知道。” 吴大勇挑眉道:“哎,我说你这厮……” “算了,我们进去看看,别为难他了。”秦远说道。 门上人连连点头施礼,把两个人送了进去。 吴大勇和秦远进了府,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那些下人都垂头快步走,没有了平日里的轻松和愉悦,像是夹着尾巴,生怕被叫住了一般。 此时的厅中,刘士坡打量着跟着管家进来的道士,问道:“你是道士?”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微笑道:“我不是道士,不过是懂一些天文地理,会看卦相罢了。” “从哪里来?”刘士坡微眯了眼睛问道,“来干什么?” “在下从紫云山来,出来……寻有缘人。”年轻男子回答道。 紫云山……紫云山……这地方倒是听说过,可是从未见有人去过,听说那里是时常有异象发生,据说是神仙所居之地,难道…… 刘士坡心中疑惑,却没有轻易相信,他点了点头,“你方才说,我这府中有蹊跷?此话何意啊?” “大人,在下的意思不是指府中有蹊跨跷,而是……”他指了指门外等着的仵作,“那个女子死得有奇怪,若是这件不处理好,恐怕府中不得安宁。” 刘士坡的眉心一跳,“你……什么意思?想用厉鬼之说来吓唬本官吗?本官告诉你,本官是领兵之人,见过的死人多了,从来不信鬼!” “在下并没有说是鬼,大人不必激动,”年轻男子并不恼怒,淡淡一笑说道:“大人,若是信不过在下所说,那在下告辞便是。” 刘士坡见这男子并不竭力劝说自己,看样子也不像是骗人钱财之人,他想着今天早上看到水仙的死相,心头微微一动,“罢了,你且说说看,要想府中安宁,需要本官做什么?” “但凡不是寿终正寝者,皆有一股怨气在人间,这股怨气首先会影响到生前与她接近的人,恕在下冒昧,敢问大人,您今日起床之后,可曾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吗?”年轻男子面色平静的问道。 他不问刘士坡倒没有觉得什么,听他这样一问,刘士坡心中微微一惊,手指不由得抚了抚额头。 说实话,他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感觉头脑不太清楚,总感觉有些头痛,本来是以为因为水仙突死,一时间多思所致,如今听这男人一说,莫不是……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口有人说道:“回大人,吴大人和秦大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刘士坡点了点头,他现在感觉后背凉嗖嗖的,来几个人也好。 吴大勇和秦远进了厅中,看到站在屋中的年轻男子,不禁多看了几眼,吴大勇心里藏不住事儿,上前施了礼道:“大人,方才看到在院中等着的仵作,身边还放着一具尸首,这……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刘士坡摆了摆手,“如你们所见,后宅中死了个女人,让仵作看了看,说是一时查不出死因,要带回去查。” “这……”吴大勇脸上疑惑,“怎么好端端的会死?” “本官不知,”刘士坡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年轻男子,说道:“对了,这位……说女人死得奇怪,如果不处理好,府中不会安宁。” “噢?”吴大勇看了年轻男子几眼,正欲开口讥讽两句,秦远在一旁说道:“敢问先生是……” “在下来自紫云山,号浮山,会看一些天文,还懂些医术罢了。”男子轻笑一声,“今天一早走到这里来,也是因为昨天晚上观察到了奇怪的天象,觉得有异。” “噢?”秦远有些好奇的问道:“如此看来,先生看得还是很准的,不知先生以为,应该如何补救?” 她这样一问,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不自觉的都被她带到了相信浮山先生的方向。 “这倒不难,只是恐怕要借府中的地方一用。”浮山先生说道。 “什么?借什么地方?”刘士坡问道。 “外面那个女子死在何地,就借用何地。”浮山先生回答道。 刘士坡微眯着眼睛,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浮山先生面色不改,神色如常,在刘士坡如刀光的目光中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刘士坡沉默了片刻,“好吧。不过,你不会想着做什么法吧?或者……要钱?” 浮山先生淡淡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淡漠,“钱?大人误会了,在下不要钱。不过就是遇上了,觉得是个缘份而己。如果大人觉得不妥,那在下先行告辞了。” 他说罢,竟然丝毫没有留恋的要走,这一下刘士坡倒有些坐不住了,他微微一急,秦远上前一步,微笑道;“先生,请留步。” 第四百三十章 我不要钱 第四百三十章我不要钱 浮山先生停下脚步,却不看屋中人,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目光落在虚空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秦远上前一步道:“大人,此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他都说了不要钱,看此人的模样也不像是个蒙人骗人的神棍,再说,紫云山那边……大多出一些能人之士,您现在正是准备做大事的时候,正因为招贤纳士,倒不如就此事看一看此人的能耐,若是真的有那么几分,这或许就是上天给大人的好运气呢。如果没有能耐,到时候再打出去也不迟。” 她说的话,正说在刘士坡的心上,多少听起来有些无耻,可刘士坡本来就是一个小人,此时由秦远替他说了出来,何乐而不为? 他点了点头,“嗯,说得有理,那这事就交给你去监办吧。本官也很好奇,好端端的怎么人就死了?” “好,”秦远点了点头,“属下愿意为大人分忧。” 她说罢,转身又回到浮山先生的近前,轻施了个礼道:“先生,方才有些误会,您有所不知,总兵府的声名在外,时常会有一些肖小之徒前来蒙骗,不过,看您的气度与那些人自然是不同的,还请先生留下,助一助我们才好。” 刘士坡在一旁听了,暗自点头,这小子果然不一样,肚子有些墨水说出话来就是好听,与那个什么先生倒是对盘,否则的话,自己这里都是粗人,像吴大勇那样的,三言两语就把人给轰走了。 浮山先生沉思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在下下山来就是为了寻找有缘之人,这里是在下的第一站,刚到这里就遇到了这种事情,也算是缘份吧。” “正是,”秦远点头说道:“先生,请。”她走到门外,对那仵作说道:“把尸首还放回去吧。” 仵作不敢怠慢,急忙扛了尸首又送回原来水仙死去的院中。 这么一闹腾,府中的好多人都听说了消息,一个个面上不露,耳朵却和兔子似的支了起来,眼角不停的瞄,都想看个热闹。 “大人,我也去瞧瞧,”吴大勇搓着手说道。 “去吧。”刘士坡摆了摆手,吴大勇跟着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刘士坡和管家二人。 刘士坡微眯了眼睛,对管家说道:“这个秦远……出去了一趟,倒是会做人了许多。” “秦大人还年轻,刚来的时候又仗着慧锦皇后的势,难免骄纵了些,”管家微笑道:“什么人到了您的手下还不是得服服贴贴的?” “哼,”刘士坡哼了一声,脸上却露出笑意,“你倒是会说话。可我总觉得……”他吸了吸气,手指摩挲着下巴,“有哪里不太对劲。” 管家抿了抿嘴唇,“大人要是不放心,不如先派人暗中监视一下,看一看再说,燕先生不是快要回来了?到时候让他也看一看。” 刘士坡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怎么说都是皇后的人,不能明着得罪,本官只是担心他会暗地里做什么手脚,到时候让皇后和太子得了大头利去,把本官当傻子耍!只要不是这一点,其它的也就随他去。” “是。”管家听到这里,慢慢一笑,目光往上前一瞄,对刘士坡说道:“大人,您有没有发现厅中有什么不同了?” 刘士坡一愣,“有何不同?” 管家的笑意渐浓,“您仔细瞧瞧。” 刘士坡的目光一转,看向刚才管家眼风瞄的方向,这一看之下,不由得一呆。 此时的后院中有些热闹了起来,好多丫环婆子知道了消息,回去禀告了主子,主子心中好奇,又不便亲自前来,都派了人过来打探,昨天晚上还在为水仙儿又来了府中不满,今天早惊闻了她的死讯,还没有高兴一会儿,又听说来了什么能人,要在后院搞什么事情。 这下子,这些后宅中的寂寞女子们可都来了精神,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看究竟能发生什么新鲜事儿。 刘士坡好色,后宅中的女人娶了又娶,这其中也有死了,有的病了,有的老了,一拨一拨,新旧交替,目前还剩下七人。 刘夫人与刘士坡算是相识于微时,刘士坡当时家境不太好,贫寒出身,又不是读书的料,只靠着一把子力气谋生,后来他花了大部分的积蓄找了家武馆学了武艺,学回归来的途中遇到了被抢劫的一位员外,那员外小有资产,家中只有一女,见刘士坡身强力壮,又会功夫,就让他回府去做了一个护院。 刘士坡年轻时长得也算周正,为人嘴甜,说出哄人的话来一套一套的,再加上他的刻意,一来二去应得小姐的芳心,员外自然不愿意,虽然有救命之恩,但事关女儿婚姻大事,他一直想着给女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好衣食无忧,如何看得上只在府中当护院的刘士坡?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员外竟然得了一场急病死了,剩下小姐和老夫人没有了主心骨,刘士坡出面帮着操持丧事,一切倒也妥帖,老夫人丧夫心中难过,身子也差了许多,最后刘士坡与小姐的事不成也成了。 刘士坡娶了小姐,府中的万贯家财自然也成了他的,他不满足只做个暴发户,一心想走仕途,也是天意该着,那一年进行开科考武状元,刘士坡当即去了,奈何他的功夫只是武馆教出来的,只中了个第七名。 但是他那时有了钱,上下打点,为人又圆滑,京城中的几个官员倒让他结交下了,给他谋了一个武职,也算是没有白来。 刘士坡自己也舍得下一番苦功,早早起来练功,又研习兵书,府中找了几个武师专陪着他练,时间一年年过去,他的实力也飞速提升。 这其间,他娶了三房姨娘,刘夫人和他闹也是白搭,此时的刘士坡早已经不是那个当护院的刘士坡了,若不是顾及着三分颜面,若不是朝廷有制度四品以上官员不得随意休妻,他真有休了刘夫人的心。 如今水仙儿死在后院中的事,刘夫人也听青梅禀告过了,本来不欲理睬,冷笑一声罢了,可一转眼的功夫,听说又把尸首带回来了,还有一个什么紫云山来的能人,说是能够查出水仙儿的死因。 查不查水仙儿的死因,刘夫人没有什么兴趣,她不满的是,为了一个妓女还如此大费周章,真真是岂有此理,难道还不嫌丢人,只怕没有人知道刘士坡往府里召妓吗? 简直闻所未闻! 她当即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带了丫环青梅快步奔向这边而来。 院中的浮山先生正在吩咐,“要一张长条桌案,摆放香炉,一块白布、一件外罩衣,热水。” “快去按先生所说的准备。”秦远在一旁对家丁说道。 “是。”家丁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去了,吴大勇站院中的树下,目光看着台阶上的浮山先生,比树枝上的残雪还凉。 一切都准备好,桌案上摆了香炉,浮山先生亲手点燃了香,香气袅袅,垂直升起,今天没有风,一点也没有,焚香冒出的烟气直直向上也是少见。 各院的丫环婆子和小厮围在院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一个疏忽就错过了什么精彩,主子还巴巴等着自己回去汇报呢。 丫环们除了看热闹之外,个个脸上还飞着红晕,瞧瞧,那位浮山先生,当真是仙人一般,他怎么就……生得那么俊美?比女子还要美!举手投足,哪一个动作都像是在跳优美的舞蹈,比起府中的那些家丁简直是天上地下!包括那些时常来府中找总兵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这位的! 再转眼一瞧,哟,那边那位也不错,皮肤白净,乌眉细眼,看上去像是一个书生一般,偏偏眉眼间就有股子英气,没有书生那股酸腐,当真是让人心动。 听说此人是从京城中来的,来投奔总兵大人,前些日子出城办差,最近才回来,没有想到竟是这般的好风采! 一时间这些丫环都春心荡漾,不知道如何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她们都在后宅中已久,那些争宠的手段也见过无数,现在满脑子都不禁开始想,怎么把这两位争到手,到时候好攀个高枝儿,离开这里。 丫环们的心思千回百转,里面的那三个人也是各怀心肠。 秦远和浮山先生眼底官司打了无数,秦远也没有想到,白温竹会以这种面目出现,她不禁有些担忧,卓良可是视白温竹为死敌,若是恰巧来到总兵府,白温竹岂不是会惹一身的麻烦? 白温竹自然是不怕的,暗示她放心,他只是没有告诉她,昨天晚上刚刚收到白墨的来信,报告了卓良的行踪,那家伙现在还在追着安王,哪里会想得到自己和洛九卿摸到刘士坡这里来了? 就算是现在往回赶也来不及了,他又没有长翅膀。 白温竹不想告诉她自己和其它的有联系,否则的话,依洛九卿的性子,一定会百般留意,查出轩辕耀辰的近况来,那家伙的近况可不是特别好,与卓良交过两次手,之前受的伤还没有好,又添了些新伤。 当然,卓良也没有讨了好,上次本就原气大伤,若不是他擅医,及时吞了药物,怕是现在一身功力要尽毁,但是他强行调动内力原气,逆身体而行之,只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白温竹暗自叹了一口气,看着易容成的秦远的洛九卿,眼睛低垂,专注的看着香案,他心里隐隐的有些疼,当年那个小倔强而坚忍的小姑娘终于长大,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面临更大的危险和磨难。 她的视野和胸怀早已经不再小小洛府之内,而放眼天下,与那些男儿一起,争一方霸主。 这于她,究竟是好是坏?他分辨不清。 白温竹百转柔肠,树下的吴大勇却是心生不满。 第四百三十一章 这是诅咒 第四百三十一章这是诅咒 吴大勇没法满意,他本来心中一直在纳闷,先前洛九卿是怎么冲开穴道的,虽然他知道洛九卿有些实力,但是那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做到的,就算是能,也得慢慢来,起码要几天以后才行,怎么会那么快? 今日一见这个浮山先生,他心里隐约有了些感觉,特别是在听到浮山先生说擅长医术的时候,他心里就更加肯定了。 原来如此! 这个家伙是谁?什么时候暗中给了洛九卿帮助?自己和翠儿、张来竟然毫不知情!能够同时瞒得过三个暗卫,可见能力之强! 真真是可恨! 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是迟了,他站在树下,冷眼瞧着两个人收拾着那些东西,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是他却瞧得出,这个家伙和洛九卿的关系只怕是不一般,那种微妙的视线对视和摆东西时的小小默契,哪一样都没有逃脱过他的眼睛。 正当吴大勇心生暗气之时,忽然听到院门口处有人说道:“都堵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干了吗?” 本来围在院门口的人呼啦左右一分,垂头的垂头,闭嘴的闭嘴,却没有人离去。 来人正是刘夫人,她的身侧跟着青梅,青梅双手扶着她的手臂,低声说道:“夫人,您慢些。” 刘夫人进了院中,抬头便看到正在焚着的香,香气袅袅,垂直而上,仿佛那股子烟气扑面而来,让她的呼吸都跟着一滞。 “这是在干什么?”她开口问道,声音冰冷。 秦远转过头去,其实她早注意到了来人,只是来没有吱声,她只猜得出大概身份,并不能百分百确定,还是略微等一下比较好。 秦远看着此人,年约三十多岁,保养的并不是特别好,眼角眉梢已见细碎皱纹,双眉间的川字纹也隐约可见,可想而知她的生活并不太如意。 根据年纪、服饰和她一出现无人敢多嘴的气势,她的身份可想而知。 秦远微微欠身,“如您所见,为亡者焚香。” “哈!”刘夫人短促的一笑,看了看已经放在白布上的尸首,尸身上盖着白布,看不见容貌,就算如此,她也知道那是谁,正是她恨了许久的女人,恨不能抽筋拨骨。 这些年刘士坡不断的找女人,娶入府中来的姨娘也就罢了,可偏偏他还要找青楼的女子,这种不干净的女子岂能入府中来? 刘夫人脸上没有笑意,一双眼睛怒视着香案,“为亡者焚香?那应该回青楼那种下贱的地方才是,怎会在我总兵府?真是无稽之谈!” 秦远微微颔首,“夫人,您稍安勿躁,事情也许并不是您的那样。” “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样?”刘夫人眸子一眯,眼角的鱼尾纹更加明显。 秦远不禁心中感叹,想当年刘夫人也是美貌女子,家境良好,最终配给了刘士坡,才不过三十多岁,就要心怀怨气日日守在这后宅之中苦熬岁月,有些风光只是表面,人人都道她是刘总兵的夫人,却不知这风光背后的辛酸和苦楚。 “夫人,”秦远上前一步,声音也低了几分,“您不想再与这青楼女子有任何的瓜葛,也不想着让她脏了总府地的地,您以为这是总兵大人对她余情未了的表示,对吗?” 刘夫人一愣,仔细打量了秦远几眼,微抿了嘴唇没有答言。 秦远淡淡一笑,“夫人,您盛怒之下说出的话,很有可能并不是出于本心,这个女子是青楼女子不假,可不明不白死在总兵府,您就不想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天灾还是人祸?不管是什么,您是刘家的当家主母,后宅安宁是您所愿,也是您的功劳,不是吗?” 她低声浅笑,“何况……刘大人的心性您应该知道罢,新人旧人,大人心中对谁有情,这也不是某一个能够左右的。” 她最后一句说得一语双关,刘夫人听得微微一愣,对啊……是自己一时气得晕了头,刘士坡的性子自己岂能不知?他哪里是个长情的,看似对谁都有情,其实对谁都无情! 听说这个青楼女人昨天半夜就死了,今天一早是刘士坡亲自发现的,由此可想刘士坡抱着尸首睡了半夜,他心里还不定怎么恶心呢!而他此时同意在此做这些事,不顾恶心又不顾总兵府的面子,实在是奇怪,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莫非是与这个女人的死有关? 她脸色微微变幻,秦远看她的神色知道她是想明白了,也便不再多说什么,转头对刘夫人身边的青梅说道:“还不去给夫人搬把椅子来?请夫人坐到一旁。” 刘夫人没有再反对,坐在一旁仔细瞧着。 此时,香炉中的香快要燃尽,众人觉得这香似乎烧得太快了些,无论是烟气的直升还是燃烧的速度,都让人觉得有些诡异,水仙儿的尸首躺在那里,天寒地冻也早已经冻僵,皮肤开始慢慢变色,让人觉得阴风阵阵毛骨悚然。 院门口站了不少的人,却一丝声息也无,大家都摒住呼吸,看着浮山先生把香炉撤走,长条桌案空了下来,他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几个家丁说道:“能否把尸首抬到这案几上来?” 家丁不敢怠慢,急忙照做,手指碰到尸首的时候,指尖传来的那股子凉意仿佛一下子渗到身体各处,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尸首置于长条几案上,浮山先生轻轻掀开几寸白布,露出水仙儿的头,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幅神情,眼睛睁着,像是死不瞑目的模样子。 浮山先生仔细的看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什么,周围人都盯住他的动作,上眼睛一眨不眨。 浮生先生慢慢拔下水仙儿头上的步摇,转手递向夫人,“这些东西实在不宜随死者去。” 那步摇精美,女子看了都会喜欢,刘夫人的神色却是一冷,青梅上前几步接了,并没有多言。 秦远心中暗笑,师父这一招厉害啊,把步摇交给刘夫人,看似是对夫人的尊敬,实则不过就是借着夫人的把把证据消灭干净罢了,这东西刘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留着的人,哪怕它再华美,也终究逃不过被毁的下场。 步摇除去,水仙儿头上的发也散了,浮山先生伸手拿起方才的香炉,从里面倒出一点灰来,那灰还温热着,他捧在手里,面对长空,嘴里不知道喃喃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突然回身一洒,正洒到水仙儿露出来的脸上。 一幕让众人几欲尖叫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本来完好的脸被蒙了一层细灰,然后肌肤慢慢的变暗,变灰,皮肉一点一点的塌陷下去,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融化一般的消失,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微弱的沙沙声响,那是肌肤融化的声音。 微微,却让人毛骨悚然。 有的胆小的忍不住想要叫出声来,死死的用手捂住嘴巴,更有甚着想要晕死过去,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 这后宅中的人都见过死人,却没有亲眼看见过这么诡异的画面。 刘夫人也惊着了,深吸了一口气,又发现因为她离得近了些,好像有些酸酸的味道,又立时摒住了呼吸。 青梅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吓得心狂跳不止。 “这是……这是……”刘夫人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夫人所见,”浮山先生说道:“此乃诅咒,今日被在下破解,得神明庇佑,在下来得及时,如若尸首被仵作带走,到时候只怕这诅咒不去,府中还会有人遭难。” 刘夫人几乎是立刻懂了浮山先生的话,她惊道:“先生的意思是,这诅咒之事,是针对我总兵府,而不是针对这个女人的?” “正是。”浮山先生点了点头,“实不相瞒,夫人,此女子命格太薄,本不该出现在总兵府,可是她偏偏来了,也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幸免,诅咒一说总与命格有关,薄一些的人自然会首当其冲。所以……”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众人都听懂了,对浮山先生的信任又增加了几分,人家是刚刚到的,对府中的一切都不清楚,也没有人说过水仙儿是青楼中的女子,可人家偏偏就说了,这个女人命薄,不该出现在总兵府,这不是说得正正对吗? 一个青楼女子,若不是总兵大人行事不讲这方面的规矩,又怎么会让一个青楼女子到这府中来?又如何会……横死在这里? 众人微微抽了一口气,再看向浮山先生时,眼睛里都带了几分崇拜。 在一旁树下的吴大勇心中冷笑,也就是这些后宅中的女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傻呼呼的一骗就上当,别说像白温竹这样的用药高手,就是自己也会这些简单的伎俩,有什么了不起? 似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秦远的目光远远的看来,那一眼平静无波,却让吴大勇心中一震,恍惚间竟然似觉得主子当面,他立时收起方才的思绪。 秦远转开目光,吴大勇心中懊恼,真是的,这个女人…… 那一旁的刘夫人却是完全信了,脸色微变,眼底浮现惊慌之色,“那……依先生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此事无妨,”浮山先生浅浅一笑,“把此女好生安葬便是,按照在下的所说一一照办即可。” 刘夫人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本夫人管着后宅,今天的事也是发生在后宅中,有什么要求,先生说来便是,若是需要银钱,小数自可做主,若是多了,本夫人也自会向夫君说明。” 浮山先生摇了摇头,“在下在前厅已经和总兵大人说过了,此次下紫云山乃是寻找有缘之人,江南道是在下的第一个落脚点,昨天晚上观星象,察觉这里有异样,所以一早前来,这次的事情遇到就是缘份,不收取银两。” 他说罢,转向又看向那具尸首,举手投足间华贵自生,刘夫人看着他,不禁怔了怔,一是为方才他的话所惊,二是觉得自己和这样的人提钱,也的确是有些侮辱了他。 第四百三十二章 驱咒表演 第四百三十二章驱咒表演 吴大勇听了,在心里暗自嘀咕,对,你不要人家的钱,你要的是人家夫君的命! 不过,纵然心中不满,吴大勇也必须承认,今天这事儿,的确是化险为夷了,而且是化得……很圆满。 昨天晚上他还在想,要不要这么大费周章,在画上下了毒,让刘士坡日日赏玩,毒性慢慢侵入,哪里比得上一刀杀了来得痛快?她说不能让刘士坡速死,死了他一个朝廷还会再派人来,这也算对,可是,总觉得太憋屈,不如暗卫的手法来得解气。 毒性染到发钗上,那女人本来也不必那么快死,谁知道她戴着发钗竟然不摘,毒着挨着头皮,发作迅速,半夜死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本想着今天恐怕要经过一番人盘问,没有想到,竟然来了这么一位,还仙人……专骗女人的神棍还差不多。 吴大勇腹诽不己,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耐心等着这场戏演完。 刘夫人对浮山先生多了几分尊敬,急忙派人按照他的吩咐准备好了东西,重新调摆了桌案,摆上香炉,准备驱除诅咒。 他微微侧首,看了看院门处围拢着的人,对刘夫人说道:“夫人,此事庄重,需禀神明,所以,还请那些身上有香气的人回避一下。” 身上有香气的人?那岂不是就是指大多数的女子了?女子一般身上有脂粉香、香包香等等,刘夫人想了一下,自己也应该包括其中了。 她站起身来,正要说话,浮山先生又说道:“另外,府中的家丁也请速出。” “好,”刘夫人点了点头,现在浮山先生说什么她都觉得是对的,一一都照办。 院子里一时肃静下来,只余下秦远和吴大勇,浮山先生看了一眼吴大勇,吴大勇心中暗气,走上前去说道:“是不是我也该走?” 浮山先生淡淡说道:“不必。” 吴大勇挑了挑眉,直觉感到这人不会有什么好话。 “搬搬抬抬的力气活,得需要有人办。”浮山先生指了指长条几案,“这个,两往那边挪一下。” “……”吴大勇。 就知道! 后院的事情慢慢进行,早有人把这里的事情禀告了前面的刘士坡。 刘士坡在那幅画前站立良久,听管家介绍画中女子的身份来历,心中对秦远更添了几分好感,看来此人不但识时务而且还是个聪明人,把一个表妹送到自己府中来,又得了自己的欢心,又表了忠心,真是一举两得。 不过,自己还是喜欢,这个女子显然不是寻常的女子可比,京城果然是养人呐。想着自己助慧锦皇后和太子成了事,将来也能去京城,他就不禁开怀。 刘士坡正高兴着,忽然听到脚步声响,有家丁进来向他禀告了后院中的情况,听了关于尸首的事,不由得皱眉,他是军人出身,手上沾血无数,内心却更倾向于相信诅咒这些东西,杀虐太重,他内心深处时候还是不安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更惜命,更多疑,处处安排警哨。 他转身坐好,慢慢抿着茶一言未发,片刻之后,这才皱眉问道:“你看清楚了?的确是……香灰一洒,就……” “正是,”家丁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冒凉气,点头说道:“小的不敢撒谎,好多人都看到了,各院都安排人在那里瞧着,夫人也在。” “什么?”刘士坡的眉头皱得更深,正欲开口之时,听到门外有人说道:“大人,夫人来了。” 刘士坡摆了摆手,家丁急忙退了出去,刘夫人迈步走了进来,家丁急忙垂首,请了个安转身退出去。 刘士坡抬眼皮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刘夫人上前在他近前的椅子上坐下,也不拐弯抹角,沉声说道:“后院中的事,大人都知道了罢?” “嗯,”刘士坡懒懒应了一声,“如何?” 刘夫人本来心中就压着怒火,一见他这番态度,立时有些压不住,冷笑了一声问道:“如何?大人以为如何?” “你到底想说什么?”刘士坡有些不耐烦,把茶盏盖子一扔,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我想说的是,”刘夫人字字像是在火中烧过,“大人是否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弄一些不干不净的女子进府中来?终日沉迷女色,没有好日子过!” 刘士坡一听这话,立时站起,“你说谁不干不净?说谁终日沉迷于女色?” “是谁大人心中明白!”刘夫人并不畏惧,眼睛注视着他没有丝毫躲闪,“现在府中受到了诅咒!连神明都看不过去,是天降惩罚!这一次死的是个青楼女子,下贱女人死不足惜,下一次呢?会是谁?大人可曾想过?” 刘士坡的怒火被她的话气得腾腾上涨,伸手一拂,桌子上的茶盏“哗啦”落地,摔了个粉碎,“爱是谁是谁!都死绝了我也不怕,不过是女人而己,大不了死了再娶!那样更好,可以尝到不同女人的滋味。不过……” 他微微停顿,眼中的光芒闪动,透出几分阴毒,“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的好,这么多年,你的肚子里一个蛋都没有生过,最好还是求医问药保佑让你自己生个儿子,否则的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刘夫人怔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随后极慢的一笑,“大人说得极是,不过,这府中的女子不少,大人碰过的女子也不只府中这些,可有哪一个为你生过孩子吗?” 刘士坡的脸色一变,刘夫人的笑意愈发凉了,继续补刀说道:“我是刘府的当家主母,任谁生了孩子,都要唤我一声嫡母,大人莫忘记了!” “你……”刘士坡扬起手,眼睛里冒着凶光,似乎下一瞬就要打过去。 青梅在一旁吓得一闭眼,刘夫人却丝毫没有畏惧,扬着下巴看着刘士坡。 刘士坡最终还是没有打,他冷哼了一声说道:“当初也不知道怎么看上的你,如今变成这副泼妇的样子!” 刘夫人目光凄然,嘴角的笑意透出冰凉之意,“我也很奇怪,当初为何……至于今天这副样子,我想应该拜你所赐,连我自己看着都生厌!” 她说罢,也不再等刘士坡的反应,转身带了青梅便走。 刘士坡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的踢到了刘夫人坐过的椅子,外面廊上的家丁听得清楚,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后院中秦远看着浮山先生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不由得问道:“先生,动作如此熟练,莫不是经常做?” 浮山先生气得发笑,“胡说!” 吴大勇在一旁冷眼瞧着,闷不作声,这两个人的关系……当真是不一般,听上去如此熟悉,浮山先生的眼神和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宠溺,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这事儿……要不要回主子一声? 但想起洛九卿的警告,又拿不定主意。 秦远在一旁帮着忙,一边低声问道:“先生可要留下来吗?看刘士坡好像有留您之心,之前的话也做了铺垫,不知您意下如何?” “不如何,”浮山先生摇头说道:“刘士坡多疑,若是府中突然来了人,再发生一些其它的事,一定会想到外人身上,再加上你现在还没有完全取得他的信任,秦远的情况还没有摸得一清二楚,你且要自顾不暇,还是少一事的好。”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会留在府里,但是可以就近住下,理由可以随便找一个,这样一来,既能助你,也能摆脱他。” “好。”秦远点了点头,这主意不错,“卓良的事,先生知道多少?” 浮山先生手指拈起一张黄纸,“呼”的一声火苗飞腾,化成了灰烬,映着他清冷的眸光,“卓良的事情你就不必再念着了,总兵府外有安王,若是他来了,还有我,你放心吧。” 吴大勇在一旁听了,不禁有些诧异,这人好大的口气!听他谈起卓良,不会他就是…… 吴大勇看了看浮山先生的脸,肌肤白嫩,红润有光,皮肤好的让有的女子都惭愧,他想起卓良也是,难道这为医者都把自己保养成人妖,不会老的吗? 浮山先生把那团纸灰扔到小碗中,又倒了些酒和朱砂,酒水的颜色怪异,秦远在一旁问道:“这是做什么?看着好怪。” “我又不常做这个,”浮山先生白了她一眼,“瞎弄而己。” “……”秦远。 “……”吴大勇。 忙忙碌碌的功夫到了中午,三个人都有些饿了,但是因为知道这里的情况,也无人敢进来询问,也没有人进来送饭。 吴大勇皱眉,看着这个浮山先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差不多得了,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莫不是要准备到天黑吧?” “嗯,说得有理。”浮山先生点了点头,“先告一段落。” 吴大勇刚要松口气,浮山先生又说道:“晚上继续。” 秦远微微抿唇压住笑意,吴大勇对白温竹不满她也能感觉得到,何况白温竹,不过吴大勇做暗卫可以,这舌头方面的功夫还有不动声色气人的功力,恐怕是远远不及白温竹的。 三人出了院子,秦远说道:“先生请。” 表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刘士坡已然派人盯住这个院子,见他们出来,急忙有人上前道:“秦大人,吴大人,已过午时,府中早备下了饭菜,大人请你们吃过了再走。” “这……”秦远看了看吴大勇,又看看浮山先生。 家丁急忙道:“大人说了,先生远来,又为府中解去一难,又不收金银,实在是过意不去,若是再不吃酒菜,那……” “好吧。”秦远点了点头,“如此,就打扰了。” 家丁笑道:“秦大人说得哪里话,大人说请诸位去前厅,小的下去准备。” 秦远三人走到前厅,刘士坡的脸色还没有缓和多少,地上的碎片已然收拾干净,只是那一片水渍还十分明显,秦远轻轻扫了一眼,再看看刘士坡的脸色,便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内宅有请 第四百三十三章内宅有请 刘士坡看到众人到了,起身说道:“来人,摆席。” 秦远施了个礼道:“多谢大人款待。” 刘士坡摆了摆手,“秦大人不必客气,你和大勇为着本官府中的事,本官等你们一起用膳,也是应该的。先生也辛苦了,大家不要客气,入席吧。” 有家丁端上水盆来,三个人净了手,秦远转头看了看桌子上摆好的餐具,目光微微一凝。 吴大勇也转头看过去,心中不由得暗骂,这个家伙,竟然小心至此! 刘士坡的餐具与其它人的不同,不但筷子是银质的,就连杯碗小碟,所有吃饭时用到的东西都是银质的,他的身旁还站了一个小厮,手中拿着一枚银质类似小铲一样的东西,看样子是专门为他布菜试毒的。 秦远心中冷笑,既然如此怕死如此惜命,为何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许是杀伐太重,连自己也开始害怕了吧? 三人不动声色,都似没有看到一般,分坐入了席,那家丁果然上前,为刘士坡布菜,然后用手中的东西为他试一试毒,没有什么异样之后,刘士坡才会动筷子。 刘士坡淡淡一笑,对浮山先生说道:“先生在后院之后,本官已经听说了,先生奇能,本官佩服。本官向来爱才,不知先生能否留下,若是先生肯,本官一定不会亏待先生。” 浮山先生放下筷子,面带微笑道:“多谢大人看起得在下,只是,因为此次下山一切皆随机缘,在下与大人相识,解决府中的隐患是机缘,但是留在府中的机缘还未到,还请大人见谅。不过……” 刘士坡本来有些失望,一听他的话似乎有转机,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在下与大人颇为有缘,会在江南道多留些日子,若是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派人来知会一声便是。”浮山先生回答道。 刘士坡一想,这样更好,自己本来也不愿意府中住些什么外人,只不过是见此人有些异样才能想要拉拢他罢了,如今他自己提出不在府中住,但又能为自己所用,那是最好不过,他立即说道:“如此也好,就不勉强先生,不知先生住在何处?” 浮山先生摇了摇头,“在下初到,还未找到落脚的地方。” 吴大勇在一旁说道:“大人,不如属下去给先生找间客栈住下?保证先生满意。” 刘士坡一听也好,吴大勇一切都很熟悉,又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直爽之人,相比之下,他觉得吴大勇比外来的秦远更可靠一些,秦远……还是等再摸清楚一些再下定论。 于是,他点头说道:“好吧,大勇,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一定要办好,切莫委屈了先生。” “是,”吴大勇说道。 秦远的目光一转,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画,微微挑唇笑了笑,其中的意味不明。刘士坡……你早晚都会上钩的,不是吗? 几个人正吃着饭,忽然听到外面有急促脚步声响,随后有人在外面问道:“大人可在?” 守在廊下的家丁道:“在,有客人在一起吃饭,有什么事?” “能否通禀一声?我有急事!”来人是个娇俏的丫环,脸色粉红,眼中露出焦急之色。 家丁有些为难,正在犹豫着,听到里面问道:“何事?” 丫环听到问话,急忙走了进去,低声说道:“回大人的话,我们姨娘突然病了,还请大人下令,请个大夫来!” 刘士坡认出这个丫环是自己的三姨太身边的丫环,名字叫杏儿的,他微微皱眉,这个三姨娘是他比较喜欢的女子,入府两年,也算有些恩宠。 他问道:“既是病了,就去请大夫,这种事情怎么还叫本官下令?” 杏儿向上叩拜,似乎是有些什么顾忌,最终还是一横心说道:“回大人的话,方才夫人下了令,各院中的人都要安份守己,不许随意走动,更不许随意出府,不论什么事都要向夫人报备,方才奴婢去向夫人说了,夫人说,三姨娘整天太病,扛一扛也不过去了,不必请大夫。” 刘士坡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当即就想开口骂,但是又碍着有秦远等人在,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这也算是家丑了,便忍下一口气说道:“生病岂能扛一扛,夫人兴许说得是气话,不必当真。” 他的话音刚一落,杏儿抬头飞快看了看浮山先生说道:“大人,不知……能否让这位先生去给姨娘瞧一瞧?听说这位先生也擅医术,不知可否劳驾?” 秦远的眸光微微一缩,这是想干什么?先是夫人责斥,再是请浮山先生看病,这个三姨娘好大的脸! 刘士坡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人家不是一般的郎中,刚说了请人家留下助他,现在又让人家干郎中看的活,给一个姨娘看病,这岂不是…… 他正欲开口,浮山先生放下筷子,点头说道:“无妨,既如此,在下就随姑娘走一趟吧。” 刘士坡见他愿意自然不会拒绝,他想的是试一试浮山的医术也无妨,他只说自己擅医术,到底是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还是出手看一看为好。 “大人,下官敬您一杯。”吴大勇在一旁举起酒杯说道。 刘士坡本来想跟去,但吴大勇一打岔,还没有来得及说,秦远已经站起身来说道:“大人,下官愿意陪着浮山先生走一趟,先生去的毕竟是后宅,道路不熟,多有不便,下官陪着会好些。” 她话没有说得太明白,刘士坡却懂了,不禁心中暗赞,这小子心细!浮山先生一个外男去了自己的后宅,虽然说是自己允许的,可难免不会有什么心怀叵测之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去,两个人一同去的确会好些,于是他便点头同意了。 吴大勇继续陪着他吃酒,刘士坡看着秦远远去的背影,问道:“大勇,这个秦远,你觉得怎么样?” 秦远和浮山先生跟在丫环杏儿的身后,默默无语,但两个人的眼神你来我往,彼此都明白了心意。 这个三姨娘的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呢。 浮山先生问道:“这位姑娘,请问姨娘的病症如何?” “这……”杏儿想了一下说道:“姨娘……身子发冷,面色发白,浑身只觉得冷,别的……别的……奴婢不不知了,不如先生一会儿到了屋中,亲口问一问吧。” 她说得含糊不清,浮山先生和秦远的心中越发起疑,两个对视微笑,不再多问。 三姨娘住的院子不错,虽然不是特别宽大,但胜在位置不错,布置的也好,院门中还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字:春深。 丫环杏儿推开门,“先生,请。” 两个人走进院中,一阵香气扑面而来,院中种着一株成年大树,开着淡紫色的花朵,花香阵阵,让人迷醉,浮山先生微笑道:“这树海莹花不错。” “先生识得此花?”杏儿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好多人都不识得呢。” 浮山先生微微欠身,没有接话,杏儿引着两个人往里走,来到廊下,杏儿转身伸手臂拉下秦远,“秦大人,您请留步吧。” 秦远并不意外,脸上却是微微诧异,挑了眉梢说道:“何意?” “三姨娘身子不适,卧病在床,衣衫也不整,秦大人总归是外男,还是不要进去了。”杏儿沉声说道。 “噢?姑娘以为,我进不得?”秦远轻轻笑起来。 “不是进不得,”杏儿被她笑得有些不知所措,转了目光看向别处,“而是不方便,对您对我们姨娘的声誉都不好,还请大人谅解。” “嗯,若是为姨娘的名声着想,本官倒是觉得,更应该进去不可。”秦远看着她道。 杏儿转过头,眉头微微一皱,“秦大人此话何意?” “姑娘请想,本官是外男不假,可浮山先生也是外男,若是我们两个人一同进去,倒不会有人说什么,可若一个人进去……你说,到底哪一种更容易惹流言是非?”秦远含了笑意,笑意却微有凉意。 杏儿抿了抿嘴唇,她自然知道秦远说得是对的,可是……奈何姨娘有命在先,只请浮山先生,这可怎么好? “再说,”秦远趁机上了一阶台阶,“本官瞧着这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人,姑娘也是姨娘身边的体己人,应该不会出去乱说吧?” “当然不会,”杏儿急道,“奴婢怎么会出去乱说?” “既然如此,姑娘到底在担心什么?”秦远微微一笑,侧身绕过她的手臂,对浮山先生说道:“请吧,先生。” 杏儿迟愣的功夫,秦远已经和浮山先生挑帘进了屋。 杏儿回过神来,不由得咬了咬牙,把脚一跺,急忙也跟了上去。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柔声问道道:“杏儿,是人请来了吗?” 隔着屏风,依稀看到里面的人,斜卧在床榻之上,身上的锦被只盖到那胸前,似是露出肩膀,看不清模样,却隐约感到那双眼睛含了秋波,光芒闪闪。 秦远微微诧异,转头看了看浮山先生,后者的眉梢微微一扬,看得出来也并不平静。 杏儿快步绕过屏风,来到床榻前行了礼道:“回姨娘的话,浮山先生到了,只是……” 里面的人柔声说道:“只是什么?” 她的目光一掠,看到外面是两道人影,沉默了片刻,不动声色的拉了拉锦被,声音也冷了些,“怎么回事?不是说让你请先生来,怎么的来了两人?外男入内宅,这可是什么样的罪责,你可知道?真真是不懂规矩!” 她的话是对着杏儿说的,可谁也听得出,这是指桑骂槐,骂秦远罢了。 秦远也不恼怒,微微含笑,说道:“听姨娘的声音中气足得很,不像是生病之人。” 里面又默了默,杏儿低声说道:“姨娘,秦大人向大人请了令,为保……姨娘清誉,特陪着浮山先生一起来的。” 简短几句话说出去,三姨娘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心中暗恼,却也无可奈何,此时人已经在外面,总不能再赶出去。 她只好咬了咬牙说道:“秦大人真是有心了,那就请秦大人等在屏风外吧,这也是为了妾身的清誉。” 她说出的话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秦远听得明白,却并不计较,只是暗含深意的看了浮山先生一眼。 第四百三十四章 她想勾引谁? 第四百三十四章她想勾引谁? 浮山先生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随后身形一转,绕过了屏风向着内室而去。 秦远在椅子上坐下,手边的茶也没有碰,这里的情况不明,入嘴的东西她极少碰,何况,她总觉得这个三姨娘有些古怪。 三姨娘看着走进来的男子,面容俊美,肌肤如玉,眉梢飞扬如墨染,那双眸子明亮,眼角身长扬,微含了笑意,远远的望过来,惹得她心头一跳。 三姨娘看了一眼杏儿,杏儿抿了抿嘴唇,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一旁,随后转身绕到了外室。 内室只剩下三姨娘和浮山先生。 秦远看到杏儿出来,目光微微一收,扫了她一眼,随后隔着屏风看向里面,杏儿本想着如何能够叫她一同出去,但是那一眼之后,觉得脸上像是刀子割过一般,怎么也不敢再上前说,只好也站在外室,不敢再上前。 室内三姨娘慢慢抬起手臂,锦被随之微微下滑,重新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粉臂如藕,手指纤细如葱管,当真是风情无限。 她眼含秋波,唇色如花,噙了几分笑意,柔声说道:“先生,您来给妾身把把脉吧。” 浮山先生面色如常,心中却提高了警惕,这情部着实诡异,这个三姨娘到底想干什么?青天白日,又是在刘士坡的面前请来的人,不说收敛也就罢了,还如此的放荡,真是怪异得很。 秦远的目光隔着屏风,也陡然变得锐利,像是要把屏风烧出一个洞来,杏儿也不知道三姨娘要搞什么鬼,她也觉得这样不妥,可是……毕竟是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咬了咬牙,上前挡住秦远的视线,低声说道:“秦大人,您喝杯茶吧。” “出去。”秦远冷然说道。 “什么?”杏儿一时发怔,没有听明白,这是自己主子的房间,他一个外男,凭什么让自己出去,该出去的人是他吧? “滚。”秦远的语气更冷,嗖嗖刀子似的。 “秦大人,你……”杏儿气得脸色通红,话还未说完,秦远突然站起身来,速度如闪电般的给了她一记手刀,杏儿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随后,秦远也不再耽搁时间,转身进了内室。 浮山先生听到外面的动静,转过身来看,就在这刹那之间,三姨娘举着的手突然一伸,并拢如刀,五指指甲尖尖似小刀,嘲着浮山先生的喉咙快速抓来!~ 浮山先生正转头头,喉咙半数露在三姨娘的手下,若是被也抓上,定当是凶多吉少,秦远眸子霍然一睁,足尖一点,快若奔雷,手臂一架! 然而,三姨娘并没有抓,半路又收了回去,她嫣然一笑,看着浮生先生说道:“先生,听说你是从紫云山而来,有半仙之体,今天一早在府中破了诅咒,妾身身体有恙,不能亲自去看,真是遗憾,特意叫了丫环请您来一趟,嗯……不知您能否给妾身讲一讲?” 她当即收了招势,方才杀机竟然像是没有过一般,语气又恢复方才的柔声,目光波动,没有半分因方才的杀机乍露而难堪之意,当真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远上前道:“三姨娘,你是在向我们装疯卖傻吗?” “噢?秦大人此话何意?”三姨娘瞪大了眼睛说道。 “何意?”秦远冷然一笑,“三姨娘,你方才是想干什么?以为我们是瞎的,没有看到吗?” “当然不是,”三姨娘面色如常,“听说紫云山上的人都是神仙,妾身不过是想看一看,先生是否仙人罢了,方才一试,可见传言不可信。” 她说得坦荡,反倒让人看不透,秦远看着她,“倒不曾想到,三姨娘竟然有一身好功夫。” “这不算什么,”三姨娘抬手掠了掠发,“我本是武师之女,会一些招术很正常,不然秦大人以为,这府中的女人众多,我如何能够脱颖而出,抓住大人的心呢?” “脱颖而出?”秦远微微诧异,似不认同三姨娘的话,“抓住大人的心?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三姨娘恐怕不能在此对我等说这些话了,而应该是一具尸首了。” “……”三姨娘脸色一变,她自然明白,秦远是在嘲笑她,若是她真的脱颖而出,又怎么会被青楼女子抢了风头,死在刘士坡的身边? 浮山先生微微笑了笑,这笑意一闪而过,他心里真心有几分愉悦,这个小丫头,身上的功夫见涨,这舌头上的功夫也见涨。 三姨娘闷了半晌,冷声笑了笑,“秦大人倒是清楚,不过,这后宅的事儿,而且是刘府后宅的事,你如何知道是这样清楚?又是如此感兴趣?莫不是……对府中的哪个女子有意吧?” 这话说得十分恶毒,浮山先生的眼底闪过一丝寒意,秦远却不动声色,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只是淡淡说道:“姨娘放心,本官就算是有意,也只会对那些正经干净的女子有意,哪怕是个丫环也无所谓。” “你什么意思?”三姨娘瞧着竟然是有些恼了。 “我的意思是,我看中的女子,至少不会是……”她的目光在三姨娘的身上一掠,特别是在她裸露的肩膀和手臂上落了落,目光不见情动,只见讥讽,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却比说了什么都厉害。 “你……”三姨娘立时有些挂不住了,“我没有请你进来,出去!~” “你是没有请我进来,是总后大在着我与浮山先生一同前来的,”秦远淡淡说道:“三姨娘最好还是让把把脉的好,否则的话,要是大人问起来,怕是不好交待。” “如何不好交待?”三姨娘哧笑一声,目光中闪过几分狠辣,“到时候大人问起,我就说秦大人意图对我不轨,病没有看成,反倒惹了登徒子,秦大人,你说,我家老爷会信谁的话?” “信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会死,”秦远微微一笑,并不把三姨娘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把她的威胁看在眼中,“我是京城中来的,至于身份背景自不必细说,至于你……” 秦远露出和方才三姨娘一样的笑意,“不过是一个妾而己,还是武师的女儿,着实没有什么身份背景,想来大人也不会因此而对我如何,我想,到时候我说看中了三姨娘,带回去做个通房什么的,大人也会因为对三姨娘心生了厌弃而做个顺水人情。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三姨娘尽可一试。” “你……”三姨娘脸色一变,眼睛里几乎要飞出刀子来,“秦大人,我与你素无冤仇,何若如此相逼?” 她说罢,竟然又露出几分委屈的模样来,眼光瞧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浮山先生,看那模样,像是想着请浮山先生说句话一般。 可此时浮山先生的心思都在秦远的身上,懒得看三姨娘一眼,自然不会理会她的目光深意。 秦远的目光微垂,她一直觉得三姨娘的姿势有些奇怪,她的另一只手始终未曾露出,或在身下,或在身后,而且,她似乎总是在试探什么,一个女子,面对两个陌生男人,身体袒露,却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和寻常女子应该有娇羞之态,实在不妥。 秦远慢步上前,突然闪电般的伸出手,狠狠的抓向三姨娘的藏着的那只手,三姨娘没有防备,没有想到她说出手就出手,被她一下拉了个正着。 秦远用的力道大且猛,一拉之下三姨娘的身子往上一滑,她的身体从薄被下露了出来,让秦远和浮山先生有些意外,真是有意思,勾引人,只脱上半身,不脱下半身?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三姨娘也是一惊,怒道:“秦大人,你这是干什么?想要对我强行无礼吗?” 秦远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手指在她的腕间一搭,三姨娘眸子一眯,另一只手并拢,呼的一下带着风声向秦远打来! 浮山先生在一旁一甩袖子,三姨娘冷笑了一声,手指突然一张,一团淡粉色的雾气升腾,带着甜香迷离了秦远的眼睛。 她心中暗叫不好,浮山先生一怔,眼中立现怒意,他立时拉过秦远,另一只手中冷光一闪,一柄薄刃直逼三姨娘的哽嗓咽喉! 三姨娘急忙后退,身子一仰,往后一倒,但犹自有些慢了,浮山先生的动作极快,寒光所到之处,一串血珠飞溅,一片薄薄的东西飞起,三姨娘伸手一摸,摸到身后的一个引枕,随即一抓,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咔”一声微响。 浮山先生带着秦远急忙向后一退,担心有什么机关,却只见那床板一翻,三姨娘不见了。 现在也顾不得这些,浮山先生揽入住秦远,低声而急切的说道:“你没事吧?这个该死的……竟然用这些下流的东西!” “没事,”秦远微微摇头,她见三姨娘的姿态不对,早就提防着,虽然药粉洒得突然,但是吸入的并不多,“调息一下就好。” “别动。”浮山先生哪里肯听她自己说,伸手搭上腕脉,眉头微微一紧,“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不行。”秦远一挣,“此时不行,师父,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若是现在不走,这东西对你的身子有损!”浮山先生一贯温润的眉宇也生了怒意。 “有什么损……”秦远一笑,“不过就是春药罢了,能厉害到哪里去?” “你……”浮山先生的眼神幽深,似有层层的浪压来,他握住秦远的力度不由得加大,感觉到指下她的热度在增加,脸上虽然戴着面具,但面具很薄,依旧能够看出她的脸上已经泛起了潮红之色。 第四百三十五章 你的姨娘是假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你的姨娘是假的 秦远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得身体里躁热,说不出的难受,像是血液在奔腾叫喧,吵得她心烦意乱,身子像是失了力气,走起路来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让她觉得天地都在晃。 该死……这药还真是厉害,只吸了那么一点点,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 她咬了咬唇,微腥之气让她意识清醒了些,身侧的浮山先生伸手在她身上点了几处,那股热浪像是退了退,微凉之水慢慢注来,她神智越发清明。 “走,”浮山先生见她目光不再迷离,“听我的,我只是暂时给你压制住,你这体内的……有些麻烦,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治疗。” “不行,我不能走,好不容易取得了刘士坡的一点信任……”秦远抿住嘴唇,身子微晃,脚步却是不肯再动了。 “我带你去疗毒,离开这个院子,”浮山先生怕她不肯听,继续补充道:“不离开江南道。” 果然,一说这话,她立时神色一松,点了点头。 浮山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扶着她往外走,一路到了院中,看到躲在厢房里的丫环婆子,说道:“快去禀告总兵大人,三姨娘有假,秦大人为三姨娘所伤!在下要在方才的院中作法祈福,任何不得打扰!” 丫环婆子一听,先是一愣,随后一见浮山先生手一抖,一片薄薄的东西飞落,待落定一瞧,赫然是一张人皮,不禁吓得魂都没了。 “快去!否则的话,看到此面皮之人也会受到诛连!”浮山先生大声说道。 这句话比别的都管用,几个婆子急忙爬起来,软着腿也狂奔而去了。 前院还在喝着酒,其实谁的心思也没有在这酒席上,忽然有人飞奔而来,扑通一声跪在厅门口,赫然是几个丫环婆子,个个神色慌张,面如土色,话都说不利索了。 “混帐!”刘士坡把酒杯一摔,“好好说话,究竟怎么了!” 一个婆子年长些,努力定了定心神,颤抖着说道:“大……大人,大事不好了!方才那位浮山先生扶着秦大人从三姨娘的房间里走出来,说是……说是三姨娘有假,还扔下了一片人皮,说秦大人受了伤,危及万分,要去往方才作法的焚香作法的院子中继续作法,让老奴等来回一声。” “什么?”刘士坡惊得立时站了起来,“有假?什么意思?” 吴大勇也是又惊讶又担心,受伤?那个女人怎么会受伤的?到底情势如何? 他心中焦急,又不能表现太过明显,急忙对刘士坡说道:“大人,这些婆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属下陪您过看看,事情接二连三,还是小心为上。”他说罢,随即拔出刀来,一副要保护刘士坡的架势。 刘士坡心中安了安,心知吴大勇说得对,现在的情况不明,必须要多加小心,于是便点头同意,快步向三姨娘的院子而去。 刘士坡一路走,心中忍不住的惊怒,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接二连三的出事,难道说……真的是有什么诅咒?他晃了晃头,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秦远被浮山先生扶着来到水仙儿尸首所在的院中,这里没有人敢进来,十分安静,更好可以让两人放心疗毒。 扶着她进了屋,浮山反手关好门窗,把她放在床上,低声唤道:“卿儿……卿儿,你怎么样?” 洛九卿微微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如水,不似往日那般清亮,而似朦胧了的月光,“师父……” 白温竹掏出银针来,急切说道:“卿儿,你听好了,你体内的毒并非一般的春药,而是冷情,有两个方法可解。” 洛九卿轻笑一声,嘴唇比往日更红了几分,艳得让人惊心,“师父,别说什么男女之事,直接说第二个法子吧。” 白温竹目光微沉,似乎料定她会如此选择,抿了抿嘴唇,“第二个法子,就是我用银针帮你逼出一部分毒素,剩下的那一部分无法排出,只能压制在某一处,但是……” “别但是了,就这一种吧。”洛九卿又闭上了眼睛。 “可是,卿儿,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一种春药的名字,偏偏叫冷情?”白温竹眉眼间染上忧色。 刘士坡到了三姨娘的院中,那块人皮面具依旧在地上,在风中微微颤动,看得人心头发慌,他自然不会像那些婆子一般没有见识,伸手拿起面具,不由得心生怒气。 吴大勇看着那面具,心中微微惊讶,面具做得很薄,做工精良,这样的面具不是有钱就可以做得出来的,还需要精湛的技艺,是出自何人之手? 两个人各怀着心思走进房中,丫环杏儿还晕在那里,刘士坡一盏冷茶泼醒了她,目光往里一掠,床上凌乱,床头只有女子的上身衣衫,不见下身衣裙,床下还摆着绣鞋,只是,人不见了。 杏儿从地上站起来,摸着疼痛的脖颈,看到刘士坡冰冷的目光,急忙跪下施礼。 “本官问你,你家姨娘呢?”刘士坡俯身,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手指尖微微泛白,可见力度有多大。 杏儿只觉得下巴上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却不动有丝毫的掐扎,怯声说:“奴婢……奴婢不知啊,奴婢被打晕了,晕之前三姨娘还在床上……” “在床上干什么?”刘士坡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上有些绿,不管这个三姨娘是真是假有何居心,这种感觉总归是不太好。 杏儿哪里敢说真话,刘士坡生性心胸狭窄又多疑,可她又不敢说谎,现在也不知道秦远和浮山先生哪里去了,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这件事情的,若是到时候…… 她这一犹豫,刘士坡只觉得怒火更旺,手上的力度加大,痛得她几乎要叫出声来。 “大人,夫人身子不适,这才让奴婢去前院请大人下令让浮山先生来的,夫人……在床上,自然是在等先生来把脉的。”杏儿急声说道。 “哼,”刘士坡冷哼一声,笑意森凉,“是吗?那她人呢?” 杏儿眼睛睁大,清楚看到刘士坡眼中的杀机,吓得脸色苍白,“奴婢……晕了,实在不知。” 刘士坡的手指再次用力,只听“咔”一声微响,杏儿惨呼了一声,这一下竟是把她的骨头捏碎,让她痛得晕了过去。 吴大勇在床前细细寻找,很快发现那只引枕,“大人,您来看。” 刘士坡过去一看,看到破裂引枕中的机关,目光冷若冰霜,吴大勇挡在他身边,说道:“大人,您小心些,这想必是个机关,属下按它一下。” 刘士坡以为他是护主,心中微微一动,他却没有看到,吴大勇看着那机关的形状模样,目光一沉。 吴大勇上前按了按,丝毫没有反应,他叹了口气说道:“大人,这机关布置得甚是巧妙,一旦启用,就立即废掉,现在已然是不能再用了。” “好,好!”刘士坡气极反笑,对外喝道:“来人!来人!给我挖!” 吴大勇的眉心微微一跳,却没有再出言阻止,好吧……刘士坡自己要把事情闹大,那也不能拦着。 另一个院子中,白温竹让洛九卿平躺,摒除心中杂念,为她快速施起针来,时间紧迫,毒性又凶猛,他必须要迅速又专注。 阳光从窗子里慢慢流泄进来,照不亮男子微沉的双眸,他额角的汗珠晶莹如钻,他却顾不得擦一下,面前的女子躺在床上,微合了眼睛,脸上的面具未除,依稀可见皮下泛红的肌肤,她的眉头微皱,像是在忍着痛苦,一针一针,在阳光下幽冷闪亮,慢慢刺入女子的体内。 窗子里极静,外面一丝动静也无,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洛九卿睁开眼睛,她脸上的潮红也开始慢慢退去,她看了看白温竹,白温竹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的手指轻捻,这么多年行医,名声在外,震动天下,今日的手却有些微微的发抖。 洛九卿看着白温竹的脸,想着他方才所说的话,低声说道:“师父,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白温竹正在起针的手指一顿,他转头看着她,脸逆着光,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只听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不告诉他,到时候……” “到时候我自己会选合适的时候说的。”洛九卿目光不转,依旧看着他,“师父,答应我。” 白温竹微微叹了一口气,“好。” 洛九卿身上的针刚刚起完,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地面似乎都晃了晃,两个立即一愣,“走,去看看。” 他们两人到了院中,听到喊声震天,空气中飘荡着的呛鼻气味,天空被染红了大片,火光冲天! 洛九卿看着那个方向,和白温竹对视一眼,“三姨娘的院子!” 她说罢转身要走,白温竹急忙拉住她,又让她吃了一粒丹药,这才与她急匆匆的赶奔三姨娘的院中。 院子里已经进不去人,乱成了一锅粥,提水的、救火的、拿着刀枪却发呆的、面容惊恐不知所措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一片火光冲天,阵阵噼哩啪啦的火烧之声让人听着不由得身体发寒,像是骨头被折断,浓烟滚滚直冲上天,让人眼睛发疼,地上的脚印凌乱不堪,水溅出来成了泥,黑乎乎的一片。 吴大勇转过头,看到她,眉头微微一松,目光快速在她身上打了一转儿,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一颗心也便放下了。 秦远过来,到了刘士坡的身边,“大人,这是怎么了?” 刘士坡转头看着她,脸色难看至极,声音也有些哑了,“听说你受伤了?可曾有事?” “属下无妨,”秦远摇了摇头,“倒是大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来人,传本官令……”刘士坡咬牙切齿的想要发号施令,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说抓住三姨娘,可那明显就是一个骗子,谁知道面具之下的脸是什么模样? 他转头看了看浮山先生,“先生,面具是你揭下的?” “正是,”浮山先生点了点头,“在下把脉,觉察出脉象不对,便出手试探,最后她见败露,便按动机关伤人,秦大人为救在下被毒所伤,在下趁机揭了她的面具,但最终……还是让她逃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你有可能睡了一个男人 第四百三十六章你有可能睡了一个男人 刘士坡一听,急忙问道:“那先生可曾看到她长得什么模样?” “没有,”浮山先生摇了摇头,“在下觉得,要想找到人,恐怕是不容易了,眼下不只是容貌的问题。” 刘士坡一愣,听出话中有话,“先生何意?” 浮山先生语不惊人誓不休,沉默了一下,看着刘士坡说道:“实不相瞒,方才在下说察觉此人的脉象有异而生疑,实在是因为……方才为他把脉,发现,他是一个男子。” “什么?”刘士坡如被雷击,一脸张变得惨白,他无法相信也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什么跟什么? 刘士坡呆愣了片刻,看着浮山的眼神露出冰凉,“不,不可能,你说谎,本官的姨娘怎么会是男的?她是男是女本官能不知道吗?” 浮山先生的脸上没有丝毫愧色,看着他的目光也没有躲闪,“请问大人,有多久不曾与姨娘同房了?” “……”刘士坡一呆。 浮山先生继续说道:“在下说的是,三姨娘被人换了,有人戴着人皮面具混在大人的身边,并非指三姨娘从一开始就是男子。” 刘士坡继续发呆,是啊……已经有一个月多不来三姨娘这里了吧?难道…… 一口气从胸膛里直窜上来顶在喉咙里,刘士坡吞不进吐不出,这种难受的感觉他从未尝过,闷在肚子里像是要炸,又没有发泄的出口,他瞪大了眼睛,眼白渐渐充上血丝,突然嘴一张,“哇”一口吐了出来。 “大人!”吴大勇伸手扶住了他,手指在触及他的后背上的时候,眼中似有杀机一闪,秦远看了他一眼,吴大勇的神色又恢复如常。 刘士坡身子一晃,眼皮一翻快要晕死这去,浮山先生上前,急忙点了他几处穴道,低声劝道:“大人不可动怒,此时万万不要多想,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 秦远对吴大勇说道:“扶大人下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 吴大勇方才听浮山先生说她中了毒,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以眼神询问她,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吴大勇扶了刘士坡回去休息,浮山先生也跟了去,秦远站在院门口,看着火势在想方才的事。 浮山先生说谎。 三姨娘根本不是男人,她退去衣衫,还有那纤细的手指,女子特征她看得清楚,浮山说三姨娘是男子,估计就是想给刘士坡添堵,让他怒火攻心而己。 可是,真正的问题是,这个三姨娘到底是谁的人? 精致的人皮面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她的心里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她正思索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她未回头,只凭身上的淡淡香气也知道是谁来了,刘夫人来到她身侧,看着凶猛的火势,声音里多了几分凄然,“这依旧是诅咒吧?我劝过大人了,他不听我的,现在……报应来了。” 秦远微微侧首,看着火光映照下的刘夫人,她眼角的纹路似乎更深,“夫人不必多虑,不过是巧合而己。” “巧合?”刘夫人声音微厉,“秦大人相信这是巧合吗?” 秦远抿了嘴唇不再答言,她是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的,可这些后宅中的女子似乎很是相信,这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局势对她有利,只不过犯不着和这些人争论什么。 “自从那时起,从那时我见到那个男人起,就知道这府中祸事将近了,”刘夫人喃喃说着,声音淡在寒风里,泛起了冷意。 秦远的目光微凉,男人?她没有打断刘夫人,也没有多问,刘夫人自顾说了下去,“那男人长相极美,据说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可是却丝毫看不出来,我当时觉得有异,奈何大人不听我的,其实……除了最初想要霸占我家家产的时候,他何时听过我的?又何时将我放在心上过?” 秦远没有理会她的自怜自艾,注意力全在她方才所说的“男人长相极美”上,还有男子的年纪,四十多岁……这一切,和卓良的特征很符合啊。 白温竹曾经说过,师祖选徒很严,因为他自己长相就俊美,所以……是个很爱美的老人家,收的徒弟也必定是要容貌美的,用他的话说就是至少看着要舒服,卓良和白温竹显然都具备这个条件,而且,他们门中都有秘不外传的驻颜之术,岁月很难在他们脸上留下痕迹。 这么一想,刘夫人所说的那个男人,十九八九就是卓良了。 秦远面色如常,漫不经心的问道:“夫人所指的那个男人,何时来的府中?” “大约是入冬后不久吧,记得那日初下冬雪。”刘夫人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秦远的眉心跳了跳,冬季……第一场雪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和轩辕耀辰正在南疆,轩辕耀辰曾经接到过京城中的信息,因为雪灾之事,皇后和太子都受到了皇帝的冷落,如今看来,是从那个时候起,慧锦皇后就开始动了心思了。 她做到心中有数,微微侧身对刘夫人说道:“夫人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太乱,不要伤到了您。” 天色暗了下来,火光显得更亮,四周人声嘈杂,噼哩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刘夫人看着漫天火光,映着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无神。 她沉默了片刻,转身慢慢走了。 刘府之外的不远处一座宅子里,一个女子望着这边的火光,冷声笑道:“看起来这多疑之人也没有什么好处,如果刘士坡没有强行挖开地道,现在也不会着火了。” “您英明,”旁边一个男人尖声尖细的说道。 “哼,”女子轻笑一声,拢了拢身上的大氅,那里面可是春光一片,除了大氅之外,就只剩下一件里衣,“少在这里油嘴,准备纸笔吧。” “是。” 刘府的大火晚膳时分才被扑灭,不仅三姨娘的“春深院”烧了,连周围连着的两处院子也没有幸免,天干物燥,地道里又滴了火油,沾火就着了起来。 刘士坡的的头发也被烧了些,若不是人吴大勇救他救得及时,他这条命就得交待。 尽管如此,他也受惊不小,怒火烧着五脏,眼睛里都欲喷出火来。 浮山先生为他把了脉,又写了方子,有人抓了药来,让他服了下去,他的眼皮欲动,慢慢的沉睡了过去。 浮山先生起身走到院中,吴大勇也跟了出来,看看左右无人注意,低声问道:“她的毒怎么样?” “……无妨。”浮山先生望着天边的一颗星辰说道,语气淡淡,很快散在风里。 “当真?”吴大勇追问道。 浮山先生看了看吴大勇,“不然呢?你以为如何?” “我……”吴大勇噎了噎,只能吞下话不再说什么。 两个人正在沉默着,秦远迈步走了进来,无视两个人之间的诡异气氛,“人呢?怎么样?” 浮山先生说道:“在里面,急怒攻心,吐了点血,不碍事,喝了药睡着了。”他看了看四周,似笑非笑,“你若是想做什么事,不妨今夜动手,是个好时机。” 秦远会心一心,点头说道:“好。” 夜色深浓,刘府中却并不安静,大火刚熄灭不久,空气中尽是刺鼻的味道,原来景致不错的院子现在成了一堆废墟,时不时还有微弱的“噼啦”声,在夜色中响起来清晰入耳。 一条黑影自西面而来,落到破落的院中,看到这里的情况也微微抽了一口气,看看四周无人,小心翼翼的辨认了一下方位,向站着废墟中慢慢走过去。 黑影四处寻找,手中执着随意找来的木棍,扒拉着那些烧得乌黑的东西,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时间一点点过去,依旧没有什么眉目,黑影不禁有些急了。 正准备放弃之时,忽然听到有人低声一笑,“你在找什么?” 黑影一惊,急忙回头一看,发现有一人正站在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正目光炯炯的望过来,那人身穿玄色长袍,脸上蒙着一块黑布,捂得很严实,除了那双眼睛别的看不真切。 黑影看了看四周,只有这一个人,她微松了口气,气还没有松完,只听那人说道:“我应该唤你一声什么呢?三姨娘怕是不行的,你是什么身份呢?奸细?暗卫?还是其它?” 黑影的眸子猛然一缩,手指慢慢搭上兵器,“你是何人?我与你无仇无怨,你最好不要挡我的路。” 那人轻笑一声,“何人你不用知道,至于是不是无仇无怨,恐怕不是由你说了算。你在找什么?再问你一次。” “哼,”黑影冷哼了一声,“问十次也不会告诉你,你既知我身份不俗,就该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我的答案的。” “是吗?”那人的手掌一抛,手中有什么东西轻轻抛了抛,冷光一闪,青幽入人的眼。 “你……”黑影一见,微微一惊,“把东西还给我!” “噢?我怎知你要找什么东西?这是我的,与你何干?”那人语讥讽的说道。 “少废话!”黑影慢慢抽出腰间的兵器,寒光一指,“要么交东西,要么交命!你自己挑吧!” “很可惜,你哪样也拿不走,”那人手掌一翻原来的东西不见,一道冷光直奔黑影而来! 黑影没有想到那人出手如此之快,急忙闪身一躲,一拧身的功夫,忽然听到那人说道:“太子殿下!~” 黑影一惊,急忙回头去看,黑夜沉沉,哪里有什么太子殿下的影子。 那人却是冷然一笑,目光亮若寒星,“你是皇后的人?” 黑影的眸光冷厉,怒笑一声说道:“你敢耍我!” “呼!”一声恶风不善,从一个烧着的只剩下半个门的门后扑来,黑影心中大惊,还有人! 她手指从怀中一抓,狠狠往地上一掷,一团雾气升起,随后脚尖一点,飞快的窜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吴大勇挥了挥手中的长剑,来到秦远的面前说道:“如何?” “应该是从京城来的,京城中的人除了皇后就是太子,两个人本也就是一党,看起来皇后对这个刘士坡也不是很放心,否则的话也不会这样费周章派人来卧底在刘士坡的身边。” “可是——”吴大勇面露疑惑,有一事想不通。 第四百三十七章 刺客 第四百三十七章刺客 秦远微微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吴大勇沉思了一下说道:“如果说是皇后的人,那……怎么会不认识秦远?” 秦远明白,吴大勇所指的是原来的正牌秦远,她看着吴大勇,目光审视。 吴大勇被他看得发毛,“干嘛?” 秦远问道:“你认识他身边所有的人吗?” 吴大勇一愣,随即明白她所指的“他”,是指主子。 吴大勇自然语塞,哼哧了一下明白自己问了一个不太聪明的问题,不错,同一个任务有可能会安插几个眼线,这些眼线之间也不见得都认识,联系与否,与谁联系,这些都是发号施令的人来安排。 想来,这个黑影和秦远也是如此,两个人虽然都是皇后和太子的势力,不见得就认识。 他转头看向废墟,转移了话题说道:“那个黑衣人,会不会就是伪装成三姨娘的人?” “应该是,看身形像是个女子,虽然声音做了改变,但是能够在这里找东西的人,一定是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包括原来的房间位置和布置,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可以的,”秦远看了看方才黑衣人翻找的地方,应该就是三姨娘的卧房所在。 她摸了摸腰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铜球,扁圆形,像是编的一个什么东西,镂空的,却打不开,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这个黑衣人方才看到便要,一定是来寻找此物的。 这东西原是三姨娘放在引枕里的,与暗道的机关在一起,她当时走得匆忙,没有想到最终会如此,落得从地道而走,否则的话应该不会丢下这个东西。 可是,这是什么呢? 若不是因为浮山先生想得周到,心细如发,恐怕也不会想着看看抱枕里有没有其它的东西而恰巧寻找此物了。 秦远把东西收好,对吴大勇说道:“走吧,先回去。” 吴大勇点头,低声说道:“明天姓刘的醒了,会不会对我们没有回去而起疑心?” “不会,”秦远回答道:“到时候我们就说,府中不安定,还有刺客出现,他会觉得我们忠心的。” “刺客?”吴大勇的目光一闪,随即明白了,点头一笑。 秦远换了装,来到刘士坡的院子,管家正守在院中,看到他来,露出一个笑脸道:“秦大人,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合心意?” “没有,”秦远摇了摇头,看了看窗子,“大人如何了?可曾醒来?” “还没有,”管家叹了口气,“这回大人是动了真怒,唉……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 管家没有说完就住了口,讪讪的笑道:“秦大人有心了,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小的在,明日……”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喝道:“什么人?” 随后隐约有黑影一闪,府中的护卫立即跟了上去,瞬间人声脚步声混在一起,有些乱糟糟的,火把晃动,火光映着半天边,秦远一皱眉头,“管家,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 “这……”管家也想跟去,可是看了看刘士坡的房间,最终还是点头说道:“也好,麻烦秦大人了。” 秦远没有再说别的,闪身快步走了出去。 她当然没有向着刺客的方向去,而是身形一转,从另一侧又回到了院中,推开后窗,悄悄进了屋中。 屋子里很暗,灯光早已经熄灭,唯有窗子流泄进来的点点星光月光,落在地上投下斑斑光影,秦远慢步向前,一刻也不敢大意。 她先在书架处找了找,一切如常,也没有什么机关之类,花瓶、书本、还有桌子上的文件,都是再正常不过,她慢慢靠近床榻,床幔垂着,淡淡的白色床幔一丝不动,隐约有呼噜声,听起来却……有些怪异。 秦远心中疑惑,抽出乌铁匕首,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靠近床榻,随后,用刀尖微微一挑。 一线缝隙被挑开,秦远微眯了眼睛看了看,不由得一惊。 床上没有人! 刘士坡呢? 秦远立即抽加了匕首,目光锐利的扫向四周,房间里并没有其它的人,也没有什么机关被启动,方才停止的呼噜声又响了起来,的确是有人在睡觉! 她按捺住心神,重新挑起床幔,仔细的看了看,听着那声音像是从床下传来,她微微弯身,匕首挑起被褥,手指在床板上轻轻敲了敲。 果然,是空心的! 秦远冷然一笑,刘士坡真是好本事,连床都做了夹层,睡觉睡在夹层里,也不怕被闷死! 小心翼翼的在床上扫了扫,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秦远不禁微微皱眉,难道东西刘士坡会带在身上?应该不会,按照他的性子的确会小心存放,但是又因为他太过小心不会放在身上。 秦远冷静的思索了一阵,再次走到书桌前,桌子上很干净,摆放的东西整齐,一目了然,她四处摸了摸,一切平滑,没有找到暗箱之类。 月光如水,轻轻拢在屋内,床幔还挑起着,没有放下,秦远的目光无意中一掠,发现床幔顶上隐约有光芒一闪。 她心头一动,轻步再次回到床边,仔细的看了看床幔顶上,那里扣着一枚青铜扣,边缘有几个小孔,很细,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但秦远觉得,这个东西一定不简单。 她没有用手碰,而是用匕首往中间的铜扣上一刺。 “嗒”的一声微响,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秦远站在床上,如果站上来根本够不着,微响一响,她就感觉有些不太对,急忙一迈腿,弯腰一滚,就势从床上滚了下来,与此同时,“唰唰”几道冷风,几根银针“叮叮”的刺入床板上,银针闪着幽冷的蓝光,应该是淬了毒。 她的眉头一皱,幸亏快了些!只是……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还没有来得及多想,那枚铜扣“嗒”又一声响,她抬眼望去,里面有一枚东西露了出来! 她心中一喜,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猛眼一看和青铜扣里面的那个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细微之处有所改变,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她把青铜扣里的东西取了下来,把怀里的那件放了进去,东西一放好,铜扣又自动合拢。 秦远戴上白温竹给她的手套,把那一排银针拔下收好,床褥上隐约可见针孔,以刘士坡的多疑和细心,发现并不难。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和喊杀声,火把也亮了起来,她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她纵身从后窗跃了出去,“刺客”张来刚从西面掠过去,她跟上去叫住张来,快速对他说了几句,张来眯着眼睛笑了笑,随后脚尖一点。 在前面的院中府兵护院一见都大惊失色,秦远此时在人群后面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冲进去!别让他伤了大人!” 众人回过神来,看着那刺客从窗子处跃入了房中,急忙冲到了门口,涌到了房间里。 张来三步两步到了床前,举刀便跺! “放箭!”秦远对最前面的弓箭手喝道,“拿下他!” “大人……”弓箭手有些迟疑。 “大人没在!今日乃引蛇出洞之计!快射!”秦远一声喝,众人定睛一瞧,可不是,床上哪里有人? 一时间,“嗡!”弓箭手齐齐放箭,众箭齐发,射在床板上。 张来早在众人迟愣不开弓的那一瞬间做好了撤的准备,身如灵燕一般,快速一退,从后窗跃了出去。 “追!”秦远喝一声,转身追了出去。 府里乱成了一锅粥,管家看着众人都远去,急忙又奔回房间里来,看到那些射在床板上的箭抽了一口气,回手着了房门,快步走到床榻前,俯身仔细听了听,里面隐约还有呼噜声,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刺客自然是不见了,府兵们搜索了半夜也没有个人影,秦远回到院中,看到管家依旧站在那里,她上前道:“管家,大人没事吧?” 管家此时对她的印象颇佳,看到她一脸的忧色和疲倦之色,胳膊上还有血色,不禁惊道:“秦大人,您受伤了?” “无坊,”秦远摇头,“小伤。大人如何了?” “大人没事,”管家想着方才在人前秦远所说的“引蛇出洞之计”,淡淡一笑,“秦大人反应快,小的佩服。” 刘士坡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就睡在床中的夹层里,这事儿除了管家并没有其它的人知道,这除了表明他心思缜密之外,也说明他胆小怕死,说出去总归是不太光彩的。 秦远的笑容一闪,“没什么,今天晚上大家都辛苦了,大人无事就好,管家还是多安排一些人手在院中,本官先告辞了。” “好,好,”管家急忙施了礼道:“大人好好休息。” 秦远看了看天色,“今天晚上怕是休息不成了,找不到刺客,本官实在不放心。” 她说罢,脚步匆匆的走了,管家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明明暗暗看不出真实的意味。 清晨时分,时间差不多了,管家进了屋中叫有刘士坡起床,床板上的箭已经拔去,床板和被褥也换了新的,刘士坡从夹层里出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如常。 管家把昨天晚上的发生的事情告诉他的时候,他的眉心跳了跳,“当真?竟然有刺客?” “正是,”管家点了点头,“小的不敢撒谎,吴大人和秦大人都住在了府里,幸亏有他们二人在,否则的话,恐怕事情还会更大。” 第四百三十八章 身份可疑的男子 第四百三十八章身份可疑的男子 刘士坡并没有因为管家的话激动,他垂着眼睛沉思,管家也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刘士坡生性多疑,若是说得太多了,保不准会怀疑自己和秦远有什么来往,秦远毕竟是京城中来的,还没有被刘士坡当成自己人。 刘士坡正在想着,听到外面有人来报,“大人,秦大人在外求见。” “请。”刘士坡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秦远迈步走了进来,行了礼道:“大人,您感觉如何了?” “还好,”刘士坡笑了笑,“昨天晚上的事情本官听说了,秦大人,还要多谢你,听说你受伤了?” 秦远欠了欠身,“下官没事,多谢大人,保护大人的安危,是属下的职责所在,下官不敢受大人谬赞。” “哈哈,”刘士坡说着站起身来,对管家说道:“去,请浮山先生来。” “是。”管家立刻去了。 刘士坡走到秦远面前,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道:“坐。” 秦远点了点头,在下垂首坐下,“大人可是有什么话要问属下?” “秦大人,”刘士坡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两日府中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依你所见,该是何人所为?” 秦远神色如常,沉吟道:“刺客并未抓住,事情究竟如何,下官也不清楚,不过……”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刘士坡眼皮一抬,“不过什么?秦大人但说无妨。” 秦远犹豫了一下,“许是在下看错了,刺客的身手……依稀有些眼熟。” “噢?”刘士坡目光一亮,“怎么说?莫非秦大人发现了什么?” “这……”秦远吱唔着不肯说,“下官不敢妄断,实在没有证据,不敢乱说。” “此处没有外人,”刘士坡看了看门口,“秦大人有什么话还是直说的好,否则的话,看出了什么反而不说,昨天晚上是刺客没有得逞,这万一要是出了人命或者拿了府中的什么东西,岂不是更加不好?再说,如果能够猜测出刺客的身份,总比一点头绪都没有的好。” 他的声音微凉,目光闪烁,秦远急忙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是,大人说得极是,那下官就直说了,下官自京城来,知道一些官员的府中有养死士的习惯,那些人身手利索,兵器特殊,昨天晚上刺客明显身手颇佳,下手狠辣,而且来的两个刺客,有些地方惊人的一致,尽管他们极力掩饰,但是还是有一些明显的训练过的痕迹。” 刘士坡的心头跳了跳,“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京城中来的死士?” 秦远苦笑了一下,“下官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根据眼睛所见,直言禀告大人罢了,至于他们是什么人,下官没有足够的证据,无法判断。” 刘士坡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不想担上责任了,毕竟没有明确的证据,到时候错了,怪谁? 这小子还挺精明。 刘士坡点了点头,并没有怪秦远,反而有些欣赏他,和聪明人打交道固然要留心,但是还是好处多于坏处的。 正说着,门外脚步声响,浮山先生到了。 他进来行了礼,先替刘士坡把了脉,又开了张方子交给了管家,管家正欲离去,刘士坡叫住他说道:“慢着,秦大人也受了伤,等一会儿把方子一起拿下去吧。” “是。”管家闻声退到一旁等候。 浮山先生看了一眼秦远,目光平静,“秦大人哪里受伤了?请让在下一看。” 秦远也没有矫情,把袖甲解开,袖子挽起,露出小手臂上的伤口,伤口长而深,创面很小,但是看得出来伤人兵器很锋利,浮山先生的眉心一跳,“大人此伤好生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刘士坡凑过来问道,他的目光在秦远的手臂上一掠,心道这小子当真是从京城来的,没有出过什么力气,也没有吃过什么苦,皮肤跟个女人似的白嫩。 “伤口窄而深,”浮山先生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抬手上药,宽大的袖袍挡住了刘士坡的目光,“明显不是刀剑之类的兵器,倒像是极细的铁丝一类。” “噢?”刘士坡一愣,目光微微一变。 “大人记得不要沾水,不可用力,不要再打斗,”浮山先生一边说着一边为她包扎好,“再按照方子所写的吃了两副药就会好。” “好,多谢先生了。”秦远施了个礼。 浮山先生做完转身告了退,秦远也说道:“大人,昨天下官没有回粮仓那边去,也不知道赵三把帐目弄清了没有,下官想先回去看看,也告诉赵三让他带帐目来给您过目。” 刘士坡点了点头,这小子没有借着昨天晚上的事想留在府里,而是想去粮仓那边,那里的环境可不如这边,而且去了那边就担起了责任,还得四处巡视,这些事儿都少不了。 “好吧,那你先回去,若是有什么事,再来报我,在那边不习惯就再另行安排住处。”刘士坡像是有些不舍的说道。 秦远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是恭敬,“好,多谢大人,下官先行告退。” 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刘士坡自己在房间里静想。 秦远走出院子,迎面碰上吴大勇,两个人站下寒喧了几句,便快步离去。 吴大勇暗自咬了咬牙,看起来自己也要想个理由离开这里,这个女人……总是会给人出难题。 秦远让家丁牵了自己的马,一路走到府门口,刚走到台阶上,便看到门前恰巧停了一顶轿子。 轿帘一打,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来人一身儒雅湖蓝色锦袍,外面罩着白色的狐狸大氅,乌发束在玉冠里,眉毛如新裁出的柳叶,目光璀璨如宝石,深遂而明亮。 秦远看着来人,来人微微转头,也看了看秦远,轻轻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门上有人快步迎上前来,满脸是笑的说道:“燕先生,您回来了。” 来人点了点头,声音轻轻却很好听,带几分清悦,似从山间吹来的春风,“嗯。大人在吗?” “在,在,”家丁回答道:“大人这几日一直念叨着您,您回来就好了。” 秦远没有再多停留,走到台阶下翻身上马,扫了一眼男人的背影,挺拔清雅,风姿超卓,这样一个出众的人物,来总兵府这两天还是头一次见到,此人是谁? 看家丁那毕恭毕敬的模样,身份一定不俗,能够让刘士坡念叨,也算是奇人了。 她心中疑惑万千,看起来,吴大勇那家伙还是不能太闲,又要有其它的事情做了。 刘士坡还没有想出个头绪来,门外有人影一晃,“大人。” 他抬起头来一看,不禁露出几分笑意,“燕先生,你回来了。” 燕星穹在门口脱去大氅,看着刘士坡的脸色说道:“大人的气色不太好,怎么回事?” 刘士坡叹了一口气,抚了抚额头说道:“这几日府中的事情有些多,件件都让人窝火。不过,幸好你回来了。” 燕星穹人来到刘士坡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大人,您不要急,把府中发生的事,一件一件说来。” 刘士坡抚了抚额头,把这两天发生的事一件一件说了个干净,其中那些比较难以启齿的,比如知道水仙儿是半夜死的时候,着实恶心了一下等等。 燕星穹没有插嘴,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说,心里慢慢对这些事情有了一个简单的分析。 “这么说来,水仙姑娘死了,三姨娘是假的,现在也消失不见了,这些事情,一丝头绪也无?”燕星穹问道。 “正是,”刘士坡无奈的点了点头,“那个该死的假货还在地道里放了火油,我的人一下去,地道就炸了,房子烧了个干净,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那位秦大人……”燕星穹微微眯起眼睛,“大人对他了解多少?” “不太了解,”刘士坡如实说道,“他是前两日才从京城来的,是那边派来的人,而且,来了只见了一次之后就随着吴大勇去押粮,也是前两日才回来。” “嗯,”燕星穹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怎么?先生在怀疑什么?”刘士坡问道。 “没有什么,”燕星穹摇了摇头,“我是进府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年轻公子骑马出去,便问一问。” “目前看来,此人倒是不错,也算是识时务,没有因为从京城来就摆些臭架子,”刘士坡回想起秦远手臂上的伤,“对了,先生,有一事,我有些疑惑。” “什么?” “就是秦远手臂上的伤口。”刘士坡脸色凝重的说道。 “大人!”外面有人一声喊,脚步声蹬蹬的传来。 刘士坡吞下后面的话,“进来。” 吴大勇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在燕先生身上一掠,随后对刘士坡行了个礼道:“大人,属下来看看您的伤病如何了?” 刘士坡摆了摆手,“本官没事,好着呢。浮山先生的药方给了管家,一会儿熬来。没事的话你就先下去吧。” “大人,”吴大勇搓了搓手,“那个……属下有一事,不知大人能否答应?” “你说。”刘士坡看着他说道。 “昨天晚上的刺客来的奇怪,属下觉得,他们恐怕还得来,我们总不能这样干等着,等着那些人上门来,所以属下想……主动出击!”吴大勇双眼放光说道。 “如何主动出击?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刘士坡没有好气的说道。 吴大勇摸了摸后脑勺,“属下愿意带人去搜,总会有些蛛丝马迹!而且,那个假冒三姨娘的王八蛋也跑了,属下没准还能发现。” 刘士坡冷笑,“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何搜得?凭感觉找?” “我……”吴大勇像是被闷了的柴火,只会吡吡冒烟儿,没话可说了。 “行了,”刘士坡看着吴大勇,“知道你闲不住,这府中没你的事儿,回粮仓那边去吧。好好做差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吴大勇嘿嘿笑了两声,行了个礼道:“那下官告辞,若是大人有事,随时派人去知会下官一声。” 吴大勇转身走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燕星穹,觉得这个男人颇不简单。 第四百三十九章 婆婆妈妈的暗卫 第四百三十九章婆婆妈妈的暗卫 吴大勇决定出了刘府之后,先要找秦远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不容小视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变数。 秦远出府之后骑马向着粮仓的方向出了城,停在路边等候了片刻,发现没有人跟踪,翻身上马又向着原路返回,她要去找白温竹。 刘府的管家为白温竹找了一间客栈,包下了一处院子,那里安静雅致,倒也不错,只是不知道这其中谁是眼线,一时还弄不清楚,以刘士坡的为人,白温竹化名浮山先生,虽然几次出手相助,但是刘士坡还不会完全相信他,一定会派人暗中监视。 只是刘士坡的人要想监视住白温竹是不太可能,她快马向着西城外的一座亭子而来。 远远的望去,亭上残雪闪光,四周冻着晶莹的冰珠,在阳光下闪耀如钻,亭中一人身穿月白色长袍,身披黑色大氅,衣袂在风中微微轻摆,他手中握中一只小小的手炉,指尖晶莹似玉,乌发轻轻飞扬,姿态如谪仙。 听到马蹄声响,他转过头来,看到马上骑士,淡淡一笑。 洛九卿翻身下了马,来到亭中,微笑着施了礼道:“师父。” “你还好意思叫我?”白温竹微眯了眼睛,方才的那一抹笑意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呃,”洛九卿笑着晃了晃手臂,“师父妙手,已经不痛了,师父灵药,不会留疤。” 白温竹被她气得一笑,“你别以为说两句好听的就行了,你这招也太险了些,怎么下得去那么狠的手?” “不是我自己弄的,”洛九卿说道:“刘士坡多疑,我猜他会亲眼看伤,他是武家,自伤和被人伤,他会看得出来,所以……” “是那个家伙伤的你?”白温竹的目光微凉,眉眼间浮现戾色。 “他也是被我逼得没办法,”洛九卿转眼看着京城的方向,“曾言是他身边的暗卫,任务是把我护送回城,可半路上我逃脱了他的挟制,他估计也是头大。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听我的了。” “嗯,”白温竹淡淡应了一声,“你下在画中的毒,我看到了,一段日子不见,的确是有长进了。” “还是出了一点纰漏,让那个青楼女子送了命,若是不是师父出面,事情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了结。”洛九卿笑意如花。 “哼,”白温竹扫了她一眼,把手中的暖炉给了她,“给,里面有药,现在的温度正好。” 看着洛九卿把炉子接过去,他这才漫不经心的问道:“又有什么事儿,说吧。一说甜话,肯定是让为师吃苦头。” “哈哈,”洛九卿挑眉一笑,“还是师父了解我。师父可知道一个姓燕的男子?” “姓燕?”白温竹仔细想了想,把认识的人把在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不认识,怎么了?” “我方出从刘府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年轻男子回府,那人气度不凡,不像是平常人,与刘府中的那些人完全不同,我听到门上的家丁唤他燕先生。” “燕先生……”白温竹略带思索,“按照本朝的规矩,凡是称得起先生的人,要么是学问出众,要么是医术出众,你是担心此人会医术?” “正是,”洛九卿点头说道:“他若是文才出众也便罢了,若是医术出众……” 白温竹听懂了洛九卿没有说出来的话,她的意思很明白,若是那人医术高明,以刘士坡多疑的性子,难保不会让他把一把脉,再加上那幅挂在厅中的画,这一切怕是瞒不住,不但前面的布置前功尽弃,后面还要面临着刘士坡的怀疑和反击。 “好吧,”白温竹点了点头,“午后我去刘府瞧瞧,借着给刘士坡把脉的功夫,先摸一摸此人是否会医术,其它的疑问,再慢慢来。” “是,多谢师父,”洛九卿立即说道。 “哼,”白温竹哼了一声,不理会她的谢,“你这是要去粮仓吗?” “正是,”洛九卿说道,“路上在粮中下的东西,这两日应该起效了,我得回去看看,时间紧迫,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 “也好,为师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些乌合蠢人,还要与他们周旋,你的速度要快,早点做完早点解脱。”白温竹没好气的说道。 “是,是,”洛九卿调皮的一笑,“师父是仙人,不食人间烟火,与那些愚蠢之人为伍,真真是让人痛惜。” “快走吧,”白温竹忍不住一笑,“耽误时间太长,会让人起疑的。” “是。”洛九卿把手炉还给白温竹,觉得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身子暖了不少,她走到亭外,翻身上马,正欲离去,白温竹叫住她,脸上的笑意敛去,目光中浮现关切和温情,“卿儿,一切小心,以自己安全为上。” 洛九卿手握着缰绳,对着他露出一个温暖笑意,“师父放心,我会的。” 她说罢,马鞭一扬,向着粮仓的方向飞奔而去,阳光如金,映着路上的残雪晶亮,白色大氅在她身后鼓荡飞扬,在白温竹的眼中如展开的翅膀。 他不禁想起那年的初秋,女孩子清冷而坚定的眼神,脸上的伤口狰狞,但让他心惊的,还是女孩子的淡定和安静,他忽然就起了怜惜之心,为她医治,教她医术,落叶如蝶中,女孩子在后园子里的假山洞里专心学医术,一日的光阴不觉,竟然长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当初就觉得她不是可普通的孩子,后来听说她的身世,也着实吃惊了一番,但想着她出众的容貌和那坚韧的性子,也配得起那样的身份,不论如何,她能够安好,就是自己最大的心愿。 这一次……本不该来的,但是收到报信,还是马不停蹄的来了,少女的身影慢慢远去,残雪在马蹄下飞扬如雾,迷了他的眼睛。 吴大勇从刘府出来,一路到了粮仓,赵三正在屋中喝着小酒,听到外面有人报他回来了,急忙起身出来迎接。 “吴大人,您回来了?”赵三满脸是笑的说道。 吴大勇看了他一眼,“喝酒了?你小子,别因为喝酒误了事!~” “哪能呢?”赵三搓着手一笑,“这天儿冷,这里又比不得城里,喝两口酒暖暖身子,也不会醉,嘿嘿。” 吴大勇应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壶来,“行了,知道你辛苦,这个给你。” 赵三伸手接过,拔下瓶塞子一闻,眼睛立时一亮,“哟,这可是上好的雪斛春,闻这味儿少说也是十年的陈酿,吴大人,您这……也太得起小人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一壶酒而己,你拿去喝。”吴大勇迈步往里走,赵三跟在他身后,讨好的说道:“吴大人,下官去准备几个菜,您一路走来定是累了,小喝几口,怎么样?上次就说要喝的,您去了刘大人府上,这次可说什么也不能再推辞了。” “好吧,”吴大勇一笑,抬手拍了拍赵三的肩膀,“行,你小子办这事儿我放心,去吧。另外,把秦大人也叫来。” “秦大人?”赵三一愣,“秦大人没有回来啊。” “什么?”吴大勇微微一愣,“没回来?” “是呀,”赵三也是一脸的疑惑,“今天下官一直在这里守着,若是秦大人回来了,应该会见到,可下官一直没有见过秦大人。” 吴大勇心头一沉,该死……那个女人去哪里了? 他二话不说,转身往外走,赵三愣了一下急忙跟上去,“吴大人,您去哪儿?要不要下官派几个人……” “不必了。”吴大勇干脆的拒绝,他的脚步加快,步步生风。 赵三有些跟不上了,他有些奇怪,今天的吴大人是怎么了?刚开始和秦大人一起上路押粮的时候,不是还对秦大人有些意见吗?怎么今天……看起来有些急切模样? 赵三的眼珠一转,噢……难道说两个人一同去了总兵府,发生了什么抢功劳的事件?秦大人耍了一些心计,说回来了,其实没有回来,是向刘大人邀功去了?这样说来,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吴大人会如此紧张了。 他这样想着,心里起了看好戏的心思。 一路低着头,想着这些事情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吴大勇已经停下了脚步,一抬头差点撞到他的身上,他急忙后退了两步,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秦远。 吴大勇脸色阴沉,“你去哪了?” 秦远看着吴大勇的脸色,猜到他可能是因为自己比他回来得晚而着急生气,这家伙是轩辕耀辰的暗卫,他的暗卫一般只听他的话,对于别人,管你是什么身份贵重卑贱,都不会愿意听从号令,他愿意保护自己,也是为了完全轩辕耀辰的令,自己胁迫他,他已经是怨气满满,现在这样只怕是怨上加怒了。 秦远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来的时候的马受了惊,跑错了路,回来得晚了。” 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是因为赵三在这里不方便说话,吴大勇忍下一口气,回头对赵三说道:“还愣着做什么?秦大人回来了,去准备菜吧。” “是,是。”赵三急忙转身去了。 秦远看了看四周,“什么事,说吧。” “你问我什么事?”吴大勇气得差点口吐白沫,“明明可以杀了刘士坡,非要弄这么麻烦的事,主子那边的令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偷偷跑了,还问我什么事,你能不能再有事先跟我交待一声?万一有什么,我也好去救你,至少得让我知道你去哪里了干什么了吧?我说……” “你是暗卫吗?”秦远突然打为敢他的话,目光平静道。 “……是。”吴大勇不知道她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他说过暗卫一般话很少,像你这种婆婆妈妈的,是怎么通过的?”秦远问道。 “……”吴大勇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婆婆妈妈?有没有搞错?!这个女人简直太猖狂了!主子究竟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女人的? 第四百四十章 套话试探 第四百四十章套话试探 吴大勇喘了半天的气才勉强平复了心绪,看着秦远说道:“有件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秦远疏略他语气中咬牙切齿的味道,淡淡道:“噢?” 吴大勇刚平复下气又被她这个“噢”给噎住,这个女人……和主子越来越像了。 “我向刘士坡辞行的时候,发现和他在一起的有一个男人,”吴大勇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个男人看起来很不简单。” “燕先生?”秦远微微挑眉,“长相不错,穿着蓝色锦袍?” “你见过?”吴大勇有些诧异。 “出府的时候,打了一个照面,”秦远回答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那个男人一言未发,只是坐在那里垂着眼睛,尽管如此,我就是觉得此人不简单,”吴大勇沉吟道。 秦远并没有因为他说了没有证据的话而生气,他能够担任此次护送自己的任务,说明轩辕耀辰对他颇为信任,也说明他跟随轩辕耀辰多年,那他一定是有实力的,这样的人整日在刀口上行走,与死亡擦肩而过,他们都会有过人的敏锐和直觉。 她点了点头,“我耽搁了来的时间,也是因为这个人,我与你的感觉一样,目前的情况来看,别的倒没有什么,反正你我暂时也不用去刘士坡的府中,我唯一担心的就是那幅画,画是我们送出的,如果那个燕先生会医术,会很容易发现,到时候会有很大的麻烦。所以,我来的时候先去见了……浮山先生,让他多加留意,主要看那人是否懂医。” “说到那个浮山先生,”吴大勇的目光闪烁,“我对他的来历也很感兴趣,他是什么身份?” “我对你们暗卫的事情更感兴趣,有时间给我讲讲。”秦远一边说着,一边结束了话题向前走去。 “那怎么行?”吴大勇皱眉道,暗卫的事无论什么都是机密,除非主子亲口告诉他,反正自己是不能多说的。 “嗯,我的回答和你的一样。”秦远头也不回的说道。 “……”吴大勇又自暗吞下一口气,迈步跟了上去。 赵三摆好了酒菜,一见两个人进来,急忙笑着迎了上去,搓着手说道:“两位大人,快喝点酒暖暖身子吧,这天太冷,咱们这里又没有地龙,真是委屈两位大人了。”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冷,这点委屈算什么,”吴大勇大刀阔斧的坐下。 “是,是,”赵三也不敢反对,心想这位爷的心情似乎不佳呢。 “赵大人,”秦远也入了席,手指抚着酒杯,“帐目做得如何了?” “已经好了,”赵三说道:“下官不敢怠慢,一切都已做好,秦大人可随时阅看。” “不必了,”秦远说道:“我已经向刘大人说明,这差事你做得很好,刘大人也同意了,这事儿以后就交给你来做。” “这……”赵三的眼中爆出喜色,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个看似清冷孤傲,酸得要命的秦远竟然会在刘士坡的面前说他的好话?还把这种事交给他? 帐目之事向来是隐秘的,非信任之人不能做,秦远当然也不是刘士坡信任失,因为他是从京城来的,有身份有背景,而自己可是刘士坡多年的手下,刘士坡也答应了,是不是代表着他要升职了? “好好做,”秦远微微笑道,说出了他心中的期盼,“刘大人说了,你跟随他多年,这点事儿交给你来做他很放心,赵大人,刘大人的意思,你明白吧?” “明白,明白,”赵三眉开眼笑的说道,他起身为秦远倒了一杯酒,“多谢秦大人为下官美言,下官感激不尽。” 他说着,眼风一扫,看了看一旁沉着脸的吴大勇,心头一动,急忙又为吴大勇了倒了一杯,“吴大人,您辛苦了,一直以为您都很照顾下官,下官一直铭记在心。” 吴大勇闷声了一声,“算你小子有良心。” “应该的,应该的。”赵三连声说道。 “这次的差事你也办得不错,”吴大勇对他说道:“这次押粮出力不小,老子都看着呢。” “那也是吴大人给下官机会,”赵三说罢,起身说道:“两位,请稍后片刻,下官去取样东西,去去就来。” 赵三飞快的走了,吴大勇皱眉道:“这小子搞的什么鬼?不会是欢喜的疯了吧?这么个小破官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 秦远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吴大勇看到她这样的笑就心中闷气,“哼。” 赵三果然去得快来得也快,他三步两步到了屋中,神神秘秘的说道:“二位大人,这是下官去找李员外的,他悄悄拿来孝敬下官的,下官本来也没有想着偷偷昧下,本想那天回来之后就请二位大人喝酒,随后献给二位大人,可是当时没有机会,今日才拿出,还希望两位大人收下。” 他说罢,袖口一松,从里面露出两锭金元宝,往两人面前一推。 吴大勇真想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堂堂暗卫长,什么样的珍宝没有见过,现在坐在这个冰冷的破粮仓里,和这样一个破小官儿说着这样愚蠢的话题,还得看着他推过来的金元宝露出喜色。 真是他娘的招谁惹谁了? 嗯……对,主子招惹了身边这个女人,所以,自己也就开始倒霉了。 他转头看了看秦远,目光闪闪,笑眯眯的问道:“秦大人以为呢?” “这事儿啊,”秦远比他笑得还欢,“既然是赵大人诚心给的,那就收着吧,不过,本官因为受伤,刘大人赏了一些银钱,倒是吴大人为了买这酒,花费不少吧?我的那份,就给吴大人好了。” “……”吴大勇。 “两位大人关系和睦,情深意重,下官佩服,佩服。”赵三干笑了两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吴大勇瞪了秦远一眼,示意她废话少说,赶快说正题,这种没有意思的话真是够了。 秦远点了点头,“赵大人,我从京城来,时日不长,虽然官位比你高些,有很多方面还是要靠你多多提醒一下才是。” “下官不敢,”赵三急忙说道:“秦大人若是有吩咐,尽这说便是,下官定当尽全力。” 秦远摆了摆手,“赵大人不必紧张,酒桌上能有什么严肃的事,我们只是随意聊聊罢了。我今天从刘大人府上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位燕先生,不知赵大人可知此人?” “燕先生?燕先生回来了?”赵三脸上一喜,“燕先生可是位能人,他可以说是刘大人身边的军师,刘大人这几年平步青云,燕先生可没有少出力。” “噢?”秦远的眸光一闪,“难怪我看府中的人对他都十分尊敬的模样,原来如此。” “正是,”赵三转头对吴大勇说道:“吴大人,你之前一直在外,今年才调回来,又很少去刘府,所以自然不太清楚,这位燕先生今年夏天之后就出了远门,没有想到还是赶到年前回来了。” “去了这么久,一定是大事吧?”吴大勇夹了一口菜说道。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赵三饮了一杯酒,“这些都是大人们才知道的事儿,下官官小卑微,这些也是听来的。” 几杯酒下了肚,赵三的话明显多了,秦远问道:“我看那位燕先生气度不凡,但是像是个文弱书生,应该是不会武的吧?” “这个……返还同有见露过,他那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有人保护,也用不着自己动手,”赵三笑了笑,“刘大人给他配了侍卫队,寸步不离身呢。” “看来,刘大人还真是器重这位燕先生,你方才说,燕先生的医术如何?”秦远语气平静道。 “医术?”赵三的脸色发红,微微怔了一下,“下官说过医术吗?似乎没有听说燕先生会医术啊,只听说他有排兵布阵之才。” “噢,”秦远点了点头,心微微放松了些。 吴大勇见套出了话,看着赵三的欲醉,实在不想再听他叨叨个没完,便又为他满了一杯酒说道:“赵大人,再饮一杯吧,这酒可是难得。” “难得,难得,”赵三连忙又喝了一杯,“的确是好酒,下官爱饮酒,但还从未饮过这样的好酒,下官……呃……” 他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大人,大人,不好了!~” “哐!~”赵三的手一抖,手中的酒杯差点落地,酒液泼酒了出来,他的酒也醒了大半。 秦远和吴大勇当面,赵三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过头去怒喝道:“发什么疯?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大……大人,”来报信的是个士兵,他也没有想到吴大勇和秦远也在,一时间有些不敢再说。 “说,发生了何事,”吴大勇皱眉道:“慌成这副样子,不要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回大人,正是。”士兵吞了一口唾沫说道:“昨天晚上有几个兄弟出现了拉肚子的情况,这种事以前也有过,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可是,今天早上又增加了许多,直到现在,已经病倒了两个营了!~” “什么?”赵三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变得苍白,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腮边却又红着,看起来着实奇怪得很。 “军医可曾去了?”吴大勇立即站起身来问道。 “去了,孙军医一直在,现在情况加剧,本来正在休息的郑军医也被叫来了,现在两个人都在忙。”士兵说道。 “走,去看看。”秦远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走去。 吴大勇和赵三急忙跟了上去,从粮仓到兵营并不太远,还没有走到军营,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兵营中乱成了一团,也没有值守,时不时看到有那些捂着肚子的士兵跑进跑出。 第四百四十一章 病情爆发 第四百四十一章病情爆发 赵三一见,不由得抽了一口气,“看起来的确是很严重,这……” 吴大勇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慌什么?出了事有我呢,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担责任。” 赵三勉强笑了笑,“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他能不担心吗?吴大勇和秦远身份地位都比他高不说,两个人是刚刚回来的,之前就是他一直在这里,现在出了这种情况,上面不追究他的责任会追究谁的?这还用说吗? 他刚刚还为可以升职的事儿高兴呢,高兴之余还把两锭金子给送出去了,早知道…… “走吧,去找军医问问,”秦远快步向着营帐走去,拉住一个路守的士兵问道:“军医在哪?” 士兵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一指第三座大帐,“在那边。” 军医正在忙着,一个把脉开方,一个安排熬药事宜,每个人身边跟着穿着普通衣衫的年轻男子,在给他们打下手,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学徒,人不少,但仍旧手忙脚乱,两个军医在这么冷的天出了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吓的。 看到吴大勇和秦远他们来,孙军医急忙暂时手里的工作,上前来行了礼道:“大人。” 吴大勇点了点头,“如何了?都是一些什么病?是否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这……”孙军医皱眉,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看出来是什么,属下先开了一些温补止泻的药,先让他们的病症停下来再说。” “嗯,”吴大勇点了点头,目光环视四周,好多人都捂着肚子,脸色发白,“有没有可能是……温疫?会不会大规模的感染爆发?” 孙军医一愣,随即脸上出现几分惶恐之色,他看了看四周的大营,的确是有些像……不过,方才把脉并没有这种症状啊。 他思索了片刻,这事儿太大,他不敢揽上身,只好拱了手说道:“回大人的话,这种情况……属下医术实在浅薄,单从脉象上来看,并不看出什么,不如让郑军医也过来商量一下?” 吴大勇一听就知道是推托之辞,但还是点头同意了,他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来人,传郑军医来。” “是。” 郑军医很快来了,和孙军医一同去了前厅,两人心如打鼓,都觉得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太好办。 “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里没有外人,如实说吧。”吴大勇坐在那里,沉声问道。 他的脸色沉肃,目光冷厉,两个军医本来就紧张,一见他这样更加坐立不安,郑军医回答道:“回大人,此病来得凶猛,刚开始属下在休沐在家,听说了这里的事还以为只是少数几个人吃坏了肚子,这种事也是偶尔会有的,可……一到了营中才发现,事情远远比这个严重,属下一时还弄不清楚,单看脉象,按说不该如实严重才是。” 孙军医一听这话,立时有些不满,他这是什么意思?提到什么休沐在家,意思就是说他在家里休息,这事儿与他无关呗? 他上前说道:“大人,病症很多时候还是有个潜伏之期的,也不是说发病就立刻发的,此事还需详查。” “孙军医此言差矣,难道没有听说过病来如山倒?病情发展之快实非常理所能预料。”郑军医在一旁反驳道。 “郑军医此话何意?”孙军医立即表示不服。 “行了。”吴大勇打断两个人的争吵,“没本事查出病因来,倒有本事在这里斗嘴,大营中是你们家的后宅吗?跟一群娘们儿一样磨磨唧唧。” 孙军医和郑军医一见他恼了,立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这样吧,我看你们也没有个头绪,我来问,你们来答,要如实说。”吴大勇说道。 “是,是。” “那些兵的症状可都相同?” “相同,”孙军医思索了一下,“刚开始都是轻微的呕吐,再后来就是腹泻,再然后就开始头晕,更严重的还有恶心之感。” “赵大人,”吴大勇对赵三说道:“马上带人下去查,看那些士兵都吃过什么东西,除了军营里的饭食之外,可还有过别的共同之物。” “是,”赵三应了一声,即刻去了。 吴大勇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扫了一眼孙军医和郑军医道:“二位,别在这里愣着了,快去兵营里看看,好生想办法治一治吧,千万别若出温疫来,否则的话,那时候你我都得玩完。” “是,是,”两个军医连连应是,转身急步匆匆的走了。 厅中只剩下吴大勇和秦远,吴大勇压低了声音说道:“事情正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接下来的事儿,依照计划行事吗?” 一切进展顺利,和秦远当时预想的差不多,只是半路上多出了一个燕先生,这个人是整个计划里的不稳定因素,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对计划有怎样的推动,无法预料。 秦远深思了片刻说道:“先观察半晌再说,浮山先生晚上应该就会有消息传来。” “好吧。”吴大勇不知道秦远和浮山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秦远又为何如此信任他,他还弄不明白。 秦远看了看门外,天空有些阴沉,不知道还会不会再下雪,良久,她问道:“张来呢?” “张来昨天晚上就来了,他和翠儿都按照计划,在等你的命令。”吴大勇回答道。 “好。”秦远点了点头。 此时的距离江南道二百里的素山县中,轩辕耀辰的队伍刚刚驶地最城,年关将近,城中十分热闹,虽然只是刚进腊月,但是百姓们都已经开始备起了年货,空气中飘着各种香气,在空气清新的冬季闻起来犹为清晰。 轩辕耀辰有话,今天晚上歇在城里,一进城追刺就找下了客栈,是城中最大的来往客栈,轩辕耀辰听到这名就淡淡一笑,“这名字有意思,天下之人皆是来来往往,此言不虚。” “主子说是就是,这些文事儿,属下不懂。”追刺微笑的关道。 “嗯,一切安排妥当了吗?”轩辕耀辰问道。 “妥当,一切妥当,主子您放心吧。”追刺笑意浅浅的说道。 “嗯,”轩辕耀辰不再答言,微合了眼睛养神,他对面坐着凌月假扮的洛九卿,自从那日起,“洛九卿”就一直病着,外面的人都很少见到她,卓良暗袭了两次也没有看到。 凌月微垂了眼睛,看着对面的那双靴子,黑色的锦缎做成的靴子,上面绣着暗色海工牙纹,靴尖微尖,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轩辕耀辰时,他穿的就是这种样式的靴子,那个时候她还年幼,他也是个少年。 一晃这么多年,他靴子的尺码发生了改变,样式却从未变化。 她曾无意中得知,主子的生母去世之前曾经给他做过一双靴子,那双靴子就这种样式,主子一直没有舍得穿,但是从那以后,脚上靴子样式就从未变过了。 这么多年过去,这种样式很少见了,但是他像是从未想过换,一双一双以都是这样的样式,无论那些穿过的,穿过的,还是她手中那些只做了没有送给他的一样,全都一样。 “主……”凌月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开了口,刚吐出一个字就后悔了,又紧紧闭上了嘴巴。 轩辕耀辰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如刀,他什么都没有说,目光却说明了一切。 凌月低声说道:“我知道错了。” 轩辕耀辰面无表情,又合上了眼睛,窗外的喧哗慢慢退去,比方才安静了许多,气味也慢慢消散,开始变得清凉,看样子,像是驶出了中心的繁华大街。 追刺找的客栈比较偏僻,在最城西,门前种了一株腊梅树,香气淡淡飘出很远,因此也叫落梅客栈。 突然,马车还没有驶到地方,驾车的刺月突然勒住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前竖了起来。 “何事?”轩辕耀辰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回公子的话,前面有一个人。”追刺说着,飞身跳下了马车,浑身戒备的走向那人。 那人身穿大红色的衣袍,上面用彩线绣着百花,又用金线细细勾了边,看上去十分华丽,她的乌发披散,发间只有一支发钗和一支步摇,是赤金镶嵌琉璃的样子,下端缀着一只精巧的蝴蝶,无论是款式还是材质,她这一身都是极配的。 追刺的眉头一皱,地上这人趴着,看不见脸,但也能看出是这个女子,犹其是身上这身喜服,明显是成亲时穿的,可是,好好的新娘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警惕丝毫不曾放松,越是这种诡异的情况越是容易出问题,他伸手拔出配剑,撒手一掷,剑尖刺入地面,剑刃贴着女子的腰身轻轻的颤动。 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按说若是习武之人,对于这种突然的出手,总会下意识的反击或者是躲避,此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真晕了还是定力非凡。 追刺走过去,手上的袖箭对准那个女子,另一只手拔出刺入地上的剑,他低声唤道:“姑娘,能否听到在下说话?” 那人依旧不动,似乎没有听到,像是彻底的晕了过去。 追刺正想继续说什么,轩辕耀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绕开走。” “……”追刺。 “是。”他垂首说罢,转身往马车上走,忽然,地上的女子一声嘤咛,声音极弱,让人几乎要以为是幻觉。 “救……我……”女子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估计连人也没有看清楚,就又闭上了。 “公子,”追刺看了看脚下的女子,“此人像是受了伤。” 车内的凌月说道:“若是不救她,只怕若被人看到会起疑,长庆长公主怕是不会见死不救。” “她是不会,”轩辕耀辰似乎笑了笑,“可是,她却没有滥好心,不分时间场合身份的救人。” 凌月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轩辕耀辰微叹了口气,“罢了,救了她吧。” “是。”追刺的同情心也不会随意泛滥,这种骗人的伎俩太多,他们不会因为某些情绪不受控制而胡乱救人置自己于危险之力,他们天生就是要服从命令,完全任务,而这些只有活着才能做到,为了救不相干的人,不自量力的把自己搭上,这种亏本的事情暗卫不会干。 第四百四十二章 路见不平 第四百四十二章路见不平 轩辕耀辰发了话,追刺自然要上前,慢慢俯身,飞快出手点了女子的后背几下,“姑娘,你是何人?可还能走吗?” 女子听到他的问题,闷哼了一声,慢慢转过头来。 女子悠悠转醒,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追刺,声音细微道:“救我……救救我……” 追刺扶着她的手臂,把她扶到马车边,凌月挑起帘子,“让她进来吧。” 女子被扶了进去,轩辕耀辰对凌月说道:“坐到我这边来,方才不是说冷?也不知道穿厚一些,整日让为夫操心。” 凌月心头一跳,耳垂慢慢红了,抿了抿嘴唇,心中却是苦涩,他……是因为这车里多了一个陌生女子才对自己这样温声软语的关心的吧? 女子靠着引枕,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二位真是般配,比画儿上的人还好看。” 凌月浅浅一笑,“姑娘是哪里人?怎么会……如此装束晕倒在路上呢?” 女子的脸上露出几分悲色,垂下眼睛说道:“我是外地来的,来这里投亲,家乡遭了灾,父亲早亡,大灾中母亲也扔下我去了,我只好来这里投奔姨母,谁知道……姨母没有找到,反而遇上了这里的恶霸,把我强行抢入府中,要与我拜堂成亲,我抵死不从,找机会跑了出来,可终究……道路不熟,又体力不支才晕倒在路旁。” 她说罢,扶着小几由坐变成了跪,“多谢老爷夫人救命之恩,慧儿愿意为奴为婢,好好的伺候在夫人左右,夫人……您收下我吧。” 凌月自然不敢做主,别说这种时候,就是平时这种事她也没有资格做主,可是,那一声声的“老爷夫人”唤得她心动,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身边坐着的轩辕耀辰真的成了她的夫,她垂头看着,她的裙摆和他的袍角离得那样近,近到让她觉得不可思议,比梦里的还要真实。 “依在下看,”轩辕耀辰突然开口,打断了凌月的胡思乱想,“还是先找到你的姨母为佳,你千里来投亲,总要先见到亲人一面再说,也好把家里的情况禀明一下,这样匆匆跟了我我们,似乎不太合适。” 女子的嘴唇微动,轩辕耀辰又继续说道:“万一小姐的姨母也听说了你的家乡遭灾之事,正四处急于寻找你的下落呢?岂不是平白让亲人担忧。” 女子听他这样一说,不禁流下泪来,“实不相瞒,我在那恶霸的府中无意中听人说起,原来我的姨母……早一年前就已经死在那恶霸的手下了,只因姨母家中有二亩薄田,恶霸的父亲去世,有风水先生说那二亩薄田是一处风水宝地,可以护佑子孙后代,恶霸一听自然抓住不放,姨母家的生计全靠这二亩薄田,那恶霸……” 女子说到这里,不禁泣不成声,哽咽了半响又说道:“那恶霸竟然狠心陷害,说是姨母偷了他们家的东西,一纸状子告到了县衙,让姨母把赃物交出,可是哪里有什么赃物?可怜姨母被冤死在狱中,那二亩薄田也归了恶霸。” “这么说来,”轩辕耀辰微微皱眉,“姑娘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慧儿命苦,还请老爷夫人垂怜,我愿意做牛做马……”她的话还未说完,忽然听到外面起了吆喝之声。 这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追刺驾着马车,看到从一个拐角处涌出十来个人来,人们手中拿着火把,照亮那一张张怒气腾腾的脸,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子的男人,长得一脸凶相,他大声说道:“都给我仔细的搜!一下要把那个女人给我找出来!” 他身后的大声说着“是”,其中一个奸笑了两声说道:“李哥,那小娘子长得漂亮得紧,那眼神能勾魂儿,咱们老爷真是艳福不浅,我看呐,那小娘子说不定将来能得了宠,咱们得叫她一声夫人呢。” “哼,”络腮胡子的男人冷笑了一声,“把你的脑袋从屁股里拿出来吧!净说些傻话!咱们老爷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天下的女子多得是,老爷又有的是钱,他看到一个喜欢一个,你数数,光是两个月娶了几个了?有哪个留着长久了?这个也不会例外!” 那人说道:“是,是,还李哥说得对,有眼光。您别说,咱们跟着老爷也享艳福,上次那个姓沈的女人,最后不是便宜了咱们了?” “少废话!”络腮胡子男人看看四周,“别他娘的乱说!赶快找人,找不到人,老爷一样不饶。” “是,是。”几个人举着火把走了过来,看到不远处的马车行驶过来,络腮胡子的男人一见,目光立即盯住车厢,一挥手,那几个人左右一分,把马车围住了。 “停下,停下!”络腮胡子大声喝道。 “吁……”追刺拉住缰绳,停下了马车,“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络腮胡子道:“就是想搜搜你的马车。” “搜马车?”追刺一笑,“你们?” “对,我们。”有人叫道。 “凭什么?”追刺冷笑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凭什么?”络腮胡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些人,大声笑了笑,“老子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愚蠢的问题,你小子是从外地来的吧?” “是,怎么了?”追刺道。 “难怪,”络腮胡子清了清嗓子,把火把往追月面前凑了凑,“我告诉你小子,到了这儿,就是王员外的天下,这一亩三分地,王员外说怎么办就得怎么办,你这马车,想搜就得搜,最好识相的给我下来,让爷瞧瞧,没有爷要找的,自然放你走。可你要是不识相的话……” “如何?”追刺微微挑眉道。 “那你恐怕就得竖起进来,横着了出去了!”络腮胡子声音一厉,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来,刀尖霍然指向追刺。 追刺不为所动,对付这几个人根本不需要动武器,只要手中这两根缰绳就绰绰有余,只是……他明白现在的处境,不便贸然行事。 “让他们搜。”轩辕耀辰的声音突然从车厢里传来,追刺肌肉绷起的手臂一松,目光微微闪动,他明白轩辕耀辰的意思,现在最重要的是不生事,以保另几路的人安全。 他跳下马车,“搜吧。” 络腮胡子得意的一笑,伸手就要用刀尖挑车帘,追刺伸手一架,“慢着。” “干什么?”络腮胡子语气不善,把眼睛一瞪问道。 “搜可以,搜就要有个搜的样子,”追刺伸手指弹了弹他手中的刀,“这样不合适吧?我们老爷也是金贵人,你这样惊了我家老爷,怕是不合适吧?” “你放……”络腮胡子眼皮一翻,张嘴想要开骂,追刺手指轻轻一捏他的刀刃,人看似没有怎么用力,刀刃却被他“啪”的一声掰下了一块,手指一弹,“叮”的一声飞刺入不远处的地面。 四周突然一静,火把光芒跳跃,映着众人错愕的神情,追刺收回手,“搜吧,小心些。” 络腮胡子吞了一口唾沫,不敢再多说什么,乖乖收了刀,伸手挑帘往里面看了一眼。 马车宽大,一男一女坐在一起,男人目光淡淡一扫,似刀锋沉沉割来,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让他心头一抖,男人身边坐着一个女子,裙摆如花,在车厢里像静静绽放的水莲,眉目如画,像是画中仙。 他愣了愣,收回了手,身后有人低声问道:“李哥,有没有?” 络腮胡子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看清什么,比如马车的角落里,小几的后面,他只看到了那一男一女出众的容貌,其它的…… 但忌惮于追刺的身手,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说道:“没有,走吧,去别处找找。” 追刺也不再理会他们,跳上马车,驾车走了。 络腮胡子看着马车远去,咬了咬牙说道:“快,去两个人跟上他们,看他们去哪儿。” “是。” 客栈中住的人并不多,追刺包了两个院子,一左一右相邻。 本来轩辕耀辰和凌月是分开住的,今天救了一个女子,两个人在人前扮演的是恩爱夫妻,自然也不能再分院而住,轩辕耀辰面色平静,没有多看那个女子一眼,转身去了屋中。 凌月对那女子笑了笑,“姑娘,你今天晚上就先凑合一夜,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夫人叫我慧儿就好。”女子行了个礼,“今天真是多谢夫人了。” 凌月看了看她这一身装束,实在是太扎眼了,便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递给她,“去换身衣服吧,再让小二打点热水,洗漱一下,你定也累了,好好休息去吧。” “夫人,你心地太好了,真是谢谢你。”慧儿捧了衣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凌月站在院中没有动,追刺走过来,看了看她说道:“今天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一切多加小心。” “嗯,”凌月点头,转头看了看屋内,抿了嘴唇说道:“我先进去。” 追刺看着她转身进了屋,良久无言,随后离去。 凌月进了房间,轩辕耀辰正坐在书桌前,他手里握着一本书,听到她进来,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就像没有发现她一般。 凌月犹豫着在原地站了片刻,沉默中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有事?”轩辕耀辰问道。 “主子,”凌月抿了抿嘴唇,“那个女子去另一处院子睡了,暗中已经安排好人手,天色不早,属下伺候您洗漱,早些休息吧。” 轩辕耀辰没有答言,房间里很静,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翻动书页的声音。 凌月越来越紧张,比训练的时候还要紧张,手心里冒出冰冷的汗来,一时间沉默无法开口。 “本王记得,”轩辕耀辰终于开口,一字一字说得很慢,像是从齿缝里磨出,“长庆公子一直病着,还未痊愈,如何能够伺候本王安歇?再说,她是本王的挚爱,而不是佣人。” 凌月的呼吸一滞,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像是被打了响亮的耳光一般。 第四百四十三章 “被抓”入府 第四百四十三章“被抓”入府 凌月的眼睛里慢慢有了迷蒙之意,她垂下头,低声说道:“主子,那个女子住进了另一处院子,属下……” “你可以住在这里,”轩辕耀辰合上书起了身。 凌月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她抹去眼中的泪光,心中的喜悦还没有退去,又听到轩辕耀辰说道:“离本王远一些,把门窗关好。” “……”凌月愣了愣,这才明白他指的是距离床榻不远处的青石砖面上。 他是让……自己打地铺?凌月面露凄然的一笑。 追刺没有什么睡意,他当暗卫多年,早已经习惯了黑白颠倒,特别是现在这样特殊的时期,实际上对于他来说,什么时刻都是比较特殊的时期,他站在房坡上,看着寂静的客栈,深浓的夜。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微眯了眼睛,看着那个从另一个院子中增出来的女子,正是今天在路上救的那一个。 她手中拿着一件什么东西,慢步向着这边的院子而来,追刺轻身落入院中,伸手拉开了院门,院外的女子正好到了门口,被他突然一拉,明显吓了一跳。 “你来干什么?”追刺冷声问道。 “我……向小二要点了两份汤,想着拿一份来让夫人尝一尝,以此来感谢夫人。”她低声说道。 “不必了,”追刺面无表情的说道:“老爷夫人都已经睡下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好。”女子没有再多言,把手中的烫盅交给追刺,“既然如此,此烫就送给侍卫大哥吧,今天若不是你发现了我,我早已经冻死在大街上了。” 追刺没有答言,这东西他当然是不会吃的,不过,他也没有明着拒绝,只是看着女子汤盅放到一旁,慢慢走了。 追刺重新关好院门,把汤盅放到院中的小几上,没有再理会。 夜色深浓,四周重新恢复了寂静,星辰在天空中闪耀,忽然,轩辕耀辰的房门开了,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廊下望着星空。 此时,洛九卿正在做什么呢?是在睡觉吗?想着她美丽的睡颜,那天晚上让人把她带走的时候她也是正在睡着,一脸的安静,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卷翘浓密,让忍不住抚了抚。 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了吧?她那样聪明,狡猾得像只小狐狸,遇事从来不会慌乱,当初她被洛家母女设计毁婚依旧是镇定自若,说起来就是那个时候的她吸引了自己。 转眼竟然与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开心的、难过的、艰难的每一件都记在他的心里,从来不曾忘记。 他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看着天边的星辰,像是看到了她明亮的眼睛。 “有什么情况吗?”轩辕耀辰扫了一眼放在小几上的汤盅。 追刺听到他提问,现身垂首说道:“回主子的话,说是送给……夫人的,感谢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应该是找你来报吧,”轩辕耀辰看了他一眼。 追刺垂着眼睛,“主子,属下会严密监视,请主子放心。” “今天的事情尚不明朗,去查的人有消息了吗?”轩辕耀辰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按时间算,应该也快了。”追刺说道。 “那些人行为乖张,看那副狂妄的模样,此人在城中的势力的确是不容小视,到底是谁的人还不明朗,行事务必小心。”轩辕耀辰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主子放心。”追刺的话音刚落,两道黑影闪身出现,来到轩辕耀辰面前,垂首道:“主子。” “如何?”轩辕耀辰目光一缩。 “这里有个大户人家,姓王,人称王员外,此人今年三十七岁,娶了数不清的女人,看到漂亮的就娶进府去,过不了几日就会死几个,所以,他这府中是热闹得紧,这两年也有丢了女儿的人家来告,奈何这个姓王的和本地的县令关系非凡,加上他又舍得使钱,所以,大部分都是不了了之了。”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下,现在他是想着以自己为饵,吸引卓良前来,不能一味的隐藏自己的身份,否则的话,隐瞒得太过严密,到时候让卓良不再追踪自己,那洛九卿岂不是有险? 这一路上他一直都是虚虚实实,不一味的隐瞒身份,等到合适的时机适当的暴露一下,反而会让卓良相信洛九卿和自己在一起,一路上追了过来。 此时,正是该暴露的时候了。 他心中正想着该如何去适当的被动的暴露,忽然,门外有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一阵阵人吆喝声,火光冲天,和烟气混合在一起,辟里啪啦的声音里夹着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去。 店里的伙计急忙快步去打开了门,一看到外面的人,不由得抽了一口气,呆愣愣的问道:“各位大爷,这是……这……” 他还没有说完,一个络腮胡子的人说道:“少废话,知道我们是哪的人吗?” 店伙计急忙说道:“知道,知道,您是王员外府的。” “正是,”那男人说道:“那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现在打开门,我们要进去搜查。” “搜查……什么?”伙计呆呆的问道。 “少废话,”络腮胡子说道:“闪一边去,搜什么爷还用向你交待吗?让你们掌柜的滚出来!” 他说罢,一挥手,身后的几十号人立即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手中的火把照亮天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搜查。 客栈并不大,很快搜查到了轩辕耀辰所在的院子,络腮胡子一眼看到站在廊下的人,便立即认出了轩辕耀辰,没办法,轩辕耀辰太出众,想不认出都难。 他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说你呢,你,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放肆!”追刺上前一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我们老爷?” “哼,”络腮胡子之前还怕追刺,知道他身手了得,可是,现在自己带来的人多,难道还怕他一个人不成?“早跟你说过了,在这里,是我们王员外说了算,我管你什么老爷,快点,识相的跟我们走一趟!”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追刺怒道。 “退下,”轩辕耀辰冷声说道。 “你想让我跟你们去哪?” “当然是去见我们员外,你们是外来人,到了这里,自然要向我们员外报备,这是规矩,懂吗?”络腮胡子大声喝道。 “规矩?你们员外?”追刺冷笑一声,“你们员外是老几?就算是有什么规矩,也应该向县令说,而不是和一个没有任何官位的人说。” “好啊,”络腮胡子把眼睛一瞪,“你敢辱骂我们员外!我看你是活腻了!来呀,给我……” “慢着,”轩辕耀辰出声制止道:“别急嘛,有什么不能好好说?我们初来乍到,按照当地的规矩做事也是应该的,就随你们走一趟吧。” 络腮胡子得意的笑了笑,本来以为轩辕耀辰气度不凡,不像是个普通人,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他轻蔑的笑了笑,“行了,走吧。” 轩辕耀辰迈步往外走,追刺也立即跟在他的身侧,络腮胡子一见,伸手拦下他们,“慢着,其它的人呢?就你们俩可不行,得所有的人一起去。” 他可惦记着,马车里的那个女人,姿色出众,那容貌……啧啧,活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当真是让人一见难忘,这要是带回去送给王员外,那岂不是大功一件,别的不说,几十两的赏银是肯定有的。 “噢?”轩辕耀辰微微一笑,“还要别人去?” “当然。”络腮胡子点头,“那个女人呢?” “是找我吗?”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络腮胡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裙的女子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廊下,身姿纤细,挺拔如竹,乌发飘散,眉目如画,在如水的月光下,宛如仙子。 络腮胡子呆了呆,吞了口唾沫说道:“不错……是你,走吧。” 一行人刚出了院子,忽然又听到有人说道:“等一下!你们是来找我的,我跟你们回去,不要为难他们!” 络腮胡子微眯了眼睛,转头看着从另一个院子跑出来的人,诧异的笑了笑,“哈哈,原来你真的在这里,行了,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虽然现在找你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不过,你能出现,没准儿……” 他说着,眼睛里闪过一丝淫笑,其它的人立即会意,目光在慧儿的身上掠来掠去。 众人被围在中间出了院子,店伙计和掌柜的还没有回过神来,这究竟是……哪路的神仙,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轩辕耀辰等人被带到了城东的一处宅子外,宅子建得很气派,门前摆着两尊石狮子,脖子上系着红绸,门下挂着两盏红色的灯笼,在夜光里飘来荡去,投下淡淡的红色斑影,门板黑亮,应该是刷过了新漆,碗口大的铜钉泛着黄色的光泽,上面高挂一块牌匾,书写两个大字:王府。 轩辕耀辰心中冷笑,本朝有严格规制,无论是门前的狮子,还是门上的牌匾,都有严格的规定,王员外没有官位,不在仕途,他的家门前根本不能用狮子,牌匾上也不能用“府”这个字。 络腮胡子上了台阶,半掩着的门被打开,门上家立即道:“哟,李哥,您回来了,怎么样?” “放心,老子办事,一切顺利。”络腮胡子得意一笑,“员外爷呢,我去禀一声。” “在,在呢。”家丁急忙说道:“就等您的消息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 得知消息 第四百四十四章得知消息 络腮胡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后被众人围住的轩辕耀辰等人,“把他们押到柴房去,我去禀告员外爷一声。” 他快步去了,剩下的那些人把轩辕耀辰等人带到后院中柴房里,随手反锁了屋门。 一行四人,都被关在此处。 慧儿满眼是泪,哭着对凌月说道:“夫人,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如果不是我求你们收留我,你们现在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轩辕耀辰无动于衷,就像没有听到她的哭诉一般,追刺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凌月也不想多说什么,但又不愿意她哭个没完,惹得人心烦,只好低声劝道:“行了,不关你的事。哭别哭了。” 慧儿抽泣着说道:“夫人,你不用安慰我,你和老爷都是好人,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救我才……” 追刺在一旁翻了翻白眼,心中冷笑,这个女人是听不懂人话吗?之前把她从客栈中带回来的时候,那个满脸络腮胡子人就说过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去找这个女人的,她耳朵聋了? 他被这女人哭得有些烦躁,转身走到窗户那里喘口气,这个院子不大,很安静,院子还有不少的人把守,看起来为了他们还是颇费了一番周折。 他冷冷笑了笑,就凭这些货色……守在这里也是白搭。 忽然,远处似有微响,他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老爷,有人来了。” 此时,刚过子时,夜色更浓。 在江南道的大营里却是一片热闹,灯火通明,不过,这份热闹不像是喜庆的热闹,三三两两的士兵不断的从营帐里跑出来,比白天的时候人数只有增加,没有减少,两个军医忙得四脚朝天,头眼晕花,却没有一点头绪,事情不但没有转机,反而是朝着更不好的方向发展。 吴大勇也不再隐瞒此事,他和赵三商量着,天色一亮,城门一开,他就立即去城里向刘士坡报告,这事儿如果再拖下去,扩大到什么程度,他无法预料。 秦远并没有反对,她已经得到了消息,来自白温竹,那个燕先生,多半是不会医的,再加上之前赵三所说的那些,此人有才不假,可更多的是文才和用兵之才,而与医术无关。 至于这一点能否被肯定,只要看他与刘士坡一同来了之后的反应就会明白,这么大的事情,刘士坡一定会带他来的。 营帐里的士兵被区分开来,还没有显病症的,初显的,严重的,分成了好几块区域,还有几名就近找来的大夫也来了这里帮忙,一听说这里的情况没有人愿意来,但是又不敢不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个士兵捂着肚子蹲在茅房里,对隔壁间的人说道:“我说,你知道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我看到一营和二营已经差不多全都中招了,没有几个好的了。” “是啊……”隔壁的士兵腹痛如绞,吸了几口气,说道:“谁知道这是他她娘的怎么回事,本来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现在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啊。” “是啊,你们没听说吗?两个军医都没有找出发病的原因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说,不会是瘟疫或者是什么……诅咒吧?”士兵声音低低的说道。 “你别吓唬我啊,”那个士兵捂着肚子,“不会那么邪门吧?” “我可是听说,刘大人的宅子里也出现了几件怪事,说是受到了诅咒。” “行了,别胡说了,实话跟你说吧……” “说什么?你知道?” “咳,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别婆婆妈妈,快说!~” “我听说,事情出在咱们吃的军粮上,这次的军粮……据说是供货的时候出了问题,粮食都发了霉,你说吃了这种东西,能不生病吗?” “发霉?不会吧?” “怎么不会?信不信由你,对了,你们小组不是最擅长的侦察消息吗?有本事去查查呀。” 对方沉默了一下,“说得是。” “你快好了吗?我先走了,哎呀,腿都麻了。”那个士兵说着,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清冷的月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照亮他眼中狡黠的笑意。 他出了茅房,捂着肚子,嘴里哎哟叫着,到了营房边上,身形一转,转了方向。 吴大勇正在前厅里,这一晚个谁也别想睡,听到动静,一抬头看到他进来,问道:“成了?” 张来笑了笑,“当然,这点破事儿,散播个流言,引诱个人,这不是小菜一碟吗?” “哼,”吴大勇冷哼了一声,“你也就这点出息。” “哎,我说,”张来一听不乐意了,“这还不都是……那谁的主意,关我屁事?你以为我愿意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 “别跟我叨叨这个,有本事找她去,别找我,你以为我愿意干这事儿?”吴大勇气也不打一处来。 “找谁?说什么?”一个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清悦,带了三分凉意。 “呃……”张来立即站了起来,捂着肚子说道:“哎呀,不行,我还得出去扮我的小兵,走了,走了。” 吴大勇看着他的背影直响骂娘,奈何这小子溜得比兔子还快,一转眼没有了踪影。 秦远看了看吴大勇,低声说道:“翠儿那边准备好了吗?” “放心,都准备好了,”吴大勇回答道:“明天一早,准时出现。” “好,”秦远点点头,“今天晚上军粮有问题的事也会被查出来,与明天的事情一并发,到时候看刘士坡如何应对。” “我倒是不担心刘士坡的事,明天那个燕先生会随着一起来,那家伙被说得神乎其神,倒想见识一下。”吴大勇说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秦远浅浅一笑,她对这个燕先生,也有几分期待。 天光渐渐放亮,赵三命人给赵大勇备了马,他翻身上马,出了军营直奔城中而去。 秦远站在军营中,看着天边的鱼肚白和透出一线日光的云层,眉头微微皱眉起,目光幽深如海,映着天边翻卷的云。 吴大勇快马加鞭进了城,一路来到刘府门外,门上的人看到他,嘴里的哈欠打了一半,“吴大人,您怎么这么早?” “嗯,大人在吗?”吴大勇跳下马,三步两步往里走。 “在,在,不过这个时辰,大人还没有起呢。”家丁跟在他的身边说道。 “管家呢?你去忙你的,不用跟着我。”吴大勇摆了摆手。 “行,管家就在大人的院中,您过去便是,小的先回去了。”家丁打了个千儿告了辞。 吴大勇穿宅过院,忽然听到有训练喊号之声,他转头望去,见一处宽大的平台上,几十号人正在训练,嘴里喊着号子,一旁的兵器架子上放着不少的兵器,这些人看上去都挺精神,不过,最吸引吴大勇目光的,不是那些正在训练的人,而是那个正在一旁看着众人训练的人。 那人穿着白色狐毛大氅,脚上是同色的锦缎靴子,乌发高束,发丝在脑后随风起拂,他站在那里如一株雪松,挺拔玉立,淡然高远,他背对着吴大勇,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吴大勇微眯了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人,最终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管家果然在院中,看到他来不禁一愣,“吴大人,您怎么又回来了?昨天不是刚刚走吗?” “大人起床了吗?”吴大勇问道。 “还没有,这个时辰还早,还要等一会儿。”管家看了看房的窗子说道。 “进去叫一声吧。”吴大勇说道。 管家看着他的眉眼间有焦急之色,知道应该是大事,但是……刘士坡这些天的心情可不太好,他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吴大人,小的去给您倒杯茶吧,您先等一等,很快大人就会起了。” 他说罢,转身想走,吴大勇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管家,别急着走,我真是有急事儿,军营里的事,是大事。你快去禀告,如果到时候大人知道了,我没有及时禀告,那才是大错!~” 管家看他急得冒汗,眼珠子直瞪的样子,心头一跳,这个吴大勇平时虽然乍乍乎乎,但也不是一个不靠谱的人,他这么急,一定是有大事。 管家点了点头,“好吧,吴大人稍后……” “稍什么后?”吴大勇迈步往台阶上走,“你不去,我去!~大不了挨顿板子,我认了。” “别,别,”管家急忙拦下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在这里等等,我进去叫大人,顺便伺候大人穿衣。” “好吧。”吴大勇点了点头,“快。” 刘士坡很快被叫起,果然不太高兴,但一听说吴大勇来了,军营中出了大事,不由得一惊,“快,让他进来。” 吴大勇几步到了屋中,把军营里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下,刘士坡一听果然急了,急忙让管家备马,又派人叫了燕先生,带了一队人马,直奔军营。 到了军营之后已经是天光大亮,尽管吴大勇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但当亲眼看到的时候,刘士坡还是吃了一惊。 军营中再没有往日那般生气勃勃,而是一片死气沉沉,那些随处可见的躺着的人,捂着肚子吭哧的人,还有那些昏迷了的人,都像是一个个绳索,向着刘士坡套了过来,他呆立在马上,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秦远在暗中瞧着他的反应,当然也没有忽略他身边的燕先生。 燕先生看上去比刘士坡更镇静,他跳下马,微眯了眸子,拢了身上的大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他侧着唤了刘士坡一声,刘士坡回过了神,从马上跳下来,几步奔到帐篷附近,对走出来的孙军医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孙军医冷不防看到他,吓了一跳,急忙行了礼回答道:“大人,您……您来了,这,这里,下官……”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下官还没有查清楚病因,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废物!”刘士坡怒道。 第四百四十五章 生乱 第四百四十五章生乱 孙军医低着头,不敢答言,更没有脸辩解,他的确是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吴大勇在一旁低声说道:“大人,这事儿下官也有责任,不知道怎么就……昨天回来之后不久,就有人来报,说是本来只有少数几个人,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可谁知道越来越厉害,一夜的功夫,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刘士坡沉着脸,看着四周的情况,怒火烧着心尖,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了?一刻也不能消停? 在一旁的燕星穹突然开口说道:“有没有请其它的大夫来看过?” “有,”孙军医急忙抬起头来说道:“我们到周围村里的请了几个大夫来帮忙,否则的话,只有下官和郑军医,真的忙不过来啊。” “村医?”燕星穹微微眯了眼睛,没有再理会孙军医,转头对刘士坡说道:“大人,在下记得,这两日府中来了一位高人,说是擅医理的?不如请他来帮帮忙如何?” 听他这么一提醒,刘士坡想起浮山先生来,点头说道:“对,对,浮山先生,擅医理,还……会破诅咒,本官府中的事情,多亏有了他,怎么一时忙乱把他给忘记了?快,来人,去请浮山先生来!” 燕星穹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出言阻止,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对刘士坡说道:“大人,进大帐去瞧瞧吧,也好安慰一下他们。” “对,”刘士坡知道,军心不可失,带兵者要是输了人心,那可不好办了。 他的目光在孙军医的身上一掠,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什么防护措施,由此可见,至少在现在看来,不是可传染的温疫,他心头松了松,转身进了大帐。 所进的帐中有十来个人,都是中症病患,他们脸色苍白如低,汗如雨下,眉头深锁,双后捂着肚子,嘴里忍不住哼哼着。 看到刘士坡进来,那十来个士兵没有起身行礼,想起也起不来,有的人干脆没有睁开眼,有的人睁开了,却没有理会他,只是淡淡扫他一眼又重新闭上。 燕星穹的脸色似乎变了变,沉声说道:“诸位,总兵大人来看你们了。” 他这话一说,那些没有睁开眼睛的,已经不好不睁了,慢慢睁开眼睛,看了刘士坡几眼,连一个勉强的笑意都懒的挤,只是眨了眨眼皮,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便又闭上了眼睛。 刘士坡的心里正乱着,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以为这些人是病得厉害,没有了力气客套打招呼,上前对一个士兵说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吃药?” 士兵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闭上,没有答言,这一次连眼皮都没有动。 燕星穹眯了眼睛,眉梢微可不察的动了动,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刘士坡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又去了另一个大帐,另一个大帐中的情况和这个差不太多,刘士坡看得眉头紧皱,心中也越发不安。 这么大一片兵病倒,现在别说什么战斗力,有多少人能活下来都还不知道,若是事情控制不住,到时候势必要上报朝廷,别说是与皇后和太子的合作会成问题,朝廷的罪责自己也扛不住。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愈发烦躁,“怎么浮山先生还没有来?” “回大人,已经派人去催,浮山先生住的地方距离这里怎么得一个时辰才行。” 刘士坡一边去了三个大营,不想再看,燕星穹道:“大人,去大厅中吧,先了解一下情况,让他们都说一说。” “好。”刘士坡点头同意。 秦远此时适时的现身,看到刘士坡,急忙上前行礼拱手说道:“刘大人,您来了。” “嗯,秦大人,”刘士坡点了点头,“去哪里了?” “去了东营那边,那里的情况比这边严重些,”秦远皱眉说道:“现在的情势不明朗,也是爆发的最快的区域,大人,温山先生有没有跟您一起来?” 刘士坡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已经派人去请了。” “好,”秦远点头,看了一眼他身侧的燕先生,“这位是……” “噢,这位是燕先生,在府中助我处理一些事务,是我的得力助手,”刘士坡简短的介绍道。 “秦大人,久仰,”燕星穹点了点头,“在下燕星穹。” “燕先生大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一见,三生有幸。”秦远拱手说道。 “秦大人客气,”燕星穹微微笑了笑。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来报,“报大人,外面有个自称浮山先生的人求见。” “噢?快请,”刘士坡说着站了起来,急忙迎了出去。 浮山先生微微抽了口气,这番错愕的神情看在刘士坡的眼中,他上前道:“先生,这次务必请先生帮忙,您也看到了,此病爆发的快,范围广,实在是不容小视,我这里的两个军医也查不出什么来,还请先生出手是。” “事关这么多人命,还事关刘大人的安危,在下自然应该尽力,大人放心。”浮山先生说道。 “多谢,”刘士坡松了一口气,“这边请。” 浮山先生点头,微微侧首看了一眼在一旁燕星穹,“燕先生,不知能否给在下帮一帮忙?听闻先生奇才,不知可否和在下商酌一下药方?” “很抱歉,”燕星穹露出些许的愧疚之意,“在下不懂医术,在这方面恐怕是帮不了你。” “是在下唐突了,”浮山先生微微欠身道。 秦远在一旁冷眼旁观,燕星穹清楚的表明他不会医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倒没有怎么安生。 浮山先生去了大营,秦远和吴大勇各自忙碌着去准备药材,赵三忙着登记众人都吃过什么东西,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大营外,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年轻的女子。 “请让我进去吧。”女子哀求道。 “不行,”守门的士兵说道:“这是兵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快点退后,要不然军法无情,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我就是想见见这里的官,说点事情,没有恶意的,求你通融一下吧。”女子仍旧不肯放弃。 “见一见这里的官儿?这时的官儿可多了,现在军营出了大事,大家都忙着,谁有功夫见你,你快走吧,别在这里废话了。”士兵一边说着,一边皱眉,觉得肚子里有些不得劲,像是开始咕噜。 他心中暗叫不好,现在军营中闹病,他不会也得了吧? “军爷,”女子不肯走,纠缠着不放,“军爷,您看看我们,我们都是一些从村里来妇人,长途远路而来,就是为了来这里见一见这里管事儿的官,有重要的事情说。” 士兵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大事,你能有什么大事?” “事关……我们一家老小,事关死者抚恤金的大事!”女子语气惊人的说道。 士兵心头一跳,本不想多管多问,更不想让她们进去,只是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太争气,开始不停的咕噜,一阵猛过一阵,他终于支撑不住,伸手捂着肚子,把手中的兵器一扔,弯着腰快步向着茅房跑去。 女子一见机会来了,看看左右无人注意她们,带着那几个女人,快步进了营地,寻找着大厅。 路上也有人发现了她,远远的问一句干什么的,可是现在人人都担心自己的身体,没有人去注意别的事儿,何况现在人心不稳,他们不想再关心别的。 女子一路快到大帐附近,远远的看到刘士坡,停下脚步不走,高叫了一声,“大人!” 女子声音略尖利,似黄莺婉转在枝头,许多人都一愣,随即转过头去,正看到女子快步向着刘士坡走过去,没有走到她跟前,就跪了下去。 “大人,求您给小女子指点一条生路吧!”女子声音朗朗,琮着几分哭腔说道。 