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农娘子》 第一章救人 关中陈仓。 西北方向连绵不断的山峰,是被称为中华龙脉的秦岭。如果天气好出了太阳,从另一座山上往这边眺望,能看见一条山路隐约在其间,随着秦岭山脉的绵延伸向远方。 这里就是关中通往汉中的咽喉要道,陈仓道。 温竹青这会儿正走在这条山间的小路上,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阳光透过树木照射在路上,斑驳的树影随着风吹而晃动。 她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的是些花花草草,看着都不重,所以她的脚步轻快。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吆喝声,一声刚住另一声便响起,此起彼伏的。这是樵夫们在砍伐树木,大树快倒了的时候,他们就会这样大声吆喝起来,提醒在周围的人注意避让,不要被倒下来的树木压到了。 已经出了密林区了,前面的人会越来越多的,打猎的、打柴的、摘蘑菇的,还有像她这样摘草药的。 温竹青家的村子就在山脚下,守着秦岭山脉,村子里的人靠山吃山,基本上都是在山里谋生。也因此,这一片的山上并不荒凉,经常会遇上本村的人。 正走着,吆喝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惊叫,大树倒塌发出的轰天巨响中夹杂着一个人的惨呼,就在附近! 温竹青拔腿就往那边跑,林子里人影绰绰,跑近一点就看见几个樵夫大叫着的,跑来跑去的,慌成了一团。旁边还有两匹马,其中一匹显然受了惊,狂奔向了深山里。 “在这里,大家过来搭把手儿!”一个穿着石青色长袍的男子正在大声的喊着。 大树特别大,枝繁叶茂的,倒下来之后压住的人都找不到了,大家伙儿喊叫着乱跑,翻着树枝树叶的找那个人,听见了这个男子的喊声,大家便全都围了过去。 这时候温竹青是帮不上忙的,她才十三岁,小身板儿还没有一根树枝沉,就不上去添乱了。将自己的背篓放下来,赶紧的在背篓里翻找着。 迅速的找出来了刚刚挖的鱼腥草。因为也能拌菜吃,所以她挖了不少,用自己装的泉水洗干净了三五只,找了一块平整一点的石头放上,用另一块小石头捣着这些草药。 一边捣药一边抬头看,眼前全都是树枝竹叶,一颗参天大树倒下,占据了一片的地方,原本清晰的小路,整齐的树林都不见了。透过无数的树枝树叶,隐约能看见好些人在里面。 因为这边喊叫声很大,附近好些的人都围过来,汉子们就都上前去帮忙,十几个人一起喊着号子,拼命的想把那棵大树抬起来。 被树压住的人就惨叫个不停。 “来来来,一起抬!” “扯出来,过来个人到这边,这边能扯出来!”有人吼。 温竹青冲着那边大声喊了一嗓子:“动作小心点!尽量抬出来不要扯。” 有人往这边看了一眼,还有人叫:“温家大姐儿在,正好!” 好在压住那个人的并不是主树干,而是旁枝,有抬的有撬的,将那树枝终于抬起来一些。温竹青看着从树下抬出来了一个人,她赶紧将已经捣碎的鱼腥草放进了竹筒水壶里,摇了摇。 这就是清创药水,驱肿消毒。 看见几个人还想把受伤的人抬过来,温竹青又喊:“不要动他了,放在地上平卧。”说着拿着水壶过去了。 横亘在面前的树繁盛的很,从一些粗大的树枝上爬过去,好半天才到了受伤的人跟前,有一个村子的人离得老远就说着:“大姐儿快来看看,快看看!” 还有人过来伸手搀扶一下她。 费了点劲才到了跟前,一大片树枝树叶被压得平了,上面躺着一个人,惨叫个不停,双手乱颤着往下伸,似乎是想扶他自己的腿。 温竹青过去看了看,抬头对周围的人道:“找几根直一点的树枝,还有木板。”说着跪在了那个人身边,先检查了一下大致情况。 人还在惨叫,没有昏迷或者呼吸不畅的现象,温竹青用手将他的脸侧向一边,避免口中或者鼻子有泥沙,这样喊叫容易呛入了气管。 腿上应该是比较严重,暂时没看到出血现象,不过应该是砸中了这里,伤者看起来腿的疼痛感最强。 伤者穿着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一看就不是村里的人。这边离陈仓县城,还有咸阳城都不远,来打猎的富家公子也很多。 “不要紧张,你没事,没事。”她不停的安抚着受伤的人,对一个蹲在旁边看自己治疗的人随口吩咐:“大叔,帮忙把伤者的衣领扣子,还有身上的衣带、汗巾、腿绑的都解开,免得呼吸和血流不畅。” 蹲在旁边的那人穿着石青色的衣裳,就是最先找到伤者的人,听见温竹青的话还愣了一下,才伸手解那伤者的腰带,顺便还斜睨着打量了一下温竹青。 温竹青俯身将耳朵贴在伤者的心脏处,扣听心音,并无明显的颤音。然后听肺部,主要是检查一下有没有胸腔积液或者肺气肿的现象,幸而这些情况都没有,于是直起身,这才去检查腿。 右腿已经慢慢的渗出血来,温竹青撕破了这边的裤腿,露出伤口。受伤的部位是典型的挤压伤,周围有一些小的划破伤口正在出血,不过严重的显然不是这些小伤口,而是有没有骨折什么的情况。 温竹青伸手按压了一下,几乎是才碰到,那人已经鬼哭狼嚎起来:“哎呦疼疼疼!娘的疼死老子了……” 伤者呼吸虽然急促,但声音比较亮,无明显的呃逆、颤音,呼吸还算顺畅,因为腿疼所以双手乱挥舞着,看样子自主能力并没有阻碍。 受到内伤的可能性减低了一些,至于为什么这么鬼哭狼嚎的——可能是他痛点比较低。 温竹青将竹筒里的消毒药水小心的倒在伤口上,用破碎的裤腿轻轻擦了擦上面的泥沙污血,又转头找了找,看见蹲在旁边的那个人手里拿着已经解下来的各种缎带腰带汗巾子什么的,便伸手去拿那条软布汗巾子。 谁知道那个人没松手,她一扯没扯动。转头看着那人奇怪的道:“松手啊大……”一顿‘叔’字咽了进去,忙解释道:“我用这个给他包扎一下。” 停顿一下是因为这时候终于才看清楚,蹲在旁边的这个人其实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只是因为戴了个黑皮毛帽子,很像冬天进山打猎的那些三四十岁猎户们,所以刚才温竹青没仔细看,顺嘴就叫了大叔。 第二章‘大叔\’ 这人穿的石青色长袍也有滚边翻毛,毛色像是狐狸,和帽子是一色的,这么一看绝对不是村里人,应该和伤者一样,是城里的公子哥儿。 那人脸上表情很是古怪,松了手的同时还奇奇怪怪的打量着她,又抬头看了看周围。 周围围过来的村里人都关心的看着,也有按照这小姑娘的吩咐去找树枝、板子的,却没有一个人质疑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能不能治疗伤者。 这个时候周围传来了些喊声:“五爷,五爷!” “二爷,二爷!” 几个穿着棉长袍的小厮模样的人均是满头大汗的跑来了,有人大叫着:“哎呦,我们家二爷……二爷,您没事吧?!” “五爷您没事吧?!”几个小厮惊叫着扑过来。 温竹青用汗巾子将伤口靠上的位置扎住,这时候村里人已经找来了树枝,她吩咐着人帮忙,将伤者受伤的腿用树枝夹紧固定住了。 诊了诊脉,人在局部络脉损伤,气滞血阻疼痛,脉象上便会表现出来。伤者脉来缓和有神,外伤看起来也不严重。 初步诊断,伤情不算严重。 木板也找来了,温竹青叫大家小心的将伤者抬到了木板上:“平躺,送进城吧,路上尽量减少颠簸。” 这两位爷的小厮们已经挤了过来,将木板上的伤者抬了起来,其中一个问穿石青色长袍的年轻人:“五爷?” 不知道想问什么,那五爷点点头:“走吧。” 小厮们便将伤者抬走了,那个五爷对周围人抱拳作揖道:“多谢众位帮忙,多谢多谢。”又对温竹青道:“多谢这位姑娘。”看了她一眼。 众人并温竹青都是连连摇手:“没事没事,快送受伤的人进城去吧!” 樵夫们甚至还很愧疚,人家毕竟是被自己砍倒的树压到的。 五爷好像也没有要追究这个的意思,道了谢之后便去牵了自己的马,跟着抬伤者的人一起走了。 这时候樵夫们才松口气,其中一个四十来岁满脸大胡子的,是桃花村里正的大儿子,叫乔大,过来对温竹青道:“大姐儿,幸好你在啊,才没出大事。” 温竹青忙安抚众人道:“那个人不算很严重,或者腿断了,运气好的话没有断,伤的不严重。” “这还不严重?”另一个村里的汉子道。 温竹青道:“内脏没有损伤,只是些外伤,养养就没事了,算是运气好。” “是啊是啊,要是肚子破了肠子断了什么的,那才要命了呢!”乔大点着头赞同温竹青的话。 另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便问他:“乔哥,咱们要不要跟个人去看看?万一……他要是讹咱们怎么办?好歹跟着人去,伤的严重不严重,花多少的……咱们也能有个数不是?” “那些人一看就是城里的公子哥儿,能缺那点钱?不会讹咱们吧?”一个人马上道,最后结论却又不能肯定,疑问的去看乔大。 乔大沉吟了一下。 这事就跟温竹青没关系了,趁着空隙她道:“各位大叔,那你们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好,你先回……对了大姐儿,你家过冬的柴火还没有吧?下晌了我送过去些。”乔大道。 温竹青忙道谢:“好啊,谢谢乔大叔!” “没事。”乔大单手把她的背篓拎起来给她,看着她背上走了,这才和几个打柴的汉子商量。 温竹青背着背篓下山进了村子,她家住在村子靠里,半山坡一个背风的地方,三间泥胚房子。 还有半截破落的围墙,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看起来三四岁上下的样子,温竹青一出现在路口,小男孩已经站了起来大声叫着:“姐姐!”飞一般的跑了过来。 温竹青忙叫:“慢点,小心!” 小男孩儿迈腾着小短腿儿已经跑到了她跟前,仰着头看着她笑:“姐姐,采了啥?有没有人参娃娃?” 三年前温竹青进山采药,采了一只形似人形的人参,有小孩的手臂那么粗,四邻八村都传遍了,温竹青的弟弟从能听懂大人说话开始,就把这件事牢牢记住了,只要温竹青进山采药,回来他都要问这么一句。 大约的他真的以为人参娃娃和他一样,是个小娃娃呢。 温竹青和往常一样笑着摇头:“没有,一些蘑菇、五味子什么的。” 说着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另一个小姑娘也过来了,很自然把自己的小手塞进她另一只手里,问:“除了蘑菇和五味子,还有什么?” “还有几样草药,一会儿姐姐告诉你们是什么。”温竹青道。 两个小孩儿几乎同时‘噢’了一声答应着。 温竹青领着弟弟妹妹回了家。一进家门,刚将背篓放在了地上,两个孩子就围过来,在背篓里翻找着。 到底还是好奇。 温竹青拿过来大簸箕,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簸箕上,坐下开始分拣,弟弟的小手就伸向了五味子。 “还不能吃,要洗洗呢。”温竹青道。 弟弟就道:“我不吃,就看看。” 把温竹青逗得‘噗’的笑了,凑过去在弟弟脸蛋上亲了一下。 弟弟的小手捏了一颗果子,真的拿过去装模作样的看,然后趁着温竹青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就放进了嘴里。 “哥哥吃了一个。”妹妹只是说事实而已,倒不是告状,她也不在意,五味子她常吃的。低着头在草药中认真的翻找着,也不知道找什么。 弟弟眨巴着眼睛:“我尝尝酸不酸。”然后对妹妹笑呵呵的:“不酸,妹妹你也吃一颗吧。”说着拿了一颗送到她嘴边。 妹妹摇头:“姐姐说洗了才能吃。”她是很听话的小孩儿。 弟弟就道:“那我去洗。”说着绊着小腿去端水。 温竹青只能先不挑拣草药了,起身跑两步拉住了弟弟:“竹风,你和竹雨捡捡草药,看姐姐采了什么回来,有没有你们认识的,一会儿告诉姐姐。” 温竹风答应着转身去桌边趴着和温竹雨继续的翻找,温竹青拿来了瓷盆,将两串五味子放进去,去厨房洗了洗。 现在已经是十月初了,这时候的五味子基本上都是被晒干了水分的,就和梅干、杏干一样,比起新鲜水嫩的时候甜了一些,但是吃起来感觉差了点。 第三章温家 温家在桃花村是外来户。夫妻俩带着大女儿搬来的时候,村里还小小的轰动了一下,因为村里人听说,温家男人在长安城原本是有名的大夫,温家娘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 那大女儿虽然只有八九岁,可也是聪明伶俐,识字而且能念诗,跟父亲学的也懂些医理。 不管是有名的大夫,还是大户人家,都是村里人觉着很稀奇的人,现在居然就住在自己一个村,所以大家特别好奇。温大夫夫妻俩性格也都很好,很快就跟村里人熟悉了起来,本村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来找温大夫看病,从来不收钱,一个子儿都不要。 这样很快就赢得了全村人的尊重。 可惜小夫妻命太短了。搬来一年多,温娘子生孩子难产大出血,孩子倒是生下来了,还是龙凤双胞胎,但身子也垮了,卧床不起。 温大夫为了给媳妇治病,进山去采药,谁知道却被蛇咬了,被抬回来当天就过世了。病重的温娘子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没熬两天也撒手去了。 大女儿温竹青还是个孩子,骤然间父母双亡,她顿时伤心至极又恐慌无措,当时也是一病不起。 村里人感念温大夫的好处,悉心的照顾这三个孩子,村西头正在奶孩子的傅婶子把龙凤胎接自己家去,喂养了三个月。 小竹青的病也是三个月之后好的。 在村里人看来,温竹青那一次病好了之后就变得懂事多了。以前小姑娘还是有点娇气的,不大会干活,跟本村的人也不大爱说话。 但大病初愈之后,这个才十来岁的姑娘便担负起了养育弟弟妹妹的责任。洗衣服做饭,什么都能做,而且因为以前跟着父亲一直学医,所以也懂医术,认识药材,经常上山采药换钱。 过了大半年,弟弟妹妹一岁的时候,温竹青托隔壁邻居大婶照顾一下他们,她背着小背篓进山了。 当时谁也不知道她准备去深山老林中,都以为她和平常一样,在附近山上转转,采些蘑菇寻常草药什么的。 那一次温竹青去了好几天,弟弟妹妹们因为长时间没见到姐姐,每天嚎哭不止,村里人几乎全都认为出事了,里正还组织了人进山去寻找。大家心里都叹息着,觉着温家的人太可怜了,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如果姐姐也没了,那么这两个小的恐怕也养不活…… 就在大家都已经失去了希望,里正和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坐下来商量,那两个小的怎么办的时候,温竹青回来了。 小姑娘进山几天,却依然能保持着干净清洁,一点都不狼狈,而且情绪镇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村里人一下就把她围住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着感叹着,最后还是里正拨开众人,问她是不是迷路了?在山里遇见危险没有?深山老林的,熊瞎子,各种蟒蛇毒蛇可是非常多的。 温竹青清楚的回答:“并没有迷路,之前父亲带我走过那条路,知道那边有药材,这才去的。而且这一趟也没有空跑,采了支人参。”说着从背篓里拿出来一支人形人参。 村里人当时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就算大家都是乡下人,可也能看得出来那人参有多值钱。 秦岭山上到处都是宝贝,这大家都知道,可谁也想不到,能让一个小女孩儿找到这样的宝贝!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乡下人实诚,虽然也有眼红的,然而大部分人还是替温竹青高兴,温家看样子有转机了。老里正还怕温竹青一个小姑娘去卖那人参被城里人骗了,带着村里唯一识字的老先生,陪着温竹青进城卖了那支人参。 到底卖了多少银子,里正和老先生商量好了,回来谁也没告诉,就是怕有人眼红,温家只有三个孩子,被谁惦记上都不好。 确实自打那以后,温家的日子就好多了,手里有了银子,起码吃穿不愁。加上村里人照顾,老里正跟好些人都打了招呼,帮着照看点,平常经过温家的时候多看两眼,注意有没有人打这几个孩子的主意什么的。 所以这几年过得很安稳,并没有出什么事。慢慢的,那支人参带来的震撼也消失了,温家和村里人一样过着普通的日子。 和父亲一样,温竹青给乡亲们看病也是不收分文,用的都是山里的草药。村里人一开始还嘀咕,小小年纪的能不能看病?但谁家有了病人,又不得不去找她,毕竟乡下人看病是很难的,城里诊费药费都太贵,何况就算是进城一趟也不容易。 再加上温竹青采了那支人参,不知道为什么这也成了证明她医术可以的一点。而时间慢慢过去,温竹青确实治愈了不少的病症,尤其是给隔壁村老孙头家的大儿子看好了积年的痨病,简直名声大振,传遍了周围的四乡八村。 再也没人质疑温竹青年纪小医术浅了。 甚至还有专门来求医的。 只有温竹青自己知道,那一次病了三个月,好了之后自己确实变了一个人。从一个中医博士变成了几百年前大明朝治下,咸阳附近一个叫桃花村里的小女孩儿温竹青。 那次进山她是考虑了很久的,一来到这世上就面对父母双亡、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妹,家徒四壁的情况,如果不想办法改变,几个孩子只能等死。 她学中医的自然对草药很有研究,秦岭山有中华龙脉之称,山里的草药非常多,珍贵药材也非常丰富,这年代除了进山采药的人,秦岭山这边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破坏,可以说,宝贝遍地都是。 当然,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一个才十一岁的女孩子,在深山老林里可以想象会遇到多少危险,温家父亲不就是被蛇咬死的?深山中多少的野兽? 因此她也做了些准备。当然,准备的再充分,危险依然是有,她也清楚要冒的风险。冒着风险进山,抱着一定要找到珍稀的药材,改变当时家里揭不开锅的情况。 幸好她是大人的心智,尽管采药过程还是有危险,不过好在有惊无险,采了一支二两多重的人参回来。 第四章采药 洗了五味子端过来,妹妹温竹雨拿着一块树皮正翻来覆去的看着,见她进来就问道:“姐姐,这树皮也是药吗?能吃吗?” 温竹青点头:“是药,紫荆树,咱们这里也叫馍叶树,消肿解毒的。” 温竹雨一听叫了起来:“馍叶树!傅婶子说,摘了馍叶树的叶子,做的馍馍特别好吃。姐姐,咱们今天吃馍馍?” 温竹风指着簸箕上的栗蘑大叫:“肯定是吃蘑菇呀!这不是在这里?”小手捂着自己的嘴大笑起来。 温竹青一下笑了道:“对,吃馍馍和蘑菇。”将五味子放在了桌上:“少吃点五味子啊,一会儿就吃饭了。” 说着将簸箕端了起来,来到了厨房。 今天摘了些栗蘑。这种栗蘑在山里很常见,味道很好吃,味如鸡丝,脆似玉兰,而且还有清热养生的功效。 将蘑菇放在了水盆中,小心的洗了洗,切成了手指般大的长条。温竹青端了个小杌子放在厨房中间顶梁柱前,踩上去将挂在横梁上的篮子拿了下来。 还没从小杌子上下来,厨房门口已经传来了一声欢呼:“今天吃鸡腿喽!” 温竹青没防备还给吓了一跳,下来了转头笑,两个小的已经追着过来了。温竹青白天不在家,弟弟妹妹大部分是在邻居大婶家玩,只要温竹青回来,两个小的就会像跟屁虫儿一样跟着她。 因为住在山脚下,地理位置好,比起一般的村子来,他们村算是富裕的。村里一半的人都会打猎,而秦岭山上的野鸡野兔野猪就像是永远都打不完一样,所以他们村的人倒是不缺肉吃。 这个篮子是装肉食的,前几天隔壁的大叔打了几只野鸡回来,给温家分了一只,还留了两只鸡腿没吃。 拿出来鸡腿,因为要存放几天所以用盐阉了,这会儿放进大碗中,倒了水泡着。温竹青这才去将灶火点上。 “姐姐,你明天还去山里吗?我也想去。”温竹风趁机蹭过来靠在她身上道。 温竹青伸手在他小鼻子上按了一下:“行,明天姐姐就在后山摘鱼腥草,你和竹雨都来吧。” “好啊!”温竹风温竹雨马上脆生生的答应,都很高兴。 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喊:“大姐儿?竹风竹雨?” 温竹青才站起来,温竹风温竹雨已经跑出去了,温竹风还叫着:“乔大叔!” 是乔大叔和乔二叔。两人背上都背着一大捆柴,乔二叔放下了柴火,一把将跑过来的温竹风抱起来,在空中悠了悠,大笑起来:“哎呦,这孩子可真有点分量了啊。” 温竹风咯咯咯的笑。 温竹青已经出来了,笑着忙过来,仰头看着两个络腮胡子的汉子笑着道:“谢谢乔大叔,谢谢乔二叔!” “客气什么。”乔大叔说着,将背上的柴火放在了墙角,又对她道:“对了大姐儿,明天你还是要去苏奶奶家一趟,她的眼睛看东西还是很模糊,你再给看看。” 温竹青忙答应了一声。 乔里正叫村里人多照顾温家三个孩子,温竹青十分感激,也愿意帮着里正分忧,村里人谁家有人病了,有时候因为各种原因,里正需要出面的帮忙的,就会来找温竹青,叫她去看看。 都是互相帮忙。 温竹青又问道:“大叔,之前那个受伤的,咱们村有人跟着去了?伤势如何?” 乔大叔有些忧愁的摇头:“没跟上,他们应该是带着马车来的,一下山连人都找不到了,咱们的人跑着追出去半里地都没见人……” 说着又问她:“大姐儿,你确定那人的伤不严重?” “应该不严重,就算是腿骨头折了,也是外伤,养几天就好的。”温竹青道。 乔大叔这才点点头:“等等看吧,看人家找不找咱们,要是找来……”叹了口气。 温竹青忙道:“没事的,大叔说得对,那人一看就是公子哥儿,又不缺钱,不会来找咱们乡下人麻烦的。” 乔大叔点头:“但愿吧。”也就笑着将立在他旁边的温竹雨小脑袋拍了拍,道:“好了,我们走了。再过两天我和你们乔二叔十来个人就要进山了,如果他们真的来了,问起伤势的事,大姐儿,你到时候去跟前说说当时的情况……看看,如果找来的话。” 乔二叔也道:“是啊,肯定是找你乔爷爷,我们都安排好了,如果好话好说的,你就去跟前说说。如果他们不讲理,你也不用上前了,咱们村也不是好欺负的。” 如果真的找来,必定是找乔里正,就是乔大叔和乔二叔的爹,更何况早上砍树的时候乔大叔还在。 温竹青没有马上答应,却忙问:“乔大叔乔二叔,你们进山是打猎吗?” “是啊,这不眼看冬天来了,各家都要打点东西,准备准备年货啥的。”乔大道。 温竹青有点心动了,想跟着去。当然,她不是去打猎,而是想去采药。 上一次冒险一个人进山,也是实在没办法,运气好找到了人参,但是也不能吃一辈子。这些时候温竹青一直琢磨着,能跟着进山打猎的村人再去一趟,别人打猎她采草药,因为只有打猎,村里人才会往深山里走。 “我们走了啊。”乔大说着,叫乔二叔放下了温竹风,两位转身出去了。 温竹青忙答应了一声,至于到底去不去还是再琢磨琢磨。送两位大叔到了门口,将院门关上了,带着两个小的回到了厨房。 鸡腿泡一会儿就好了,洗了洗放在案板上,叫弟弟妹妹站远一点,她拿菜刀将鸡腿剁成了小块,放水里继续泡着。 等锅里水烧开了,便将鸡腿块放进去,葱姜洗了一点切碎放进去,炖了小半个时辰,将栗蘑最后放进去。 掀开锅的时候,香味一下子飘了出来,汤上面一层的油,蘑菇放进去一下子便软了,因为鸡腿里本就有盐,所以什么作料都没放,盖上锅盖再煮一会儿,她去橱柜中拿出来三个馍馍。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鸡汤的香味,还有蘑菇的鲜味,特别浓郁。 因为馍馍可以泡在鸡汤里吃,就不用热了。 第五章桃金娘 开锅了,压了灶膛里的火,将栗蘑炖鸡连汤带肉的舀在一个大碗中,吩咐:“竹风,去端凳子,竹雨,把饭桌擦一擦。” 两个孩子已经围着灶膛滴溜溜的转半天了,馋的一直咽口水,听见吩咐知道能吃了,高兴的答应着忙去摆好了桌子凳子。 温竹青端着大碗去放在桌上,叫两人去洗了手,拿了三个空碗过来,给弟弟妹妹碗里放了几块鸡腿肉,几块蘑菇,舀了些汤,将馍馍用手掰成小块泡在里面。 “吃吧。”笑眯眯的给他们放在跟前。 两个孩子大口吃了起来。 温竹青喝了一口汤,心里还在琢磨着,要不要跟着这一次进山打猎的村人一起去采药。 上一次的人参卖了五十两银子。弟弟妹妹因为小,吃得方面温竹青并不省钱,一直买羊奶给他们喝,再加上扯布做衣裳,每年冬天买些柴炭什么的,这两年多下来,也花了大十两银子了。 坐吃肯定会山空,那些银子也吃不了一辈子,何况弟妹在长大,花钱的地方想想都不少,温竹青也不愿意弟妹吃得太委屈,小孩子要长身体,还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手里多存一些银子还是很重要的。 进深山采些珍贵的药材,这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自己能做到的,可以挣到钱的事情。当然,下一次进山安全就排第一了,尽量把风险降到最低。所以她才想着跟进山打猎的村里人一起。 温竹青心里琢磨着,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汤中有鸡肉的香味,更有栗蘑的鲜味,确实很好吃。 温竹风和温竹雨这一顿是大快朵颐,两个孩子就像是比赛一样吃完了一碗,温竹青给两人舀了第二碗的时候,都眼巴巴的瞅着。 “慢点吃,小心烫。”温竹青笑着,看着弟弟妹妹吃得好,她也很满足。 “姐姐,今天的饭太好吃了。”温竹风将碗里一点汤渣渣都喝完了,舔着嘴唇对温竹青说着。 温竹青一下笑了出来:“擦擦嘴,去院里玩就行,天黑了就不要出去了。” “喔。”温竹风答应着出去了。 温竹雨吃得慢一点,也吃了满满两碗,最后一点吃不下了,温竹青放下自己的碗,用勺子喂着她吃完了,又给擦了嘴,让她也出去玩了。 温竹青收拾了去厨房洗碗,锅底还留了些鸡汤,明天下面条就行。灶膛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另一口锅里的水也热的很,温竹青舀出来兑了凉水,将碗筷洗干净。 旁边的一个大盆中泡着几件衣裳,是拆的去年温竹风和温竹雨穿过的棉袄,都是半新,但因为小了,温竹青把面子拆了洗洗,准备加些料子做大一些,里面的棉花还在外面晒着。 将锅里的开水兑在里面,又将这几件衣裳洗了,清掏了出来,晾在外面。 擦着手就看见温竹风坐在院子里,正摆弄一个断了腿的杌子,温竹青过去牵着他的手:“回屋吧,这么冷。” 进了屋看见温竹雨趴在桌边还在看她今天才回来的草药,温竹青拉着温竹风过去坐下,拿起来一颗土黄圆果子问道:“你们认识这是什么吗?” 两个小孩儿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温竹雨道:“山荆子。” “不是,是桃金娘!”温竹风大声道。 温竹青心中顿时惊讶了一下。 确实是桃金娘。桃金娘树南边更多,秦岭这边土壤已经不太适合这种植物了,因此秦岭上面倒是少见。果子不算很突出,很容易和山里其他一些植物的果子混淆。 温竹风平常看起来比温竹雨淘气,也爱玩一点,对药材似乎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药材却有种天然的灵性,跟他说一遍这是什么,他就能记住。 “是桃金娘。”温竹青道。 她之前跟弟妹说过的,不过显然温竹雨已经忘掉了,笑着拍手:“这名字好好听啊,”又问她:“桃金娘是治什么病的?” “能吃。”温竹风抢着却说了个不着边的话。 温竹青一下笑了出来,在他额头按了一下:“你就知道吃。”又对温竹雨道:“对寒喘一类的病症有疗效,活血通络,收敛止泻,补虚止血。” 温竹雨过来倚在她怀里,指着另一个药材问:“这是什么?” 温竹青便说了,温竹雨下面一句还是:“治什么病的?” 她倒不是很喜欢药材,其实就是喜欢问,问东问西的,絮絮叨叨说半天话,问完了过两天就都忘了。 反倒是每每在旁边漫不经心的玩着的温竹风能记住不少。 姐弟三个在桌边分拣着草药,温竹青一边讲一边把树皮状的收起来,叶子状和根茎的,全都摊开在簸箕里晾晒,这些药晾晒的干了才行。 收拾完了,温竹雨在那边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温竹青把两个孩子抱上了炕,将被子摊开铺好:“睡吧睡吧,明天起来姐姐带你们去后山。” 果然本来还想玩一会儿的温竹风一听老实了很多,将自己的夹袄脱了就钻进了被窝:“明天去后山!” 温竹青又把他拉出来,将里面的小袄,棉裤全都脱了,这才塞进了被窝。 同样又给温竹雨也脱了衣裳,她自己这才出去检查了一下院门,进来将房门拴上,吹了灯上炕。 钻进被窝的时候打了个寒战,温竹风和温竹雨已经滚了过来,一边一个抱着她的胳膊,小小的身子也是很凉。 “看样子明天要开始烧炕了。”温竹青喃喃的说着,闭上了眼睛。 温竹雨马上问:“姐姐,是不是要下雪了?” “不是,下雪还要过一阵子,早了就是过年前,晚了就是过年后。”温竹青说着。 “那是不是快过年了?”温竹风马上也问。 “还早……还有两个多月。”这么一说,温竹青又觉着不早了,要赶紧的给弟弟妹妹把棉袄做好,现在的天气已经越来越冷,尤其是到了晚上,只穿着夹袄很容易生病。 这样一想就觉着来不及了,拆洗了去年的棉袄,自己那笨手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呢。想想又从炕上爬起来,披了件外衣下炕去柜子里翻找。 第六章尺头 “姐姐你找什么?”温竹风爬起来问。 “找夏天买的料子,给你和竹雨做新棉袄。”温竹青转头说了一句,又道:“赶紧躺下,好容易被窝里暖喝点了,你这样热气都跑了。” 温竹风便躺下了。 从柜子里翻出来夏天买的厚料子,当时这种厚料子在打折,因为不是当季的,温竹青便裁了两种颜色各六尺。 翻找出来放在了柜子外面,免得明天忘了。 赶紧重新上了炕钻进被窝,冻得都有点哆嗦了。 两个娃也逗,原本都往她身上凑的,这会儿觉着她身上凉,全都一滚,滚开了。 温竹青蜷着身子想,真的是很冷了,明天一定要开始烧炕了。 要烧炕就要买稻梗、玉米梗这些东西,或者买柴炭,桃花村的村民虽然也种地,但是很大一部分人还是在山里找饭吃,因此稻梗、玉米梗、葵花杆这些种地的人家自家都不够用,更不会给别家,所以村里人过冬很多也是买柴炭。 温竹青如此一想,便又想起进山的事情,看样子,那余下的三十多两银子也撑不了几年,确实应该经常进深山里去。只要能凑到村里大叔们打猎的时候,还是要去。 睡意来了,迷迷糊糊的还想着明天都要干什么,弟弟妹妹又依偎过来了。 第二天起来。 温竹青去厨房把灶膛里的火捅开,烧了一锅水,自己洗漱了,熬了一锅粥,在粥里放了几块核桃仁和花生。粥的香味飘散开的时候,温竹风和温竹雨也起来了。 过来给弟弟妹妹穿好了衣裳,外面套上夹袄,叫他们自己洗漱,温竹青去厨房切了一块咸菜放在盘子里,上面淋两滴辣椒油。 粥舀出来,和咸菜一起用托盘端了过来放在堂屋的桌上,又去找弟弟妹妹:“竹风,竹雨?洗了脸没有?” 去厨房检查了弟弟妹妹刷了牙洗了脸,便领着回堂屋。 刚坐下,突然听见外面好像有些嘈杂,远远的似乎很多人在说着喊着什么。温竹青侧耳注意听了一下。 “姐姐,吃完饭就走吧?”温竹风问。 温竹雨又马上道:“我冷。”说着缩了一下脖子。 弟弟和妹妹的说话又把温竹青的注意力拉回来了,她忙对温竹雨道:“竹雨觉着冷啊?今天咱们就去找苏大婶子,请她给你们俩做棉袄。” 然后对温竹风道:“先去一趟苏奶奶家,给苏奶奶看看眼睛,把料子和棉花给苏大婶子,然后在去后山。” 温竹风和温竹雨同时答应了一声。 苏奶奶一家子都是裁缝,苏奶奶的眼睛不太好,就是因为成天的缝缝绣绣,把眼睛累坏了。 说了这几句话,温竹青正要端起碗,却发现之前还比较远的那些嘈杂的声音居然越来越近了,好像是冲着自家过来了。她有点奇怪,起身去门口看。 才到门口,院门已经被拍响了:“家里有人吗?” 说话的声音听着像是三四十岁的婶子,不过语调比较奇怪,不是村里人的语调,还有点彬彬有礼的感觉,像是城里人说话。 温竹青自己本身的缘故,说话一直没办法和村里人一样,不过好在他们一家子本就是外来人,她过世的父母亲说话也是和城里人一样的腔调,所以没人怀疑温竹青什么。 就和她的父母一样,管她叫大姐儿,村里人都习惯了。不用说名字,只说大姐儿,谁都知道说的是温竹青。 她走到了院中,谨慎的问了一句:“谁呀?” “请开开门,我们是咸阳城王家。”那个婶子说话果然很有礼。 不过温竹青更加谨慎起来:“我们不认识咸阳城王家的人,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平白无故的,咸阳城的人为什么会到自家门口? “大姐儿?”突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年老沧桑,带着本地口音,是老里正的声音。温竹青一下放心了,原来里正爷爷也在外面,她忙过去将院门打开了。 门外面站着好些的人,远远近近的。远处的都是一个村的小孩儿,看热闹稀奇的,门口面前站着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妇人,穿着靛蓝缎子绣老梅枝比甲,脸上带着一种很奇怪的笑,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温竹青。 她的侧面站着就是村里的里正。乔里正大爷七十多岁了,身体还很好,精神抖擞的。不过这会儿却是一有点不安的站在那里,时不时的瞅两眼那老妇人身后的人。 老妇人身后的看样子才是主子,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妇人,穿着香莲色缂金丝云锦缎扣身袄儿,腰中系一条素锦织镶银丝边罗祥云袄裙,外面罩着一件银白底色翠纹斗篷。 头上戴着水玉兰花珠翠金钗,钗头的珠子颤巍巍的抖动着,耳朵上的细银针折珠耳环一样也是摇摆不已。 中年妇人还在微微的喘气,看样子温家前面的这一段小坡走的她很累。两边两个穿着绸缎比甲的丫鬟搀扶着她,丫鬟外面还有三四个婆子簇拥着。 温竹青打量这中年妇人,这中年妇人也在打量她,和面容表现出来的恬静温婉不太一样,这中年妇人的目光着实有些凌厉,温竹青明明站在门槛上,比她站得高,但是这人自下而上的打量温竹青,却叫温竹青有种压迫的感觉。 温竹青感觉不太好,在这几个人的后面,稍远的站着几个家丁一般的人。更远处的村头,停着一辆黑漆马车,马车那边还有一些人。这么多跟班,这中年妇人的身份似乎不一般,而且架势着实有点大,在普通的乡村,真真是阵势有点吓人呢。 温竹青看向了老里正,问道:“里正爷爷?” 老里正点着头道:“先让进去吧,坐下详细说。” 看样子里正似乎是知道什么,温竹青便对外面这些人道:“请进吧。”说着侧身让了让。 心里已经沉吟起来了,马上想到了会不会是昨天那个被压了腿的公子的家人?难道是严重了,来找村里人的麻烦? 有点奇怪,怎么不是男人来询问?为什么跑来的是妇人?那受伤的人看起来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的妇人不是讲究轻易不能抛头露面吗?更何况,昨天不就有什么五爷在跟前? 第七章来者何人 一肚子的疑问,前面应该是婆子的老妇人已经转身搀扶着那位中年妇人进了院子,而丫鬟倒是松开了手,忙忙的先进去,似乎想找椅子什么的给主子坐。 不过没椅子,只有板凳,丫鬟怔了怔,一个上前用自己的手绢擦着,另一个满屋子的找,倒是不见外。 温竹风和温竹雨早已经出来了,两个孩子一看家里来了那么多陌生人,顿时怯了,过来一边一个拉住了温竹青的手。 那中年妇人的眼睛一下子盯住了他们两个。 她的眼神太怪异了,叫温竹青心里更加不舒服起来,那种奇怪的感觉更甚,拉紧了弟弟妹妹的手,直视着那个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明明知道温竹青在看着她,却依然是正经把两个孩子盯了一会儿,尤其是温竹风,这才转眼去看老里正。 显然老里正是知道些什么。 温竹青也看向了他。 老里正乔大爷犹豫了一下,对温竹青道:“大姐儿,这位是咸阳城王家的人,王家……是你父亲家。” 温竹青皱起了小小的眉头,愕然不解的看着乔大爷。 那个精明的老妇人,应该是管家婆子一类的人,已经笑着道:“呦,看看我们大姐儿还不知道呢。不过也难怪,上一辈大人的事,小孩子哪里能知道……乔里正,咱们坐下慢慢说?” 乔大爷点了点头。 那中年妇人便往屋里走去,丫鬟婆子跟在后面,唯那个精明婆子过来对温竹青笑着道:“大姐儿,进去坐下慢慢说吧。” 说着她也先进屋了。 温竹青转头看乔大爷,乔大爷叹气道:“这些人是昨天找的我,跟我说了说情况……你父亲来村里的时候,我也是了解了一些情况的,差不多属实……” 温竹青道:“乔大爷,您说的属实,是说我父亲真的是咸阳城王家的人?而这些人也确实是王家的人?王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找我们是做什么?” 乔大爷道:“进屋慢慢说……” “不不,”温竹青忙道:“您先在这里简单和我说说。”她得心里有数啊,不能懵着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想说什么? 乔大爷看她倒是镇定,也没有被这些人的排场吓住,反倒是自己倒怕怠慢的那些人似得。想想,怠慢他们又怎么样?这些人做的事都昧了良心了! 想到这里就点头道:“行,大爷跟你说说。” 说着走到了墙根那边,温竹青跟着过来,弟弟妹妹紧挨着她,也跟着过来了。 “王家和温家是远房的亲戚,王家是做药材生意的,温家是做毛皮绸缎生意的。”乔大爷先说清楚的两家的关系,免得温竹青都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接着道:“四十多年前,王家这位老爷才开始做生意,就遇到了困难,想起温家生意做的大,便找温家借钱周转。温家这位老爷好似身体有什么毛病,妻妾一律不生,就提出来把王老爷的小儿子过继给自己。” 听到这里温竹青心都一沉,王家这不是卖儿子? 乔大爷继续说着:“王老爷当时已经有三个儿子了,小儿子——就是你父亲,那时候才一岁,王老爷就答应了……换了一万两银子。你父亲被温家抱回去之后,也不知道温老爷是看病看好了,还是真的因为你父亲是福星,带了儿子命来,谁能想到之后的二十多年,温老爷突然开了窍,妻妾一口气给他生了四五个儿子。” “温老爷自己生了亲生的儿子,自然就对你父亲冷落了很多,等他亲儿子们长大了,家业又兴旺,那几个儿子们就联合起来想赶你父亲走,免得还要跟他们分家产。” 温家的事情,温竹青隐约还有一点前身的记忆。 父亲确实有四个弟弟三个妹妹。父亲带着母亲离开温家其实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真正的温竹青才六岁,太小了根本不懂事,所以父母亲离家的原因,她一概不知。 离开温家之后父母亲带着温竹青先住在县里,又因为贫困等缘故,这才搬到了桃花村。 温竹青穿越来之后也回想了一下身世什么的,好像父母亲当时在温家的情况不太好,被排挤的厉害,总有婆子丫鬟的来母亲这边房院指桑骂槐,母亲在屋里根本待不住,坐立不安的。她的小姑子们,妯娌们似乎是连成一气的排挤她。 父亲和叔叔们也有很多摩擦,生活都有点困难了。温竹青的印象中,那一阵子吵架非常的厉害。 温竹青点头,这和她印象中的记忆确实相符合。她问道:“王家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把我父亲过继出去了?现在找来做什么?” 乔大爷心里对这些有钱人家做的事情也是不忿,便哼了一声道:“王家把你父亲过继出去,就是把福气也给过继出去了,从此以后妻妾生的都是女儿。” “而且从此倒霉的事儿不少。二儿子在十岁的时候,不慎掉到了水里淹死了。大儿子倒是养活了,长大了也娶了妻,可一直没生下男丁。去年四五月的时候,他也得了急病过世了,膝下就是无子。” 乔大爷指了指屋里:“来的这个就是王家的大儿媳妇。”说到这里还有点担心,问道:“大姐儿,我说这么多你能听懂吗?” 温竹青点头:“听得懂。王家绝后了,这才想起来过继出去的那个儿子,就是我父亲。想起……”说着低头看了看牵着自己手的温竹风:“不是想起,是惦记上我弟弟了。” 难怪刚刚那个中年妇人盯着温竹风的眼神那么的奇怪。既不是仇恨,却也不是欣喜;既不是亲近的,却又很关心。站在她的立场上,心态是挺复杂的。 乔大爷正好也在说,为什么王家偏偏派大儿媳妇来:“如今的王家是一群女人在当家……你亲生的爷爷身体不好,说是快死了,王家要断后了,寻了好久寻到了咱们村,昨天在我那里,问了半天你们家的事,尤其是竹风。大姐儿,你可要心里有数。” 第八章过继往事 温竹青点头:“我知道了。看看她们怎么说吧,我父亲不是已经过继出去了?我们姓温,不姓王。想要竹风,先过了温家那一关吧?” 乔大爷心里微微惊讶了一下,想不到她居然马上想到了这一层。不过温家大姐儿这孩子一向懂事,又机灵又沉稳的,遇上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慌张,还很有主见。他点头道:“横竖乔大爷是站在你这边,只要你不同意,谁也别想把你们领走!咱们村的人都不答应。” 温竹青点点头,刚说了一声:“谢谢……” 温竹风有点紧张的拉着她的手问:“姐姐,谁要领咱们走?” 温竹雨道:“我不去别人家,我就要在咱们家!” 两个小家伙一直仰着头听着大人说话呢。 温竹青忙蹲身看着他俩道:“竹风竹雨不用担心,有姐姐在呢。” 两个小孩儿还有点懵。 他们在这边说话的时候,那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出来看了两趟了,看见他们在院墙那边低声说话,就知道里正要把大致情况和大姐儿说一说,她忙转身进屋跟主子禀报,倒是没过来催促。 温竹雨又摇着温竹青的手:“姐姐,我饿了。” 温竹青便对乔大爷道:“好,我都知道了,乔大爷,咱们进去?” “进去。”乔大爷点点头。 进了屋里,温竹青看见那个中年妇人已经坐在了炕边,屋里没有高椅子,全都是小杌子,料想身为主子是坐不了那样的矮板凳的,只能勉强坐在床边。其余丫鬟婆子站了一地。 看见他们进来,那个五十多岁的婆子笑着上前道:“唉,是这样……” 温竹青道:“先等等。”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将桌上的粥碗和咸菜碟子放在了托盘上端起来,对温竹风和温竹雨道:“竹风,竹雨,你们过来厨房这边吃饭。” 温竹风和温竹雨答应着,跟在她后面去了厨房。 安顿好了弟弟妹妹开始吃早饭,温竹青这才过来。 那五十多岁的婆子转头看中年妇人,中年妇人始终是抿着嘴不出声打量着温竹青,似乎想掂量出她几斤几两。 温竹青重新进来,那婆子更客气了一些,笑着先道:“我姓岳,大姐儿您叫我岳婆子就行了,这位是我们府的大太太。在门口的时候说过了,我们是咸阳城王家的,一些事情……乔里正应该跟大姐儿您说过了?” 温竹青便道:“我只知道了王家和我们的关系。但这也只是这边说的而已,是不是真的如此,我年纪还小并不知道,也许回去问问温家……”一顿又道:“不过你们有什么事?” 岳婆子就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原本我们也应该常来看看你们的……其实你们住在陈仓县的时候,家里也是常去探望的,不过大姐儿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罢了。搬到了桃花村,一来实在是离得有点远,二来府里这两年事情也多,就没顾上……” 说着用手绢擦着眼角:“谁能想到三爷三太太就那么过世了呢?那温家混账王八的实在不是个东西!把你们一家子撂在这边也不管……” 说着‘唔唔’的哭了两声。 那位王家大太太便也掏出来手绢在眼角处按了按。 岳婆子从手缝隙里看见温竹青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显然没有被自己这番话说动,便拿下来手绢继续道:“温家实在太不是东西了,”说着看向了温竹青:“好些事情大姐儿你还小不知道,我们这边这几年跟他们大闹了好几回了,都是为了你们家……唉,不说这些了,如今说这些也没用。是时候商量一下你们姐弟三个的问题了。”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温竹青并没说话,她在等着她说,看她们的来意是什么。 岳婆子却没马上说,而是起身在屋里转悠起来了,一边打量屋里一边啧啧的叹息:“这日子过得……唉,这日子过得……啧啧,太苦了,苦了你们了。” 啧啧叹息了老半天,才过来重新坐下,看着温竹青真诚的道:“大姐儿,这样吧。今天我们先把小少爷接回去。在这里实在是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大姐儿你也负担重不是?府里那边,老太爷身体不太好,想见见小少爷……回去了一切就好说了,毕竟我们王家在咸阳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小少爷必定是被捧在手心里养……” 那边坐在炕边的王家大太太突然咳嗽起来了,一个丫鬟马上从她们自己带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出来,双手捧给大太太。 这边岳婆子的话被打断了,马上就不说后面的话了,转而笑着道:“大姐儿辛苦了,真的辛苦了,你也才是个半大的姑娘呢,就要养着弟弟妹妹……现在好了,我们先把大少爷接回去,给你也减轻点负担。”说着又对外面叫:“把东西都抬进来吧。” 然后对温竹青笑着道:“还带了点东西,给大姐儿和小姐儿吃用。” 有健壮的婆子一箱一箱的往里抬东西。 温竹青依然沉得住气,并没有跳起来叫着不让把东西抬进来。她转头看了看乔大爷,乔大爷已经气得脸通红,胡子都翘起来了。 王家只要男孩温竹风,连双胞胎妹妹温竹雨都不肯一起接回去。这些人的心真的是够黑够狠! 温竹青清楚,要跟这些人打交道,根本不能生气,气得暴跳如雷的,只能叫自己失去了理智,然后被她们算计了去。 她坐的稳稳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并且还不紧不慢的说着:“东西不要抬进来,我们家竹风也不会跟你们回去。” 她一开口,那边王家大太太马上挑起眼睛直直盯着她。 温竹青淡淡的道:“竹风是我的胞弟,姐姐养活弟弟妹妹,天经地义。王姓的人怎么就能平白无故的来把我弟弟接走?我难道就是白痴,还能答应?” 岳婆子已经是发出连声惊奇的‘咦咦’的声音:“大姐儿,刚刚在门口乔里正不是都和你说了?你们原本就是王家的人,你父亲原本姓王。” 第九章交锋 温竹青看着她道:“乔大爷是跟我说了,不过乔大爷也是听你们说的。这么大的事我到底要问问温家那边是不是真的,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不是?再说了,退一万步就算是真的,我父亲已经过继给温家了,姓温!竹风也姓温,王家这突然的不明不白就把竹风接走?算怎么回事?” 说着看向了岳婆子:“你觉着我能给你吗?” 岳婆子惊讶的都站起来了:“大姐儿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不管过继不过继的,那也是大人的事,和你小孩子是没关系的。如今老爷身体不好……” 温竹青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意思,过继我父亲的时候跟温家说清楚了,我父亲生的孩子还是姓王?是你王家的人?那我们几个为什么姓温呢?” 岳婆子脸都涨红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大人的事你们孩子不懂,如今老太爷的身体最重要……” “谁家的老太爷?”温竹青又打断了。 那边的王大太太咳嗽了一声。适时打断了着急之下可能会说出来不合适话的岳婆子。她也正经的看向了温竹青,心里还有些惊讶,别看这小姑娘瘦弱的好像不经风吹一般,可没想到她的伶牙俐齿,居然能把岳婆子这老人精说的接不上来话。 她也收起了小看的心思,同时也收起了之前想的,一屋子小孩子,对他们吓唬吓唬,再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把少爷接回去的想法。 王大太太再次打量了一下温竹青。 这姑娘应该有十三岁了,看起来瘦弱一些,不过身条儿已经有些模样了,算这个年龄段里够修长高挑的个子。 皮肤白皙的很,一点都不像风吹日晒的乡下的姑娘,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使得眼窝有些深,眸子里透着与她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深邃。小脸蛋精致的很,秀气挺直的鼻梁下面,红润的嘴唇有些倔强的紧抿着。 长得真像她母亲,那个肌若凝脂水做肤的女人。 王大太太不能想象,那样的女人是怎么在这样的乡村里生活的。确实也果不其然,那女人在乡村没活几年就死了。但是,面前这长得和她很像的女孩儿,怎么看都应该如同她一般的脆弱。可为什么竟如此的伶牙俐齿?像是在风雨中倔强生存的一棵小树,努力的挺直着腰杆。 王大太太收回遐想,咳嗽一声开口了:“过继的事情,我们和温家还在商量着。这种事情肯定是很复杂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要是纠结起来,说不定三五年都有可能。所以想先把竹风接回去,毕竟这边的日子太清苦贫困了。你是竹风的亲姐姐,当然会希望他今后的日子好过一些,你说对吧,竹青?” 一句话就想拿住温竹青。 乔大爷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道:“为啥只接竹风啊?为啥不把竹青姐妹俩一块儿接回去?!” 老大爷真有点生气了。 王大太太就等着这一问呢,转而看着乔大爷笑着道:“还是因为过继的事情和温家那边没商量好。我们倒是想都接回去,但是温家那边肯定不答应,我们也不能把事情做绝了不是?接回去竹风,也是因为老爷子那边病重等不了……” 说着转头看温竹青:“实在不是别的缘故,竹青你和竹雨在这边,我们当然也会照顾,会常送东西过来的。竹青,这一点你放心。” 说的好像温竹青担心的是不给自己东西一样。 乔大爷就被回的说不出来话了,你说人家说的不对吧,似乎也有点道理,但是,这不是事儿啊! 温竹青看着王大太太道:“你们商量吧,商量好了再说。” 王大太太就面露惊讶带着一些轻责道:“你这孩子……不是说了,要是商量起来不定多长时间了,老爷子等不了啊,他身体不好,病重的已经下不了床了,眼巴巴的等着想看孙子一眼呢。你要懂事啊,总不能叫老人家连亲孙子的面都见不找就……”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她说话的腔调就不如岳婆子那么夸张,清清淡淡的,却每一句话都在拿捏温竹青。 温竹青认真的看着她道:“这位王大太太,你们家老爷子病重了,我很同情,也特别理解你们作为儿女的一片孝心。”一顿然后道:“但是,你不能用这件事来要挟我。从我这方面来说,你们家老爷子病重,跟我没关系,你还真要挟不着我。” 不等王大太太说话紧接着说:“说明白一点,我父亲是从王家过继给温家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还不知道呢,还需要找人询问确定。就这样你们红口白牙说一顿,然后就要把我弟弟接走?怎么可能!” 王大太太那沉稳淡然的劲儿就有点绷不住了,脸上乍然的露了怒色,不过只是一瞬间就又隐忍住了,蹙眉看着温竹青道:“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如果你们和我们王家没关系,我能随便来认亲?去咸阳城你打听打听王家,平常里有多少人找上门想认我们当亲戚……” “跟我没关系。”温竹青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你说的这个,跟我没关系。” 这要是还听不懂,那可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了。 王大太太脸色乍青乍白的,呆住了半晌没说话。 跟着来的下人们全都小心觑着大太太的脸色,岳婆子一会儿看看大太太,一会儿看看温竹青。一时屋里安静的很,她们这些人大约来的时候都没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这么难对付。 就在这难耐的安静中,外面突然传来了温竹风说话的声音:“我是好孩子,才没有骗人呢!” 然后是温竹雨的声音:“对,我们不骗人。” 温竹青开始以为院里来了同村的人,也没太注意,还在看着王大太太,等着她说话。 谁知道接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笑意:“真的没骗我?那好,你们是乖孩子,现在乖孩子告诉我,你们的姐姐是不是叫温竹青?” 第十章齐家五爷 温竹青顿时惊讶起来,‘腾’的一下站起跑出去看,不过刚到门口已经听见温竹风大声说了:“对!我姐姐就是叫温竹青。”还赶紧把他自己的名字也说出来:“我叫温竹风!” 温竹青看见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年轻人,直接就坐在台阶上跟温竹风和温竹雨说话,听见脚步声还回头来看。 她急忙过去将温竹风和温竹雨拉开,皱眉看着那个人:“你这个人……你找谁?”因为那个人瞅她,所以她也一眼认出来了,居然是昨天在山林中,那个被树压到腿的人的同伴,就是被人称作五爷的。 五爷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就找你啊,温竹青。” 今天这位五爷就换了一声宝蓝色暗纹缂丝袍子,颜色鲜亮一些了,更衬得他面皮白净,唇红齿白,一站起来身形颀长,长身玉立的,也没戴昨天那老气的毛帽子。 温竹青戒备的看着他:“你的同伴被压了腿,确实很不幸,但跟我没关系,我还好心好意的帮着医治了他。而且就算是砍树的人,你也不能……你们也不能说一点责任没有啊,山里人砍树都会吆喝的,我老远就听见吆喝声了,叫躲远点躲远点,你同伴没听见,这也不能怪我们。” 五爷一下笑出了声:“哎呦,你倒是推得干净!敢情我二哥被压了腿,那是他活该?自找的?” 温竹青忙道:“我可没那么说,我的意思……”停顿了一下,反问他:“你二哥的伤势如何?很严重吗?要不我们村里人跟着你去看看……我跟着去也行啊。” 五爷特别好笑的看着她,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狡猾呢?” 温竹青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什么意思?怎么就扯到自己狡猾不狡猾……再说了,我怎么就狡猾了?! “到底……” 她才说了两个字,突然身后有人说话:“咦,这不是……齐家五爷吗?” 居然是那个岳婆子。 温竹青惊讶,原来他们认识?她更戒备起来,拉着弟弟妹妹往后退了两步。 岳婆子从屋里出来,看着那五爷笑着:“齐五爷,您怎么……来了?您认识……”一顿,扭头看了一眼温竹青:“你们认识?”尽管满脸堆笑的,但是那笑容是因为她习惯了摆出来的,看得出来她特别特别惊讶。 齐五爷反问岳婆子:“你是王家的下人吧?你们主子来了?你们也认识?” 莫名其妙。 旁边的温竹青就是这个感觉。那个齐五爷故意一副诧异的语气,但是看看他那一脸的了然,一点都不惊讶。 他才真的是狡猾呢。这些人到底什么关系?这个齐五爷和那个被压了腿的二爷昨天来秦岭山难道不是打猎?这么巧,昨天王大太太就在村里找里正乔大爷说自家的事,他们就来了,还压了腿…… 当然,压了腿的情况,看着好像是真的打猎…… 横竖温竹青有点懵了。 岳婆子才不会回答齐五爷的问话呢,假笑了一声转身忙忙的进屋去禀报去了,齐五爷却对着屋里笑着道:“屋里坐的是王大太太吧?晚辈在外面行礼了啊。” 说是行礼,却根本没有,反而一步跳到了温竹青跟前,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道:“我就是来商量商量我二哥的事情……一会儿王家人走了咱们详谈。”然后退后了两步,装成自在的样子晃悠。 温竹青眨了眨眼睛,就明白过来了,这位是怕自己揭穿了他? 奇怪,揭穿他什么? 不知道这位齐五爷和王家是什么关系,他来的目的,温竹青当然想不太明白。 因为齐五爷说穿了屋里是谁,一会儿王大太太便出来了,脸上已经保持着淡淡的长辈式的笑容,看着齐五爷道:“齐五爷来这里是?” 齐五爷笑着转头看温竹青:“我是探望竹青……和竹风、竹雨的。” 一旁的温竹青眼睛都睁大了,这家伙倒是真不见外,叫的还这么亲热。 她低头看了看弟弟妹妹,两个小家伙好奇的看着满院子的人,一副懵然的样子。温竹青分明教过弟弟妹妹的,对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能相信,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告诉陌生人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 竹风竹雨一直很听话的,这个齐五爷到底是怎么问出来的? 那边齐五爷还在问王大太太:“王大太太来是?” 王大太太冷冷的笑:“我也是来探望竹青、竹风、竹雨的。”她也不笨,顺嘴就跟着学了一句。 齐五爷便笑着道:“那就好,都是一家人,那就好!” 王大太太顿时脸色大变的盯着他:“什么一家人?!” 齐五爷于是又一脸的愕然看着王大太太:“王大太太原来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王大太太马上追问。 齐五爷于是耸肩笑:“不知道算了。” 王大太太差点没给气死! 周围的人全都懵的找不着北,包括温竹青。只是温竹青知道一点,这位齐五爷是在诈王大太太,现在看,似乎是诈出来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虽然齐五爷涉嫌利用自己姐弟,但那王大太太也不是好东西,温竹青当然不会揭穿,闭着嘴站在旁边看着。 王大太太转头看她想问的,但是一看到温竹青那一脸戒备的样子,便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什么的,尤其是在说了刚才那些话之后。 想了想,王大太太便对温竹青笑着道:“竹青,那我先回去了。东西你留下,余下的事情,下回来再说。” 温竹青自然不会要:“东西拿走。我不想欠你们任何东西,你们也别想强硬撂下这些东西,就说我欠你们的。”她也顺便利用一下齐五爷:“正好齐五爷在这里,给我做个见证,东西我是不要的,拿走,快拿走!” 有齐五爷在场,王大太太脸面上实在下不来,当然不可能叫下人又将那一箱箱的东西抬出来,再说了,这件事没完呢,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第十一章眼疾 王大太太努力的控制着脾气,转身往外走去:“东西留着吧,这点东西不会就说你欠我们的……王家不至于一点东西拿不出来。”到底心里头愤怒的很,最后来了那么一句。 岳婆子还过来给温竹青笑着躬身道:“那奴婢们就告退了,大姐儿您留步。”她的态度又发生了变化,突然自称起奴婢来了。这个婆子太精明了,大约都已经想到了,主子回去之后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情,她提前已经把态度端正了。 院里的婆子下人跟着呼啦啦的全都出去了,原本都有些嫌挤的院子终于空了下来。 温竹青看向了齐五爷。 乔大爷早跟着出来了,被一堆丫鬟婆子挤在后面,现在看见王大太太走了,乔大爷还松了口气,又奇怪的去看齐五爷,顿了顿道:“这位是……” 齐五爷笑着对他抱拳道:“我叫齐瞻,家也是咸阳的,昨天和二哥来这边打猎,二哥不慎被倒下的大树压了腿,因为太匆忙了没顾上谢谢当时帮忙的人,这不今天有空,就过来谢谢他们,尤其是温竹青。” 乔大爷是听自己儿子说过这事,顿时紧张了一些,忙道:“原来是齐五爷,请请,请到我家里说话,这话怎么说的,昨天砍柴的人里就有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想不到误伤了您家二爷……” 乔大爷是里正,也见过一些世面,不过到底是乡下人,太实诚了,这话都有点揽责任的意思。 好在齐五爷似乎真的是来道谢的,已经笑着摇头道:“不去了,我二哥没事,”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温竹青:“幸好竹青在,给包扎了一下,抬到医馆大夫也说不要紧,是外伤,养养就没事了。” 温竹青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实在有些不适应,这个人说到自己总是直接叫名字,而且还是不带姓氏,听着还亲热的很,一点都不见外,好像跟自己很熟似的。 那齐瞻已经对乔大爷抱拳道:“告辞了。” 乔大爷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这怎么好,这怎么好……那啥,齐五爷您等等,我叫老大跟着您去看看,总得看看……” “真不用了。”齐五爷笑着道,转头对温竹青道:“竹青,我先走了。” 也不顾温竹青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他,他还一副很熟的样子对温竹风和温竹雨摆摆手笑:“我走啦,小竹风小竹雨。” 两个小家伙被他的亲热劲给感染了,居然也给他摆摆手。 齐五爷转身笑眯眯的走了。 温竹青拉住了弟妹,又是惊讶又是无语,这个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大姐儿,看他和你们好像很熟?”乔大爷也是一脸纳闷:“这是什么人呐?” 温竹青摇头:“我不认识……不是,认识,就是昨天和压了腿的人是一起的,听跟着他的下人叫他五爷。除此之外,不知道了。” 乔大爷恍然的点点头,又纳闷的看了会儿门口,转头对温竹青道:“大姐儿,今天这事看着不大对,你还是要留神,这些人可能还会回来的,有事赶紧去找大爷。王家那边,不管是啥样,都得你答应,你不答应,谁也别想把竹……把孩子领走。” 温竹风就在旁边,乔大爷怕把孩子吓到。 温竹青点点头,感激的道:“谢谢大爷。” “没事。”乔大爷这才背着手皱着眉头,一路沉吟着去了。 温竹青招呼弟弟妹妹进屋,一进屋子就看见地上全都是大箱子,大约有四五个,把屋子都占满了。 “这里面装的什么?”温竹风围着一个箱子转着问。 “不知道。”温竹青也没管,去厨房把自己那碗粥端起来,三两下的喝了,将碗泡水里,又回到屋里。 “走,去苏大婶家。”拿了昨天翻出来的布料和棉花,包在一块方手巾里,又拿了自己的针灸布袋,从床头柜子里拿了三十文钱,温竹青招呼弟弟妹妹跟着自己出来,提着背篓出来锁上了院门。 一会儿回来还要经过自家门口,所以就把背篓放在了门口。 顺着家门前的小路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个大斜坡,下了斜坡就是苏奶奶家。温竹青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拉着温竹雨,叫温竹雨拉着温竹风,慢慢的从坡上下来。 到了苏奶奶家,在门口喊:“苏奶奶?苏大婶?” 一会儿,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出来了,笑着道:“温家大姐儿来啦?”招呼温竹青赶紧进去,又在温竹雨头上揉了揉:“竹风竹雨今天也出门了?” 温竹风忙点头大声道:“我们今天要跟姐姐去后山摘草药!” 苏大婶子笑了:“哎呦,小竹风都会摘草药了?” 温竹风就嘿嘿嘿的笑,像是真的会了一般。 温竹青将手里的包袱给苏大婶:“婶子,这是两种料子各六尺,还有三斤棉花,想请你给竹风竹雨各做一身棉袄棉裤。”说着又将三十文钱递过去:“这是二十文手工钱,还有十文钱,请您给添点棉花。” “行啊。”苏婶子答应着将所有东西接了过去,又觑着眼看着她笑着问:“你还用做衣裳?今天那是谁呀,给你家抬了那么多箱子去,难道箱子里就没有给竹风竹雨准备的新棉袄?” 温竹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王家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下人,又是浩浩荡荡的从村口往家里抬箱子,必定是弄得全村人都看见了。 她摇头道:“那些人送的东西我不要。”说着往屋里走:“苏奶奶?我来看你了。” 苏奶奶在屋里的炕上坐着,听见了声音便在炕边摸索着:“大姐儿来啦?快坐,快坐。”马上问道:“是些什么人啊?哎呦,天老爷啊,你家可不要在有事了,可怜见的几个孩子呢……” 跟着进来的苏大婶子慌忙的打断了笑着道:“娘,人家那是好事,有人给大姐儿姐弟送东西。” 苏奶奶眼睛看不清楚人,听见了‘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是送东西啊?那就好,那就好。” 第十二章小霸王 温竹青也不纠正,笑着坐在了炕边,让苏奶奶躺下了,她检查了一下眼睛。 苏奶奶是白内障,看东西已经很模糊了。如果是有条件,动手术当然是最快的,只不过现在哪有那个条件,所以温竹青采用的是保守治疗。 好在针灸和吃药也是有效果的,尽管慢一点,但也能治好。 温竹青检查了一下苏奶奶的眼睛,问道:“药吃着没有?” “吃着呢。”旁边的苏大婶子忙道。 温竹青点头:“不要断,按时吃药,眼睛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说着将自己手里的青布卷儿打开了,这里面一排整齐的银针,她捻出来一根,选光明穴,捻了进去。 之后是太阳穴,晴明穴,攒竹穴,捻进去银针,静等一会儿。 “娘说是好点了,看东西亮一点了。”旁边的苏大婶子声音也小了很多,轻声道:“大姐儿,这样的话,什么时候能完全好?” 温竹青摇头道:“完全好恐怕是不行的,不过能看到东西应该不成问题,过一阵子看看吧,情况一直在好转,说明药是对症的,慢慢能看见东西了就行。还是那个要求,少一些用眼过度的时候,保护好了,一直都可以看得见。” “那就行,那就行!”苏大婶子道:“这样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药够不够?正好我要上山,什么不够了跟我说。”温竹青又问道。她给乡亲们看病基本上都是用的山上的药材。 苏大婶子刚刚才收了她缝纫钱,有点不好意思,笑着道:“够,还够……” “缺了就早点说,没事的,横竖我也要上山采药。”温竹青笑着道。 苏大婶子忙笑:“好,好。” “大婶子也注意一点吧,你是做裁缝的,保护眼睛很重要。我之前给苏奶奶开的食疗方子,叫多吃的东西,你也要多吃,山上就有的金银花枸杞,没事就去多摘点,晒干了每天泡水喝。” “好,知道了。”苏大婶子笑着。 温竹青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将银针捻了出来,叫苏大婶子洗了个热手巾过来,放在苏奶奶的眼睛上捂着:“多捂一会儿,凉了就拿下来。” 说着她起身,对苏奶奶道:“苏奶奶,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 躺着的苏奶奶说着:“好好,慢点啊。” 温竹青答应着,领着温竹风和温竹雨跟苏大婶子告辞出来了,苏大婶子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并且保证:“大姐儿放心,我先做竹风竹雨的棉袄,三五天就得!” “谢谢大婶子。”温竹青道谢。 苏大婶子好笑的:“哎呦,这孩子还这么客气呢……” 温竹青笑着告别,拉着弟妹的手上了坡,从自家门口过去,拿了背篓往后山而来。 上了山之后不往深处走,而是顺着一条小路往左走,那边是一条峡谷,峡谷前面一片平整的草地,上面什么都有,鱼腥草什么的在背阴的地方长着,靠峡谷下面一处,甚至还有一棵不知道怎么长出来的茶树,村里人也有过来掐茶叶尖回去了直接晒晒就泡了的。 温竹青就叫温竹风和温竹雨在这一片平整的草地上找,她去墙根那边的茶树前,看了看选了十几片叶子摘了下来。 当然,她摘茶叶不是泡茶,这时节茶叶尖早被掐完了。她是准备做饭用的,炖肉的时候扔一两片叶子进去,炖的肉就有种茶叶的香味。 快过年了,该准备的要准备起来。 刚将摘下来的叶子放在背篓里,就听见那边传来了温竹雨的哇哇大叫的声音:“啊啊啊,姐姐!” 温竹青转身都没看清楚情况就往温竹雨那边跑过去,因为太紧张了还摔了一跤,爬起来最快的速度跑到跟前,就发现温竹雨坐在地上哇哇叫着,指着她的面前一只很大的蚂蚱。 “不怕不怕,妹妹不怕哦。”温竹风撅着屁股正在努力想要抓住那只蚂蚱,因为蚂蚱会跳,他还很费劲。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被温竹风那小样子逗得笑出了声,道:“你们就在这边,不要走远啊。” 转头又一眼看见前面居然长了一片的马齿笕,马齿笕全草都可以供药用,清热利湿,消炎止咳,最重要的是,凉拌了很好吃。 温竹青忙过去摘,摘了一会儿便抬头看温竹风和温竹青那边。 快摘完了,耳中又听见温竹雨的大叫:“讨厌,走开走开!” 温竹青开始以为还是蚂蚱,还慢悠悠带着笑容抬头去看,这一抬头,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消失了,而且是大怒的站了起来冲过去:“你干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大少年,一个是五六岁的胖男孩。那个胖男孩一过来就笑呵呵的去抓温竹雨的头发,温竹雨就是叫他走开的,一边喊一边爬起来绊着一双小腿躲在温竹风身后。 温竹风并没注意,还撅着屁股在草地里找蚂蚱呢。 好在温竹青过来了,就在那个胖男孩头上炸雷一般的吼了一嗓子,把那个男孩给吓了一跳,抬眼看了看她,然后张开嘴就大哭起来。 “哇哇!” 那个半大少年往温竹风和温竹雨跟前走了两步,而早有准备的温竹青已经先一步的把弟弟妹妹抓住胳膊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温竹青!你干嘛吓哭我弟弟?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你就别想走!”那个大少年立刻大声呵斥道,并且一步挡在了姐弟三人的面前。 这少年叫吴远,那个哇哇哇叫的声音比哭的声音还大的胖小孩儿是他的弟弟,叫吴城,和温竹青是同村的人。 吴远家在桃花村算是比较富裕的人家,他父亲开始是打猎的,后来慢慢的收购一些猎户的皮毛去远一点大一点的城池售卖,逐渐的就成了主要的营生,这一两年的已经不亲自进山打猎了,把大部分的精力用在了买卖皮毛上,家里倒是越来越富裕。 胖小子吴城从小娇生惯养,五岁的孩子长得和六七岁了差不多,而且总是喜欢欺负别的小孩,温竹风和温竹雨年龄小,加上又没有父母撑腰,这在小孩子眼里就成了好欺负的人,所以吴城总喜欢欺负小兄妹俩。 第十三章村里少年 有一次温竹青进山采药,正好隔壁邻居一家进城去了,也没人。吴城率领着几个男孩儿跑到了温家翻找人参娃娃,把温家翻了个底儿朝天,还把温竹雨推倒在地上,又打了温竹风几下。 那天温竹青回来,就看见家里就像是过了贼一样的狼藉,弟弟妹妹哭的震天响。温竹青气的发疯,冲到了吴家质问,吴家大人自然是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笑着哄两句,说说好话,代孩子陪个不是。 根本不当回事。 温竹青气坏了,但是心里清楚,自己和弟弟妹妹这一家人,别说在小孩眼里,就是大人眼里也是好欺负好敷衍的,谁也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也只能回来安抚弟弟妹妹,之后再要是进山,确定好邻居婶子不出门,把弟妹托付给她。当然,只要是买个布料、煤炭什么的,都会多买点,给邻居家送一些,当成是平常照看弟弟妹妹的谢礼。 桃花村的人大部分都是朴实的,只是小孩间的打架这种事情也是难免。 温竹青看着吴远冷声道:“叫你弟弟离我家竹风竹雨远点!再要是敢欺负他们,我不客气!”说着盯了吴城一眼。 吴城往后缩了一下,马上抬头看着吴远告状:“哥哥!哇哇哇。”也不说话,就只是大声的干嚎着。 吴远用一副很看不起温竹青的样子觑着她:“呦呦呦,就你没三两重的丫头,还不客气?你倒是不客气一个我瞅瞅?”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还挺厉害的,这会儿吴远又缓和了语气。温竹青自然没必要跟他硬刚,况且自己也刚不过,对仰着头看着自己干嚎的吴城道:“吴城,你越是这样欺负别人,越是没人跟你玩。想要叫别的小孩和你玩,你就得好好的对别人。” 吴远大声道:“用不着你教我弟弟!” “我不是教他,只是和他说事实。”温竹青冷冷的看了吴远一眼,拉着弟弟妹妹过去继续摘马齿笕。 吴远却还不死心,跟着过来了。一开始不说话蹲在温竹青身边也摘马齿笕,摘了些扔进了温竹青的背篓里,道:“你成天就吃这些?温竹青,难怪你也不长个儿。这样吧,前几天我家收了几只野兔,给你一只?” 温竹青扭头戒备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在不远处自己玩的胖小子吴城,道:“吴远,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远就哼道:“我不想干啥呀……哼!你们一家子穷鬼,我能有啥好处?就是看你可怜!”语气实在有点奇怪。 温竹青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摘草,心中愕然了一下。 “咋样?我下午就给你送过去,算是……算是赔我弟弟上次在你家打坏的东西。”吴远突然站了起来走开了:“就这样。” “哎哎哎,什么这样,我不要啊,你不用送来!”温竹青没想到他说着说着突然站起来就走,忙站起来大声道:“不要送来,你弟弟陪个不是就行了,不用送东西,你弟弟……喂!” 吴远却装没听见,拉着吴城跑开了。吴城那小子还扭头看了一眼,对温竹风做了个举起小拳头凶狠的样子。 莫名其妙。 温竹青蹲下继续摘,心里又是纳闷又是无语。 “姐姐,吴城要来咱们家?”温竹雨撅着嘴在旁边说:“我不想让他来,他打我,还打哥哥了。” 温竹风挥了挥小拳头:“他再敢打我,我就打他!” 温竹青好笑的看着温竹风,正想说就你那小拳头……突然想起吴城刚刚也举起拳头,胖乎乎的手胖乎乎的脸,再看弟弟,瘦瘦小小的…… 她突然有点心酸。 摘了马齿笕,温竹青背起背篓,两手牵着弟弟妹妹,先来到了村头的李大叔家。 李大叔是老猎户了,村里最有经验的猎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孩子就有七八个,最大的女儿和温竹青一样大,十三岁了,最小的才出生两个月。 家里负担重,李大叔家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 温竹青走到了门口看见院门开着,刚要问,院里已经有人看见她了,叫道:“温姐姐和竹风竹雨来了。” 是李大叔的四女儿,七八岁的样子,对着温竹青羞涩的一下,转身跑了进去找人。 温竹青就牵着弟弟妹妹进了院子,屋里李大婶出来了,笑着道:“大姐儿来了?是有啥事吗?进屋坐吧。” 温竹青忙笑着道:“不了不了,是来问一下,前几天听人说,李大叔进山打了一只野猪?想问问还有肉没有了?” 李大婶一听就知道她想买,顿时态度更亲热了,过来抱起了温竹雨:“哎呦,当然还有啊,那东西贵,到现在才卖出去些五花肉,你李大叔还想着,是干脆卖给吴远爹,还是进城去赶一趟集……” “咋?你想买?!”旁边突然冒出来冷冷的一句,把李大婶的话都给打断了。 是李大叔和李大婶的大女儿,和温竹青同岁的叫李玉。不知道为什么,李玉就是看温竹青不顺眼,平常不大搭理她,对她总是没好气。 温竹青也不见怪,点头道:“是啊,我想买条后腿。”她当然知道这样的举动还是很惹眼的,忙笑着道:“一年没吃肉了,我自己都馋得很,前几天隔壁大叔送了我们一只野鸡,吃了就总想着,想想也快过年了,是该买点准备起来了。” 李大婶自然是希望她买,而且一听要一条后腿,更加的高兴,连连的点头道:“哎呦谁说不是!现在准备年货是对的,到了年根才去买,那时候才贵呢,比平常能贵两倍!现在买是对的,对的。” 赶紧道:“大姐儿,进屋坐吧?” 李玉怪里怪气的又开口了:“听说有人给你们抬了十几个箱子的东西?真是有钱了啊,这就开始得瑟起来了?烧得!小心被人惦记上偷了你的!” “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说话呢?!”李大婶对着李玉怒道:“走开!” 李玉摔着手走了。她穿着件碎花棉袄棉裤,裤腿都短了一截,露出来些脚腕子,重重的跺着脚。 第十四章暴躁的少女 李大婶对温竹青歉意的道:“大姐儿,你别见怪啊,玉儿死丫头就是不懂事,还没有你一半懂事呢!”说着叹气:“你们还一样大呢,可见,你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 温竹青‘噗’的笑了道:“什么大户人家啊,我也是村里长大的,跟李玉一模一样啊。” “一点都不一样,认识字就是比人强,看看你多懂事,带着弟弟妹妹……”李大婶哎呦的感叹着,抱着小竹雨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再次的道:“进屋吧?进屋慢慢说。” 温竹青忙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摘了些马齿笕,要赶紧的泡着,不然蔫了。”问道:“后腿是怎么卖的?” 李大婶想了想,道:“我也不敢定,这要问问你李大叔呢,这样吧,下午我们给你送去,送去了再说……放心,还能亏了你?” 一个村的,温竹青当然也放心,便笑了道:“好,那我在家等着。”说着示意温竹风:“竹风,跟婶子再见,说咱们走了。” 温竹风就给李大婶摆手:“李大婶再见,我们走了。” 李大婶呦呦的笑着,将温竹雨放了下来,笑着道:“真懂事,这么小就懂事了……行啊,大姐儿,那我就不留你了,下午叫你大叔给你送去啊。” “好。”温竹青笑着答应,领着弟弟妹妹出来。 他们才出来,李玉就从屋里出来了,对她娘撇嘴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给她送了好多东西,刚听霞子说,才去苏奶奶那儿送了两块尺头,要做新衣裳呢!瞧把她得瑟的……” 李大婶转头厉声道:“你这个娃心怎么这么曲呀?跟谁学的这么刻薄?人家十岁就带弟弟妹妹了,还进山采了人参娃娃回来,把弟弟妹妹拉扯大,你怎么就不学学?你成天都干啥了?给家里帮啥忙了?!” 李玉一摔门帘又进去了。 李大婶怒瞪着屋里半天,这才赶紧去找自己的男人,回来切猪腿。 温竹青领着弟妹回到了家里,叫弟弟妹妹在院里玩,她去厨房洗了早上的碗筷,把灶膛的火捅开,锅底留一点水,搭上篦子,里面放了五个馍馍热着。 马齿笕摘了摘碎须什么的,放盆里洗干净。蒸馍馍的锅底水已经开了,她将这个锅端起来放在一边,不掀锅盖就这么闷着,一会儿馍馍就会温软。 又将另一口锅放在灶里,烧了些水,等水开了就将马齿笕扔进热水里过了一遍,捞出来控干了水,放上了盐、醋、辣子和蒜泥,拌一拌。 菜拌好了,清香扑鼻,馍馍也温软热乎,拿出来放在了盘子里,端着来堂屋:“吃饭了,竹风竹雨,洗手吃饭。” 弟弟妹妹大声答应着,去厨房洗了手过来。 “哥哥抓了蚂蚱,蚂蚱在他手上拉粑粑了。”一坐下温竹雨就说着,小脸嫌恶的看着温竹风。 温竹风便将小手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面闻了闻:“不臭!”他宣布。 温竹青笑了,把他的小手拿过来检查了一下,果然手上有一坨印记,又领着去重新洗了洗,过来笑着对温竹雨道:“好了,这一下洗干净了,吃饭吧。” 温竹雨‘嗯’的点点头。 姐弟三个吃了午饭,温竹青就不出去了,将炕前的挡板打开了,用铁钩掏了掏,炕洞今年初天暖和不准备烧了的时候,她是清理过得,因此里面还算是干净。 又去柜子里翻找出来汤婆子,擦洗了一下,准备先用汤婆子凑合几天,到了十一月再说烧炕的事。 温竹青也知道,今天自己又是请苏婶子做衣裳,又是买猪后腿的,小村子里肯定都传遍了,偏那么巧昨天有人找来送了一堆东西,若是自己再去买柴炭,真的就太惹眼了。 一屋子的箱子还乱摆着,如今成了温竹风和温竹雨玩的地方了,两人在箱子里穿梭着,躲猫猫的,还玩的不亦乐乎的。 “小心磕了头啊,碰到了箱子角可疼了,小心点啊。”她嘱咐着,去把针线篓子拿过来,拿起之前缝了一半的袜子。 刚动手缝了一针,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家里有人没有?”说着脚步声都进了院子了。 在村里白天没人关院门,温竹青一听是吴远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还没到门口吴远已经进来了,一进屋就大叫了一声:“哎呀!真的是满屋子的东西咧。” 温竹青道:“你来干什么?”已经看见了他手里还真提了一只死兔子,皱眉道:“说了不要的,干嘛又送来?” 还想去挡住他不叫他进来,但是吴远看穿了她的意图,飞快的闪身先进来了,将兔子往桌上一扔道:“凭啥听你的?我要送就送!” 然后就往屋里走:“也不收拾收拾……肯定是搬不动吧?我帮你抬墙角去,不然竹风竹雨撞了头咋办?” 原本在躲猫猫的温竹风和温竹雨全站起来了,两人紧张的看向了门口,发现吴城好像没有跟来,两个小孩儿又松了口气,温竹风过去好奇的看那只死兔子。 吴远搬起一个箱子就给放在了墙角边,别说,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他算是比较强壮的。 “你到底……”温竹青又气又急忙过去伸手拦住了他:“免了免了,这些东西我不打算要的,等人来了我就叫搬走。” “不要不要,你就知道个不要!就算是不要,也不能就这样摆在地上,这像啥?乱七八糟的。”吴远说着还斜睨了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咋这么邋遢?” 温竹青简直无语,道:“用不着你……” “这是干啥?!”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声音。 因为太尖利了,而且温竹青只顾着阻拦吴远,所以完全没注意外面来了人,所以这一声把她吓了一哆嗦,转头看过去,却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 是李玉和她的大弟弟叫李山的。 两人抬着一条猪腿,看样子是送这个来的。李玉已经将猪腿摔地上了,正怒瞪着屋里的温竹青和吴远。 第十五章出门玩 李山因为没松手,还给抻了一下,‘哎呦’叫了一声。小竹风已经跑了出去,好奇的问:“这是野猪的后腿儿?” “对呀。”九岁的李山干脆也松了手,把猪腿放在地上,对温竹风比了个很大的样子:“那么大的一只野猪呢!我爹一个人就给收拾了!” “哇,好厉害!”温竹风惊叹,忙追问:“怎么收拾的?” 李山于是和温竹风坐在门槛上,讲他爹怎么杀的野猪。 屋里。 李玉一步跨进来,冲到了温竹青和吴远跟前叫:“你们在干啥?!” 吴远莫名其妙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李玉,叫道:“你吼啥?”说着弯腰将另一个箱子搬到了墙角摆放整齐:“你长眼睛干啥的?看不见啊?” “你为啥帮她收拾屋子?”李玉质问道。 “我……” 温竹青不等吴远跟她吵起来,已经大声道:“好了好了,多少钱?”说着去柜子那里拿钱:“李玉,后腿是不是二十文?” 她是故意的,果然这句话把李玉气坏了,注意力从质问吴远一下子转移到了这边,冲过来对她吼道:“你说啥?!你咋那么脸大!一条野猪后腿整整十斤呢,你凭啥就给我二十文?告诉你,一千文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温竹青吓了一跳:“什么?怎么那么贵?” 吴远也过来帮腔:“就是!外面卖的猪肉都是三十文钱一斤,你咋卖的比麒麟肉还金贵咧?” 他说话还真就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 “一千文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李玉简直都要暴跳起来了。 坐在门槛上的李山扭身冲着温竹青道:“竹青姐你别理她,我爹娘说的,三百文。我爹本想亲自送过来的,不过因为要宰羊,实在没空。” 李玉又去和吴远吵:“关你啥事?你到底在人家家里干啥?你……你小心点!别被人坏了名声!” 吴远顿时不乐意了:“你这话啥意思?我咋听不懂?啥叫坏了名声?你倒是说清楚!” 温竹青摇着头,拿出来四百文钱,过去塞在了李山的手里:“赶紧拿回去给你爹娘,跟你爹娘说,我知道在县城这野猪肉都是四十、四十五文一斤的,乡里乡亲的别叫你们吃了亏。快拿回去吧。” 李山答应着,将铜钱收好,对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温竹风道:“竹风,明天山哥再来跟你继续说,我家宰羊呢,我要回去帮忙。” 温竹风马上站起来:“我也想去看。”说着扭头找温竹青。 温竹青刚犹豫了一下,李山已经笑着道:“温姐姐,我领着他去玩会儿,再给送回来,你放心。” 温竹青便点头答应了:“好,竹风你跟着你山哥啊,不要去别处了。” “知道了。”温竹风高兴的答应着,被李山牵着手出去了。 温竹青转头看吴远和李玉还在吵,吴远想出来,李玉跟在后面缠着他非要让他说清楚刚才的话啥意思? 温竹青也不管这两人,将地上的猪腿提起来,费劲的拎到了厨房,放在案板上。 “洗洗吧,扔地上都脏了。”温竹雨跟着进来,过来在案板前翘着脚尖看着:“这么大一坨肉,咱们要吃多久啊。” 她的小脸上全都是开心的笑。 温竹青被她逗得‘噗’的笑了。 李玉突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气呼呼的喊了一句:“温竹青,我跟你没完!”然后就跑了。 温竹雨吓了一跳,赶紧去看温竹青:“姐姐,她咋了?” 温竹青摇头:“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吴远也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挠着头道:“那啥,我走了啊。”就知道温竹青又要叫他拿走那只兔子,因此一转身就跑没影儿了。 温竹青刚喊了一声:“哎……” 温竹雨小姑娘又慢悠悠的道:“吴远哥哥倒是挺好的,比吴城好。” 一下午,温竹青将猪腿清洗了几遍,缸里的水也见底了,又去井边提了几桶水上来,将水缸装满。 这些事做完,累的腿都有些哆嗦,可猪腿还没收拾,晚饭还没做,根本没时间休息。晚饭就想要省事一点,从柜子里拿了四个鸡蛋出来,打在碗里,准备摊鸡蛋饼。 刚把鸡蛋搅匀了,在外面玩的温竹雨进来靠在门槛上问:“姐姐,什么时候吃饭啊,我饿了,天都黑了。” 温竹青吓了一跳:“天都黑了?”抬头看门外,果然西边的夕阳余晖都暗淡了很多。 她忙忙的放下碗,过去拉着温竹雨:“走,去接哥哥回来。” 温竹风还没回来她不放心,把温竹雨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放心。领着出来锁了门,急忙的来到李大叔家。 老远的就看见李大叔家院里灯火通明的,还有无数人的笑声,吆喝声,热闹的很,大门口围了好些的人,门口的几根木头柱子上,全都挂着已经剥了皮的羊。 秦岭山上有山羊、黄羊,都是野生的,跑得特别快,而且都是一群一群的,打猎的人进一趟山,只要能遇上这样的羊群,基本上就能满载而归。 看样子李大叔这一次猎了几只黄羊。 温竹青看见了小竹风,一群小孩儿都在周围疯跑疯玩的,他也在其中,欢笑声离得这么远都能听见。 李大婶端着一个大盆出来了,盆里还冒着热气,她大声喊着那群孩子。 原来是煮的羊蹄子,李大婶给周围的小孩子们一人一个的发着,原本疯跑的孩子们‘呼啦’一下的围了上去。李山拿了一个出来递给温竹风,笑着说着什么。 温竹青还没走到跟前,就看见冷不丁的从旁边跑出来一个人,劈手的就将温竹风手里的羊蹄子又给抢了过去,又大喊了一句:“滚回你们家去!吃别人家的东西要脸不?!” 温竹风一愣,然后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李玉。 周围两个也在伸手要羊蹄子的小孩儿吓坏了,羊蹄子也不敢拿了转身就跑。 大人有看见的,可能当成小孩们的纠纷,也没大注意,只有李山一下火了,对他姐姐怒道:“你到底发什么疯?竹风咋惹你了?!” 第十六章打起来了 温竹青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竹风!” 温竹风听见了姐姐的声音,扭头看了一下,然后哭着跑过来,扑进了温竹青的怀里。 温竹青蹲下抱着了他轻声哄着:“没事没事,姐姐在这,姐姐和妹妹来接你回家吃饭……不哭了啊。”在他脸蛋上连亲了几下。 温竹雨也伸着小手擦着他的脸蛋:“哥哥不哭,哥哥不哭。” 温竹青抬头看李玉,夕阳残红的余晖和院中火把亮光照在她扭曲的脸上,更显得她狰狞丑陋。 李玉吼了温竹风一嗓子,自觉着气势大起,还梗着脖子追着温竹风过来,挥动着手里的羊蹄子好像要在他小小的背上砸一下一般:“告诉你,要饭去别人家要去,少在我们家门口晃悠!” 温竹青已经站了起来,伸手就把追过来的李玉用力推了出去,厉声道:“李玉,你有什么不满意冲着我来!十三岁的人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耍威风你要脸不要脸?敢跟我弟弟妹妹动手,我饶不了你!” 李玉虽然和她一样大,但是个子没她高,被她推得趔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上。 然后就大怒了,尖叫一声:“你敢打我?!”张牙舞爪就冲过来,一手要抓温竹青的头发,一只手里还拿着那只羊蹄子,冲着她的脸就没头没脑的打了下来! 温竹青可不是好欺负的,憋了一肚子火,站在原地就没动,等李玉双手挥舞着冲到跟前了,看准了先伸手抓住了她拿着羊蹄子的右手,头往旁边一歪躲过了她抓头发的手,自己右手扬起来照着脸就狠狠一耳光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因为她知道,要是不一下子把李玉打的退后,她挣脱了,手里拿着的羊蹄子砸在自己脸上的话,自己肯定要吃大亏。 ‘啪’的一声脆响!李玉被打的身子都往左边栽了一下,长声的尖叫随之而起。 周围的人都喊起来了:“别打架别打架,好好的打什么架?” 李玉仿佛疯了一样的将羊蹄子扔了过来,整个人合身就直接往这边扑!已经有大人过来了,一个婶子一伸手就把她拉住了:“这孩子,这么大了怎么还欺负竹风啊?” 旁边一个大人也道:“李家大闺女咋欺负人家小孩儿?” 明明是李玉挨了打,但是说话的两人都说是她欺负竹风,李玉于是更气的要命,但又挣不脱那婶子的手,于是愈发发疯了一般的原地跳着,企图挣脱了冲向温竹青。 周围人看她如此疯态,愈发觉着是她的不对,又过来两个大人抓住了她。即便是没看见事情经过的人,下意识的也觉着是一副不讲理的李玉的不对。 因为村里人都知道,温竹青平常温温柔柔的,是个挺好说话的。也只有欺负了她的弟弟妹妹,她才会愤怒。 那边李大婶把盆递给李山叫端着,她跑过来一扯李玉面对着她,扬起手就扇了她一耳光,厉声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到底想干啥?!人家竹青姐弟到底咋惹你了,你成天歪着个脖子看人家不顺眼?!” 这一巴掌并没有温竹青打的狠。但因为是她娘打的,李玉便格外受不了,周围的人全都责备她,便是她娘也打她,李玉顿时哭了起来,跺着脚转身跑进了屋去。 李大婶的举动叫温竹青有点意外,抿住了嘴。 所有人全都看向了这边,李大叔往身上穿的围裙上蹭着手上的血迹也过来了:“咋了,竹风咋了?” 李大婶已经跑过来对温竹青‘哎呦’的笑着:“你看你看,李玉那孩子不知道抽什么风,是不是打了竹风?” 温竹风摇头道:“没有,没有打竹风,没事。”对李大叔也道:“我们先回去了。” 说着拉着竹风、竹雨的手转身回家了。 这边李大叔问李大婶:“咋回事?玉儿咋挨打了?” 李大婶气的道:“谁知道那死丫头到底抽什么风,我就看见她骂竹风,大姐儿那丫头也是……”想说的话因为看见周围人都在听着便打住了,转头问李山:“是咋回事?”她刚刚也没看清楚。 李山就道:“我给竹风拿了个羊蹄子,我姐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劈手夺了过去,还骂竹风啥啥啥的,竹风就哭啦,竹青姐就火啦,我姐还冲过去不依不饶,结果反而叫竹青姐打了一巴掌。” 他小孩子不会撒谎,完全是实话实说,也没有添油加醋,事情是怎么看见的就怎么说。 李大婶因为周围村里人都听着,脸面上有点不好看,嗔怪的瞪着儿子。 李大叔皱眉:“玉儿这孩子咋回事?” 温竹青是给大家看病的大夫,村里人谁不是对她客客气气的?要是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就要去求人家温家大姐儿? 而李大婶更不愿意得罪温竹青。温家虽然是一个大孩子带着俩小孩子,但在村里还算是比较富裕的,温家大姐儿也不是小气的人,是肯花钱的,何况才买了李家一条猪后腿,李大婶还是挺看重温竹青家几个的。 