刘士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好好的,怎么会有女子闯进来?还说什么指点生路,到底在干什么? 他眉头深皱,感觉头有些疼,怒火一下下冲撞着顶梁门,他努力控制着最后一丝理智,“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私闯军营,该当何罪?守门兵呢?死以哪里去了?” 有人喊了一声道:“大人,守门的人去茅房了。” 刘士成压下一口怒气,转头对女子说道:“现在本官顾不上你,这里忙得焦头烂额,你有什么事,先回去,回头让师爷给你备出来,行了,走吧。” 不料,那几个女子不但不走,反而更往前进了几步,“大人,还您您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士坡再也压不住,不禁怒道:“本官怎么不放过你了?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 女子吞了一口唾沫,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我们是袁家庄的村民,我的丈夫还有她们的亲人,都投军入了军营,不料……却没有能够回来,他们为国捐躯,我们孤儿寡母苦熬岁月,我们爱我们的丈夫,他们是好样的!我们不愿意改嫁,不愿意让我们的孩子姓别的人男人的姓!~可是,我们没有钱啊,养不活孩子啊,后来我们听说,每个伤了性命的士兵,都会有二十两的抚恤银,可是,整整三年过去,我们一两银子……不,我们一个铜板也没有见过!大人!~” 她说着,又往前跪走了地步,大声说道:“我们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只求大人能够看在我们的丈夫为国捐躯的份儿上,给我们发放抚恤银,别让我们再苦熬日子了。” 她这话一出,人群中立时像是炸了锅一般,开始议论纷纷。 “什么?抚恤银竟然没有发放?” “是啊,真是的,我的天,我还以为一定会发放到,这种银两也扣,不怕折寿的吗?” “我们拼死杀敌,在战场上从来不认怂,难道我们死后,我们的父母妻儿就过着这般凄苦的日子吗?” “就是,那我们报国是为了什么?” “这和国有什么关系?你没有听出来吗?不是国家没有发,而是被人扣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女子入营 第四百四十六章女子入营 刘士坡听到那些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狠狠的一皱眉。 他看了看从远处走过来的吴大勇,吴大勇立刻会意,把手里的药材递给一个士兵,到了那女子的面前说道:“这位姑娘,这样吧,你先回去,这件事情刘大人一定会好好的查一查,到时候给大家一个交待。” 女子叩了叩头,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泪痕,她泣声说道:“军爷!民女不是不想走,而不是能走!但凡有一线之路,民女也不会找到军营里来,民女的婆婆已经卧病在床,公公早已经熬不住去世了,年幼的孩儿也整日哭泣,瘦弱不堪。 我们是女人家,嫁夫过生活,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平安喜乐,可是后来丈夫要从军,我们虽然心中牵挂,但也支持了,为着国,为着朝廷,岂能不愿?可是,丈夫去了,一去不回,眼看着这一家子的生计毫无着落,民妇实在没有法子,若是今天我们拿不回钱去,我们就没有生路了!回去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她字字泣血,似针般扎在人们的心上,那些士兵思及己身,不由得眼眶微湿,若是……自己的死后,家中的父母妻儿该如何度日?会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们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吴大勇的脸色也沉肃下来,“你且说说,为什么回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女子抹了抹泪,眼睛里的光芒冷厉,迸出浓浓的恨意,“军爷有所不知,我们那里的里正说,此事县官不管,不但不管,还会压制我们这些来告状的妇人,我们是拼死跑出来的,如果各位军爷大人不给我们做主,就这样打发我们回去,那我们真的就没有活路了。” “他娘的!”吴大勇把眼珠子一瞪,“竟然有这种事?” “正是,民妇不敢撒谎!”女子叩了叩头,看了看身后的众女子,又对吴大勇说道:“军爷,这些都是和民妇一起来的,您若不信,问她们便知!” 她身后的几个女子立即上前叩头道:“是的,大人,王英所说不假,我们都是偷跑出来的,您瞧瞧,我们这一身的伤。” “县令大人说,就算是我们来军营上告,也告不下来,大人不会听我们的,还说那钱自有去处,就算是我们来的军营,也会被灭口!” “我们不信!这是我们的丈夫当过兵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灭我们的口?就算是被灭,我们也认了!” “对,我们认了!” 声音一句高过一句,这些女人字字如刀,把那些士兵割得体无完肤,浑身都疼,眼睛里的湿意退去,换成了腾腾的火焰。 秦远站在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在她来之前,张来扮成的小兵已经去了另一边,片刻之后,就看到人头攒动,向着这边来了。 刘士坡的脸色阴沉似水,关于抚恤银的事,他自然是心中有数的,这些银子向来也全数到不了死者家属的手中,但也并没有都在他的手里,他这些年处处打点,步步高升,没有银子怎么成? 可花自己银子总归是心疼了些,这抚恤银倒是一个绝好的来钱处。 可是,这些女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袁庄那边的县令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刘士坡心中的怒意几番起落,恨不能现在就把这几个女人赶出去,可是,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若是自己强硬下令,本来就处在暴风中的军营,非散了军心不可。 他皱了皱眉头,对身侧的燕星穹说道:“燕先生,依你之见?” 燕星穹目光淡淡,“刘大人,在下以为,现在再让这些女人走已然不是上策,不如让她们留下,与其让她们远离,引起众军士的怀疑,倒不是把她们放在眼皮底下,掌握她们的动向,出了什么事也好立即应对。” 刘士坡被他这么一说,心中立即安了安,点头说道:“正是,燕先生说得极是,还是你有办法。” 燕星穹微微欠身,笑意依旧淡淡,刘士坡心中烦躁,忙得焦头烂额,没有想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燕星穹转身看了看四周,乱哄哄的军营,东倒西歪面色苍白的军士,空气中还飘荡着一些难闻的气息,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目光无意一掠,看到了在帮着那个浮山先生忙碌的秦远。 他眯着眼睛,透过冬日山间的薄雾,看向秦远,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人不简单,这一路上也套了不少刘士坡的话,他简单知道了这个秦远的来历。 秦远,京城人氏,据说是皇后的远亲,有点儿意思。 他正看着,秦远忽然转过身来,目光迎向他,她的眼睛明亮,在薄雾中似不染纤层的水晶,遥遥看来,清澈透亮。 燕星穹再想转头已然不及,他大方的冲着秦远微微欠身,没有躲开她的目光。 秦远点了点头,转身继续给浮山先生帮忙。 浮山先生一边处理着药材,一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秦远手上的动作不停,回答道:“那个燕先生,方才好像一直在看着我,不知何意。” “多加小心,总觉得此人不简单,或是什么都不会,又如何能够在刘士坡的身边有如此重要的地位?”浮山先生提醒道,他总觉得这个人不像表面表露出来的那样。 “嗯,我明白。”秦远点头。 她转头,小兵儿张来正在那边和几个士兵说着话,“瞧见了没?那些女人真是可怜。” “唉,谁说不是,”立即有人附和道;“幸亏得这女子性子刚烈,否则的话……” 他没有再说,众人却心头悲凉,否则的话,连跑都跑不出来,只能等死。 这种事情最容易让人感同身受,大家都一样,看到别人的妻子,就想到了自家的,当兵是为了什么?保家卫国吗?那些小兵的思想还没有那么高尚,他们更多的是想通过自己舍死忘生,能够博出一番名堂,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仅此而已。 可是,如果这么年轻就死去,而死之后家里人却无法受到好的安排,而是沦落至此,连基本的生计都难以维持,那他们当这个兵,抛出一腔热血,埋骨他乡,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来叹了一口气,“行了,兄弟们,别担心了,那不是刘大人已经点头了,让这些女人留下来,这也算是第一步了,等着看看吧。” 众人点了点头,心头却没有因此而松快,想着刚听到的关于粮食发霉的传言,现在又来了这些求助的女人,他们对刘士坡的心,第一次有些动摇。 吴大勇把那几个女人安置了下来,搭了一顶军帐,距离军士的那些远了一些,毕竟军营中都是男儿,多少有些不便,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先将就一下。 几个女人千恩万谢,满心感激的说着那些道谢的话,不远处的军士都看着,心中愈发酸涩难言,她们本来应该相夫教子,生活美满,却因为丈夫出来当兵而遭受离别之苦,可更凄苦的是等啊等,等来的竟然是丈夫的死讯。 她们本该得到朝廷的抚恤银子,日子虽然会紧巴便也应该过得去,抚养孩子成人,在坟前上柱清香。 她们本该在这样的年华有人疼爱呵护,不用出来独挡一面,更不必和官会百般抗争,最终似逃亡般的跑出来。 她们本该……可是,她们没有。 几个女人显然王英是主心骨,她们收拾到了住处,便也不再帐篷里呆着,挑帘出来,看着四处忙碌的人们,还有那些脸色极差的士兵,不由得扶住其中一个问道:“这位兄弟,这是怎么了?军营怎么这样乱哄哄的?” 那个士兵约摸二十岁,很是年轻,看到她觉得亲切,抹了抹额头上虚汗,“这位……” 他想找一个合适的称呼,还没有想出来,王英一笑,“叫我英姐就好。” “英姐,”士兵脸上一喜,“大家伙病了好多人,军医还没有查出原因来,你……最好不要靠近我们,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不会传染上。” “我不怕,”王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坚毅之色,她的脸不似娇俏的千金小姐,微微的有些红,有些发黑,一看就知道是经历了生活磨难的人,可是她的眼神明亮,嘴唇微抿,带着几分倔强。 “你先去休息,我去给大夫他们帮忙,一会儿到了中午饭的功夫,我们几个女人都能忙着做饭。” 她说罢,转身向着浮山先生他们那边走去。 士兵愣了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暖暖的感动。 浮山先生和秦远正在洗药锅准备熬药,王英上前道:“两位,需要帮忙吗?我们姐妹什么都能干,也想出一份力。” “好,”浮山先生微笑着点头。 秦远有些犹豫,“这……不太妥当吧?你们是来办事的,这里本就危险,怎么好让你们做这些事?还是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会有人给你们送饭的。” 王英把眉梢一挑,“俺们可不是来军营里吃闲饭的。” 她说罢,把药锅一夺,拿过去干脆利索的涮干净了,浮山先生微笑,“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他又转头对秦远说道:“罢了,反正现在事态紧急,要尽快熬出药来让大家喝,有几个人帮忙也是好的,那些士兵有病在身,倒不及她们手脚麻利。” “也好,”秦远无奈,只好点头同意了。 有了几个女人帮忙,事情进展快了许多,直到了中午时分,整个大营都飘着药香,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熬着药,许多士兵提鼻子一闻就觉得十分舒坦,大家又惊又喜,像是拨开云日看到了希望,都暗暗等着,什么时候起了药锅,排队去喝药。 而此时,伙头营那边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今天刘士坡和燕先生都来了,自然不能做一样的饭菜,得需要另开小灶。 锅里的粥冒着泡,他们却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慢慢到来。 第四百四十七章 米有问题? 第四百四十七章米有问题? 距离药熬好还有半个时辰,浮山先生让大家先去吃饭,吃过饭过上一盏茶的功夫再过来取药,时辰和温度都正正好。 另外,浮山先生还说,这两天的饭最好只喝些软粥,得病之人身体虚弱,不能再吃油腻的东西。 军士们也没有胃口,如果不是因为不能空腹吃药,甚至都不想吃饭了。 王英她们此刻在伙头营帮着盛饭,她扰动着大锅里的粥,腾腾的热气中她微黑的脸看起来格外的暖心,士兵们看见她就和看到家里的长姐一样。 灶下熄了火,王英笑道,“好了,我来给你们盛饭,你们生着病,要多吃些。” 她说罢,拿勺子一盛,正要倒进第一个士兵的碗里,她的手忽然停住了。 “嗯?”王英眉头一皱,把那勺饭放到鼻尖下,仔细的闻了闻。 士兵们看着她,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王英看了身边的一个姐妹,“芳姐,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那个女人擦了擦手,过来就着王英手中的粥一闻,脸上也露出诧异之色,低头看了看粥,又抬头看了看王英。 王英的脸色一沉,涌起几分怒意,对那个女人说道:“芳姐,你也闻出来了,对不对?” 芳姐点了点头,伸头往锅里瞧了瞧,王英把那久粥放下,转身去了另一口锅旁,也拿起勺子盛了一勺闻了闻,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那些士兵沉默无声,谁也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一张张脸带着病容,眼睛此时却是出奇的亮,人人的心里都浮现那个“谣言”,此时却不想去面对,不想去承认。 芳姐拉住王英的手,咬了咬嘴唇说道:“阿英,你想干什么?” 王英脸上带着怒容,“芳姐,你说呢?” 芳姐摇了摇头,“阿英,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别因为其它的事闹得不愉快,若是把大人惹恼了,这后果你想过吗?” “我没有想过,”王英大声的说道,“我也不想去想,因为我更愿意相信刘大人是不知道这回事,他也是被人蒙蔽的!对不起,芳姐,我不能看着这些兄弟喝下这样的粥而保持沉默,我不能看着他们因此加重病情!” 芳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王英指着那些人对她说道:“芳姐,你看到了没有?这些兄弟,和我的丈夫,和你的弟弟一样,他们在军中效力,上阵杀敌,下是为了让我们在家里过上好日子,上是为了报效朝廷,可是,芳姐,他们现在却……” 芳姐的眼睛慢慢变红,她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沉默着的士兵都感觉到了什么,锅里的粥还早着腾腾的热气,四周安静的诡异,像是可以听到热气浮动的声音。 最前面的士兵沉默了多时,问道:“英姐,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粥里有什么?你能告诉我们吗?” 王英看着他们一张张期盼的年轻的脸,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粥……不能吃,米是发过霉的,虽然被人精心的洗去了上面的那一层发霉的白毛,但是……总归是坏的,不能吃。我而且,在洗去白毛的时候,应该是用到了净粉,这种东西洗洗衣服还行,吃进肚子也是不行的。” 士兵们愣住,虽然心里隐约有怀疑,但是听到这样真切的答案,还是无法接受。 年轻的士兵瞪圆了眼睛,捏着碗的手指发白,转头看了看伙头营内,大声喝道:“伙头营的狗东西们!给我滚出来!” 伙头营的兵就在内帐中忙碌,听到叫喊声,纳闷的走了出来,看到众人怒气腾腾的脸,不由得都愣住。 为首之人名唤马浩,他擦了擦手,来到众人面前,“干什么?为什么骂人?” 年轻的士兵“啪”的一声摔碎了手中的碗,眼睛里的怒火腾腾燃,他一指锅粥里的热粥,大声说道:“骂人?老子没有动手都是轻的!你说说看,你们都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马浩看着翻滚的热粥,皱眉说道:“这是新熬的粥啊,有什么不对?你们到底在闹什么?” 在军营中伙头营的地位算是比较低的,他们平时对哪个营都要客气三分,何况他还认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叫赵旭,二营的人,二营可是精兵营,他不敢惹。 “放屁!~”赵旭伸手拿起勺子盛了一勺,带着热气递到马浩的面前,“说!这是不是发霉的米做的?说。” 马浩一惊,看了看粥,又看了看赵旭,他身后的那些人都怒目而视,杀气腾腾,显然是和赵旭一样的想法。 “这话从何说起?”马浩急忙说道:“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伙头营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赵旭的脸色阴沉,紧抿了嘴唇没有说话,马浩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们伙头营……地位最是低,不能上阵杀敌,也就是给大家做做饭,可是,我们也很辛苦,每天天不亮要起身收拾,等大家吃了饭还要再打扫清理,然后又要准备下顿,这一天下来也不比操练轻松,但我们从未敢疏忽怠慢,诸位,大家同在军中,凭我们一个小小的伙头营,怎么敢这样做?” 赵旭的脸色总算是松动了些,其它人的目光也不再那么阴冷,马浩说得对,伙头营算老几?这是何等大事,怎么能,怎么敢? 可是……众人看了看那粥,又看了看王英,再想想这短短时间内暴发的病症,心中的疑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打消。 王英抿了抿嘴唇,对赵旭说道:“这位小兄弟,你不要着急,伙头营的兄弟说得也没错,或许他们也未必知情。我们几个女人能看出来,主要是因为……” 她顿了顿,脸上闪过几分难堪,“我们见过发霉的米,发霉长虫的米便宜,我们挣钱不多,只能想这样的办法,但是发霉的米总归是不好的,我们就拿去暴晒,然后再搓,最后再碾成粉打成糊糊,掺一些地瓜什么的来吃,这样的话,会把不好的作用降低很多。可是,你们的这些,显然没有这样处理,反而是用了净粉。” “净粉是我们平时用来洗衣服的,”芳姐在一旁说道:“一般穷人家才会用净粉,那东西伤手,我们每到皂夹成熟的季节就改用皂夹,不到万不得已才会用净粉,净粉微酸,那味道我们熟,但是经过热水会很很淡,我们刚开始没有在意,也没有细闻,盛粥的时候才察觉出来。” “你们的意思是……”赵旭看着她们说道。 “这位兄弟,”王英对马浩说道:“麻烦你去拿一些没有煮过的米来,我想看一看。” “好,好。”马浩急忙转身去拿,他也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众人在外面等着,人越来越多,反而越来越安静,张来混在人群里,翘首等着看好戏。 秦远和浮山先生还在熬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吴大勇穿梭在那些重症不能去打饭的士兵中间,几个人都在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看似毫无关系的几个人,此刻都在等待着一场风暴的到来。 燕星穹和刘士坡坐在屋中,慢慢的饮着茶,他垂着眼睛,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水色略略发沉,可见茶叶并不好,他并不想喝,只是用盖子轻轻拨着水面,却未曾下口。 他沉默着,一言未发。 刘士坡却没有他那么沉得住气,眉头紧紧皱着,时不时张望着看向外面,他在等着看浮山先生的几副下去,能不能有所转机,如果还是没有,恐怕要另想对策了。 他并不知道,此时在不起眼的伙头营,正发生着一件大事。 马浩把米取了来,摊在桌案上,王英和芳姐走过去,她抓了一小把,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不过是一掠,脸色便是微微一变。 她松开手,米粒从她的指间滑过,她抬起头来,众人的目光都对准了她,马浩和他身后的伙头兵也摒住了呼吸。 “不错,这米是经过处理的,发霉之后用净粉水洗过。”王英声音冰冷,她讥诮的一笑,“我想,这也是大家为什么会生病的原因。” “哗~” 众人哗然,立即像是巨石入了水面,声浪如潮,滚滚而来。 “他娘的!居然这样害我们!” “还当不当我们是人!” “用这样的军粮,良心何在?” “马浩,你这个天杀的,今天老子不揍得你满地找牙,老子就不姓赵!”赵旭狠狠的骂着,伸手就要过来抓马浩的衣领,场面立时有些控制不住。 “冤枉,冤枉啊!”马浩脸色苍白如纸,吓得急忙大叫,这些人要是冲过来,他们营里的这几号人还能活吗? “大家冷静一下!”王英急忙拦下赵旭,对他急声说道:“小兄弟,你先不要急,我想这事儿和伙头营没有什么关系。” 赵旭一愣,“为什么?你不是说……” “没错,这米是有问题,”王英点头,“可是,你看,这些米是干的,如果被净粉洗过,至少也应该是湿的,你们这些日子看到过伙头营洗米晾米吗?” “这……”赵旭摇了摇头,这么多人每天都要吃饭,米量不在少数,若是伙头营洗米晾米,众人一定能够看得到。 “所以,”王英冷笑了一声,“伙头营也是冤枉的,这米和他们没有关系,而是……一运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众人“嗡”的一声,又是几番言论。 赵旭的眉心一跳,“英姐,照你这样说,出了问题的粮食,在粮仓?” 王英点了点头,“如果伙头营的粮食是从粮仓领的,那就要顺着往上找。” 马浩急忙说道:“是的,是的,每天的粮食都是有配比的,我们有专门的人去领粮食,仓库的人负责清数装车。” “哎,”张来适时的低声说道:“昨天那个老刘说怀疑是这粮食有问题,他说去粮仓看看,后来我也没有见着他,问问他没准会知道。” “哪个老刘?侦察营的那个?” “正是!” “老刘呢?” 第四百四十八章 搜仓 第四百四十八章搜仓 周围的人声静了静。 所有的人都在东张西望找侦察营的老刘。 半晌,有人说道:“好像……说去哪一趟,然后就一直没有见人影儿。” 赵旭一听,眉头一皱,想了想对身后的人说道:“走,去粮仓那边看看。” 他头前带路,众人都呼啦啦跟上,人潮往那边涌动,天边的阴沉沉的,云层慢慢压过来。 粮仓门前的人正在打盹,因为这边的人不多,只有两个小队,距离伙头营也不近,所以他们就自己做饭,不去那边打饭, 他们这几日吃得不错,开了几次小灶,据说是有个刘大人的同乡过来任职,请大家吃了几天好的,所以,他们这两队人都精神得很,没有生病。 猛然看到一大群人过来了,不由得一愣,“你们……干什么?” 赵旭眯了眼睛,看着问话的姚表,“姓姚的,我问你,侦察营的老刘,可来过你们这?” 姚表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没有,没见来,真是有意思,侦察营的人丢了,关你二营什么事?又关我粮仓什么事?你们这么多人,这是想干什么?” “少废话!~”赵旭一听就怒了,“你说关你什么事?你说我们想干什么?老刘来你们这查发霉米的事儿,到现在没有回去,不到这来找去哪儿?” 姚表更愣了,“什么……霉米?什么来了这还没有回去?你到底在说什么?” 赵旭看着他装傻充愣的模样更加愤怒,又看着他们这几个人脸色红润,油光水滑的模样,再看看自己和身后的弟兄们都成了菜色,有的是腊黄,就跟抹了一层姜汁似的。 他对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眼色,那人立即上前,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们的锅碗,打开一瞧,里面的饭菜油水充足,香气扑鼻,更没有什么霉米。 赵旭一见就来了气,眼睛里冒着火,一把揪过姚表的脖领子,“为什么我们那边吃那些发霉的米,你们就吃这些?嗯?为什么我们那这病倒了一片又一片的兄弟,你们几个红光满面,膘肥体壮?凭什么?” 姚表把眼睛一瞪,“姓赵的!你放开我,别以为你表哥是二营的千陌长你就放肆,我们吃的什么还不用向你汇报吧?你算老几?” 赵旭一拳打在姚表的脸上,“他娘的,我让你知道我算老几!” 一见这边动了手,张来立即在人群中喊道:“弟兄们,快进去瞧瞧,有没有老刘!” 他的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冲了进去,粮仓中的那些人想拦,可哪里敌得过这边这么多人,三五下全被制服,进去十几个开始找老刘。 很快,有人一个米垛后面发现了昏迷过去的老刘,他显然是被人迷晕的,手脚捆着,嘴里还堵着东西,那人大惊,立即招呼其它人过来,那些人急忙把老刘的绳子解了,拿出嘴里的东西,七嘴八舌的叫着,老刘终于慢慢醒了过来。 他一见众人,不由得眼眶一热,“弟兄们,那……那边……” 几个人顺着他的方向跑过去,见地上有散落的米粒,拔出腰间的钢刀一划,米袋子被割破,里面的米流了一地,粒粒上面有黑色的东西,显然是发了霉。 众人怒火中烧,一转头,又在角落里发现了半袋子没用完剩下的白色粉状东西,想来应该是王英提到过的净粉。 众人架着老刘,捧着霉米,拿着那半袋子净粉,快步出了粮仓。 赵旭一见,冷笑了几声,眼睛都红了,把刀架在姚表的脖子上,“说,这是什么?” 姚表一见也有些愣神,“这……这……我怎么知道?这东西从来没有见过啊。” “放屁!”进去搜的人冲过一个来打了他一个耳光,“东西从你们这里搜出来,你说你不知道?” “就是,说!”张来在人群中叫道:“你们粮仓中的人向来是怂包,断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干这种事,快说,谁让你们干的这缺德事?朝廷拨下来的买米的钱你们买了这种米,钱都去哪里了?” 众人的怒火刚开始只有那些霉米上,并没有想其它的,现在一经提醒,不禁都是一怔。 是啊,粮仓这些人,不过就是看门做事的奴才,他们没有胆子,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偷偷的把好米换成霉米,这件事情只怕是有人授意。 那么,这么大的事,这么重大的决定,是谁可以做的? 答案呼之欲出。 众人正在思索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道:“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大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白色银袍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有人认出了他,正是刚来不久的秦大人秦远。 她快步到了众人面前,看了看僵持在一起的赵旭和姚表,“放手,这是干什么?” 赵旭不情愿的松了手,一指那边的东西说道:“秦大人,您瞧瞧,这是从粮仓里搜出来,他们就干这种肮脏的勾当,让那么多的地弟兄成这副样子,您说,该不该抓?” 秦远皱眉看了看那边的东西,“这是何物?” “大人,那是净粉,那是发霉的米,用净粉水泡了米,生霉的米就看不出来了,可是这会对我们的身体造成很大的影响。”赵旭怒气冲冲的说道。 秦远手指捻了捻那些东西,又看了看那些发霉的米,微微沉吟道:“诸位兄弟,这次的米,是本官和吴大人以及赵大人一起去粮商那里押运回来的,那几个粮商都是与我们合作多年的,见刘大人的手令无敢不从,当初搬米的时候我一一检查过,绝对没有发霉的米。” 四周的声音一静,赵旭的眉心跳了跳,他看着秦远,他一时无法确定,秦远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这霉米为什么会在粮仓?这是刚刚搜出来的,千真万确,可是如果是假的,秦远有必要站出来说话引火烧真吗? “大人,那这搜出来的东西,如何解释?”有人终于开口问道。 秦远沉默了一下,“我和吴大人的确是检查过,另外,在路上的时候也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只不过……” 她顿了顿,抬头看着众人,“只不过,我和吴大人到了这里就进城了,是赵大人接手的,难道问题出在最后?” 赵旭的眸光一闪,心中有些计较,秦远大方的承认,可见事情多半与她无关,而最后的关头,没有检查,是不是就是在那个时候换了?把好米换出去,把霉米换进来,这中间的差价…… 可是,如果是换的话,这么多粮食出营,也应该有人看到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不太可能,”秦远摇了摇头,“休说赵大人不会这样做,退一万步讲,他即使这样做了,到时候也运不出这么多米去。”她微微冷笑,“难不成还能是有搬仓鼠不成?” 一提搬仓鼠,赵旭脑子里灵光一闪,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属下想查一查这仓库中有没有地道!请大人允准。” 秦远心中暗笑,这个赵旭倒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不过,她表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反而有些为难之色,“这……恐怕……本官还是要去回刘大人一声。” “秦大人,”赵旭伸手拦住她,“此事事关我们军士的性命,这么多人在,难道还怕刘大不允不成?这样吧,如果到时候能搜出什么东西来,我们就去找刘大人个说法,如果不能,我们也自去向刘大人请罪,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如何?” 秦远抿着嘴唇,望着众人的神色,想了一下说道:“好吧。” 赵旭拱了拱手,“多谢秦大人成全。” 他说罢,转身一挥手,“兄弟们,走,跟我进去搜!” 众人涌进粮仓,秦远看着他们进去往后退了几步,姚表焦急的搓着手,“秦大人,这……这……岂能随意让他们进去?这让刘大人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秦远对他递了一个眼色,低声说道:“快去禀报刘大人,否则的话,任由他们妄为之后再让刘大人知道,就是你的罪过了。” 姚表一愣,随后明白过来,点头说道:“是,是,多谢秦大人提点。” 姚表很快去了,秦远站在原处,在人群中的张来和她目光一撞,慢慢的向退去,一晃就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刘士坡在前面有些坐不住了,时间这去这么久,也没有人来回禀一声,不知道都去了哪里,他站起来想出去瞧瞧,燕星穹也站了起来。 还没有走到门口,姚表一下子冲进来,脸色苍白的说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刘士坡的心头一跳,“发生了什么事?好好说。” “大人,好多兵去了粮仓,非说仓库里有什么发霉的米,还说他们得病就是因这些米的缘故,现在他们正在粮仓那里捣乱,秦大人也在那边,可是根本压不住,小的赶紧过了请您,您……快去瞧瞧吧。” “什么?”刘士坡的脑子里嗡了一声,竟然有这种事? 难道说这是真的?这次的米真的有问题?若是真的被搜出来,事情非闹得不可收拾!他的后背有些发凉,忽然想起,这一次吴大勇他们带回来的粮商的礼的确是重了些,难道…… 他不敢再往下想,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多想,立即快步出了门,“走!” 刘士坡到了的时候,粮仓的门已经水泄不通,声间一浪高过一浪,秦远站在那边神色焦急,根本拦不住。 吴大勇也从后边赶来,“大人,大人!” “我来问你,”刘士坡急忙拉住他,“这次的粮,可有问题?” 吴大勇一愣,“没有啊,属下亲自检查过的,保证万无一失。” “先过去看看,不知道为什么,有的兵认准了米有问题,”刘士坡皱眉说道。 吴大勇眼珠子一瞪,“这怎么可能?明明……” “先别说了,看看情况!~”刘士坡沉声说道。 第四百四十九章 发现暗道 第四百四十九章发现暗道 刘士坡等人到了近前,秦远掩下眼中的一丝笑意,上前行了礼道:“大人,属下无能。” 刘士坡目光阴沉的看了看里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秦远那些发霉的米和半袋子净粉拿过来,“这是士兵在粮仓里找到的,他们怀疑,这次军中发生的病情与这些米有关。” “胡说!”刘士坡怒道:“粮仓里的米怎么会发霉成这样?” “是,属下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他们不相信,法不责众,他们一涌而上,进去搜查了。”秦远垂首说道。 “放肆~!还有没有军法了?”刘士坡转头看了看吴大勇,“愣着干什么?带人包围这里,让那些人乖乖出来,一柱香的功夫,一柱香的时间过了,”他顿了顿,眼睛里闪动着杀机,“杀无赦!” “是。”吴大勇说罢,转身快速的去了。 燕星穹转头看了看那半袋子净粉,秦远注意到他的动作,心头微微一提,燕星穹浅浅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什么,眼角似无意的看了一眼秦远。 秦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燕星穹没有露出真正的实力,他就偈是一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冷静睿智,却一言不发。 这种感觉很不好。 秦远依旧觉得这个人很危险,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还是更喜欢主动出击,“燕先生认识这种东西吗?” 燕星穹抬眼看着她,狭长的眼睛明媚,“不认识。” “这是什么?”刘士坡问道。 “据说是叫净粉,穷苦百姓家用来洗衣服的,不到万不得己也不会用,说是伤手伤衣服。”秦远回答道。 “真是邪门,”刘士坡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米的质量不是太好这个他自然知道,但是也没有到如此严重的程度,更没有用过这种东西,难道……这是真的?士兵因此而生病? 可无论事情如何,现在这样下去是肯定不行的,若由得事态发展,迟早会酿成兵变。 刘士坡心中焦急,他看了看一旁的燕星穹,“燕先生,你怎么看?” “大人,此事有些奇怪,且不说这些东西是从何而来,只说这些兵怎么会想着到这里来找什么证据,就足以说明很奇怪,现在这些士兵冲进去了不少,法不责众,军法也是一样,何况……事关让士兵生病的大事。所以,在下建议,把几个为首的人带进大帐中问一问情由,看有没有什么破绽,至于事后如此处理,等风声过了,还不是由得大人。” 燕星穹说得语气轻轻,却有几分阴冷之意,刘士坡觉得他说得有理。 但是,在一旁的秦远听来,却不觉得这是什么高明的主意,燕星穹说得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任谁也看得明白,其实上说了等于没说,只有最后几句隐含着杀机的话才透露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秦远心中暗自做着计较,表面上丝毫未露,似乎并没有听到燕星穹的话。 很快,吴大勇带着人来了,他快步走到粮仓门口,对着里面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现在,统统站好队,快速退出来,否则的话,军法处置!” 刚才还热闹着的粮仓突然安静下来,显然大部分人都听到了这些话,只是那些人都站在原处没有动,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吴大勇微眯了眼睛,“我再说一次,刘大人有令,所有人,立刻、马上从粮仓退出去,否则的话……” 他的声音顿了顿,众人的呼吸也似被收紧,粮仓里安静的诡异,都清晰听到吴大勇说道:“杀、无、赦!” 良久的沉寂,几乎让人窒息。 忽然,有人哧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轻蔑,“杀无赦?照这么说来,我们这些人,要死在自己的人手里吗?吴大人,你可下得去手?” 吴大勇清楚的感觉到了里面的人慢慢聚焦起来的怒意,他心中冷笑,脸上却沉色不改,“这是军令,刘大人下得军令!” 赵旭冷声说道:“那好吧,就请吴大人转告刘大人,直接就把我们射死在里面吧,和这些害人的粮食一起!反正吃了这种东西,早晚也是死,受尽病痛的折磨,倒不如死得干脆!兄弟们,找!” 那些士兵继续寻找,显然没有把那道杀令当回事,吴大勇退出来,向刘士坡禀明,刘士坡的脸色阴沉似水,眼睛里冒着火,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看着粮仓门口,恶狠狠的说道:“把两个为首的人带出来!” “是。”吴大勇转身再次走到粮仓门口,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话来,听到里面有人喊了一声,“找到了!” 人“呼啦”一声围了过去,吴大勇也忍不住迈步走了进去,众人见他进来,左右一闪,退出一条路来,他大步过去,走到赵旭等人的身边。 赵旭的脚下放着一条麻袋,原来放着那袋子米的地方有一个圆形的洞,黑乎乎的,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景,洞的边缘有些米,有好的,也有发了霉的,边缘还有一些脚印,像是经常有人进出的样子。 赵旭看着吴大勇,冷声说道:“吴大人,您瞧瞧,这是什么?” 吴大勇皱了皱眉,往下看了看,随后说道:“这洞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也不知道是否有机关,你们且退后些,本官下去瞧瞧,若是没有危险,你们再下来。” 赵旭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吴大勇非但没有责怪他,没有说要军法处置,反而想着以身犯险。 他沉默了一下,“吴大人,属下陪你下去。” “干什么?”吴大勇把眼睛一瞪,“你还担心老子骗你?” “不,不是,”赵旭急忙摆了摆手,“属下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如大人所说,里面的情况不明,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大人一人下去,未免太过危险,属下愿意陪着大人。” 吴大勇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两个人总是有些照应,来人,准备火把。” “是。” 立即有人备了火把来,吴大勇和赵旭跳了下去,地道看着洞口不大,里面却挺宽敞,吴大勇走在前面,把赵旭护在身后,赵旭心中感激,看着吴大勇的后背有些愧疚。 他微垂下头,低头的功夫看到地上似乎有一些白色的东西,他弯腰捡起来,果然是米粒。 两个人摸着向前,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条道也没有别的方向,更没有岔口,只要一直向前走就行,终于,像是走到了尽头。 赵旭说道:“大人,前面没有路了。” 吴大勇把手里的火把交给他,“拿着。” 吴大勇腾开两只手,伸手臂向上摸了摸,终于摸到了一条圆形的边缘,他摸索着那条轮廓,用力往上一托。 一线亮光从那条泄开的缝隙中照射下来,赵旭的眼睛一亮,吴大勇把手中的东西往一边举了举,那条缝隙更大,足够可以探出一个头去。 赵旭抢先一步上前,对吴大勇说道:“大人,我来。” 赵旭探出头看了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外面是一片荒草地,显然是已经出了军营,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微声微微,吹动地上的枯草,发出簌簌的声响。 “怎么样?”吴大勇在下面问道。 赵旭看罢多时,收回身子,帮着吴大勇把那块圆石推到一旁,“吴大人,上面是一片荒草地,像是有一座小木屋,我们上去瞧瞧吧。” “好。”吴大勇点了点头。 两个人从地道里爬出来,向着小木屋走过去,吴大勇走在前面,临近小木屋时,突然伸手一拉赵旭,低声说道:“有人!” 吴大勇拉着他俯身趴在草丛里,听到那边传来细微的说话声,“这两天风头不太对,军营里好像出了事,大人吩咐了,要格外小心,另外,快点联系人把米运走,不是说有地方遭了雪灾,朝廷正在征粮,到时候卖到那边去,价格能翻上一倍。” “还是咱们大人有头脑,大人不做商人,真是可惜了。”另外一人笑了一声说道。 “说得是,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大人不管着这里,哪有那么方便的事儿?银子也没法赚不是?” “咱们俩就别讨论这个了,反正也没咱的事儿,咱也是受苦的命,大冷天的在这里看着这个。” “别废话了,今天晚上再运一次,到时候就可以消停一阵子了。” “哎,你说,军营那边的人会有察觉吗?今天可都请了军医了。” “别不操心那个心,刘大人自有办法,他什么事儿没有见过?什么风流没有经过?反正咱们办好咱的差事就行了。” “说得是。” 两个人谈着话,声音渐渐的远了,可在赵旭的耳中听来,却是如同滚滚的惊雷一般。 果然如此! 刘士坡暗中做着这些害人的勾当,勾害自己治下的军队不说,还把那些米高价卖给灾区谋取暴利,似此等人,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简直就该死一次一万次! 两个人慢慢靠近,小心的不被那几个看守的人发现,小木屋挺破,窗子上的窗纸根本挡不住什么。 赵旭往屋子里一看,眸子顿时一缩,房间里有几垛麻袋,地上还有一些露掉的米粒,看样子是好米。 赵旭咬着牙,看了看吴大勇,示意他往里看,吴大勇也点了点头,脸上涌起几分怒意。 两个人发现这个小木屋是两间,另外一间的门上挂着门帘,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可是,他们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重要的东西,否则的话,为什么要挂门帘? 放粮食的屋子都没有挂窗帘,另一个屋子里的东西比这些军粮更为重要。 到底是什么?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决定要弄明白。 正在此时,木屋的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两人急忙矮下身去,等了片刻,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道:“快吃!” “我不吃!”另一人说话有气虚弱,但是语气却很坚决。 更让赵旭心中惊奇的是,那个声音非常的熟悉,他不禁呆了呆,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第四百五十章 令人惊讶的脸 第四百五十章令人惊讶的脸 赵旭又悄悄的探出头去,正巧此里面的人从那个房间里出来,门帘一挑,赵旭正好看到里面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正面对着这个方面,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像是在在忍受着很大的痛楚,而他的模样,赵旭非常的熟悉,正是刘士坡! 赵旭立时有些蒙,这是……怎么回事?刘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此时不是正在军营中的的粮仓门前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大勇也看到了,脸上微微诧异,他拉着呆傻了的赵旭,又返回方才的草丛,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冲动。” 赵旭的眼睛瞪得溜圆,“怎么会……刚才那个人,我怎么能不冲动?刚才那个人,你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吴大勇点了点头,“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冲动,我们要弄清楚怎么回事,若是……真的是刘大人,不能大意,要保护大人的安全才是。” 赵旭点了点头,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一双眼睛看着小木屋。 吴大勇静静的等待着,半晌,他指了指那边说道:“看到没有,对方一共九个人,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应该是四个人一班,分头去吃饭,一会儿咱们就趁着他们吃饭换班的功夫冲过去,我负责掩护,你救大人,明白吗?” 赵旭张了张嘴,吴大勇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说道:“闭上嘴。” 赵旭只好不再说话了,一切听从吴大勇的。 而此时在军营中,刘士坡正不耐烦的等在粮仓外,不知道吴大勇搞的什么鬼,进去这么半天了也不出来。 刘士坡沉着脸思索了半晌,对燕星穹说道:“燕先生,本官要进去看看,您身体不好,在这里稍后片刻吧。”燕星穹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大人小心。” 秦远道:“大人,属下陪您进去吧。” 刘士坡沉着脸应了,带着秦远和一小队亲兵走进了粮仓,许多士兵都望着同一个方向还有一些人围在地道口处,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没有想到,还真有的这么一个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心里有些不安。 “有什么发现吗?”他大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有。”就近的士兵一见他来了,急忙一指那个黑洞口说道:“大人,请看。” 刘士坡探头一看,暗道看样子原来是在麻袋之下,地道口黑乎乎的,里面有什么看不太真切,他觉得那个地道像是一张巨大的嘴,不知道会吞噬掉什么。 他愣了一下,刚想上前,秦远伸手拦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去,太危险,旁边的一名士兵说道:“大人,您还是稍等片刻,吴大人下去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刘士坡点了点头,脸色阴沉不变,对那些士兵说道:“别都围在这里了,都到外面集合,” 士兵们愣了一下,互相对视几眼,显然是不太愿意,吴大勇和赵旭下去,生死不明,怎么能抛下他们都出去?万一里面有什么消息呢? 刘士坡见状,眸子一眯,冷厉的光芒刹那割在众人的身上,“怎么?本官的命令都想不听了?” “我们不敢,”一个跟赵旭特别好的士兵说道:“只是,大人,吴大人和赵旭生死未明,万一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这边没有人接应,只怕……” “这样吧,你们随刘大人出去,这里我来守。”秦远在一旁说道。 士兵们看了看洞口,还有犹豫,秦远微微一笑,“弟兄们,这里是军营,一切要以刘大人的军令为上,我在这里守着,向大家保证,只要吴大人和赵旭回到这里,我一定拼命护他们周全,给大家一个交待,如何?” 士兵们点了点头,知道事情也不能太过,心中现在对刘士坡颇为不满,但现在群龙无首,还是要听众军令为好。 只是众人心里都窝着火,一切以军令为上……他娘的让兄弟们吃那些发霉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出了事,大家想查个究竟,倒是军令为上了。 刘士坡心烦意乱,对秦远的话还是比较满意,既保全了自己的面子,提醒士兵自己才是最高指挥官,又揽下了在这里守着的责任。 可他并没有细想,正是秦远的这番话,让众人心里的刺扎得更深了一些。 秦远看着跟着他出去的士兵,无声的在心里笑了笑,刘士坡……被这些接二连三的事情砸得也晕了头了,不过这样更好,他越晕,自己就越容易行事。 之前秦远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过多的表现,刘士坡性子多疑,自己的身份又特殊,还不足以成为他的亲信,或是表现得太过,反而会让刘士坡怀疑。 秦远俯身看了看洞口,唇边的笑意冷冽,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的吴大勇和赵旭已经发现了那个人。 她看罢多时,又慢慢站起身来,向着四周看了看,粮仓建得宽敞高大,四周的窗子很小,而且很高,远远的望去,就像是把天割成了小块。 天空微沉,天边的云层正在逼近,像是要下雪了。 秦远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件事情要速战速决了,否则的话,再拖延下去,进京的日子势必要会延迟,可这次回京不同于别时,轩辕耀辰是要回去参加年宴的,那个时候,他是不能缺席的,而如果自己不在,他肯定也不能好好的参加。 所以,要快,最好能在今天解决。 而此时的吴大勇,和赵旭慢慢从枯草里爬了出来,摸向了木屋,木屋的窗子太小,根本爬不进去,按照吴大勇的计划,赵旭先在暗中等待,吴大勇过去吸引注意力,并放倒那些人。 赵旭心中感动,那些人的身手是什么样不清楚,吴大勇没有因为比自己的官大而让自己去冒险,反而是把危险引到他的身上去,之前觉得吴大勇此人是个粗人,并不太喜欢他,今天看来,倒是自己狭隘了。 吴大勇轻轻打了一个手势,赵旭收回自己的心绪,看着吴大勇快步走了出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有人诧异道;“哎,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吴大勇一边向着那些人靠近,一边说道:“我是吴大人,奉刘大人之命过来巡查的,你们几个不好好的在军营里,跑到这里来偷懒?” 那些人穿着士兵的衣服,如果不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看到那个酷似刘士坡的人,几乎让人以为他们就是军营中的士兵。 那些人面面相觑,有人说道:“啊,没什么,是刘大人让我们在这里守着的,这是机密,你没事还是快走吧。” “放屁,”吴大勇怒道:“你们不过是普通的士兵而己,老子怎么不知道什么机密?” 他说着,突然闪电般的出手,很快与那些人打在一起,他一边打一边退,像是体力不支的模样,赵旭知道他是在给自己留机会。 赵旭咬了咬牙,趁人不备,弯腰钻进了木屋,挑帘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先是震惊,随后是一喜,“赵旭?” 赵旭心头一沉,如果说之前以为这个人和刘士坡长得像,那么现在看来,这其中定是大有阴谋,因为面前的人不仅长得像刘士坡,而且声音也像,特别是,他还认识自己。 如果此人只是长相相像,又怎么会认识自己? “你……”赵旭来不及多想,快步上前,“你是……” “我是刘士坡,”刘士坡急急说道:“快,你别管我,快离开这里,告诉军营中的弟兄们,军营中的那个人,是假的!他就是想着把那些毒米运进去,让全军失去战斗力,快去!” 赵旭听得胆颤心惊,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倒是解释得通了,真是心思太歹毒,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不费一刀一枪,就把这些军士都处理干净! 赵旭上前拉住刘士坡,“不行,大人我不能扔下你不管,吴大人在外面,我带你走。” “别傻了,能跑一个是一个,我中了他们的毒,本来也活不长久了,别因此连累了,”刘士坡说道,“快走。” 赵旭心头一热,难道看着他如此苍白,“刘大人,没事的,军营中有个浮出先生,他擅长医术,定然可以救你,快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他一转身,把刘士坡背在身上,快步往外走。 有人发现他们,立即地来挡住了门口,明晃晃的刀光射来,寒气凛冽。 赵旭正想要还手,吴大勇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伸手抄起一把凳子来,狠狠朝那人一砸,那人急忙一躲,这一躲也把路躲开了,吴大勇大喊,“快走!” 赵旭眼睛发潮,一咬牙,背着刘士坡快速向着暗道奔过去,回过头看看吴大勇还有与那些人战在一起,已经受了一处伤。 刘士坡低声说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赵旭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大人,别这么说,我先送您下去,一会儿过来救吴大人。” 赵旭带着刘士坡钻进了地道,吴大勇瞧见了,边打边往这边退,确定他不会再上来,摆了摆手,那几个人也都停了手,对着他淡淡一笑。 吴大勇抹了抹头上的汗,“真是卖了力气了。” 那几个人垂首,“头领有令,属下不敢不从。” 吴大勇翻了翻白眼,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不错,只是伤了皮肉,但是看着却狰狞,正正好。 “速速散去,把小屋烧了,别烧得太干净,暗道这边毁了,怎么做你们明白。”吴大勇吩咐道。 “是。” 吴大勇点了点头,纵向跳入了地道中。 他走得很快,前面的赵旭背着刘士坡走的有慢,赵旭咬着牙关,想着吴大勇最后的背影,心中苦涩难言。 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一惊,正要开口问,只听吴大勇在后面说道:“赵旭,是我。” 第四百五十一章 受绑 第四百五十一章受绑 赵旭听那声音,微微松了一口气,“吴大人,是你吗?” 吴大勇回答道:“正是。” 赵旭停了一下,吴大勇很快追了过来,赵旭提了提鼻子,“吴大人,你受伤了?” 吴大勇接过他手中的火把,“没事,一点小伤,死不了。走吧。” 赵旭点了点头,他身上的刘士坡说道:“你们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吴大勇皱了皱眉头,“不行,不知道那伙人会不会追上来,您放心,我们能救您出去。” 刘士坡咳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火光跳跃,三个人沉默着向前走,脚步声声,时不时夹着几声刘士坡的咳声,在沉长的地道中轻轻回响。 “到了。”赵旭低声说道。 吴大勇说道:“你退后,我先看看上面有没有人,不知道情况如何。” 赵旭点了点头,他明白吴大勇的意思,外面有一个刘士坡,后背上还背着一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弄不清楚,若是在弄清楚之前就死一个,那麻烦可就大了。 吴大勇用刀柄轻轻敲了敲,又侧耳听了听。 正在守在外面的秦远听到声响,立即俯下身,用手中的匕首也敲了敲。 赵旭的眉心一跳,低声说道:“吴大人,有人。” 吴大勇示意他不要说话,对他打了一个手势,让他再退远些,把火把熄灭,隐在暗中,让外面的人一眼瞧不见他,赵旭不想再躲在吴大勇的身后,让他一个人去冒险,可是,他身上还背着刘士坡,不能大意。 他只能听了吴大勇的话,向后一退,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吴大勇。 吴大勇伸手轻轻托住地道盖子,往旁边挪了一点,露出一条缝隙,外面的秦远立即低声说道:“吴大人,是你吗?” 吴大勇一听声音,心头一喜,“正是,秦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刘大人让大家都出去了,我自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秦远说得简短,却交待清楚了身边的情况,暗示吴大勇可以放心出来。 吴大勇心知肚明,手上用力把东西搬开,随后对赵旭说道:“快,先上去,秦大人自己一个人在,没有其它人。” “那……”赵旭犹豫了一下,吴大能明白他的意思,压低了声音说道:“粮仓这么大,先把人藏一下,看看情况再说,总不能在地道里,说不定后面的人还会追上来,我们先上去,把道口堵死。” 赵旭一想说得也对,便点头同意。 秦远帮着几个人出来,看到赵旭身上的刘士坡时也微微怔了一下,“这……” 刘士坡看看左右无人,低声说道:“外面那个……是假的!他其实是附近山上的山匪,也不知道勾结了谁,在粮仓里打了地道,把好米偷出去,用霉米换掉,他们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换钱,那只是附带的好处,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他们更阴险的目的,是为了剥削军队的战斗力,让这些军士都为毫无战斗力的病鬼!” 他的身体很差,一边说一边喘,脸色也十人发苍白,吴大勇皱眉说道:“秦大人,我看你这两天和浮山先生能说得上话,能不能请你求点药,给刘大人治一治?” 秦远看了看刘士坡,点了点头说道:“好,不过要等一会儿,现在外面乱着,浮山先生正在熬药,很多人都会注意到他,还有,外面的刘大人已经知道你去了地道,一会儿你准备怎么说?” 吴大勇眉头狠狠皱着,“这……这……” 赵旭把牙关一咬,“秦大人,吴大人,现在真正的刘大人在这里,外面那个摆明了是假的,怕他作甚?” “哼,”秦远冷声一笑,“到底是年轻,你说他是假的就是假的?你说这个是真的就是真的?凭什么?凭你一张嘴?你以为你是谁?” “我……”赵旭噎了噎,“凭这个地道,凭另一端的小木屋和那里的粮食!”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回来的时候,那边估计已经被毁了,不会留下证据,另外,外面的刘士坡也会很快得到消息,而你们也会被他算计进去,灭口杀死。” “那我们更要反抗了,”赵旭把眼睛一瞪,“总不能坐着等死。”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外面那些弟兄团结起来,另外,还要有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个刘大人是真的。”秦远沉静道。 “有,我有。”刘士坡喘着气,从里衣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牌子,乌黑闪亮,上面刻着几个字,赫然正是他的官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轩辕内务府制”。 这是朝廷颁发的牌子,做不得假。 赵旭眼睛一亮,急忙接过,“这下好了,这东西总能证明了。” 刘士坡勉强笑了笑,“他们是山匪,对官场上的事情知道得不多,这东西又被我细心保管,自然没有被他们抢了去。” “刘大人,你先歇息一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还你身份的。”赵旭语气坚定道。 吴大勇转过头去,眼角扫了一下秦远,天命该着,遇上这么一个活宝,计划变得顺利得多,本来这些事儿应该是由张来来扮的,现在倒好,赵旭充当了张来的角色,他可是货真价实的,说话更有力度。 秦远微微沉吟,“好吧,不过,我们也不能这样硬闯出去,现在兄弟们还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都听他的,所以,我们要多加留情,不能在开口之前就被他先下了毒手。” “好,”赵旭听她说得有理,点头说道:“那秦大人,您有什么主意?” “这样吧,我去叫他进来,就说这里面发现了重要的东西,他心中有鬼,自然会跟来,到时候你们就埋伏在一旁,一举把他拿下。”秦远说道。 “好,”其它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秦远让他们各自藏好,自己转身走出了门外。 外面的人都站在一起,刘士坡面色阴沉,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处处透着诡异,但现在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查,先稳住军心是正理。 他皱眉想着对策,时不时和燕先生低声商量几句,正在此时,秦远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他面前,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刘大人,地道中发现了一些端倪,您过去看看吧。” “当真?”刘士坡眉心一跳,“大勇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地道里还没有上来,大人,您最好不要带太多的人,否则……”秦远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刘士坡想了一下,最终点头同意。 秦远转头看了看在一旁拢着斗篷的燕先生,微笑道:“燕先生要不要一起跟来?” “不必了,”燕先生淡淡说道:“我还是在这里和这些兄弟们一起等着大人。” 刘士坡本来让他一起去,一听他这话,又明白他是要准备留下看着这些人,以免引起兵变,想想也对,便说道:“好吧,燕先生就请辛苦一下。” 秦远和刘士坡一起走进粮仓,外面的人都看着,伸长了脖了想往里看,方才他们的说话声音很低,根本听不见,也不知道刘士坡又进去干什么。 刘士坡进来四处瞧着,里面除了高高的米袋子整齐放着,看不到别的人,脚步踩过去都有回声,空寂寂的像是踏在人的心上。 他心中忽然有些不安,秦远适时的说道:“大人,看起来这次的事情不简单,粮仓中突然出现地道,很显然这不是陌生人所为。” 她的话让刘士坡又转移了注意力,他点了点头,“依你之见呢?” “依下官之见,只怕是有内鬼,里应外合。”秦远说着,已经带着刘士坡到了地道前,一指那黑乎乎的洞口,“大人,您看。” 刘士坡俯下身子,伸着脖子往里看,一只手还搭在刀柄上,“看什么?” 此时,里面传来吴大勇的声音,“大人,是您吗?” 刘士坡一听是吴大勇的声音,心里的戒备少了几分,“正是,大勇,你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大人!”吴大勇喊了一声,随后声音慢慢变低,刘士坡在外面也听不清他在里面说的是什么,刘士坡不禁有些心急,他的身子俯得更低了一些,喊道:“大勇,大勇?” 秦远慢步转到他的身后,突然抬起腿来,对着他的后腰处猛踢了一脚,刘士坡一时不防,又是被踢中了腰处,立时身子一酸一麻,从洞口直直栽了下去。 天地似乎颠倒了,天地间只剩下一片黑,刘士坡差点摔晕过去,四周的空气潮湿,还有土腥气,他慢慢缓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动作,脖子上就多了一柄冰凉的钢刀。 光线昏暗,刘士坡一愣,刀光映着他的脸,眼中的惊诧一闪一灭,他微眯了眼睛,仔细看着眼前拿刀之人,正是赵旭。 刘士坡冷声一笑,“怎么?赵旭,你想要造反吗?” 赵旭冷笑一声,没有答言,手中的刀往前列进了几分。 刘士坡微微眯了眼睛,一转眼看到一旁的吴大勇,“大勇,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大勇哼了哼,“我该叫你什么呢?” “什么?”刘士坡怔了怔,“什么意思?” “别他娘的废话!你装什么装!”赵旭忍不住骂了一声,吴大勇伸手点住刘士坡的大穴,他刚刚摔得还没有恢复,现在又被点了穴,立时感觉到浑身酥软无力。 “走吧,出去!” 刘士坡被推搡着出来,心中怒火升腾,他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秦远淡淡道:“还是不要费心了,且不说你现在能不能有力气喊得出来,就算你喊得出,你觉得是你的声音快还是我们的刀快?” 刘士坡咬了咬牙,“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枉我如此信任你们!你们竟然想要害我!要知道,我可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若是我死了,你们一个也休想逃脱!” 赵旭听他说什么他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不由得怒火三丈,恨不能给他几个嘴巴,一腿踢在他的小腿上,“放屁!你是朝廷命官?你看看,他是谁?睁大你的狗眼!” 刘士坡吃痛,抬头一看,看清不远处那人的脸时,不由得一呆。 第四百五十二章 真假当面 第四百五十二章真假当面 不远处的那个人靠着柱子,面色沉静却苍白,目光平静的望过来,沉默无言。 刘士坡呆了呆,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一响,像是被炸了个干净,他不禁问道:“你……是谁?” 赵旭冷笑了一声,“没有见过么大胆子的山匪,到了现在竟然还在装傻,你说他是谁?他是真正的刘大人!” 刘士坡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了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人,喃喃说道:“你疯了吧?他是我?那我是谁?” “你是山匪,还在这里装什么蒜?”赵旭压着嗓子怒道。 秦远走到刘士坡的近前,伸手在他的腰带间摸了摸,摸出一个小瓶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应该就是解药,先拿着,一会儿出去了问问浮山先生。” 刘士坡更疑惑,“解药?什么解药?” 赵旭冷笑不止,眼睛里跳着怒火,“你还他娘的在这儿装!你给刘大人下了药,现在还不承认?否则的话,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解药?” 刘士坡有苦说不出,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腰带子里为什么会突然多了一瓶药?他的心思一转,转头看向秦远,脸色微微一变,“你……” 秦远面色不改,目光沉静,“我什么?” “别废话了,”赵旭又踢了刘士坡的小腿一脚,他险些站立不稳摔倒,转头怒目看着赵旭,咬牙切齿的说道:“赵旭!你这个蠢货!真是个白痴,你被人当枪使了知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赵旭怒道,“我只知道你费劲心思要害我们,让我们发霉的大米,害得众弟兄生病,你还想干什么?下一步是不是就趁着我们没有还手之力,直接杀了我们?” 刘士坡气得发笑,胸口都有些疼,“赵旭,你这个白痴……白痴……” 他气得说不出别的话来,来回只会说这么一句,眼睛都有些发黑。 “押他出去,”秦远说道:“让众弟兄都瞧一瞧。” 赵旭点头,秦远又说道:“派人多注意燕先生,这位刘大人可和燕先生的关系不一般,别到时候被他钻了空子。” “好,”赵旭想了一下,的确是这么回事,燕先生的确有些权力,深得这个假刘士坡的欢心,那人还是要好好的注意一下。 外面的人正在齐齐伸长脖子等着看里面的事儿,左盼右盼,没有想到,出来时的局面让众人都惊得眼珠子快要掉下来。 刘士坡走在最前面,脖子上架着一柄钢刀,而执刀之人正是刚刚带着大家一同进去粮仓的赵旭,他的身后跟着的是秦远和吴大勇,再后面……似乎还有一个人,但是看不真切。 四周很静,连风声都停了停,众人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燕先生本来垂着眼睛,感觉到气氛有异,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也不禁一愣。 他微着眼睛,沉默无言。 “诸位兄弟!”赵旭大声喊道:“可曾觉得奇怪?我怎么敢挟持刘大人?” “赵大哥!”人群中有人回应了一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跟我们说一下吧!” “是啊,赵大哥,说一说吧。” 人声此起彼伏,赵旭听在耳中,刘士坡也听得真切,只是心里滋味难以形容,他最初还有希望,希望外面的人看到自己的处境会拔刀相助,没有想到……有人开了口,却没有人问他的安危,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赵旭冷然一笑,大声说道:“诸位兄弟,不要怪我赵旭无情,更不是我不以下犯下想要挟持刘大人,恰恰相反,我是要救刘大人!兄弟们是不是奇怪,刚才我去了哪里,为什么去了那么久,又都见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事?” “实话告诉大家,我钻下地道,不但看到了粮食,还看到了几个人,另外,还有一个是大家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人。”赵旭的声音清厉,隐约含着怒意,四周的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他的话传出很远去。 张来就在人群中,他其它的不在意,只远远的注意着燕先生的动向,洛九卿特意嘱咐过他,别的不用管,只要盯住燕星穹就行。 他小心的观察着,燕星穹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微眯了眼睛,静静的看着听着。 赵旭的身子往侧身一闪,秦远和吴大勇左右一分,众人看到了藏着他们两个人身后的那个人,这一见之下,都大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秦远的目光在燕先生的脸上一掠,看到他的目光微微一滞,眸子飞快一缩,有一丝诧异的闪过,随后便消失不见。 此人城府极深,秦远心中暗道。 “兄弟们,都看到了吗?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挟持刘大人了吧?”赵旭冷笑一声,声音着重在“刘大人”三个字上落了落,“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刘大人,而是山匪,他们挖了地道,把好米运出去高价卖给灾区,那些发霉的米就运到粮仓里来,让兄弟们吃了生病,以此来削弱我们的战斗力。” “好歹毒的心思!”人群中有人怒道,“这群天杀的!” “真是该死!害了我们的那么多兄弟生病!” 刘士坡快气得疯了,脸色苍白,脑门上的青筋也迸了起来,“大家别信他说的,他们都背叛了朝廷,是罪人,本官是真的,这个人才是假的!” “如果说这位刘大人是假的,那位那是真的,那不知有什么证据吗?”突然,燕星穹慢慢开口,他说得缓慢,却字字清晰,也给了人足够的思考时间。 他说得并没有错,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依据,不能空口无凭。 “自然有,”赵旭微微一笑,转头看着燕星穹,“燕先生聪明睿智,问的正是关键所在。” 吴大勇把那块令牌往高处一举,大声说道:“诸位兄弟,大家不妨看看,这就是朝廷发放的令牌,就像是我们普通人的身份文谍,这上面清楚写着刘大人的官职,而这块牌子,是这这位刘大人给我的,而不是这位!”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吴大勇说得很对,这东西材质特殊,做工也很特别,是进行密制,其它的人不可能随意仿制,如果他的身份是山匪,那就更不可能了。 “别听他的!这块令牌算不得什么,他们是趁着本官不备,入府偷了本官的令牌!”刘士坡大声喊道。 “不想死就闭上嘴!”赵旭怒道,“废什么话?谁去你的府中偷了?倒是你,偷了这么多的东西,刘大人的官位、权力还有粮仓里的粮食,你可满意了?可过瘾了?嗯?” 他的眼睛里冒火,几乎要忍不住把刀下的刘士坡杀了。 秦远拿过吴大勇手中的牌子,朗声说道:“兄弟们,我秦某人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却是真心实意想在这里干一番事业的,也拿诸位当成自己的兄弟,却不成想,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所幸,我们发现的并不晚,真正的刘大人也被我们成功的救回,有令牌为证,大家尽可一验。” 人群中有人喊道:“秦大人,咱们信你!” “对,我们也信,吴大人还有赵大哥,都是我们的兄弟,我们愿意相信。” 人声一浪高过一浪,燕星穹的神色始终未改,只是在秦远说话的时候,他的眉梢微微挑了挑。 而此时的五十里外,两匹快马正在奔来,马上之人披风翻卷,像是天边翻涌的怒云,身下的马儿蹄子翻飞,一路狂奔,踏起无数的尘土和残雪,都飞向后飞腾而去,像是起了层层的白雾。 他身后跟着一名侍卫,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前面人的身上,在心里悠悠叹一口气。 还有四十里。 人声刚刚平息,燕星穹轻声笑了笑,众人都愤怒非常,他却轻笑出声,在此时听来十分的突兀。 秦远微眯了眼睛,遥遥的看着他,燕星穹的目光也越过众人,看向她,目光幽深,意味不明。 他笑意微凉,慢慢说道:“一块牌子而己,不过是死的,不易仿制,可不能完全不能仿制,再说,偷,也不是没有可能,用死物来证明活人,有意思吗?” “燕先生,你什么意思?”有人皱眉问道。 “燕先生!”赵旭冷笑道:“我知道你和刘士坡关系好,交情深,本来没有打算要动你,可你自己要是跳出来,那就怪不得我们了,那我们就完全可以怀疑,你是不是也是山匪?” 燕星穹没有理会他,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中,“在下身在江湖,听说过不少的传闻,长得完全一样之人应该是不存在的,哪怕是双生子也会有细微的不同之处,何况……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其实,”他的目光一转,落在秦远的身上,“要想知道谁真谁假也不是没有办法检验,比如……” “燕先生,”秦远突然开口,“你是在拖延时间吗?吴大人和赵旭把刘大人从地道的另一端救出来,那里有人把守,吴大人还受了伤,可那些人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善罢甘休,莫非你是想着拖延时间,等那些人来?” 秦远心里明白,这个燕星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虽然自从自己见到他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超凡的才能,可越是这样,才越是可疑。 他刚才一开口,秦远就知道,此人一定是知道易容之术或者是人皮面具的,所以他才如此淡定,让众人的情绪都高涨起来之后再说出关于易容的事,会让人达到巨大的心里落差,引起众人的愤怒,到时候他们几个人是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所以,她只能抢先一步开口,让他先失去众人的信任。 燕星穹并不惊慌,也不恼怒,只是淡淡一笑,“噢?秦大人,何必如此着急呢,是真是假我也不过是一个人,这里人数众多,难道还怕我一个人不成?” “你一个人我们当然不怕,”秦远说道:“可是,如果有保险的方法,谁愿意冒险?你说你是一个人,燕先生大勇,这人群中有你的人也未可知,或者,你就是如我方才所说,想拖延时间罢了。” “噢?”燕星穹眉梢微扬,“究竟是谁在拖延时间,秦大人心中应该有数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本王为作证 第四百五十三章本王为作证 燕星穹的话,让秦远觉得,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心头不禁微微一跳。 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刚刚才知道,可他为什么保持沉默,一直没有揭穿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吴大勇在一旁说道:“燕先生,我吴大勇敬你是个人才,又是个文人,对你算是容忍,有意想放你一马,可如果你要是不识抬举……” “怎么样?”燕星穹轻笑了一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微微抬起头来,目光看向吴大勇,“吴大人?您有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你的身份是什么,似乎今非昔比了吧?” 他的话一语双关,其它的人听不懂,可吴大勇和秦远绝对是听懂了,吴大勇冷笑一声,手腕上的暗器已经准备好。 燕星穹的目光在士兵们的身上掠过,最后朗声对秦远说道:“秦大人,能否展现一下,除了令牌之外的其它证据?或者说,让你们所说的那位真的刘大人,来与我对话几句如何?模样像并没有什么稀奇,稀奇的是对于刘大人的事,无一不知。另外,可否让两位刘大人当着众人的面儿洗一洗脸,或者……带着他们两个人去一趟京城,请朝廷裁夺。” 秦远笑容微凉,“燕先生此话,强人所难了吧?对话?你与这位假的刘大人关系匪浅,有多少话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谁能辨别其中真假?” “哼,”燕星穹微微冷笑,“秦大人若是如此说,那就用最简单的法子……” “燕先生,”吴大勇大声说道:“这些事你还是不要操心,你现在应该好好的想一想,如何洗脱你自己的嫌疑才是。” “吴大人此话差矣,”燕星穹说道:“如果刘大人是真,那在下有什么好洗脱的?如果刘大人是假,那在下再洗脱也不迟,所以,依在下看来,洗脱自己,和力证刘大人是真没有什么区别。” 他拢了拢斗篷,脸上的笑意淡淡,“不如这样吧,在下倒是可以证明,这位刘大人是真的,不知诸位,有何证据可以证明此人是假的?” “有令牌,你还要想什么?”赵旭喝道。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燕星穹哧笑,“一块牌子能说明什么?活人如果用死物来证明?真是笑话!” “那你想怎么样?”赵旭有些不耐烦。 “如果你们能够找到人证,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行的话,恐怕还是应该把人移交回京比较合适在,你们的官职都比刘大人低,刘大人乃是朝廷封的正四品官员,你们有何权力将其斩杀?” 燕星穹声音清悦,没有强烈悲愤,没有怒声指责,说得也算在情在理。 秦远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不相信燕星穹是为了为刘士坡才这样说,可他前面发现端倪不说,现在又跳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吴大勇垂着眼睛,想着此时上哪去找个人证,还是干脆强把刘士坡杀了了事,一时间他也拿不定主意,不便私自做主。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远处有马蹄声响起! 马蹄声声,急促的敲在众人的耳膜,众人都转头望去,只见远处奔来两匹快马。 前面的是一匹乌锥马,毛色乌黑如炭,四肢强壮有力,马蹄翻飞,速度极快,马上之人身穿玄色斗篷,斗篷在风中翻卷,如天边涌动的云,他的乌发猎猎,似泼墨一般向身后甩去。 此人肌肤如玉,眉梢飞扬,目光如星,冷冷的看来,虽然很遥远,但却让人觉得心中一凛,不敢造次。 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到了近前,但马速未减,似没有停马之意,众人一声惊呼,急忙左右一分,忽然听到马上之人一声轻笑,伸手一拉缰绳,烈马嘶鸣一声,立时停下了脚步。 没有伤到一人。 他身后的骑士也如他一般,动作整齐,骑术精湛。 那人并未下马,只是微微俯身,英俊的容颜带着微凉的笑意,一双星眸微微一眯,“嗯?本王来做证,如何?” 四周一静,众人都把目光对准了他。 包括燕星穹。 秦远站在刘士坡身后,那人隔着众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明亮的看过来,只落在她的身上。 秦远心中温热,她看着他,似乎瘦了些,还是那么英俊,还是那么骚包,只是眉眼间的疲倦之色也瞒不过她的眼睛,他是怎么赶来的?从哪里来的?看这样子是一直在马上,休眠不休吗? 轩辕耀辰的眼中此时只有她,少女戴着面具,顶着别人的容貌,唯那双眼睛清亮如水,是他日思夜想了无数次眼睛,一怒一笑,都刻在他的心间。 “安王殿下!”刘士坡一见,心头一喜,他觉得真是上天神助,有谁能够想到,安王会突然来到这里? 虽然他投靠的是东宫太子,可是这事儿是暗中进行的,安王应该还不知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自己救出去再说,看到轩辕耀辰,无异于看到了大救星。 他是外官,不是京官,但是因为是四品,有时候朝中有盛典,也会让他前去,他与轩辕耀辰虽然不熟,但也彼此认识。 听他这样一喊,众人又是一愣,轩辕耀辰笑着点了点头,“刘大人,别来无恙?” 刘士坡在心里暗自翻白眼,无恙、无恙、无恙个头,现在被人刀架在脖子上,能是无恙吗? 他勉强笑了笑,扯着嗓子说道:“王爷,他们怀疑下官是假的,冒充的,真是无稽之谈!王爷,幸好您来了,请为下官做个证明吧。” “噢?”轩辕耀辰微微诧异,打量着刘士坡,又对赵旭说道:“这位小兄弟,你倒是说说,为何以为他是假的?” 赵旭没有见过轩辕耀辰,但一见他气度不凡,而且自称“本王”,假刘士坡也叫他“安王殿下”,他不敢怠慢,朗声说道:“王爷,我们军中近日有许多弟兄病倒,大夫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后来……” 他停了一下,本来想说是因为王英发现了净粉气味,但是又一想,现在事情结果会是什么样还未可知,把她牵连进来再害了她,他一转话锋说道:“后来我们察觉出米饭有异,就来粮仓查看,结果发现一处地道,直通军营外的一处木屋,在那里找到了一些发霉的大米,还听到一些人说,要把好的米换出去,卖到遭了雪灾的地方去,以谋取暴利。” “不仅如此,他们让我们吃这些发霉的米,让我们生病,丧失战斗力,他们好趁虚而入!” “噢?”轩辕耀辰眸光沉冷,脸上的笑意也刹那退去,“竟然有这种事?” “正是,”赵旭继续说道:“我们还在那里发现了被困的真正的刘大人,他身上有朝廷颁发的令牌,可这个假的……依旧在这里狡辩,真真是可恨!” 轩辕耀辰看了看他们的身后,那个刘士坡上前行了礼,“下官见过安王殿下。” 轩辕耀辰点头,手握着缰绳道:“三年前京城一别,当时在金悦茶馆的楼上,大人可还记得本王说过什么话吗?” 刘士坡淡淡一笑,脸色苍白,笑容却是从容,“回王爷的话,那不是在金悦茶楼,而是在郊外的望风亭。” 轩辕耀辰微微一笑,“说得是,是本王疏忽了。” 被赵旭挟持的刘士坡一呆,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安王殿下……三年前,三年前下官未曾到过京城啊。” 轩辕耀辰眉梢一挑,长声一笑,“那如此说来,谁是真谁是假,还需要本王再说吗?” “王爷!”刘士坡大急,好容易盼来了一个救星,怎么眨眼间成了一个杀神? 轩辕耀辰微微侧首,看了看在一旁的燕星穹,“本王这一路走来,听闻在二百里外的雾松山,最近有一伙凶悍的山匪出没,当地村民苦不堪言,听说他们不仅武艺高强,还十分有智慧,据说是有一位落考的秀才任他们的军师,此秀才心胸狭窄,心肠歹毒,没有考中不怪自己学识不高,反而不满朝廷科考制度,专出一些阴损的主意,助山匪残害百姓,如今看来……” 他的声音一顿,忽然一拍马身,身子腾空而起,手指间冷光一闪,一柄细长宝剑如一条银龙,直奔燕星穹! 他的招势奇快,出手丝毫不留情,燕星穹不能不躲,他脚尖点地,身子暴退,手指一转,身上的斗篷解下,如一片悠悠的云,伸手一扬,挡下轩辕耀辰的攻势,转眼被割得七零八落。 只此一招,燕星穹便暴露了身手! 众人大惊,连被赵旭挟持的刘士坡也惊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燕星穹竟然还有如此的好身手! 轩辕耀辰继续发动攻击,燕星穹伸手抽出兵器,也是一把软剑,平时缠在腰间如同腰带一般,冷光闪动,耀人的眼眸。 秦远看着他,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她朗声说道:“卓良,可想要回你衬手的兵器?” 燕星穹脸上的笑意刹那冰冷,眼睛里杀机乍现,看着秦远说道:“果然是你!” 秦远大笑,“我当是谁,竟然真的是你!可笑你技术高超,竟然也被我所骗,现在是否后悔?” 燕星穹的确懊恼,却也无可奈何,他身受重伤,又千里追击,轩辕耀辰把人马分成了三路,也让他颇费了一番功夫,他后来体力不支,唯恐重伤难愈,便回了刘府,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人秦远,暗中打探了他的来历,可是,又拿不准,他觉得如果秦远真是洛九卿的话,一定不会只身一人,他连夜恢复身体,不敢妄动,重伤之事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后来他被浮山先生试探,觉得此人医术惊人,更不敢与浮山先生多接触,今日军营中处处有异,他虽然发现,却没有过多理会,刘士坡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蠢货,他不想因为刘士坡而暴露自己,只想走一步看一步。 何况,他也想看一看,这个秦远,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今看来,果然是她! 第四百五十四章 代他受伤 第四百五十四章代他受伤 轩辕耀辰招势凌厉,招招下了杀手,现在卓良伤势未愈,正是除掉他的好时机。 卓良冷笑,手中的软剑挥动如龙,“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够把我留在这里吧?怎么样?心绪不宁,疑神疑鬼的日子可好过?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为了掩饰她的行踪,处处把我引向你,世间女子千万,当真值得为她如此?” “哼,”轩辕耀辰不想与他过多废话,“与你这种冷心冷情之人,有何可说的?世间女子千万,她却是唯一,这种感觉你永远不会懂。” “是吗?”卓良朗声笑着,脚步微微的向后退,一手握着软剑,另一只手微微蜷缩,“那或许你还不知道吧?我早就怀疑她了,在她的饮食里下了一点儿东西,若是我死了,怕是没有人可以救得了她,你可愿意一试?” “什么?”轩辕耀辰微微一愣,他并不信卓良的话,可事关洛九卿,他不愿意冒一丝丝的危险,何况……卓良为人奸狡,自己精心安排,只为分散他的注意力,可他还是找到了洛九卿这边,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担心? “你看。”卓良的那只微微蜷缩的手向前一伸,轩辕耀辰全身警备,时刻警惕,手中的剑势一下未收。 卓良的那只手忽然又收回,另一只握着剑的手在剑柄上一按,剑尖突然一分,弹出一股淡蓝色的烟雾来。 “小心!” 与此同时,洛九卿飞快的奔过来,狠狠的一撞轩辕耀辰,轩辕耀辰被撞到一边,他一愣,看着洛九卿的脸色一白,在那团烟雾中,慢慢的倒了下去。 卓良冷笑了一声,按下之后往后就退,没有丝毫的停留,刚退了两步,忽然觉得身后有人,猛然转身,眼前一道银光一闪,直扑面门而来! 他急忙向左一躲,把那道冷光躲了过去,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忽然觉得左肩膀一痛,他心中一惊,定睛看着面前的人。 浮山先生。 “你……”卓良皱眉。 “师兄,一别多年,风采依旧。”浮山先生低声说道。 卓良眼睛霍然一睁,“是你?” “正是,”白温竹冷然一笑,“把解药拿出来。” “你要救那丫头?”卓良问道。 “自然,”白温竹丝毫不掩饰,“拿出来吧,师兄,你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轩辕王朝安王殿下,你以为,你伤了卿儿,他可以放你走吗?即使是你侥幸逃脱,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你。” “那又如何?”卓良没有丝毫畏惧之意,“这丫头我很喜欢,死我不怕,就是觉得一个人死有些寂寞,能让这丫头陪着我解解闷,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来吧,杀了我吧。” “你……”白温竹脸上露出愠怒之色,一时间却又无可奈何。 轩辕耀辰搂着晕死过去的洛九卿,眼睛里几乎要迸出血来,他盯着卓良,怒道:“来人!” “是!”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有十几个人从人群中走出,他们身姿挺拔,目光冷厉,手中握着长剑,身上还是那套士兵的衣服,气质却完全不同。 他慢慢的站起身,把洛九卿抱在怀中,“本王问你,给不给解药?” “哼,”卓良阴冷的一笑,“当今医圣在此,不如请他来诊治一番,或许根本不用解药呢。” 白温竹不等他说完,早已经上前搭住了洛九卿的脉,他不是不想给洛九卿治,而是他深知卓良的性子,这个家伙的毒使用得千般万化,诡异至极,找他要解药虽然难了些,但却是最快的法子,毒有千百种,解法必须要对症,否则的话…… 可现在看起来,卓良不怕死,对于不怕死之人,一时间很受威胁到,他也只好先为洛九卿把脉。 她的脸色苍白,额角的汗湿透了乌发,映着脸色愈发苍白如纸,让人看得心惊,她的鼻翼呼吸微弱,唇色也变白,体温迅速的变凉,把轩辕耀辰的心也跟着变得凉了起来。 轩辕耀辰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两手用力的抱着洛九卿,可手掌下传来的凉意让他的心都在颤抖,她怎么会……这么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要上当?为什么那么不小心?为什么让她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白温竹的脸色沉冷,心急如焚,卓良在一旁冷笑,“怎么?师弟,你也看不出来?你的医术可是天下无双,名声在外,不会因为这么一点点的毒,就认栽了吧?” 轩辕耀辰看着卓良的阴冷笑意,“都愣着干什么?给本王拿下!” “是。” 十几句黑衣人立即上前,卓良本就重伤未愈,现在又中了白温毒的暗器,面临这么多高手的围攻,没过十几个回合就被捉住,轩辕耀辰看着他,问道;“本王问你,拿不拿解药?” “哼。”卓良冷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意思很明显。 轩辕耀辰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废了他的武功。” 卓良紧闭着眼睛没有睁开,眉心却微微跳了跳,“哧”一声响,剑入肌肉,卓良多年的武力,毁于一旦。 四周寂静无声,这些突如其来的事件惊得众人无法回神,刘士坡在赵旭的刀下吓得无法回神,他不知道卓良和轩辕耀辰、浮山先生有什么旧怨,但明摆着,卓良已经完了,自己之前和他的关系那么好…… 他急忙说道:“王爷,王爷!下官并不知此人的真实面目,下官也是无心之失,还请王爷明察,王爷饶命啊……” 轩辕耀辰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抱着洛九卿向大帐的方向走,路过刘士坡的身边时,脚尖一踢,掉落在地上的一柄钢刀飞起,直直刺入刘士坡的小腹,穿身而过,热血飞溅,鲜红之色泼开,迷离了众人的眼。 赵旭呆了呆,刀下的尸首慢慢软下去,腥热的鲜红扑了他一脸,他根本回不了神。 众人心中更是惊愕,先是不知道何时自己身边的人突然成了那样的高手,燕先生也有了那么好的身手,被赵旭挟持的刘大人话都没有说完就被人一刀宰了,杀他的还是当朝安王,可他……为什么抱着秦大人?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个个谜团,萦绕在众人的心头。 轩辕耀辰的心思都在洛九卿的身上,其它的事情,哪怕是人命,与他何干?他大步向前,吴大勇跟在他的身侧,“王爷,大帐在那边,属下去取火盘来。” “滚。”轩辕耀辰看都不看他一眼,“追刺,去准备。” “是。”追刺对着吴大勇递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往上撞,转身快步去了,现在他也不敢有任何的大意疏忽。 吴大勇心中懊恼,看来主子是生气了,可……那位的性子,岂是自己能够左右的?若不是自己担心出岔子,冒着被她发现的危险写了书信,主子也不能这么快来啊,难道不能将功补过? 张来讪讪的过来,低声说道:“这下得,我们估计是遭秧。” “少废话吧,那位的情况不容乐观,怕是真的不好,否则主子也不会急成那样。”吴大勇皱眉,他不敢想,若是洛九卿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 轩辕耀辰把洛九卿放在床上,却一步不离床边,手紧紧的握着她的,一刻也不肯松开,白温竹跟在一旁,低声说道:“王爷,能否到那边说话?” “先生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本王在这里守着她,哪里也不去。”轩辕耀辰回答道。 白温竹叹了口气,“王爷,您这样做于事无补,眼下当务之急,是要给卿儿解毒。” “先生可有办法?”轩辕耀辰的情绪总算是有了一丝波动,转头看着他问道。 “暂时没有,”白温竹摇了摇头,心中虽有不甘,可这事儿也不能说谎,事关洛九卿的性命,他一丝风险也不敢冒。 轩辕耀辰又不说话了,没有办法还说什么? 白温竹眉头紧皱,“王爷,恕我直言,我身为卿儿的师父,我也不愿卿儿变成这现在这样,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想办法为她解毒,让她尽快康复,不再受煎熬,可依王爷现在这副样子,似乎于事无补。” 轩辕耀辰垂下眼睛,看着洛九卿苍白的容颜,她紧闭着眼睛,一丝生气也无,与她分别多日,日夜思念,今天好不容易见着,四目相对,万语千言,她明亮的眼神映着他万般心思。 还没有来得及单独说上一句话,还没有来得及问她好不好,有没有如他想念她一般的想他,她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如油煎火烤,似万箭穿心。 如果,卿儿…… 他咬了咬牙,不敢再往下想,微微闭了闭眼睛,伸手抚过她的眉,低声说道:“依先生之见,应该从何处手?” “王爷可派人去审问卓良,另外,还要四处搜集药材,我此次来得匆忙,手边的药材并不多。”白温竹见他终于松了口,急忙说道。 “这好办,”轩辕耀辰说道:“敢问先生,卿儿可受得住乘车之苦?” “王爷想入城?”白温竹问道。 “正是,”轩辕耀辰点头。 “可以,但不能太远,入城还是可以的,”白温竹回答道。 “那好,动身回刘府,刘士坡为人贪财,府中定有珍贵药材,到时候随意取用就是。”轩辕耀辰说罢,吩咐道:“来人,备车。” 追刺把一切都准备好,在轩辕耀辰上车之前,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那这军营这边……您看该如何处理?” 轩辕耀辰的眸子微微一眯,追刺只觉得他的眼神冰凉,急忙说道:“王爷,这里是公主殿下好不容易保下来的,要杀了刘士坡很容易,可是这样替换而下,只怕是不易做到,据曾言说,公主接下来的计划是想着让这方兵力归到您的手下,若是这样放置不理,难免可惜。” 轩辕耀辰转头看着洛九卿,心中痛楚难言,是啊……她从来都是为了他。 第四百五十五章 病重 第四百五十五章病重 轩辕耀辰最终还是把军营的事情安排好了,他不能让洛九卿的心血白费。 刘府现在里外上下都被假刘士坡掌握,库房全都交给了白温竹,里面的药材全部归他所用。 轩辕耀辰一回了刘府,直接把洛九卿带去了后院,刘士坡也下了令,无论什么人,都不要靠近那个院子,但凡有一点打扰,无论什么理由,直接逐出府去。 一时之间,后院之中一片肃静,众人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尽管如此,刘士坡还是担心,想了半天,让管家把几个平时多事的女人直接送去了刘庄在城外的庄子上,不管那几个女人怎么哭喊,这事儿不可回转。 这样一来,其它本来还想去后院探查情况的人,立时都安静了下来,不敢妄动了。 洛九卿的情况依旧不太好,一直昏迷未醒,脸色也越来越差,呼吸越来越微弱,轩辕耀辰跪坐在她的床前,从军营回来之后就没有变过姿势,他的目光只落在洛九卿身上,其它直接无视。 白温竹端着药进来过两次,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有些受不了,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劝,万般无奈之下,在熬药的空档,他直接去了关押卓良的地方。 刘府有一座地牢,平时不怎么用,这次关押卓良也算是用上了,那里阴暗潮湿,白温竹一进来,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他顺着声音找过去,只见卓良浑身是血的被吊住了双手,他的面前站着曾言。 看到他进来,卓良抬起头来看着他,短促的一笑,“怎么?不戴面具了?其实我早该想到是你,只是我身受重创,天不佑我,倒是成就了你。” “师兄,”白温竹低声说道:“为什么非要这样?你我师兄弟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好好相处?”卓良目光锐利,血珠挂在他的眉间,“你觉得我能和你好好相处吗?天下从来没有并列第一这一说,只能分出一个高低来,只能是第一第二,可世人目光短浅,谁能记得住第二?我必须要争第一这个位子。” “你要第一就拿去,何苦这样相逼?”白温竹面带痛色。 “白温竹,你以为你是谁?我卓良需要你来让?论天分,论悟性,我哪一点比你差?如果不是因为师父偏心,把秘籍医书传给了你,你会强过多吗?”卓良怒声说道。 “师兄,”白温竹苦涩的笑道,“你错了,师父那里根本没有什么秘籍医书,更没有传给我。” “什么?你什么意思?”卓良诧异道。 “师父早就说过,他的位子要传给你,你才是他中意的医谷传人,可是,你心性太傲,不能安心做事,师父说我的性子太温软,善良有余,果断不足,不能继承大任,我也无心做这些事情,只想好好研习医术,就答应了师父,好好的演一出戏,让你以为有秘籍医书,从而激发你的好胜心,更用心的研究医术。” “可是,师父到底还是错看了你,看到了你的果断,却忽略了你的狠辣,你知道之后心生忿恨,竟然下毒手害了师父,可怜师父一直在为你打算,最终却……” 白温竹的话在暗室中轻轻流淌,卓良瞪大了眼睛,他愣了许久,随后朗声大笑,嘴角的血沫不断的渗出来,“白温竹,你还真是会编故事,为了骗我,费尽了心思啊……” 白温竹平静的看着他,“是不是骗你,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回想一下当初的事情和师父临终前的话,你就会明白了。” 卓良愣了片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紧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温竹向前走了两步,低声说道:“师兄,现在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这绝对不是会师傅他老人家愿意看到的,你我师兄弟也不该闹成这样。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何来得及?”卓良冷笑了一声,垂头看了看自己,“我武功被废,内力已毁,你跟我说还来得及,难道是让我去做一个废人,苟活于世吗?” 白温竹还没有开口,卓良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不远处,阴恻恻的一笑,“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吗?” 白温竹转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轩辕耀辰站在了门口,他逆光而立,脸色在黑暗中阴沉不清,看不真切,唯那双眼睛冷厉如刀,寒气逼人的望来。 他的心头一凉,对卓良说道:“师兄,安王殿下要的就是解药,只要你交出解药,我可以……” “不必,”卓良打断他的话,慢慢的吐了一口气,嘴角有血丝一点一点渗出来,“我这副样子,如果活下去,我也会看不起自己,那丫头我喜欢得紧,聪明,敢做,甚得我的欣赏,能陪着我一起死,也算是她的福气。” 他的话音刚落,轩辕耀辰如闪电般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掐住他的咽喉,“说,解药是什么?” 卓良脸色微变,眼神却依旧冷厉明锐,他看着轩辕耀辰,“我这解药可难寻得紧,你愿意吗?” “说。”轩辕耀辰冷声说道。 “比如……需要用你的命来换呢。”卓良阴冷的笑道。 “可以,”轩辕耀辰毫不犹豫的说道。 “王爷……”曾言在一旁急忙说道,“您……” “闭嘴。”轩辕耀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卓良说道:“要用我的命换,没有什么不可以,你也吓不住我,可问题是,如果你骗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好一个痴情种,”卓良冷笑道,“只可惜,怕是不行了,就算是你想换,也是没法子了。” “你敢耍我?”轩辕耀辰目光中杀机乍现。 “王爷急什么,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能得王爷如此倾心,愿意以命相抵,”卓良嘴角不断的淌血,“我这毒药研制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配制解药,说实话,这是准备着给我自己用的,我这个人性子不好,仇家太多,未了避免死在仇家手里,倒不如自行了断来的干脆,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让这丫头用上了。” 轩辕耀辰的脸色一暗,他没有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难道说……卿儿真没有救了? 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的手指不禁收紧,卓良的气息也出得多进得少,慢慢变得微弱,白温竹在一旁看着,心中发急,却又不敢随意求情。 眼看着卓良要被轩辕耀辰掐死,白温竹急忙上前道:“王爷,还是先留下他的性命吧,现在情况不明,说不定还有用到他的地方。” 轩辕耀辰面色沉冷,想了一下,觉得的确如此,他的手指微微松了一下,“也罢,就先留下他,如果……那本王就先让他为卿儿陪葬!” 从地牢里出来,轩辕耀辰微微闭了闭眼睛,卓良的话他不全信,也不能不信,若真的……他该怎么办? 他迈步回到洛九卿的房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像是透明的一般,仿佛伸手一碰就会碎,他心中大痛,慢慢拧了毛巾,轻轻为她擦了擦手和脸,低声说道:“卿儿……你一向爱干净,我每天为你擦一擦可好?省得你醒来的时候变成小脏猫,自己都受不了。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好好的,我还要和你大婚,让你穿上大红礼服,做我的妻,和我白头到老,哪怕是不是要这天下,不要这江山,我只要你。卿儿……你可听到我的话了?” 她的手指纤细,根根如葱管,他一点一点为她擦着,十分用心,冰凉的手指因为他的擦拭而慢慢带了热度,他低低诉说,字字沉重,只望她能够听得见。 时间一晃过去三天,事情没有丝毫的进展,洛九卿的气息也越来越弱,白温竹的药送来的越来越勤,却依旧没有什么成效,每个人都在紧张煎熬中却又无计可施。 这天天色垂暮之时,三匹快马进了城门,他们身穿中锦袍,身披大氅,一路急驰如风。 假刘士坡聚集了城中的所有大夫,让他们在刘府想解毒之法,正在此时,门上有人来报,“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什么人?不见。”刘士坡烦躁的把一本医书一扔,“挂出牌子去,本官半个月之内不见客。” “是……”门子不敢多言,近日刘大人特别古怪,性情大改,他可不敢触这霉头,急忙转身去了。 来到门前,对那三位客人说道:“抱歉,三位,我家大人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方便接见三位,如果有什么事情,请三位半个月之后再来吧。” “什么?”其中一人皱眉说道:“为什么要等半个月那么久?” “这……大人就是这样吩咐的,小的也不知道。三位还是请回吧。”门子说道。 “混帐!”为首的那人骂道:“我们千里迢迢而来,一句你说不见就不见,一等等半个月?耽误了事情你担待得起吗?” 门子一听也很不高兴,“这位爷,小的好声好气跟你说,你这样张嘴就骂人,似乎不太好吧?我们大人有令,不是我一个门子能够左右的,您有什么事还是再等等,小的无能为力,请吧。” 他说罢,转身就要走,那三个人却急了,为首之人伸手拦住他,“给我们带路,去见你们大人,有什么事我们自会担待。” “不行。”门子拒绝道,“我不去。” “必须去!”为首之人伸手一推他,“快走。” 门子想反抗,肩膀却被那人抓住了,顿时半边身子一麻,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他咧着嘴向前,往前走到半路,看到一队侍卫,急忙大声叫道:“怜惜去报告大人,这些人闯府!” 侍卫一听大惊,一半人冲过来解救,一半人进去通知刘士坡。 三个人一见,纷纷上前迎敌,他们的实力非凡,遇到那些侍卫,如同虎入狼群一般。 正在此时,从月亮门处走过来一个人,那个人手中拿着一条鞭子,鞭子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听到这边乱了套,急忙转头一望。 他一眼就看到那三个被围在中间的人,眉心不禁微微一跳。 第四百五十六章 醒来 第四百五十六章醒来 来人正是曾言,他提着鞭子急忙上前去,大喝了一声道:“住手!~” 侍卫和中间的三个人都住了手,为首之人看到曾言,见他气度不同于一般的侍卫,拱手说道:“这位兄台,还请通报一声,我等远道而来,有要事求见,关乎人命的大事。” 他们不认得曾言,因为曾言是暗卫,一直在暗中,直到受命带着洛九卿走上另一条路的时候才现身,可是,曾言却认得他们。 为首之人正是现在今的南疆大王赫明风身边的人张鹏安。 他摆了摆手,侍卫们退了下去,他上前几步道:“我们是南疆王身边的人?” 张鹏安微愣了一下,“兄台认得我们?你……” “我是安王殿下的人,诸位是为了什么而来?是要见刘士坡还是要见安王殿下?” “我们要见安王殿下,”张鹏安说道,“本来见刘士坡也是要请他引见安王的。” “好吧,请随我来。”曾言说道。 一行人往后院走,越往后那种沉静却让人心惊,张鹏安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这位兄台,公主殿下,可在府中?” “在,”曾言苦笑了一下,“不过你们现在想要见公主,怕是不行。” 张鹏安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公主殿下是否身体有恙?” 曾言脚步一滞,转头望着他们。 片刻之后,轩辕耀辰正在房间里守着洛九卿,白温竹刚端了药进来,药味儿飘满了房间,这几天白温竹的药也在增多,整个人就像泡在药汁里,每个毛孔都呼吸着药味儿。 曾言忽然从外面跑进来,轩辕耀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曾言“扑嗵”一声跪在轩辕耀辰的面前,“主子,属下知错,属下办事不利,让公主殿下身受此伤,可眼下是先把公主殿下的毒解了,以后的事,是打是罚是杀,属下都认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轩辕耀辰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惊。 白温竹看着曾言,摆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吧,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愿意,不必过分自责。” 曾言却不起身,又叩了一个头说道:“王爷,南疆王身边的张鹏安来了,说是有要事求见,与公主殿下有关的。” “什么?”轩辕耀辰一听,眼睛微微一亮,“去,让他们进来,就在这个院中,外堂接见。” “是。” 白温竹心中也燃起希望,“这次也许会有转机,南疆多毒,解药很多也说不准,王爷还是快去看看,这里交给我。” 轩辕耀辰起身快步去了,张鹏安等人见他急忙行了礼,“王凶,大王的王位渐稳,一切势力都归顺大王手下,兵权已经亲握手中,大王心中感念王爷和公主,前些日子得了一瓶可解百毒的良药,特意让在下快马来送,我们本来想着直去京都,可半路上又打听到公主的路线发生了改变,我们就追随而来,药在此,请王爷收下。” 轩辕耀辰手指微颤,拿过药瓶,“可解百毒?无论什么毒?” “正是。”张鹏安点头肯定道:“南疆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一直都是多毒虫毒草,所在解毒之药的方面比其它地方要强一些,这药有奇效,王爷尽可放心使用。” “好。” 轩辕耀辰没有多余的废话,让曾言带了他们下去休息,他急忙转身去了内室,把药交给了白温竹,白温竹打开瓶塞子,一股清香立即挥散开来,把整个房间的药味都压了下去,白温竹脸色激动,“果然是好药。” 他取了一杯水把半粒药化开,对轩辕耀辰说道:“王爷,请你抬起卿儿的头,我来给她灌药。” “好。”轩辕耀辰点头,按照白温竹所指示的方法,两个人合力把药灌了下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洛九卿的眉头忽然一皱,像是十分痛楚的模样,轩辕耀辰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白温竹一把拿起地上的痰盂,对他说道:“快,扶起她。” 轩辕耀辰现在手心冰凉,身体都有些麻,刚扶起洛九卿,就见她嘴一张,“哇”的一声吐出一些黑色的血液,带着浓烈的血腥气,直入鼻孔。 连续吐了几口之后,感觉少了很多,白温竹把痰盂拿出去,打开了窗子,轩辕耀辰把洛九卿放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温竹面带喜色的说道:“这是见好了,药对症,可解此毒,再依此法多吐几次,就可以把毒解净了。” 轩辕耀辰的手脚一软,脸上却露出开怀的笑意。 每隔一个时辰,两个人就给洛九卿喂一次药,接连四五次之后,洛九卿吐出来的已经是清水一样的东西,也没有了什么气味。 白温竹松了一口气说道:“好了,这下子算是得救了,王爷,您先休息一下,我去吩咐厨房,熬一点浓稠的粥来,一会卿儿醒了,肯定叫饿。” “好。”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房间里掌起了灯,灯光温暖柔和,照得洛九卿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不再那么苍白透明的吓人,而是微微有了血色,嘴唇依旧苍白,但上面的那层黑气也去了。 轩辕耀辰握着她的手,感觉有了一丝温度,他跪坐在床榻前,一腔感受无法言说。 尽管白温竹为洛九卿把了脉,说她要次日一早才能醒来,但是轩辕耀辰依旧守在床前,一步未离。 所以,洛九卿醒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轩辕耀辰红着眼睛握着她的手在沉思什么的样子。 她翘了翘嘴唇,手指在他的掌心动了动,声音艰涩道:“你有没有受伤?” 轩辕耀辰听到这个声音,感觉像是等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而她第一句就是问他有没有受伤,他忽然就湿了眼眶。 “我没事,我好好的,”轩辕耀辰低声说着,吻了吻她的指尖,“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你安好,只要你能脱离危险,让我做什么都好。” 洛九卿微微皱眉,“感觉浑身无力,好酸,我是不是睡得太久了?” “你的确睡了很久,久得我都快疯了,”轩辕耀辰抚了抚她的发,“我来给你按按,应该会好些,等你再好一点儿才能起床走动。” 洛九卿的脸色微微一红,轩辕耀辰看着她的模样,手指微微用力握着她的手说道:“害羞了?恐怕现在害羞有些晚了,知道你爱干净,这些天你昏迷着,都是我帮你擦手擦脸,要不然你摸摸,哪里能这么清爽?” 他说罢,搓了搓手起了温度,伸进被子里在洛九卿的身上为她轻轻按摩起来。 洛九卿微红了脸,他却一脸的认真,没有半点其它的意思,洛九卿心里慢慢涌起一片温暖和感动,慢慢抬起手。 “干什么?”轩辕耀辰问道。 “我想摸摸你的脸。”洛九卿微笑道。 轩辕耀辰手下不停,把脸凑到她的手边,洛九卿的手指微凉,在他的脸上细细摩挲,“你瞧,你自己肯定都没有洗脸刮胡子,都扎手了。” “没关系,”轩辕耀辰丝毫不在乎,“这样也挺好,我怎么样都是玉树临风的,这样更成熟。” 洛九卿忍不住一笑,“哪里有人像你这样自恋?” 轩辕耀辰轻轻笑着,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她听,自然少不了提到张鹏安到了这里的事。 “卓良呢?还在地牢?”洛九卿问道。 “正是。”轩辕耀辰眼中多了几分狠戾,“我不能让他死,要留着日日折磨,什么时候……就让他陪葬。” 洛九卿握住他的手,让他停下,手指在他的掌心柔软的划着,“杀了他吧。” 轩辕耀辰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用意,点头说道:“好。” 正在此时,白温竹走了进来,一见洛九卿醒了,急忙上前说道:“卿儿,你醒了?还有什么不适吗?” 洛九卿摇了摇头,“师父放心,没有什么事了,你手里端的什么?” “是热粥,想看看你醒了没有,王爷也该用膳了。”白温竹说道。 “我不急,”轩辕耀辰端过一碗粥,对洛九卿说道:“我来喂你,一定饿坏了,这么多天没有吃过东西。” “嗯,闻着就好香。” 白温竹把粥放下,慢慢退了出去,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微微笑起来。 屋内一片温情,洛九卿吃得很开心,轩辕耀辰像是劫后余生,两个人都觉得,像这样岁月静好,也是一件美事。 洛九卿的身体到底还虚弱着,喝了完粥就觉得疲惫,轩辕耀辰让她安心的睡下了,看着她睡着,他想了想,起身到了院中。 曾言在院中守候,看到他出来,垂下头不敢言语。 轩辕耀辰对他说道:“去让张鹏安来见本王。” “是。” 片刻之后,张鹏安便来了,来到轩辕耀辰面前行了个礼,轩辕耀辰道:“张将军不必多礼,一路辛苦,请坐吧。” 张鹏安沉吟了一下问道:“王爷,不知公主殿下的毒如何了?这药是否有用?” “有用,”轩辕耀辰点头说道:“如将军所言,这药有奇效,白温竹在此都束手无策,最后竟然被这药治好了。张将军,本王还要多谢你才是。” “王爷言重了。”张鹏安微微笑道:“王爷和公主殿下为我王做了那么多,帮助甚大,我王与在下都铭记五内,感激之情永世不忘,不过是区区几粒药丸而已,王爷不必言谢,更不用挂在心上。” 轩辕耀辰笑意微凉,手指在桌角上轻轻的敲着,目光在张鹏安的脸上定住,“张将军,你能否告诉本王,你们何以来得如此及时,又是如何得知,本王和公主就在这刘府中的?” 张鹏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慢慢说道:“在下曾说过,我等是随着王爷路线一路走来的。” “本王的路线?”轩辕耀辰微微挑眉,“休说本王此行低调,并没有刻意暴露行踪,更没有留下什么记号,就算是有,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看得懂的,若是张将军也能看得懂本王的记号,那本王的暗卫岂不是形同虚设了?” 张鹏安面色微变,露出几分紧张之色来。 第四百五十七章 故人信来 第四百五十七章故人信来 轩辕耀辰没有急着追问,但是这沉默中的气压却慢慢大了起来,张鹏安感觉到,这事儿要想含糊着过去怕是不行了。 当初来送的时候,因为知道洛九卿的情况危急,也顾不得许多,没有想到,轩辕耀辰的反应这样快,洛九卿刚刚好转,他就开始发问了。 张鹏安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半晌说道:“回王爷的话,我们也并不无恶意,只是记挂公主的安危,若非此次及时发现,恐怕公主还要多吃些苦头,这样看来……” “本王是在问你如何会知道此事,而不是请你分析什么,至于利弊,本王自有决断。”轩辕耀辰打断他的话说道。 “……”张鹏安的手指微微握起,手心里渗出薄凉的汗来。 “如果你不说,本王只能怀疑,在回程的队伍中,南疆王安插了他的人,这样的事情非同小可,张将军应该知道。”轩辕耀辰沉声说道。 “……”张鹏安站起身来,拱手说道:“王爷请不要误会,大王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事态严重,岂敢如此做?实在上……实际上……” 张鹏安咬了咬牙,“自从王爷和公主离开那日起,大王就暗中派出了一支轻骑兵,一路跟随保护,若是平安无事,自然不会出手,若是有事,也可出手相助一二,此次公主身受重伤,也是他们连夜发回了消息,在下才能带药日夜兼程的赶来。” 张鹏安所说的这些,和轩辕耀辰预感的差不太多,张鹏安来得如此巧,肯定不是什么巧合,但是在自己的队伍中安插人这种事赫明风也不敢随意做,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就是有另一队人马暗中跟随。 他虽然心中不悦,但也不能说什么,赫明风并无恶意,只是为了洛九卿的安危,只是……这种做法让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赫明风对洛九卿的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才会介意。 他沉默了片刻,“此次南疆王的好意和恩情,本王谨记在心,卿儿是本王的王妃,这份恩情本王为替她偿还也不为过,待到我们大婚之时,若是南疆王有空,定请他前来一聚。这份恩情本王也自会还上。” 张鹏安心中苦笑,点了点头说道:“是,王爷说的话,在下会如实转达的。” 轩辕耀辰不再多说什么,张鹏安正好也提出辞行,带了自己的人骑马离去。 白温竹站在院中,看着遥望天空的轩辕耀辰,浅浅笑了笑,有一个对手,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可以让他有种紧迫感,对卿儿不会怠慢,不过,经过此次事件,他对轩辕耀辰的表现倒是十分满意。 在刘府留了五日,其实两三日就可以了,洛九卿中的是毒,只要解了再调养一下就会好,可是轩辕耀辰怕她恢复不好,硬是把时间拖到了五日。 这样一来,归程之期就越发紧迫了。 轩辕耀辰命大队人马留在后面,洛九卿也把那三十名骑兵分成了几分部,轻装简行,让他们尽快回营去报道,也好让洛擎天等人松一口气。 其它的暗卫各归各位,白温竹留下的几天的药,也不辞而别,留了一封书信给洛九卿走了。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两人结伴而行,只带了两个暗卫,四匹快马直奔京都。 一路上不断的收到轩辕闵浩的催归书信,眼看着年关在即,年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人缺席的,王府里的那位再像再高明也不敢到年宴上去露脸,那种地方,只怕是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露出马脚。 雪灾之事已经收了尾,基本上算是处理干净,轩辕闵浩这次表现不错,算是捡了一个便宜,轩辕耀辰一直在病中,无功无过,而太子现在一直幽禁东宫,没有王命不得外出,算是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胜利。 轩辕耀辰在路上也收到了不少暗卫发来的信息,这些信息足够让他把京都城里的情况摸个透,洛九卿也收到了长庆的来信,永辉帝很是挂念她,这是和她相认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她又不在身边,他和皇后都挺想念她。 洛九卿给他和皇后分别写了一封信,把自己这边的情况都说了一下,还送了几分礼物以表思念之情。 轩辕耀辰见她面容沉肃,安慰她说道:“想他们了?不如等过了年,我向父皇请一道旨,陪你陪去看看?” 洛九卿笑了笑,“到时候看情况吧,这边的情况还不太明朗,皇后不会坐以待毙,不能大意。” “卿儿……你总是这样为我着想。”轩辕耀辰搂住她说道。 洛九卿的声音闷闷的从他的怀中传来,“将来你的天下也是我的,我当然要尽力些。” 轩辕耀辰闷声笑了笑,胸膛都在微微的震动。 “沈老将军他们可有消息?你是怎么安排的?”洛九卿早就想问他这个了。 “他们的人马化整为零,和魏朗他们一样,轻装简行,直奔京都,按照速度来算,再有三天应该也就到了,比我们要快一些。”轩辕耀辰回答道。 “等他们到了京都,我想让沈老将军和舅父还有成衍道人见上一面,你觉得怎么样?”洛九卿抬头问道。 她的唇色微红,比前些天的要好很多,轩辕耀辰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唇上啄了啄,“好,你说什么都好,听你的。” 洛九卿气得发笑,这个家伙……自从这次自己身体好转之后,总恨不能时时跟在自己身边一般,想着白温竹说过的那些,自己昏迷之后轩辕耀辰的所做所为,总也忍不住心里既温暖又酸涩。 她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天空,苍穹如盖,银月如盘,再过不久,就是新年了,今年这一年比往年可大不一样啊。 此时的京都太子宫,却是一片阴冷肃杀之气。 这么长时间了,太子一直被幽居在此,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他的性子……似乎比以前更残忍了些,之前他对宫人就特别不好,动不动就打骂,可这一阵子,打骂都算是好的,今天白天不过是因为一个小太监往炉子里放炭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块掉在地上,在地毯上弄了一点浅浅的印记,太子直接就让人把他拉出去打杀了。 不仅如此,打杀的时候他还站在窗口处看着,就让在院子里行刑,小太监被打得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最后任谁都不忍心再看,可是太子却像是来了兴致,看到血越流越多反而像是更兴奋,一双眼睛都在闪光。 太子宫上下人人自危,任谁都不敢再犯错,小心翼翼的做着差事,生怕一个不小心直接被拖出去打死,连个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慧锦皇后这两日也分外头疼,轩辕帝像是铁了心和她过不去,不但年宴交给了纯嫔,现在干脆连人都不见了,每月初一十五都必要她宫中过夜的规矩竟然也说免就免了,说什么要批折子,国事繁忙,不得空。 他当真是那种操劳国事的明君吗?骗谁呢? 慧锦皇后苦苦想着,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休说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就算是太子的位子恐怕都要保不住,太子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去过好几次,都见不到太子的面,这次轩辕帝动了真格的,那些封锁太子宫的人,都是轩辕帝派去的身边人,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给,只认皇命。 太子在里面怎么样,消息也传不出来,她这心里如同着了火一样。 正在烦躁之时,外面有宫女来报,“皇后娘娘,有人求见。” “什么人?”慧锦皇后手支着额头,一脸不耐烦的说道:“这两天没有什么要紧事,无关紧要的人不要来烦本宫。” “皇后娘娘,”宫女上前一步,双手托着一样东西上前一递,“来人手中拿了这样东西,说是您见着了一定会见。” 慧锦皇后定睛看了看,一见那件东西眸子立时一缩,看直了身子急声说道:“把东西呈上来。” 宫女双手举着过来,白嫩的掌心里是一块黄玉令牌,玉色纯净,温润如水,上面雕刻着的是一只凤凰。 慧锦皇后心头一跳,急忙伸手拿过握在手中,“快,把人带进来,其它人都退出去!” “是。” 宫女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引了一个人进来,宫女在屏风后停住,随后退了出去,不该看的不看,省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来人并不起眼,身穿褐色对襟衣裙,像是一个嬷嬷的装束,外面披着一件斗篷,带了几分寒意,她把斗篷脱下放在架子上,这才慢步走进来。 慧锦皇后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来人,见她一步一步靠近,感觉呼吸也在一点一点的收紧,手中紧紧握着那枚黄玉令牌,微微渗出冷汗来。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嬷嬷说着,跪下身去,礼数周全,没有一丝错处。 “平身吧。”慧锦皇后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完全理不着头绪,心里的那股子激动慢慢退去,她不知道来人是谁,为何手中会有这块东西。 “你是何人?来见本宫有何事?”她努力保持着平静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老奴是奉了荣国公之命而来,国公夫人想念皇后娘娘,时常念叨着,多年未曾得见,国公说准备向皇上上折子,年前会来京都一趟,带夫人一同前来,入宫来来探望娘娘。还望娘娘有所准备。” 慧锦皇后的眼中爆出喜色,她霍然站起,迈步走到嬷嬷近前说道:“此言当真?荣国公要入京了?” 嬷嬷点头,再次施了个礼道:“回娘娘的话,正是,国公说年前必到京都,还请皇后娘娘放宽心。” 第四百五十八章 当面逼问 第四百五十八章当面逼问 宫殿里的灯光晃动,照亮慧锦皇后的眼神。 嬷嬷点了点头说道:“皇后娘娘稍安勿躁,荣国公让老奴转告娘娘,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定要等他入京了再做打算。” “好,好。”慧锦皇后转身回到座位前坐下,明显比方才有了底气,“你回去转告老国公,本宫一切都听他的,等着他的好消息。” “是。老奴遵命。”嬷嬷应了,随后转身离去。 送走了她之后,慧锦皇后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她身边的嬷嬷说道:“皇后娘娘,这下您可以放心了,有了荣国公来为您说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慧锦皇后点了点头,脸上尽是喜色,“说的是,本宫一直都在发愁,本来也不想去麻烦荣国公,想着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没有想到……荣国公是三朝元老,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家中出过三位帝师,他本人也是皇上的老师,这样的分量,一定可以让朝堂上那些人闭上嘴。” “是,荣国公的身份岂是其它可比的?就连柳丞相也要让三分,虽然说老国公告老还乡,可皇上恩典,老国公回家不免官,一切职务和在京时一样。” “这下好了,本宫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慧锦皇后笑眯眯的说道。 这一夜,她自是好眠,轩辕帝接到了百里加急的折子,却有些愁得不睡不着了。 他知道荣国公一来,一定会向着慧锦皇后说话,荣国公和慧锦皇后的父亲是至交,当年他认识慧锦皇后,也是因为那时候还是皇子,悄悄换了装,跟着荣国公去了慧锦皇后的母家,无意中见到了慧锦皇后,从而一见衷情。 可现在……荣国公这次来,一定会问及慧锦皇后和太子,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通解释,他想想就觉得头疼。 扔下折子,他启驾去了纯嫔的宫中,纯嫔伺候着他喝了一碗热烫,这才问道:“皇上,看您的脸色不好,可是最近太忙碌了,累着了吗?” 轩辕帝摆了摆手,“不是,朕的身子不累,”他指了指心口处,“这里累。” 纯嫔伸手为他揉了揉,语气温柔的说道:“那臣妾给你揉一揉,是不是好多了?” 轩辕帝朗声一笑,把她搂在怀里,“嗯……这样朕感觉好多了,还是你贴心。不像皇后,只会给朕找麻烦。”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事情又多,许多事需要请示皇上,自然就不一样。哪里像臣妾,其它的事情不用管,只要伺候好了皇上就行。”纯嫔娇羞的说道。 “你这话说得不假,朕也爱听,”轩辕帝目光一沉,“可惜,皇后不懂,她呀,就是事情太多了,而且她琢磨的那些事,都是和朕对着干的。” “皇上此话怎么讲?”纯嫔一愣,“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后娘娘贤良,怎么会如此做?” “贤良?”轩辕帝冷笑了一声,“朕以前也觉得她贤良,可是,这一年来却发现,她的贤良从来都是装出来的,一旦有了事情就露出本相,事事以她自己的尊荣和太子为先,生怕丢了东宫的太子之位。” “皇后只此太子一个儿子,又是嫡子,自然心中更在意些,可太子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岂会真的怪罪,不过就是嘴上说说罢了。”纯嫔微笑着说道。 轩辕帝叹了一口气,“朕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太子虽然不太成器,可到底是还年轻,朕还想着多栽培他几年,可……皇后似乎不这样想,现在倒好,居然和朕动上心思了,朕今日收到荣国公的折子,说多年未入京,十分想念,想来京城一趟。” 纯嫔垂下眼睛静静的听着,轩辕帝继续说道:“你瞧瞧,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么个时候来,这是想干什么?分明就是来给皇后和太子要说客的!” 纯嫔不再多说什么,话题到了这种地步,再往下已经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嫔能够议论的。 “皇上过来定然很冷,臣妾给您暖个汤婆子吧?”她柔声说道。 “好。”轩辕帝微笑着说道。 一通的忙碌下来,纯嫔总算是把轩辕帝伺候着睡着了觉,她灭了殿中的几盏灯,迈步走到书桌前,抬手拿起纸笔,书写了几行字,随后,走到殿外去了。 殿中的轩辕帝,本该沉沉睡着,听到门响,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穿过空空的大殿,看向殿门的方向,沉冷而凛冽。 过了一阵功夫,殿外有细碎的脚步声响,纯嫔慢步回来了,她关上了殿门,哈着手走到炭火边烤了烤,这才走到床榻边来。 轩辕帝咕哝了一声,“你去哪儿了……” 纯嫔轻声笑了笑,拍了拍轩辕帝的肩膀,“皇上困着呢,快些睡吧,臣妾就在这里呢。” 她没有说。 纯嫔刚躺下不久,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忽然听到外面一阵乱,像是有很多人前来,还有人拍打着宫门,院子里守夜的太监和宫女也起了身,掌起了灯。 纯嫔急忙坐起来,怕惊醒了轩辕帝,一边披了衣服下榻,一边问起来的宫女,“可是外面喧哗?” “回娘娘的话,正是。”宫女说道。 “可知发生了何事?”纯嫔疑惑道。 “还不清楚,奴婢这就去打探。”宫女说罢,挑了一盏灯笼往外就走。 她刚刚出了殿门下了台阶,还未走到院中,就听宫门被人砸开,守门的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大声说道:“回娘娘,大事不好了。” 纯嫔还没有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只听外面一声怒喝,“放肆!本宫在此,说什么大事不好了?难不成本宫是洪水猛兽不成?” 这话一落,小太监立即不敢多嘴,直接趴在一旁,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纯嫔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看着走进来的一群人。 宫女太监左右一分,雁字排开,慧铁皇后从中间走了出来,她身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宫服,用金线绣着百岛朝凤,在夜色的烛光中熠熠生辉,外面罩着黑色的貂毛斗篷,看上去贵气逼人。 她的头发梳得整齐,额中心插了一枝赤金镶嵌八宝的凤钗,凤口里的珠串微微晃动,映着她眼睛里的凌厉之色。 纯嫔慢步上前,轻施了一礼说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慧锦皇后冷笑了一声,“纯嫔,你还有脸参见本宫?” 纯嫔诧异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臣妾不知身犯何错,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明示?”慧锦皇后声音微厉,眼睛里闪动着狠光,“本宫最好劝你自己如实说来,老实交待,要是让本宫来说,那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纯嫔垂着眼睛,把近日来的所做所为都快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纰漏,她微微笑了笑,“臣妾实在不知,皇后娘娘所指何事,不妨请娘娘明示。” “纯嫔!”慧锦皇后声音冷厉,“你当真要本宫说吗?本宫警告你,若是本宫说了,可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臣妾自问没有做错什么事,皇后娘娘不妨直说,臣妾不要余地。”纯嫔一字一句说道。 “好!好!”慧锦皇后怒气冲冲的说道:“既然你自己不要生路,那也不要再怪本宫了。本宫来问你,今天晚上你做了何事?” “今天晚上?”纯嫔微微诧异,“臣妾吃罢了晚膳,正在窗下看书,皇上便来了,臣妾和皇上说了会儿话,伺候着皇上睡下,这刚躺下没有多久,皇后娘娘便来了,不知皇后妨请娘娘所指何事?难不成……要让臣妾把如何伺候皇上的,也要细细说一说?” “哼。”慧锦皇后冷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是个狐媚子。本宫问你,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出去过,没有做过别的?” 慧锦皇后的心头一沉,脸上却是神色不变,摇了摇头说道:“不曾。” “何人证明?”慧锦皇后追问道。 “皇后娘娘若是不信,皇上就在殿内,不如叫醒皇上,一问便知。”纯嫔声音朗朗道。 “放肆!”慧锦皇后怒道:“你竟然敢让皇上当你的证人?” “臣妾也没有办法,这夜半三更,皇后娘娘带人闯入臣妾的宫中来,劈头盖脸就这么一问,臣妾实在不知所犯何错,您还非要什么证明,臣妾若是说出宫女太监,只怕您又会说自己宫里的人说话做不得数,可是这么晚了,除了宫人和皇上,臣妾实在找不出来其它的证人。请皇后娘娘明察。” 她说得有理有据,慧锦皇后微微挑眉,“好一张利嘴,不过,本宫倒要看看,你要是看到这样东西,是不是还会这样。” 她招了招手,看了看身侧的太监,“来呀。” 太监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来,双手往上一递,慧锦皇后用帕子捂了捂鼻子,太监立刻会意,上前几步来到纯嫔的面前。 慧锦皇后说道:“纯嫔,你看看,这是什么?” 纯嫔抬眼望去,只见太监的手中托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只信鸽的尸体,鸽子腿上还系着一个小竹筒。 她的心头一动,随即冷静的说道:“是信鸽。” “那好,本宫问你,你可认得?”慧锦皇后飞快的问道。 “认得。”纯嫔干脆的承认,反正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中,说不认得也是不可能了。 “你倒是承认得爽快,那你倒是说说,你半夜三更,放出这么一只信鸽是想干什么?给谁通风报信?又是报的什么信?说!” “臣妾不想说,也没有想着给谁报信。”纯嫔声音平静道。 “哈!”慧锦皇后短促的一笑,“你不想说?你不想说?!纯嫔,你当真以为你这阵子得宠,就要吧恃宠而骄了吗?你当真以为,在这后宫之中你说了算?” “自然是由皇后娘娘说了算,臣妾一直记得。”纯嫔接口说道。 “好,那你就回答本宫的问题!你给谁写的信,又想放出什么消息?本宫警告你,你这个小筒,本宫可没有打开,你休想把一切都推到本宫的头上!” 第四百五十九章 将计就计 第四百五十九章将计就计 纯嫔依旧垂着头,不卑不亢的说道:“臣妾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怀疑过皇后娘娘什么,娘娘不辞劳苦,这么晚了都还没有休息,只盯着臣妾这殿中的夜空,臣妾惶恐。” “你……”慧锦皇后听出她的反话,气得想要抬手打她。 “住手!”忽然屋门口传来一声喝,有冷声说道:“皇后,你在干什么?” 慧锦皇后一见轩辕帝出来了,急忙上前行了礼,“皇上,臣妾本来已经睡下,得侍卫前来禀报,说是从纯嫔的宫中上空发现一只信鸽飞出,臣妾心中奇怪,为何会在这里会有信鸽飞出?后来想起纯嫔得了恩旨,可以在宫中养几只玩玩,本来臣妾还以为是她出身贫寒,以后在这里弄过这些东西,没有想到……她竟然以此来向外界传递消息!” 慧锦皇后说罢,又上前一步,指着鸽子尸体腿上的小竹筒,“皇上,您请看,臣妾句句是真,绝无虚言!臣妾知道此事事大,不敢随意打开,特来向纯嫔求证,恰逢皇上在此,请皇上作主!” 她大声说完,宫中的人都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大声喘气,都暗自觉得,这宫里的风向又要变了,恐怕这以后纯嫔算是完了。 轩辕帝慢步走过来,来到纯嫔的面前站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眸深处极深极暗,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没有人说话。 轩辕帝没说,纯嫔也没有,只是静静的对视着,而慧锦皇后也不说话,她紧紧的盯着看着,瞪大了眼睛等着看局势的发展,手指在袖子下用力的握着,掌心渗出细细的汗来。 良久,轩辕帝问道:“告诉朕,皇后说的,是不是真的?” 纯嫔低声说道:“皇上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指你与外面的人私通消息一事,本宫倒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又是什么人值得你如此做,难不成……是你的有情郎?”慧锦皇后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胡说!”轩辕帝怒斥道。 “皇后娘娘,您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也不怕人脏了您尊贵的身份!”纯嫔冷声说道。 “你……”慧锦皇后想说什么,看到轩辕帝阴沉的眼神又咽了回去,心里又暗自琢磨着,反正纯嫔也厉害不了多久了,且由着她去。 “说,是不是真的。”轩辕帝捏着纯嫔的下巴,手指不断的加大力度,“回答朕。” “皇上不相信臣妾?”纯嫔不叫痛,只是眼睛里慢慢弥漫了起水意,看起来楚楚可怜。 “回答朕的问题便是,信与不信,朕自有定论。”轩辕帝说道。 纯嫔咬了咬嘴唇,声音里带了冷意,“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皇上不信臣妾,说什么也是白说。” 轩辕帝咬牙看着她,半晌,说道:“来人,把信鸽上的竹筒取下,看看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皇上,”慧锦皇后上前一步,接过太监取下来的竹筒,“事关纯嫔妹妹的清白大事,如何能够马虎?怎么能够让这些下人们动手,由臣妾亲手来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竹筒,从里面倒出了一张字条,她把竹筒扔到一边,急忙打开字条,一边看一边念。 “今夜皇上到来,说及朝事,心中甚感不安,继而……” 她念到这里,突然就哑了声音,眼睛看着字条,半晌无言。 “继而什么?”纯嫔看着她,“皇后娘娘怎么不往下念了?” 慧锦皇后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一双眼睛恨不能在她的脸上穿出洞来。 “嗯?”轩辕帝觉得事情有异,说道:“念。” 慧锦皇后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再说出来。 纯嫔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继而想请祖父在山中寻一味草药,据说是长于山壁夹缝间,根红叶绿,顶端开有黄色小花,一株以开三朵为佳,此草可以养人元气,使人心绪沉静,使以安眠。只是此草难得,祖父年纪大了,孙女还要请祖父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内疚不已,然,为了皇上的龙体康健,还请祖父试之,寻之。不肖孙女拜谢。” 她一字一字的念完,和慧锦皇后手中的字条完全一致,慧锦皇后脸色微白,她握着纸字,半晌无言,吱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纯儿……”轩辕帝也是一愣,急忙松开了纯嫔的下巴,只是她光洁白嫩的下巴上还有青紫的手指印,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轩辕帝此时后悔,觉得自己下手有些重了,纯嫔微微抿了抿嘴唇,眼睛里的水意迷蒙,慢慢凝结成泪珠,“皇上,臣妾是听您说心中有烦心的事,见您一直睡得不安稳,这才想起家乡的山壁上有那一种花,想着弄来为您解忧,让您睡得安稳些,没有想到……” 她后边的话没有再说,却无比让人心疼,轩辕帝拥她入怀,看着呆愣在一旁的慧锦皇后,怒声说道:“你干得好事!~” 慧锦皇后捏着那张字条,翻来复去的看了好几次,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就是普普通通一张纸,可她心里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局又白摆了,而且,纯嫔半夜三更的把那信鸽放出去,只是为了发出这么一条消息? 她真的对皇帝这么上心?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 可现在,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她只好把纸团揉了握在手里,对着轩辕帝施了个礼道:“皇上,是……臣妾的错,臣妾不察,冤枉了纯嫔妹妹,还请皇上责罚。” 轩辕帝见她这副姿态更觉得生气,冷哼了一声说道:“哼,难得皇后还有自己认错的时候,既然如此,就向纯儿赔礼道歉吧。” 慧锦皇后一愣,院中的人把头垂得更低。 此事虽然说是冤枉了纯嫔,可也断然没有让中宫皇后向一个嫔位赔罪的道理,这无异于就是啪啪的打皇后的脸了,她咬着嘴唇不肯上前,院中的宫灯在夜风中飘摆,映着她的脸有些苍白。 “怎么?”轩辕帝挑眉道。 “臣妾……”慧锦皇后心中不服,却是无奈,她只能对纯嫔说道:“本宫未察明事情真相,冤枉了纯嫔妹妹,还请妹妹不要介意。” 纯嫔拭了拭了眼角的泪,抽泣了一声说道:“臣妾不敢。” 她顿了一下又说道:“臣妾别无所求,只要皇后娘娘不要再盯着臣妾不放,不要再疑心臣妾会对皇上不利就好。” “纯嫔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慧锦皇后僵硬的笑了笑。 “从何说起,皇后娘娘心中有数,臣妾不想再说,”纯嫔垂下眼睛说道:“皇后娘娘深夜穿戴如此整齐,说是得到侍卫的禀告才起身的,这让臣妾如何相信?” 慧锦皇后看了轩辕耀辰一眼,抿了抿嘴唇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轩辕帝清了清嗓子,对慧锦皇后说道:“快退下去,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皇上,”纯嫔对轩辕帝行了个礼道:“臣妾觉得身子有些不适,今天晚上怕是无法再伺候皇上了,还请皇上随皇后娘娘移驾吧,等臣妾身子好了再伺候皇上。” “纯儿……”轩辕帝眉头微微一皱,想要再说什么,纯嫔却行着礼不起身,他万般无奈,只好点了点头,“好吧,你好好休息,明天朕再来看你。” 说罢,他转头瞪了慧锦皇后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大步走了。 慧锦皇后急忙快步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皇上,臣妾伺候您……” “不必。”轩辕帝打断她的话,“皇后还是先回宫自省去吧,朕去上书房歇着。” 慧锦皇后的脚步一滞,看着他快步走远,手紧紧握住,手心里的纸团硌着手心,她冷声说道:“回宫!~” 纯嫔看着重新安静下来的宫院,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冷冷的微笑,她慢慢过去,捡起地上的那个小小的竹筒,握在手心看了看,随后转身回了屋内。 她对身边的宫女们说道:“都退下去吧。” “是。”宫女们鱼贯而出,把宫门带上。 她来到烛火前,拔下头上的发钗拨了拨烛心,烛火跳跃,照亮她冰冷的笑意。 当真以为她不知道吗?她早就发现了今天的轩辕帝有些异样,话太多,而且是关于慧锦皇后的不利的话,还有荣国公,再怎么宠爱她,这种事情也是不适宜对她说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早有了准备。 索性将计就计,就趁着今天晚上的机会把消息送出去,若是送出了,那就是自己多心了,如果送不出去,那也不会损失什么,还能试探出皇帝的用心来,顺带打消他的疑虑,让皇后也再被打击一次。 果然,轩辕帝是薄情的,他根本不相信她,那一点儿信任都不肯给她,她轻蔑的笑了笑,最重要的信息并不在竹筒里的那张纸上,而是这个竹筒本身。 用特殊的药水化开,就会变成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的字迹也会显示出来,这是轩辕耀辰教给她的。 这下,消息可以准确的送出了。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轩辕耀辰的脸色微微一沉。 洛九卿看着字条,沉思了一下说道:“荣国公?他不是早就告老还乡了吗?” “是告老还乡了,可是并没有被罢免官职,官位保留,一切权利保留,只是回家乡去住了,”轩辕耀辰冷声说道。 “这么说来,他这次是按捺不住寂寞,想要出来管一管皇后和太子的事了?”洛九卿淡淡一笑说道。 “看样子是有这样的打算,他和皇后母家是至交,关系匪浅,当年立太子也是他极力主张的,所以,他这次入京,一定没有好事。”轩辕耀辰说着把纸条化成了灰烬。 第四百六十章 初见国公 第四百六十章初见国公 两日后,轩辕耀辰和洛九卿距离京城还有半天的路程,两个人商量定了,等到天黑之后城门落钥之前再入城。 反正也快到了,两人也不急,总算是看到城门在望,便放慢了速度向前,忽然听到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还有人不断的吆喝,“让开,让开!” 两人勒住缰绳向后望去,只见在身后来了一支队伍,前面是十几匹马开路,中间有一辆马车,马车宽大奢华,行驶得又快又稳,驾车的车夫驾车技术不错,轻巧的赶着两匹高头大马。 车队很快过去,洛九卿微眯了眼睛问道:“这是谁家的马车,竟然如此威风。” “荣国公府的,”轩辕耀辰冷笑了一声,握着马缰绳说道:“估计车里坐的就是他了,来得好快。” 洛九卿微微挑眉,“他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为什么这么紧赶慢赶着入京?” “还不清楚,”轩辕耀辰摇了摇头,“荣国公的实力非凡,这些年虽然退出朝堂,但是天下还有很多他的门生弟子,就连洛大将军的许多部下都是他的门生,不容小视啊。” 洛九卿抿抿嘴唇,皱眉说道:“既然如此重要,为什么以前没有注意到他?” 轩辕耀辰叹了一口气,“是我的疏忽,以前只听说他无心朝事,而且身子一向不好,还一度曾经传说快要病死的传言,没有想到……” “老狐狸。”洛九卿低声骂道。 “不错,他的确是个老狐狸。”轩辕耀辰说道。 “走吧,我们也进城去,看看他究竟能翻出什么浪来。”洛九卿催马上前。 天色刚刚暗下来,两个人就进了城,正巧碰到一个老汉出城去,肩膀上还挑着一副扁担,一头系着柴,一头系着几只野鸡和野兔。 洛九卿跳下马,对老汉说道:“老人家,你这猎物卖吗?” “卖,卖。”老汉急忙取下,脸上笑开了花,“本来就是拿来卖的,结果天太冷了,没有几个人出来,也没有卖出多少,只够买点柴的。” “那好,我都要了。”洛九卿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子来,伸手递给了老汉。 老汉一见,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用不了这么多。” “没事儿,您拿着吧,要是明天还有,就送到将军府来。”洛九卿微笑道。 “将军府?洛大将军府?”老汉又惊又喜,搓着手说道:“那老汉我就更不敢要钱了,洛大将军对我们有恩呢。” “两码事,”洛九卿把钱塞进老汉的手里,把猎物接了过来,翻身上马。 轩辕耀辰微笑看着她离去,追上前去说道:“回哪儿?要不要先去我的王府转转,还是我去将军府转转?” 洛九卿被他气得乐了,“行吧,那先去你的王府,我倒要看看,那个冒牌货,有几分像你。” “行。”轩辕耀辰点头说道,“走吧,估计老六也急坏了。” 他们二人还没有走到王府门口,远远的看到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一位老者站在府门前,正与王府的门子说着什么。 老者身材魁梧,头发灰白,王府门檐下的灯笼微微晃动,映着他冷厉的眼神,一看此人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荣国公。 荣国公郑天入城之后首先来的就是安王府,他这些年的确是没有闲着,明里暗里都在注视着京都这边的情况,特别是这一年来安王轩辕耀辰快速的崛起,这让他越发不敢松懈。 前些日子听说京中出了大事,京郊的庄园着了火,据说有人烧死在里面,还不是一般的人物,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什么来,太子也说没有什么大碍,可他这心就放不下。 于是派人密切注意了南疆那边的状况,可让他意外的是,南疆那边太过平静,平静的都有些不正常,再后来听说南疆大王生了病,主动退让,让位给长子。 可据他所知,南疆王的那个长子可是当年嫁过去的英蝶公主所生,按照南疆的风俗,这位子可不应该传给长子,再说,南疆是早就立了世子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落到长子的头上? 细一打探,说是世子带兵反乱,意图谋害南疆大王,结果被南疆大五诛杀,继而退位给了长子。 这一切,处处都透着蹊跷。 荣国公怀疑,这事儿和轩辕耀辰有些关联,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表明,可恰恰那段时间,轩辕耀辰就病了,没有出门见过人,虽然太子说他去过安王府见过轩辕耀辰,可荣国公心中对轩辕耀辰的怀疑和疑虑就是不能打消。 所以,他一入京,就先来了安王府。 看门的人拦下了他,见他说了身份,门上人立即一惊,急忙行了礼,然后人就说让他稍后,进去禀告。 片刻之后,门子出来正欲开口说话,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道:“原来是荣国王到该,真是幸会。” 荣国公听到声音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来了两匹马,前面那人端坐马上,身穿玄色长袍,外披同色披风,黑色的狐狸毛大领在风动微抖,透出逼人的贵气。 来人乌发扣在紫金冠里,乌眉微挑,目若星辰,亮而冷。 安王,轩辕耀辰。 荣国公微微一愣,随后拱了拱手说道:“安王殿下,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轩辕耀辰翻身下了马,把马交给门子,对荣国公说道:“本王切安好,劳国公爷惦记,倒是您,年纪大了,身体可还好?” 荣国公点了点头,目光在不远处的洛九卿身上一转。 洛九卿慢慢下了马,遥遥对着荣国公抱了抱拳,却没有说话,也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 荣国公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几分危险的光,这样的年轻人,他很久没有见过了,太狂! “那位是……”他忍不住问道。 轩辕耀辰微微一笑,“荣国公有所不知,那位是长庆的永安公主,因为本王今天去京郊打猎,特意与本王一同去的,怕是女装多有不便,就换了男装。” “噢?”荣国公心中一惊,竟然是她? 他心中暗暗惊讶,转眼打量着洛九卿,不远处的女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月白色中性服饰,腰间系着玉带,外罩湖蓝色斗篷,显得英气勃勃,如月光下的竹,姿势挺拔颇见风骨。 她的乌发扣在白玉冠里,眉梢飞扬如翅,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似是天边的星,倒映在了眼中。 果然不是寻常的人物。 早听说这位永安公主的种种事迹,本以为要去洛府求见才见得到,不想今日竟然会在此处相见。 他点了点头,拱手算是施了礼,“原来是永安公主,幸会。” “荣国公不必多礼,”洛九卿微笑道:“听闻荣国公是三朝老臣,又是帝师,本宫不过是他国的小小公主,实不敢当国公的礼。” “公主客气了,”荣国公微笑道:“老朽早已退出朝堂,不问朝事,现在说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老匹夫而已。” “噢?”洛九卿慢步走上台阶,“寻常的老匹夫可不敢像国公这样登上安王府的门。” 荣国公微微一怔,随后摸着胡子说道:“老夫今日刚刚入京,心中挂念着安王殿下,正巧路过,就此前来拜望,若是有唐突之处,还请安王殿下见谅。” “国公说得哪里话,本王欢迎还来不及,正巧今日打了一些野味,不如一起尝尝?”轩辕耀辰说道。 “多谢安王好意,”荣国公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只是老夫刚刚入城,还没有安顿下来,以后有的是时间,今日就算先打一个照面儿,他日定来拜访。” “那……本王就不强留了,”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想必国公到京城中必有要事,本王也不好打扰。” “王爷言重了,老夫没有什么要事,只不过是刚来,还有要安身之所,拜会几个老友,净是一些琐事。”荣国公摸着胡子说道。 “如果国公不嫌弃,不如在王府中住下?本王定当好生安排。”轩辕耀辰往府里让了让。 “不敢,不敢。”荣国公摆手说道:“老夫自由惯了,随便找个地方住就好,时候不早,老夫先行告退了。” “那好,”轩辕耀辰也不假意拘留,“如果有什么需要,老国公尽管开口。” “多谢,多谢王爷。”荣国公对着轩辕耀辰和洛九卿拱了拱手,转身上了马车走了。 “这个老狐狸,”洛九卿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是来查看虚实了吧?” “进去说吧。” 轩辕耀辰带着她进了王府,管家一见他回来了,急忙吩咐厨房做好饭菜,那些知情人全部都松了一口气。 轩辕耀辰让管家派人去通知轩辕闵浩一声,管家急忙去了。 两个人进了书房,书房里的灯亮着,洛九卿抬眼望去,只见书桌后坐着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本书正在仔细的看着。 那人面色如玉,眉梢微扬,眼角带出几分凌厉之色,猛眼看过去,果真和轩辕耀辰一般无二。 她不禁暗暗抽了一口气。 那人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正与轩辕耀辰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急忙起了身,这一站起来,洛九卿就发现了区别之处。 此人面貌虽像,平时或许也很像,但是和真正的轩辕耀辰在一起,立即就显得气质风华上差了一大截。 轩辕耀辰摆了摆手,“下去吧。” 那人施了个礼,没有说话,转身走到书架前按一个下,随后书架左右一分,露出一个小小的暗门来,他走进去,随后门又关上,一切恢复平静。 “如何?”轩辕耀辰问道。 洛九卿笑了笑,“很像,不过,气度差些,蒙蒙外人还行。” “外人?”轩辕耀辰伸手揽住了她,“你的意思是……” 洛九卿忍不住一笑,知道他又想歪了,伸手挡住他的嘴唇,“别再胡说了,还是想想怎么对付荣国公吧。” “不急,”轩辕耀辰吻了吻她的掌心,哑声说道:“还是等老六来了,把最近的情况详细的了解一下,与他一起商讨一下也不迟。” 他说完,正欲吻下来,忽然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人还未到声音先到了,“五皇兄!你在哪儿呢?快出来!” 轩辕耀辰的脸色一沉,暗骂道:“这个家伙,怎么来得这样快?” 第四百六十一章 回府 第四百六十一章回府 轩辕耀辰还没有开口,轩辕闵浩就进了屋。 “哎呀,五哥,你可算是回来了!”轩辕闵浩兴奋的说道,一转头看到洛九卿,急忙又拱了拱手,“公主殿下,您也在。” “翼王殿下安好。”洛九卿微笑道。 “不好,”轩辕闵浩扫了轩辕耀辰一眼,“我都快烦死了,还得装着和太子交好的模样,还要暗地里做些事,快分成两半儿了!” 轩辕耀辰淡淡笑了笑,“这才能证实你这个王爷没有白当,否则的话,那不白白握着权力,只做个闲散王爷,你能愿意?” 轩辕闵浩刚想张嘴,洛九卿在一旁说道:“即使你愿意,你那表妹,估计也不愿意嫁给一个草包吧?” “……”轩辕闵浩的目光在轩辕耀辰和洛九卿的身上转来转去,张了半天嘴也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算了,”他最终一挥手,“你们这一路走来,发生的那些事儿跟我说说吧,我整天府里宫里两处跑,都快无聊死了。” 轩辕耀辰点点头,“自然会告诉你的,别着急。我先问你,荣国公入京的事,你知道吗?” “谁?”轩辕闵浩一愣。 “荣国公,郑天。”轩辕耀辰重复道。 “他?没有听说,怎么可能?他都多大年纪了,到京城来做什么?哎,对了,他不是快病死了吗?就是中秋的时候,说是身染重病,只怕病不久矣,这不是他自己给父皇上的折子吗?我记得父皇还让太监念来着,好多人都是探望过他了。” “他现在不但康复了,而且身子健壮得很,已经到了京城了。”轩辕耀辰冷然道。 “入京城了?你听谁说的?”轩辕闵浩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就在刚才,”洛九卿说道:“王府门前,他比我们早到一步,只怕是得了什么风声,前来试探的。” “这个老家伙……”轩辕闵浩低声骂道,“一定是皇后那个狠毒的女人派人请他来的,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巧?他可是支持皇后和太子的硬派,而且实力不小。” “不错。”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所以,我们必须要小心应对,不能大意。老六,这次他来,一定会明察暗访,特别是你我,都会成为他特别观察的对象,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尽量少在私底下见面。” “好,我明白了。”轩辕闵浩答应道:“五哥,京城中的事儿你都清楚了吧?我都在信中给你交待了,你还有什么明白的吗?” “没有,我会多多理顺一下的,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问管家好了。这两天先安静一下,你也一样,如果没有什么紧要的事,能不上朝就不上朝,反正前阵子的赈灾之事你也累得不轻,回府休息一段时日也是应该。” “对,对。”轩辕闵浩连连点头赞成说道:“这人话说得对,有灾情的时候不能休息,你不在的时候也不能休息,还得随时注意着各方动向,有一点儿异动就报予你,这样的日子真是够了,我要休息,好好休息。”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走了,直到他离开,洛九卿才忍不住笑了笑,“我看,你算是彻底把他给拿住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现在完全相信你。” “那也是我以诚相待的结果,当然,还少不了你的帮助。”轩辕耀辰把她搂在怀里,额头抵住她的,“他爱极了郭轻荷,你两次相救,他自然十分感激。” 洛九卿正想要说什么,他微微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卿儿……怎么办?我不能忍受与你这样分离……要不然,你搬来王府住,好不好?”他在她耳边呢喃,甚至有些乞求的味道。 洛九卿心中微暖,又觉得有些发涩,还有几分想笑,这复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沉默让轩辕耀辰以为她是不愿意,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要求……的确不太好,是我唐突了,要不然,我去向父皇说明一下,让你我的大婚提早?” 洛九卿气得发笑,“别胡闹了,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有心情让你我成婚?不但不会达到目的,让他以各种理由搪塞你,还会引起他的警觉,时时注意上你,那岂非不是糟糕?” “可是……”轩辕耀辰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我不能容忍这样见不到你,你说该如何是好?” “怎么会见不到?”洛九卿无奈道:“不过就是我住在洛府,你在安王府,现在你还在称病,不用上朝,我也是自由身,爱去哪儿去哪儿,大不了就你易容去洛府,我易容来王府啊,有什么难?” 轩辕耀辰闷声不再说话,只是拥着她,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微合了眼睛,不愿意想彼此的分离。 自从洛九卿中毒之后,他的心就没有安稳过,恨不能时时处处跟在她的身边,把她控制在距离一米的范围之内,之前在路上的时候,自然是可以,可这一回了京城,彼此分开两个府邸,这让他…… 轩辕耀辰恋恋不舍的让洛九卿在他的府中停留了许久,最终总算是答应让她回了洛府,要不是洛九卿拦着,他非要去送不可。 洛九卿翻身上马,不禁暗笑,一个人的性情真是可以大变的,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亲眼看到,她真不敢相信,当年的轩辕耀辰,那个冷厉似刀,挥剑要杀自己的人,会变成今天这样。 一路轻笑,骑马回了洛府,冬灵和白墨、墨白等人已经到了,都在院中巴巴的张望着,管家在门前等着,天寒地冻里跺着脚,脸上却露着喜色。 一见快马奔来,他急忙上前,一见确实是洛九卿,欢喜的上前行了礼,“公主,您可回来了,大将军都等得急了。” 他一边接过马缰绳,一边让人赶紧去里面通报。 洛九卿和他们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刚走进去没多远就看到几个人呼呼啦啦的迎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洛擎天,穿了一身便装,目光炯炯,满含期待。 看到洛九卿出现,脸上顿时绽放出笑纹,往前快走了几步,洛九卿急忙行了礼,被他伸手扶住。 冬灵也过来,抹着眼泪行了礼,自从在山寨一别,冬灵还没有见过洛九卿,这一下见着了,眼泪止不住的流。 洛九卿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白墨和墨白过也来见了礼,洛九卿一一谈了几句,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回院子等我,我去书房和舅父说几句话。” 众人散了,洛九卿随着洛擎天走向书房,管家在外面把门关上,吩咐厨房去做热汤来。 洛擎天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卿儿,你回来就好,骁骑营那边也来了信,说是那些骁骑兵一个也没有少,不容易呀……卿儿,你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你们这次办的事可不小啊。” “舅父谬赞了,很多事情我们也是靠运气。南疆的事暂时可以放心,算是告一个段落,我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说一下。”洛九卿压低了声音说道。 “噢?是什么事?” “关于沈老将军的事。”洛九卿回答道。 洛擎天一惊,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说……你说……是沈亢?” “对,”洛九卿点了点头,“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山寨,寨子里的父子二人,就是沈老将军父子。” “苍耳有眼,苍天有眼啊……”洛擎天的眼睛微微湿润,他来回的走了几步,不停的搓着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哈哈,这下子可好了,我要和这老家伙喝喝酒,太想念他……” “舅父,”洛九卿看他高兴,也感觉到很欣喜,可现在不是时候,“您别忘记,沈家现在还是反臣,还没有平反,就算是他们活着,也不能公开露面,更不能和您畅所欲言,肆意喝酒。” 洛擎天的眼神一暗,脸上的笑容很快退去,他知道,洛九卿说得对,沈家当年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沈夫人和沈亢的小女儿都死在朝廷的刀下,那一日的鲜血染红了街头,沈家父子虽然逃过一劫,但是却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从此没有了音讯。 现在虽然偶得老友的信息,可是,他身上的罪名还在,这要是进京被人发现,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惹上杀身之祸的。 这可怎么好? “舅父,”洛九卿在一旁说道,“这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在沈家寨也有许多情况,容我为您一一说明。” 洛擎天重新坐好,洛九卿把在沈家寨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他,以及现在沈家父子已经奔京城来的情况也说了,洛九卿十分激动,但也很是担忧。 洛九卿说道:“舅父,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沈家父子是一定要留下来的,还有那些沈家军,都不能有闪失,所以,我有一件事情要和您好好的商量一下。” “你说。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家父子再受冤屈。”洛擎天面色严肃的说道。 “我记得,上一次去骁骑营,在营房后面有一座山脉?”洛九猜嫌顺道。 “是,的确如此,那里有一道狭长山谷,地势险峻,虽然骁骑营距离那里很近,但是因为地势的关系,所以并没有经常进去,”洛擎天一边点头一边说,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停住了口。 他看着洛九卿,沉默了片刻,震惊的说道:“你……你是说?” “对,”洛九卿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是想到了,便占头说道:“您猜得一点儿不错,我就是这样想的。您觉得如何?” “好,好,”洛擎天又高兴起来,“我怎么把那里给忘记了,的确是好去处,好去处。” “舅父,这件事情需要您尽快和骁骑营那边协商一下,如果不出我所料,明日沈老将军就会到了,沈家军也会陆陆续续的到,事情都要有条不紊的开展了。” “行,”洛擎天点头,“明天一早我就去骁骑营那边安排。” “好。”洛九卿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个件事情,您需要格外留意一下,这件事相比方才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夜袭反攻 第四百六十二章夜袭反攻 洛擎天见洛九卿的神色严肃,忍不住也有些紧张,“是什么事?” “荣国公,您记得吧?” “他?我当然记得。”洛擎天点了点头,“我和他并没什么深交,只是觉得那人城府极深,以前在朝中的时候,他也是以帝师的身份自居,很多人他都不放在眼中。” “他已经回京了,”洛九卿说道:“过两天有可能会在朝堂上见到他。” “什么?”洛擎天一愣,“回京?上朝堂?这……可他已经退出朝堂了呀。” “可是皇上并没有收回他的权利,只是允他告老归隐,一没有收了他的官位,二没有收了他手中的权力,这您都记得吧?” “记得是记得,可是,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一般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皇上的一番客气话,不想让人觉得他凉薄罢了,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人告老了之后还能回朝堂的,那岂不是太没劲了?”洛擎天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可是,人家并不这样觉得,回来就回来,你一没有罢人家的官,二没有削人家的权,回来有什么不可以?” “你见过他了?”洛擎天见她说得如此笃定,觉得她应该是见过了。 “是,”洛九卿点头说道:“我的确是见过他了,在安王府的门前,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那是,”洛擎天短促的一笑,继续说道:“那老家伙一肚子坏水,各种阴招层出不穷,反正我对他的印象是这样了,就是不知道现改了没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什么好改的?”洛九卿说道,“现在他回来了,具体的目的不清楚,总之,要格外注意他,特别是刚才提到的那些,一定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洛擎天严肃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从书房里出来,天气不早,洛九卿回了自己的院中,一进院子就嗅到了香气,还没有进屋,几个人听到动静都迎了出来。 冬灵一脸欣喜的说道:“公主,您回来了,洗脸水都备好了,您净净手,洗把脸吧,我们给您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 白墨也说道:“管家方才派人送来了熬好的汤,光闻着就特别鲜,您快去尝尝。” 洛九卿在他们的拥簇下进了屋,果然,香气浓郁,一桌子饭菜都摆好了,铜盆里热气腾腾,已经倒好了水。 她心中温暖,走过去净了手,洗了脸,来到桌前,看了看满桌子的菜,对众人说道:“行了,别拘着了,都坐下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冬灵摆了摆手说道:“公主,奴婢们可不敢,我们是下人,怎么能跟您同桌吃饭?” “行了……”洛九卿说道:“现在不分什么主仆,也不分下人,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都坐下,痛痛快快的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几个人一听,心中又温暖又激动,感觉洛九卿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主子,再推让就显得矫情了,他们落了座,几个人推杯换盏,谈笑风声,高兴的吃起来。 一顿饭吃了很久,要不是时辰晚了该休息了,还不愿意散。 洛九卿吃罢了饭,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辰,觉得这京城的星空还是不如南疆或者草原上的更宽广,星子也不如那里的亮,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再去一趟。 也不知道呼卓十二部现在怎么样了,后来一直也没有他们的消息,还有赫明风,现在当上南疆的大王,也不见得比之前快乐吧?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院中有声异响,她立即转过头,一下子坐了起来,冲到窗边仔细听着。 白墨和墨白在院中,她也不用着急,推开窗子往外一看,院中果然来了两个人,一身黑衣,手中执着钢刀,正与白墨和墨白缠斗在一起。 洛九卿看着黑衣人的招法,发现他们中规中矩,打斗的招式大开大合,脚下的功夫极稳,一招一式都见真功夫。 但是,这样的人遇到白墨和墨白两个江湖打法,灵活机动,没有固定的行事章法,反倒是落了下风。 不过两盏茶功夫,其中一个就被白墨手中匕首割中了臂膀,血光一起,对方的招式更乱,越发落了下风。 他们二人且战且退,退到境况墙边,脚下一点,向着夜空退去。 白墨还想归,洛九卿叫住了他们,二人见洛九卿醒了,急忙过来行了礼。 “公主,您醒了。” “我就还没有睡着,看出来了吗?这两个人的门路,你们怎么看?”洛九卿问道。 白墨冷哼了一声,“他们应该是哪家府中的府兵,能耐不错,下盘功夫也稳,但是太中规中矩了。” “要不是碰上我和白墨,”墨白开口说道:“恐怕就吃了他们的亏。” “不错,”洛九卿点了点头,“这两个人的来历不小,功夫也不低,今天吃了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是军中的人。” “军中?”两个人齐齐一愣。 洛九卿看了看夜色,对他们说道:“这段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你们要仔细一些,多注意一点儿。” “是。属下明白。” 洛九卿回了房间,把灯光拨灭,光线幽暗,映着她冰冷的眼神,本来以为怎么也要过些天,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荣国公……也太沉不住气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个人应该是国公府的人,荣国公这么快就派人来自己的住处,只怕还是因为天黑的时候自己在安王府前见到的时候对他的态度不恭,还有就是当时自己和轩辕耀辰在一起。 他现在还是个没有头的苍蝇,想要出手帮助皇后和太子,但是现在这两个人都不太争气,他必须要查一查周围的人,看谁是隐藏的敌人对手,目前来看,别人是在明面上的,而自己是他看不太清楚的,还有轩辕耀辰,一直在称病,这段日子以来,他的消息与外界隔绝,只怕是荣王公想打探也打控探不出什么来。 但是他看到自己和轩辕耀辰在王府门口说话,只怕想着从乱中抽出一个头儿来,想从这里下手了。 不知道安王府那边,会不会也遇到这种事儿。 不出洛九卿所料,那两个人黑衣人的确是荣国公的人,他们一路出了洛府,直奔东南的一座庄园而去。 庄园幽静,四周人很少,这里是国公府的产业,以前荣国公在京城的时候就时常过来居住,后来离京,这里留下人打理,现在看来,打理得不错。 两个黑衣人进了庄园,来到书房门前,里面亮着灯,窗子上映着荣国公的影子。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敲了敲房门。 里面应了一声,他们推门进去,一进屋,荣国公的眉头就是一皱,“受伤了?” 其中一个人说道:“是。回国公的话,我们……失手了。” “没有想到,洛擎天还真是一把好手,这么多年不见,一点没有松懈。”荣国公微眯了眼睛说道。 “国公,”受伤的人说道,“我们并非被洛擎天手下的人所伤。” “嗯?什么意思?”荣国公的眉梢一挑。 “我们一路进了洛府,洛擎天以军法治府,果然不错,可是,我们也是来自军中,各方面都很熟悉,躲过那些岗哨巡逻队并不困难,我们也顺利的找到了那个永安公主的住处,可是,刚一到院中,还没有动,就被人发现了。” “噢?竟然是这样?”荣国公微微诧异,“这么说来,你们是被永安公主的人所伤?” “不错,”受伤的人面露人惭愧之色,“那两个人身手功夫极高,而且……让我们捉摸不透,打起来,完全没有章法可寻,他们更像是……” “像什么?” “像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荣国公若有所思,他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好好处理伤口,另外,这件事情不要透露,对任何人也不得说起。” “是。属下明白。” 两个人退了出去,荣国公再也没有心思看书,他知道这一次的洛府之行不会太顺利,但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永安公主……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事事处处都透着新奇,他微眯了眼睛,冷笑了一声,若是都这样深藏不露,也难怪皇后和太子不是对手,仅凭今天见过的这一面和今天晚上的事情,几乎可以断定,皇后和太子,这一次遇上的麻烦不小啊。 还有轩辕耀辰,明明没有生病,今天还能出去打猎,为什么要称病?他是无意的,本身性子不受拘束还是因为在装傻?明天进宫,要和皇帝提一提这事儿,不管什么原因,先恶心他一把再说。 次日清晨,洛九卿刚刚起身,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有安王府的人来求见。 洛九卿点头让人进来,到府中一看,是王府的管家,来到洛九卿面前,管家施了礼道:“奴才见过公主殿下,这次前来,是有事要告诉公主殿下,我们家王爷的病情……复发了。” “什么?”洛九卿一愣。 “王爷身子一直不好,前阵子一直病着,前两天刚好一点儿,昨天和公主一起去打猎,结果回来就又发病了,今天一早就招了太医入府,王爷怕公主担忧,特意让奴才来跟公主回一声。” 洛九卿心中暗笑,脸上却没有露出来,点了点头说道:“好,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王爷,稍后本宫会前去探望,还请王爷好好养伤,切莫再操劳。” “是,奴才会如实转告王爷,奴才告退。”管家恭敬道。 第四百六十三章 先下手为强 第四百六十三章先下手为强 洛九卿看着安王府的管家走了,这才忍不住笑了笑。 轩辕耀辰这一招就是给荣国公看的,昨天晚上在王府门口看到了他,估计今天荣国公会进宫面圣人会把见到轩辕耀辰去打猎的事情有意无意的说一下,到那时候,轩辕帝如此生性多疑,一定会怀疑轩辕耀辰是否真病,还会训斥于他。 轩辕耀辰抢在荣国公进宫之前,把自己旧病复发的消息散出去,还请了太医入府看,可谓先下手为强。 洛九卿转头对冬灵说道:“备点礼物,咱们去瞧瞧安王殿下的病情如何了。” “是。”冬灵急忙转身去了,大包小包备了不少的礼物。 轩辕耀辰此时正在房中和刘太医闲聊,刘太医是柳丞相的人,柳老丞相在世的时候就曾对刘家有很大的恩惠,刘太医的祖上不过是个江湖郎中,一朝落魄差一点冻饿而死,柳老丞相出手相救,把他救回府中医治,还举荐他入宫参加了考核成了太医,自此,他家中后代,代代为医,到刘太医这一辈,已经是第三代了。 刘太医自然知道轩辕耀辰有没病,但是他还是时常来,该开方的开方,该诊治的诊治,该拿药的拿药,就和正常的看病治疗的情况一般无二。 轩辕耀辰在这方面自然是放心,太医院也查不出什么来。今天一早,他就派人把刘太医请了来,理由和管家对洛九卿所说的一样,身子刚好一点儿,忍不住去打了猎,当天夜里就又复发了。 刘太医前来开了药方,吩咐人熬了药,满院子都是药香,然后两个人坐下来闲聊了一会儿。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永安公主到了,刘太医这才起身告退。 轩辕耀辰心中欢喜,虽然只是那么一会儿没见,他心中可是想念得紧,洛九卿一进屋,他就笑眯眯的看过来。 洛九卿面含微笑的说道:“嗯,听说安王殿下身体抱恙,本宫特意前来探望,不知现在如何了?” 轩辕耀辰忍住笑意,“本王吃了刘太医的药,感觉好些了。” 洛九卿走上前去,“行了,别装了,不知道荣国公今天会不会入宫,你这病装得倒是及时。” “那是,”轩辕耀辰说道,“那老家伙精得跟狐狸一样,我不能让他抢在前面,就算是他看出我的病有假,可那又怎么样?我表面功夫做得足,他纵然心中有数,也不没有证据。” “那便好。”洛九卿点头说道:“生病的事儿再拖些时日就好了吧,现在沈老将军就要入京,你还有得忙,总窝在府里也不是那么回事。” “好,”轩辕耀辰思索一下,“先把眼前荣国公想要告我一状的事情应付过去,然后我就让刘太医改方子,慢慢好起来。” “对了,”洛九卿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有人夜闯洛府,你这里怎么样?” “什么?”轩辕耀辰眉梢一挑,面上露向担忧之色,一把拉住洛九卿的手说道:“你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洛九卿摇头微笑道:“没事,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倒是他们的人,被白墨他们伤了一个。” “知道不知道谁的人?”轩辕耀辰问完又短促的一笑,“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荣国公的人。没有想到,他的动作这样快,这样急不可待。” “没错,”洛九卿说道:“其实这也反应了他的心态,这些年他离开京城,城中的局势他早已经不太清楚,没错,城中还有很多他的旧部,可是,时间那么长,人是会变的,原来的那些年青人,那些抵柱,如今都有了儿女,甚至还有的当了祖父,这些人的斗志怎么会还和当初一样?” “你的手下,手中掌握的那些势力,都是新一低的年轻人,他们勇敢、坚强,不怕牺牲,他们想证明自己,想把那些曾经的神话踩在自己的脚底下,向朝廷向天下证明,他们才是现在的中流抵柱,这两者相较,哪个更会有胜算?” 轩辕耀辰微翘了嘴唇,手指绕着她的发,那种感觉顺滑如丝,“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是不是可没事病一病,躺着睡大觉了?” “美得你。”洛九卿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地形图来,在他的桌子上摊开说道:“你看,这是那座山中的地形图,是舅父给我的,我们来研究一下,看看沈家军的营帐安排哪里更为合适。” 说到打仗和军事,轩辕耀辰立即像换了一个人,刚才还是笑嘻嘻的模样,现在则是一脸的严肃,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两个人在房间里商量了许久,总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初型,只等到沈老将军一到,就把这幅图和心中的想法告诉他。 一早起了身,荣国公吩咐下人把他带来的那套朝服拿来,跟随他来的有追随他多年的管家,是国公府的家生子,手捧着朝服说道:“国公,您可有日子没有穿这身衣服了。” “退出朝堂了,自然没有机会再穿,这一次进宫面圣,不知道是否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荣国公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 “您放心,皇上一直敬重您,您说话一定会管用。”管家微笑道。 荣国公微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事情都很难说啊,你看到没有,这几年没有进朝堂,局势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先前离开的时候,皇后和太子如日中天,安王根本不足为惧,休说别的,就论声望也不及太子的十分之一。可是现在呢?” 他紧了紧腰带,“别说安王,就连翼王都冒出来了,听说此次雪灾,安王虽然没有什么功劳,但在病中也时常记挂着,还写过折子写出自己的想法,翼王的风头就更别提了,而太子呢?不但无功,还被训斥,最后还被幽禁在东宫,若非如此,老夫也不必这样急着回来!” “是,是。”管家连声说道:“您回来了,一切就都会发了,皇后娘娘不是也指着您呢。” 荣国公点了点头,正想要出去,忽然外面有急促脚步声响,一个侍卫跑了进来,低声说道:“国公爷,方才得到了消息,说是安王旧病复发,已经请了太医入府诊治了。” “什么?”荣国公一愣,“旧病复发?” “是。”侍卫回答道:“说是因为昨天去打猎导致的,昨天晚上就复发了,今天天一亮就立即请了太医入府,直到过了早膳之后,太医才走。” “噢?”荣国公的眉毛微微一皱,他心里隐约有些奇怪,这事儿……未免也太巧了些,昨天刚见过安王,除了脸色略差之外,并没有什么生病的迹象,怎么…… 可他也不好妄下定论,只不过,他今天进宫要面圣的事情,那一套说辞恐怕要改一改了。 “密切注意一下那边的情况,还有,不要太过明显,不要被人察觉,”荣国公沉思说道:“最好是……能够打进安王府去,为我们安排一个眼线才好。” 侍卫刚想要退下去安排,荣国公又摆手制止道:“罢了,先不急,待我进宫见过了皇后娘娘再说。” “是。” 荣国公起身入宫,他还没有打算直接上朝去,他久坐官位,在朝堂多年,自然知道自古皇帝多凉薄,自己总是应该先去私下里见他一面再说其它,若是直接上朝,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反而不美。 他这次回来,要的就是帮助皇后和太子重新赢得皇帝的重视,他自己可不能先陷进去,遭了皇帝的厌弃,那可就不妙了。 皇帝今日的精神也不太好,这几天纯嫔一直都称病在宫中养着,也不出来,也不见人。 她本来就很少和其它的妃嫔来往,因为她的出身微寒,好多妃嫔都瞧不起她,可她偏偏又很得宠,也不敢惹她,所以干脆都不跟她来往。 这事儿皇帝也知道,心里也有数,平时倒不觉得什么,这次出事之后,他心里觉得十分愧疚,对不住纯嫔,明明知道她可依靠的只有自己,可自己还那样不相信她,伤了她的心。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皇后的错,好端端的跑到自己的面前来,说什么纯嫔有异心,心里有其它的男人,如果不信可以一试,他忍不住想一看究竟,谁知道一试最后竟然试出这么一个结果来。 这让他又欣喜,又愧疚。 欣喜的是,纯嫔的心里真的有他,事事想着他,愧疚的是,自己这样对待她。 所以,就算是现在纯嫔对他使小性子,他也忍着,觉得是应该的,日日如流水席一般往纯嫔的宫里送东西。 纯嫔都一一收下,但是也没有别的表示,这种沉寂,让皇帝如同百爪挠心。 在朝堂上说了几句,快到年关,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事,他早早的退了朝,想去纯嫔的宫里,刚走到宫门,就又被挡了驾,说是纯嫔昨天夜里没有睡好,今天说了,要好好休息,谁也不见。 皇帝无奈,只能叹了一口气往回走,路上碰到花房的人,这种天寒地冻里竟然培育出了一种淡绿色的梅花,看着特别喜人。 他立即命花房的太监把那两株梅树送到纯嫔的宫里,让她开心开心。 身边的太监问他去哪儿,他站在原地笑了笑,“可笑朕拥有天下,拥有后宫,站在这里竟然没有可去的地方。” “哪能呢,”太监急忙捧着说道:“您若是想去哪位主子的宫里,哪个不好好的迎着,平日里都盼着您去呢。” 皇帝摆了摆手,没有那份兴致,“算了,回上书房吧。” 他刚回上书房不久,皇后身边的宫女正好路过,远远的看到那两株绿梅竟然给了纯嫔,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快速回了宫中。 皇后这几日心情不错,得知荣国公要来,也就是这两日就到了,她顿时觉得有了靠山,底气也足了。 正在梳妆台前让宫女给试新的发式,外出办事的宫女慌忙跑进来,来到她面前说道:“皇后娘娘,不好了。” “怎么了?”慧锦皇后的眉头一皱眉,“有什么事儿慢慢说,慌成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本宫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是。”宫女垂首认了错,低声说道:“娘娘,那两株绿梅……有主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入宫 第四百六十四章入宫 慧锦皇后听了愣了一下,随即怒道:“混帐!内务府的人是怎么做事的?他们不知道本宫一直在等着这两株绿梅开花吗?去,让曹腾文来见本宫!” 宫女回答道:“回皇后娘娘,这次恐怕是不关曹公公的事,他是派了人往这边送来,可……半路上遇到了皇上,皇上命他们把绿梅送到纯嫔那里去了。” “什么?”慧锦皇后更怒,一下子从榻上站起来,“当真?” “娘娘,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十分真切,不会错的。是皇上……亲口下的旨意。” “哈!”慧锦皇后短促的一笑,眼睛里浮现几分阴冷之色,“好啊,好!纯嫔,看样子她是铁了心要和本宫过不去了!” 正在此时,一位嬷嬷走了进来说道:“皇后娘娘,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办好了。” “噢?”慧锦皇后的眸子一眯,慢慢勾了勾唇角,“好啊,正是时候,来呀,摆驾,去纯嫔那里赏梅去。” “是。” 洛九卿正在安王府中和轩辕耀辰商量沈家军的事,白墨进来报:“报公主,荣国公……进宫了。” “噢?”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互相对视一眼,“进宫?不是上朝?” “不是。”白墨回答道:“是进宫,属下瞧得真切。” “好,你先下去,继续让人监视,不得大意。” “是。” 洛九卿放下手中的笔,对轩辕耀辰说道:“你怎么看?这老家伙的反应还挺快。” “他应该是也得了消息,改变了主意,也亏得他反应如此之快,不过,这也才像他。”轩辕耀辰淡淡的讥讽道。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知道他进宫说了什么,还得派人费力打探一番才好。”洛九卿微微皱眉道。 “不用,我自有办法。”轩辕耀辰说道。 荣国公在众官下早朝的时辰出了门,一路上走的僻静小路入宫,到宫门前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官员,他现在还不想被许多人知道他入了京,本来今天是想着与众人相见的,并且在朝堂上提一提轩辕耀辰装病的事,可是今天一早得到的消息,把他的计划打乱了。 他只好选择先进宫一趟,暂时不与众人见面。 刚到宫门口,可巧今天的兵部侍郎李文忠肚子有点不舒服,下了朝之后先去了一趟茅厕,没有直接出宫,这么一来就耽误了一点时间,他刚要上轿,一转头看到一辆马车走过去,车帘盖得严实,车窗的帘子微微掀起一角,隐约一张脸一晃。 嗯? 怎么看上去有些像荣国公?不会是自己眼花了吧? 他心有疑虑,想要过去瞧个仔细,马车已经驶了过去。 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要是荣国公来,怎么也会和自己说一声才对,再说,荣国公身子不济,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又怎么会长途奔波入宫? 他摇了摇头,转身上了轿。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站岗的禁军挥枪拦下,一枚腰牌从车里递了出来,禁军一看,不由得抽了一口气,立即放了行。 马车一路过了六道宫门,在第七道门前停下,荣国公从马车中下来,门前值守的禁军大约不到二十岁的模样,看到他并不认得,“何人?” 荣国公微眯了眼睛看着这些站岗值班的禁军,心中不禁微微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这些禁军里的人,自己很少人认得的了。 他身边的车夫上前,把那块腰牌往禁军面前一递,他们脸色微变,为首之人立即说道:“请大人稍后。” 说罢,撒脚如飞,快步奔向里面。 今天当值的首领名唤刘青林,三十多岁的年纪,刚刚巡视完毕,看到这个士兵小跑着进来,他不禁皱眉问道:“什么事?慌什么?” “回刘大人的话,”禁军回答道:“方才有位老大人,拿着一枚令牌,站在第七道宫门外,要进宫面圣。” “噢?什么样的令牌?”刘青林问道。 “是一块兵符,不对,是一块以前的兵符,和现在的不一样,但确实是兵符。” “噢?”刘青林一愣,放眼朝中,能够拥有兵符的人可不多,还是以前的兵符,那是……他心头一跳,立即说道:“你先去回德公公一声,我去看看。” “是。” 德公公正在上书房给轩辕帝煮茶,这么多年了,那些宫女煮的轩辕帝依旧喝不惯,都要他亲自来煮,里面有一个小屋,单令给他用来煮茶的。 门外小太监脚步匆匆,挑帘进来说道:“公公,外面有事报。” “嗯?”德公公声音散漫道:“什么事儿啊?没有看到咱家正在给皇上煮茶吗?” “回公公的话,是个禁军,守卫第七道宫门的,说是门外有位老大人求见,手持一枚以前的兵符,今天当班值守的刘青林已经过去查看,让他过来报信。” “噢?”德公公的眉梢一扬。 别人不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儿,他可是门儿清。 以前的兵符除了皇帝收回的,还有一枚被荣国公带走了,是皇帝特意下旨准许的,说是感念老国公多年来的劳苦功高,其实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心里都有数,在荣国公那里,这块旧兵符,大概可以抵得上免死金牌了。 他暗自心惊,早听皇帝嘀咕,说是荣国公上了折子要来入宫请安,本来以为他身子骨不好,只不过就是上折子说一说,没有想到,还真的来了,还来得如此之快! 这……恐怕可不太妙啊。 他思虑了一会儿,便说道:“走,随咱家去瞧瞧。” 小太监引着路,他从偏门里出来,见到那个年轻的禁军。 德公公问道:“手执兵符之人,是个什么人呐?” 禁军急忙说道:“回公公的话,是个花甲之年的老者,精神倒是不错,满面红光,看上去颇威严,对了,他的左眉梢处,还有一道不长的伤疤。” 德公公眉心一跳,是了,是荣国公无疑。 他点了点头,对禁军说:“你去吧,告诉刘青林,把人请进来。” “是。” 德公公不敢耽误,回屋子里去端了茶,快步走进上书房正厅,见轩辕帝正在书桌后,不知道在写什么。 他走过去,慢慢把茶放到一边,低声说道:“皇上,方才禁军来报,说是有位老者入宫求见,老奴问了他那位老才容貌,听形容,应该就是荣国公无疑了。” “什么?”轩辕帝一愣,手中的笔也放下,“荣国公?” “正是。”德公公点头说道:“禁军说他手执以前的兵符,年余花甲,眉梢处有一道小伤疤,样样对得上。” “可他只递了折子说要入宫请安,并没有说来得这么快啊。”轩辕帝心里并不是特别高兴,按照他的心思,荣国公归隐了再来也不算什么,可是,偏偏这是个时候,还手执着兵符连闯了六道宫门,这无疑就是铁了心了,表明了他的态度。 “皇上,荣国公已然到了,您的意思是……” “既然来了,都到了这里,难道朕还能不见不成?”轩辕帝抿了抿嘴唇,“罢了,一会儿让他进来吧。” “是。” 德公公垂下眼睛,慢慢往后一退,把轩辕帝的情绪看在眼中。 荣国公很快到了,他大步走到上书房门外,阳光洒落,看得他心情激动,有多少年没有到这里来了,没有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 他稳了稳心神,迈步走了进去。 “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跪倒施礼,朗声说道。 轩辕帝急忙道:“爱卿,快快平身。”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德公公,吩咐道:“看座。” 德公公应了一声,搬了把椅子,郑天站起身来,德公公在一旁说道:“老国公,快请坐吧,老奴可有日子没有伺候您啦。” “有劳德公公。”荣国公说道。 “爱卿,许久未见,你身子可好些了?”轩辕帝看着荣国公,见他额角边的白发更多了些,较之当年的灰白,眼下是大部分都白了,眼角的皱纹也细细密密,看上去颇有几分心酸。 “多谢皇上记挂,老臣的身子好多了,已经无碍了,但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时常犯些小毛病了。”荣国公叹了一口气,“老臣想着,无论如何,大限之前总要见皇上一面,否则……心中始终不安呐。” 轩辕帝说道:“哎……爱卿说得哪里话来,朕看你精神尚可,说什么大限,不过,你能来朕很高兴,一晃多年未见,看到你就想起朕年轻的时候,这次你入京住在哪里?可有地方安身?” “多谢皇上,”荣国公说道:“老臣在地方住,当年皇上赏给臣的一处宅子,老臣一直没有舍得处理,离开的时候也留有人打扫看守,这次回来正好可以住下。” “那就好,那就好哇,既然回来了,就多住些时日,没事的时候和朕经常聊一聊,现如今能够和朕聊天的老臣,不多啦。” 轩辕帝叹了一口气,“前几年柳老丞相去了,朕难过了好一阵子,若是当时你在……唉,不说了,你回来,朕很开心,来呀,今天中午就在宫中摆宴,朕要给老国公接风。” “老臣不敢。”荣国公急忙站了起来,“老臣不敢呐。” 轩辕帝摆了摆手,“有何不可?你是老臣,又曾经是朕的老师,当然受得起。” “方才如皇上所说,一些老臣都不在了,比如柳老丞相,臣想起心中甚是难过,若是……只臣一人与皇上一同用膳,臣实在是惶恐不安。”荣国公垂首说道。 轩辕帝心中了然,他这是……想着让慧锦皇后和太子一起来? 他笑了笑,“老国公不必不安,今天就是你我君臣二人,没有旁人,说起话来也不必那么拘谨。” 荣国公抿了抿嘴唇,听轩辕帝的话没有回转的余地,也不好再说。 他们在这里聊得明枪暗箭一般,后宫中又起了不小的波澜。 慧锦皇后带着人去了纯嫔的宫中,刚到宫门口,守宫门的宫女就急忙行了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慧锦皇后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嬷嬷说道:“你们家主子呢?快出来迎接皇后娘娘。” “回娘娘的话,主子她……身子不适,正在小睡,”宫女垂首说道。 第四百六十五章 故意找茬 第四百六十五章故意找茬 嬷嬷一听这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噢?你们主子小睡,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让皇后娘娘在此等候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宫女急忙解释道。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嬷嬷冷声问道。 “奴婢……想请皇后娘娘在殿中稍坐,奴婢好去回禀一声。”宫女小声的说道。 “还不快去!”嬷嬷喝道。 宫女急忙转身进了殿中,纯嫔其实早就醒了,她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对身边的人说道:“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一旁的梳头嬷嬷说道:“小主您放心,外面有如梅守着呢,您若是还觉得乏,就再休息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如梅会来禀报的。” 此时,宫女小跑了进来,正是如梅。 “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嬷嬷训斥道。 如梅喘了口气,急声说道:“小主,皇后娘娘来了,奴婢说您正在小睡,皇后娘娘可不高兴了,奴婢不敢耽搁,急忙过来回您一声。” “皇后娘娘来了?”纯嫔微微皱眉,“怕是来看好两株绿梅的吧,罢了,迎驾吧。” “是。” 嬷嬷扶着她起了身,来到殿外,看到慧锦皇后果然正在院看那两株绿梅。 “哟,纯嫔妹妹,吵醒你了吧?”慧锦皇后转头看着纯嫔,似笑非笑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本宫早就听说内务府花房那边在培育绿色的梅花,着实稀罕得紧,心心念念的想着看,不成想,今天一早得到消息,皇上派人送到你这里来了,没办法,本宫只好过来瞧瞧。” 原来如此。 纯嫔心中微微冷笑,她上前行了个礼,低头的瞬间,慧锦皇后的目光在她的头上一掠,眼光闪过一丝狠辣的快意,“罢了,别多礼了,你过来瞧瞧吧。” 纯嫔实在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稀罕,她走到花枝儿前,随便瞧了几眼,又行了礼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这几日身子不好,总是觉得头脑昏沉,不如这样吧,如果皇后娘娘喜欢,那臣妾就借花献佛,把这两株绿梅送给您,您可以带回去尽情的观赏,这种雅致的东西,臣妾也欣赏不了,放在臣妾这里也是糟蹋了,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纯嫔娘娘,”慧锦皇后身边的嬷嬷说道:“您的是意思是,把您不要的东西送给皇后娘娘吗?” 纯嫔转过头,慢慢的看向她,目光沉静,幽若古井,没有一点波澜,看得那嬷嬷不禁心头一跳。 纯嫔极慢的笑了笑,对慧锦皇后说道:“皇后娘娘,也这样以为吗?” 慧锦皇后没有想到她把问题又抛给了自己,只得短促的一笑,“本宫自然知道妹妹的心意,不是那个意思。” “如此便好,”纯嫔慢悠悠的开口,声音微凉,像是一阵刺骨的风,“臣妾还想,臣妾一没有什么家世,二没有绝世的容姿,有的其实也就是皇上的几分宠爱而已,可这宠爱再怎么样,也不会越过皇后娘娘去,皇后娘娘贵为后宫之主,又有太子殿下为依靠,按说不会把臣妾这么个小小的嫔放在眼中。” “可是,”她话锋一转,“今日臣妾算是知道为什么了,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总是有这些刁奴搞鬼,不断的煽风点火,歪曲臣妾的意思,惹皇后娘娘生气,致使娘娘对臣妾也有些不满。” “皇后娘娘,这后宫的宫规,是不是该严一严了?” 嬷嬷的脸色微微一变,慧锦皇后短促的笑了笑,“妹妹这话,未免说得太重了吧?” 纯嫔也不恼怒,慧锦皇后这话明显是偏袒的,她轻声说道:“这只是臣妾的一点建议,皇后娘娘睿智,统领后宫多年,自然知道如何整肃宫城,不该由臣妾多言,想来皇后娘娘无论是对自己人还是对其它宫中的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是臣妾多嘴,告退。” 她说罢,转身就走,慧锦皇后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那个嬷嬷心中自然不高兴,她指着纯嫔的发饰对慧锦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您瞧,纯嫔的头上戴的是什么!” 慧锦皇后转了目光望过去,只见在纯嫔的发间插着一枝九尾凤钗,发钗是赤金打造镶嵌红色宝石,看上去特别漂亮。 只是,轩辕王朝的妃嫔穿衣、戴首饰都有严格的制度,不是随意佩戴的,特别是这九尾凤钗,那可是皇后才能戴的,休说一个小小的嫔位,就是贵妃,也没有这个资格。 慧锦皇后立时大怒,冷声喝道:“大胆!纯嫔,本宫知道,你一直对上次冤枉你的事情不满,可是,这也是你自己做事不规矩再先,若是真的想给皇上找药,大可以向太医院说明,找药的速度不但快,而且品质也更有保证,可是,你偏偏要放什么信鸽!谁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次倒好,你纵然再有不满,也不能逾越了祖制,坏了规矩,你居然敢戴九尾凤钗,你倒是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是以为自己得宠,想着有一天可以取代了本宫吗?” 纯嫔抬了头,目光平静的看着皇后,淡淡说道:“皇后娘娘这话……从何说起?您的地位尊贵,乃是后宫之主,岂是臣妾一个小小的嫔位可以替代,中宫皇后的宝座,又岂是一支小小的发钗能够撼动的?真是笑话。” 慧锦皇后见她事到了临头还这样面色沉静,而且还这样不慌不忙,着实是气人,她冷笑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你戴错了发饰,就应该罚,就像你刚才说的,本宫也觉得,这后宫中的规矩,也是该严一严了,不如——就从你这里开始吧。” 纯嫔一听,倒也不怕,看着慧锦皇后说道:“好啊,既然皇后娘娘您认为臣妾有错,那臣妾就是有错,也没有什么好辨别的。” 慧锦皇后一听,心中有些窃喜,天下竟然还有这种的傻人,真是不我见,这个念头还没有想完,忽然又听纯嫔说道:“娘娘,既然是臣妾的发饰出了错,那给臣妾梳头的嬷嬷……该如何处置,还请您放她一次吧。” 她说的是“放”,可如果她要是不提,慧锦皇后也没有提要惩罚那个梳头嬷嬷的事儿。 她这么一说,慧锦皇后倒不得不问了,她一转头,目光沉沉在人群中滑过,“纯嫔的梳头嬷嬷是谁,自己站出来罢。” 梳头嬷嬷姓吴,是一个二等的嬷嬷,刚来纯嫔的宫中一个多月,因为手巧,会梳各种发型,这才被纯嫔重用,让她日日伺候着梳头。 吴嬷嬷心头一抖,急忙跪下,“皇后娘娘,老奴……实在不知啊。” “不知?”慧锦皇后微微冷笑,“你是她的梳头嬷嬷,你说不知道,这让本宫如何相信?” “这……”吴嬷嬷垂下头,咬了咬牙说道:“回娘娘的话,老奴刚到纯嫔娘娘的宫中一个多月,各方面还不太熟悉,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奴只管梳头,至于选什么发饰,是纯嫔娘娘一个人说了算的,老奴不能也不敢多问啊……” 这么一说,是推了个一干二净了。 纯嫔没有说话,宫女如梅倒是怒道:“呸!~你这个老家伙,纯嫔娘娘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说?娘娘什么时候指定过戴哪支发钗哪几样首饰了,每次不都是你说戴什么好看,戴什么与你梳的发型最配?” “你……”吴嬷嬷想在否认,还没有说完,慧锦皇后一声冷笑,对如梅说道:“你倒是知道得清楚,本宫面前,也轮到你放肆!来呀,给本宫掌嘴!” “是。”她身边的嬷嬷快步上前,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如梅,这可是你自己找的,你家纯嫔娘娘刚说请皇后娘娘严管宫规,你就忍不住跳出来以身示范,还真是你家小主的好奴婢啊。” 她说罢,咬着嘴唇,“呼”的一声,用尽大力一巴掌打在如梅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如梅感觉自己的脸都麻了,眼前冒着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嘴角立即流出鲜血来。 “啧啧,”嬷嬷眼睛里闪过狠辣,“果然是细皮嫩肉的,只轻轻这么一下就成这样,不知道还以为我用了多么大的力气呢。” “呸!”如梅啐了一口血唾沫,低低的骂道。 “哈,”嬷嬷挽了挽袖子,“别着急啊,好受的还在后头呢。” 她说罢,又轮起胳膊,用了十足十的力,正咬着牙要一巴掌打下去,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声冷喝一声,“住手!~” 那声音来得有些迟了,嬷嬷的手已经挥出去,再想收回也是难了,眼看着如梅又要结结实实的挨这一巴掌,忽然,一道人影一闪,抬腿一踢,正踢在嬷嬷的手腕上,她被踢得身子一歪,自然也不能再打人,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慧锦皇后也吓了一跳,怒目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装着禁军服饰的男人站在一旁,目光冰冷,神色沉静。 “你是何人?”慧锦皇后问道。 “回娘娘,在下禁军首领刘青林。今天是在下当值。”刘青林回答道。 “你凭什么打人?”慧锦皇后怒道。 刘青林回答道:“娘娘言重了,在下没想打人,不过就是执行皇上的命令而已,这位嬷嬷不顾圣命,依旧下手打人,这若是打上,岂非是违背了圣意,到时候可就不是挨在下这一脚了吧?” “你……”嬷嬷感觉自己手腕都快断了,听着刘青林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密谋骁骑营 第四百六十六章密谋骁骑营 慧锦皇后抬手的掠了掠耳环上的流苏,赤金护甲光芒厉烈,她冷声说道:“本宫倒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禁军首领,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口才。” 刘青林拱手施了礼道:“在下不敢。皇后娘娘言重了,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军,唯一的职责就在守护皇上的安全,有违圣命,有抗圣旨者,在皇上面前行凶,威胁到皇上的安全者,在下自当出手。” “你……” “行了。”轩辕帝皱眉看了看慧锦皇后,又看了看跪在那边的纯嫔,这几天没有见到纯嫔,今日一见,觉得她又消瘦了不少,气色看上去也不太好,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走过去,伸手扶住纯嫔,“怎么跪在这里?天气如此寒凉,要是跪病了该如何是好?快起来。” 慧锦皇后不禁有些急了,她一转头,这才发现跟在皇帝身后的除了德公公之外,还有一人,仔细一看,那不是荣国公是谁? 四目交汇,慧锦皇后心中狂喜,荣国公竟然到了!她顿时来了底气,上前一步对轩辕帝说道:“皇上,纯嫔犯了大错,臣妾正在跟她讲宫规。” 轩辕帝扶着纯嫔的手指一顿,目光微微一凉,“噢?皇后倒是说说,纯嫔犯了什么大错?” “皇上,”慧锦皇后说道:“按照宫规体制,妃嫔是不能戴凤钗的,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轩辕帝淡淡的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嗯,朕知道,皇后不必搬出老祖宗来,你且说便是。” 慧锦皇后伸手一指纯嫔头上的发钗,“皇上,您请看,纯嫔头上戴的是什么?” 轩辕帝转头看过去,如云发间戴着一支赤金镶嵌红宝石的发钗,造型别致,十分精细,看上去…… 他还没有看清楚,吴嬷嬷上前跪爬了几步说道:“皇上,老奴有罪……老奴没有能及时提醒纯嫔娘娘,以她的身份不能戴九尾凤钗,是老奴的罪过,还请皇上责罚。” 荣国公的眉心一跳,他虽然进来之后一直没有言语,但是在朝中多年,什么没有见过,一见今天这情势,就知道这个纯嫔就是经常和皇后过不去的那个妃嫔,而且这一次皇后找到机会惩处她了。 他听到说什么这个女人竟然私戴了九尾凤钗,心中冷然一笑,真真是愚蠢至极,就算是荣宠在身,可以娇横些,可以张狂些,但是怎么能够犯这种错误?这种被人可以实实在在抓在手心里的错误,若是犯了,只怕是皇帝在宠,也不能不罚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妨做做落井下石的事。 “皇上,臣记得,当年臣还是帝师之时,就曾经和陛下说过,我轩辕是以忠孝治国,忠君爱国、孝感天下,纯嫔娘娘这样无视皇后娘娘,不拿祖宗的体制当回事,岂非不忠?皇后娘娘在宫中多年,后宫无不敬仰,若是不重加惩处,以敬效尤,只怕是日后难以服众啊。” “皇上!”慧锦皇后听到此处不由得高叫了一声跪下,“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而纯嫔,从头到尾,一言未发。 轩辕帝听着这些人的一唱一和,再看看温柔沉默被她咄咄相逼的纯嫔,不由得怒火中烧,在心里冷笑,慧锦皇后……还真是会来事,一刻也不让自己消停啊。 他没有理会皇后,也没有理会荣国公,而是把目光对准了吴嬷嬷。 “你说,纯嫔的发式是她自己挑的?你当时就知道戴这支钗不妥?” “这……回皇上,是老奴一时糊涂,老奴想着让小主高兴就好,老奴有罪……”吴嬷嬷絮絮叨叨的说道。 “你的确有罪,来呀。”轩辕帝打断她的话,几名禁军立即上前,“把这个老恶奴给朕拖下去,杖毙!” “是。” “啊?”吴嬷嬷吓得脸色苍白,急忙大叫道:“皇上,皇上饶命啊,老奴知道错了……皇后,皇后娘娘救救我呀……” 慧锦皇后也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轩辕帝说下令就下令,这还没问清楚呢,不过,她心思一转,这也说明皇帝是动了真怒了,这是要处置纯嫔了吧? 宫里闹得热闹,安王府中的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知道荣国公进了宫,他又要见皇帝,又要见皇后和太子,一时半会儿可出不了宫,二人一商议,易了易容,让轩辕耀辰的替身坐镇,两个人一起出了安王府,直奔骁骑营而去。 魏朗这些日子坐立不安,整天走来转去,稳不住心神。 那些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的兄弟们说道:“魏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哎呀,”魏朗摆了摆手,“没有,没有。” “你的脸上都写着呢,还说没有,要不然这样,你跟兄弟们说说,没准可以帮你呢。” “跟你们说有什么用?”魏朗翻了个白眼,“没劲。” “咦……我知道了,”其中一个眉眼弯弯,一脸坏笑的说道:“是不是出去了一趟,看上哪家姑娘了?” “去,去,别胡说!”魏朗一脚蹬在那个人的屁股上,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在笑什么?”依旧是一身谋士装束的洛临书走过来问道。 几个人急忙站了起来,“没什么,先生,您有事儿?” 之前和洛临书在一起的那几个谋士,在这段时间里走的走,跑的跑,没有一个能够在军营中坚持下来的,唯独洛临书,跟随众人出去了一趟,仍旧回来在这里,众人看在眼中,对他十分敬佩,再加上他之前也谦和有礼,经常出一些主意,众人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找魏朗有点儿事。”洛临书微笑道。 “啊,那你们谈,我们先走了。”几个人立即识趣的走了。 魏朗自然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一见他来了,眼睛一亮,上前几步道:“洛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你想要什么消息?”洛临书不紧不慢的说道。 “当然是……操练的消息啊。” “你不是每天都在操练?噢,不对,最近这几天有些偷懒了。” “哎呀,”魏朗搔了搔头,“你别逗我了,您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以前那种操练,纯粹就是自己糊弄着自己玩,您瞧瞧人家,那才是真正的武功,那才是真正的箭术。” “羡慕没有用,”洛临书瞄了他一眼说道:“还得靠用功练,还得能吃苦才行。” “我能,我能啊。”魏朗立即挺直了腰杆,拍着胸脯说道。 “这样吧,”洛临书沉吟道:“你呢,现在去你父亲的大帐中,毛遂自荐,去试试,成不成得看你自己了。” “父亲的大帐?”魏朗有些激动,“你是说……” 他还没说完,转身就往外跑,洛临书说道:“哎,别说是我说的啊。” “知道了!” 洛临书笑了笑,“傻小子……本来你就是上好的人选,哈哈。” 魏朗到了大帐,远远的看到那两名把守在外面的兵换了,看衣着服饰,是轩辕耀辰身边的人,他心中激动,看起来洛大哥没有骗他,果然是王爷和公主来了! 他正欲上前,两名侍卫也看到了他,魏朗走近了才发现,原来都认识,在南疆的时候就见过。 两个侍卫冲他笑了笑,“少将军,还请在外面等,稍后若有吩咐,自然会请你。” 魏朗点了点头,“好,好。” 帐中的确是轩辕耀辰和洛九卿,一同来的,还有下朝之后在路上遇到两个人的洛擎天。 洛九卿把那张和轩辕耀辰一起画过的图拿了出来,上面标注着不少的记号,洛擎天见了,不禁连连点头称赞。 魏东明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一见那张图,先是有些莫名其妙,慢慢看出了一些门道来。 他指着那条狭长的山谷,说道:“这里……是想着冬季漫长,要去里面操练?那个地方末将倒是无意中去过一趟,温度明显比这外面高,但是,那里因为长年没有人去,十分杂乱,碎石、杂草还有一些长得乱七八糟的树木,都需要人来清理。” 洛九卿点了点头,“魏将军,此次前来,本宫就是为了这条狭谷,也是想跟你借几个人引路辅助一下,但是要绝对的保密,至于清理的人,我已经有了人选。” “噢?”魏东明说道:“这么说来,公主是真的打算占用那里了?” “不错,”轩辕耀辰点头说道:“的确是要占用那里,但不是给骁骑营,而是有其它的人,所有与此事与山谷有关的,都必须严格保密。” “末将明白,”魏东明表了态,“只是……是什么人要来?” 洛擎天拍着他的肩膀,“东明,是你我的老朋友了。” “老朋友?”魏东明迅速的想了一下,但是并没有什么头绪。 “沈亢,要回来了。”洛擎天说道。 “谁?”魏东明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你说谁?” “沈亢,沈亢,我们的老哥哥,要回来了!带着他的沈家军!”洛擎天低声重复道。 魏东明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眶,“我的天……他竟然……他……” 两个年近半百的男人都很激动,洛九卿在一旁心生感慨,轩辕帝……你做了一件错得多么离谱的事,这些人,这些将士,他们眼中的忠诚,他们的赤子之心,你就看不见?他们这样的人,怎么会造反? 魏东明费了半天的力气平稳了心绪,拍着胸脯对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说道:“王爷,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老魏没二话!豁出我这条命都行!”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魏将军,你的心意我们明白,心情也理解,只是,我们这次要的,不只是能豁得出去,我们还要您能有勇有谋,更多的是动用计谋,要心思如发,时刻关注这边的动静,您可以做到吗?” 魏东明一愣,思索了一下说道:“能!” “好。”轩辕耀辰说道:“魏将军,之所以说情势严峻,是因为此次回来的不只是沈老将军和他的沈家军,还有一个人,也在昨天进京了,此时就在皇宫。” “……谁?” “荣国公,郑天。”轩辕耀辰回答道。 “他?”魏东明的眉梢一挑,冷笑道:“哈哈,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吧?我就说,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退出朝堂?他将来一定会找个借口回来,果然不出我所料!” “所以,在这种时刻,”洛擎天说道:“我们务必要保密谨慎,不能让郑天有所察觉。” 第四百六十七章 施展抱负 第四百六十七章施展抱负 洛九卿把图纸交给魏东明,“魏将军,这图纸请你务必收好,挑选几个亲兵,一定要信得过的,但也还有一点,他们要分散在不同的位置,谁也不能和别人谈起这件事,也就是说,每个人只能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和地理形势,他们的手里不能有完整的图。” 魏东明心中一动,暗叹洛九卿行事周密,他伸手接过,点头说道:“放心吧,我会仔细收好,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东明,”洛擎天说道:“沈大哥这次回来,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我们不只是要帮他活下去,还要帮他把身上的污名洗清,让死去的嫂子不再背负判国贼家属的名声。所以,我们要万分小心。” 魏东明的呼吸一滞,“洗刷污名?” “是。”轩辕耀辰点头说道。 魏东明心思一转,立即明白了轩辕耀辰的意思,不禁暗暗抽了一口气,原来听说安王的名声不太好,纨绔霸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名声竟然慢慢转了,他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细想,才猛然惊觉,安王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安王。 现在他的身边获得了很多的支持,眼前的洛擎天,还有永安公主,这相当于把轩辕和长庆都放在了身边。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操心的事,他更关心的是沈亢,生死兄弟一场,当年的沈家之事他难过了很久,甚至一度万念俱灰,明知道沈家是冤枉的,可是却无能为力,要不是洛擎天时时安慰鼓励,两个人互相扶持,恐怕现在也难以恢复正常状态。 此时听到沈亢还在的消息,只有天和洛擎天知道他心里有多高兴,他那一时的想法的确是想着无论如何要保住沈亢南的命。 听洛擎天一说,不但要让沈亢活,还要帮他洗刷污名,他这才如醍醐灌顶一般,对,不但要让沈亢活,还要让他如从前一般,光彩威风的活! 而这一点,离不开上位者的支持。 他抿了抿嘴唇,对轩辕耀辰长施一礼,“多谢安王殿下。” “魏将军不必多礼,”轩辕耀辰急忙扶住他,语气真挚道:“魏将军,本王谁也不为,只为对得起胸膛里的一颗心,沈老将军一世英明,为国尽忠,本王不能让他流落在外,更不能让他含冤受屈,一生背负乱臣之名,本王说到做到。” 几个人一同看过了洛九卿画的图纸,按照那些标记,洛擎天和魏东明开始商议名单人选,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没有什么人比自己的儿子更信得过了。 洛擎天已经见洛九卿说起,洛临书现在就在军中,之前也跟着他一同去了南疆,得知他所做的事和他的才干,洛擎天十分安慰。 “来呀,”魏东明说道:“去,把魏朗叫来。” “是。” 魏朗就等在外面,一听让他进去,立即十分高兴的走了进去,进来一见,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洛擎天居然也在。 洛九卿对他笑了笑,对洛擎天说道:“舅父,我去请大哥来。” “好。”洛擎天点头说道。 洛临书正在往这边走,在半路上碰到洛九卿,他笑了笑,“找我?” 洛九卿微笑着迎上去,“大哥,我来请你过去,舅父也在。” “父亲也来了?”洛临书微微惊讶。 “嗯,我们在半路上遇到的,舅父对沈老将军的事十分在意,他亲自来和魏将军说的,两个人都很激动。”洛九卿顿了一下,声音放轻了几分,“大哥,你现在做得很好,舅父也以你为荣,他很挂念你。而且,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洛临书微微挑眉道:“你是想好了沈家军安排在何处吗?” “正是。”洛九卿点头说道:“什么也瞒不过大哥,我画了图纸,想请大哥过过目。” 洛临书轻轻笑起来,眼睛闪亮,“你是故意捧我的吧?你想好的事,还需要我过目吗?”他的目光向远处一掠,“你是想着把他们安排在这山之后,那条狭谷中吗?” 洛九卿看着他,弯腰施个礼,“大哥,小妹佩服。” 兄妹二人说说笑笑往帐里走,进到帐中,洛擎天抬头看过来,一见之下差点没有认出来。 洛临书依旧有简单的易容,和之前离开军营的时候一般模样,不过,他的举止动作,洛擎天还是很快就认了出来。 父子在此处相见,心情十分感慨,洛临书上前施礼道:“父亲。” 洛擎天点了点头,伸手扶起他,“书儿,你做得好,为父以你为荣。” “多谢父亲。”洛临书眼眶一热,心里也很激动。 他自小崇拜父亲,否则的话,也不会听父亲的话,对身为庶妹的洛九卿那样好,甚至不惜和母亲为敌,不惜写下那样一封书信,他不想违背父亲教他的那些基本的道理和做人的准则。 只不过,两个人都知道此时也不是说家常的时候,洛临书的目光在墙上挂着的此处的地形图上一凝,他上前几步,手指指着那条狭长的山谷,对洛九卿说道:“这里可有安排?” 洛九卿看着他手指指的地方,摇了摇头,“这里还没有。” 洛临书微笑道:“卿妹有所不知,那条狭长的山谷,从南疆回来之后,我曾进去探查过,也画了草图,在一些地方做了标记,这个地方有一处暗渠,到时候可以挖开,或打一眼井,或是建一方水池,这样一来,可以解决里面的吃水问题。” 洛九卿十分欣喜,眼睛瞬间一亮,“兄长,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想,怎么样解决水的问题,那里倒是有一处水塘,但是距离军营之地很远,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你竟然给解决了,你是什么时候去过的?” 洛临书说道:“从南疆回来之后,我想,你让沈家军到京城附近来会合,就一定是想着把他们安置在京城周围,放眼这些地方,也就这里最合适了,外有魏将军统领的骁骑营,内有天险屏障,我猜,你会选择这里。” “不错,不错。”洛九卿连连点头,“兄长睿智,实在让人敬佩。” 有了洛临书的加入,这个方案讨论起来就更加迅速,而且也更完善,他在军营时间不短,而且是混迹在普通军士之间,所以对士兵也比较了解,对人员的安排上,也能提出宝贵的意见。 这边在热烈的讨论着沈家军的事,而皇宫里的气氛则是更加沉冷。 慧锦皇后心中暗自得意,只等着皇帝一声令下,把纯嫔也一并处置了,打几十大板,不,直接打入冷宫才好,只要她被打入冷宫,自己有的是手段慢慢收拾她。 轩辕帝的目光滑过纯嫔身后的那些宫女太监,声音微凉道:“那婆子说话不知礼数,做事不考虑周全,竟然在这里怨这怨那,着实是可恶。你们自己说,平日都有谁对纯嫔不敬过?” “奴婢不敢……”一时间,说不敢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得脸的宫女嬷嬷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落得和吴嬷嬷一样的下场。 纯嫔终于开口说道:“皇上,这件事情不怪她们,她们也是被人无顾冤枉。这件事她们也是受害者,就放过她们道。” “谢纯嫔娘娘,谢娘娘。”众人急忙又惊又喜的向她施礼道谢。 “罢了,”轩辕帝点了点头,“既然你们娘娘替你们求情,就说明人们平日里当差当得不错,以后再接再励,别被别的宫人比下去。” “是。”众人急忙应道:“奴婢等定当全力全心为纯嫔娘娘办差事。” “嗯。”皇帝挥了挥手,对众人说道:“去吧,先下去,去内务府把你们的宫衣取回来。” “是。”众人欢喜的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慧锦皇后在一旁一听,这话风不对啊……这是什么意思?本来以为皇帝定会重罚纯嫔,现在怎么……放了她的宫人,不是应该一并找死的吗?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施个礼问道:“皇上,那些宫人整日和纯嫔在一起,对她的事情怎么会这样不清楚?” “那依皇后的意思呢?”轩辕帝转头看着她问道。 “依臣妾之见,这些人都是近身服侍过纯嫔的,他们的话不足为信,一定是在说谎。”她一字一字说道。 “好,”轩辕帝点了点头,慧铁皇后心中一喜,以为是轩辕帝认同了她的想法,正准备上前一步趁热打铁在再说什么,忽然见轩辕帝目光冰的扫向她身边的嬷嬷。 轩辕帝看着那嬷嬷,问道:“朕来问你,昨天皇后吃的什么,穿的什么衣服,用的什么香,头上用的什么钗,什么步摇,你都记得吗?” 嬷嬷一愣,本来还算是清楚的事,现在被他这么一问,有几样也拿不准了,比如昨天皇后头上插的是赤金镙丝凤凰钗还是千金海棠步摇?昨天用的是梨暖香还是芍药米兰香? 轩辕帝冷声一笑,转头看向慧锦皇后,说道:“皇后,你瞧,你身边的人,对你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都记得,什么都了解。” 慧锦皇后的神色一僵,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轩辕帝抬手拔下纯嫔发间的发钗,“啪”的一声扔到慧锦皇后的面前。 “皇后,”轩辕帝的声音冰冷,“你倒是跟朕说说,这支不是九尾凤钗?” 慧锦皇后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那支落在地上的发钗,距离近了这才看清楚,哪里是什么凤凰,也不是什么九尾,而是一只孔雀,形状猛然一看很像,但是头上的羚大不一样,也不是九尾,而是微微展开的孔雀屏。 她的心头一跳,心中立时暗叫不好,这些事都是交待给吴嬷嬷办的,可她刚刚被皇帝下令杖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也没法再问了。 “皇上……”她低声唤道,却不知再怎么往下说。 “哼,”轩辕帝冷笑了一声,“这支发钗是前天朕刚刚赏给纯嫔,今天皇后就拿这支发钗做文章,皇后,你意欲何为啊?” “皇上……”慧锦皇后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轩辕帝从一进来就知道,不但知道,还故意不说,就等着身边这一众人演好戏,那……吴嬷嬷,他是故意打死的,要杀鸡敬猴还是赶巧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晋封 第四百六十八章晋封 纯嫔过去,慢慢伸手捡起那支发钗,手指轻轻抚过孔雀尾,淡淡一笑说道:“皇上,这支发钗,臣妾很喜欢,因为是皇上送的,更喜欢。可是,既然有这种误会,皇后娘娘不喜欢,臣妾也不了再戴了,请皇上收回去,赏给其它的姐妹吧。” 她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把轩辕帝心中的火泼得更大。 轩辕帝正欲发怒,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荣国公说道:“皇上,老臣多一句嘴,皇后娘娘管理后宫,辛苦劳累自不必说,据臣所知,皇后娘娘一直谨小慎微,事事都处理得极好,这才把后宫管理稳定安宁。若非……把一支发钗一样的小事也记在心上,想必也不会有如此的成效,看似发钗事小,背后隐藏的心思却是大,皇上您想,如果……” 他看了一眼纯嫔,目光平静却幽冷,“臣是说如果,这支发钗真的是九尾凤钗,那该如何?” “皇上,这位老大人是……”纯嫔开口问道。 “噢,”轩辕帝说道:“这位是荣国公,今天刚刚还朝。” “原来是荣国公,”纯嫔淡淡一笑,“早就听说过,却从未见过,荣国公果然不一般。您方才所说的话,是说皇上有可能会赏赐一支凤钗给本宫吗?” 荣国公一愣,看了一眼轩辕帝,“老臣并无此意,老臣只是说,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纯嫔轻轻打断他的话,语气淡淡却坚定,“皇上英明,肯定知道后宫的稳定是多么重要,也知道皇后娘娘劳苦功高,管理后宫不易,本宫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嫔位,更是没有任何家世,不过是卑贱的宫女出身,休说皇后娘娘,就是宫中其它的姐妹,也都比本宫的出身好。既是如此,皇上又怎么会把凤钗赏给本宫?” 她顿了一下,短促的一笑,“不知荣国公这个比方是什么意思,是想说皇上昏庸呢还是想说其它?” “纯嫔娘娘言重了,老臣岂敢质疑皇上?”荣国公微眯了眼睛说道。 “既然如此,那荣国公所说,什么若是这支钗是凤钗又该如何是何意?凤钗是何等物件,如果不是皇上赏赐,本宫又从何处得来?难不成去偷?偷来的东西又岂敢戴在头上,偷了不能戴,又何苦担这份罪名?”纯嫔反问道。 荣国公暗自抽了一口气,方才见这纯嫔不言不语,本来以为没有什么,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口齿伶俐,自己是大意了,竟然让她给问住。 “纯嫔,”慧锦皇后在一旁开口说道:“荣国公乃是朝中元老,曾经是帝师,皇上对他也敬重三分,岂容你如此无理,句句逼问?” 纯嫔对慧锦皇后行了个礼说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不敢对荣国公无理,臣妾只是想就此事,就荣国公所说,澄清自己一下罢了,私戴凤钗那可是大罪,臣妾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再说,这支钗是皇上所赐,臣妾更该说个分明,荣国公身份贵重,曾是帝师,想必更应该知道,君臣之礼,为臣者身份再贵重,也是君的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她微微笑起来,红唇娇媚如花,“荣国公,本宫说得可对?” 荣国公眉心一跳,短促的一笑,“纯嫔娘娘说得对,老臣没有想到,方才娘娘说没有家世,是宫女出身,竟然还有如此见识,现在看起来,娘娘的见识倒是出人意料的很。” “是皇上教得好,”纯嫔回道:“本宫的老师可是皇上。” 她说罢,对着轩辕帝甜甜一笑。 这一笑,把轩辕帝的心都笑化了,特别是方才她说的那句“君臣之礼,为臣者身份再贵重,也是君的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是深得他的心。 这后宫中的事,就是他自己的家事,可荣国公还偏偏要跟了来,还在这里发表意见,明摆着说得话都是向着皇后的,当他是傻子吗?而且,皇后也明目张胆的维护荣国公,这两个人是当着自己的面儿就要勾结起来吗? 他心里存着这一口气,对荣国公的突然归来就更添了几分不满。 于是,他顺着纯嫔的说道:“是,说起来纯儿也是天子门生了,说得极是,不枉朕苦心教你一场。” 他这话一出,无异于就是承认纯嫔所说的话对,打了荣国公和皇后的脸。 两个人立时心头一沉,特别是荣国公,这是他第一次进宫,也是第一次开口就事说自己的意见,却被这样打了脸。 “行了,皇后,你还有事吗?”轩辕帝问道。 “臣妾……”慧锦皇后暗自咬牙,“没有了。” “那就退下去,去你自己的宫中好好休息,朕看你这些日子太累了,眼睛都花了!”轩辕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你身边的人,该换的就换,尽是些没用的东西,眼瞎心瞎,只会跟着起哄,跟着添乱,让朕心烦,要这些废物干什么?” 他这些话说得极难听,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的骂皇后,皇后的脸色一变再变,帕子在手里绞得不成样子,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荣国公,你也退下吧,等到宴席准备好,朕自然会去传你。” “是。”荣国公垂首说道。 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轩辕帝急忙把纯嫔拥在怀里,他有好几天没有见过纯嫔了,这心里想得紧,再加上今天又让纯嫔受了委屈,他心里着实心疼,“纯儿,朕的好纯儿……叫朕好想……” 纯嫔在他怀里,低声说道:“臣妾也想念皇上,可是……臣妾身份卑微,就算是小心做事,也总会被……臣妾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因为皇上您宠爱臣妾的缘故,臣妾真的有些害怕了,可臣妾……又舍不得皇上,臣妾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请皇上教教臣妾,教教臣妾……” 她说着说着,最后慢慢的哭了起来,低低抽泣,更让人心生怜爱,轩辕帝搂着她,心疼不已。 纯嫔哭了一会儿,抹了抹泪说道:“皇上,您一定烦了吧,臣妾不该说这些让您烦心,小厨房里炖着您爱喝的汤,臣妾去端来。” 见她如此懂事,轩辕帝心生愧疚,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时间无法说明究竟是什么滋味。 “纯儿,”他低声说道:“朕吃不下,次次都是让你受委屈,朕真是白当这一国之君了。” 纯嫔急忙用手掩住他的嘴,目光盈盈的说道:“皇上,千万不可说这种话,臣妾方才可瞧见了,那个荣国公可是个厉害的人物,他对臣妾有意见,若是被他知道您说这种话,一定会以为臣妾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臣妾可就不能再待在皇上身边了。” “不,”她说完,又想了一下说道:“臣妾不是妖妃,是妖嫔。” 轩辕帝听到她提起荣国公,又想起方才荣国公和慧锦皇后一唱一和,心里立时不痛快,又听她说什么嫔,心中立时冒出一个念头。 “来人。” “奴才在。”一直守在外面的德公公在门口说道。 “传旨,纯嫔温婉敦厚,秀外慧中,自今日起,晋位为贵妃,纯贵妃。”轩辕帝一字一字说道。 德公公一愣,这……嫔和贵妃之间可还有其它的呢,这不是越级晋封吗? 他一犹豫,轩辕帝眉梢一挑,“嗯?” “呃,是,”德公公急忙应了,垂首说道:“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传旨。” “皇上,”纯嫔有些急了,急忙说道:“德公公,请等一下。” 纯嫔施了个大礼,对轩辕帝说道:“皇上,您对臣妾的宠爱臣妾心中明白,可是,这样晋封是有违宫规的,这旨意要颁下去,只怕其它宫中的姐妹不服,皇后娘娘更会觉得臣妾心术不正,荣国公也会以为臣妾是个祸害,那……” “怕他们做什么?”轩辕帝伸手扶起她,“快起来,别伤着自己的身子,纯儿,朕就是宠爱你,让天下人都知道朕也不怕,谁愿意不服谁就不服,有本事找到朕面前来,至于皇后……她这段日子做得错事太多了,怎么也是针对你,倒不如让她清楚的看明白,你的身后是朕,你是没有靠山没有家世,可朕就是你的靠山!” “皇上……”纯嫔激动的泪水盈盈,那模样我见犹怜。 轩辕帝摆了摆手,德公公无声的退了出去,很快,纯嫔一跃成为纯贵妃的旨意下达了后宫,所有人都知道了。 后宫之中无人不惊,本来都以为这个小小的纯嫔,不会得宠多久,何况,她还明显不被慧锦皇后所喜,这样一个出身卑微,没有家世背景的女人,又与皇后为敌,怎么可能在宫中长久? 可谁也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一朝封了贵妃,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个纯贵妃,只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倒了。 消息传到慧锦皇后那里的时候,她正在和荣国公说话。 就方才的事荣国公正在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也在细细打听这个纯嫔的来历,一时想不通,为何她如此得轩辕帝的喜欢,其实从内心里他还是以为,轩辕帝对她不过就是一时的新鲜,新人嘛,总是多几分宠爱的,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又没有子嗣,怎么也不了气候。 这心还没有放下去,突然就来了消息,说是纯嫔刚刚被晋封为贵妃。 慧锦皇后一听立即就怒了,直接把手边的小几推翻了,茶杯茶壶摔了一地。 荣国公摆了摆手,让其它的人都退了出去。 他微眯了眼睛,看着慧锦皇后,心中暗自感慨,这是曾经多么明艳动人的少女,引得轩辕帝对她一见钟情,甚至后来还因为她害了柳皇后,她也曾经一时风光无俩,膝下又有嫡子,还被封为太子,稳坐东宫。 可如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不是说老了,芳华逝去,是每个女人的恶梦,也是必会经历的,可是,眼前的慧锦皇后,不是容颜老去的可怕,而是眉眼前的戾气,让他看着颇为陌生。 第四百六十九章 月下阻拦 第四百六十九章月下阻拦 荣国公看着慧锦皇后怒气冲冲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纯嫔晋封得如此之快,的确超乎他的意料,特别是此事还是在他到来之后,他不能不怀疑,这是轩辕帝故意给他的一个一下马威。 但是他见惯了官海沉浮,几十年的风雨不是白过的。 他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怒气可发泄完了?” 慧锦皇后喘着气,被他问得一愣,转头看着他清冷的目光,不禁心中一凛,有些不好意思,她端正了身子,抚平了衣袖,扶正了凤钗。 “老国公说得对,是本宫失态了。” 荣国公微微笑了笑,掌控后宫多年,皇后也不是白做的,“皇后娘娘睿智,不该为此种小事乱了心神。” 慧锦皇后慢慢呼了一口气,“小事……本宫从前也以为纯嫔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她卑微的就像是一只蚂蚁,可是现在,她被封为贵妃,只在本宫之下。” “那又如何?”荣国公语带讥讽,“皇后娘娘,只要您是中宫之主,只要太子殿下仍在,一切就都不是问题,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慧锦皇后的目光亮了亮,又慢慢黯了下去,“老国公,你说的这些,本宫也想过,可是,现在太子他……” “这些皇后娘娘不必操心,一切交由老臣来处理。您只要做好中宫之主,摆出母仪天下的姿态,让六宫安乐生平,就可以了。”荣国公躬身施了礼,“皇后娘娘,如何让纯嫔即使再得宠也生不出皇上的孩子,这一点,应该不用老臣来说吧?” “不瞒老国公,”慧锦皇后慢慢笑了笑,“这一点,本宫已经做了。” 荣国公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她,“那……老臣不明,为何……皇后娘娘还要如此在意纯嫔?” “是……”慧锦皇后怔了怔,她自己也记不太清了,是本来以为纯嫔简单,想让她吃点苦头,认清中宫之主,让她别一朝得宠而忘了自己的身份,可这一次次的交锋下来,吃亏更多的却是自己。 就这样,在一次次的不甘中,她越来越在意纯嫔,不……现在应该叫纯贵妃了,眼见着一个小小的卑微宫女,不经意就成了自己的敌手,以前伏在她的脚边都不配的人,如今华衣锦裳,受尽自己男人的恩宠,她如何能够甘心? 荣国公看着她的脸色变幻,知道她心中所想,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后娘娘,您不该沉不住气的,要知道,捧杀有时候比棒杀来得更厉害,而且还不着痕迹,您这样打压,只会反弹的更快。” 慧锦皇后深以为然,她起了身,对荣国公说道:“老国公所言极是,这一次,还请老国公为本宫母子多多费心。” “皇后娘娘放心,老臣既然回来了,就是要做一番事的。”荣国公垂首说道。 夜凉如水,荣国公留在宫中用膳,菜肴一道一道摆上,一道白色身影,也快速出了皇宫。 洛九卿此时已然回了洛府中,刚从洛擎天的书房中出来不久,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几颗残星挂在天边,看上去十分黯淡,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加快了脚步。 冬灵在前面掌着灯,灯光在风中摇晃,映着周围的那些树木影子也晃来晃去,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鬼影。 她有些害怕,洛九卿在后面轻声笑道:“别怕,有我在呢。” 冬灵清了清嗓子,“奴婢可不是怕,奴婢什么没有见过,奴婢胆子大着呢。” 洛九卿听她嘴硬,也不跟她计较,只笑了笑,“好,那就走快些,一会儿回了院中就好了。” 冬灵应了一声,嘴里说着不怕,脚步却加快了。 忽然,有条黑影在前面一晃,从树影中冲出来扑到面前,冬灵吓得一声大叫,手里的灯笼差点落了地。 洛九卿上前一步,把冬灵手里的灯笼拿过来,提高照了照。 面前站着的是个女子,她身上穿着深蓝色的斗篷,暗夜中看上去和黑色的差不多,一张脸消瘦,脸色苍白,掩在斗篷的大毛领里,看上去有些吓人,一双眼睛因为脸消瘦而变得更大,只是有些空洞,转动时支有瘳人的冷光。 洛霓裳。 洛九卿看着她,心中微微一叹,好好的一个如花女子,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她把灯笼交还给冬灵,声音平静的对洛霓裳说道:“你要干什么?” “洛九卿,”洛霓裳慢慢说道:“你实话告诉我,宁王府……是不是保不住了?” “什么?”洛九卿微微皱眉,“你为何这么问?” “你回来之后,整天出入父亲的书房,父亲的书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感觉……都是感觉……我就是感觉你要对宁王府下手了,要对我下手了,是不是?” 洛霓裳的声音微颤,在夜风中像是在哭诉,低低婉转,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洛九卿看着她,眼睛眯起,半晌说道:“洛霓裳,我曾经的确很恨你,你和你的母亲一起毁了我的脸,心思歹毒,不能容我,我也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把你们母女碎尸万段,可是……现在,我还有比杀死你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请你不要再睡在作多情,我没有时间整日想去怎么对付你。” 她说罢,转身就走,就在要与洛霓裳擦身而过的时候,洛霓裳悠悠开口说道:“所以,你连恨我都懒得恨了,因为你高高在上,我变得那么卑微,你完全看不到我了,是不是?” 洛九卿微微闭了闭眼睛,没有再理会她。 走出好远,转弯的时候发现她依旧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冬灵嘀咕道:“怪不得她们都说大小姐神经不正常,看来倒有几分是真的。” “神经不正常?”洛九卿问道。 “对啊,”冬灵点了点头,想着洛霓裳刚才冲出来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吓人,“她时不时会从宁王府回来,按说女子嫁了人就不该总是回娘家来了,可是这位大小姐是每个月都要回来,而且都会小住一段日子,她在自己的院子深居简出,偶尔出来也是站着发呆,那眼神特别吓人。” 洛九卿静静的听着,看着刚才洛霓裳的模样,的确有些呆滞,说出来的话也有几分怪异,这种感觉……总归是不太好。 她一路走一路想,冬灵和她说着话,也不那么害怕了,断断续续又说了一些听说的传闻,据说洛霓裳在宁王府过得并不顺遂,轩辕佑泽对她时好时坏,宁王妃对她更是总是冷脸相待,要不是因为宁王压着,只怕早已经把她休了。 洛九卿慢慢听着,宁王之所以压着,还是因为洛擎天吧,因为洛擎天手中的兵权,因为还想争取。 洛霓裳的处境她倒不在意,这是洛霓裳自己的选择,千方百计嫁到宁王府,这条路没有人都能够帮她走,她在意的,是洛霓裳到底是真的因为长期的压抑而导致了神经不正常,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思索间到了门口,洛九卿迈步走进去,院子里挑着灯,比外面明亮了许多,房间里也点着一盏微黄的灯,冬灵吹灭了灯,在一旁整理着灯笼,洛九卿迈步走进了房间。 一抬头,看到房间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淡青色锦袍,腰系带带,水润的玉佩垂在腰侧,在灯光中闪着温润的光泽,乌发高束,眉似沉羽,一双眼睛含着笑意望过来,似是初春的春风吹开了枝头的桃花。 “回来了?”轩辕耀辰问道。 洛九卿解下斗篷,冬灵伸手接过,微笑着退了出去,还不忘关好房门。 轩辕耀辰微笑道:“嗯,你手下的丫环也越来越懂事了。” 冬灵在门外的脚步声停下,低声在窗台下回道:“多谢王爷夸奖,改日记得给奴婢赏赐就行。” 轩辕耀辰低声一笑,洛九卿无语的抚了抚额头,贪上一个财迷的丫环,也真是让人头疼。 轩辕耀辰拨了拨她耳边的发,感觉到指尖凉意,“和洛将军谈到这么晚吗?吃没吃过晚膳?” “吃过了,”洛九卿接过他递过来的手炉,“在舅父的书房里吃的,他很高兴,听到沈老将军要回来的消息,就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里。” “他们当初是生死兄弟,得知这个消息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轩辕耀辰从袖里摸出一张纸条,“我带来的这个消息,也会让你高兴一下。” 洛九卿疑惑的接过,展开看了看,短促的一笑,“果然,荣国公的到来,皇帝并不见得高兴。她也做得不错,这么短时间就成了纯贵妃。想必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凶险。” 轩辕耀辰脸色沉静,目光清亮的看着洛九卿,“这是她们身为暗卫死士必须要走的路,很多人的最后都不如她,在最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不能动任务之外的心思,九卿,天下女人多矣,但是我只想操心你。” 洛九卿浅浅笑了笑,心口处似有暖潮涌动,她点了点头,“好。” 轩辕耀辰拥住她,低声说道:“最凶险的事,放眼天下,无非就是大位之争,而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你在陪着我做。” 洛九卿回抱了他,沉默了一下说道:“荣国公刚刚回来,就发生了这件事情,他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当然,不只如此,他官海沉浮,对皇帝又十分了解,所以,他肯定可以察觉到,皇帝是对他进行了下马威了。”轩辕耀辰轻笑了一声,“他一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但是现在,不是他强出头的最好时机,”洛九卿微微摇头,“他是什么人物?不会意气用事。” “不错,不但不会意气用事,还会劝说皇后不要再意气用事。”轩辕耀辰说道:“有一点,你说对了,纯贵妃的处境会越来越凶险,不过,目前来看,她是安全的。” “皇后会示好?”洛九卿讥诮的笑了笑,“会不会太迟了些。” “她要的也不是让纯贵妃相信,只要皇帝不再对她继续憎恨就可以了。”轩辕耀辰冷然道。 第四百七十章 发觉端倪 第四百七十章发觉端倪 洛九卿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抬头看着轩辕耀辰说道:“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嗯?什么?你说。”轩辕耀辰的手指拢着她的发,她的发顺滑如丝,似是上等的绸缎,总是让他爱不释手。 “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洛霓裳,”洛九卿想着当时洛霓裳的状态,微微迟疑了一下。 轩辕耀辰的眉头一皱,“怎么?她又为难你了?”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洛九卿笑了笑,“没有,她没有为难我,再说……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她如何为难我?” 轩辕耀辰的神色微微一松,“嗯,说得也是。那她到底干什么?我一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就心里不痛快。” “这一次,说不定她会带我们找到点什么。”洛九卿安抚道:“当时她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消瘦了不少,而且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对,据冬灵说,听府中的丫环婆子私底下议论,说她每月回到府中小住,总是足不出户,或者一个人站着发呆,这可不像她。” 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慢慢回想之前认识的洛霓裳,仅存的一点印象就是她们母女商量着陷害洛九卿的情景,暗夜中女子美艳,即心中蛇蝎,且抛开心肠不谈,洛霓裳的确算得上是一个美人。 “所以呢?你以为是……” “我以为,”洛九卿沉吟道:“暂时也只是一个设想,没有什么证据,你还记得,当初因为南疆之事出现的那个黑斗篷吗?” 轩辕耀辰点头说道:“当然记得。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察哈图死了,与此事有关的人无一幸存,都死在那场莫名其妙的祭祀上,想问都没有机会。” “对,而且,那个黑斗篷和轩辕佑泽联系过,现在察哈图不在,宁王府就甘于安静了吗?我看不见得。”洛九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角,眼睛里有不一样的光亮。 轩辕耀辰发现,她每次认真起来思索某件事情的时候,神情专注的样子特别好看,眼睛闪闪发光,那样的光芒,他不曾在第二人身上见过。 洛九卿继续说道:“洛霓裳在宁王府的日子并不如意,但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舅父也不能出面说什么,对于洛霓裳的每个月回来小住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被忽略了的东西,一时间想不通。” 轩辕耀辰拉住她的手,拢在手心里,“算啦,想不通就先不要想了,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宁王府探一探。” 洛九卿抬头看着他,眼睛闪光,轩辕耀辰摇头说道:“不行,现在不行。现在外面天气太冷,对你身子不利。等到开春天暖了吧,到时候景色也好……” 等到开春,景色也好…… 洛九卿简直无语,没有听说过,要探别人的府邸,还得挑季节的。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聊了近一个时辰,轩辕耀辰总算是恋恋不舍的走了,每到分别之际他就会想,如果可以早一点把她娶回家去就好了。 可是,现在明显不是时机。 他又不愿意委屈了洛九卿,他想的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她入府,而不是在没有这些东西的情况下,与她…… 他暗自懊恼,只希望事情尽快的结束,自己能够尽快强大,不必再顾忌任何人。 洛九卿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又暖又涩,她自然明白轩辕耀辰心中所想,只是,现在时局不明,必须要忍耐。 夜色深浓,一天的奔波她也的确有些倦了,洗漱之后便沉沉睡去。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次日清晨,洛九卿刚刚转醒,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说话,随后,有人迈步走了进来。 她睁开眼睛,正看到冬灵站在屏风处,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 “冬灵,什么事?” 冬灵听到她的声音,急忙走过来,脸上露出笑意来说道:“您醒了?您昨天晚上不是吩咐奴婢,要多注意大小姐的情况吗?方才院中的云儿听到门上的人说,大小姐要回宁王府去了。” “噢?”洛九卿立即没了睡意,完全清醒了过来,“现在吗?” “要晚一会儿,大小姐的院子里也还没有动静,是宁王府派来的人,说是一个时辰之后过来接,先来知会一声。” “宁王府的人过来接?”洛九卿沉吟道,“有没有说是谁的指令?” “这个……倒没有说,只说是大小姐回来的日子久了,宁王世子想念得紧,所以派人来接了。”冬灵回答道。 “吩咐下去,准备早膳,”洛九卿一边让冬灵去吩咐一边起了身。 看着她一切快速的收拾妥当,冬灵不禁疑惑道:“公主,您这是……要出去吗?” “正是。”洛九卿点头,冬灵拿了斗篷过来为她系上,“公主要去哪里?奴婢去打点一下。” “去拿两样上好的药材,跟我一起去宁王府。”洛九卿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去……哪儿?”冬灵跟上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宁王府,快去准备吧。” “……是。”冬灵看洛九卿的背景,不敢耽误,急忙快步去了。 这阵子白墨和墨白都被洛九卿调走了,去准备沈家军到来的事,院子里只剩下冬灵,冬灵恨不能多长出几双眼睛和只手。 洛九卿走到洛霓裳的院子,发现院门开着,问院听丫环,说是刚刚走了。 她追到府门外,看到洛霓裳正站在门口,有个小厮正在马车前放凳子。 “你要回去了吗?”洛九卿问道。 洛霓裳转头望去,看到洛九卿快步而来,她脸色不变,只嘴角微微翘了翘,“你怎么会来?” “嗯,”洛九卿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回宁王府。” “什么?”洛霓裳微微诧异,“我没有听错吧?你跟我一起回宁王府?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洛九卿拢着斗篷,眼神越过洛霓裳望在虚空处,“我已经答应了舅父,只要你不做糊涂事,我是不会害你的,虽然我对你的生死并不太关心,但是只要答应了舅父,我就会认真的去做。” “你会那么好心?”洛霓裳一脸戒备的看着她,“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做不做由我。”洛九卿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昨天晚上没有看得太真切,现在的光线亮了,看着面前的洛霓裳,洛九卿也不禁暗自心惊。 曾经娇艳如花的洛霓裳,此时看上去如同秋日里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花瓣,脸色苍白,即使涂了胭脂也盖不住脸上的疲倦之色,口脂艳丽,却只映得脸色愈发苍白。 她的两颊消瘦,微微陷进去了一些,不见往日丰润,添了几分苍老。 “公主,”冬灵气喘喘吁吁的来了,手中捧着两个盒子,打开让洛九卿看了一眼,她点头说道:“嗯,做得好。” “走吧。”洛九卿转身走上后面的洛府的马车,对站在原处的洛霓裳说道:“你走前面。” 洛霓裳看着她,纵然心中不悦,却也无能为力,现在的她对现在的洛九卿,一点办法也没有。 指甲用力的掐着手心,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样子?她吸了吸鼻子,满腔情绪都压在心底。 后面的马车上,洛九卿和冬灵坐在里面,冬灵怀抱着木盒,把这些东西送给宁王府,她心里真有些舍不得。 思虑了很久,最终还是试探着问道:“公主,我们去宁王府干嘛?” “打抱不平。”洛九卿轻声说道。 “啊?”冬灵瞪大了眼睛,透过车帘看了看前面的马车,“替大小姐?” “不然呢?”洛九卿微合了眼睛,听着车外的风声。 冬灵撅着嘴不再说话,她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要去替她说话,当初被那个女人害得还不够?可是,她也知道,洛九卿做事,向来不会没有道理,她虽然心中不甘愿,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洛九卿也没有再说话,车子一晃一晃,外面的寒气从车帘飘动的缝隙里拂进来,和车内的暖意形成鲜明的对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年关将至,百姓家已经陆陆续续在煮肉了,普通百姓家最开心的莫过于这个时候。 但是对于皇家来说,这个时候未必会有什么好事,高高在上,如在云端,俯瞰众生的同时,也要承受着高处的寒意,那些人熙熙攘攘,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洛九卿在心中微微叹息,在她的印象中也没有过过什么像样的新年,今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正在胡思乱想,马车停了下来,洛九卿睁开眼睛,冬灵从车帘中往外看了看,“咦,真是奇怪,宁王府的人都没有出来迎接呢。” “如果他们礼数周全,我们今天就不用来了。”洛九卿说道,“走吧,下去看看。” 此时,洛霓裳已经下了车,抬头看了看宁王府的牌匾,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心口也空荡荡的,她抿了抿嘴唇,目光往后面一掠,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 以前是费尽了心思想要嫁入宁王府,成为轩辕佑泽的妻,把洛九卿踩在脚下,让她在尘埃里仰望自己,可是,现在,自己站在宁王府空荡荡的门前,而洛九卿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场笑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提了裙摆,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就在她准备跨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慢着。” 洛霓裳的脚步一滞,她就算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调整了情绪,慢慢回转头,看向洛九卿。 洛九卿却并不看她,而是看着那个把洛霓裳接回府的小厮,问道:“世子妃院中的人知道她今天回来吗?” 小厮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回答道:“……是,知道的。” “知道?”洛九卿浅浅一笑,眼睛里的光芒闪动,透出微凉的寒意,“既然知道,为何不出府来迎?” 第四百七十一章 门前较量 第四百七十一章门前较量 小厮一噎,这事儿……他也做不了主,他也觉得不太对,不过,这事儿谁也没人言语,世子妃院中的丫环婆子也不出来,他也不会多嘴。 现在,眼前这个漂亮跟仙女儿似的小姐一问,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们公主问你话,为何不答?”冬灵冷声说道。 小厮吓了一跳,……公主? 他的脑子里快速的一想,对啊,这位小姐是从洛府出来的,而且,长得这样美,听闻洛家住着一位长庆的永安公主,之前的身份是洛府的二小姐。 他知道了洛九卿的身份,急忙行了礼道:“回……公主的话,奴才就是一个驶车的小厮,这后宅的事,还有那些规矩,小的……” 洛九卿明白了他的意思,慢慢说道:“既然如此,本宫也不为难你,进去通报吧,该怎么做,宁王和宁王妃自然知晓。” “……是。”小厮不敢,急忙快步去了。 洛霓裳的脸色微白,她的眼神变幻,看着洛九卿说道:“你想干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吗?” 冬灵一听,气得眉头一皱,心里暗自骂,不识好人心。 洛九卿并不恼怒,只是看着洛霓裳浅浅一笑,“随便你怎么想,要是不想以后的日子难过,你就不要和我对着干,最好是在今天,大不了不说话,做得到吧?” 洛霓裳抿了抿嘴唇,“你不应该恨不得杀了我?为什么还要帮我?看到我过得不好,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洛霓裳,”洛九卿慢慢转头,看着她的脸,目光慢慢被冷意渗透,“我要是你,就不会任人欺辱,让舅父担忧,我情愿你在宁王府拿出你之前欺负我时的样子来,好好的施展一下你的心计,让他们知道洛府的人不是好欺负的,何况,他们现在还不想放弃舅父手里的兵权。” 洛霓裳微微震了一下,眼睛里慢慢燃起两朵光彩,像是草原上的星火,有些微弱,但总算是不再像一潭深水。 此时,小厮已经跑进了厅堂中,宁王和宁王妃正在喝茶说话,宁王最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太子被软禁不得外出,与南疆合作之事又不了了之,察哈图突然就没有人影了。 再后来还听说南疆易了主,察哈图被诛杀,他还着急惊悸了好久,这其中的绷由,派了好拨人也没有打听明白。 宁王妃说道:“不是说让人去接洛霓裳了,怎么这个时候也不见回来,不会是那个丫头摆什么架子不肯回来吧?” “按说不会,”宁王摸着胡子说道:“我可看清楚了,泽儿是把洛霓裳吃得死死的,只要有她在手里,就什么都不用怕。” “不用怕,那也不见洛擎天屈服,”宁王妃没有好气的说道。 “急什么?”宁王微微皱眉道:“洛擎天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就不信,他会不顾他女儿的死活,你……” 他还想要说什么,小厮匆忙的跑进来,“回王爷,王妃,世子妃……回来了。” 宁王妃皱眉看了看他,漫不经心的端着茶喝了一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回来就回来了,怎么了?难不成还要人出去迎接不成?” 小厮垂下头,有些为难的说道:“恐怕……是的。” 宁王和宁王妃一愣,宁王妃放下手中的茶盏,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没疯吧?” 小厮急忙跪下说道:“回王妃的话,这……不是小的说的,是……是永安公主。” “谁?”宁王和宁王妃异口同声的说道。 “是永安公主,她和世子妃一起回来的。”小厮回答道。 洛九卿和洛霓裳站在门外,片刻之后,听到王府内响起脚步声,十几个丫环婆子和十几个小厮,连带着二十多个侍卫,在宁王和宁王妃的带领下,迎面而来。 洛九卿目光平静,洛霓裳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的侧脸,又看了看前面走来的宁王和宁王妃,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早已经彻底输给了洛九卿。 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宁王和宁王妃快步来到跟前,仔细一看,小厮没有说谎,来的人果然是洛九卿。 她穿一身月白色衣裙,外罩同色的斗篷,大大的白色毛领拢着她精致的小脸,肌肤如玉,娇艳却清冷,像是雪中梅,灼灼风华中更见风骨。 她站在那里,目光遥遥望来,明明是平静无波,明明是沉默无言,可那目光却锋利冰凉,像是沉沉的刀锋,迎面割来。 遥远、逼迫而杀意微微。 宁王忍不住呼吸一滞,宁王妃更是心跳如喜,她暗自恼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没有看出洛九卿这般的好姿色来,把到手的富贵给放走了,那种失去的滋味比从未得到过还要难受。 可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夫妻二人走到洛九卿的面前,“公主殿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王爷、王妃不必多礼,”洛九卿淡淡说道:“本宫虽然是公主之尊,但总不是本国的公主,二位又是王爷王妃之尊,是长辈,本宫可不敢有劳二位相迎。” 宁王自知洛九卿说得不是真心话,他笑了笑说道:“公主客气了,公主殿下是长庆帝的嫡妹,远来是客,无论从哪方面说,我们也当来迎一迎。” 洛九卿浅浅一笑,“王爷,今天本宫可不是以公主的身份来的。” 宁王一愣,迟疑着问道:“公主的意思是……” “王爷,”她转头看了看洛霓裳,“今日本宫是做为妹妹,来送长姐回府的。” 她又看了看宁王妃,“王妃,本宫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公主请讲。”宁王妃说道。 “长姐在洛府小住,今日有小厮去接,说是奉了王爷之命,世子想念长姐,不知,王妃可知晓此事?” “自然是知道的,”宁王妃点头说道,“泽儿这两日也的确是在念叨裳儿,她住的日子也的确不短了,所以,就差人去接了。” “嗯,”洛九卿微微挑眉,“既然知道,不知王妃为何没有安排人过来迎接?长姐贵为世子妃,休说只让一个小厮去接就不合适,到了门口,门庭冷落,门开一扇,不知……这是按的什么礼数?” “这……”宁王妃一噎,她当然知道今天洛霓裳回府,却从来没有想过按什么礼数迎接的事儿,要不是王爷总说洛霓裳还有用,她早让轩辕佑泽把洛霓裳赶出去了。 只不过,这些事儿不能拿到明面儿上来说,现在摆明了是他们理亏,她只好干笑了两声说道:“这个……本王妃这两天有些不太舒服,后院中的事也没有上心去管,这些个奴才个个都不让人省心,一转眼的功夫就差错。” 她说着,一转头看到那些在洛霓裳院子中当差的丫环婆子,怒声说道:“不中用的东西,没有一个懂礼的,来人,把他们拖下去每人打二十杖!” “宁王妃,先不要急嘛。”洛九卿淡淡一笑,拦下她的话说道:“长姐刚回府,您这个时候惩罚了她院中的所有丫环婆子,岂非没有人伺候了?” “……”宁王妃抿了抿嘴唇,“公主说得极是,本王妃被这些偷懒的奴才气得晕了头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到时候再换一批人就是。” “是啊,公主殿下,”宁王也在一旁说道:“这些奴才办事不尽心,是该换掉。” “本宫以为,换掉也不是不行,不过呢,想必王爷和王妃也知道,伺候的奴婢如果用惯了,再换掉也是需要适合一段时间的。” 洛九卿轻轻一笑,“本宫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道王爷和王妃能否同意?” 宁王和宁王妃飞快对视一眼,“公主请说。” “长姐以前在洛府的时候,也有得手的人用,不过是碍于规矩,又觉得宁王府也会安排一些聪明伶俐又乖巧的,”洛九卿顿了一下,语气中带了几分讥诮,“如今看来,倒也不是那回事,本宫看,不妨把洛府中那些用惯的丫环婆子多带几个过来。” 宁王和宁王妃微微一愣,洛霓裳也没有想到洛九卿会提出这个建议来,一时间都没有言语。 “怎么?”洛九卿挑眉道:“王爷、王妃不同意?不如这样,如果二位不愿意,那些人的俸禄由本宫来出,如何?” 宁王干笑了两声说道:“这个……倒不是什么钱的事,公主说笑了。” “那王爷的意思是同意了?”洛九卿反将一军道。 “本王……” “公主有所不知,”宁王妃说道:“王府所用的人,都是登记在册的,这如果多收几个人进来,恐怕……” “恐怕什么?”洛九卿诧异道:“名册不是在王府中吗?难不成王府的名册和洛府的不同,是在皇宫中的?” “这倒不是,册子就王府中,”宁王妃犹豫着说道,“只是……” “那不就结了?”洛九卿说道:“既然在王府中,在册子上写上几个人名,岂不是王爷王妃一句话的事?再说,能跟着长姐过来的人,都是家世清白的,他们在洛府也是登记在册的,到时候自然会交接清楚。” “……” 洛九卿说到这里,慢慢理了理衣袖,“另外,”她转头看了看冬灵,冬灵立即会意,把手中盒子往上一递,“这本宫见长姐这些时日精神不太好,面色也憔悴了许多,这次就带了一点药材过来。” 一听到她说洛霓裳的精神和脸色不好,宁王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不过是转瞬间又恢复正常,正想说什么,洛九卿浅浅笑了笑,低声说道:“王爷,您是打算在这里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吗?” 宁王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是本王失礼,公主,里面请,请。” “哎呀,裳儿呀,”宁王妃也过来拉住洛霓裳,亲热的说道:“你这段日子不在,可想死我,泽儿也时常念叨你,一早就出门办事去了,还说要早早的办完事赶紧回来,这样就能早点看到你了。” 洛霓裳微微垂头,没有说什么。 洛九卿听得清楚,嘴角微微翘起,慢慢笑了笑。 第四百七十二章 言语敲打 第四百七十二章言语敲打 洛九卿刚到的时候,轩辕佑泽已经回来了。 他站在街口的树下,负手遥望。 心中的情绪如波涛汹涌,击打着他的心,痛到几乎麻木,他无法原谅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放弃洛九卿而选择洛霓裳,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洛九卿站在远处,身姿挺拔,月白色的斗篷微微飞扬,一下一下拍打在他的心上,她像一枝冬日里的白梅,没有其它艳丽的颜色,却可以遮住其它一切光辉。 她那么耀眼,华光万丈,他当初……怎么没有发现的?他慢慢抬手,捂了捂眼睛。 洛九卿随着宁王进了王府,并不是第一次来,心境却与以往完全不同,以前的她是卑微的,如一粒尘埃,现在的她宛如一颗夜明珠,光彩无人能及。 宁王微笑道:“公主,请上座。” “罢了,”洛九卿淡淡的说道:“冬灵,你先去和长姐去院中歇息,稍后我再过去,有两句话要对宁王说。” “是。” 宁王看了一眼宁王妃,示意她也下去,宁王妃纵然心中不愿,但也不知道有些事儿她听不得,只好也带着其它人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宁王和洛九卿两个人。 宁王说道:“不知公主,想对本王说些什么?” “王爷,本宫话也不多,只是想告诉王爷,本宫带来的药物,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洛九卿看着他,目光幽深,似两汪深潭,折射出凌厉的光,却幽深看不见底。 宁王心头一跳,脸上的笑纹扯了扯,“王爷,本宫的意思,是想请您做事的时候要思虑清楚,洛霓裳是舅父唯一的女儿,爱如珍宝,现在嫁到宁王府,不求宁王和宁王妃看她如女儿一般,至少也要以礼相待,按说女子嫁人从夫,娘家人本不该什么,可是,她不同啊。” 宁王抿着嘴唇,眼光明明暗暗,洛九卿像是没有看到,继续说道:“她姓洛,她的父亲是洛擎天,是轩辕王朝的大将军,不是正因为如此,宁王才想和洛家结亲的吗?” 宁王的呼吸略显急促,笑容也挂不住,“霓裳是本王的儿媳,是宁王府的世子妃,自然会受到该有的待遇,宁王府……应该不比洛将军府差吧?” “差不差本宫不知道,”洛九卿微微摇头,“本宫只知道,她精神恍惚,面色不佳,王爷也宽厚让她每月回去小住,”她微微一顿,声音低而锐,“本宫怀疑,若非如此,她岂不是早就香消玉殒,魂归西天了?还是神智不清,疯癫而亡?” “公主……”宁王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看着洛九卿。 洛九卿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冷笑,所谓宁王,也不过如此。 “王爷,本宫言尽于此,您好自为之,若是等到下一次舅父提剑来府,事情只怕是没有那么好收拾了。”洛九卿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宁王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处,才慢慢舒了一口气,惊觉自己的手心出了汗。 宁王妃从偏门里走出来,来到他身边,看到他的脸色不对,急忙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啊,没什么,”宁王回过了心神,眼睛有些阴冷。 “王爷,她说什么了?”宁王妃好奇的问道。 “无非就是想替洛霓裳出头,想让她在府里的日子好过些。”宁王闷声说道。 其实他也吃不太准,洛九卿到底知道些什么,听她的意思,像是知道,但又没有点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个毛茸茸的爪子,不停的在他的心尖逗弄,让他坐立不安。 宁王妃皱眉说道:“我怎么听着有点糊涂,这个洛九卿……” 她还没有说完,宁王皱眉看了她一眼,她急忙转了口风说道:“噢,不,是永安公主,不是应该和洛霓裳不共戴天吗?怎么会……突然替她出头?按说她应该特别恨洛霓裳才对啊。” 宁王冷哼了一声,“妇人之见。由此知,这个永安公主更不是简单的角色,她能够放下仇恨,为洛霓裳出头,除了现在的洛霓裳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完全不放在眼里之外,恐怕……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呢。” “什么重要原因?”宁王妃问道。 这个原因,宁王只敢在心里想一想,不敢说出口,他实在担心,如果真的心中所想是真的,那…… 正在此时,轩辕佑泽从外面走了进来,宁王妃急忙说道:“泽儿,你回来了,洛霓裳也回来了,你知道了吗?” 轩辕佑泽点了点头,“儿子知道了。” “泽儿啊,”宁王叹了口气说道:“为父知道你心中不喜洛霓裳,可是,你不要忘记,她的背后可是洛府,还有洛擎天在,我们不能做得太难看。你去后院看看她吧。” 轩辕佑泽面色沉静,他逆光站在那里,宁王和宁王妃眯了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而他们两个人的模样,他倒是看得清楚。 他心中冷笑,滋味复杂,洛九卿……到底说了什么?让他的这对父母突然改变了态度?他对洛九卿——越发感兴趣了。 越是得不到,越是心中难安,这种感觉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落地,就发疯一样的长。 他沉默不语,宁王妃以为他不愿,上前说道:“泽儿,母亲也知道你不喜她,可是,事已至此,你就装装样子嘛,别在表面上上洛家抓住把柄就是,我看她这阵子的确是神情恍惚,恐怕是因为心中太压抑所致,若是此事被洛擎天揪住不放……” “母亲知道儿子不喜洛霓裳?”轩辕佑泽突然打断她的话。 他的声音平静低沉,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这宁王妃听在耳中,却总觉得像是隐藏了无数的怨恨,她愣了一下,眯着眼睛想仔细看清他的神情。 “母亲,您先去吩咐厨房吧,做几道她喜欢吃的菜,儿子外出办事回来,需要向父亲禀报一下。”轩辕佑泽说道。 “噢,好。”宁王妃收回眼神,转身慢慢出去了。 宁王看着他,“泽儿,那件事情,你母亲不知,依为父看来,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 “儿子明白,”轩辕佑泽点头说道:“父亲,我看到……永安公主的车驾在外面,她人呢?” “她……”宁王低声说道:“应该是去后院看洛霓裳了,或者稍后就会出府去。泽儿,你……” “没事,”轩辕佑泽摇了摇头,“父亲,那依您的意思,是暂时停手吗?” “本来我们也没有想着让她死,只是想让她神智不清,可是,现在永安公主怕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我们不能再冒险,不如先停一下,反正她现在这样,也不能把事情说出去。”宁王目光中闪过几分狠辣,“泽儿,你觉得呢?” 轩辕佑泽点了点头,“父亲,儿子这次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噢?什么?”宁王急忙问道。 “荣国公,回来了。”轩辕佑泽低声说道。 “什么?”宁王一愣,眼底曝出喜色,“消息可属实吗?” “属实。”轩辕佑泽点头说道:“这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昨天晚上,皇上留荣国公在宫中用的宫宴。” 宁王喜出望外,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他搓着手来回走动,“哎呀,这可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荣国公这次,一定是为了太子的事而来,我们又有指望了。” “父亲说得极是。”轩辕佑泽垂下眼睛说道。 “泽儿,备份大礼,为父要去探望,”宁王舒了一口气说道:“本来以为,接到了纯贵妃上位的消息,怕是皇上对皇后不满了,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另有隐情。” “父亲,”轩辕佑泽沉吟道:“此时最好还是先不要去了,荣国公还没有正式公开露面,具体的情况我们也尚未清楚,若是冒然前去,一来有可能让他看轻我们宁王府,二来有可能……皇上也在派人监视着他,想看看到底何人对他的归来更为上心。” 宁王眉头一皱眉,刚才的那种喜悦慢慢退去,他看向自己的儿子,觉得他像是在大婚之后变得……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有时候冷静睿智的像是两个人,以前那个任性骄横的样子完全消失不见。 这种成长让他欣喜,也让他不安。 “对,对,你说得对。”宁王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情上,他认为轩辕佑泽说的对,“那我们就先看看情况再说。” “正是。” 正在此时,门外有小厮进来说道:“王爷,世子爷,刚才永安公主派人来说,她已经走了,至于跟王爷王妃商量好的事,她回去着手就办,最快今日黄昏前,是迟明天中午,人就会到了。” 宁王的脸色微沉,摆了摆手,小厮急忙退了出去。 轩辕佑泽诧异道:“父亲,什么事?什么人?” 宁王咬了咬牙,“还不都是永安公主的主意!” 洛九卿离开宁王府,冬灵在车上说道:“公主,大小姐也不见得领您的情,您何苦……” “她领不领情,无所谓,我做也不是为了她做的。行了,不要说啦,不就用了点药材,你这一肚子的牢骚,别那么小气行不行?”洛九卿笑着说道。 冬灵嘟了嘟嘴,也不再说什么,她挑帘看着车窗外,目光在人群中掠过,忽然,定住。 窗外的阳光灿烂,却依旧很冷,冬日的阳光没有多暖,照在残雪上倒是让人觉得晃得眼睛发晕,路口树三个年轻男子围着一个人正在打趣,时不时哈哈笑几声,透出几分流氓之气。 而中间围着的那个人,穿得粗陋,头上包着棉布头巾,一角被风微微扬起,露出下面的乌黑的头发。 那人步步往后退,眼睛里尽是惶恐之色,脸色青白,嘴唇也冻得发紫,身子微微发抖,分明就是一个女孩子。 冬灵在车里一见,立时压抑不住心里翻涌的女侠之气,她对洛九卿说道:“公主,您看。” 第四百七十三章 蜀中之女 第四百七十三章蜀中之女 洛九卿顺着冬灵所指的方向向外一看,看到那番情景,就知道冬灵想要干什么。 她微微笑了笑,“怎么?女侠想要仗义相助吗?” 冬灵急忙点了点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是侠义所为。” 洛九卿抬手略了略发,随后,手指轻轻一弹,“嗖”的一道冷厉之直奔正中间背对着她们的那个男人,一枚小小的圆珠,打在他的大腿上。 “哎哟!”那个男人叫了一声,急忙用手抚着被打的地方,吸着气转回身,怒声说道:“谁?谁打我?谁敢偷袭小爷?” “我!” 洛九卿还没有开口,冬灵就跳了下去,她快步来到那几个人前,冷声说道:“当街欺负女子,算什么男人?也不知道羞耻!” 三个男人一见冬灵,不由得眼睛一亮。 冬灵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只是跟在洛九卿身边,不时常被人注意,何况她现在也不做粗活,日子比从前好过许多倍,不知不觉间,养得也娇嫩了,模样皮肤看起来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好。 被打的男人脸上怒容顿时退去,目光打量着冬灵,“哟,小美人儿,你这是要……以身相代吗?” 那个被围在中间的女子吓得往冬灵身后躲,冬灵昂头挺胸,把她护在身后,“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口出狂言!” “狂言?”一个留着八字小胡子的男从吸了吸鼻子,“一会儿你就知道,哥几个说的是真的,还是狂言了。到时候小美人儿你可别快活得晕过去。” “呸!”冬灵啐了一口,“不要脸的东西!” 男人也不恼,伸手抹了抹,“嗯,香,香着呢。” 那模样十分猥琐下流,其它人听得也朗声大笑。 冬灵气得脸色发红,伸手从袖子里“唰”一下拔出一把匕首来,寒光闪闪,那几个人的笑声也顿时停住。 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说道:“哟,没有想到,你还有家伙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被打的男人仔细打量着冬灵,心里也隐约觉得不对了起来。 “她是我的人。”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三个男人回头望过去,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身后的女子站在那里,四周的一切忽然都成了陪衬,天地之间,绚丽流光,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女子的美貌,她不只是美,眉目前的冷锐和尊贵让他们不敢再造次。 心里暗叫不好,准备要偷偷溜走,可不知道怎么的,眼前的女子也没有动,忽然就感觉腿上一痛,怎么也动不了了。 “你……” 洛九卿并不理会他们,正在此时,有人报了官府,京兆司的一队巡逻士兵跑了过来,为首之人名叫马浩,一见洛九卿不由得心神一跳,他曾经见过洛九卿,知道她的身份。 此时也顾不得其它,不敢耽误,急忙跑到洛九卿近前,施了礼道:“见过永安公主。” 那三个流氓一听,脸扭得像苦瓜一般,没有想到,面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竟然就是前阵子名声大盛的永安公主! “嗯,”洛九卿淡淡说道:“此三人当街调戏女子,言语粗俗,不堪入耳,不妨押回去,教教他们该怎么说话。” “……是。”马浩垂首说道。 三个流氓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冤枉”二字怎么也喊不出来,又讪讪的把嘴闭上。 四周人都散去,洛九卿走到冬灵面前,“冬灵,回府吧。” “啊?”冬灵愣了一下,“是。” 冬灵身后的那个女子还紧紧抓着冬灵的胳膊,一听说她要走,急忙双膝跪下,“这位姐姐,求你……给我指一条明路吧。” 她说的不是救命,不是求收留,而是指一条明路。 这倒让洛九卿感觉到稀奇。 冬灵急忙扶起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女子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她身上的衣服破旧,也不知道能抵住多少寒冷,冬灵转头看着洛九卿,目光哀求。 洛九卿无奈的笑了笑,“上车说吧。” “谢主子!”冬灵声音欢快的说道。 “姑娘,请随我来吧,”她转头去拉那个女子。 女子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冬灵再三追问为什么,她才低声说道:“我……我怕弄脏了马车。” 洛九卿眉梢微微一扬,“无妨,一起来吧,有什么话,马车中也安静隐秘些。” 听到她说这句,那女子才犹豫着跟着上了车,她局促的坐在车门口那里,手脚不敢四处乱动,她脚上那双鞋子也破旧不堪,鞋底四周都磨得起了毛边儿,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有什么事,说吧。” 女子嘴角一撇,眼眶微微一红,“我……我是进京来找人的。” 这种说法,实在太过老套,十个从外地赶来的八个人中都是来投奔亲戚的。 “我要找的,是我的未婚夫。”她继续说道:“可是,我只有信物,并没有见过他,这关乎到我的一辈子,我小心翼翼的贴身带着,不敢有任何的差池,父亲已去,家里的东西都卖了凑了路费,若是找不到……那我也回不去了。求两位贵人,帮我指条路,普通人不我敢出示我的信物。” 之前的话倒没有什么,最后一句让洛九卿眉心微跳,面对普通人不敢出示?意思是她的信物不是普通之物了? 冬灵说道:“姑娘,你且拿出来让我们看看,没准可以帮到你。” 女子的眼睛亮了亮,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来,那布包一出现,洛九卿的眸子就微微一眯,冬灵也愣了一下。 女子犹自不觉,她低声说道:“小女子名唤幕霜,从蜀中来,这枚珠花就是当年的未婚夫所赠,父亲说,不到万得不己,万不可示人前,否则的话,有可能会招来灾祸。” 的确有这个可能,洛九卿看着那块布,那是一方锦帕,颜色、质地还有锦帕中的暗纹,无一不再说明,这是皇家的东西。 而里面,躺着的是一枚小小的宝石戒指,赤金打造的指环,上面雕刻着繁琐的花纹,那块红色的宝石闪闪生光,华彩绚丽,这倒也罢了,关键的问题在于,这枚戒指的打造手法,分明就是出自内务府,这种技艺绝对不会流落民间,而且,民间也不会模仿制成。 那么,这枚戒指,根本就是皇家之物,又怎么会跑到这个穷困的女子手中,她又为何说是她的未婚夫给她的信物? 洛九卿压下心中疑惑,对慕霜说道:“姑娘,可否把你的戒指让本宫一观?” 慕霜点了点头,双手托着锦帕往前一递,洛九卿伸手接过,仔细看着那枚戒指,的确不假,是宫中的东西,花纹精致,刻的是龙凤,一般人家更不敢用这种花纹,侧首细看,洛九卿还在戒指的内侧发现了一点印记。 她仔细看了看,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柳”字。 柳? 她心中诧异,脸上却不动声色,把东西退还给慕霜,“姑娘,你的未婚夫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你若是知道,本宫可以送你过去。” “这……”慕霜一脸为难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不知道,父亲是临终之前才告诉我这件事情的,他还没有说完,就去世了,只说让我带着东西来进京找。” “真是有意思,”冬灵皱眉说道:“京城这么大,要是知道名姓还好,只拿着这么一枚东西,如何去找?难不成要见男人就问?” 洛九卿扫了她一眼,她也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慕霜微红了脸说道:“父亲说,他是十一年前入蜀征战的小将,父亲曾是他手下的一名先锋官,因为在一次战斗中救过他的命,所以,他以此为信物,与父亲订下这个婚约,父亲只我一女,母亲又过世得早,我就成了父亲唯一的牵挂。” 她顿了一下说道:“其实,父亲对我这门婚事并不是特别的满意,不过不是因为他……不好,而是因为门第的关系,父亲没有来得及说完,我隐约觉得他的身份应该不低,当年的小将,也许此时已经是一手握兵权的将军也说不定。可是,我在京城打听了很多天,也没有一个姓柳的武将,眼看着身上不多的银钱用完,我……” “姓柳?”冬灵纳闷道:“你的未婚夫,姓柳吗?” “我也不知,”慕霜茫然道:“我只是看到这枚戒指的内侧刻着一个柳字,所以,猜测他姓柳,这或许是条线索,二位贵人,不知能否告知慕霜,这京城中可有姓柳的将官?” 冬灵提醒她说道:“慕姑娘,这位是我们永安公主,我是公主身边的奴婢,叫冬灵。” “啊,”慕雪急忙跪下,“多谢永安公主,民女不知,请公主恕罪,方才……是被那些人吓得昏了头脑,没有及时……” “无妨,”洛九卿摆了摆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枚华光闪闪的戒指,她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慢慢吸了一口气,“你可有住处?” “之前住在城西的客栈里,找了间最便宜的房子,这几天银钱不多,店主把我赶了出来,我……已经没有了去处。”慕雪低声说着,慢慢垂下头去。 “真是可恨,”冬灵气愤的说道:“这么大冷的天儿,居然把人赶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良心!” “冬灵,”洛九卿看了她一眼,“店家也是要靠房钱维持生计的,他这样做,也挑不出什么,切勿多言。” 冬灵立即惊觉,洛九卿现在是永安公主,是长庆的人,在轩辕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好,否则的话被人抓住把柄,说公主管教不严,身边的骄横无理也是麻烦。 她急忙垂首说道:“是,奴婢记住了。” “公主殿下说得极是。”慕雪说道:“我也知道,店主已经很照顾我了,是我自己没有钱,不怪别人。” “慕姑娘,如果愿意,随本宫住到洛府去吧。”洛九卿淡淡说道。 “这……”慕雪惊喜又犹豫,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四百七十四章 收留入府 第四百七十四章收留入府 洛九卿点了点头,随后靠在引枕上,微合了眼睛对冬灵说道:“冬灵,吩咐一声,回府吧。” “是。” 车子缓缓向前行驶,马蹄声声,车轮滚滚,这些声音平时不觉得什么,此时听起来,让洛九卿觉得有些烦躁不安。 冬灵和慕雪谁也没有在说话,沉默中更让人觉得压抑,洛九卿的脑海里浮现那枚戒指,总觉得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快得没有抓住。 车子很快到了洛府门外,洛九卿下了车,正好管家要出去,一见她回来了,急忙打了招呼。 洛九卿看了看身后的慕雪,对管家说道:“这位是慕姑娘,暂时住在府中,着人安排个住处,好生招待。” “是,奴才明白。”管家飞快打量了一眼慕雪,心中渐起疑惑,不过,他的表面上没有显露,上前对慕雪说道:“慕姑娘,请跟我来吧。” 慕雪福了福身,转头看了看冬灵,冬灵轻声说道:“去吧,等我忙完了会去找你的。” 慕雪点点头,又到洛九卿的面前行了礼,道了声谢,转身跟着管家走了。 洛九卿看着她的背影走远,对冬灵淡淡说道:“走吧。” 冬灵随着她回了院中,服侍着她更衣,慢声说道:“公主,您觉得,那枚戒指的主人会是谁?奴婢瞧着,那东西虽然样式旧了些,可却是个精致的物件儿,不像是普通的戒指。” 洛九卿点头说道:“怎么?你也看出来了?那件东西的确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宫中的。” “宫中的?”冬灵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宫中内务府制作的东西,贯用的技法,一般民间作坊仿制不出来,那枚戒指的就是如此。至于为什么会流落到蜀中,又为何会到了慕家的手中,这其中的事还要细细问一问才知道。” “可是,慕雪不是说,她并不太清楚,她父亲临终前才告诉她的,而且还没有说完就故去了,所以,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冬灵颇为遗憾的说道。 “嗯,”洛九卿抚了抚额头,“慢慢寻访吧,没有头绪,这么多年过去,的确不太好办。” 冬灵还想说关于那个“柳”字的事,可是,看洛九卿露出疲倦之色,也没有敢再多言。 洛九卿房间的后面一片小小的空地,种了几株梅树,这里幽静,少有人来,以前秦氏故意把这么个地方拨给洛九卿住,疏不知她其实挺喜欢,安静没有人打扰,很合她的心意。 听到冬灵退出去,她走到后窗前,轻轻推开窗子,清冽之气迎面扑来,慢慢抚平她心中的烦躁,梅树含苞待放,这是几株红梅,花苞红嫩,在残雪中晶莹如宝石,像是那枚戒指上的宝石。 她心里最疑惑的,也是那个“柳”字。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柳丞相,可是,柳丞相是个文官,据她所知,应该是不会武的,而且十一年前也未曾听说去过蜀中。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洛擎天在院中说道:“卿儿在吗?” 冬灵回答道:“大将军,公主在呢。奴婢去回一声。” 洛九卿关好窗子,说道:“不用回了,请舅父进来吧。” 洛擎天进了屋,在椅子上坐下,“卿儿,今天一早,临书传来消息,说是有一支小队的沈家军已经到了。” “噢?”洛九卿立即来了几分精神,“那山谷之中的事情,可要抓紧了。” “嗯,”洛擎天点头说道:“此番有临书,许多事情都顺利不少,他说从南疆回来之后就去了山谷中看地势,正好可以在你画的地形图上做更详细的标注,你们二人的配合相得益彰。”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是舅父教导有方。” 她说罢,停了一下问道:“舅父,不知你可记得,在军营中可有姓柳的将军?” “姓柳的?”洛擎天皱眉想着,洛九卿又说道:“或者只是一位小将,十一年前,蜀中曾经有过什么战役吗?” 洛擎天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是有的,十一年前,成王选择,蜀中总后刘亦天响应,叛军一起,天下哗然,皇上立即派人前去剿灭叛军,算起来,那一次战役据今的确是十一年了。” “当时是谁领兵?”洛九卿问道。 “正是沈亢。”洛擎天叹了一口气,“也就是那一次回来之后不久,就有了灭门之祸。” “噢?”洛九卿微微诧异,“那么当时,舅父可知道,在沈老将军的帐下,有一位姓慕的先锋官?” “这……”洛擎天苦笑着摇了摇头,“先锋官何止百人,而且,我那时也并不在军中,实在不知道,为何要问起这些?” “是……想查清楚当年之事,早日为沈家翻案。”洛九卿回答道。 “说得极是。”洛擎天说道:“只盼着他早日回来,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现身,重回沈府。” 又说了几句闲话,洛擎天看洛九卿面有疲倦之色,便起身告辞。 洛九卿心中有些郁闷,问了半天,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什么进展,她转念一想,有时间的时候,还是要与柳丞相见一面,或者他知道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直到吃午膳的时候她依旧没有什么兴致,冬灵看出来她心情不佳,心中着急也不敢多问,把几乎没有怎么动的饭菜撤下去,一转身看到来到院中轩辕耀辰,脸上露出喜色,施了礼正要请安,轩辕耀辰对她打了一个手势。 冬灵走到他面前,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低声说道:“王爷。” 轩辕耀辰看了一眼那些菜,“怎么?你家主子怎么了?怎么吃得这样少?” 冬灵抿了抿嘴唇说道:“奴婢……唉,一言难尽,不如王爷去问公主吧,也好劝解一下。”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摆手让她下去,他走进屋,看到洛九卿正在美人榻上发愣,一线阳光透过窗纸落在她的侧脸上,产生淡淡的光晕,她垂着头,长长的睫毛也微垂着,像是微停下来的蝶翼。 轩辕耀辰心头一颤,他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她,时光仿佛停住,天地间只剩下她。 洛九卿察觉到,她回过头,看到是他,浅浅一笑,似平静水面上荡开美丽的波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轩辕耀辰走过去说道:“骁骑营那边有消息,说是第一队人马已经到了,我想你应该得到消息了,想过来和你商讨一下,再者……我也是想念你了。” 洛九卿的脸色微微一红,“嗯,我的确知道了,大哥在那边,一切都会安排妥当,有他在,事半功倍。” “他的确是个人才,”轩辕耀辰在她的对面坐下,“似乎有心事?在担心什么吗?” 洛九卿抬头看着他,目光清亮,晃着轩辕耀辰的心神,“柳丞相……有没有什么兄弟?” 轩辕耀辰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他是外公收养的义子,据说他入柳府的时候也是因为家里的人都死了。怎么?” “那你可知道,姓柳的将军?” 轩辕耀辰眉头微微一皱,仔细的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不曾。” “那……”洛九卿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口。 洛九卿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属少见,这让轩辕耀辰心中愈发疑惑,他正想问个清楚,忽然听到冬灵在外面说道:“公主,慕雪来给您请安道谢了。” 洛九卿舒了一口气,“进来罢。” 轩辕耀辰心中纳闷,从未听说过洛九卿的身边还有什么叫慕雪的,难道是新买的丫环? 带着心中疑惑,他转头望过去,只见屏风后面转过一个穿桃粉色衣服的女子来,她垂着头,身上的衣服是洛府中的丫环服饰,头上的发式也是梳的寻常丫环惯梳的。 他正以为自己猜得对了,只听洛九卿说道:“怎么穿了这么一身衣裳?慕姑娘是谁给你的?” “回公主的话,是……是我自己要的,管家没有办法才给我的,管家给了我很多漂亮的衣服,可是……我觉得,承蒙公主收留,慕雪不能白吃白喝,总要做点什么,慕雪以前在乡下,什么活都能干,就要了这一身丫环的衣服,在没有消息之前,我就是洛府的奴婢。” “这不妥。”洛九卿说道:“慕姑娘,并非是本宫不领你的情,只是,你要找的人身份不低,将来要娶你为妻,你若是为洛府的奴婢,那岂非太不妥当?你不用担心,且在府中安心住下就是。” “可……”慕雪显然没有想到洛九卿说的那一层,不禁有些犹豫。 的确是如此,她本来就是出身卑微,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人家能不能记得,会不会承认都得两说着,如果……再加上身为奴婢,那就更容易让人看轻了。 洛九卿摆了摆手,“没有什么可是,去吧,把衣服换了,别再提做奴婢的事。” “公主,”慕雪跪了下去,“慕雪感念您的恩情,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唯有侍俸在左右才能报得万一,我……” “你的心意本宫明白,”洛九卿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王爷,你可知道,蜀中的那次战役吗?十一年前成王造反,朝廷派兵围剿。” “自然知道,”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怎么想起问这个?那时候本王还是个少年,你那个时候正在做什么?” 洛九卿心中苦笑,他那个时候能做什么,自然是在洛府中偷学技艺,以防被秦氏和洛霓裳欺负。 “王爷,不知您是否知道,那一次是谁带兵平得叛乱?”洛九卿继续问道。 “自然,”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正是沈亢沈老将军,那个时候我还年少,特别敬佩沈老将军,多次想一睹风采都未能如愿,说起来,那一次平成王之乱也算是一个机会。” “为何?此话怎么讲?”洛九卿的微微一提,看着他慢慢问道。 第四百七十五章 老友相见 第四百七十五章老友相见 轩辕耀辰没有立时回答,他看着洛九卿,微微抿住了嘴唇。 他转头对冬灵说道:“冬灵,本王有些口渴,不如下去给本王煮点茶喝?” “是。”冬灵立刻会意,低声对慕雪说道:“慕姑娘,请先随我来吧。” 两个人转身出去,轩辕耀辰这才看向洛九卿,微皱了眉头说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叫我王爷?” 洛九卿心里很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顿了一下说:“有外人在,注意一点礼数总是好的。” “什么外人?那个女子?她是什么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卿儿,究竟发生了何事?”轩辕耀辰敏锐的感觉到,洛九卿心中有事。 “也没什么,”洛九卿自己还没有理顺清楚,总不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自己都说不清的说给他听,“我换件衣服,咱们去一趟骁骑营吧,去看一看情况。” “……好。”轩辕耀辰觉得她是不想说,也不想再勉强。 洛九卿换了衣服,两个人骑了两匹快马,一路出了府门,直奔骁骑营。 骁骑营中和往常一样,那一小队士兵被洛临书安排的人在路口就拦下,从其它的小路引着他们去了山谷中。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先去了骁骑营,看到魏东明正在和几名士兵说着什么,见到他们来,急忙上前,洛九卿已经说过,以后他们少不了来军营中,不要一见到就施礼,两个人的身份还是保密一些为好。 所以,魏东明只是点了点头,“里面说话吧。” 正往里走,洛九卿无意中一转头,看到一个老汉挑着一捆柴正往伙头营那边走,这个老汉无论从衣着还是肩膀上挑着柴,都没有什么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他有些不太对劲。 魏东明见她看着那边,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看之下,喝道:“那个挑柴的,站住!” 老汉停住脚步,他身边的士兵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以前不是老吴头来送柴吗?怎么今天换人了?”魏东明问道。 “啊,”士兵说道:“老吴头这两天生病了,这是他的堂兄,昨天就是他送来的。”士兵指着老汉说道。 “噢?”魏东明摆了摆手,“走吧。” “等一下。”洛九卿开口,轩辕耀辰走上前去,来到老汉身边,老汉低着头,没有说话,轩辕耀辰说道:“老人家,一路辛苦,我这里有几两散碎银两,就给你回去买件寒衣防寒吧。” “多谢,多谢官爷。”老汉连声说道。 轩辕耀辰摸了摸身上,“不好意思,钱袋子落在帐中了,老人家,随我一同去帐中取吧。” “这……好吧。”老汉说着,随着轩辕耀辰向帐中走去。 魏东明不知所以,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什么也没有多问,随着轩辕耀辰和洛九卿走了进去,帐帘一放下来,轩辕耀辰对那个老汉行了个礼道:“沈老将军,一路辛苦。” 洛九卿也微笑道:“沈老将军,您这是有意试探骁骑营的实力吗?” 老汉愣了一下,随后朗声一笑,本来弯着的腰慢慢挺直,纵然身上旧衣粗衫也遮不住满身的风华,他目光炯炯的看着三人,点头微笑道:“沈某无礼了,还请担待,王爷,公主,见谅。” “无妨,”轩辕耀辰说道:“老将军深谋远虑,本王明白。” 在一旁傻着的魏东明终于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拉住沈老将军,“沈大哥,你……你……”他说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眼眶慢慢红了,眼睛里慢慢弥漫出水光。 沈老将军也十分激动,胡子微微颤抖,“魏老弟,多年不见,你一向可好啊?” “我挺好的,”魏东明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可音讯全无,要不是这次王爷和公主路过那里,我们……这辈子恐怕是无缘再见了吧?沈老哥,你可真是狠心,怎么就……不派人送个信来?” 沈老将军勉强笑了笑,声音艰涩道:“东明啊,你应该知道,当初我沈家死了那么多人,我的妻子女儿……皇帝那么狠,那么绝,我怎么知道会不会连累到你们?我逃走之后还担心了很久,在京城附近就没有走远,直到听说你们只是被贬了两级,没有罪及,这才放心远走了。你说,我怎么敢联系你们?” 魏东明听得热泪盈眶,“沈老哥,我……我对不住你呀,当年我们联名求情,却没有救回嫂夫人和侄女,实在是有愧于你啊。” “别这么说,这事儿也不是你们能左右的,”沈老将军摆手说道:“我感激你们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怨恨你们。” “沈老将军,请坐吧,”洛九卿说道:“既然到了,我们就把计划给您说一下,您也好做心里有数。” “对,对。”魏东明抹了抹眼睛,拉着沈老将军坐下,“沈大哥,我都欢喜糊涂了,您快坐,快坐。” 洛九卿让白墨去给洛擎天送了信儿,几个人围拢而坐,沈老将军微笑道:“这里真是不错,我昨天就来了,竟然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打探出来,每个士兵都沉稳老练,看似和善,警惕性却是很高,而且,嘴巴严得很,好啊,这是洛老弟的治军之法吧?” “正是。”魏东明点了点头,“沈大哥猜得一点没错,洛大哥治下有方,这骁骑营可是京城外一支力量,为守,可以是一块盾牌,为攻,可以是一把利刃。” 轩辕耀辰在一旁微笑道:“沈老先生也厉害得紧,竟然只身闯入营中来而不被人察觉,实在令人佩服。” 沈老将军摆了摆手,“这是我投机取巧,话说回来,”他转头看了看洛九卿,“公主,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洛九卿浅浅一笑,“您的一切都没有问题,衣服、姿势,可是有一点,您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沈老将军微微挑眉,“噢?是什么?” “您的走路习惯,还是军人一样,”洛九卿说道。 沈老将军一愣,点头称是,朗声大笑起来。 众人谈笑了几句,正在说说话间,忽然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还有马的嘶鸣声。 众人转过头望向帐外,有人一掀帐帘,高大的身影就闯了进来,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边缘有腾腾的细小微尘,他定定站在那里,呼吸急促沉重,半晌无言。 沈老将军站起身来,看向来人,望了半晌,轻唤一声说道:“洛老弟,是你吧?” 洛擎天这才像是活了,上前几步,远远的就早出手臂,“沈兄!这么多年……终于得见!” “是啊,是啊,”沈老将军连声说道,声音也有些发颤,“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我竟然还会有重回京城的一日,洛老弟,这多亏了你呀,亏你养了一个好女儿!” 洛擎天扶着他坐下说道:“这个,卿儿已然……” “不什么是什么身份,”洛九卿在一旁说道:“我始终是您养大的,这是事实,更改不了。” 洛擎天心头流过暖意,又和沈老先生一起感慨了一番,魏东明在一旁倒茶续水,三个老人表情丰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两个四目相对,慢慢的退了出去。 天空很蓝,今日的天气晴好,阳光如碎金,细细泼洒,远处山野茫茫,还蒙着一层雪色,遥遥望去,阳光光在上面光芒四射,像是一座座玉山。 “心情好些了吗?”轩辕耀辰低声问道。 洛九卿转头看了他一眼,“我本来也没有什么事。” 轩辕耀辰靠近她,手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暖意传来,洛九卿的心头动了动,她抿了抿嘴唇,低头看着两个人相握的手,忽然笑了笑。 “我们去山谷那边看看?”轩辕耀辰说道。 “好。” 通向山谷的有两条路,除了穿过营地那条,洛临书还发现了一条小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和洛九卿商量着,让沈家军到了之后就走那边路,平时派人把守,无人走的时候就堵上山石,以免被人发现。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在营地中,也就没有去走那条小路,而是去往营地后的那条路。 两人没有骑马,慢步而行,走了不到一半,轩辕耀辰突然停下脚步,对洛九卿说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洛九卿凝神一听,似乎有马蹄声响,但是很轻,走得也很慢,因为这条路并不好走,四处都是山石,两人对视一眼,立即都提高了警惕。 他们快步上前,虽然是步行,但由于轻便,比骑马处处小心山石也慢不了多少。 还没有看到马的影子,看到地上有淋漓的血迹,两个一惊,急忙顺着血迹上前,片刻之后,绕过一片杂草,看到在一棵树下侧躺着的一个士兵。 他的手臂上正往外冒血,额头的汗珠滚落,一脸痛苦的模样,看到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他低声说道:“二位!不要再往前面去了,那边有危险!” 洛九卿问道:“你是何人?”她走近了一看,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那人微眯了眼睛,也微微诧异道:“你……请问,您是永安公主吧?” “不错,”洛九卿点了点头,正欲靠近,轩辕耀辰身上前,不动声色的把她挡在身后,对那人说道:“你是骁骑营的人?为何会来这里?” “我是魏大哥的朋友,”那人喘着气说道:“魏大哥不在营中,说让我帮着取点东西,我记得这里有条小路可以过去,但是……不成想,竟然遇到了刺客,他抢了我的马,向前去了。” “刺客?”洛九卿心头一惊,“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是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我也没有看清他的面目。”那人说着,不住的拧眉喘气。 洛九卿掏出一个小瓶子里来递给轩辕耀辰,他接过去倒出一粒来让那人服下,又摸出一点金创药来在伤口上为他上了一些。 洛九卿转头望着前面的山谷,眉头微微一皱。 第四百七十六章 路遇伤兵 第四百七十六章路遇伤兵 前方的小路上杂草丛生,地上有一行马蹄印奔着向前去。 洛九卿看罢多时,转头看了看那个士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跟魏朗在一起的?” “是。”士兵点了点头说道:“回公主的话,在下王森,跟魏大哥是一个小队的。” “现在感觉如何?”轩辕耀辰问道。 “多谢王爷,已经……好多了,”王森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懊恼的看了看前面,“真可惜,丢了一匹马。” “无妨,人没事更好。”轩辕耀辰说道,“你现在能走吗?” “能,”王森点头说道:“在下伤的是胳膊,走路无碍的,刚才不过是惊吓了一下,又猛然被伤,所以有些迷糊了。” “那就回营吧。”轩辕耀辰说道。 “这……”王森抿了抿嘴唇,犹豫着说道:“在下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这样回去……” “现在你受了伤,又没有了马,还怎么做事?索性先回去,魏朗那里,本王自会去说,先回去看伤吧。”轩辕耀辰说道。 王森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他走在前面,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走在后面,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到了营中,洛九卿抬头看到跟随洛擎天过来的将军府的侍卫,对他们招了招手。 侍卫急忙过来,施了礼道:“公主。有何吩咐?” “这位兄弟受了刀伤,刚才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你们经常征战,包扎比军医还好,身上的药也是绝佳,就留两个人照顾这位兄弟吧。” 王森一听,急忙说道:“不敢,公主,这可使不得。” “没有什么使不得,就这样吧,”洛九卿语气坚定,没有回转的余地,对那侍卫说道:“把他送回帐中,仔细照顾。” 侍卫虽然心中奇怪,但是洛九卿的吩咐了也不敢不从,急忙点头称是,转身带着人走了。 轩辕耀辰看着王森被带进了帐中,低声说道:“我们再去看看?” “正合我意。”洛九卿点头说道:“那条路不能被任何发现,这件事情还是要再和大哥商议一下。” “是,关乎到沈家军和骁骑营的命运,自当小心。”轩辕耀辰望着山谷的方向,目光闪亮。 两个人重新走上那条小路,路过刚才发现王森的地方,血迹依旧清晰,鲜红的血滴在结着白霜薄冰的杂草上,看起来分外清晰。 又走了一段,在前边发现了那匹马,正在一棵枯树下甩着尾巴,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立即发现,在马屁股的右侧上,有一道伤痕,可见当时马痛得不轻,而那个刺客却已经然没了踪影。 洛九卿默然上前,牵住马缰绳,轩辕耀辰拍了拍马脖子,“走吧,我们回去。” 他们牵着马回了营地,看到王森站在帐篷前正在和侍卫说着什么,走近了听到他说:“两位大哥,我真是有急事,让我出去吧。” “不行。”侍卫拒绝道:“永安公主吩咐了,让我们好好照顾你,我们不敢让你出去。” “怎么就不行呢?”王森抬了抬手臂,“你们看,我这伤没事了,真的。让我去吧。” “不行,”侍卫依旧拒绝道:“这事儿我们要听公主殿下的,否则的话……我们是要受罚,你有什么事,非出去不可,现在受伤了,就要好好的呆着。” “我……我真的有急事,”王森皱眉说道:“二位大哥,这样吧,等公主回来我自会跟她说,不让公主责罚你们行吧?” “那也不行,”侍卫面不改色的说道:“你还是尽快回去休息吧。” 他们说完,侍卫把帐帘放下,不再理会王森,转身看着别处,分明就是不想废话了。 王森又急又气,但又无计可施。 洛九卿把马拴好,合人给它上了点药,这才和轩辕耀辰一起走了过来。 侍卫一见她,急忙行了礼,王森听到动静,也挑帘出来,先行过了礼,又说道:“公主,王爷,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魏大哥还在等着在下的消息,实在不能再耽误了。”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的伤不要紧吗?还能骑马吗?” “能。”王森立即说道:“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为了魏大哥吩咐的事,废了胳膊也不怕~!” “好吧,”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坚持,那就去吧,他让你带的东西……没有丢吧?” 王森摸了摸胸口,摇头说道:“没有。” “那就好。”洛九卿说道:“魏东明此时在哪里?” “在营地外面官道上一处树下,”王森回答道。 “好吧,”洛九卿说道,轩辕耀辰也在一旁说道:“这次就走官道吧,远点就远点,那边实在不安全,也不知道刺客藏于何处,方才已经吩咐封锁那条路了。” 王森看了一眼那条路的方向,抿了抿嘴唇说道:“是。” 他出去牵马,无意中一转头发现了之前骑过的马,目光一闪说道:“这匹马……” “老马只途,自己回来了。”洛九卿浅浅一笑,“不过,它受了点伤,不能再载你了,你还是另择其它的马匹吧。” “……是。”王森垂首说道。 王森很快选中了马,快马加鞭直奔官道而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看着他走远,转身回了主帐中。 主帐中的几个人还在聊得热闹,看到他们进来,急忙招呼他们坐下,洛擎天说道:“卿儿,安王殿下,今天在帐中,请恕我无状,只分辈分,不分身份,卿儿啊,你来和你沈伯父说一说,关于安置沈家军的事情吧。” 轩辕耀辰和和洛九卿相视一笑,他转手去了一旁煮茶,姿态从容,对方才洛擎天说的“不分身份”的话没有半分的不悦。 沈老将军和洛擎天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赞赏,安王,的确算是一号人物。 洛九卿拿出图纸,上面又加了一些洛临书的标注,详细的对沈老将军的讲了讲,沈老将军连连点头,眉头微微展开,慢慢露出笑意来,来之前他心里最大的不安在洛九卿的讲解中得到了安定。 听到洛九卿说完,他朗声一笑,“好,好啊。这个安排比老夫想象的更好,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洛老弟,你这个女儿真是没得挑。” “我可是听卿儿说了,沈东也不错,那一手枪法可是尽得你的真传。”洛擎天微笑道。 “东儿……这些年的长进的确是不小,但是他的性子太稳了一些,太稳就难免为瞻前顾后,这一点,可不如霞儿啊,别看霞儿是个女孩子……”他说到这里,语气悲恸,没有再放下说,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啦,不说啦。” 魏东明急忙把轩辕耀辰煮好的茶端过来,“来来,那些伤心的事情不要再说了,沈老哥,现在是白天,不宜饮酒,等到晚上,我们悄悄去山谷中,为您接风洗尘,咱们一醉方休!” 沈老将军摆了摆手,“实不相瞒,魏老弟呀,我已经戒酒多年了,现在是不能再喝了。” “为何?”魏东明诧异道:“当年您的酒量那可是海量啊,我们三个应该是属您的酒量最好了,怎么……” 沈老将军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几分苦涩,“自从家中生出变故之后,到了那处废弃的山寨中,重新修整之时,我是天天喝醉,几乎整日都在梦中,要不是如此,恐怕无法熬得过。后来……” 他停顿了一下,“后来,还是东儿,以死相逼,让我不要再喝酒,死者已矣,还是要多向将来看,那个时候我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活着,可是东儿的话还是击中了我的心,他说提对……所以,我才就决定戒酒,滴血不沾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任谁也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苍凉,那种无边的失望和绝望,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心中的遗憾还是很大,这一辈子估计都是不会好了。 不过,魏东明咬了咬嘴唇,“好啊,沈大哥说得对,那我们就喝茶,喝茶。” “舅父,”洛九卿看着喝了一口茶的洛擎天说道:“我还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忙。” “噢?什么事,尽管说来。”洛擎天说道。 下午的时候,轩辕耀辰的府中有事,他先走一步,洛九卿没有离开,她叫了白墨来,给他了说了一些话又递给他一封信,让他递交给魏朗。 冬日的天很短,说过就过,很快天色就有些暗了,营地中也陆续亮起了火把,主帐中也掌了灯,火盆里加了一些炭,特别的暖和,洛九卿在帐里,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洛擎天也没有回去,一来是因为高兴,还没有和沈老将军说够,二来也是因为洛九卿晚上还有一件事要让他看一看。 洛九卿还问他借了那小一队从洛府带来的侍卫,安排他们去做了一些事。 帐中三们老将军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不过三个人都兴致勃勃,他们知道,洛九卿做的事儿一般都是特别有意思的事。 洛擎天让人拿了一套军装,给沈老将军换上,他脱去了那套老汉的服饰,穿上军装,周身的气势立时更加明显,洛擎天不禁感叹道他天生就是军人,怎么都挡不住。 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伙头营吃饭的号子吹了起来,洛九卿出去了打了饭菜,拿到帐中来吃,小灶今天也开了火,因为沈老将军的到来,特意加了三个菜,老哥儿三个以茶待酒,喝得也挺欢畅。 洛九卿看着沉沉的夜色,天边的星子朦胧如珠光,月亮挂在天空中,光芒迷蒙,今天晚上的天气不太好,多了几片翻涌的云。 营中的火把如流星坠落,远远望去在夜色中分外美丽,洛九卿的目光越过层层营帐,落在那条山谷的方向。 到了三更天,洛九卿转头看了看帐内,饭菜早已经吃完,三个人依旧聊得热闹,她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三位老将军,有没有兴趣,随在下出去一趟?” 第四百七十七章 请君入瓮 第四百七十七章请君入瓮 三人一听洛九卿这么说,彼此看了一眼,都站起身来说道:“去哪儿?” 洛九卿轻轻一笑,笑容在光线中有些飘忽的冷意,“请三位看一出好戏。” 一行四人出了主帐,沈老将军走在中间,把帽子拉着低了低,衣领往上拉了拉,大冬天的这种姿态也很正常,更何况他和洛擎天、魏东明走在一起,自然没有人怀疑。 洛九卿引着他们到了那条通向山谷的路前,这里人很少,洛擎天微微一愣,低声说道:“你是想带我们过去看看?为什么不走外面那条路?” “舅父莫急,我带你们来看不假,但不是来看山谷中的进度的,而是另有玄机,小心一点随我来,注意脚下枯枝草叶,尽量不要发出声音。”洛九卿提醒道。 三人会意,这点小事也难不住他们,跟在洛九卿后面慢慢向前走,一路上除了微弱的月光和星光照亮,勉强可以看到地上的乱石,也看不出有什么。 很快,他们来到白天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发现王森的地方,那里依旧有血迹,其它倒看不出什么了。 洛九卿看了看四周,对他们三人说道:“三位,我们就先在此处停一停吧,各自找地方藏身吧。” 三人面面相觑,但谁也没有再多问,点了点头,各自找了地方藏好,天色黑暗,山中到处是石块,要想藏身也不是一件难事。 很快,他们都找好了位置,洛九卿则是继续向前走了一段,随后脚尖一点,落到一棵枯树上,她穿了一身玄色的锦袍,在夜色中看过去身子与枯树融合一体,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夜风拂过,四周沙沙作响,草叶枯枝在风中微微晃动,看起来如同鬼魅一般,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像是顺着刚才的路而来,声音很轻,但是这四个人都听到了。 众人摒住了呼吸,目光转向声音的来源方向,他们立即明白,洛九卿让他们来是为了看什么。 果然有个人慢慢走了过来,他弯着腰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手在乱草中拨着找,过了一会儿,似乎是一无所获,他大约是找得手冷了,这样的天气,枯草上都结着冰珠呢。 他伸手从腰里拔出一柄钢刀来,刀身光芒闪闪,洛擎天和魏东明的眼皮齐齐一跳,这……这可是军刀! 那这个人……是个士兵? 他在找什么? 那人用刀尖拨着草,寻了半天依旧是没有什么发现,他嘀咕着骂了一声,随后把刀插在一旁的石缝中,嘴对着手哈了哈气。 等了一会儿,他又开始继续找,那沙沙发不绝于耳,听得人心里真是着烦,半晌之后,他嘴里的嘀咕声也变成了低低的骂声,似乎找不到东西很是懊恼。 三个人正在想此人到底是谁,在找什么,洛九卿让他们在这里看这个人又有什么用意,忽然听到有人清冷的说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声音一出,那个人吓了一跳,他急忙握着刀向声音的方向望下,只见在不远处的枯枝之处,一人稳稳站立,玄色锦袍和黑夜融为一体,乌发在风中猎猎飞扬,一双眼睛在长眉之下犹如灿烂的星辰。 洛九卿。 那人呆了片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像是受惊不小,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公主殿下,您……您怎么在这里?” “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洛九卿说罢,从枯树上跃了下来,手中握着一枚令牌,“你是来找这个的吗?” 那人看着洛九卿手中的东西,抿了抿嘴唇说道:“这……怎么会在公主的手中?” “王森,”洛九卿冷笑了一声,“那你以为应该在哪里,你把它遗失在此?见到魏朗之后遍寻不着,所以回来找了?” 王森短促的一笑,“公主说得正是,这东西正是魏大哥让在下找的,在下今日贪图路近,想要从此处通过,不想遇到了刺客,伤了手臂惊了马,您和安王殿下恰巧经过相救,在去见魏大哥的路上,我才发现这东西不见了,又怕魏大哥等得及了,所以就先去回了一声,随后过来寻找,不想……竟然被抢先一步找到了。” “王森,你的反应是挺快的,可是,你知道吗?这东西就只有两块,一块在洛大将军那里,一块在圣上那里,魏朗是没有资格拥有这个东西的。” 王森的眼睛一瞪,露出两分凶相,“你骗我?” 洛九卿微微摇了摇头,“你错了,我并没有骗你,而是你被自己撒的谎套住了。你初次见我们,我们问你去干什么,你说是奉了魏朗之命是去送东西的,其实你是想着进到这里一探究竟,结果不小心被我们发现而担心因为违抗了军令而无法自圆其说吧?” 王森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眼睛里尽是怨恨之色,手掌慢慢握紧了刀柄,洛九卿丝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而你偷拿的这块令牌,不过是在魏朗的帐中偷拿的,在你看来,这样东西十分重要,一定可以表明你的忠心。可你不知道的是,这块令牌本身就是假的,不过就是为了引诱有异心之人。王森,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王森沉默了一下说道:“公主此话何意?在下纵然有错,也该受军法处置,在下毫无怨言,不过就是因为对这里有些好奇,进来看看而已,何来什么指使一说?” 洛九卿见他不承认,也不恼怒,浅浅一笑,笑容轻展,如同在夜风中盛开的花,“王森,若真是如此,你看到本宫和安王,大可以下马承认错误便是,又为何自伤手臂,还把马打伤,让马吃痛向前奔跑造成是刺客抢马伤你的假象?