所以对自己大女儿的做法也是气得要死,但刚刚看见温家大姐儿打了女儿一巴掌,李大婶心里又不太舒服,皱着眉头也不知道骂谁:“就是欠揍!两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着又想起家里才宰了羊,这都要过年了,她还有点指望温家大姐儿还能买点羊肉,于是又对李山道:“山儿,赶紧拿几个羊蹄子去给温家送去。” 李山答应了一声正要从盆里拿,李大叔倒是道:“算了吧,几个羊蹄子就是给小孩儿啃着玩的,在这里吃没啥,你正经当个好东西给送家去,还当时赔礼的东西,那就不成了——不像话。”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李大婶发愁道:“那怎么办?别把大姐儿得罪了。” “哪有那么容易得罪。赶明儿给送点羊肉过去就行了,乡里乡亲的能得罪啥呀,那孩子也不是小气的人。”李大叔说着又对她道:“倒是你,去问问玉儿到底咋了,跟大姐儿是不是有啥矛盾?总得有缘故吧?” 第十七章安抚弟弟 李大婶只能回身往屋里走,还嘀咕:“那个死丫头能有啥缘故,就是……”就是啥,她也不知道,气鼓鼓的进去了。 李大叔忙招呼周围的小孩子们,从盆里拿羊蹄子吃,刚刚被吓跑的两个孩子也怯怯的过来,飞快的拿了便跑。 李山又去将他姐姐扔地上的那个捡起来,准备一会儿拿回去洗洗,吃得东西一口还没啃呢扔了多可惜? 这边的小骚乱叫来看宰羊的乡亲们终于想起这会儿时辰不早了,于是大家吆儿喊女的呼唤回家吃晚饭。小孩子们几乎都是人手一只羊蹄子,都美滋滋的。 温竹青领着温竹风和温竹雨回到了家里,倒了些热水将手巾洗了洗,给温竹风擦了擦脸和眼睛。温竹风已经不哭了,只是一抽咽一抽咽的。 “姐姐,李大姐为什么不喜欢我?”他问。 温竹青想了想道:“她不喜欢的人有很多,她也不喜欢姐姐,也不喜欢竹雨,这不是咱们的问题,是她的问题。人有很多种,性格也不一样。比方说,竹风爱笑,竹雨爱问问题,姐姐爱……” “姐姐爱采药!”温竹雨大声道。 还挺押韵,逗笑了温竹青,温竹风于是也跟着笑了。 “对,姐姐爱采药,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谁也不可能叫所有人都喜欢,因为性格不同。”温竹青笑着点点他的鼻尖:“竹风有姐姐、妹妹。姐姐和妹妹都喜欢竹风,可喜欢可喜欢了!” 温竹风于是就笑了,点点头。 “晚上姐姐给你们做好吃的。”拉着弟弟妹妹的手进了厨房,温竹青倒了杯热水叫两人先喝,她在猪腿上片下来些薄薄的肉片。 撒上一些盐,一点点调料面,先腌一腌。刚刚的鸡蛋饼才做了一半,舀出来半碗面倒在鸡蛋里面,倒一点水一起搅合匀了,将灶膛的火捅开。 锅底倒一滴油就可以了,用专门擦油的布坨将整个锅全都擦一遍,先将鸡蛋面粉倒在锅底,用铲子将鸡蛋饼摊开成薄薄的一片。 趁着这个时间,将腌制的肉片贴在锅的周围,就像是烧烤一样,因为肉片很薄,所有很容易熟。 一张鸡蛋饼好了,用锅铲铲起来放在盘子中,那周围的几片肉也熟了,散发着香味。用筷子一快快的夹着放进另一个盘子里。 这样一会儿时间,便将一碗鸡蛋饼摊好了,那些肉片也烤熟了。直接将昨天的鸡汤热了,舀在大碗中,热气腾腾的端着放在了桌上。 一坐下,温竹青夹了一块肉使劲吹了吹先送到了温竹风的嘴边,他张大嘴吃了:“真好吃。” 温竹青抿着嘴笑,给温竹雨也夹了一块吹了吹送到她嘴边:“你们俩用筷子,小心点,饼和肉都很烫。” 给两人面前各放一个盘子,每个盘子里放块饼,一些肉。 弟弟妹妹便低头跟饼、肉奋斗起来,温竹雨抽空还问了一句:“姐姐,这个肉是怎么做的?和平常吃的不一样。” “这是烤肉,切薄薄的一片片的,放点盐腌一下或者不腌也可以,贴在锅边热一会儿就好了。”温竹青笑着说着,给两人舀了两碗汤,先放在一边,免得被他们撞洒了。 热热乎乎的吃了晚饭,温竹风便将之前受的委屈忘在了脑后勺儿,跟温竹雨在屋里玩捉迷藏。 温竹青在厨房收拾那条猪后腿,将肉剃下来,切成大小均匀的块,腌制了两块,其余的全都放在篮子里,去院中的井里将井绳摇上来,把篮子挂在井绳上摇下去。 井里面是非常冷的,从舀上来的井水就能感觉出来,若是不搀热水把手伸进去,便是夏天都会有种冰凉刺骨的感觉,更别说冬天了。所以这井里就是个天然冷柜,乡下人把肉都放在这里面。 忙活了近一个时辰,赶紧的又去给弟弟妹妹洗了洗,叫他们上床睡觉。 温竹青的活还没有做完,一大块腿骨去放在砍柴的墩子上,抡起斧头砍碎了,端回厨房又是一顿洗,洗干净了半缸水又快没了。 好容易收拾好了,都已经深夜了,拖着疲惫的腿回到了正屋,又看见桌上撂的那只野兔,只能提着去放在了厨房,等明天了收拾。 还要想办法把钱给吴远。 睡下的时候,都过了子时了。 因为晚上睡得晚,第二天起来的就晚了点,是被窗户外面的阳光直接晒到眼睛了,才醒了过来。 睁眼看见弟弟妹妹还睡着,便闭上眼迷糊了一会儿,便彻底醒了。 起身穿好衣裳去厨房烧水刷牙洗脸,温竹风和温竹雨也醒了,她过来给弟妹穿上衣服,端来了水一个个给洗漱了,叫他们在院里玩,她又去厨房做饭。 吃了早饭又开始继续昨天未完成的事,先把院里的柴用砍刀劈劈砍砍,弄成小块,然后去厨房洗手,将两块腌制的猪肉再次的撒一层盐,挂起来。 那只死兔子还没收拾,温竹青还在琢磨怎么把钱给人家吴远,如果不先给了钱,她就总觉着别别扭扭的,也不想收拾那兔子,但若是就这样放着,过两天就坏了。 正琢磨着,温竹风从外面跑进来,急急忙忙的说着:“姐姐,你快来看,昨天来的那些人又来了,往咱们家里抬箱子呢。” 温竹青一愣,忙跑出去看。 刚刚收拾柴火的时候去外面拿了些东西,因为是白天院门就没关,这会儿就看见一些人抬着箱子正接连不断的往屋里送着,看样子还是王家的人。 “你们干什么?怎么随便进别人家?”她过去挡在了正在进门的两个抬箱子的婆子面前。 从旁边就跑过来一个空手的婆子,笑着躬身道:“奴婢们是王家的,刚刚已经和小少爷说了的,这些是大太太叫奴婢们送过来的,没什么值钱的,只是一些日常吃用的东西而已。” 温竹青皱眉道:“回去跟你们大太太说,我们不要这些东西,也不用在送过来了。不管送多少东西,我也不可能把弟弟给她,趁早别用这样的心思。” 第十八章强行送东西 那婆子也是精明的人,陪笑着道:“哎呦,别的事奴婢可不知道,只是主子怎么吩咐的,奴婢们怎么做事。” “我说了不要!还有这样的?强迫别人收你们的东西?!”温竹青真的有点恼怒了。 婆子就笑着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主子的吩咐……” 温竹青看见那两个抬东西的婆子趁着自己和这个婆子说话的空隙,居然绕过自己还想往屋里送,恼怒的过去将后面那个拖住了胳膊,死命往外拖:“出去!” 那婆子因为抬着东西,所以被她拖得有些趔趄,嘴里叫着:“哎呦!” 空着手的婆子就想过来拉温竹青。 温竹青对着她厉声道:“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那婆子马上就一缩手,真的不敢扯她了。温竹青拖住的那个婆子没站稳跌倒了,带的前面那个也摔倒在地上。 箱子歪落地上,箱子盖开了,从里面掉出来好些的煤炭和木炭。 几个婆子‘哎呦呦’的叫着,互相看了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掉地上的那个箱子也不管了,居然直接就跑出去了! 温竹青追到院门上叫:“把你们的东西拿走!” 看见那三个婆子一溜烟的往村外跑,而一路上还有两个抬着箱子的婆子,她们几个迎面上前说了些什么,那两个婆子可能是知道绝对抬不进来了,于是齐齐转身又抬了回去。 这些人还是把马车停在了村头,又是来了不少的人,在村头转悠,叽叽喳喳的说话,有些甚至还去村头的人家里要水喝,跟外面站的村里人闲聊。 于是,村里人被惊动了不少出来看的,自然也看见了,又有人给温家抬箱子。 如此的张扬。 温竹青气的要死,关上了院门回正房,就看见昨天已经收拾出来的屋里地上又摆了好几个的箱子,温竹雨坐在床边,一双小腿还在摇摆着,跟温竹风说话。 “我说姐姐肯定生气了,你看是不是?”温竹雨说。 温竹风扭头看着温竹青:“姐姐别生气,不是我叫他们进来的。” “是哥哥没挡住!”温竹雨叫道。 一个耸着小鼻子嫌弃的看着她哥哥,一双小腿还摆的不亦乐乎的;一个着急的小脸通红,想解释又解释不清楚的。 两个小人儿的样子倒把温竹青给逗笑了,而且生气也没用,她已经想好怎么办了,所以倒不气了,过来坐在了床边笑着问:“竹风、竹雨,你们想不想进城玩?去咸阳城。” “好啊!”果然,两人马上忘掉了刚刚的争论,异口同声脆生生的答应。 温竹雨马上又道:“咱们去苏婶子家看看新衣裳做好了没有吧?”她想穿着新衣裳去城里玩。 温竹青笑了,道:“肯定没好,没有那么快。不过咱们进城,姐姐打算再扯些布,给你和竹风在做两件新棉袄,这样可以换着穿。” 温竹雨马上拍着手:“好啊。”说着从炕上跳下来:“咱们走吧。” 温竹青‘噗’的笑了,伸手拉住了她:“明天去,今天已经来不及了……咱们还要找车呢。” 温竹雨倒是好说话,听了也没闹,点头答应:“那好吧。” 温竹青逗得笑。想起外面的那一箱子柴炭,既然已经撒了,何况正好是自己需要的,便留下好了,去了王家把钱给他们,当自己买的。 十斤炭三文钱上下,去年温竹青曾经买过一百斤,而这一箱子看起来有上千斤了。 想了想,尽管很多,但炭和别的东西不一样,又不会坏,多买点放在家里,倒是还能预防出现突发的情况。 这样想着,狠狠心决定留下这些。 便去外面将散落在院中的柴炭收拾了,堆在厨房的角落里。 要去城里,就要雇马车,村里唯一有马的人家就是里正乔大爷家了。中午吃了饭温竹青就领着弟弟妹妹出门,来到了里正乔大爷家。 一进屋看见李大叔也在,温竹青还愣了愣。 李大叔倒是很热情,还起身给温竹青让座,并且一把将温竹风抱了起来,笑着坐在了下面的小杌子上:“大姐儿快坐,昨天晚上忙得太晚了,这不还想着今天去看看竹风呢……竹风没事吧?” 温竹风早忘了什么事了,眨巴着眼睛看着李大叔。 温竹青道:“竹风没事。” 乔大爷笑着道:“大姐儿来是有啥事啊?” 温竹青道:“乔大爷,想问问您家的马车明天有没有空啊,我想雇了去咸阳城一趟,把王家送的东西给他们拉回去,顺便买点东西。” 乔大爷愣了愣笑道:“这倒是巧了,老李也想明天用车呢,他要进城卖羊。” 温竹青忙道:“那我们后天去也行……” 李大叔已经笑着忙道:“我没事我没事!叫大姐儿先用车好了,我晚两天没事的。” 温竹青哪里能大喇喇真的先用车,到底是人家先在这里说的,赶紧的道:“我也没关系的,李大叔家的羊都已经宰了,能放几天啊,倒是赶紧进城卖掉才好,还是李大叔先用好了。” 乔大爷笑着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不用谦让了,一起进城好了。大姐儿家的箱箱柜柜的,我看也不少,一辆车够呛能放下,两辆车又空出来点。老李家几只羊,也用不了一辆车,正好两辆车装东西,一辆车坐人……家里两辆车,我叫老大去隔壁村借一辆,明天一起走。” 问两人:“怎么样啊?” 温竹青微微一犹豫。 李大叔已经连连点头:“那当然好啊,一起进城有个照应。”转头对温竹青笑着道:“就我和你大婶,还有李山进城,你大婶也要买点东西。” 温竹青一听李玉不去,这才点头:“那好。” 乔大爷笑着点头:“说定了,明天早上寅时正就出发,都起来早点。” 温竹青答应着,便起身告辞。 尽管昨晚上她跟李玉动手了,但是在乔大爷和李大叔眼里,到底还是闺女家家们的闹的小别扭,都没当回事。 李大叔跟着也从乔大爷家出来了,赶紧的回家把宰好的羊收拾一下,明天进城卖。 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媳妇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啥也不干,李大叔顺嘴说了一句:“你还闲的不行了?羊都收拾好了?” 李大婶一看男人回来了,忙忙的跑过来将他胳膊拉着,往旁边的小屋里拽。 第十九章进城 李大叔愕然的道:“你想干啥呀……”已经被拖到了小屋里,他又挠头:“大白天的……” 就被李大婶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嗔:“你胡想些啥!我跟你说……玉儿的事,我算是知道了,玉儿为啥总看温家大姐儿不顺眼了……”说着过去坐在了炕边,也不知道生气什么,哼了一声。 李大叔恍然了,原来是这个事,便问道:“为啥呀?是不是俩人闹啥小别扭了?” 李大婶抬眼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吴家的老大——吴远,那孩子看中谁了?” 这话有点没头没脑的,李大叔没听明白,看着她茫然的问:“吴远看中谁了,我哪儿知道啊?你扯那么远干啥?才说玉儿和温家大姐儿的事,你……” “就跟吴家老大有关!”李大婶哼了一句。 李大叔还是没明白:“你倒是赶紧的说清楚,罗里罗嗦的干啥?我还要去收拾羊呢,明天就进城了,那些羊还囫囵个呢!” “啧!”李大婶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嫌他笨的还不明白,便说了:“吴远那小子看中了温家大姐儿了!咱家玉儿……看中吴远了,这不,就因为这个。” 李大叔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终于慢慢想明白了,第一个反应又是惊讶又是无措的:“看中……玉儿才多大?这几个孩子……才多大?!” “不小了,玉儿都十三岁了,可不就得开始张罗了,婚事准备也得两三年呢!今年初的时候,隔壁村孙家不是问过咱们玉儿的事?”李大婶掰着手指头说着:“那温家大姐儿跟咱家玉儿一样的岁数。吴家那大小子比她们俩大两三岁,也得十五六岁了,可不正好!” 李大叔就呆怔住了。 李大婶声音小了点道:“别说,咱家玉儿眼光倒是挺好的,吴家那大小子我看着可以,人也长得精神,吴家家底也不错……相公,你说呢?” 李大叔呆了一会儿,过去坐在了板凳上,认真想了想,摇头:“这事不成,咱家玉儿那是一厢情愿,人家吴家什么家底,咱们什么家底?人家这几年都张罗着要搬到县城去,听说宅子都买好了,吴远那小子就算娶个县城的姑娘怕都可以了,哪儿看得上咱们……再说了,不是说吴远看上温家大姐儿了?那……看起来才是门当户对呢。” 其实李大婶当然知道这些情况,问相公那话就是抱着一些希望的,结果被这样无情的说穿了,不由得沮丧,叹了口气道:“吴家……就那么高攀不起?” 李大叔便看着她正色的道:“不管能不能高攀起,咱们也不去高攀!做人总得有点骨气,玉儿是女孩儿,自然是等着别人上门来求亲,哪有反过来还想去求别人?何况还为了这没影儿的事,跟人家温家大姐儿成天闹别扭……” 一说到这里才想起这才是正事,便更加正色的叮嘱道:“你跟玉儿好好说!她已经大了,行事说话的都要有点分寸,昨天你也看见了,挨了打都还被村里人说,说她欺负竹风!你说难看不难看?” 昨晚上的事李大婶也觉着很难看,很不舒服。煮了那些羊蹄子给村里孩子们吃,就是为了跟村里人处好关系,乡里乡亲的有啥事能互相照应着,那些羊蹄子说起来要是拿进城卖,也能卖三五文呢。 结果弄得那么难看。 李大叔继续道:“还有,咱家玉儿自己想的事,你得跟她说清楚,趁早死了心!别还挂在脸上,叫人知道了更没脸!人家吴家一点想法都没有,咱家玉儿就为这跟温家大姐儿横鼻子竖眼的,这要是叫吴家大人知道了,丢脸不丢脸啊。” 李大婶抿了抿嘴,不甘心的道:“就一点希望都没有?” “没有!”李大叔坚决地道:“老吴头那势利眼,我还看不上他呢!” 说着站了起来往外走:“我跟你说的话你记着,给玉儿讲清楚,那死丫头要是在为了这个事闹出啥难看的,我可轻饶不了她!” 李大婶坐在炕边愣神了一会儿,也就叹了口气,跟着出去收拾羊。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事没啥可能性。 转天。 温竹青寅时初起来的,忙忙的洗漱了把弟弟妹妹叫起来,风风火火的给困得东倒西歪的两人穿上衣裳,洗脸收拾。 正忙活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拍门了,忙去打开了,看见乔大叔和乔二叔在外面。 “大姐儿,东西收拾好了?我们把箱子抬出去了。”乔大叔道。 温竹青忙点头:“都收拾好了,麻烦乔大叔、乔二叔了!箱子不少呢。” “没事,这孩子总这么客气。”乔二叔笑着进来了,两人便开始抬那些箱子,一会儿李大叔也来了,三个人搬的搬抬的抬,将那些箱子抬出去放在了车上。 温竹青趁着这时间赶紧的给弟弟妹妹吃了点东西,喝了水,拉着出来,就看见李大婶和李山坐在最后面一辆车上。看见他们出来,李山跳下车过来抱温竹风。 “大姐儿,快过来坐这边,婶儿给竹风竹雨拿了垫子呢。”李大婶也笑着招呼。 温竹青想起自己打了李玉一巴掌,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过去讪讪的叫了一声:“谢谢李大婶。” 这功夫李山已经把温竹风和温竹雨全都抱上了车,乡下的孩子就是壮实,他上了车又伸手拉温竹青:“上来吧,竹青姐。” 把温竹青也拉上了车。 李大婶笑着往旁边挪了挪,叫温竹青坐在了自己身边,又侧头看了看。温竹青面色白皙,眼睛水灵灵的,长得真是漂亮,再加上身上有种乡下人没有的书卷气,确实不是一般乡下姑娘能比的。 自己女儿跟她真是不能比,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李大婶心里叹了口气,倒是把昨天还觉着有一点点希望的那事彻底放下了。 村里人的马车,其实就是平板车,大家坐好了,乔大叔、乔二叔和李大叔三人一人驾驶一辆,小心的顺着狭窄的乡村小路走出来,出了村走了一里左右的土路,就上了大道了。 第二十章懂事的李山 秦岭山下路都很好,很快马儿就能小跑起来,车还不颠。 “山哥,那是什么?”温竹风看见李山背后放着一个大筐子,筐子里好像放了不少的东西,便伸着头去看。 李山转身拿了一把出来,笑着道:“是松子,我剥几个给你和竹雨吃。” 温竹青伸头看了看,果然是松子,已经将壳剥下去了,一筐子仁。 “哎呀,这得费不少功夫吧……竹风,竹雨吃一个行了。”她忙道。 李山‘噗嗤’笑了:“一个还不够塞牙缝呢!竹青姐没事,叫他们吃。” 李大婶也笑着拉温竹青:“是啊,别管了,那么大丁儿点的孩子能吃多少,叫吃行了。” 温竹青却知道,那一筐子松子怕是用了李山一年的功夫,于是使劲盯了温竹风和温竹雨一眼。 温竹雨小嘴一动一动的,想说什么来着,正好李山剥了松仁塞进了她嘴里,她就吃了起来,然后忘了要说啥了。 “我们家大闺女别看和你一样大,可比你差远了,一点都不懂事,没你一半强呢。”李大婶笑着跟温竹青说:“大姐儿,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别理她。” 温竹青忙道:“我也是脾气不好,不应该动手的。” “别这么说,竹风还小,玉儿那样做是不对。”李大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想起女儿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李大婶是大人,自然觉着女儿的行为很蠢。但是另一方面,她又能理解,女儿才十三岁,还不大懂事呢,心里对某个人有了想法,而那个人不爱搭理女儿却对另一个女孩儿感兴趣,女儿就把气撒在另一个女孩儿身上…… 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少有不做这样蠢事的。 不过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却又绝对不会。所以叫李大婶很沮丧,觉着女儿比人家差得远了。 温竹青看李大婶倒是诚心想要谈谈,便也道:“李玉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吧?如果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我也解释解释……都是一个村的,我也不希望跟她那么别扭着,到底我们俩岁数一样,就算是成不了朋友,也别各自看着对方不顺眼啊。” 前面驾车的李大叔听见了,转头看了车里的人一眼,跟李大婶对了个眼神。 李大婶忙笑道:“认真啥呀,能有啥事,就是不懂事呗!你别理她就行了。” 温竹青听她这样说,便也只能点头不说话了。 李大婶心里也叹口气。 温竹青叫温竹风和温竹雨别吃了,人家李山哥哥不知道捡了多久的松子才收集了那么一筐。 “没事,竹青姐,他们俩能吃多少!”李山笑着道,又给温竹雨送到嘴边一把,温竹雨忙忙的吃了,再给就摇头不吃了,偷瞟了温竹青一眼。 李大叔和李大婶前两个孩子都是女儿,大女儿李玉,二女儿李香,李山是老三,李山的性格特别的爽朗,也很懂事,从小就知道做一些他觉着能挣到钱的事,帮着贴补家里。 七岁就已经跟着李大叔进深山打猎了,今年还独自进了一趟山里。 李山特别懂事,而李玉特别不懂事,这么看简直不像亲姐弟。 “李山,你年初的时候自己进山了?去了多远?”温竹青问道。 李山笑道:“我那就是玩而已,哪里算自己进山。也没走多远,就到了下沟那个地方,捡了些没用的回来了。” 尽管说的挺谦虚的,不过温竹青知道,一个九岁的孩子能走到下沟,已经很惊险了。下沟就是山里一条很长的山涧,村里人一般将那里看成是深山的门户,再往里就有很多的猛兽了。 温竹青自己采药的时候,也就是两三次走到下沟而已,大部分的时候还不敢走的那么远。只有采到人参那次,是穿越了下沟,一直走到深山里面去了。 李山正好想知道她采药的事,询问了一些,温竹青也详细跟他说了说。就这样闲聊了一路,进了城。 桃花村位于咸阳城和陈仓县中间,到两个城池的距离差不多,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就能看见老远的地平线处,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城池。 咸阳,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嵕山亘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 秦时这里是都城,汉唐时期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始点,中原的丝绸、茶叶、陶瓷等等的全都是从这里起运,出中原而往西北,到波斯、大都等等的地方。 咸阳城自古也是富庶繁华之地,人烟鼎盛之都。 雄关一座,巍峨耸立。 走到城前的时候,官道上面简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挑担的,推车的,做小生意的,还有精致的马车时不时从旁边飞驰而过。 温竹青也算是头一次来咸阳,对于这里的雄伟繁华也有些惊讶。进了城,高楼林立,酒肆店铺一个挨着一个,也是目不暇接。 李大叔是经常来这边的市场卖野味的,因此还算是比较熟悉,先领着大家到了城中的西边菜市。 这里是咸阳城最大的市场。 几辆马车停在了市场前面,李大叔、乔大叔他们过来和温竹青商量:“大姐儿,东西要怎么送到王家去?” 乔大叔也过来问:“是啊,你带着竹风过去,万一叫看见了,强行留下怎么办?” 温竹青已经想好了,带着温竹风过去确实是有些危险的,让看见了等于是自投罗网。但若是交给李大叔一家子看着,她着实不放心。 当然倒不是怀疑李大叔他们不好好照看,只是人家也是来卖野味的,万一忙起来顾不上,丢了怎么办? 温竹青是很谨慎的,还是自己亲自带着放心。 便道:“这些箱子横竖要过去两辆马车,等快到了的时候,再把一辆车上的腾到另一辆车上,空车就不过去了,叫竹风和竹雨在车上等着。” 乔大叔一听点头:“也行,就这样。” 几个人将车上的几只羊放在了另一辆空车上,乔大叔和乔二叔便赶着两辆车,载着温竹青、温竹风和温竹雨寻找王家。 王家在咸阳确实是比较有名气的,打听了两三个人,便问清楚了他们府宅的位置,一路而来。 第二十一章怒斥门房 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马车就停下了,将其中一辆车上的箱子全抬到了另一辆车上,乔二叔就在这边等着,温竹风和温竹雨在车上。 温竹青叮嘱了一下两人,叫听乔二叔的话,不准下车,等着姐姐回来。 两个小的点头答应了,温竹青和乔大叔赶车往王家而来。 因为这会儿马车上面全都是箱子,温竹青便下来走着,过了一条街,便看见了一座宅子。 宅子不小,从外面看甚至能看见宅子里面还有一座小山,山上面有个精致的凉亭,亭子里还有些妇人一般,只是离得很远了,根本看不清楚。 府门很高,三级台阶,两边半人高的石狮子,门檐下挂着两盏大红的灯笼,上面写着‘王宅’两个大字。 府门开着,里面门口坐着两个门房下人,正说着话,前面还站着一个,仰着脸鼻孔朝天的。马车停在了门口,那几个门房脸上也露出惊讶的样子,但依然没有上前主动询问。 温竹青便上台阶道:“几位大叔……” 才说了几个字而已,就被那个站在那里鼻孔朝天的人厉声呵斥道:“下去下去下去!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乡下土包子也敢随便登门?告诉你!踩脏了我们门槛,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声的呵斥着,简直像见了仇人一样。 温竹青没见过这样的,着实的吃了一惊。 乔大叔从车上跳下来,忙上前躬身哈腰的陪笑着:“几位大爷,我们是来给府里送东西的,麻烦往里报个信吧,多谢多谢。” 那门房冷哼了一声就不搭理了,而另外两个说话的,好像没听见一样,连这边都没有搭一眼。 温竹青这才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些人真是狗仗人势。 乔大叔对她低声道:“大户人家的门房都是这样,不会随随便便的给咱们往里回禀,要给他们塞些银钱才行。” 温竹青摇头:“不用给,大叔,咱们把箱子抬下来,就放在门口好了。” 乔大叔微微的吃惊,正想要问行不行,又一想,这些东西到底是王家给温竹青的,温竹青怎么处理,应该是已经想好了,自己倒不用多说。 于是也没异议,点头答应了。 温竹青是个姑娘,要抬那些箱子哪里容易,乔大叔几乎是自己把其中最高的两个搬下来的,这才好搬了一些,温竹青也努力的抬着。 那几个门房开始不搭理,后来是冷眼看着,再后来一看箱子已经把府门前都摆满了,顿时又不乐意了,还是刚刚那个鼻孔朝天的冲下台阶,对着乔大叔和温竹青吼道:“哪儿来的乡下土包子!谁允许你们把你们的破箱子放这个儿……” 温竹青早憋了一口气,对他厉声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谁的箱子!” 这些门房就是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一看温竹青他们是乡下人的装扮,所以才对他们大吼大叫,若是来人是穿着丝绸长衫的,早扑上前去满脸堆笑的请进府去了。其实他们在这府里就是最低等的人。 这会儿被温竹青怒吼一声,那门房顿时一愣。 温竹青还站在车上,居高临下的对那门房继续怒吼道:“不长眼的东西,滚进去把姓岳的婆子给我叫出来!箱子我已经放在这里了,丢了一样东西,拿你们几个的命来赔!”用手将那三个人一个个的点了过去。 如果真的是乡下人,到了王家这样的高门府邸前,已经是吓得畏畏缩缩了,有些胆小的连门前都不敢过来。 何况还是被门房吼了半天了。 温竹青不但没有一点怯意,反而将那三个人怒斥了一顿,说的话似乎也话里有话,何况一口就叫出来大太太身边的婆子姓岳。岳婆子是大太太身边的管事婆子,而大太太是府里掌管中馈的人,岳婆子自然是水涨船高,在府里下人中算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样的人,却让一个小丫头指名点姓的叫,这一下就把几个门房镇住了。原本坐着聊天连外面搭都不搭一眼的那两个门房也忙跑出来了,看了看地上的箱子,又跟前面出来那个面面相觑了一下。 这些门房都是有些眼力的,否则也守不了这大户人家的门。他们几个全都看出来了,尽管这两个人一看是乡下人的打扮,但是这些箱子却是正经的好箱子。五六个硬木箱子,两个松木箱子,还有个紫檀木箱子! 门房们心中暗惊。前面那个连番吼叫的,先是被温竹青的气势给震了一下,接着看见了这些箱子都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箱子,又听了温竹青怒骂的那些话,顿时心中嘀咕起来了,难道自己真的看走了眼? 顿时后悔的很。 看了看后面来的两个人,他自觉着刚刚得罪了人的是自己,心想还是溜之大吉的好。 正想着,那站在车上的小姑娘又是一声吼:“狗东西,还不快去禀报?!” 这个原本厉害的简直像是要吃人的门房,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屁滚尿流的跑进府去了,找了个丫鬟往里回禀一声,他就干脆不出去了,直接跑到后院躲起来了。 乔大叔一看见温竹青突然暴怒的对门房吼起来,原本还担心的很,怕万一惹恼了这些人,万一不讲理起来,在出来几个人动手怎么办…… 这些人都是不讲理的,打了你乡下人也是白打。 正担心呢,却看见那个厉害的很的门房居然吓得转身一溜烟跑进府去了,顿时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另外两个门房也谨慎起来了,对温竹青也客气了,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但是看见温竹青和乔大叔还在往下搬着,忙过来笑着帮忙:“来来来,我们来,我们来。” 两个人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倒是把车上还余下的几个箱子都给搬下来了。 乔大叔在旁边都觉着有点可笑。 “姑娘,你们是哪儿来的?这些箱子……是谁的?送给我们府的?”所有的箱子都搬下来放在地上了,其中一个门房才试探着问温竹青。 第二十二章买料子 因为是温竹青怒斥之前那个门房的,现在门房们反倒是更看重她,把一旁的大人乔大叔倒是放一边不理。 温竹青哼了一声坐在车上:“等岳婆子出来了再说。” 那两个门房便不敢多问了,这位对岳妈妈都这么不客气呢! 其中一个转身进去,一会儿还提了一个壶两个杯子出来,笑着道:“两位,走了很远的路吧?来来来,喝杯茶喝杯茶。” 乔大叔往后站了站。 温竹青坐在车边哼了一声不搭理,刚刚这些人是怎么对待她的,现在她原封不动的将脸色还给这些人。 当然,她这么做不是只为了咽不下这口气,以牙还牙。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肤浅,这几个只是门房而已,跟他们较劲有什么意义?温竹青没那么闲。 只不过她来是准备翻脸的,一会儿岳婆子出来了,看见这些箱子脸色必定好不了,这些门房一会儿肯定又会变脸,所以不用跟他们套近乎。 门房还提着壶讪讪地。 门里面便已经出来了四五个婆子,中间被簇拥着的,便是前天跟着王大太太一起去桃花村的岳婆子。 岳婆子当然是满脸的惊讶,等看见府门口一地的箱子之后,更是惊得眼珠子瞪得老大,看着温竹青都有点结巴了:“大大……大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呀?