而你的怀里又为何揣着这枚令牌?” 王森的脸色微微一变,呼吸也瞬间有些急促,手掌慢慢转动,手中的刀寒光闪闪。 “你不是好奇,你是奉命而来,为了不引起我们的怀疑,而故意说那样一番说辞,你手臂的伤口乃是自伤,你当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回到营地之中,你一心想出去,不就是担心被揭穿而祸及自身吗?” 洛九卿一顿,语气中有了几分讥诮的意味,“所以,你千方百计出了营地,你没有想到的是,正如你所说,魏朗真的在官道上等你,他拦下了你,让你回来取那枚令牌,你本来以为可以过关了,但是,一摸之下才发现,令牌不知何时遗失,无奈之下,只好又回来找寻,一路无果,你只好再次冒险,准备回到这里来看看,对吗?” 王森的呼吸有些急促,“在下不懂公主在说什么。” “不懂吗?”洛九卿声音轻轻,却让王森不自觉的一震。 王森上前一步,手中的刀正想举起,忽然听到有人冷声说道:“王森!你对得起我!” 他一愣,随后忽然觉得手腕上一痛并一麻,手中的钢刀不自觉落了地,他震惊的看着洛九卿,只见她笑意如花,手指还保持着方才一弹的姿势,而他手腕上赫然刺入了一枚银针。 他心中大骇,暗叹自己方才没有动手杀洛九卿,即便是动了手,怕自己也是不是对手。 而此时,山谷中突然亮起了火把,像是星辰突然坠落,有人大步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轩辕耀辰,他面色沉冷,目光冷厉,像是沉沉的刀锋,迎面割来。 跟在他身侧的,正是魏朗。 魏朗气得呼呼喘气,刚才那句话就是他说的,他几步到了王森的近前,瞪圆了眼睛说道:“王森!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王森抿住嘴唇,垂下头不说话,魏朗气得一脚踢在他的腿上,他站立不稳,退后了几步,碰到一旁的石头上,手一拄,尖锐的石头边缘擦破了他的手,鲜红的血瞬间渗了出来。 魏朗的目光一凝,想再动手,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怒骂道:“到底为何?!我魏朗有何处对不住你?” 王森的眼圈一红,他倔强的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魏朗见他这副样子,压下去的火气,又立时窜了起来,他上前还想打,洛九卿说道:“慢着。” 魏朗和王森都转头看向她,洛九卿慢慢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托在手心里往前一递,对王森说道:“你是因为这个吗?” 那是一支素银发钗,样式不算新,应该是去年的款式,但是擦拭得很亮,看得出来戴它的人很珍惜,此时,它静静的躺在洛九卿的手心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王森的目光一闪,霍然抬头看着洛九卿。 魏朗则是疑惑道:“咦,这不是女人用的发钗吗?公主你从哪里来的?” “王森,本宫发现,这支发钗上有一个小小的蓉字,记得魏朗曾经说过,你有一个未婚妻,今年年方十八岁,名字就唤春蓉,这枝发钗,明显是正在佩戴之物,而且佩戴之人十分珍惜,想来应该是你所赠,而此时它却再次出现在你的身边,只能说明,这支发钗的主人,遇到了麻烦,对吗?” 王森慢慢闭上了眼睛,月光下他神情悲恸,两行清泪从他的眼中流出来,闪闪发亮。 魏朗则是睁大了眼睛,“王森,春蓉怎么了?” 宋春蓉,是王森的表妹,也是未婚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十分亲厚,前年王森的姑姑也就是宋春蓉的母亲去世,她父亲早逝,母亲一走,家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为此,王森特意把她接到家中来住,只待孝期满,就娶她过门。 春蓉性子温婉,做得一手好针线,绣花也精致,还会自己绘制花样,所以她平时除了在家照顾王森的双亲,还能做些针线绣品贴补家用,这两年竟然慢慢有了一些名气,钱也赚得不少,家里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王森的父母就夸,邻居也羡慕他们老王家能够有这样会持家的好儿媳。 王森自然也是很高兴的,今年更是订下了婚期,春蓉也开始绣自己的嫁衣,他心里十分开怀,哪里想到,祸事正在悄然靠近。 第四百七十八章 了然于胸 第四百七十八章了然于胸 王森被选中和魏朗一起做事,但是他还没有能够进入到内围,只能在外围跑跑退,具体做什么,他心里也不清楚。 那天办完了差事往回走,忽然有个人骑了一匹快马迎面而来,那人穿着一件黑色斗篷,斗篷上的帽子捂着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人骑着一匹黑马,又是这么一副装扮,王森自然就多看了几眼,哪里想到此人骑着马竟然直冲着王森过来,丝毫没有错开避让的意思。 两人的马都很快,这要是直直撞上,后果是什么王森心中再清楚不过,他急忙拉住缰绳,可就在两马一错开的功夫,马上的黑斗篷突然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扔向了他。 王森本能的接住,再回转头时,那人已经快速奔离,早消失不见。 他狐疑的低头打开一看,是一个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一个墨点也无。 他摸了摸里面似乎有东西,倒出来一看,不禁大惊,那是一枝素银的发钗,正是他去年送给春蓉的生辰礼,发钗外面裹着一张字张,简单的几个字,却乱了王森的心。 若想救春蓉,按我说的去做。 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他惊魂不定的回了家中,刚走到家门就听到母亲哭声,他在门外愣了一会儿,这才慢步走了进去,父母一见他回来了,急忙上前说道:“森儿,你可回来了,本来我们还商量着请人去军营给你送个信儿。” “发生了何事?” “春蓉……春蓉不见了……”老母亲哭着说道。 “怎么回事?如何不见得?你们细细说来。”他急忙说道。 老母亲这才说,春蓉接了一个活,说是翠缘居的老板娘要做一件锦袍,样式复杂,绣花也要出新精致,她选来选去选中了春蓉,说是这件衣服要是做好了,会给大价钱,而且还给了五两银子的定钱。 春蓉想着这个活要是接了,虽然忙一些辛苦一些,但也至少半年不用再做那些散活了,她就答应了。那天带着东西去翠缘居画图样看料子选丝线,哪里想得到,这一去,竟然没有再回来。 本来有时候回来晚也是有的,刚开始王森的父母没有在意,看见大了有些熬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天亮时分起床一看,发现春蓉仍旧未回来,这下子两个人才急了。 急忙去翠缘居打听,结果那里的老板娘说,根本就没有见到春蓉,本来约好的,可是没有见到春蓉来,她还想找人再来催一催呢。 老两口一听彻底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个主意,无奈只能用笨法上街四处打听,可是,谁也没有见过春蓉。 直到王森路遇黑斗篷,接到那封信,追回家来问。 听着王森把事情说完,魏朗沉默无言,他是见过春蓉的,的确是一个好女子,也知道王森对春蓉的感情,可是……他偷眼看了看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 洛九卿沉吟道:“那么,那个人的第一个命令是什么?” “他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我留意一下,最近军营中是否有异样,是否……安王殿下会出现。”王森低声说道。 洛九卿继续问道:“那这山谷之事,你可曾提过?” 王森摇了摇头,“并不曾,因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事,我自己还弄不清楚。” 听到他这样说,而且说得不像是假话,洛九卿的心微微松了松。 她说道:“王森,你救了你自己一命。” 众人听了一愣,魏朗眼底暴出喜色,“公主,您……您愿意饶过他吗?” 轩辕耀辰淡淡笑了笑,低声对洛九卿说道:“翠缘居的老板娘,名唤梅宛兰,今年二十九岁,十二岁被卖到春眠楼,十五岁艳名冠盖京华,成为春眠楼头牌,十八岁的时候突然失踪,神秘不知去向,次年,翠缘居在京城开业,经营首饰珠宝,样式新颖、做工精致,而且每种只做十几枝,并不多做,甚至有的精品数量不过十,因此,虽然价格比其它的珠宝首饰楼要高出三分之一,但生意仍旧十分兴隆,好多贵妇小姐以买到翠缘居的首饰而做为炫耀的资本。” 洛九卿微微诧异,她的神情落在轩辕耀辰的眼中,他微笑道:“怎么?你也觉得这个梅宛兰是个极有经商天分的人吗?” “不,”洛九卿摇了摇头,“我更惊讶的是,为何你连这样的人也了解得如此清楚?” 轩辕耀辰笑而不答,转头对王森说道:“你可认识九门提督府中的人吗?” 王森怔了怔,随即思索了一下,摇头说道:“回王爷的话,并不认识。” “嗯?”轩辕耀辰的声音微扬,“那么,春蓉可曾接过九门提督府里的活?” 王森沉默的思索,魏朗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他,轩辕耀辰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一定是有理由,一定是有和这件事情有关,魏朗十分希望,这些可以帮助王森。 “这个……好像是两个月前九门提督府里的三姨娘说要参加郭夫人的生辰宴,请春蓉去绣过一件披风。”王森想了许久说道。 他平时在家不多,偶尔回家一趟,这些事情还是听父母或者是春蓉说起的,所以一时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郭夫人?”洛九卿眉心一跳。 轩辕耀辰说道:“这个郭夫人,并非是你以为的那一个,算起来应该是郭轻荷的远房婶婶。” 听到他这么一解释,洛九卿微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怎么知道这个郭夫人非彼郭夫人? “魏朗,”轩辕耀辰转头对魏朗说道:“今天的事情就先到这里,你带王森回营,关于此事,本王自有论断。” 王森脸上露出急切之色,施了礼道:“王爷,春蓉……” “春蓉的事,本王也会着人去找,你且按兵不动,或是有人再来联系你,你应该知道如何做,”轩辕耀辰的声音不冷不淡,“王森,你应该知道,无论是什么理由,对于军中而言,背叛就是背叛,自有军法处置。” “是。”王森垂下头说道。 魏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带着王森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轩辕耀辰摆了摆手,他的那些手下也带着火把后退了一段路,轩辕耀辰微笑着对洛九卿说道:“现在是不是应该把你的看官招唤出来了?” 洛九卿点头,轻笑了一声:“三位,出来吧。” 洛擎天率先从山石后面走了出来,沈老将军和魏东明也走了出来,魏东明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看到魏朗的时候心都快要跳出来,虽然这件事和魏朗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王森毕竟是他手下的人,他竟然没有半分察觉,这不禁让他心生不满。 沈老将军凝思说道:“诸位,这次的事情,是不是针对老夫而来?” 洛九卿摇了摇头说道:“老将军多虑了,您回京是昨天的事,而春蓉也非是昨天才被带走的,由此可见,此事与你无关。” 轩辕耀辰抿了抿嘴唇,是的,与沈老将军无关,那就是与他有关了,对方处心积虑的人,其实是是他吧? 他慢慢吸了一口气,还没有说出其它的话,忽然觉得手背上一暖,他低头一看,洛九卿在宽大的袖子遮掩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柔软如无骨,温润光滑,慢慢抚平了他方才心事的情绪波动。 “那……”沈老将军并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的心绪经过了许多。 “沈老哥,你就不必担心了,这有我们,你就安心的休整,等到你的人马全部都到了再说。另外,”洛擎天转头对洛九卿说道:“卿儿,能否给沈老哥易容一下?” “可以,没问题。”洛九卿点头说道,其实在出来的时候看到沈老将军拉低帽子拉高领子的时候她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那我们先回营地再说吧,时候不早,需要尽快安排,否则的话,”轩辕耀辰轻声在洛九卿的耳边说道:“今天晚上可回不了城了,你得……和我在外面过夜了。” 洛九卿的脸微微红了红,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可就是忍不住脸红,她清了清嗓子,“走吧,回营准备一下。” 众人回了营地,轩辕耀辰的那些手下都是暗卫,不会轻易现身,此时事情已了,他们又归隐入暗中。 几个人回了大营,营中并没有什么异常,一切如常,看起来魏朗回来之后做了安排,没有让任何人发觉,想到这里,魏东明的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洛九卿并没有随身带着易容用的东西,但是白墨的手里有可用的简单的,所以洛九卿便叫来了白墨,让他给沈老先生易容。 白墨立即遵命行事,先打了一盆水,让沈老先生净了净面,随后又换了一盆水,在水中加了一点微黄色的粉末,又让沈老将军用这盆水重新洗了一下,洛擎天和魏东明惊讶的发现,沈先生先生的皮肤原来是古铜色,现在成姜黄色。 白墨介绍说道:“这种粉末的功效可以维持十天左右,不惧水洗,可以放心洗脸之类。”他一边说着,一边取了一支眉笔一样的东西,在沈老将军的眉上细细描绘,到了眉尾处微微向下一拉,虽然只是轻轻往下拉了一点,但是对人的容貌来说,就发生了一些改变。 白墨手指翻飞,在沈老先生的脸上点点抹抹画画,片刻的功夫,沈老将军就在众人的面前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十岁,就和一个在乡下种田的老者差不太多。 沈老将军照了照镜子,也不禁赞叹道:“呀,真是鬼斧神工之作啊,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白墨微笑着垂首施了礼道:“老将军谬赞,在下的这点伎俩,不及公主的十分之一。” 众人看向洛九卿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赞叹。 而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轩辕耀辰对那些人细致了解,她也为他的思路清晰而赞叹着,一切收拾完毕,两个人一起出了大帐,轩辕耀辰轻声问道:“好了,现在我们去哪儿?” 第四百七十九章 关系如网 第四百七十九章关系如网 此时天边的云散去了一些,月亮重新反射出光华,如水光芒落在洛九卿的眉眼间,如玉般光润。 她侧首看着轩辕耀辰,“你是什么时候了解那些人的?” 轩辕耀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有关资料,都在我这里。前些年装出不理朝政,一心只顾玩乐的样子,那可不是白玩的,京城那些少爷子弟,个个是什么脾性,家里的情况如何,大致摸得一清二楚,需要详细了解的,就让暗卫多加查访,我看过,然后记在这里。” 洛九卿心头微震,默然的看着他,他说得轻摸淡写,但是这背后辛酸和那种时时处处小心的如履薄冰,只有那些黑暗夜中灯下苦心经营日子才能铭记,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九能够体会。 “好在,”轩辕耀辰迎着他的目光,浅浅笑起来,“都过去了。卿儿,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也是我命运的最大转折。曾经……我以为,我这一生恐怕只有在阴暗的勾心斗角中度过,只为给母妃报仇活着,可是,你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最艰难的那段时光,温暖了心中最冰冷的地方。卿儿,有你,真好。” 洛九卿也心生悸动,她抿了抿嘴唇,回握了他的手,十指轻却紧的交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们一起回城的时候正好赶上最后的下钥时刻,两匹快马如闪电般窜了进去,随后,身后传来沉重的关门声。 轩辕耀辰勒住缰绳,“今天累了一天,我送你回去吧,翠缘居的事,明天再去不迟。我想,既然有消息给王森,就说明春蓉目前是安全的。” 洛九卿点了点头,“不只翠缘居,九门提督府,还有那个郭府,都需要注意。” “好。” 两个骑马回了洛府,门上的人一见他们回来了,急忙过来请安牵马,轩辕耀辰欲言又止,洛九卿回头一笑,“好了,安王殿下请回府吧。时候不早。” 有家丁在场,轩辕耀辰只点了点头,他其实还想问,今天早上她到底有什么心事,为何突然间唤他“王爷”,那个时候的语气和现在玩笑般的唤他“安王殿下”可不一样。 但是,天色的确不早,又冻了许久,轩辕耀辰终究还是没有再问,“好,我看着你进去,随后就走。” 洛九卿回转身,迈步进了洛府,她的身影在月光下纤细挺拔,如玉似竹,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轩辕耀辰看着,心头热血涌动,什么时候……才可以和她一起,地上的影子可以成为一双? 洛九卿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她微微抿唇,翘起嘴角笑了笑,直到她拐入月亮门,踏上回廊,才听到隐约的马蹄声起,渐渐远了。 她停下脚步,望着天边明月,快要过年了,希望今年的年关可以顺利过去,来年事事顺遂,早日结束这场你争我斗。 幽幽一声叹,她慢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冬灵见她回来了,急忙把手炉递给她,又把炉子里火拨了拨,暖意瞬间袭来,洛九卿觉得自己的身上舒爽了不少,因为寒冷而引起的那种紧绷感没有了。 她喝着热热的汤水,靠在距离炉子最近的美人榻上,听着冬灵说起今日府中的家长里短。 提到慕雪的时候,冬灵不禁赞叹道:“公主,您是没见,慕雪那一双手,真是极巧,奴婢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手巧的人,她绣出来的花朵简直跟真的一样,奴婢都忍不住想要去摘呢,现在是冬季,要是到了春天,一定会引来蝴蝶。” “噢?”洛九卿微微笑道:“当真这么好?” “奴婢可不敢撒谎,您知道,奴婢刺绣手艺自认为就不错,可是跟她一比,简直差得太远了。”冬灵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囊来,双手递到洛九卿的近前,“您瞧,这是慕雪送给奴婢的,好不好看?” 洛九卿闻到香囊里的不是一般的香料,而是隐约透出一股药香,不禁问道:“这里面的香她是她配的吗?” “是的,慕雪说,她父亲有旧伤,而且近几年又引发了头疾,所以,她就跟着村里的土郎中学了一些识草药的本事,她听奴婢无意中说起,有时候会睡不好,无法安眠,就送了奴婢这个,很好闻呢,闻一下感觉神清气爽。” 洛九卿接过,仔细的闻了闻,果然不错,而且,也没有什么对人体不利的东西,香囊的做工也的确精致,上面绣着一朵风信花,看上去果然娇艳欲滴,如真的花朵一般。 “的确是不错,栩栩如生,冬灵,你可遇到对手了。”洛九卿把香囊递还给她说道。 冬灵收好说道:“公主,这次可不是对手,是师傅,我自愧不如啊。” 洛九卿说道:“留人在府里,要好生照顾,别让人家以为你只是为了偷师学艺的。” “是,奴婢知道。”冬灵笑着行了礼,“奴婢给您铺好床了,天色不早,公主早些安置吧。” 洛九卿这一天下来也的确是乏了,她点点头,让冬灵伺候着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不错,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冬灵在外面轻手轻脚的收拾,洛九卿缓了一会儿,唤了她一声。 冬灵闻声过来,“公主,早膳已经备好,您现在起身吗?” “好。” 洛九卿起身刚刚梳洗完,冬灵也正要吩咐人摆饭,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回公主殿下,安王爷来了,在外求见。” 冬灵抿嘴一笑,低声说道:“安王殿下来得倒早,许是闻着香味来的。” 洛九卿听她打趣,也不禁笑了笑,“请王爷进来吧,”又对冬灵说道:“既然知道了,就再备一副碗筷吧。” “是,奴婢这就去。” 轩辕耀辰今日穿了件碧水色的暗纹锦锦袍,在这冬日里如玉竹般挺立,看上去分外清爽俊秀,洛九卿问道:“吃过早膳了吗?” “没有。”轩辕耀辰摇了摇头,“王府里的饭食吃来吃去都不想再吃了,特意早起,来你这里蹭饭吃。” 冬灵拿了碗筷施了礼道:“王爷,您瞧,奴婢给您拿了,您可要多吃些。” 轩辕耀辰挑眉道:“怎么?今天表现如此勤快,是又想要赏钱吗?” 洛九卿让其它的丫环都退下去,只留冬灵在一旁伺候,待两人都坐下之后,这才说道:“安王殿下,您这样大早晨就来洛府内宅,也不怕人说闲话?” 轩辕耀辰诧异道:“说什么闲话?”说罢,他微微倾身,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我和你的闲话吗?” 洛九卿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伸手拿过一只水晶包,往他的嘴里一塞,“你说呢?” 轩辕耀辰把水晶包吃完,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要是有闲话那才好,也不用我偷偷摸摸进府来,到了内宅才让人通报,若是让人知道,你我有……” 他说到这里一顿,目光微转,思索了一下说道:“我收回方才的话,你是女儿家,虽然你我已有婚约,但还未昭告天下,即使是世人皆知,但没有经过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也终究是不妥,若是让你背上一个不好的名声,也实属是我的不是。” 洛九卿一愣,她本来说的是玩笑活,没有想到轩辕耀辰竟然还如此认真了。 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轩辕耀辰继续说道:“卿儿,你在我心里是完美无瑕的,我要给你我所能给的最好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洛九卿心潮涌动,她怎么会不懂?只是她看淡名利,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否则的话,当初也不会以丑女的面貌示人,更不会顺手推舟,在众人面前与轩辕佑泽退了亲,凡事只随本心,并不曾过问他人。 她原以为轩辕耀辰是个男子,也不会在意这些,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珍视于她。 心中暖意如春,她垂首轻笑,“好。” 冬灵在一旁听得仔细,她垂首看着自己的鞋尖,想起……那个自己也用心爱过的人,心神有些恍惚。 洛九卿微微侧首,把她的神色看在眼中,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吃饭间和轩辕耀辰也都说的无关痛痒的事。 吃罢了饭,碗筷撤下,洛九卿让冬灵下去准备一会儿出去的衣服,轩辕耀辰看着她,低声问道:“怎么?” 洛九卿叹了口气,“冬灵还在为之前的事情伤怀。” 轩辕耀辰默然,沉吟了片刻说道:“不如这样吧,改天找一个机会,干脆就新年如何?我来递上贴子,请你光明正大到我的王府去坐坐,到时候你带冬灵一起去,我那里的侍卫多得很,能入王府的可不是一般的人,无论家世、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到时候就从中让她挑选一下,如何?” 洛九卿看着他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倒不必。已经有人相中她了,只是还需要再努力一下。” “噢?是什么人?” “墨白。” “啊?”轩辕耀辰眉头轻轻一拧。 “你这是什么表情?墨白比不得你府中的侍卫吗?”洛九卿挑眉道。 “不,不,不是,”轩辕耀辰急忙否认道,“墨白当然也是很好的,只是,我觉得他们两个人的个性脾气未免相差太多了一些,冬灵活泼好动,墨白似乎更沉稳一些。” “正是这样才会相处得好,”洛九卿说道:“慢慢看吧,我倒是看好她们。” “对了,”洛九卿看着窗外的天空,今天的天气不错,“昨天王森提起翠缘居,你在说了那个梅宛兰的经历之后,为何又问起提督府?” 轩辕耀辰眸光闪动,似有点点凉意,“梅宛兰,那一年神秘失踪,是被九门提督袁广良赎了身,她是袁广良的外室。” 洛九卿恍然大悟,“那么,新任九门提督袁广良,为什么值得你那样关注?连个外室都调查得如此清楚?” “袁广良最早是郑天的府兵,这些年的升迁,和最近出任九门提督,我觉得,和荣国公郑天脱不了关系。”轩辕耀辰解释道。 洛九卿微微讶然,原来这背后竟然有如此的关系,荣国公回京之后想要巩固势力,联系旧问,一定不会绕开袁广良,因为九门提督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第四百八十章 无情殇 第四百八十章无情殇 洛九卿思索了一下,“那我们今天是去翠缘居吗?” 轩辕耀辰摇了摇头,“不,我们要去无情殇。” 洛九卿微微一愣,心头跳了跳,“无情殇?那不是……” “是,”轩辕耀辰轻笑道:“那是一个茶馆,偏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而且那种地方多以男子客人居多,女子并不多见,可是,袁广良的那位三姨娘,却是这为数不多中的一个,据说,她看中了那里的一个小倌儿,时时赏以银钱,经常见面。” 洛九卿想起王森曾经说过,这位三姨娘要去参加郭夫人的生辰,所以找春蓉做了绣活,而后来,翠缘居也找上了春蓉,三姨娘和梅宛兰,伺候的可是同一个男人。 她略略一想,“你是说,这位三姨娘和梅宛兰之间有关系?可是,一般来说,外室和府中的女子不都是关系不好吗?而且,梅宛兰这么多年没有入府,说明府中有阻力,她又怎么会和府中的人联系?” “我也只是猜测,或者我们看到之后会有答案也说不定,”轩辕耀辰说道:“王森的家人已经去翠缘居找过,显然没有收获,就算之前有些线索,只怕现在也抹干净了,所以,我们再去也只是徒劳。” 洛九卿点头说道:“也对。所以我们……还是要易容一番再去。” “所以,我特来求请你啊。”轩辕耀辰微笑道。 洛九卿换了冬灵准备的男装,又从盒子里拿了两张面具,薄如蝉翼一般戴在脸上,两个人的长相依旧俊美,但是却与之前大不相同。 两人一起走后门出洛府,路过小花园的时候,洛九卿无意中目光一掠,看到花丛中站立一人,身影纤细,垂头闻花,正是慕雪。 “在看什么?”轩辕耀辰问道。 “没什么。”洛九卿摇了摇头,“走吧。” 关于慕雪的事,洛九卿告诉了管家,让他不要走露消息,暗中打探一番,至今还没有消息回报。 无情殇在一条安静的街道上,不是闹市繁华,但是别有一番情趣,无论是门头牌匾,还是门上的对联,亦或是堂中的摆设布置,都透出风雅之味,其中一面墙上还有一些文人的题诗,这也不算什么新鲜的招术了,可还是有人愿意写,这里是天子脚下,出头的机会多,都想着保不齐哪天有哪位贵人看到自己的诗看中了这份才华呢? 所以,这里的墙面向来是写满了刷,刷了再写。 轩辕耀辰带着洛九卿站在不远处,指了指正门说道:“看到了没有?就是那里了。现在客人还不多,一般来说下午的时候是最热闹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三姨娘会挑着人少的时候来?”洛九卿问道。 “聪明。”轩辕耀辰点头,“走吧,我们去后门。” 后门正好在一条巷子里,这里的人更少,院中种了一棵长叶青,长长的树枝垂落在墙头,在这枯燥乏味的冬季里添了一抹鲜活的色彩。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在巷口停住,他低声说道:“我们在这里等一个机会。” “接近三姨娘的机会?”洛九卿微眯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轩辕耀辰故意卖了个关子。 两人等的时间不长,便看到一辆马车慢慢驶来,马车四周极其严密,看上去很普通,和街上的马车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这马车驶过去的时候,藏在暗中的洛九卿抽了抽鼻子,眉梢微扬,“这个?” “嗯?你怎么知道?”轩辕耀辰笑眯眯的问道。 “马车看上去很普通,马也很普通,看得出主人是想保持低调,不引人注目,可是,偏偏她用了一种香料,雪蜜春,这种香料极其难得,一般来说就算是贡品也没有几盒,能够用得起的,绝对不是一般人。这和低调的马车太矛盾,只能说明此人欲盖弥彰,不是她是谁?” “的确如此,”轩辕耀辰点头称赞,“雪蜜春的气味不浓郁,但是胜在清雅持久,的确是难得的佳品,可问题是,这种东西,如果是袁夫人用的话,倒是说得过去,她一个小小的姨娘,这说起来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探便知。”洛九卿说罢,手指一弹,正中马的后腿,马儿嘶鸣了一声,明显有些惊了。 洛九卿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你是想英雄救美吗?这个不行,我来吧。” 轩辕耀辰一迟愣的功夫,洛九卿已经飞身出去,快步到了马车附近。 马车中的女人惊呼了一声,严实的车帘也开了,她惊慌的向外面一看,还没有看清受惊的马,倒一眼瞧见了在车夫位置上的一个年轻男子。 那人身材修长,穿月白色锦袍,腰带丝带,右侧挂着一枚两侧,长长的流苏在风中飘洒,不知道为什么,只看这个人的背影,就让她的心头一跳。 突然间也不害怕了,看着那人手握着缰绳,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那马慢慢安静下来,速度也慢了下来,那人回过头来,轻声说道:“夫人,没事吧?” 就在这一回头的功夫,女子看清了那人的容貌,面色如玉,线条流畅精致,那一双眉如剔羽,特别是眉下的眼睛,黑而亮,眼角微微扬起,说不出的俊美与风流,鼻梁高挺,红唇如花,原来……男人也可以有这样的绝色容光。 她痴痴的望着,竟然忘记了回答问话,直到那人再次问道:“夫人?您可有伤到?” 她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竟然慢慢发烫,她垂下头,低声说道:“没事,多谢公子相救。” 那人跳下车去,对一旁的车夫说道:“好了,小心些。” 车夫连声道了谢,那人没有再看车内的女子一眼,而是目视着前方,长风吹过,拂起乌黑发丝,丝丝缕缕飘扬开去,像是吹到人的心上。 车内的女子芳心乱跳,她觉得,此生……这是她遇到的最好的男子了。 马车在无情殇的后门处停住,女子慢步走下马车,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那个救她的男子转过身正和另外一个人说着什么,看不见容貌,只见身影,便觉得让人难以忘记。 她最终还是叹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刚才英雄救美的洛九卿才转过身来,轩辕耀辰问道:“可有受伤?” “没有,”洛九卿说道:“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了,这个后门,似乎不是谁想进就可以进的吧?” 轩辕耀辰人袖子里摸出一块牌子,“有这个就可以。” “你怎么会有这个?”洛九卿问道。 “这块是假的,”轩辕耀辰拉起她的走,嘴角翘起,荡起一丝笑意,洛九卿这吃醋的模样,还真是难得一见,不过,真的令他心中欢喜。 两人来到后门处,有个小厮站起来,眉眼中透着机灵,“哟,两位爷。” 轩辕耀辰没有答话,只是把手中的牌子一递,小厮拿在手里看了看,“二位,里面请,楼上雅间,清凉台。”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和洛九卿一向往里走,洛九卿低声问道:“你这令牌居然可以以假乱真?” “那是自然,这是暗卫的手艺,我手下的暗卫,个个都有一门绝技,做这种东西不在话下,更何况,这种牌子又不是什么皇宫大内的令牌,出自内务府,难以伪造,不过是寻常的木牌而已。”轩辕耀辰耐心的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清凉台在何处?”洛九卿问出口又觉得有些后悔,她微微咬了咬嘴唇,心绪乱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或许……从慕雪出现之后,她的不安就开始了。 轩辕耀辰转头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目光幽深,“卿儿,我未曾以客人的身份来过这里,只是来此打探过,是昨天晚上来的,因为今天打算带你过来,我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 看着他语气郑重的模样,洛九卿心里的后悔更浓,她胡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轩辕耀辰本来以为洛九卿只是玩笑着吃点小醋,但是后来他敏锐的感觉到,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洛九卿……似乎心底还有别的情绪,这种感觉就像是那天她叫自己“王爷”时一样。 他很想弄清楚这里面有什么缘由,可是,现在不是时机。 洛九卿抬手一指,“到了。” 轩辕耀辰低声说道:“我们不去清凉台,去芙蓉岛。” 洛九卿的眼睛微微一睁,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芙蓉岛是三姨娘所在的地方,那里四周隐密,地方却是宽大,中间还隔着一道珠帘,她在里面坐,外面摆了一张茶几,放着整套的茶具,只待伺候的人来,喝茶聊天。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走得很慢,后面传来脚步声,两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男子穿着天蓝色的锦袍走来,他的锦袍样式特别,敞领广袖,露出精致的锁骨,此时双手垂着,若是一抬手,想必袖子滑落,可以露出手腕和一截小手臂。 他的腰间素着丝带,一侧挂着香囊,走路香风暗生,乌发黑亮,也有隐约的香气,倒比女子还要精致。 他微垂了头,看不清容貌,只见精致的脸部线条,下巴也是尖尖,由此想来,是一个面容不错的男子。 洛九卿正在想着这个男人要去往哪里,轩辕耀辰忽然抬手一弹。 刚刚走过去的男子身子一歪,洛九卿就在他的身侧,还没有等她出手,轩辕耀辰上前一步,伸手扶住男子,低声说道:“小心。” 男子微微抬头,看到轩辕耀辰,目光一闪,脸竟然慢慢红了,他在轩辕耀辰的搀扶之下,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伸出手,轻轻按住了轩辕耀辰的手腕。 “多谢公子。”他缓缓开口,声音悦耳,如珠落玉盘。 就是……不像一个男人。 洛九卿心口一塞,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她的眉心跳了跳。 轩辕耀辰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微微笑道:“无妨,公子小心些。” 第四百八十一章 调情 第四百八十一章调情 男子点了点头,对着轩辕耀辰行了个礼道:“不知公子此来,所谓何事?” “我们……”轩辕耀辰看了一眼洛九卿,说道:“我们兄弟二人是做生意的,此番到了京城,适逢年关,盘算着怎么也是赶不回去了,不如就在京城中住下,领略一下天子脚下的繁华,好好的过一个年。听说这里的茶很好喝,所以,我们前来试试。” 男子轻笑了一声,“公子说得不错,我们这里的茶,的确是好喝,不过,好喝的也不只有茶呢。” “噢?”轩辕耀辰诧异道:“不知道还有什么?还请公子示下。” “你们可有房间?”男子目光一闪问道。 “有,”轩辕耀辰点头回答道:“楼下的小二说让我们去清凉台,可是我们转来转去也没有找到。” “清凉台?”男子的眼睛一亮,那算是中等以上的包间了,若是没有一点资产,舍不得花点钱是去不了的,“这样吧,我先领公子过去,省得您尽走冤枉路。” “好,有劳。”轩辕耀辰说道。 洛九卿此时突然一捂肚子,对轩辕耀辰说道:“兄长,今天早上吃的菜不太新鲜,我有点肚子痛。” “你……”轩辕耀辰没有想到洛九卿此时会说这个,只好看着她说道:“那我陪你去……” “公子,”那个男子说道:“您顺着这个长廊往那边走,走到头往右一拐,看到一个月亮门,穿过去就看到茅厕了,在下先和这位公子过去候着您吧。” 这正合洛九卿的意,她转过头不看轩辕耀辰,点头说道:“也好,多谢公子指路。” 男子微笑着对轩辕耀辰说道:“公子,请吧。” 轩辕耀辰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他自然知道洛九卿想干什么,她这是想着独自去见三姨娘了,他不免有些担心,可眼下在长廊之上,也不能把面前这个男子如何,只好暂时依从了他,跟着他去清凉台。 这个男子,正是三姨娘平时喜欢的那个小倌儿,名唤清蕴的。 洛九卿没有去茅厕,而是转身去了芙蓉岛,她站在门口脚步微滞,鼻尖处淡淡的香气,正是雪蜜春。 微微笑了笑,她挑帘进了屋内。 在屋中正在喝茶的三姨娘,看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清蕴,没有转头,只是声音软软的问道:“今儿好像是来晚了,有什么事吗?” 来人没有立时答话,她心中诧异,手中托着茶盏转头望去,这一看之下不由得一愣,那颗刚刚平复的心,又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阳光从窗外静静的泼洒进来,珠帘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华丽的光,映着珠帘那边那个人的绝世容光,那双眼睛如波光闪动,珠帘的光芒不及眼睛的十分之一,她失神的看了片刻,指尖微微一抖,茶盏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这一声响,让她回过了神,她吸了一口气,声音都在欢喜的微微颤抖,“公子,怎么是你?” 洛九卿听到这个声音,微微诧异道:“你是……” 三姨娘慢慢站起,身上的百花锦袍滑过地砖,发出轻微细腻的声响,她缓缓伸出手,白润细长的手指尖,蔻丹颜色鲜艳,在珠帘的光线里美不胜收。 珠帘挑起,她的容貌清晰的显示了出来,洛九卿面露诧异之色,“你……夫人……你……” “公子,妾身多谢方才公子搭救,请受妾身一拜。”她说着,盈盈下拜。 洛九卿上前一步,伸手虚扶了她一下,“夫人不必多礼。” “妾身名唤悠淮,未请教公子大名。”三姨娘笑吟吟的说道。 洛九卿心中冷笑,这个三姨娘,不说自己是有夫之妇,竟然告诉男人她的闺名,单凭这一点,也不是什么守妇道的女人,难怪会在这里喝茶,和小倌儿调情。 只不过,洛九卿心中疑惑的是,她这样做,袁广良竟然会一点都不知情吗?究竟是宠爱她,还是无视她? “公子?”三姨娘见她不回答,又娇声喊了一句。 “噢,夫人见谅,在下……水一安,”洛九卿回答道。 “原来是水公子,”三姨娘婉尔一笑,伸手指了指珠帘里边,“正好,妾身这里刚沏了一壶上好的茶,公子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品一品吧。” 洛九卿看了一眼珠帘里,她连个丫环都没有带,不由由迟疑道:“这……会不会太打扰了?夫人,在下不敢。” 三姨娘用帕子掩了嘴,轻声一笑,“公子,这里没有其它人,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什么不敢的?难道……还怕妾身吃了你不成?” 她说着,上前走了一步,距离洛九卿更近了一些,目光清亮,脉脉含情,“水公子,妾身别的不会,这烹茶的技艺可是出众的,就一起坐下尝一尝吧。” 洛九卿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她看了看门外说道:“夫人……” “叫我悠淮,”三姨娘说道:“水公子,妾身名唤悠淮,记住了吗?” 洛九卿心中有些不耐烦,但也只得耐性性子,“悠淮……在下是初次到这里,不小心走错了房间,误闯了夫人这里,还请夫人不要见怪,夫人应该不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喝茶吧?在下还是先行告退了,否则的话,若是让人看到,怕是会有损夫人的清誉,这个罪名,在下可承担不起。” 三姨娘浅浅一笑,“水公子放心,今天就妾身一个人喝茶,”她说罢,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随后从门后取了一块木牌,反手挂在了门上,然后把门关上了。 做完这些,她又慢步走到小几一旁香炉前,抬手添了一点香,随口问道:“水公子,是哪里人啊?” 洛九卿回答道:“在下是杭城人氏,和兄长一起来京城做生意的,只因错过了时间,兄长说反正注定要在路上过年,不如就留在京城,也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过完了年再回去。” “噢?公子竟然是杭城人?”三姨娘脸上露出喜色,额间的发钗流苏晃动,折射出七彩光辉,“真是没有想到,妾身的娘家也是杭城呢。” “那还真是巧了,”洛九卿点头说道:“不知……夫人可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娘家的吗?在下愿意效劳。” “好啊,”三姨娘笑意如花,她上前几步,来到洛九卿的面前,“不过,妾身今天可没有带着,不知公子明天是否还来?”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实不相瞒,在下做不了主。” “嗯?”三姨娘柳眉微扬,模样妩媚动人,“公子此话何意?” 洛九卿面露难色,微微转了目光望向窗外,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在下要听兄长的,我不过是个庶子,兄长是嫡长子,是家业的继承人,所以……就连这次出来一起做事,也是我再三请求母亲才可以的,母亲一向不喜我,我做事向来需要小心谨慎,不能有半分差池,来到这里,也是兄长的意思。”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怕夫人笑话,在下的月钱都是算计着花的,我的姨娘……我也不能多加照顾,身为人子,实在是有愧,这个年是不能陪她守岁了……” 她站在窗前,光线透过窗子,静静的落在她的腮边,如同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衬得她神情高远,神圣不可侵犯。 三姨娘不禁看得痴了,又听她说得如此悲伤,不由得走过去安慰道:“水公子,莫要伤怀,相信你的姨娘在家乡也一定想着你,你们母子连心,你的孝心她会知道的。” “多谢夫人。”洛九卿点头说道。 “水公子,不如这样吧,”三姨娘思索着说道:“你若是愿意,妾身愿意相助一二。” “相助?”洛九卿诧异道:“夫人的意思是……” “妾身的意思是,”三姨娘看着她,目光盈盈如水,“妾身这些年也存了不少的积蓄,妾身愿意给公子做生意的本钱,与其在家里受嫡母和兄长的气,不如自己出来另起炉灶,到时挣下了家业,可以接你姨娘出府。” 洛九卿愣了一下,急忙摇头说道:“这可使不得,在下与夫人萍水相逢,何德何能承受夫人如此大的恩惠?在下实不敢当。” “水公子完全当得,你刚刚在后巷中救了我的命,难道……”她轻声说着,慢慢抬手抚过自己的腮边,袖子若无意的扫过洛九卿的手背,“妾身的命还不值得那点钱吗?” “在下不是那个意思,”洛九卿急忙说道:“而是……” “别而是了,”三姨娘说道:“公子可以当作是妾身的救命谢礼,也可以当作是帮妾身稍带东西回娘家的回赠,总之,收下奴家的东西就对了。明天这个时候,不必到这里来,省得被你那个狠心的兄长看到斥责于你,到时候公子可到距离……” 她想了一下说道:“水公子初到京城,不知可知道什么有名的建筑吗?你且说一说,妾身也好给你指个地方。” 洛九卿沉吟道:“夫人见笑,在下只记得几个地方,不知算不算知名的建筑,一是城中的钟鼓楼,二是城中的春眠楼,不过,在下没有去过,只是听兄长提起过就在兴华路那边,再就是来往客栈,以及距离客栈不过错的提督府。其它的地方,在下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提督府?”三姨娘问道。 “是。”洛九卿面不改色的说道:“在下就住隔着提督府只有一条街的来往客栈。” “原来如此,”三姨娘立即微笑道:“那就好办了。” 洛九卿疑惑不解的看着她,她低声说道:“公子,妾身约你去的地方也和提督府隔着一条街而已。” 第四百八十二章 心动相邀 第四百八十二章心动相邀 洛九卿心头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 她看着三姨娘说道:“噢?不知夫人所指何处?” 三姨娘对她说道:“俯耳过来。” 洛九卿略一迟疑,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三姨娘手拢着嘴唇,嘴里喷出温热的气息,带着丝丝的香气,她的袖子也且下没一下的擦着她的肩膀和垂落的发丝。 “就是在提督府后面那条街上中的一处小宅院,门口没有石狮子,也没有挂牌匾,不过,公子请放心,地方并不难找,它的左边是周府,右边是韩府,中间唯它没有牌子,所以十分好找。”她说罢,又轻轻笑了两声,“水公子,你可记下了吗?” 洛九卿点了点头,但还是问道:“为什么……要在那里,若是被人看到,在私入宅中,这……” “公子是妾身请的客人,哪里算是私入?”她巧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块腰牌,递给洛九卿说道:“到时候公子拿着这块令牌,自会有人请你出入。请不要担心。” “好……好吧。”洛九卿犹豫着伸手接过。 三姨娘看着她的容颜,真是越看越爱,脸上的笑意想藏都藏不住。 正在此时,忽然门口有人敲门,随后,有人说道:“二弟,你在哪里吗?” 洛九卿看了一眼三姨娘,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夫人,是……在下的兄长找来了。” “是吗?”三姨娘的脸色微微一沉,“妾身倒是要瞧瞧,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她说罢,还没有上前开门,只听门外的轩辕耀辰继续说道:“二弟,我听到有别人说,看到你进去了,如果你再不出声,我可闯进去了!~” 洛九卿正想要开口回应,三姨娘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她自己走上前去,猛然伸手拉开了门,门外的阳光一下子照进来。 光线里的男人身材高大,虽然由于逆光,一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还是感觉到一股威压迎面而来。 她心生不快,觉得这位兄长,太咄咄逼人了一些,一看就符合那些正室人的面孔,不管是正室的妻还是妻生下的儿女,都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好像能主宰别人的命运似的。 她伸手取下门上挂着的木牌,往轩辕耀辰的面前一扔,“这位公子,你可瞧仔细了,这上面写着时间,还说了房间关门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无论你有什么事都不能私自闯入,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轩辕耀辰看着面前的三姨娘,又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牌子,淡淡说:“抱歉,没有注意,在下找兄弟心切,不知道他是否遇到了什么危险,故而急了些。” 他的语气和话中的用词,让三姨娘都心生怒意,她眉梢一挑,冷声说道:“水大公子,是吧?不知道你这话是何意?水二公子在本夫人这里,我们不过是喝茶聊天,能遇到什么危险?以至于水大公子连这么醒目的牌子都没有看到?您这么说,是在暗指本夫人是洪水猛兽吗?” 轩辕耀辰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洛九卿,随后说道:“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兄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怕他不懂规矩,触犯了贵人,又担心他迷了路,故而急躁了些。”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那是,来这里的价格可不低,不知水大公子以后可还打算常来?”三姨娘略带讥讽的问道。 “那是自然,”轩辕耀辰回答道:“这种地方喝茶最是合适不过,可见这里的老板是个有品味之人。” “那是自然。”三姨娘听到这四个字,心里的火气又立即旺了些,她刚才问洛九卿明日还来不来,洛九卿说的那些话依旧清晰的记在她的心里,来与不来,还要听这个大哥的,洛九卿手里没有钱。 可是现在听这个水大公子的话,轻飘飘的重复说道:“那是自然。” 她冷笑了一声,“水大公子倒是一个爽快的人,看样子也是有些积蓄的吧?” 轩辕耀辰皱眉看了她一眼,“不知夫人此话何意?” “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着奉劝水大公子一件事,无论嫡庶,都是活生生的人,理应受到相同的待遇,就算是不能一碗水端平,做人还是宽厚一些的好,别太苛待别人。”三姨娘语带警告的说道。 轩辕耀辰听得一头雾水,微微皱眉,看了看三姨娘,又看了洛九卿。 洛九卿立即说道:“大哥,您找我有什么事?” 轩辕耀辰沉思着想事,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这种神情更让三姨娘看不惯,一甩手说道:“水大公子,若是没有什么事请回吧,本夫人还有事情要做,恕不奉陪。” 轩辕耀辰冷哼了一声,转头对洛九卿说道:“行了,还嫌闹得不够?就知道不该带你出来,走吧。” 洛九卿没有再多说什么,垂着头,装出一副胆小怕事受尽欺负的模样。 两个人出了屋子,下了楼梯走到下面,轩辕耀辰微笑道:“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好像很在意你,而且,对我有些敌意,你都说了些什么?还有,她唤我们水公子,又说什么嫡庶,是什么意思?” 洛九卿忍不住一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因为我跟她报名是水一安,水取自我洛姓的左边,一是九九归一,而安,取自我的永安公主的封号。” 她说罢,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因为我还跟她说,你是嫡,我是庶,嫡庶有别,经常受嫡子的欺负,让我也不敢做出太过分的事。” 洛九卿的笑意狡黠,眼睛熠熠生辉,轩辕耀辰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位三姨娘倒真是风流,也不怕初见面不太了解,就敢这样说?” 洛九卿敛了笑意,“这也是我想说的,另外,她还约我明天这个时候再见她一面,从她那里稍带点东西,送到她远在杭城的父母手中。” “杭城?”轩辕耀辰诧异道:“为什么选择那里?” “原来有二,第一因为我是信口胡说,随便挑的,二是因为我看过杭城的资料,对那里比较熟悉,不容易露出破绽。”洛九卿回答道。 轩辕耀辰忍不住一笑,“好吧……信口随便挑的,这也算是理由。不过,依你之见,她的娘家真的是杭城还是假的?” “这个应该问王爷您吧?”洛九卿侧首看着他,“我猜她提起,无非是互相试探,我试探她,她说她也是那里的,反过来试探我。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我得到的资料是,三姨娘娘家是锦州,而不是杭城。” “这么说来,我猜得果然没有错,她是故意诈我,”洛九卿冷笑了一声说道:“可她究竟想干什么?” “她约你明天在哪里见面,还是这里吗?”轩辕耀辰问道。 “不,不是。”洛九卿目光微闪,如狐般狡黠,“她说,在提督府所在的那条街后面有一个小宅子,没有门头牌匾,着实是有些怪异。王爷可知道那是哪里?” “噢?”轩辕耀辰微微一愣,点头说道:“自然是知道的,那里这样的地方只有一处,就是曾经七弟住过的地方。” “七皇子?”洛九卿诧异道:“晋王殿下?” “正是,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他了,”轩辕耀辰淡淡一笑,笑容在暗隐里,有些凉意和悲伤,“他去得早,刚刚出宫开府不久就……说起来,我和他的感情最为亲厚,翼王和他相差不多大,关系也不错,他去世之后,皇上下令,令一切下人陪葬,当时满朝皆惊,虽然奴才命贱,但也总是生命,百官纷纷劝说,但奈何皇上心意已定,赐了一坛酒,一夜之间……晋王府的所有人都命丧黄泉。” 洛九卿慢慢抿了嘴唇,只听他语气低沉,继续说道:“人去楼空,那座宅子也闲置了起来,后来过了几年,有消息说,京城中几个闲置的宅子,要由朝廷竞价拍买,我当时想要回那处宅子,可是,那宅子并不在其列,而且,据说已经是有主了。” 他短促的一笑,“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约你去的地方,竟然会是那里。” “难怪,”洛九卿说道:“三姨娘当时说,那地方极好找,在提督府后面的那条街上,左右是周府和韩府,我想,能够与这些府第为邻居,定然是不俗的,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晋王的王府。” “世事变迁,所有的事情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轩辕耀辰缓缓说道。 洛九卿知道他想起晋王心中难过,但是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依旧没有好转,便慢慢挽住他和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别的我不管,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无论富贵与否,无论生死。” 轩辕耀辰一震,看着她说道:“卿儿……我何德何能。” 洛九卿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说道:“那个小倌儿呢?你是怎么脱身的?” 轩辕耀辰立时冷哼一声说道:“哼,那个家伙也不是个规矩的,竟然妄图……被我一下点在大穴上,我出来的时候还在房间里睡着呢。” “王爷魅力四射,那小倌儿怕是看上您了吧?看您的眼神儿都有些不对了。”洛九卿打趣儿道,“不知王爷是否还会再来?” “承蒙公主殿下手段高明,引住了三姨娘,既然如此,还在乎本王的魅力做什么?” “好啊……你笑话我。” “不敢,不敢。” 两人边说笑边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一阵乱,有几辆马车快速奔来,马车帘被风拂起,隐约里面坐着的那是女子,像是哪府的贵妇小姐。 第四百八十三章 未婚夫婿 第四百八十三章未婚夫婿 洛九卿粗略的一看,前后三辆马车,都十分奢华,看那车轮,应该是官家所有,寻常百姓,哪怕是再有钱,也不许用这样的车轮。 轩辕耀辰低声说道:“知道是谁吗?” 洛九卿回答道:“暂时还没有看出来。你知道?” 轩辕耀辰示意她仔细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吏部尚书梁文华府中的马车,中间那个嘛……应该是大学士袁春华的,最后面那个是兵部侍郎张士召的。” “你怎么知道?”洛九卿微微诧异,马车里的人还没有现身呢,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三个小厮,每天上朝的时候都经常遇到,所以,只要认得他们就行了。”轩辕耀辰微笑说道。 洛九卿恍然,原来如此。 “这是要去干什么?好像是在一争高下的样子。”洛九卿疑惑道。 轩辕耀辰遥首一指,低声说道:“你看,那是什么所在?” 洛九卿转头望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块飘幡上,上面书写三个清晰的大字:“翠缘居”。 正在此时,最前面车厢里传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如何了?快到了吗?” 驾车的车夫急忙回答道:“小姐放心,马上就到,小的一定不会耽误小姐的事儿。” “嗯,”里面的声音淡淡应道:“好,本小姐还等着拔头筹呢。” 车夫低声说道:“小姐放心,小的一定抢在她们前面。” 洛九卿此时也听人群有人说道:“走啊,快去翠缘居瞧热闹去吧。” “什么热闹啊?”有人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人解释说道:“今天是十六,每个月的十六,都是翠缘居上新货的,据说这个月的首饰尤其华美,你没有看到吗?那些小姐都早早的到了,巴巴的等着叫号买呢。” “怎么还叫号?”有人不解道。 “这个呀——完全是因为这里的客人太多,没有办法一一进去,因为这首饰珠花的数量啊就那么几件,翠缘居从来不多打,一打就是精品。” 也有人赞叹道:“难怪这些贵妇小姐早早的来排队,想法子往里头钻,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能把生意做成这样,也是绝了。” 洛九卿点头,心中的想法和这个老汉不谋而合,这个梅宛兰,做生意真是一把好手。 马车在翠缘居前停下,那几个小姐也从车中下来,洛九卿本来想见识一下这位老板娘,没有想到,翠缘居门前早已经是人头攒动,根本不好挤进去。 她微微皱眉道:“竟然挤成这样?” 轩辕耀辰看着挤动的人群说道:“都是一些庸脂俗粉而已,非要争那么一件东西。” 他说罢,挽了洛九卿的手往外走,低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一件东西。” “是什么?”洛九卿好奇问道。 “见了就知道了。”轩辕耀辰故意卖了个关子。 轩辕耀辰带着她回了安王府,来到他的书房,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来,洛九卿仔细一看,是一个长形的木匣子,古香古色,四角包金,隐约还有淡淡的香气。 轩辕耀辰微笑着把盒子递给她,“打开看看。” 洛九卿接过,微微垂头,露出浅浅笑意,轩辕耀辰看着她的笑,心里觉得分外开心,像是看到一朵期待已久的花朵,在自己眼前徐徐开放。 洛九卿正想要打开盒子,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王爷,外面有人求见。” “什么人?”轩辕耀辰暗自嘀咕,来得真是时候。 “是……一个姑娘,说是找您有人命关天的事,王爷,您看……” 轩辕耀辰心中疑惑,洛九卿看着他说道:“你先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盒子等你回来再打开。” “好吧。”轩辕耀辰低声说道:“等我回来。” “好。”洛九卿点了点头。 轩辕耀辰转身由家丁引着路出了书房,来到外面的偏厅,远远看到一个女子站在厅中,略显几分局促,看身形恍惚间觉得见过,可又觉得并不熟悉。 “你是何人?”轩辕耀辰对背对着他的女子说道。 洛九卿等了一会儿,不见轩辕耀辰回来,她回味着之前家丁报信时说的话,那会儿不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颇有几分奇怪。 什么姑娘的事,是人命关天的事,还需要轩辕耀辰来处理? 她心中疑惑,慢步走出书房,一抬头正看到方才那个报信的家丁更在院子里和另一个人说话,她走过去问道:“王爷呢?” “哟,”家丁认出她是刚才和轩辕耀辰在一起的公子,她此时脸上的易容还没有去,家丁说道:“公子,王爷在偏厅,您要不要先喝杯茶?” “不必了,我这去和王爷告辞,这就回去了。” “好,您慢走。” 洛九卿慢步走到偏厅,四周很静,阳光轻柔的照下来,透过窗纸,轻轻落在屋中的两个人影身上。 她的目光一凝,心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 屋中是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轩辕耀辰,女子一脸娇羞,正是慕雪。 她的脑子里浮现那枚戒指,本来在心底没有敢去深想的东西,此时都瞬间连成了线,像是一根细而韧的丝,缠住了她的心尖儿。 慕雪垂着头,腮边绯红,声音轻轻的说道:“王爷……我……我也不知道会是您,那天在公主那里见您一面,我还恍惚着,今日一见……” “你是叫什么来着?”轩辕耀辰的声音冷静,没有什么温度,“是谁的女儿?” “我叫慕雪,我爹是慕凛然,已经……过世了。”慕雪低声说道,她慢慢伸出手,手里是一枚金灿灿的戒指,“王爷,这是我父亲临终前给我的,说是……订婚的信物。” 洛九卿在外面听着,觉得忽然涌起无边的寒意,是啊,轩辕耀辰的母妃……也是姓柳,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呢? 不,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没有往下想吧。 轩辕耀辰没有伸手去拿,他微眯了眼睛,看着慕雪,“慕凛然,本王倒是记得,因为他曾经救过本王一命。” 听到轩辕耀辰亲口承认,洛九卿微微闭了闭眼睛,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手中盒子上的花硌着她的掌心。 她无声的舒了一口气,把盒子轻轻放在窗台上,转身慢步走下了台阶。 而屋内的轩辕耀辰,没有一点察觉。 慕雪听到他的话,也抬起头,眼中露出喜色,脸上的红晕更浓,微微抿了嘴唇,柔声说道:“王爷……您还记得……” “不错,”轩辕耀辰点头说道:“这些本王都记得,本王甚至可以清晰的说出,他伤口的位置,是在右肩处,贯穿伤,估计就算好了,也会落下病根。” “是。”慕雪点头说道:“父亲的伤痛一直伴着他去世,平时还好些,一到天气不好的时候,总是酸痛,我也时常去山里找到草药来给他。” “这些年本王也找过他,可是,一直没有音讯,本王想,他一定是故意躲了起来,不想让本王觉得欠了他的,也不图什么回报。” 慕雪轻叹一声,“是的,父亲几次带着我搬家,本来我还不为了什么,此时听到王爷说起,才明白,王爷说的,应该是对的。” “所以,”轩辕耀辰目光微凉,话锋一转说道:“本王不明白得是,他一生都在躲藏,不求回报,为何会在临终之前,让你来找本王?而且,本王记得所有的事,可唯独……” 他的语气一顿,字字清晰道:“不记得给过他什么订婚信物,也不曾和他许过什么婚约。” 慕雪的脸色微微一变,再次抬头看着轩辕耀辰,眼睛里的喜色瞬间退去,慢慢弥漫起水光,“王爷……您的意思是,您想人毁婚吗?” 轩辕耀辰看着她,摇了摇头说道:“不,本王从未许过婚,又何来订婚一说?” “可是,”慕雪上前一步,“这枚戒指,您能说,不是您的吗?” 轩辕耀辰并不那看戒指一眼,“十一年前,本王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初次上战场,一心只想求胜证明自己,否则也不会心急而差点死去。那个时候,本王从未想过什么婚约之事,再者,本王的婚事,向来不由自己,这一点,本王早就知道。” 他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每个皇子都有一枚父皇亲赐的玉佩,那是用来与王妃订下婚约之前用的,本王的婚事,也需父皇首肯才能做数。再者,在军前订婚成婚者,是触犯了军法,当斩。” 慕雪眼中水光迅速成了泪珠,微垂眼睛的瞬间,滴滴滑落。 轩辕耀辰丝毫不为所动,“慕雪,依你之见,如本王方才所说,无论哪一方面都不适合做这种事,你觉得,本王会糊涂到这种地步吗?” 慕雪咬着嘴唇沉默不语,轩辕耀辰看着她,他无法判断,这个女子究竟是不是慕凛然的女儿。 不是,那自然是最好,一切不攻自破,这种手段也未免太拙劣。 是,那就要好好的查一查,他快速的把当年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没错,自己当时十分感激慕凛然,可是,却从未说过什么订婚之事,慕凛然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此事非常不妥? 那么,这个慕雪又为何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手中的戒指……轩辕耀辰不想看,那种东西证明不了什么。 他心中微乱,想着洛九卿还在书房等着自己,便说道:“慕雪,你最好好好的回忆一下,当时慕将军是怎么说的,你是否错听了什么。如果你的生活遇到了难处,无论是什么,本王看在慕将军的亡灵上,自当一切为你料理好。可是……”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未说言语的意思,任谁也听得明白。 慕雪眼泪不断滴落,语气却异常坚定,“这枚戒指,是父亲临终前给我的,他也说得很清楚,说是我的未来夫婿给我的信物。慕雪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王爷,此番前来也不是为了逼婚,只是为了给父亲在天之灵一个交待。如果王爷不愿承认,那慕雪也无活可说。” 第四百八十四章 巧言解心结 第四百八十四章巧言解心结 轩辕耀辰眸子一缩,立现几分锐利。 外面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碧青色的锦袍光芒闪动,华贵高远,却透出几分冷漠凉意。 “慕雪,你不用拿这种话来将本王的军,”轩辕耀辰缓缓开口说道:“如果本王做过,本王自会承认,本王没有做过的事,无论你说什么,本王也是不会承认的。王府中还没有女主人,本王已经和你说得够久,随管家出去吧。” 他说罢,转身就往外走,没有半分犹豫。 刚一出门,目光一转,忽然看到窗台上放着一个木盒,那是他交给洛九卿的那一个。 他的心头一沉,急忙快步上前,把盒子握在手中,左右看了看无人,心中的慌乱瞬间升腾,冷喝一声道:“来人!” 有家丁快速跑过来,心头突突的跳,这么久了……还没有见过王爷的脸色这样难看,这是怎么了? “在本王书房中的那位公子呢?” “回王爷的话,方才小的从外面回来,看到那位公子出府去了。”家丁小心的回答道。 轩辕耀辰站在原地,如被雷击中,这只能说明,洛九卿方才来过这里,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他心急如焚,正想去找她,身后慕雪颤声说道:“王爷……” 她还没有说完,轩辕耀辰霍然转头看着她,目光如刀锋刹那间逼来,“若非本王看在慕凛然的份上,真想一掌打死你。出去!” 慕雪身子一晃,脸上的泪水如雨,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若是……”轩辕耀辰想说关于洛府和洛九卿的事,慕雪现在住在洛府,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现在知道他和洛九卿关系的人没有几个,都是可信之人,现在还不到时机说明,这个慕雪……也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来人,送她出去。”他说罢,转身大步离开,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备马!” 出了府门,他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直奔洛府。 洛九卿出了王府之后,抹去脸上的易容,此时正街上牵了马慢慢的走,四周吵吵嚷嚷,街上人来人往,她却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当初和轩辕耀辰约法三章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在永辉帝和洛擎天面前说的话,一生一世一双人,言犹在耳。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那人。 郭轻荷看到她的脸色,脸上的笑意微微淡去,“公主,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脸色这样不好?我都喊了你好久你都没有听到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洛九卿摇头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累了。” “真的没有问题吗?”郭轻荷依旧一脸担忧,“要不然坐我的马车吧,我买了一些好玩意儿,你来看看。” 洛九卿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有地方可去,不如就和郭轻荷在一起,她点了点头,把马交给郭府的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袍说道:“我这样……不会影响你吧?” “说什么呢?”郭轻荷柳眉一拧,故作生气道:“公主什么时候也这样迂腐了?再说,我……我也在意别人的眼光。” 洛九卿了然,现在的郭轻荷和轩辕闵浩已然确定了关系,轩辕闵浩爱她如珍宝,自然不会被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左右,何况自己与轩辕闵浩也是熟识的。 她上了马车,郭轻荷对从一旁的一个小箱中拿出一个布包,笑意吟吟的说道:“公主,您瞧,这是我刚刚买的。” 洛九卿定睛一看,原来是几本书,看上去都不是新的,但是很有味道,郭轻荷说道:“我平时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书店了,只可惜不能常出来,父亲倒是支持我看一些书的,他不会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觉得女子也不应该完全依附男子而活,读点书,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消磨时光,舒解苦闷。” 洛九卿由衷点头,“你说得极是,你才华惊艳,是有名的才女,这也并非浪得虚名,只看女训女戒,是没有这种风华气度的。” 郭轻荷微微垂下头,脸色泛起薄红,手指在那几本上轻轻抚摸,“不瞒公主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些游记和传记,还有那些曲折动人的故事,我虽心有豪情,可终归是要守闺中规矩,不能出门太远太久。” 她注意着洛九卿,语气中带着赞叹和羡慕,“我知道此次南疆之事,公主带人前往,一路上收兵降将,穿过毒林,揭发南疆老王的真面目,击溃察哈图的阴谋,助现在的南疆大王上位,公主,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这些事情,是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做的,而你,活成了我最想的样子。” 洛九卿心头微震,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事还会带给别人这样大的触动,她一心只为助轩辕耀辰,去草原平南疆,也只是为了给轩辕耀辰的帝位铺路,至于其它的……她没有考虑过。 “轻荷,”洛九卿微笑道:“很多事情都是因为各方面的原因逼迫,就像是两军对战,你不杀他,他就杀你,那些披挂上阵的勇士,可以为国为家抛一腔热血,却没有一个人喜欢战争,他们战也是受形势所逼。其实,我的处境和他们差不多,不过是……” 她顿了一下,心头微痛,“阴谋诡计,事出意外,不得不为之罢了。” 郭轻荷看着她黯然的神色,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但是之前问了,洛九卿也没有回答,她也不便再追问,只是点头说道:“即便如此,公主行事果决,计谋出众,也是让轻荷佩服万分。” 洛九卿浅浅笑了笑,垂下眼睛没有再多说什么。 郭轻荷翻出一本书,对她说道:“公主,你看,这本书我找了好久的,里面讲的是……”她的脸色微微一红,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一对男女历经磨难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其实呢,好多事情都是当局者迷,也是因为用情太深,身在其中,看得不透彻罢了。” 洛九卿微微眯了眼睛,依旧没有说话。 郭轻荷说道:“当初我被太子劫持,曾经一度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为了清白我不惜以死相拼,公主的搭救之恩,我至死不忘。” 洛九卿轻轻摇头说道:“轻荷,言重了,已经过去的事,不必记在心上。” 郭轻荷继续说道:“公主,你知道我当初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洛九卿略一思索,“应该是翼王的态度吧。” “正是。”郭轻荷微叹了一声,“我当时的狼狈情况,公主也看到了,我最担心的就是表哥……会介意,可是,我说出心中的顾虑之后,他对我说了许多肺腑之言,我才知道,他的胸襟那样宽广,完全不是我之前想的那般狭隘,他心底坦荡,我也重拾了自信。” 她轻吸了一口气,“所以,我此时此刻才能毫不在意的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没有在我的心里留下任何的阴影。” 洛九卿慢慢坐直了腰背,脸上露出浅浅笑意,点了点头说道:“轻荷,多谢你。” 郭轻荷忍不住也笑了出来,拉住洛九卿的手说道:“公主,是您聪慧,您别怪我多事就行。” “不会,你的好意,我心里明白,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能够说得清楚的,”洛九卿目光转向车窗外,幽深如海,“不过,你说的话,我也会好好考虑,不会白费你的苦心的。” “如此便好。”郭轻荷点头说道,她含笑看着洛九卿,“这会儿看公主的脸色就好多了,方才在街上看到你,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听到,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实在让人害怕。” 洛九卿微微诧异,“怎么?你是……无意中看到我的?” 郭轻荷说道:“是啊,公主以为呢?” “我以为……”洛九卿苦笑了一下,她以为,是轩辕耀辰请她来当说客的。 郭轻荷微笑道:“公主,我可不知道你和安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遇到你,真的只是巧合,你当时的样子,我想,除了安王的事,没有人能够让你那种表现,所以,我就斗胆猜测了。现在看来,我是猜对了。” 洛九卿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心中涌起淡淡的感慨,这样的女子,聪慧坚忍,善良大气,就是应该幸福的过一辈子。 和郭轻荷告了别,洛九卿翻身上了马,时候还早,这个时候回洛府也没有事情可做,想了想不如去一趟翠缘居,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还有王森失踪的未婚妻,春蓉,不知道是否与翠缘居有关,这些事情千头万绪,都需要一一去落实。 洛九卿和郭轻荷聊了片刻,觉得心情好了许多,郭轻荷说得对,有些事情必须要弄清楚,有些话必须要说透。 她望着天边的流云,慢慢舒了一口气。 翠缘居这边的人依旧不少,但比起之前也少了许多,洛九卿找了一个僻静之处,重新戴上面具,到翠缘居的门前翻身下马。 她扫了一眼,张府的马车还停在这里,兵部侍郎张士召这两年势头迅猛,在兵部也有一定的威望。 听说,他有两儿一女,其中二公子和女儿是由正室夫人所生,而长子是由侧室所生。 洛九卿看着那辆豪华的马车,想来坐着这辆马车来的,应该就是嫡小姐了。 门口的小厮一见她气度不凡,风华出众,立即迎了上来,说道:“哟,公子,您来了。里面请。” 洛九卿点了点头,翠缘居里烧了地龙,感觉十分温暖,那些来试首饰的贵妇小姐又是卯足了劲了来争相斗艳的,所以,这斗篷里面的衣裙是但求华丽美艳,也不管冷不冷了,这里地龙温暖,倒是如了她们的愿。 翠缘居的店面挺大,三面都摆着柜台,里面的伙计穿戴整齐,挽着袖面,干净清爽,让人心生好感。 洛九卿一进来,就有不少的小姐拿手中的帕子挡了脸,向着一边避了避。 第四百八十五章 强买 第四百八十五章强买 柜台后面的小二急忙过来招呼洛九卿,“哟,公子,您想来点什么?” “听说今天翠缘居有热闹看,本公子特意来瞧瞧,”洛九卿的目光环视四周,“有什么有趣儿的玩意,给本公子推荐一下。” 小二笑容满面,“公子,您算是来着了,您说得不错,今天我们翠缘居有一批新首饰上来,您瞧,这店里人来人往,平日里不肯出门的小姐们都来挑选中意的东西,您这么着,您从我们这儿挑件首饰,回去送给您的意中人,一定会让她高兴。” “当真?”洛九卿面露疑惑,“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得了本公子的眼。” “公子,您瞧,”小二一伸手从柜台里拿出一支发叉来,通体的白玉雕琢而成,顶端是一朵即开未开的花苞,花苞栩栩如生,纹路清晰且细腻,边缘还用细金细致的包了,贵气又雅致。 的确不错,但还不够好。 洛九卿扫了一眼,摇了摇头,“小二,你糊弄本公子呢?” “瞧您说的,不满意没关系呀,咱们这边有的是,您瞧这只赤金镯子怎么样?”小二转身换了一个柜台,拿出一只赤金镙丝镯子,上面雕刻着龙和凤,凤头接着龙尾,彼此相连,造型别致,材质也很不错。 洛九卿看着那只镯子,眸光微微一闪,她伸手拿过来,托在手中,小二看她的神色像是相中了,急忙说道:“公子,您瞧,这手艺怎么样?先不说这金子的成色,你只看这制的手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不错,”洛九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还个东西,你是不知道,我那个未来岳父可是有巨贾商人,用东西那是极其挑剔,上次我送的那只玉镯,愣是瞧不上,让我十分没有面子。” “公子,放心,这只镯子要是送出去,一定会让他们家满意,您就等着擎好吧。”小二在一旁说道。 洛九卿点点头,对小二说道:“多少钱?” “这个也不多要您的,公子,您识货呀,这么着,你是要成心想要,就……”小二还没有完,忽然听到有人说道:“这只镯子,本小姐要了。” 洛九卿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走了过来,身穿淡黄色的衣裙,看上去十分轻薄,她身边的丫环手里拿着白狐有斗篷。 她皮肤白净,眉弯如柳,两腮微丰,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算不上什么绝色美女,但也也算是很标致了。 洛九卿认出她正是兵部侍郎张士召的女儿,张辰爱。 记得当初在宁王府的时候,自己被轩辕佑泽和宁王妃当众退婚,当时这个张辰爱就在其中,长得脸圆润十分讨喜,可说出话来却十分刻薄。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这位小姐,此话何意啊?” “我们小姐说要了这只镯子,这话你听不懂吗?”在一旁抱着衣服的丫环上前来说道。 “听不懂。”洛九卿慢慢拿起这只镯子照了照,“这东西是本公子先瞧的,现在本公子喜欢,正在付钱,这位小姐突然冒出来要横插一杠子,在下愚昧,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何意,又是如何能够开得了口。” 丫环柳眉一拧,“你怎么说话的?这东西你没有付钱,怎么说是你的?” “是不是本公子,不用跟你一个丫环交待,反正又不会是你的。”洛九卿从钱袋子里摸出一张银票,递到小二的眼前,“够吗?” “够,够,”小二扫了一眼那上面的数字,立刻眼睛冒光。 “小二,”张辰爱慢慢开口说道:“你可想清楚了,这要是收了银子,你还有另一只一模一样的卖给本小姐吗?” “就是,这是我们小姐,兵部侍郎张大人的嫡女,你得罪得起吗?”丫环把下巴一扬,无比骄傲的说道。 “这……”小二的脸色一变,原来还让他双眼冒光的银票,现在又成了洪水猛兽一般。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张府?好大的威风,不知道张大人知道不知道他的女儿在外面如此行事,张小姐尚未婚配吧?看样子也年纪不小了,有话好好说嘛,你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在下纠缠不清,就不怕污了清誉吗?这要是再嫁不出去,可怎么好?” “你……”张辰爱的目光立时一锐,柳叶眉也挑了起来,像是悬而未落的刀。 不远处看热闹的那些贵妇小姐一听这话,不禁笑了起来,这京城中谁不知道,张辰爱十五岁的时候已经订了婚,可是,他爹升了官之后,就瞧不上男方了,千方百计的退了婚,这一来二去,张辰爱眼看都要十九了,还没有订下婚事了,这可都成了老姑娘了。 听说当初张辰爱连嫁衣都绣了,就等着娶亲的前一个月绣剩下的袖子,谁知道,这亲事一退,竟然就这要搁置了下来。 人群中有低声说道:“对啊,也不知道张小姐之前绣的嫁家,到大婚之时还能不能穿,我可听说现在的嫁衣又流行了新的款式,反正这要是我啊,我就得挑最好最好看的,几年前的老样子,我可穿不出去。” 这话无异于打脸了,洛九卿扫了一眼其它女人那眼中隐隐的八卦之光,还有那些兴灾乐祸的表情,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发寒。 当初自己在宁王府时,被退婚的时候,那些贵妇小姐也是当着自己的面儿,说出的话尖酸的要命,而张辰爱,就是其中之一。 而此时的张天爱,再也没有当时的意气风发的模样,她咬着嘴唇,眼睛阴冷的的看了看方才说的人,对方当然不怕她,迎着她的目光梗了梗脖子。 张辰爱冷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袁小姐。别人说起这事儿也就罢了,怎么你也来说这事儿?怎么说,你自己的身上都擦干净了?听说你的嫁衣倒是派上用场了,说起来,那个军机处的要员比你大了十五岁不止吧?听说袁小姐是过去做平妻的?其实这也算是很好了,至少没有做妾,对吧?而且,新婚燕尔,他又比你年长,一定会好好的疼你。” 方才那个说话的女子,正是大学士袁春华家的嫡女,被张辰爱这一通抢白,脸色气得通红,可又说不出什么来。 “你手上的镯子,”张辰爱懒得再理会她,转头对洛九卿说道:“本小姐要带回去,要多少钱,你说。” 洛九卿把玩着那只镯子,轻笑了一声说道:“张小姐人生阅历尚浅,有些话说得不周全也是要可以理解的,不过,本公子要提醒你一句话,叫有钱难买心头好。” 她轻飘飘的看了张辰爱一眼,显然没有要让的意思。 “小二,”张辰爱怒声对小二说道:“你怎么说?这只镯子,你卖给谁?” “这……小的……”店小二十分为难,按理说该给洛九卿,可是世界上的事儿哪有那么多有礼的?这位张小姐实在是不好惹啊。 洛九卿转头对店小二说道:“小二,你别怕。今天这事儿你做不了主,不如这样,你去通知店里的管事,让他们来凭凭理。” 店小二一听如释重负,心里觉得还是这位公子好,说话也和气,而且一看就是知书达礼的,如里像面前这个梁小姐,若是只嚣张狂妄也就罢了,可现在这种两难的局面他实在处理不了。 这样一来,洛九卿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去找管事之人,这样一来只要人一到,就没有他什么事了,所以,他连忙点了点头,“好,没问题。” 其实的人一见有热闹可看,也不准备走了,平日里都在府中闷着,少有空可以出来,还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儿,怎么能够错过? 片刻之后,有人从一侧的门里走出来,他身穿灰青色锦袍,挽着袖子,露出一双干净修长的手,他来到洛九卿和张辰爱的面前,拱了拱手说道:“二位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有什么可误会的?”洛九卿把自己手中的镯子往前一递,在她的掌心熠熠生辉,而她的另一只手,指向那张支票。 “东西在我的手里,钱在柜上,小二已经看过,请问,能有什么误会?” 管事的没有惊讶之色,想必是小二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他微笑道:“公子说的是。” 他这话一出,那边的张辰爱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说本小姐无理吗?” 管事的轻轻一笑,“在下绝没有这个意思。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大事,这只镯子对于二位来说,也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说来说去,还要误会罢了。” 他说罢,转头看了看张辰爱,声音放低了几分,“张小姐,你能不能告诉在下,您喜欢这只镯子什么?” “漂亮啊,”张辰爱不假思索的说道:“本小姐喜欢漂亮的东西,或者说没有理由,不行吗?” 管事的并不恼怒,“若是说漂亮,本店的东西可有的是,怕小姐的眼睛看不过来,”他伸手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支镶嵌红色宝石的发钗来,盒子一打开,立时光华闪闪,这东西和方才的镯子一比,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张辰爱的眼睛也跟着一亮,“这支发钗不错啊。” “正是,”管事的点头说道:“我们这里的首饰都是有丰富经验的老艺人,样式图纸也是集采众长,多次修改之后才会开始打造,这只镯子,历时一个月又三天,而这支发钗,则整整用了三个月。” 他面带微笑,看了看洛九卿,又看了看张辰爱,“二位,重新选一下吧。” 洛九卿是认定了这只镯子的,其它的抬来多少也不动心,张辰爱可不同了,她本来就没有看到那只镯子,要不见洛九卿拿着照,看起来造型有些别致,这才直敢抢买之心,不过,现在他倒是看上了那支钗。 第四百八十六章 赤金手镯 第四百八十六章赤金手镯 洛九卿的目光只落在那只镯子上,对于其它的并不为所动,张辰爱看着那支发钗,越看越爱,她也想找个台阶下,与个男人在店里争执总归是不太好。 她想了想,对管事人说道:“嗯,这支钗多少钱?本小姐就要这个吧,既然有更好的东西,本小姐才懒得要那些不入流的。” 管事人一笑,把盒子盖上,递到丫环手中,“如此,多谢张小姐惠顾了。” “嗯。”张辰爱简单的应了一声,扫了洛九卿一眼,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可惜的,这个男子……长得一表人才,这满京城的公子哥也没有几个有他这种容貌的,只是,刚才听他和小二的谈话,应该是有了未婚妻的。 张辰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那只镯子生气还是因为这个容貌出众的男子有了未婚妻而生气,总之就是心里不痛快。 她带着丫环走了,其它小姐也不再看什么热闹,各自带着丫环离去。 管事人对洛九卿说道:“这位公子,实在是抱歉,在下处事不周,还请公子多多担待。” “无妨,”洛九卿摆了摆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见他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眉清目秀,面色如蜜,倒也是一表人才,“不在先生尊姓大名?” 管事人拱了拱手,“不敢,在下姚英培,是店中的管事,这样吧,”他转头对小二说道:“给这位公子便宜五两银子,全算做补偿吧。” 洛九卿笑道:“不必,姚管事客气了,在下也不是在意这点银两,实在是……”她看了看外面坐上马车的张辰爱,“算了,本公子不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公子有气量,”姚英培赞赏说道:“希望公子多多照顾我们翠缘居的生意,能和公子成为朋友,一定是一件幸事。” “在下也一样,能认识姚管事,也是在下的荣幸。” “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姚英培说道。 “在下沈南,”洛九卿随口说道,“不过是无名小卒,路过京城,特来看看繁华的天子脚下,不日便将离去。” “原来是沈公子,”姚英培道,“有缘自会相见,等下次沈公子再入京城时,一定要再来翠缘居,姚某随时恭候。” “好,一定。” 洛九卿出了翠缘居,倒觉得这个姚英培是个人物,八面玲珑,说话滴水不漏,处理问题灵活机变,他能够在那里管事,一定与梅宛兰的关系不浅。 姚英培……她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等到回去之后,这个人还是要查一下。 她牵了马往回走,到了僻静之去除去脸上的面具,刚到洛府门前,门上的家丁立即迎上来,“哟,您回来了,安王殿下来了,在大将军的书房里,将军说请您回来之后过去一趟。” 洛九卿点了点头,把马交给家丁,迈步进了院中。 她心里有些不安,有些莫名的紧张,她从安王府不辞而别,不知道一会儿再见到轩辕耀辰应该如何开口,要说些什么。 看着不远处的门,她停下脚步,忽然想起郭轻荷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深吸一口气决定前去面对,柔弱的郭轻荷都那样勇敢,自己有什么不敢的? 她正想走过去,忽然轩辕耀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站在台阶上,迎着夕阳下的金光,身姿挺拔如松,灿若天神。 只是一刹,他快步向步奔来,眨眼到了她的面前,他伸开手臂,拥她入怀中,低声说道:“卿儿,不要离开我。你听我说,我和那个慕雪,什么都没有,我也不曾送出什么定情信物,当年……” 洛九卿拦下他的话说道:“我们进去说吧。”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进了洛擎天的书房,他正在看着地形图,一抬头看到两个人的神色,不禁问道:“怎么?发生了何事?” 轩辕耀辰说道:“将军,您还记得当年的慕凛然吗?” 洛擎天微怔了一下,“记得,他作战勇猛,年纪轻轻就成了校卫将领,我记得他好像还救过王爷吧?” “正是。”轩辕耀辰点头说道。 “怎么突然问起此人?他一直在驻守之地,据说后来不知为何不知所踪了,此事还上报过朝廷。”洛擎天的目光在轩辕耀辰和洛九卿的身上流转,“怎么?你们见到他了?” “他是否有个女儿?舅父知道吗?”洛九卿开口问道。 “是,”洛擎天点头说道:“他的确是有一个女儿。”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互相对视一眼,“为何舅父如何肯定?” “因为他的妻子生女儿的时候难产而亡,那天是立冬,正巧天降大雪,慕凛然就给她的女儿取名为慕雪,因为印象深刻,所以记得清楚。”洛擎天回答道。 洛九卿心头一跳,轩辕耀辰的脸色也微变了一下,这么说来,慕凛然救他是真的,他有个女儿也是真的,可是,现在这个女儿找上门来,说是自己曾经给过慕凛然一个信物,与她订下婚约,这…… 他仔细的想,根本没有一点印象,难不成真是自己记错了?可是……受伤的又不是自己,不存在什么意识不清一说,又怎么会? “怎么?到底发生了何事?是不是慕凛然有消息了?”洛擎天问道。 “算是吧,”洛九卿点了点头,“他的女儿慕雪,前些时日来到京城,我正好出去看到她被人欺负,救她回府中,她说她叫慕雪,只说来京城找……未婚夫,并没有提及其它,今天我们才知道,她的父亲是慕凛然。” “噢?”洛擎天又惊又喜,“慕雪到京城了?那慕凛然呢?怎么会让女儿只身一人到京城?为何不与我们联系?” “慕雪说,”轩辕耀辰声音艰涩道:“慕凛然已经故去了,临死之前让她来京城。” “啊?”洛擎天脸上的喜色退去,不禁有些失落和遗憾,“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他的消息,竟然是生死永相隔,慕雪是来找未婚夫的?慕凛然何时为她安排了京中的婚事?那男子是谁?我要亲自上门去说亲。” 轩辕耀辰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说道:“将军,实不相瞒,慕雪入京来,手中拿着的信物是一只赤金镯子,她说那是当年被慕凛然救下之人送予的,用来当作订婚之礼的。” 洛擎天说道:“噢?被慕凛然救下之人送的?救命之恩当涌泉……”他还没有说完,立时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睁大,定定的看着轩辕耀辰。 “王爷,你……你的意思是……那个与慕雪有婚约的人,是你?” 他看着轩辕耀辰,又转头看向洛九卿,表情复杂,难以描述,他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若说轩辕耀辰和别的女子,他可以大声责问当初是怎么向他保证的,说什么只娶洛九卿一下,侍妾通房都不会有,现在还没有娶呢,就又冒出一个来。 可是……那个女子是他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兄弟的女儿,生死两茫茫,他未曾有过一点照顾,如今唯一的女儿到了面前,难道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洛九卿,想说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劝洛九卿接受慕雪?还是别的? 一团乱麻。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轩辕耀辰说道:“将军,我是不会娶慕雪的。” 洛擎天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说出之后,他又觉得失言,心虚的看了一眼洛九卿,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解释,轩辕耀辰继续说道:“因为,我根本没有给过慕凛然什么赤金镯子。”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轩辕耀辰转头看着她,一字一字说道:“当时我正年少,急欲挣下军功,想向父皇证明自己,也因此误入埋伏,连累了慕凛然。他当时右肩中了一箭,伤势很重,我率人杀出重围,冒死抢救下他,虽然我也受了几处伤,但是我们的意识都很清醒。” “也就是说,我没有因为意识不清醒而做下错事,也不会因此记不清一些事情。当时我在朝中的处境艰难,母妃逝去,无依无靠,只想着靠自己,将军,您身在军中,当知我朝军法,临阵娶妻,是为大忌,是要处以死刑的,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而慕凛然又怎么敢受?” “还有,那只被当成信物的赤金镯子,宫中的制作手艺,上面还有母妃的姓氏小字,这两点似乎可以证明,那是母妃的东西,”轩辕耀辰脸上浮现几分痛色,“母妃逝去,她所住的宫殿也被封,日常用的东西都被毁得差不多,至今为此,我身边有留下母妃的东西不过两三件,还不敢示于人前,我前往阵前杀敌,怎么会带那样的东西,又怎么会送予他人?” 轩辕耀辰语气平静,字字清晰,窗外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窗纸,落在他的眉间,当年血火中杀敌的少年已经变成冷厉深沉的王爷。 洛九卿的心绪顺着他的话慢慢的想,此时冷静下来,觉得他说的很对,轩辕耀辰不是一个冲动鲁莽的人,他对他母亲的感情极深,如他所言,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当年在阵前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么,慕雪手中的赤金镯子,又是从何而来? 她忽然想到自己今天从翠缘居买到那只手镯,从怀里摸出来,打开外面的盒子往前一递,“你们看,这是什么。” 洛擎天和轩辕耀辰仔细一看,洛擎天看不出什么,无非就是一只赤金手镯,样式新颖一些,轩辕耀辰一见,眉心却是微微一跳。 “这是……从何而来?”他急忙问道。 “从翠缘居买来的。”洛九卿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 轩辕耀辰眸子猛然一缩,“翠缘居?” “正是。”洛九卿把自己在翠缘居所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洛擎天冷哼了一声说道:“张士召这两年越发的狂妄了,也不知道究竟仗的是什么势。” “这不足为奇,郑天回朝,他们这些旧部更以为了倚仗,恐怕以后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轩辕耀辰拿过洛九卿手中的那只赤金手镯,“我现在好奇的是,这只手镯,是出自谁的手。”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严丝合缝 第四百八十七章严丝合缝 洛擎天端详着那只手镯,疑惑问道:“这只手镯……有什么不对吗?” 轩辕耀辰说道:“这只手镯的制作工艺,是宫中所有,而且是很久以前的工艺,现在很少见了。如果不是宫中的老人,或者曾经受过宫中赏赐的人,是不会认出来的。” “王爷的意思是……”洛擎天似乎想到了什么,“做这只手镯的人,和慕雪手中的那只赤金手镯有关?” “舅父,”洛九卿点点头说道:“只怕是这样的,虽然我们现在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慕雪手中赤金手镯,应该不是什么信物。” 听到她这样说,轩辕耀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舒心的笑了笑。 洛擎天却是微皱了眉头,“那么,依你们之见,这个慕雪……” “这个还不清楚,”洛九卿沉吟道:“不过,这件事情可以交给您来试试。” 洛擎天点头说道:“也好。”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从书房里出来,回到洛九卿的院中,冬灵一见她们回来了,急忙过来请安,洛九卿问道:“慕雪回来了吗?” “应该是回来了,方才还过来向公主请安,听说您没有在,又回去了。要奴婢唤她前来吗?”冬灵说道。 “不用了,”洛九卿摆了摆手,“你去回大将军一声吧,就说慕雪回来了。” “……是。” 房间里安静下来,轩辕耀辰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卿儿,我真是庆幸,庆幸有这只镯子的出现,否则的话,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证明。” 洛九卿垂着眼睛说道:“不用证明,其实……我也有错,不该不相信你的。” 轩辕耀辰眼睛亮了亮,抬手为她拨了拨发,“你何错之有,那个时候我还年少,你也不认识我啊,对那个时候的我有所怀疑,也是应该的。” 洛九卿抬头看着他,“这件事情应该还没有结束,我隐约觉得,慕雪出现的太巧,如果她不是假的,那就是有人故意安排了这个局,她以为是真的,或者……她也知道是假的,只有这两种可能。如果她本身就是假的,那一切也就不攻自破了。” “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看试探这个慕雪究竟是真是假。”轩辕耀辰赞同道。 “是。”洛九卿点了点头,“而且,要越快越快。” “好,京城这边就由洛将军来试一试她本人,另外,今天晚上就会有暗卫去她的老家查一下。”轩辕耀辰目光微凉,语气如冰,“不管是谁想和我开这种玩笑,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还有一件事情,我们也要抓紧时间,”洛九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冬季的晚上总是来得特别早,天边的夕阳已经开始向下坠落,云彩如火,不远处的黑暗已经慢慢袭上来。 “你是指春蓉的事?”轩辕耀辰微微皱眉,“那个三姨娘的约,你打算去?” “为什么不?”洛九卿狡黠的一笑,“她既然敢约,我就敢去。” “那我陪你去,否则的话,我是不会放心的。”轩辕耀辰说道。 “恐怕不行,”洛九卿摇了摇头,“她现在认为,你可是罪大恶极的嫡出兄长,对我百般压迫,你若是去了,只怕她只顾着抨击你,而不会对我说什么重要的信息了。” “……”轩辕耀辰。 洛擎天负手而立,站在一幅字前抬头看着,听到门外有人说道:“将军,慕雪姑娘到了。” 洛擎天没有回头,只是说道:“让她进来吧。” 身后脚步轻轻,有女子慢声说道:“民女见过大将军。” 洛擎天依旧没有回头,看着那幅字,沉声说道:“叫我洛伯父吧。慕雪,你认得这幅字吗?” 慕雪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字苍劲有力,她笑了笑,“这是民女父亲的字。” 洛擎天转过身,看着她说道:“不错,这是慕凛然亲手所写,当年他是我们之中写字最好,学问最高的,别人累了就出去消遣,喝酒、赌钱、去青楼,宁可挨板子也要偷着去,你父样就不同了,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写字,这幅画还是他离开京城的时候送给我的。” 慕雪抿了抿嘴唇,“是,我小的时候也记得,父亲最爱写字,我没有见过母亲,但是最先会写的,不是我自己的名字,而是母亲的名字,因为后来父亲写的最多的都是母亲的名字。” “你父母的感情很好,”洛擎天低声说道,“你娘也是一个温婉的好女子,只是可惜,天不假年,她去的太早了。” “洛伯父,你和我爹,是很好的朋友吗?”慕雪问道。 “是。”洛擎天点头,“我们一起出生入死,那时候都年轻,也没有什么军功地位,说起来,他当年离京,也与你娘早逝有关,大概他是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吧。” 慕雪的眼眶微微红起来,洛擎天注视着她说道:“你和你娘亲长得很像。” “洛伯父,”慕雪的眼泪落下来,“你知道我娘亲葬在哪里吗?” “知道,”洛擎天点了点头,“如果你想去,改天我可以带你去。我听说你父亲后来受了伤,他伤在哪里?” 慕雪抽泣说道:“父亲伤在右肩,所以……他后来就很少写字了,因为再写也不出那样好看的字,也没有了以前的力道,他说,写娘亲的名字,只能用最好看的字。” 洛擎天的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几分痛色,“真是可惜,不过,你父亲一直用的是左手剑,想必这一点倒不会受影响。” “左手剑?”慕雪微微诧异道:“民女不曾见父亲用过左手剑,只是后来我们隐居山林,倒是用过一把弓,父亲说,那不是重弓,比起以前的要差很多,不过用来打猎是足够了。” 洛擎天一愣,“怎么?你们后来隐居山林了吗?” “是的。”慕雪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受伤后不久,那场仗也就结束了,后来父亲的伤好了一些,就说要带着我离开家,我那时候年纪小,也不懂什么,父亲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就跟着父亲进了山中,以打猎为生,还开了一块地,自己种些青菜,兽皮之类的就等到山下村子有集市的时候拿去换些布匹,用来做衣服。” 洛擎天听得动容,“那后来呢?” “后来?”慕雪一怔,随即眼中的泪珠又溢了出来,“一直到父亲去世前,我们都是这样过的,我以为父亲去世之后就剩下我一个人在深山了,谁知道,父亲临终之前,拿了一只赤金镯子给我,说是很久之前给我订下的婚事,那是男方给我的订情信物,让我拿着来京城寻找,我一路走来,在山穷水尽之时,幸而得公主相救,让我入府,收留我在此,真是万分感激。” 洛擎天叹了口气,“也辛苦了你,你这个孩子……你早该先来找我的,先把自己安排妥当,不是一切都好说吗?” 慕雪的脸色微微一红,“洛伯父恕罪,父亲曾经教导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父亲虽去,但父亲的教导,我不敢相忘,时刻谨记。” 洛擎天说道:“你父亲一直都是这样,能扛的就自己扛,可是,何必这样苦着你呢,你一个女孩子,这千山万水的,举目无亲,还要四处寻人,哪里能受得这份辛苦?” 慕雪只是摇头,并不答话。 洛擎天问道:“那么,你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慕雪的泪水滴落,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嗯,找到了……不,不。” 她说话前后矛盾,随后又沉默不语,洛擎天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要不要我帮你出面?” “洛伯父……”慕雪说着,突然间跪了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找到他了,可是,他身份贵重,而且……对以前的事,似乎是没有什么印象了,他说要是有别的要求可以,为了报答父亲的恩情,可是,我只想完成父亲交办我的事,也并不是图富贵,一定要嫁给谁。” “快,快起来,”洛擎天伸手要扶她,慕雪跪得笔直,满脸是泪的说道:“求洛伯父看在父亲的面上,帮助我……说一说,哪怕是让他承认有这么一回事,证明父亲没有说谎,让我能对父亲有一个交待。” “你说,”洛擎天面色凝重道:“那个人……是谁?” 慕雪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的说道:“是安王殿下。” “什么?”洛擎天一愣,“是他?” “是。”慕雪点头,没有丝毫的畏惧,“我已经见过他,可是安王殿下并不承认,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想着让伯父帮我这个忙。父亲临终前只交待我这一件事,我一定要办好,不能让人以为我们是贪图富贵,不顾廉耻之人。” 洛擎天伸手扶起她,“孩子,快起来,你放心,我会帮助你的。” “多谢伯父,”慕雪连连点头,“父亲泉下有知,也定当感激伯父的相助之恩。” 洛擎天又安慰了她片刻,让她在府中好好休息,安心的等待他的消息,慕雪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洛擎天目光幽深,心头沉重。 据他所知,根据当年的事情回忆,还有这个慕雪的容貌,都没有什么破绽,刚才的谈话中他也有不同的试探,慕雪从容镇定,所说之事也都对得上,包括慕凛然的字和他惯用的兵器。 可是,轩辕耀辰又说得肯定,而且有理有据,更没有必要说谎。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四百八十八章 疑惑不解 第四百八十八章疑惑不解 洛擎天百思不得其解,他让人请了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来,两个人一进屋,他就急忙说道:“我刚才和慕雪谈过了。” “结果如何?”轩辕耀辰问道。 “结果……”洛擎天面露为难之色,犹豫了一下说道:“结果我试探了一下,从各方面来说,都可以确认,她是十分熟悉慕凛然的。” 随后,他把方才和慕雪的谈话说了一遍,关于慕雪的容貌,也提了一句,的确和慕凛然死去的夫人长得很像。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十分蹊跷。 洛擎天皱眉说道:“王爷,慕雪的说法是,并非是想着一定要嫁入王府,只是让证明慕凛然没有说谎,这……” “这不可能。”轩辕耀辰冷声说道:“无论她是否想嫁入王府,不,应该说,什么订婚之事根本就不存在,也不用她如何想。” 洛擎天左右为难,心绪也十分不佳,洛九卿在一旁说道:“舅父,这件事先不急,慕雪就在府中先住下,我们妥善照顾她就是,等到沈家军的事情解决之后再说她的事不迟,不过,有一件事还请您务必做到。” “什么?” “就是……关于我和安王的事,先不要让她知道。现在荣国公回京,后面的事情难以预料,局势未明之下,我们的婚约不宜让人得知,慕雪的事……最好也不要向外提起,否则的话,不管真假,都会让人抓住把柄,对我们不利。” 洛擎天连连点头,“好,我明白。” 轩辕耀辰心情着实不爽,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未婚妻,而且眼下的情况,好像他不承认,会让人觉得他是负心汉,忘恩负义了一般,实在让他心绪难平。 洛九卿现在倒比他平静淡定得多,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却是天衣无缝没有破绽,就越是有问题,至于是什么……先按兵不动,以静制动,待到合适的时机,一定会忍不住爆发,到时候再根据情况制定对策也不迟。 于是,她安慰道:“好了,这件事情就当是个插曲,不必太过放在心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沈家军的事,沈老将军已到,不日沈东也会到来,大哥那边只怕会人手不够,魏朗到底是年轻,我们还要再选些人过去才行。” “正是,”轩辕耀辰舒了口气,点头说道:“我打算今天晚上就着人安排,你放心,沈家军的事情一定会安排妥当。” 天色将暗,骁骑营外的一个被石头堵住的路口后面,悄悄藏了一条人影,月色如水,清冷的透过四周干枯的枝杈,落在那人的身上,他睁着两只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一眨不眨的盯住不远处的路。 算计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果然,几十人轻装简行,快步奔到了附近,他急忙打了一声呼哨,那几十个中为首之人站下,仔细的听了听,手指放在手边,也打了一声呼哨。 石头后的人喜出望外,手指在其中一块石头上一拨,看着杂乱无章的石头堆,中间最大的那一块突然陷了下去,成了一个洞,那人从洞中钻了出来。 路上的几十个人一见,立即戒备的看着他,为首之人让其它人原地等待,他自己走上前去。 月光下那人一脸喜色,望着来人说道:“沈大哥,是你吗?我是魏朗啊。” 为首之人仔细一看,正是魏朗,急忙说道:“魏兄弟,是你?” 魏朗走上前,“沈大哥,这是令牌,洛大哥让我在此接应你们。” 沈东看了看他手中的令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辛苦你了。” 魏朗带着几十人从石头门中穿了过去,沈东忍不住赞叹说道:“这门设计的好精巧啊。” “是啊。”魏朗笑了笑,“这是公主画的图,让白墨大哥帮着弄的。” 沈东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一路跟着魏朗,越往里走他心中越是惊讶,他一路上都在想,到了京城附近该在何处安身,他们沈家军的人数可不少,全数来投奔,可不只是他们父子俩,这么多人,该安置在何处? 一直到了此处,他方才明白,看起来,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没有食言,他们说到做到,这地方选得真是太妙了,不但隐秘,而且地形也非常好,易守难攻,就是不知道在里面生活的话,会不会有不方便之处。 山谷深处灯火通明,还有不少人正在干活,沈东微微抽了一口气,方才的那点顾虑也瞬间消散,他当年随父亲在山中建起山寨,好多事情都心中有数,此时一见,就如同见到了当年的情况一般。 魏朗带着他们到了洛临书近前,洛临书正在指挥着人干活,头上冒着白汽,一见沈东,立即笑道:“沈将军,好久不见,一路辛苦。” 沈东一见洛临书,没有半点将军府少爷的影子,心中十分感动,急忙上前想要行礼,洛临书伸手拦住他,“沈将军,这是做什么?” 沈东说道:“洛公子,你们为了我沈家,如此费心费力,我实在不知何以为报。” “无妨,”洛临书笑道:“你们是为国尽忠的良将,能为你们做点事是我们的荣幸,不瞒你说,你们比我预计的要早来了两天,要是再晚两天的话,这一部分都要完工了,你们长途跋涉,一路辛苦,也可以睡个好觉,但是……实在不好意思。” 沈东拱了找手,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十人,“若说别的倒也罢了,这修房搭建,我们可是一把好手,当初山寨也是我们自己建的,来吧,我们一起干!” 洛临书见他们精神奕奕,劲头更高,知道就算是让他们去休息他们也不肯,索性爽快说道:“好,那就大家一起来!” 沈东一边干活,一边和洛临书说了说来的时候路上的事,洛临书也告诉他,沈老将军已经到了,如今安置在骁骑营中,他易了容,改了装扮,除了洛擎天和魏东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沈东得知父亲安危抵达,一颗心也总算是安稳下来,看着茫茫山谷,听着呼啸的风声,默默在心里感慨,一别这么多年,当年自己还是个初上战场的少年,哪里想到那次一去,竟然走了这么多年才回到京城,而母亲和妹妹,也再也见不到了。 洛临书看着他的神情,知道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沈将军,不要难过,冤屈总会昭雪,待到那日,定当迎你们回京!” “对,你说得对。”沈东点点头,“一定会。” 洛临书让魏朗去营中送了信,告诉沈老将军沈东已到,让他不必再牵挂,魏朗现在成了两边跑腿的人,目前没有更可靠的人选,只能由他来传递消息,他也十分乐意,白墨和墨白也教给他一些轻功身法,他高兴得不得了。 沈老将军一听儿子到了,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算一算,沈东一到,后面的人马按约定的时间和行程也就在这几天了。 此时,年关越来越近,用不了几天就是新年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在京城附近过年。 魏东明走到他身侧,递给他一壶酒,“喝点暖暖身子吧。” 沈老将军人接过,昂头喝了一口,望着天边的月,低声说道:“以前在山寨的时候,我也经常这样看着月亮,总觉得和京城的有些区别,现在看到京城这边的月,也看不出和山寨中的有什么区别。” 魏东明笑了笑,“怎么没有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离家近了。” 沈老将军握着酒壶的手指微微一抖,魏东明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道:“沈老哥,洛大哥说了,等过年的时候,和你一起去祭拜嫂夫人。” 沈老将军霍然睁大了眼睛,转头看着他说道:“这……当真?” “当真。”魏东明一字一字说道:“洛大哥说的话,还能有假?” 这一夜,沈老将军无眠。 次日清晨,洛九卿刚起不久,冬灵正在为她梳头,有人进来说道:“回公主殿下,慕雪姑娘求见。” 洛九卿的略一沉吟,冬灵微笑道:“公主,您瞧,别看慕雪姑娘是在乡下长大,但是好多规矩她还是懂的,每天都来给您请安呢。” 洛九卿点头,“让她进来吧。” “是。”丫环退了出去,很快,慕雪从外面走了进来。 慕雪刚来的时候穿的是管家给准备的府中丫环的衣服,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洛擎天吩咐,要如贵客般好生招待,她如今的穿戴是按府中的小姐来置办的。 她走到洛九卿的面前行了礼,和那天在街上时的形象已经完全不同了。 “起来吧,不必多礼。”洛九卿说道。 冬灵在一旁说道:“呀,真是人配衣裳,慕雪这样打扮了一瞧,真是一个美人呢。” 慕雪红了脸,垂下头低声说道:“冬灵姐,你快别取笑我了,我就是小户人家的,从乡下来的丫头,哪里就……” “你不是小户人家的。”洛九卿接口说道:“你是慕将军家的千金,慕将军虽然不是为国捐躯,但也为国立过战功,这是任何人都抹煞不了的。本宫已经听舅父说过了,慕姑娘,你是府中的客人,日后不必天天来向本宫请安。” 慕雪抿了抿嘴唇,“那不行的,慕雪知道,能有今日全是因为公主殿下的搭救,要不然慕雪救助无门,不是冻饿街头而亡,就是被人欺负了,这份大恩,慕雪不敢相忘。” 洛九卿看着她,心中暗自思忖,她到底是什么都不知情,还是演技术好?一时间倒是叫人瞧不透了。 冬灵微笑道:“我们公主做好事从来不求回报的,慕雪姑娘,你不要心思太重了,如今大将军也知道了你,让你在府中好好住着,你就不要再想其它的了。” 慕雪点点头,“是,洛伯父待我很好,还答应要帮我找……安王殿下说一说,不管成败,我都会感激他的。” 第四百八十九章 晋王府 第四百八十九章晋王府 洛九卿没有答言,面色平静无波,冬灵一愣,忍不住问道:“慕雪姑娘,你说……找安王殿下说一说,是什么意思?” 慕雪脸上再次红了红,她略显紧张的绞着手中的帕子,低声说道:“我……我找到我的未婚夫了,就是……安王殿下。” “啊?”冬灵一呆,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洛九卿,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洛九卿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冬灵,你去吩咐厨房,摆饭吧。” “……是。”冬灵忍下一肚子的问题,转身去了厨房,一步三回头的望了望,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雪姑娘,府中的吃食,可还习惯吗?”洛九卿问道。 “多谢公主殿下关心,这里一切都好,大家待我也很好,”慕雪柔声说道。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其它的需要,就尽管告诉本宫,或者向大将军提也是可以的。”洛九卿说着,站起身来说道:“走吧,既然过来了,就一起用早膳吧。” “民女不敢。”慕雪急忙说道。 “没有什么不敢,”洛九卿浅浅一笑,“本宫这里也是家常饭,说不定和你家里的差不多,这里也没有别人,不用拘着,走吧。” 慕雪跟在她的后面,冬灵已经带着厨房的人摆上了饭,熬得香浓的鸡丝粥,几样清淡的小菜,还有水晶饺和小包子。 “冬灵,添副碗筷,让慕姑娘一起用吧。”洛九卿吩咐道。 冬灵点点头没有说话,拿了一副碗筷,在慕雪面前放下,慕雪抬头看着她说道:“冬灵姐姐……不一起吃吗?” 冬灵短促的笑了笑,“慕雪姑娘有所不知,公主虽然性子好,待我们这些下人也亲厚,但是下人总归是下人,不能失了分寸,越了规矩,奴婢是不能和公主一起上桌的。” 她这话说得寒风隐隐,似乎另有所指,慕雪一愣,握着筷子的手不知道是该拿起还是该放下。 洛九卿微笑道:“别理冬灵,她说得太严重了,你也不是奴婢,快吃吧,没事。” 慕雪喝了一小碗粥,吃了一个水晶饺,洛九卿问道:“这滋味和你家里的相比如何?” 慕雪红着脸说道:“公主说笑了,我和父亲在山林中时,哪里吃得上这么精致的食物,都是一些自己种的蔬菜和粥米,还有就是打猎回来的东西。” “那很好啊,”冬灵说道:“京城这边每年只有两次围猎,而且春猎的时候都不允许杀小动物的,只不过是跑跑场子,舒活一下筋骨罢了。” “春猎为什么不允许杀小动物?”慕雪好奇的问道。 “因为春季是动物发繁衍的季节,所以,一般来说,打猎很少在秋季,以免打伤了母亲,孩子还在家里嗷嗷待哺,或者伤及了怀服的母体。”洛九卿淡淡说道:“想必慕将军在春季打猎的时候,也会注意到这一点吧?” 慕雪想了一下说道:“公主不说我倒不怎么注意,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的。” “慕姑娘还会种菜吗?”洛九卿夹了一点小菜说道。 “是,父亲开了两块荒地,一块种点菜,一块种一些粮食,只不过水土不好,山间的鸟儿和小兽也多,本来长得不好,还被它们分食一些。” “那就没有养些鸡鸭羊什么的?” “养了几只鸡,那年年初买了一只小羊,等到过年的时候,我和父亲自己吃了几斤,其它的拿去卖了,穷日子,各处都是要算计的。” 洛九卿转头对冬灵说道:“吩咐厨房,今天中午,做一道清炖羊肉。” “是。” 早膳吃过,慕雪也就告了退,洛九卿看了看在一旁运气的冬灵,说道:“你想问什么,说吧。” “公主,”冬灵立即说道:“您……您都听到了,她竟然说,说什么安王殿下就是她的未婚夫,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是不是她弄错了?” “为什么不可能?” “公主,您还记得吗?”冬灵低声说道:“她那只赤金手镯上,刻着一个柳字,柳字和安王殿下有什么关系?奴婢想不通啊。”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洛九卿转头看着她,目光清亮如水,“安王的母妃就姓柳。” “可……”冬灵瞪大了眼睛。 洛九卿似笑非笑,“行了,别这么激动,你呀,对慕雪的态度不能转变的太快,知道吗?别让她看出什么来,更不能让她知道我和安王殿下什么关系。” 冬灵愣了一会儿,忽闪着眼睛想了半晌,“公主,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着……知己知彼,看看慕雪还有什么证据吗?” 洛九卿默默的想了一下,冬灵说得也算是对,是自己想法中的一部分,但又不全对。 她摇了摇头说道:“还在还说不好,情况太过复杂,你只需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就好,第一,不能转变态度,第二,不能让她知道我和安王的关系。” “是。”冬灵急忙点头,“奴婢记下了。” 此时冬灵的心里有些后悔,当初把慕雪救回来,可是自己撺掇的,到底是不是错了?会不会给公主带来麻烦? 洛九卿换了装,起身去往原来的晋王府,虽然不到约定的时间,但那个地方她从未去过,对地形并不太熟悉,事先去看一看,不至于到时候过于被动,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也是她经常对自己说的。 她谁也没有带,一个人独自前往,暗器,软兵器还有迷药和可以解各种毒药的解药一应俱全,做的准备也很充足。 她走了后门,四下里无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洛府,直奔晋王府。 晋王府那里更是安静,两边两位大人的宅子门前也没有人来往,算算时辰,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下早朝,她绕到院墙外面的一个小巷子里,脚尖一点,轻轻跃到了院中的一棵树上。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这里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一片萧瑟,而是郁郁葱葱,一片生机,这个时节,这里还能有这番景象,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她正想下去探个究竟,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人说笑的声音。 她立即隐住身形,拢了目光仔细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回廊上,从后面绕出两个女子来,走在前面的那个穿一身明绿色的衣裙,看上去娇俏可人,正是那位三姨娘,她身侧那个女子毕恭毕敬,看服饰应该是个丫环。 只听那丫环说道:“姨娘,听厨房的人说,今天早上夫人要吃燕窝粥,可这燕窝偏偏没有了,夫人气得摔了碗,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三姨娘轻笑一声,“她啊,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不就是一碗燕窝粥吗?也值得发这么大的火?” “您自然是不觉得什么,”丫环讨好的笑道:“您花容月貌,可夫人不行啊,她得吃燕窝粥保养那张脸呢。” 三姨娘得意了一笑,用手捂了嘴,回头对丫环说道:“你这张嘴啊……越来越会说话了,小心让夫人听到,掌你的嘴。” “奴婢才不怕,”丫环说道:“谁不知道表面是夫人是主母,这府是您说了算,否则的话,这么好的宅子,怎么别的人过不来,老爷偏偏让您过来了?” 三姨娘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发,“嗯,这话说得我爱听,越是这样啊,我越要好好保养,后面的水如何了?” “已经好了,就等着您过去呢。” 洛九卿听得真切,心中疑惑微起,听这意思,这位三姨娘在府中还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比袁夫人还要厉害? 那既然如此,应该好多双眼睛盯着她才对,不说别的姨娘,只说这袁夫人就一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按理说她应该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的差池,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才是,可是她偏偏行事却如此乖张,就说那无情殇,这要是留心观察几次,一定会发现她在那里都干些什么。 可她如此行事,倚仗的到底是什么? 洛九卿脚尖轻点,跟着三姨娘到了后院中,这里的园子修得非常漂亮,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样样都十分精致,看上去颇有味道。 三姨娘穿宅过院,走到最后的院中,洛九卿感觉越往后走,气温也越高,穿过一道月亮门,只见腾腾的热气迷漫,如云如雾,她此时方明白,原来这里竟然有一处温泉。 难怪,这里的许多植物都还有绿色,看上去给院子添了许多鲜活之气,原来这里竟然有温热的泉水。 三姨娘走到院中,这里的丫环有三个,各自拿着衣服、澡豆和巾帕一类的东西,放入盘中摆放整齐,三姨娘退了衣裙进入池中,之前随在她身边的丫环对其它的那三个摆了摆手,其它人都退了下去。 三姨娘微合了眼睛,对她说道:“玉秋,今天这园子里要来个客人,你要好好办差事,别让其它人闯进来。” “是。”丫环玉秋急忙说道:“奴婢明白,姨娘尽管放心就是。” “嗯。”三姨娘应了一声,“东西嘛,还和以前的一样,好好备下。” “是。” 洛九卿听得心头微动,这个“客人”,指的是不是自己?还说什么和以前一样,要备什么东西,莫非她这园子里经常来人? 转念一想,她立时明白了,想来这个三姨娘是个不安份的,在这里幽会的情况时有发生,可是,她指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正在此时,三姨娘舒服出了一口气,“你下去准备吧,我要睡一会儿,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是,奴婢遵命,”丫环垂首,慢步退到了外面。 洛九卿心中暗道,正好,她看着丫环玉秋向着隔壁的院子中走过去,立即跟了过去。 玉秋进了院中,随手关好了院门,来到房中,从内室的梳妆台下的小抽屉里拉出一个小盒子来,那里面躺着一个白色的小玉瓶,她拿出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粒东西。 第四百九十章 床下机关 第四百九十章床下机关 洛九卿在后窗处看得真切,那是一枚小小的药丸,玉秋拿了它在手中,又走到外室,从桌下的酒坛中倒了一壶酒,随后,把药丸扔到了酒中,盖好盖子轻轻晃了晃。 酒壶是上好的骨瓷,光滑莹润,反射出微微的光,落在玉秋的脸上,照见她的一丝笑意,几分阴诡几分奸诈。 她倒好了酒,转身出了房间,不知道又去鼓捣什么。 洛九卿从后窗轻轻跃进屋子里,来到酒壶前,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她几乎立即就闻出,那是一种催情的药物。 原来如此。 洛九卿轻蔑的笑了笑,这点儿东西,对于她来说,未免太小儿科了。 她拿出一粒药来,一样扔了进去,随后又从后窗闪了出去。 玉秋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备着几样点心,她把酒壶端上,一路向外走,刚一出院子,又碰到之前从温泉旁离开的丫环,“快去厨房准备吧,姨娘的客人稍后就来了。” “是。”丫环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洛九卿在暗中看着,正想跟上玉秋,忽然觉得那个丫环在玉秋离去的一瞬间眼神有些不太对,她心思一转,决定跟上那个丫环。 丫环慢慢的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直到发现身后没有人,这才提了裙摆,快速的奔跑起来。 洛九卿看着她跑的方向,像是朝着庄园外的,果然,看到她走到后门处,四下里看了看,拉开了门,走到门外的那株树下,往树下放了些什么,随后她又原路返回,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洛九卿微微挑眉,走到那株树下,发现那里有一个树洞,洞里放着的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一个时辰,她转念一想,就明白这个时辰代表的意思。 这个袁府,很热闹啊…… 她没有再回去,而是绕到了前面去,走上台阶,轻轻叩响了大门。 一个家丁打开门,探出头来看了看,问道:“你找谁?” 洛九卿说道:“劳烦小哥通禀一声,就说在下姓水,前来求见主人。” 家丁打量了洛九卿半晌,点头说道:“你先进来,到门房儿这是等一会儿。” 洛九卿迈步进去,家丁又左右看了看,“哐”一声关上了门。 她在门房里等着,家丁快步进去通报,片刻的功夫,又跑了过来,满脸是笑的说道:“公子,您久等了,您里面请,顺着那条路一直走,月亮门那里有人候着。” 洛九卿点了点头,向着他指的那条路往里走,刚才已经在探查过,现在并不陌生,走到月亮门那里,果然看到有人等在那里,她认出正是之前在温泉边伺候着的一个丫环,但不是那个在后门处放纸条的那一个。 “公子,请您随奴婢来吧。”丫环施了个礼道。 “有劳姑娘。”洛九卿跟着丫环走,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奴婢银夏。” “银夏,好名字,”洛九卿赞道。 丫环的脸微微红了红,引着她穿过回廊,穿过月亮门,在一个院门前停住,她施了个礼道:“公子请在这里稍后片刻,奴婢进去回一声。” “好,有劳。” 洛九卿认出这就是三姨娘泡温泉的那个院子,心中不由得暗自冷笑,她不会是想着在这里招待自己吧?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未免太不知羞耻了,私下见外男已经是妥,还挑这么一个地方,她究竟想干什么? 正在思索间,银夏从院门走了出来,和她一起的,还有玉秋。 银夏出来之后也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快步离去,玉秋走到洛九卿的面前,眼风微微一飞,嘴角边闪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公子,我们姨娘说了,您可比约好的时间来早了。” 洛九卿拱了拱手说道:“是,在下心急,因为道路不熟,又怕来得迟了,误会佳期,所以就出门早了些,不想这个地方还是挺好找的,所以就早了,不知……现在方不方便?” 玉秋微微一笑,“方便,我们姨娘刚刚收拾妥当,公子,请随我来吧。” 洛九卿点点头,随着玉秋走了进去。 院中依旧热气升腾,她微微眯了眼睛,玉秋在前面说道:“公子小心些,看清脚下。” “好,多谢。”洛九卿垂首看着前面的路,耳朵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三姨娘刚从池中出来不久,地上还有淋漓的水渍,一路进了屋中,玉秋把洛九卿带入屋中,房间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身上的斗篷便穿不住了,玉秋说道:“公子,不妨把斗篷交给奴婢。” 洛九卿没有犹豫,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交给她,她的手指灵巧,一接一包再一抖的功夫,把斗篷大致摸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东西。 洛九卿不动声色的看着,玉秋把斗篷挂好,说道:“公子,请稍等,我们姨娘正在更衣,稍后就来。” 她说罢,转身绕过屏风走进内室,屋子里香气淡淡,角落里放着一个铜鹤造型的香炉,洛九卿仔细的闻了闻,分辩了一下,香中并没有什么毒,只是一般的甜香。 内室脚步声一响,屏风上有人影一晃,洛九卿转过头,只见女子曼妙的身影映在屏风上,厚过薄薄的纱,若隐若现,惹人心中遐想,那女子脚步轻盈,如踏在风间浪端,绕过了屏风,一股淡淡的香气夹杂着水汽的湿润袭来,三姨娘略施粉黛,乌发散着未束,刚刚用布绞过,还有潮气没有干透。 她身上穿着水红色的衣裙,随着脚步移动,衣裙衣摆轻轻拂动,像是一朵在风中晃动的风信花,几分柔美几分风情。 洛九卿垂下眼睛,不去抬头看她,三姨娘走到她面前停下,摆了摆手,玉秋转身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三姨娘轻声说道:“水公子,你为何不抬头看着我?” 洛九卿低声说道:“在下……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三姨娘又往前一步,领口的扣子少系了一个,细嫩的脖颈还泛着薄薄的红,想必是因为方才泡温泉的缘故。 洛九卿微微一退,拱了拱手说道:“在下此次前来,是想多谢夫人的好意,在下回去想了想,觉得……还是和兄长一起做生意的好,等过完了年,我们就回去了,不知道夫人还带不带东西?” 三姨娘诧异道:“为何又改变主意了?” 洛九卿浅浅笑了笑,“在下怎么说也是堂堂男子,夫人是好意,在下心中明白,可是,在下思来想去,不敢承夫人如此大的恩情。在下……无功不受禄,何德何能。” 三姨娘轻笑了一声,笑声甜美如莺转,她上前一步,抬手搭在洛九卿的肩膀上,轻声说道:“瞧你说的,怪严重的,不过就是几百两银子,本夫人还不在意,如果能够助你脱离苦海,岂不是最大的用处?总好过在本夫人身边没有地方施展的好。” 洛九卿不动声色的往后一退,躲开了她的手,“在下实不敢受。” “你方才说……无功不受禄?”三姨娘柔声说道。 洛九卿点了点头。 “本夫人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为本夫人做件事,然后,这些银子就算是对你的酬谢,你觉得如何?”三姨娘问道。 洛九卿心中暗骂,脸上却丝毫不露,“不知,夫人所指何事?” “不急,时候还早,慢慢再说嘛。”三姨娘想去拉她的手,她漫不经心的抬起,三姨娘一拉拉了个空,顺势抓住了她的袖子。 “过来,陪本夫人喝一杯酒。”三姨娘抬手,慢慢的倒了杯酒。 酒香四溢,香味浓郁,洛九卿说道:“好酒。” “这是雪里斛,”三姨娘笑意浅浅,映着酒波微荡,十分醉人,“千金难买的。公子尝尝。” “如此贵重?在下……”洛九卿有些犹豫,三姨娘把酒杯递到她的手中,“再贵重也是要让喝的,喝进肚子里才不枉它这样贵重。” 洛九卿点头称是,把酒一饮而尽。 三姨娘一见,眼睛都微微亮起来,她围着洛九卿慢慢转了一圈,微笑着说道:“公子,你看,我美不美?” 洛九卿微吸了一口气,直到把心口的那股恶心压下去了才说道:“美,夫人自然是极美的。” “那,如果本夫人说,让你留下来陪本夫人几天,那些银子就归你,这样一来,你就不算无功受禄了,如何?” 洛九卿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夫人,这是何意?在下……虽未娶亲,可夫人已然是有夫之妇,在下如何敢?” “有什么不敢?”三姨娘过来伸手要搭她的肩膀,“本夫人都不怕,你堂堂男人,怕什么?” 洛九卿往后一退,她搭了一个空,三姨娘的手一僵,随后极慢的一笑,正欲开口,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玉秋在门外急切的说道:“姨娘,不好了,夫人来了。” 三姨娘的目光一锐,“现在?” “是,已经到了门外了。姨娘,怎么办?”玉秋在门外说道。 “急什么,”三姨娘说道:“你先挡一挡,就说我在小睡,一会儿再见她。” “……是。” 洛九卿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个三姨娘还真是个人物,事到临头也不急不慌,三姨娘回头看着她,“公子,现在我遇到一点麻烦,恐怕你要委屈一下了。” “夫人何意?”洛九卿问道。 三姨娘指了指那边的床,“跟我来。” “夫人不可,”洛九卿叫道。 “你放心,现在本夫人没有那个兴致。”三姨娘说罢,拉着她的袖子往前走,洛九卿假意挣扎,却并不挣脱,一直随她走到床边。 三姨娘伸手在床边的花纹上一摸,按到其中的一块,“啪”的一声响,床板翻起,露出一个槽来。 “进去。”三姨娘吩咐道。 洛九卿没有多说什么,抬腿迈了进去。 三姨娘看着她轻笑,“你放心,一会儿就好。” 机关放了下来,床又恢复了原样,洛九卿在床下,透过花纹的缝隙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景。 三姨娘整理了一个衣衫,刚往外走了两步,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机关脱身 第四百九十一章机关脱身 三姨娘停下脚下,抬头看着走进来的人。 进来的是个女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上披着宝蓝色的斗篷,白色毛领轻轻拢着她的脸,她的肌肤白润,如玉如脂,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她的眉毛微扬,眼睛是单眼皮,眼角也微微挑起,有几分凌厉,她抬手慢慢解开斗篷的带子,身边的丫环立即接过她脱下的斗篷,露出一身天蓝色的衣裙来。 也是个美人。 想必这位就是袁夫人了,洛九卿暗自想道,她回想了一下,以前的那些贵妇小姐的聚会她很少参加,就是去过宁王府两次,在那次最热闹的退亲事件里,对这位袁夫人也没有什么印象。 袁夫人此时微微冷笑了一声,“这里好景致啊,地龙也烧得这样暖,本夫人心里还纳闷,三姨娘怎么这么愿意到这里来,今日一来算是明白了,三姨娘倒是会享受,看起来,本夫人还不及你。” 三姨娘抬手抚了抚头上的珠花,轻笑着说道:“夫人说笑了,袁府中什么好东西不是先送到夫人那里,这宅子再好,也不是袁府,您身份贵重,自然不能和我比,想出就出来,得好好的看着府中后宅,好好的看着您的当家主母的位子不是?” 袁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目光在她身后的桌子上一掠,“还有酒?三姨娘好兴致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前,手指轻轻捻起一只酒杯,“不过,本夫人有个疑问,不知三姨娘能否解答。” 三姨娘漫不经心的说道:“夫人有什么话,敬请吩咐,如果我知道,自然愿意奉告,要是不知道的,那就爱莫能助了。” 窗外的光线透过窗纸,轻轻落在屋子里,袁夫人侧着脸,浮动的帷帽投下一片薄薄的影子,正好落在她的脸上,她神情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三姨娘,你倒是说说,你自己喝酒,为何要用两个杯子?”袁夫人声音沉凉的问道。 洛九卿透过细碎的花纹,看着袁夫人手中的杯子,正是自己用过的那一个,她不禁转头看向三姨娘,让她意外的是,事到现在,三姨娘的脸上都没有半分紧张的神色。 她扫了一眼那个杯子,无所谓的说道:“噢,没什么,自己喝了一杯,觉得没有什么意思,饮酒不就是酒适知己千杯少才痛快吗?正打算找个丫环来陪我喝,夫人就到了,不如夫人来一杯?” “找个丫环?”袁夫人短促的笑了一声,“这倒是奇了,不知道三姨娘以为,哪个丫环能称为你的知己?” “这个就不劳夫人费心了,”三姨娘不软不硬的说:“夫人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我有些累了,刚泡了个澡,又喝了几杯,正困乏着,想要休息了,就不伺候着夫人了,您要是觉得这里好,不妨也住下。” “混帐!”袁夫人怒声说道:“三姨娘,你当真以为你算是个人物吗?本夫人还没有问完话,你说什么困乏?本夫人在这里住与不住,难不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夫人到底想如何?不如痛快说吧,省得在这里钝刀子割肉,弄得谁都别扭。”三姨娘语气里的不耐烦也懒得遮掩,她对袁夫人没有丝毫的畏惧。 洛九卿一字一字都听在耳中,心中暗暗称奇,她也是在后宅中长大的,那些关于后宅中的女人斗来斗去的事情也听过不少,但还从未听说过,更没有亲眼看见过一个姨娘敢这样和正室夫人叫喧的。 何况,这位三姨娘也没有子嗣撑腰。 “好,”袁夫人把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砰”的一声响,她转头看向三姨娘,头上的赤金琉璃八宝发钗熠熠生辉,光芒折射入她的眼中,一双眼睛沉而冷。 “本夫人听说,三姨娘在这宅子里不太检点,竟然私会外男,做出伤风败俗,让人不耻之事,本夫人听了万分惊诧,此事不仅关系到三姨娘你自己的清白和名节,更关系到老爷的名声,无论如何,本夫人都要过来看看。三姨娘,你有何话说?” 三姨娘轻轻笑了笑,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细嫩,指甲如贝,她的笑容如花,似一朵妖艳的芍药,“夫人,我现在说什么,您觉得有用吗?无论我说什么,您都要搜一搜,不是吗?” 袁夫人微眯了眼睛,“你说对了,本夫人就是要搜,你有意见吗?” 三姨娘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夫人,要搜,可以。如您所说,此事不仅关系到三姨娘你自己的清白和名节,更关系到老爷的名声,为了证明我自己,为了保护老爷,我都不能阻拦您的搜查,不过……” 她顿了顿,上前一步,慢慢说道:“如果夫人搜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并不见什么外男,到时,该如何?” 袁夫人的嘴唇微翘,扯出一丝讥诮的弧度,“那也要搜过才知道。” “夫人,”三姨娘说道:“这话还是先说清楚的好,否则的话,您若是搜得出,那自不必说,把我杀了便是,或者浸了猪笼,我都无所谓,可是,如果没有,那我的清白和名节,还有老爷的名声,都需要夫人给一个交待。” “笑话,”袁夫人冷笑一声,目光冰冷似刀,“本夫人需要给你交待吗?” “夫人若是不答应,到时候若是老爷问起来,我就只能说,夫人您是怀疑老爷戴了绿帽子。”三姨娘压低了声音,字字坚硬如铁。 袁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盯着三姨娘看了片刻,最终点头说道:“好。” 她说罢,转头对着站在门外的几个丫环婆子喝道:“给本夫人搜!就先从这个房间开始,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 “是。”几个丫环婆子闯了进来,动作麻利迅速,立时开始搜起来。 洛九卿往里缩了缩,她不禁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这个机关会不会被人发现,若是发现的话,倒不是怕什么,但好不容易搭上三姨娘这条线,又要断了。 正在此时,她忽然感觉脚的那一边似乎有一丝凉风,像是从身下传来,她不由得一惊,但奈何地方窄小,此时外面又有人在搜,她不敢随意乱动,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其它的机关。 她慢慢从袖子里抽出匕首,脚也最大限度的动了动,若是真的有什么危险,还是先保住自己为上。 她这个念头刚刚一闪,只觉得脚边的风一大,随后有人猛然拉住了她的脚腕,再然后,身下的板子突然一开,她悬了空,猛然往下掉落。 她心中大惊,然而只是一瞬间,她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熟悉的香气,还有低低的笑声,都让她方才的心惊如潮水般退去。 “你怎么会来?”洛九卿问道。 她看了看四周,这是一间屋子,干净明亮,更要命的是,她现在在一张床上。 轩辕耀辰躺在她的身侧,他的一条手臂还压在她的身上,他看着她,目光幽深。 “我就猜到你会自己跑到这里,所以就过来找你,没有想到你在那里,袁夫人派人搜查,我自然要救你出来,”他的声音低低,温热的呼吸在她的耳边,有些灼热。 洛九卿的耳边微微红了红,轩辕耀辰看着,那小巧的耳珠慢慢变红,像是漂亮的珊瑚,惹人怜爱。 他不禁微微低头,嘴唇在小巧的耳珠上吻了吻,耳珠微烫,嘴唇有点凉,一触之下,两个人都忍不住颤了颤。 洛九卿转过头去,轩辕耀辰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腔都是她的香气,他的手指抚着她侧脸的线条,她戴了面具,薄如蝉翼,面具之下是她的脸,不知道此刻是不是如耳珠一样红润。 “卿儿……” 他低低唤了一声,声音低哑,海浪轻轻抚过沙滩,粗中带着柔软。 洛九卿回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彼此看进眼中,明亮黑沉的眼睛里,只剩下彼此,四周很表,窗外的风声都停了停,像是怕打扰了此刻的宁静。 轩辕耀辰看着她的唇,轻盈似蝶,娇艳似花,正想温柔的吻下去,忽然听到外面有喧哗之声。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声,“看来,我们要躲一躲了。” 洛九卿诧异道:“躲哪儿?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跟我来。”轩辕耀辰拉着她,两个人起身,轩辕耀辰轻轻推开后窗,一齐从窗子里跃了出去。 刚到窗外,又纵身一跃,落在后房坡上,慢慢往前一探身,正好看到方才还在三姨娘那里搜查的几个丫环婆子向着屋中走进去。 洛九卿望了望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这个院子,就在方才三姨娘所在院大的隔壁。 轩辕耀辰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刚才那个屋子,就在你藏身的隔壁,只有一墙之隔,中间的机关是相通的,一转就会落到另一个房间里。” “你……”洛九卿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后来一想,上次听他提起晋王,记得他说和晋王的关系不错,想来那时候他也是来过,这些机关应该也是知道的。 “其实这些机关是我画的图纸,”轩辕耀辰的话出乎洛九卿的意料,他的语气微沉,目光幽远,慢慢诉说着之前的往事。 轩辕耀辰说,当年的晋王初离宫,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还有一些害怕,那些皇族中的兄弟之争,不见刀光,却处处见血,他天生敏感,便对轩辕耀辰说起心中的担忧。 轩辕耀辰为了安他的心,就建议他在房中修一些机关,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也可以脱身,晋王一听竟然觉得甚好,还当了真,央着轩辕耀辰给他画了图纸,建府的时候就悄悄修了。 只可惜,这些机关也没有留住晋王,他还是年纪轻轻早逝,连府中的人也没有幸免。 洛九卿听得唏嘘,她低声安慰道:“或许……这样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早早脱离凡尘苦,早早去了极乐世界,来世不再生在帝王家,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过一世。” 轩辕耀辰略有动容,听着她的话,慢慢笑了笑,“你说得对,这样的话,他在的时候也说过,希望来世,不要再生在帝王家。” 第四百九十二章 妻妾对阵 第四百九十二章妻妾对阵 洛九卿默然,看着远处连绵的屋脊,世人都说皇室的子女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生的身份贵重,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却不知道,有时候他们连活下来都成问题,连命都没有了,要富贵有什么用?死后追加一个封号,风光大葬,有用吗? 轩辕耀辰的手指在她的手心动了动,“在想什么?” 洛九卿摇了摇头,看着下面进进出出的丫环婆子,显然不会有什么收获。 她低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三姨娘,嚣张得很,似乎并不把袁夫人放在眼里。” 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有些过分了,一般来说姨娘不敬正室,只能是暗里较劲,表面上的尊卑还是要分的。” “不错,”洛九卿看着那些婆子败兴而去,“可这位三姨娘连表面的功夫都有些懒得做。” “走吧,去看看。” 两人轻声移到另一处院中,袁夫人坐在正屋的椅子上,三姨姨站在窗下,手指轻轻拢着发,妩媚动人,丝毫没有焦虑之色。 丫环婆子进了院中,袁夫人看着她们的神色,心里就是一沉,手指捏着茶盏,微微有些发白。 “如何?” “回夫人的话,奴婢们仔细的搜了,并没有发现什么。”一个管事婆子上前回禀道。 “哈,”三姨娘短促的一笑,眼睛里的光芒隐隐,似冬日的冰凌,“夫人,现在您总该信了吧?” 袁夫人脸色沉肃,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子上,“相信什么?本夫人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两个酒杯,你始终无法解释。” “我解释什么?说过了,夫人不信,我也没有办法,看您这意思,是一定要证实老爷被戴了绿帽子才甘心吧?” “你……”袁夫人吞下一口气,“你不要把事情扯到老爷头上,你自己做错了事,难道还要拿老爷当挡箭牌不成?” 三姨娘漫不经心的说道:“适方才夫人可说过了,要是搜不出,就要给我一个交待,现在人没有搜到,夫人说说,该如何还我的清白吧?总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 “你想怎么样?”袁夫人微眯了眼睛问道。 洛九卿正猜测着这个三姨娘会想出什么招术来,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响,她与轩辕耀辰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向着远处望去,只见在一个家丁的引路下,一个中年男人身穿深蓝色锦袍快步而来。 他身材魁梧高大,腰间挂着一把长剑,走起路来微微作响,手背在身后,步步生风。 走近了看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眉毛浓黑,一双环眼,看上去有几分凶相,鼻头有些大,留着络腮胡须,让洛九卿注意到的是,他的右眉骨处还有一道伤疤。 袁广良。 他怎么会来?洛九卿心中纳闷,守在院外的婆子远远瞧见,急忙进来禀报,袁夫人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变了,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而三姨娘的嘴角微翘,隐约有几分得意的笑意。 洛九卿立时明白,袁广良突然到访,应该和三姨娘脱不了干系。 轩辕耀辰在她的掌心慢慢画着,微微有些痒,洛九卿感受着他写的字,忍不住抿嘴唇笑了笑。 老婆多了,果然麻烦。 袁广良迈步来到院中,一院子的女人都纷纷行礼,袁夫人站在原处,慢慢的施了个礼,“老爷。” 袁广良点了点头,“夫人会何会来到这里?” 袁夫人有些犹豫,她此刻十分懊恼,只恨没有来得及搜出那个男人来,现在手中没有证据,倒不好说了。 “老爷……” 袁夫人没有说话,三姨娘倒抢先了一步,她哭着走上前来,正欲行礼,身子软软的往袁广良的身上一倒,袁广良急忙伸手扶住了她,她哭得梨花带雨,“老爷,妾身有罪,妾身有罪啊……妾身来这里泡温泉,不知为何引起了夫人的误会,说是……妾身不守妇道,特意前来抓什么外男,都是妾身的错啊。” 袁广良的脸色沉冷,转头看向袁夫人,“夫人,可有此事?” 洛九卿暗暗乍舌,这位三姨娘的反应……好快啊,不但暗中向袁广良透露了消息,还抢在袁夫人前面诉苦,但她字字都说的是自己的不对,没有丝毫怪袁夫人的意思,可越是这样的说词,越让人火冒三丈。 袁夫人勉强笑了笑,回答道:“老爷有所不知,最近风言风语特别多,妾身身为袁府的主母,事事要以袁府的利益和老爷的名声为先,不敢有一丝的懈怠,今天的事……算是妾身冤枉了三姨娘,还望老爷……” “算是?”袁广良短促的一笑,“夫人,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家宅的安宁,就是你该做的事,而今你无凭无据,率人来搜,把我的话我的脸面置于何地?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你觉得是三姨娘的脸面丢得快,还是我的脸色臭得快?” 袁夫人的神情一僵,慢慢吸了一口气,“老爷说得是,是妾身没有做好,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袁广良一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家宅不宁,我何以心安?我的心不安,若是在朝堂上出了事,你们一个也别想好。今天的事……” 他的目光一掠,如刀锋割在满院子的丫环婆子身上,众人都尽力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凡是在夫人院中做事的,罚俸两个月,各打十大板,在夫人屋中做事的,罚俸三个月,打二十大板,回府领罪去吧!” 袁夫人的脸色一白,虽然没有直接罚她本人,可是这样的惩罚无异于是打她的脸了,她的手拢在袖子里,紧紧的握在一起,“是。妾身告退。” 袁广良没有应声,袁夫人起了身,带着人慢慢向院外走去,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三姨娘对袁广良娇声说道:“老爷,妾身院中的丫环们还算是懂事,特别是珑春,做事特别用心呢。” 袁夫人的脚步一滞,站在院子脚落里的一个丫环也听得清楚,脸色剧烈的一变,猛然抬起头来,没有看向夸赞她的三姨娘,反而是看向了袁夫人。 袁夫人的目光和她的一撞,眼底闪过几分冷意。 洛九卿立即认出,那个叫珑春的丫环,正是那个去后门处藏了纸条的人。 真是好算计啊……原来三姨娘早就知道了,珑春是袁夫人的人,但是她没有声张,反而将计就计,来了这么一出,估计接下来不用她自己动手,袁夫人就会替她料理了珑春。 轩辕耀辰察觉出她的变化,手指动了动,问她怎么了。 洛九卿摇了摇头。 接下来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两人正想要离去,只见袁广良对院中的丫环们说道:“行了,都退下去吧。” 院中的人都尽数退去,袁广良扶着三姨娘,三姨娘依旧笑意如花,只是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了。 这种感觉,让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又停了下来。 袁广良对三姨娘说道:“好了,别生气了,她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女人,你和她较什么劲?” 三姨娘抬手拢了拢发,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她总是找我的麻烦啊,真是烦人,”她侧着看着袁广良,眨巴着眼睛说道:“要不……我把她杀了吧?”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都是一惊,彼此对视一眼,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看来他们之前的感觉,真是没有错。 袁广良短促的笑了笑,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恐怕不太妥当,毕竟现在不同了,我身居九门提督之职,一举一动都非比寻常,好多人都盯着,她也有诰命在身,若是无缘无故死了,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三姨娘“咯咯”一笑,“瞧你,妾身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当真呢?知道她是你的发妻,感情不一样,算了,我忍一忍罢。” 袁广良手指抚过她的腮边,低声说道:“嗯,我就喜欢你顾全大局,做事得体的样子……” 三姨娘眸光微闪,瞄了一眼床下的暗格,袁广良却并不知道她的心意,只拉着她往床那边走,她的手指在抚过床边的那个机关的时候,轻轻的一按。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看得真切,洛九卿倒是没什么,轩辕耀辰的目光却是一沉。 洛九卿拉了拉他的手,指了指别处,两人轻身一跃,来到另一个院中。 她看到轩辕耀辰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轩辕耀辰看着她,目光幽深,低声说道:“幸好……我来得及时,若此时你还在那里,只怕……” 听着说话的语气,还有神色冰冷的模样,洛九卿立即明白,“刚才,那是杀招?” “正是,”轩辕耀辰说道:“那里的机关,若是像刚才她那个按下去,搭板抽掉,本来躺在里面的人会掉落到另一个暗道中,那里底下布了尖刀。” 洛九卿抽了一口气,暗道这个三姨娘心是真狠,估计她是觉得自己喝下了那杯酒,怕一会儿药效发作,弄出什么动静来,眼看着袁广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索性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歹毒啊。 她想了想说道:“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去机关那边看一下,若是她发现没有尸体,那岂不是徒增麻烦?” “不必,”轩辕耀辰说道:“那里极窄,只够一个人刚刚落下,若是想要搭出尸首,没有三两个人一起用勾钗搭出是不行的,她不会那么兴师动众的,何况,我看她方才的动作神情,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洛九卿眉头微皱,“这个三姨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还能让袁广良对她如此言听计从?” “目前还未可知,不过……”轩辕耀辰思索了片刻,“或许,我们该去一个地方,找个人问问。” “是谁?”洛九卿问道。 “今天晚上一同去,到时候便知。”轩辕耀辰浅笑,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第四百九十三章 月光华 第四百九十三章月光华 夜色深浓,星辰如钻缀在天空,轩辕耀辰和洛九卿换了夜行衣,身轻如燕,飞快的融入黑夜中。 天气寒冷,冬天的人们睡得很早,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除了远处的更鼓之声,只有夜风在耳边拂过。 轩辕耀辰带着洛九卿到了一处宅院的后门处,轻轻叩击了两声,有灯光在门后一闪,有人也回应了两声,随后一人轻轻把门打开了半扇,从里面探出头来。 轩辕耀辰把手中的一块令牌递到那人手中,那人点了点头,闪开身让两个人进去。 宅院很大,看上去十分雅致,在月色和星光中,颇见品味,洛九卿打量了几眼,微笑道:“不用见到本宅的主人,我也知道我们是到了谁的府中了。” “噢?”轩辕耀辰微微挑眉,“你且说说看。” “应该是丞相府吧。”洛九卿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轩辕耀辰并不惊讶,饶有兴趣的问道。 “很简单,看这院子的布置,”洛九卿的目光一掠,“大气雅致,细微之处彰显主人的品味,再加上我们这样深夜前来,除了柳丞相,还能有谁?” 轩辕耀辰点头说道:“说得有理,什么都瞒不过你。他在等我们了。” 柳世泽正在书房中,他傍晚时分收到了轩辕耀辰传来的消息,听到外面有家丁来报,急忙起身迎了出来,看到与轩辕耀辰一起来的,还有洛九卿,不禁一愣,随后急忙要行礼。 洛九卿微笑道:“丞相不必多礼。我今天来可不是以公主的身份。” 柳世泽看了一眼轩辕耀辰,心中有数,冲着洛九卿拱了拱手,说道:“两位,里面请吧。” 他早把院中的人都打发干净,随手关了门,对轩辕耀辰说道:“你说有重要的事情,不知是何事?” “我记得,当初外公留下一份手记?”轩辕耀辰低声说道。 “是。”柳世泽点了点头,“不过,在父亲逝去之后不久,放书卷字画的库房就失过一次火,损失了不少的东西,书画损失的不多,唯独烧了一个放着手记、批注一类的架子。这件事……” “这件事我记得,”轩辕耀辰嘴角边浮起一丝冷笑,“正因为如此,才更说明,此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错,”柳世泽回答道:“不过,知道又如何?我们始终没有证据。” “早晚会有的,”轩辕耀辰沉吟了一下,“今天我想问的是,那本手记你是看过的,记不记得,上面曾经提过,郑天曾经在暗中训练了一些女子,那些人名叫月光华。” “记得,”柳世泽微微一笑,“你知道,我别的本事没有,看过的书,过目不忘,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用的。” 洛九卿微微诧异,“怎么?柳丞相还有这种本事吗?这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柳世泽拱了拱手,“公主过奖。我初到柳府,感觉就像是入了天堂,对别的不感兴趣,唯对书,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义父让教我读书认字,给我讲各种道理,我痴迷读书,心中唯恐有一天又再回到原来没有书的日子,所以,只要是看过的,我都用心记住,也因此久而久之,练成了这种小技能。” “今天你这个本事,要帮上我的大忙了。”轩辕耀辰眸光闪动,“你帮我回忆一下,这个月光华,一共有多少人,都是一些什么人。” 柳世泽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殿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当时在义父的手记中,关于这个月光华的情况,记录并不是很具体,只是提到过,对此事表示了担忧。” 他略一沉吟道:“依我之见,当时义父对此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的,否则的话,也不会纵容这样的事情存在。” 轩辕耀辰的眉头皱起,“照你所说,他知道郑天培养了这些女子,可是并不知她们的确切信息,为此事担忧,是为了……” 洛九卿一直沉默的听着,听到轩辕耀辰说到此处,接口慢慢说道:“因为,老丞相以为,这些女子,可能要被派到重要的用场上。” “重要的用场?”柳世泽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一下说道:“想用女子接触什么人,最好的地点,不应该是青楼吗?” 轩辕耀辰慢慢摇了摇头,“青楼……里面的女子,可以暂时的吸引人,但是若是论起长期,恐怕就不太好掌握了,有几个青楼女子能让人赎身娶回家?”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看洛九卿,“我只是就事论事分析一下。” 洛九卿微微翘了翘嘴唇,“比青楼更好的办法和用处,就是制造一个偶尔的机会,或者是在某种情况下,直接把人送给需要笼络的人,这样一来,这些受过训练的女子,势必会更得那些人的欢心,而且,那些女子所担当的角色,只怕不只是用来讨人喜欢那么简单。” 柳世泽一惊,“你们的意思是……”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互相对视一眼,“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三姨娘就是其中之一。” “三姨娘?”柳世泽更加疑惑,“谁的……三姨娘?” 轩辕耀辰转头看着他,“九门提督,袁广良。” 柳世泽慢慢抽了一口气。 他思虑了片刻说道:“袁广良的夫人,应该会对这个女子有印象,我记得当年袁广良抬这个三姨娘入府的时候,她曾严厉拒绝过。” “噢?”洛九卿道:“为何?” “说是她来历不明,我记得义父回来的时候提起过,他说,袁府的事情闹得有些出格了,还说言官有好几个准备参他,另外……” 柳世泽拍了拍额头,“你们稍等一下。” 他说罢,起身去书桌后面的多宝格,在其中一处拿出一个小本子来,“这是义父当年的一个记事本,他除了有记手记的习惯之外,还有一个小习惯,就是把一些心中的疑惑,想不通的事情,写下来记在小本上,等到事情结束,解决了之后,再把事情划掉。” 他把本子递给轩辕耀辰,“因为那次的失火事件,我就把类似这样的东西改变了收藏的位置,不在集中存放。这是其中之一,我记得,这个本子里就曾经出现过袁广良的名字。” “噢?”轩辕耀辰翻开本子,上面是柳老丞相的笔迹,他平时写这些东西的时候,习惯用清晰的小楷体,笔笔都是功力。 轩辕耀辰看到外祖父的亲笔字迹,心中有些难过,手指抚摸的动作,也不知不觉变得温柔起来,洛九卿看出他的变化,微微转了目光。 她知道,轩辕耀辰和柳老丞相的感情很深,也正是柳老丞相,直到最后还在为他考虑,步步为营,把多年经营的势力,都交到他的手上,只为他的最后一搏。 她心里怅然,一如当年母后生前,冒着被人发现,失去后位被打入冷宫的危险,依旧让人把自己送出来,交到洛擎天的手上,日日在思念牵挂中度过,无一日安宁,最终郁郁而终。 “在这里。”轩辕耀辰开口说道。 洛九卿转过头,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果然见到上面写着几行字。 上面说的是,袁广良要纳妾,据说是一个孤女,逃荒的时候从老家跑出来的,在京城里的一家乐器坊做过调音师,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去给袁夫人买乐器的时候,才认识了三姨娘。 袁广良一见三姨娘年轻貌美,就动了色心,想要把她收做妾室,但是袁夫人并不同意,那个时候袁夫人正有身孕,所以,袁广良也没有特别拧着袁夫人的意思来。 再后来,袁广良就把三姨娘放在了外宅,加上袁夫人有身孕不能正常伺候,他就更明正言顺的把时常在外宅中不回府。 袁夫人因此又气又怒,在一次上街亲自去买给孩子做衣服的料子的时候,无意中遇到袁广良和三姨娘在一起,十分亲热的样子,袁夫人当即十分恼怒,冲出去理论,而三姨娘急忙上了马车,马不知道怎么惊着了,挂倒了袁夫人。 可想而知,她腹中的胎儿也因此没有了。 袁夫人自己就是诰命之身,她伤心急怒之下,递了进宫的贴子,找太皇太后哭诉,太皇太后当即斥责了袁广良。 袁广良虽然受了训斥,但是对袁夫人也心存不满,明着是不再去找三姨娘,暗里也没有少去,袁夫人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时刻拴在他身边,加上自己失了孩子,一来二去也就死了心,凉了意。 洛九卿看得不胜唏嘘,暗自为袁夫人不值,这个袁广良真是一个薄情郎,为了三姨娘,置发妻于不顾,这样的男人,嫁来何用? 不过……她疑惑道:“太皇太后斥责了袁广良,他又怎么还是纳了三姨娘为妾?” “这是因为,一年多以后,太皇太后去世,”柳世泽接过话去说道:“我对这件事情倒是有些印象,那时义父带我去听过一次演奏,据说是当年极负胜名的天音阁七仙女所奏,为此,天音阁还专门请了几个调音出色的人来帮忙,其中就有这个三姨娘。” “那又如何?”轩辕耀辰顿了一下,“难道……郑天也去了?” “是。”柳世泽笑了笑,“郑天也是韵律大师,他当时还提供了一把古琴让天音阁的七仙女演奏,找了好几个调音的人,都调得不太准,最后三姨娘一试,就调好了。郑天很高兴,见她聪明伶俐,当即就认了她做自己的干女儿。” 洛九卿短促的笑了一声,“好巧啊……” 轩辕耀辰的眼中也闪过冷意,“这么一来,三姨娘的身份陡然升高了不只一个层次,荣国公的义女,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身份高贵。” “说的是,”柳世泽说道:“没过多久,袁广良就把她娶进了门,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成了袁府的三姨娘。” 洛九卿淡淡说道:“那么,我们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个三姨娘就是郑天所设立的月光华中的一个。” 第四百九十四章 魏朗进京 第四百九十四章魏朗进京 柳世泽沉吟了半晌,慢慢说道:“三姨娘如果真的是月光华中的一个的话,那她在袁府,岂不是……”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看起来,郑天对袁广良也不是那么放心。” 洛九卿微微冷笑,“这些年袁广良慢慢坐大,现在郑天又想回来掌控,只怕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轩辕耀辰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凉,笑意隐隐,“不错。三姨娘今天说要杀死袁夫人的时候,袁广良就没有同意,我看,他们之间并非没有嫌隙。” “有嫌隙,事情就好得多了。”洛九卿微扬了眉梢说道。 这些日子荣国公郑天一刻也没有闲着,年终宴在即,可皇帝依旧没有吐口的意思,纯贵妃已经着手准备,要是再不加紧,就真的来不及了,如果年宴真由纯贵妃主持,那这慧锦皇后的脸面该往哪里放? 眼看着天色深浓,夜色幽静,他在书房中依旧毫无睡意,看了看时辰,应该快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听到后窗处有敲击之声,他静候了一会儿,从后窗处跳进一个人来。 那人身穿夜行衣,一身寒气,来到荣国公近前,行了个礼道:“见过国公。” “如何了?”荣国公问道。 “回国公的话,目前来看一切顺利,那小子救人心切,已经与属下互通了几次消息,据他所说,现在的骁骑营是魏东明在,洛擎天之前一直在边疆,去年才回来的,现在也并不常去。” “魏东明?”荣国公一字一字的重复,手指敲着桌子,“这两年他倒是顺风顺水,看起来,也该给他添添乱子了。” “一切旦凭国公吩咐。” 次日清晨,洛九卿刚起身不久,忽然院外有人来报,说是洛擎天请她去书房一趟。 洛九卿赶到书房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她转头问站在门外的家丁,“谁在里面?” “回公主的话,小的并不认识,是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家丁恭敬回答道。 “噢?”洛九卿心中奇怪,她迈步进去,看到一个穿着银袍的年轻人正在和洛擎天说着什么,见到她进来,洛擎天急忙招呼她,那人也回过头来看向她,对她咧嘴一笑说道:“公主殿下。” 洛九卿看到他,微笑道:“魏朗,怎么是你?” “洛公子让我来取点东西,”魏朗笑道:“公主殿下,我可不是偷懒,我是来出公差的。” “大哥让你来拿什么?”洛九卿问道。 “噢,拿一些笔墨和毛纸,大公子说,毛纸画起图纸来更清晰细腻,而且还可以长期保存。”魏朗回答道:“军营平时很少用纸,所以大公子就让我来拿了,顺便让我去王森的家里看看。” “原来如此。”洛九卿点了点头,洛临书做事周密,他让魏朗拿毛纸是假,去王森的家里看看是真,魏朗本人也不会多想,其它人更不会细究。 “那你去的时候小心些,不要和王家人提起王森在军营中的事,以免让他的家人担忧,也让其它人警觉。”洛九卿提醒魏朗说道。 “是,属下明白。”魏朗拱了拱手,“大公子也是同样吩咐的。公主放心,我心里有数。” 洛九卿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魏朗是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办。 魏朗拿了毛纸离了洛府,去王森家看看情况,他怀里揣着两份银子,一份是他自己的,一份是洛九卿给的,让他交到王家父母手里,让他们好好度日,春蓉失踪,他们的主要收入也断了,还要四处找人也是一笔花销,全靠王森的军饷,只怕是不太容易。 魏朗心里暖暖的,经过去南疆一行,再回来帮助沈家军,他觉得洛九卿真是一个少见的奇女子,还有安王殿下,两个人真是绝配。 他心中高兴,牵着马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王森家在东城,他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面的一个路口拐角处,有一个女子的身影一闪,那女子的身影像是春蓉。 魏朗立时有些惊讶,急忙上前走了几步,可那女子一转身,拐到了另一条街上。 洛九卿送走了魏朗之后,在书房里和洛擎天又说了一会儿沈家军的事,现在已经到了半数之多,山谷中的进度也在不断加快,洛临书各方面都做得很好。 洛擎天也不方便整天去骁骑营,以免太过引人注意,更何况现在荣国公也进了京,他一定不会把将军府忽略,现在迟迟不见动静,反倒有些反常了。 洛九卿的建议是让洛擎天以不变应万变,除了进宫就是在家里,深居简出,让荣国公想做什么也无从下手,他要是想派人进将军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洛擎天自然同意,沈亢已经到了,他的心头也轻松了不少,那边有魏东明坐镇,也不会出什么乱子,还有洛临书在那边帮忙料理,他很放心。 对于洛临书,他心中几分愧疚几分心疼,更多的还是欣慰和自豪,这个儿子当初因为体质的问题不能练武,说实话他心里着实难过了一阵子,他多想父子一起上阵杀敌,可事与愿为,他也不能勉强。 本来以为这辈子注定是个遗憾了,没有想到,洛临书用特殊的方式圆了他这个愿望,做不成将军,做一个运筹帷幄的军师谋士也是很好的,而且,相对来说,还没有什么危险。 他现在也上了年纪,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可以保卫国家,决胜边疆,但也希望家中一切安宁,将来垂垂老去,有子孙满堂,环绕膝下,也是一件美事。 洛九卿和他商定,便去了自己的院中,刚路过花园,便听到有两个小丫环手中拿着两方帕子,在低声谈论着什么。 她本来没有在意,带着冬灵继续向前,路过的时候,其中一个丫环说道:“你看,我这方帕子绣的是梅花呢,多漂亮,慕姑娘的手真巧。” “是啊,慕姑娘还送过我一个钱袋,绣的是兰花,真真是漂亮极了。” 慕姑娘……她还没有说什么,跟在她身侧的冬灵却忍不住了,冷声说道:“都不去干活,在那里说什么呢?” 两个丫环急忙转过身来,一见是她们,赶紧行礼。 洛九卿认出她们以前是在洛霓裳的院中做事的,一个是叫月梅,一个叫青兰。 “在说什么?说得这么高兴。”洛九卿淡淡问道。 “回……公主的话,奴婢们……是在说慕姑娘,她送了我们一些绣品,”月梅吱吱唔唔的说道,“奴婢们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冬灵一听慕雪心里就来气,上前正想要教训她们几句,洛九卿伸手拦住了她,对月梅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惶恐,只是慕姑娘是府中的贵客,你们要尽心伺候,做好分内的事,不可随意讨要人家的东西。明白吗?” “是,奴婢们记住了,谨遵公主教诲。”两人急忙说道。 “你们二人现在在慕姑娘身边伺候吗?”洛九卿问道。 “回公主,不是的,奴婢们依旧在大小姐的院中当差,大小姐出嫁之后,并没有安排我们做别的。”青兰抿了抿嘴唇,“公主,奴婢自小在将军府做事,不敢疏忽偷懒,还请公主和管家说一说,不要打发我们。” “打发你们?”洛九卿一愣,看了一眼冬灵,冬灵也摇了摇头。 “谁说要打发你们了?”洛九卿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样吧,你们随本宫来,好好说说。” “是。” 两人随了洛九卿去了院中,冬灵倒了一杯热茶给她,洛九卿慢慢喝着茶,沉默着迟迟没有开口。 沉默中月梅和青兰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洛霓裳出嫁之后,除了跟过去的两个大丫环之外,其它的就都留在了院中,但是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怎么的,迟迟没有再重新安排她们的去处。 刚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挺高兴,院中没有了主子,干活也不用再那么勤快,月钱也不一分不少,可过了一段日子,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做丫环的主子风光奴婢也跟着水涨船高,别的不说,她们可是看得清楚,原来的冬灵那是受尽欺负的主儿,上到夫人小姐,下到小丫环婆子,都敢给她脸色看,那个时候的洛九卿还只是府中的庶女,地位低下,又屡遭夫人排挤。 可后来的洛九卿凤凰冲天,成了永安公主,连冬灵也跟着成了府中地位最高的丫环,连管家都要敬上三分。 没有了主子的奴婢,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心里没着没落的。 她们开始发慌,生怕有一天再被打发出去,到时候可怎么办? 现在的洛府后宅,俨然是洛九卿当家,她们丝毫不敢大意,垂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终于,洛九卿慢慢抬头,看着她们说道:“说说吧,在大小姐的院中做得不舒心吗?” 月梅和青兰心里的慌乱已经到了顶峰,一听她这话,急忙扑通一声跪下,连声说道:“回公主,奴婢不敢。奴婢们整日在院中,不敢有一丝懈怠,可大小姐出嫁之后,院中没有了主子,奴婢们也没有了主心骨,奴婢们是怕……若是管家觉得奴婢们无用,会把奴婢们打发了。” “你们若是做得好,又怎么会怕被打发?管家也不是瞎的。”冬灵在一旁冷声说道。 两人的脸一红,青兰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月梅说道:“冬灵姐姐说得对,奴婢们回去之后,定会谨记,好好当差做事,不会再想其它。” 洛九卿的目光在她们二人的身上一掠,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本宫记下了,之后会考虑你们的去处。” 两人一听,不知是喜是忧,但不管如何,现在总算是能离开了,她们急忙施礼退了出去。 冬灵给洛九卿换了一杯茶,拧眉说道:“公主,您瞧瞧,怎么她们也和慕雪搭上了。” 洛九卿看着她,似笑非笑。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不好的消息 第四百九十五章不好的消息 冬灵看到洛九卿的神情,不禁垂下头,低声说道:“公主恕罪,奴婢知错了。” 洛九卿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冬灵,你说你知错了,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冬灵微红了脸,点头说道:“是,奴婢不该如此情绪外露,让人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洛九卿微笑道:“行了,知道就好。你去叫管家来吧。” “是。”冬灵不再多问,转身快步去找管家。 当日下午,在洛霓裳院中当差的丫环婆子们就得知了一个消息,她们一共十三人,有十人有了新的去处,但前提是,如果洛霓裳回府小住,这十人无论身在何处,都要提前一天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一直到洛霓裳离开。 月钱比之前涨了三分之一,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大家都很高兴,这十人中,最高兴的最让人羡慕的还是月梅,她被分到了永安公主的院中,而且一去就是一等丫环,可以到公主的屋中做事的。 现在洛九卿的身边只有冬灵一个近身丫环,这自然是谁都不比不了的,可除却了冬灵,地位最高的当属月梅了。 月梅欣喜若狂,从洛九卿那里回去之后一直都忐忑不安,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好消息,不但没有被罚,反而一步登天了。 院子里的刘婆子笑眯眯的过来说道:“给姑娘道喜了,以后姑娘在公主身边,还请多多照应老奴才是啊。” “这是自然,”月梅浅浅笑了笑,“你以为待我的好,我是不会忘记的。” 刘婆子的笑容微微僵了僵,她对月梅可没有怎么好过,反而是月梅刚到这个院中的时候,还经常欺负她。 其它的人不必细说,留在院中的三个,除了两个小丫环之外,还有一个就是青兰。 月梅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说道:“青兰,你……你要好好的,等我在公主那边得了脸,一定为你说说好话。” 青兰抿了抿嘴唇,“没事的,公主不是说了,哪里做事也一样,只要尽心尽力就好。” 月梅叹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沉默无言,一副难以割舍的模样。 正在此时,刘婆子一转头看到站在月亮门处的冬灵,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了,急忙过来行了个礼道:“冬灵姑娘,您怎么来了,有什么吩咐吗?” 冬灵摆了摆手,“不必多礼。我是来找月梅的。” 月梅急忙回身,“冬灵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冬灵看了看她和青兰,笑了笑说道:“怎么?你们俩的感情很好,舍不得分开?” 月梅的呼吸一紧,勉强笑了笑,心里有些紧张,担心说个“是”,去公主院中的事情再黄了,这还不是公主一句话的事?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青兰在一旁轻施了个礼道:“冬灵姐姐,月梅和我一同入府,我们记着公主的教诲,去哪里做事也是为将军府尽忠,哪个院子也一样,月梅是嘱咐我不要因为人少了就懈怠。” 冬灵点了点头,“嗯,说得不错,既然如此,就按照刘管家说的,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吧。月梅,公主让我来接你过去。” 月梅心中欣喜,感受到其它人的目光,也分外得意。 冬灵带着月梅出来,赶奔洛九卿的院中,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去花园子里采摘了梅花的慕雪。 慕雪一见冬灵,急忙要行礼,冬灵抢先一步给她行了礼,“慕姑娘,这梅花可真是漂亮,要回去插在瓶中吗?” “不是,”慕雪有些羞涩的说道:“我以前在家的时候经常做梅花酒,我想……做一些,等到明年夏天的时候给公主喝。” 冬灵微笑道:“慕姑娘真是心灵手巧,什么都会,让奴婢好生羡慕。” 慕雪有些慌乱的说道:“别……冬灵姐姐,我……你可别对慕雪说什么奴婢,慕雪不敢当的。” 冬灵笑容温婉,声音甜美,“慕姑娘,你是将军府的贵客,我们都是在府中做事的,不可以乱了规矩身份,您平易近人是您心地好,奴婢们不可因此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是,冬灵姐姐说得对,”月梅在一旁说道:“将军府最注重的就是规矩了,无论是不能乱的。” 慕雪低声说道:“要不是冬灵姐姐救我回来,我早就冻饿街头,或是被人欺负死了,哪里还能有今天,我……一直都记着呢。” 冬灵微笑道:“慕姑娘不必总记在心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咱们大将军以治兵治府,一直都是这么教我们的,何况,若是没有公主发话,奴婢也无权说什么。慕姑娘若是感念,不如就感念公主吧。” “对公主的恩情,我更是记在心上,无以为报的。”慕雪急忙说道。 冬灵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慕姑娘,奴婢还要带月梅去院中安顿,就不打扰了,告退。” 慕雪点头,冬灵带着月梅慢步离去。 月梅到了洛九卿的院中,冬灵给她安排了地方,这个院中的丫环本就不多,她又是个会来事儿的,少不了一顿客气寒喧。 本来以为冬灵会带她先拜见洛九卿,冬灵却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吧,公主正在忙着,明天再见公主吧,我先去回一声。” 月梅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那就麻烦冬灵姐姐了,姐姐慢走。” 冬灵来见洛九卿,她正在书桌前翻着一本旧书,见冬灵进来,问道:“安排好了?” “是,”冬灵说道:“月梅已经住下了。” “好好照应她,”洛九卿淡淡说道。 “是,奴婢记下了。” 天色渐晚,天空又有些飘雪小雪,夹在风里,分外寒冷。 洛九卿刚吃过了晚饭,正欲让冬灵准备热水,想着泡个热水澡,然后早早休息,明天一早准备去一趟骁骑营。 冬灵刚一出屋门去准备,刚下台阶就听到有人敲院门,声音有些急促,月梅急忙说道:“冬灵姐姐,我去吧。” 月梅走到门前,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个家丁,“有什么事?” 家丁正欲开口,冬灵在后面说道:“原来是李顺啊,进来再说吧,是不是买到公主让你找的香墨了?快进去回一声吧,公主刚才还在问呢。” 张顺愣了一下,但反应也是飞快,笑了笑说道:“是,小的也知道,这不是跑得满头大汗,一会儿公主要是训我,冬灵姐姐可得帮我说说好话。” “行了,”冬灵一笑,“快去吧。” 张顺进了屋,站在外屋打了个千儿,冬灵对月梅说道:“月梅,你去泡壶茶来,公主最爱雀舌,这点你得记住了,晾到七分烫再端来,这些都是公主的习惯,懂吗?” 月梅的眼睛一亮,急忙福了福身,“是,多谢冬灵姐姐提点。” 她说罢,急忙快步去了。 冬灵这才慢步上了台阶,守在屋门外。 洛九卿抬眼看到他,“有什么事?” 张顺一直是在洛擎天的书房里当有差,他是家生子,聪明伶俐又忠心,十分得洛擎天的器重,近日洛擎天经常派他去骁骑营找洛临书,他成了父子二人之间的传信人。这一点洛九卿自然知道,所以,她一见张顺,首先想到的就是是不是骁骑营有什么事。 张顺面带急色,压低了声音说道:“报公主殿下,魏将军出事了。” “什么?谁?”洛九卿心头一跳。 “魏朗,少将军。”张顺说道:“属下从骁骑营回来,走到香眠楼那里,看到有人押着魏将军走了,小的还以为是看错人了,急忙打听周围的人,这才知道,魏少将军去了香眠楼……嫖妓,还和人起了争执,失手打死了人,对方的属下不依不饶,已经通知了府中。” “是什么人?”洛九卿直觉感到,这事太过蹊跷,魏朗虽然年轻,但绝对不是那种胡来的人。 “据说是姓吴,死的是吴家的公子,据说这位吴大人是一名校卫长,今天夜间正好是他当值,一听消息立即去了。”张顺回答道。 “校卫长?”洛九卿的眸子一眯,“你是说,姓吴的人是校卫长?” “正是。”张顺点头说道:“小的打听过,的确是校卫长,此人性情暴烈,只此一子,爱子如命,这一次……公主,您可要想法子救救少将军啊。” 洛九卿思索了一下说道:“可知道把人押到哪里去了吗?” “这……”张顺摇了摇头,“属下打听了方才的情况,看到一伙人押着少将军向东去了,这才急忙回报禀报,向东……不是京兆司衙门吗?出了这种人命官司,理应是先报京兆司啊。” 洛九卿没有再多说,坐在那里快速的把张顺方才说过的话梳理了一遍,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魏朗根本不可能去什么香眠楼,更不可能还在那里惹事,不分轻重伤了人命,这其中,定有隐情。 洛九卿思虑了片刻说道:“魏朗出事的时候,就是他失手打死人的时候,有何人看到了?那人尸首可还在香眠楼吗?” “没有,”张顺摇了摇头,“属下听那些传闻说,少将军是去了一个女子的香闺,那女子正和吴家公子……结果少将军去之后,一怒之下就将人刺死了。” “刺死?”洛九卿心中奇怪,“后来呢?” 张顺思索了一下说道:“据那些人说,此举吓坏香眠楼的那个女子,她惊叫出声,引来不少的人围观,在外面的龟奴破门而进,看到少将军正在尸首前站着,鲜血湿了他的靴底,他一动没动。” 洛九卿的眉头紧皱,这件事情有些复杂,不管如何,都要先救出魏朗来再说,否则的话,魏东明只此一子,该有多伤心? 可说来说去,最重要的还是要把事情弄清楚,查清魏朗被带去了何处。 她伸手拿起架子上的斗篷,一边穿一边说道:“吩咐府兵列队,我要点兵出府!” 第四百九十六章 动员 第四百九十六章动员 前院亮起了火把,照得天空如同白昼一般。 三十个洛府的府兵侍卫笔直站立,洛擎天站在台阶上,看着走过来的洛九卿,她穿了一身黑色的中性衣袍,脚上穿着快靴,身上深蓝斗篷在夜风中翻起衣摆,似深海上翻滚的浪。 她的乌发高束,扣在白玉冠里,长眉飞扬如翅,一双眼睛冷亮似天边的星辰。 洛九卿来到台阶上,目光望向那三十个府兵,声音琅琅说道:“儿郎们!今天晚上本宫要带你们去救一个人,他是骁骑营的少将军,是魏老将军的之子,魏老将军为国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他的独子被人陷害,你们敢不敢随本宫一同前去?” “敢!”声音响亮,震耳欲聋。 “好,”洛九卿也没有别的废话,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说道:“今日之情,本宫铭记在心!出发!” 洛九卿已经和他商量好,让他留在府中等候消息,有他坐镇的话,没有人敢到将军府里放肆,不用担心后院起火,还有就是这件事情只怕已经传到了骁骑营,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圈套,那么,对方要圈住的,绝对不只是魏朗。 为了防止魏东明心急之下上当,洛擎天哪也不能去,若是魏东明来,也会先到将军府来。 一切安排妥当,洛九卿放心出府,但是,她心里也明白,要救魏朗,没有那么简单。 校卫长之子,是袁广良的手下,这些事情,绝对不会是巧合,更像是无数的细丝,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细密成一张网。 想要网住谁当猎物? 洛九卿一边思索一边带着人直奔东面而去,正在向前走,忽然听到空中有风声浮动,她立即侧首望去,一个黑衣人轻轻落在她的身侧,拱手说道:“公主殿下。” 洛九卿认出他是轩辕耀辰身边的一个暗卫,点头说道:“何事?” 暗卫说道:“在下已经去京兆司看过,魏少将军并不在京兆司。” 洛九卿立即勒住缰绳,目光一锐,不在,那就更说明,此事是个阴谋了。 “安王殿下让在下先过来助公主一臂之力,还有几个人,不便现身,公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暗卫垂首说道:“殿下说他去拿点重要的东西,稍后也会赶来。” 洛九卿立即说道:“不,你传回消息去,让安王千万不要来,让他在府中静候即可,若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去洛府等消息,但是,千万不能来。” 暗卫一愣,有些犹豫,洛九卿说道:“此事不同寻常,一场面对面的较量在所难免,无论如何,本宫都是长庆的公主,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也不能把本宫如何,可是,安王殿下就不一样了,说不定,对方的真正目的就在于安王殿下。这个道理王爷一定知道,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快去,不可耽误。” 暗卫听了她这些话,知道事关重大,急忙纵身一跃,消失暗夜中。 她骑在马上,在原地静静思索,魏朗不在京兆司,那会在哪儿? 半晌,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调转了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走!” 京兆司现在一片安静,新上任的府尹刘华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屁股上就跟有针似的,时不时看向窗外。 “来人!”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门外立即有人推门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刘华问道:“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衙役垂首说道:“回老爷的话,没有。” “行了,出去吧,出去吧。”刘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衙役退出去重新关好门,心里暗骂,真他妈神经,今天晚上都多少次了,一会儿一问,有没有什么动静,有没有什么动静,能有什么动静?这寒冬腊月的,这个时辰连只鸟儿都没有,有个屁的动静啊。 此时在京兆司门外,来了一顶轿子,宽大的绿呢大轿,轿帘放下,密不透风。 一人走上前,敲了敲京兆司的大门。 守门的衙役有些不耐烦,磨蹭着打开门,探头看了看,“什么事?” “告诉刘大人一声,有贵客到。”那人冷声说道。 衙役翻了翻眼皮,慢吞吞的说道:“贵客?什么贵客啊。” 他的话音刚落,那人往旁边一闪,衙役眼睛一瞄,看到了停在台阶下的绿呢大轿,刚才懒散的样子立即不见,眼睛也瞬间睁大,他久在衙门里当差,什么样的大官也见过,能坐得上绿呢大轿的,只会比刘华的官位高,不会低。 “请等候,小的即刻去禀告。”他拉开了门,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那人走下台阶,来到轿子窗口前,低声说道:“已经进去通传了。” 轿中人冷声说道:“京兆司越来越不象话了。” “刘华已经上任了,您也可以放心了。” “嗯,看看吧,不知道他能不能担得起。” 正在说话间,衙役跑出来说道:“贵客,里面请,我们大人在书房,请贵客进去。” 方才报信之人眉梢一挑,“怎么?刘华不出来迎接吗?” 衙役一愣,此人好大的口气,直接大人名讳不说,还说让亲自出来迎接,这轿子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轿中人淡淡说道:“罢了。我们自己进去便是。” “压轿。” 衙役瞪眼瞧着,从轿子里走出一个老者来,身穿深蓝色锦袍,上面绣着百福字的暗纹,灯光一打,闪着流光。 他的头发灰白,脸上布满皱纹,但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明亮逼人,没有丝毫的老态,出了轿子身姿挺直,如一株山崖边的不老松。 衙役微微抽了一口气,这人……怎么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他还在思索间,老者已经走了进去,他跑上前去想带路,却发现老者似乎对道路十分熟悉,一步都没有走错。 很快到了书房,门口守着的衙役想要进去通报,老者身边跟着的人伸手臂一推,明明看着没有怎么用力,衙役却差一点摔倒。 老者推门走了进去。 刘华正在书桌后面烦躁不安,也没有听到通传,就见有人闯了进来,他满腔的火气顿时想发泄出来,一抬头看清楚来人,不由得立时站了起来。 整了整头上的帽子,快过绕过书桌,掀衣服跪倒施礼道:“下官见过国公。” 荣国公淡淡应了一声,“起来罢。不必多礼。” 刘华心里冷汗如雨,要早知道是荣国公,他得小跑着出去迎接啊,现在倒好,他陪着小心,拱手说道:“国公,这么晚了,您……” 荣国公还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人冷哼了一声,“刘大人好大的架子,知道天色这样晚了,也不出去迎接。” 刘华急忙说道:“下官……实在不知是国公到了,否则的话岂敢不迎接,还望国公见谅,下官知错。” “罢了,”荣国公摆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刘大事务繁忙,有些疏漏也在所难免,不知道大人是在忙些什么?” 刘华犹豫了一下说道:“是……听说今天在香眠楼出了人命案,袁大人手下的吴校卫之子被人在香眠楼里刺死,袁大人派人送来手书,说是让下官好好查一查,不可放纵了凶犯,下官……正在等候。” 荣国公慢慢笑了笑,手捻着胡须,“那依刘大人之见,这名凶犯该当如何处置?” 刘华挺了挺腰背,一身正气凛然的说道:“那自然是要依法律法来办的,杀人偿命,何况还是在香眠楼那种地方,为了争风吃醋,更是该来惩,以示警戒。” “嗯,”荣国公点点头,“刘大人说得极是,不过,刘大人可知,那名凶徒是什么人?” 刘华正色说道:“无论是何人,都该如此,”他顿了一下,看着荣国公,心里突然一颤,“莫非……是国公的故人吗?” 荣国公思索了一下,沉吟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刘华一惊,后悔自己刚才嘴太快,一时没有弄清楚情况就胡说八道,不过,转念又一想,这袁大人和荣国公的关系不一般啊,怎么会前脚袁大人递了手书,后脚荣国公就来求情?这是唱得哪一出? 他心中纳闷,这次不敢再胡说,“那国公的意思是……” “刘大人,实不相瞒,”荣国公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说道:“死的人是吴校卫之子,一直在广良的手下做事,对老夫也算是忠心,他只此一子,今日却横遭惨死,实在让人痛心。吴校卫求到老夫门上,老夫不能不管。” 刘华有些发懵,他沉默着,坚着耳朵听着。 “说起来这个凶徒,也是老夫的故人之子,城外骁骑营的魏东明,刘大人应该知道吧?正是他的儿子。”荣国公语气微凉,“所以,老夫担心刘大人会为难,所以过来看看,把情况说明一二。” 刘华的心头猛跳,震惊得脑袋发晕,什么?凶徒……竟然是魏东明的儿子? 魏东明的手中可有兵权呢,也难怪荣国公会深夜来访了,刘华当年也算是荣国公那一派的,只是他身份低微,只算是外围,可尽管如此,他也知道荣国公和魏东明等人并不太和。 由此可知,荣国公到访的用意何在,无非就是想让自己不能对魏东明的儿子手下留情,是非要把他置于死地不可了。 可是……魏东明也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年的普通将领,如今又有洛擎天在京,这可怎么好? 他真是左右为难。 他的神色,荣国公都看在眼底,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狠意,这个刘华……几年时间过去,看起来竟然不太忠心了,难不成还想反水? 他微微侧首,身边的那人立刻会意,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来,递到刘华的手中,纸色发黄,在烛光下显得十分陈旧,看得出来,已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 刘华心中疑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看了看荣国公,“这是……” 荣国公似笑非笑,眼睛里寒光隐隐,“刘大人打开便知。” 第四百九十七章 登门要人 第四百九十七章登门要人 而此时的城东一处别苑门外,聚集了一批人马。 大约有三十余众,手中的火把烧得极亮,不时爆出火花,映着那些精壮男子的沉肃面容,他们目光炯炯,嘴唇紧抿,牢牢盯住前面的大门。 为首之人端坐在马上,身材纤细挺拔,目光锐利如刀,正是洛九卿。 她的身边跟着白墨,得知消息之后,白墨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京城,在半路途中遇到了洛九卿,一同来到了这里。 “主子,叫门吗?”白墨问道。 洛九卿慢慢扬起马鞭,“叫门。” 白墨冷笑一声,几步上前,抬手拍门,门板被敲得山响,寂静的夜色中传出很远,很快,里面就响了脚步声和不悦的询问声:“什么人?大夜半的敲什么敲?” “吱呀”一声,一个小厮打开了门,拧眉瞪眼的看了一眼白墨,还没有问话,一抬眼看到不远处的洛九卿和她身后的那些人,不由得一愣,表情也缓和了些,“你们找谁?” “我们找谁?”白墨摸着下巴,“我们找魏朗。” 小厮翻了个白眼,“走错门了,这里不是魏府,去别处找吧。” “别呀,”白墨伸手撑住门,小厮想动都动不了,“没错,就是这儿。让他出来吧。” 小厮皱眉说道:“这里根本不是魏府,也没有叫什么魏朗的,赶紧走吧,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白墨笑眯眯的问道。 小厮看着白墨的笑,月光下只觉得此人笑容沉凉,一双眼睛亮而冷,他愣了一下,竟然有一瞬间的恐慌。 不过,只是片刻,他短促的一笑,“我是为了你们好,没事儿快走,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若是惹了麻烦,定会让你们后悔。” “哎,你这小哥儿说话有些意思,我们不过就是来寻个人,能惹什么麻烦?”白墨手上用力,那扇门不关反而越开越大,“大不了就是人被我们强行带走呗,我们今天就是来干这样的,还能怕事儿不成?” 小厮又气又急,脸色都有些发青,“真没有你说的人,这里不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没事赶紧走吧。” 洛九卿催马上前,目光遥遥望为,沉默无声。 小厮一见洛九卿的目光,心头狠不住的一跳,马上之人长得俊美,一双眼睛眼角微扬,挑出凌厉的弧度,目光沉凉,而杀意微微。 “这里真的没有什么魏朗,”小厮下意识的看着洛九卿说道。 洛九卿问道:“我们要找的,是个年轻的男子,身穿锦袍,腰悬弯刀,二十来岁,他应该是被人绑入府中的。” 听她这样一说,小厮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更坚定的说:“没有。” 然而,那一瞬间的变化,没有逃过洛九卿和白墨的眼睛。 洛九卿微微挑眉,白墨立即说道:“有没有,进去一搜便知。” “你们敢!”小厮急得大叫,“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你们乱闯!” 白墨手臂用力,门扇立即打开,小厮也被推得后退几步,他急声说道:“大胆!竟然如此无礼!你们可知这是谁的府邸吗?” 洛九卿在马上微笑,“自然知道。荣国公的别苑,岂能不知。” 小厮一愣,心中暗叫不好,这是碰到硬茬了,眼珠一转说道:“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有些事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在下身份低微,做不得主,不如诸位在此稍后片刻,容我进去禀告。” 洛九卿点了点头,白墨朗声笑道:“这还算是句人话,去吧。” 小厮暗忍住一口气,转身快步奔向里边。 洛九卿其实心里也不是特别有底,她之前在路上听到说人并不在京兆司,就立即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今天的事情绝对是个阴谋,或许京兆司那边就在等着人去闯,既然如此,那对方就肯定是把魏朗放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事关袁广良,就不能不想到荣国公。 此局志在魏东明,甚至是洛擎天,布此局之人也必定是不俗的身份,否则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和手笔。 放眼京城,除了皇后和东宫,也就只有荣国公了。 荣国公自然是不会把魏朗藏在国公府,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小别苑,隐秘安全,而且容易被人忽略。 可是,洛九卿已经做了大量的功夫,荣国公越是隐藏着的东西,她反而越看得真切,所以,她首先想到了这里,在看到小厮脸色微变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押对了。 就在此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响,刚才的小厮快步奔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那人四十来岁的模样,微微有些胡子,乌发高束,眼角眉梢尽是威风。 他随着小厮来到门前,目光沉静,迎着火光,他看了看坐在马上的洛九卿,眼底飞快闪过几分惊讶。 但他毕竟老谋深算,不过一瞬间,就平复了下来,“阁下是何人?深夜带人来此,是何用意呀?” 洛九卿微微一笑,“在下前来,只求一人。” “噢?”那人短促的一笑,“不知阁下所要之人,为何会来到我这里?莫不是搞错了吧?” “消息确实,人命关天,岂会弄错,”洛九卿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还请行个方便。” “在下好言相劝,还请速速离去,这里并没有什么人,除了在下和一众家奴,并没有外人,”那人声音沉凉,在夜风中透出冷意,“若是执意不肯,那就休怪在下不讲情面了。” “不讲情面?”洛九卿淡淡一笑,语气讥讽,“荣国公把魏朗关于此处,可曾想过情面的事?” 她把话一点破,那人的脸色立即一变,沉着脸盯住洛九卿看了半晌,“你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们关着的人是谁就行了。”洛九卿迎着他的目光,字字沉冷。 “我不知道,”那人慢慢说道:“我警告你们,这里是荣国公的别苑,若是敢在此闹事,定斩不饶!” “好大的口气,”白墨在一旁冷笑说道:“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被斩的人是谁呢。” 那人扫了他一眼,眉梢微扬,对洛九卿说道:“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想死,就快点离开。” 洛九卿把马鞭握在手中,笑容在火花里微荡,冷冽如雪中的花朵,“正因为这里是荣国公的别苑,我们才来要人,否则的话,我们就去京兆司了。” 那人一愣,咬了咬牙说道:“回府,关门!” “来人,”与此同时,洛九卿冷声说道:“弓箭手准备!” 十名弓箭手上前,取下弯弓,手中搭箭,没有半分犹豫。 那人在台阶上霍然回首,“你敢!” 洛九卿浅浅一笑,伸手接过白墨递过的弓箭,飞快的搭弓射箭,白羽箭飞驰离去,凌厉的割破了空气,直奔别苑门头上的牌匾,“夺”的一声射入,箭尾颤了颤,凌乱的跳跃。 “如你所愿,我敢。” 那人心中一惊,眼底怒气翻卷如海,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真的人敢动手。 “很好,”那人点了点头,冷笑着说道:“看来,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他微微侧着,看了看站在一旁面如土色的小厮,“传令下去,所有人集合!都到这里来!” 小厮吞了一口唾沫,“是,李将军。” 听到这个称呼,洛九卿慢慢说道:“李凌,跟随荣国公多年的参将,一次护卫荣国公时伤了右臂,自那时起右臂便不能再用力,也是从那时起,开始练左手剑,至今为止,一手左手剑法高超,前几年荣国公退出朝之时,也请旨辞去参领之位,以侍卫的身份追随荣国公。李将军忠勇,让人佩服。” 她嘴里说着佩服,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字字清晰的说出李凌的过往,才让他心惊。 他自从辞去参将之职以后,不说隐姓埋名也差不多了,此次回京更是低调,从未在人头露出面,要不是这一次洛九卿等人打上门来,他也不会出面,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这么清楚的说出了他的过往,连他右手不得力,练了左手剑法的人都知道。 他心中甚是疑惑,看洛九卿的年纪,按说应该是不认识他才对,可是,偏偏说得这么清楚。 此人到底是谁?他心里越来越疑惑。 洛九卿轻笑,并不说明身份,“李将军,在下只要魏朗。就算他有什么罪,哪怕是坐牢杀头,也该由京兆司和刑部,再不行还有皇上,似乎也轮不到国公来扣住人吧。” 李凌的眉心一跳,这其中的道理岂能不知,只不过,这件事情自从开始的时候起,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本来以为魏朗藏在这里是万无一失的事,没有想过竟然泄露了出去,而且还这么快。 他不禁怀疑,难道是这府里面有了内奸不成? 可不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带走魏朗。 李凌想罢多时,神情冷厉的说道:“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要谁,总之这里没有,请吧!” 他说罢,转身往府里就走,耳朵却竖起来听着,他觉得身后这个年轻人不同寻常,敢做常人不敢做之事,还是提防一些的好。 洛九卿抬手,正要下令攻击,忽然觉得地面微微颤动,隐约还有沉重的轮子滑动的声音。 与此同时,李凌也听到了,他停下脚步,转头望过去,洛九卿也转头看去,只见有一辆黑色的四轮车正被人推着拐过路口,车上蒙着黑布,看不清楚下面蒙着的是什么,只是看轮子的吃力情况,估计上面的东西轻不了,而那推着车的四个人,一身黑衣,正是轩辕耀辰的几个暗卫。 她心中微喜,这就是轩辕耀辰为自己准备的东西?这么沉重,到底是什么? 她一时想不通,但是上过战场的李凌眉心却突的一跳,他瞪大了眼睛,只希望自己是猜错了,可是看那东西的轮廓,怎么看都不会错。 第四百九十八章 开弓放箭 第四百九十八章开弓放箭 李凌站在台阶上,心头沉凉,他转过头,低声对身边的小厮吩咐了一句,小厮点了点头。 黑布蒙着的车子到了近前,方向转动,直冲着府门。 夜色中那四四方方的东西,无声静默,却透出一股无边的压力,似积在人的心头。 洛九卿不知道这是什么,一时间想不透,一个暗卫走上前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语,她的眉心一跳,竟然! 李凌敛了眸光,他虽然不知洛九卿的确切身份,但是,仅凭这份胆气和眼前的东西,他也知道,今天晚上怕是不太好过去了。 他快速思虑了半晌,眼风一扫,小厮慢慢向府中退了进去。 “这位公子,不知你究竟是何人,能否把名姓赏下来,也好让在下心中明白,”李凌的态度比方才和缓了不少,也没有再转身进府的意思。 洛九卿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他一定是猜到了这黑布之下是什么东西,这是故意来试探了,她在马上微微一笑,“李将军,在下是谁,你将来一定会知道,今天晚上我只为魏朗而来。” “魏朗是魏东明将军的公子吧?他是骁骑营的人,自回京之后,我还没有见过他,当年也只见过他一次,那时候还是个娃子,我实在不知公子为何以为他在此处。”李凌慢悠悠的说道。 “李将军,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也不用拖延时间,”洛九卿一挥手,那些准备好的弓箭手拉弓上弦,夜色中声音咯咯响,听起来分外瘳人。 李凌的眸子猛然一缩,“公子还请三思!今天你若是敢攻这府门,明天就有可能人头落地!” “人头落地?”洛九卿微微一笑,“李将军的话不要说得太满,这里不过是荣国公的别苑,不是皇宫,再说,落不落地,那也是明天的事。就不劳李将军费心了。” 她话音落,举起的手再次一挥。 李凌立即后退,搭在弦上的白羽箭立即“嗡”的一声嘲着府门飞来,割破空气,刹那间如雨下。 李凌手中冷光一闪,他抽出腰间的软剑,快速拨打飞射过来的箭,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身后的几个家丁被箭射中,有一个当场死亡,剩下的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血腥味儿瞬间弥漫了上来,这是货真价实的杀机,不是闹着玩,也不是吓唬人的。 李凌心中又惊又怒,这一拨的箭雨停下,他微微喘着气,看着始终未下马面不改色的洛九卿,离开京城不过数年的功夫,京城中竟然新人辈出,本来还以为国公回来收拾局面不过是翻手一样简单的事情,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太容易。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李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没有死在战场上,倒死在这里,不觉得遗憾吗?”洛九卿问道。 李凌冷笑了一声,把手中的剑一横,“好大的口气,要想杀我,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李将军身手了得,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你浑身是铁,能挡得住几根钉?我也没有时间和你单打独斗,不知李将军手中的剑能够挡得住几轮箭雨?”洛九卿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挥了挥手,她身后的人上前交换,只待她一声令下,森冷的箭尖立即再次射出。 李凌暗自咬牙,他所倚仗的无非也就是国公的身份,可对方显然并不畏惧这些,可以说现在他是没有一点把握可以全身而退,要照这样攻击下去,只怕真的会死在这里。 纵然如此,也不能把人交出去。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冷笑一声说道:“我死不足惜,何况,我死之后,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刚刚说罢,身后有脚步声响,刚才悄悄离开的小厮又跑了回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李凌神色一松,慢慢挑起手中的剑,剑尖直指洛九卿,“是生是死,谁生谁死,看天意吧。” 洛九卿哧笑了一声,“天意?没有想到李将军见惯了杀伐征战的人,居然也会说出这两个字,我从来不信什么天意。” 刘华的书房中一片死寂,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眼睛睁得老大,紧紧盯住那张发黄的纸。 纸上的字迹他再清楚不过,因为那是他自己写的。 时间是几年前,荣国公还没有退出朝堂,正是呼风唤雨的时候。 他初到京城为官,身份低微,处处碰壁,求告无门,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说荣国公府中要招谋士,他想去试一试,不想错过机会。 可是他连最起码的门贴都没有,如何进得去?正在愁眉不展,以为又要错过机会之时,在路是偶遇一个老乡,让他更意外的是,那个老乡刚刚通过各种关系,弄到了一张门贴,两日后就可以去国公府参加一个茶会,说是茶会,其实就是变相的考核。 他满心嫉妒,又感叹老天的不公,老乡却沉浸在喜悦中,请他喝了几杯酒,酒席间还吟起诗来,他更加愤怒的发现,老乡的才华远远不及他。 酒壮怂人胆,恶向胆边生,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次日一早,他写了一纸书信,让随着他进京的唯一一个小厮去给老乡送了信,信中相邀,当天晚上他回请老乡一顿酒,预祝次日可以得荣国公的青眼。 老乡自然是欣然赴约,却不知道赴的是一场鸿门宴。 他杀了老乡,埋尸在城外的荒野,拿了门贴,改头换面用了老乡的身份,反正老乡是变卖了老家的家产孤身一人入的京城,他去了国公府,参加了茶会,虽然没有被国公府看中,但是另有别的地方为他抛了橄榄枝。 从那一天起,他就成了刘华。 一晃,这么多年。 如果不是看到熟悉的字迹,如果不是看到最后的落款,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名字。 荣国公看着他,一言未发,烛火光芒跳跃,照得刘华的脸上忽明忽暗,他可以等,慢慢等。 正在此时,一道轻微的风声划过夜空,荣国公身边的人立即转头,荣国公也听到了,他拱了拱手,人快速奔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又大步走了进去,荣国公见他面色凝重,不由得问道:“何事?” 那人走到荣国公近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荣国公的眉梢立即一挑,眼睛中尽是愤怒之色,他豁然站起,手中的茶杯狠狠一放,把一直沉浸在往事和惊恐里的刘华吓了一跳。 荣国公却没有再理会他,转身就往外走,刘华一脸的懵,也不知道究竟荣国公是什么意思,还是嫌自己闷了太久而怒了,他情急之下急忙追了几步,“国公,国公!” 荣国公哪里还顾得上他,大步向外走,他身边的人落后几步,伸手拦住刘华说道:“刘大人,国公有要事需要处理,暂时没有时间来处理您的事,何况,您也知道了国公的态度,这信纸您可以留下,何去何从,自己思虑罢,望刘大人好自为之。再会!” 荣国公一路出了京兆司,刚一坐上轿子就立刻吩咐,“起轿!要快!” 轿夫不敢怠慢,加紧步伐一路急奔。 洛九卿正在前面和李凌僵持,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上空升起一线白色痕迹,她眼底露出喜色,对李凌说道:“李将军,你确定这里没有我要的人吗?” 李凌点头说道:“当然,一定没有。” 他本来还想往下说,洛九卿意外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本公子也累了,时候不早,李将军早些休息吧,告辞。” “……”李凌有些错愕,还没有说出口的话都扼在的喉咙里,这是什么套路?刚才还杀机四起,自己说什么都不信的样子,现在居然说撤就撤了? 他心中犹豫,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让洛九卿就这么走了,若是让她走,现在府门前弄成这副样子,国公回来要如何交待?一顿乱箭,说走就走了?把这里当成什么了? 如果不让她走,那势必还会闹出更多的麻烦,国公的计策不容有失。这小子阴晴不定,诡计多端,来了这么久,他倒是把自己的底细摸了透,可他是谁自己都没有问出来。 正在此时,远处来了一顶轿子,李凌转头一看,立时收了宝剑,整了整衣服,迈步下了台阶。 洛九卿坐在马上,看着那顶轿子越走越近,不用问,她也知道究竟是谁来了。 轿帘一挑,荣国公从轿中走了出来,他第一眼看到迎在轿前李凌,李凌上前施礼道:“国公,属下……失利,请国公责罚。” 荣国公看了看府门前的一片狼藉,眉心微微的一跳,转头看向坐在马上的洛九卿,火光映入他的眼中,照出无尽的怒意和杀机。 待看到是洛九卿时,他微怔了一下,随即眼底的神情翻卷,如潮水般退去,极慢的笑了笑,“老夫当是谁,原来是永安公主。” 他这话一出,李凌在一旁就是一愣,此人……杀伐果决,没有一丝犹豫,如此雷霆手段,杀人于前而面不改色,竟然是个……女子? 洛九卿此时才慢悠悠的跳下马来,对着荣国公拱了拱手,“国公,几日不见,没有想到会在此地相见,幸会,幸会。” 荣国公淡淡一笑,“公主说得极是,老夫也没有想到,不远,公主既然到了,不如进去喝杯茶吧。” 洛九卿摇头说道:“时候不早,本宫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去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不迟。” 荣国公听得心头火起,怒气翻了翻,他短促的一笑说道:“公主请稍候,老夫刚刚出门一趟,不过短短的功夫,怎么竟然成了如此这般模样?老夫虽然不及公主身份尊贵,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公主如此行事,是不是府中有什么奴婢得罪了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给老夫明示,一个交待。” “交待,”洛九卿慢慢说道:“国公大人想要什么交待?” 荣国公气得发笑,“怎么?公主以为把老夫的府门前弄成这样,带人包围乱射一通,还带了重工弩前来,什么都不用交待,就可以走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字字机锋 第四百九十九章字字机锋 洛九卿听到荣国公的话,不由得抽了一口气,诧异的说道:“国公,您说……重工弩?” 荣国公看着她的神色,心中冷笑,“正是。” 洛九卿摇头说道:“国公,您身份贵重,见多识广,对朝中之事也知之甚多,这些都是永安佩服的地方,可是,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 “乱说?”荣国公手捻着胡须,微眯了眼睛说道:“公主,老夫官场几十年,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公主不必提醒。说起这重工弩,乃是我朝重器,全朝上下也不过十五台,其制作过程复杂精细,每道程序都需要严加把控,耗费成本极大。” “重工弩一旦做成,也是最厉害的武器之一,虽然不及火药,但也很少有能与其匹敌的武器,每一台都极其珍贵,而且非重大战役不得随意使用,每一台都有其的归属之地,兵部都记录在案。” 荣国公说罢,眸光一冷,如寒星闪烁,“公主殿下,不知您深夜用这样的武器对准老夫的府门,究竟是何用意?” “没什么,”洛九卿丝毫不畏惧,淡淡说道:“好玩而已。” “!”荣国公差一点被一口气给闷死,在一旁的李凌也气得脸色发红,好玩? “国公说了这么多,足见您对兵器的了解,本宫越发佩服,不过,您说了这么半天,和本宫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洛九卿漫不经心的说道:“国公大人以为呢?” 睁着眼说瞎话,还说得一本正经,最是气人不过。 荣国公按捺着火气,要不是因为洛九卿有长庆的关系,如果她只是轩辕的人,他早就上前教训了,可她身后不只有洛家,还有长庆,这让他不能不顾忌。 荣国公怒极反笑,“噢?不如请公主赐教,公主的这台重工弩是从何而来?如果老夫没有说错的话,公主从长庆来轩辕时可没有带着重工弩。” 他心里记得非常清楚,重工弩一共有十五台,在京城中的有四台,一台在东宫,一台在安王府,还有一台原来在自己的国公府,后来自己离京,就把它移交到了兵部,再剩下的一台,就在城外骁骑营中。 半夜早关了城门,洛九卿不可能从城外弄来重工弩,东宫那台自不必说,她借不到,兵部那一台也没有借出的理由,兵部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私自外借,剩下的就是安王府中的那一台了。 荣国公心中暗喜,一直想抓安王的把柄,没有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若是可以证实这台重工弩是安王府中的,不但可以证明自己的猜测,安王和洛九卿关系不一般,到时候只要稍加暗示,以轩辕帝的性格,完全可以自动想象出轩辕耀辰想要借助长庆之力以谋皇位之后,有了轩辕帝的默认和支持,到时候再用点手段,给安王罗织一个里通卖国的罪名,他在百姓中的威望自然也就土崩瓦解,不复存在了。 至于洛九卿……到时候也可以一并赶出轩辕去,不能杀她,不代表不能赶她走! 他打定了主意,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洛九卿,等着她的答复。 洛九卿不慌不忙,点了点头说道:“国公说的没错,本宫来的时候,的确没有带重武器。” 荣国公一喜,“那么,公主的重工弩从何而来?还请公主示下,这件事非同小可,还请公主实话实说。” “荣国公,本宫为何要告诉你?”洛九卿反问道:“本宫还没有问你,魏朗所犯何事?为何你要把他囚禁在府中?就算他做了错事,犯了律法,交由京兆司审问就是,你把他押在你的别苑,这是何用意啊?难不成你还有权力私自开堂审理吗?” 荣国公见她把话题转移到魏朗的身上,心中不禁纳闷她是怎么知道的,嘴里却是说道:“公主何以得知,魏朗在老夫这里?” 他本来以为洛九卿不会说,他大可以不承认,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洛九卿居然笑了笑,说道:“国公,本宫既然敢前来要人,就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至于是如何得知的,本宫相信,您回去之后好好思索之后便知,不过……” 不过什么,她没有说,只是目光在他身边一掠,荣国公只觉得那笑意和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似乎别有深意,这让他的心里有些不安。 混迹朝堂多年,他最贯用的就是揣测人心,也因此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上至轩辕帝和皇后太子,下至身边的人,他自认为都可以揣测得八九不离十。人 看着洛九卿的笑意和目光,他不禁暗自嘀咕,自己刚去京兆司不久她就到了,魏朗也刚押来时间并不长,本来还以为她会先去京兆司要人的,京兆司可是衙门,到时候无论是哪种形式,都不能让她轻易的脱了身。 可她连京兆司的门都没有登,居然直接摸到了这里,究竟是她聪慧出众,还是因为……她原本就知道消息?不会是……自己的身边有人泄露了消息吧? 想到第二种可能,荣国公的心头一跳,身边出现叛徒,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 洛九卿见他眼底变幻,就知道他起了疑虑,故意又说道:“国公,实不相瞒,魏朗和本宫手下的一个侍卫关系不错,有师徒的情意,本宫自然不能不管,若是人去了京兆司,本宫自然会去求皇上,可本宫不知您把他带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荣国公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曾关系,他慢慢说道:“原来如此,不过,公主,不管他和您是什么关系,杀人偿命,自古一理,想必无论是轩辕还是长庆,都是一样的,魏朗在香眠楼刺死人的事,好多人都看到了,这……” “本宫说了,”洛九卿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纵然魏朗该死,那也是京兆司和刑部的事,国公把他带到别苑来,似乎于理不合吧?还是说,国公以为,你就是朝廷,能代表律法衙门,甚至是……圣意?”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沉重,荣国公心头火起,却无从反驳,他当年选择退出朝堂,也是因为怕功高震主,让轩辕帝忌惮,这才明着退出,暗中实则处处关注,否则也不会回来的这么及时。 可现在,这个女人居然当面说中要害,要是让轩辕帝知道,只怕真的会以为自己有此等不臣之心。 事到如今,他只能冷声一笑,“公主,只怕要让您失望了,魏朗并不在老夫这里,公主的消息有误,未经查实在老夫这里如此行事只怕是不太妥当,不过,此事老夫倒可以不予追究,但是……” 他的目光在蒙着黑布的重工弩上一掠,“这重工弩的来历,只怕是要公主说说清楚。” 洛九卿慢慢挽着手中的马鞭,细韧的鞭子是淡淡的红色,缠在她白嫩的手指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娇美。 微微挑了挑眉,对荣国公说道:“国公,你想让本宫交待什么?交待二字,分量未免太重了些,似乎您的身份还撑不起。” 荣国公的眉头一跳,眼睛里涌出无限的怒意,这是公然说他身份太低,朝堂风云中站立几十年,还没有人对他说过样的话,哪怕是皇帝,也要给他三分脸面。 他语气森森的说道:“公主殿下,老臣不才,蒙皇上隆恩,赏国公号,世代相袭,虽然近几年身体不好,在家中养病,但身为臣子,为朝廷效力之事,一日不敢相忘,这次回京,皇上对老臣依旧倚重有加,说到底,老臣也是轩辕之臣,重与不重,皇上心中自然有数。老臣倒是奇怪……”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在夜中里让人有些不寒栗,“公主身份再贵重,也是长庆的公主,似乎并没有人资格来管我轩辕之事,不知公主如此作事,嚣张至此,到底倚仗的是什么?” 洛九卿听出他语气中的气急败坏,心中暗自发笑,与荣国公的这一战,本来就是早晚的事,既然早晚都要跳出来,晚不如早,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了敌对,早早的挑明,不比早假惺惺的更好。 “如国公所说,长庆,就是本宫的倚仗。”她扫了一眼荣国公,笑意略带讥诮,“国公以为,是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重,还是与长庆的和平共处更重?” 荣国公的呼吸一滞,他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公主说得有理,不过,听说公主来轩辕时,不过带了数百人的侍卫队,不知这数百人,战斗力如何?”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洛九卿,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他想等,等看到她的面目神情出现惶恐、不安和紧张的那一瞬。 然而,洛九卿并没有,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嗯,国公说得是,不过,国公应该不知道,在本宫入长庆之时,奉皇兄之命随本宫车队一同到达长庆边境的五万铁骑并没有离去回京,而是留在了那里,本宫在轩辕长大,自小受尽苦楚,若非舅父一力相护,只怕早死于非命,皇兄十分后怕,也疼爱本宫,对本宫要加轩辕之行始终放心不下,所以,留下五万铁骑只为安心而已。” 她说着,手指轻轻一弹,弹性极佳的马鞭立即从她的手上弹出,方向向着荣国公,虽然是弹在了虚空处,但也像是给了他一记耳光。 “自从前阵子有人夜探将军府,本宫就觉得心中难安,索性飞鸽传书于边境,此后每隔一段日子本宫就会写信一封,暗号不变,若是哪天没有了,就说明本宫遇害了。国公以为,本宫若是死在轩辕,谁会是凶手?谁又有最大的嫌疑?” 荣国公的心底无异于掀起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厉害至此! 第五百章 反间计 第五百章反间计 洛九卿说罢,密切的注意着荣国公的神色,他在最初短暂的惊怒之后,便很快归于沉寂。 果然是厉害的角色,可以如此掌控自己的情绪,都不是一般的人。 荣国公扫了一眼洛九卿身前身后的侍卫,目光又在蒙着黑布的车架上落了落,短促的笑了一声说道:“公主深谋远虑,老夫佩服,不过,公主是长庆的公主,有长庆在背后撑腰不假,但是,敢问公主带来的这些人,也都是长庆的人吗?公主或许不愿意说重工弩的来历,但是老夫也可以一一去查,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地方,公主不说,反而更容易行事,至少,被老夫查出来,再想得到谁的庇护,可就难了。” 他以为洛九卿会恼怒,会不安,可他依旧算错,洛九卿淡淡说道:“随你。” 荣国公说了半天,像是重拳打在棉花上,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怎么都觉得难受,这种感觉,十分少有。 正在此时,有人从旁边的巷子中跑出来,直向着洛九卿,到了马前单腿点地,大声说道:“回公主殿下,方才属下在宅院的后门处听到一声叫喊,分明就是魏公子的声音,他像是浑身无力,属下听了半晌,便问他是不是魏公子,他说是,他还说,被人关押在那里,趁人不备跑了出来,可是身上有伤,体力不支,听闻公主殿下在此,公子请求公主搭救。” 洛九卿眉梢一挑,“在哪?” “就在后院墙外。” “走!”洛九卿大步向前,擦过荣国公的身侧时,荣国公情急之下伸手拦住,“公主,你想干什么?” 洛九卿侧首看着他,眼神微微诧异,“国公以为,本宫要干什么?” “公主,”荣国公脸色阴沉的说道:“即便你是身份尊贵的长庆公主,但是老夫的别苑,也不是你想闯就能闯的。” 洛九卿诧异道:“谁说本宫要闯国公的别苑?” 她的反问让荣国公一愣,洛九卿从他的身边掠过,由方才那个报信的人带路,走入一旁的小巷子中,看样子是去往别苑的后门处了。 荣国公皱眉看了看身后的李凌,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说明了一切,他在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让魏朗跑出来,又怎么会浑身是伤。 李凌微微摇头,也是一脸的茫然,他实在也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刚刚明明让人把魏朗从后门带离的,按说不该还在府中啊,只是,这话现在还不能说。 荣国公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转身快步进了府中,李凌急忙跟上。 到了僻静处,荣国公这才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李凌犹豫着说道:“属下也不太清楚,方才在去让人通知国公之前,已经把人转移走了,按说此时不该在府中才对。” “转移?”荣国公的眉心一跳,心中疑惑顿生,“转去哪里?” “属下让人带着他去了不远处的一住普通人家暂时躲避,那里无人居住,是处废宅,方才他们咄咄逼人,看那架势不搜府不罢休一般,为了避免出现纰漏,被他们抓住把柄,属下只好出此下策。”李凌垂首说道。 他直觉感动荣国公似乎不太高兴,荣国公为官多年,早已经练就了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可李凌毕竟一直追随他,与常人不同,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荣国公听罢他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你去把送走魏朗的人叫来,我要问一问。” “是。”李凌急忙转身去了。 荣国公看着他的背影,对身边的人说道:“周章,你觉得此事如何?” 周章的眼风扫了一下李凌离去的方向,他自然明白,荣国公怀疑的是什么,垂着眼睛说道:“回国公的话,此事不好猜疑,李凌跟随您多年,办事有分寸。” 荣国公没有接他的话,沉默了一下说道:“听说李凌的母亲病重,急需一株血灵参来医治?” “……是。”周章说道,“血灵参乃是罕见的宝物,国公那一株在入宫之时已经献给了皇后娘娘。” 荣国公淡淡嗯了一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听说永安公主身上有珍奇药丸,还曾经给皇上献过药,据说疗效奇佳。” “……是。”周章微微抽了一口气,说到这里,荣国公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他为李凌感到担忧,想为他说几句好话,但是看到荣国公冷厉的侧脸线条,又实在不敢。 荣国公不再说话,带着周章一起走到关押秦朗的地方,那间屋子表面上看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柴房,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周章走到一堆柴草前面,伸出手在草堆里摸了摸,摸到一个按钮,往下一扣。 地面之下传来沉闷的声响,像是有铁链滑动的声音,随后,只觉得地面微微一晃,紧接着,“咔”一声响,地面左右一分,露出一个四方平台来。 荣国和周章踏上平台,平台又向下一沉慢慢掉了下去。 下面的光线很暗,这里算是地牢了,但是关着的人却不多,之前的秦朗就是其中一个。 他三步两步到了秦朗所在地方,那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他的脸在那一刻被暗室的火把照得有些扭曲,抬腿踢在木栏上,“咔”一声碎成两段。 “国公,国公息怒。”周章在一旁急忙劝道。 荣国公没有理会他,上前几步一推他,迈步走了进去,守暗室的人听到动静急忙派人过一来查看,一见是他,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上前行了礼。 荣国公冷笑了一声,“安好?本国公还能安好吗?我来问你,这牢中的人呢?” 那人的汗立时渗出来,他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本来他还以为秦朗睡在那稻草堆里,那里还有一件旧衣服,这里的光线暗,看上去的确像是一个人睡在那里,可一看也能发现不是。 “蠢货!~”荣国公见他这副样子,甩给他一个耳光,在牢房里转了几圈,除了那件旧的衣服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东西。 可他总觉得心中不安,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一边思索一边慢慢挪动脚步,忽然发觉脚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低下头,抬脚看了看,发现草梗下有一样东西闪着微光。 与此同时,周章也发现了,他急忙过去,弯腰把那枚东西捡了起来,刚一拿到,他的心头就是一跳,手指不由得微微一紧。 那东西,他很熟悉,是一枚袖扣。 属于李凌的。 他略一迟疑,荣国公已经微挑了眉,他不敢再犹豫,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荣国公没有接过,眼光一扫,随即眼中浮现几分冷意。 从地牢里出来,还没有走出柴房,忽然听到外面有谈话的声音。 荣国公停下脚步,听了个干净。 洛九卿的声音里有微微的笑意,“李将军,早就听舅父说起你,对你甚是佩服,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 李凌淡淡说道:“公主过奖。洛大将军才是军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在下望其项背都不够。” 洛九卿的声音低了三分,“今天之事,还要多谢李将军手下留情,否则的话,本宫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李凌沉默了一下,“公主,这话说得在下有些惶恐。” “惶恐吗?”洛九卿轻轻笑起来,“李将军说得也是,现在的情况本宫说这些还是太早了些,李将军追随荣国公多年,感情深厚,本宫能理解。”她说罢,把一样东西扔给了李凌。 李凌总觉得洛九卿的话有些深意,似乎并不是表面上的意思那么简单,但是他一时也想不透,他接过洛九卿扔过来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玉瓶。 洛九卿说道:“这是本宫从长庆带来的灵药,想必李将军也听说了,长庆宫中有神医,是皇帝哥哥的亲信,平时不给别人看病,这次本宫来轩辕,一共带了三瓶药,一瓶给了皇上,一瓶给了舅父,剩下这一瓶就送给李将军吧,想必老夫人若是吃下此药,病情定会有所好转。” 李凌心头一跳,他下意识的握紧了玉瓶,“当真?” 洛九卿点头说道:“自然。有用与否,将军一试便知,若是不相信,可以先试一试。看看本宫所说,是否虚假。” 李凌没有再多说什么,目光闪烁了半天,最终还是把玉瓶收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洛九卿说道:“公主可否需要在下为您请国公前来?” “不必了,”洛九卿起身说道:“本宫今天的事情已经办完,若是有事,还会再来,李将军,告辞。” 她说罢,转身向着后门处走去。 李凌有些奇怪,洛九卿怎么走后门,还有就是她为何会在这里? 他根本没有想到,就在不远处的柴房中,荣国公就在站那里,一动不动,把这些话听了个正着。 李凌也转身离去,荣国公站在原处依旧未动,周章却感受到他周身的森冷杀机。 洛九卿走出门口,白墨低声问道:“主子,依您看,荣国公会上当吗?” “当然会。”洛九卿说道:“荣国公生性多疑,他信任的人没有几个,李凌的身手好,追随他多年,知道他很多事,这样的人,荣国公既不会完全相信又不能不信,而且还会严加抵防,这种矛盾之下,信任度也就变得非常低,有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怀疑。何况,今天的事,知道魏朗在此处的人的确没有几个,他不怀疑都难。” 白墨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非常有理。 洛九卿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了李凌的好身手,他为救荣国公而废了一条手臂,却依旧可以练成左手剑,足见其韧性和聪明,这样的人……” “主子,既然可惜他,不如把他收为已用啊。”白墨说道。 “嗯?”洛九卿思索了一下,“只怕很难。” 白墨听了,奸诈的一笑。 第五百零一章 夹枪带棒 第五百零一章夹枪带棒 洛九卿看到白墨的笑意,微微挑眉。 白墨不敢再笑,清了清嗓子,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洛九卿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转头看着他说道:“没有想到,你居然坏到这种程度。” 白墨正想说过奖,转念一想觉得话不对,在心里叫喧了几句,急忙跟上前去。 洛九卿来到暗处,轩辕耀辰手下的暗卫在那里等候,她开门见山的问道:“那可是重工弩?” “是。”暗卫点头说道。 洛九卿心头一跳,居然真的是。这下可麻烦了,让荣国公看到,他接下来肯定就要开始想办法搜安王府,若是安王府里没有,他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对轩辕耀辰进行打击。 轩辕耀辰这一招走得太急太险,他是担心自己,情急之下这才……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释重工弩出借的事,除非是自己把责任揽到身上,说是强逼着安王借的,但这总归太强硬,不太让人信服,以轩辕帝的多疑和荣国公的奸诈,未必会愿意相信。 洛九卿正在沉思,暗卫在一旁说道:“公主放心,王爷说,他有应对之策,只要公主一口咬定,那重工弩就是您的就好,至于怎么来的,随便找个说法就行。” 她微愣了一下,“嗯?王爷是这样说的?” “正是。”暗卫说罢,看了看天色说道:“公主,在下先告退了,魏将军已经妥善去了安王府,您若是想探望,随后可以前去。” “去了安王府?”洛九卿诧异道:“可是有重工弩一事,若是有荣国公请旨搜府,那岂不是……” 暗卫说道:“公主殿下放心,王爷说了,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王爷已经安置妥当,您不必担忧。” 洛九卿不知道轩辕耀辰到底是怎么谋划的,这暗卫知道得也并不多,再问也是枉然,她摆了摆手,暗卫快速退下。 白墨在一旁问道:“公主,接下来怎么办?” 洛九卿说道:“回洛府,一切先回了洛府再说,荣国公一定会派人跟踪,现在哪里也不宜去。” 洛九卿带领众人回了洛府,大门一闭,吩咐白墨带着今天晚上出去的人下去休息,发生的事一个字不许往外说,她快步赶往洛擎天的书房中。 还没有走到书房门口,刚一进院,就看到魏东明站在廊下,正在不安的转来转去,见洛九卿出现,他急忙快步上前行了礼。 洛九卿扶起他,低声说道:“魏将军不必着急,进屋说吧。” 进了书房,洛擎天抢先问道:“如何了?” 洛九卿说道:“事情还没有解决,不过魏朗已经安全了,现在在安王府中。” 听到她说魏朗没事了,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魏东明骂道:“这个逆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惹下这样的祸事来!” 洛九卿的眉头微皱,她思索了一下说道:“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还不太清楚,只有见到魏朗才能明白,不过,我相信魏朗不是胡来的人,而且,魏朗出事之后被送到的不是京兆司,而是荣国公的别苑,此事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洛擎天和魏东明大惊,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咂摸出了味道。 “我觉得,此事只怕就是一个圈套,故意把魏朗套住,魏朗是魏将军的独子,魏将军又是舅父的心腹,这样的连环打,真是让人佩服。”洛九卿说着,唇边泛起冷意,“魏将军,你此时只怕不宜去见魏朗,不如等到天亮,上朝去请罪。” 魏东明仔细想了想,觉得洛九卿说得很对,他点头说道:“好,一切听公主的吩咐。” 洛九卿对洛擎天说道:“舅父,关于重弩,您知道多少?” “怎么?”洛擎天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起重工弩,“重工弩是重型武器,也是本朝最为重视的武器之一,目前在京城中有四台,东宫、骁骑营、安王府还有荣国公府原来也有,后来荣国公退隐,就交给了兵部。” 洛九卿思虑了片刻,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心中有些担忧,不知道轩辕耀辰这一步险棋,最终能不能化险为夷。 安抚好了洛擎天和魏东明,洛九卿回到自己的院中,准备换一套夜行衣,她必须要去安王府一趟,问一问轩辕耀辰,再见一见魏朗,这些事情都必须弄清楚。 刚把身上的外衣脱下,院中响起脚步声,有人在门口说道:“公主,慕姑娘求见。” 冬灵一听是月梅的声音,转头看向洛九卿,以眼神询问怎么办,洛九卿的眉头狠狠一皱,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 片刻之后,冬灵挑帘走了出来,看到站在月光下的慕雪,轻施了一礼说道:“慕姑娘,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不知有何事?” 慕雪微笑道:“冬灵姐姐,近来天气干燥,那天见到公主,听到公主咳嗽了几声,我就在熬了一点润肺的汤水,特意给公主送来。” 冬灵看到她手中蒙着布的汤盅,应该是怕跑了热气,上前一步说道:“慕雪姑娘有心了,只是公主已经睡下,这天寒地冻的,就不留姑娘了。” 冬灵伸手去接慕雪手中的汤盅,慕雪犹豫了一下说道:“冬灵姐姐,其实我……还有一事想求公主,不知道冬灵姐姐能否向公主通传一声?” 冬灵心中冷笑,都说了公主已经休息,还非说要见,这是有多重要的事? 她正想着说两句,听到洛九卿在房间里说道:“冬灵,让慕姑娘进来吧。” 冬灵微微笑了笑,淡淡说道:“既然如此,慕姑娘请吧。” 慕雪跟着冬灵进了屋,绕过屏风看到洛九卿果然侧卧在床上,身上只穿着里衣,她愣了愣,急忙行了礼道:“公主。我不知道公主……” 冬灵打断她的话说道:“哟,慕姑娘这话说的,奴婢已经说过了,公主歇下了,您说您有事,奴婢还想着究竟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要现在说。原来是姑娘并不相信奴婢的话呀。” 冬灵说得直接,慕雪的脸色一红,“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洛九卿淡淡笑了笑,“无妨。冬灵,去倒杯茶来。” 冬灵转身下去倒茶,洛九卿看着慕雪说道:“慕姑娘,有什么事请说吧。” 慕雪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我是想问,将军和安王殿下的关系是否不错。” 洛九卿面色如常的问道:“这个本宫没有留意过,舅父身为武将,身份敏感,据本宫所知,他应该和朝中的官员关系都不错,毕竟他长年在外,近期才从边关回京。不知……慕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慕雪脸色微红,轻声说道:“也……没有什么,我只是想着,快过新年了,第一次在京中过年,想去安王府探望,顺便送安王殿下一件礼物。” 她的声音在后面越来越低,灯光微黄,映着她白润的脸,泛起淡淡的暖意和羞涩,洛九卿的心中微微一痛,像是细尖的针在心上轻快的一扎。 洛九卿沉默了片刻,一时没有开口,冬灵正好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觉得比吃了一只苍蝇还恶心,她快步上前,眼睛里涌动的怒意,正想要开口,洛九卿抬眼扫了她一眼,冬灵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洛九卿浅浅一笑,“嗯,姑娘的心意让人感动。不过,姑娘有所不知,京城或者和姑娘的家乡习俗不同,男女之事,即便是了婚约,也是需要男方下贴子来请才可以去对方的府中的,准备的礼物也是有标准的,一共有几种有几样,都有后院的教习嬷嬷帮着一手打量,没有姑娘亲自动手的道理。” “对啊。”冬灵接过话来说道:“像慕姑娘所说的那样做,若是传出来,怕是不太妥当,不但姑娘的清誉有损,安王殿下只怕也讨不了好,让皇上知道他和姑娘私相受授,少不了一顿责骂。” 慕雪的脸色一白,眼睛里浮现几分惶恐之色。 她的嘴唇颤了颤,低声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冬灵对洛九卿福了福身说道:“公主,您方才还有些累了,身上乏得很,这会儿估摸着吃的药也该起效了,不如早点歇着吧。” 洛九卿点点头,慕雪垂下头说道:“公主好好休息,慕雪先告退了。” “慕姑娘,奴婢不远送了。”冬灵对她说道。 慕雪没有再说话,轻步退了出去。 月梅在廊下看到她出来,笑着迎上来,“慕姑娘,这就要回去了吗?” “嗯,”慕雪看了看屋内,低声说道:“公主已经歇下了,身子有些不适呢,早知道我就不来打扰了。” 月梅愣了一下,脸上闪过几分疑惑,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冬灵站在窗前,从窗子缝隙里看着,对站在床前换夜行衣的洛九卿说道:“公主,月梅送她出去了。” “嗯,”洛九卿一边系腰带一边说道:“我耽搁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不管谁再来,一律不见。” “是,奴婢知道。”冬灵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汤盅,“那这汤……” “送给月梅喝吧。”洛九卿淡淡说道。 冬灵怔了下,随后回过神来,福身说道:“是,奴婢记下了。” 洛九卿从后窗出去,打了一声呼哨,黑暗中白墨身影一闪,主仆二人跃过院墙,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深浓,今夜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荣国公连夜写了折子,准备上朝时把折子递上去。 周章站在书桌旁,垂首无声,他的心绪现在却不平静,他知道,荣国公对李凌已经动了杀机。 他和李凌两人一起在荣国公身边多年,算起来周章比李凌还晚了两年,李凌性子虽冷,但却并没有摆过什么架子,相反还教过他不少,特别是李凌废了一条臂膀的时候,手中的权力大部分都交给了他。 侍卫之间的明争暗斗也非常厉害,李凌对周章却没有动过什么心思,这让周章十分感激,两个人的感情也相当不错,这一次,他也为李凌担心,不知道荣国公会不会生一点恻隐之心。 第五百零二章 密室相见 第五百零二章密室相见 周章正在胡思乱想,只听荣国公说道:“周章,依你之见,应该怎样处置李凌?” 周章心头一跳,沉声说道:“国公,李凌跟随您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差错,这次的事情或许中间有什么误会,不如属下去叫他来,您仔细问个明白。” “误会?”荣国公放下手中的笔,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周章,你的意思是说,本国公老眼昏花,没有看清楚,还是想说本国公的耳朵聋了,不中用了?” 周章急忙单腿跪地,施了礼道:“属下不敢。” “你也看到了,地牢中魏朗不在,李凌说让人送去了什么废屋中,那里可什么人都没有,魏朗人呢?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你知道,这样会留下什么后患吗?还有,他私下和永安公主见面,还拿了她的药,这事也是你亲眼看到的吧?” “……是。”周章微微闭了闭眼。 “那就好。”荣国公声音里带了几分凉意,“那你说,该如何处置为好?” “按规矩,当……杀。”周章声音低哑的说道。 荣国公没有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啪”的一声扔到周章的面前,“这事儿就交由你去办吧,你和他兄弟一场,关系不错,由你来做,他应该没有遗憾。” 周章的心狂跳了几下,黑色的瓶子滚到他的脚边,闪着诡异的冷光,他慢慢的伸出手,指尖碰到瓶身,冰凉入骨。 李凌此时正在房间里写信,他的母亲前些日子生了重病,他跑遍了京城的各个大药店,都没有血灵参,而国公的那一株一入京也送给了皇后娘娘,其实就算不送,也轮不到他来开口要。 李凌是个孝子,自幼丧父,母亲守寡把他带大,知道他爱武,也没有非强迫他读书,只求他能够实字,能够知道仁义礼数,就由他去学了武,在没有到国公府之前,日子过得颇为艰辛。 今日见到洛九卿,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拿洛九卿的药,可是,母亲的性命让他不得不考虑,他也有自己的底线,自认为没有背叛荣国公,至于洛九卿的恩情,有机会还了她便是,只要不违底线,尽力就好。 他的信刚装进信封里,门口就有人敲门。 周章推门进来,李凌看到他,微笑着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空过来?” 周章来到他的桌子前,问道:“在写什么?” “家书,给母亲写的,不知道她的病如何了。”李凌说道,火光映着他的脸,眼睛里浮现几分担忧。 周章心头一涩,他没有父母,是个孤儿,荣国公退出朝堂的第二年他还和李凌回过一次家,李凌的老母十分高兴,年夜饭给他们包了饺子,周章到现在都记得那夜的温暖。 “伯母的病很重吗?”他问道,指尖摸着那个冰凉的瓶子,他知道,荣国公让他来杀李凌,也是在试探自己。 “有一些,”李凌叹了口气,“母亲一生劳苦,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周章见他神色悲伤,语气沉凉,慢慢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也会常去看她的,她的病也会找人尽心治。” 李凌道了一声谢,突然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不太对,他抬头看着周章,目光疑惑。 周章慢慢吸了一口气,把那个瓶子握在指间,没有看李凌的眼睛,目光落在他刚写好的那封信上,声音轻轻说道:“这封信,就由我安排人去吧,你放心就好。” 李凌顿时知道,周章话里有话。 他微眯了眼睛,“你什么意思?发生了何事?” 周章把那个小瓶子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往前轻轻一推。 李凌的眸子立时一缩,“周章,你要杀我?” 周章心中一痛,“李凌,不是我要杀你,是你做错了事,国公要杀你。” 李凌的眼睛里布起血丝,他低声吼道:“我做错了什么?” 周章注视着他说道:“你出卖了国公,收了永安公主的药,把魏朗的事泄露了出来,致使现在魏朗下落不明,造成后患。” 李凌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尖,“我?背叛了国公?我是拿了永安公主的药,可是我没有答应她任何条件,背叛之事从何说起?” “你没有答应她任何条件?那她为何把药给你?刚刚还两军对立,拔刀相向,转眼间就把药给你?”周章发现自己也无法相信李凌。 李凌噎了噎,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洛九卿会这样做,只是听说她的药可以治好母亲,他就没有多想。 “还有,魏朗呢?”周章摇了摇头,“你说派人安置了,可你说的地方为何没有人?” 李凌叫道:“没有人?这不可能!” 周章说道:“的确没有人,前后派了三批人去找,都没有发现,李凌,你还有什么好说?” 李凌张了张嘴,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瓶子上,冷笑了几声,眼睛里有水光一闪,“我李凌为国公府卖命这么多年,数次丢了性命,还废了一条臂膀,难道就换不来这点信任?” 周章也觉得心中难过,可是命令在身,他也不能违抗。 李凌伸手拿过瓶子,看了一会儿说道:“不行,我要去找国公,我要和他解释一下!~” 周章扶住他的肩膀说道:“国公说了,他不会见你,给你留点脸面,你不能出这间屋子,要是出去了,外面埋伏着的弓箭法就会雨箭齐发,你还没有见过国公就已民经死。” 李凌身子微微一晃,“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就要送我上路?连句话都不留?” 周章转过头去,不忍看李凌悲凉的神情,他也为李凌感到不值,感觉到伤心,他甚至想,自己的明天不会也这样吧?他打了一个寒贺,没有敢再往下想。 李凌大声笑了笑,笑声悲恸,任谁听了心中也不好受。 周章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放心走,伯母那边我会皆尽我所能替你照顾,从此,你的娘就是我的娘。” 李凌看着他,多年兄弟情分让十分相信周章,眼见着是大势已去,他不死恐怕还会连累周章,他站起身来,走到周章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好,拜托你了。别对她说起我不在的事,能瞒多年算多久吧。” 周章点了点头,眼睛里涌出几分潮意。 李凌握着瓶子,拔下瓶塞,沉默了片刻说道:“周章,我没有背叛国公,也没有和永安公主怎么样,至于魏朗,我的确是派人护送了,只能说天意如此,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周章,你好好保重。” 他说罢,从瓶子里倒出一粒药丸来,没有再多说什么,昂头把药吞了下去。 此时的安王府中,洛九卿已经到了轩辕耀辰的书房中,轩辕耀辰见到她,急忙迎过来,搂她在怀里,“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没有。”洛九卿微笑道,“你的暗卫不是已经回来了?他们没有说?” “说了,”轩辕耀辰打量着她,“但是我总要亲眼看到才安心。” 洛九卿心中微暖,“我没事。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和你商量一下。” “你是想说重工弩吗?”轩辕耀辰问道。 “是。”洛九卿点点头,“我听舅父说,只有四台,城中三台,还有一台在骁骑营,我想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一上朝荣国公一定会说起此事,还会想出各种名目来搜寻你的王府。” “好啊,”轩辕耀辰并不以为然,“他要搜,随便他。” “可是,你明明把你府中那一台给了我啊,要怎么说?”洛九卿不解。 轩辕耀辰淡淡笑道,“这事你无须担忧,我自有办法。我的王府也不是那么好搜的,比这件事更重要的是魏朗的事。” 洛九卿沉吟道:“魏朗的事的确很棘手,毕竟有人证看到他行凶,他人在哪儿?我必须要亲眼看到他,亲耳听到他说。” “我知道,随我来吧。”轩辕耀辰带着洛九卿走到书房的里屋,在书架上的某一种拧了一下,书架左右一分,露出一个秘道来。 轩辕耀辰碗牵着她的手慢慢往里走,走过一段黑漆漆的路,随后就是豁亮的一片,再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一个宽敞的房间,外面腊月寒天,这里面却是温暖如春。 屋子里淡淡的血腥气,洛九卿眉头一皱,轩辕耀辰咳了两声,立即有人说道:“谁?” “是本王。”轩辕耀辰回答道。 洛九卿立即听出那个声音是魏朗的,她快步走到门前,正好看到魏朗正在穿鞋子,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一抬头看到她,魏朗也很高兴,喊了声公主。 洛九卿皱眉说道:“你受伤了?” 魏朗笑了笑,“没事,一点轻伤,没有大碍,王爷已经给我处理过了。” “怎么弄的?是打斗所致,还是荣国公的人打的?”洛九卿追问道。 魏朗抓了抓头,这一犹豫,洛九卿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冷笑了一声,“好啊,他还真以为他是天王老子了,居然动用私刑!” 魏朗说道:“公主不必动怒,我也没有怎么样,没事。” 洛九卿让他坐下,“你父亲现在在洛府,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明天一早准备上朝请罪,这件事情的始末,你要一一对我讲来,究竟是彼回事,一定要说清楚,你为何会去了香眠楼?又怎么会与人起了冲突?” 魏朗面上露出惭愧的神色,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是我的疏忽,我……本来是想去王森家的,结果,我走到一个路口,看到一个人影,那个人特别眼熟,我惊讶之下,也来不及多想,就追着她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一条后巷,突然就成了香眠楼了。” “是什么人?”洛九卿问道。 “春蓉。” 第五百零三章 夜探灵堂 第五百零三章夜探灵堂 魏朗的话让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都是一愣。 “春蓉?”洛九卿问道:“你没有看错?” 魏朗犹豫着说道:“其实……我也就是看着像,真的是特别像,我之前见春蓉也不多,所以就想确认一下,她一转眼就不见了,前面只有一条巷子,我就跟了过去。” 洛九卿思索了片刻,“那,你刺死吴校卫的儿子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魏朗懊恼的叹了口气,轩辕耀辰说道:“这事儿已经问过他了,他说当时的情况不太记得,刺死吴林冬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四周一片吵嚷,随后就被人带走了。” “噢?如此说来,还真是奇怪,”洛九卿的目光一转,看到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魏朗的衣服和兵器,“魏朗,我记得你一直用的是刀,为何杀吴林冬的时候用剑?” 魏朗愣了愣,轩辕耀辰说道:“你怎么知道他用的是剑?” “殿下,”洛九卿哭笑不得的说道,“您也是用剑的好手,通常都说用剑刺人,您听说过用刀刺人的吗?用刀,那叫砍。” 轩辕耀辰的目光在魏朗的兵器上落了落,那是一把钢口不错的刀,魏朗说道:“我一直用刀啊,那是父亲送给我十六岁的生辰礼,是用三块好钢找了城中最好的锻造师傅打的。” “你的意思是……”轩辕耀辰眸光一闪,立即明白了洛九卿的意思。 “对方显然是想陷害魏朗,但是,却疏忽了这一点,魏朗用的是刀,而真正的凶手用剑,”洛九卿沉吟道:“吴林冬的尸首在哪?验一验伤口,一看便知。” “吴林冬的尸首应该是回了吴家,路过的时候听到里面哭声震天。”轩辕耀辰说道。 “回了家?这是人命案,不应该停在京兆司吗?这么快就设灵堂,要出殡吗?吴家只此一子,他能咽得下这口气?”洛九卿觉得此事颇为奇怪。 还有,吴校卫长吴仁忠也很奇怪,他若真是爱子如命,按说应该不进宫求见皇帝,就该去找魏东明理论,至少要给出一个交待,怎么现在魏朗被人带走,下落不明,他也没有动静? 难不成……他早就知道,魏朗没有被带去京兆司而是去了别处? 吴仁忠是袁广良的手下,袁广良又是荣国公的人,这样算起来,是不是这本身就是一场阴谋,而吴仁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不过就是一枚棋子? 可是,吴仁忠也算是袁广良的心腹,袁广良要为荣国公做事,还有很多要用得着他的地方,就为了陷害魏朗,把吴仁忠的独子搭进去,他真的不会有怨言吗?真的不怕吴仁忠心寒? 这不符合常理啊。 除非…… 洛九卿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她转头看了看轩辕耀辰,对他淡淡一笑说道:“殿下,只怕您今天晚上睡不成了。” “嗯?”轩辕耀辰见她脸上如狐狸一般狡黠的笑意,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怎么说?” 夜色幽深,天边的星子也被云层遮住,月光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两条黑影来到吴府的院墙外,站在高处往下望,吴府院中挂着白色的灯笼,惨白的颜色在夜色中晃来晃去,看上去十分骇人。 纸幡也在夜风中狂抖,呼啦啦的响着,像是来自地狱的吟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两条黑影纵身一跃,来到院中的树上,灵堂上蜡烛高烧,香气弥漫,中间的棺木黑沉沉的,四角包着金,在烛光里闪着幽冷的光。 “嗯?棺材已经钉上了?”其中一条黑影说道:“会不会太快了点?” “这才能证明你的猜测是对的,”另一条黑影夸赞她说道。 灵堂中只有两个家丁和两个丫环,四个人已经很困,眼看就要熬不住了,不停的打着哈欠,其中一条黑影手指一弹,一支蜡烛的光线晃了晃,随后,一缕极淡的白色烟雾慢慢升起,那四个人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皮再也睁不开了。 两条黑影顺势而下,悄无声息的来到棺材旁,轩辕耀辰手抚着棺材钉,冷笑了一声低声说道:“这钉子钉得真结实。” “也没有排气孔,”洛九卿转着棺材转了一圈。 轩辕耀辰手掌滑动,放在棺材盖中间,用内力一震,“啪”的一声闷响,隐约听到里面似乎有“啪”的一声响。 声音很微弱,但两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了。 洛九卿和轩辕耀耀辰互相对视一眼,各自露出几分笑意。 后院中的一处院子里还亮着灯,隐约有低低的哭声和骂声,听上去是个年迈的妇人。 两人绕到后窗,只听屋内的老妇说道:“我不管,我就要我的孙儿。” 有人叹了一口气,“娘,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您就听我的,行不行?” “不行,我不管什么大事小事,你在外面干什么我不管,不能扯上我的孙儿,我的孙儿招你惹你了,他就是我的命,你还让不让我活了?”老妇人说着,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男人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沉默了半晌说道:“娘,别再说了。时候不早,您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多事。” “你别走,你这个不孝子……”老妇还在叫骂,那个男人却起身离开了,到了门口对左右的丫环婆子说道:“好好伺候好太太,有什么事儿立刻报我。” “是,老爷。” 男人站在廊下,回头看了看窗子,屋子里的老妇仍旧在哭骂,他皱了皱眉,转身快步离开。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看得真切,洛九卿问道:“这就是吴仁忠吗?” “不错,”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温暖她冰凉的指尖,“吴仁忠是个孝子,他这位老母亲已七十多了,疼孙子疼得要命。” 洛九卿听着里面的哭声,心道果然不假,这老夫人哭起来也的确够人头疼的。 “走吧。”她低声说道。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这一夜发生了不少的事,好多人都是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一到时辰,各府的门依次开,上朝的官员上轿的上轿,上马车的上马车,骑马的骑马,都奔着皇城而去。 轩辕帝刚一起身,就得到了消息,说是今天荣国公要上朝,他半合的眼睛微微一睁,淡淡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慧锦皇后还在睡着,她这两天浅眠,刚刚睡下不久,身边的嬷嬷就来到榻边低声唤醒了她。 她满心的不高兴,眼睛也没有睁,只淡淡应了一声,问什么事,嬷嬷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急忙说道:“回皇后娘娘,荣国公那边有消息了。” 慧锦皇后立即睁开眼睛,“什么事?” 嬷嬷把一个小纸筒递给她,她伸手接过,打开看了半晌,脸上露出笑意,“哈,总算是可以出口恶气了~!” 与此同时,纯贵妃也起了身,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小宫女站在一旁,微笑着说道:“娘娘,您可真美。” 纯贵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笑了笑,“美吗?” “嗯,”小宫女点了点头,“奴婢觉得,这宫里没有哪位娘娘能比得过您。” 纯贵妃没有再说话,手指抚着自己的眉眼,滑过腮边和红唇,心里慢慢浮现悲凉之感,美……又能如何?艳冠这后宫,又能如何?说来说去,还不是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只能躲在这后宫里不见天日,守着那个老皇帝一直到恶心死。 她垂下眼睛,看着首饰盒里的珠宝,挑了一支发钗慢慢插在发间,现在自己这条命,就是为了安王活着,哪天……安王得了这天下,坐稳了江山,自己也就该功成身退了。 唇边泛起凄厉的笑意,摆了摆了手让宫女嬷嬷出去。 她思虑了半晌,从床下的暗格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放在腰间的暗袋里,转身出了房门。 前面的班房里,官员们陆续到了,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轩辕耀辰一到,不少人站起来打招呼,轩辕闵浩也看到了,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哟,皇兄的身子好了?” “嗯。”轩辕耀辰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眼看着到年下了,不好也得好。” 他说的这话耐人寻味,轩辕闵浩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一声咳嗽,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老者身穿深紫色官袍走了进来,他的气场强大,一进来众人就觉得呼吸一滞。 此人身人高大,走路极稳也极威风,头发灰白,头上戴着乌纱,压着长眉,眉下那双眼睛乌黑闪亮,透出几分精明之气,目光随意一掠,众人只觉得如刀子一般。 有人低呼了一声,“荣国公~!” 还有一些没有认出来的,一听这一声称呼,急忙都站了起来,轩辕闵浩也站了起来,微眯了眼睛看向荣国公的方向。 荣国公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目光稍微缓了一些,拱手说道:“诸位大人,好久不见。” 众人一一打了招呼,荣国公走到轩辕耀辰面前,“王爷,不知王爷身子可好些了?” 轩辕耀辰点头说道:“多谢国公关怀,本王好多了,今日一见国公,比那天晚上似乎又精神了许多。” 众人在一旁听着,心思快速的转,听这意思,两个人早就见过面了?荣国公是早就到了京城了? 荣国公面不改色,只是浅浅一笑,手捻着胡子说道:“嗯,王爷的气色也比那天好了些,听说后来王爷的病又复发,一直没有空去探望,今日一见,倒是放心了。” 轩辕耀辰微笑道:“国公到了数日,该是本王前去探望国公才对,奈何身子不佳,想来国公也是繁忙,还望国公担待。” 两人说话语中机锋犹如刀来剑往,似冒着火光,听到的人都觉得寒意隐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有太监高唱了一声,“皇上有旨,传,众官早朝……” 百官急忙整了整衣带乌纱,按照顺序向着房外走去。 第五零四章 越来越热闹 第五零四章越来越热闹 轩辕帝高坐在上面,看着文武百官一一走进来,他一眼就看到站在队列前面的荣国公,定着眼睛看了半晌,只觉得荣国公这两年不上朝,气度似乎比以前更盛了。 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阴沉沉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但尽管如此,表面上他也不能露出什么来,微笑着说道:“荣国公,身子休养得如何了?怎么不多休养几日。” 荣国公出了队列施礼道:“老臣参见皇上,多谢皇上关切之情,老臣身子无碍。”他扫了一眼轩辕耀辰,“倒是安王殿下,之前听说一直不适,今天也来了。” 轩辕帝转头看了看轩辕耀辰,“辰儿,你的病如何了?” “回父皇,儿臣感觉好了一些,眼看就要到年底,儿臣想来看看父皇,看有没有需要儿臣的地方。”轩辕耀辰说道。 “嗯,”轩辕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身子好了就好,其它的事情都可以放放。年根底下了,把身子调养好,好好的过年,别拖着病到下一年。” “是,儿臣明白,多谢父皇。”轩辕耀辰说道。 荣国公似笑非笑的看着轩辕耀辰,说道:“安王殿下,您今天来上朝恐怕是还有别的事情吧?” 轩辕耀辰微微挑眉,“噢?不知国公此话何意?本王不太明白。” 荣国公冷笑一声,拿出一份折子上来向上一递,沉声说道:“皇上,老臣有本启奏,请皇上过目。” 轩辕帝知道荣国公没事不会选择今天来上朝,所以他并不意外,摆了摆手,身边的太监立即走下台阶,来到荣国公的面前接过他手中的折子递了上去。 百官都沉默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些人都猴精,心里清楚得很,荣国公分明就是太子的人,一来就和轩辕耀辰杠上了,这折子不知道又参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谁要倒霉了。 柳丞相飞快的用眼角扫了一眼轩辕耀辰,后者递给他一个眼风,让他稍安,柳丞相便又转过头,保持一副平静的样子。 轩辕闵浩的心也提了起来,轩辕耀辰之前跟他说荣国公回来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安,这个老家伙全力支持的是慧锦皇后和太子,这次跑到京城里来,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儿。 他竖起耳朵听着,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太寻常。 轩辕帝没空理会百官的想法,他看着折子,眉心突突的跳了起来,最后“啪”的一合,对荣国公说道:“国公,你折子中所写,当真吗?” 荣国公急忙说道:“皇上,老臣字字都是真,不敢有半字虚假,欺瞒圣上。” 轩辕帝面沉如水,目光凛冽的划过轩辕耀辰的脸,正欲开口,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喊道:“报!~” 有一个禁卫侍卫单膝跪在门外,大声说道:“启禀皇上,骁骑营的魏东明将军求见。” 众百官听到不禁一愣,魏东明?他不是在骁骑营吗?按说是无昭不得入京的,怎么…… 轩辕帝一听到魏东明,短促的一笑,“好啊,来得正好,朕正想找他,让他进来!” 话音一落,百官互相用眼风一扫,看起来今天要出大事,还是小心着点不要多嘴的好。 魏东明从外面大步而来,来到大殿上,又膝跪倒说道:“皇上!求皇上为臣做主!” 轩辕帝本来想责备他几句,听他这样一说,不由得一愣,微眯了眼睛说道:“魏东明,你不在骁骑营呆着,突然跑到这里来,还说让朕为你做主,你是什么意思?” “皇上,”魏东明说道:“昨天小儿奉命去洛将军府中送信,不想到了晚上仍不见回还,臣只此一子,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就让人来京中打听,谁知道,将军府说他早就离去了,再细细一打探,竟然说我儿伤了人命,被人带走不知去向,故臣一早特来进城来见陛下。” 众人一听,都非常吃惊,昨天的事情也是有些耳闻的,只是知道的不太详细,只知道在香眠楼伤了人命,没有想到,听这意思,竟然是魏东明的儿子? 那么被伤了的人是谁?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只听外面又是一声高喊,有人来报,“皇上,九门提督衙门的吴仁忠求见!” 按说吴仁忠的职位太低,是没有资格上朝的,可他偏偏来此求见,一定是有了不得的大事,众人心中都暗自嘀咕,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轩辕帝在上面冷笑不止,真是热闹,荣国公折子中的人一个一个来现身了。 他一挥衣袖,大声说道:“叫他进来!” 片刻的功夫,只见一个迈步而来,他身上穿着校卫长的衣服,脚上的靴子却蒙着白布,众人眼风一扫,就微微抽了口气,莫非这死的人与吴家有关? 吴仁忠来到殿中,往那里一跪,颤声说道:“皇上!奴才斗胆,求皇上做主啊!” 轩辕帝目光往下一扫,看了看下面跪着的两个人,冷然说道:“你们两个,一个个都让人朕做主,吴仁忠,你又有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 吴仁忠早就看到了跪在那里的魏东明,他没有想到魏东明会比他早到一步,听到皇帝问他,急忙说道:“皇上,奴才昨天刚巧当值,正在街上巡察,忽然有人来报,说是香眠楼发生了人命案子,有个嫖客动手杀了人,奴才急忙过去看,这才委现,被杀的人……被杀的人……竟然是奴才的儿子,皇上……” 他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声音颤抖的说道:“皇上,奴才就这么一个儿子,家母视他如命,如今他故去,无异于也要了奴才老娘的命啊。” 他哭着往前爬了两步,“皇上,还请您……为奴才做主啊,奴才的儿子虽然做了错事,不该去那种花街柳巷,但是……他总归丢了性命,请皇上,为奴才伸冤啊!” 轩辕帝皱眉说道:“你好好说,你的儿子为何人所害?” 吴仁忠一指魏东明,目光如刀,“回皇上,正是魏东明的儿子,魏朗!” 此话一出,殿中响起抽气声一片。 魏东明怒道:“你胡说!” 吴仁忠说道:“我没有胡说,魏大人,这事儿能胡说吗?是我能胡说的吗?可是有好多人都看到了!” 吴仁忠说罢,继续向上叩首,“皇上,奴才不敢撒谎,的确是魏朗杀死了奴才的儿子,奴才就是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此处撒谎诬赖他呀。” 魏东明辩解道:“皇上,吴仁忠口口声声说是臣的儿子杀了他的儿子,那臣倒不明白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应该报案,把臣的儿子抓起来治罪才是。” 吴仁忠急急说道:“正是,当时下官就报了京兆司,魏将军,你不会是想着徇私吧。” 这话一出,轩辕耀辰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一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荣国公在一旁却是眉头一皱,这是他失算的地方,他为了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根本没有告诉吴仁忠全部的事情,而吴仁忠也不知道后面的事。 因为按常理来说,在京城中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自然是要报京兆司的,京兆司管不了才会上报,由刑部来主理。 魏东明听到他的话,心中一喜,脸上却是更加急切,他转头看向京兆司的刘华,“刘大人,我儿可在你的京兆司?” 刘华正在队伍中站着,他的心也一直提着,倒不是因为这件事儿,而是因为昨天晚上荣国公带着周章去找他的事儿,他今天一直在躲着荣国公,没有想到,怎么这魏吴二人吵着吵着,突然扯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他一愣,下意识的说道:“并不曾在京兆司啊,这事儿……也没有人报案啊。” 殿上立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吴仁忠张着的嘴突然失了声,只在那里张着,再往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下意识的看向荣国公,荣国公却无法跟他解释这么多,也无法给他递眼色。 皇帝也觉得很奇怪,荣国公的折子中当然不会写这些,他也很纳闷,这人到底去了哪。 他转头看着荣国公说道:“荣国公,你在奏折中说,有人夜闯你的别苑,还用上了重工弩,不知你奏折中所说之事,和此事有没有关联?” 重工弩! 众臣都大惊,荣国公第一时间,看向轩辕耀辰,皇帝的目光也在最后掠向轩辕耀辰,包括轩辕闵活也一样,柳丞相的心更是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任谁也知道,这重工弩若是真的出现,也只能是安王府那一架。 而轩辕耀辰却神色从容,没有一点改变,似乎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荣国公在心中暗道,哼,看你能装多久。 他上前说道:“回皇上,这件事情……的确和吴大人所说之事有关,但其中还牵扯到一个人。臣……” “关系到谁,你只管说来。”轩辕帝说道。 “回皇上,关系到……永安公主。”荣国公沉声说道。 这下子殿上又开了锅,众人只觉得今天的心脏要受到重击,重磅的消息简直就是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厉害。 轩辕帝愣了一下,看向洛擎天,“洛爱卿,你怎么说?” 洛擎天出了队列,从容的说道:“回皇上的话,昨天晚上永安公主的确是出过洛府。” 众人瞪大了眼睛,无这异于是承认了! 轩辕帝微眯了眼睛说道:“这……虽然说永安公主身份贵重,但是事关人命,也是非同小可,还是应该请公主来做个说明。来人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快步奔来,在门外说道:“启禀皇上,永安公主在外求见!” 轩辕帝心中冷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只怕这永安公主不请自来也没有什么好事。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正好,既然永安公主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侍卫快步离去,片刻之后,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昂首慢步而来。 第五百零五章 我是来“请罪”的 第五百零五章我是来“请罪”的 漫天的金光里,一个女子身穿华服慢步而来。 她穿的是长庆的宫中服饰,大红的对襟收腰长裙,领口、袖口都收住,看上去格外纤细飒爽,身上用七彩的丝线绣了百鸟图,各式姿态的鸟儿挥翅飞舞,裙摆是漂亮的花朵和枝蔓,一朵朵栩栩如生,像是要从裙摆上开到地面上来。 女子乌发如云,只戴了成套的玉梳和一只蝶恋花的步摇,她昂头挺胸,步态缓慢,风华出众,乌眉飞扬如翅,那双眼睛极亮,目光流转间,似笑非笑,隐约似有寒光闪动,让人不敢生出不敬之心。 众人在心中齐齐惊叹,此女好风华! 轩辕耀辰看到洛九卿,满心都跟着一荡,他不自觉挺直了腰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是他的卿儿,是他未来的妻。 荣国公一见,心里也不由得暗叹了一声,他活了数十载,此等出众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就连当年的慧锦皇后在受凤宝之封时,也没有这样的好风华。 只可惜……荣国公暗想道,如果可以把洛九卿收为己用,那真是非常好的选择,休说这轩辕境内的洛擎天的势力,就是长庆的势力也可以助自己不小的力。 可惜,荣国公早已经看出,洛九卿和他不是一路。 既然这样,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与其看着她与自己为敌,倒不如毁了她。 洛九卿走在殿中,向着轻施了一礼说道:“皇上,永安见过皇上。” 轩辕帝在上面点了点头,“平身吧,公主不必多礼。” 洛九卿说了一声“谢皇上”,随后起了身。 轩辕帝看着她说道:“公主,不知你今日上殿来,是为了何事?” “皇上,”洛九卿上前一步说道:“永安是来认罪的。” “噢?”听她这样一说,众人都是一愣,轩辕帝也有些纳闷了,这个永安公主可是聪明得很,现在突然说为认罪,不会又挖了什么坑吧? 轩辕帝干笑了两声说道:“公主这话说得朕糊涂了,不知公主所指何事?” 洛九卿见他装傻,脸色丝毫未变,目光在他手中的折子上一掠,微笑着说道:“皇上,您手中的拿的,可是荣国公写的奏章吗?” 她问得直接,没有拐弯抹角,轩辕帝和荣国公都没有想到,这样直接的提问,反倒不太好回答。 轩辕帝短促的笑了一声,“不知公主为何有此一问呐?” 洛九卿转头看向荣国公,浅笑如花,“因为昨天晚上,永安带人围住了荣国公的别苑,还射伤了不少的府兵,想必这种事情,荣国公是不会原谅的,一定会写奏折呈报皇上。” 荣国公的的眉梢一挑,“公主所言……也对也不对,这么大的事情,老夫的确不敢瞒着陛下,但是若是论起与公主的私交来,老夫又不愿意与公主有恩怨,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为难了。” 洛九卿却不想给他这个面子,诧异道:“噢?私交?不知永安何时与荣国公有了私交?经过昨天的事情,只怕是更不可能吧?荣国公只会恨永安才对。” 荣国公脸上的肉皮动了动,“哪里,公主说得哪里话。” 洛九卿不再理会他的虚情假意,对轩辕帝说道:“皇上,永安有错,永安敢认。可是,永安也是逼不得己。还请皇上,听永安细细道来。” 轩辕帝点了点头,“嗯,你说。” 洛九卿说道:“我虽然是长庆的公主,但是,皇上知道,我是在轩辕长大的,舅父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甚至比长姐还要好,什么都不曾亏待我,有时候还会教我练一些箭法,魏将军的公子在骁骑营也是主要用箭,这样一来,我们就认识了。平时与魏朗见面的时候,我一直都是女扮男装,他并不知情。这一次听说他出了事,我急忙去打听,可是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不在京兆司。” 她说着,转头看向刘华,问道:“刘大人,本宫说得可对?” 刘华愣了一下,飞快的看了一眼荣国公,“这……是的。下官并没有接到报案,也未曾见过魏将军的公子。” 洛九卿点了点头,“这就奇了,相信诸位大人都知道,依我轩辕的律法,一旦发生了这种人命案子,首先要去京兆司报案,再由京兆司出兵抓人。不知……” 她微微侧首,看向跪在那里的吴仁忠,“吴大人,你痛失爱子,让人心中难过。可是,本宫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不去报案呢?” 吴仁忠张了张嘴又闭上,因他自己也实在是说不清楚,报案……他以为这事儿荣国公会为他善后,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这方面的事,但是对洛九卿这么一问,他觉得自己像被架在了火上,心中的复杂滋味难以形容。 轩辕帝也觉得奇怪,但他直觉感到这事儿和荣国公脱不了干系,说实话,从心里他现在还挺愿意看到荣国公被人来一个下马威,煞一煞的傲气,这个人谁都可以是,但是不能是他自己。 所以,虽然他心中猜到,但是他没有说,也没有制止洛九卿往下说。 洛九卿把话锋一转,“除此之外,更让本宫觉得惊奇的是,魏朗不但没有被押去京兆司,反而是去了荣国公的别苑,荣国公,本宫想知道,这是为何呢?轩辕的律法中,有这么一条吗?荣国公位高权重,可以随意带人走,在府中私设公堂审案?” 这话可着实厉害了。 轩辕帝听得眉心一跳,虽然没有说话,面容不改,但是他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怒意。 荣国公心头一紧,这话可万万不能被轩辕帝误会,他急忙上前,正想要表态,只听洛九卿再次说道:“看门之人傲慢无礼,本宫又担心魏朗会出什么事,所以这这才命人围府叫门,哪里知道,国公大人的府兵可真是一流,不但如同正规的王军一般有序,而且手中的兵器也非常厉害,本宫自叹不如。” 洛九卿这一番话引人无数暇想,轩辕帝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荣国公心中暗自抽气,这个永安公主真是厉害,字字句句都打在要害之处,不温不火的就让轩辕帝起了疑心。 他上前说道:“皇上,永安公主的话让老臣实在惶恐,这些年老臣的身边也就是那么几个人,至于说府兵,无非就是一些跟着老臣回老家的家丁,整日里无所事事,就教他们一些拳脚,和王军实在是差得远。” 他又对洛九卿说道:“公主,不知您可以老夫的别苑中,找到了魏朗?” 荣国公反将了一军,他知道,魏朗不知去向,他已经派人打探了消息,洛九卿并没有找到魏朗。 “自然。”洛九卿点头说道。 荣国公一愣,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洛九卿对轩辕帝说道:“皇上有所不知,我的属下听到别苑的最后一层院子中有异响,急忙让我过去看,可是荣国公赶到,不让永安进入府中,永安万般无奈,只好自行偷偷进去,发现在了一座地牢,魏朗,就在地牢中。” 荣国公的眸光一缩,他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知道他的地牢。 洛九卿继续说道:“我把魏朗救出,问起他伤害人命之事,可是魏朗说,他并没做这种事。” “皇上!”吴仁忠别的不知道,这事儿他可知道,一听洛九卿说这事儿没有,他可急了,向上叩首哭喊道:“皇上!奴才以性命担保,这事儿绝对有,当时有好多人看到了,奴才的儿子现在还躺在棺材里,难道奴才能自己儿子的性命说笑吗?” 洛九卿冷声笑道:“吴大人,你没有拿你儿子的性命说笑,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公然欺君,已经是在拿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公主,你……你此话何意?下官可没有欺君!”吴仁忠大声说道。 “有没有欺君,你自己心中有数,”洛九卿反驳他道:“若是没有欺君,等过完了年,本宫就离开京城,若是有欺君呢?吴大人,你打算怎么办?” “我……”吴仁忠没有想到洛九卿会这样逼他,他要是不表态,难免惹人起疑,可若是表态……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荣国公是什么计划啊。 他思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轩辕耀辰在一旁慢声说道:“吴大人好生奇怪,难道你的爱子有没有死去,这还需要思量这么久吗?” 吴仁忠身子一僵,咬了咬牙说道:“自然不是。好吧,我……” 他正想要说,荣国公淡淡说道:“永安公主,既然你找到了魏朗,倒不如让魏朗自己来说一说,究竟发生了何事,他毕竟是当事人之一,由他来说,岂不是更好?” 洛九卿轻轻摇了摇头,“国公此言差矣,只怕是让魏朗自己说,更说不清楚。” “噢?”荣国公微微挑眉,其它人也都诧异。 轩辕帝在上面说道:“永安公主,你这是何意,他自己说怎么会说不清楚?” 洛九卿说道:“回皇上的话,永安之所以这样说,是有依据的。” 她说罢,转身走了几步,来到吴仁忠的面前,问他道:“吴大人,你说好多人,甚至包括你自己都亲眼看到,魏朗刺死了你的儿子,是吗?” “正是。”吴仁忠急忙说道:“一点不假,我到那的时候正好是最后一幕,魏朗刺死了我的儿子,好多人都看到了呀。” “不错,”洛九卿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的确是有不少人看到了,看到魏朗刺提着兵器,站在尸首前,可是,有谁亲眼看到,魏朗手中的兵器刺入令郎身体的那一刻?除了那个青楼女子,还有谁?” 吴仁忠一噎,还没有回答,洛九卿又继续逼问道:“而且,吴大人,你也是习武之人,请问,一般来说,说是凶手刺死了人,您第一反应,这把凶器应该是什么?” “剑。”吴仁忠下意识的回答道。 “很好。”洛九卿说罢,脸上浮现几分讥诮的笑意。 第五百零六章 唇枪舌剑 第五百零六章唇枪舌剑 洛九卿转头看向魏东明,问道:“魏将军,请问令郎一贯用的是什么兵器?” 魏东明不假思索的说道:“回公主的话,是刀。那是在下送给他的十六岁生辰礼,用三块好钢,请了京城里最好的锻造大师所铸。” 这话一出,吴仁忠的脸色就是微微一变,洛九卿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掠过,最终在荣国公的身上一顿。 随即,她转头对轩辕帝说道:“皇上,您不觉得奇怪吗,一个擅用刀的人,平时身上带着的也是刀,在错手杀人之时,用的竟然成了剑。” 这的确是个漏洞,文官可能并不太理解,觉得什么也无所谓,但是朝堂上的武官,一听就明白了,这个案子,其中怕是有隐情。 魏东明一向稳重低调,他的儿子也多在骁骑营,很少进京,听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少年将军,怎么会突然跑到一个青楼去,还和人起了冲突,这得多大的胆子,竟敢当众杀人。 轩辕帝点了点头说道:“嗯,公主所言有几分道理,这的确有些奇怪,不知魏朗现在何处,让他上殿,说个分明。” 洛九卿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轻施了个礼道:“回皇上的话,魏朗已经在城门外,被我的人抬在那里等候皇上的旨意。” 众人一听就是一呆,什么……抬进来? 荣国公的眉头也是皱,不是说不让他们对魏朗用刑的?难不成……不但用了刑,还是重刑?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终于开始有些发虚,事情的发展好像脱离了他的轨迹,他一时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差错。 皇帝也觉得奇怪,说了一声“传”,太监高唱了一声,众人的目光都向外面瞟去。 穿过层层宫门,一个软架被前后两个人抬着走到了殿内,众人仔细一看,软架上的人已经是满身的伤痕,根本看不出真实的模样,要不是是魏东西嚎哭了一声扑上去,众人还真的没有认出,这就是那个俊朗的少年将军。 一时间,众人看向魏东明父子的目光就十分同情,好像他们承受了人间最大的悲苦一样,虽然这些伤痛并不在他们身上,可看起来依旧是触目惊心,他们不禁暗自嘀咕,荣国公下手也太狠了,而且……他这样私下审讯,到底合不合适? 荣国公也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魏朗会变成这样,他倒不是怕魏家父子,关键是之前洛九卿提到他的别苑有地牢的事,他就感觉到轩辕帝不是那么痛快了,现在一见魏朗这样,亲自看到这样的惨状,人在刺激之下,难免做出一些超出理智的事情来。 魏东明嚎哭着扑到前面,仔细看着魏朗,不断的唤着魏朗的名字,声声催人泪下,有些眼窝子浅的人已经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大家看,”洛九卿抓住这个时间说道:“魏朗被伤成这样,我们还要让他忍受天寒地冻之苦来这里作证,大家再看,软架之下的包袱中就是魏朗的东西,除了一些衣服和干粮之后,还有的就是这柄钢刀。” 洛九卿一弯腰把那把钢刀拿了出来,雪光四身,寒气隐隐,果然是不错的刀。 众人看着那把刀,若有所思。 洛九卿转头看向吴仁忠,面带疑惑,“嗯?吴大人,你说令郎是被魏朗用剑刺死,请问,剑呢?还有,令郎身上的伤,是否与凶器吻合?” 吴仁忠愣了愣,后背上慢慢渗出潮意来,他不知怎么回答。 吱唔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不更让人觉得奇怪。 柳丞相在一旁说道:“吴大人,你有什么不妨说出来,即使永安公主所说的有误,你也可以说一说嘛。公主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再说,还有皇上在这里为你做主,你怕什么?” 轩辕闵浩也清了清嗓子说道:“正是,吴大人,你不要担心,有什么尽管说。不行这样吧,依本王看,不如把令郎的尸首搭到殿外,让宫中的仵作验一验,究竟孰对孰错,当时立现。” 吴仁忠倒抽了一口气,急忙说道:“这如何使得,朝堂圣殿是何等尊严之地,岂能因为犬子的事而玷污?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魏东明在一旁冷笑道:“吴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子还在这里,你竟然说出这番话来,是在指桑骂槐吗?” 吴仁忠有些头疼,他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明里暗里讽刺魏东明,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他不耐烦的说道:“哎呀,我不是在说你。” 魏东明不依不饶,“那你是在说谁?有本事就按翼王殿下说的,把尸首抬到这里来,让皇上作主,你觉得你的儿子死得冤枉,我还觉得我儿子是冤枉的,谁知道是不是你诬蔑的,查一查对谁都有好处。” 吴仁忠感觉头都快炸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张嘴,洛九卿也说道:“吴大人,本宫也是此意,想必皇上也会同意,人命大于天,何况还是你吴大人的独生爱子,又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现在魏将军父子对此事有异议,令公子的尸首就是最好的证明。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个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 吴仁忠简直快要被逼疯,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荣国公,荣国公也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主要也是没有想到魏朗竟然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出现在朝堂上,他还处在惊讶里,没有回过神来,现在吴仁忠遭受到的攻势他也没有太注意。 看到吴仁忠求助的眼神,他才回过神来,对洛九卿说道:“公主,现在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怪异,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验尸就可以做到的,不过,老夫比较好奇的是,公主,您说是在老夫的府中找到魏朗的,可当时您在府外,并没有进我的府门,又是怎么抬到我的府中,又从府里把人带走的?” 洛九卿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吴仁忠倒还好,只是吴仁忠的背后是袁广良,如果失了袁广良的人心,恐怕不是那么好收拾的,所以,现在的荣国公一定是想尽力帮助吴仁忠,让他不会有兔死狗烹的感觉。 洛九卿淡淡的说道:“荣国公此话何意?明说了吧。” 荣国公冷笑说道:“意思很简单,公主之前说老夫的府兵精悍,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会能够让公主随意来去呢?” 洛九卿微挑了眉梢说道:“荣国公,你好像记错了,说您的府兵强悍的不是本宫,而是另有其人,本来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府兵强悍啊,根本就是一些草包。” “……”荣国公的脸色都气白了。 洛九卿看着荣国公生气的模样,心里觉得痛快,她笑了笑说道:“荣国公何必着急呢?你的府兵是什么成色,您自己心里有数,不必在意本宫如何评论。” 她说罢,转过身去看魏朗的刀,荣国公心里的怒意一下一下如火烤着心尖,他向上施礼,对着皇帝说道:“皇上,老臣在奏折中所写,还请皇上好好查一查这重工弩的来历,否则的话,这样的东西如果可以随意动用,到时候京城中的安全该如何保证?” 他这话题扯开的太过生硬了,但是轩辕帝还是比较吃这一套的,荣国公也看透了轩辕帝,自私又怕死,什么事情只要一和他自己的安危扯上关系,他就会放在首位。 果然,轩辕帝点了点头说道:“国公所言有理,京城中的安危的确是大事,如果京城中安全无虞,没有人敢肆意妄为,那么,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也不会让你们在这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图,便不再多说什么,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飞快的对了一下目光,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淡淡的笑意,随后又调开。 此时,轩辕帝在上面说道:“安王,朕记得,在你的王府中,就有一台重工弩,是不是?” 轩辕耀辰施礼说道:“回父皇的话,的确如此。” “那好,”轩辕帝停顿了一下,语气刻意变得淡淡,“那你且说说,你王府中的那台重工弩可还安在啊?”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说道:“父皇,儿臣府中的重工弩自然在,从放下那日起,就再没有动过分毫。” “噢?”轩辕帝挑了挑眉,“不曾动过?” “是。”轩辕耀辰垂首答道。 “安王殿下这话说得……是不是太满了些?”荣国公在一旁语中带笑的问道。 “那依国公之见呢?”轩辕耀辰立即反问道。 荣国公捻着胡子说道:“老臣并非怀疑王爷,只是觉得,王府中的人甚多,王爷日夜操劳,前些日子又病着,难免会有管理不到的地方,或许……有人背着王爷不知,偷偷私自把重工弩运出了王府也未可知啊。” 轩辕耀辰冷然一笑,眸子如同结了冰,“那国公的意思是,认为昨天晚上出现在您别苑的重工弩,是本王府中的?” 荣国公没有立时回答,他这短暂的沉默无异于就是承认了,洛九卿在一旁冷笑说道:“荣国公,本宫昨天晚上就和你说过,看来,你是是把本宫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荣国公此时也豁出去了,他想扳倒轩辕耀辰,解了太子和慧锦皇后的困镜,可偏偏轩辕耀辰和他之前离开的时候完全不同,难缠得很,而且又冒出一个洛九卿来,他的计划步步被拆,现在像是被逼到了绝处。 他不逼别人,就要被人别人逼。 他没得选。 他短促的笑了笑,“公主,并非老臣不愿意相信您,而是因为兹事体大,京城之内最有可能出现纰漏的就是安王府中的那台重工弩,这由不得老臣不多想,倘若真的是安王府中的那台,半夜时分,却由公主您来使用,这其中……究竟是应该说您和安王殿下私交甚好,还是应该说有其它的因素在?” 荣国公这话说得极其无理,不论是私交还是他没有说明的其它原因,都不该由他一个臣子来说,何况,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所暗指的其它因素,就是指轩辕耀辰私自与长庆交好,他一个皇子,私交外臣,这能说明什么?除了反乱谋逆,还能有什么?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跟着一变。 轩辕耀辰的脸色沉得能够滴出水来,眸光刹那如刀,“荣国公,你的意思是说,本王通敌欲反吗?” 第五百零七章 搜府 第五百零七章搜府 洛九卿也怒极反笑,但她并没有和荣国公争论什么,而是转头看向轩辕帝说道:“皇上,怎么在您的心目中,永安就是长庆派来的奸细,是来与轩辕为敌的吗?” 轩辕帝的眉头一皱,其它官员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这话……未免也太厉害了,单刀直入,一点婉转都不讲啊。 轩辕帝心里也是有荣国公所说的那种顾虑的,不过,这种想法只能放在心里想,而不能拿出来说,否则的说,无凭无据,就会落到像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 他干笑了一声,摆了摆手说道:“哎,永安公主说得哪里话来,朕从来没有这样以为过,朕想的是和长庆建立友好邦交,共同久安。” 洛九卿笑意微凉,“皇上所说的,也是皇兄心中所愿,所以才让永安再次回归轩辕,否则的话,永安与皇兄多年未见,兄妹情深,皇兄也不舍永安远离,”她的话锋一转,“可惜,并非所有的人都像皇上这样认为,荣国公不就是把永安当成奸细了吗?以为永安和长庆要对轩辕不轨。皇上。” 她说罢,竟然直直跪了下去,“请求您颁下离境文书,永安即刻就回长庆去,永不再踏入轩辕半步!” 她说得字字铿锵,态度坚决,一言出,满堂惊。 轩辕帝也震惊了一下,他看着洛九卿挺直身子跪在那里,面色沉静,眼神坚毅,心中暗叫不好,看她这神情,只怕是真的动了怒。 他暗自责怪荣国公,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乱说一气,现在好了,无凭无据的信口开河,人家不乐意了,这要是闹僵了,该如何收场? 他还没有想出安抚洛九卿的对策,轩辕耀辰又在一旁说道:“父皇,儿臣以为,荣国公此话不但对永安公主不敬,对儿臣也是莫大的侮辱,儿臣的府中是有重工弩不假,那又怎么样?那半夜出现的重工弩就一定是儿臣府中的吗?儿臣请求父皇,派人到王府中一查究竟,看看儿臣府中的那台重工弩,有没有出过府的痕迹,若是有,儿臣甘愿领下一切罪名和责罚,绝无二话,或是没有……” 他微微一顿,字字变得森冷,“不知道荣国公以为,该当如何?” 荣国公现在好几头受气,他的手在袖子里紧紧握了握,短促的一笑说道:“王爷误会了,老臣并没有……” “并没有什么?”洛九卿打断他的话说道:“并没有怀疑安王殿下吗?那荣国公的意思,就是在怀疑本宫了?不如荣国公好好的说一说,本宫好好的,却无缘无故被栽上这么大一个罪名,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荣国公有什么依据,不妨拿出来看看。若是说得对,本宫也敢承认下这滔天大罪!” 荣国公哪里有什么证据,他不过就是顺口一说罢了,也没有想到会惹出这样的事情来。 柳丞相也在一旁说道:“皇上,臣以为,此事的确不能马虎处理,安王既然说自己是冤枉的,而荣国公也表示了自己的怀疑,臣以为,不如就认真的调查一下,看看到底那台重工弩是从何而来,给双方一个交待。” 轩辕帝点了点头,他看向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说道:“公主,你先不要生气,事情皆因重工弩而起,不如你说一说,当时所用的重工弩去哪里了?又是从何而来?其实一切都是误会,说开了自然就没有什么了。不知……” 他刚说到这里,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洛九卿再次施了一礼,朗声说道:“皇上,这件事本来永安也不是不能说,可是,自从一开始,荣国公就咄咄逼人,以为永安存了不轨之心。事到现在,永安再说什么,也成了为自己辩解,不如就请皇上如丞相所言,派人好好查一查,相信查到最后,定会水落石出,也好请皇上和诸位大人好好看一看,永安到底存的是什么心。” 她一番话说得跟打脸一样,轩辕帝噎了噎,荣国公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来,他没有想到,洛九卿一个女子,竟然如此犀利,连面对轩辕帝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的退让。 事已至此,不搜府是不行了。 荣国公心里其实是倾向于搜安王府的,他心里断定,那台重工弩,就是从安王府借出去的,另外那三台要么不会出借,要么就是来不及进城。 为了保险起见,他已经连夜让人打探了各个城门,都没有发现有神秘东西入城的迹象。 反正人已经得罪,如果达不搜府的目的,那岂不是前功尽弃,空树敌一场没有收到任何成效。 轩辕帝此时也被架住,搜,显然不太好,不搜,这心里的确是有些怀疑。 正在进退两难之时,洛擎天出了队列说道:“皇上,臣以为,今天的事情处处都透着古怪,先是吴公子被杀,再是魏朗被关押动了私刑,再到永安公主带人劫囚,这些都需要弄个明白。荣国公提出质疑,其实这也无可厚非,荣国公身为武将,自然对安全问题更为敏感一些,既然如此,不如就搜一搜,一来可以解了疑惑,安了心,二来也能够还王爷一个清白。” 洛擎天这番话说得滴水不露,而且顾及了所有人的面子,轩辕帝觉得,这么半天过去,总算是听到让人舒服的话了。 于是,他不想再错过这个时机,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嗯,洛将军说得极是。既然如此,”他转头看了看轩辕耀辰说道:“辰儿,就搜一搜你的王府,如何?” 轩辕耀辰心中冷笑,他垂下眼睛,掩住眼底的神情,声音平静道:“儿臣没有意见,父皇作主便是。” “好。”轩辕帝朗声说道:“来人,去安王府看一看,那台重工弩是否还在。” 话音刚落,荣国公在一旁说道:“皇上,只看重工弩是否在原地只怕是不行。” 百官一听这话,都把头垂得更低,都不知道荣国公这是想干什么,非要把人得罪死才算一回吗? 洛九卿冷笑了一声,“荣国公,重工弩在还不能说明白问题,你是直接就把本宫和安王殿下直接押入死囚牢,逼我们写下认罪书,然后就地处死才甘心吗?” 轩辕帝也觉得荣国公有些过分了,他就算是不满轩辕耀辰,但这也表现太明显了些。 “荣国公,你到底要如何?”他皱眉问道。 荣国公说道:“皇上,公主殿下,并非老臣想如何,而是老臣要说句实话,这重工弩下面有齿轮,可以推着出入,昨天半夜能够推着出去,也就能推着回去,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那依国公的意思呢?” “王爷,您应该知道,重工弩虽然威力大,但是在某些地方也是有缺陷的,比如说上箭的时候,每次射出箭之后,都会在膛管上留下浅浅的印记,这个印记只要产生,十二个时辰内不会消除。老臣的意思是,如果那只重工弩曾经射出过箭,就会有这种痕迹,现在还没有过十二个时辰,应该不会消除。如果没有射出过箭,自然就没有。” 他微微笑起来,像是一只奸诈的狐,“不知王爷以为,这种判定方法是否比单纯的看重工弩是否在原地要有用得多?”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说道:“荣国公所言不假,您见多识广,本王佩服。也罢,就按照国公所说办吧。” 他答应得爽快,没有丝毫的犹豫,这倒让荣国公觉得有些意外,本来坚定的心又有些浮动,他想了想,对轩辕耀辰说道:“王爷,老臣多年不曾进京,也不曾去过安王府,不知是否已经变了模样,能否借着这个机会,让老臣有幸进府观摩一番?” 这话说得好听,任谁也知道,他这是不放心,想要自己搜一搜,验看一下。 轩辕耀辰自然也听得出来,荣国公以为轩辕耀辰肯定不会同意,他已经想好了下一个理由,可谁知轩辕耀辰微笑着说道:“承蒙国公不嫌弃,本王自当欢迎。” 荣国公一愣,想好的理由没有用上,有一种全力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皇上,”洛九卿开口说道:“永安也想去看看,事情因永安而起,随荣国公一同前去,还可以长长见识,看看那些痕迹究竟长什么样。” “……”轩辕帝真有些头疼洛九卿的这张嘴,他摆了摆手说道:“好吧,既然公主愿意,就随着一同去吧。” 他说罢,又看了看轩辕耀辰,“辰儿,你也跟着去吧。” “是。儿臣遵命。”轩辕耀辰垂首说道。 “父皇,”轩辕闵浩说道:“儿臣能否一同前去?顺便带人把吴公子的尸首也检查一下,魏将军父子还在为此事等个说法。” 轩辕帝一听也对,他点了点头,正想要开口,吴仁忠心中有些急了,他急忙上前叩首说道:“皇上,奴才犬子……乃是意外身亡,已经装入棺木中,若是……抬到殿上来,只怕是不吉利,唯恐冲撞了皇上。” 轩辕闵浩接过话来说道:“吴大人,本王有些糊涂了,你到底想不想给你报仇?现在魏将军父子不承认杀了你的儿子,连武器都有分歧,要这样争论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验尸首是最好的办法,你若认定是魏公子所为,有什么不敢的?有父皇在,还能有谁威胁你,不给你做主不成?” 他的话听起来是字字向着吴仁忠的,想主持正义的,可是在吴仁忠听来,却是如同惊雷一般劈在心头上。 第五百零八章 都是酒惹的祸 第五百零八章都是酒惹的祸 轩辕帝被他们吵得头疼,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吴爱卿你随翼王去吧,查一查也好。” 吴仁忠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他仓促间连恩都没有谢,转头去看荣国公,而荣国公已经和轩辕耀辰走了出去,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话,也没有看到他急切的眼神。 可轩辕帝在上面瞧得真切,他立时就心生不悦,这个吴仁忠是怎么回事,看什么荣国公,到底是荣国公为他做主,还是自己这一国帝王为他做主? 于是,他沉声说道:“吴爱卿,朕的话,你可听到了?” 吴仁忠回过神来,急忙说道:“是……臣,听到了。” 他纵然心中再不情愿,此时也不能抗旨,只那硬着头皮跟着轩辕闵浩从殿中离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荣国公一起出了宫,轩辕耀辰今天是骑马来的,洛九卿自然是坐轿子,荣国公则是坐马车。 他眼珠转了转,飞快的思索了一下说道:“安王殿下,公主殿下,依老臣看,不如这样吧,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老臣这马车还算是宽敞,不如大家一同坐马车,这样的话,还能彼此有个照应。” 洛九卿轻笑了一声,看着他说道:“不知道荣国公是希望我们照应您什么?” 荣国公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洛九卿继续说道:“恐怕是您担心我们派人先行回去安排,制造假象,让您觉得不安吧?” 她这话说的直接,完全没有拐弯抹角,荣国公干笑了两声说道:“公主殿下说得哪里话,老臣可不敢那么想。”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互相对视了一眼,说道:“好吧,既然如此,就依国公。” 三个人坐在一辆马车上,气氛十分怪异,荣国公很想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或者说是否达成了什么共识,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点什么,可是,又探不出什么,这种感觉让他心中有些烦躁。 他瞄了一眼马车角落里的酒坛,淡淡笑了笑说道:“安王殿下,公主殿下,老臣这里有一些陈年的佳酿,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尝一尝?” 洛九卿微微笑道:“老国公,这种时候,似乎不太适合饮酒吧?”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不是一般的酒,”荣国公说道:“是上好的雪里春,老臣珍藏了十余年。” “噢?”洛九卿的眼神微亮,别的酒她不敢兴趣,这个雪里春,她可非常清楚,是酒,但也是疗伤的圣药,千金难得,没有想到,荣国公这里竟然有一坛。 荣国公一见有门,立即说道:“公主殿下知道这雪里春?” 洛九卿点头说道:“不错,听说过。之前皇上寿辰,为皇上献上贺礼的时候,本宫还曾经私下问过皇上,宫中是否有雪里春,因为我长庆的神医曾经说过,他配制的丹药,虽然效果非凡,但是如果以雪里春送下的话,会有更好的更神奇的效果,只可惜,当时皇上说,宫中并没有雪里春,所以也就作罢,没有想到……” 洛九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坛酒,这眼神儿让荣国公的心头都跟着跳了跳。 轩辕耀辰一直沉默着,此时也适时的开口说道:“公主所言甚是,当时本王还被父皇询问过,府中的藏酒中有没雪里春,本王说没有,当时父皇很失望,本王弄明白缘由之后就询问了京城里各大有名的酒坊,但是均没有。所以……唉,也算是一个遗憾了,要是知道荣国公这里有,本王一定为了父皇登门求赐。” 荣国公都快疯了,他的本意是哄骗着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喝点酒,如果能够将他们灌醉,问出一些话最好,如果不能,那就让他们一身酒气,到时候再故意透露给皇上,一定要让他们受到重罚。 可是,没有想到,三言两语的竟然变成了这样,眼下这种情况,非但酒不能喝了,还有可能会…… 他的想法刚刚一闪,听到洛九卿无比赞叹的说道:“荣国公为国尽忠,世人皆知,本宫更是佩服,皇上若是知道您还有这种酒,也一定会赏赐您的。” 荣国公心头一跳,这意思就是说,要把这事拿出来说给轩辕帝知道,就凭皇帝那种多疑的性子,还不怀疑自己吗? 他正思考着,洛九卿说道:“国公,今儿这酒,本宫是不能喝,这么贵重,舍不得,也不敢私自喝,不如这样,你卖一小壶给我,等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献给皇上,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 轩辕耀辰看到荣国公脸上的肌肉跳了跳,连胡子都些发颤,他心中闷着笑,配合着说道:“咦,公主和本王想到一起去了,本王也有此意,之前父皇就寻过,这次正好可以圆了他的念想。” 荣国公暗自咬牙,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个那样做? 可是如果都给了皇帝……他心里又疼得要命,真是舍不得。 可眼下已经没有了其它的办法,他只好咬牙说道:“安王殿下,公主殿下,二位说得哪里话?既然是这样,那老臣怎么还敢喝?不如这样吧,等事情结束之后,老臣自当把酒献给陛下。” 洛九卿微微诧异道:“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荣国公一愣,“老臣不太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您不是想着把酒送给皇上吗?为何老臣送就不可以了?” 洛九卿轻轻笑了笑,低声说道:“国公您说得对,唯独您送不可以。之前找了许久没有找到,您现在一送,您猜,我们的万岁爷,会想什么呢?” 荣国公的脑子里嗡一声响,他暗恨自己一时情急想得太少,对啊……洛九卿说得对,皇帝性情凉薄,而且记仇,他要是知道自己有雪里春而没有献出来,还不定怎么怀疑自己呢。 可……现在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已经知道了,要怎么收场才好? 他暗自自己一时情急,想得不够周全,现在再想不提酒的事儿,怕是来不及了。 “国公,不如这样,您呢,把酒给本宫,本宫先替您好好保管着,找机会送给皇上,皇上龙体康健之后,本宫自会如实言明,是国公的功劳,您看如何?”洛九卿微笑着问道。 看着她眼睛里闪动着的光,荣国公心头几乎要呕出一口老血来,他现在是骑虎难下,这坛好不容易得来的酒,珍藏了多年,自己一口还没有尝过,就要送给别人,还不能以自己的名义送,以后……还有以后吗?只怕是洛九卿和轩辕耀夺都不会提及自己半个字。 可现在,他完全没有其它的选择,这要是不答应,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一定会把事情说出去,自己当然可以抵死不认,可是,就算是不认,也挡不住皇帝心里怀疑的种子疯长。 也罢,他思虑了片刻,对着洛九卿拱了拱手说道:“公主殿下,老臣愿意听公主殿下的方法,把酒交给公主殿下。”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嘴唇翘起,“好,那就……多谢国公了。” 荣国公暗自生闷气,气得肝颤,却无济于事。 一直到安王府的门前,荣国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却很开心,两个人闷着笑,时不时用眼风扫一眼,看到彼此的开心。 到了安王府门前,荣国公先下了车,洛九卿在最后,他一回头,看到洛九卿抱着那个坛子走了下来,随后见她招呼了一个府兵,说道:“把这坛酒送到洛大将军府去,小心些。” “是。” 洛九卿假装没有看到荣国公的神情,把这些都安排完了,她才转头看向荣国公,微笑着说道:“国公,多谢了。” 荣国公的胡子抖了抖,勉强笑道:“公主殿下客气了。” 他回头又对轩辕耀辰说道:“王爷,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轩辕耀辰说道:“当然,国公,请。” 三人先后进入安王府,荣国公一边走一边环视四周,不时赞赏一下府中的景色,洛九卿笑而不语,轩辕耀辰和他简单附和两句,任谁也看得出,他的心思根本没有在这些景色上。 一路到了一处偏僻的院中,门口有许多府兵把守,轩辕耀辰停下脚步,说道:“国公,就是这儿了。” 荣国公仔细看了看四周,主要看了看地上,并没有发现车痕,也没有发现地砖有碎过的痕迹,重工弩很重,要是走过,一定会留下痕迹,就算是打扫得再干净,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地砖颜色一致,花纹也相同,没有更换过的痕迹。 嗯? 他心中微微有些疑惑,继续往里面走,一路仔细看着地面,一直到了重工弩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重工弩被锁在一个木箱内,外面是锁链,还挂着重头锁,箱子下面装着轮子,以便于推动,从那轮子上来看,也没有发现有移动过的痕迹,铁链有些生锈,更是没有近期被打开过的样子。 荣国公心中有些不安,但表面上没有露出来,只是回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轩辕耀辰,问道:“王爷,老臣可否打开箱子一看?” 第五百零九章 遇刺 第五百零九章遇刺 荣国公本来已经想好了各种词,用来对应轩辕耀辰的拒绝,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轩辕耀辰几乎没有犹豫,立即点头说道:“好。没问题。来人!” 立即有人走上来,恭敬说道:“王爷。” “把锁打开,让荣国公验看。”轩辕耀辰说道。 侍卫上前,把上面的重锁打开,把链子撤下,哗啦啦的声响中,箱子也被缓缓开启,沉封了多年的重工弩,出现在人前。 洛九卿还是第一次见到重工弩,这件武器很大,很重,杀伤力也是巨大,平时对外都是保密的,很多人都是听说过没有见过,真正近距离看过的人,屈指可数。 重工驽通体黑亮,是用上好的寒铁铸造而成,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让人一见就心生寒意。 荣国公也是多年未见了,他不由得叹了一声,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当初入锁之时,本王用了上好滴油,让人细细浸润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保存如新,不知荣国公可还满意?” 荣国公说道:“的确不错,可见我轩辕威武。” 他一这说着,一边伸手摸着出箭的地方,那里就是他说的可以检验十二个时辰之内,重工弩有没有出过箭的地方。 他一摸之下,不由得一愣,像是不相信似的再次摸了摸,接连摸了几次,都是光滑如镜,完好无损。 这……他心头猛跳,一层潮汗慢慢渗了出来。 洛九卿看着他的神色,暗自冷笑,直到他接连摸了几次之后,才慢慢说道:“国公,不知道……你检查的结果如何?可曾看出什么来?” 荣国公张了张嘴,他看不出什么来,可现在这种话却是说不出来。 “国公,还望你如实回答,本王还等着你的答案,洗涮清白。”轩辕耀辰淡淡说道。 “王爷,”荣国公被逼无奈,只好说道:“此事——等回到朝堂之后,再向皇上禀告吧。” 轩辕耀辰微微挑眉,“怎么?国公的意思是,本王没有现在知道的权力?国公,您可知道,您搜的是谁的王府吗?” 荣国公勉强笑了笑,“自然是王爷您的王府,用搜这个词儿,未免太严重了一些,老臣可担当不起。” “担当不起?”洛九卿诧异道:“国公何出此言?您从始终,做的不就是这件事儿吗?” 荣国公噎了噎,干笑了两声说道:“公主殿下误会了,老臣的本意,并不是想与谁为敌,更不敢和安王殿下过不去,不过就是老臣是朝中老人了,一直都是以国家为重,以百姓为重,只要能够对国有不利的事,哪怕只是一个隐患,一个苗头,老臣也要把它消灭掉。为此,如果让王爷和公主心中不痛快,还请多多担待。” 轩辕耀辰似笑非笑,眼睛里光芒如寒星,他看着荣国公说道:“国公,您说的这话,倒让本王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了。你一心为国,天地无私,如果本王觉得你是在和本五过去,那本王岂不是成了心底有私,不希望国家昌盛平乐之人了?” 洛九卿继续补刀说道:“老国公爱国之心让人敬佩,简直就要五体投地,这知道的,您是朝中老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江山姓郑不姓轩辕。” 荣国公脸色一白,大惊说道:“公主殿下,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老臣担不起这样的罪名,无论什么时候,老臣都知道,老臣只是臣,皇上才是天子。” “您知道就好,”洛九卿抬手掠了掠脑后的步摇流苏,心想这样的东西还真是戴不惯,“这也就是在轩辕,皇上心地仁慈,若是在我长庆,皇帝哥哥是断然不会容得这样的想法这样的事。” 荣国公冷汗都快下来了,他严重怀疑今天自己出门没有看黄历,上面是不是写着不宜自己出行?怎么事事不顺,到处被逼? 他这边事情不顺利,吴仁忠那边也是心跳如鼓。 吴仁忠引着轩辕闵浩向府中走去,恨不能一步一停,他急得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爷,您看,要不然这样,下官自己找一个仵作,验好尸身之后再把检验的结果呈给王爷,”吴仁忠第三次想出一个理由,“下官以为,这种事情实在不是什么吉利的事,冲撞了王爷,下官实在担当不起。” 轩辕闵浩摆了摆手说道:“吴大人不必客气,本王知道,你们吴家只有这一根独苗,家里的老夫人更是爱如珍宝,现在……唉,吴公子不幸身故,想必老夫人受的打击也非常大,本王说什么也要为你出头,帮你出这口恶气。” 轩辕闵浩正色说道:“无论对方是谁,本王都只站在理字这一边,魏家不承认,红口白牙说假话,本王实在看不惯,只要把吴公子的尸身一验,铁打的证据就算是成了,任由他们巧舌如簧,也难以再抵赖。”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吴仁忠的肩膀,“吴大人,你放心,本王带的仵作都是宫中最好的,有本王在,有父皇的圣谕在,他们是不敢有什么期瞒的,一定会好好的验个清楚明白,把吴公子的冤屈给洗涮了不可。” 吴仁忠张了张嘴,哑着嗓子什么也说不出来,轩辕闵浩的话都是在为他着想,这让他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可是……不拒绝,又该怎么办? 吴仁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也想不出好法子来。 眼看着就要到府门口,忽然,有人狂奔而来,奔到他的马下,喘着气说道:“吴大人,不好了,那边有蒙面人刺杀悦同客栈的老板,已经有好几个人受伤了。” 吴仁忠心中暗喜,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急忙对轩辕闵浩说道:“王爷,百姓的事情大于天,下官要过去看一看,不如改日再……” “无妨,”轩辕闵浩拦下他的话说道:“吴大人说得对,百姓的事情也很重要,你先去忙,本王去带人验尸,你不用担心。” “……”吴仁忠差一点从马上栽下来,要是让他自己去,还不如不去看什么刺客呢。 吴仁忠正左右为难,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了想说道:“好吧,那有劳王爷了,下官去去就回。” 轩辕闵浩点了点头,看着吴仁忠调转马头离去,他微微冷笑。 吴仁忠匆匆忙忙跟着那人走了,转过了路口,那人说道:“大人,就在那边。” “滚滚,”吴仁忠皱眉说道:“本官正忙着。” 那人不敢再多说什么,吴仁忠转到自己府中的后门,飞快的进去,看到一个家丁急忙叫了一声。 家丁看到他,快步跑过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吴仁忠低声吩咐了几句,家丁怔了怔,急忙快步跑向里面。 轩辕闵浩带着人进去吴宅,一路走到灵堂,四周的人都有些发愣,正在迟疑着不知所措,吴仁忠的妻子起身出来说道:“你们……” 轩辕闵浩点头说道:“本王特奉旨而来。” “奉旨?”吴夫人一愣,听他自称本王,急忙上前行了礼,旁边有人说道:“这是翼王殿下。” 吴夫人心中吃惊,扫了一眼不见自己的丈夫,心中立时有些慌。 “吴夫人,”轩辕闵浩说道:“父皇听说吴公子惨死,特命本王来检验一下尸首,让仵作细细验明死因、伤口,也好回去作为证据,让凶手无法抵赖。夫人,麻烦你让一让,本王要派人开棺。” 一听这话,吴夫人立时更慌,她急忙说道:“回翼王殿下的话,这……这种事,都是由我家老爷看着办,民妇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拿不了主意啊。” 