您这,这是何必?!” 温竹青冷冷的道:“你回去跟你们大太太说,别送东西了,送了我也只能每次在这样给送回来,你们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 接着将一块布里包着的二百五十文钱扔了过去:“昨天你们两个婆子将箱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柴炭落了一地,我是没工夫在重新装箱子的,便当是我买了好了!扣除了今天雇车的钱,这些是买柴炭的,多了就当赏你的!” 说着对乔大叔道:“乔大叔,咱们走。” 乔大叔忙过来驾车。 岳婆子被冷不丁迎头扔过来一样东西,下意识的就去接,还手忙脚乱的接住了,‘丁零当啷’的乱响,然后听了温竹青的一番话,简直目瞪口呆。 温竹青的口气还不小,岳婆子都有点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呆了一呆便看见马车要走,慌得忙上前:“大姑娘!您既然来了好歹的进府里坐坐,少爷的事好歹的……要商量商量。等等啊……这些东西……哎,大姑娘!” 马车已经往外走了。 岳婆子转身想要叫人去前面拦住马车。 温竹青冷冷的转头对她道:“别招我厌烦了,真去温家找人来说明白!” 岳婆子顿时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到底不是小事,大太太都不敢决断,她一个婆子更加不敢,现在和温家那边根本没商量出结果,具体什么情况岳婆子清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事都拿不准呢,岳婆子自然不敢把温竹青惹急了,她要是真的去找温家了,那才是越来越麻烦呢…… 一犹豫,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出了胡同走了。 乔大叔转身对温竹青笑着道:“你个小丫头,厉害的简直……你咋就敢对那门房那么厉害?” 温竹青也笑了道:“那些人都是狗仗人势的,就欺负好欺负的人,若是对他们厉害些,他们反而老老实实的。” 乔大叔想了想,居然觉着有道理的点头:“说的也是,不过,到底乡下人看见他们腿软呢。” 温竹青笑了。 很快就到了另一辆车停的地方,温竹风和温竹雨看见他们回来了,忙叫:“姐姐!” 停在这里又商量了一下,肯定不能驾着马车在城里转悠,商量好还是去将马车停在城门口的茶寮那边,那里有专门停马车的地方,还有人看守,三五文钱的。 乔大叔和乔二叔也要买点东西,和温竹青走不到一块儿,便分开各自买各自的东西,一会儿去菜市场找李大叔那边会合。 两位大叔又叮嘱了一下温竹青,叫小心些,别让人骗了。 温竹青答应着,跟他们道别,领着弟弟妹妹往城南而来。 横竖也是有时间,便慢慢的溜达着,转了几条街之后,便看见前面人多了起来,远远的也能听见小贩们吆喝的声音了。 再往前走走,左右的商铺多了起来,街边还有无数的小贩,吆喝着卖各种东西。 街道两边出现了几个布料铺子,温竹青还挑了一个门面看起来比较普通的进去,一进去就发现这铺子里面很大,而且里面修葺的特别精美,里面的柜台不高,上面摆着各种的丝绸布匹,中间还有几面玻璃柜子,玻璃柜子里也同样是各种颜色鲜亮的丝绸。 一看就知道,这里面卖的大部分都是丝绸,不是做乡下人生意的。 温竹青拉着弟弟妹妹的手忙转身要出去,一个伙计已经看见了,笑着迎上来:“这位客官,是想要买料子吗?” 倒是挺客气的,并没有因为看出来她是乡下人而歧视。 咸阳城温竹青这是头一次来,未必能找的到专门卖粗布的店铺,况且还不知道有没有那样的店铺,所以既然伙计问了,她便道:“想买些便宜点的料子,乡下人穿的粗布。” 她也直接说明白了,不遮遮掩掩。 伙计笑着点头:“有,客官这边请。”说着往比较靠角落的一个柜台请。 温竹青一喜,忙跟着往前走。 “伙计!”突然另一边传来了一声厉喝,仿佛是带着怒气。 前面领路的伙计往那边看了一眼,见另一个伙计已经过去了,便依然笑着请温竹青到靠角落的柜台前。 “你们这到底是什么铺子?!我们少奶奶是因为听说你们这是咸阳城数一数二的丝绸店,这才赏脸光临的,现在看看,乡下人都进来了?你们这铺子就穷酸至此,连乡下人的生意也做?!” 温竹青大吃了一惊!莫名其妙的转头看那边。 两个十四五岁,穿着掐牙翻毛棉夹袄的女子,正站在一块玻璃柜前对着一个伙计厉声质问,她们居然还脸涨得通红,仿佛受到了羞辱,质问着,手指头还清清楚楚指向温竹青这边。 第二十三章窝心脚 这个店里的伙计确实不一样,照料她们两个的伙计已经笑着道:“两位姑娘,我们铺子本就是卖料子的,有丝绸,当然也有粗布凌布,做生意就是这样,没有贵贱之分。这也不影响我们铺子成为咸阳城最大的丝绸店。” 这边照看温竹青的伙计则是毫不受影响的依然请她到柜台前,进去拿出来一些嘉定斜纹布、淞江飞花布、长安三梭布,对温竹青笑着道:“姑娘,您慢慢挑,这些全都是五文钱三尺的。” “怎么不影响,我们堂堂古家,却和乡下人在一个铺子买料子,被人知道了笑掉别人的大牙!”那两个女子不依不饶,一个厉声说着,另一个竟然直接往这边走过来。 温竹风和温竹雨看见一个陌生女子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了,顿时吓得叫:“姐姐,姐姐。”使劲往温竹青身上贴。 那过来的女子马上撇嘴声音不小的道:“瞧瞧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儿!” 两个伙计不约而同的忙陪笑着去挡那个女子。 另一个丫鬟在那边还说着:“乡下人到底是乡下人,也不长眼!倒是看看这是不是她们应该进来的地方!” 温竹青原本是没想和这些人一般见识的,这两个女子就和王家那几个门房一样,都是狗眼看人低的,跟她们计较没意思。 不过这两人得寸进尺不说,还吓着了弟弟妹妹,那副恶心的样子叫温竹青也是忍耐不住。 “一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这话说的真没错,越是那下贱的人,越想要显摆自己的高贵,缺什么就想炫耀什么。”温竹青冷冷的道:“我就是乡下人,可也是自由身,总比那当奴才的强!” “你说什么?!”这话就真真戳到了那两个女子的脊梁骨,两个女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了起来! 两个伙计都给尖叫的耳朵刺穿了一样赶紧捂。 原本那个走过来一点又站住的,大怒的就冲过来了:“放你娘的屁!下贱肮脏的乡下人,你有种再说一遍!” “奴才就是奴才,你们俩大约原本是给主子刷夜壶的吧?不然怎么满身的臭气?”温竹青毫不示弱,这两个丫鬟就算是年纪大点,但是在她眼里还不算什么,就算是真的动手,她也不怕,每天爬山锻炼身体呢! 将弟弟妹妹往身后一挡,撸自己的袖子:“来!今儿姐姐就教训教训你们两个不长眼的小蹄子!” “你她娘的给谁当姐姐!”那个前头的已经杨着手冲过来了,对着温竹青的脸就抡了过来! 这丫鬟一看就没打过架,正面中门大开,只顾着想扇别人耳光呢。温竹青故意撸袖子就是引她上当的,这会儿看见她合身冲了过来,提起裙子抬起脚,一脚就给踹了过去! 一个窝心脚踹的是正正地! 那丫鬟身子就往后倒去,嘴里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一交手,那两个伙计已经火速过来了,急忙的站在了两人的中间,当然也没扶那跌倒的丫鬟,男女授受不亲呢,只两边拱手作揖的说和:“哎呦,两位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小店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是打架的地方,您两位……这两位姑娘,请您包涵包涵。” 后面那个丫鬟冲了过来,喊叫着急忙扶起来地上躺的那个,嘴里还在乱骂着:“不知死活的小蹄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不知死活的……” 温竹青转头看弟弟妹妹,温竹雨吓得挤在角落里,温竹风倒是仰着脸睁大眼睛看着,都有点呆呆地。 “没事,别怕,姐姐在这。”她还安抚了一句两个小的。 “这是干什么?”一个四十来岁的,穿着棕色锦缎对襟褂子的婆子从隔间跑了出来,吃惊的叫道:“你们两个……” 跑了过来,因为没注意到这边的温竹青,眼睛就盯着那两个丫鬟,冲过来指着两个人厉声道:“小蹄子就不应该带你们出来,没点眼色!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呼小叫的?主子的脸都叫你们丢尽了!” 那个倒地的已经被扶起来了,两个丫鬟都是哭丧着脸:“妈妈……” “还敢说话?!等回去了看我怎么教训你们!”那婆子似乎忌讳什么,咬着牙低声警告着两个丫鬟,转身又要回去。 不过这会儿从隔间已经‘呼啦啦’出来了好几个人,簇拥着两个穿着光鲜的年轻妇人,两人说笑着往铺子外面走,其中一个往这边看了一眼。 那婆子已经慌忙的迎了上去,笑着躬身在妇人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年轻的妇人便依然和另一个妇人说笑着出去了。 主子都走了,两个丫鬟也不敢怠慢的赶紧跟着出去,这口气只能忍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呼啦啦的满铺子的人走了好多。 那两个伙计这才转身,招呼温竹青的那个依然过来,笑着道:“姑娘受惊了,您继续选?” 温竹青点头,她当然要继续选了,闹了半天的不就是为了买布料?总不能白闹了,自然是要买的。 拿了一块粉红的淞江飞花布,蹲下在温竹雨的身上比着:“竹雨,这个颜色好看不?” 温竹雨还有点惊魂未定,不过她小小年纪的很是爱好,挺喜欢臭美的,就算是有点小受惊吓,但买料子很重要的,还是要选选,低头仔细的看。 用小手将料子抚摸了一会儿,觉着很柔软,便点头:“好。”抬头对着姐姐笑,终于也定了神。 温竹青笑了,在她脸上亲了亲,这才起身对伙计道:“这个裁九尺吧。”然后又选了一块青色的,问温竹风:“竹风,你喜欢这个颜色吗?” 温竹风是男孩子,对这个自然是无所谓的,正经都没看一眼已经点头了:“喜欢。”他还在好奇的看着外面刚走的那些人。 温竹青便对伙计道:“麻烦这个也裁九尺。”说着从自己的荷包里拿铜板:“是三十文钱吧?” 刚问了一句,就听见头顶上有人说话:“不要钱,送给姑娘了。”声音听着很耳熟,带着明显的笑意。 第二十四章巧遇 温竹青冷不丁的被吓一跳,忙抬头看。 这一抬头才发现原来这铺子还有个二楼,楼梯在角落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刚刚那人说了话之后,就下楼来了,一时没看见人。 声音很耳熟…… 温竹青才想到这里,就已经看见了,从楼梯上下来的,不就是那位很自来熟的齐五爷?!穿了件一件宝蓝色夹暗金绸纹直缀长袍,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温姑娘,今天带弟妹进城玩?”齐五爷很热情的跟温竹风和温竹雨打招呼:“嗨,竹风、竹雨,你们也来啦,还认识我吗?” 温竹风和温竹雨乍一见‘熟人’,马上很乖巧的叫人:“齐叔叔。” 齐瞻突然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原地跳了起来,大叫:“叫哥哥!我有那么老吗?你们仨姐弟故意的吧?!一个叫我大叔,两个叫我叔叔?!” 俩孩子吓一跳。 温竹青自打他下楼来就想说话的,但是这位一下来嘴巴就没停,弄得她都插不上嘴。 “仔细看看,哥哥我才十九岁,比你们俩虽然大……点,可跟你姐姐差不多大,所以你们应该叫我哥哥。”齐瞻蹲下身叫两个小的仔细瞅瞅他,强调的说道。 十九岁的人和自己差不多大?温竹青都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温竹风和温竹雨哪里知道什么,自然是按照要求乖乖的改口:“齐哥哥。” 齐瞻满意的一笑,点头却又道:“叫五哥哥吧,姓齐的我们家就几十位呢!” 于是两个小的只能又齐声叫了一声:“五哥哥。” 齐瞻终于满意了,站起了身看着温竹青笑。 终于轮到温竹青说话了:“原来是……齐五爷。”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打了声招呼,然后道:“那我们就不打扰齐五爷了,先走了……” 说着将三十文钱放在了柜台上,却又一下想起来,这位五爷刚刚在二楼上说的什么?不要钱送给自己了?难道他是这个铺子的…… 刚想到这里,齐瞻已经将三十文钱拿起来,顺手还把她尚拿在手里的荷包拿了过去,如此的娴熟。在温竹青震惊的瞪大眼睛注视下,将铜板放了进去。 “我不说了,送给温姑娘了?这是给小竹风、小竹雨做衣裳的料子吧?我当哥哥的送他们俩人一些料子还是可以的。” 齐瞻笑眯眯的将荷包的带子系好了,递给她:“呶,还给你。” 温竹青接过去赶紧又打开:“那怎么好意思,我们非亲非故的,不能收齐五爷的东西,还是我……” 齐瞻一伸手捏住了她的荷包笑着:“温姑娘怎么这么客气?谁说非亲非故了?咱们不是认识吗?”不小心还碰到了她的手。 温竹青涨红了脸一下子松了手,荷包又到了他的手里。 温竹青都有点恼了,但是人家分明的是好意,又不是故意的,她恼都不知道怎么恼才好。 横竖跟这个人说句话都感觉别别扭扭的,明明不熟,他偏一副很熟稔的样子,还自然的不行,温竹青的尴尬窘迫他还视而不见。 叫人又是生气,又不好生气的。 齐瞻再次把荷包递给她,笑着道:“温姑娘还没吃饭吧?我请姑娘和小竹风、小竹雨……” 温竹青这一次反应快了点,不等他说完已经拉着弟妹的手往外走:“不用不用不用!我们不打搅齐五爷了。再见!” 姐弟三个几乎是小跑着出去了。伙计用布袋子装好了那些料子,急急忙忙追出去:“姑娘,这是您要的布料。” 齐瞻顺手将旁边架子上的一摞手绢拿起来,一把抓住了跑过身边的那伙计,将手绢也塞进了袋子里,道:“务必叫她收着。” 伙计答应着,追着出去了。 齐瞻等了一会儿,看见那伙计空着手进来了,松了口气又问了一句:“收下了?” “禀东家,温姑娘收下了。”伙计躬身道。 齐瞻松了口气,尽管温竹青走的时候说的最后两个字很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不过齐瞻并不在意,反而还挺高兴的,没想到今天能在自家的铺子遇上她。 “我说老五,急吼吼送人家东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你小子不是还要找人家退亲吗?怎么,这又不退了?” 二楼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齐瞻抬头,见二楼靠栏杆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瘸腿的人,一只腿上着夹板,直接就放在了栏杆上,翘的这个高难度。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楼:“二哥,你知道她是温竹青?” 齐家老二,齐麓。就是去打猎被大树压了腿的看着他跑上来,继续揶揄:“当然知道啊!我那天只是压了腿,眼睛又没瞎!温姐儿温姐儿一直叫着,你再看看那姑娘长得多像……” 一顿没说完,改了下一句:“哎,你前天去秦岭那边村里找,找着了?不是带着文书要退亲吗?” 齐瞻坐在了旁边:“别提了,你猜我去了遇见谁了?” 齐麓问:“谁呀?” 齐瞻摇头:“王家那大太太。” 齐麓愣了愣,显然是完全没想到,琢磨了一下还是没明白:“王家大太太?王安康那老家伙府上的?你在哪儿遇上的?有什么关系?” 齐瞻道:“就在温竹青家里,那婆娘带着是十几个婆子,抬了好些的箱子给送去。一副以势压人的样儿……我当时能说什么?” 齐麓呆了一会儿道:“总不会是……” 齐瞻已经点头了,因为这并不难猜:“不错,我当时也猜,是不是王安康指使他大儿媳妇去抢人家家的男孩儿……王家算是断了根了,想来想去,也就温竹风这么一个独苗血脉了。” “温家答应了吗?”齐麓道,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不过温家也不是好东西!当初不就是他们家几个亲兄弟合起伙儿把咱表姨和表姨夫给赶出温府的?要不是这样,表姨表姨夫也不会那么早就死了。” 是这样,齐瞻点点头。 不错,温竹青母亲是齐瞻母亲的表妹,是齐瞻的表姨,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亲眷关系,两家很早就定了亲事,把才出生不久的温竹青聘给了齐瞻的。 后来齐瞻的母亲先去世了,随后是温竹青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搬家,父母亲的过世,也因为如此,温竹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定了亲的。 第二十五章定亲 齐瞻哼了一声又道:“我怀疑王家就没跟温家谈好,那天那架势分明是想硬来的……好在温竹青厉害,到底没叫王大太太当天把竹风带走。”说着又揉下巴:“今天看看,这小丫头是挺厉害的,直接踹了古家那丫鬟一脚。” 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齐麓都呆了:“这么热闹呢……”想了半天,才又道:“所以,你的文书没拿出来?那到底是还退不退亲?你不是嫌人家姑娘岁数小吗?对了!” 又想起来了,指着齐瞻满脸猥琐的笑:“你小子够下流的……是不是瞧人家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又改主意啦?刚刚还厚着脸皮说什么跟人家年岁差不多,你比别人大六七岁呢,真好意思!是谁嚷嚷了几年,嫌太早给你定亲,还给你定的是个小孩儿的?!” 齐瞻脸皮厚,被揶揄了也面不改色的,笑嘻嘻的揉自己的下巴道:“我什么时候嫌给我定的是个小孩儿了?人家姑娘十三……四岁,就比我小五岁而已,多合适?!” “嘿!你还真……”齐麓一下明白了,吃惊的看着他叫道:“你真看上了?!” 齐瞻‘嘁’了一声:“什么看上不看上啊,现在看不也就是个小孩儿?当然,十三、四了说还是小孩儿有点过,算是小姑娘吧……瘦不拉几的跟才十岁出头一样。我又不是那啥,怎么会看上那么小的姑娘?” 说到这里一梗脖子:“我就是看不惯王家那做派!还有啊,想起表姨和表姨夫了,太可怜了,咱们那时候也没帮上忙……我要是这时候还拿出来文书要退亲,那不是落井下石吗?” 这话说的齐麓也黯然,点头道:“咱爹也是……算了,不说咱家的事了。”改口道:“那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啊?”五弟这小子说话真真假假的,就没个谱! 齐瞻摇头:“还怎么办?退亲的事已经是小事了,等温家情况好点再说,你也看到了,一个小姑娘拉扯着俩三四岁的小孩儿,也不知道怎么拉扯的这么大……” 说到这里已经变成了自言自语:“小姑娘今天进城是买东西?有钱没钱啊?王家那边能轻易撒手?” 齐麓也懒得管了,退不退亲就他小子自己去看着办吧,道:“不是说王家送了些东西过去?那就应该有钱吧?再说了,买点东西能花多少……” 话还没说完,齐瞻已经跳了起来往楼下跑去:“不行我得去看看!别叫王家盯住了他们,再把孩子给抢去……” “不会吧?青天白日的明抢小孩儿?那也太胆大妄为了吧?”齐麓趴在栏杆上说完了这几句话,就看见五弟齐瞻已经跑出了铺子,人影都不见了。 他又哼了一声:“这小子肯定不想退亲了!” 温竹青领着弟弟妹妹出了这条街,问了问人,便往最大的那个菜市场而来。 她手里拿着齐家铺子买来的料子。不过没花钱,那伙计死活不要,将布袋子塞给了竹风就回去了。 这几天全都是强行给她塞东西的人。 温竹青想了想又好气又好笑,还真是这样咧。 “姐姐,我想吃那个。”右手突然被扯了一下,温竹雨小小声的说着。 转头看过去,见那边是个卖糖葫芦的,也没犹豫就过去买了两串,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串。 在往前走,一路上买了些东西。给两个小家伙买了两双棉鞋,一些草纸,又买了一套最便宜的笔墨纸砚。 弟弟妹妹也到了该认字的年纪了。 街边有个卖馄饨的小摊子,两个孩子走到跟前就走不动了,嚷嚷着饿,温竹青便要了三碗馄饨吃了。 弟弟妹妹吃得慢,温竹青先吃完了,把买的东西全都放进了那个放布料的袋子里,编了个结可以背在背上,两只手领着弟弟妹妹。 才收拾着,一个挑着担子的老乡过来坐在了她们对面,将担子放下也要了一碗馄饨:“多来点汤。”他对摊主道。 温竹青无意的看了一眼他的担子,眼睛一眯,继而仔细看了看。 那人担子里挑的竟然是一些人参苗,天麻苗。 “大叔,你挑的这些是买的,还是卖的?”她便问道。 那挑担子的大叔将她看了两眼,一见她是个小姑娘,也就没太当回事,随口道:“卖的。” “人参苗咋卖的?”温竹青马上又问。 那个大叔表情一怔,继而正经打量了一下温竹青,脸上也忙笑着,道:“哟,小姑娘有点眼力啊……你想买?” “当然啊,问了自然就是想买。” 秦岭山上能找到的人参苗其实很多,但温竹青是不会去挖的,不管是前世作为一个专科学中医的大夫,还是这一世住在秦岭山下的普通采药人,她都很自然的会去保护珍贵药材。长在山上的那些都是野生的,就让自然生长,自然繁殖,长大了可以作为药材采来。 这位大叔挑的担子里这些秧苗,应该是种植的。西北这边种植人参的还不算是很多,但是在江南一带,尤其是苏州、太仓一带,种人参的还是很多。 那大叔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道:“小姑娘,你看着给好了……横竖这街面上识货的人不多。” 温竹青便笑了:“当然是大叔开价了,哪有买家开价的?我说一文钱十只,你也不卖呀!” 那大叔顿时沉了脸使劲摇头:“当然不卖!当然不卖!”但从这小姑娘的话里能听出来她是懂行的,大叔也去了小看的心思,想了想道:“二十文钱一株。” 温竹青过去蹲下,拿起来一株认真的看。 那大叔见她像是正经要买的,顿时来了精神,跟着过来也拿了一只道:“你看看,这是上好的秦岭山人参!咱们秦岭人参一点都不比他长白山的人参差!你看看这根……” 温竹青笑着摇头:“大叔,我家就是种人参的,您别骗我了,这人参苗是种植的,不是野生的。” 那大叔一顿,然后就挠头嘿嘿笑起来了:“原来是行家啊……行家行家,那咱们就不说那些废话了,这所有的,一共二两银子,你全拿走!” 不等温竹青说话又道:“还有这些天麻苗,你要的话也是二两银子,全拿走!” 第二十六章凶神恶煞 温竹青暂时没说话,将人参苗拿起来,一个个的仔细看,然后又看了几个天麻苗。 二两银子当然太贵了,她可没打算花那么多钱买,只不过现在犹豫的是买不买天麻苗。天麻种起来比人参更费劲。 这人的这些苗不太好,看起来勉强能种活的也就那么几十株,大部分看起来都不行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块地里捡的。 当然,温竹青也清楚,真要是好苗,也不会这样随便的用担子挑了这样卖,也不可能叫自己碰上。 如果是好苗,也贵多了。 这两年温竹青也琢磨过,想要种植一些名贵药材,这样不用单纯只能靠进山采药维持家计。采药的偶然性太大了。 只是一来温家在桃花村是没有地的,如果种植,就需要无土栽培。当然,温竹青前世学的有这方面的知识,倒是难不倒她。 二来,需要好的苗或者种子,另外就有合适的气候。 她这几年进山采药也曾经摘过一些药材的种子,用无土栽培的技术养过,前年已经培植出来了一些绿油油的秧苗,可惜一场突如其来的寒霜全给打没了。 秧苗就好种一些。 难得能碰见这些秧苗。 温竹青想了想道:“十文钱一株,让我挑,怎么样?” 那大叔一听顿时头摇的好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那哪行,我亏大了!你还挑?不行不行!” 温竹青便道:“大叔你自己看看,有些苗连根都不见了,有些根已经枯萎了,比如这一株,这还不是人参苗!这是……那叫什么来着,我们本地叫红果的,就是那个,你把这些全都混在一块儿装人参苗,大叔,你做生意太不实诚了。” 被她无情的说破了,那大叔也只能挠头,而且也看出来这位是懂行的,确实没办法欺骗,想了想道:“好吧好吧!十文钱一株,你挑……但是不能少于……” 温竹青打断了他的话笑着道:“能挑多少好的出来,我就挑多少。大叔你放心,只要是好的,我会要的。” 那大叔只能妥协了,点头道:“好吧好吧。” 温竹青便一株株的挑了起来,选了大约的五十株人参苗,又选了十来株的天麻苗。又讲了讲价,将零头去了,最后给了六百文钱。 温竹风和温竹雨早就吃完了馄饨,两人又继续的吃糖葫芦,一边看着姐姐把选好的秧苗很小心的用买的料子包起来,松松的捏在手里。 “走吧。”温竹青叫他们俩牵着手,然后牵着自己的衣襟,跟那大叔打了声招呼,便继续往前走。 手里拿着东西,只能牵着一个孩子的手,怕他们俩牵着的手松开了,所以温竹青的注意力便全都在弟弟妹妹身上,一直转头看着,又叫温竹风牵着自己的衣襟不要松开了,两个小孩儿互相领着手也不要松开了。 就这样来到了早上和李大叔一家分手的那个菜市场。 进去了找到了李大叔家卖肉的摊子,坐在后面等着。 生意还挺好的,李大叔其实也很少来咸阳城卖野味。因为忙,又觉着进城一趟不容易,菜市场的门朝哪里开都摸不着,乡下人老实,又怕被城里人欺负。所以打了野味要么在县城去卖,要么就直接卖给吴远爹了。 这一次也是因为猎的羊多,好几只呢,加上之前打的野猪,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干脆来咸阳城,就算是探探路也行。 只夫妻俩没想到生意竟然的这样好,那野猪腿五十五文钱一斤,其余的五十文钱一斤,已经卖完了。羊肉也卖的飞快。 一家子忙得不得了,李大婶高兴的嘴巴一直张着都合不拢。 菜市场大门那边突然有些嘈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大叔一家子忙忙活活的也没有注意,温竹青倒是伸头看了看,只看见好像不少的人。 “是不是又要杀人啊?”正在买羊肉的一个人转头看了看,嘀咕了一句。 “哟!”李大婶吓了一跳。 说话的那个便抬眼看了看她,道:“怎么了?” 李大叔明白点,慌忙的陪笑着道:“乡下人没见识,不知道菜市口还是杀人的地方,您别见怪。” 另一个便道:“午时三刻动手,这会儿都什么时辰了?酉时许了吧?” 前面说话那个便点头:“也是。” 李大婶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这会儿也不敢随便发出惊讶的声音了。 温竹青一直盯着看那边,看出来些不对劲,忙道:“李大叔,你看一下,不是什么杀人,像是衙门的人……” 因为她看见几个穿着像是衙差的人直直往这边走过来了。 而这些人经过的地方,总有些小商小贩的卷了摊子就忙忙的落荒而逃,有些甚至连摊子都来不及收。 李大叔才抬头去看,就发现那些人已经到了摊子跟前了,其中两个左右一站,将他们所有人的出路全都挡住了。 前面两个站在摊子前大声道:“你们哪儿来的?谁让你们在这里卖肉的?” 李大叔忙躬身哈腰的陪笑:“几位大爷,我们是陈仓县桃花村的,因为打了几只羊,所以来赶个集……没,没谁叫我们来……” “懂不懂规矩?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地方吗?!快快快!收拾了东西马上跟我们走!”一个人蛮横的说道。 李大婶吓得叫:“哎呦,我们没犯法,我们不去衙门……” “怎么没犯法?!这菜市场归街道司管,要在这里头卖东西得先去街道司登记!你们这些乡下人胆子太大了,横是没王法了是吧?!”那衙差居然还嚷嚷了一句‘没王法’,伸手就将摊子上的羊肉给捣在了地上。 几个衙差一起动手就掀摊子,李大叔叫着‘行行好,行行好’,手忙脚乱的阻挡着,李大婶吓哭了,慌乱的不停的捡着掉在地上的东西,一个衙差伸手将她一推,李大婶就倒在了地上。 李山伸手去扶没扶住,愤怒的跳起来冲过去用头撞那个衙差:“不许你打我娘!” 第二十七章城管 咸阳城这样的大城是有街道司的,管着街道的商铺,小商小贩,还有失火偷盗等等的事情,就和京城的五城兵马司一样。 温竹青在旁边看的清楚,如果不出意料之外,这几个人是要钱。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提醒李大叔,就已经乱起来了,她更顾不上别的了,忙将弟弟妹妹拉住了,别一乱起来,被人把弟弟妹妹抱走了。 “大叔!李大叔!”她使劲喊着。 李大叔在那边忙着阻挡求情,哪里听得见。 摊子掀翻了,上面的肉、羊头、下水等等全都掉在了地上,还有李山剥的那一筐松子也掉在了地上,松子撒了不少出来。 “大叔!衙差大叔,帮帮忙……”一个衙差挡在这边的出口,就是不叫摊子后面的人跑掉的,正好就站在温竹青不远的地方,温竹青忙叫着他,拿出来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拿出来几十文的铜板,也没数多少赶紧的就塞进了他的手里。 “衙差大叔,帮帮忙,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她接连的说着:“有些事我们乡下人不懂……您叫几位住手,我们已经明白了!” 那衙差看了看手里的几十个铜板,当然的不满意,不过也听懂了,这小姑娘已经知道意思了。 于是过去跟另外几个低声道:“等一下。”说着把铜板给另外几个看了看。 另外几个人便慢慢的停了手,前面那个显然是扮黑脸的,厉害的很,指着李大叔还在骂着:“你们以为这里是你村头?想摆个摊就摆个摊?没规矩了?!” 那个拿了铜板的就将一个铜板在手里上下的颠着,看着李大叔。 羊肉掉了一地,都脏的不行了,李大婶嚎啕大哭的,李大叔已经懵了,只知道弯腰捡着,捡起来却又没地方放,摊子都歪了,呆怔着,浑身乱哆嗦。 温竹青叫李山牵着竹风、竹雨的手,这才过来跟李大叔低声道:“大叔,应该是要钱的,你再给点……这大城里是有管市场的街道司,不能叫人随随便便的进来摆摊。” 李大叔一下被提醒了,‘哦哦哦’的,却又茫然,结结巴巴的低声问她:“多,多少啊,大姐儿,我们应该给多少……我们,才卖了没多少……” 温竹青道:“先给五百文。” 李大叔顿时就吓一跳:“五百文!”十斤肉呢!五百文够乡下人买很多很多东西了。 温竹青低声道:“你就打着主意给一千文或者一贯钱,能把这帮瘟神送走已经不错了,先给五百文看看情况。” 说着看见李大叔还在犹豫,有点着急的低声道:“大叔你算算账,进城是有风险啊,这就是自己进城卖野味的风险。不想承担这些风险,以后就把野味给吴大叔,叫吴大叔承担这些风险,但你挣得就少啊。” 就这么一句话,一下子把李大叔说通了。 因为说到了点子上,就是这个道理啊。 李大叔一下明白了,忙忙的道:“对,对……”颤抖着手去找拿装钱的袋子,因为太紧张了,手抖的控制不住。 温竹青帮着拿过来,李大叔从里面拿了一块碎银子出来,正要抬头问,温竹青已经道:“拿铜钱,不要给银子。” 说着已经伸手将里面的几块碎银子塞进了李大叔的手里,低声道:“藏起来!” 