轩辕闵浩说道:“吴夫人不必担心,吴大人已经知晓,刚才他是和本王一同回来的,不过路上出了一些案子,吴大人前去抓案犯了,本王便自行先来到府中。吴夫人,这可是父皇的恩典,为了不让令公子枉死,你若是不谢恩,反而阻拦的话,那可是大不敬啊。” 吴夫人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喃喃的说着“是。” 轩辕闵浩一挥手,身后的几个人上前一闯,正要准备开棺,忽然听到院子里一阵哭喊声,还有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轩辕闵浩心中纳闷,急忙转过头去看,只见院中竟然来了十来个黑衣人,他们手中拿着弯刀,明晃晃劈下来,和吴仁忠府中的家丁打成了一团。 轩辕闵浩并不害怕,只是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来了这以多刺客?这是怎么了?这些人什么来头? 他正想着,其中一个刺客刀尖一晃,直奔着他的方向刺过来,轩辕闵浩急忙一躲,那人的刀走空,反手又是一刀,轩辕闵洁心中冷笑,这个人的反应也是超快,一招不中就便了招式。 他不敢大意,快速的加入了战团,一见他开了打,他身边的人早都红了眼,纷纷使出了浑身的能耐。 两战之下,黑衣人没有能够占了下风,轩辕闵浩看着他们应该是属于那种速战速决类型的,时间一长,就有些招架不住,可问题在于,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是冲着吴府来的,无意中是遇到了自己,还是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五百一十章 围攻 第五百一十章围攻 轩辕闵浩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大内侍卫,身手都很不错,把他护在中间,各自迎敌。 他也不用多么费力,便仔细观察着那些黑衣人的招术,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他忽然间发现,这些黑衣人的兵器都是刀,这让他心头一动,若说是江湖刺客,那么,就应该是各自不一,招术或者攻击的路数都会有所差别,而且武器上也会有区别,断然不会像面前这些人,全部都用刀,而且招术也很相近, 回头看了看灵堂的方向,吴夫人白着一张脸,有些不知所措,轩辕闵浩眼珠一转,快步退到她的旁边,高声叫道:“夫人,不必担心,本王在这里,定保你安全无忧。” 吴夫人正在害怕,听到他说这些,心里微微松了松,急忙说道:“多谢王爷。” 轩辕闵浩说道:“夫人,不知府中有多少家丁,不如招他们都招集起来,一起抗敌?” “这是自然。”吴夫人心里也有些奇怪,这边都打成这样了,怎么府里的那些家丁也不见有多少人上来?都死到哪里去了? 她心里闷着一口气,转头对一旁的管家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那些奴才们都去哪了?这这打成这样都没有听到吗?” “……是。”管家应了一声,急忙转身下去。 “夫人,”轩辕闵浩说道:“事发突然,夫人临危不乱,本王佩服。” 吴夫人脸色微红,行了礼道:“王爷过奖。” 轩辕闵浩走到棺材前,手指搭在上面,他一边靠近,一边用眼钐的余光注视着打斗那边的情景。 果然,一见他靠近棺木,那些刺客中立即有人急了,甚至有的还开弓搭箭,对着他这边就是一箭。 轩辕闵浩很轻易的躲开,他的目光落在那支白羽箭上,黑色箭杆,锋利的黑铁箭头,白色的羽尾,不论从哪里看,都是军中所用的白羽箭。 他微微冷笑,继续向着棺木的方向走,立即又有人射来了一支箭,这一次,轩辕闵浩故意躲得慢了一些,箭擦着他的手臂过去,挂破了他的衣服,划伤了皮肉,鲜血立即流了出来。 一见他受伤了,吴夫人立即惊叫了一声,急忙上前说道:“哎呀,王爷,您受伤了,这……这可如何是好?不如去后院中避一避,上一些药吧。” 轩辕闵浩皱眉,捂住伤口说道:“不必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本王还撑得住。”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支带血的白羽箭,转身叫过一名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侍卫微微愣了一下,随后领命而去。 他并没有走打斗这一边,而是从侧门出了灵堂,向着后院的方向,越过院墙跑了出去。 这边的人都只注意着灵堂和打斗中的事,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跑了出去。 正在打得热闹,忽然听到外面有号声响,里面的人都就都是一愣,轩辕闵浩注意着那些黑衣人,见他们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眼中浮现惊慌之色,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就在此时,有人破门而入,一人大步而来,身穿银色战袍,手执黑杆长枪,枪缨鲜红如血,在风中飘摆,他的身后跟着一队人马,那些人目光锐利,手执长刀,个个杀气腾腾。 为首的银袍人高声说道:“翼王殿下,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轩辕闵浩点头说道:“无妨,容将军来得更好,把这些人统统给本王拿下!” 来人拱手说道:“是!” 随后冲着身后的人一挥手,那些人如同猛虎出笼一般,快速涌入府中,和那些黑衣人战成一团,不过是刚刚开始,就已经见了分晓,黑衣人面对这些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很快落了下风。 来人并不是别人,而是洛擎天的老管家容成的次子,他在洛擎天的帐下听事,是一名出色的将领,这几天正好在洛府,是他的休息日,回来探望父亲和洛擎天,结果收到了轩辕闵浩的求助信息。 他二话没说,立即带着洛府的洛府杀了过来。 同样是府兵,在京城中除了轩辕耀辰的府兵之外,几乎没有人可以与洛府的府比相提并论。洛擎天以兵法制法,每个人都可以以一当十。 那些黑衣人见状,都慌乱不已,想退都没有地方退,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大部分都被生擒活捉。 轩辕闵浩迈步走下台阶,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有一人闯了进来,高声叫道:“翼王殿下!” 轩辕闵浩抬头一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吴仁忠。 吴仁忠连滚带爬到了他的身前,“王爷,奴才失职,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闯入府中行刺,还请王爷责罚。” 轩辕闵浩摆了摆手说道:“吴大人不必如此,这件事情不怪你,你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会知道本王会遇刺?这次多亏洛大将军府中的人,吴大人,你真正要谢的人是他们。” 吴仁忠气得都快疯了,恨不能咬碎了牙吞进肚子里,但此时也不能说别的,只好依着轩辕闵浩所说,走到银袍将面前,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将军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银袍将回了礼道:“好说,吴大人不必多礼。” 吴仁忠笑了一声说道:“诸位还请到后院,吴某自当安排酒席,答谢各位。至于这些人——就交由吴某,把他们送到京兆司审问就是。” 轩辕闵浩走过来说道:“不必了。本王在此,还被这些家伙的箭咬了一口,本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吴大人,你去命人开棺,让仵作验尸,本王就在此处,审审这些家伙。” 吴仁忠一听脸都白了,急忙说道:“王爷,您受伤了,怎么还能让您做这种事,再说……审问犯人也是京兆司的职责,奴才……” 他还没有说完,轩辕闵浩转头看向他,神情淡淡,目光却有些冷意,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吴大人,您是想说,本王没有这个权利和资格在这里审问这些人吗?” 吴仁忠噎了一口气,垂首说道:“不,当然不是,奴才不敢。” 轩辕闵浩淡淡应了一声,“嗯,吴大人,既然如此,就照本王说的做吧。” 吴仁忠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事情越来越棘手,不但没有解决了前面的烦恼,反而又增加了一个更大的,这可怎么好? 轩辕闵浩却不给他机会,走到一个黑衣人面前,伸手拿掉了他脸上的黑布,吴仁忠微微一闭眼。 轩辕闵浩并不认识这些人,但是这些人的右肩膀都有一个印记,这个印记是一个圆,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吴”字。 轩辕王朝之前有一个规矩,谁家的奴才都要在身上印上印记,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这个规矩也慢慢废了,很少有人再这么做,而吴仁忠却是一个私心很重的人,对手下人也不怎么好,这个规矩一直延续着。 没有想到,今天反倒害了他。 轩辕闵浩看着那个印记,脸色阴沉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吴仁忠,而是接二连三的扯开了几个黑衣人的衣服,露出右肩膀,他们都无一例外,全部都有一个吴字印记。 事到现在,已经十分明了。 轩辕闵活转回身,看向吴仁忠,语气平静却字字沉凉,“吴大人,请问……这是何意?” 吴仁忠的脸色苍白,额角的汗湿了头发,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叩拜在地说道:“王爷,属下失职,没有留神让属下人铸成如此大错,属下定当好好查问,给王爷一个交待。” 轩辕闵浩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吴大人,你可知道,他们欲刺本王,若非本王命大,早已经被他们射杀,意图杀害皇子,这可是谋逆大罪。” 听到最后一句,这些人的脸色都齐齐一变,面如土灰的看向吴仁忠。 吴仁忠心头狂跳,没有去看向那些人,而是低头说道:“王爷放心,奴才定当给您一个交待。他们犯下如此大错,奴才定当……不会包庇。” “噢?”轩辕闵浩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吴大人,你要知道,你的意思就是要把他们交到刑部,定一个谋逆之罪,株连九族。” 他一字一字,说得缓慢,每说一个字,那些人的脸色就白上一分,眼睛里的惶恐也多一分。 吴仁忠暗自咬牙,正欲开口,忽然听到黑衣人中有人说道:“吴大人,您可要为小的们做主,救一救小的们呀。” 有人一开口,立即就有人附和。 “是啊,吴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吴大人,属下追随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这样啊……” “吴大人,我家中还有老娘,还有刚娶的妻,可不能被诛九族啊。” “您知道,我们是冤枉的,我们不过就是……” “都闭嘴!”吴仁忠怒声叫道。 那些人一听,都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然而,这些,已经够了。 轩辕闵浩冷笑,看着吴仁忠说道:“吴大人,他们所说的……究竟是何意,为什么本王听得糊涂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凤驾到 第五百一十一章凤驾到 吴仁忠脸色苍白,纵然他巧舌如簧,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何况,他还不是那种机灵的,善于狡辩的人。 轩辕闵浩看着他的神色,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痛惜的神色,“吴大人,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父皇待你不薄,本王也从未与你为敌过,你今日为何要指使人杀本王?” 吴仁忠一听这话立时呆了,他不过就是想阻止轩辕闵浩带着仵作验尸而已,怎么也没有想过其它的,也没有想着要杀死轩辕闵浩,更别提造反。 可是,听轩辕闵浩这话的意思,怎么听着都像是他要图谋造反,想要杀害亲王一般。 这还得了? 他急忙说道:“王爷,奴才……”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轩辕闵浩突然两眼一翻,险些晕倒,他身后的银袍将军急忙扶住了他,轩辕闵浩撑着最后一口气,抬手指了指那口棺材,断断续续的说道:“验……验……” 银袍将军立即会意,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沉声说道:“按王爷的吩咐,开棺,验尸!” “是。”几个人呼啦向上一闯,根本不理会吴家的人,直接上前去,打开了棺木钉。 安王府中,面对着轩辕耀辰和洛九卿的荣国公也是冷汗如雨下,他暗自咬牙,一直不肯松口,可这口松不了,轩辕耀辰和洛九卿又不肯放他手,他一时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为难。 在他的印象中,自从入朝以来,这几十载的光阴中,还从未像今天这样,事事不顺,处处受人逼迫。 正在为难之际,忽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响,外面有人来报,“回王爷,皇后娘娘的凤驾到了府门外,还请您前去接驾。” “噢?”轩辕耀辰和洛九卿飞快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讥诮的神色,而荣国公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困境算是暂时解了。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荣国公等人一路来到王府门外,果然看到慧锦皇后的仪仗就府门外,马车纱帘放下,看不到里面的人,只觉得影子绰绰,微微透出几分冷意。 慧锦皇后一直注意着前朝的动向,今天还没有上朝的时候,她就收到了荣国公的信,说是今天要在朝堂上给轩辕耀辰一个重击,连带着军营中洛擎天手下的魏朗,一个都别想逃脱。 她看得心中痛快,感觉这么久压在心口上的那股恶气总算是消了一些,所以,她一直派人盯着朝堂上的动向,时不时向她回来禀告一次。 她的消息都得到的很及时,包括吴仁忠上殿哭诉,魏朗父子被控诉,还有荣国公拿出证据证明洛九卿有可能和轩辕耀辰勾结,意图不轨,以及重工弩。 这些消息都让她惊喜若狂,仿佛看到一口口锋利雪亮的快刀已经高高举起,只待一声令下,这些她痛恨的人就都齐齐掉了人头,血流一地。 她越想越觉得痛快,让人上了一壶酒,独自饮了几杯,后来有消息传来说,荣国公亲自去了安王府,要搜查,看一看重工弩是否安然还在。 她顿时觉得精神头更足,思来想去,非要亲自去看一看这个难得的场景不可,一直以为,轩辕耀辰对她这个母后也不是不尊敬,但是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这让她一直闷一口气,也曾经无数次想要扳倒轩辕耀辰,可是,她最近连连失利,始终没有机会,也没有得手。 这一次……她暗自咬牙,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看到脑后那支金光闪闪的发钗,她恨不能下一刻就刺进轩辕耀辰的喉咙,让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至于洛九卿,虽然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但也到底是女人,天生就该来伺候男人,看着轩辕兆郢那么喜欢她,不如就让她做个奴婢,到时候伺候太子。 她心中打定了意,也没有和皇帝说一声,直接就出了宫门,直奔着安王府而去。 一路上又有人听说,轩辕耀辰破了什么案子,等到案子一旦结了之后,就会再次晋封。 慧锦皇后心中暗自生气,吩咐手下人去人多的地方,假装熟悉安王的一切事情,绘声绘色的把人往歪路上引。 其它的人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一时间,关于轩辕耀辰的传言各分两派,互争不下。 慧锦皇后冷笑了一声,继续向前,一直到了王府门外让人去通知,她看着窗外的影子,知道是轩辕耀辰他们,心中恼恨,脸上却不动声色,她假装没有看到,故意想要晾一晾他们。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又岂会甘心让她得逞,在外面连说了两次拜见,可里面仍旧没有什么动静,洛九卿就不想再忍了。 轩辕耀辰微微侧身,挡住荣国公的目光,洛九卿手指微弹,一根如牛毛般细的针擦着马的后腿而过,马儿吃痛,顿时不安的动了动,嘶鸣了几声。 这一动不要紧,里面本来仪态万千的慧锦皇后还在端着架子,突然间马惊了,她一个坐不稳,从座位上滚落下来,精心梳的头发和挑选的凤钗也乱了套了,几个宫女嬷嬷吓得魂都快飞了,急忙过来七手八脚的扶她。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在外面听得真切,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轩辕耀辰在外面关切的问道:“母后,您没事吧?” 此时已经有人制住了马,荣国公也吓了一跳,他也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可他方才一直看着,没有发现轩辕耀辰有异动,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洛手卿还使得一手好暗器,甚至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 洛九卿也附着说道:“皇后娘娘可安好?要不要永安进去问安?” “不必。”慧锦皇后抽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声调平静,她低声对身边的那些宫女嬷嬷说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帮本宫收拾仪容!” 忙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慧锦皇后总算可以再重新见人,宫女掀起马车的帘子,慧锦皇后慢步走了出去。 她看了看众人,目光着重在轩辕耀辰的身上落了落,恨不能用目光杀死他,半晌才淡淡说道:“罢了,都起来吧。” 轩辕耀辰起了身,说道:“母后,里面请。” 慧锦皇后迈步走向里面,走了几步转头看向荣国公,像才发现他似的,“噢?国公也在此?” 荣国公急忙说道:“是。老臣你奉旨而来。” 慧锦皇后故作不知的问道:“奉旨?奉的什么旨?本宫来,不会影响你们的正事吧?” 荣国公动了动嘴,正要说话,洛九卿在一旁说道:“皇后娘娘,您来得正好,荣国公上奏折说,怀疑安王殿下府中的重工弩被人动过了,而那个动重工弩的人就是永安,永安心中委屈,荣国公也想力争事情真相,所以,我们一起向皇上请了一道旨意,一同到安王府中来搜查一番,查看那重工弩到底有没有被动过。” “噢?有这等事?”慧锦皇后早在荣国公写给她的消息中知道了一切,她也一直让人关注着前朝,这件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也是因为此事才来的安王府。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见她脸上的表情如此,心中暗自冷笑,“皇后娘娘,方才荣国公查出……” 她故意放慢了语速,有些想说又不敢说的意思,这种欲说还休的姿态让慧锦皇后更以为是轩辕耀辰真的犯下了这样的大错,眼看被惩罚在即,这才忍不住向她开口。 她不等洛九卿说完,脸色随即一沉,眼中是痛惜的神色,对轩辕耀辰说道:“安王,你怎么能这样做?” 她一开口,洛九卿就知道事情成了,心中狂笑,脸上却露出不忍,一副想要给轩辕耀辰求情的模样,“皇后娘娘……” “永安公主,”慧锦皇后这次有了轩辕耀辰的把柄在手,也不再对洛九卿忍受,打断她的话说道:“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说起来是轩辕内部的事情,往小里说是未经皇上许可私自动了东西,往大里说,这重工弩可是重型武器,若是与叛国通敌之罪联系到一起也不为过。本宫以为,这种事,永安公主还是不要管的好。” 连通敌叛国的话都说出来了,真是厉害,这显然就是要置轩辕耀辰于死地,还得把洛九卿也捎带上,说不定还要波及洛大将军府。 慧锦皇后的话说完,她的目光立即转向了轩辕耀辰,轩辕耀辰垂着眼睛,神色平静,仿佛方才说的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荣国公一听这话头,也知道是慧锦皇后误会了,眉头微微皱起,上前说道:“皇后娘娘,这次……” 洛九卿看着他,眨巴着眼睛,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老国公,您也要为安王殿下求情吗?” 荣国公一愣,话还没有说出口,慧锦皇后摆了摆手说道:“本宫知道老国公的意思,您是国家忠臣,又是看着安王长大的,自然是心中疼他,不想让他受责罚,可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您能向我求情,能瞒得住皇上吗?” 荣国公噎了噎,心中暗自发苦,今天一定是霉头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上殿陈述 第五百一十二章上殿陈述 洛九卿心中发笑,看着慧锦皇后一本正经的模样和荣国公脸上的焦急神色,她越发觉得心情好。 她张了张嘴,慧锦皇后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抢先说道:“公主还是不要说的好,本宫虽然是在后宫,政事不可发表什么意见,但是本宫知道,国家安危高于一切,对于安王所做之事,本宫十分震惊,别说是安王,今天就算是太子……” “皇后娘娘。”荣国公一见心中更急,差一点咬破自己的嘴唇,他生怕皇后说出什么无法收回的话来,也不管洛九卿的目光,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您……” 他还没有说完,慧锦皇后说道:“国公,今天的事情本宫无法隐瞒,必须向皇上奏明,休说是安王,就算是太子,今天的事也不能随意姑息。” 洛九卿眉梢微微一扬,她似笑非笑的说道:“敢问皇后娘娘,或是此事是太子所为,您以为,该当如何?” 慧锦皇后冷笑了一声说道:“自当是与安王的处置一样,不,”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身为太子,责任更加重大,若是犯了这样的错,就连本宫也难辞其咎,当与太子一起受罚。” “皇后娘娘……”荣国公听到慧锦皇后的话,心头忍不住笑了笑,他忽然间觉得,洛九卿脸上的笑意是有意义的,眼睛里的光芒微闪,沉凉如刀,她故意半说半停引人无数想象的那些话,像是直接针对皇后说的。 洛九卿的确如此,听到慧锦皇后的话,立即微笑着看向荣国公,“国公,您可听见了,皇后娘娘说,如果是太子所为,非但不能轻饶,反而会比现安王殿下手中的权力更大,您觉得呢?” 荣国公微微闭了闭眼睛,洛九卿的话让他立即认定,她是别有所图。 洛九卿见他不答,自然不肯放过,若有所思的说道:“莫不是,国公大人觉得,安王殿下此举或许另有隐情,值得考虑?” 慧锦皇后在一旁立即说道:“国公,本宫知道你重情义,但今天的事情的确不能再帮。本宫即刻回宫,去回奏皇上。” 她说罢,作势要转身,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一眼,都看么彼此眼中深深的冷意和讥诮。 轩辕耀辰一直到现在才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您这是要走吗?” 从最开始的“母后”到至现在的“皇后娘良”,这其中的变化慧锦皇后心知肚明,更是恨得牙齿酸痛,但是她此时不想计较这些。 “怎么?你还有什么说的吗?”她问道。 “当然有。”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本王要说的是,这件事情和本王没有半点关系。您也不用急着回去向父皇说明。” 慧锦皇后一愣,方才的喜悦和假意穿出来的愤怒,如潮水一般慢慢退了潮,她一反应就是去看荣国公,用眼神询问,嘴里慢慢说道:“此事……何意?” 轩辕耀辰看都不看荣国公一眼,垂首说道:“皇后娘娘为了国安家安危可以失去一切,这份大义实在另人动容。只不过,这事和本王无关,荣国公可以做验证人,现在人都到齐,请皇后娘娘再次检验一下,稍后去了大殿,也好向父皇一字一字说明。” 慧锦皇后脸色微微一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还在发怔,洛九卿在一旁说道:“皇后娘娘,您方才所说的话,让永安非常佩服,轩辕这些年太平安乐,永安以为和您在后宫操劳分不开,后宫定,则君心定,则天下定,皇后娘娘,您功不可没呀。稍后去了大殿,永安也定当协助皇后娘娘,把事情说清楚。” 慧锦皇后心里的怒火一浪高过一浪,她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可偏偏还不能说,说不出来。 这种闷在心里的感觉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荣国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忽然间有些担忧,本来在回京之前他并没有太把轩辕耀辰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太子不小心犯了一些错,让皇帝不太高兴了而已,但是他此番回来之后,发现事事都不太顺利,轩辕耀辰的成长超出他的意料,而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永安公主更让他有些头疼。 现在看到慧锦皇后骑虎难下的姿态,他立时觉得,也许,这一次,真的是太子的危机到了。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说道:“王爷,公主,事情究竟如何,相信皇上自有论断,我们在这里也分辨不出什么,不如回去,一五一十告诉皇上,让皇上定夺吧。” 洛九卿心里明白,荣国公只怕是想着以退为进,想要拖延时间想些对策,不过,此时大局已定,他拖延时间又能改变什么? 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轩辕耀辰说道:“本王没有意见,皇后娘娘在这里,荣国公也是请了指亲自来验看过,结果如何,不必本王多说。既然国公想去见父皇,那就请吧。” 慧锦皇后和荣国公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他们同意了就好。 一群人各怀了心思回宫,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没有再坐荣国公的马车,而是从王府新找了一辆马车,荣国公也乐得自己一辆车,他还有另外的打算。 上了车之后,轩辕耀辰和洛九卿都忍不住一笑。 笑过之后,轩辕耀辰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今天在殿上看到你,卿儿,我心中万分欣喜,只是……人前不能表现,我多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认定的妻。” 洛九卿脸色微红,说道:“会的,等到这些事情了了,荣国公被打磨掉了性子和棱角,沈家军一切恢复,就是好时机了。”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荣国公这一次要栽个大跟头,不知道闵浩那边如何,如果他保不住吴家,那他的威信只怕是要受到影响了。” 洛九卿微微冷笑,“他本来就不该回来趟这浑水,今非昔比,人心都在变,何况是这么多年的功利之心,心中早已经有了各自的算盘,岂会像当初一样,任由他发号施令。” 两个人谈话间,到了宫门外,一路进了宫中,从马车上人下来,轩辕耀辰松开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进了殿中,洛九卿扫了一眼四周,轩辕闵浩还没有回来,皇帝高坐在上面,目光沉沉的落下来。 洛九卿看到皇帝的目光,她心里清楚得很,只怕皇帝也以为,这事儿八成是轩辕耀辰做的。 她抿着嘴唇不吭声,且让他心中充分的想,到时候也和慧锦皇后一样,让他有苦说不出。 轩辕帝正想要发问,一转眼看到了一起来的慧锦皇后,不禁一愣。 他这阵子对慧锦皇后有些不太喜欢,总觉得她针对纯贵妃,他现在的确十分迷恋纯贵妃,这种宠爱和之前所有的宠爱都不一样,之前的那些宫中妃嫔,他需要权衡再三,平衡各方的势力,不过就是喜欢个女人,结果比打了一场仗都累。 可对纯贵妃不一样,她没有背景,没有那些势力,和她在一起什么都不用考虑,只想着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和心意就好,这种感觉很舒服,特别自在,让他十分受用。 但是慧锦皇后却总是刁难纯贵妃,这让他十分不爽。 一看到慧锦皇后来,又看到她和荣国公一前一后,这心里的感觉就更加不爽。 他轻笑了一声,“皇后?你怎么会来?” 慧锦皇后施了个礼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妾本也没有想着来,不过是因为……听说了安王府中发生的事,一直担心着,所以前去看了看,听说是皇上让荣国公过去查看的,臣妾正巧过去也做了见证,特来一起回旨。” 轩辕帝听得心中冷笑,他别的不知道,慧锦皇后对轩辕耀辰什么样他心里可清楚得很,她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轩辕耀辰来,无非还是想着给轩辕耀辰定罪,好除之而后快吧。 他慢悠悠的问道:“噢?既然如此,不如皇后来说说,你去了一趟安王府,都发现了什么?” 慧锦皇后本来不想说,但是,她察觉到两道目光,不用问也是来自于洛九卿,思虑再三,她咬了咬唇,准备上前答话。 正在此时,有个小太监来上茶,一步一步走到皇帝面前,恭敬送上。 这次上朝已经时间不短,轩辕帝也着实有些口渴了,他接过茶,慢慢喝了下去。 慧锦皇后正想要开口说,忽然荣国公开口说道:“皇上,关于重工弩的事情,臣有下情回禀。” 皇帝喝罢了茶,点头说道:“嗯,国公,你说。朕让你去查看,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你在安王府,可看到了那台重工弩吗?” 荣国公的语速很慢,反应也很慢,听到问题沉吟了半晌,又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慢慢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在安王府中,看到了绝佳的园林景色,还看到了安王殿下治府来明,臣十分佩服。” 轩辕帝和众一听,不由得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荣国公是什么意思?傻了还是呆了?上朝的时间延长了这么多,他不说立即说正事儿,说什么景儿? 在一旁的洛九卿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 第五百一十三章 龙体欠安 第五百一十三章龙体欠安 洛九卿的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还没有想明白,忽然听到轩辕帝在上面咳嗽了一声。 她抬头望过去,见轩辕帝的脸慢慢变得涨红,咳嗽也一声接着一声,手里的茶杯“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旁的太监急忙过去为他拍打着后背,不住的急声说道:“皇上,皇上。” 站在下面的百官还错愕着,一进没有反应过来,荣国公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是否龙体欠安?”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慧锦皇后甩了一个眼风,慧锦皇后立即会意,提了裙摆,迈步走了上去,急匆匆到了轩辕帝的身边,“皇上,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呐,快去收拾上书房,扶皇上过去,让太医赶紧去那边!” “……是。” 此时的轩辕帝已经晕了过去,其它人吓得六神无主,只能听慧锦皇后的,一时间大殿上乱成了一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轩辕帝的身上。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扫了一眼站在官员最前面的荣国公,他的淡定从容从骨子里透出来,虽然表面上也和其它人一样急切,但她还是觉得,荣国公似乎被轩辕帝的晕倒一点也不意外。 她联想起荣国公之前的种种做法,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莫非…… 她脑子里似有灵光一闪,随后又飞快的消失不见。 她转头看向轩辕耀辰,轩辕耀辰也刚好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他对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轩辕帝被抬走,自然也就退了朝,早已经过了该下朝的时间,百官们一直紧张着,谁也没有感觉出什么,现在一松懈下来,都觉得饿得头晕眼花,而且今天的事情件件都透着古怪,谁也不敢在这里当众议论,生怕惹火烧身,把自己给点着了。 所以,都默契的闭着嘴,默不作声的各自回了府中。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还有荣国公走在最后,三人各怀心思,荣国公眼中飞快的闪过笑意,随即又换了一副担忧的面孔。 “荣国公,”洛九卿微笑着说道:“您的运气真是不错。” 荣国公愣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经的说道:“公主此话何意?老夫实在不懂。吾皇现在龙体欠安,老夫心中甚是不安,十分挂念,何来……运气好一说?” 洛九卿笑而不语,不再回答,轩辕耀辰淡淡说道:“国公说得是,父皇龙体欠安,本王也要赶到后面去探望,永安公主,可有兴趣一同去吗?”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好啊,本宫也记挂得很,毕竟,只有等皇上身体好了,这件事情才能继续审理,本宫的冤屈还没有洗清,指望都在皇上身上。”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对荣国公说道:“国公不如一同去?” 荣国公还没有答话,轩辕耀辰说道:“公主有所不知,国公虽然是父皇器重的重臣,但总归是外臣,非召不得入后宫。” 荣国公的脸色微微一变,嘴唇动了动还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洛九卿已经说道:“噢,那就是本宫说错话了,国公,不要介意。” 荣国公僵着脸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意说“无妨,”话音还没有落下,洛九卿已经转身和轩辕耀辰一同离去。 他看着两个人一同离去的背影,心里恨意翻涌,眼睛里也冒出冷光。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一路出了大殿,看看四下无人,低声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劲。”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你是说皇上病得突然?”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说道:“不错,他应该非常关心关于重工弩的事,也……”她看了轩辕耀辰一眼,后面的话没有直接说出来。 轩辕耀辰见她停住,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你是想说,他怀疑我,也担心是我所为?”他说罢,短促而低沉的笑了一声,“没什么顾忌的,我早就习惯了。” 洛九卿看着他的侧脸,线条流畅,眉梢飞扬,眼睛明亮,鼻子英挺,金色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顺着流畅的腮边线条飞溅开去,点亮了他周围的景色。 这样一个人,怎么就不被轩辕帝所喜?连一点最起码的信任都不肯给他。 她心中有些发酸,沉声说道:“没关系,我相信你。” 轩辕耀辰正抬手理着自己的衣袖,听到她这一句,手指忍不住一颤,指甲划在手腕上,有些微微的刺痛,那种疼痛自他的腕间,传到心里,却又生出前所未有的暖意来。 她说,她相信他。 洛九卿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带给轩辕耀辰怎样的惊涛骇浪,她已经转移了话题,问道:“今天给皇帝端茶的小太监,你看到了吗?” 轩辕耀辰清了清嗓子问道:“看到了,怎么?” 洛九卿似笑非笑,轩辕耀辰话一出口,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眯了眼睛说道:“你怀疑他?” 洛九卿微微挑眉,“或许,我们可以从他那里找突破口。” 一柱香的功夫之后,两个侍卫装束的人走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这是最末等的小太监住的地方,院子还算干净,但还是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萧瑟之感,与其它的宫院十分不同。 侍卫来到院中,迎面走过来一个太监,抬头看到他们,问道:“你们是……” 侍卫没有说话,其中一人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太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看到一声暗铜色的腰牌,脸色微微一变,急忙鞠躬施了个礼道:“不知二位有什么吩咐?” 那侍卫淡淡应了一声,说道:“嗯,今天在朝堂上伺候的人呢?” 太监急忙回头冲着屋中喊了一声,“小明子,小章子,快出来。” 他的话音一落,有两个小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个人都十分年轻,面色苍白,看上去十分瘦小,眼神也有一些躲闪,一看就知道平时是经常受欺压的。 两个来到近身,施了个礼道:“公公,有何吩咐?” 之前的太监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听说了,这二位找你们,你们说话办事可以警醒着点儿,知道吗?” “……是。”两个人应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 侍卫看了两个小太监一眼问道:“就你们两个吗?其它人呢?” 其中一个小明子的小太监说道:“还有三个,都没有回来呢。我们两个该换班了,也是刚刚回来。” 侍卫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走吧。” 小太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低头跟着两个人前去。 一路向前走,小明子和小章子的心里也开始嘀咕,这是要去哪儿?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的侍卫终于停下脚步,伸手推开前面的一道宫门,说道:“进去吧。”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禁都有些纳闷,这里像是一处废弃的宫院,他们在宫中当差的时间不是很长,又是最末等的太监,宫中又这样大,他们根本不可能哪里都知道。 但是他们心里却清楚,宫中的那些规矩虽然多,但是比起那些不成文的规矩来,远远不算什么。 小明子看了一眼里面,抿了抿嘴唇说道:“二位,这里是……哪里?不是要去皇后娘娘的宫中吗?” 侍卫点了点头,“进去再说吧,进去之后,一切便知。” 两人无奈,不管怎么说,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身手,他们都不可能是这两个侍卫的对手,只能乖乖听人家的话。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宫门,门随后被侍卫关上,“哐”一声响,声音不大,却足以吓他们一跳。 小明子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见大门已经紧紧关闭,心里的不安更浓了几分,手心里也微微渗出潮意来。 他正想着怎么样可以尽快的脱身,这两个人又打算找自己做什么,什么都没有想通呢,忽然觉得后颈上一痛,眼前一黑,随后失去了知觉。 小章子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两步,面色苍白着咬住了嘴唇,眼睛在两个侍卫身上来回的流转,却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其中一个侍卫轻笑了一声,对另一个人说道:“果然是沉稳的,有几分风范。” 另一个侍卫说道:“不错,只是……可惜了。” “嗯,的确是……可惜了。” 这两名侍卫,不是别人,正是易了容的洛九卿和轩辕耀辰。 小章子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四周,说道:“皇后娘娘在哪里,我要见娘娘。” 洛九卿上前一步说道:“着什么急,见着皇后了之后,没准你会死得更快。” 小章子咬住嘴唇,泛着青色的嘴唇被咬出了两个深深的印子,他双手紧握,却不肯再开口。 洛九卿也不着急,转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小章子淡淡的说道:“你倒是说说,见到她能什么运?你想想要谋害皇上的事,就能这么一笔勾销了吗?真是可笑。” 小章子的脸色更加难看,沉声说道:“你们不要胡说,我……没有谋害皇上,这种诛九族的大事可不能随便说的。” 洛九卿微微挑眉,姿态风流,“噢?是吗?你还知道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那你在做之前,可有想过你的九族亲人?” 第五百一十四章 干脆的威胁 第五百一十四章干脆的威胁 洛九卿的话让小章子脸色一白。 他紧咬了牙,半天没有说话。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也没有急着催促,两个人静静坐着,等着小章子自己想明白。 院子里风声微微,已经有了几分凉意,几片发黄的叶子飘下,像是在风中飞舞的蝶,处处都透出萧瑟之感,让人心里升腾起一种难以抹去的绝望。 小章子只觉得四周空气压抑,呼吸都慢慢收紧,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紧紧握着双手,手心里渗出潮意。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如果没事,我要走了,一会儿还有差事。”他说罢,转身就要走。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谁也没有起身阻拦,一副任由他走的模样。 这一点倒出乎小章子的意料,他本来脚步并不快,只是想试探一下,他感觉这两个人不会轻易放他手,但一见他们似乎真的没有追上来的意思,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快要到门口的时候,身后有凉凉的声音传来,“你这是要走吗?急着奔向黄泉路?” 小章子的脚步猛然一滞,他僵硬着回过头,看向似笑非笑的洛九卿,一时说不出话来。 洛九卿扫了他一眼,“你应该不笨,最起码算是有点头脑的,不如你好好想一想,做下这种事,幕后主使会放过你吗?” 小章子呼吸急促,他吞了一口唾沫,依旧咬着嘴唇,不打算开口。 洛九卿慢慢站了起来,目光微垂,落在他的手指,“不说?那不如我换个话题,你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沾的是什么东西?” 小章子手臂一僵,随后翻起手来看了看,上面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本来他没有放在心上,做奴才的经常干活,难免有时候手上不干净,现在经洛九卿这么一提醒,他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寻常了。 洛九卿短促的笑了笑,看着他苍白的脸说道:“索青藤,外观和茶叶看起来有些相似,混入茶叶中少许,不仔细的看的话根本不会看出来,这种东西一旦被人喝下,身体虚弱着就会引发咳嗽,气血上涌,还可让人昏迷。” 她每多说出一个字,小章子的脸就要白一分,呼吸也收紧一分,像被人一点一点扼住了喉咙。 洛九卿走到他身边,伸手叼住他的手腕,小章子愣着没有防备,此时想要挣脱,已然是晚了。 手腕间传来碎骨一般的疼痛,汗意很快从他的额角渗出来,洛九卿微眯了眼睛,字字沉凉,“我的耐性有限,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太监,当真以为,没有了你,我就没有办法查出幕后的人吗?” 随后,她猛然一松手,推开小章子,小章子被她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差一点摔倒在地。 小章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不清眼睛里的神情。 洛九卿走到他跟前,微微俯身,字字凉如水,“另外,再提醒你一句,这索青藤,平时倒也没有什么,可是如果一旦和长时间触碰龙血草的人碰在一起,那就会变成一种毒,一种霸道又缓慢的毒,一点一点从触碰到的位置攻入心脉,没有半点回命之法。” 小章子豁然转头看向她,眼睛里浮现巨大的惊恐。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轻声笑了笑,“你看,你到底还是怕死的,既然如此,横竖都是一死,如果我是你,就会把胁迫我的人一一都咬出来。” 小章子听到这话,慢慢咬了咬嘴唇,口腔里漫了血腥气,半晌,他听到自己说:“好。” 上书房中,轩辕帝还在昏迷着,慧锦皇后在他床侧,不时用帕子为他抹一把额头,担忧之色明显易见。 太医一脸谨慎的为轩辕帝把了脉,可说实话,根本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医院的人不管是否当值的,都到齐了,已经换了几拨下去,任谁也看不出什么命来。 慧锦皇后气得脸色发红,眼睛里的火苗恨不能把这些太医都烧成灰。 “都是废物!平时一个个鼓吹医术有多高明,说得像是从阎罗殿里拉出一个人来都能医得好,现在倒好,皇上的龙体欠安,你们居然束手无策,平时的高明都去哪里了?” “皇后娘娘恕罪……”众太医齐声请罪,都不敢抬头,恨不能缩进地缝里去,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她的火气撒到自己的头上。 慧锦皇后的脸色没有半点缓和,她转头看了看一旁的严太医,“严太医,你贵为太医院的院首,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严太医家中三代为太医,也是朝中的老人,他本人也为慧锦皇后诊过无数次,对他,皇后还算是留了几分薄面。 严太医出了队列,硬着头皮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老臣以为,皇上的脉象上……倒看不出什么,初步诊断是急火攻心,又费神太久,所以一时被火迷住了心窍。” 慧锦皇后微微点头,“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 严太医思索了一下说道:“老臣先开一道清火去浊的方子,让皇上服下,或许会有转机。” 慧锦皇后的眉头又皱了皱,想了一会儿说道:“也罢,就按你说的,先下去准备吧。” “是。” 慧锦皇后扫了一眼跪在不远处的一大片太医,烦躁的说道:“都退下吧,别杵在这里了。” 众人一听,如蒙大赦,急忙告了退,依次退了出去。 一出房门,都低着头,别说交谈,甚至连眼风都没有一个,各自快步离去,笑话,事关皇帝,哪哪儿都要小心一些,不知道有什么差错小心不到,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严太医的心里可不轻松,他回头看了看,微微摇了摇头,眼睛里有几分担忧之色。 皇帝的情况…… 他的确没有诊出轩辕帝为什么会晕倒而且昏迷不醒来,但是,他却感觉到,皇帝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外表看起来健壮,面色也还不错,但是,身体里面却是虚弱得很,这要是平时没有什么病也就算了,一旦得了什么病,都会比正常的情况要重在几分。 他转回头,看到西边的落日,晚霞如火如血,映着连绵起伏的宫殿,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悲凉之感,天地之大,最威严最令人向往之处莫过于此,可又谁知道,这里不但没有半分温情,反而处处杀机,处处刀光。 他无奈的笑了笑,慢步下了台阶,心中不禁慢慢的想,等这件事过去,自己……也该告老了,至于子孙,还是不要再吃这一碗饭了。 家族的荣光已经把严家人绑在生死台上整整三代,也是时候该让人松口气啦。 就让他们凭各自的本事,开几家药铺,当一个坐堂的大夫,求一份淡然和温饱也就是了。 严太医走到药房中,亲自写了方子抓了药,随后去煎药,按说这些事儿不必他亲自做,可是非常时期,他不敢假手于人。 来到炉旁,正想去拿药锅,忽然一双手伸过来,比他的速度更快的把锅端走,放到了炉子上。 严太医有些错愕,抬头一看,发现是个娇俏的宫女,但有些眼生。 “你是……”严太医有些迟疑的说道。 宫女笑了笑,回答道:“严太医,奴婢是纯贵妃宫中的。” 严太医心头微震,纯贵妃……他当然听说过,要说最近这后宫之中谁的风头最盛,当属纯贵妃了。 听说她没有家世背景,从一个小小的宫女,短短一年多的光景,就成了贵妃之尊,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听说皇后看她非常不顺眼,经常出手整治,但似乎很少讨到便宜。 关于后宫之争,严太医很少去打听,只不过这位纯贵妃风头太盛,关于她的传闻,想不听都不行,到处都是。 严太医飞快的想了想,退开一步说道:“不知姑娘到此,有何吩咐?可是贵妃娘娘有什么需要吗?” 宫女笑意依旧,点头说道:“严太医所说不假,我们娘娘有一事相求。” 严太医急忙拱手说道:“不敢。贵妃娘娘有何吩咐,请讲无妨。” 宫女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严太医,我们娘娘说了,她想去皇上身边伺候。” 严太医一愣,有些错愕的说道:“姑娘……此话何意?这种事情——岂是老臣所能左右?” 宫女掩唇娇声一笑,“严太医,若是在平时肯定是和您没有关系的,但是这一次,却是有关了。” 严太医一愣,“姑娘的意思是……” 宫女却不肯再说,瞄了一眼严太医手中拿着的药,问道:“这是给皇上准备的药吗?” 严太医点了点头,“正是。” 宫女轻声说道:“那好。” 严太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那好?好什么好……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有想明白,忽然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什么东西冷光一闪,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他刚刚晕过去,门口人影一晃,一个人走了进来,对宫女说道:“先把他扶到里面去,把药煎了。” 宫女行了个礼道:“是。” 慧锦皇后正在上书房中等着皇帝醒,她早让其它人都退了出去,她扫了一眼躺在床上还在昏迷的轩辕帝,眼中的温情已经不在,满满的都是算计。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对皇帝的那点情意究竟还剩下多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副样子。 只不过,事情都是在向前发展,她现在势同骑虎,根本没有办法回头,只能也随着向前走,一直扶持着轩辕兆郢走到龙椅上去,登上天下至尊的宝座。 否则的话……这天下之大,根本没有她们母子的容身之地,除了死,再没有其它的第二条路。 慧锦皇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团,那是一个太监在退出去之前递到她手中的。 第五百一十五章 第五百一十五章 慧锦皇后打开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着一句话,她看得眉心微微一步,转头看了看躺着的轩辕帝,随后站起身来。 她迈步向着灯盏走过去,裙摆铺展在地上,轻轻拖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摘下灯罩,指间的纸条凑近灯芯,火光猛然一亮,纸条化成了灰烬。 她不再回头看向轩辕帝,径直走到他的龙书案前,开始不慌不忙的翻找,她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只不过觉得皇帝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如果不做点什么,真是可惜了这样的机会。 要知道,平时她到这上书房来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关于太子,她想起就觉得心痛,现在对轩辕帝的心越来越琢磨不透,太子之位虽然还在,但是,她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正在她试探着能不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有人说话。 慧锦皇后一愣,方才已经吩咐下去,无论是谁不能随意进入,更不能大声喧哗,是谁这么大胆? 她正要开口询问训斥,忽然听到有人说道:“怎么,本宫的驾你们也要挡吗?” 听到这个声音,慧锦皇后立即心中恼怒,牙齿咬得咯咯响。 纯贵妃。 门口守着的太监一脸的为难,他自然知道,现在的后宫中最得宠的当属这位纯贵妃,平时的时候想巴结都来不及,谁敢得罪她? 可是,现在不同啊,现在的上书房里还坐着一位,那可是正宫皇后,别说这身份地位,就算是比其它的方面,这纯贵妃也比不上皇后。 不过…… 太监不敢大声说,只能小声的劝,“贵妃娘娘,奴才也是没有办法,皇后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上书房,要让皇上安心养病,您……没事儿就先回吧。” 纯贵妃没有说活,她身边的宫女是个精巧伶俐的,听到这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说:“你眼睛瞎了吗?我们娘娘这更深露重的来看皇上,我手里还端着药,你居然说我们娘妇没事儿?难不成皇上病着,我们娘娘是来闲逛的吗?” 太监飞快扫了一眼宫女的手,的确,她手里捧着一个药罐。 这……可有些难办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是奴才失言,奴才没有敢冒犯贵妃娘娘的意思,只不过……的确是皇后娘娘吩咐了,奴才也不敢违抗。至于药……据奴才所知,严太医已经下去准备了,估计也快来了,还请贵妃娘娘回去等消息,一旦皇上转醒,奴才一定会去通知贵妃娘娘的。” 宫女挑眉,正想说什么,纯贵妃微微抬手制止了她。 这个太监在之前纯贵妃还是小宫女的时候曾和她共事过,虽然说没有欺负过她,但也没有怎么把她放在眼里,自从她得宠之后也就很少再见到。 所以,实际上在他的心里,他还是不怎么看得起纯贵妃,总觉得她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见纯贵妃的一个制止的动作,他的呼吸忽然间一紧,仿佛看到了一种威仪,那是……在皇后的身上也很少见到的。 纯贵妃极慢的笑了笑,微微俯身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本宫要想见皇上,现在不能见,等到皇上醒了,还需要你去通知之后才可以,是这个意思吗?” 太监一愣,他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本来是一番好意,怎么……到了纯贵妃的嘴里就成另一番意思? “奴才……”他还想解释几句,纯贵妃却已经站直了身子,没有了再和他交流的意思。 “本宫要见皇上,现在就要见,本宫是带着药来的,为了皇上的龙体康健而来,谁若是阻拦,本宫不得不怀疑,是另有居心。”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长眉微挑,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凌厉的光。 “另外,想拦本宫的驾,你还不够资格。” 太监呆愣无措,纯贵妃转身往里走,刚迈了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冷声说道:“那你觉得,本宫有没有这个资格?” 纯贵妃抬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有一人迈步而来,灯光里一身华服光芒闪闪,她姿态挺拔,高贵,满头的珠翠,辉映交错中,照亮她冰冷的眼神。 纯贵妃心中冷笑,脸上却没有丝毫怠慢,恭敬的行了个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慧锦皇后短促的笑了笑,“罢了。纯贵妃,你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到这里来做什么?” 纯贵妃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是为了皇上而来。” 慧锦皇后抬手抚了抚耳边的流苏,慢慢说道:“这就不必了。皇上这里有本宫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的,现在皇上需要好好静养,任何不得打扰,依本宫看,你还是先回去吧,等皇上龙体康复了,再说吧。” 她说罢,转身想走,纯贵妃说道:“皇后娘娘,臣妾也是为了皇上的安康着想,特意带来了药,臣妾以为,应该一试。” 慧锦皇后慢慢转回身,看向纯贵妃,四目相对,她眼中的冷光一闪,“你带来了药?不会是……和上次一样,请你在乡下的父亲去山中采的什么没有名字的野草吧?” 她说出的话中字字带着恨意,那一次事她依旧没有忘记,耻辱犹如耳光,时时打在她的脸上。 纯贵妃也不恼,微笑道:“不管是什么,总是臣妾的心意,皇后娘娘总要容臣妾一试才行。” 慧锦皇后怒声说道:“容你一试?真是混帐!你以为这是哪里?是你们老家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吗?你以为皇上是什么?是你们老家那些粗陋无知的村民吗?” 纯贵妃也不示弱,再次行了个礼,看着慧锦皇后眼里的隐隐寒光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以为,无论是这上书房,还是这巍巍皇宫,亦或是繁华京城还是臣妾的家乡,都是轩辕王朝的所在,都是皇上的治下,无论是妃嫔宫女,嬷嬷太监还是普通百姓,亦或是臣妾老家的父老乡亲,都是皇上的子民。” 她说着,再次上前一步,“无论是灵芝还是野草,都是轩辕长出来的,都是可以拿来奉给皇上的,皇后娘娘,您百般阻拦,不让臣妾试药,可是有什么其它的意图吗?” 慧锦皇后心头一跳,一时有些语塞,她没有想到,纯贵妃竟然如此犀利,连这些话都说出来了,说到这个份儿上,如果她再拦着,那还真是有些不太好说得清了。 只不过,就这样让纯贵妃进去,她也实在没有办法咽下这口气。 她扫了一眼纯贵妃带来的那罐药,短促的笑了一声,手指抚着红宝石戒指,“好啊,既然如此,本宫就让你进去试一试,不过,有一件事,本宫可要先说在前面。” 纯贵妃笑了笑,“皇后娘娘请说。” 慧锦皇后挑眉说道:“你要试,也可以,有这份心,也不枉皇上疼你一场,不过……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本宫也不得不说,皇上的龙体不是那些寻常百姓可比,容不得你随意放肆,你若想要这个机会,就要承担起这个后果。” 纯贵妃就知道她不会轻易的同意,听到她这样说,便问道:“皇后娘娘想怎么样,但说无妨。” “本宫要让你立下承诺,如果你带来的药,治不好皇上,该当如何?”慧锦皇后问道。 纯贵妃还没有开口,她身后的小宫女听得忍无可忍,开口说道:“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就算是太医院,也没有人可以保证一定能够医得好……” 慧锦皇后冷哼了一声,立即对身边的太监说道:“来呀,给本宫掌嘴,这才几天的功夫,后宫中的规矩竟然被践踏至此,这后宫中还是本宫说了算,都以为本宫死了吗?” 太监立即上前,挽起袖子朝着小宫女走了过去,小宫女脸色发白,眼睛里浮现几分惊恐。 纯贵妃伸手一拦,“慢。” 慧锦皇后眸子一眯,“你想干什么?” 纯贵妃笑了笑,“皇后娘娘别急,请听臣妾慢慢说。” 慧锦皇后摆了摆手,太监退到了一旁,她上前一步,头上的宝石发钗折射出幽冷的光。 “你想说什么?” 纯贵妃慢慢说道:“滴珠是臣妾的宫女,若说这管教不严之罪,首先得是臣妾的,既然是这样,那不如请皇后娘娘稍等片刻,等到一会儿看一看臣妾的药管不管用,如果没有用,到时候请皇后娘娘数罪并罚,臣妾保证没有一句怨言。” 慧锦皇后眉梢一扬,“噢?你愿意如此?” 纯贵妃点头说道:“是。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慧锦皇后快速的思索了一番,轩辕帝为何昏迷她心里明白,那张字条上说得分明,如果不到时辰,没有荣国公手中的药是不会醒的。 既然纯贵妃想自己找死,那何必拦着她?毕竟,自己想除去她,已经是很久的事了。 想到这里,慧锦皇后说道:“好,本宫就成全你。就依你所言,若是把皇上治好了,那就什么罪都可以免,可是……如果皇上服下药之后,一柱香之内依旧不醒,那……就要数罪并罚,你和你的宫女,谁都跑不了。” 慧锦皇后向前微微倾身,声音也低了几分,“本宫提醒你,最好想想清楚,如果……一旦失败,皇上未醒,到时候……可没有为你求情,也没有人为你撑腰。是回到自己的宫中呆着,把这个敢顶撞本宫的宫女交出来,还是进上书房一试,你自己拿主意,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纯贵妃接话说道:“不用考虑。皇后娘娘没有听错,臣妾愿意进上书房一试。” 慧锦皇后心中狂喜,“好吧,那本宫不拦你,进去吧。” 纯贵妃带着宫女迈步走进上书房,烛光轻轻摇晃,她垂下眼睛,照不见她的眼神,更没有人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诮笑意。 而此时,远在院中的一株树上,两个人站在那里,把这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第五百一十六章 香气 第五百一十六章香气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站在树梢上,如水的月光映着他们脸上的浅浅笑意,如仙人一般。 洛九卿说道:“这个纯贵妃,越来越有风范了。” 轩辕耀辰说道:“她们都是很早就开始接受训练,这些事情对于她们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而已。” 洛九卿微微挑眉,“王爷手下奇女子众多,容貌身姿都十分出众,想来她们做起事情来也是深得王爷的心吧。” 轩辕耀辰微微一愣,随即眼中泛起深浓笑意,他伸手揽住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肩窝上,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 洛九卿身子微微一僵,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但是像这样亲密的时候还是很少,她动了一下,他低声说道:“别动,上书房周围可是有好多的大内高手。” 洛九卿抿了抿嘴唇,还没有想好说什么,轩辕耀辰低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公主殿下,请问,你有没有闻到有一股淡淡的酸味?” 刚一开始的时候洛九卿并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听完他那一声低笑,才回过神来。 脸上微微一烫,随后说道:“有吗?酸味倒没有闻到,就是感觉有人在洋洋自得。” 轩辕耀辰急忙敛了笑意,正色说道:“没有,绝对没有,公主殿下不要误会。小王可不敢。” “咦?”洛九卿微微挑眉,“本宫有说是王爷您吗?” 两个人在半空斗嘴,地面上的人却各怀心思。 慧锦皇后看着纯贵妃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罐,不着急不着慌的把药汁倒入罐子里,随后端了药碗走到轩辕帝的床前。 灯光明亮,纯贵妃的侧脸被照得光润如玉,近乎透明一样,慧锦皇后看着她年轻的脸,眼睛里阴毒的恨意一闪而过。 她情不自禁伸出去摸自己脸的手,又收了回来,在袖子里紧握成拳。 “本宫再警告你一次,”她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要想好,这药要是喂下去,一旦皇上有什么差错,别说是你,就是你的九族满门也得跟着遭秧。” 纯贵妃轻轻笑了笑,转头看了她一眼,“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提醒,不过,还是不用了,臣妾的九族满门,也不过就是臣妾和老父而已。父亲年事已高,如果臣妾不在了,他自己也会活得悲苦,既然如此,就不如一同去,反正有个照应。” 慧锦皇后噎了一下,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门口,心里暗自嘀咕,严太医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她还正在想着,纯贵妃已经让宫女把轩辕帝扶了起来,用银汤匙翘开轩辕帝的牙关,把药一点一点灌了下去。 慧锦皇后心中冷笑,一阵狂喜卷过她身体,仿佛在这一刻看到了纯贵妃被杀,血流满地的情景,无论如何,她是不会相信,纯贵妃有本事让轩辕帝醒过来。 纯贵妃把药喂完,转手把碗交给了宫女,慧锦皇后走过来说道:“怎么样?有什么可说的吗?” 纯贵妃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皇后娘娘何必如此心急呢?臣妾生死在此一举都不急,您急什么?就算是神仙的仙丹,吃下去也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起效,这点道理,皇后娘娘不会不懂吧?” 慧锦皇后短促的笑了一声,抬手掠了掠发,“行啊,那就等着,不知……你要等多长时间,不会是等着皇上自己醒来,把这些都记在你的身上吧?” 纯贵妃看着跳跃的烛光,慢慢说道:“一盏茶的功夫。” “好。”慧锦皇后立即说道:“就依你。” 这一盏茶的功夫并不长,但是此时等起来却觉得无比煎熬,四周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甚至可以听到烛光跳动的声音,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清晰,情不自禁的去控制住。 轩辕帝的床榻没有放下帷幔,而是在两边挑起,他的脸半明半暗,在帷幔之后,此时躺着,看起来格外的衰老,纯贵妃看得心里发堵,忍不住转开了眼睛,看着她自己纤细的手指,根根莹润,饱满如玉。 她从来不喜欢在手上戴些什么首饰,因为在她的心里,她的双手就像是空着的,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没有在她的手中。 她正低着头走神,忽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与此同时,慧锦皇后也听到了,她转过头去看向外面,不禁怒声说道:“什么人在外面放肆?不知道本宫的命令吗?” 慧锦皇后说罢,瞄了纯贵妃一眼,略带轻蔑的说道:“如今这后宫中,和纯贵妃一样,出身低却坐高贵,不懂规矩的人越来越多了。” 纯贵妃浅笑不语,并没有恼怒,她这副姿态,让慧锦皇后心中怒火更盛。 而此时,外面的声音也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她忍不住大声说道:“来人,都杵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人给本宫押下去,痛打三十杖!” 她的话音落,外面却没有人敢回应,这无异于火上浇油,“都是死人吗?本宫的话听不到吗?” 往外走了几步,还没有站稳,忽然一个人闯了进来,急声对她说道:“母后!” 慧锦皇后一愣,脚步也立时收住,像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一般,呆愣了半晌,说道:“你……你怎么会来?” 太子轩辕兆郢上前几步,说道:“母后,儿臣听说,父皇病了,特来探望。” 慧锦皇后飞快看了一眼守在床边的纯贵妃,心里又急又气,一把拉住轩辕兆郢,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真是太糊涂了!” 轩辕兆郢疑惑道:“母后,为何这样说?儿臣以为,父皇病了,正是儿臣表孝心的好时机,儿臣在床前伺候,到时候父皇醒来,看到儿臣,一定会原谅儿臣的。” “哎呀,你……”慧锦皇后只觉得气血上涌,她也劳累了一天,又接二连三的被气,这一下子身子也有些受不住了,“你好糊涂啊……你并不了解你的父皇,如果……” 慧锦皇后还没有说完,头又是一阵眩晕,轩辕兆郢急忙伸手扶住她说道:“母后,您怎么样?儿臣扶您去那边休息吧。” 慧锦皇后手扶着额头,怎么可能答应去休息,她急声说道:“你快点回去,别再……” 纯贵妃坐在床边,并没有看向这边,她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一弹,一点微弱的光飞快的射向慧锦皇后。 太子还正在听慧锦皇后要说些什么,可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就见她头一歪,晕了过去。 “母后,母后!”轩辕兆郢急声叫道。 纯贵妃微笑着起了身,说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已经在这里守了这么久,劳心劳力,想必是累极了,不如太子殿下扶皇后娘娘下去休息,至于皇上这里……有臣妾在,不会有事的。” 听她这样一说,太子立即冷笑了一声,“你想得倒美,少在这里假惺惺,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他说罢,转身对外面说道:“滚进来几个人!” 他从东宫中带来的几个太监快步走了进来,他吩咐道:“快点,把母后扶到偏殿去休息,让人小心照顾,本宫要在这里为父皇侍疾。” “……是。”几个太监急忙过来,小心翼翼的扶着慧锦皇后走了出去。 纯贵妃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浅浅笑着,又坐了回去。 轩辕兆郢走过来说道:“依本宫看,倒是你,别在这里碍事了,趁早回去,省得本宫看到你心烦。” 纯贵妃起身说道:“让太子殿下心烦,实在非臣妾所愿,不过……要是臣妾离开怕是不行,方才的药臣妾已经喂皇上喝了下去,药效如何还未可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如果药无效,还要让臣妾担责,臣妾不敢私退。” 轩辕兆郢一听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对自己也是有利无害,如果皇帝醒了,看到自己在床前尽孝,对自己的印象会有所改观,如果不醒,也能趁机让纯贵妃就范,实在是一件双赢的好事。 于是,他也不再坚持让纯贵妃走,纯贵妃也识趣的退到了一旁,对着轩辕帝跪了下去。 房间里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轩辕帝没有醒转的迹象,这时间略一长,轩辕兆郢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左顾右盼,一双眼睛瞄来瞄去,以往的时候,这上书房是他平时不太愿意来的地方,规矩太多,而且每次来这里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哪里比得上他的东宫自在。 他在东宫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除了天就是数他大,任何人都得乖乖听话,如果……皇帝死了,他坐上龙椅,这天下都是他的,上书房是不是也和东宫似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浑身的血都像是瞬间奔腾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昏迷的皇帝,突然想着如果……他永远不再醒过来那就好了。 一旦有了种子,就会快速生根发芽,轩辕兆郡心头狂跳,只觉得口干舌躁,他扯了扯领口,转头一看,目光掠在正跪在那里的纯贵妃。 纯贵妃今天晚上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裙,外面罩着淡黄色的轻纱,看上去宛如初尘不染的荷花,轻轻柔柔的站在了月光下,淡然、素雅却又透着妩媚风情。 他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微微抽了一口气,心想怪不得父皇这样宠爱她,放眼这后宫中,哪个妃嫔能如她一般,倒不是说她美艳无双,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劲儿,真是少见,就像是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抚着你,骚着你的心尖儿,让你心中痒痒的,按捺不住。 美人儿宫中多的是,但能有纯贵妃这般风情的却真是不多见。 他像鬼迷了心窍一般,站起身来走到纯贵妃的身边,轻轻提了提鼻子,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飘来,那种香气……让他身体里的血液迅速的又翻涌了几下。 第五百一十七章 好戏开锣 第五百一十七章好戏开锣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兴致勃勃的看着好戏,透过窗子,屋子里的一切都清晰入眼。 洛九卿问道:“轩辕兆郢真是死不悔改,这种资质的人,到底是怎么能够坐稳太子的位子,直到今天的?” 轩辕耀辰短促的笑了笑,“还不是因为他有一个能干的母后。” 洛九卿笑意沉凉,天空中闪耀的星子映入她的眼底,眼睛闪闪发亮,“这一次,恐怕他的母后也救不了他了。” 轩辕耀辰点头说道:“轩辕兆郢私出东宫在先,对纯贵妃动了妄念在后,件件都是大罪。” 洛九卿远远的望着轩辕兆郢的身影,挑唇笑了笑。 轩辕兆郢丝毫不觉,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纯贵妃动人的容颜。 他俯下身,鼻尖上的香气更浓郁,丝丝缕缕都动他的心魂。 “纯贵妃,你今年芳龄几何?”他问道。 纯贵妃一愣,抬头看向他。 烛光微黄,照着纯贵妃的脸,她的肌肤如玉,莹润光洁,眉若远山,一双眼睛映着烛光,看着去闪闪发亮勾人心魂,红唇娇美如花,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轩辕兆郢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也没忍住想这样做了,往前一凑,就想过去吻纯贵妃。 纯贵妃一惊人,身子往后一撤,惊怒的说道:“太子殿下,您这是干什么?” 轩辕兆郢微眯了眼睛,呼吸略有些急促,低声说道:“纯贵妃,本宫今天方知道,为什么父皇如此宠爱于你。” 纯贵妃挑了挑眉梢,“太子殿下此话何意?” 轩辕兆郢伸手去摸纯贵妃的脸,她急忙一侧脸,躲过了他的抚摸,但是仍旧太慢了一些,他的指尖还着擦过了她的脸颊。 指尖处传来的细腻滑润的感觉,让轩辕兆郢微微颤了颤,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有些发烫,那种感觉从指尖一直传到手臂,继而传到心里,再到全身。 他有些激动,不能自已,伸手握住了纯贵妃的手腕,“你说呢?” 纯贵妃急得脸色通红,眼睛里浮现几分惊慌,“太子殿下,你……你松手。” 她此时的样子,没有了平时的端庄和淡然,倒有了几分楚楚可怜,像是一只慌乱的小鹿,让人心生怜意。 轩辕兆郢不松反而握得更紧,语气也更轻佻,“为何要松手?你放心,跟着本宫——本宫不会亏待你,你现在是贵妃之位,将来本宫登了大宝,一定会让你坐上皇贵妃,如何? ” 他这话一出口,纯贵妃立即大变脸色,“太子殿下!您请自重~!” 她的声音严厉,脸涨得通红,雪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了嘴唇,眼睛里闪动着水光。 轩辕兆郢看着她的模样,心里越发痒痒的,微眯了眼睛,啧啧了两声说道:“都说灯下观美人,今日本宫方知当真不假,你跟了本宫,本宫定然会给你更多,你若不信,今天我们便试一试,如何?” 他说着,就要往前凑,灼热的目光,温热的呼吸,这一切的热烈都让纯贵妃惊慌失色,她不住的往后退,不断的挣扎。 “太子殿下!”她急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臣妾虽然不及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但也是皇上的妃嫔,是您的长辈,你这样做……不怕皇上责罚,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轩辕兆郢朗声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父皇老了,早晚要退位,本宫就是将来的皇帝,谁会责罚?谁又敢耻笑?你还怕什么?” 他说罢,又要凑上来,纯贵妃大急,大声叫道:“太子殿下,您要是再无理,臣妾就要叫人了!” 轩辕兆郢低声笑起来,笑声阴冷,“你叫,你叫啊……本宫就是想听你叫,想听听你的叫声是不是销魂,是不是能让人热血沸腾,是不是本宫……按捺不住。” “你……”纯贵妃用力的咬住嘴唇,口腔里都有了血腥气,她猛然用另一只手从头上拔下一只步摇来,锋利的尖端对着她的咽喉。 “太子殿下,”她颤声说道:“如果,你再敢出言轻薄,再不放手,那臣妾唯有一死。” 轩辕兆郢一愣,他没有想到,纯贵妃竟然就算死也不肯跟他。 他的目光沉冷,咬了咬牙说道:“你可想好了,别以为本宫非你不可,美貌的女子多的是,本宫也可以随意找,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要惜福。” 纯贵妃冷哼了一声,眼睛里的怒意如火苗,“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愿意找谁是殿下的事,与臣妾无关,臣妾生是皇上的人,就算死,也是皇上的鬼,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将来皇上驾崩,臣妾也愿第一个殡葬,死而无憾。” 她字字铿锵,没有一点含糊,神情也十分严肃,看起来情真意切,仿佛哪怕此时让她去死,她也心甘情愿一般。 轩辕兆郢微怔了一下,随后短促的一笑,“哈,没有想到啊,你竟然敢如此,本宫倒是不明白,父皇哪里好,不过是个垂垂老矣的人,居然会让你用情至此?” 他这话说得实在大不敬,纯贵妃皱了皱眉说道:“太子殿下,您还是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为好,皇上圣明,是难得的明君,能够伺候皇上,是臣妾的福分,这种事情臣妾不想多说,还是请你放开臣妾。” “如果本宫不放呢?”轩辕兆郢阴冷的说道。 “臣妾说了,宁死不屈服。”纯贵妃一字一字说道。 “好啊,那你可以试试看,”轩辕兆郢脸上的表情狰狞,如同从阴间爬出来的厉鬼,他语气幽森的说道:“你死了之后,本宫也可以玩一玩。” “你……”纯贵妃咬牙说道:“呸!真是卑鄙!” “哈哈……”轩辕兆郢大声笑起来,“骂,你随便骂,本宫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其它的法子。” 他说着,伸出另一手摸向纯贵妃的胸口,纯贵妃大惊,急忙去遮挡,她身边的小宫女早吓傻了,此时纯贵妃尖叫,她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来阻拦,“太子殿下,您放过我家娘娘吧。” 轩辕兆郢一脚踢开她,“混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本宫滚到一边去!” 小宫女低呼了一声,摔倒在一旁,仍旧跪爬着过来,想要抱住轩辕兆郢的腿。 轩辕兆郢心中恼怒,正欲再狠踢一脚,忽然听到纯贵妃叫道:“皇上!皇上救我!” 轩辕兆郢冷笑了一声,“父皇现在醒不了,你别人白费力气了,有在这儿叫的功夫,不如来陪陪本宫,去床上叫一叫,如何……” 纯贵妃眼泪奔涌,楚楚可怜,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洛九卿站在树梢上轻笑了一声,对轩辕耀辰说道:“得了,咱们也下去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快要登场了。” 轩辕耀辰点头微笑道:“好吧。这么好的戏,不看完可惜了。” “有机会的。”洛九卿理了理衣袖,“很快的,我们就可以近距离观看。不必在这里喝风了。” “好吧,我们走。”轩辕耀辰说道。 而此时的轩辕兆郢,面对危险,仍不自知。 他得意的笑着,发现对面的纯贵人叫得越惨,他心里却开心,他兴奋的看着她惊慌的模样,心里的快感快要达到顶峰。 “叫啊,你叫啊,这声音真是动听,本宫喜欢,再叫……” 他正说着,忽然感觉到脑后恶风不善,像是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他心中一惊,头也没有来得及回,微侧身抬手就把那样东西挡了回去。 “呼”的一下,东西原路飞回,正砸在一个人的前额上,“哐”一声响,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脆响的声音,让轩辕兆郢多少清楚了一些,他回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是一个瓷枕,瓷枕旁边有一双脚,往上看是明黄色的裤脚,再往上,是轩辕帝惊怒的脸,还有从额头上滴落的血滴。 轩辕兆郢愣在当地,仿佛魂魄都被瞬间抽走了一般,他完全失去了反应了能力。 纯贵妃也吓了一跳,急忙用力一挣,这一下轩辕兆郢早已经没有在用力,她奔到轩辕帝身边,眼中的泪哗哗的流个不停,手指颤抖着摸出自己的手绢来,轻轻擦拭轩辕帝头上的血。 轩辕帝看着眼前的纯贵妃,她一脸委屈的模样,泪珠晶莹如钻,这梨花带雨的娇羞让他怎么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来,何况……他早听了多时,这事儿根本不怪纯贵妃,反而是她不断的强调她是自己的人,甚至可以为自己殉葬。 这让他心中十分激动,也很温暖,这份心意实在是难得。 “逆子!”轩辕帝满腔怒火,全部对着轩辕兆郢发了出来,看着他呆愣的模样,还不知道施礼认错,心里的火气就更大。 听他这么一骂,轩辕兆郢总算是回过了神,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父皇!父皇!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放屁!”轩辕帝气得大叫,连粗口都爆了,伸手拿过桌子上的茶杯,朝着他砸了过去,“你做出这种事情来,让朕如何能安,不被你气死就算是万幸了!” “父皇……父皇,您听儿臣说,”轩辕兆郢连连叩头,他的脑子也有些懵,现在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想不通轩辕帝怎么说醒就醒了? “说什么?”轩辕帝咳嗽了几声,气得差点跳脚,“你还想说什么?还嫌说出的话不够,没有把朕气死吗?” 轩辕兆郢只顾着叩头,什么也不敢再说,他实在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此时心里也有些后悔,怎么就……没有收敛住,成了现在这的样子? “你——你说,”轩辕帝上前一步,“是谁准你从东宫出来的?啊?朕命你在东宫闭门思过,不准出宫门半步,你为何不听朕的旨意,私自出宫?说,你是何居心!” 第五百一十八章 龙颜震怒 第五百一十八章龙颜震怒 轩辕兆郢跪在那里,听着皇帝的训斥,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脑子里嗡嗡的,完全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儿臣……儿臣……”他吱吱唔唔,磕绊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轩辕帝见他这样更加气恼,头一阵的眩晕,险些再次晕过去。 纯贵妃在一旁急忙扶住了他,手指看似无意的抚过他后背的几处大穴,轩辕帝觉得一口气缓上来,舒服了不少。 “皇上,您没事吧?无论是什么事,您都要以龙体为重啊。”纯贵妃在一旁柔声劝着,手轻轻握住轩辕帝的,脸上的神情也是楚楚可怜。 轩辕帝看着这张脸,说不出的心疼和喜爱,声音也忍不住软了下来,“好,朕听你的。” “嗯,”纯贵妃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着水光,委屈的说道:“皇上,您可是臣妾的依靠,是臣妾的全部,臣妾……” 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单是这副模样还有这欲说还休的话语就足以让轩辕帝心生怜意。 他忍不住拥她在怀,安慰道:“放心——有朕在,你不会有事的,朕也不会有事的,为了你朕也会好好的人。放心,不要怕。” 他一转眼,看到跪在那里的太子轩辕兆郢,心里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抱着怀里的人,想着轩辕兆郢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他恨不能抽轩辕兆郢几个耳光。 “逆子!”轩辕帝怒声说道:“给朕去延庆宫思过!” 轩辕兆郢一呆,心头猛然一沉,延庆宫……那里可比冷宫强不了多少,有多少人去了那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远的不出,就说他们这一辈的兄弟中,就两个死在了那里。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也会沦落到那种地方去。 他愣了一会儿,急忙向前跪走了几步,颤声说道:“父皇!父皇……儿臣求父皇不要啊,儿臣是一时糊涂,还请父皇开恩!” 殿中闹成这样,守在门口的太监宫女听得真切,其中有一个太监悄悄的往后退了退,退到暗影中之后,转身快步向着偏殿的方向走去。 偏殿中灯火昏暗,慧锦皇后躺上榻上还没有醒来,她似乎是做了恶梦,微微皱着眉头。 忽然,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带着一丝秋风的凉意,直扑到她的身边,她的眉头皱得更深。 “皇后娘娘。”有人叫道。 像是梦,但又如此真切,慧锦皇后很想醒过来,但又觉得眼皮沉重,她微微晃了晃头,这一定是个梦。 “皇后娘娘。”那人的声音更急切了一些,“您快醒醒,太子殿下……出事了。” 一听到最后一句,慧锦皇后立即一惊,眼睛猛然睁开,她看了看四周,周围的一切有些眼生,不是自己的住处,也不是上书房,这是…… 她正想仔细看看,一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太监,她认出这个太监是在上书房当差的,算是她收买的一个眼线,平时也接触不到什么核心的消息,轩辕帝的上书房实在不好打入内部,能安插这么一个,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她想着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句话,立即坐了起来,一时起得太快头有些晕,太监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她转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监看看四周,把声音压低,语气却依旧急切,“回皇后娘娘的话,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出事了。” 轩辕兆郢依旧跪着苦苦哀求,可他无论说什么,这一次轩辕帝是铁了心一样,非要把他贬到延庆宫去不可。 纯贵妃在一旁泪水涟涟,她什么都没有再说,可是那泪光却比任何的言语都管用。 轩辕帝的怒火一次次压下去,又被挑起来。 “滚!”他见轩辕兆郢跪在那里不动,心中的怒气更盛,“来人!把他给朕带下去!” 他的话音刚落,禁军侍卫还没有走上来,门外急匆匆走进一个人来,高声叫道:“皇上!不可啊。” 轩辕帝眯了眼睛一看,慧锦皇后快步而来,她的脸色微白,头的步摇来回晃动,闪着冰冷的光。 他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看着慧锦皇后走入殿中,来到他的身前。 轩辕兆郢一见慧锦皇后来了,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急忙说道:“母后……您可要为儿臣求一求情呀。” 慧锦皇后又气又心疼,她之前听了太监的话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晕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般地步,这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本来还心存一丝侥幸,没有想到,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了轩辕帝的高喊声,字字都冷得像冰,里面的怒意像火,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她心中一惊,她立刻意识到,这一次,怕是不会那么简单了。 她来不及多想,到了轩辕帝面前跪下,向上叩了头说道:“皇上,臣妾教子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朕当然要责罚你,”轩辕帝冷笑了一声说道:“皇后,你好好看看,你教的好儿子!朕的皇子!轩辕的太子!被你骄纵成了什么样子?!” “皇上……”慧锦皇后心中惊惧,她不过就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让轩辕帝消一消气,万万没有想到,轩辕帝竟然顺势而下,把火气撒到她的身上来了。 轩辕帝怒道:“别叫朕!皇后,朕觉得你是六宫之主,一直对你特别信任,也极少责怪于你,可是,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反思一下你最近的所做所为,你当真就没有一点羞愧吗?” 慧锦皇后心中也十分不悦,她没有想到,轩辕帝会这样严厉的说她,而且还当着纯贵妃的面。 她扫了一眼纯贵妃,发现纯贵妃眼中泪光闪闪,时不时抹一抹眼睛,这一幕看得她心头火起,在来的路上她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知道全是由纯贵妃所起。 她垂下眼睛,给轩辕兆郢递了一个眼风,后者总算是回过了神,看到她的眼神立即明白,上前跪走一步说道:“父皇,今日之事,与母后无关,还请父皇不要怪罪母后。这件事情……儿臣也不想再辩驳,只要父皇能够消气,儿臣什么都愿意做。” 他这么一说,轩辕帝的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但是仍旧消不了怒火。 他喘着粗气,一时也没有再说把轩辕兆郢带下去的话。 慧锦皇后微微松了一口气,眼睛里也泛起泪光,抬头看着轩辕帝说道:“皇上,都怪臣妾,之前臣妾见您在朝堂之上晕倒,随后让人把您送回了上书房,一直在您的床边照顾,奈何……” 她叹了一口气,露出一脸的委屈,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太子轩辕兆郢接过话去说道:“父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能为父皇分忧,不能为母后尽孝,母后近来身体一直欠佳,见您病了又十分心急,惊急之下才会晕倒,儿臣把母后送去偏殿休息。” 轩辕帝闻言看了一眼皇后,果然见她气色不太好。 轩辕帝的脸色略一缓和,慧锦皇后急忙说道:“皇上,您现在身体如何?臣妾真是该死,早不晕晚不晕,非要……” 她说着,眼睛里的泪滑落下来,看上去温婉至极。 轩辕帝的心头微涩,自然想起慧锦皇后的好,还有好些两个人曾经美好的过往,然而不过是一恍惚的功夫,身边纯贵妃忽然身子一晃。 这一晃,把他晃回了现实,比他更快一步扶住纯贵妃的是她身边的宫女。 宫女声音低低,却十分急切,“呀,娘娘,您的伤口……” “伤口”两个字清晰的入了轩辕帝的耳朵,他立即问道:“什么伤口?” 纯贵妃脸色有些发白,眉眼也因此显得更黑,她转头看着宫女,“不许胡说!” 宫女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 轩辕帝皱眉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朕命你说。” 宫女抬头了看了看纯贵妃,纯贵妃急急说道:“皇上,没什么,臣妾只是……” “有什么事不能让皇上知道吗?”慧锦皇后在一旁说道。 轩辕帝的声音也随之严厉了几分,“说。”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下,颤声说道:“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听说皇上病了,急得不得了,娘娘听说严太医在熬药,便急忙赶过去询问,严太医说,如果想要让药效发挥到最大的效果,就必须……必须……” “必须如何?”轩辕帝问道。 小宫女看了一眼纯贵妃,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说,必须要以亲近之人的血加入药中,方能起到最大的功效,贵妃娘娘拿着药来,本来想据实和皇后娘娘说起此事,可……” 她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慧锦皇后说道:“皇后娘娘不让贵娘娘娘喂皇上吃药,还说,说……” 轩辕帝一听,心中立即疑心大起,他的目光在慧锦皇后和纯贵妃的身上来回掠了掠,说道:“快说!休要再吞吞吐吐。” “是。”小宫女向上叩了一头,没有再抬头,一口气说道:“皇后娘娘说,如果想要让皇上您吃下这药也可以,但是,贵妃娘娘要保证,皇上您可以醒过来,如果醒不了,就要诛灭九族。贵妃娘娘无奈,为了皇上的龙体康健只好答应,在药中放入了鲜血为引的事也没有敢再提。” “皇后,可有此事?”轩辕帝听了心中又惊又怒,他没有想到,纯贵妃竟然为了自己能够至此,更没有想到,慧锦皇后竟然会这样对自己。 她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想让轩辕兆郢尽快的当上皇帝吧? 他气得头血上涌,眼睛都有些发红,怒目注视着皇后。 慧锦皇后也有些懵,她没有想到,那药里竟然还有这么一出,看着轩辕帝一脸的怒容,她心里暗叫不好,忽然间觉得,今天的事情原来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人,转瞬之间却又成了受控之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五百一十九章 如入死局 第五百一十九章如入死局 慧锦皇后到底在后宫多年,见惯了沉浮生死,也十分了解轩辕帝,她强迫自己沉静下来,飞快的想了一下。 随后,她向着轩辕帝叩首说道:“皇上,臣妾实在是冤枉,臣妾在皇上身边多年,与皇帝是结发的夫妻,您就是臣妾最大的依靠,臣妾怎么可能害您?何况……” 她顿了一下说道:“严太医只怕也没有说过那种话,否则的话,为何臣妾不知?若说起与皇上您亲近之人,有什么能比得过您和郢儿的血缘关系更近?” 她字字有力,说得十分恳切,轩辕帝见她面容沉肃,语气坦荡,心里多少也有了一些松动。 他这一犹豫,慧锦皇后立刻看出来了,急忙再次叩拜说道:“皇上,不如如严太医来见,问一问他便知。” 轩辕帝想都没想的说道:“好,来人,让严太医来见朕!” “是。”立即有禁军前去带严太医。 慧锦皇后看了一眼站在轩辕帝身边的纯贵妃,心里的恨意如浪翻涌,她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事儿和纯贵妃脱不了干系,可是…… 她心里有些疑惑,今天的这局,摆明了不小,纯贵妃她可以玩得了吗? 慧锦皇后不只一次派人要过纯贵妃的底细,结果每次的回复都是一样,在老家一个老父,家中贫寒,别说在官的亲戚了,就连几个有钱的主儿都没有,一穷二白。 可是……她心里的疑惑泛起又压下,这一次……难道也是自己误会她了? 慧锦皇后百思不得其解,还在想着,忽然听到有人一声惊呼,她收回目光一看,原来是纯贵人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叫的,而此时的纯贵人已经晕了过去。 轩辕帝也回过神来,急忙把纯贵妃抱住,让她倒在自己的怀里。 她这么一晕,把轩辕帝本来刚刚缓和一点的情绪,想要对慧锦皇后说的话,突然就断了。 看着怀里的人,面色苍白,一双眉毛也显得愈发黑浓,眼睛紧紧闭着,睫毛轻轻的颤动,像是刚刚停下来的羽翼,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在灯光下看起来如同小颗的宝石一般。 当然是美人珠泪,怎么看都觉得美,都觉得动人心。 慧锦皇后看着被抱到后面床上去的纯贵妃,恨得心头滴血,眼睛里差一点喷出火来。 她紧紧握了握拳,把满腔的情绪压到心底,上前去说道:“纯贵妃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到惊吓了?” 轩辕帝一听,就没有好气的说道:“受到惊吓?朕还在她身边呢,龙气最重,怎么会受到惊吓?” 其实轩辕帝完全知道,慧锦皇后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说,纯贵妃说了谎,心里发虚,而此时又去叫严太医前来核实,一定是担心会被指出说谎。 她是担心了,害怕了。 轩辕帝低头看着纯贵人的手腕,厚厚的纱布还在,对自己下刀的事,她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休说她这样一个女子,就算是男人只怕也要多犹豫了一会儿吧。 慧锦皇后见轩辕帝不语,他侧身坐在床边,垂了眼睛看着床上的纯贵人,灯光落在他的腮边,一张脸半明半暗,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她以为轩辕帝也是在怀疑,便上前一步说道:“皇上,纯贵人身子如此娇弱,一会儿严太医来了,不管事情究竟如何,还是要给纯贵人好好诊治一番才是。” 她的话音刚一落,轩辕帝立即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她。 他的目光幽深,映着殿中的烛光,明明灭灭的光芒似在眼中跳跃,有一种说不出的凉意。 慧锦皇后心头微惊,后面的话挡在了唇边。 轩辕帝看了她半晌,没有笑意的笑了笑,“皇后,是非之间,朕心中自有定论,你就连这么一会儿都按捺不住吗?” 慧锦皇后微抽了一口气,心头微微沉了沉,“皇上,臣妾……” “罢了,”轩辕帝摆了摆手,“朕不想多说什么,不过,有句话,朕要说在前面。不论严太医有没有说过在药中加入药引的事,纯儿手上的伤是真真切切的,就算她用错了方法,可朕以为,她对朕的情意是真的。” 慧锦皇后心中一惊,急忙说道:“皇上,此事……” “不必再说了。”轩辕帝打断她的话,语气中透出烦躁和厌恶,“朕不想再重复。” 慧锦皇后气又怒又无奈,她后退一步,袖子里的手用力的交握在一起,暗自咬紧了牙关,无数次暗骂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早知道就该就纯贵人早早的解决掉,省得留到这个时候成了自己的祸害。 她正在后悔,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随后有人说道:“启禀皇上,严太医到了。” “让他进来。”轩辕帝说道。 “是。” 片刻之后,有人迈步而来,灯光里他的身影被拉得有些长,有一种萧瑟之感。 未到轩辕帝近前,他就跪下叩头,“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轩辕帝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朕来问你,之前开方熬药的时候,你可见过纯贵妃?” 严太医回答道:“回皇上,臣见过。” 轩辕帝又问道:“在哪里见过?” 严太医未加思索,回答道:“回皇上,是在太医院的煎药房中。” “噢?那你有没有对她说过什么?”轩辕帝问道。 严太医怔了一下,再次叩头说道:“皇上,臣……有罪。” 一直沉默着的慧锦皇后看到这里心头一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起方才轩辕帝的态度,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你有什么罪?”轩辕帝的声音一沉,“到底是怎么回事,休要啰嗦,快如实讲来!” 严太医叩头不敢抬头,闷声说道:“回……皇上,臣本来不想说,贵妃娘娘非常焦急,说十分担心皇上的病情,臣见贵妃娘娘如此着急,也不敢再隐瞒,只好说,皇上的病乃急症,臣查阅过古书记载,治这种病,最好的方法就是以血引,但……这也只是记载,没有人用过。” “臣只是一说,当时和皇后娘娘提起的时候,娘娘把臣痛斥了一番,说此乃荒谬之谈,不可信也。所以臣也没有再敢向别人提起,若非贵妃娘娘坚持相问……”他说着,再次叩首,“臣有罪,不知贵妃娘娘会……” 他说罢,惊慌了看一眼纯贵妃手腕上的绷带,那模样显然十分后悔。 话说到这里,已经十分明了。 慧锦皇后目瞪口呆,她愣了半天的神儿,一时间完全回不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真的听到严太医说过什么血引的事,可是,这…… “皇后,”轩辕帝短促的一声笑,转头看向她,目光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你还有什么可详解的?” 慧锦皇后猛然回过神,转身跪倒说道:“皇上,臣妾冤枉,严正根本没有和臣妾说过这些话,他只说皇上的病症复杂,需要回去好好琢磨方子,臣妾倒是训斥他身为太医院之首,却说出这番话来,委实失职。” 她顿了一下说道:“皇上,臣妾明白了,一定是他怀恨在心,所以……所以才编造出这么一番话来污蔑臣妾。” “皇后娘娘……”严太医叫道:“何出此言?臣身为太医,为皇家诊治,为皇上效忠乃职所在,一刻不敢疏忽,数十年如一日,岂会因为这一次,因为您的几句话就胡言乱语欺君?” “你……”慧锦皇后怒火顿时窜起三丈高,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此时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严正!你好大的胆子!” 轩辕兆郢也在一旁怒道:“严正,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竟然如此污蔑皇后,你可知道这样的后果?你儿子的命你还想不想要了?” 轩辕兆郢也是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打得有些懵了,他也急于找一个发泄口,眼下严太医就成了这个角色,他一时也忘记了,轩辕帝还在这里,平时耍惯了太子的威风,情不自禁的就说了出来。 慧锦皇后心头一惊,意识到他的话有误已经为时晚矣,就听门外有人说道:“太子殿下这话说得真真是让人汗颜!” 话音落,众人转过头去,看到有一人快步而来。 他身姿挺拔,步子迈得并不快,但眨眼间就到了眼前,动作之间透出沉稳,风华无双。 他面色沉肃,眉梢飞扬,一双眼睛黑且亮,映着大殿的光,似刀锋一般割过来。 安王,轩辕耀辰。 轩辕兆郢一见到他,眼睛一眯,冷声说道:“你来干什么?” 轩辕耀辰轻笑了一声,说道:“父皇在朝堂上晕倒,百官都看得到,何况臣弟这身为人子的?只不过……” 他语气一顿,扫了一眼皇后说道:“母后当机独断,所有人不得探望,对父皇病情的消息封锁的一丝不露,百官惶恐不安,纷纷猜测,若非洛大将军下朝之后即刻去了城外的军营,只怕连军心都要不稳了。” 轩辕兆郢听到这里,眼睛猛然睁大,轩辕耀辰这话说得太厉害了,他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种情况之下,轩辕耀辰说出这样的话来,无异于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果然,轩辕帝的脸色立时难看了许多,他看了一眼皇后,忽然极慢的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在光影里看起来有些阴森。 “来人,”他一字一字说道:“把太子带下去,去延庆宫思过。” “是!”禁军侍卫立即有人大声一应,迈着整齐的步子过去,直接走到太子面前,伸手就要过去拉起他往外走。 慧锦皇后一见立即急了,急声说道:“皇上!请您……” “给朕闭嘴!”轩辕帝音量忽然一高,每个字像冰珠子砸下来。 慧锦皇后一呆,大殿上也跟着一静。 第五百二十章 一步错,步步错 第五百二十章一步错,步步错 慧锦皇后提着一口气,纵然心里有万般不舍,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与轩辕帝夫妻多年,她岂会不知道他的脾气性子,看来今天这样,他是动了真怒,如果再说下去,不但救不了太子,反而还会把自己搭上。 虽然太子被送去延庆宫是不好的结果,但是……只要自己还在,总会还有一线希望,若是连自己都折进去,只怕是……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她快速的打好了主意,跪在原处微合了眼睛,听着那些侍卫远去的脚步声,心头恨得滴血,也没有再说半个字。 轩辕帝喘着气,良久,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外面都有什么传言?” 轩辕耀辰掀袍子跪倒在地,“父皇,无论有什么传言,儿臣都不信,只要父皇安康,我轩辕就一切稳固。” 轩辕帝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他微眯了眼睛,看着轩辕耀辰,心里的滋味十分复杂。 当年那个女子……她的模样,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为什么会讨厌轩辕耀辰呢?多半还是因为觉得,轩辕耀辰长得更像她,不像自己。 特别是眉眼,那女子是少有的灵动清澈,不是有多么美,但是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仿佛……能够看穿人的心思一样。 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里发虚,她还时常抿着嘴浅浅的笑,她到底在笑什么?甚至后来自己冷落了她,再见到她的时候,她依旧浅笑。 她是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恩宠她吗?还是因为看透了什么,所以才笑? 这个问题一直让他心中纠结,无法安宁,所以,在后来她生下轩辕耀辰之后,帝位稳固之后,慧锦皇后提议把她弄死的时候,自己也同意了。 对轩辕耀辰……本来也是想疼爱的,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毕竟对那个女子和柳家心中有愧,可是,轩辕耀辰的眉眼越长越像她,这让自己无法心安。 索性,就再次依了慧锦皇后所言,按照那个大师说的,把太子这后传给了轩辕兆郢,人前把轩辕耀辰宠得失了本真的性子,捧得他成了京城人人都知道的纨绔王爷,声名一天一天变得狼藉。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命运之手像是开始反着转,轩辕耀辰的形象和声名突然间慢慢好了起来,还做了几件大事,的确做得很漂亮,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能力。 自己一直疼爱的轩辕兆郢呢?却仿佛沉沦了下去,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那些事儿,一桩一桩,一件一件,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包括今天的,这都是什么? 想着他对自己的一直宝贝着的纯贵妃说出那种混帐话,他就气得心口疼……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断的往他的脑海里跳,一口气闷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气,那种难受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他扫了一眼跪在那里的慧锦皇后,烦躁的感觉更浓,摆了摆手说:“皇后,你跪安吧,回宫中去休息,好好的想一想,这些年朕代你如何,朕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如此做?就这么等不及吗?” 慧锦皇后一听这话,心头忍不住一沉,想要辩解几句,一见轩辕帝那阴沉的脸色和喷火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现在说什么也是枉然,他根本听不进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反心里的郁闷压下去,叩首说道:“臣妾多谢皇上,回宫之后,定当好好思过。” 她说罢,俯地连叩了几个响头,随后站起身来,慢步退出了上书房,她站在台阶上,看着深沉的夜色,天上没有一点星光,连月光都淡了许多,月亮前面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 她微微冷笑,瞧瞧,连这天气,都和自己今天晚上的处境相像得很。 她回头看了看上书房的方向,微眯了眼睛,暗自咬牙,纯贵妃……你这个贱人!当真以为,本宫没有办法对付你了吗? 哼……真是笑话,你当真以为,本宫这些年的皇后是白坐的?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让你试一试,从堂坠到地狱究竟是什么感受吧! 她想罢,迈步下了台阶,一抬头,看到走在前面的严太医,心里顿时如怒火狂烧,忍不住喊了一声,“严太医,慢走。” 严太医听到慧锦皇后的声音,脚步一滞,僵硬了片刻,随后慢慢转过身来,鞠身施了礼道:“皇后娘娘。” 慧锦皇后迈步走到他的近前,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在严太医的眼中,还有本宫这个皇后吗?” 严太医垂首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后宫之主,臣岂敢不尊重皇后娘娘?” “不敢吗?”慧锦皇后抬手掠了掠耳边的流苏,手上的护甲折射出冰冷的光,映入她的眼底,透出森然的冷意。 她的声音也低了几分,沉冷说道:“可是,依本宫看,严太医倒是厉害得很,胆子也大得很,在皇上面前侃侃而谈,刚才的表演真是精彩至极,连本宫几乎都以为,本宫真的如严太医所说,做下了那种大逆之事。” 严太医抬头飞快的看了慧锦皇后一眼,表情惊诧,语气也透出讶然,“不知……皇后娘娘此话何意?还请娘娘示下。” 看到他这副模样,慧锦皇后拼命压抑着的怒火瞬间升腾了起来,“严太医,你还在装!你真当本宫傻了吗?” 严太医急忙说道:“老臣不敢。” “你不敢?”慧锦皇后怒声说道:“你不敢你在皇上面前说那些不该说的话?你不敢你说起谎来面不改色?” 严太医后退一步,重新施了礼道:“皇后娘娘明示,老臣据实奏明圣上,身为臣子,自当如实奏报,老臣不知何为该说,何为不该说,欺君之事,老臣是断然不敢做的。至于说谎——不知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慧锦皇后感觉自己的头上都快冒烟了,她气得发笑,恨不能把头的钗拔下来刺他几下才解恨。 “严太医,”她上前几步,“你大概忘记了,你最年幼的儿子还在天阳书院吧?那里是由谁掌管,你还记得吗?” 严太医的脸色一变,如死灰一般,胡子也在微微的抖动,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慧锦皇后。 慧锦皇后看着他的神情,心里的怒气总算是吐出了一些,感觉好受了一点儿,她轻蔑的笑了笑,“怎么?你也会怕?当初向皇上说那些话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过会有这种后果吗?” 严太医嘴唇不停的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忽然后退几步,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叩了两个头说道:“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手下留情啊……老臣的幼子无辜,他从来没有关心过朝中的事,只是一心读书,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皇后娘娘,求你开恩,只要您能放过幼子,老臣做什么都行。” “真的?”慧锦皇后轻笑了一声,眉角眼梢都透着得意,与刚才的状态完全不同。 她微身俯下身,语气幽冷的说道:“做什么都行吗?” “是。只要老臣能做得到。”严太医急忙点头说道。 “很好,”慧锦皇后手指抚着护甲上的宝石,华光闪闪中,她慢慢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去皇上面前说,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纯贵妃教你说的,用来诬蔑本宫和太子的,这个……不难做到吧?” 严太医愣住,迟疑着说道:“这……可是,皇后娘娘,老臣方才已经在皇上面前说过了,要是再去说,只怕……” “你怕什么?”慧锦皇后声音一厉,“你怕这个,怕那个,难道就不怕本宫吗?就不顾念你幼子的生死吗?” “那你就不怕朕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像冰珠一般字字坠落,发现清脆又冰凉的声响,慧锦皇后背对着上书房,她一时没有回头,身子像是被冰冻上了一般。 “皇上……老臣有罪,老臣有罪啊……”严太医一见,立即涕泪横流,对着轩辕帝说道:“皇上,请皇上……为老臣做主啊。老臣的幼子一心只读书,其它的事情不懂也没有参与过,还请皇上念在老臣一辈子都在为皇上效力的份儿上……” 他越说越伤心,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可比说了什么都管用。 轩辕帝气得脸色发青,气血一个劲儿的往上涌,他左摇右晃,像是要站立不稳,在一旁的轩辕耀辰急忙伸手扶住了他。 轩辕帝喘了几口气,点指着慧锦皇后说道:“皇后啊……皇后!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刚才在屋中是怎么说的?朕对你和太子已经足够仁慈,你竟然不知道感恩,反而还在这里逼迫严太医,你究竟是何居心!” “皇上,”慧锦皇后终于缓过神来,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来,里衣沾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但是她此时也顾上别的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任谁也要有些发懵。 “臣妾冤枉啊……”她闷了许久,终于吐出这么一句来。 轩辕帝冷笑,眼睛里的光芒沉冷,“冤枉?方才字字听得真切,你说,冤枉?你倒是说说,此事冤枉了你,方才那些不过是朕的幻觉吗?” 厦锦皇后一时语塞,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五百二十一章 接二连三的打击 第五百二十一章接二连三的打击 轩辕帝看着慧锦皇后,觉得实在是闹心,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他一甩袖子说道:“来呀,把皇后送回宫中,在宫中自省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一步。” 慧锦皇后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轩辕帝,“皇上……皇上开恩啊。” 她不能不慌,她如果失去了自由,那太子该怎么办?谁来替他跑前跑后? “哼,”轩辕帝却没有半点回转的意思,“这个时候让朕开恩,不觉得太晚了吗?回去思过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说!” 他说罢,转身就走,慧锦皇后急忙大叫道:“皇上!” 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母后,父皇龙体刚刚恢复一些,受不得气,纯贵妃又伤着,父皇正忧心,您是后宫之主,就暂且听父皇的,算是为父皇分忧吧。” 慧锦皇后猛然转头看向轩辕耀辰,目光冷厉,她低声咬牙说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本宫?” 轩辕耀辰浅浅一笑,“母后严重了,儿臣可不敢教训,只是提醒,善意的提醒,希望母后看清自己的身份处境,为父皇多多考虑才是。” 慧锦皇后微眯了眼睛,额前的宝石钗子折射出冰冷的光,像厉烈的刀光。 “是你,对吗?” 她没头没脑的一个问话,轩辕耀辰心里却明白得很,彼此都心知肚明。 轩辕耀辰笑意微凉,淡淡说道:“母后指什么?” 慧锦皇后上前一步,眼睛直视着他说道:“你少在这里装糊涂,当真不知道本宫说的是什么吗?” 轩辕耀辰摇了摇头,“儿臣不知,还请母后示下。” 慧锦皇后咬了咬牙,盯着轩辕耀辰,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是,她盯了半天,轩辕耀辰却依旧面不改色,如同沉静的潭水,没有一丝波澜。 不但如此,还让慧锦皇后看不见底,她心里暗自吃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纨绔没有威胁的轩辕耀辰,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不骄不燥,不卑不亢,冷静沉稳,说话办事滴水不露,自有一套章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慧锦皇后心里无比的恨。 恨轩辕耀辰越来越优秀,而自己的儿子却越来越不争气,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恨纯贵妃如此得圣宠,印象中,轩辕帝还没有对谁如此上心过,哪怕是年轻的时候对自己……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早早处理了轩辕耀辰,早在自己的儿子入主东宫,地位稳固了之后就该结果了轩辕耀辰。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早早把纯贵人弄死,早在她刚到轩辕帝身边的时候,一看有那个苗头就该把她给弄死,好过现在成了祸害。 可恨归恨,她现在却动不了这两个人,任何一个她都动不了。 这个认知让她愤怒又闷气。 “还愣着做什么?送皇后娘娘回宫!”轩辕耀辰对一旁站着的禁军说道。 慧锦皇后冷笑了一声,“你算老几,居然也敢说出这样的话?” 轩辕耀辰也不恼,依旧是浅浅的笑着,从腰间摸出一令牌,淡淡的黑色,镶嵌着金边,中间是金龙的浮雕,利爪藏在云后,冷静,沉静,却杀意微微。 慧锦皇后一眼就认出,那是统领禁军的令牌。 她心头一跳,立即厉声说道:“你从哪里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皇上一定不会把他给你!” 轩辕耀辰浅浅一笑,火光里的笑意微凉,眼睛里闪着如冰凌的光,“嗯,您猜错了,这一次,还真是父皇给我的。您若不信,验一验真假便是。” 慧锦皇后双手紧紧相握,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在袖子下微微的颤拦。 怎么可以……怎么会? 轩辕帝怎么会把禁军的令牌给了轩辕耀辰?他难道就不怕轩辕耀辰会趁机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轩辕耀辰已经如此得轩辕帝的喜欢了? 她这口气还没有顺过来,只听轩辕耀辰继续说道:“皇后娘娘放心,儿臣掌管禁军,自当会好好的尽职,您的住处,太子殿下现在所在的延庆宫,儿臣都会好好的派人过去,仔细的照应,不会让任何人取笑、薄待。” 慧锦皇后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就是方才所说的意思。”轩辕耀辰微笑着说道,“母后以为呢?儿臣的个性母后是最清楚的,这件事能不能办得好,您心中自然有数。” “你……”慧锦皇后看着他,气得七窍生烟,却没有一点办法。 慧锦皇后闷了一口气,对轩辕耀辰说道:“你不要得意的太早,轩辕耀辰,你不过是一时得志而已,你别忘记了,本宫还是皇后,郢儿还是太子,即使是去了延庆宫,也是太子,是唯一的嫡子,比你这个庶子要尊贵得多。” 慧锦皇后也是气得没有办法了,故意拿这种事儿来刺激轩辕耀辰,她知道,在轩辕耀辰的心里,关于他母妃的死,关于他的身份,是他心里最大的痛,最过不去的坎。 今天晚上她接二连三受到的打击太多,她只想着——能够好好回击一番,哪怕只出一口气,哪怕只看到轩辕耀辰脸上出现一丝愤怒、难过的表情。 她瞪大了眼睛看。 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轩辕耀辰脸色依旧平静,没有一点波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飘忽一下。 “是吗?那就希望,皇后娘娘可以得偿所愿,”轩辕耀辰摆了摆手,“来呀,送皇后娘娘回宫。” “是。” 慧锦皇后终于被带走了,轩辕耀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底深处泛起一丝冷意。 他回头看了看上书房的方向,没有再回去,而是向着远处走去。 片刻之后,轩辕耀辰来到一处荷花池边,他停下脚步,望着池中只剩下的绿叶,淡淡笑了笑,“出来吧。” 洛九卿从暗处现了身,走到他身侧说道:“给王爷请安。” 轩辕耀辰忍不住笑了,转头看着她说道:“天气有些凉了,冷不冷?可还受得住?不如我送你回去……” “在想什么?”洛九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手指点了点在他的胸口。 轩辕耀辰没有说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顺势把她拉进怀里,拥住了她。 她没有挣扎,温顺的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她知道,他很难过。 只是……他早已经习惯把这种难过装得波澜不惊,疼在心里最深处,不让人从外表上看出一丝痕迹。 慧锦皇后其实猜得一点没有错,关于轩辕耀辰的母妃,关于他自己的身份,还有当初轩辕帝宠他的真实用意,都是他心底的痛,是无法言说的,不能表达的。 她这一招可真狠呐。 洛九卿伸手臂轻轻拥住了他的腰,用力吸了一口气,满腔满腑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轻声说道:“会好的,都会好的。” 轩辕耀辰把下巴放在她的颈窝,一缕发丝轻轻掠着他的腮边,有些痒,但是他不想躲,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株青色的草丝从无比坚硬的石缝中冒了出来,让他看到了暖意,看到了生机,看到了机会。 洛九卿是那颗最亮的星,照亮了他的茫茫夜空,照亮了他近三十年的黑暗光阴,她是最暖的那团火,温暖了他孤寂的岁月,温暖了冷了多年的心。 “卿儿……”他低声唤着,一声一声,只叫她的名字。 洛九卿一声一声的应着,没有一点不耐烦。 所有的感情和情绪,都在这一喊一应里。 良久之后,轩辕耀辰的情绪平复,洛九卿说道:“今天晚上慧锦皇后栽的跟头不小,估计她不会善罢甘休,何况,轩辕兆郢还去了延庆宫,她更加不会安分,不会坐以待毙。” 轩辕耀辰低声冷笑,“她当然不会,她一定会想办法通知荣国公,这个时候,荣国公可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洛九卿也深以为然,思索了一下说道:“荣国公若是知道,定会在朝堂上逼迫皇上,他会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和力量。对了,关于严太医……” 轩辕耀辰笑意讥诮,“他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他的幼子在书院,原来的确是太子手中的一张牌,不过,这两年书院里事情太子也不太管了,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喜欢读书的。 “不管怎么说,”洛九卿回答道:“这件也算是推波助澜了,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快就把太子送了延庆宫。” 轩辕耀辰说道:“不错,所以,我答应他要保住他的幼子,无论将来怎么改变,朝堂也好,军中也罢,关于他们严家,都不会受到牵连。” 洛九卿微微抽了一口气,“这个恩惠……可不小啊。” 轩辕耀辰笑了笑说道:“不然呢?今天晚上的事……他如何肯拿出命来去做?” 洛九卿看着远处翻滚的荷花叶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在宫中,人人都是表演家。” 轩辕耀辰语气沉凉,散在风里,“不错,人人都有数张面具,你不知道哪一张是真的,哪一张是假的,哪怕是多年的夫妻,都猜不透。” 洛九卿沉默无言,她岂能不知道,轩辕耀辰这样说的用意。 第五百二十二章 出言挑拨 第五百二十二章出言挑拨 洛九卿轻轻叹了一口气,小手指勾了勾了轩辕耀辰的。 他回过头看着她,满天的星光,都不及她那一双眼睛亮,他用力反握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次日清晨,轩辕耀辰骑马来上朝,在城门外看到正在下轿的荣国公。 他心中冷笑,翻身下了马,刚把缰绳交给家丁,就听到荣国公说道:“王爷,早啊。” 轩辕耀辰慢慢转过身,拱了拱手说道:“老国公,早。” “王爷,”荣国公看了看四周说道:“老臣昨天夜里是一夜没睡,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皇上的龙体到底如何了?” 轩辕耀辰看着他眼睛下的淡淡青黑,心中冷笑,这老家伙一夜没睡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就算是真的,只怕也不是因为皇帝的龙体,而是因为想知道这宫中的局势吧。 他故意摇头说道:“此事本王也不知道,说来惭愧,本王虽然是父皇的儿子,但是……唉,一言难尽。昨天晚上本王也想进宫去探望,但……不过,想来应该是没事的,不然的话,今天也不会早朝了。” 他说话的时候,荣国公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却一直在观察着他,荣国公总觉得心中不安,想从轩辕耀辰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但是,他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一发现,让他有些心惊,越发的不安,记得之前收到京中的传书,里面一直有提到,安王轩辕耀辰是京中有名的霸道王爷,名声不怎么好,为人也极其嚣张,喜怒都在脸上,什么都藏不住。 可这番他进了京,在与轩辕耀辰交手的过程中,发现许多情况与他之前所认知的完全不一样,可以说,眼前的轩辕耀辰和他印象中的那一个,完全是两个人。 “国公?”见他愣神,轩辕耀辰叫了一声。 “啊,”荣国公回过了神,点头说道:“是,是啊,王爷说得对,只是为臣者,难免会担心,因为有些乱了方寸,王爷见笑了。” 轩辕耀辰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哪里,国公说的哪里话,本王觉得甚是宽慰,回头一定要向父皇说一说,有国公这样的老臣,为父皇分忧,父皇也一定很开心。” 荣国公笑了笑,“王爷过奖了。” 轩辕耀辰不想再和他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车辘轳话,正想往里走,忽然看到轩辕闵浩的轿子也到了,他现在表面上正和轩辕闵浩不对付,所以也不准备打招呼。 可荣国公似乎不这么想,他看到轩辕闵浩,急忙叫住他说道:“翼王殿下。” 轩辕闵浩其实也看到了他们,本来也没有想着打招呼,听到荣国公叫,也不能再假装没有看到,心里嘀咕着这老东西肯定没有安好心,慢步走了过来。 “国公,”轩辕闵浩微笑说道。 “翼王殿下,刚才老臣还和安王殿下说起,关于皇上龙体的事,安王爷说并没有得到消息,老臣可是听说,您是皇上信任的人,封亲王不久,皇上又委您以重任,这份荣耀可不是谁都有的,不知……这次龙体欠安的事,您得到什么消息没有?”荣国公故意压低了声音,假装神秘的说道。 他这番说得极具挑拨之力,要不是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是假意不和,恐怕这番话足以让他们两个人心中产生芥蒂,至少,轩辕耀辰的心里会特别不舒服。 荣国公说罢,目光飞快在轩辕耀辰的脸上一掠,他惊喜的发现,本来波澜不惊的轩辕耀辰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眼神也微微暗了暗。 轩辕闵浩心中骂得更欢,这老家伙,果然没有安好心,说出这番话来,夹枪带棒的。 他笑了笑说道:“国公,这事儿本王也不知道,据说昨天晚上封锁了消息,本王想去宫中探望来着,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不知国公您可见着了?您是老臣,地位和其它人不一样,不知……” 荣国公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咳嗽了两声说道:“这个……老臣也没有见到,安王殿下说得对,我们还是上朝去,见到了皇上,自然分明。” “说得是。”轩辕闵浩点头说道。 轩辕耀辰看了一眼轩辕闵浩,“六弟,父皇交待给你的差事,办好了没有啊,不会因为父皇龙体欠佳,你就懈怠了吧?” 轩辕闵浩一愣,随后说道:“三皇兄说的这是哪里话来,本王虽然没有皇兄的才干,但是父皇交街的事从来不敢马虎,关于这一点,就不劳皇兄费心了。” 轩辕耀辰的脸色微沉,笑容也有些发冷,“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轩辕闵浩轻哼了一声说道:“自然,皇兄只管瞧着,本王有没有懈怠。” 他们你来我往,说话间颇有几分火药味,荣国公在一旁听得开心,脸上却没有一丝表露。 直到轩辕耀辰走远,他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安王殿下说话也直冲了一些,翼王殿下,您也别太往心里去,把事情做好了,大家有目共睹,皇上圣明,心里也有数的。” 轩辕闵浩在心里狠狠把他骂了无数次,点头说道:“国公说得极是,本王明白。不过,这次的事情的确有些棘手,吴家……唉,算了,不说了。” 他说罢,故意假装为难的摇了摇头,眼神在荣国公的脸上一掠,果然不出他所料的,在提到“吴家”的时候,荣国公脸上的神色一僵,胡子微微抖了抖。 轩辕闵浩心中暗笑,哼……老东西,现在知道了吧?让你得意,让你觉得自己精明,这下子让你体会一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他猜得一点不假,荣国公这一次是真的忘记了,他的心思一门子都在轩辕帝的龙体上,本来想着昨天晚上趁着机会见一见慧锦皇后,让她安心别急,皇帝的病不过是自己略施小计,最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她提一提太子的事,让皇帝对她们母子重新信任了才好。 这一忙乱,他一时间早忘了吴家的事。 思索中进了班房,众人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谈论,比往常谈得热闹,可是谈得声音却低,而且也没有想明确说自己的观点,都是含含胡胡的打太极。 见到他们三个人进来,众人都陆续闭上了嘴,目光都对准了他们。 轩辕耀辰并不说话,找了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他性子冷厉,现在又是非常时期,没有人过来触犯他。 至于轩辕闵浩,他性子虽然软一些,但是毕竟是皇子,有这层身份在,所以,也没有人过多在他面前多说什么。 而荣国公,谁都知道,他是在太子这一边的,明显是支持太子的,所以,也没有人当着轩辕耀辰的面儿问他什么。 刚才还热闹的班房,都沉寂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这种寂静多少有一些让人感觉心里压抑,好在,此时,来了一个太监,尖声叫道:“皇上有旨,宣各位大人,上朝……” 这声音刚一落,众人都有些惊讶,彼此面面相觑。 这个时辰——提前了? 奇怪归奇怪,众人也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整装快步排着队伍直奔大殿而去。 轩辕耀辰也在队伍中,慢步向前走,洛擎天在他不远处,快步走了几步到了他跟前说道:“王爷,卿儿让我告诉您,今天的事儿您只需要看即可。” 轩辕耀辰看了看他,洛擎天微微摇了摇头,“您别问我,我也不太清楚。卿儿是这样说的,只说让我转告您。”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心中狐疑又有几分好奇,想着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他心里不禁泛起暖意,下意识的低下头,抬起左手来,翘起小手指。 昨天晚上……她就是这样勾了勾自己的小手指,她的眼睛很亮,微微笑起来,暖心又动人。 他忍不住笑了笑。 而此时,城外的洛九卿正在快马加鞭赶到军营中,魏朗还没有回来,她到了军营外翻身下了马,门口的哨兵一见她,急忙快步迎了过来,行了李说道:“公主殿下,您来了。” 洛九卿点头说道:“今天怎么样,一切可安否?” 哨兵回答道:“回公主的话,一切安好。” 洛九卿不再说话,快步进了营中,她并没有往主帅的帐中去,而是直接去了那处幽静所在,去了沈家军所在的地方。 距离营地不远,就看到一些人正在忙,他们头上冒着热汗,身上的棉衣脱了系在腰间,正干得热火朝天,而此时的营地,已经有了模样,看起来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了。 看到她来了,立即有人去报告了洛临书,正在指挥着众人架梁的洛临书一听是洛九卿来了,急忙高兴的说道:“快去,把公主殿下请到大帐,我稍后就来。” “是。” 洛九卿进了大帐中不久,正在桌前看着图纸,门帘一挑,洛临书走了进来。 他朗声笑道:“卿儿,你来了。看看我们建得怎么样?”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很不错,大哥,你们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沈家父子呢?” 洛临书说道:“他们在里面的那一段,我派了人过去,带着图纸给他们详解,不过,他们父子在山上建过山寨,那么复杂的都做了,何况是这些,一看便知。”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嗯,大哥,我今天来并非为了此事。” 第五百二十三章 假死? 第五百二十三章假死? 洛临书一愣,脸上的笑意淡去,他知道,洛九卿这样说,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洛九卿说道:“魏朗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洛临书的眉头一皱眉,“不错,我已经知道了,让他去城中拿东西,一去不回,现在是多事之秋,我本来就十分小心,他这一去不回,我立即觉得有事。本来还想着给你写信,但还是忍了下来,我想现在这里的情况比较特殊,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若是有什么情况,你自会来找我。” 洛九卿点了点头,“大哥英明,您的做法完全正确。” 洛临书问道:“魏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洛九卿把事情说了,洛临书脸色微微一变,“竟然闹到了这种地步?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洛九卿站起身来,“这也是我也找大哥的原因。” “什么事,你说。”洛临书说道。 洛九卿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大哥有临摹的本事,这一次,想请大哥帮个忙。” 洛临书看着她的笑意,心头微微一跳,“你的意思是……” 洛九卿眼睛里冷光一闪,“既然敢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就要有本事收得住。” 朝堂之上,轩辕耀辰站在队列中,自从上朝之后,他什么也没有说过,洛擎天带给他的话,他听得十分真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洛九卿说的,他从来不怀疑,都只会照着去做。 而另一边,荣国公看到轩辕帝坐在龙椅上,虽然看上去有些疲倦,隐约有些怒气,但是气色还算不错,不像是病过的人。 他心里暗自嘀咕,这是怎么回事?按说不应该啊,难道药没有起作用?不对啊……他昨天的确有晕过去呀。 他百思不得其解,出了队列施了礼说道:“皇上,昨天您龙体欠安,老臣本想探望,却因为宫规森严,没能如愿,因此臣心中百般焦急,今日看到皇上,气色似乎仍旧有些不好,不知……可还安否?” 轩辕帝轻轻笑了笑,眼底深处的一丝厌恶一闪而过,他淡淡说道:“朕无妨,太医说了,不过是因为有些累了,昨天在朝堂上时间久了些,心里急了些,怒了些,所以暂时晕了过去。” 荣国公一听,心里愈发觉得奇怪,明显不对啊……他是因为喝了那盏茶,因为茶里的东西才晕倒的,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什么累了,什么急怒攻心了? 难道是故意混淆的,怕走漏了风声? 荣国公还没有想明白,只听轩辕帝继续说道:“至于说宫规……这应该是皇后的功劳,朕晕倒之后,她把消息封锁的滴水不露,一点消息都没有走漏,说起来也是难得。” 这话听起来像是赞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荣国公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别的意味。 他还正在胡思乱想的猜测,听到轩辕帝再次说道:“朕身体康复,皇后却病倒了,所以,朕已经让她好生歇息了,列位臣工,你们回去之后也要告诉家里的夫人小姐,这段时间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不要往宫里递牌子去见皇后了,等她养好了身子,没有了病痛之后再说吧,这段时间就让她在宫中好好的静养,朕已经下旨,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皇后的宫中。”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轩辕帝的话说得再婉转,这些官员也都是人精,话外之音到这儿也听出来了,众人都吃惊不小,按说,皇后可是后宫之主,而且这些年和轩辕帝的感情一直不错,虽然说这阵子他比较宠爱纯贵妃,但后宫中哪还能没有个新人,这么多年也陆续的有,但没有见哪个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何况,纯贵妃是个没有根基的,家中没有势力,朝中更是没有,岂能和皇后相抗衡? 所以,众人虽然觉得惊讶,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能和纯贵妃扯上什么关系。 事情往往都是这样,越是觉得不可能的事,偏偏就是最大的可能。 然而,荣国公却没有像其它官员那样想,恰恰相反的是,他第一反应就觉得这事儿应该和纯贵妃逃脱不了干系。 荣国公心中惊怒,现在事事都逃脱他的掌控,与他设想的不一致,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像是在背后有更大的推手在推动。 他第一次生出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 正在此时,有人出了队列,朗声说道:“皇上,昨天的事,还没有查个分明,臣犬子的冤枉还没有洗清,还请皇上继续查办,臣不胜感激。”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魏东明跪在那里,脸上神色悲恸,眼睛都有些发红,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一夜未眠。 轩辕帝看到是他,点了点头说道:“魏爱卿说得是,昨天的事情还没有问清楚,今天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京兆司,”轩辕帝转头沉声喝道。 “臣在。”刘华急忙了出队伍,走上前来。 轩辕帝问道:“朕来问你,你之前到底有没有接到关于吴家的报案?” 刘华急忙说道:“回皇上,没有。” “好,”轩辕帝转头看向队列,“吴仁忠呢?” 吴仁忠没来,众人好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本来就是身份低微,没有上堂的资格,但是因为这件案子,轩辕帝给了特例,可没有想到,他今天竟然没有来。 “父皇,”轩辕闵浩出了队列,施了礼道:“父皇,儿臣有事回禀。” 轩辕帝一见是轩辕闵浩,心里多少舒坦了一些,现在这几个儿子中,相对来说,他最喜欢的当属轩辕闵浩了。 这个六儿子性子温润,而且颇有几分才学,平时也很好武刀弄枪,看上去颇有几分文雅之气,之前并没有觉得,现在倒觉得有几分满意了。 “你说,什么事。”轩辕帝说道。 轩辕闵浩说道:“父皇,儿臣知道吴仁忠在哪里。” “噢?”轩辕帝问道:“在哪?” 轩辕闵浩这话一出口,不只是轩辕帝,其它的百官也都愣了,纷纷竖起耳朵来听。 轩辕闵浩抿了抿嘴唇,说道:“父皇,儿臣昨天奉父皇之命带了仵作去往吴家,本来是想着一片好意,查明吴家独子的死因真相,但是令儿臣没有想到的是,吴仁忠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他不仅不感激,反而……反而……对儿臣下了毒手,他假扮刺客想要要儿臣的性命!带领着一些府中家丁,化妆成刺客,刀刀都要儿臣的性命!” 轩辕帝大惊。 百官也都震惊的张大了嘴。 荣国公手指猛然一握,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吴仁忠疯了?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冒着这种满门抄斩的危险做下这种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轩辕帝皱眉说道:“真有此事?” 轩辕闵浩向上叩头,继续说道:“父皇,此事事关重大,儿臣不敢说谎。此事有许多人可以作证,还有那些吴府的家丁,还都穿着刺客服,尸首就在刑部!” 轩辕帝也当然知道,这么大的事情,轩辕闵浩不可能说谎,一定是证据确凿了才上报自己,可……为什么呢? “吴仁忠现在何处?” 轩辕闵浩说道:“回父皇的话,他就在刑部大牢中,本来儿臣想昨天就回禀父皇,但后来……所以只能暂时把他押在刑部,还请父皇明鉴。” “嗯,”轩辕帝点了点头,“此事你做得对。昨天情况如何,有没有受伤?” 他后面的两句话明显带着关切之意,百官听着目光微闪,轩辕闵浩却神色无改,说道:“多谢父皇,儿臣并没有受伤。” 轩辕帝点头说道:“如此最好。来人,把吴仁忠带上来。” 他说罢,又对轩辕闵浩说道:“你昨天带着仵作去验尸,情况如何?那吴家公子究竟是因何而死?” 轩辕闵浩朗声说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已经察看过,那吴家公子并不在棺木中。” “什么?”轩辕帝一愣,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百官也“嗡”的一声,如同炸了窝一般。 “王爷,”荣国公在一旁听着,心跳都在加快,吴家又是怎么回事儿?为何他之前没有收到消息? “您可曾看清了?这人死了不放在棺木中,还能放去哪里?死总不能有假吧?”荣国公问道。 轩辕闵浩淡淡一笑,“荣国公这话问得好,本王也正奇怪着,死人不放在棺木中,又能放在哪里,可是,本王的确看得清楚,在吴家公子的棺木中,放着的可不是尸首,而是几块石头!” 轩辕闵浩的话音一落,轩辕帝也忍不住问道:“石头?” “正是,”轩辕闵浩说道:“儿臣也觉得奇怪,至于事情为何会是这样,儿臣也想不明白,不如等到吴仁忠带到,再详细问他吧。” 轩辕帝点了点头,“也好。朕倒要看一看,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荣国公偷眼看了看在一旁的袁广良,用眼神询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袁广良眉头紧皱,他也还懵着,完全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心里也轻松不到哪里去,生怕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酿成大错。 正在引时,殿门口有人高喊道:“皇上,吴仁忠带到。” 第五百二十四章 意外身死 第五百二十四章意外身死 大殿上立时一静,众人都转过头去,把目光对准了门口。 众人的注视中,一个人被几名禁军侍卫带着前来,身上穿着囚服,头发散乱,面容憔悴。 那些和吴仁忠熟识的人都心头一跳,没有想到,这短短的时间不见,他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轩辕帝微眯了眼睛,看着吴仁忠走到大殿之上,双膝跪倒,以头触地说道:“皇上……奴才吴仁忠,参见皇上。” 轩辕帝一时没有答话,静静的看了他几分钟,百官都感觉有一股说不出的压力瞬间袭来,谁也不敢看,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吴仁忠,”良久,轩辕帝终于开口说道:“朕来问你,你儿被魏朗刺杀一事,究竟真相为何?你从实说来。” 吴仁忠身子微微一抖,他低着头,谁也不敢看,更不敢去看轩辕帝。 这一夜的煎熬,他想了许多,也一直寄着希望,盼着荣国公或者袁广良去救他,简直是望眼欲穿,也想知道,家里的情况究竟怎么样,想这些想得都要疯了。 可是,这一夜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一切就像是泥牛如海,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自己就像是被人遗忘在角落里,陷入一潭死水中,连个响声儿都没有。 这种等待,这种未知,让他心里倍受煎熬。 在煎熬中,对荣国公和袁广良的信任也慢慢递减,他开始感觉不公,感觉不平。 凭什么……事情是由自己做,牺牲是由自己来,荣国公和袁广良却能够高枕无忧,想做什么做什么?和没事儿人一样? 自己身陷牢笼,儿子也要躲躲藏藏,见不了光,老娘整日哭泣,惶惶不可终日,这算什么? 自己一家鸡犬不宁,这一次甚至还要把命搭上,现在自己跪在这里,身穿囚服,成为了阶下囚。 而荣国公和袁广良却站在队列中,衣着光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这真是太他妈讽刺了。 他想到这里,慢慢抬起头来,目光没有掠向荣国公和袁广良,望向了轩辕帝。 他这一抬头,荣国公立即敏锐的感觉到,事情不太妙,这个吴仁忠,怕是长了反骨。 他快速的看了袁广良一眼,以眼神示意后者要多加注意。 袁广良也觉察到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他的声音再轻,也显得特别突兀。 轩辕帝立即转头看向他,把他吓了一跳,急忙垂下头去。 荣国公心中暗骂,这些愚蠢的家伙,一个个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吴仁忠,”轩辕帝沉声说道:“朕在问你话。” 吴仁忠咬了咬牙,向上叩首说道:“奴才在,回皇上的话,奴才的儿子并没有死,魏朗也是被冤枉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冲着魏东明去的,因为他是洛擎天的手下,我们想……” 吴仁忠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嘎然停止,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轩辕帝,嘴巴张着,却不再发声。 轩辕帝一愣。 站在队列里一直沉默着的轩辕耀辰眉头也一皱,他心里暗叫不好,很想过去看看,但是想到洛九卿说的话,又站在原地没有动。 随后,有人惊呼了一声,那些距离吴仁忠近的文官,有些吓得脸色苍白,有的嘴唇发青。 “皇……皇上……”有人打着颤说道:“他……他……” “怎么了?”轩辕帝心头一沉,其实他也能猜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死了……”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轩辕帝还是惊了一下,他摆了摆手,站在他身边的太监总管立即一甩拂尘走下台阶来到吴仁忠的身边,先是叫了两声“吴大人”,吴仁忠确实没有反应。 他伸出手先在吴仁忠的鼻息上探了探,随后眉头一皱,又在脖子上探了探。 众人都看着他,期待着他说出结果来。 太监试罢,转身对着轩辕帝说道:“回皇上的话,吴大人,的确……死了。” 大殿上一片哗然,任谁也不能相信,吴仁忠是死于病症之类,刚才他的话说得很清楚,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陷害,他的儿子也没有死,表面是为了陷害魏朗,实质是还是冲着魏东明,以及背后的洛擎天。 为着洛擎天什么呢?无非就是他手里的兵权罢了。 洛擎天一直都知道,这事儿八成和自己有关,但是,他一直没有说过,现在被吴仁忠在临死之前点破,反倒显得他一身干净,无辜的成了被害人。 轩辕帝看了他一眼,洛擎天恰到好处的表现出错愕和震惊,迎着轩辕帝的目光出了队伍,双膝跪到说道:“皇上,臣……” 轩辕帝摆了摆手,别说现在有洛九卿和长庆国这一层关系,就算是没有,单靠洛擎天自己,他也要顾及洛擎天的感受,何况,这事儿本来和人家也没有什么关系,平白无故被拉下水,倒霉还来不及呢。 “这事与你无关,洛爱卿,”轩辕帝说道:“你先平身吧。” “是,多谢皇上。”洛擎天站起身来说道。 “皇上,”柳丞相出了队列,朗声说道:“这事儿颇为奇怪,吴仁忠和洛大将军无冤无仇,平白无故为什么要陷害他?而且,不知道方才皇上有没有注意到。” 轩辕帝眉梢微扬,“你说。” 柳丞相继续说道:“方才吴仁忠临死之前说的是,我们想怎么样,由此可见,参与这件事情的,并不是只他自己一个小小的校卫能够做得到的,他应该是最底层的人,今天在这里……” 他一顿,目光在四周掠过,看到谁,谁就缩缩脖子,都觉得今天的柳丞相有些凌厉,说起话来也是嗖嗖的,跟刀子一样。 他看到荣国公的时候,目光停住,嘴角微翘的说道:“荣国公,您是武将出身,带过兵打过仗立过军功,不如您说说,这吴校卫,临死之前想说的,那些没有说出口的,究竟是什么呢|?” 荣国公脸上的肌肉微微跳了两下,他轻笑了一声,微眯了眼睛说道:“柳丞相这个问题问得新鲜,倒是老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虽然说老夫是武将出身,可吴仁忠这事做得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竟然可以用自己儿子的死来陷害别人,真真是可恶。” 荣国公说得义正言辞,柳丞相连连点头,“老国公这番话说得在理,您说得好,说得对。” 别人倒不觉得什么,袁广良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吴仁忠是怎么一回事,他心里清楚得很,当年选定吴仁忠,也是他一手办的。 这么多年过去,吴仁忠对他一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话。 而且,这一次在整个计划中,搭上的还是人家的独生儿子。 当时吴仁忠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但是很快就又同意了,袁广良知道,吴仁忠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而不是其它的。 后来的事情发展不受控制,事情闹大,他自己焦头烂额,也没有顾上吴仁忠,更没有帮助他解决困难,甚至,他连吴仁忠被抓到刑问的事儿他都不知道。 他十分怀疑,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让他摸不着头脑,在这样忙碌中,他也顾不上吴仁忠,只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疏忽,竟然会酿成这样的巨变。 荣国公不知道袁广良心里的惊涛骇浪,他继续说道:“皇上,臣以为,吴仁忠的儿子尚不知道身在何处,当务之急,是把他找出来,审明事情的真相,再还魏东明父子,如果再有什么,那也算是努力没有白费。” 他的话音刚落,轩辕闵浩说道:“荣国公说得极是,这个吴仁忠的儿子始终没有露过面,大概他是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了。” “京城这么大,天下这么大,总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的校卫之子去追查吧?”荣国公皱眉说道。 “他的确是身份平凡,这一点大家都以看吴校卫的手,粗糙,有老茧,对不对?”柳丞相说道,“可是他儿子不一样,记得他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他这一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 众人听了都暗自点头,吴校卫真是可惜了,本来前程不错的,和和美美的一家人,现在死的死,逃的逃,家人都受到了连累,甚至连他的老母亲都有可能朝不保夕,何况是别人? 柳丞相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可他这个儿子和他有很大不同,因为时常惯养,所以,他的儿子的一双手可是白白嫩嫩的,而且,听说,他的儿子有些恶习,每天都要时出烟馆青楼。” 众人心中了然,轩辕帝在上面说道:“柳爱卿,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柳丞相说道:“回皇上,臣记得他的那个儿子烟瘾特别大,而且,这种人的指甲会变色,干净透明的变成淡淡的浅蓝色,而且在他的右手食指上,有一个月牙形的伤疤。”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有了这两个明显的特征,还怕找不到他吗? 柳丞相说到这里,转身对轩辕帝说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上殿验尸 第五百二十五章上殿验尸 轩辕帝听了柳丞相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你说,什么事。” 柳丞相从袖子中拿出一本奏折来,双手往上一递,朗声说道:“回皇上,臣昨日接到一纸诉状,是城外三十里的望兴村里村民送来的,说是吴校卫之子在过去的一年中,连续在他们村中强行带走良家女子十一人,那些女子后来都不知道去向,他们求告无门,故而投到臣的名下。” 轩辕帝还没有说话,荣国公说道:“真是奇怪,他们是如何知道,这吴校卫之子还没有死的?这个情况我们都是刚刚得知啊。” 柳丞相微微笑了笑,“国公说笑了,他们怎么知道这种事,正因为他们不知道京城中发生的事,以为吴校卫之子还和之前一样,逃脱在法律之外,所以才把状纸投在本相门下。” 轩辕帝扫了荣国公一眼,对柳丞相说道:“柳爱卿,依你之见,那些村民所说之事,可是真的?” 柳丞相思索了一下说道:“回皇上,是真是假还是要查明之后才能下定论,不过,此案是村民联名上奏,臣的奏本和村民所写的诉状以及签名全在此,请皇上过目。” 轩辕帝一摆手,他身边的太监立即走了下台,双手接过柳丞相手里的东西,一直递到轩辕帝的面前。 柳丞相说道:“皇上,臣想在去查吴府的时候,由臣带一小队,着重在后院中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还请皇上同意。” 轩辕帝想了想,点头说道:“嗯,这样也好,准奏。” “谢皇上。”柳丞相说道。 轩辕帝看了看吴仁忠的尸首,轩辕闵浩上前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吴校卫死得蹊跷,好端端的人说着说着话,怎么会突然死了?儿臣以为,还是让仵作验一验较为妥当。” 荣国公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正想要说什么,袁广良开口说道:“他是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死的,估计是昨天晚上受了惊吓,今天一早又来面圣,这几次三番的激发了急症也说不定。” “也说不定?”轩辕闵浩淡淡一笑,反问道:“袁大人是武将出身,若说治个皮肉刀伤什么的,本王倒是信得过,可这急症,您似乎并不在行,何以说得这么肯定?” “我……”袁广良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有人冷声说道:“听说这吴校卫生前可以袁大人的忠心部下,怎么看袁大人这反应,也不像啊。” 荣国公听着这些话,心中十分不悦,他暗自责怪袁广良跳出来的太快了,他愿意查就让他查,着什么急,就凭宫中那几个仵作,和草包一样,有什么值得急的? 但此时袁广良已经引火烧了身,不好再就此事发表什么言论,也只好放弃维护他的想法,垂下眼睛看着前方不再说话。 他的态度和做法,一切都看在袁广良的眼里,心里不禁有丝丝的凉意。 他还在迟愣的功夫,只听轩辕帝说道:“翼王所说有理,不管吴仁忠是否死于病症,让仵作一验便知,这些事情没有必要争论,就交由他们去办吧。” “来人。”他正在传旨,只听轩辕闵浩再次说道:“父皇,儿臣有一个请求。” “你说。” 轩辕冰闵浩施了个礼道:“父皇,儿臣以为,宫中的那些仵作,胆子都太小,有些真话未必敢说,如今看来,吴家的案子已经闹得满城皆知,沸沸洋洋,再加上柳丞相接了望兴村村民的状纸,这些事情无一不让百姓关注着朝廷的态度和动向。儿臣觉得,此事已经不能再马虎了事,不但要快,还要准,给百姓一个交待。” 轩辕帝点了点头,“不错,你说得对,那你可有什么建议?” “父皇,”轩辕闵浩继续说道:“前一阵子下雪的时候,儿臣偶然在路上救了一个游走四方的人,别看了年纪不是特别大,但是却颇有几分才学,特别是在验尸这方面,儿臣觉得,他是儿臣见过的技术最高超的仵作。” “王爷,纵然是技术再怎么高超,也只是个仵作,您不会是想着,让他来验尸吧?”袁广良问道。 “有何不可?”轩辕闵浩反问道:“只要能够查出事情真相,有什么比真相更重要吗?” “可……”袁广良还想再说,轩辕闵浩已经转过头去,对轩辕帝说道:“父皇,儿臣请求您恩准,愿意为他担保。” 轩辕帝也不是没有犹豫,只不过,他也觉得此事奇怪,也看不出袁广良和荣国公是一伙的,既然如此,何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想到这里,他点头说道:“好,准奏。” 轩辕闵浩一听,立即说道:“是,儿臣多谢父皇。” 很快,旨意下去,在禁军的带领下,有一个人背着一个木箱走到大殿上来。 众人转头望过去,都暗暗点头称赞。 走来是个年轻人,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白净,眉毛浓黑,一双眼睛黑沉沉发亮,眼白很白,黑白相映之下有一种特别的光。 他中等身材,穿着一件海蓝色的锦袍,腰间扎着带子,身姿看上去特别挺拔,走路极稳,锦袍随着他迈步走动而微微反光,像是披了一身的波光。 众人都觉得此人好风采,唯有轩辕耀辰,先是一愣,随后心中狂喜。 他很快认出,来的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年轻俊才,也不是什么仵作,而是洛九卿。 洛九卿易过容之后,被轩辕闵浩推荐而来,这么说来,这是他们两个约好的? 轩辕耀辰心里十分好奇。 他忽然又想到,这个要怎么商量?难不成他们事先就知道吴仁忠会死?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洛九卿目光平静,不四处乱看,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轩辕耀辰,随后,对轩辕帝行过礼说道:“草民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帝一时没有说话,沉默着看着她半晌,洛九卿也不急,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摒着呼吸不卑不亢。 轩辕帝的套路,她再清楚不过,无非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震慑她一下而已。 片刻之后,轩辕帝果然开口说道:“平身吧,听翼王说,你颇有几分验尸之能,可是真的?” 洛九卿回答道:“翼王殿下仁厚,救草民于危难,草民愿意尽平生所学,报答一二。” 轩辕帝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就好。那就……把尸首抬去偏殿,开始验尸吧。” 他说完,洛九卿并没有动的意思。 “你没有听到朕的话吗?”轩辕帝问道。 洛九卿这才说道:“皇上,并非草民没有听清,只是……草民心中有些顾虑。” “你且说来。” “皇上,草民虽然不懂国家大事,但也知道,能够在这大殿之上让一介草民来验尸,除了皇上您心胸宽广,不拘泥这些小节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此事非同寻常,不得不查。” 轩辕帝微眯了眼睛,“你究竟想说什么?” “皇上,”洛九卿拱手说道:“草民以为,如果是这样,那草民身上的担子可重了,不客气的说,这大殿之上,任何一个人都比草民大,谁都可以置草民于死地。草民不怕死,但,草民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洛九卿看了看吴仁忠的尸首,“所以,草民的意思是,要么就在这里当着诸位大人的面验,要么就请皇上派出几位代表,随草民一同去偏殿,这样既能监督草民,也能给草民作个见证,不知皇上可否恩准?” 众人一听这话,都暗自赞叹此人聪明啊……三言两语,既恭维了轩辕帝,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其实他说的一点儿不错,等难尸结果出来了,任谁嘴一歪,都可以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让他背个黑锅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荣国公看了一眼洛九卿,他直觉不太喜欢这个年轻人,总觉得此人透出一股子伶俐劲儿,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一切,这让他很不爽。 “大胆,”他冷声说道:“你一介草民,能够让得大殿见到皇上,已经是祖上积德,祖坟上冒青烟了,现在居然还说出如此话来,你当这里是哪,你当百官是什么?任由你差遣吗?” “这位老大人此言差矣,”洛九卿不紧不慢的说道:“草民当然知道,这里是大殿,诸位大人也是为民的好官,他们是为国尽忠,为皇上效力,为百姓作主,哪里是由草民差遣?” 她说到这里,淡淡笑了笑,“实际上,草民最怕的,还是出现老大人这种情况,草民不过就是一个验尸的,里面的利害关系不懂,只敢说出真相,说不定就触碰到了哪位大老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才把丑话说在前面,没有想到……还没有开始,这种事情就来了。” 她说罢,不顾荣国公难看的脸色,转头对轩辕帝说道:“皇上,这位老大人说得对,是草民不该走这一趟,还请皇上下旨,让草民出宫去。” 她这样一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第五百二十六章 偏殿密谈 第五百二十六章偏殿密谈 轩辕帝的脸色一沉,看了看荣国公说道:“国公,事关重大,已经是满城风雨,你若是不放心,不如就跟着过去偏殿看一看吧。” 荣国公的呼吸微微一滞,百官也都跟着心头跳了跳。 事已至此,这些官儿也都是精明的人,谁都能够感觉得到,荣国公这次回朝并不像当初想象的那么顺利。 本来以为,他的地位不变,官位也未变,似乎一切都如常,可经过这些一桩一桩的事情,实际是什么都变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轩辕帝对荣国公的态度变了。 荣国公在轩辕帝的心中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甚至……好像有了几分反感。 他们心里也都清楚,荣国公的背后是皇后和太子,这样说来,太子的地位…… 众百官心里怎么猜测的都有,有的人觉得,皇后和太子会因为荣国公而受到牵连,有可能地位会受到影响;而有的人则是以为,轩辕帝对荣国公的态度转变,说不定根本原因就是已经不再看重太子了。 无论是哪一种,荣国公和皇后以及太子是相辅相成的,而轩辕帝的态度就是风向标,牵一发而动全身,让人不禁想着这轩辕朝的天,是不是要变了? 百官心里各怀思绪,轩辕帝可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他看着荣国公问道:“如何?” 荣国公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回皇上,老臣并非是这个意思。” “那老大人是何意啊?”洛九卿适时的在一边追问道,“您若是跟着过去看,草民双手欢迎,您要是不看,那到时候可别再说怀疑的话,苍天在上,皇上在上,草民若是有敢犯欺君之罪,定当遭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慢,一字一字,听得人心头微跳。 轩辕耀辰站在队列中,眉头微微一皱,他忍不住看向洛九卿,看着她易容之后陌生的脸,心里泛起酸涩的疼意。 话到这个份儿上,谁也不能再说什么,何况,吴仁忠的死,和别人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又是被翼王轩辕闵浩抓住的,儿子诈死,欺君在先,意图陷害魏氏父子在后,这种罪行,别人想躲都来不及,唯恐轩辕帝以为自己也参与这种事儿,谁还往上凑。 所以,有人觉得,荣国公是不是老糊涂了,脑子不如之前灵光了,这种时候跳出来质疑翼王介绍的人,到底是和谁过不去? 荣国公心里有苦说不出,他总觉得这一次布的局,到头来成了别人的嫁衣,越来越被动,越来越不顺利。 他看了一眼洛九卿说道:“老夫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今天的事情重大,交在你的手中未免……” 轩辕闵浩接过话来说道:“怎么?老国公是在质疑本王看人的眼光吗?” “……”荣国公。 今天真是邪门了,简直是说多错多。 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笑道:“不敢。王爷不要误会,老臣也只是怕事情有了差错,会对王爷造成不利的影响,绝没有怀疑王爷的意思。” 洛九卿觉得这些废话说得够多了,翻来复去的就这点破事儿,她上前一步说道:“皇上,不知是否开始了?可以的话,就要劳驾两个侍卫把尸首搬到偏殿。” “准。”轩辕帝一甩袖子说道。 尸首被搬走,百官都在原地,谁也没有动弹,更没有人说去那边监督之类,轩辕耀辰站在队伍中,他心里明白吴仁忠不会无缘无故的死,这其中一定是有蹊跷,只不过……无论是怎么一回事,他都不想让洛九卿卷到这件事情中来。 可她现在还在偏殿中验尸,想到这些,他心里的滋味就十分复杂。 他很想过去看看,陪她一起,但是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借口。 正在此时,轩辕闵浩说道:“父皇,儿臣想过去瞧个热闹,毕竟是儿臣介绍的人,也真的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轩辕帝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去吧。” 轩辕闵浩转身往外走,走到轩辕耀辰的身边时,漫不经心的说道:“三皇兄,不如一起来吧,看看臣弟挑人的目光怎么样?” “好啊,荣幸之至。”轩辕耀辰点头说道。 在外人听来,这两个人的对话充满挑衅,但实际上这里的情意他们两个心中清楚得很。 两人一先一后出了大殿,走到走廊下,彼此相视一笑。 洛九卿此时已经到了偏殿,几名禁军侍卫抬着吴仁忠的尸首紧随其后,按照她的要求在尸首下铺了一块白布,把尸首放平。 洛九卿把随身带着的木箱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大小不一的刀具,明晃晃的闪着冷光。 她正在准备,门口人影一晃,两个人走了进来。 她脸上飞快闪过一丝笑意,对着两个人拱了拱手说道:“两位王爷,怎么有空过来?” 轩辕闵浩说道:“你是本王推荐的,本王自然要来看着点,不想让人对你指指点点,至于皇兄嘛……”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只是冲着洛九卿眨了眨眼睛。 洛九卿微微翘了翘嘴唇,对他说道:“翼王殿下,正巧您过来了,还有忙,需要您帮一下。” “噢?”轩辕闵浩说道:“什么?你说。” 洛九卿看了看吴仁忠的尸首,说道:“我要对此人验尸,只是,刚才在朝堂上,我看诸位大人的意见有所不同,不如王爷请几个宫中的仵作过来,不需要劳烦他们动手,只要能在一旁瞧着就好。如何?” 两人何等聪明,一听洛九卿的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轩辕闵浩当即点头说道:“好,这有何难,你等着,本王这就去。” 他说罢,转身往外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侍卫说道:“跟本王走吧,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侍卫们跟着他出去,偏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两个人。 轩辕耀辰上前一步,轻声说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话简直就跟废话差不多。 轩辕耀辰问出口就有这种感觉,还能为了什么?无非就是为了自己。 他再上前一步,抬手为她拢了拢耳边的发,眼睛里的温柔如水,他轻声说道:“不想你这样辛苦,更不愿意你冒险,这件事情……我可以处理好的。” 洛九卿笑了笑,拉下他的手指握住,说道:“我知道。只是,这样做比你亲自去做要更好,你现在刚铡得到皇帝的一点信任,而且还不牢固,你别忘了,现在是被魏家和吴家恩怨的事情给暂时拖住了,关于重工弩的事,还悬着没有解决呢。如果这件事解决太急,太着痕迹,说不定会把之前的事情牵扯到一起,就更不妙了。” 轩辕耀辰何尝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只不过,从他心底来讲,还是不愿意让洛九卿淌这个浑水。 “可是……”轩辕耀辰还想再说什么,洛九卿轻声说道:“好啦,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没有意义了,不如一起看一下,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死的。” 轩辕耀辰冷笑了一声,“这家伙死了之后能够让你为他看尸首,也算是一种殊荣,算是便宜他了。” 洛九卿忍不住一声笑,“行了,安王殿下。依您的英明之见,这个家伙是怎么一回事?” 轩辕耀辰沉思了一下说道:“当时情况,是他跪在大殿之上,我就在队列外面,我猜想,吴仁忠是被人暗杀,但……” “什么?”洛九卿追问道,她感觉轩辕耀辰是想到了什么。 轩辕耀辰也一脸严肃的想了想,说道:“我当时……距离吴仁忠不是特别近,但是他当时神色我也看得清楚,也记得很清楚,他是说着说着,忽然顿诠,随后口鼻中就开始流血,这种中毒的迹象和大部分的中毒症状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他略一沉吟,看神情是有些不太确定的样子。 洛九卿一怔,“什么?你说吧,没事,我只会用来做参考,不会影响主观判断。” 轩辕耀辰笑了笑,她果然是懂他的,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轩辕耀辰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当时……好像听到了一点声音。” “声音?”洛九卿诧异道:“你是说……某一种东西的声音,暗器?” 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我觉得是,因为我当时是站在柱子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打中了柱子,我听到叮的一声响,当时还想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再回过神来时,吴仁忠已经身亡。” “暗器……”洛九卿顺着他说的思索下去。 她知道,轩辕耀辰绝对不会听错,一定确认了什么所以才告诉她的,如果那声音真的存在…… 她还在想着,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还有人咳嗽了一声,说道:“本王找了几个仵作来,我说,你看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尽管说就是。” 洛九卿看着走进来的轩辕闵浩,一脸的疲倦却仍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身后跟着两个仵作,一个五十多岁,垂首站立。 另一个人要年轻一点,手里拿着的人刀却让洛九卿眼神一跳。 第五百二十七章 暗器伤人 第五百二十七章暗器伤人 那个人手里的刀具,都插在一个小布袋上,一个个排列整齐,只露出刀柄,足有十刀之多。 洛九卿打量着那个人,他身材高大,略瘦,古铜色的皮肤,身上穿着仵作服,腰间扎着带子,看上去十分挺拔,与其它的太监和仵作之类的相比,他更像一个禁军侍卫。 她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那人微垂了眼睛,尽管如此,但洛九卿仍旧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与众不同。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 洛九卿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拿他手里的刀具,那人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另一只手一挡。 一个简单的动作,洛九卿的眉心却随着跳了跳。 那人随后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不对,再次站好说道:“属下失仪。” 洛九卿笑了笑,“我是一介草民,倒是我应该叫您一声大人。” 那人一愣,拱手说道:“不敢。” 洛九卿的目光一闪,看着他手里的刀具说道:“能否过来帮忙?” 那人点了点头,洛九卿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人说道:“在下马立早。” “幸会。”洛九卿说道,“马兄,请到这边,帮我把尸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马立早在尸首前蹲下,仔细看了看,从他的刀具布袋里抽出一柄小刀来,在尸首上一划,那小刀看着不起眼,却锋利的很,衣服也随之开裂。 洛九卿心中微诧,眼中光芒飞快一闪,只听马立早说道:“尸首已经动过一次,不宜再动,这样的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存一些东西的完整性,有时候有些细微的东西,反而是最大的关键。” 洛九卿点了点头,看着他关注的模样,赞道:“不错,马兄说得一点不假,看起来,马兄对此事非常有经验啊。” 马立早僵硬的笑了笑,“哪里,不过是……看的书多了一些,平时瞎琢磨罢了。” 洛九卿也不再追问,她仔细观察着吴仁忠的尸首,他的皮肤白净,并没有什么伤痕。 洛九卿正想着要不要割开看一看,马立早忽然说道:“你是怀疑此人是中毒而亡吗?” “不错,”洛九卿点头说道:“你怎么知道?” 马立早垂着眼睛看尸首,并不看向洛九卿,“刚才听说了一些,大殿上死了一个人,没有什么征兆,突然身亡,这种情况下,首先会怀疑是中毒吧。” 洛九卿微笑了一下,“不错,但依我看,他并非中毒。” “不错,”马立早点头说道:“中毒者身体、指甲、七窍会发生一些变化,可此人并没有,甚至连唇色都未变,七窍也干净没有污血,面色如生,不会是死于毒。” “那……依你之见呢?”洛九卿来了几分兴趣,索性问起他来。 他伸手扶住吴仁忠的两腮,左右轻轻搬了搬仔细看了看脖颈,“这样的突然猝死,除了是病症较急之外,只有一个可能。” “是什么?”洛九卿问道。 那人没有立时说话,洛九卿微微侧首,看了看轩辕闵浩。 轩辕闵浩正巧也看着她怎么验尸,看到她的目光,微怔了一下,随后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转头对那个年老一些的仵作说道:“你去太医院那边拿一点缝伤口的针线来。” “是。” 老仵作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他们四人。 洛九卿再次看向马立早,他的神情认真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方才的事,手指在尸身上一点一点的划过,回答道:“暗器。” 轩辕耀辰的眸子一缩,和洛九卿飞快对视了一眼。 洛九卿问道:“你手中的刀具很是特别,是在哪里打造的?” 马立早的手指微僵了一下,“是……在下自己打造的,因为闲来无事,之前那些配发的仵作用具有时候并不太应手,所以就自己做了这些。” “都有不同的用处吗?”洛九卿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可否借给我一看?” 马立早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布袋递给了洛九卿。 洛九卿接在手里,一把把抽出来看了看,每把小刀都不相同,形状、大小、刀刃的薄厚都有一些区别,可见,每一把都有不同的用处。 这样精致的刀具,对于一个仵作来说,的确会有很大的帮助,她问道:“马兄,你做仵作……多久了?” “……十五年。”马立早低声回答道。 洛九卿不动声色的把刀具还给他,忽然见他眼睛微微一睁,从布袋里出一柄刀身长而窄,刀刃特别锋利的刀来,一指尸首的胸口说道:“死者的死因就在这里。” 洛九卿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轩辕耀辰也走了过来。 在吴仁忠的胸口上,有一个细小的孔,如发丝一般大小,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轩辕闵浩瞪大了眼睛,语气吃惊的问道:“伤口?这也未免太小了吧……” 马立早说道:“的确很小,但是如果伤的位置很重要,那就另当别论了,虽然小,但足以致命。” “这是……”轩辕闵浩迟疑了一下说道:“心脏?” “不错,”马立早说道:“伤在心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他的致命伤,”他说着,对洛九卿说道:“看一下他的后背,应该也有这样的小孔。” 洛九卿正欲伸手,轩辕闵耀辰说道:“我来。” 他伸手扶住尸首的双肩,微微用力,尸首就被扶了起来,轩辕闵浩看向尸首的后背,果然发现一个红色的小点,如果不是被马立早提前告知的话,他根本不会在意,就算是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一点小痣或者其它的什么东西而已,根本不会联想到,这会是一个致命伤口。 “还有这里。”洛九卿用匕首尖挑起吴仁忠的里衣,在白色的布料上,发现了一个小红点,特别微小,但十分清晰。 “不错,”马立早点头说道:“这应该是被沾到的血迹。这三点足以证明。” 洛九卿看了看轩辕耀辰,“他果然是被暗器所杀。” 轩辕耀辰面色沉冷,“敢在大殿之上,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杀人,此人好大的胆子。” “也许是狗急跳墙了,不动手不行。”洛九卿轻笑了一声,“急了,才能露出破绽。” 这边有了结果,轩辕闵浩便回大殿之上回旨。 他一走进大殿,所有的人都把目光对准了他,轩辕帝也坐得笔直,问道:“如何了?” 轩辕闵浩走到近前回答道:“回父皇的话,已经有结果了。” “噢?”轩辕帝急忙问道:“因何致死?” 轩辕闵浩回答道:“回父皇,是……被人用暗器打死。” “什么?”轩辕帝一愣。 大殿之上也是一片哗然,立时有低低的议论声,像一锅沸腾的粥,瞬间散播了出去。 荣国公的眉心微微一跳,忍不住说道:“这……当真是让人意外了,休说在入殿之前都有人搜身,任何人不得带兵器进来,就说这大殿之上,如此众目睽睽,该如何下手?” 轩辕闵浩轻笑了一声,转头看着他说道:“本王只是按照检验的结果如实回旨,荣国公的问题,本王实在难以回答,不如你去问问凶手,或者可以得知。” “翼王殿下莫刀,老臣也只是好奇,不知……仵作以为,是何暗器所伤?”荣国公问道。 轩辕帝也问道:“是何种暗器,竟然可以如此厉害,还能避开众人耳目。” 轩辕闵浩说道:“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只是伤口特别细小,只如发丝一般。” 荣国公听了,袖子里的手指微微一握,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未动。 袁广良在一旁说道:“这可真是奇了,如此细小的暗器,伤人都困难,如何能够杀人?” 他说罢,转头看了看洛擎天,微笑道:“洛大将军,您也是武将出身,是兵器的行家里手,依您看,有这种可能吗?” 洛擎天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袁大人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草率了吧?对于您来说,应该知道,暗器大小并不能成为判断是否会致人死亡的标准。”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比如说,您手下的士兵被人一刀砍断了手臂不见得会死,但是如果一镖打在喉咙上,反而会死,你说……是也不是?” “……”袁广良噎了噎,一时无话。 荣国公在一旁说道:“洛大将军不要急嘛,我们还是听听翼王殿下是怎么说的吧。” 轩辕闵浩说道:“说什么?我说完了。诸位大人要是还不清楚,就问仵作吧。” 他说罢,对着轩辕帝行了个礼说道:“父皇,是否可以让仵作上殿来?” “嗯,宣。”轩辕帝说道。 一声令下,洛九卿慢步而来,她逆着光线,众人转头望去,像是披了一身五彩霞光。 荣国公的眸子微微一眯,他忽然间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而在他的印象当中,他也不认识从事仵作这种下贱事情的人。 但是……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呢? 第五百二十八章 查真凶 第五百二十八章查真凶 荣国公还没有想明白,洛九卿已经到了大殿中。 轩辕帝问道:“朕来问你,尸身已经验过了吗?” 洛九卿回答道:“回皇上,已经验过,查出死因了。” “噢?”轩辕帝说道:“因何而亡?” 洛九卿朗声说道:“被人用暗器射杀而亡。” 哗。 大殿上的百官再次喧哗,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这么多人看着,皇帝亲自审问,这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就被人杀了? 轩辕帝清了清嗓子,众人自觉的安静下来,都盯住洛九卿想要细听事情的真相。 洛九卿对着轩辕帝行了个礼,说道:“皇上,尸身上的伤口极小,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伤口虽然小,但是却是致命伤,是用极细的牛芒针,从人的心脏穿过,这样的伤口小而且出血少,却能要人性命。” “你还是没有说,这凶手是怎么在这么多人注视的情况下,把人杀死的呢?”荣国公问道。 袁广良也附和道:“对呀,一个人没有看到,我们这么多人,难道都没有看到吗?” 洛九卿淡淡一笑,“牛芒针,是极细的一种针,甚至比一根发丝还要细,而且,这种针的韧性极佳,需要用乌铁制成,乌铁是什么颜色,想必大家都清楚,当时案发之时,诸位大人都在全神贯注的听皇上审问死者,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杀他。可偏偏,这种事就发生了,凶手就这么做了。” “牛芒针射出之时,根本不会被注意到,就像诸位大人没有人会在意自己是不是掉了一根头发是同一样道理。” “那照你这样说,那凶手是谁,岂不是没有办法查了,大殿上这么多人,该如何判定呢?”袁广良哧笑了一声说道。 “不。”洛九卿语气坚定,“可以查得到。” 大殿之上再次起了喧哗之声,众人都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长得精神,还意气风发,说出话来铿锵有力,虽然身份卑微,却让人不敢轻视。 一时间都对洛九卿多了几分好感。 “怎么查?”轩辕闵浩适时问道,“本王倒想听一听。” 洛九卿浅浅笑了笑,对轩辕闵浩说道:“王爷,请问当时,死者身在何处?” “在这里。”轩辕闵浩指了指当时吴仁忠跪的地方,在把尸首带走之前,洛九卿特意留下了记号。 “对,”洛九卿点头说道:“人在这里跪着,但是伤口却是正中心脏,而且据验尸结果来看,这个伤口的位置在心脏的正中央,一击毙命。但是……” 洛九卿走到队列两边,说道:“大家请注意看,死者在里,凶手必然是在他的后方,可是后方要想射中心脏正中,是不太可能的。” “哈,”荣国公短促的笑了一笑,“老夫越听越糊涂了,前面的不是,后面的角度不可能,那到底是谁呢?这个凶手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洛九卿扫了他一眼,嘴角含了笑电,眼神却略带了讥诮,“老国公,急什么?草民不是正在说吗?总要让大家听个明白不是吗?” 她说罢,走到一根柱前说道:“我接着方才的话说,后面的人角度的确不太可能,但是有一个因素可以改变这种情况。那就是……” 洛九卿说着,抬手一指那根柱子,“只要先把牛芒针射到这里,先前我说过了,牛芒针的韧性特别好,碰到外界的阻力,就会弹开去,而这一弹,就正好弹向了死者,而这个角度,是绝佳的。” 她说完,手指在柱子上轻轻一掠,“诸位大人请看,这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正是那根牛芒针所致!” 众人听了,都面色微微变,轩辕帝的脸色也一沉,挥了挥手,他身边的太监快步下了台阶,来到柱子前,顺着洛九卿所指的仔细看了看,回到轩辕帝身边说道:“回皇上的话,的确是有一道刮痕。” 那些距离远,看不到的官员立即抽了一口气,竟然是真的! 洛九卿慢步在队列边缘走了走,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几个人,“诸位大人,草民所说的,你们觉得可对啊?” 队列中有位官员说道:“年轻人,本官可是文官,这……平时都是拿笔杆子,你说的什么……牛芒针,可真拿不了呀。” 洛九卿点头说道:“草民明白,诸位大人,哪位是文官,可暂时先出列。” 听她一说这话,那几个文官立即退了出去,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一般。 队列中只剩下袁广良、洛擎天和魏东明。 一时间,大殿上的人都把目光对准了袁广良。 荣国光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本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这件事情不会有人发现,可现在,怎么…… 他心里有些许的紧张,这样的情况之下,任谁也会先怀疑袁广良。 原来很简单,洛擎天不会出这个手,他和吴仁忠没有冤仇,再者,魏东明的儿子之前被冤枉,正在审查中,吴仁忠临死之前也说明了,他是诬蔑魏朗的,说白了也是冲着洛擎天去的。 这样的话,就算是魏东明恨他,也不会在那种时候杀了他,也没有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等到吴仁忠说出事情的真相,给魏家父子洗清了冤枉,轩辕帝也不会放过他,何况,就算是想杀他,也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何什么要挑这么个时机? 实在是说不通。 而袁广良,就不一样了,他是吴仁忠的上司,而且,吴仁忠在最后的时候表露过,“他们”一起诬蔑的魏朗和魏家父子。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 这很耐人寻味啊。 袁广良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心里也有些发虚,急忙皱眉说道:“单凭这个,也未免太草率了吧?只凭站站就知道谁是凶手?简直荒谬!” “这位大人,不知如何称呼?”洛九卿问道。 袁广良冷哼了一声说道:“本官姓袁,乃是九门提督也。” “噢,”洛九卿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九门提督,好大的官啊。那死者在你的手下是……” “他只是一个校卫,”袁广良回答道。 “只是一个校卫而已……”洛九卿学着他的语气说道:“所以,一个校卫就可以随意牺牲,不顾他的死活,对吗?” 袁广良一怔,“本官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洛九犹豫轻蔑的一笑,“那请问袁大人,你手指上的,是什么东西?可否让在下开一开眼?” 袁广良一听,手指忍不住一握,众人听到洛九卿的话也都看向他的手,刚好看到他的这个动手。 这个动作,比其它的什么都管用。 袁广良暗自咬了咬牙,慢慢伸手出手说道:“粘了什么?是你眼花了吧?” 洛九卿似笑非笑,歪头说道:“是吗?脏东西嘛……是没有,不过,有一样东西,还需要和大人请都一二。” 袁广良看着洛九卿的笑意,恨不能撕碎她,但也只能是想想,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是什么?” 洛九卿指着他的手掌说道:“自然是你手指上的老茧。” 袁广良低头看了看,随后朗声大笑,“这算什么?每个人练武之人手上都有,若是没有,才叫奇怪!年轻人,不懂就不要乱说,本官可以原谅你,但不会次次都容忍你!” 洛九卿丝毫不恼,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她看着袁广良发完了脾气,这才淡淡说道:“袁大人,说完了吗?” 袁广良冷哼了一声不答话。 洛九卿转头看向洛擎天,说道:“洛大将军,能否上前帮个忙?” 洛擎天点了点头,迈步走上前来,洛九卿又看向魏东明,“那位将军,能否也上前?” 魏东明也没有犹豫,立即上前来。 洛九卿转头看了看轩辕耀辰,他立即会意,说道:“本王也来凑个热闹。” 众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洛九卿对其它三人说道:“三位,请把你们惯用的手伸出来。” 三人把手掌往前一伸,洛九卿仔细看了看,随后点了点头。 她再次对袁广良说道:“这位大人,您要可否把手伸出来对比一下?” 袁广良微微皱眉,但此时也不能说什么,只好伸出手来,和另外三只手掌在一起。 洛九卿说道:“洛大将军,麻烦您看一下,你们的这四只手,有什么区别?” 洛擎天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说实话这种事儿并不是他的强项,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一点门道来。 “是不是……我们三个手掌上的茧子位置相似,而袁大人的要特殊一些?” “不错,”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大将军所言不假,你与这两位,茧子所在的地方基本一致,这是因为你们的情况都一样,惯用右手拿兵刃,或刀或剑,虽然各有不用,但大致位置相同。而这位大人。” 她话锋一转,转头看向了袁广良。 第五百二十九章 断你手筋 第五百二十九章断你手筋 洛九卿看着袁广良,没有立即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 袁广良有些心虚,他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把这个年轻人看在眼里,可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不可挽回的大错。 他想收回手,但又怕别人觉得他是心虚,等了片刻便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洛九卿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大人不必急嘛。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话也要一句一句的说嘛。” 她说罢,从袖子里摸出一柄造型奇特的小刀来,是方才从马立早那里借来的,手腕一翻,刀尖压在袁广良的掌心。 “你……”袁广良一惊,脸色也微微变了,“你想干什么?” “大胆!”荣国公在一旁大声喝道:“你敢在君前露刃!” 洛九卿扫了他一眼说道:“老大人不要这么急嘛,草民胆子小,本来手就抖,若是被您吓得一哆嗦失了手,把这位大人的手给伤了,您说可怎么是好?至于……君前露刃么……” 她顿了一下,笑了笑说道:“皇上特允许草民验尸,既然是仵作,就一定会有这种刀具在手,这样的刀具要想要人的性格,要近距离才行,草民可近不了皇上的身,所以呀,您也不必忧心。” “哼,”荣国公冷声说道:“事关皇上的安危,一丝也不能马虎。” “老大人,”洛九卿不再看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的忠心皇上知道,不必一直表,这里有这么多的禁军侍卫,还有诸位将军,几位王爷也在,难不成还怕了我一个手持小刀的仵作不成?” “你……”荣国公还想再说什么,洛九卿打断他的话转移了话题,对袁广良说道:“这位大人,您手上的茧,与其它几位大人的不同,原因就是因为您擅用暗器,草民说得可对?” 袁广良心头一跳,下意识人的想要抽回手,洛九卿的握着刀柄的手微微用力,刀尖压在他的掌心,让他不敢随意动弹。 他脸色微白的说道:“你……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众位大人都知道,本官可不会什么暗器。” “洛大将军,你知道吗?”洛九卿侧首问洛擎天。 洛擎天摇了摇头说道:“本将并不知,与袁大人虽然是同朝为官,但是,来往并不多,何况……会不会暗器这种事,也没有必要向别人交待,如果不刻意去问,另一方又不去提起,想必也不会知道。” 洛擎天一语道破,人人心里都有数,袁广良说什么众位都知道他不会用暗器,这玩意儿谁会去问他,谁会让他去证明?他说不会就不会呗。 现在可好,一句话轻飘飘就想把众人都拉上战船,哪有那种好事? 所以,一时间大殿上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证明。 袁广良心头发慌,短促的一笑说道:“就凭这几处茧子就断定本官会暗器?就凭这个就想让本官承认自己是凶手?你也太荒谬了!” “当然不只这个,”洛九卿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站的位置,你手上的茧子,你会用暗器的事实,都是证据,还有……” 洛九卿说罢,手上再次用力,只听“哧”一声响,小刀的刀刃锋利的割破了袁广良的手掌,血顿时涌了出来。 “啊。”袁广良叫了一声,掌心的剧痛让他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他甚至觉得,除了疼,还有一种别的感觉。 “你……”荣国公一见,也有些慌,他万万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敢在大殿之上,对袁广良动手。 洛九卿没有丝毫的恐慌,眼睛只注视着袁广良,“我不得不这样做,不然的话,难免您会狗急跳墙,再用这只手射出暗器来要了我的命。” 洛九卿的话让袁广良一抖,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洛九卿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忽然间明白,自己的那种异样感觉是什么。 他瞬间红了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你……居然断了我的手筋?” 洛九卿面无愧色的点了点头,“您英明。” 这话一出,洛擎天的心中也是一惊,他飞快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震惊。 谁也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会这么大的胆子,在这种地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废了袁广良的手。 上面的轩辕帝也愣了愣,他重视审视了一下洛九清,觉得这个年轻人还真是有几分胆量,竟然还真下得去手。 洛九卿对袁广良说道:“大人,您若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想要了在下的命,只要您能证明这事儿和您没关就可以。但是,您能证明吗?我却可以证明您和这事有关。” 袁广良连气带痛,额头上的汗一层层的渗出来,额角的头发浸湿,像被洗过一样。 “你能证明?如何证明?”袁广良瞪着眼睛,恨不能扑上去咬洛九卿几口的样子。 “很简单,”洛九卿的手腕一翻,众人根本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只觉得她的手一动,冷光随之一闪。 再然后,只到“嘶啦”一声微响。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到袁广良的官袍袖子被划开,从手腕到手肘的部位被割开,露出赤裸的手臂。 袁广良大惊,急忙想护住,但是袖子被割开,往下垂落,他的手又受着伤,根本挡不住。 众人都瞧得分明,他的手腕和手臂之间中间的位置上,绑着一个东西,类似护腕,但又比护腕略长,还有一个个的突起,像是针灸用的针袋。 荣国公微微一闭眼,心里立时一凉。 洛九卿微微冷笑,手里的刀光继续闪,那个古怪的东西被割开滑落,她伸手接在手中。 “嗯,的确是个好物件儿。”她托着那件东西,似笑非笑的看着袁广良,“大人,您说……这算不算证据?” 袁广良脸色惨白如纸,仍旧咬着牙说道:“这东西是我的怎么了,没有人说,手上不能绑这东西吧?是我的我就该死吗?” 洛九卿眉梢微挑,轩辕耀辰说道:“袁大人,您这是想干什么?方才说得清楚,吴仁忠死于牛芒针,现在在你的身上搜到了牛芒针,你还有什么可抵赖?” 袁广良短促的笑了笑,按住伤口,缓缓说道:“王爷,吴仁忠是不是死于牛芒针,下官不知道,都是听这个仵作说,有谁亲眼看到了?还有,就算是他死于牛芒针,下官也刚好有,就一定是下官吗?天下有牛芒针的,不只下官一人吧?” 这明显就是耍无赖了。 洛九卿点头说道:“行啊,大人,您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洛九卿说罢,转头对轩辕帝说道:“皇上,既然这位大人不想承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不知皇上能否恩准。” 轩辕帝也气得不轻,他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洛九卿做得有些过了,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袁广良也是朝中大员,就这么众目睽睽被废了手,万一不是他的话,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没有想到,不过片刻的功夫,竟然出现了如此反转,居然真的在袁广良的身上搜了出来。 他心中生气,袁广良也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更可气的是,到现在居然还不承认。 于是,洛九卿一说,他立即说道:“你说。” 洛九卿说道:“皇上,既然这位大人对草民的检验有疑问,那么,就只有……当殿验尸。” 百官一片哗然,荣国公冷笑道:“方才不是说过了,大殿之上岂是做那种事情的地方?在偏殿验过也就是了。” 洛九卿立即说道:“老大人这么说,恐怕是不太妥当吧,方才去偏殿之前就提出疑问,可诸位大人又没有人愿意去,现在结果出来,这位大人又怀疑有误,那老大人您给草民出个主意,应该如何是好?除了当殿当众验来,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洛九卿的话让荣国公一噎,他愤愤的甩了甩袖子,不再言语。 轩辕帝扫了一眼荣国公说道:“既然如此,朕准了。把尸首抬上来吧。” 百官一听,都心头跟着一跳。 荣国公的眉头也微微一皱,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担忧,他担忧的并不是袁广良的安危,而是……轩辕帝对他的态度。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轩辕帝对他似乎有些成见,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让他心中颇为不安。 轩辕帝一声令下,立即有人去把吴仁忠的尸首抬了来,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仔细一瞧,才发现吴仁忠的上衣已经人从中间划出,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袁广良自然也目不转睛的看,待他看到吴仁忠尸首的样子,一直紧绷着的心,慢慢松了一口气。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是怎么验的,你就在那里说的头头是道,现在看来,方才说得那些未必是真吧,莫非都是你猜想的不成?” 洛九卿淡淡一笑。 第五百三十章 剖心 第五百三十章剖心 洛九卿不理会袁广良的冷嘲热讽,慢步走到吴仁忠尸首的旁边,俯身指着那胸前的那枚红点说道:“诸位大人,不妨仔细看看,这里,正是人的心脏所在之处,而这枚红点,就在心脏中央,是致命之伤的所在。” 距离近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说实话,他们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是听洛九卿说说而已。 袁广良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什么,原来不是过胸前的一枚红点,那么微乎其微的东西,难道就可以成为我杀人的证据吗?你说是伤口,我还说是他自己身上本来就有的东西,你如何证明,这就是我所为?” 洛九卿耐心听着他说完,他的语速很快,咄咄逼人的问向洛九卿。 轩辕耀辰的眉头微皱,他之前也有这样的顾虑,他不是不相信洛九卿,而是担心,别人不够相信她,会反驳她,攻击她。 而现在,袁广良所提出的这些问题,也是很多人心里的疸,他不知道,洛九卿会怎么应对。 洛九卿看他一眼,目光平静的从他的脸上掠过,明白他心里的担忧,眼神中微不可察的闪过某些东西,轩辕耀辰瞬间懂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悬着的心也放了放,不知道为什么,得到洛九卿肯定的眼神,他就安心了。 他看着袁广良说道:“袁大人,稍安,听听她怎么说,若是她说的无理,自然不会放过她,你放心。” “对呀,袁大人,您耐心等一等吧。何必急于一时呢,我们都在这里看着,如果有什么不妥,自然会有人替你说话的。” 袁广良噎了噎,心里暗叫道:“怎么可能?为我说话?哼……不他妈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他心时暗骂,嘴里却不敢说,只能淡淡点头说道:“多谢王爷。” 洛九卿指着地上的尸首说道:“诸位,如这位大人所说,如果仅凭这个小红点,他不会承认人是他杀的,所以呢,在下……要用另一种方法来证明,只是,场面略有一点不太好看,诸位若是看不了的,可以闭上眼睛。” 她越是这样说,越没有人承认自己看不了,验个尸首而已,能有什么难看的,脱光……衣服? 那应该是不雅,而不是不好看了吧? 众人正在胡思乱想,洛九卿对轩辕帝说道:“皇上,死者的尸首已经在这里,疑点和推断的结果,草民也已经说明白,所以,接下来的这一步就是证实,请皇上恩准。” 轩辕帝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虽然性子隐隐有些傲,但是对自己还是特别在意,知道尊卑,这就好嘛。 不像那个袁广良,目空一切的样子。就连现在被抓了,还不肯承认。 于是,他说道:“准了。” 洛九卿本来低着头,听到他这一声简单的回话,连声询问都没有,她就暗自发笑,嘴角微微翘了翘。 不知道轩辕帝一会儿还能不能这样称定,能不能这样支持自己。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多谢皇上。” 她说罢,目光看向四周,不知道为什么,众人这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就跟带钩子一样,谁看到这样的人,都会往退了几步。 洛九卿浅浅笑了笑,“诸位大人,那下面,在下就要动手了,以解诸位心中疑惑。” 她说罢,从随身带着的小箱里拿出一组刀具来,那是马立早借给她的。 她走到吴仁忠的尸首前,弯腰把吴仁忠的外衣推到两旁,把整个上身彻底露了出来。 随后,她的手腕一翻,手指间的冷光一闪,刀光划破了吴仁忠的胸口。 “哧”一声微响,铁器入肉的声音特别小,但是在此时寂静无声的大殿之上,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有些毛骨悚然。 这些官员,包括轩辕帝在内,谁也没有想到,洛九卿会开膛破肚,这种场面他们可大部分都没有见过。 就算是上过沙场的武将,例如洛擎天,对阵杀敌之时,也是刀进刀出,但与现在洛九卿所做这个,完全是两回事。 他在不远处看着,眉心也微微跳了跳。 轩辕耀辰心里又震惊又心疼,他知道洛九卿有办法,但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做法,他不由的微微握拳,看着在那里埋头忙着的洛九卿,眼睛里几乎要渗出潮意来。 她是洛府的千金,是长庆的永安公主,身份高贵,气质超卓,她本来完全不会和这种事扯上什么关系,可是,她现在却正在做着。 面对着一个男人的尸首,前后忙来忙去,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尸首,不敢有一丝的差错。 他的心里特别难受,本想转过头去不去看,但又实在不忍心。 洛九卿根本无暇去理会其它的人的感受,她小心翼翼的剖开吴仁忠的尸首,想要把心脏完整的取出来。 血腥气很快弥漫了大殿,轩辕帝也有些受不了了,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湿手帕,捂住了鼻子问道:“你在做什么?” 洛九卿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草民正在剖开他的胸口,要拿出他的心脏。” 轩辕帝一呆,眼珠子差一点瞪出来,“拿出……心脏?” “正是。”洛九卿说罢,又低头开始忙。 其它的人听到这个答案,也吓得够呛,有些文官已经腿肚子发软,不时的突突的发颤,闻着那浓烈的血腥味儿,眼前有些发花。 终于,“扑通”一声。 立即有人惊叫道:“哎,吴大人,吴大人……您怎么了?” “曹大人,曹大人,您这是……” 时不时有这种声音响起,不时有人晕过去,轩辕帝在上面也都极力忍着,一股一股的气从肚子里翻涌上来,顶在了喉咙口,他生气一开口,再把早上吃的早饭给吐出来。 他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正欲开口说话,忽然听到洛九卿开口说道:“有晕倒的大人,不妨先让人扶着去偏殿,好好休养一会儿,也好缓一口气。” 听她这么一说,轩辕帝觉得甚合他的心意,他也不想再开口,迎着众人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 一些人如蒙大赦,急忙施了礼退出去,有的人站得脚麻了,有的人因为受不了血腥气,有的人则是因为这种做太极端, 不管因为什么,反正退出去的人有不少。 洛九卿也不去理会,她只扫了一眼袁广良和荣国公,这两个人只要不退就行。 当然,她心里也明白,这两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退的。 袁广良的脸色苍白,一方面是因为痛,二是没有想到,洛九卿会用这个法子,敢这么做。 荣国公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皱眉用眼角扫着洛九卿的动作,她的动作虽然小心,但是看得出十分熟练。 他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同寻常,如果…… 他在心里飞快的想,这一次,吴仁忠没有保住,眼下这情况看来,袁广良只怕是也要保不住了,一下子失去两个人,这种感觉让他不爽。 但如果,可以把这个年轻人招到旗下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年轻人胆大心细,而且也有一些偏门的技能,这样的人才,纵然是在他未退出朝堂之前也没有见过。 他心里有了这个主意,就想着,等到退朝之后,一定要派人多了解一些情况才是。 袁广良根本不知道,他此时已经基本上被荣国公放弃了,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不管怎么样,荣国公都是他最后的倚仗,一定会救他的。 正在众人各怀了心思之时,忽然听到洛九卿说道:“各位,请看。” 众人收回心神,转头望去,只见洛九卿满手是血,手中捧着一样东西,血淋淋的,有些胆子小的,强撑着的一些文官立即又晕过去几个,连有的武将也白了脸色。 轩辕帝紧闭了嘴唇,大气都没有喘一声,他感觉到所有的东西此时都在肚子里造了反,一齐往上涌,翻江倒海一样。 要是一张嘴,里面的东西全都得吐出来。 洛九卿看向众人的脸,心中觉得好笑,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大人们请看,这就是吴仁忠的心脏,这里,就有一个小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她说着,手指微微用力,一片血红中,一点光芒一闪,一枚牛芒针从里面钻了出来,很细,很长,自心脏穿过,难怪人会突然死去。 “果然。”洛九卿把那枚牛芒针取出来捏在指尖,扫了一眼袁广良说道:“这位大人,可是姓袁吗?” 袁广良心头一沉,微眯了眼睛白着脸说道:“是。”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透出森然的冷意,“牛芒针,与你的那些一般无二,针端上还有你的姓氏,袁大人,请问,你还想狡辩吗?” 袁广良的身子微微一晃,咬了嘴唇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愣了一会儿神,下意识的去看荣国公。 这是他的最后一线希望。 荣国公看着他,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袁广良的微合了一下眼睛,淡淡说道:“是,是我。” 第五百三十一章 权衡之术 第五百三十一章权衡之术 袁广良会暗器这件事情,只有荣国公知道。 当初的时候,荣国公说,这件事就当成一个秘密,说不定哪一天会有不时之需。 袁广良为练这一手的暗器,花费了不少的力气,也十分为之骄傲,可是他没有想到荣国公会有这样的安排。 但他不敢违抗,只好照做。 可那时年轻气盛,本来想好去人前显胜的,自然不甘这样被埋没,特别是听到其它的将领会暗器的时候。 在他看来,别人的那些,不过是小儿科而已,根本无法和他的牛芒针相比。 于是,他就动了一个小心思,在他的牛芒针上,都刻上自己的姓氏,想着哪一天一鸣惊的时候,可以收获别人艳羡的目光。 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一个心思,此时此刻会成为要他命的关键证据。 他无话可说,无理可辩。 荣国公心里暗自骂他愚蠢,见他承认,也明白大势已去,袁广良,是怎么也保不住了。 没想到这里,他担心的,还是袁广良会说出他才是幕后主使。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说出来,一定要随袁广良的死而消失。 他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袁大人……已然承认,而吴仁忠已死,他也算是罪有应得,袁大人这么多年在公事上从未出现过差错,老臣想向皇上求一个人情,饶袁大人不死,待到查明事情原委,再作定夺不迟。” 袁广良心头微颤,他觉得自己的希望最终还是没有落空,一朝沦为阶下囚,荣国公没有抛弃他。 他暗自咬牙,无论如何,现在荣国公是他的唯一希望,要是把荣国公吐出来,那才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连为他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打定了主意,他的心更加坚定,不会再为此事泄露半句。 荣国公的话中意思,轩辕耀辰自然明白,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国公此话好生无理,吴仁忠就算是罪有应得,也应该由刑部审理,查明事情真相之后,由父皇来定夺,现在事情不明,被袁广良灭口,事情究竟如何,也无法再追查,怎么?国公觉得,此事很合理吗?” 荣国公岂能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根本不合理,可是他也没有办法,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他不吭声,难保袁广良不会生出异心来,现在最紧要的是袁广良不生变。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王爷说得有理,只是……老臣与袁大人同朝多年,不忍其这样被杀,袁大人也不是好杀冷血之人,这其中定然有隐情,所以……一时情急……” “罢了,”上面的坐着轩辕帝终于开口说道:“朕有些累了,这两天在朝堂上闹腾的够久了,看看这大殿,都成了什么样子?快成菜市口了!吴仁忠陷害国家人忠良在先,意图杀害翼王在后,还指使其子假死,条条都是死罪,死有余辜!” 他顿了一下,扫了一眼袁广良,又看了看荣国公和轩辕耀辰,说道:“至于袁广良,朕以为,荣国公所说也不无道理,这事情背后定然有隐情,细细查明之后再做定夺,来呀……” 一声令下,立即有禁军上前,他甩了甩衣袖说道:“把他押入刑部,待审问之后再说。” “是!” 百官心头都齐齐一跳,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别说他们,连荣国公自己,也没有想到。 袁广良大难不死,他长长吐了一口气,虽然成为了囚犯,但总比立即推出去要斩首好得太多。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荣国公也松了一口气,心里也燃起几分希望,对于袁广良,他自然是能救则救,实在不得已,才会放弃。 他没有想到,自己那不成理由的求情,竟然会得到轩辕帝的同意。 这样说来……是不是说明自己之前的感觉都是多心了?轩辕帝还是顾及自己的? 轩辕耀辰面不改色,他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 何况,轩辕帝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心里也明镜儿一样。 轩辕帝惯会用权衡牵制之术,他向来不会允许一方势力独大,昨天晚上气怒攻心,宠了多年的慧锦皇后,疼了多年太子,竟然那样对待他,他不恨才怪。 怒极之下,轩辕耀辰适时出现,为了打击慧锦皇后和太子,他才把禁军的管制之权交由了轩辕耀辰。 他此时……多少有些后悔了。 轩辕耀辰的才干慢慢显现,他的名声现在也极好,如果再加上禁军之权……无异于如虎添翼,若是某一天想要做点什么,他的老命岂不是要交到轩辕耀辰手里? 可是,皇令已发,权柄已放,岂能朝令夕改,他不得不出此下策,用荣国公打压一下轩辕耀辰。 虽然今天在大殿之上,轩辕耀辰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可他就是隐约觉得,轩辕耀辰越是这样沉得住气,就越是胸有成竹在掌控着什么。 他想得头疼。 甩了甩袖子,决定退朝。 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有再问关于重工弩的事情,其实他心里也想清楚了,昨天慧锦皇后和荣国公都去了安王府,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再及此事。 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此事与安王无关。再追问下去,只怕是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又是一连串的。 他现在实在觉得累得紧,不想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退了朝之后,百官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快步跑出了大殿,那股子血腥气实在让他们受不了,估计得有两三天不能好好的吃饭了。 荣国公没有立即走,他始终关注着洛九卿,对这个年轻人,他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年轻人,”他走到洛九卿面前,笑眯眯的说道。 洛九卿正在整理那套刀具,没有想到荣国公会过来和她答话,她抬头看着他,见他笑容狡诈,不用脑子也知道,这个老家伙一定没有存着什么好心。 她点了点头,摊着手说道:“老大人有什么吩咐请讲,恕草民手上不干净,无法行礼。” “无妨,”荣国公笑得和气可亲,“之前老夫与你多次正面相对,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国家大义,老夫性子耿直,是对事不对人,对你是欣赏的,可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洛九卿一听这话,心中忍不住冷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大人说得哪里话来,草民岂敢?事关重大,草民心里明白的。” “好,好,”荣国公捻着胡子点了点头,“果然是个聪明人,老夫没有看错你。” 他们两人在此谈话,那边的轩辕耀辰和轩辕闵浩都听得真切,两人心里清楚得很,这老家伙一定是又打上洛九卿的主意了。 飞快对视了一眼,轩辕耀辰没有动,轩辕闵浩走上前去,对洛九卿说道:“东西收拾完就快点回王府去吧,你现在情况特殊,袁广良在朝中多年,势力不小,别看表面上风平浪静,说不定他的有些同党想要你的命为他出气呢。这一点是本王疏忽了,你且先回府去,本王回去之后就对你的安全问题进行安排。” 洛九卿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丝惊慌,急忙点头说道:“……是,草民明白,多谢王爷关怀。” 她转身刚要走,荣国公说道:“翼王此话有理,不如这样吧,现在人人都知道,她是你府中的人,若是有人想要动手,也会先以翼王府为目标,倒是老夫的府上,现在还算是安全,就让他去老夫那里吧。” 洛九卿暗笑,轩辕闵浩说道:“这怎么行?他是本王举荐来的,现在出了问题本王就弃她于不顾,这岂是本王所为?断断不可。” “王爷怎么能这样说呢?”荣国公诧异道:“没有人说王爷是弃他于不顾,恰恰相反,是为了他好,人命大于天,没有什么比他的安危更加重要。” 轩辕闵浩连连摇头,依旧不同意,“不用,老国公不必为此事费心了,这是本王的家事,还请国公不必插手。” 他都说到这种程度,荣国公也不便再说什么,否则就显得过于刻意了。 于是,他也只好暂时作罢,想着再另找机会。 他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王爷,老夫先行告退了。” “好。国公慢走。”轩辕闵浩说道。 荣国公转身出了大殿,轩辕闵浩和洛九卿相视一笑。 洛九卿说道:“王爷信不信,荣国公绝对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各方面游说。” “自然,”轩辕耀辰低声说道:“他为了笼络人心,可是有不少的心思和手段。否则的话,也不会把当年的三分之二的官员都拢到他的门下。” 洛九卿沉吟道:“现在我的问题不是关键,关键的是……” “袁广良。”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没错,”洛九卿说道:“明显袁广良不想吐口,若是他不肯说,怎么也无法指认荣国公,而打倒袁广良,收获不小,但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轩辕耀辰点头说道:“不错,我们要想一个法子,让他尽快开口。” 洛九卿浅浅一笑,眼睛眯起如狐。 第五百三十二章 遇刺 第五百三十二章遇刺 出宫去往刑部的路上,袁广良被装入了囚车。 他的头发披散,身上的官袍也换成了囚服,坚硬的木条硌着他的皮骨,无比的疼。 他现在更难受的是心情。 早上还坐着轿子风风光光来上朝,谁知道到了下朝的时候,竟然是这副光景,还有…… 吴仁忠。 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死都要死了,还连累自己一把。 那个仵作……到底是什么来路,不但胆子大,还有几分真本事。 明明看着一脸清秀的模样,居然敢把人心血淋淋的挖出来,这小子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一定是一个狠角色。 不管他狠不狠,将来,要是还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把那小子碎尸万段! 想到活着出去,他心里又想起荣国公,自己跟随他那么多年,从无二心,即便是他退朝在家的时候,自己也时时去探望,过年过节更是从来不断了礼数。 就凭这些鞍前马后,也应该不会放弃自己吧? 袁广良心里想着,暗自给自己一些底气。 囚车拐进一个十字路口,这边的路虽然远了一些,但是比较安静,可以快速的到达刑部。 让众人始料未及的是,刚刚拐过去不久,忽然从四面八方跃过几个黑衣人,身手非常矫健,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钢刀。 前面的禁军立即停下了队伍,为首之人大声喝道:“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拦截囚车!” 黑衣人并不答话,一晃手中的钢刀,立即扑上来。 两边的人马立即混战在一起。 袁广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突发事件,双手紧紧抓着囚车,看着那些黑衣人。 这些人身手都很好,而且,久在军中的他也一眼看出,这些人的步法刀法也都没有一点江湖气,也就是说,他们不是江湖中人。 不是江湖中人,能够和禁军打成这样的,就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是,军中人。 袁广良大气都不喘一下,生怕错漏了什么,渐渐的,他看得出来,这些禁军落了下风。 心里忍不住一跳,这些禁军可都是王牌军…… 正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身影一晃,跳上了囚车,低声说道:“袁大人?” 袁广良急忙点了点头,他看着对方,来人脸上蒙着黑布,根本不知道是谁,只那一双眼睛幽深沉冷,果真不是普通人。 黑衣人得到他的回答,并没有多说什么,手腕一翻,刀光一闪。 袁广良刚想问是不是荣国公派来的人,只见黑衣人举了刀,他最初以为黑衣人是想着劈开囚车救他,但他猛然发现,这黑衣人的眼神和姿势都不太对。 他也是练武之人,反应力也超卓,急忙侧身避开,刀刃贴着他的腰身划了过去,把他身上的囚服割开了一条口子。 他一愣,冷汗随即渗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他怒声问道。 黑衣人冷然一笑,“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 袁广良仔细看着黑衣人手中的刀,是普通的钢刀,根本看不出什么,这些人浑身上下都不露一点与身份有关的痕迹,完全看不出来。 忽然,他被不远处的一个黑衣人吸引了目光,那人与一个禁军打得正欢,大约是情急之下,用了一招,他立即心头一凉。 那是荣国公的手下才会用的招式。 当年荣国公在朝时,曾经请了一个江湖中的高人在府中住了长达五年之久,只为培养一支特别的队伍,那些人深得真传。 袁广良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慢慢脱颖而出,成了荣国公的心腹,他对那些招式再熟悉不过。 而且,他看得出来,这些黑衣人是刻意隐瞒着招式。 有什么理由需要隐瞒这些?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他却不敢面对。 黑衣人一刀砍空,并不罢休,收回招工再次发起进攻,袁广良急忙招架,这个时候他倒开始期盼禁军能够快点把这些黑衣人打退。 正在此时,路口忽然有马蹄声传来,有人喝道:“什么人?” 原来是巡逻的队伍到了! 禁军中立即有人大喊,“我们是宫中禁军,这些黑衣要劫囚车!” 话音未落,黑衣人打了一个呼哨,他们立即有条不紊的撤退,很快没有了踪影。 禁军伤了好几个,巡逻队伍到了跟前,一转头看到囚车中的袁广良,不禁一愣。 袁广良一见来人也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 来人急忙上前跳下马来,急切的问道:“袁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来人说话语气真诚,袁广良低声说道;“一时不察,为小人所害。” 来人急声说道:“那……您这是要去往哪里?” 袁广良说道:“刑部。” 来人脸色发红,双手搓在一起,看起来真心替他担忧,“袁大人不必担心,我有一个表兄在那里当差,虽然是个小人物,但是也总比没有的好,我这就过去,让他好好照应您。您放心,清者自清,皇上一定会查明的。” 袁广良心里一阵温暖,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就在上一个月,他还曾经利用职权给此人穿过小鞋,因为这个人性子耿直,平时也不知道孝敬,还说那些孝敬的人都是一些不良风气。 可此时此刻,对自己关心倍至的,竟然是此人。 袁广良心中五味杂陈,他勉强笑了笑,“会的。你先带人去巡逻吧。” 那人犹豫了一下,过去和禁军说了些什么,才又向袁广良告别,牵了马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袁广良看着地上的血迹,还有自己被割破的囚衣和囚车上的那些刀砍的痕迹,他竟然觉得如坠冰窟。 他闭上眼睛,想着刚才发生的那场劫杀,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荣国公竟然派人来杀他!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大笑起来,双手扶着囚车,手腕上的铁链子哗啦啦作响。 禁军互相看了几眼,为首之人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催促,任由队伍一点一点的向前走。 洛九卿和其它人分了手,自己先行离开,她感觉到此事有些不太寻常,还是想着万无一失最好。 快步走出宫门,正想要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她抬头望,发现是等着宫门前的荣国公。 她心中冷笑,脸上却是讶然,快步走过去说道:“原来是老大人,有什么吩咐,您请说。” 荣国公笑容亲切,“我能有什么吩咐,上车来说吧。” 洛九卿正在犹豫,一只脚刚刚踏上去,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洛九卿没有再动,荣国公也侧首看向那匹飞快奔来的马,心里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那人到了跟前,脸色涨得通红,额角的汗滴滴滚落,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洛九卿,本来正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荣国公认出此人是自己府上的,算是一个心腹,这个时候这样前来,而且是急成这样,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洛九卿适时的说道:“老大人,草民还有其它的事情,先行一步。” 荣国公正想着拉拢洛九卿,岂会这样让她走,犹豫了一下说道:“等一下。” 洛九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荣国公对着来人说道:“无妨,有事就说。” 听他这么一说,洛九卿也没有再推辞,大大方方站在旁边静静等着。 来人犹豫了一下,最终压低了声音说道:“国公,不好了,袁大人在去刑部的途中……遭遇劫杀了。” “什么?”荣国公的心头猛然一跳,他几乎要从车上跳下来,“什么时候?在哪?” “就在刚刚,在水华路的那个十字路口。” 荣国公眉头紧皱,这个情况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袁广良已经在大殿上承认牛芒针是他的东西,也从侧面证明,吴仁忠的背后之人就是他,既然如此,为何还会有人杀他? 难道是为了泄愤? 洛九卿听到这个消息,微垂的眼睛里有光芒一闪,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心,此时安定下来。 速度真快啊。 荣国公现在也没有时间理会她了,一心只想着怎么去稳住袁广良,让他耐心的等着自己去救他。 不管真假,但至少心里是这样想的。 忽然间一转念,又觉得不太对。 荣国公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可能,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低声问道:“可曾听说,那些人都是什么人?用的什么兵器,有什么明显特征?” 来人回答道:“奇就奇在这里,那些人一点特征都没有,用的都是最普通的钢刀,没有一点印记,也无从查起是哪一府的,出自什么地方。” 荣国公抽了一口冷气。 只怕真的是……自己预想的那种可能了。 这可是大事不妙啊。 “现在呢?”他问道,“袁广良怎么样,是治疗了……还是……” 来人急忙说道:“现在已经被押回刑部了。” 没有死,这下更糟糕了。如果……就这么干脆死了,倒也算是一个不坏的结果,就怕现在这个。 荣国公都有些头疼,这些事一件比一件两手,简直让他没法消停,他急忙说道:“改道,去刑部。” 第五百三十三章 演戏 第五百三十三章演戏 荣国公说完,回头看了看洛九卿,犹豫了一下说道:“年轻人,这样吧,老夫办完事情很快回去,不如你拿着名贴去先去府中,等回去之后我们再长谈。” 洛九卿恭敬道:“多谢老大人。” 荣国公急匆匆的走了,洛九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冷笑。 洛九卿自然没有去国公府,而是转身走偏僻的小路,往洛府走去。 刚走不远,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响,很快,一匹骏马在她身边停下,轩辕耀辰徽笑道:“不知本王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公主殿下共乘一骑?” 洛九卿侧首看着他,迎着他的笑意也不由得一笑,随后翻身上马,坐在他的身后。 轩辕耀辰微笑意深浓,一勒缰绳,调转了马头,飞快的向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去哪儿?”洛九卿问道。 “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肯定会喜欢。”轩辕耀辰说道。 他不肯透露,洛九卿也不再多问,索性闭上眼,手慢慢拢上他的腰,任由他带着向前奔去。 轩辕耀辰低头看了看她的手,唇角微扬,露出会心的笑意。 快马出了城,直奔东而下。 此时正值得深秋,所有的万物都拢在一片萧瑟里,天也灰蒙蒙的,不知什么时候阴天了。 轩辕耀辰的心情和这天气刚好相反,感受到洛九卿就在他身后依着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情不自禁翘起嘴唇。 而荣国公,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他赶到刑部,刑部尚书根本没有在,手下人说,是去了什么地方视察了。 荣国公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他心里明白得很,视的哪门子察,分别就是躲了。 今天在朝堂上,事情的发展和当朝局势人人心里都有一副算盘,这其中的利益差别,该站哪个队,想必此时都有了变化。 荣国公暗自恼怒,当真是风水轮流转,这才多长的功夫,竟然敢这样对待他了。 不过……这些人的眼皮也太浅了点儿,当真以为,自己几十年的根基,就这么三言两语的被打败了?开玩笑。 他站在刑部大堂上,对着回话的人说道:“嗯,没关系,你们大人不在,就让他好好的忙。老夫今天来,也不是为了来找他,是为了来见一个人。” 回话的人叫周朋,是刑部尚书的心腹,也算是师爷,听到荣国公这话,急忙问道:“大人出去的时候吩咐了,不过国公有什么要求,一律尽力做到。” “这是你们大人的原话吗?”荣国公问道。 师爷微愣,点头说道:“是……是原话。” “行啊,”荣国公把茶盏推了推,站了起来说道:“老夫明白了,你们大人的意思就是只尽力,不尽心了,是吧?” 师爷眉心一跳,看着荣国公起身往外走,急忙追了几步,“老国公,大人不是那个意思,您可千万别误会,您有什么吩咐,您说,小的一定给你办妥当。” “哈哈,”荣国公朗声大笑,笑得师爷心头发颤,看着荣国公不知道如何是好。 荣国公笑罢,说道:“带老夫去见袁大人,老夫有话跟他说。” 师爷点头说道:“好,好。您随小的来。” 刑部大牢,荣国公不只来过一次,他是轻车熟路,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时候,会在这里看袁广良。 他深吸了一口气,皱眉走了进去。 师爷带着他走到袁广良的牢门前,随后便退了出来。 刚从里面出来,就看到刑部尚书在等着他。 他急忙走了几步,低声说道:“大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刑部尚书往里面扫了一眼,说道:“我不放心呀,怎么样了?有没有提别的要求?” 师爷回头看了看,“没有,只是说要看袁大人。” “袁大人?”刑部尚书眉头微微一皱眉,“他是这样说的?” “是的。”师爷点头说道,“大人,您说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袁大人还有出来的可能?” 刑部尚书手抚着额头,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个……很难说呀,荣国公毕竟不是一般的人,他在朝中多年,虽然这几年不在,但是……”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去忙吧,本官再考虑一下。” “是。” 师爷转身离去,刑部尚书站在原地,皱眉想了一会儿,不禁暗自嘀咕。 今天这事儿在朝堂上自己都看得清楚,袁广良那是辩无可辩,难道说,这荣国公还有回天之能?能够把他救下来? 荣国公可是站在太子这一队里的,还有慧锦皇后,这样的势力……的确不容小看啊。 他此时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早的显示出意图,朝局中的事瞬间万变,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他思虑多时,最终还是迈步向着大牢的方向走去。 袁广良正在牢房中坐着,满地的稻草,连个床都没有,他心灰意冷,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一天。 想着路上发生的事,他不禁暗自心寒,早知道是这样,不如不动手,让吴仁忠把事情抖落出来,到时候最大的幕后主使不是自己,罪责也比现在小得多。 最多就是丢官罢职,大不了沉寂几年再产说,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生死都被人捏在手中的局面。 更何况,那样的话,要倒霉大家都倒霉,也不会只有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 凭什么……自己现在成了这样,别人却和没事人一样,在外面逍遥快活? 他忽然想到吴仁忠在这里的那一个夜晚,当时他是不是也和自己的心情一样?愤怒、悲伤、绝望、不平? 应该是一样的吧,吴仁忠还搭上了自己的儿子和一家人,自己至少没有像他那么惨。 他在等待的时候,那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也就是那一个夜过去之后,他才对这些事情失去了信心,才会想着如实托出事实真相的吧? 他思虑多时,猛然觉得,自己这种情况如果什么都说出来的话…… 他还没有想完,就听到了脚步声,转头望去,只见师爷带着一个人前来,尽管逆光看得不太真切,但是仅从轮廓上,他也能够猜得出来人是谁。 荣国公。 袁广良的心跳了跳,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忽然第一次觉得面对荣国公是这样的心情复杂。 荣国公让师爷退出去,上下打量了袁广良好几次,微微叹了一口气,沙哑着嗓子说道:“广良,你受委屈了。” 袁广良的心头一颤,他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荣国公看着他的反应,知道他心里有了疙瘩,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路上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有没有受伤?” 袁广良听到他主动提起这件事,抬头看着向他,目光中尽是疑惑。 荣国公说道:“你听我说,那些人的确是我派去的。” 袁广良的心口狠狠的一疼,像是被人重击了刀,呼吸都微微滞了一下。 他声音艰涩道:“为什么?” 荣国公说道:“这你还不明白吗?是为了让你和我反目呀。” 袁广良更有些糊涂,定定的看着荣国公。 荣国公叹一口气,语气低沉的说道:“广良呀,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苦心。” 袁广良愣住,声音艰涩道:“国公,您……” 荣国公的眼眶有些发红,他上前几步扶住牢门,关切的说道:“有没有受伤?我再三叮嘱他们,要做做样子,禁军可以伤,但是你绝对不能伤。本来就是刀剑无眼的事,我的心情又一定非常不好,所以我一直都担心着。” “为了……救我?”袁广良一头雾水,不知道荣国公这是唱得哪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荣国公看看四下里无人说道:“那些人是我派去的,也故意露出破绽让你知道是我的人。这样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让你知道,让你生气,让你和我断裂关系。” 袁广良听得更懵,脑子实在转不过来。 荣国公苦笑了一下,“这件事情发展得太快太突然,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掌控。要是我四处活动救你,只怕是不妥,会被更多的人知道,反而对你不利。所以,我就剑走偏锋,让人去行刺你,当然这都是假的,为了只是迷惑其它人。” 说到这里,袁广良有些明白了,他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荣国公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心里紧绷的弦,也终于慢慢松开。 好险,他在心里说道。如果不是自己用这种方式,只怕袁广良已经生了异心。 看到袁广良点头,他继续说道:“接下来呢,你要配合我,和我共演一出反目成仇的戏码,好让他们相信,更失去戒备心。” “好。”袁广良点头同意。 荣国公再次红了眼眶,“广良啊,这次真是委屈你了,不过,你要相信,等到事情结束,你出去了之后,一定会给你更好的,一定会现在的还要好。” 袁广良看着他真挚的神情,心里也有些发酸,他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您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听您的吩咐。” 荣国公垂下眼睛,抹了抹,谁也没有看到,他眼底闪过的精光。 第五百三十四章 最得力的助手 第五百三十四章最得力的助手 荣国公从大牢里出来,微微吐了一口气。 他所说的那些,当然都是假的。 他没有派人去刺杀袁广良,这种时候,他还没想过要这么做,毕竟袁广良跟随他多年,不到最后一步,他不会想着要杀袁广良灭口。 何况,他还没有回到府中,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他还做不了这样细心的安排。 但这次算是送上门来的机会,既然对方要挑拨自己和袁广良的关系,那就将计就计。 当他第一眼看到袁广良的时候,就知道他已经相信了那是自己派来要他的人,而且,要想扭转这个想法,很难。 既然如此,就干脆顺水推舟,干脆的承认。 在这方面,荣国公一直是一把好手。 在大牢门口站了片刻,缓了一下心神,正想要离开,忽然耳边有人低声说道:“国公。” 荣国公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发现是刑部尚书。 他淡淡一笑,语气中微透出凉意,“我当是谁,原来是尚书大人。” 刑部尚书听出他语气中的讥诮之意,也不在意,笑了笑说道:“下官出去了一趟,回来听说国公来了,急忙前来。” 荣国公并不买帐,淡淡说道:“是吗,尚书大人忙完了?” 刑部尚书说道:“些许小事,没有什么大事,国公大人的事情最为要紧。” 荣国公摆了摆手说道:“不敢当。老夫年迈,又离朝多年,能什么要紧的事,尚书大人正值壮年,正是为朝廷效力之时,日后……也是前程无量啊。” 刑部尚书的脸色微变,荣国公这话说得厉害,无异于指出将来新帝继位之后的事情了。 说起这新帝,现在的太子之位还在轩辕兆郢的身,而慧锦皇后和轩辕兆郢最倚重的人可就是荣国公。 而荣国公本人此次回朝,也是为着太子殿下而来。 他不禁有些后悔,态度露出得太早了。 现在的局势不明,反反转转是常有的事,说不定哪天……这要是把荣国公难得罪了…… 他想到这里,急忙说道:“国公说笑,下官不敢。下官出身寒微,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以国公为榜样模范,无论您在朝与否,下官都不敢有一丝的怠慢。只是……刚才的确是有些事情,不能亲自相迎,请国恕罪。” 荣国公听了,也不再多说什么,现在总归是在人家的地界上,袁广良在此处,还免不了要受他的照顾,不必把路走得太绝。 想到这里,他微微点头说道:“袁大人在此处,老夫于心不忍,特意过来探望,尚书大人……不会以为不妥吧?” 刑部尚书急忙说道:“不会,怎么会呢?这件事情本下官也一直看在喊里,为袁大人可惜,若是有什么需要,但请进无妨。” 荣国公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沉吟了一下说道:“袁大人身份贵和重,不同于旁人,还请尚书大人多多照顾。” 刑部尚书一听他松了口,急忙笑道:“当然,当然。国公放心。” 荣国公坐着马车,思索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觉得自己的确是轻敌了。 今天的事,明显是有人有背后操纵,自己无意中进了人家的局。 可笑。 一生玩儿鹰,被鹰啄了眼睛。 但,也只这一次。 马车到了府门前,车夫轻叫了一声,荣国公俯身下车,走到府门前问道:“有没有一个年轻人来过?” 门子想了一下说道:“回国公的话,并没有。” 荣国公的眉头微微一皱,“罢了,如果有,立即来报我。” “是。” 荣国公回到大厅,还没有坐稳当,有人来报,“国公,大公子回来了。” “噢?”荣国公立即一喜,“在哪?” “人已经到了城门外,让小的先回来送信。”来人说道。 “好,好,”荣国公立即对管家说道:“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几样大公子爱吃的菜。还有,去取一斛春来,大公子只喝那一种。去后宅,通知夫人。” “是。”管家也特别高兴,急忙领了命下去准备。 荣国公一共有三个儿子,最疼爱的就是这个长子,不但长得了,而且聪明,一身的好功夫,个性脾气也最像他。 只是,前两年大公子追随一个出家的老道去了武凤山,一直未归,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归来了。 这下好了,儿子一回来,就是他最可靠最有力的帮手。 上阵父子兵,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后宅中国公夫人听到消息也非常高兴,不过片刻,老夫人就抹着眼睛来到前厅,“国公,我儿真的要回来了吗?” “是呀,已经派人送了信,说是到城门了,估计用不了多一会儿就会到了。”国公说道。 “好,好,真是太好了。”国公夫人连声说道:“不行,我得去厨房。” “你去做什么,”国公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做他爱吃的菜。” “那怎么行?”国公夫人说道:“我得亲自下厨做才可以,可怜我的儿,一直在山上用素,一定瘦得不成样子了。” 国公知道她疼儿子,也不再拦着,“行,随你吧,快去,一会儿儿子就到了。” 国公夫人欢喜的去了,国公来回走了几趟,也觉得心里放不下,决定去府门前等。 管家办事妥当,门前的门子也早知道了消息,个个喜气洋洋,伸长着脖子张望。 看到荣国公过来,急忙都过来行礼道喜。 荣国公十分开心,让他们每人去帐房支上二两赏银,众人欢天喜地的谢了,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才退了下去。 天边的云越还越浓,看样子应该会下雪,有些冷,但荣国公觉得心里特别暖。 他搓着手,耐心的等着,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急忙快走了几步到了台阶下,往远处张望,看到几匹快马正往这边奔来。 最前面的是一匹黑色快马,高大健壮,毛色黑亮,头高高昂着,四蹄翻飞,一看就知道是一匹千里良驹。 马上之人身穿白袍,外系同色的斗篷,衣摆在风中摆动,如飞腾的云,那人金冠扣发,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双长眉挑起,透出几分傲气和凌厉。 那双眼睛细长,是极其少见的丹凤眼,目光流转灿若繁星,隐隐让人觉得,似乎把谁也没有放在眼中。 荣国公一见,立即来了精神。 马上之人一见,远远的勒住了缰绳,从马上跳了下来,快奔了几步到近前跪下,“父亲,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荣国公急忙把儿子扶起来,“快,快起来,这都什么时节了,这种天气还往地上跪,也不怕伤了膝盖。” 来人正色说道:“无论是什么时节,父子礼数断然不能少。父亲,您应该在屋中等候儿子的,若是知道您会到此处相迎,儿子就不会让人来提前送信。” “无妨,无妨,”荣国公摆了摆手,“为父也是心中烦闷,愿意出来走一走,早一点看到你。” 来人很敏锐的抓住了关键字,眉头微微一皱说道:“父亲为何心中烦闷?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荣国公一愣,暗自责怪自己嘴太快,儿子好不容易回来,连口饭都没有吃,怎么能说那些烦心的事? 他转了话题说道:“风儿啊,你这次回来,你母亲可开心得很,亲自下厨给你做你爱吃了的,这两年……你的口味没有变吧?” 郑锐风微微一笑说道:“父亲,儿子的口味永远不会变,母亲做的,儿子永远爱吃。只是……您和母亲年纪大了,早该是享天伦的年纪,怎么还敢让母亲大人忙碌?” 荣国公听他这样说,眼睛微微一热说道:“无妨,你母亲还能做好多事,动动也不错的。她爱做就让她做吧。” 郑锐风说道;“母亲现在何处,在厨房吗?儿子去看一看……” 荣国公也没有再拦着,“去吧。” 郑锐风快步走向厨房,一步上不少人向他行礼,纷纷叫他“大少爷”。 到了厨房,热气腾腾中,他眯了眼睛仔细看,很快,就从若大的厨房中认出了国公夫人。 他慢步走到她的身后,只听夫人说道:“把调料递给我。” 她对面的人想要说话,郑锐风摆了摆手,把手边的调料递给国公夫人。 夫人接过去低头一看,笑道:“你这个奴才倒是会办事,知道应该放些什么,这些呀,都是大少爷爱吃的。” 佣人们瞧着只笑不说话,郑锐风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听着她说的这些话,脸上的笑意深浓,眼睛里闪着光。 “大少爷都离家两年多了,我可算把他盼回来了,这次回来,也不知道还走不走。他呀,也该成个字,他弟弟都娶妻了,他当长兄的还没有着落,这像什么话?” 国公夫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也不知道他这两年怎么过的,听说那个道士那里的条件很苦,道观中肯定不让叫肉,我这么多互不材,那可怎么好?” 郑锐风微微笑着,母亲永远都是这样,最担心的永远都是怕自己吃不好,会变瘦。 他走上前,拿起一边的汤勺在锅中搅了一下,说道:“母亲。” 第五百三十五章 幸好遇见你 第五百三十五章幸好遇见你 国公夫人微怔了一下,随即红了眼眶。 “风儿!” 郑锐风上前行礼,“母亲。” 国公夫人急忙伸手扶住了他,“这孩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来这里?” 郑锐风说道:“母亲能来,儿子自然也能来。” “我是来给你做你爱吃的菜,你快出去等着。”国公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说道。 郑锐风不动,“母亲为儿子忙碌,儿子在一旁伺候着,理所应当。” “哎呀,你……”国公夫人又气又乐,“这厨房哪里是男人呆的地方?快去,找你父亲去。” “好吧,儿子去陪父母下盘旗。”郑锐风说道。 国公夫人看着儿子走远,欢喜的又哭又笑,周围的佣人都围拢上来,纷纷给她道喜,又说大少爷真是孝顺之类的话,让国公夫人越发开心。 郑锐风来到前厅,国公正在喝茶,眉头微微皱起,今天的事儿依旧要想出一个办法来才行。 郑锐风的脚步很轻,一边走一边唤了他一声,他想得太出神,根本没有听到。 直到郑锐风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想要放下的茶盏,他才回过神来。 “父亲。”郑锐风说道:“在想什么,如此出神,看您眉头微皱,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国公欲言又止,笑了笑说道:“没有,你刚回来,要好好休息才是。” 他越是这样说,郑锐风越知道,一定是有事。 但他也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格,如果强问,一定不会说的,还是……找机会再问为好。 想到这里,他说道:“父亲,儿子久不在您身边,不如陪您下盘棋如何?” “好啊。”国公立即眉开眼笑,连连点头,他三个儿子,唯郑锐风的棋艺高超,尽得他的真传,其它两个儿子都不太喜欢这个。 “你的棋艺不错,为父记得在上山之前就可以与为父打成平手了,听说你的老师也是一个棋艺大家,不知道你跟着他有没有长进。” 郑锐风微笑道:“有没有长进,父亲一试便知。” 国公点头,父子二人摆好棋子,对起阵来。 与此同时,轩辕耀辰与洛九卿带到了一个城外的小庄园,庄园并不大,但是却十分隐秘雅致,一走近这里,洛九卿发现这里竟然有暖意。 庄园周围种了不少的绿竹,葱翠茂密,在这个季节看上去十分的怡人,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一般来说,这里就算是会长竹子,到了这个季节也不会长得如此翠绿鲜嫩。 走进庄园,更让洛九卿吃惊,扑面而来的除了淡淡的暖气还有香气,是花的香气。 轩辕耀辰很满意她的微微惊讶表情,一路牵着着她往里走,越往里,越觉得暖意逼人,身上的毛斗篷很快穿不住了。 一直走到后面的院子,洛九卿才知道这些香气的来源,是大片的各色的花朵,竟然在这里竞相开放,甚至还有彩色的蝴蝶。 “这是……”洛九卿感觉着脚下的暖意,思索了一下说道:“温泉?” 轩辕耀辰忍不住一笑,“真没意思,什么也瞒不住你。没错,的确是温泉。” 洛九卿深吸了一口气,花香醉人,特别是在这个干冷的季节,更让人觉得是在世外桃源一般。 “怎么会有温泉,以前从未听说。”她问道。 轩辕耀辰说道:“这里不对外开放,是我几年前准备的,以前……” 他顿了一下,眼神略暗了暗,“我母妃特别喜欢花,也怕冷,特别是宫中孤寂长长的冷夜,我一直都想着要长大了要给她温暖,这也算是……我对她的一片心意吧,虽然她感受不到了。” 洛九卿心头有些发涩,安慰他说:“怎么会感受不到,你的心意,她一直是知道的。” 轩辕耀辰轻轻拥住她,“卿儿,我真是庆幸,能够遇见你。否则的话,我的余生会是怎么样,我都不敢想,或许……就活在仇恨里也说不定。” 洛九卿心中一疼,“不要去想那些了,好在,我们遇见了。” 轩辕耀辰点头,牵着她继续往里走,雾气腾腾里,两处池子里正流动着热水,他微笑说道:“不如……在这里沐浴宽衣?” 洛九卿脸色一红,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轩辕耀辰略低头在她的耳边说道:“别想歪了,你在这里沐浴,我出去。” 听他这么一说,洛九卿的脸色更红,她瞪了眼睛说道:“你……” 轩辕耀辰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我怎么了……我只是说实话而已,是你自己想得太歪了吧。” 说罢,他哈哈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洛九卿又气又乐,两个侍女走过来,手里捧着托盘,全是泡温泉用的东西,恭敬的说道:“王妃,奴婢前来伺候。” 洛九卿刚刚不红的脸再度红了起来,“王妃?” 两个侍女相视一笑,低头说道:“回王妃的话,是王爷这样吩咐的。说,王妃是安王府唯一的女主子,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只有您一个,让我们务必小心伺候,不然的话就有可能被赶出去。” 洛九卿脸有些发烫,咬了咬唇,低声说道:“这个家伙……” 轩辕耀辰走到院中,抬头看了看天边,云层更厚了一些,看样子,有可能真的会下雪。 不过,这样也好,今天晚上可以和洛九卿一起留在这里,这段日子,她太累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本来想着回来之后可以好好的休息几天,没有想到,一入京就遇到了荣国公,一直到现在,都在和这个老家伙周旋,就没有一天消停。 忽然,空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他再次抬头,寻着声音望去,果然看到一道影子由远及近。 一只白色的信鸽飞来,他伸出手,落在他的掌心。 喂了鸽子一些食料,取下它腿上的信筒,从里面掉出一张小小的字条。 展开之后,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尽管如此,轩辕耀辰的眉头仍旧微微皱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了看屋内,此时洛九卿正在里面,他实在不忍心打扰她。 把纸条毁掉,他决定暂时把消息隐瞒下来,让她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回到书房,他提笔写了一张字条,放入信筒,把信鸽放回。 洛九卿在一片温暖中,慢慢放松下来,这些日子她的确是累坏了,一直没有得空松口气休息一下,长发散开,整个人都觉得无比惬意舒服。 两个侍女在不远处小心的候着,洛九卿合了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猛然醒过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几时了?” 侍女回答道:“回王妃的话,戌时快到了。” 洛九卿一惊,“已经这么晚了?” “王妃要起吗?”侍女问道。 洛九卿点了点头,仕女拿了衣服过来伺候,她问道:“王爷呢?” “回王妃的话,王爷之前来看过您两次,见您睡着,也没有让奴婢叫您,只说您醒了,让奴婢引您去前厅即可。” 洛九卿牙齿差一点咬到舌头,问道:“来……看过我……两次?” 侍女抿着嘴笑了笑,“王爷是在门外叫的门,奴婢在里面回的话。” 洛九卿垂下眼睛,暗自责怪自己脑子突然变笨了,没有再吭声。 侍女挑了两盏灯笼,慢步引着洛九卿往前走,穿过花海和走廊,一路向前,淡淡的香气中,洛九卿觉得分外舒爽。 前厅中灯火通明,侍女走到门口便不再前行,洛九卿自己迈步进去,看到桌子上放着杯盘,香气扑鼻的菜肴,还在冒着热气。 洛九卿还真有些饿了,不禁在心里赞叹道,这里的侍女安份懂事,厨娘竟然也有如此的好手艺。 她看了看四周,轩辕耀辰并不在,嗯?奇怪……人呢? 她还正纳闷着,忽然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响,一回头,看到轩辕耀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盏烫盅。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间隔好远就可以闻到里面的香气,带着鲜,十分浓郁。 看到她站在那里,轩辕耀辰笑道:“醒了?” 他走到桌前,把汤盅放在下中间,说道:“正好,肚子饿了吧?可以吃了。看看合不合胃口。” 洛九卿坐下,轩辕耀辰盛了一碗汤给她,她慢慢喝了一口,赞叹道:“嗯,味道真是不错,鲜美甘甜。” “这是用上好的云腿和笋丝、还有乳鸽炖制而成,时间有点赶,不然的话再久一点,会更好喝。”轩辕耀辰说道。 “噢?”洛九卿吃了一块肉,果然十分嫩滑,“你这里的厨娘倒是好手艺,说不定哪在我给你挖走。” 轩辕耀辰一愣,随即笑意绽放,往前俯身说道:“好呀,求之不得。” 洛九卿看着他的模样,觉得他话里有话,微眯了眼睛说道:“嗯?究竟有何玄机?” 轩辕耀辰笑意更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因为王妃口中的厨娘,正是在下,如果王妃想要把我拐走,那真是求之不得,随时待命。” “你?”洛九卿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 今天晚上不回 第五百三十六章今天晚上不回 轩辕耀辰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洛九卿的冷静,他已经见过无数数,像这样……吃惊的小表情,平时基本见不到,今天却一下子见到了两次,不得不说,是他最大的收获。 “下厨而已,不算什么。”他给洛九卿夹了一筷子菜说道。 “寻常人也就罢了,”洛九卿说道:“不对,寻常的男人也少有下厨的,何况还是你这种身份,真真是让人吃惊。” 轩辕耀辰笑了笑,“我什么身份?这种身份也只是在外人看来,在你面前……我也只是个寻常的男人。” 洛九卿脸色微红,垂下头吃了一口菜说道:“嗯,味道不错。” 轩辕耀辰看着她娇红的脸,含羞的笑,心头荡起暖意,灯光柔柔的拢着她,这样美好的画面,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可他不敢触碰,生怕一碰就碎。 “怎么了?”洛九卿见他发呆,忍不住问道。 轩辕耀辰笑了笑,“没事,能和你这样一起安静的吃饭,坐在一起好好的说话,是我许久以来盼望的,今天实现,我……” 他没有说完,也不知道语无伦次的该说什么,洛九卿看着他,浅笑说道:“那么,安王殿下,您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城去?” 轩辕耀辰气得发笑,“煞风景。” 洛九卿调皮的挑眉,“嗯……一直都是你给我惊喜了,总该轮到我了。” 轩辕耀辰坏笑道:“今天晚上……不回。” “啊?”洛九卿一愣。 国公府里的晚饭吃得也很温馨,老国公的另外两个儿子都原地任职,没有随他们入京,沐休的时候倒是会过来看,但郑锐风不同,他已经两年多不曾回来了。 国公拿出了珍藏的好酒,国公夫人也破例没有怪他,一个劲儿的给郑锐风夹菜。 “你看看你,都瘦了,经常在山上吃什么?吃草吗?” 她这话一说,国公把刚喝进去的酒喷了出来,“你这叫什么话……害得我把这么好的酒都喷出去了。” 郑锐风也笑得够呛,“母亲,哪里就吃草了,山上吃素,虽然不动荤,但是素斋也是做得极好的,师父是个讲究的人,吃得不错的。” 国公也说道:“就是,你可别乱说了。当心让人家知道,这多不好。” 国公夫人也觉得失言,但又不愿意认错,“我又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儿说,就你和儿子,有什么可怕的,你们俩会传出去吗?” “你……”老国公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国公夫人吃过了饭早早回了内宅,说是忙着给郑锐风去收拾房间,其实丫环们早收拾过了,也添了炭,但她就是不放心,非要自己再看一次才行。 饭桌上只剩下父子二人,老国公喝得也略微有点多了。 郑锐风劝道:“父亲,别喝了,小心伤身。” “无妨,”国公摆了摆手,“你回来了,为父心里高兴,这点酒不算什么,为父的身子骨还行。” 郑锐风笑了笑,伸手为他倒了一杯酒,“那就再来最后一杯。” “好。”国公点了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郑锐风给他夹了菜,他慢慢吃着。 郑锐风似漫不经心的说道:“父亲,可是这次回朝不太顺利吗?您似乎有心事。” 国公叹了一口气说道:“还不是因为安王,还有那个永安公主。” “安王?”郑锐风微怔了一下,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个……三皇子?口碑很差,据说京城一霸之称。” “这个永安公主……”他摇了摇头,“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当今皇上膝下的女儿不多,仅有的两个也和了亲,这个公主是什么来头?” 荣国公说道:“这个永安公主,并非是我轩辕的人。” “噢?”郑锐风更觉得惊讶,“非我轩辕的人,那是哪儿的人?” 荣国公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说起来也真是稀奇,你大概不知道,洛擎天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嫡女,另一个庶女。” 郑锐风思索了一下,“他有个嫡女,这我倒是有些印象,记得以前咱们还在京城的时候,洛夫人曾经带着她去参加宫中的宴会,那时候还小,所以印象不深,只是不知道还有庶女。” 荣国公说道:“现在他那个庶女可比嫡女厉害多了,洛夫人身亡,那个庶女不知道怎么摇身一变,去了一趟长庆,竟然成了长庆帝的胞妹,封为永安公主,又以为皇帝祝寿的名义回到了轩辕。这下,不只之前和洛府有婚约的王府傻了眼,就连那个嫡女也是受气。” “噢?”郑锐风更加惊讶,“还有这种事?” 荣国公眯了眼睛,“谁说不是,为父也奇怪得很。而且,总有一种感觉……” 郑锐风问道:“什么感觉?” 荣国公又饮了一杯酒,慢吞吞的说道:“为父是接到慧锦皇后的消息,才来到京城的,本来以为,事情不大,最多就是太子做错了一些事,受到皇上的责罚,只要帮他走动一下,在百官中建立一些就可以,但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如此的棘手。” “安王的口碑突然转好,在百官中的印象也相当不错,而且,我冷眼瞧着,和洛府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主要是……他和这个永安公主,我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 “父亲是担心……”郑锐风敏锐的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词。 “我是担心,如果安王和永安公主可以达成共识,结成连理的话,到时候局势就会大大的改变,一定会对太子造成冲击,一旦太子失势,那首当其中的,应该就是我们国公府。” 郑锐风何尝不知道,郑国公这些年一直扶植的是皇后和太子,当初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太妥当,皇帝还值壮年,太子虽然早早立下,但这其中的变数太多了。 过早的站队,会让自己失去选择权,只能在一条路上走到黑。 但是当时,荣国公说,慧锦皇后聪慧,家中的势力也不俗,再加上太子极受皇帝的喜爱,其它的几个皇子,也没有母妃娘家的势力支持,多半成不了气候。 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但是,母家的势力固然重要,个人的努力也可以扭转事实。 比如,现在的安王。 但是,这些话,他不能再说。木已成舟,说什么也迟了。 唯一可以做的,只能是一路走下去,保住国公府。 想到这里,他说道:“父亲,事已至此,担心已经是无用,不如好好的计划一下,既然事情还没有公布出来,那就说明还没有定局,既然没定,就有改变的可能。” 听到他这么说,荣国公的心情好了许多,他点头说道:“正是。你回来了,为父很高兴,你就是为父最得力的助手,袁广良指望不上了,我们要好好的计划才行。” “袁广良?”郑锐风一惊,“他怎么了?” 荣国公叹了一口气,把今天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郑锐风听得心惊肉跳,竟然还有如此惊心动魄之事,估计这也是开朝以来,大殿之上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听到最后,他除了袁广良,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年轻的仵作。 “为父也觉得那个年轻人有些才华,”荣国公说道:“要不是因为当时急着去刑部,我一定要把他带回来不可。后来给了他名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郑锐风说道:“不然这样好了,明天,儿子亲自去一趟翼王府,打探一下情况。还有,父亲,方才听您说的那些,为何我感觉到,翼王似乎对您也有些不满?” 荣国公摸了摸胡子,沉吟了片刻说道:“你说得……为父也有这种感觉,之前并不觉得,是今天这件事情才有的,若不是翼王找来这个年轻人,若不是在朝堂时适时说上那几句,也许……事情并非是这种局面。” 郑锐风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说得是,儿子以为,这个翼王,说的话不多,但是,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适时的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不错。”荣国公说道:“的确如此。所以……” “所以,儿子要去一趟翼王府,试探一下翼王,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郑锐风说道。 “好。好。”荣国公点点头说道。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寒意慢慢袭上来,国公夫人在后院已经派人来请了好几次,最终,郑锐风扶着荣国公回了后宅。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扑面而来是的暖意,地龙烧得热,还放了银丝炭盆,屋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床角挂了安眠的香囊,被子也换了新的,闻上去有阳光的味道。 他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笑,心里能起温柔的暖意,这两年在山上,日子过得的确不如在家中,有些艰苦,当然这些不能和父母说。 回到家的感觉,始终都是最好的。 他洗漱已毕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满脑子都是荣国公说过的那些话。 关于袁广良,关于那个年轻人。 明天的国公府,到底应该怎么走? 第五百三十七章 旧情叙 第五百三十七章旧情叙 郑锐风思罢了多时,越想越睡不着,他索性起了身,走到书桌前,伸手在桌子底下摸了摸,找到一个小小的按扭,不过绿豆般大小,轻轻一按。 “嗒”一声微响,那张桌子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夹层来,他伸手从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盒子上还有密码,十二个小孔,每个小孔都里像是插着一支发钗,边缘锋利,需要按着顺序轻轻转动,如果转错一下,那些锋利的边缘就会立即被启动,里面的东西也都成了碎片。 他依旧按照顺序拧动,第十二支被拧完的时候,“嗒”一声响,盒子的盖子自动弹开。 那里面放着一几张薄薄的纸,有些发黄,像是已经存了许久,但都非常的平整,上面的字迹也非常的清晰。 他伸手拿出那几张纸来回的翻看,最后目光在其中一张上停住,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怎么把她给忘了?看起来,是该派上用场了。 想到这里,他提笔写了一张小小的字条,随后走到窗边,打了一声呼哨。 随后,一道灰色的影子掠了过来,落在他的窗口。 这只鸟比鸽子大三分之一,看上去十分的凶悍,一双眼睛闪着寒光,骨碌碌转来转去。 郑锐风把一小块肉递给他,那只鸟很快伸脖子一啄,很快吞到了肚子里。 随后,他把刚才写的那张字条塞进了鸟腿上的一只小竹筒里,很快,鸟儿吃完,拍了拍翅膀,就消失在夜幕中。 不到半个时辰,宫中的一处院墙内,一个女人还没有睡着,忽然听到夜空中有微响。 她立即睁开眼睛,走到窗边,刚刚推开窗子,一道影子落在了她的窗台上,她看着那只鸟微微愣了一下神,随后解开那只小竹筒,把里面的字条倒了出来。 事隔这么久,她终于等到了消息。 透过窗子,看着茫茫夜色,她微微笑了笑,明亮的眼睛灿若星辰,一眨一眼都是风情。 随后,她换了一身衣服,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带,趁着夜色,快步出了门。 黑暗中静悄悄的,她一路向东,直走到禁军侍卫住处的所在,对于这里的地形,她已经暗中观察过多次,这还是第一次来打实战。 她胆大心细,根据印象,很快找到了那个人的房间,走到后窗处,很快, 她抬起手,素手纤纤,肌肤细腻洁白,指尖上的红色蔻丹鲜艳如血,在烛光里闪着诡异的光,她再次回头看了看殿内,确定无人,这才慢慢在窗子上敲了两声。 里面有轻微的声响,窗子被推开,露出一张年轻的男人的脸,他一脸的欣喜,笑吟吟的看着她,低声说道:“莲妹”。 白凤莲浅浅笑了笑,男人一弯腰,把她拉进了房间,刚刚站稳便一把搂住她说道:“可想死我了……” 白凤莲微微挣了一下,娇嗔道:“表哥……你弄疼我了。” 那男人转身关了窗子,急忙回来吻了吻她的脖颈,他没有看到白凤莲的眼睛里飞快闪过的鄙视和讥诮,方才的那些浓情蜜意,和眼睛中的柔情,都像风一般,掠过没有痕迹。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他用力的搂着她,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嘴唇在她的身上拱来拱去,手指开始灵活的拨她的衣服。 白凤莲拿捏的非常准,在男人焦急的时候,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眼睛看着他,娇滴滴的说道;“表哥,你得先把这身衣服给脱了,不然的话……莲儿可不愿意呢。”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侍卫服,笑了笑说道:“这可是我熬了多少年才坐到的位置,到你眼里却是不成了,也对……让人知道你私通侍卫,的确是不得了的事呢。” 他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却不是那么回事,早已经拨开了白凤莲的衣服,手指探了进去。 白凤莲娇哼了一声,动人心魂,她微红着脸说道:“嗯……侍卫怎么了,我根本不会嫌弃呢,以前……只是……会想到以前,想起你做侍卫吃的苦,我就……啊。” 她惊呼了一声,男人在她的酥胸上轻轻咬了一口,听到她这么说,男人愈发兴奋,喘着粗气说道:“好莲妹,知道你最疼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样,你……你……最好。” “嗯……”白凤莲悠长的呻吟了一声,头微微仰起,微黄的烛火中,她的侧脸线条流畅精致,美艳不可方物。 一双眼睛眯起,波光闪动如同星辰,小嘴微微张开,急促的呼吸着说道:“表哥……表哥……我的心里只有你啊。” 男人一听,愈发动情,用力的搂她在怀,唇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上,一边吻一边说道:“莲妹,我至今未娶,又费尽周折到这深宫中来,最想的……还不就是你嘛。你要知道,为了你我可是什么苦也吃得。” 他说着,双手把白凤莲的上衣脱了干净,雪白的肩膀闪着盈润的光,细细的腰身,如同精美的玉瓶一般。 他双眼冒火,吞了一口唾沫说道:“我的好莲妹……当初,真不应该让你进宫来,你可知道,我得知你进宫之后,夜夜无眠,整个人都瘦得脱了相,曾经一度只想求死,那种相思的滋味,真是入骨啊……” 白凤莲搂了男人在胸前,头往后昂着,长发飘散,她呼吸急促,嘴里细细碎碎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当初的事情……也是不得己……” 她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无边的冷意,只是,男人根本看不到她此时脸上的神情。 要不是因为他当年贪图富贵把自己送给了别人,要不是因为他家道中落,好赌成性,天天都有追帐的人,他也不会到宫中来当侍卫,至于说什么思念——那更是骗骗小姑娘的,这套把戏拿来对付自己,未免太小瞧自己了。 她心里恨着,脸上的表演却是十足,眼皮抖动着,眼睫毛颤动,一滴泪珠挂在睫端,将落不落,舍得人心疼至极。 男人急忙捧起她的脸,亲吻着她的眼睛说道:“好莲妹,不要再想以前难过的事情了,更不要哭了,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放心,我一直都会。” “表哥,”白凤莲抬起头,眼睫上挂着晶莹如钻的泪珠,好不可怜,“如今之计,还需要你忍痛助我,让我成为皇上身边的宠妃,这样我们的将来才能够有好日子过,才可以……好好的有机会在一起。” 男人沉吟了片刻,搂了搂她的肩膀,“我虽是舍不得你,不愿意让你去陪那皇帝,但也不愿意让你在这里受人欺负,如同没有根基的浮萍一般,你说得对,目前最重要的是站稳脚跟,有了地位和权势,一切都有可能。” 白凤莲把小脸扎入他的怀中,软软糯糯的唤了一声“表哥”,随即便嘴角浮现一丝冷冷的笑意。 第二天一早,轩辕帝没有上朝,这几日也着实有些累,有些烦,更何况,纯贵妃还病着,他实在没有心思。 现在的纯贵妃就是他心尖上的肉,要星星不给月亮,他真是想天天搂着她,和她厮守在一起,可现在她伤病未愈,他也只能忍着,着实有些难受。 此时正值隆冬,眼看快要过新年,宫里已经开始有了年味儿,宫女太监们开始弄些彩纸用来剪各种花样,贴在窗纸上门上,格外的喜庆。 轩辕帝一路走来,遇到好几拨人去领彩纸,他想了一下说道:“来呀,转道司器坊。” 走在最前面的禁军侍卫得了命令,立即转向向着司器坊走去。 走到半路,禁卫头领说道:“启禀皇上,前面的路有些绕远,属下知道有一条近路,不知可否改行那里?” 轩辕帝一听,早点拿了东西,也好早点回去见纯贵妃,便说道:“好,哪里近就走哪里,尽快。” “是。” 禁军头领一声令下,队伍在他的引领之下再次改变了方向。 走着走着,轩辕帝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他以为是梅花,仔细一闻又不是,他心中奇怪,从窗子里看了看,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树繁花,像是在春日中怒放一般,当真是极美,连周围的单色调都被渲染了。 嗯?他心中立即来了兴趣,这是哪里? 想到此处,他说道:“停。” 禁军侍卫头领急忙过来说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轩辕帝说道:“去查看一下,此处乃是何所在。” “是。”禁军侍卫头领转身离去,走到宫门前看了看,然后又返回来说道:“皇上,此乃是宫中妃嫔的所居之处,属下不敢贸然闯入。” “噢?”轩辕帝微愣了一下,妃嫔所在之地?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印象? 他立时来了兴趣,从轿子上下来,吩咐众人等在外面,他只带了禁军头领,慢慢的向宫院中走去。 正在院中打扫,见到他来,微愣了一下,随后急忙扔了手中的东西行了礼。 第五百三十八章 新人笑 第五百三十八章新人笑 轩辕帝摆了摆手,问道:“你是何人?” 那嬷嬷急忙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是这院中的管事胡嬷嬷。” “噢?”轩辕帝有些疑惑,“院中?” “正是,”胡嬷嬷有些难堪的说道:“因为小主的身份低微,所以……没有被分到宫中,只得了这么一处院子栖身。” 轩辕帝脑子里转了转,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宫中有这么一位胡嬷嬷,她口中的小主又是何人。 但他实在好奇,便问道:“你们家小主呢?” 嬷嬷急忙说道:“就在后面小屋中,新年快到了,小主说,要剪一些花儿来应景儿。” 轩辕帝一边往后走,一边问道:“其它的人呢?怎么会让她亲自来剪?” 胡嬷嬷眼圈微红,垂头说道:“回皇上的话,这院中,除了奴婢和小主,再没有其它的人了,奴婢伺候小主……也就足够了。” 轩辕帝的眉头微微一皱,不管怎么说,也不管自己是否记得这个小主,仅凭她是宫中的女人,就不应该只受到这样的待遇,哪怕是寻常百姓家的小姐,也不可能只带着一个老妈子过日子。 一边想着,一边绕到后院,这里也就两层院子,院中种着一棵树,树上竟然有美丽的花朵,隐约还有淡淡的香气,树木掩映着一扇窗子,窗子打开,窗内的美人榻上坐着一个人。 那女子长发未挽,没有任何的发饰,只那么柔顺的披着,如一掬流水,她身上穿着月白色的长裙,围着一条狐狸毛的围巾,长长的毛拢着她娇小的脸,看上去十分可爱。 她的眉如远山,一双眼睛专注看着眼前的手里的剪纸,看不见她的眼神,只见睫毛卷翘,像静静停下的羽翼。 她的手指细长,肤白细腻,指尖干净,没有涂任何的颜色,手掌中握着一把小巧的红色剪刀,轻轻转动,一朵朵精巧的小花如在她的手中生长出来,有了生命一般。 此女子……简直如仙子一般。 轩辕帝愣看了片刻,在心中赞叹道。 只是……这样的绝代佳人,自己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也并不知道她的存在?这真是太可惜了。 胡嬷嬷上前,准备去叫那女子,轩辕帝伸手拦住,摆了摆手让她退下,胡嬷嬷会意,抿着嘴唇微不可察的一笑,慢慢退了出去。 轩辕帝再次摆了摆手,其它的人也都往外退。 禁军侍卫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窗下的女子,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甘,但最终也退了出去。 轩辕帝慢步走到窗下,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女子。 女子神情专注,并没有发现有人到来,只是在剪得有些累了之后,才微微侧首。 这一见之下,轩辕帝看着那双眼睛,黑亮似曜石,白的却是极白,似没有被尘染过的蚕绢,两者相映,最朴素的颜色,却最动人的心魂。 女子微愣,随即惊慌的站了起来,行了礼道:“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轩辕帝轻声说道:“快平身吧。” 他说着,走进了屋内,一进屋就感觉到有些清冷,还有一些……淡淡的香气。 女子站在那里,似乎很紧张,又有些娇羞,这种矛盾的模样,让轩辕帝心中痒痒的。 他走到近前,伸手握住女子的手,皱眉说道:“怎么这样凉?” 女子红的脸,低头说道:“回皇上的话,适方才一直剪纸,不知不觉握着剪刀手就凉了。” 轩辕帝环顾四周,“你这里也太简单了,连个炭盆都没有,这样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了?” 女子摇了摇头,“无妨的,都已经习惯了。” 听她这样一说,看着她娇羞乖巧的模样,轩辕帝心中十分疼惜,抻手搭在他的下巴上,“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目光流转如波,声音温婉,“回皇上的话,臣妾白凤莲。” “好名字。”轩辕帝点头赞叹道:“当真是如莲花一般高雅洁白,朕……很喜欢。” 白凤莲脸上的晕更红,“臣妾资质平庸,不如其它的娘娘,不敢奢望皇上的喜欢。” 轩辕帝听着她这样的话,越发心疼,“什么话……你不用和别人比,你就是独一无二的,朕自己的感觉,朕自己知道。” 白凤莲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现在是什么阶位?”轩辕帝问道。 “是……答应。”白凤莲小声说道。 轩辕帝说道:“是朕的疏忽,竟然一直没有给你升阶位。” 他说罢,转头对着外面一喊,“来人呐。” 主管太监立即来到门口,一甩拂尘,恭敬说道:“皇上。” 轩辕帝看着白凤莲,一字一字说道:“传旨,晋升白凤莲为贵人,赐号雅。” 白凤莲一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说道:“皇上……” 轩辕帝看着她吃惊的小模样,心里十分高兴,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嗯,怎么,高兴的忘记谢恩了?” 白凤莲急忙要跪倒谢恩,轩辕帝拉住她说道:“朕逗你的,这里没有外人,不要在意这些。” 他说着,顺势把白凤莲搂在怀里,吸鼻子闻了闻,“你身上好香啊,和那一树花一样香,这是什么花?” 白凤莲依在他的胸口,柔声说道:“是茉兰花,臣妾在花期时收集的,一点一点摘了,治成香,等到冬季,就可以闻到花香了。” “果然是心思巧妙,”轩辕帝一边说一边望向那树繁花,叹道道:“这些居然都是你一朵一朵剪出来的,还有香气,朕真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季节还能看到这样的繁花,还能遇到……这样美妙的你。” 白凤莲脸色通红,乌发在轩辕帝的指间滑落,说不出的动人,“皇上过奖了,臣妾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哪里有什么心思。” 轩辕帝哈哈一笑,在她的耳边说道:“打发时间……嗯,从今以后,朕会让你觉得时间不够用,而不是用来打发。” 白凤莲一愣,随即脸色更红,连耳垂都在发烫,娇嗔的说道:“皇上……” 原来一个完全没有过存在感的白凤莲,一天之内“雅贵人”的称号传遍了皇宫。 人人都说,她有可能就是下一个纯贵妃。 雅贵人并没有离开原来的小院,只是那里的摆设和之前是天壤之别了,轩辕帝赏赐了许多的东西,还有那些其它妃嫔送来的,都是闻风而动,不想错过这个拉拢的好机会。 宫女也没有多添,只添了三个,算上原来的胡嬷嬷,一共是四个人。 轩辕帝并不满意,想让她搬到别的宫中,她说这里有她做的花树,想给她无数的赏赐,她又说只挑自己喜欢的留下就好,不然也是浪费,宫中人数众多,不如节省一些。 总之,她是乖巧懂事,一切都以轩辕帝的好为出发点的。 轩辕帝既心疼又满意,除了必要的事情去处理之外,连纯贵妃那里也只去过两三次,之后就只是派人去送药,他也没有再去过。 这段时间,一直都留在雅贵人这里。 一时间,雅贵人风头正劲,盖过了纯贵妃的事儿像是长了翅膀,满宫上下没有人不知道的。 慧锦皇后在宫中面壁思过也知道了,她先是一愣,随即如同发疯一样的大笑。 “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身边的嬷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笑罢多时,眼睛里露出凶光,恶狠狠的说道:“本宫可不管这个雅贵人是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本宫只知道——能够把纯贵妃那个贱人压下去就是好的~!这是本宫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哈哈,哈哈……” 她大声笑着,一解多日来心中的郁闷之气。 纯贵妃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翻涌的云层,她面色沉肃,目光平静,看不出悲喜。 她身边的宫女说道:“娘娘,天凉,您的身子刚刚好,还是别在这里受凉了,小心身子受不住啊。” 纯贵妃没有说话,也没有吭声,只微微叹了一口气。 宫女见她的样子,急忙小声劝慰道:“娘娘,您别难过,那个雅贵人,再怎么兴风作浪也只是一个贵人,成不了什么气候的,皇上不过就是图她一时新鲜罢了,您和万岁有那么深厚的情分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纯贵妃听着这些话,微微翘了翘嘴唇,心里却在冷笑。 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在为平空冒出一个雅贵人来,夺了自己的宠,这才不开心的,哈哈,还真是好笑又悲哀。 其实,自己又怎么会在意,那个老皇帝,他天天不来才好,自己根本不愿意见到他,多一刻也不想。 若不是因为,这样做,这样留在他的身边,对轩辕耀辰有所帮助,她就算死,也不会对轩辕帝生出一点感情。 可笑这些人,还以为自己是在位那个根本没有一点用的位子来同情她,可怜她,逼迫她。 真是荒唐至极。 但心中纵然可以这样想,表面上却不能露出来,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去准备几个小菜,要皇上爱吃的,稍后本宫亲自做一盅汤,给皇上品尝。” “是。”小宫女欢喜的去准备,一边说一边想,这下,娘娘真是想通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汤中古怪 第五百三十九章汤中古怪 轩辕帝有了新欢的事宫外也得到了消息,安王府中轩辕耀辰在书房里看着飞鸽传来的信息。 他翻着纸条看了看,看到一个隐秘的标记,收头微微一皱。 这个标记说明,发信的人一共发了三次信息,可是,前两次,他根本没有收到。 信息呢?鸽子呢? 轩辕耀辰伸手把信纸烧掉,看着一团小小的灰烬,心里涌起淡淡的疑虑,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会不会……和那个雅贵人有关? 事出反常必有妖。 轩辕耀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想要在皇帝的身边安排人手,最合适最方便的就是女人,最容易得手的也是女人。 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因为这种方法他也用过。 只是,这个雅贵人……未免也起得太快了一些,何况还是在这种纯贵妃正在得宠的时期,要知道,她可是刚刚给轩辕帝割肉用血治了病,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现这种事。 他正在想着,门上有人来报:“王爷,外面有客求见。” “噢?”他收了思绪问道:“是什么人?” 门上人摇头说道:“这个……奴才不知道,对方不肯说,只说有要事要见王爷当面说。” “那好,让他进来吧。” 轩辕耀辰心里好奇,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客人还没有到,忽然听到环佩叮当,有一个女子自廊下而来,穿着淡黄色的衣裙,行步婀娜,如同风拂杨柳一般,在这样的冬日里,如同一抹春绿。 慕雪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汤盅,香气丝丝缕缕从里面飘出来,她微微含笑,走到轩辕耀辰的近前,柔声说道:“王爷,天寒地冻,喝一盅汤暖暖身子吧。” 轩辕耀辰还没有答话,她又继续说道:“这是我熬了好几个时辰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做,只是食材没有这么丰富,味道也大不相同,不过那个时候父亲也经常说好吃,他很喜欢呢。” 她静静的看着,果然,本来轩辕耀辰还有一些抗拒,但是在听到她说起慕凛然的时候,就缓和了一些。 她把汤盅放在轩辕耀辰的面前,把盖子打开,香气浓郁,热气扑面。 果然不错。 轩辕耀辰并不想喝,他正想拒绝,慕雪拿了汤勺在他面前的汤盅里慢慢的搅,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手一滑,汤水溅了出来,落在她雪白的手背上,瞬间起了几个红点。 “呀,”她低呼了一声,随后身子一歪,像是站立不稳一样,向着轩辕耀辰的方向滑倒。 轩辕耀辰急忙起身,速度飞快,一转身的功夫,把椅往前一推,慕雪就扑倒在了椅子上。 正在这时,门口人影一闪,有一人慢步走了进来。 看到此情此景,那人在门口站住,逆光中看不清神情,只见得身材挺拔如芝兰玉树,一双眼睛很亮,似笑非笑。 不用看清她的脸,轩辕耀辰也知道是谁来了,心里不禁有些紧张,还好刚才没有被慕雪扑到身上,否则的话…… 洛九卿一身男装,一进门就见到这么一副场景,她似笑非笑,站在原地片刻,很快继续向前走。 一直走到书桌前,她伸手端起那盅汤,闻了闻说道:“嗯,很香。” 轩辕耀辰看着她的脸色,眼睛一眨不眨,生怕她会有什么不高兴,正想要解释,旁边的慕雪说道:“公子是王爷的朋友吗?如果想喝的话,奴家再去端一些来。” “奴家?”洛九卿浅笑着看着向她,“不知姑娘是……王爷的什么人,竟然如此自称,在下可受不起。” 慕雪的脸微微一红,这时的她和刚刚进京的她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肌肤吹弹可破,白润透红,完全不复之前的那种,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也是一个美人。 她低声说道:“公子说笑了。我……我……”她飞快的看了轩辕耀辰一眼,“我是王爷的未婚妻。” 她话一出口,轩辕耀辰的脸色就微微一变,“慕雪,这话可不能胡说。” 慕雪抿了嘴唇,并没有抬头看她,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握着,语气却是坚定,“慕雪手上有信物,王爷所问家父之后也都对得上,王爷……不会是想悔婚吧?” 轩辕耀辰的眉头一皱,他看着慕雪的模样,心里泛起淡淡的厌恶,要不是因为慕凛然,他真想把她轰出王府,或者…… “噢?”洛九卿倒比轩辕耀辰还要冷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王爷不对了。做为朋友,在下可要提醒王爷一二,您是王爷,是皇子,背信弃义之事可不能做。” 她扫了一眼慕雪,继续说道:“否则的话,要是传扬出去,王爷的一世英明毁了不说,只怕还会遭到天下人的唾弃和皇上的责罚,此事万万不可。慕姑娘,你也要三思,这件事情,事关王爷的声名和身家性命,断不可意气用事呀。” 慕雪急忙摇头说道:“我不会的,不会说的。王爷……待我很好,这些日子一直在王府,一直得到很好的照顾,我感激王爷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出去胡乱说呢?” 洛九卿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汤说道:“这汤看着有好,在下出来的匆忙,没有好好吃早膳,眼下有些饿了,不知道姑娘能否让在下也喝一碗暖一暖身子?” “当然,当然。”慕雪连连点头,随后快步退了出去去端汤。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轩辕耀辰从桌子后面绕过来,走到洛九卿的身旁,伸手缓慢而用力的拥住她,低声叹了一口气,“卿儿,我……” 洛九卿淡淡笑了笑,“王爷现在这样,若是被慕姑娘瞧见了,还以为你有断袖之癖,这可不好。” 她说得是玩笑话,可是在轩辕耀辰听来,却分外的扎心,他的手臂再次用力,“卿儿,不要怪我,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我会……” 洛九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你不用说,我知道。” “……”轩辕耀辰还想说什么,洛九卿已经岔开了话题,说道:“关于雅贵人的事,你怎么看?” 轩辕耀辰这才想起来,他放开手,低头看了看洛九卿这一身的装扮,“你这是……” “听说了雅贵人的事,我总觉得这个人背后不简单,听说她身边的新得力太监总管会在今天午时时左右去一家香料坊,不如一起去瞧瞧?” 轩辕耀辰点头说道:“我正有此意,另外,我发现一件事情。” 他说罢,转身拿了纸笔画了一个标记,递到洛九卿的面前说道:“你看,这是我今天一早收到的飞鸽传书上的标记,它的意思是,这是第三封信件,事实上,前两封我都没有见到。” 洛九卿微微诧异,“你的意思是……有人截了信件?” “应该是,”轩辕耀辰点头说道:“不然的话,解释不通。” “那会不会……”洛九卿有些担心,现在京城里风云暗涌,势力不明,好多事情不能大意,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突然被人截了信件,一定不同寻常。 “不会。”轩辕耀辰说道:“这些信件都有特殊的处理方式,需要用配制的药水浸泡过才会显示真实的信息,所以,就算是拦截了,也只是普通的信件,没有什么价值。” 洛九卿点头说道:“那就好。” 两个人正说着,听到外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 慕雪走进来说道:“王爷,公子,汤来了,不知道合不合胃口,慕雪粗笨,还请多担待。” 洛九卿微笑道:“哪里,慕雪姑娘慧质兰心,王爷好福气。” 慕雪的脸微微一红,轩辕耀辰的的眉头一皱。 洛九卿接过慕雪递过来的汤盅,掀开盖子轻轻闻了闻,淡淡的香气萦绕,她微笑着说道:“嗯,果然不错。多谢慕雪姑娘了。” 慕雪垂头说道:“我何德何能,只想尽自己之力,能为王爷做点什么而已,也就这点能力了。但求王爷不要嫌弃才好。” 洛九卿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轩辕耀辰一眼。 轩辕耀辰对慕雪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慕雪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书房。 轩辕耀辰看着洛九卿慢慢搅动着汤盅里的汤,问道:“怎么了?发现了什么吗?” 洛九卿浅浅一笑,把汤盅放在桌子上,“王爷为何这样问?” 轩辕耀辰说道:“你又岂是那种轻易碰别人吃食的人,何况……还是慕雪的,这样的做一定是有原因,只能是发现了什么。” 洛九卿微微挑眉,“王爷果然了解我,不错。” 她说罢,把刚才慕雪端来的汤盅和之前轩辕耀辰面前的那一碗汤放在一起,对轩辕耀辰说道:“王爷,您闻一闻,这两份汤,有什么不同吗?” 轩辕耀辰面色狐疑,仔细闻了闻,随后思索了一下说道:“好像……我这一碗香气更浓一些。” “没错。”洛九卿赞许的点了点头。 第五百四十章 这个女人不简单 第五百四十章这个女人不简单 轩辕耀辰知道洛九卿医术高明,对于毒也有很深的研究。 她既然问慕雪要了这一碗汤,又能够觉出这里面的不同,这说明这汤一定是有古怪。 他立即说道:“怎么了?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 洛九卿听了,微微侧首看了看他,脸上的笑意古怪,让轩辕耀辰觉得心头一跳,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洛九卿沉吟了片刻说道:“王爷不必担心,这里面的确是有东西,但是呢,对人体呢却没有什么坏处。” 没有坏处?轩辕耀辰有些狐疑,他才不相信,单凭刚才洛九卿的神色,他也知道,这汤里绝对没有加什么好料。 他正想再问一下,洛九卿说道:“王爷,我想去一趟那间香料坊,不知王爷有没有时间同往?” 轩辕耀辰有些头疼,他一听洛九卿叫他“王爷”,就知道她是有些小情绪了,这种情况下,他就会有些紧张。 知道她有情绪,哪里还敢说别的,急忙点头说道:“当然,有时间。” “好,那就走吧。”洛九卿点头说道。 两个人出了书房,轩辕耀辰回头看了一眼那两盅汤,对于汤的疑惑,依旧是不解不快。 他一边让人去备马,一边低声对管家说:“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书房,任何人,明白吗?” 管家见他神色严肃,而且他向来对书房看管得颇严,急忙点头说道:“是。” 洛九卿隐约听到,也不多说什么,嘴角微微翘了翘,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翻身上马,向着那家香料店而去。 此时,皇宫中也上演着暖汤计。 轩辕帝坐在纯贵妃的面前,喝着她熬的汤,只觉得味道鲜美,十分香浓。 他握着纯贵妃的手说道:“爱妃,你熬汤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朕有阵子没有喝到你熬的汤了,真是想念得紧。” 他说完,自己也觉出有些不对来,这不是说明,他有阵子没有到纯贵妃这里来了吗? 有些不太自在的低下头假装喝汤,纯贵妃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冷笑,表面上装出大度温柔的样子,甜甜笑了笑说道:“那皇上就多喝一点,臣妾熬了许多,稍后让人带回去一些也可以。” 她这话一说,轩辕帝更觉得不好意思,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说道:“爱妃,你说什么呢?朕既然过来了,就不会走,今天留在这里陪你。” 纯贵妃羞涩的一笑,看了看外面说道:“皇上,时辰还早,还没有到午时呢,您还得去处理政事呢。” 轩辕帝把汤碗放好,说道:“朕没有什么事,现在什么事能比你重要?爱妃,你都消瘦了一些,朕都要心疼死了。” 纯贵妃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微笑,轩辕帝抚着她的手,也跟着一低头,看到她手腕上的伤疤,心头一疼说道:“你这里还疼不疼?” 纯贵妃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了,早就不疼了。” 那条伤疤还是淡淡的粉色,没有完全长好,摸上去有些突起,轩辕帝心疼的说道:“都怪朕,这阵子……也没有好好的照顾你,其实朕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也不是不想来看你,只是……” 他叹了一口气,搂住纯贵妃的肩膀说道:“朕觉得,朕这就是类似近乡情更怯,越是想见你,就越是不敢来,因为心里对你有亏欠,朕觉得之前的事情对不住你,怕你怪朕,所以……” 纯贵妃心中冷笑不已,哼,这话说得真是好听,什么近乡情更怯,什么一直惦记着自己,根本就是因为雅贵人,有了新人忘记了旧人,早把自己给抛在脑后了,现在只会挑好听的说,以为自己是傻子吗? 可是现在,她也只能装装傻子。 想到这里,她埋脸在轩辕帝的胸口,温柔的说道:“臣妾怎么会怪皇上呢?心疼皇上还来不及。其实每每想起那天的事情就觉得万分后悔,不应该和皇后娘娘对上,娘娘和您是多年的夫妻,又怎么会不为您着急,只是……皇后娘娘心中怀的是大义,不像臣妾只顾眼前,只看得见皇上,所以,这心里就急了。” 她抬起脸上,眼眶微红,声音略微颤抖着说道:“臣妾只想皇上平安,皇上是否在臣妾的身边,臣妾是否还会有皇上的宠爱都不重要。可是,臣妾忘记了,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要顾及的太多,臣妾与皇后对上,无异于让皇上为难。臣妾……有错。” 听到她这番话,轩辕帝感动不已,他紧紧拥她入怀,真切的说道:“好纯儿,朕怎么会觉得你有错,朕知道,你的心意,朕都知道。” 纯贵妃听到轩辕帝的话,更加温柔的说道:“臣妾别无所求,只要皇上能够知道臣妾心里的想法,能够一切安好,臣妾就无憾了。” 轩辕帝吻了吻她的额头,两个相拥着,彼此再没有说话。 在那座小院儿中,雅贵人正泡了一壶好茶,满室的茶香中她精心的装扮着自己,一手握着一支赤金八宝步摇,一手拿着一支粉玉的蝶恋花镂空发钗,对胡嬷嬷说道:“嬷嬷,你瞧,哪个比较好看?” 胡嬷嬷笑了笑说道:“哎哟,依老奴看呐,小主戴哪支都是美的。要是非要说起来,那就是金色的更显贵气,粉玉的更显着柔美,这皇上的女人能不贵气吗?这点自不必说,老奴觉得,还是粉玉的更胜一筹。” 雅贵人点了点头说道:“嬷嬷说的不错,皇上赐本宫号为雅,这说明,他也希望本宫是雅致柔美的,太贵气了显得咄咄逼人,再说,这宫中的女人,哪个能够贵得过皇后去?即便是贵妃……” 她顿了一下,把那支粉玉的发钗插入发间,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又怎么样呢?” 胡嬷嬷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样的话她自然不敢接,只是笑了笑,垂首退到一边。 正在这时,小宫女云儿跑进来说道:“小主,不好了。” 雅贵人正在照着镜子,心中十分得意,听到这句,忍不住心头跳了跳,不悦的说道:“什么不好了?怎么就不好了?本宫哪里就不好了?” 这一连串的发问,把小宫女吓得不轻,急忙跪下不敢再说话。 胡嬷嬷看了她一眼,说道:“好好回话,别急着小主。有什么慢慢说。” 云儿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这才说道:“回小主的话,奴婢方才去打探皇上的行程,得到了消息说,皇上……皇上……” “皇上怎么了?”雅贵人微微皱眉问道。 云儿低下头,低声说道:“皇上已经去了……纯贵妃那里。” “什么?”雅贵人一听就怒了,手里正拿着红宝石的耳环,猛然一拍,“当真?” “……当真。奴婢不敢撒谎。”云儿急忙说道。 胡嬷嬷看了看雅贵人,见她面色不善,给云儿递了一个眼神,说道:“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下去看看小主的润颜汤好了没有。” “是。”云儿如蒙大赦急忙退了出去,不敢再多说一句。 看着云儿出去,胡嬷嬷摆了摆手,屋中的其它几个宫女也退了出去,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胡嬷嬷走到雅贵人的身边,挑了一副耳环为她戴好,一边戴一边说道:“小主,纯贵妃身份不低,现在您还不能和她相比,皇上去了她那里,您纵然心中再不悦,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的话……” 雅贵人慢慢吐了一口气,“本宫明白。” 胡嬷嬷为她慢慢梳着头,低声说道:“小主聪慧,自然都是明白的,纯贵人能够快速得宠,做到今天的位置,她一定有非凡的手段,您现在根基不稳,原来保持那么低调,还不是为了今天可以一鸣惊人,尽快的在这宫中站有一席之地吗?” “正是。”雅贵人点了点头,“嬷嬷你说得很对,今天是本宫失仪了。要说这个纯贵人还真是不简单,这种情况下,还能够留得住皇上,真是有手段。” 胡嬷嬷说道:“是啊,您忘了,纯贵人刚刚得宠那会儿,您还让老奴收集过她的资料呢。” 雅贵人站了起来,走到窗下的花盆前,“是,本宫记得。那个时候就觉得她不简单,但是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做到贵妃的位置,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不能大意了。” 胡嬷嬷想了想,看着她说道:“那小主您的打算是……” 雅贵人没有说话,伸手摘下一片花瓣,这是花房知道她得宠,特意送过来的,这天寒地冻的,一共也没得了几盆,首先就送来她的院中。 花瓣娇嫩粉红,她的指甲轻轻一掐都能够滴出水来,她一连掐了几片,鲜艳的汁水浸润了她的饱满的指尖,她举起手,对着光线照了照,真是漂亮。 良久,她慢悠悠的说道:“本宫没有什么打算,本宫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能有什么打算?这后宫中做主的人还在,且轮不到本宫来说话。” 胡嬷嬷略一思虑,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第五百四十一章 掌事太监 第五百四十一章掌事太监 胡嬷嬷微微笑了笑,对雅贵人行了一个礼,说道:“是,小主说得极是。” 雅贵人抬头看着窗外的阳光,微微眯了眼睛,“眼看就要过年,各宫都有了年味儿,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又怎么能够被慢怠呢?” 此时,将近午时。 徐记香料坊,是城中比较有名的香料坊,不说数一,起码也要排名前三了,它不算一家老字号,但是贵在出新,每个月都是新出的香味搭配,打破那些传统的味道,每每给人以新奇感。 这样一来,这里的香包香粉之类的东西就得到了那些青楼女子的喜欢,她们最喜欢最需要就是新奇的东西,从里到外都是,这样才能更多的吸引到男人的目光。 而这些女人用的东西,一旦在她们之间流行开了,其它的女人也会悄悄的买,一传十十传百,有的不只是东西本身带来的满足感,还有买东西时所带来的刺激感。 所以,这家徐记香料坊,很快后来者居上,不到三年的功夫,就声名鹊起,在京城中有了不少的客户源,站稳了脚跟。 今天他们店里要迎来一个大客户,就是宫中来的人。 这宫里的人和寻常人自然是大不一样,宫中的人手笔大,只要做得好,钱不是问题,所以,他们不敢怠慢。 马车停靠在店门口,一个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锦衣快靴,腰间系着玉带,还坠着一块水头极好的玉佩,头上戴着帽子,两腮红润,白嫩的肉微微颤动,看上去十分富态,光嘴巴没有胡子。 一见此人,店老板徐明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快步迎了上去,躬身施了礼道:“哟,曹大人,您来了。” 徐明是个精明人,他向来会说话,和曹公公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他从来不叫曹公公,只叫曹大人。 只凭这一点,就极得曹公公的欢心。 曹公公笑了笑,“嗯,今天有没有新货呀?” “有,有。”徐明连声答应,“别的货都是一个月一出,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自从您来了之后,小的就把频率改成了七天一出,先让您拿走,贵人用过了,这才在市面儿上推出。” 曹公公挑了挑眉,点头说道:“嗯,算你有心了。回去我会跟贵人说的,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徐明急忙说道:“多谢,多谢,这一切还要仰仗曹大人您,否则的话,贵人哪里知道小人是个什么东西呀。” 他这么一说,曹公公听了更加开心。 两个正说着,外面来了两匹马,小二迎上去接了马绳,其中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公子说道:“小二,听说你们这里的香料有名,小爷特意来看看,给我那几位小妾带回去几包,有什么好的尽管拿上来,小爷不在乎钱。” 小二一听,急忙一边拴着马一边说道:“得嘞,您里面请,容小的给您介绍介绍。” 另一位穿着深蓝色锦袍的公子沉默无声,脸色有些发黑,虽然不及白色锦袍公子的肤色白,但也英武俊俏。 小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么好看的公子可真是不多见,但是又看着眼生。 他忍不住问道:“不知二位公子从何而来呀?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呢。” 白色锦袍的公子一笑,说道:“听出来了?好耳力,我们是西广人,这是我家大哥,小的时候伤了嗓子,也不爱说话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说这些句的时候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跨进来。 在里面的曹公公和徐明听了个正着,转头一瞧,曹公公微眯的小眼睛不由得亮了亮。 他不禁在心里暗叹,这两位年轻人,可真是好风华。 白色锦袍的公子面如冠玉,眉若远山,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天边的星辰,忽闪忽闪直看见人的心底,让人挪不开眼。 蓝色袍的的公子肤色古铜,眉似苍翅,眼睛黑沉闪亮,像两块上好的曜石,不言不语却有几分威严之相,这可真是极为难得。 他身为太监,一直想着跟上一个好主子,混个对食,让漫漫长夜不再那么难熬,可话说回来,女人他见得多了,宫中什么样的没有? 可这男人……除了侍卫和太医,就很少见到正常了,说实话,太医呢他们基本上够不着,且轮不到他们让太医给治,这侍卫,又太粗鲁了一些,不对胃口。 再说,那些侍卫身体强壮不听话,到底谁玩谁? 怎么都不如这外面的,长得好的,可以尽情的玩不说,还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他把多年攒下的钱买了一个小宅子,带过去不少的男子,有的玩的时间长,有的时间短,还有的气性太大,不愿意直接自杀死了。 可那些加起来,也比不上眼前这两位的一个手指头。 他看得心里发痒,吞了一口唾沫说道:“徐明啊,我就不一一细看了,你给我打包好,我直接带走。” “行,您放心,”徐明急忙点头同意,曹公公的目光他不是没有瞧见,但心里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这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盯着人家两位公子看个什么劲儿? 曹公公可没有管徐明怎么想,他就听见了白色锦袍的公子说,他们俩是外地来的,这一点最合他的意。 外地来的,没有根基,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就算是死在这里,到时候找地方一埋,也不会有人发现,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 当然了,这两个人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怎么也要好好的玩,玩得久一点才行。 可眼下的问题是,要怎么把他们俩带走呢? 他看了一眼旁边桌子上的茶水,计上心来。 他清了清嗓子,对徐明说道:“我有些口渴了,去倒点茶来。” “是。”徐明急忙答应,“您瞧瞧,小的真是忙糊涂了,连茶都忘记给您上了,您稍等,这就来。” 白色锦袍的公子自然是洛九卿,她是一早就换了装,还易了容,以至于安王府的人都没有人认出她来,而轩辕耀辰是她在马棚的时候帮着他改的装,随手小小剪剪了马尾上的毛把轩辕耀辰的眉毛造型改了改。 只是略改了一下眉毛,又涂改了肤色,整个人很快就不一样了。 曹公公之前一直在后宫中,轩辕耀辰这些年也基本不到后宫去,所以根本没有怎么碰过面,就算是有一两次遇见的机会,曹公公也不敢盯着轩辕耀辰的脸上,所以,轩辕耀辰长得什么样,他根本就不知道。 两个人还没有进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曹公公的马车,认出那是宫里的车,旁人不知道,他们可清楚得很。 轩辕耀辰索性不再说话,一切由洛九卿变了口音说起来。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吸引曹公公的注意力。 徐明让小伙计下去备茶,曹公公向跟在身边的小太监递了一个眼色,小太监立即会意,悄悄跟了上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走到柜台前,小二急忙给一一介绍,徐明一边给曹公公打包,也一边看着这两位的穿着打扮,心里暗自思忖,这样的好风采,也难怪曹公公会注意到。 看这两位应该是富家子,特别是听洛九卿说不在乎钱,心里越发高兴。 洛九卿一边看着,一边听小二介绍,小二说得唾沫横飞,洛九卿只是笑吟吟的听着。 说罢多时,茶水端上来,曹公公端了一杯,对洛九卿说道:“这位公子,不如来喝杯茶,再慢慢选,香料种类太多,需要耐心一点才能挑到中意的。” 洛九卿点头,走过去问道:“先生看起来是个中好手,常来买香料吗?” 曹公公微笑说道:“正是。” 洛九卿立即笑得古怪,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先生可是买来给女子用的?” 曹公公说道:“不错,公子所说极是。” 洛九卿抿嘴唇笑了笑,“这么说来,先生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喽。” 曹公公的嘴角僵了僵,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僵了一下,“呃……算是吧。” 洛九卿心中暗骂,你一个太监,怜的什么香,惜的什么玉? 不过,看到曹公公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她又觉得十分痛快,回头看了一眼轩辕耀辰,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轩辕耀辰早就认出了曹公公,那还是因为一次巧合,他无意中发现的,本来以后很久以后才会再遇到,没有想到,这次雅贵人身边的人掌事太监竟然会是他。 看到洛九卿投过来的目光和眼中的笑意,他自然明白洛九卿的意思,勾了勾嘴唇,给她一个回应,心里却如同海水澎湃一般。 洛九卿转过头,曹公公说道:“这位公子,喝杯茶润润喉咙吧。” “好,多谢。”洛九卿说罢,伸手端起了茶杯。 曹公公笑着抿了一口茶,示意后面的轩辕耀辰,“这位公子,也请喝一杯吧。” 洛九卿尝了一口茶,回头对轩辕耀辰说道:“嗯,兄长,这茶真的不错,你快来尝一尝。” 轩辕耀辰走到桌边,伸手拿起其中一杯,放在了嘴边。 第五百四十二章 将计就计 第五百四十二章将计就计 曹公公看到洛九卿端起茶来抿了一口,眼中有光芒一闪。 轩辕耀辰也走过来,伸手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洛九卿对曹公公微笑道:“先生,看您的样子,一定是经常出来买香料的吧?” 曹公公点头说道:“公子好眼力,的确如此。” 洛九卿的目光在柜台里那些香料上一掠,说道:“我们兄弟二人是初到京城,对于香料呢也知之甚少,不知道先生能否指点一二?” 曹公公一听,心中顿时惊喜,这比他预想的事情还要顺利,急忙点头说道:“好啊,在下的家离此地不远,不如二位去府中坐客,顺便吃了午膳,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宜,二位觉得怎么样?” 听到他这样一说,洛九卿心头微跳,这个死太监这么热情上赶着想干什么?不过——这倒正中自己下怀,本来就是想着和他套套近乎,打探一下情况,他倒自己主动提出来了。 知道有些太监在宫中多年捞了不少,可以自己出来置办宅子产业,等到老了不至于老死宫中或者无处可依,像这种从小进宫当太监的人,基本后来都与家中断了往来或者是早就已经没有了家人。 只是……这雅贵人才得宠几天,这个曹公公在她身边也没有多久,竟然就有钱可以置办宅子了? 想到这里,洛九卿故作犹豫的说道:“这……似乎不太妥当吧,会不会太打扰了?” 她说着,回头看了看轩辕耀辰,以眼神和他沟通。 轩辕耀辰心里隐约明白,这个曹公公在打什么主意,他自然不愿意让洛九卿以身犯险,可是,现在这种关头,而且看洛九卿的样子也是想去,他也不能说什么。 曹公公一见有门儿,急忙说道:“不打扰,说实话,在下也是孤身一人,今日得见二位公子,觉得甚是有缘,府中也难得热闹,就请一同回去吧。” 洛九卿微微沉吟半晌,最后说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她说罢,曹公公立即喜笑颜开,说道:“好,好。今日二位公子能够前去府中,真是在下的荣幸。”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茶盏,走到徐明近前,徐明急忙把包好的香料递过去。 曹公公说道:“嗯,不错,你放心,你提到的事情,我会办妥的。” 徐明连声道谢,客气的把几个人送出门外。 小二看着一行人走远,嘀咕道:“这位曹大人好生奇怪,好像对这两位公子格外热情了些,怎么之前也不见他如此。” 徐明轻轻哼了一声,扫了一眼小二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小二急忙说道:“嗯,不懂了,还请老板赐教。” 徐明拍了拍他的脑门,笑骂道:“赐教,赐什么教……还跟别人学起斯文来了。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不要管,有些事情啊,你不知道是对你好。” 小二不敢再多问,笑着下去做事。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骑马跟在曹公公的马车后面,两个不断用眼神交流,洛九卿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趁着无人注意扔给了轩辕耀辰。 轩辕耀辰接过,也不多问,直接吞了下去。 两个记着路线,七拐八绕,片刻之后,曹公公的马车就停了下来。 洛九卿暗自微微抽了一口气,这个地段的宅子可不便宜啊,这个曹公公,果然是不同凡响。 翻身下了马,曹公公也从马车里出来,对两人笑容满面,“二位,里面请,里面请,不要客气。” 两人随在他的身后走入院中,发现这宅子并不大,但是胜在精致,虽然是冬季,里面的景致却是不错,花草没了,有一些常绿的植物修剪的造型非常不错,看上去并不单调。 想必等到春暖花开的好时节,这院子里的景致只会更美。 一路进了正屋,分宾主落了座,曹公公吩咐一声有人上了茶。 他微笑着问道:“二位,不知这年关将至,为何会来到京城呀?” 洛九卿叹了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呐是早就离家出来了,前段时间一直在其它地方,前两日才到的京城,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啊,一直谨小慎微还是出了差错,和我们做生意的人居然跑了,坑了我们兄弟二人许多银两,怕家中老父生气病倒,我们兄弟二人才一时没有回家,追寻那跑之人而来,听说他来了京城,我们来此也是为了寻他。” “噢……”曹公公拉长了声调,心中了然,也十分欢喜,这下子就更有底了。 这兄弟二人是为了追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他们最后把逃债的逼急了,把他们灭口了也有人信,何况他们一路过来,去过太多的地方,谁知道他们一定会落在京城? 这查来查去的,根本无从查起嘛。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有了底气,说道:“二们不必急,说不定在下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这样吧,先吃午膳,吃过之后再帮你们好好的想办法。” “真的吗?”洛九卿喜出望外,站起来急忙拱手答谢,“和先生萍水相逢,承蒙先生多多照顾,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曹公公点头说道,越看这两个人越是觉得喜欢。 说话间有下人来报,说是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曹公公一听,说了一声摆饭,随后引着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去饭桌前。 时间虽然不大,但是准备得倒也齐全,更重要的是,还有两壶好酒。 落座之后,曹公公扫了一眼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立即会意,让其它人都退了出去,他自己上前来斟酒。 曹公公端起酒杯来说道:“二位公子,还请满饮此杯。” 洛九卿举杯说道:“先生真是客气了,应该是我们兄弟二人敬您才是。” 她说罢,昂头一饮而尽,轩辕耀辰没有说话,随后也一口喝干了。 曹公公一见他们喝了酒,更是开心,示意小太监继续倒酒。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二位,有没有想过,要长留在京城呀?” 他这话一问,洛九卿微微一怔,而轩辕耀辰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则是猛然一握,他垂着眼睛,没有人看到他眼中的怒意一闪。 洛九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先生说笑了,我们……我们家虽然算是小有资产,但也仅限于我们那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京城对于我们来说,只能是一个奢望,不是我们说能来就能来的地方呀。” 曹公公微笑不语,细细打量着洛九卿,他真是越看越爱,这个年轻人不但长得好,人也聪明,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得人心里发痒,说实话,好看的男人他见过不少,但是像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还有那个不说话的,虽然不说话,但是身上总有那么一股子劲儿,也十分吸引人,要是能够说得通,不必用强,让他们留在自己身边长久一点,倒也是一件美事。 想到这里,他说道:“这个不难,我们相见,自是有缘,在下别的不敢说,在京城也算是有些人脉,有几个朋友。若是你们愿意长留下,在下欢迎之至。” 洛九卿心中越发觉得好奇,这家伙不会是发现了什么想要试探自己吧,不然的话总是想让自己长留做什么?她一时琢磨不透,不好答话。 伸手拿起筷子,为曹公公夹了一筷子菜,微笑说道:“多谢先生,请吃菜,吃菜。” 曹公公正在兴头上,十分开心的吃了,笑眯眯的看着洛九卿问道:“留下来,如何?” 洛九卿慢慢说道:“这种事情……我们二人可做不了主,需要回去和家父商量一下,再说,家里还有几位夫人……” 曹公公一摆手,身子往前探了探,脸上的笑意也变了味道,“哎,和他们商量什么?我说的是,让你们两个人,留下来,长长久久的住在我这宅子里,与我相伴,如何?” 他说得这么露骨,洛九卿岂能不明白。 她是何等聪明,之前没有想通,那是因为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现在一听这话,见曹公公的那淫贱的笑意,她立刻就明白了,不禁有些恶心。 