李大叔颤抖着手点头,一下子就塞进了自己的鞋里,然后从钱袋子里拿出来铜板,细细数了五百文,颤抖着捧起来去给那些人。 “大人们,我们乡下人没什么见识,不懂这里的规矩,你们别见怪。今天确实没多少,下次来的一定先去孝敬你们几位。”温竹青在后面跟着说着。 那领头的将铜板接了过去,转手就全都给了另一个,他冷眼看着不停哆嗦的李大叔,有点鄙夷:“不够,一个摊位一千文。” 李大叔顿时眼泪都要下来了,转身要去拿。 温竹青就语气中带着哭音:“实在没有那么多,我们一家十几口子人要吃饭呢……大人们行行好吧……” 当然不能叫这些人觉着拿出来一千文很轻松,不然他们说不定再要一千文呢! 李大婶也在哭,李大叔抖得和落叶一样,又给了五百文,前面那个衙差接过去,扭头看了看另外几个,那几个人也就点点头。 于是前面这个衙差便道:“记着!这里的摊位是要钱的,不是随便来卖什么都行的,不然不是乱套了?!下次在叫我们见到你,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招呼另外几个走。有一个看见了掉在地上的那一筐子松子,捡起来看里面还有半筐,便直接连筐都拿走了。 温竹青还留了心眼,忙自己又拿了十几个铜板出来,追出去追上了那个明显是领头的衙差,陪笑着道:“大人,大人……您贵姓啊,我们以后还想常来呢,真就要求您给办个摊位下来……您看,下回来到哪儿找您啊?” 说着把十几个铜板递过去。 那人伸手接了,扭头打量了她一下,道:“我姓张,基本上每天都在。回去跟你爹说,要摆摊可以,先找我们办手续!” “好,知道了大人。”温竹青站住了,看那些人走了,忙转身回来。 温竹风和温竹雨还在李山跟前站着,李大婶坐在地上大声的哭着,李山气的也抹眼泪。 李大叔依然是哆嗦着,吓得,还有一千文钱就那么出去了,乡下人从没这么花过钱,紧张的都不行了。 温竹青过去安慰道:“大叔,大婶,别哭了。李山,你也别哭了。”说着伸手在李山的肩膀上拍了拍。 温竹雨吃得慢,这会儿她的糖葫芦还有一个呢,可能也是吃不了了,便给李山:“山哥别哭了,这个给你吃。”使劲把糖葫芦放在了李山的嘴边。 温竹青又去把掀翻的摊子扶起来,又去掉在地上的东西,李大叔不能叫她一个人忙,赶紧的过来一起,又对李大婶喊:“别哭了!你还没人家大姐儿懂事呢。” 李大婶哭着怒道:“你也一样!刚刚你咋就那么怂?!” 李大叔刚要恼。 温竹青忙笑着打圆场:“大叔大婶别吵……这不是怂不怂的事儿,城里的商家铺子、菜市商贩的是有衙门管,这是原本就有的,咱们来了直接就摆摊子卖东西,也没跟人打招呼,是不应该。再说了,人家四五个人呢,婶子你还想让大叔跟他们打架啊?” 第二十八章回家 李大婶只是心里不甘心而已,这也是人之常情,平白无故的从自己荷包里掏钱给别人,是谁都不甘心。 说了李大叔一句,又抹眼泪。 李大叔就道:“人家大姐儿说得对,既然来城里头,就得守人家的规矩。不然就干脆把羊卖给老吴,咱们不挣这个钱,也不用受这个气。” 温竹青点头道:“是啊,大婶。多挣一份钱,肯定就会多担一份风险,吴大叔不是成天的嚷嚷,他在城里多有脸面,多有能耐吗?其实也不完全是吹牛,也是真的情况,比方说今天这样的事,他知道情况肯定要先打点那些人,不也是通过花钱?” 李大婶觉着有道理,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所以别难受了,这些想开了也就没事了,就算是给了这些人买摊子钱,走了这一趟也多挣了些呢。”温竹青说着,叫李山:“李山,也抹眼泪了,我领你去找些水来,咱们把脏了的洗洗。” 李山就站起来答应着,只是还有点沮丧。温竹雨很热心的一直把那颗糖葫芦往他嘴里送,他吃了一口,觉着挺甜的,倒是不哭了。 温竹青拉着弟弟妹妹的手,领着李山去找水,这边李大叔就和李大婶低声的说着,算着,李大婶也就想开了些。 找来了水,把掉在地上的羊肉洗了洗,又卖了几块。乔大叔和乔二叔就回来了。 他们今天显然是专门买东西来了的,不能叫车空着回去,顺路把过年要买的东西,能放住的全买了。 两人大包小包,扛着过来了。 李大叔一看东西不少,加上余下的羊头、下水、骨头什么的估计也不大好卖,而且时辰也不早了,怕天黑前赶不回去就麻烦了,于是和李大婶商量了一下,便收了摊子。 李大婶原本也是要买东西的,被这件事弄得没了心情,也没去别的地方转,和温竹青就在菜市场走了走,买了些东西。 温竹青看见旁边摊子是卖肉夹馍的,买了三个,又在市场里找了找,看见卖棉花的,买了五斤。 李家人抬着余下的东西,乔大叔乔二叔扛着他们自己买的东西,温竹青也拿着自己买的东西,领着弟弟妹妹,一群人就这样来到城门口,将自己的马车找到,给了看车钱,把东西放在车上,上车回桃花村。 在车上,温竹青又劝了劝李大婶,加上李大婶算了算账,尽管羊肉没有全卖完,还余下零零碎碎的不少,而且还被衙门的人讹去了一千文,但最后到手的钱,算起来比卖给老吴还多些。于是李大婶心情彻底好了。 羊肉没卖完,原本还觉着不好,这会儿算了算,又觉着挺好的,余下的便自家吃就是了,就这挣的钱还多点呢。 李大婶笑着对温竹青道:“这一有事就看出来了,大姐儿你比我和你大叔都强呢!要不是你在跟前,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那些人……还不知道要讹我们多少去呢!” 乔大叔和乔二叔听见了忙问是什么事,李大叔就给说了,也是连连点头:“是啊,多亏了大姐儿。大姐儿到底是不一样,比我们有见识多了。” 温竹青赶紧摇头客气,大家又开始算车钱,跟乔大叔乔二叔又是一顿客气,最后温竹青出了五十文车钱。 李山还是挺沮丧的,那些松子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收集了那么多,还要一颗颗的掰下来,费了不少的功夫,原本觉着少说也有上百文钱,现在全没了。 不过温竹风和温竹雨就坐在他跟前,温竹雨又是絮絮叨叨的说着今天进城的见识,那个糖葫芦她是不吃了,给了李山,还一定要李山吃完,她盯着。 李山跟他们俩小孩儿说着话,情绪也稍微好了点。 路过了渭河,温竹青又请马车停一会儿,她下去挖了一大堆的河沙,大家都不知道她挖沙子干啥,李山忙跟着下来帮她。 装了一背篓的沙子。 一上车乔大叔就问:“大姐儿,你装这些沙子干啥?” 李大叔也道:“我看温姐儿像是买了些秧苗?那是啥苗啊?瞧着……好像参苗?” 温竹青就笑着点头:“是参苗,不太好的所以便宜……之前我记着看过一本书,说过怎么养参,就想着试试吧,横竖苗也没多少文,万一要是养的好,好歹挣钱吃饭。” 乔大叔惊讶的道:“书上还教这个?” “是啊,书上教的东西多了。”温竹青道:“好些病症我也是看书上写的怎么治疗,学来的。前人已经有了案例,写下来教给后人们,怎么怎么做。” 几位大叔就啧啧的说起来了:“到底还是识字又用啊,咱们乡下人就是不懂,现在看看,识字用处大了。” 引得李大婶又去拍李山:“你没事了好好跟你竹青姐学认识俩字!比你成天到处玩的强,你好好跟你竹青姐学学,人家才比你大几岁?你看看,把竹风竹雨养的多壮实?!” 李山挠头。 温竹风就大声道:“我要学认字了。” 李大婶哈哈哈的笑:“你才多大点儿就认字?” 温竹风涨红了脸忙道:“是真的,姐姐都买了笔墨纸砚了,要教我和妹妹认字呢。”赶紧问温竹雨:“是不是妹妹?” 温竹雨重重的点头:“是!” 于是李大叔、李大婶,乔大叔他们又是一阵叹息,到底不一样呢…… 到了村里,温竹青跟众人告别,领着弟弟妹妹回到了家,才到家李山后脚就跟来了,拎了一串的羊肠羊肚,一大堆羊骨,道:“这是我娘叫拿来的,竹青姐别嫌弃啊。” 温竹青慌得忙过去:“哎呀,怎么能白要东西,这,这些多少钱……哎!” 李山放下了已经跑了,笑着的声音在院门口:“爹娘说,今天的事谢谢竹青姐!”跑了。 温竹青追了两步也没追上,只能回来了。 洗了手脸,将肉夹馍热了热当晚饭吃了,今天走了一天也是灰头土脸的,烧了一大锅的水,给弟弟妹妹分别洗了个澡。 这就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然而还不能休息,把两个小的伺候上炕睡下了,她重新烧水,自己也洗了洗。 终于躺上炕,实在是累狠了,闭上眼睛就直接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第二十九章无土栽培 因为还想着有不少的事情,所以转天醒的非常早,尽管没休息好起身的时候觉着腿都很沉,但还是咬着牙爬了起来。 先去提水,今天要处理那些秧苗,会需要用很多水的,因此将水缸先装满了。 提水是最累的,每次温竹青累的腿都哆嗦。 装满了水缸,坐下休息了一会儿便去做早饭,这会儿两个小的便醒了,又去给两人穿衣裳,收拾洗手洗脸,一起吃了早饭,叫他们俩跟着自己,每人背个小背篓,三人上了后山,装满了三个背篓的树叶腐叶回来了。 “姐姐,要这些叶子干什么呀?是烧炕用的吗?但是臭臭的。”温竹雨问。 温竹青道:“不是的,你们还记得昨天姐姐买的秧苗吗?树叶就是为了养那些秧苗的。” 温竹雨马上奇怪的问:“那怎么养啊?” “今天就看着姐姐怎么做啊。”温竹青对她笑着道:“你们也学着点。” “好!”温竹雨脆生生的答应。 和往常一样,温竹风又是心不在焉的,小脑袋转来转去的看周围。 无土栽培主要是用草炭或树木腐叶土等做育苗基质固定植株。 后山现成的树叶腐叶,自然是用这些。温家房子不少,院里左边的三间比较的旧,他们爹娘去世后,那个房子没人住,漏风漏雨的温竹青也没办法修葺,加上也用不上,也就不管了,房子就更加的破败。 那房子里也是有炕的,温竹青昨晚上已经将河沙摊在了炕上晾了一晚上,这会儿就将沙子铺平,叫温竹雨过来用她的小手指头比了比,就手指长的厚度就可以了,然后将人参苗摆在了上面。 每一株隔一定的距离,因为只有五十来株,所以每一株隔的位置比较大,这样也利于成长,避免强壮的秧苗抢走了弱小秧苗的养分,成活率就低了。 “姐姐,你是要把参苗种在这里头?这里头能养活吗?不是应该种在土里吗?” 难得,温竹风也好奇起来了,问了一句,蹲在炕前面看着上面的参苗。 “这叫无土栽培。因为咱们家没有地,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当然,这种方法其实比栽地里更好一些……”只不过自己也是揣摩阶段,以前没有亲自种过。 “怎么好?”温竹风马上追问。 温竹青想了想,才道:“省地啊,这就是个好处,更加省人力,高产等等的。” 这个说的不是很清楚,也没办法说那么清楚。而温竹风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不用种地里了,咱们家没地。” 温竹雨却被带跑了,撅着嘴问:“哥哥,我们为什么没有地呢?村里人都有地,为啥不给我们地?” “那地都是……一直都有的,咱们家一直都没有。”温竹风当然也不懂,于是就按照他小脑袋里能理解的解释。 而温竹雨似乎听懂了,似乎又没懂,横竖不太高兴,撅着嘴坐在炕边用自己的小手指头戳炕边,看着姐姐忙活。 摆好了参苗,找来了大小不等的木片,将这些参苗每一个都围起来,做成了一个个的苗室。 “嘿嘿,姐姐给每一个都做了个小房子。”温竹雨笑嘻嘻的道。 温竹青点头道:“对呀,这样养出来的人参,根坨容易形成上大下小的塞子形,这才是品相好的参。” 格子做好了,上面盖上树叶腐叶,依然是叫温竹雨伸出手比了比,两根手指长的厚度,腐叶的铺设很重要,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 “这样就能长出人参娃娃啦?”温竹风惊讶的道。 温竹青笑了,道:“这些秧苗不是很好的,能不能养活,能养活几个都不一定呢,何况这种方法姐姐也是头一次种,不一定能长出来……不过,慢慢学,种一次就有了经验,哪里不对就知道了,下一次可以吸取教训。” 温竹风道:“只要能有一个人参娃娃就行啊。” 温竹青一下子笑了道:“对呀!竹风说得对,哪怕只有一株活了,那也很好的。而且咱们可以留子,下茬栽种。” 整整一上午,才把参苗处理好。 又赶紧出来洗了手,蒸了几个窝窝,炒了个野菜炒肉,叫温竹风、温竹雨吃了饭,将羊骨头洗了一块炖了,晚上就喝羊骨头汤。 下午又继续的处理那些天麻苗。 天麻苗之所以买的少,是因为天麻的栽培比参苗还麻烦,而且要求的条件更加的严格,温竹青觉着没什么把握能养活。 不过倒是早上温竹风的一句话叫她宽了心。便是只养活一株也是好的,也有了经验。 天麻的生长环境需要阴凉,比人参成长的地方更阴凉。温竹青选的是屋里的角落地上,先铺了一层不透气布,这还是家里一张油布伞坏了,也没舍得扔,一直在角落里放着。 拆下来平整的铺在地上,隔绝地下水的。然后在上面铺沙子,厚度和参苗差不多,上面将那十几株的天麻苗摆好,又是满院子的找木片,一样将每一株都做一个小室隔开。 “这是什么?”温竹雨在旁边问。 “天麻苗。” 温竹风就道:“姐姐上次采回来一块,还切了一块说可以种。”又问:“姐姐,种的那个哪里去了?” 温竹青好笑:“你倒是记得清楚……没活,有点晚上突然的就死了。” “啊,为啥?”温竹风问。 温竹青想了想道:“可能是漏了雨水进去,或者是从地里渗进去了。” 温竹雨奇怪的问道:“为什么它们不喜欢雨?不是应该浇水吗?土里头的庄稼都要浇水呢,天不下雨,里正爷爷就嚷嚷,庄稼要旱死啦,庄稼要旱死啦……” 还学的老里正的口气,把温竹青给逗笑了。 “这种无土栽培,水量需要的非常少,基本上从这些腐叶里面吸取的营养就够了,如果再来水的话,还是那种一下很多的,当然就死了。” 温竹雨恍然了。 就这样,将天麻苗也种下了。 屋里种了这两样东西,就不能任由漏风漏雨了。温竹青又找东西堵漏风漏雨的地方,忙活了整整一天,勉强算是可以。 如果冬天雪太大,或者下雨太大,那就只能找油布,把上面盖起来了,那样的话就更麻烦了,需要架棚,得进城买材料。 第三十章抓小偷 这一天一样累的直不起腰来,晚上只喝了半碗羊骨头汤,收拾了一下,便哄着弟妹上炕睡觉了。 依然是沾了枕头几乎就睡着了。 半夜。 也不知道为什么,温竹青突然的就醒了,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愣了一会儿,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然后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侧耳细听,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又听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有声音。 她刚要抬起身仔细的听,猛地就听见很轻的一声‘咔’,就在头顶! 惊得温竹青汗毛都立了起来!一下子就坐起身,睁大眼睛在黑暗中观察着,然而屋里什么不对的地方都没有,黑暗中并没有任何动的东西。 她披衣下床,想去点着了放在桌上的油灯,一下炕就又听见了那‘咔’的一声,然后又是一阵的安静。 她头皮都炸开了!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一次听得更清楚,就是门那边传来的,她紧张的走过去,就在黑暗中,发现了门缝里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 就在温竹青浑身汗毛都乍起来的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这是匕首! 匕首从门缝里插进来,是想要将门栓一点点的挪开,而现在门栓确实已经被挪开了,刚刚发出的两声‘咔’的声音,就是门栓落开的声音。 温竹青看清楚是什么之后,尽管还是吓得腿发软,但比刚刚镇定多了,起码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有人来偷东西! 家里不算是穷的叮当响的,但也是吃了今年没明年的情况,温竹青也不知道自己家有什么可偷得,不过她哪里有时间琢磨这个,赶紧的去柜子那边,很轻的打开了,将存在里面的炮仗拿了出来。 门栓虽然被撬挪开了,但是她不着急,因为她家的门栓和平常家里的不太一样。不但是有木头的门栓,门的上下都有插销的。 父母亲去世了,家里只有自己和弟妹,等于是三个小孩子,晚上随便来个小偷小摸的,就算是只来一个自己都对付不了。所以绝对不能叫他们进门。 这些她都是早就想到了的,因此之前找村里的木匠专门做的这种有暗销的门窗,刀也撬不开,除非是硬踹,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硬踹的话,那就不是小偷了,那成了强盗了。 早就买了些炮仗存放在家里,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的,万一有小偷上门,炮仗就能用得着。 温竹青思想是大人,这些事情当然提前想到了,比较周到。只是事到临头还是很紧张,到底她也就是个女孩,前生今世都是,遇上这样的事情能不紧张? “怎么回事?推不开吗?”外面突然传来了很低很低的询问的声音。 接着就是另一个:“娘的……奇了怪了,就是推不开。” “门栓没撬开!”又是一个声音压低了道。 “我撬开了,感觉。” 温竹青头皮都发麻,听着外面最少三个人! 事到如今,不能紧张,她强自镇定着,飞速的将炮仗拿了出来,又去油灯前将火镰拿了过来。 农村的家里,一般窗户没有那么多,在正南面门旁边有一扇。另外就是炕头的位置有一扇小窗户,这扇小窗户一般比较高,也比较小,一个小孩儿能进出的大小。 主要是因为屋里头炕比较大,几乎占了屋子一半的位置,所以就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建窗户了。 温竹青将所有东西放在炕边,又跑到睡觉的温竹风、温竹雨跟前,用枕巾将他们的耳朵位置堵了堵。 不过肯定会吵醒他们的,没办法。 跑来跑去的外面披的棉袄都掉地上了,忙弯腰捡起来,颤抖着手穿好了。 就在她在屋里飞快的跑来跑去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门缝的匕首已经上下的划着,开始找到底是门里头哪里还拴着。 而大窗户那边,也有匕首开始撬窗户的栓销。 温竹青爬上了炕,先凑到了小窗户缝前往外看了看。院子里人影绰绰的,好像是四五个。门口聚集了两三个,窗户那边一个,还有一个正在院里左边小屋窗户前,已经推开了窗户伸头往里看着。 那屋子就是无土栽培人参苗的屋子,什么都没有。那人应该也看到了,所以压根就没进去。 屏着呼吸将院子里的情况看了看,温竹青缩回头来,伸手拿了个二踢脚,然后又拿起火镰。 炮仗持手上点,她还从没这么放过炮,紧张的手乱哆嗦,深吸了口气,点着了火镰,凑近了二踢脚,点着了引线。 飞快的从小窗户上扔了出去! ‘呲呲……砰’! 二踢脚的声音简直惊天动地的,尤其还是如此寂静的深夜,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院子里的贼都给吓一跳! “哎呦!” “啊!” “我的娘的……” 就算是贼,他们偷东西的时候估计也是有点紧张的,突然背后来这么一声震天响,顿时几个人吓得怪叫起来! 二踢脚一扔出去,温竹青马上就拿起一串炮仗,这个提在手里放实在有点难度,怕不能及时扔出去,落在炕上就麻烦了。于是将尾部先挂在了小窗户外面,然后点燃了引线,用力的一扔! ‘噼里啪啦’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村子! 远处鸡叫狗鸣的,村里一下热闹了起来,接着几家亮起灯来,传来了隔壁石大叔雄厚的叫喊声问:“咋回事啊?” 温竹青又点了两个二踢脚扔了出去,前面一串炮仗还没放完呢,二踢脚又参与其中,那声音简直都能响到了后面的秦岭山里,然后在传来回音。 这时候已经顾不得看院里的小偷是什么情况了,温竹青趴在小窗户上对着外面就大喊起来:“抓小偷啊,有小偷进村啦!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哇哇……”温竹风和温竹雨全都是睡梦中被炮仗的声音吵醒的,两人顿时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下热闹的简直要命了。 温竹青亲眼看见那几个小偷慌里慌张的夺路而逃,从院门跑出去,正好就在外面遇见了隔壁出来看情况的石大叔,石大叔叫了一嗓子:“哎呦!” 因为挡了路,一个小偷伸手就把石大叔给推倒了,然后继续慌不择路的跑。 第三十一章被贼惦记 “小偷!抓小偷!”隔壁石大叔爬起来喊叫着追去了。 再往远就看不见了,只能看见村里一家家的亮起灯来,很多家已经开了门出来了人。 温竹青心头乱跳,在把自己院里看了看,确实没人了。这才‘咣’的一下关了窗户,赶紧的过来哄温竹风和温竹雨。 “竹青啊?没事吧?”外面传来了喊声。 温竹青一听是隔壁石婶子的声音,这才去将房门开开了,因为院门已经被小偷打开了,隔壁石婶子和她家的大儿媳妇已经进来了。 “大姐儿,你们没事吧?”石大嫂也问道,她走在前面已经进屋了:“哎呦,这俩孩子哭得……” 温竹青忙道:“没事,我放了炮仗小偷就给吓跑了。” “没进屋吧?哎呦我的娘啊,吓死了吓死了,那几个人没进屋吧?”石婶子看起来比温竹青还慌呢。 温竹青忙道:“没进屋,就是在院里,我们没事。” “快看看孩子,这俩孩子吓坏了吧。” 屋里孩子哭得声嘶力竭的,温竹青和石婶子、石大嫂忙回来,赶紧的哄着弟弟妹妹。 “没事没事了,姐姐在这儿。” 两个孩子是被惊吓醒的,自然不好哄,几个人哄了半天,哭声才慢慢的小了点。 一直哄的不哭了,石婶子和石大嫂才回去。 弟弟妹妹不哭了,温竹青这才有时间又去外面看看情况。这一看才发现,村子里已经是灯火通明的,狗叫的声音简直震天响,乱哄哄的好些人都在外面,听声音离得很远,似乎是在后山位置。 “石大叔怎么样了?”看见石婶子站在他家门口往村后面眺望,温竹青忙问道。 石婶子摇头:“不知道呢,你大叔和大哥都去了,我刚听嚷嚷好像是抓住了一个,然后又看见一堆人往前跑……娘呀,还是挺吓人的。” 又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这个丫头胆子真大!要给我们家晓楠,怕是都吓死了!” 石晓楠是隔壁石家的小女儿,今年十二岁。 “我也快吓死了!”温竹青道:“幸好以前娘说过的,准备点炮仗,万一有小偷小摸的人来,放炮仗吓唬他们……” “幸好幸好!”石婶子一个劲的点头。 一会儿后山那边又喊叫起来了,然后大批人往这边走。那些人拿着火把,两人仔细看了看就认出来了,全都是本村的。 “咋回事啊?抓住了没有?”石婶子喊了一嗓子。 “没有,那几个兔崽子跑的倒是快!不过一个摔沟里去,好像伤了腿。”走在前面的乔大叔回答着,过来了,又问温竹青:“大姐儿,是去你们家了?” 温竹青点头。 不过没等她说话呢,性子急的石婶子已经抢着道:“可不就是!幸好大姐儿胆子大,听见了动静,就往院里扔了几个炮仗,把那几个人吓跑了!” 又问:“看清楚了是谁吗?是不是咱村的?认识不认识?” “认识!有一个是隔壁付家村的,就那个叫黄毛的!”另一位大叔回答,又问:“温家姐弟没事吧?” “没事,没能进屋,就在院里转磨磨呢!”石婶子道。 “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吧。” 大部分的人就走过去了,经过温竹青身边的时候都会安抚她两句,温竹青便一个劲的道谢:“谢谢,谢谢大叔婶子,谢谢大哥。” 站住的是乔大叔,最后面走着的乔大爷,隔壁的石大叔,李大叔,还有吴远。 几个大叔站在前面,吴远就只能站后面踮着脚尖看着。 乔大爷过来问:“大姐儿,怎么回事?” 温竹青便重新说了一遍。 乔大爷纳闷的道:“奇了怪了,你家能有啥?能叫这些人惦记上?咱们村多少年没招贼了,那付家村跟咱们差不了多少……” “爹,是不是前两天那城里人往大姐儿这儿搬箱子的事儿叫隔壁村知道了?”乔大叔倒是一下想起来了:“他们不知道大姐儿把箱子已经还了……” 乔大爷一拍腿:“对呀!” 温竹青同时也一下恍然大悟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她还想不通呢,自己家什么都没有,怎么会叫人惦记上?这么一说倒是极有可能。 “应该是因为这个!那家送东西的时候……不都是大白天的来的?一路上抬抬抗抗的几十个人,满村人都知道。”石大叔道。 李大叔便道:“里正,咱不能忍了这口气!明天要去找付家村里正问问清楚,他们村的人想干啥?养出来几个祸害,祸害他们自己不够,还想祸害我们村?” 乔大爷点头:“这肯定要去找,要去找……”说着对温竹青道:“大姐儿去睡吧,大家伙儿都各回各家休息去吧……那啥,孩子还哭呢?赶紧哄哄,这事我去找他们村里正交涉。” 温竹青忙道:“好,多谢乔大爷。” “别客气啦,大家赶紧回去休息吧。” “哎,里正大爷您也赶紧休息吧,大半夜的辛苦了。” 大家互相的打着招呼,便散了。温竹青转身往院里走,吴远这时候从后面跑了上来,道:“温竹青,你……把门关严实了,屋里用凳子顶着。” “知道了,谢谢了。”温竹青答应着,进了院子。 关上了院门,又观察了一下,门栓确实没有毁坏,应该就是从门缝里用刀子拨开的。 又进了屋子,屋里已经点了油灯,温竹风和温竹雨坐在炕里头,温竹雨还哭着,温竹风也抽咽抽咽的,半躺在被子上困得睁不开眼。 温竹青重新栓好了门,将几个插销门栓全栓紧了,又果然的端来了凳子顶在门栓下面。 忙过去将弟弟妹妹抱着躺好,给盖好了被子,又去壶里倒了些热水出来,洗了个手巾,给两人擦擦脸蛋:“别哭了啊,睡吧,没事了。”在弟弟妹妹脸蛋上亲着。 自己也上床,抱着两人轻声的哄着,又哄了半天,两个孩子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温竹青反而睡不着了,出了这样的事哪里还睡得着?她家只有她和弟弟妹妹,真要是被贼惦记上了,那可真是大麻烦了! 怎么才能保护弟弟妹妹和自己安然无恙? 第三十二章三七 这一晚上温竹青就没睡着,不时还要哄哄受了惊吓,睡梦中哭喊两句的温竹雨。 清晨很早就躺不住起来了,这天早上也是有点怪,冷得出奇,简直和寒冬腊月一样。温竹青去将灶膛的火点上,烧了一锅热水。重新灌了一个汤婆子放在被窝里,叫两个孩子能好好睡。 起来的早一样忙得脚不沾地,出去收拾柴火,今晚上准备烧炕了。 忙活到了天亮,看见隔壁石大嫂出来在院里扫地,便忙过去轻声道:“大嫂子,您扫地的时候帮我看着点这边,我去后山捡些落叶。” 石大嫂点头:“去吧。” 温竹青忙拿起背篓,飞快的跑出门去,就在附近的山上捡了些落叶回来了。 她家离山本就很近,如今深秋了,漫山遍野全都是落叶,以前还捡落在上面一层的,这样的晒干了烧火用,现在是不管上层还是下层的全都捡回来,上层就晒干烧火,下层已经腐烂的树叶,就是种的人参和天麻的肥料。 背了一背篓的落叶飞快的往回跑,生怕弟弟妹妹醒了找不到人,又开始哭。 跑回了家,隔壁石大嫂还在院里洗漱呢,看见了摆手笑:“没声儿呢,应该没醒。” 温竹青忙道了谢,进屋看了看,弟弟妹妹果然睡得还香的很,便将房门关上,将落叶倒在了院中,挑拣了一下。 正捡着,突然听见远处好像有嘈杂的声音,她直起身听了听,好像挺远的,便继续捡落叶。 “大姐儿,你给我看看这是什么,前几天去山里摘的。”旁边石家二哥拿了样东西,就趴在两家连着的墙上,问温竹青道。 温竹青过去仰头看了看,这面墙大约有六七尺高,她看的不是很清楚,于是去端了小板凳放下,伸手接过来看。这是两片叶子,从叶子的形状大小能看出来,这株植物已经长成熟了。 “你看这是人参还是三七?”石家二哥笑着问。 温竹青看了看道:“这是三七,从叶子看长势挺好的,叶子碧绿脉络分明,手掌大小,哎呦,石二哥,你记好了找到的地方没有?这可是上好的三七!起码有四年以上,去咸阳城卖的话,少说也能卖一两贯钱呢。” 石二哥大大的惊喜,叫道:“真的?!” “当然真的了,赶紧去采了吧,别叫别人看见采去了。挖的时候小心点,周围挖大一些,不要伤了根,伤了品相。”温竹青笑着道。 石二哥笑着赶紧的道:“行,今天就去!” 那边院里传来了石二嫂的声音:“真的能值一两贯钱?” “可不嘛,大姐儿说的。”石二哥的声音笑着说着:“我收拾一下这会儿就去!” “现在就就去?早饭不吃了……” 那边说话的声音小了,温竹青也回来继续收拾落叶,三两下将落叶分好了,晒在外面一些,然后就听见有人叫:“大姐儿?大姐儿起来了没有?” “起来了!”倒是隔壁的石二嫂先答应了一句。 温竹青忙跑到院门上看:“乔二叔?” 来的人是乔家二叔,脸上起色不太好,小跑着从坡上上来的,跑过来道:“大姐儿,你跟我去家一趟,付家村来人了。” 温竹青愕然:“付家村?昨天那小偷来了?” 乔二叔黑着脸点头:“是啊,别提了!昨晚上受伤的是付家村里正的儿子,伤势还不轻呢,这会儿在我们家又吵又闹的……你带上治伤的那药箱子……” 温竹青蹙眉,想了一下便点头:“好。”转身去拿箱子。 隔壁的石大哥、石二哥、石大嫂、石二嫂全出来了,石大哥怒道:“那些人来偷咱们村的东西,倒真有脸还叫咱们给他治伤?要我说,死了活该!” 乔二叔道:“不管咋地,先把伤给治了。偷东西的事咱们当然也不能轻易饶了他们!” 石二嫂不满的道:“他们咋还有脸上门的?咋还有脸在咱里正家闹?” 石二哥便道:“付家村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村的流氓无赖!从他村里正往下,全他娘的不是好东西!” “就是……” 说话间温竹青已经拿了自己的药箱子出来了,看见了他们忙道:“石大嫂,石二嫂,麻烦你们谁帮我照看一下竹风、竹雨。他们俩还睡着呢,要是醒了先别叫下炕,帮忙穿上衣裳,叫在炕上玩那就行。” 石大嫂和石二嫂忙道:“放心好了,你快去吧。” 温竹青便背着药箱子,跟着乔二叔来到了乔大爷家。 还没走到就听见吵吵嚷嚷的。早上她听见的喧哗声,应该就是这边传出去的,一进院子就看见七八个陌生的年轻人,一个个横眉怒目的,还有几个手里拿着棍子、竹子啥的。 这是要打架? 温竹青跟着乔二叔往屋里走,那些人就斜睨着她,有一个还故意的往前走两步,好像要挡她一样,等她走到了跟前又后退两步,完全一副无赖流氓的二流子样。 温竹青进了屋,看见里面也是一屋子的人,乔大爷和另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坐在炕边的,只有一个年轻人大喇喇的坐在炕上,腿上盖着被子,一时还看不到哪里受了伤,只看见他哭丧着脸,呲着牙不时的倒吸口凉气,看样子好像很疼一般。 另有两个妇人站在炕前。 乔大叔站在下面,还有好几个壮汉,有本村的,也有不认识的。 “大姐儿,你来了,快来给看看。”乔大爷站了起来,招呼温竹青过去。 那个脸上带着恶气的中年人坐着没动,怒哼了一声。 炕前站着的两个妇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忙伸手去扶那年轻人,才一碰,炕上那个年轻人龇牙咧嘴的大叫了一声:“疼死我了!” 两个妇人吓得一缩手,中年的妇人马上就去揉自己的眼睛,嚎了一嗓子:“哎呦这可怎么得了啊,我的儿啊……我的儿要是有点闪失,我也不活了,就在你们村头吊死!” “行了!”那坐炕边的中年人一嗓子噤住了那中年妇人的嚎哭:“快点给看看吧!” 温竹青看不惯那个中年人牛哄哄的样子,将药箱子放在了炕边,冷冷的道:“这就是昨晚上去我们家偷东西的人?” 屋里一静! 第三十三章止血 那中年人马上斜瞪着眼睛来看温竹青。 温竹青冷冷的道:“看什么?难道不是偷东西被撵的到处跑,慌不择路之下自己摔伤了?做出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给谁看?先说好,不承认自己是偷东西来的,我就不治!” 乡下人看病本就很难,有个能治病的大夫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大家对温竹青都是非常非常客气的。 就算是这别村的里正也是一样,不然为什么能等到天亮了,依然送到这边来治疗?还不是因为找不到大夫? 或者还想着进城治病要花钱,来这边治病加上掰扯昨晚上受伤的事情,一举两得呢。进城也需要时间,来这边更快呢。 所以别看温竹青年轻,被她冷着脸一呵斥,那个付家村的里正也没办法,黑着脸尽管很恼怒,但是也只能下了炕,给让地方。 见他们没说话,等于是默认了,温竹青才过去:“伤了哪里?” 问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便指着自己的腿:“腿肚子一个大口子!疼死了……” 温竹青叫那两个妇人过来帮忙,将那年轻人受伤的地方露出来。 两个妇人过来帮忙,想要将那年轻人的腿扳过来请她看,结果就把那年轻人疼的是鬼哭狼嚎的,期间还动手打了那年轻的妇人一下,带着哭音怒叫:“你他娘的轻点!想疼死你男人?!” 两个妇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受伤的腿扳过来,温竹青终于看清楚了,小腿肚子上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不知道用香灰还是什么的止了血包着,这会儿还在慢慢的往外渗血。 温竹青叫他趴下,剪开了包扎的布条看了一下。 因为这样的一动,结果血将香灰冲开了,快速的往外流着,那中年妇人受不了了,惨叫:“哎呦天老爷啊,姑娘你快点给包起来啊……这样血流尽了怎么得了!” 温竹青横了她一眼:“哪有那么容易流尽?”起身去打开箱子。 别人看见那血一直往外流,真急的要命了,两个妇人都急的哭起来了,中年人就急的团团转,连乔大爷都有点着急,慌手慌脚的不知道干什么好。 可温竹青依然是慢条斯理的,不紧不慢的打开箱子,拿出来几个瓶子盒子,还仔细看了看瓶子上面的字。 “哎呦我的娘啊……”那年轻的妇人哭着。 乔大爷忠厚,忍不住的道:“大姐儿……你看看能不能快点给先止了血?这样流着真把血流尽了咋办?” 乔大叔在下面嘴巴动了动,想制止父亲的,不能这样忠厚!这些人明明是偷东西来才摔伤的,反倒一副赖上门的架势,你不治疗我,我就不走了的样子。 而且付家村这个付里正还想要先声夺人,看他那副样子吧!要是一会儿谈起来,不能叫他们这样理直气壮! 只是想想父亲就是个实心肠的人,咋说也没用。 温竹青拿出来一个圆盒子,打开了看了看,又问那个趴在炕上不停哭嚎的人:“昨晚上你们是不是来偷东西的?” 这一问,底下四五个付家村的汉子不干了,顿时七嘴八舌嚷了起来。 “哎哎哎!我说你倒是治不治?!没看见那血流的和水一样!” “死丫头想要拿人?!我先把你腿打折了,看你还敢不敢动歪脑筋!” “他娘的哥几个进来动手!给这桃花村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屋里这几个一喊,乔大叔马上就撸袖子上前推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大声怒叫道:“敢动手试试!” 外面桃花村的汉子们一下子就涌到了门口:“谁敢动手?谁他娘的敢动手?!” “打!打完了再说,治个屁呀治!” 温竹青干脆往炕边一坐。 付家村那个付里正当然还是要先治自己儿子的伤,何况他做出来牛哄哄的样子,主要是想要在气势上不输,免得一会儿谈判的时候吃亏。 但其实他心里清楚,现在是自己这边求着人家。 “出去!你们几个都出去,在这里不够添乱的!赶紧治伤吧,在磨蹭磨蹭,真的血流尽了!”付里正大吼了一嗓子。 乔里正也叫道:“别动手,别动手。咱们有理!咱们别先动手,就一直占着理!”说着转头看那个付里正。 付里正哼了一声,又着急的看温竹青。 屋里那几个裹乱的就全都出去了,到底也没敢动手。 温竹青低着头摆弄着药膏:“昨晚上到底是不是来偷东西的?来了几个人,都是谁,说清楚我才给治。” 很明显,这些人是来谈判的,当然先让他们承认偷东西的事,不然倒打一耙怎么办?跌伤了还反咬住了桃花村的人怎么办? 那付里正气得呕血。 受伤的年轻人扛不住疼,早已经大叫着:“是是是!就是来偷东西的……行了吧?哎呦娘啊疼死我了。你赶紧给我上点止疼的药!” 他娘急的嚎啕大哭的。 温竹青冷冷的问:“为什么来我们家偷东西?我们家有什么?你们几个人,都叫什么名字?” “就是……就是听人说,咸阳城有钱的人家给你送了好些的箱子……十几个箱子,那得多少银钱。我们五个人,我……哎呦,疼死了,有我,黄毛,万家兄弟俩,顾明……” “小姑奶奶,我错了,我瞎了眼!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赶紧给我点止疼的药。” 温竹青转头看了一眼那付里正:“听清楚了没有?!” 付里正气的脸铁青。 温竹青又问乔里正:“乔大爷,他说的这几个人,您都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说话的是乔大爷的大孙子,乔大叔的儿子叫乔胜,十八岁了。正好和这个受伤的人年岁差不多,都是隔壁村的应该打过交道。 乔胜冷眼看着那个受伤的家伙冷哼:“他们几个惯常在一块儿,不是偷鸡就是摸狗!要不是咱们村没什么他们惦记上的东西,早来祸害咱们了!” 乔大爷点头:“我知道了。大姐儿,你给治伤吧。” 第三十四章针麻 温竹青这才去拿了针线,准备缝针。其实血是应该流一会儿的,这人是跌伤的,摔倒的时候,伤口里面蹭了不少的脏东西,回去了又撒了好些的香灰在上面,伤口都脏的不能看了。 用干净的布将伤口的血擦了擦,检查了一下骨头有没有事,里面还有没有树枝烂叶什么的。幸好伤在小腿肚上,血流的吓人,但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伤口很大,确实需要缝针。 叫来两个汉子,将受伤的人按在炕上,免得乱动。 拿出来消炎的药水,清洗了一下伤口,将里面残余的香灰等脏东西全都洗干净,这才开始给缝针。 那年轻人已经是疼的是鬼哭狼嚎、哭爹叫娘的,两个人都按不住,于是乔大叔又叫来了两个汉子按住。 乔大爷在旁边看着,恍恍惚惚记着前年村里也有个人进山摔伤了,温家大姐儿给缝针的时候,还用针扎了穴位的,说是针麻,当时那受伤的是没觉着怎么疼啊,还一直聊天呢…… 今天怎么不给针麻了? 温竹青缝合伤口,耳边是那个人惨烈的哭叫。不错,她是可以针麻的,取针刺几个穴位达到麻醉的效果,通过穴位的针刺来调动和发挥机体的镇痛调整功能,使病人无痛苦地接受缝合手术。 但现在这个是小偷,还是偷东西的时候摔伤的,他爹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温竹青可没那么好心,不给他点教训,他下回还偷东西咋办? 就这样在那人的惨叫声中,将伤口缝合了,抹上了止血、消炎的药膏,用布条包扎了起来。 包扎好了,这才直起身道:“伤口不要碰水,尽量不要乱动,忌口。”说着拿出来一盒药膏,递给那个年老的妇人:“五天换一次药,三次之后,应该就差不多了。” 那中年妇人忙接了过去,刚要道谢,又闭上了嘴,看了看她的男人。 温竹青也不搭理,收拾自己的药箱子,冷冷的道:“诊金五百文。” “啥?!”两个妇人全都是一声大叫! 把温竹青还给吓了一跳,转头看她们:“诊金五百!怎么?看病不给钱啊?” 妇人们不敢说话,转头去看付里正。 付里正一看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顿时又牛起来了,大声叫道:“你们村里人打伤我儿子的事还没说明白呢!还想要诊金?告诉你们,不赔我们伤残的银子,今天就过不去!” 乔大叔他们几个全都跳了起来:“啥?!” 温竹青并不恼,只管收拾着自己的箱子,声音不大的道:“想赖诊金没关系,就别找我拆线了。” 付里正还在跟乔大叔他们吵,根本没听见她说的这句话。 “啥?!”那中年妇人听见了,紧张的想问,但是看看温竹青那沉着的小脸,又有点害怕,赶紧去扯她男人:“当,当家的,你听听……你听听她说啥,还要拆线……” 付里正还指着乔大爷的鼻子嚷嚷呢,猛地听见了,一转头看着温竹青正要嚷嚷,一下又想起来了,对这位还真得客气点,只能放软了口气问道:“啥?要拆线?” 温竹青将药箱子盖好了放在一边,抬眼看他:“对,还要拆线,不给诊金,我当然不能再给你们做白工!” 付里正脸上猛地狰狞了一下,然后又忍住了,只看见腮帮子的肌肉一个劲的拧着,可见气的要死,但还得强行忍住:“啥诊金要五百文?只是缝了两针……” 温竹青冷冷的道:“缝针的桑皮线论寸卖的!你当时缝衣服呢?什么线都行?”当然不至于论寸买,但她就是夸张了。 “一盒子止血消炎的药膏不要钱?知道我进了几趟山才采回来那些药?多少的草药才能做成那一盒的药膏?不要算了。”说着伸手去拿年老妇人手里的药膏盒。 那中年妇人哪里肯还,抱着忙跑开两步。 “不拆线?我们自己拆不了?剪刀剪开就行了……”那付里正还嘴硬。 温竹青冷哼:“你拆一个试试,热毒感染了可不要再来找我,小心点,感染严重了就是要锯腿的。” 原本床上那个受伤的家伙因为疼痛一直趴着,根本不想说话的,但是听到了这里,顿时忍不住了,抬起身嚎了一嗓子:“你就给诊金又能咋样?我的腿不值五百文?!” 说完了又趴下,又是哭又是哼哼的。 付里正看样子没办法了,站在那里又气又无奈的,过了一会儿给他老婆使眼色。 温竹青看见了,冷冷的道:“交了诊金就回去吧,带着这么多人来想干什么?偷东西你们还有理了?刚刚你儿子交代的那些人,回去了好好教训教训!多大的人了那么没出息?难道靠着偷邻村想发家致富?你们做长辈的不教训这些歪门邪道,还给他们仗腰子?” 付里正嘴巴动了半天,想要驳斥的,但愣是一个字说不出来。而带来的那些蛮横无理的汉子们,如今也被说的一句话答不上来。 付里正的老婆拿出来了五百文钱,蹭着过来小心的放在了温竹青的药箱子上,赶紧的又跑开,特别害怕温竹青的样子。 “乡里乡亲的,谁没有求人的时候?做人都客客气气的多好?像螃蟹似得横行霸道,真有事的时候谁会帮忙?”温竹青冷冷的看着那个付里正教训着:“子女儿孙的不好好教育,偷鸡摸狗的不打断了他的腿,还帮着出头?你这是惯着儿子呢,还是惯着罪犯呢?别到最后把儿子惯到了牢里去!那时候且等着哭吧!” 说着收起来了五百文钱,提着箱子往外走,又看那个付里正:“把人抬走吧,我看着。” 付里正攒了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呢!来的路上都想好了怎么掰扯呢,怎么把责任全都推到桃花村的人身上,甚至连要多少赔偿的银子都想好了呢!现在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呢! 被这个小姑娘训斥得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了半天,这会儿气势也都没了,再掰扯肯定也掰扯不过,再说了不是还要求她给拆线呢嘛!只能黑着脸不甘心的叫人进来,把儿子抬走。 第三十五章教训 桃花村的人在外面听着温竹青的声音不大,而且也没说两句,那气势汹汹一副来打架的付家村的人居然老老实实抬着人走了,大家简直都呆住了。 等那群人走了之后,乔大爷先笑道:“大姐儿,你比你大爷都强呢!我这儿还琢磨着怎么跟这群人交涉呢,瞧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哪儿是那么容易会干休的?” 外面有人笑:“大姐儿有本事啊,有本事的人就是强!” “是啊,谁说不是。” 温竹青笑着忙道:“说起来那些人也是因为想偷那些箱子,到底也是我惹来的麻烦。” “怎么能说是你惹来的麻烦?要说也是那王家……”乔大叔说着,又问乔大爷:“爹,跟付家村的人说没说,箱子已经给送回去了?” 乔大爷点头:“说了,还说没打开,是送错了……”说着摇头:“就看他们信不信了,不过那付家小子也算是吃了大亏,料想是不敢再来了。” 大家都嚷嚷着:“要是还敢来,就打断他的另一条腿!” 乔大爷笑道:“胡说呢,那随随便便就能打断人家的腿?到底不行呢。” 温竹青跟乔大爷打了招呼,又跟大家伙儿说了一声,便提着箱子出来了。正好要经过苏家,温竹青就去问了问苏婶子,弟弟妹妹的棉袄做好了没有。 苏婶子确实说到做到,真的是赶着先做了他们俩人的棉袄,已经做好了,温竹青道了谢,拿着回到了家里。 因为时间有点长,这会儿都快到午时了,温竹风和温竹雨早已经在院里玩开了。 “石大嫂,麻烦你和二嫂了,谢谢啊。”温竹青进院子看见石大嫂坐在院子里,正在纳鞋底,帮忙看着孩子们,忙过去道谢。 石大嫂就笑着道:“客气啥呀?都是邻居。”又问:“付家村那些人走了?我刚在门口看见,一堆人闹哄哄的走了,他们就没咋?你石大哥还去了呢,我就叫他别去别去,他非要去凑那个热闹!也不知道有啥没有。” “走了。”温竹青笑了道:“大嫂放心,没打起来,吵了两句而已,治了伤就走了。” 石大嫂一听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说着收起鞋底站起来笑道:“我也回去了,正好该做晌午饭了。” 温竹青笑着将她送到了门口,这才叫温竹风和温竹雨回屋,给他们俩试了试新衣裳。 稍微大一点,温竹雨穿着新棉袄很是喜欢,低头一直看着,连衣襟角的绣花都仔细看了看,不停的摸着料子。 温竹风却一点不在意,刚穿上就去院里跑,结果跌了一跤,身上全都是土,都没拍一下,爬起来继续在院里找没响的炮仗。 看见俩孩子已经忘了晚上吓哭的事,惊吓也过去了,温竹青才放心,赶紧的去做午饭。 吃了午饭收拾了,这才拿了去咸阳城买的料子和棉花,准备在送到苏婶子那边,请她给弟妹做棉袄的,这一次就不着急了,另外,再给两人外面做两件褂子。 一打开那布袋子,却看见里面一堆雪白的丝绢物,还吃了一惊,这是什么? 拿出来看清楚,原来是手绢,竟然十好几张! 温竹青拿着手绢呆了好半天,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买的手绢。绝对不是自己买的……那是怎么来的?那店铺子的伙计总不会那么马虎,装料子的时候把手绢也装进来了? 这手绢应该是云纱的,难得还是如此雪白的颜色,温竹青尽管没用过,但并不是没见识,这样的手绢一块怕是少不了一两银子。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只能认为是伙计大意了,装料子的时候不小心将这些手绢装了进来。所以下回进城的时候还是要还给人家,不然这么十几块手绢,不见了的话,不知道那伙计要赔多少呢。 把手绢装好了,出来叫温竹风和温竹雨就在院里玩,不准出去。她急忙的跑到了苏家,将料子和棉花又给苏婶子送去了,再给了手工钱,这一次不着急了,年前做好就行。 苏婶子笑着道:“你倒是真舍得给你弟弟妹妹填东西,给你自己也置办两件啊。” 温竹青笑着摆手:“我有呢。先走了苏婶子。”急急忙忙的又跑回来,看见弟妹在院里还玩着,这才关上院门,又开始收拾院子。 一天依然是忙忙碌碌的过去了,转天又带着弟弟妹妹上山去捡落叶,摘了些野菜回来。 村里的猎户们相约了进山了。温竹青到底没跟着去,主要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加上才种的参苗和天麻苗,必须每天照管,换叶子,检查湿气等等的,若是几天不管,肯定会死。 或者明年春天进山也行。 初冬,村里家家户户都慢慢的闲了下来,开始准备入冬的东西。 这天早上起来,温竹青拾掇了参苗,依然是和温竹风、温竹雨每人背一个背篓,准备去后山捡落叶树枝。 这样每天捡,能存不少。一冬天,落叶树枝加上柴炭,取暖的就够了。 才打开院门,就看见一个人正从坡下面跑上来,没等温竹青看清楚是谁,那人已经喊了起来:“正好!你们仨别走,我有事找你们。” 竟然是那位齐五爷。 “是五哥哥。”温竹雨冷静的道。 温竹青好笑的看了一眼妹妹。 再看齐五爷已经跑到跟前了,还在大喘着气,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一路跑过来的:“累死我了……你们仨干什么去?”说着看见温竹风和温竹雨两个小孩儿各背了一个也小了一圈的背篓,特别逗的样子,好笑的伸手将温竹风背上的小背篓提了提:“这么好玩。” 温竹青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齐五爷,你找我们有事吗?我们要去后山捡些落叶柴火。” 齐瞻恍然了:“原来是捡……”说着一顿,好像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是有正事的,忙道:“温姑娘,你要不要带竹风躲躲?” 温竹青一下没反应过来,好笑的道:“我为什么要带竹风……”刚说了这几个字一下子又明白了,睁大眼睛看着他:“齐五爷?” 齐瞻点着头:“嗯。” 第三十六章躲避 温竹青忙对温竹风和温竹雨道:“竹风,你领着妹妹回屋去把小铲子拿来,我想起来了,还是要带上铲子,万一遇见了草药的可以采下来。” 小孩哪里知道大人的心思,温竹风答应着,和温竹雨两个小人儿转身手牵着手回去拿铲子。 温竹青忙问齐瞻:“齐五爷……” 齐瞻已经道:“我三嫂和王家的太太有来往,昨天无意听她说,王家老太太今天要出城去乡下,我就叫人打听了一下,听说是来桃花村,我一想……” 温竹青已经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道:“老太太?” “是啊,要不我怎么着急,一大早跑来给你提个醒,老太太来怕是不太好办,起码没有大太太那么容易打发了。” 温竹青顿时蹙眉,那大太太来了一趟,就已经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把小偷都引上门了,要不是那天晚上自己醒的及时,还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事呢。如今老太太还要来?老太太不知道多大岁数了,身体好不好,万一在这里一哭二闹的,出点问题怎么办? 她一想还是不见的好,眼不见心不烦。 慌忙的对齐五爷道:“我这就领着弟弟妹妹上山去采药……正好就躲开算了,不见的好。” 齐五爷马上点头:“不错,我也这样想。”然后不等温竹青说谢谢他报信等等的话,已经道:“正好我也跟你们去,我一直都想上秦岭山看看。” 这时候温竹风和温竹雨手拉着手又出来了,温竹青也不好多说,只能点头道:“好……” 齐瞻笑眯眯的看着她锁门,而那两个小人儿已经手拉着手先走了。 温竹青和齐瞻走在后面,看见他扭头往后看,然后挥了一下手。温竹青也跟着看了一眼后面,发现他是叫跟着他的小厮走开。 温竹青有点奇怪,道:“齐五爷,你上一次来是为了打猎吗?就是你二哥压了腿那次?你……没来过秦岭吗?” 齐瞻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笑着道:“秦岭当然来过了,只不过是小时候,长大就很少来了。和我二哥来的那次是打猎,但也是看看,秦岭山上全都是宝贝,我们瞅瞅都有啥。” 听着像在找什么东西。 温竹青也就不问了,点头道:“秦岭山上确实全都是宝贝。” “我听人说,你在三年前自己进山采了一只人参?”齐瞻问道:“三年前你才十岁吧?自己进的山?眼力挺好啊,还能采个人参?” 温竹青便将自己常说的那套拿出来说了一遍:“父亲去世前领我进山过,也指过那株人参,当时因为还想让它长长所以没采。父母亲去世,我也是没办法,才去采了的,并不是多好的眼力。要说眼力好,那也是父亲,是父亲找到的。” 齐瞻恍然了:“原来如此。”他当然信了,这原本也是最有可能性的,不然温竹青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实在也是太巧了些。 说着话,已经走出小路,准备上山了。温竹青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远远的是有些人在进村,又是一大群浩浩荡荡的。 “对了,谢谢你啊齐五爷,还专门的来报信……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温竹青道谢着,最后略疑问的口气。 齐瞻笑了,他当然知道她疑问什么。自己看起来是热心的有点过了头,估计小姑娘甚至会觉着自己不怀好意? “其实,我是想开个山货铺子的。守着个秦岭山,山珍自然是很多的,咸阳城里山货铺子的生意都不错,我也琢磨了一两年了,明年想开起来,所以和二哥跑了那一趟,不过那次不太走运。这几天本想着再来一趟的,正好……” 说着又笑:“温姑娘常进山采药的,今天正好跟着你看看能遇见什么好东西。” 这么一解释,温竹青便恍然了:“原来如此。”这就说的过去了,不然为什么这人总觉着特别热心呢? 又问道:“那丝绸铺子也是齐五爷你的?” “算是吧,其实是我二哥的。” 温竹青想起那些手绢了,忙要说一下,可能是伙计不小心装进来的。刚张嘴又觉着是不是不应该说?谁知道那伙计犯了大错,敢没敢告诉东家?若是人家没说,自己这边却告诉了齐五爷,齐五爷回去找伙计的麻烦怎么办? 温竹青生活在乡下,日子艰难,尤其是一些底层人,她很理解,所以想的也多。 于是没说。 齐瞻看着前面手牵着手的温竹风和温竹雨,笑着道:“你一个人带着俩小的,不容易吧?上一次进城我看你紧张得很,生怕俩走丢了?” “还行吧,已经习惯了。”这个话题温竹青并不想多说,跟他又不熟,不想说自家的事情。 “齐二爷的伤势如何了?”温竹青问道。 齐瞻点头:“差不多吧,上了夹板说是二十天或者一个月就能好。” 温竹青点点头,那就是骨折了,没有其他的内伤,这也是万幸。 齐瞻左右的看着,心情很是不错,秦岭山上的风景很好,比城里自然是另一种景象,身边走着的姑娘背着背篓,分明的就是农家女孩儿,可却又是自己的未婚妻。 前面两个小孩子,背着跟他们一样小的背篓,磕绊着走路,又好玩又好笑。 齐瞻总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楚,总是很奇妙,风吹在脸上有些冷,却又格外的清新,心情很好。 前面温竹风看见了一只野兔,顿时大叫着去抓,温竹雨尖叫着在后面追。 温竹青一下就跑了上去,齐瞻都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快,愣了一下才赶紧去追。野兔奔跑起来是很快的,而且还踢人,温竹风跑到跟前就被踢了一下,幸好今天穿的新棉裤,没感觉到,大叫着继续在后面追。 齐瞻是唯一的一个大男人,自然是被指挥着满地的抓。 “这里,在这里!” “啊!快抓,在这边!” 可惜这位爷太笨了,转来跑去被兔子给戏耍的团团转,一转眼兔子已经不见了影,引得温竹风大声的叹气:“哎呀,哪儿去了?”撅着屁股在半人高的草地里面找。 齐瞻差点跌一跤。 温竹青逗得哈哈哈的笑。 第三十七章抓兔子 不知不觉走了远了点,比温竹青自己进山走的更深了,也挖了些草药。板蓝、重楼、三七,都是发现了一丛,便连根挖了几颗。 齐瞻刚刚被笑了,心里一直不服气,睁大了眼睛盯着,想要抓只兔子一雪前耻。 没想到还真的被他找到了。 不是一只,是一窝! 齐瞻老远的看见一个白白的什么东西会动,盯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兔子的耳朵,这一次有经验了,猫着腰很小心的凑近,想要一举抓获。 谁知道到了跟前发现,这是一只很小很小的兔子,看起来跟手掌差不多大,毛茸茸的蜷成一团,接着就发现了第二只,第三只。 温竹风已经跟着过来了,惊喜的大叫:“哇,小兔子!” “哇,哇!”温竹雨跟着叫,兴奋的不行。 齐瞻忙‘嘘’了一声,小心的拨开了周围的草丛,就发现了兔子窝,非常的隐蔽。 “小心点,母兔子不会走太远的,如果被发现了,兔子急了也咬人。”温竹青也过来看见了,先把弟弟妹妹拉远一点,免得母兔子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真的被咬一口。 温竹风和温竹雨看见了那些毛茸茸软绵绵的小兔子,哪里还肯走!使劲挣扎着都要上前去,温竹青都有点拉不住了。 齐瞻一听便四周围的去检查。 温竹青根本拉不住两个死命挣扎的小孩,被他们挣脱了还是跑到了小兔子跟前,喜欢的摸着小兔子的耳朵和背上的毛。 “竹青!快过来看。”齐瞻在那边大喊。 温竹青忙跑过去,就发现草地上有些兔子毛和残骨,她只看了一眼就叫道:“这周围可能有兽!”急忙的跑回到了两个孩子身边,警惕的四下里看着。 齐瞻跟着跑回来:“是什么东西?应该已经跑了吧,大白天的?” 温竹青摇头:“吃了母兔子,小兔子们就是盘中餐,为什么不吃掉?显然是才吃了母兔,还没有来得及……”说着转头看齐瞻:“这山里头,野兽吃东西还分白天晚上?” 齐瞻那也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被她这样一说,脸微微发红,讪笑:“说的也是……那是什么?” 温竹青想了想道:“能跑到这边的,估计就是野猪、狐狸啥的……” “狐狸!”齐瞻惊喜的叫道。 温竹青有些敏感的问:“怎么了?” 齐瞻惊喜的道:“当然是好事啊,狐狸的皮毛……” “打住打住!”温竹青就知道!忙道:“你开铺子,如果专门售卖这些动物的皮毛的话,那还是……” 说到这里又是一顿,心里想,自己有什么权利阻止人家开铺子卖皮毛,再说了桃花村的猎户那么多,自己也没有去阻止这些人狩猎,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齐瞻? 只不过刚刚她下意识的就觉着齐瞻会带着一帮子人,长年累月的在山里行猎,那样山里的野兽们就遭殃了…… 齐瞻还等着她说话呢,奇怪的道:“叫我打住了,你怎么也打住了?” 温竹青又是好笑又是无语,道:“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边吧,如果是狐狸还稍微好说点,如果是野猪麻烦就大了!” 齐瞻想想也是,自己就一点没想到这山里的危险,居然还带着看景儿的心情来的…… 这样一想又担心起来,忙道:“对,还是离开这里。” 温竹青过去叫温竹风和温竹雨走,温竹风手里抱着一只小兔子:“小兔子怎么办?咱们带回去养着吧。” 温竹雨也忙忙点头:“我要小兔子,我要小兔子!” 温竹青想想,要是把这一窝小兔子撂在这里不管,估计也就落入兽口了。于是点头答应,将小兔子一个个捧起来放在了欢呼雀跃的温竹风的背篓里,又摘了些草放在里面。 “好了,快走吧。”检查了一下窝里,确实没有了,拉着两个孩子赶紧走。 齐瞻有点后悔,好在想起靴筒里还插着一柄匕首,是他常带在身上的,便拿出来,紧张的护卫在后面。 往前走了一会儿,温竹青回头看,见他手持匕首东张西望,一脸的戒备,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不用那么紧张,即便是有野猪,也会审时度势,咱们这么多人,它也不一定会出来,也有可能会躲着。” 齐瞻一惊讶,刚要问:野猪还知道那么多…… 然后马上闭上了嘴,这话也是招人笑话。动物也知道危险啊,也会躲着危险的,人对它们来说,应该是最大的危险。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小路倒是清晰起来,看起来走到这里的人也不少,齐瞻也就收起紧张的情绪,问温竹青:“刚刚话没说完呢,我开山珍铺子专门售卖皮毛……然后你想说什么?” 温竹青道:“没什么,我就是担心你会领着大批人时常进山狩猎,须知就算是秦岭山上动物多,可也不是多的打不完,若是没休止的狩猎,怕将动物打的灭绝了……” 齐瞻‘噗’的就笑了:“这也太夸张了吧?我还能把这秦岭山上的野兽打完了?” 温竹青就知道他是这个反应,她也说不清楚,只能道:“我们山里人,总会有这方面的担心,毕竟,山里人祖祖辈辈在这里靠山吃山,我们也得给后世子孙留下东西啊。” 这么一说齐瞻就理解了,别说住在秦岭山前的人,便是咸阳城里的人,也有这样的说法,他笑着道:“哈哈哈放心,我又不是猎人,当然不会带人来打猎,也不是开皮毛铺子,是山珍,准备卖些人参、灵芝……等等,秦岭山上有什么,就卖什么。” 这么一说温竹青就明白了,点头道:“那就好。” “还往里走吗?”齐瞻说着伸头看了看她背上的背篓:“这些都是草药?” 温竹青点头,往前看了看,已经快到下沟了,进去猛兽就多了,带着弟弟妹妹是不应该在往前走了,于是道:“那就回去。” 几个人又转身往回走,一路采了不少的草药,还找到了一片的鱼腥草,长得特别好,全都摘了回家凉拌。 齐瞻就问了一路,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快走出山里的时候,前面出现了几个人,看见他们就大喊:“大姐儿!是温家大姐儿吗?哎呦,可找着你了!” 第三十八章混战 是石二哥和村里的几个人。 温竹青赶紧的迎上前去,惊讶至极:“什么事啊?” “哎呦,出大事了!你快去看看吧,咱们村受伤了好几个人!里正老爷子直等着找你呢!”石二哥过来,伸手就把温竹雨先抱了起来,因为就知道,这俩小的跑不快:“快快快!出大事了!” 温竹青吓了一跳:“怎么受的伤?!”已经转身叫:“竹风!” 齐瞻正好在竹风旁边,就顺势将他也抱了起来:“走。” 几个人急急忙忙往回跑,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齐瞻听了半天才算是知道了什么事。 现在是农闲时节,天还不是很冷,因着十月十五日又是下元节,西北这边有扎彩船在河里巡游的活动。 道家有三官,天官、地官、水官,谓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三官的诞生日分别是正月十五日、七月十五日、十月十五日,这三天便被称为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 下元节,就是水官解厄汤谷帝君解厄之辰,俗谓是日。 所以这一天的民间活动都和水有关系。这么多年传下来,慢慢的就变成了在下元节前,各村的人亲手做出来一艘彩船,然后在渭河里比赛,看谁能赢。谁赢了,自然是好彩头,来年风调雨顺,水官保佑解厄。 周围其他的几个村子,因为大部分还是种地的,所以农闲时刻就是闲,每年不落的参加这个活动。但是桃花村紧挨着秦岭山,村里的人即便是有地,也没多少,且都是不太好的山地,村里人大部分还是猎户、采药的,砍柴的、烧炭的。 十月中旬这段时间,桃花村的人依然是在山里各忙各的,尤其是猎户们,正好这个时间是进山打猎的时候,也是一年中最后一次进山。 所以桃花村的人组织不起来一个彩船队,有时候就不参加了,这也不是他们村的大事,今年就没参加。 但这件事在别的村却是一件大事,只要是每年参加比赛的村子,基本上都把能赢得比赛看成是件荣誉,要是赢了,不但能得到水官的护佑,而且还能得到莫大的荣誉。若是输了,一年都抬不起头来。 今天就是彩船比赛的日子,桃花村一些没进山的人去瞅热闹去了。 今年是付家村的人赢了比赛,但是比赛完了大家来岸边的时候,一起比赛的王家村的人却不干了,说付家村的人使诈了,在弯道的时候抄了小路水道,没有走比赛应该走的水路。 