洛九卿极慢的笑了笑,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说道:“不知……先生此话,是何意呀?” 曹公公这时也不再瞒着,笑了笑说道:“何意?咱家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你们兄弟二人留下来,在这院子里住着,等到咱家没事儿的时候就出宫,好好的陪你们,你们做咱家的男宠,如何呀?” 洛九卿差一点骂出声来,真他妈的不要脸。 轩辕耀辰早就明白,但听到他这样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心头火起,正想要站起来,忽然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腿。 他一怔,看着那只手,柔如无骨,洁白纤细,满腔的怒意也像暂时被这只手压了下去。 他冷静下来,洛九卿此时看着曹公公,一脸惊讶的说道:“咱家?” 曹公公这时也不再隐瞒,说道:“不错,咱家就是新得宠的雅贵人院中的掌事太监,人称曹公公。” 第五百四十三章 王府令牌 第五百四十三章王府令牌 洛九卿听到曹公公亲口承认,不由得心中暗笑。 她故意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曹公公?您……您竟然是雅贵人身边的曹公公?” 曹公公十分满意她的神情,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咱家,你听说过?” 洛九卿摇了摇头,“没有。” 曹公公差点一口气噎住没上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行了,别的不必说了,就说刚才咱家说的,你们两个留下来,如何呀?” 洛九卿站起来,一脸正色的说道;“公公,我们是正常的男人,不好男风的。家里还有几个夫人小妾,老父还等着我们回去传宗接代,我们怎么好留在您这里?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情我们可做不来。告辞。” 她这话说得可真是有力,像刀子一样割着曹公公的脸面。 又是正常男人,又是不好男风,还说什么要回去传宗接代,一句一句,一句比一句厉害,都是曹公公的痛处。 曹公公脸上的肌肉跳了跳,神色阴晴不定,他笑了笑,声音尖厉难听,“哈哈……怎么,想走?” 洛九卿正色说道:“嗯,我们得走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再留下来也是打扰,告辞。” 曹公公慢吞吞的说道:“别急嘛,我说让你们走了吗?” 洛九卿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曹公公,眼睛闪闪发亮,“您……什么意思?难道还想着扣下我们不成?” 曹公公冷声一笑,把手里的杯盏放下,抬头看着她。 窗外的光线投射进来,面前的年轻人逆光看着,周身像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看上去整个人都风华出众,简直让他着迷。 他暗自下定决心,无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这两个年轻人留下。 洛九卿看着曹公公色迷迷的目光,恶心都要吐出来,暗自骂怎么这年头这种人这么多。 曹公公微微笑了笑,那笑意森冷,“实话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谁都走不了。” 洛九卿故作惊慌的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曹公公嘿嘿一声冷笑,“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他的语气着重在“干”字上落了落,那种猥琐的表情也愈发明显,让人简直无法忍受。 他说着,慢慢站了起来,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害怕了?放心,你们这么好,咱家是不会对你们太暴力的,会温柔的好好的对你们,你们这一对可人,咱家想让你们多陪我一段时日呢。”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下意识往后一退,看着他,洛九卿警惕的问道:“你……你……别过来。” 曹公公得意的一笑,“哈哈,现在说这话太早了,别过去?等一会儿你们就会求我过去的。现在试试看,有没有感觉,小腹下有一股热浪在涌动?” 洛九卿心中暗笑,这个老东西,玩阴的,用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倒是一把好手。 既然他说了,那自己就配合一下好了。 她沉默了一下,故作惊慌的说道:“你怎么知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曹公公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酒壶,“当然是咱家在酒里加了点料,不过呢,这可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香料坊的时候,茶水里也加了迷药,本来想着把你们迷晕了再带过来,没有想到,你们竟然同意跟咱家来,既然是这样,那咱家自然乐意了。” 他说到这里,抬手击了击手,很快,外面有人进来,他摆了摆手,那些人立即会意,把酒席撤下,又端了两个火盆来,做完这一切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好带上,动作熟练的让洛九卿暗自心惊。 这些动作像是做过无数次,那些人的面目表情也是冷漠可怕,对于这种事像是司空见惯,根本不会引起他们的情绪波动。 这后面的隐藏的含义是什么,洛九卿心里明镜儿似的。 她暗自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害人精拔掉。 想到这里,她假装头有些晕,微微一晃,旁边的轩辕耀耀辰急忙扶住她,以眼神询问她。 洛九卿心中发笑,趁机在轩辕耀辰的小手臂上一掐,手指快速的在他的身上写了几个字。 轩辕耀辰用心感受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随即不动声色的挡在洛九卿的身前。 曹公公搓了搓手,又喝了一杯说道:“没事,受不住就直说,咱家什么没有见过,放开点,稍后会让你们特别舒服的。” 洛九卿略带惊恐的说道:“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曹公公喝着酒,上前走了两步,“你说呢?现在,听咱家的话,不然就有你们的苦头吃,咱家看重你们,可如果你们不听话,咱家也有的是法子让你们乖乖听话,懂吗?” 洛九卿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说道:“……懂。公公,您放过我们吧,我们的财产都给您,成吗?” 曹公公哈哈大笑,随后笑意一收,眼睛里露出冰冷的意味,“说了半天你还是不懂啊。咱家的意思……很简单。” 他说到这里,声音一低,尖细的嗓音听起来特别难听,“现在,脱衣服。” 洛九卿眉心一跳,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轩辕耀辰忽然伸手解开了外袍的扣子。 曹公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沉默不语的男人,竟然会先一步,比另一个还要听话。 洛九卿想抓住轩辕耀辰的衣袖,他趁着曹公公没有注意,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不要担心。 外袍被解开,轩辕耀辰伸手把外袍脱下,随后一扔,轻轻落在曹公公脚边的不远处。 曹公公低头看了看,再抬头时,发现轩辕耀辰的动作没停,他已经抬手在解腰带。 他瞪大了眼睛,眼底的喜色爆出来,都像在噼哩啪啦闪光。 轩辕耀辰的手指翻飞,灵活的解着腰带,曹公公看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觉得一会儿要是摸上,一定感觉特别好。 他正想着,带子已经解了下来,弧线一抛,扔在刚才的外袍上。 曹公公吞了一口唾沫,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抬头望去,轩辕耀辰的腰带没有了,里面的袍子腰身微微散开,透出几分懒散之意,比刚才的那种气质更吸引人。 轩辕耀辰的手掌中握着一件本来在腰带上系着的东西,轻轻一抛,也扔到之前外袍上。 曹公公下意识看了一眼,好像是一块玉佩或者令牌一样的东西。 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轩辕耀辰的身上,没有去细想,一转头的功夫又觉得不太对,那块东西……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再次收回目光仔细看向那块东西,那是一块乌黑色的……令牌,虽然黑,但是很亮,两边雕刻着繁琐的图腾花纹,上面是一条腾飞的四爪金蟒,下面是翻涌的云层,中间有一个“安”字。 安……安?! 他的头皮一麻,脑子里有什么念头闪过,闪得太快,他根本抓不住。 轩辕耀辰依旧没有说话,他走到桌子旁,从袖子里摸出手帕,倒了一点热水浸湿,当着曹公公的面,一点一点擦着脸上的易容。 他只是改了一下眉毛和肤色,简单的用热巾一擦,就可以露出本来的面目。 曹公公静静的看着他,看着那张脸一点一点改变了模样,四周静得吓人,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轩辕耀辰把脸全部擦干净,帕子一抛,也准备的扔到了外袍上,刚巧在那块令牌的旁边。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冷冽,“曹公公,多日不见,本王王府的令牌,可还能认得出吗?” 轩辕耀辰的话,如同当头棒喝,把曹公公差点砸死。 他身子晃了晃,差一点栽倒在地,急忙扶住了一旁的花架,眼前都有些发黑。顺了一口气说道:“安,安王殿下。” 轩辕耀辰冷笑了一声,上前说道:“曹公公,你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吗?” 曹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老奴……知罪,还请王爷宽宥。” “宽宥?”轩辕耀辰冷笑,“你还真敢说出口,你做的这些事,哪件能让本王宽宥你?” 曹公公俯首在地,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什么? 简直是辩无可望辩。 洛九卿想要上前,轩辕耀辰拦住她,冲她摇了摇头。 这是在京城,现在局势不明,洛九卿还是尽可能少的抛头露面,以免将来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让她成为对像目标。 更何况,曹公公是皇宫中的人,那里的情况本身就更加复杂,关系纵横交错,稍有不慎就会踏入陷井,他实在不想洛九卿冒这个险。 两个人打着眼底官司,那边曹公公却发生变化。 他的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嘴唇也微微的颤抖。 洛九卿示意轩辕耀辰看,他一看之下,心中痛快,洛九卿得意的举了举手指,轩辕耀辰立即明白,是洛九卿趁着曹公公不注意的时候对他了手脚。 想到这里,轩辕耀辰拉了把椅子坐下,淡淡说道:“本王来问,你来回答,懂吗?” 第五百四十四章 宿怨 第五百四十四章宿怨 曹公公现在已经是七魂丢了六魄,连呼吸都快停了。 他跪在那里不断的发抖,连连点头说道:“是,是……老奴遵命。” 轩辕耀辰并没有立时发问,而是静静的看着他。 轩辕耀辰今非昔比,他不再是纨绔王爷京城一霸,而是手握重权的亲王,他的那些手段已经逐渐显露,特别是南疆一行,铁血手腕,杀伐果决,实非常人所能及。 他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那是久居上位者,见惯了生死的冷砺。 曹公公虽然久居宫中,但他总归是太监,与妃嫔多在一起,一个女人再厉害能够厉害哪里去,岂是能和轩辕耀辰相提并论的。 所以,曹公公跪在那里,轩辕耀辰越是不说话,他心里越是没有底,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更要命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某种异样的感觉,也不是特别疼,但就是不舒服,麻痒、微疼,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是猫抓心肝一般,那种感觉实在是难受。 良久,轩辕耀辰终于说道:“曹公公,本王记得,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你了吧?” 曹公公立即说道:“回王爷的话,的确是,老奴深居宫中,身份卑微,无缘到王爷面前伺候。” 轩辕耀辰微眯了眼睛,“本王又算得了什么,后宫的稳定安固一样重要,后宫稳,则朝廷安,曹公公在其中,有不小的作用啊。” 洛九卿在一旁听着,见轩辕耀辰这样说,不禁心头微动,她总觉得,今天的轩辕耀辰有些许的反常,本来并没有往心里去,可现在听起来,似乎是……有宿怨的? 曹公公大气也不敢出,汗水渗湿了额角的发,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和轩辕耀辰仅有的几次见面,有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不敢,奴才何德何能,之前一直都是普通的太监,连个掌事的都不是,哪里能什么作用。” 轩辕耀辰微身俯身,声音越发沉冷,“没有吗?” 曹公公听着话风不对,飞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老奴……” 他隐约觉得,轩辕耀辰似乎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并不是单指他这次的事情,可是宫中的事情那么多,谁知道指的是哪件事,说多错多,他可不敢乱说。 “老奴就是一个奴才,死了也就是臭块地,实在不敢有过多的想法。” 轩辕耀辰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四周,话题一转,“这个宅子不错,虽然不大,但胜在雅致,这种地段,这样的宅子,曹公公倒是颇有几分积蓄,这些年后宫中应该是混得风生水起呀。” 曹公公心中叫苦,这是他今日最失策的地方,怎么也没有想到,带回来的两个年轻人竟然有轩辕耀辰,都怪自己看到漂亮的男人就忍不住心痒,现在把底牌都亮了出来,这可怎么好? 他咬了咬牙,往前跪爬了一步,说道:“王爷,老奴知罪。这宅子……” 他有心说不是他买的,只是租的之类,后来转念一想,若是轩辕耀辰有心查他,到时候根本瞒不住,还不如干脆承认了强。 于是,他把心一横说道:“这宅子是老奴私下里买的,老奴无儿儿女,只想着将来老了可以出宫有个去过,不至于流落街头,老奴见惯了那些没着没落的奴才老了之后是什么样,老奴是真怕呀,所以……” 他说罢,向前跪爬了几步,声泪俱下的说道:“王爷,求您看在老奴一生老实本分,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的份儿上,放老奴一马吧……” 洛九卿听了差点忍不住发笑,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别的不知道,单凭今天的事情就可以看出,这个曹公公平时和他所说的什么“老实本分”根本不沾边,亏他说得出口。 轩辕耀辰翘唇勾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声音清冷的说道:“噢?曹公公一生老实本分,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是,是的。”曹公公急忙点头说道。 “那倒是奇了,本王倒想知道,你这样的宅子,得花费多少,你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若是在后宫中老实本分,”轩辕耀辰笑容玩味,“曹公公,本王倒不明白,你的钱是哪位主子赏的,不办点什么差事,为何会给你这么多的钱?” 曹公公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这才觉得自己大意了,轩辕耀辰和别人不同,他见惯了后宫中的争斗,怎么会不了解? 他眼珠转了转说道:“之前的时候跟着几位主子,还有几位太妃,有的……故去之前,曾赏过奴才一些银两,老奴吃穿都在宫里,平时也节省,所以……有些积蓄,这次跟了雅贵人,小主正得皇上宠,所以……就……有时候哄得小主高兴了,手笔会大一些。” 洛九卿注意到,在曹公公说“太妃”以及“故去”的时候,轩辕耀辰手指微微一颤。 他有怒气。 洛九卿不自觉的上前,走到他的身上,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轩辕耀辰转头看了看她,心里涌动着暖意。 曹公公低着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轩辕耀辰微微吐了一口气,压了一下情绪,说道:“曹公公,本王问你,当年……本王的母妃,你可有印象?” 曹公公心头一跳,低头说道:“老奴……并不记得。当年娘娘身份高贵,老奴没有资格去跟前伺候,如今想起来,始终是一个遗憾。” “是吗?”轩辕耀辰的声音突然一厉,他猛然伸手抓住曹公公的衣领,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在那天夜里,母妃的宫中,走廊之下的那个黑影,手里拿着有毒的东西留出去毁灭证据的人,就是你吧?” 洛九卿霍然转头,原来! 难怪……轩辕耀辰今天一见到曹公公就有些不对劲,原来还有这回事,他一定是早就认出来了,而他硬是生生忍了这么久! 曹公公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不住的颤抖,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往事像洪水一般涌来,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最不堪的事情,就这样被轩辕耀辰挖了出来。 “本王在问你,是不是?” 曹公公此时只觉得身体里的那股子难受劲更厉害了,他翻了翻眼皮,连惊带吓,差一点晕过去。 洛九卿快步上前,伸手按住他的穴位不让他晕,随后摸出一粒药丸来捏着他的嘴让他吞了下去。 曹公公缓过一口气来,还没有来得顺好,洛九卿就在他耳边说道:“曹公公,此时感觉如何?” 他还在懵着,脑子里嗡嗡响,根本理解不了,“感觉……什么感觉?” 洛九卿笑意浅浅,眼睛里却是冷光闪闪,“就是你之前吃下去的毒药啊,方才发作,你差点晕死过去,本宫见你可怜,就顺手想塞解药给你,却没有想到,手一抖,竟然塞成了另一种毒药,哎呀,你说这可怎么好?” 曹公公的眼睛不断的睁大,这两个消息太让他震惊,一个是毒药,一个是洛九卿的自称。 轩辕耀辰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位是长庆永安公主。” 曹公公又抽了一口气,差一点又晕死过去,他真是恨不能自己就这么抽死算了,这叫什么事啊……好好的一个美少年,怎么成了长庆的永安公主? 何况……他虽然在后宫,可是早就听说了这位公主的威名,慧锦皇后拿她没辙,废了太子殿下的一只手,前两天还曾上过朝堂,几位大臣也没有在她的面前讨了好,就连老国公也吃了亏。 这个女子简直是个传奇一般的人物,这些事情在后宫中早就传遍了,茶余饭后,宫女太监以及各宫的主子之间,谈论的都是这个奇女子。 自己是抽了什么疯,作了什么孽啊,怎么挑来挑去,就挑了这么一位…… 他垂下头,感觉自己真是没有生的希望了。 洛九卿轻笑了一声,说道:“曹公公,想好了吗?” 曹公公眼神涣散的说道:“想……什么?” 洛九卿挑眉,“当然是想活还是想死呀?” 曹公公提了一口气,以为是自己的耳光出了问题,“老奴……还能有活路吗?” 洛九卿点了点头,“当然有,为什么没有呢?” 曹公公的眼睛一亮,来了几分精气神,“当真?公主殿下,您……您有什么吩咐?只要能让老奴留下一口气,老奴定当皆尽所能,万死不辞。”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彼此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洛九卿漫不经心的问道:“本宫来问你,曹公公,这位雅贵人,就是你的新主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曹公公吞了一口唾沫,心里快速的盘算,看这两位的意思,是冲着雅贵人来的,想从自己这里找到突破口,那这么说来,自己对他们还是有用处的,有用处就不会死,那还真的是有活路了。 想到这里,他再次打了打精神,说道:“这个……老奴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她以前并没有出过头,是最近才无意中被皇上遇到相中的。” 第五百四十五章 审讯 第五百四十五章审讯 听到曹公公的话,洛九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她慢步走上前,俯身看着他。 曹公公的额角的冷汗慢慢流下来,他心里特别的紧张,从未有过的紧张。 他最忌惮的还是洛九卿的手段,这位传说中的公主美貌是一等一的,手段也是一等一的,胆子更是一等一的。 敢把当朝太子的手废掉,把慧锦皇后气得半死,就可以想象,她的胆子有多大了。 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在她的面前,和一只蝼蚁差不了多少,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辗碎。 他正在担心着,洛九卿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后背上一点。 他还想是要干嘛,想法刚一冒出来,他就觉得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从小腹下窜起来,麻痒、酸痛,那种每块骨头被拆开,再一点一点辗过的感觉,如排山倒海一般的袭来。 “啊。”他忍不住就地翻滚,痛苦的叫出声,一双手没有着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哪里都像安抚一下,可碰哪哪疼。 这种感觉简直要命,不,应该说是生不如死。 洛九卿在一旁说道:“受不住了你就应该知道怎么办,曹公公,你在深宫多年,应该知道,死并不可怕,有时候死是一种奢望,一种解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难熬的。” 曹公公喘着气,努力让自己能够说出完整的话,断断续续的一字一字说道:“公……公主……殿下,饶……饶命啊……” 洛九卿漫不经心的说道:“想好了?” “……是,是。”曹公公连忙说道。 身上的那种感觉让他几近崩溃,根本受不住了。 洛九卿慢步上前,抬手在他的后背上一拍,曹公公立即感觉舒服了许多。 他长出了一口气,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衣都被汗水湿透了,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缓了一会儿,看着洛九卿的靴尖,还有那边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切的轩辕耀辰,感觉就像看到地狱的大门在自己面前徐徐打开,而自己成了刀案上的肉,任人宰割,毫无招架之力。 他闭了闭眼睛,罢了…… “王爷和公主想问什么,尽管问好了,老奴定当知无不言。”曹公公俯首在地说道。 可是,他没有想到,洛九卿沉吟着说道:“只是知无不言吗?” 曹公公一愣,心里叫苦,这个祖宗……还想怎么样啊? 他疑惑的抬头,看着那张俊美的脸,“那依公主的意思……还请公主示下,老奴一定全听吩咐。” “嗯,”洛九卿满意的点了点头,“本宫要的就是这句话,不但要知无不言,不知道的也要尽力去查,曹公公,论起怎么当好差,你应该也很清楚,对吧?” 曹公公咬了咬牙,无奈的说道:“是……” “既然如此,”洛九卿笑眯眯的说道:“那就请曹公公,好好的为本宫解一解疑惑吧。” 而此时,安王府中,得知轩辕耀辰出了门,一道身影也慢步走出了王府。 她头戴着帷帽,身披斗篷,看不见容貌,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快到年关,街上十分热闹,特别是集市那边,来来往往的全是人,一些平时不出门姑娘小姐,这时候也不再受禁忌的束缚,由丫环妈子陪着,可以出门透透气。 此要往人群中一混,更没有人注意她迈步走到了徐记香料坊对门的那间小茶楼。 茶楼有两道门,一道通着一楼的大厅,另一道门则是一个独立的楼梯,可以直上二楼。 当然,这个茶馆,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直上二楼的,除非有特发的通行牌,否则的话,有钱也不见得能够让你上去,再说了,听说二楼的消费贵得要死,一壶茶好死不死就要上百两银子,谁会闲得没事去喝那么贵的茶。 更重要的是,听说这个茶楼背后老板可不是一般的人,也不是没有人适图找事,关键是,找事的人都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的,而那些人吃了亏,甚至连人家老板的模样都没有见过。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去想着触碰了。 而这个女人,而是直接上了二楼,守在楼梯口的小二见到她的令牌,丝毫不敢怠慢,快步引着她走向了里面的雅间。 雅间里已经有人,那人身材颀长,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街影,这整个二楼的窗纸都十分特殊,看上去透明光亮,透光性极强,照得屋里亮堂堂的,但是人要想着从外面看到屋内的情景,那是根本不可能。 而如果里面的人想看到外面的,那就是轻而易举,而且清楚得很。 那人站在窗前,听到动静也没有回头,女子脱下斗篷,看着眼前的身影,心里十分激动,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所有的千言万语,似乎只哽在了喉咙里,温热酸涩的气息闷在胸腔里,闷得难受。 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应该是很久了吧,久到自己都快忘记他的模样了。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良久,也不见他回应,也不见他回头,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奴家给公子请安。” 男人终于回过头来,他微微转身,窗外的金光投射进来,落在他的周身,像是披了一身的五彩霞光,一缕光线落在他的眉间,照亮他的眼神,那目光像是温柔明亮的光线,直耀入她的心底。 她的眼底迅速的泛起潮意,她怎么会……忘记他的模样呢?应该是用刀刻在了心里吧,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多久,都不会忘记。 “你来了。”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动听。 女子飘飘万福行了一个礼,“公子,奴家来了。” “嗯,”男人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女子小心的坐了,手心里紧张得冒汗。 男人在她的身边坐下,伸手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女子急忙站了起来,“公子,奴家不敢。” 男人摆了摆手,把茶递给她,“有什么不敢,你吃了苦,受了委屈,一杯茶而已。” 女子眼睛的潮意更浓,她垂下头,握着那杯热茶,感觉那热度似乎从手指尖传入到了心底,从未有过的人舒坦。 茶香浓郁,女子的身上也有淡淡的微香,她低着头,男人看着她,嘴角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如何了?”他问。 女子急忙往下茶杯,回答道:“回公子的话,奴家已经在王府安顿下来了,还可以出入厨房。” “噢?”男人的眼睛一亮,这个结果让他有些惊喜,早听说现在的安王今非昔比,人也谨慎的多,没有想到……竟然可以进展的如此顺利。 男人伸手握住女子的手,“你辛苦了。” 女子身子一僵,随后又浑身一软,那种感觉像是走在春风里,冷了很久的心,终于被融化,盼到了美好的一天。 她眼底的泪终于涌了出来,潮意化成了春水,再也按捺不住。 男人叹了一声,把她拥入怀中,她如同受惊的小鹿,依偎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温热,还有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那种滋味简直是太美妙,是她盼了许久,梦了许久的。 “公子……”她低声叫着,声音柔美。 “嗯?”男人声音微扬,他低下头,正好她抬起头来看他,四目相对,他毫不犹豫的吻上她的唇。 她在他的怀里轻轻一颤,长长的睫毛如蝶翼,挂着晶莹的泪珠,惹人怜爱。 他的吻不断加深,唇移到她的眼睛上,吻去她的泪,双手也紧紧搂住她的腰,让她紧紧贴合着自己。 她害羞又甜蜜,丝毫动弹不得,完全由得他主宰。 他忽然起身,弯腰把她抱起,向着雅间里面的床榻走过去。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她的脸一寸一寸的变红,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害怕又紧张,还有淡淡的喜悦在心里滋生。 可是,唯独没有后悔。 男人把她放在床上,伸手解开她外面的裙子,她颤抖着,脸都红透,看上去如娇羞的花,开在一天最美好的清晨。 他轻声低笑,手抚上她纤细的腰,俯下身在她和耳边低说道:“别怕。” 她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 男人再次吻下来,比之前更温柔,更热烈,她慢慢沉沦了下去……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从曹公公的宅子里出来,翻身上了马,直奔城外大营的方向而去。 如果说之前并没有把信鸽丢失的事情看得太严重,那么,这一次经过曹公公,他们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轩辕耀辰甚至开始责怪自己太大意,没有派人盯住国公府,一时疏忽,造成不小的麻烦,而且将来的后续事情可能会更多。 洛九卿知道轩辕耀辰的担心,现在最要紧的,是加快沈家军建营的速度,另外,要和洛擎天他们好好制定一个防守的计划,国公府那边,难保不会派人来打探消息。 或许……她心中暗自思忖,如果可以动用长庆的势力,给轩辕适当的加压,让他们无暇顾及这边也未尝不可。 第五百四十六章 山谷密谈 第五百四十六章山谷密谈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到了城外的营地,门口守卫的人远远看到,早早去里面报了信,洛擎天和魏东明等人急忙出来迎接。 两人翻身下了马,看到等候在营外的人,不由得微微皱眉。 洛九卿上前说道:“舅父,魏叔叔,你们要是再这样跑出来迎我们,那以后我们就换装了,悄悄的来。” 洛擎天和魏东明相视一笑,魏东明只摇头,洛擎天说道:“说的什么话,这又不是在家里,在府外,特别是在军营,总是要讲规矩的,你的身份尽量少提起也罢了,还有安王殿下呢,总不能让人觉得我们对殿下不尊。” 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大将军多虑了。” 洛擎天严肃的说道:“一点都不多虑,臣说得是事实,王爷应该明白。” 洛九卿见实在无效,也不再多说什么,这些都是小事,他们怎么高兴就随了他们吧。 进了大帐中,洛九卿问魏东明,“魏朗的伤如何了?” 魏东明急忙说道:“多谢公主惦记,有了公主给调配的药,已经好了大半了,昨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洛九卿微松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如此甚好。让他没事还是多卧床休息为好,筋骨受了伤,还是要多养一养方能转不留病根。” “是,属下明白。”魏东明说道。 “这次我们来,是有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洛九卿目光一扫,低声问道:“沈老将军可在山谷中?” “在,”洛擎天点头说道:“沈氏父子还有临书,都在。” “好。”洛九卿站起来说道:“那我们就去山谷中看看吧。” 一行人先后出了大帐,没有同时赶奔山谷,在小帐中洛九卿换了普通士兵的衣服,轩辕耀辰也换了一套便装,两个人从远处一看,都和普通的军士差不多。 在山谷往里走了大约一里地,便停了下来,等了片刻,洛擎天和魏东明也到了,几个人汇合之后一起往里走。 道路不太好走,短期之内也不会修,这是从大帐出来时山谷的主要道路,将来沈家军出去也不会走这里,洛临书早已经画好了地形图,开了一条秘密通道。 洛九卿等人一致认定,把这条路留给将来去山谷打探的人,如果时间充裕,还会在这里安排一些机关埋伏之类。 毕竟,纸包不住火,沈家军那么多人,时间长了不可能一点风声也不露,大军中人多嘴杂,说不定哪一个生了异心,说漏了嘴,就算是无心之失,也有可能会招来麻烦,这一点,大家也早就商量过了。 一路到了山谷中,早有人去报了洛临书,他正在看图纸,一听说洛九卿等人来了,急忙放下东西出来迎接。 一一见过,行了礼,洛擎天看着自己的儿子,结实了,也黑了,但是更见风骨,虽然不像他一样可以冲锋陷阵,但是洛临书用另一种方式成了军营中不可或缺的人。 这一点,让洛擎天十分欣慰,也十分自豪。 虽然是在军营,只是谷内谷外的区别,但洛擎天和魏东明也不是经常来,能避免就避免,不会轻易到这里面来,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洛临书把众人让进帐中,洛擎天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便问道:“沈家父子呢?” 洛临书回答道:“沈老将军去视察军营了,少将军一直在工地上,关注着施工进度。” 洛擎天微微笑了笑,“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变,连带着小的也是这样。” 魏东明也朗声笑道:“沈大哥是虎父无犬子,我看他那个儿子,就好得很。” 洛擎天点了点头,“说得极是,等这段忙过去,告诉你家的婆娘,一定要给他物色一个媳妇,将来生几个孩子,又是和和美美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了。” 洛擎天说完,本来挺好的一件事,大家听了都有些心酸,想起曾经的沈家,都不禁在心里有些感伤。 正在说着,外面响起脚步声,听声音洛擎天就知道是沈老将军回来了。 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你要盯紧一些,快到年关了,把营地建好,也好让大家都能好好的过年,另外,人家洛家和魏家对咱们都不错,能自己解决的就找给人家找麻烦。” “是,儿子知道。”沈东回答道:“父亲放心,大家都很努力,工程的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不出三五天应该就可以完工,年前一定可以让大家都住进去。” 沈老将军沉吟着说道:“这样最好,之前存下的积蓄,都带在身边吧?” 沈东说道:“在,父亲的意思是……” 沈老将军轻轻叹了一口气,“到时候再看吧,如果情况允许,就派几个人悄悄出去,买些年货回来,总归是过年,要让大家乐呵一下。但我们在山谷中……如果做什么吃食,一定会有味道,到时候反而会惹来麻烦,唉,到时候再看吧。” 沈东想了想说道:“父亲,洛公子不是说过,这个山谷地形特殊,风一入了谷中,就只会一个方向,我们见了明火,也不会向着大营的方向,他们不会发现的。” 沈老将军说道:“这个我知道,可是,味道呢?如果像平时在山寨中那样架锅煮肉,味道可是遮掩不了的。” 沈东不再言语。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帐中,一挑帘,意外的发现安静的帐中竟然坐着好几个人,不由得一愣。 洛擎天面沉如水,盯着他们。 沈老将军心头一跳,这是……怎么了? 父子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也不好开口说话。 正在此时,洛擎天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沈老将军面前,沉声说道:“沈大哥,你这是何意?” 沈老将军一头雾水,看着洛擎天不知道说什么,自己……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啊? 魏东明也走过来说道:“行了,洛兄,你就别逗沈大哥了。” 洛擎天把眼睛一瞪,“你从哪看出来我是逗他?我就是很生气!” 沈老将军一脸真诚的说道:“洛老弟,到底……什么事?我哪里做得不周,你尽管说。” 洛擎天说道:“你是把我们当外人啊,过年了要买年货居然还要用你自己的钱,吃口肉还要想那么多,还说什么,怕给我们找麻烦,在你的心里,已经和我们生分了,是不是?” 沈老将军怔了怔,吱唔了一会儿说道:“我是怕……” “怕什么?你怕什么?”洛擎天拦下他的话,气呼呼的说道:“怕?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个字了?” 沈老将军的脸一红,沈东上前说道:“洛叔叔,您别生气,我们父子能够安然带人回京,有望给家人报仇,可以在年关去坟上给母亲、妹妹上香,已经十分感激大家了。你们为我们做的,我们父子都记在心里,家父也是怕拖累大家,时局不明,能避免的麻烦还是要避免。” 他说得情真意切,洛擎天岂能不知道他们父子的心意,但总是听得心头发堵。 他摆了摆手,说道:“哼,反正……我就是心里不痛快!” 洛九卿急忙上前说道:“舅父,您可真是的,越老还有小孩子的心性和脾气了,与其在这儿生怕,您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好。” 洛九卿一开口,洛擎天的火气就消了大半,闷着头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轩辕耀辰也过来请沈氏父子坐下,说道:“老将军放心,沈家军的事,本王一直都放在心上,至于年关,已经有了安排,必定会让沈家军和往年一样,可以过好年。” 沈氏父子的眼睛一亮,洛擎天等人也看着他,轩辕耀辰则是看向洛九卿,“卿儿和本王前几天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们今年来除了要告诉大家这件事情之外,还有其它的要和大家商量。” 众人都清楚,能让轩辕耀辰和洛九卿入山谷面谈的事情一定不小,立即都打起了精神。 沈老将军一拍胸口说道:“王爷,您有什么事就请吩咐。” 轩辕耀辰沉吟了一下说道:“是这样,最近大家要把防守做好一些,关于具体的方案我们今天商量好,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他话一出口,众人立时明白一定是有事情发生,洛擎天问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情况?郑国公又有什么动作了?” 洛九卿回答道:“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宫中,宫中的争斗也从未停止过,慧锦皇后和太子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也得益于我们宫中安插的人手,可是,最近宫中的情况也是频发,不知道是否郑国公的手笔,不管是不是,这都是要反攻的信号,就算不是他,总归是冲着我们来的。” 轩辕耀辰接过话去说道:“目前来看,别的本王不担心,最重要的还是沈老将军。本王是力保您入京的,您的安危是本王心中的头等大事,若是因为一些疏忽而导致您有了危险,那本王万死都难辞其咎。” 听他这么一说,沈氏父子立即站了起来。 第五百四十七章 你比江山重要 第五百四十七章你比江山重要 沈氏父子起身就要施礼。 轩辕耀辰急忙扶住了他们,“老将军,这是做什么?” 沈老将军说道:“王爷,听您的话,我们父子二人真是不敢当,您能够带我们回京,已经是深情厚意,要是其它的人,遇到我们躲还来及,或者告密领赏了,您帮助我们回京,还做了费心的安排,我们父子岂能不知,王爷若是再说方才的话,那真是折煞我们了。” 轩辕耀辰微微摇头,“老将军说得哪里话,本王答应过你们的,自然要做到。这样,我们来商讨一下,无论什么时候,大家的安危都是最重要的。” 洛九卿和洛临书把山谷的图纸打开,叫众人过来看。 大家围拢过来看着,洛九卿说道:“不管会不会有人前来,我们要尽早的做防范,山谷易守难攻不假,但是现阶段我们要的不是开战,而是养精蓄锐,等到合适的时候才能出击。刚来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商量过,由大营进山谷的那条路,我们会尽快做安排,我们自己的人进山还是不要走那条路,另外,出入的人也要精心选好,特别是大营中的人。” 魏东明沉吟说道:“我看,以后还是让魏朗来,他熟悉,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相视一眼,魏朗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于是,便点头同意。 几个人围在桌前,看着那张越来越完善的图纸,人人心里都有一个期盼,那就是快一点,再快一点,尽早把这里做好,沈家军也好开始操练,等到合适的时机,要让天下大惊,沈家军依旧是虎狼之师,依旧和当年一样。 一直到天黑掌灯,应洛临书的要求,大家在山谷中吃了晚膳,轩辕耀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对洛临书说道:“洛公子,其它人的伙食也是如此吗?” 洛临书知道他想问什么,点头笑道:“王爷放心,这里的伙食不错,建造军营是个累人的活计,又值冬季,近年关,所以,这一点上我格外注意,王爷放心。” 洛九卿在一旁微笑道:“大哥办事,向来是妥帖的,让人特别放心。”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洛临书看着洛九卿笑道:“你呀,就别打趣我了,快点吃东西。” 他说罢,给洛九卿夹了一筷子菜,目光宠溺。 一顿饭吃完,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要回城中,以免错过了宵禁,两人翻身上马,快速的出了大营。 一路向着京城,轩辕耀辰在前,洛九卿在后,走到最后一个路口,轩辕耀辰突然改了方向。 洛九卿一愣,急忙勒住了缰绳,也调转方向快速跟了上去。 两个人的马都是千里良驹,洛九卿怎么加快,也和轩辕耀辰的差半个马身,她心里疑惑,不知道他是要去哪。 一直跑出很远,看到夜色中朦胧的山,洛九卿才大概猜出了他的去处。 果然,在山脚下轩辕耀辰翻身下了马,刚把马拴好,洛九卿也到了,他来到洛九卿的马前,帮她住了马,扶她下来,二话不说拉她上了山。 洛九卿感觉到他有情绪,但不知道这种情绪从哪里来,所以,她暂时什么也不问,顺从着他,跟着一路走。 轩辕耀辰带了她一直走到半山腰,推开那道院门,直接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静,没有灯,也没有人。 轩辕耀辰呼了一口中气,夜色中气如白雾,他低声说道:“师父不在,应该是去母亲的墓前小住了。” 洛九卿的心头微微一震,轻轻点了点头,她感觉到他是有话要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轩辕耀辰为她抚着额前的碎发,目光温柔,却有淡淡的悲伤,他的手指微凉,滑过她的脸庞时,动作轻而缓。 洛九卿看着他,本来心里只是疑惑,现在看到月光下他的神情,心头不由得一紧,忽然感觉到,似乎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良久,轩辕耀辰终于说道:“师父和母亲自幼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师父更了解母亲,但是,母亲最终还是入了宫,但是宫里的父皇不是她的良人,她最后的时光里,一定是忧郁的,但是她却无处可诉,我时常想,母亲那个时候是否会后悔,她是否会想过……如果当初嫁了师父,而没有入宫,会不会是更好的更幸福的结局。” 洛九卿静静的听着,一时摸不清轩辕耀辰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想念他的母妃了?并不像。 今天不是他母妃的生辰、祭日,就算是想念,也不会有这么浓烈的情绪才对。 她忽然想到曹公公,心头一跳,不会是……因为看到了曹公公,想起当年的那个夜晚,所以才…… 是了,这是唯一的解释。 想到这里,她拉下他的手,用力的握住了他,轻声说道:“当年的事情,父辈人的选择,我们都没有办法去猜想,去改变,我知道你很难过,所以,我们一直在努力,要把轩辕兆郢从太子之位上打压下去,要让他没有再翻身的可能,还有慧锦皇后,都要为曾经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她顿了一下,手指和他的相扣,掌心对着掌心,语气更轻柔,“你的师父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一直为情所守,现在年纪大了,我们要对他好好尽孝,让他不至于觉得晚年凄苦,你说,这样可好?” 轩辕耀辰把她拥在怀里,下巴放在她头顶上,轻轻的摩挲,半晌,声音低哑道:“好。” 洛九卿微微勾唇,环了他的腰,静静靠在他的怀中。 轩辕耀辰沉吟了一下,声音略有艰涩的说道:“卿儿,将来……如果我成就大业,成了一国之主,你……” 洛九卿抬起头,看着他,目光清澈,“怎么?” 轩辕耀辰抿了抿嘴唇,说:“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待我?那时候我可能会很忙,可能没有办法像现在一样,时时在你身边,我……” 洛九卿轻轻笑起来,手指按在他的唇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你不用担心,我也没有那么脆弱,不会时时总非要缠着你,你有事情要忙,我也可以做我的事情呀。” 轩辕耀辰听她这样一说,抿了抿嘴唇,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洛九卿一怔,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轩辕耀辰沉默了一下,像是在下某种决心,半晌,慢慢说道:“卿儿,你可曾想过……或许,现在的我,就是将来的父皇,或许……” 他顿了顿,看着洛九卿美丽的脸,月光下她的眼睛清澈如水,像是天边最亮的星辰,那目光好像看透自己的心底,铭刻在他的心里,此生都无法忘记。 “或许什么?”洛九卿问道,她隐约觉得好像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 轩辕耀辰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道:“或许,洛临书就和当年的师父一样,你们一起找大,彼此了解,他又非常的疼爱你,知道你的性情,能够……” 他还没有说完,洛九卿突然踮脚凑上他的嘴唇,吻住了他,他后面的话也没有说完。 她的唇柔软,轩辕耀辰脑子里一空,想要说的那些也跑到了九宵云外,他只想拥有她,让她属于自己。 他拥住她,用力的回吻她。 过了许久,洛九卿伏在他的胸口,低声说道:“你不会是皇上,我也不是你的母妃,大哥更不是你的师父。你不要乱想,我认定你,一路助你成就大业,也不是为了皇后之位,更知道一国之君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既然坐拥了天下,又岂能再和天下争你。” 她说着,笑了笑,在月光下,如同轻柔绽放的花朵,“再说,我岂是寻常的女子,并非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将来也不会是后宫中幽居而心生幽怨之人,我要……” 她往后退一步,轻轻舒展手臂,此时的女子竟然生出霸气,“长出凤的翅膀,和你一样,面对风雨毫无惧色,在你左右与你一起指点江山,遨游天下!” “如果,”她粲然一笑,眼睛如钻,熠熠生辉,“如果……将来若是你我之间生了嫌隙,你成了君王,坐拥六宫而对我有了异心,那么,我也不会怨天怨地,我只会放下你,自己退到宫外,世界广阔,总有我容身之地。” 听她这么说,轩辕耀辰的心猛然一颤,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生出巨大的痛意来,他上前一步,把她紧拥在怀中。 “不会,我不会坐拥什么六宫,更不会对你有异心,断然不会让你离开,如果你非要走,那就带我一起走,什么江山社稷,都比不上你重要。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么我们现在就走,远离京城,不必再理会这些是非。” 洛九卿一惊,心里泛起淡淡的甜,又觉得有些酸涩,“胡说什么,现在的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何况,还你有母妃的仇要报。” 轩辕耀辰说道:“母妃的仇……我可以夜入宫中杀了皇后!” 第五百四十八章 所献之礼 第五百四十八章所献之礼 洛九卿听到轩辕耀辰的话,不由得一惊,她心里清楚得很,要是入宫刺杀,轩辕耀辰现在的实力绝对做得到。 但是,他要的,绝对不只是让慧锦皇后死,否则的话,也不会等这么多年。 他要的,是能够把慧锦皇后的罪行公布于天下,让她亲口承认自己做过的那些错事,为他的母妃正名,为她洗去冤屈。 要想让一个人死,也太容易了,很久以前,轩辕耀辰就有这个实力了。 她微微抽了一口气,对轩辕耀辰说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想?” 轩辕耀辰拥住她,头抵住她的,“没什么,只是担心我们……” 洛九卿伸手点在他的唇上,“不用担心,我们之前永远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明白吗?” 轩辕耀辰猛然用力搂住她,头埋在她的颈窝间,慢慢吸了一口气。 月光如水,漫天的星光挥洒,洛九卿抬头仰望,记住这天晚上的星光。 次日清晨,洛九卿正在吃早膳,冬灵走进来说道:“公主,白墨回来了。” 洛九卿微怔,“噢?人在哪?” 冬灵回答道:“已经到了府中,他说要去取点东西,看到奴婢就说让奴婢先回您一声。” 洛九卿点了点头,一摆手,冬灵立即会意,让其它的丫环都退了下去。 她上前低声说道:“公主,白墨说,他带回来的东西很重要,不能假手于人。” “嗯,”洛九卿看了看窗外,“马上就要过年了,他这个时候回来,一定是有大事。你去一趟安王府,亲自面见安王,让他如果有空的话,务必来一趟。” 冬灵微微抿着嘴唇笑了笑,说道:“依奴婢看,只要是您说的,不管有没有话,王爷都一定会来的。” 洛九卿脸色微红,看了她一眼,假愠道:“你这个丫头,越发没有规矩了,快去!~” 冬灵应了一声,欢笑着急忙转身离去,笑归笑,事情可一点不敢耽误。 洛九卿在房间里耐心等待,果然,片刻之后,院门口人影一闪,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那人穿一身白色衣袍,乌发束起,看起来英姿勃勃,他一进院,看到站在厅中的洛九卿,急忙上前行了礼,“属下见过公主殿下。” 洛九卿上前几步,“行了,快起来吧,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白墨起了身,“多谢公主。” “你一路辛苦,长途劳累,把事情简单说一下,然后就下去休息吧。”洛九卿说道。 “是。”白墨回身,把一样放在院门口的东西拿了进来。 那是一口箱子,并不大,白墨抱在怀里刚好,箱子上还上着锁,贴着封条。 这并不稀奇,让洛九卿感觉到奇怪的是,封条上面的加印,竟然是……官印! 那也就是说,这东西是从官家偷来的? 她心头微微一沉,觉得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会非比寻常,否则的话,也不会让白墨千里奔回。 “这是什么?”洛九卿问道。 白墨走上前,把箱子放在桌子上,小心印印的用小刀把封条撬开一角,又用水一点一点喷湿,最后轻轻揭开,完好无损。 洛九卿仔细的看着,白墨把盒子打开,里面还蒙着一块黄布,上面绣着一条飞龙。 看到这条龙,洛九卿的眉头就微微一皱,天底下,除了皇帝,还有谁敢用这样的东西?就算是太子,也只能是四爪金蟒,而不是龙。 看来,这样东西真的是非比寻常了。 白墨把那块布拿下去,出现在里面的,是一块玉石,淡淡的乳白色,流光溢彩,十分漂亮,而且浑然天成,分明就是一块原石,没有经过什么雕琢,这样大,又这样精美的原石,实在是难得。 洛九卿正看着,忽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同。 白墨在一旁说道:“公主,您仔细看,换个角度。” 洛九卿慢慢走动,眼睛专注的看着那块石头,忽然,她发现,上面隐约出现了两行小字。 仔细一看之下,不由得微微抽了一口气。 天之骄子,真身显现。 这是一块……预言石? 当然,这种怪力乱神之说,洛九卿是不会相信的,再多的巧合,都只能是人为。 她短促的笑了一声,好巧妙的心思,好大的手笔,只是这一块原石就价格不菲,何况还要弄上这些字去。 “哪儿来的?”洛九卿问道。 白墨笑了笑说道:“公主,您不是让属下去边镜找长庆那边的人安排事宜吗?还说让属下在那边过完年再回来?本来属下也是那样想的,但是有一天,在那里见到了一个人,竟然还带着这样的东西,所以,属下就急忙赶回来了。那个人,正是慧锦皇后的兄长,陈相国。” 洛九卿微微诧异,“噢?是他?” “是,”白墨说道:“本来属下没有想到会在那里遇见他,只是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后来一路跟着他,回到客栈,听到他和手下人谈话,才猛然想起,竟然是他。” “这么说来,”洛九卿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块石头上,“这块东西,是他准备送给谁的呢?轩辕帝还是太子?” 白墨回答道:“这一点,属下暂且不知,他十分谨慎,知道这块石头存的人并不多,而且,他还命人把雕刻这两行字的人灭口,永绝后患。” 洛九卿并不意外,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成还是不成,经手之人都不能留,这是最稳妥的方式,只是…… 见她沉吟,白墨上前一步说道:“公主,这块石头名叫润白石,是海南那边的特有之物,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属下求下那个雕刻之人,他祖辈与玉石打交道,为了报答,他给属下用其它的石头做了一块极为相似的,属下把石头偷龙转凤出来。” 洛九卿挑眉说道:“不错,你说,那个雕刻之人,你救了他?” “是的,”白墨点头说道:“而且,他已经随属下入了京,现就在属下的院中。” 洛九卿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立即说道:“好!做得好,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让轩辕帝过一个好年了。”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回公主,安王殿下到了。” 白墨把东西收拾好,施了礼道:“公主,属下先行告退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让他好好休息,把那个雕刻匠照顾好,白墨称了一声“遵命”,转身快步离去。 洛九卿静等了片刻,听到有脚步声响,回过头,看到轩辕耀辰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快步而来,他身上披着同色的斗篷,随着他的步子,衣袂飞卷,在风中猎猎如旗。 看到她的目光,轩辕耀辰对她笑了笑,“怎么站在这里?冷不冷。” 他说罢,伸手捂了她的双手在怀里,眉头一皱略带责备说道:“这样凉。” 洛九卿笑道:“没事,快进来,给你看样东西。” 轩辕耀辰见她的笑,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他觉得,自己的快乐哀愁现在都变得特别简单,只要洛九卿笑了,他就开心了,反之,看到她哪怕是轻皱眉,也会觉得心中烦躁。 洛九卿把那个盒子指给他看,轩辕耀辰一见到这盒子,首先也看到了上面的印章,他也愣了愣,“这是……” “打开看,”洛九卿说道:“封条已经启开了。” 轩辕耀辰疑惑着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黄布以及布上的飞龙,眼神跟着一跳。 官印,加上黄色的布,再加上飞龙,这三样东西都昭示着这里面的东西不同寻常。 把黄布打开,轩辕耀辰看到那块原石,也微微赞叹,“没有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大的润白石,真是少见,就算是宫中,也只有像鸭蛋那么大的,这样大的实在是少见。” 洛九卿指了指那块石头,说道:“还有更少见的,不只它的大小。” “噢?”轩辕耀辰仔细看了看,除了圆润通透,似有水光之外,并没有什么其它特殊的。 洛九卿示意他走几步,轩辕耀辰换了一个角度,很快发现了那两行小字。 看到这两行字,他的脸色立即微微一变,“哈,是谁如此胆大,竟然敢用这种方法,这东西应该不是送给父皇的吧?” 洛九卿轻轻击掌,“王爷英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送给太子殿下的。” “太子?”轩辕耀辰冷笑,“这是盼着太子早死吗?居然送这种东西。” 洛九卿为他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暖一暖身子,随后把盒子盖上,放到一边,这才低声说道:“人的想法各有不同,也许人家觉得,这是好东西,在合适的时出现,让天下人知道,太子殿下才是众望所归,才是天下英主,那这东西岂不就是宝物了?” 轩辕耀辰喝着茶沉思,他仔细想了看洛九卿搞乱,眉心突然一跳,“你是说……祭天大典之时?” 洛九卿微笑着点头,“正是。年初的祭天大典,文武百官都在,满京城的百姓也可以去围观,如果那个时候……这块润白石刚好出现呢?” 第五百四十九章 原是故人来 第五百四十九章原是故人来 轩辕耀辰经洛九卿这么一提醒,立即想到了事情的另一面。 是了,他之前前只想着这种东西如果被皇帝看到,只会以为是有人怪力乱神,就算不会那样以为,也不会让这种什么天降大任的人好好活下去。 谁会在自己在位的时候,让冒出来的另一个是什么天意所指? 但是,洛九卿说得对,如果这块东西在大典之时出现,众目睽睽之下,不但文武百官在,连京城中的百姓也在,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皇帝就是想把这事儿瞒住,压下去,也没有这个本事了,天下人的嘴,该如何堵?到时候太子莫名身亡,不是他做的人们也得怀疑是他。 哼,真是打得好算盘。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你说得极是,这一点是我没有想到,这种东西要想得来可不容易,里机的雕工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究竟是何人,竟然为太子可如此费力?” 洛九卿嘴角噙了一丝冷笑,“天底下,除了荣国公之外,还有一个人可以为皇后和太子母子二人费心劳力,你猜,还有谁?” 轩辕耀辰微微诧异,“你是说……陈相国?” 洛九卿点了眯头说道:“正是。我们这位相国大人,可是远在天边,心却在京城呢。” 三年前,陈相国以一朝国相的贵重身份去了海南,当时那边的商贾生乱,哄抬物价,各种行市都飞涨,让百姓苦不堪言。 但这种事情,武官解决不了,单凭武力镇压是不行的,不能治本,只能威压一时,要想解决,只能从根本上改良制度,完善当地的经济法则。 所以,这种事要一个文官去才可以,还得有学识和声望的文官。 但是,当时朝中的文官都有职务在身,一身身在小职的,能力又欠佳,这个人选特别不好定。 最终,陈相国自告奋勇,愿意前往治理,五年为期,不治好海南的事情绝不回还,他当时在朝中立下了军令状,如今三年的时光过去,听说他在那边做得非常好,不但稳定了行情,把商贾安抚住,恢复了行市,还让大受重创的经济慢慢回暖,百业都开始兴旺起来。 轩辕帝为此十分高兴,屡次派人传旨褒奖,还送了不少的东西过去,陈相国每次都上奏谢皇恩的本章,无一次落下,态度谦卑,语气诚恳,完全没有一点居功自傲的架子。 这一点,让轩辕帝最为满意。 当然,这几年朝廷也没有亏待他,除了相国之位不变,还破例颁发了一块令牌给相同府,说是相国之位可以世袭罔替,以此来保住陈家的荣光。 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陈相国再三推辞,但轩辕帝圣意已决,所以,这块牌子现在就供在相国府中,天天有人上香朝拜。 想到这些,轩辕耀辰不由得冷笑说道:“早就知道陈相国这个不简单,他远离京城去海南,本来就不会有那么简单,无非就是为了慧锦皇后和太子,也真是难为他了,可以忍那么久。” 轩辕耀辰点头说道:“不错,他的确有非凡的忍耐力,这一点让人不能小视。不过,这一次,他也总算是露出尾巴,按捺不住了,居然给太子送这种东西。” 洛九卿沉吟了片刻说道:“也许,他也是听说了朝中的情形,现在皇后和太子的处境堪忧,又或者是慧锦皇后给他去了信,这两种都是很有可能的。” 轩辕耀辰深以为然,看着那块原石,在想这件东西该如何处理,既然把它得到了手中,就不能浪费,应该要让它发挥应该有的作用才是。 正在想着,洛九卿说道:“走吧,我们去见一个人。” 轩辕耀辰跟着洛九卿,一路穿宅过院,走到一片花园中的时候,忽然看到结冰的湖边站立一人。 那人身姿偏瘦,看上去弱不禁风,身上的斗篷飘起,透出几分萧瑟之感。 他心中疑惑,只看背影是个女人,但不知道是谁,将军府中,怎么会有其它的女人?这个女人的穿着明显不是丫环一类。 忽然,他心头一动,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洛九卿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是洛霓裳。” 轩辕耀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不由得说道:“是她?她不是嫁到宁王府了吗?怎么会……我好像在将军府中见过她两次了,而且……” 洛九卿扫一洛霓裳一眼,“而且,看上去和原来不一样了,憔悴了许多,是吗?”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正是。想当初,洛霓裳被传是京城中第一……” 他说到这里,后面的往猛然吞下,有些担忧的看着洛九卿,心里懊恼的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洛九卿听他不说了,不由得转头看向他,正好看到他一脸纠结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说道:“不用顾忌什么,当初的确是,在秦氏的调教下,她的名声特别好,是京城中算是头筹。” 轩辕耀辰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神情,想起她之前在秦氏手下受的那些苦,心里一阵的酸涩,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说道:“卿儿,你放心,之前那种日子,以后不会再有了。” 洛九卿的手指乖巧的缩在他的手掌中,笑了笑说道:“我知道,那些日子……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两人说着,慢步走到一处院门前,洛九卿上前轻敲了一下,里面有人应了一声。 推门进去,正看到白墨正站在院子里,一转头见是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急忙过来行礼。 洛九卿点了点头,让他起了身,看屋子里看了看。 白墨自然知道洛九卿的来意,急忙说道:“公主,您里面请,人就在屋子里,由于受了一些惊吓,神智略微有些不太好,不过这些日子调养之后,已经好很多了。” 洛九卿深知白墨的医术虽然不及自己,但也非常好,要是靠这一手出去混饭吃,也足以行走江湖,闯出一些名头来。 她和轩辕耀辰走进屋中,路过廊下的时候看到正在煎着的药,提鼻子闻了闻,果然是用来安神清脑的。 刚一进屋中,便看到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大约五六十岁,头发灰白,束在木扣冠里,一双眉紧紧皱着,捧着茶杯的水有些粗糙,但手指修长,看上去十分灵活。 听到声音,他慌乱把头抬起来,露出一双充满惶恐的眼睛,看到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急忙站了起来,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洛九卿看着他,微微皱眉,白墨说他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以现在的情况来推断,之前一定情况更加严重。 白墨此时也走了进来,那人一看到白墨,立即绕过洛九卿和轩辕耀辰,来到白墨的身边,看起来特别的依赖他。 白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要向洛九卿请罪,洛九卿摆了摆手。 白墨转头低头对那人说了几句什么,那人迟疑着向洛九卿和轩辕耀辰行了个礼。 轩辕耀辰一直沉默着,直到此时才问道:“白墨,你们是从哪里救的他?此人,姓氏名谁?” 白墨回答道:“回王爷的话,此人是在海南城外的小镇上为我们所救,当时情况危急,他的确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他姓周,叫什么不太清楚,因为他有一手的雕工,所以,人们都叫他周佛手,慢慢的忘记了他的本名了。” “周佛手?”轩辕耀辰的眉头微皱,慢慢重复着这个名字。 “怎么?”洛九卿察觉,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轩辕耀辰慢慢摇头,“我也拿不准,我看,要请师傅回来一趟了。” 听到他这话,洛九卿和白墨的心里都泛起淡淡的疑惑。 轩辕耀辰转身离了将军府,骑一匹快马直奔城外,去请成衍道人。 成衍道人此时正在轩辕耀辰母妃的墓前,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每逢年节,都会到这里来住几天。 看到轩辕耀辰,他不禁一愣,知道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他是不会到这里来找自己的。 听了轩辕耀辰的话,他二话没说,立即翻身上马,跟着他一起回到将军府。 师徒二人的速度很快,洛九卿带着白墨在外迎接,见他们到了,急忙往里请。 成衍道人一进到白墨的院中,目光立时被那个人所吸引。 他迟疑了一下,随后快步走上前,仔细的辩认了一会儿,这才低声叫道:“周兄?” 那人愣了愣,慢慢抬起头来,定定的看了成衍道人一会儿,本来略显浑浊的眼睛竟然变得清澈。 “你……你是……” 成衍道人上前几步走到他的身边,略显激动的说道:“是啊,是我,周兄,没有想到,你我还能再见面。” 周佛手颤抖着嘴唇,双手紧紧扶住成衍道人的手臂,眼睛里淌下泪来,“我……我……” 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布满泪痕迹,让人看了莫名的揪心。 成衍道人双手紧紧握住他,看着他忧伤的模样,表情沉冷如水,眼睛里也迸发出少有的冷光。 第五百五十章 渐落下风 第五百五十章渐落下风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在一旁看着,很快看出了门道。 轩辕耀辰猜得没有错,这个周佛手就是成衍道人的故友,原先两个的关系非常好,周佛手其实最擅长的并不是雕刻,而是锻造兵器。 他生就一双巧手,打造的兵器也是以暗器为主,特别是越细小的越是精致,杀伤力越强。 后来他的这一项技能荣国公知晓,惊讶之余,不由得起了杀心。 还是在成衍道人的帮助下,逃离了京城,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但总是要活下去,他除了一双手的功夫,别的也不会什么,思来想去,想起小的时候学过一点木雕功夫,就索性拿来试一试。 这一试就不可收拾,不仅木头上可以,石头、玉、其它的很多材质,能用来雕刻的他都试了一试,大概就是有这方面的天赋,没过几年的功夫就声名鹊起,不但可以靠这个吃饭,还赚了不小的家业。 这样的日子本来不错,他也很知足,没有想到的是,前段时间突发变故,有人黑夜找到了,让他雕刻一样东西,活倒是不难做,只是玉石十分少见,更让他吃惊的是,对方让他雕刻的内容。 他当即就觉得,事情不妙,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于是,他悄悄遣散了家人,让妻子带着孩子先去躲一躲,自己走不了,留下来做东西。 果然不出他所料,东西一雕刻好,对方就起了杀心。 要不是因为白墨,他就要命丧当场。 但他到底是个文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厮杀,一下子就受了不小的刺激,白墨妙手回春,一路上对他不断的用药用针,让他的神智慢慢恢复了清明,但仍旧有些胆小。 今天一见到道人,他的神智一下子恢复如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他这些年的生活讲给了道人听,当然,也包括这些日子的逃亡艰辛。 道人面沉如水,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还有,你的妻儿也会替你找到,放心吧。” 这时,白墨在一旁说道:“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妻儿已经找到,并已经安置妥当,等到这边的事情一了,他就可以回去和妻儿团聚了。” 周佛手又惊又喜,“真的吗?” 白墨微笑着说道:“当然,老先生,这一路上我可骗过你半个字?” 周佛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你一直待我很好,我都记在心里。” 白墨摇头说道:“不必客气。” 轩辕耀辰上前说道:“师父,关于那块石头,我们已经拿到,白墨说,交给陈相国的那一块,已然是换了。” 道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是陈相国不仁在心,不使用这种计谋,居然还要杀人灭口,实在是可恨!” 洛九卿微笑道:“您放心,他也就这一次了,很快就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三日后,是除夕,满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天色刚刚一暗下来,户户的灯笼都亮了起来,远远的望去,京都的光芒璀璨,十分漂亮,像是从天上坠落了无数的星辰。 皇宫中也是分外的喜庆热闹,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轩辕帝高坐在上面,手指间握着酒杯,他已经喝了不少,有些醉了。 下面的舞曲动听,舞女的裙子也非常漂亮,他看得赏心悦目。 正在此时,音乐声突然拔高了一个调,舞女们左右一分,竟然从门外飘进一道靓丽的身影,像是仙女下凡一般。 她穿着火红色的舞衣,乌发未梳,如绸般在脑后飞舞,额间点了一枚红色的痣,像是一枚花瓣,一双眼睛明亮如星,笑意浅浅。 她的红唇如火,微微翘起,隐约露出雪白的贝齿,舞衣轻薄,舞袖飞扬,露出她洁白如玉的手腕,纤细的腰肢如柳,圆翘的臀,修长的腿,光脚没有穿着鞋子。 玉足完美无暇,足尖上点着红色的蔻丹,脚尖轻点,那模样看上去着实让人心痒。 轩辕帝看着目瞪口呆,那不是……纯贵妃吗? 这个惊喜……实在是太大,让他太心痒了。 本来是说让纯贵妃参加宴会,但是纯贵妃说身子不适,他便让雅贵人参加,可万万没有想到,纯贵妃竟然以这种方式来了! 他看着眼睛发直,只盯着纯贵妃,她的舞姿曼妙,简直如同月中嫦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纯贵妃,她一直都是乖巧温婉的,识大体又懂事,让他爱不释手。 可时间久了,又总觉得缺点什么。 今天一见纯贵妃,他忽然间觉得此生圆满了,纯贵妃成了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原来的乖巧温婉中,又加上了今天晚上的狂野妖娆,像是一个缠人的小妖精一般,这正是其它的妃嫔没有的,而他刚好需要的。 他希望身下的女人在床下在众人面前就是仪态端庄的,可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又希望身下的女人躺在他身下的时候,又如同妖精一般,让他欲仙欲死。 这真是矛盾,但是,纯贵妃做到了。 除夕宴会成了纯贵妃的舞会,把轩辕帝的目光吸引得牢牢的。 雅贵人心中暗气,几次三番想要把轩辕帝的目光吸引过来,可是根本不行,她气得没法,此时也只能忍着。 她看着纯贵妃的舞,心里暗恨,自己明明也可以跳这样的舞,但是……她一直走的都是清纯优雅的路子,在轩辕帝的印象中已然是那样了,就算是要改,也得有合适的时机才行。 看着纯贵妃,她不由得想起主子给她的调查结果,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背景,是宫女出身,完全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贵妃的位子。 可越是这样背景干净,她就越觉得不对劲,主子也说过,要密切注意纯贵妃,皇后有好几次都栽在她的手上,这个女人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但是,她就成为贵人之后的那几天牢牢把握住了轩辕帝,可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纯贵妃又冒了出来,把轩辕帝给吸引了回去,而且,迅速的收复了失去的江山,把轩辕帝在她的时间,生生分走了一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到底用了什么招术? 她已经知道,纯贵妃绝对不会是全心全意,单纯的爱上了轩辕帝,一定是为了某种目的。 可到底是什么目的呢?一时想不出,她仔细分析了纯贵妃走到轩辕帝身边之后的经历,把那些值得记住的大事件再自己好好的琢磨一下,可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胡思乱想中,纯贵妃一舞结束,轩辕帝一边大笑,一边让她去身边伺候。 纯贵妃脚步轻盈,一路走到轩辕帝的身边,雅贵人也微笑着说着举杯说道:“贵妃娘娘,您的舞姿真是太美好,臣妾敬您一杯。” 纯贵妃微笑,端起酒杯抿了抿,回头对轩辕帝说道:“皇上,臣妾刚刚痊愈不久,又舞了一曲,身子实在有些受不住,但又不想不接雅妹妹的好意,不如您替臣妾喝了如何?” 轩辕帝抚掌大笑,指了指自己的嘴,纯贵刀立即会意,双手捧着酒杯送到他的嘴边,轩辕帝一昂头把酒喝了进去。 这一幕看在雅贵人的眼中,生气又刺目,她完全没有想到纯贵妃竟然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不是当众打她的脸吗? 但是她又不能发作,看了看纯贵妃所坐的位置,她抿了抿嘴唇说道:“贵妃娘娘好风华,和皇上坐在一起更是相配,妹妹看着好生羡慕,娘娘是如何保养肌肤的,当真如玉般通透,等到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好好的教一教妹妹呀。” 纯贵妃敛了笑意说道:“雅贵人不必客气,至于说什么肌肤保养之法,本宫那里的应该不如妹妹你的多,本宫可是听说了,妹妹你擅长用花作各种东西,用来养颜的东西晚是没有少做吧?有不少的配料都是名贵之物呢。” 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说,疑心重的毛病总是控制不住轩辕帝听了心头却是一动。 他不禁回想自己宠了雅贵人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有给的那些赏赐,好像是……有些多了,有些越了规矩了。 他看着纯贵人的脸,忽然觉得她有些厌烦,明明是占了便宜,还四处卖乖,她这段日子得的东西都放了小半个小仓库了,竟然还不知足,还说什么纯贵妃的东西怎么样。 他的心里渐渐有了一些烦躁,想到这里,他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不要再说了,雅贵人,时候不早,你先回去吧。” 雅贵人一怔,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轩辕帝……这是在赶她走吗? 眼泪忍不住滚下,“皇上,您是嫌弃臣妾了吗?” 轩辕帝看着她如花带雨的模样,本来是有些心疼,想要挽回,还没有等说出口,只听雅贵人又说道:“皇上,臣妾听说慧锦皇后仁义宽和,本来还想着今天向皇后娘娘好好起个安,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有来,皇上,如果皇后娘娘在的话,臣妾也就不会犯错了。” 她说罢,假意委屈哭了起来。 第五百五十一章 噩耗 第五百五十一章噩耗 不知道为什么,若是在平时,见到雅贵人哭,轩辕帝当然会心疼,但是今天,却觉得有些烦躁。 他摆了摆手,说道:“你多虑了,不过是时间不早,又是天寒地冻,所以让你回去休息,快去吧。” 他再三催促,没有一点缓和的意思,雅贵人无奈,最后一见无望,只好站起来去告辞。 雅贵人离去不久,轩辕帝带着纯贵妃也离了席,来到后宫中,他如同疯狂一般,对纯贵妃展开了攻势,把她带到床上,极尽云雨之事。 过了许久,他终于累得睡过去,纯贵妃起了身,拨了拨床角的灯,回头看了轩辕帝一眼,灯芯里微微的烟气袅袅,他睡得更沉了。 纯贵妃换了件衣服,周身干净利索,快速的闪身出了宫殿如同一道闪电。 雅贵人这时还没有睡,她在想,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轩辕帝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她原来的计划是,今天提一提慧锦皇后,在这样的日子里,如果没有皇后陪同,那岂不是太失礼于天下了? 可是,她根本没有机会说,纯贵妃把轩辕帝所有的目光都吸走了,连一点渣都不剩! 她心里特别恨,翻来复去的睡不着,索性把关于纯贵人的一切又都翻出来,仔细的研究一下。 这个女人……到底用了什么招术? 她正看着,忽然听到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她叫一声,外面没有人应,她还没有细想,忽然觉得垂下的纱幔一动,有人迈步走了过去。 那人的脚步很轻,但似乎很快,一眨眼就到了眼前。 “在研究我吗?”那人轻声说道。 雅贵人吓了一跳,手里的纸张差一点扔了,抬头仔细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站在光影里的,正是纯贵妃。 不同的是,她换了一身衣服,现在穿的不是华服,而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后一退,低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纯贵妃轻声笑着,看着她害怕的样子说道:“你说呢,这么晚了,我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来找你谈天说地的吧?” 雅贵人咬了咬嘴唇,一时没有说话,她只是往后退着,目光低垂。 “站住,”纯贵妃开口喝道:“别再退了,我知道你这房间里有机关,我提醒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的话,只会让你自己死得更快。” 雅贵人脸色一白,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颤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纯贵妃没有立时回答,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手指轻轻在刀刃上滑走,语气淡淡的说道:“我想做什么,你心里不知道吗?不是一直都在研究我吗?我今天晚上来告诉你,不用费心了,以后……都不用费心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是来杀自己的! 雅贵人心中大惊,她没有想到,纯贵妃竟然敢这么做,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颤声说道:“你别乱来,我告诉你,皇上宠爱我,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到时候你也逃不了干系!” 纯贵妃冷笑了一声,“你入宫这么久,居然还搞不明白,你死都死了,还指望皇帝对你如何吗?至于我,你就更不用操心了,就算是逃不了干系,要和你陪葬,那也是你死之后的事情了。” 她说罢,微微一笑,红唇挑起一丝冷厉的弧度。 这时的纯贵妃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雅贵人心中惶恐,她快速的问道:“你一定不是寻常的妃嫔对不对,你进宫,到皇帝的身边,都是有目的的,对不对?” 纯贵妃轻笑,并不回答,雅贵人大声说道:“你说,你背后的人是谁,如果你不说,我死不瞑目!” 她说得字字悲恸,眼睛看着纯贵妃说道:“我死都要死了,不能让我当个明白鬼吗?” 纯贵妃并不以为然,“死都死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你想知道的话,下去问问阎王爷,他老人家什么都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他一定会满足你的。” 这明显是不肯说了,雅贵人心中大急,却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纯贵妃慢慢靠近,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轩辕帝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他看了看睡在自己身边的纯贵妃,满足的笑了笑。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每每和她在一起,都会让自己有一种年轻了二三十岁的感觉。 不过……也的确是有些累。 他心里琢磨着,那颗药,是不是也该吃了。 正在想着,忽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谁叫了一声,随后声音又低下去,有谁在喝斥。 他微微皱眉,大清早的,还是新年的第一天,这是干什么? 正在这时,有人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在帐子外说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派人送来消息,身子有些不爽,不知皇上能否过去看一看。” 轩辕帝一听,心中就微微冷笑,“哼,朕又不是太医,去了也不会看病,皇后的病也好不了,告诉他们请太医吧,务必要好好看。” “……是”,帐外的人低声应了,转身离去。 轩辕帝带在微微运气,这个皇后,真是越来越不懂事,越来越讨人烦了,就算是她不说,难道自己不知道大年初一应该去她的宫中一趟吗? 非要用这种方式,让人来提醒自己吗?真真是让人厌烦! 正在这时,一双手臂轻轻搂住他的,好听的嘤咛了一声,“皇上……” 轩辕帝的火气因为这一声,突然间都散去了,他笑着转头,看了看还在闭着眼睛的纯贵妃,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缩在自己的手边。 他心生怜爱,急忙往下滑了滑身子,重新躺了下来,把她搂在怀里。 “醒了?” “嗯,”纯贵妃点了点头,但依旧闭着眼睛,“皇上,您要走了吗?” 这一声说得有些撒娇的意味,轩辕帝心中柔软,说道:“不走,朕哪里也不去。” 纯贵妃轻笑道:“嗯……臣妾很开心,但是臣妾也知道,这样不合规矩。臣妾伺候您起身,去皇后娘娘那里一趟吧,不然的话……” 她睁开眼睛,眼底波光闪动,“别人会说,臣妾是妖妃,只会诱惑皇上,会祸国秧民的。” 纯贵妃话说得俏皮,有点自我嘲笑的意味,在轩辕帝听来,却有些心疼。 他用力搂了搂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朕去看一眼,但是,很快就会回来,朕会和你一起吃午膳。” 线贵妃点头说道:“好呀,臣妾会安排好,让皇上吃得痛快。” 轩辕帝一听,身体里有一股邪火在涌动,低头咬了咬纯贵妃的耳垂,“朕只想吃你……” 此时的皇后宫中,不同于其它宫殿的喜气洋洋,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任谁也知道,皇后的心情不好,自从前一阵子被皇上下旨在宫中反省之后,她的脸上就一直没有露出笑模样。 越近年关越是如此,宫中的气压越来越低,每个人都加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头都不敢抬一下,恨不以当自己是透明的,生怕惹到慧锦皇后。 现在,宫中的气压降到了极点。 刚才派人去请皇上,皇上根本没有要来的意思,这大年初一的都不来,这其中的意味,真是上人不敢深想。 慧锦皇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盛妆的自己,本来想着,无论如何,今天皇帝都会来看一眼。 到时候自己趁机再给他回忆一下过去,顺势再亲热一下,说不定就会缓和这一次的局势。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轩辕帝竟然不来,直接拒绝掉,连一丝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是在纯贵妃那里! 一想到纯贵妃,她心里怎么能不恨?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而起的! 她恨得心里冒火,对纯贵妃她真是忍够了,这一次,她起了杀心! 不论皇帝高不高兴,她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一次,一定要杀了纯贵妃! 刚打定了主意给荣国公送信,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皇后娘娘,皇上已经朝着这边来了,您快准备吧!” 她喜出望外,欢喜的心像一个少女,他到底……还是来了! 她急忙照了照镜子,理了一下头发,又正了正中间的凤冠,对太监宫女们说道:“都精神着点儿,哪个出了错,自己就滚去慎刑司!” 她说罢,起身走到外屋,站在那里等着,只盼望轩辕帝的身影尽快出现。 慧锦皇后耐心的等待,在心里默默想着皇帝的距离,现在应该走到路口了……应该拐弯了……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好几次,可仍旧不见轩辕帝的踪影,她有些按捺不住了,转头看到刚才报信的人,说道:“去,再去打探。” “是。”那太监心里也在打鼓,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来,不会是半路去了别处吧,别到时候皇后以为自己是报假信。 这皇后本来就心情不好,要是再摊上这么一件事,自己一定会凶多吉少啦。 他在心里暗自为自己祈福,走到外面的确不见一点影子,他也等不及,正想去看看,忽然,有人狂奔而来,带来一个噩耗。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大典开始 第五百五十二章大典开始 太监听到消息,腿都软了软,一溜连滚带爬的回到了殿内。 慧锦皇后还在等着轩辕帝的消息,听到急促乱声,一转头看到一个太监连滚带爬的进来,不由得皱眉说道:“该死的奴才,慌里慌张的干什么?” 太监跪在那里,头抵着地,低声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奴才……刚刚得到消息,皇上来不了……” 慧锦皇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满腔的怒意都出在这个太监的身上,正准备扬手打,太监急忙又说道:“娘娘,皇上来不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因为,雅贵人昨天晚上被人杀了!” 慧锦皇后的手立时顿住,她的脸色一白,“什么?你说什么?” 太监又重复了一次,她的身子一晃,被人……杀了? 要说宫中死个女人,这根本不算什么,别说是个贵人,就算是贵妃什么的也不是没有死过。 可偏偏……为什么是雅贵人? 她刚刚得到了消息,这个雅贵人是有人送到她身边的助力,是她的左膀右臂,就在之前也把纯贵人给压制住了,她为此还得意了几天,而且,雅贵人还说,就在年前年后的几天,会想办法让她恢复自由,可现在…… 是谁?会是谁? 明知道雅贵人现在正在得宠,居然还敢下这样的手!到底是谁这样嚣张? 她下意识想到了纯贵人,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纯贵人在宫中没有背景,她已经盯了这么长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助手,一个柔弱的女人,玩点心机还行,深更半夜穿宅过院去杀人,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听说明天晚上轩辕还是在她那里过得夜,她总不能扔下皇帝自己去杀人吧? 她摇了摇头,心里冒出寒意,难道说……还有别的势力? 她百思不得其解,思来想去,这事儿必须要让荣国公知道才行,于是,她快速的写了一张字条,安排人送出宫去,再三嘱咐一定要务必小心,一定要把字条交到荣国公的手上,不能假手任何人。 送信之人连声答应,悄悄出了宫,直奔荣国公府中而去。 荣国公今天起得并不早,昨天晚上是除夕之夜,这次因为郑锐风在家,所以,府中格外的热闹,晚睡了一些,毕竟年纪大了,晚睡一会儿,就睡过了睡点,他再想睡就很难睡着。 好不容易熬到睡着,天都快亮了,国公夫人心疼他,索性没有叫他,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无非就是一些官员前来拜年,郑锐风在家,让他打发了就是。 只要别误了下午的大典就可以。 荣国公醒来不久,由夫人伺候着穿上衣服,吩咐厨房摆了饭,一家人都去餐厅吃早膳。 他到的时候,郑锐风已经到了,见到他和夫人,急忙上前行了大礼,说了一些拜年的吉祥好话儿,让他心情十分舒畅。 吩咐一声开饭,他看着郑锐风说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郑锐风摇头说道:“并没有,父亲有什么吩咐吗?” 荣国公想了想,点头说道:“不如你今天下午跟我一起去大典吧。” 郑锐风微微一愣,犹豫着说道:“父亲,儿子……恐怕还没有这个资格吧?” 荣国公摆了摆手说道:“哎,这个你不用担心,为父说你去得,你就去得,到时候准备一下吧。” “是。” 郑锐风没有再说别的,父亲让他去的,一定不会错,且听父亲的安排就是了。 吃了早膳,又有几个官员来拜年,一直持续到临近中午,父子二人一个骑马,一个坐轿,直奔城中的祭坛而去。 城中祭坛一般不会开放,只有在每年的大年初一和十五,还有就是有天灾的时候,皇帝开来祭天。 今天是大年初一,那里早早的聚集了不少的百姓,当然,他们只能是远观,而不能近前来看。 荣国公官居高位,自然有他的位置,还是在十分显要的地方,郑锐风跟在他的身侧,他是第一次参加,目光掠过四周,做到心中有数。 官员们陆续到了,人人都到荣国公面前来打招呼,看到郑锐风都要夸上几句。 荣国公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他想着在这个时候,把郑锐风给推出去,让百官知道他还有这么优秀的儿子。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马铃声,转头望去,来了一辆马车,众官员一见那辆马车就是一惊,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辆马车的上有明显的标记,显示着这辆马车,属于相国府。 这也倒轩了,马车车顶上还竖着一面独特的旗子,那是陈相国在南海才用的,怎么……出现在京城了? 难道说…… 百官瞪大了眼睛看着,车帘一挑,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身穿蓝色官服,上面绣着祥鸟环飞,头截乌纱,压着微扬的眉,额角两边有些许零星的白发,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正是陈相国。 百官立即哗然,这陈相国何时回京了?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这大典除了皇帝要参加之外,皇后和太子也是必须要参加的,只是,听说慧锦皇后和太子都犯了错,一个在自己的宫中思过,一个被贬去了和冷宫无异的地方。 现在,陈相国回来了,这一局能不能破得了? 荣国公正想着迎上前去,忽然不远处飞驰而来一匹快马,那匹马纯黑色,身材健壮,四蹄硕大,一看就是千里良驹。 那匹马上的人更是威风凛凛,穿着黑色的亲王上朝服饰,腰间扎着玉带,足蹬抓地虎快靴,腰间佩着一柄宝剑,身上还穿着一件同色的白毛领大斗篷,衣摆在他的身后翻飞,如同翻滚的浪。 他一眨眼就到了陈相同的马车后面,手上一用力,马的前蹄就抬了起来,“嚓”一声停住,他在马上却纹丝未动。 好骑术! 郑锐风在心里赞叹道。 来人翻身下了马,转到马车前面,看到陈相国,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浅浅笑着,说:“本王当是谁,原来是陈相国。这是奉旨入京的吗?” 现在以陈相国的身份,应该算是全封疆大吏了,他要回京必须经过上奏折请示,然后等到轩辕帝同意了之后批复才行。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封疆大吏这种贵重的身份是不会出门的,说来说去不是铺张浪费,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安全问题。 他们自身的安全,还有皇帝的安全,皇帝多半会觉得他们手握重权,到时候会不听命令,所以,平时很少让他们回京。 没有京师重地,他们再怎么折腾也不好弄出什么事情来,这一点就是轩辕帝的牵制之法。 听到他自称本王,郑锐风的眉心微微一跳,这位风采出众,气宇不凡,莫非就是轩辕耀辰吗? 他正想问问父亲,只听那个男人说道:“本王许久不曾见陈相国了吧?今日一见,相国大人风采依旧啊。” 陈相国看着轩辕耀辰,心里暗自吃惊,他没有想到,轩辕耀辰有这样的风采,前几年还说要他不过是纨绔王爷,是京城中的一霸,怎么…… 眼前看上去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冷静的语气,坚定的态度,冷厉的眼神,这里像是之前印象中的样子? 他暗自心惊,但此时也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弯腰施了礼说道:“给王爷请安,王爷说笑了,老臣已经是老了,这次回来也是不准备再出去,皇上那里……” 他说到这里,飞快看了一眼轩辕耀辰,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是让他失望的是,轩辕耀辰面容沉肃,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完全没有其它的反应,更没有错愕惊讶的神色。 陈相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到底在想什么呢?难道真的不在意自己留在京城? 正在此时,其它的几位王爷也陆续到了。 大家寒喧过后,归了自己的位子。 轩辕耀辰总觉得有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丝般粘在他的身上,着实有些难受。 他不声色的向着那两道目光的方向望过去,发现是站在荣国公身后的一个年轻男人,身穿蓝色锦袍,腰间系着同色的玉带,腰侧坠着两个香包和一块玉佩。 他立时发觉这个男人的目光锐利,透出狡黠,应该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想来这就应该是荣国的长子,郑锐风吧? 郑锐风也在算着时辰,看到轩辕耀辰看向他,微微冲他点了点头。 此时,轩辕帝走了出来,众人立即起身山呼万岁,他一脸沉肃,没有一点笑模样。 郑锐风的心里涌起淡淡的感觉,并不太好,他在心里暗自思忖,这大年初一的,轩辕帝会有什么事情觉得烦躁? 轩辕帝摆了摆袖子,有个太监上前,扯着嗓子喊道:“皇上有旨,祭祀大典……开始!” 话音一落,轩辕帝就站了起来,迈步走到神坛前,双手握着香烛点着,对准中间的牌位拜了下去。 百官也不敢怠慢,都起了身,跟在他的后面拜下去。 没有人看到,神坛后面的殿内,有一个人身姿灵巧的从后窗翻了进去,怀里抱着一个盒子。 第五百五十三章 天意如此 第五百五十三章天意如此 轩辕帝把香点燃,拜了几拜之后,走上前,把香插在香炉里,随后,双手捧了香炉,迈上台阶,一步一步向着中间的大殿走过去。 此时,那些王公贵族,按照身份尊卑,也走出了队列,跟在轩辕帝的身后,走上台阶。 这座大殿,不是轩辕家的后代,是没有资格靠近台阶的,身份由高到低,位置也由前到后,一字排开。 轩辕帝走到大殿门前,有人打开了大殿的门,他捧着香炉恭敬的拜了三拜,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其它的人都留在了殿门外,没有进去的资格。 轩辕耀辰始终低着头,一脸平静的样子,实际上他的耳朵时刻听着殿中的动静。 轩辕帝按照惯例,要把香炉摆到祖先的画像前,他捧着香炉过去,正要放好,忽然看到本来应该放香炉的地方,竟然已经有了其它的东西。 他不禁一惊,这可是非同小可,这大殿没有人能够随意出入,就连平时的打扫都有固定的人,每次出入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一根多余的毛都带不进来,更别说是其它的东西了。 他看了看四周,也看不到别的人,这一迟疑之下,耽搁的时间就长了。 正常的情况下,他放下香炉之后,主理礼部的官员会高声唱一句,让百官一同跪下,可是,这一次,到了现在也个动静。 这是怎么了?下面的人已经开始泛起了嘀咕。 除了轩辕耀辰,没有人知道,此时的轩辕帝已经处在惊涛骇浪里了。 他心中狐疑,更有些担忧,生怕是有刺客想来刺杀他,但是,这种情况下,他又不能大声的喊,若是被人知道他现惊魂未定,只为了怕刺客,那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轩辕帝强作镇定,转头看了看跪在殿外的轩辕耀辰,他在最前面,如今太子轩辕兆郢没有来,他就是成了长子,又是亲王,自然比其它的皇子更尊贵,位置更靠前。 他心中惊魂未定,低声说道:“安王,你进来。” 距离近的人都听得真切,心头齐齐一跳,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皇帝说什么?让安王过去? 可是,这里大典,除了皇帝本人,是不能有任何人进去的呀? 有些一耿直的言官正要开口,忽然听到轩辕耀辰说道:“父皇,依祖制规矩,儿臣不可入殿内,还请父皇见谅。” 众人一听,不由得点头称赞,安王果然懂礼识规矩,现在这种情况下,已经表明了皇帝心中的态度,看得出他是意属于谁。 如果这个时候再进入殿中,一定会成为与众人不同的筹码,虽然说轩辕帝没有颁旨说废除太子立轩辕耀辰,但也差不多了。 可轩辕耀辰在这种巨大的诱惑之下,还能够守得住规矩,知道进退,真是难得。 其实,他们心里都想错了,根本不知道轩辕帝让轩辕耀辰进去是为了什么,可是,轩辕耀辰自己心里却明镜似的,所以,他才能够如此淡定。 轩辕帝听他这么一说,多疑的心微微安了安,他再次说道:“无妨,朕叫你进来,你就进来。” 轩辕耀辰抬起头,看向轩辕帝,他一脸的浮躁,涨红了脸,眼睛里还有几分怒意。 话已至此,再推脱就显得假了,于是,轩辕耀辰慢慢起身,一脸恭敬的说道:“父皇,儿臣多谢父皇。” 他说罢,对着轩辕耀帝叩拜下去,没有一处失礼。 轩辕帝说了一声“平身”,轩辕耀辰起身进入了殿中,不敢再上前。 轩辕帝低声说道:“上前来。” 轩辕耀辰一怔,随后也按照要求做了。 他刚一到跟前,轩辕帝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安王,你来看,在这桌案上摆的是什么?” 轩辕耀辰顺着他说的方向望过去,不禁也吃了一惊。 在桌案之上,放着一块圆润的石头,看上去十分漂亮,圆润通透,如同披了月光,里在涌动着清水一般。 轩辕耀辰诧异道:“父皇,这……” 轩辕帝观察着他的神色,提醒说道:“不要大声喧哗,你看一看,这四周是否有刺客?这东西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 “是。”轩辕耀辰点了点头,目光在四周掠过,这里的布置简单,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可以藏身的东西,所以,不说一目了然,也是差不多的。 他看了多时,脸色微红的说道:“父皇,儿臣实在看不出,这殿中,应该是没有人藏身的。” 轩辕帝刚才也没有看到,抓到人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他是怕对方突然对他下手,有轩辕耀辰在身边,也好替他抵挡一阵。 他想罢多时,对轩辕耀辰说道:“既然如此,先把那东西挪开现说,大典先如期进行,稍后再说。” “是。”轩辕耀辰急忙起身上前,伸手去拿那块石头,手指还没有碰到,他就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轩辕帝问道。 轩辕耀辰闪身一退,回答道:“回父皇,这上面……似乎有字。” “噢?”轩辕帝心中纳闷,他走上前去,顺着轩辕耀辰的角度望过去,果然,看到上面写着两行小字。 从这个角度看,石头更漂亮,里面的水似乎活了一般,隐隐在流动,缓缓的拥簇着那两行小字,当真是巧夺天工一般。 而轩辕帝在看清那两行字之后,脸色剧变。 轩辕耀辰也吃惊不小,看到轩辕帝捧着香炉身子一晃,急忙上前扶住了他,“父皇,您没事吧?” 轩辕帝喘了半天的所了,看起来真是气得够呛,他手指颤抖的说:“去,把那个东西给朕拿下去,扔到外面去!” 轩辕耀辰低声说道:“父皇,儿臣斗胆,觉得不太妥当。” “怎么?”轩辕帝怒声说道。 “现在外面都是官员百姓,这个面的字……如果父皇不想被人知道的话,就先把它收好,待回宫之后再作处置,现在把它扔出去,只怕很快就会传遍京都。” 轩辕帝冷静下来想了一下说:“对,你说得有理,去,把它收好。等到了宫中,朕好好的查一查,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轩辕耀辰不再多说别的,轻轻松开轩辕帝的手臂,上前把那块石头拿走,找了一块布包好。 轩辕帝冷眼瞧着,心里有几分赞许,轩辕耀辰果然还是优秀的,虽然前几年那样对他,他也差点误入了歧途,但是最近这一年中,他慢慢脱胎换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到惊觉的时候,他已经非常出色。 正在这时,刚刚把香炉放上,忽然听到台阶下有人高声说道:“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四周特别安静,这么一声突兀的响起,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荣国公转头看过去,见是陈相国,不由得微愣了一下,他想干什么? 郑锐风也对这个陈相国十分好奇,听说这位是个人物,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得见,听说他去了南海,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可以遇见,一见其风采。 忽然,他的目光无意中一转,看到在百官的外围有一个人正看着自己,那人穿着一身太监服,一脸的急切,看到他的目光,不但没有躲闪,反而露出惊喜之色,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来,指了指信,又指了指他身后的荣国公。 郑锐风立即会意,这个人是给父亲送信来的,恐怕是自己和父亲出门早了点,那个送信的人扑了个空,这一定是有急事,不然的话,不会寻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让他打听着路线,竟然来了大典? 郑锐风冲那人点了点头,只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动弹,只有耐心等到一会儿结束。 此时轩辕帝已经把手里的香炉,放到了桌案上,慢慢走出大殿,看着下面的陈相国,问道:“陈爱卿,朕喜从何来呀?” 陈相国向上叩首,喜滋滋的说道:“回皇上,昨天夜晚,臣观天相,发现有紫气自东方而来,实乃祥瑞之兆,而今天就是在大典,臣以为,一定是有上天旨示或者是祥瑞之事发生,刚才看到皇上礼成,心中欢喜,故而向皇上贺喜。” 他要不说这事儿,轩辕帝的火气倒还压得住,可是,他现在这么一说,轩辕帝本来刚刚按下的怒意瞬间又顶上顶梁门。 本来还想着,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而今,尚未查起,陈相国就急急来贺喜,这不是人不打自招吗? 还什么夜观天相,啊呸,分明就是知道此石,知道此石上的内容,以此来贺道。 如果他不知道这石头的事,又怎么会恰到好处的贺喜? 轩辕耀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手扶着轩辕帝,眼睛垂下。 轩辕帝看着下面的陈相国,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恨不能上去抽他几个大耳光。 第五百五十四章 趁夜色出营 第五百五十四章趁夜色出营 陈相国此时还不知道,轩辕帝已经是怒意满腔,他喜滋滋的跪在那里,等着轩辕帝说出,那块石头上写着的,是天降祥瑞,让太子尽快恢复地位。 可是,他等了半晌,也不见轩辕帝开口说一句话,不禁心中略有些狐疑。 正在他想要看一看的时候,轩辕帝终于开口说:“陈相国博学,天文地理无一不精,这样吧,大典结束之后,你入宫中来,朕与你……要好好商议一下。” 陈相国一听,心中大喜,想想也对,轩辕帝总要顾及点面子,想要个台阶,自己给他就是了。 如果……他不同意,那么,他心里泛起几分冷意,自己带来的那些兵马也不是吃素的。 他这次就是带着兵马来的,分两路前行,和他相差几天的路程,虽然人数不多,但贵在精,而且,领军的人是他这几年在海南收的心腹。 这个人还不是汉人,是一个苗疆人,叫赫铮,此人身材高大,天生神力,是少见的一员猛将。 最关键的是,他没来过中原,没有旧情可言,可以说是完全听命于他,这让他非常的放心。 他已经想好,这一次如果轩辕帝不能恢复轩辕兆郢的太子之位,不能定下退位之期,他就逼宫,和慧锦皇后里应外合,不信事情不成。 他打定了主意,自然不怕进宫。 大典终于结束,轩辕帝先行回了宫,陈相国做着马车,紧随其后。 而郑锐风最关心的,还是那个送信的太监。 他和荣国公提了一声,荣国公转头看向那个太监,立即认出,是慧锦皇后宫里的。 “快,把他叫到马车那里去。”荣国公说道。 郑锐风应了,把那太监叫到马车前,荣国公问有什么事,他急忙把怀里的信掏出来双手往前一递,“国公,这是皇后娘娘让奴才交给您的,说是务必要亲手交到您的手上。” 荣国公一听,就知道此事重大,摆了摆手那个回去送信,随后打开了书信。 看到里面的内容,他不禁愣了愣,雅贵人得宠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听皇后提过,这个雅贵人示过好,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今天见慧锦皇后写来信单令提到雅贵人的死讯,不由觉得奇怪。 看到他的神色不对,郑锐风问道:“父亲,有何事?可否让儿子一看?” 荣国公把信递给他,他拿在手里仔细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荣国公问道:“怎么了?不过是一个贵人,何至于如此惊慌?” 郑锐风脸色微白,用力把手中的信纸一握,低声说道:“父亲有所不知,这个雅贵人……是儿子的人。” “什么?”荣国公一愣。 而此时,陈国公尚未进宫,他的信使却已经进了宫。 慧锦皇后接到他的信,不由得喜出望外,大叹天命不绝,陈相国来得竟然如此及时。 与此同时,洛九卿在大将军府见到了回来的洛擎天,知道了在大典上发生的事情,她正想要不要去找轩辕耀辰商量一下,洛擎天说,轩辕耀辰已经和轩辕帝一起进了宫。 洛九卿眉心微微一跳,不由得有些担忧,轩辕耀辰只身入宫,如今局势不明,这…… 她思量再三,决定去一趟大营,洛擎天听了她的顾虑,当即决定和她一起去。 两人快马出了城,走到半路的时候,洛擎天突然停住了马。 洛九卿问怎么了,他指着地上的马印说道:“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你看这些马蹄印。” 洛九卿俯身仔细一看,发现那些马蹄印比自己马的印子要大三分之一左右,按说她的马也是千里良驹,少有对手,那有这么大马蹄的马会是什么马? 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洛擎天说道:“舅舅,你没有听说过,在南海的东侧,有一片荒漠,深处有一片绿洲,那里盛产一种马?” 洛擎天的脸色微变,“你是说……” 洛九卿脸色凝重的说道:“看起来,陈相国此次前来,是来者不善,我们恐怕也要提前准备,把计划往前推了。” 洛擎天点了点头,“那你想什么时候动兵?” 洛九卿咬了咬牙,“就在今天!” 来到大营中,洛九卿让洛擎天在主帐与魏东明制度计划选派人选,她则轻装进了山谷中。 洛临书一见她到了,急忙过来迎接,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大年初一也不好好休息?” 洛九卿看着他说道:“大哥,恐怕是休不成了。” 今天的晚饭提早了一段时间,士兵们从沈东的布置和吃饭的时间上感觉到今天晚上肯定有事情发生,不由得心中微微有些雀跃。 练了这么久,总算是能够派上用场了。 洛九卿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让沈氏父子把众人集合到一起,这些带着希冀的眼睛望着洛九卿,目光如星。 洛九卿看着他们,沉默未言,只是她眉眼间的肃杀之气却让这些士兵的呼吸不由得收紧,腰杆也更加挺拔。 “儿郎们!”洛九卿声音清朗,透出决然之气来,“今天晚上,你们等待了多年的事情,终于可以做了,就在离京城百十里外的地方,有一群试图阻挡住你们回家之路的人,我要带你们过去,杀之!你们,敢不敢?” 单刀直入,洛九卿没有过多的渲染他们的情绪,最直接了当的,在这个时候就是最有效的。 那些士兵没有片刻的犹豫,洛九卿的话字字如星火,把他们内心的斗志和热血彻底点燃, 他们满怀壮志,看着洛九卿,朗声说道:“敢!” “很好,”洛九卿笑意如花,她把几个锦囊交给了洛临书,继续说道:“按照方才我们商量好的,把那些的小队,按照时间出发,在出去之前把锦囊交给他们的队长,那个时候再把目地的告诉他们,到达地方的同时,再打开锦囊,记住,不管什么事发生,都必须按照锦囊中所写的去做。违令者,斩!” “明白!” “出发!” 一共六个小队,洛九卿最后带着一队,按着地形图,另外的五支队伍一到了指定的地点就会把陈相国带来的那支队伍分斩成五段,陈相国选择的地方地形巧妙,易守难攻。 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地势狭长,队伍一旦进入就要呈一字长蛇阵排开,洛九卿要做的,就是把这几支小队,像尖刀一样插在他们的关节处,让他们成为被断了关联的残肢,失去了威力。 夜间行军,保持安静的同时还要保证速度,前段时间沈氏队伍中的士兵训练优势完全体现了出来,他们的速度飞快,脚步无声而轻盈,在夜间像一只只草丛里穿过的灵巧的兽。 这些沈氏队伍里的士兵并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些年心心念念,为的就是今天,心中的激动和兴奋无法言表,简直快要飞上天。 这种感觉,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活着,这么多年,没有白等。 沈东在第二支队伍里,激动的心跳都加快了,他和别人不一样,沈家名誉声望,多年的冤屈,成败就在此一举。 “前方有情况,所有人注意,千万小心。”沈老将军在前面低声说道。 紧随其后的沈东立即打了手势,把命令快速的传达了下去,众人伏在夜色中,在这样深浓安静的夜里,连枯草拂动的声音都很清晰。 沈东抬眼望去,不禁慢慢摒住呼吸,远处的苍穹倒盖,什么都看不清楚,几颗星辰光芒微闪,恍惚间空气中像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轻飘来过。 他抽了抽牌子,鼻尖处有一股淡淡的辛香气味,这气味—— 他不禁一愣,这个地方,怎么会这种味道?他转头看了看沈老将军,沈老将军的目光沉冷,在夜色中一动不动,犹如一只藏了利爪的猛兽等待时机出击。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用极低的声音对沈老先生说道:“父亲,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正说着,忽然,远处听到有人的喝叫声,距离有点远,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是那说话的腔调和语气,却让他心里无比震惊。 苗疆人! 沈东忍不住用力的握住刀柄,沈家军陷入阴谋的最后一次大战,就是和苗疆人展开的,那些场景他历历在目,至死都不会忘记! 他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忽然见下面亮起点点的星火,他这时才发现,他们这一队并不是在平地上,就势而上,他们是在略高处,是一个山坡。 那些苗疆人的营帐就在下面,他们没有点火,营帐也用的深色,在黑夜中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真切,由此可见,他们现在要做的也不是要进攻袭击,而是在等待时机。 沈东从军多年,有无法磨灭的敏锐和警觉,他立即联想到此次的行动,不由的泛起一丝冷笑,翘了翘嘴唇,眼睛里迸出冰冷的杀机,就待一声令下,杀个痛快! 沈老将军立即察觉到了他汹涌的情绪,知道他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不急在一时,我们等了许久,比耐性没有人能够比得过我们。” “是,父亲,”沈东目光晶亮,回答道,“我们的确是已经等了太久了。” “是啊……好在,终于要来了。”沈老将军看向浓浓夜色,夜风从他们身边吹过,吹乱拂动的心潮。 而此时,洛九卿带着队伍也到了地点,她的那一支在队伍的最前方,正向着带兵主帅所在的地方。 第五百五十五章 激战 第五百五十五章激战 洛九卿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已经到了丑时,还有两刻钟,就是约定的时间,是人睡得最深最沉的时候,也是动手最容易成功的时候。 下面十分的安静,除了夜间安排的巡视的士兵偶尔低沉的咳嗽一声,再没有人发生什么其它的声息,这在一片寂静中,那条从上游流下来的溪水水汇聚成的一小片水塘流动的声音此时就更加的清晰。 洛九卿的目标,就是这一片水。 她拢了目光看向黑暗之中,目光所及之处有一顶圆形的大帐,和其它的帐篷相比,要大上几圈不止,很显然,那是主帅所在的帐篷。 洛擎天已经告诉过她,根据这些年收集的陈相国的资料显示,他的身边有一个深受宠信的苗疆人,名叫赫铮,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人。 洛九卿看过赫铮的履历之后,一点都不敢轻敌,她特别清楚,这种一步一步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一定有着过人之处。 就在此时,约定的时间,到了! 洛九卿从身后抽出预先准备好的绳子,顺着绳子向下面的大营爬了下去,这里的山壁并不滑,只要身手轻盈,就可以做得到,以她带来的这些士兵的身手,根本不成问题,他们多年的山中生活经历,不是白来的。 囊中特别提到,这几个队伍都必须做自己的事,特别的是这一次的战争与寻常的合作不同,不需要彼此联系,要的是在约定的时间内,一起行动把自己手中的事情做好,无论怎么样,就原路返回。 洛九卿要做的是保存实力,这样的计划,就算是有某一队失了手,也不会把全部的人都搭进去,到时洛九卿会带自己这一队去救,她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这样,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像是灵猫一般,顺着山壁而下,落地轻盈的快速的,手持着裹了黑布的刀刃,向着那些巡逻卫士挥去! 这些巡逻的小队除了主帅营帐外留守一百人以外,一共分成了五个组,来回不停的巡视,这个时候的出击,比的就是快、狠、准。 沈氏士兵分工明确,动作利索,这是他们的优势所在,而那些陈相国的士兵则是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来偷袭,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沈氏士兵的人少,能不能不动声色拿下这些巡视士兵,可以不被人发现,是他们成功的关键,这是他们心里都清楚的事情,所以,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 当他们与对手遇上,手中只能用匕首这种短刃的时候,他们心中欣喜的发现,之前洛临书让他们所练的一种搏击之术,果然是妙处极大。 轩辕男人大多身材高大,他们一般习惯对阵时攻击上三路,但是沈氏士兵这几年一直在山中生活,山路崎岖,他们必须要练好下盘的功夫,不知不觉间,下盘都极稳,所以,当近身格斗之时,灵活度、快捷度都占了极大的优势。 而且,他们临行之时,洛九卿都给他们配发了精良的装备,手中的乌铁匕首,腰间的短刀,都是再趁手不过的。 铁器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血腥味慢慢在夜色中弥漫了出来,各小队的队长并没有参加战斗,他们要做的是在落地的第一时间就直奔那片水潭,利用别人争取来的空隙去把锦囊中的一包东西洒入水中。 别的事情洛九卿并不担心,她纳闷的是,主帐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洛她抬手斩杀了一个士兵,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虽然这次夜袭并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但是仅凭这空气中的血腥气也足以让一个老将警觉了。 她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自己这边的人,大都手脚麻利,他们都是沙场老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杀伐,从来不会手软,虽然久未上真正的沙场,但是这种事情已经刻入骨子里,根本不用去重新熟悉适应。 战斗很快结束,不断的有士兵顺路回去,魏朗也跑过来,问她有没有受伤,洛九卿摇了摇头,催促着他快点上去。 魏朗一拍胸脯说道:“我来断后,你上去吧。” 洛九卿摆了摆手,让他快点别废话,她的目光不时看向主帐,任务的确进行顺利,但是太顺利了,让她反而有些不安。 魏朗见她有些恼了,不敢再多说什么,急忙转身抓住绳子,快速的爬了上去。 洛九卿最后决定还是先上去再说,就在她一转身要抓绳索的瞬间,突然一道恶心不善,直奔她的后心而来! 一声似割破空气的尖声利响,快而猛,“小心!”一道身影从另一个方向扑过来,想要挡下那支利箭。 沈东! 洛九卿的心头大痛,那支箭呼啸而来!速度快得惊人,眼看就要射入沈东的前胸,她再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沈东就这么死了,应该怎么办,他盼了这么多年,难道要死在这里吗? 不,不行! 洛九卿拼尽全力往前奔,而此时,另一道冷光飞快从空中呼啸而来,迎面撞上那支利箭! 叮! 两方的箭都掉落,洛九卿长长吐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冷汗瞬间出了一身。 洛擎天一直就在洛九卿的不远处,他实在不能放心,而且,今天晚上那顶大帐的异常,他也感觉到奇怪,果然,洛九卿刚一转身,冷箭就奔着她的后心射了出来。 在看到沈东出现的那一刹那,他也吃惊不小,情急之下,急忙搭箭,快速射出了这一关键的一箭。 洛九卿气得咬紧牙关,一双眼睛带着怒意,盯住暗影中那个射冷箭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一双眼睛在夜色中闪动着幽冷的光,如铜铃一般,挺直的鼻梁,长着一张大嘴,有些弯曲的头发用束在一条发带里,胡子知蓬蓬的,打冷眼的望去,像是一只雄狮。 冷静的狮子。 “在背后射冷箭,果然是赫铮的风格。”洛擎天讥诮的说道。 赫铮的眉毛微微一扬,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又能高贵到哪里去?你们今天晚上不是偷袭吗?” 他说完,深褐色的眸子一眯,冷锐的光如同刀光,顿时迸发,他打量着住洛九卿说道:“看得出来,你是他们的领头人物,你们想来干什么?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想偷袭我带的队伍?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抬手,像是一个什么手势,洛九卿的心头一跳,忍不住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用力的握着刀柄,不放过赫铮的一举一动。 这家伙生性阴冷,又有着自卑自负的极端性格,他此时挥手是想干什么? 赫铮的脸上慢慢流露出阴冷的笑意,“我知道,你们就是从这山壁上爬下来的,你说,如果我下令把这山壁上都泼上毒,你猜,你们这剩下的这些人,还能不能走得出去?” 洛九卿并不畏惧,她大笑一声道:“那你可以试试看,就算是走不出去,我也要拉上你陪葬!” “是吗?”赫铮淡淡冷笑,“那你试试看,你可以保持清醒多长时间?” 洛九卿心中暗骂,不知道这家伙会出什么阴招,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些人的安危,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山壁上面,有人的声音冷冷传来:“赫铮,你的算盘打得好。”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赫铮一惊。 洛九卿的眼睛一热,鼻子微微冒出酸意,心里涌出淡淡的温暖,她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 轩辕耀辰身穿一袭玄色长袍,披着黑色的斗篷,在山壁之上,犹如仙人,他的目光冷亮如星辰,此时却透出滔天的怒意,而让他心中的火气更盛的,洛九卿不远处的那支箭,还有赫铮那欠揍的神情。 他的目光快速最先在洛九卿的身上快速的一掠,看到她没有受伤,转头又看向赫铮,手中的长剑缓缓抬起,指向赫铮,杀机森然。 “你是谁?”赫铮带着警惕,一眼就看出眼前的男子气度不凡,不像是寻常的大将,不禁眯了眼睛问道。 “取你人头的人。”轩辕耀辰一字一字说道。 赫铮后退一步,手中的弓被他扔在一边,飞快的抽出腰间的大刀,大声说道:“那就来比试一下吧。” 轩辕耀辰手中的长剑如龙,在空气中快速的翻滚,流动的剑光如彩虹,冷厉的光芒瞬间把赫铮笼罩了,然而赫铮也不肯示弱,他手中的大刀重量沉,舞动起来的时候更是力道如千钧,若是类似剑一样轻巧兵器碰上它,一定会被它震飞不可。 然而,就在此时,两人还没有到一起比试,忽然听到“嗡!”的一声响。 第五百五十六章 大乱欲起 那声音好比雨点,但又比雨点更凌厉,带着凌厉和杀气,决然的奔向赫铮。 “哧!” 数不清有多少铁器入肉的声音,很轻微,但是却让人听得心惊。 赫铮只觉得自己的身上清有地方一刺一痛,如同被无数的针尖一般的锋芒刺入肌骨,血脉瞬间被刺破,在那些小小的孔里喷发出来。 他缓缓的垂下头去,看到自己本来强壮的身子此时像极了筛子,流出的血瞬间湿透了衣衫,他在最后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你暗箭射我,我用暗器伤了你,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扯平了?…… 赫铮气得喷出一口血,觉得自己这才叫阴沟里翻了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会落得如此下场,脑海的清明退去,慢慢变得混沌,仿佛有无数的声音想起,同时又有无数的声音远去。 此时的皇宫里,慧锦皇后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汤慢步走到了上书房外,她抬头望过去,看着上书房中的烛火通明,轩辕帝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夜风刮过,冰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的斗篷在风中啪啪被吹响,这催促一般的声响,也让她回过了神,不能再等了。 她下定了决心,昂着挺胸的往前走,短短的几步路里,走出了决然之势。 守在门外的太监见到是她,脸上不禁有些诧异,随后又扯出几分笑意:“皇后娘娘,您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吗?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吩咐要奴才去做吗?” 慧锦皇后淡淡一笑道:“睡不着,挂心着皇上,皇上身子刚好不久,还在操劳,所以本宫熬了鸡汤,过来看一看。” “还是您心里最疼皇上了。”太监恭敬道,“不过……现在皇上正在和陈相国商量国事,不知……” “那就劳烦你去通报一声吧,本宫也好久没有见过兄长了,正好也可以一同见一见本宫的鸡汤熬了几个时辰味道鲜美,让皇上补一补身子。”皇后目光望了望身边的嬷嬷端着的鸡汤道。 “……好,娘娘请稍候。”太监无奈,只能点了头说道。 慧锦皇后在门外等着,一颗心也紧张的乱跳,手心里微微冒出了汗,如她所愿,时间不大,那个太监便又走出来,微笑道:“回皇后娘娘,皇上说让您进去。” 慧锦皇后点了头,端着鸡汤对嬷嬷说道:“你们都等在这里吧。” “是。” 慧锦皇后进了上书房,她一步一步,踩在地面上,那个坐在龙书案后的轩辕帝。 “皇上,”慧锦皇皇后施了个礼,恭敬道:“臣妾给皇上炖了鸡汤,还请皇上品尝。” “起来罢。”轩辕耀帝的目光一掠,抬眼看了看她,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你什么时候出来了?” “皇上,”皇后慢慢起了身,端着鸡汤一步一步上前,她的声音湿软,散在香气里,带了几分柔情蜜意,“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不该身为后宫之主还和其它的姐妹争风吃醋,这样的性子的确不好,还请皇上见谅。” 一旁的陈相国上前行了礼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慧锦皇后像是刚听到他说话,刚看到他一样,顿时惊喜的说道:“快,快平身,哥哥是什么时候来?怎么也不说让人说一声,你看这……” 陈相国微笑道:“刚入宫不久,还没有和皇上谈完,没有派人去知会娘娘,可巧,娘娘就来了。” “皇上,”慧锦皇后说道:“臣妾知道错了,以后定当痛改前非,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到哥哥的头上。” “过去的事,不要再说了。”轩辕帝摆了摆手,揉着眉心说道:“以后多加注意便是。你是后宫之主,朕没有忘记,更不会责怪陈相国。” 慧锦皇后的眼睛一红,险些落下泪来,点头说道:“是,多谢皇上,臣妾记下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皇上,这是臣妾为您熬的鸡汤,熬了好几个时辰呢,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轩辕帝本不想喝,关于那块石头上探子,他还没有弄清楚呢,便摆手说道:“等一下吧,先主在这里。” 他说罢,又对陈相国说道:“朕今日在大典上见到一块石头,不知相国可有兴趣一看?” 陈相国心中暗喜,重头戏来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能够见到天降之祥瑞,臣三生有幸。” 轩辕帝微微冷笑,“还没有看呢,相国如何得知那是祥瑞?” 他说罢,命人把那块包着布的石头拿上来,往桌子上一放,随后,他伸手一掀,把那块布掀了起来,对陈相国说道:“你们来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陈相国定睛一看,不由得也愣住,脸色微微一变,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块石头上的字,已经不是他当初让周佛手雕下的字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的东西被轩辕帝看到,恐怕不会以为是什么祥瑞,而是大凶的争位之兆了。 他心里暗叫不好,这件事情一定是被人做了手脚了,不论是谁,现在都不能再犹豫不决,于是,他对着慧锦皇后递了一个眼色。 慧铁后立即会意,上前端着那碗鸡汤说道:“皇上,您喝一碗汤吧,事情再重要,也不如您的龙体重要啊。” 轩辕帝气得够呛,此时也正想喝点东西压一压,顺手把碗接过,随后,“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慧锦皇后亲眼看着轩辕帝把那碗鸡汤喝了个干净,她的手脚不禁渗出了汗,连心都在颤抖。 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上书房的,只记得陈相国叮嘱了她几句,临出门的时候对守门的太监说道:“皇上说了,要休息一会儿,别进去打扰了,等到上朝的时候再叫吧。” 然后,她的脑子里像是的有的东西都消失了一般,变得一片空白,是不禁的让脚下的步子不断的加快,加快,再加快。 而此时的陈相国心里明白得很,那碗鸡汤里加了料,只要过上一个时辰,便能把人送上西天,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他兴奋的一双眼睛都在冒光,立即吩咐人带路,去接轩辕兆郢出冷宫,然后保他登基,从此陈家的门楣也可以再高升一步!苦等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不过,他到底是个心思细密的人,即使到了现在,也依旧不敢大意,现在是最为关键的时刻,轩辕帝虽然命不久矣,但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忠于他的人大有人在,特别是洛擎天这种冥顽不灵又手握重权的,必须要小心的对待,如果他们宁死不从,也也能只是走最后的一条路了,只是这样一来,午门外的青石砖板,又该饱饱的喝一回血了。 上次这一斩这么多人,还是因为沈家,一代英豪就那么死了,真是惨烈。 他一边叹息,一边下了台阶,在院里看着风景,虽然是冬季,但随处可见的梅花倒是不错的景致,他一边看着,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走到不远处,一抬头看到宁王和宁王世子,不禁停下了脚步,看到两个人,他急忙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宁王面色沉肃的点了点头,摸着下巴说道:“相国大人放心,城门那边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保证连只鸟都无法正常的进入。” “很好,”陈相国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一次的行动要看情势而动,赫铮的那三千人马,如果这边一切的顺利的话,将成为我的利器,一把锋芒尽显的利器,任谁都没有办法成功逃脱,直接想演一场戏吧,怎么样?” 宁王犹豫着有什么压力,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不知什么戏?” 陈相国的眼睛着幽冷的光,“王爷,,您最想做的,就是把一些假装正经的官员统统打倒,成为朝庭的宠臣,对吗?” 宁王哈哈一笑,“相国大人明见,若是明天都问清了,到时候还请大人多多栽培。” “多谢王爷栽培,哈哈……”轩辕闵浩突然到了,大声接过话去说道。 正在此时,两顶轿子也一前一后从远处而来,宁王微微眯了眯眼睛,“翼王殿下,您倒是清闲呀。” 轩辕闵浩说道:“清不清闲另说,今天想着陈相国回来了,特意前来拜望,就算是忙着,也得前来呀。” 宁王的脸色微微一变,暗自咬了咬牙,闷下一口气没有理他。 轩辕闵浩的态度让相国有些头疼,不过……也不用太着急,早晚会轮到他,轩辕闵浩,反正除了太子,其它的皇子,是一个都不能再留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去给赫铮发一个信号,只是,他根本不会想到,大祸就要临头。 第五百五十七章 争 轩辕闵浩自然是听了轩辕耀辰的话才来的,他知道,今天晚上宫中就要发生大变,现在这种情况下,谁控制得了局势,谁就占据有利的局面。 轩辕耀辰出了城,他自然得把这个任务接过来,不能出现什么纰漏。 他一到这里,就看到了宁王和陈相国在一起,心里就明白,这两个人绝对没有打什么好主意,而且,他们俩是这件事情的关键,密切注意着他们,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反正其它的事情轩辕耀辰已经安排好,他今天晚上就要和这两个耗在这里了! 一直到天泛起了鱼肚白,城门缓缓大开,上朝的时间快要到了。 百官陆续走进了城,陈相国心中得意,对轩辕闵浩和宁王说道:“二位,咱们去大殿那边吧,估计其它同僚都快到了。” 宁王自然同意,一晚上都在这里互相看着,说一些没有营养的片汤儿话,还翻来复去的说,他都快烦死了。 轩辕闵浩伸了个懒腰,心中暗笑,这二位真是各怀鬼胎,估计也烦自己烦得够呛,于是,他也便点头说道:“好吧,去大殿。” 百官陆续走入了殿内,龙椅上还空着,陈相国眯了眼睛望着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心里暗自得意,这么多年过去,总算是等到了,太子登基之后,他就有办法挟天子以令诸候,实际让这天下成为陈家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百官不由得开始低声议论,陈相国微垂了眸子听着,他知道,今天皇帝是不会来了。 此时的后宫中,皇后自从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过什么表情,满宫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嬷嬷陪在皇后听身边,也不敢开口劝慰。 这么多年过去,皇后的本性暴露再无一点掩饰,耐性一点一点的失了,别是在她自己的宫内,当初的温婉大度,端庄从容的模样早已经如碎末般消失不见,动不动就发怒,像是一头被疯狂无情的兽。 嬷嬷只有等到她略微平静了才敢上前,不然难免不会招来横祸,宫中有多少人都不知道死在这上面了。 皇后突然转过头看向她,嬷嬷吓了一大跳,心头隐约有不太好的预感。 皇后一字一句,似浸了血腥道:“去,把本宫那只木盒子拿来。” “……是。”嬷嬷不敢耽误快步转身离去,在最隐秘处的一个柜子里寻到了那只木盒子。 盒子是诡异的黑色,经过细细的打盘磨光滑如镜,没有一丝花纹装饰,四角也没有花纹或者包金,中间一枚造型别致的黑色锁子。 像一块巨石,黑沉沉的压在人的心上,嬷嬷捧着它的手指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皇后看到那只盒子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无尽的杀机,似升起了明锐的光,她苍白纤细的手指,一把夺过那只盒子,如同鬼爪。 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阳光即将冲破云层,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抱着那只盒子摇晃着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对嬷嬷说道:“你出去吧,关上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嬷嬷垂首退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宫院中,一丝声息也无的若大的院子,一个人影也没有。 皇后沉默着立了半晌,她低下头,手指慢慢的抚摸着脖子上的一串珠子,摘下那些珠子,指尖摸到了其中与众不同的一颗。 她拿着那颗珠子放在嘴里,那是一枚精巧的哨,吹出的声音细而悠长,寻常人听不到,只有一种人。 后窗无声的开了,三个黑衣人翻窗而入,目光有些呆滞,他们在皇后身后两米开外的地方站下,便再不动了,如同木偶一般。 皇后慢慢转回身,她把那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个黑色的信封,上面有一个个的人名,用白色的字迹所写,看上去十分诡异。 皇后把它们分散到三个黑衣人的手中,低声而平静的说道:“按照这上面的名字,分到他们的手中,别的不用做。” 三个黑衣人点了点头,一字未说,转身又从后窗越了出去,一丝声息也没有留下,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 这是陈相国培养的死士,如同影子,都是聋哑之人,不能听到声音,不能开口说话,却看得懂手势和唇语。 他们因为训练而摧残了某些器官,寿命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一般的都活不过三十五岁,他们真正可以被利用的时间也不过短短的几年功夫。 这一次,陈相国决心要助太子登位,派了三个到了皇后的身边。 皇后把那些信件都发了出去,盒子底还留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瓶子,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把那个瓶子握在手中,越来越用力,瓶子冰凉被手掌握得滚烫,她的眼底是凄然的光。 发出的黑色信封,都是当年跟随陈家的旧部,除了之前由陈相国和他们打深情牌之外,皇后的这些黑色信封,无疑就是催命符。 那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关于他们秘辛旧事,每一件都不能拿出来晒太阳。 陈相国的目光慢慢的滑过那些人,他知道这些人早已经做出了选择。 “皇上怎么还不来?”不知是谁声音略高了些。 “是啊,”立即有人附和道:“这样无故不早朝……” “或许是又病重了?”此人说话时着重在“又”字上落了落音。 “皇上近些年身体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我等算怎么回事?就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宁王走出来说道:“这不是有陈相国在吗?您身份贵重,又是国舅爷,不如您去瞧瞧,看怎么回事,也好给我们代句话,好过我们在这里苦等啊,这里啊……也就您能说得上话了。” 宁王的话语带双关,立即有人附和道:“就是啊,相国,您去看看吧,我们推举您了,除了您,还能指望谁?” 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不太合适了,陈相国却听得心花怒放,他本来以为洛擎天等人会跳出来反对,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转头望去,荣国公微沉着脸,垂着眼睛,也不说话。 他不由得一愣,这个荣国公可是一个老狐狸,不过,他倒一直是维护皇后和太子的。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不说话也好,一会儿行动起来更方便些。 他含笑点了点头,“好吧,我就去看看。” 其实他根本不用看也知道,这个时辰,轩辕帝早已经毒发身亡了,他现在要去做的,就是去后宫找皇后。 走出没有多远,就看到皇后在约定的地方等他,他急忙上前,问道:“如何了?” 皇后点了点头说道:“嗯。好了。” 陈相国说道:“那就好,快去,让人把郢儿请到这里来,抓紧时间。” 他说罢,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禁军呢?禁军现在的情况如何?一定要密切注意。” 皇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说道:“令牌应该有两块,另一块不知道去哪里,我……只找到这一个。” 陈相国伸手想要去拿,皇后漫不经心的又把手缩了回去,“兄长,您的战场是在前面大殿上,这后宫中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处理吧。” 陈相国极慢的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他转过身去,脸上的笑意立即退去,换上如冰的颜色,哼……看起来皇后是动了歪心思了,这种情况下,还对自己有了防备之心。哼,以为这样就可以防住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陈相国微微昂头,看着天边浮动的云,他的眼中慢慢浮现冰凌一般的冷意,皇权面前没有亲情,通往皇位的路向来是由白骨鲜血堆成,如果到时候皇后不听话,那自己……也只有大义灭亲了。 皇后看着他快步离去,把那块令牌紧紧握在手中,心里也泛起冷意。 陈相国前脚迈上台阶,后脚就故意假装着伤心欲绝的模样颤抖着声音喊,“不好了……不好了!” 在殿内的百官听到他的声音都不由得一愣,急忙转头望去,只见陈相国踉跄着前来,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一双眼睛中尽是沉痛之色。 宁王急忙过去,扶了他一把道:“相国,您这是……怎么了?” “不好了!皇上……驾崩了!”陈相国满脸悲怆的大喊了一句。 “什么?” 殿内顿时炸开了锅,那些皇后家族的旧部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即明白这肯定是皇后和陈相国的手笔,如今皇帝已死,风向大变,他们是再无选择了。 “天啊……”又有一声凄厉的嚎哭传来,众人慌忙中望去,只见一位老者迈步而来,胡子都在颤抖,一双老眼中流出几滴浑浊的老泪。 正是荣国公。 “国公,”有人上前道:“您德高望重,如今又回到了朝堂,现在这种情况,就您请您来主持大局吧。” 陈相国听得眉心一跳,心里不禁涌起恨意,这个时候他跳出来干什么,难不成还想着让自己给他做了嫁衣不成? 不料,荣国公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老朽有心为朝廷效力,但……我这把老骨头是有心无力了……唉,老了……不中用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陈相国,忽然对陈相国深深躬弓道:“相国,您是当朝国舅爷,是太子的亲娘舅,如今皇帝驾崩,您才最有权力主持大局之人,该由您站出来说话啊。” “这……”陈相国一脸的为难之色,心里却是狂喜,这荣国公还是挺趣的嘛,他叹口气说道:“这恐怕……” 此时又有附和道:“此乃我朝生死存亡之际,我等知道您一心为国,不为私人之利,但适逢此重要时刻,您可要顾全大局啊,若是没有人主持大局,唯恐等消息传出去,群龙无首,引发邻国的狼子之心啊。” 陈相国急忙一脸正色的说道:“诸位的心思本官居明白,国有难,本官居不敢不从,可是……本官心有余而力不足,我……” “相国不要担心,”荣国公胡子颤抖,拍着胸口保护道:“只要您一句话,国公府上下定当唯命是从!” 这是表了态了,众人没有想到荣国公会放如如此干脆,不由得眉心一跳。 “国公,这皇上的死因还未查明,尸骨还未见到,你就这么急着对陈相国表忠心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冰冷的不满之气,浇掉了方才互相恭维的虚伪表相。 众人转过头望去,只见柳丞相一脸沉冷的看着他们,“听大人们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拥立陈相国为新帝,就算是如此,也要先行把皇上驾崩之事查个清楚,弄个明白,做个了结吧!” 荣国公的脸色一冷,“柳丞相,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是哪个说要在这个时候拥立新帝了?不过就是想着有人出来,把混乱的局势拨正,皇上的丧事自然也要有人来操办,主持大局的事情必定要有人来做,这些事情,看似简单,其实哪件也不易,柳丞相愿意一试吗?” 柳丞相冷笑道:“本相来操办,本相算什么呢?本相只不过是有一事不明,国公您深受皇上隆恩,虽然前几年远离了朝堂,没有了官职,但每逢年节,皇上赏给众位同僚的东西也不忘记让秋大人给你带回一份。” 柳丞相的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冷,“只是不知道国公你此时却在这朝堂之上说这些话,究竟是何立场?” 荣国公的老脸一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陈相国在一旁无所畏惧,连荣国公都站在他这一方,他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他淡淡的开口说道:“如果国公愿意,先帝的丧事可以由您和本官一起来办。” 众人都是一惊,柳丞相的眸子猛然一缩,他暗暗咬了咬牙,看在陈相国微微笑道:“这么说,相国是打算接下这差事了?” 陈相国微笑着看过来,往日眼中的温和被冰凌般的冷光代替,“方才国公问得对,如果本官不接,难不成柳丞相你来操办吗?本官倒是觉得,丞相资历浅尚浅,应该多读读书,不如这样中台,柳丞相若是觉得累了,倒是不必整日让你为国事操劳太忙碌,本官可以给你放放假。” 朝堂上的空气突然凝固住,像是被人拨了一碗浆糊,连吸引都粘住了,任何人都明白了陈相国的意图,他此时这样说,除了警惕和警告,无疑不是再威胁,如果柳丞相再胡乱说话,他不介意贬他离开京城。 陈相国的目光滑过众臣,微昂着头平日里有强自压下的欲望和野心,“诸位,先帝已逝,为保我朝不乱,皇后已经后宫中去请太子,先帝的禁军也暂由皇后掌管,诸位若是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稳固我朝纲的,不如提一提。” “还有三千精锐!就在城外一百里!”一道冷锐的声音传来,隐约带着雀跃和兴奋,一人在阳光里大步而来。 众臣一惊再惊,都认出来人并非是汉人,而是苗疆人。 柳丞相的眉梢一挑,“陈相国,原来你早已经有预谋,意图逼宫!” “逼宫?”陈相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你觉得,现在这个宫还需要本王逼吗?依本王看来,它就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陈相国得意忘形,他没有注意到,今日的武将队伍有些安静的出奇,大将军洛擎天不在,几个皇子也不在,之前还和他们在一起的轩辕闵浩,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他的目光掠在大殿,慢慢说道:“本官方才说了,柳丞相的记性好像不太好了,如果谁愿意和他一样的,本官不介意送你们一程。” 他说罢,转头看向着殿内的台阶,台阶之上雕刻着五爪金龙,那光灿灿的龙身,尖利的爪子,怒睁的龙眼,每一寸都让他近乎疯狂。 他抬起脚,正要准备迈上去。 忽然有声音从上面传来,如滚落的冰珠,字字沉静带着寒意扑面而来。 “陈相国,你准备如何为朕操办丧事啊?” 陈相国一愣,脚下的步子一停。 他霍然抬头望去,只见上面一人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赤金龙冠,苍眉微挑如刀,一双眼睛明亮而沉冷,满脸的怒意如火,鼻翼快速的煽动着,像是一头正处在暴怒中的兽。 陈相国心头一跳,脑子里轰然一响。 轩辕帝!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死了吗?难道自己撞鬼了? “你……你……”陈相国像是一脚踏空,从云端陡然坠落,这种从高处跌落的滋味让他无法接受。 “陈相国,你太失礼了!”柳丞相在轩辕帝身边提醒道。 “你算什么东西!”陈相国的怒火烧上来,他早不把柳丞相看在眼中,恼羞成怒了一般,“你没死?” “你当然希望朕死,”轩辕帝冷笑了一声,转身在龙椅上坐下,“你们,还有谁,愿意让朕死?” 他说着,目光滑过在场的众百官。 文武百官急忙跪倒,山呼万岁,那些心怀不轨,方才站在陈相国身边的人各怀着心思,看着事态的发展。 “好!”陈相国的声音一锐,他的手臂突然向前一探,一把拉过凑到他面前的荣国公,手中的折扇扇骨上突然多了一柄薄而刃的匕首出来,冰冷的压在荣国公的脖子上。 荣国公的脸色大变,宁王也是一脸色一白,这瞬间的变故让全惊慌失措,陈相国却是冷声一笑说道:“都别动!动的话我就杀了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殿外退,赫铮跟在他的身边,一同向殿外退去。 “你要杀便杀,”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拿这种老货的命来威胁谁?”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金色铠甲的年轻将领快步而来。 轩辕耀辰! 他的身侧还跟着一个人,众人仔细一看,正是长庆的永安公主,洛九卿。 陈相国看清了是轩辕耀辰,不由得咬牙道:“正愁你不来,还想着要去找你,没有想到你居然来送死!” “送死?”轩辕耀辰的目光在殿内划过,众人忽然觉得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脸上飞快的割过,冷而痛。 “今日到底谁死还不一定呢,不过……”轩辕耀辰抬手握着腰间的剑柄,“本王可以肯定的是,本王是不会死的。” “对,因为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陈相国的面容扭曲如厉鬼,恶狠狠的说道。 洛九卿慢步而来,一步一步,逼近陈相国,“我真是奇怪,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呢?” 陈相国眯了眼睛,对洛九卿说道:“让开!不然不要怪本官手下不留情。” “你最好快点不留情,把这个老货一刀杀死才最干净,”洛九卿接过话头来说道:“我看见他就烦,你是不是晕了头了,威胁也不找对人。” “……”荣国公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紫,就像是五色的颜料铺一样精彩至极。 陈相国的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的光,对赫铮道:“还等什么?快通知,放出信鸽,让精锐进城!” 赫铮点了点头,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火信,“砰”的一声放上了天空。 陈相国大笑,转头盯着洛九卿说道:“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你能拦得住三千精锐吗?” 火信出,信鸽放。 等他把火信放出,恰巧听到洛九卿慢悠悠的说道:“抱歉,忘了告诉你,我能。” “什么?”陈相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洛九卿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道:“我能拦得住你的三千精锐。” “哈哈!”陈相国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凭什么?凭你的那几个侍卫吗?” “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凭的不是我的侍卫,”洛九卿说着,忽然抬手转身,指向殿外,朗声说道:“沈家军!” “在!” 一声响亮的呼喊,震彻九宵! 一个什么东西被抛过来,洛九卿抬手准确的接下,往铮严烈的脚下一扔,骨碌碌滚了滚,带着一路的血滴。 第五百五十八章 揩手看江山 陈相国定睛一看,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人怒目圆睁,满脸是血,正是赫铮! “啊!”陈相国大叫了一声,身子微微一晃。 “哧!” 不知何时,一柄长剑穿过他的小腹,从后面露了出来,他慢慢转头看向那个刺他的人,顶着一张赫铮的脸,这是……怎么回事? 赫铮抬手,慢慢揭去自己脸上的易容,露出一张陌生的脸,他当然不是认识,面具之下的脸,是白墨。 长剑抽回,血花四溅,雪亮的剑身上血珠滚滚,滴入殿内的金砖上。 四周无声。 陈相国的手脚冰凉,陈相国的血有一些溅到了他的身上,那种滚烫和腥气都让他的心头一震,他的头冲着外面,只见殿外有人大步而来,一身铠甲闪着厉烈的冷光,随着他的脚步发出锵然声响。 洛擎天。 他迈步进了殿内,施礼道:“回皇上,臣已经把城门外的赫铮就地正法,队伍归顺投降,特来交令!” 陈相国的脸色一白,手指都有些颤抖,荣国公在他的手下都快没脉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轩辕帝的目光平静,对洛擎天道:“很好,大将军辛苦了。” 说罢,他又看向陈相国道:“陈相国,你还不认输吗?” “认输?”陈相国大笑了一声,“我为什么人认输?禁军,禁军还在皇后的手中,你不知道吧……” “朕知道。”轩辕帝拦下他的话,眼神中透出肃杀之色,“你不就是想亲眼看一看吗?” 陈相国一愣,外面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划向长空的森冷的枪尖,那些人慢慢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正是宫中禁军! 而在最前面的一人,身穿银色铠甲,如披了一身清冷的月光,头上的银盔压着他的长眉,一双眼睛狭长而冷锐,他看着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 沈老将军。 他的身侧还有一人,他手中的剑尖正指着那人的后心,那是一个女子,皇后。 大众人的震惊目光中,沈老将军押着皇后进了殿中,“回皇上,皇后手执假令牌,意图调动禁军,被臣拿下!” “很好。”轩辕耀辰点了点头,“沈卿,这些年,委屈你了。” 洛九卿微微闭了闭眼睛,她心中隐隐作痛,沈老将军更是眼睛微红,当年的事情终于沉冤得雪,家中那些冤死的亡灵也终于可以得到安息,好好的受自己一柱清香。 自己带着儿子背井离乡,在山中苟活这么久,忍辱负重,一切为的就是今天。 一切,只等今日。 大局已定,陈相国手中的牌一张张的掉落,再无翻盘的可能。 轩辕耀辰站在殿内,看着那些文武百官,朗声说道:“诸位大人今日受惊了,在大是大非面前,想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立场,今日之事,本王定当记在心中,时刻提醒,希望大家来日能够像沈家军一样,有自己的骨气。” 他的话像是刀子,割在那些拥护陈相国人员的心头,他们转头望去,看着外面挺拔的身影,羞愧的抬起不起头。 陈相国大笑了三声,手中匕首一挥,荣国公吭都没有吭,翻身死去,陈相国的手并没有停,他的下一刀,对着他自己的咽喉。 皇后惨白着一张脸,看着陈相国身下慢慢涌出的血,那样鲜艳刺目的红,灼痛了她的眼睛,他死了,陈家……也没有了,自己身后的靠山也不复存在了。。 她突然笑了笑,昂头看着坐在上面的轩辕帝,低声问道:“你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没有说,对吗?” 轩辕帝看着她,“是。” 皇后红着眼睛,揪住轩辕耀辰的衣袖,大声问道:“我儿呢,太子我儿呢?” 轩辕耀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任由她发疯,等到她不笑的时候,才慢慢一拂衣袖,带了几分力道,她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差一点摔倒。 轩辕耀辰淡淡说道:“太子不忠,刚才在父皇病重之际,他竟然不探病情,甚至在宫中欲联合陈相国造反,此罪实不可免,当诛!” 他顿了一下说道:“所以,在刚才入大殿之前,本王已经派人杀了她,取了他的命。” 皇后呆住,随后又开始发笑,声比一声高,那笑声凄厉,又继续笑了一声,一在殿内回荡不休,让人毛骨悚然,她忽然捡起陈相国身边的剑,横在自己的颈间,看了轩辕耀辰一眼,最终狠狠的割了下去…… 几天之后,因为陈相国身死,府第被抄,家中其它的人都流放三千里,自此,陈氏一族,辉煌了多少年大家族,在这一日轰然倒下,如星辰一般坠落。 在这次逼宫事件中,功劳最大的当属沈家军,他们英勇作战,充分展现了他们的风采,和当年一般无二。 轩辕帝十分欣慰,也暗自心惊,面对着沈氏父子,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就此,让言官写了一篇稿子,算是改过书一类的,现在就供在沈府中。 沈府现在恢复了往日的荣光,沈氏家的人也把灵位供了起来,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断香火。 对于这一点,沈氏父子十分高兴,一齐动手把沈府修葺的十分美,比之前还要美上好多倍。 这场腥风血雨退去,上书房里的气压仍旧低得要命,人人都知道,轩辕帝这几天不高兴呢。 原因是他之前收的洛九卿给他的药不见了,现在皇后不在了,他也不知道东西究竟放在哪里了,找寻半天也没有。 而更要拿的是,纯贵妃……不知所踪了,实在不知道从去了哪里,就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这天正在上书房,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启奏皇上,外面有客到。” 他一愣,“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客?” 想罢,他点头说:“让他进来吧。”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来的人竟然还是一个国外的使者,询问之下,才知道是从长庆来的。 轩辕帝急忙点了点头,“长庆与我们是友好邻邦,这些年都互相支持,非常不的错,不知友邦来此,有何见教?” 来人轻笑了一声,说道:“皇上,臣这次来,是奉我长庆帝之命,特意想来的。” 轩辕帝也知道他的意思,便说道:“有什么问题待朕看过之后便知。” 他说罢,有太监接过替到他的手里,他拿过去仔细的一看,不由得一愣。 “这是……”来人笑了笑,“回皇上的话,这是当年安王共下在我皇那里写下的保证书,如果国泰民安,双方百姓交好,实则是一件大好事。” 轩辕帝何尝不知,可是……他看着上面的名字,轩辕耀辰、洛九卿。 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他们费尽心思,那天把自己救出来,为的都是今天能够结为连理,而不是为了……救他? 算了,他忽然打定了主意,无论是什么,总之自己还活着,天下太平,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帮忙,就让安王给他在避暑山庄给他安排一下。 轩辕耀辰自然同意,心里乐意之至。 三日之日,轩辕帝颁布了退让诏书,把皇位传给了安王,普天同庆。 洛九卿头盖着盖头,发现自己平时倒还可以,现在一遇到这种场合,居然还有些抖。 正在焦虑之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说道:“皇后娘娘可在?” 听到这个声音,洛九卿心中一喜,外面那人进来,笑吟吟的说道:“臣妇特意来看看皇后娘娘。” “快过来坐。”洛九卿急忙说道。 郭轻荷笑意温婉,眉角眼梢都是幸福的光芒,自从她和轩辕闵浩大婚之后,简直就是生活在蜜罐里,加提多幸福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初太医说她可能无法生育了。 只是……她脸上笑意浓浓,俯在洛九卿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洛九卿先是一愣,随后惊喜一扯头上的盖头,握住郭轻荷的手说道:“当真?” 郭轻荷娇羞的点了点头,“还要多亏皇后娘娘妙手,帮我调理身子,方有今日之喜。” 洛九卿十分开心,郭轻荷说道:“我还有其它的消息。” “快说。” 洛九卿这才知道,宁王府被抄之后,洛霓裳去了城外的尼姑庵中,难怪一直找她都找不到,谁会想到她去了那里?要不是郭轻荷前去上香无意中遇到,只怕还找不到。 国公府的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郑锐风带着家眷离开京城,奉旨去了流放之地,那个被她安插在安王府的女子在她离京之时自尽身亡。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唱皇帝驾到,郭轻荷急忙起身行礼,轩辕耀辰进来看到洛九卿已经掀了盖头,不禁一愣。 还没有回过神来,洛九卿已经冲上来抱住他的脖子,完全没有往日里的端庄,她俯在他的耳边说道:“皇上,轻荷有了身孕,抢在我们的前面,不行,我也想要……” 轩辕耀辰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抱住她的腰说道:“你……想要什么?” 郭轻荷忍住笑,悄身一退,带着众人都退了出去。 洛九卿咬了咬牙,说道:“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宝宝……” 轩辕耀辰眼光闪着温柔宠溺的光,“一个哪里够,朕的皇后,朕的后宫只有你一个,开枝散叶的任务都要交给你了。” 自此,从这一朝开始,皇帝只有皇后一人,夫妇二人指点江山,成为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