付家村的人自然是不承认,然后就吵了起来,最后还扯出来杏花村,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结果三个村子的人打了起来。原本没桃花村的人什么事,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村里几个年轻人也给卷进去了,打伤了。 别说齐瞻听的是一头雾水,就是温竹青都闹不明白了:“王家村的人说付家村的人动手脚了,杏花村的人却和付家村的人打起来了?然后却又把咱们村的人打伤了?” 石二哥叫道:“嗨,付家村和杏花村一直不和,两家村子因为水源的事吵吵闹闹的,这都吵闹了估摸都有上百年了。” “杏花村不是帮着王家村,是咱村的几个帮着王家村。咱们村的吴家大闺女,不是嫁给了王家村里正的大儿子?”有人道。 齐瞻是彻底糊涂了,完全听不明白哪儿跟哪儿。 温竹青其实也糊里糊涂的,现在只知道,自己村的人有受伤的。 急急忙忙跟着这些人跑下了山,进了村就涌过来更多的妇人小媳妇,全都是哭丧着脸叫她赶紧去看自家儿子或者男人的。 “有严重的没有?”温竹青大声问:“先别急,我回去拿药箱子,你们先告诉我谁最严重。” “我们家儿子最严重!”顿时好几个婶子大声叫。 又有男人喊:“到底谁严重?” 温竹青已经跑回家去,打开门将背篓放在了院里,冲进屋去拿药箱子,又冲出来:“竹风,竹雨,你们俩……” 出来却发现温竹风和温竹雨全都没跟着进来,齐瞻也没进院子。温竹青顿时着急了,忙又冲出院子。 一出来就发现村前头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聚了一堆的人,分明的是在撕扯,有人喊着:“打了人就他娘的想跑?没那么容易!” 这边看已经打了起来,十几个人撕扯怒骂,拳头乱飞!温竹青她亲眼看见石二哥抱着温竹雨在那堆人中! “竹雨!”她大声叫:“石二哥……”赶紧往那边跑。 胳膊一下被人拉住了,温竹青因为冲的太猛了,身子转了半圈差点撞在扯住她胳膊的人身上。 是齐瞻,将抱着的温竹风给她:“那么乱你别过去了,我去把竹雨抱回来。”他知道她着急什么。 温竹青已经慌的不知所措了,忙把竹风抱过来:“好……” 齐瞻跑了过去。 温竹青这时候也看清楚了,那群扭打的人当中就有付家村的,前几天抬那个付里正儿子的。这群人不知道愤怒什么,怒火都冲天了,喊声震天响,拳头脚的乱飞! 这些人来了不少,就看见扭打的人越来越多,而石二哥那火爆的脾气,都已经忘了他还抱着温竹雨呢,一直往跟前冲! 温竹青看见他把温竹雨放在了路边,指着后面,可能是叫温竹雨往回走,他自己已经冲上去跟付家村的人打了起来! 人越围越多,周围好些的妇人媳妇子,尖叫着跑来跑去,根本没人注意到温竹雨。 温竹雨一个小孩儿,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白兔子,周围全都是大人,而且乱打成了一片,顿时吓得放声大哭起来,茫然的原地转着圈儿。 温竹青差点都要急哭了,抱着温竹风往那边跑。 幸好,齐瞻跑的很快,三两步就迅速跑到了温竹雨跟前,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这边的温竹青大松了口气!然而一口气还没有出完,就尖叫了出来:“小心!” 付家村的一个人被打的出了圈子,然后一扭头看见走开的齐瞻,那家伙欺负齐瞻背对着他看不见,照着后脑勺就是一拳! 第三十九章动手 温竹青惊得差点晕过去。 齐瞻看见她突然变色的样子,听见脑后生风,就知道有人暗算,原本是往旁边一偏头就能躲过去的,但是因为抱着温竹雨,如果偏头了,很有可能后面人的拳头打在温竹雨头上。 他也是完全下意识的一种保护动作,一手把温竹雨的头按在自己身上,他往下蹲。 这就是一瞬间的反应。 这一拳倒是闪过去了,但是那人接着就抬腿踢他,这一脚无论如何齐瞻躲不过去,他还蹲着呢,何况还是背对着那人!只觉着后腰被狠狠的踢了一脚,差点扑倒在地上! 还是因为怀里抱着温竹雨,扑倒的话势必伤了她,所以强行的控制住了身体,往旁边跌倒了,顺势滚了一圈站了起来。 这一下怒不可遏! 气的要命!但仍然是忍了,滚了一圈站起来,将那个背地里偷袭他的人看清楚了,转身依然是往温竹青这边跑:“快回家去!” 老远就对温竹青喊。 温竹青看见他抱着温竹雨回来了,提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下,赶紧转身回家,跑进了院子将温竹风放在地上,转身跑出来。 正好齐瞻抱着温竹雨回来了,将温竹雨递给她:“关上院门!”说着他转身跑了! “喂!你受伤了没……”温竹青只来得及喊了一声,齐瞻已经跑向了打架的那群人! 温竹青急的跺脚,却也没办法,只能将温竹雨拉回来,温竹雨还在哭着,居然就坐在了门槛上,一双小手抱着小兔子一边摸着一边哭。 “不哭了啊,竹雨没事,不哭了,看哥哥把兔子放出来了。”温竹青不得不赶紧先哄她两句。 温竹雨抬头,果然看见温竹风把背篓里的小兔子全都放了出来,雪白的几只兔子就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顿时忘了哭了,忙跑过去。 因为打架的那群人离家门口还有段距离,温竹青就没有急着关门,站在门口看着,急的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齐瞻果然是去找刚刚偷袭他的人去了。那个人穿着的还是件靛蓝的衣服,老远看还是很清楚了。 温竹青看见齐瞻过去,那个人正好也是背对着他,他却并没有像那个人一样背后偷袭,居然还在那个人肩膀上拍了一下,那个人回头。 齐瞻好像还说了句什么,然后就挥了拳头! 温竹青还是头一次看的这么清楚打架,吓得站在这边都捂住了自己的嘴。 齐瞻一拳打在了那个人的脸上,那个人脸都被打歪到了一边,一串血从嘴里喷出来,接着就疯了一样跟齐瞻打了起来! 温竹青在这边就只盯着他们俩,好在看起来齐五爷虽然是大户人家的爷,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瞧着似乎还……挺游刃有余的,打架躲避的动作十分纯熟。 “别打了,别打了!” 终于有来拉架的了,是乔里正带着一群人,这群人不是桃花村的,冲进了打架的人群中,只拉付家村的人。 两三个人拉一个,付家村的人被拉住了胳膊,没办法再动手,而桃花村的人还没停手呢!趁机乱拳挥舞,把付家村的人打的怪叫。 这就叫拉偏架。 乔里正在后面死命的喊着,他是真的要叫大家住手。 又乱了好一阵子,终于住了手,付家村的人已经停了手,又挨了拳头的忍不住要还手,就被几个人上去警告。 “有完没完?!娘的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打上门来了这是?!告诉你们这事没完!”乔里正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打架的时候周围还有无数的妇人,这会儿就围上去赶紧看自己男人有没有事,这一下就打不起来了。 “走!到里正家说去!今天不给个明白话,你们这几个人就别想走!”有人喊着。 付家村的人也在乱喊:“娘的,有你们杏花村的人屁事!这里是桃花村!你们他娘的放手,放手!” 乱喊乱叫着,被拖走了。 乔里正并没有回去,而是往这边走,温竹青忙跑出来:“乔大爷,是不是找我?受伤的人都在哪里啊?” 乔里正就是找她的,看见了忙道:“你回来就好了,我叫他们来你家包扎,你不要出来了,村里这会儿乱着呢。” 温竹青忙道:“还是我去吧,受伤的人不宜移动……” 话还没说完,石二嫂已经扶着石二哥过来了,石二嫂带着哭音喊:“大姐儿,你快给你二哥看看,这一直吐血呢……叫他别去搀和非不听!” 搀扶着石二哥过来了。温竹青一看石二哥确实吐了一口血,忙道:“快扶到院里!” 扶着进了院子,直接坐在了院里的小凳子上,温竹青忙上前去查看。 “我没事,没事……”石二哥一张嘴,又是一口血。 石二嫂惊得简直都要晕过去了,放声大哭了起来:“哎呦这可怎么得了……当家的你要有事我也不活了……” 温竹青却看出来问题了,忙道:“石二嫂别慌。”打开了药箱子,拿出来了压舌板,叫石二哥张开嘴查看。 发现是口腔内壁破了,一颗牙也松动了,叫石二哥自己试试,石二哥叫:“真的松了!哎呦我的牙……” “是不是脸上被打了?”温竹青问道,因为她刚刚亲眼看见,齐瞻头一拳就是往人脸上打的,男人打架都是先打脸。 石二哥点头:“是啊。” 温竹青就对还在嚎啕大哭的石二嫂道:“二嫂别慌,二哥吐血是因为嘴里破了而已,血液带着口腔唾沫,并不是吐血了。” 石二嫂的哭声一顿,又惊又喜:“真的?” 温竹青点点头,嘴里是真的破了,不过还是检查一下。她拿出来一块棉花球,沾了些消炎药水,叫石二哥敷在受伤的口腔内壁,含着不要动。 叫他伸手出来诊了一会儿脉,脉象正常,非常健康。 这会儿时间,齐瞻已经回来了,并且看到了好几个人互相搀扶着,有些还自己捂着头的,往温竹青家过来了。 刚刚乔里正和温竹青说的话他听见了,知道这些是受伤的人,赶紧进来先将温竹风把满院子乱跳的兔子抓起来,找了个破筐子先放了进去。 第四十章治疗伤员 温竹青给石二哥诊了脉,接着敲击了一下心室、肺部听听有没有颤音,并无任何不对的地方。 便对石二嫂道:“没事,石二哥没有受伤……除了牙齿和口腔。” 石二嫂一听,这才真的松了口气,抡起拳头就在石二哥身上乱打:“叫你别去别去,你咋不听?咋就那么爱打架?关你啥事?!” 温竹青忙忙的收拾箱子,一抬头看见齐瞻正在那边和温竹风、温竹雨看小兔子,忙道:“齐五爷,谢谢你啊,帮我在照看一下弟弟妹妹,我去看看受伤的人……你有没有受伤?” 齐瞻已经摆手道:“我没事。你们村的人已经全都来了,你去门口看看。” 温竹青一愣,赶紧跑到院门口一看,果然过来了好些人,看起来都是有伤的,顿时又急又无奈,照理受伤的人不应该乱动的…… 只是现在是在顾不上。 那些受伤的人已经进院子了:“哎呦,大姐儿快给我看看,我这背上被人划了一道……” 不知道哪个妇人发出了一声惊叫。 温竹青这才发现严重的情况很多,忙叫着进屋。受伤的人又挤进了屋子,伤重的趴在了炕上。 一个背上果然是被人用刀子划伤了,被人用布包扎了,疼的龇牙咧嘴的。 温竹青大致看了看,背上受伤的这个人应该最严重,忙叫他趴下。好在他们村有温竹青,温竹青早就跟大家说过,受伤了找干净的布包了过来找自己,不要乱在伤口上倒东西,尤其是香灰! 伤口还算干净,她用消炎的药水清洗了一下伤口,不停的用棉布吸着伤口的血,检查了一下里面创伤,便上针灸麻了几个穴位,开始缝针。 这个缝了针,另一个脚腕子擦破了,骨头都露出来了,也是消炎清创,缝针止血。 忙碌中,抽空出去看温竹风和温竹雨,齐瞻一直陪在两个孩子身边,看见她不安心的样子,笑着道:“放心,我看着呢。” 温竹青再次的道谢,赶紧的又回来,继续治大家的伤。 就这样一边治着伤,一边听着周围的妇人们骂,受伤的人还在说着怎么受的伤。当时大致的情况温竹青也就明白了。 开始确实是杏花村和王家村的人一起跟付家村的人打,付家村的人又找来了另一个村子的,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扯上了吴远的大姐,吴远先动的手,桃花村这边的人便也跟着打了起来。 估计后来都打乱套了,就连这些人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打谁。 “付家村的一个小子够黑的,直接就亮了刀子了!吴远那小子……” 一个人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了叫声:“吴远来了!” “哎呦,大姐儿你快给我们吴远看看。”吴远娘哭着喊的声音便在院门口响起。 齐瞻还在院里,原本玩小兔子玩的不亦乐乎的温竹风终于抬起头来了,转头看了看就大声叫:“吴城来啦!” 温竹雨一震!马上转身挡在了放小白兔的筐子前。 齐瞻好奇的看过去,谁能叫这俩孩子终于从小兔子身上转开了注意力? 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少年,青鼻子肿脸的,一看打的很严重。因为他娘在旁边扯着他,他还不耐烦的使劲挥了一下手,把他娘的胳膊打落了,进了屋子。 然后是一个小胖孩跟了进来,一进来就扭头看这边,往这边走了过来。 “走开走开!不要你,我们不要你!”温竹雨顿时大叫起来。 温竹风挺着小胸脯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妹妹前面:“你走开!”对着吴城大喊了一声。 吴城犹豫了一下,因为看见这边还坐着一个大人,而且那个大人还盯着自己,他就有点不敢过来了,哼了一声跟着跑进了屋。 “这胖小子是谁?”齐瞻问道,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腰,还有后臀,这地方疼的很,肯定是受伤了,穿着长衫也不方便伸手进去摸,只感觉好像是有些湿润,也许流血了。 “吴城!老欺负我和妹妹。”温竹风‘吓唬’走了吴城,还觉着自己挺勇敢的,转身脸上已经笑呵呵的了。 齐瞻好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屋里。 温竹青叫两个年轻的媳妇子帮着自己清理伤口,主要是实在忙不过来。用棉花球沾着消炎药水:“千万不要混用,一个人清理一个伤口,不要用棉花球擦了这边又擦那边。” “我是说,大姐儿成天买棉花是干啥,原来是……这样用。”一个媳妇子说着。 石二嫂在旁边道:“谁说不是啊,那棉花多少钱一斤……” 话没说完已经被石二哥说了一句:“你说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叨叨叨的没完!” 石二嫂转头就一句斥:“我干啥也没去打架!你还抱着竹雨呢,就跑那打架的人群里头去,也不怕把竹雨伤着了?人家竹青没找你算账,倒好心给你治伤,你还有理呢。” 这么一说石二哥一下想起来了,大叫道:“对了!竹雨呢?”说着就站起来找。 温竹青忙道:“竹雨没事,就在外面呢,没事……” 吴远娘跟着吴远进来了,哭叫道:“大姐儿,你快给我们家吴远看看吧,这头上都已经血呼啦的……” “哎呀娘!你别嚎了,哪至于?”吴远回头就道。 温竹青道:“快坐下,等一会儿。”将手上这个受伤的人处理好了,这才过去看。 吴远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了,可见当时‘战事’的激烈,眼睛处肿的老高,一边脸也肿老高。 旁边的小媳妇们顿时大惊小怪的喊了起来。 温竹青今天看的伤口太多了,这些倒是不算严重,端详了一下,就发现头上侧面好像有出血。 吴远娘正好也在指着那里哭着:“快看看这里,这要紧不要紧……” 温竹青上前去,伸手想看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吴远下意识的竟然侧头躲了一下。 温竹青以为他怕疼,看着他道:“我会小心点。” 吴远没说话,脸却有些可疑的发红了。 只是温竹青根本没注意,查看了一下出血的地方,叫吴远娘道:“吴婶,你把吴远的头发放下来。” 说着她去拿消炎的药水。今天受伤的人多,她箱子里的药都用的差不多了,这一拿连拿了两个空瓶,她忙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还没有用过的消炎药水。 吴婶已经将吴远绾头的桃木簪子取了下来,头发散了下来,她就小心的去看受伤的地方,被吴远不耐烦的躲开了。 第四十一章腿患 “药水没有了,我去拿草药。吴婶,用这个敷在伤口上,不要太用力,稍微能压住流血就行了。” 温竹青吩咐着,急急忙忙的出来。好在今天摘了不少的鱼腥草,原本是吃的。 忙将捣药罐拿来,去洗鱼腥草根。 “这是要捣药吗?拿过来我帮你。”齐瞻在那边看着道。 温竹青忙答应了一声:“谢谢。”将洗好的鱼腥草根递给他:“你没事吧?怎么脸色不太好?”她突然发现了。 齐瞻坐在那儿没动,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可能后腰受了点伤,一会儿你帮我看看……” 温竹青马上想起来,他是抱着温竹雨躲避那个背后偷袭的人是侧滚翻的,惊讶的忙过去:“快给我看看!划伤了吧?万一流血了怎么办?” 齐瞻忙道:“没事没事,你先给别人看,我看那些人更严重。”说着伸手在后腰摸了一下,张开手给她看:“看,血没渗出来,情况不严重。” 温竹青抿了抿嘴,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道:“那你不要乱动了,就坐在这里等着。”又吩咐温竹风和温竹雨:“你们两个不要乱跑。” 温竹风和温竹雨答应着,如今他们有可爱的小兔子玩了,趴在跟前能看一整天,根本不会走开。 温竹青看齐瞻脸色确实不太好,担心可能会有什么内伤,因此更加着急,也不让他乱动捣药了,又加了几味消炎效果好的,自己将草药捣碎了,拿了进去。 检查了一下,吴远严重的就是头上的破口和眼睛的淤血,不过这两个地方全都不好上药,头上伤口不大,不用缝针。 但清理伤口还是非常的麻烦,尽量不去剪他的头发,就很费劲。半天才将头上的伤口包扎了,用布条想要固定捆好,吴远却死活不配合,使劲摇头说不用。 急的吴远娘在旁边跺脚:“你不要乱动了!你这孩子……” 温竹青大约的明白,吴远可能是嫌那样包起来不好看,不是,应该说是太难看了。于是便用透气的纱布叠了叠,盖在了伤口上,然后用细一点的布固定住。 “不想包的像五花大绑似得,就不要乱动了,你这头上和眼睛上的伤其实都很重,只是没办法包扎才只能上了药,自己手扶着这里,回家了就不要在乱跑乱动了,好好养几天伤。” 说着,给吴远娘一盒药膏:“吴婶,这药膏是每天两次,早晚擦。记着,千万不要不小心弄到眼睛里去了。” 吴远娘忙答应着:“好好,好,知道了……大姐儿,我们家吴远伤的重不重?” 温竹青还没有回答,另一个婶子已经道:“你瞧你是不是糊涂了,刚大姐儿才说了受伤很重!” 吴远娘顿时哭丧了脸。 温竹青本想安抚两句的,但是一想还是算了,别叫吴远听见了,以为没事更加有了依仗,不当回事的乱动,对伤口是没有好处的。 因为之前还收了吴远的一只兔子,温竹青一直惦记着给钱,但是吴远若是不要,温竹青又不能跟他纠缠,便对吴远娘道:“您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点给野蜂蜜,您拿去。每天早上给吴远喝牛奶的时候放一点,这样利于头顶这伤口愈合。” 吴远娘又是连声的感谢。 吴远嚷嚷着不要,想把他娘拉走。温竹青去拿来了一罐子野蜂蜜,道:“上一次收了吴远一直野兔呢,而且这野蜂蜜不能放的时间太长,竹风和竹雨两人也吃不了,正好养伤的人吃。” 吴远使劲拉他娘走,但吴远娘是一心为了他,一听这个利于伤口愈合,就很想要,又听温竹青说吴远给过她一只野兔,更觉着理所应当拿着。 乡里乡亲的,互相给东西很正常。别人也没说什么的,吴远伤在脑袋上,大家都觉着那才最严重。到最后吴远娘到底还是拿上了,把吴远气的脸铁青着先走了。 “这几天冷了,受了伤的人就不要出来吹风了。”温竹青又对其他的人道:“今天晚上看看情况,如果有伤口红肿的严重的情况,明天赶紧来找我。” 大家全答应着,陆陆续续的道谢出去了。 这边石二哥和石二嫂因为就住在隔壁,还帮着把大家送了送,回来了石二嫂这才道:“你这药箱子里的东西都用完了……啧啧,看看,现在知道了,要不说进城看病那么贵,用的都是……” “你就别罗嗦了。”石二哥又打断了她的话,对温竹青道:“大姐儿,那我们也回去了。” 温竹青因为惦记着齐瞻还有伤,忙点头:“好。”送他们出去。这才赶紧的叫齐瞻:“齐五爷,你快进来我给你看看伤。” 齐瞻坐的时间久了,听见了起身,一下竟没有站起来,而且后腰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脸上一阵难看。 温竹青已经察觉了,慌忙的过来:“是不是很疼?我扶你。” 齐瞻顿了顿,自己用手扶着旁边的墙站了起来,这才笑了笑:“没想到这么疼,”他又摸了一下,顿时疼的钻心:“居然这么疼……” 他还有点不信似得。 温竹青忙叫温竹风和温竹雨进屋去,两个孩子还要玩兔子,外面没人温竹青又怕他们跑出去了,只能将装兔子的筐子提了进去:“快点进屋。” 两个孩子果然颠颠的跟着进了屋。 进了屋看见齐瞻站在那里发呆,温竹青忙上前去:“是什么位置疼?”一伸手又缩了回来。 齐瞻也有点为难,转头看她,一顿想起来了,这丫头给别人治伤,是不是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了? 他顿时心里不太舒服起来,有点生气,但是为什么生气,他也没来得及仔细琢磨。 揉了揉下巴,想了想怎么试探的问问?这丫头平常看病,到底有没有顾着点男女授受不亲啊?! “那啥,好像是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屁股,看着她笑:“这怎么办?”就看她是不是毫不犹豫的就叫自己脱了裤子,那可真…… 齐瞻心里已经快要毛了。 第四十二章乌青 温竹青也为难住了,这怎么办?想了想道:“这样,我和竹雨先出去,你趴下把……裤子脱了,叫竹风用布遮住其他的地方,只把受伤的地方露出来就行了。” “那怎么弄?”齐瞻有点不明白。不过,好在她没有大喇喇的叫自己脱裤子,他心里稍微的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舒服,这丫头不能再这样给人看病了,这样……叫人占了便宜怎么办?! 温竹青哪里知道人家现在想的什么!忙去将温竹风拉了过来,道:“竹风,先不要玩了。刚刚齐五爷为了救妹妹受伤了,你应不应该帮忙?” 温竹风一听忙重重点头:“应该!” “那这样,姐姐和妹妹先出去,齐五爷把受伤的地方会露出来,你用布将……”温竹青想了想怎么说:“将没受伤的地方盖住,姐姐进来给齐五爷治疗。” “哦。”温竹风点头答应着。 齐瞻在旁边实在是怀疑小家伙到底听懂了没有,刚要说话,温竹青已经拉着温竹雨出去了:“快点啊,流血的地方露出来就行了。” 齐瞻低头看看温竹风,温竹风仰着头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五哥哥,你快点脱裤子啊。”温竹风说着,他还急着去看小兔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齐瞻突然觉着挺好笑的,真的也笑了,松了裤腰,自己先扭头看了看。这一看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不但是后腰处一片乌青,一条腿都青了! 顿时不敢大意了,叫温竹青:“温姑娘,你先进来看看……不用那么麻烦了。” 外面的温竹青听见了,忙进来了。因为受伤的地方在后腰,他只将裤子稍微往下一点就可以了,依然站着。 温竹青过去仔细一看,顿时也大吃了一惊:“哎呀,你快趴下!”已经顾不得多想了,忙叫温竹风去柜子里拿干净的手巾,她跑去厨房,端了一盆热水回来。 将手巾放在热水中绞了绞,起身敷到了能看见的乌青的地方,从脚腕处往上卷裤腿,看见果然连小腿都青了。 “别动了,你这伤的很严重。”相比之下,流血的地方其实就只是擦伤。温竹青去拿了剪刀:“齐五爷,裤子我要剪了,看看腿部的情况……如果你怕没裤子穿,我去村里给你借。” 齐瞻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道:“剪吧。” 温竹青拿来了被子,叫他将不该露出来的地方全都盖上了,然后小心的将裤子剪开了。 后腰处擦伤了一片,从擦伤的部位往下,就开始乌青起来,一直到膝盖,膝盖往下情况稍好一些:“齐五爷,你的腿之前没有什么事吧?没觉着疼,或者偶尔刺痛什么的。” 齐瞻想了想,道:“膝盖有时候觉着不适……不过也不至于痛,横竖不太舒服,但是不疼。” 温竹青小心的将擦伤的地方抹了消炎止血的药,因为不严重所以不用包扎了。戴上手套按压了后腰的几个部位,全都说不疼,那可能是膝盖的问题。 她起身去柜子里找出来另一个药箱子。 这个药箱子里装的全都是工具,当然,都是比较粗糙的,小匕首什么的都是替代品,万一需要小手术的,暂时用用。 这里面有一套针灸、艾灸的东西,从没有用过,这还是温竹青的父亲留下的。 “姐姐,我饿了。”温竹雨终于从小兔子的筐里抬起头来了,撅着嘴过来。都忙了几个时辰了,中午饭都是邻居石家送过来的东西,随便的吃了点。 温竹青还在低头分艾灸柱,一共是十只,以前父亲都是当宝贝一样的收着,也跟温竹青说过,这些陈艾灸柱非常珍贵,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啊,饿了?”温竹青抬头去看时晷,这一看,发现外面天都黑了。 齐瞻已经慢慢的坐起来了,把被子盖在自己的腿上:“我也饿了,先吃饭吧。” 温竹青犹豫了一下,她知道齐瞻这么说是因为温竹风和温竹雨小不禁饿,他的伤…… “没事,我扛得住。再说这看起来乌青的好像挺严重,其实不觉着疼。倒是饿的是真不能忍。” 齐瞻看出来她犹豫了,笑着道。 温竹青只好点点头,他的伤不可小觑,需要全面的检查,还真的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检查完的。 “那我先去做饭了。”说着忙去灌了个汤婆子,回来叫齐瞻捂着:“先捂着腿。” 齐瞻还在炕上左右的寻着,尽管不抱希望但还是下意识想找件裤子,因为这样实在有点别扭,总不能一直不下炕吧? 不过当然没找到,温竹青把汤婆子放进被子,他忙道谢:“哦……多谢。” 温竹青点头,出来到了厨房,看着冰冷冷的厨房。 她都要累的迈不动腿了,胳膊也快抬不起来了,但还是不能休息。深吸了口气,赶紧先点火。 才把灶膛的火升起来,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大姐儿?大姐儿在吗?” 是乔大爷的声音。 因为温竹青还没有来得及关院门,乔大爷直接进来了,一起进来的还有乔二婶,乔二婶的儿子乔力,乔力媳妇。乔大叔和乔二叔、乔家孙辈老大乔胜这一次全都进山打猎去了,孙辈的老二乔力在山里建了个烧炭炉,卖炭的。 乔力媳妇还提着一个双层的食盒。 “还没吃饭呢吧?我就知道忙得没工夫做饭,这不给你送来了。”乔大爷说着背着手进屋,然后被坐炕上的齐瞻吓了一跳的叫:“哎呦,这是……” 温竹风去点油灯,乔力忙叫道:“哎哎哎,我来我来,你小子可不能动火!” 温竹风忙道:“我没有,我没有……”赶紧看看外面,姐姐进来了没有。 乔大爷已经认出来齐瞻了,惊讶的过来坐在炕边:“这不是齐五爷吗?你怎么在这儿?你也……受伤了?”看了看放在炕上的药箱子,药瓶什么的到处都是,一看就是之前在治伤。 齐瞻刚要回答,温竹青已经从厨房过来了,接道:“是啊,齐五爷为了保护竹雨,伤了腿。” 乔大爷很自然的去掀被子:“严重不严重啊?” 齐瞻一下就把被子压住了,讪笑:“不严重,不严重。” 第四十三章住家里? 乔大爷一愣,乔力也过来看着他愣神。乔二婶是女人,更加的好奇,凑过来伸着头看:“伤哪儿了?”几个人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齐瞻。 齐瞻可能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揉揉鼻子琢磨着怎么说。 温竹青一看,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明明是光明正大的看病,弄得反倒偷偷摸摸的了? 忙道:“伤了腿和后腰,后腰就是蹭伤,倒不要紧,但是腿整条都青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准备检查一下。” 她说的非常坦荡。 屋里人一时竟然谁都没说话。乔大爷眨巴了一下眼睛,才道:“你看,这可太不好意思了,我们村的事,无缘无故的把齐五爷连累了……对了,齐五爷来村里是?” 齐瞻便道:“王家老太太今天要来,正好叫我知道了。而我也想要来秦岭山看看,所以就顺便来报个信,不巧就遇上了打群架的事。” 大家全都恍然了。乔力忙推了推乔大爷:“是啊爷爷!早上王家不是又来人了?好在大姐儿不在,她们空手回去了。” 乔大爷点头:“对,这我知道,原本要过来看看的,谁知道出了付家村的事……”语气中的怀疑终于没了,真诚的再次道:“真不好意思,连累了你。” 齐瞻道:“没事。” 他们说了半天话了,那边乔力媳妇终于瞅了个空,对温竹青道:“大姐儿,这是我们做的晚饭,给你们端了些过来,你也不用做饭了……爷爷说你今天忙坏了,辛苦了。”又看了一眼齐瞻:“不过可能……不够了……” 温竹青忙道谢:“多谢啊,没事,我蒸着几个窝窝,够了。” 乔大爷道:“今天辛苦了,村里伤了好几个,幸好咱们村有你。”说着叹口气。 乔力点头道:“是啊,幸好咱们村有你这个大夫,那几个村都有受伤的,还想过来白治病呢!爷爷说你这边实在忙不过来,耽误了他们治伤也不好,他们才走了的,要不然今天还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去了。” 乔大爷道:“听石家老二说,你的药箱子都空了?是不是得补?” 温竹青明白他的意思,忙笑着道:“大爷您不用操心了。药我会补的,其他的您也不用管,没什么的。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乔大爷这才点点头,站起来背着手准备往外走:“那我们就走了,你赶紧吃了饭休息……”走到门口转了半圈又回来了,奇怪的看了一眼齐瞻,张嘴想说什么的,犹豫了一下又没说,背着手出去了。 乔二婶对温竹青道:“赶紧吃吧,今天累坏了。”顿了顿又道:“幸好竹雨没事。”在温竹雨脸上摸了一下。 说着他们都出去了,温竹青忙送到院门口:“乔大爷,乔二婶,二哥、二嫂子慢走。” 乔大爷摆手叫她回去,乔力跟在他爷爷后面也背着手走了。乔二婶犹豫了一下,和乔力媳妇站住了,等乔大爷走远了一点,这才小声问温竹青:“大姐儿,那位齐五爷……今晚上是走还是不走啊?要是不走……是住在家里吗?” 温竹青愣了愣道:“我还真没问,忙得都没时间。不知道,这个时辰了……” 都已经天黑了,就算是骑马回咸阳也得一个时辰左右,何况齐瞻腿成了那样。 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的伤想来是没法走的。二婶,二嫂子,你们放心,就算是住,我家里还有个厢房空着,就去住那屋对付一晚上应该可以的。” “哎呦,那人……能放心吗?”乔力媳妇轻声问。 温竹青忙道:“这个你们放心。齐五爷和王家认识,应该不是坏人,再说了,他腿伤的严重。” 乔二婶一听便点头:“我也听说了,这位好像和王家认识……谁知道都是啥关系,横竖你自己留心着行了。” 温竹青点头:“我知道,谢谢大婶,您跟乔大爷说说,放心,我留心着呢。” 乔二婶便告辞了,领着儿媳妇走了。 这边温竹青栓好了院门,将乔家送来的饭菜热了热,又去把正好的窝窝拿了出来,过来摆在炕桌上,就端起放在炕边,一起简单凑合了一顿。 屋里点着两盏油灯,温竹青又去找了两根蜡烛点着了,仔细检查齐瞻的腿。 “你之前受过伤没有?” “没有。”齐瞻想都没想马上就回答。 温竹青蹙眉,疼痛点已经找到了,就是膝盖内侧,这里可能是韧带拉伤,也有可能是半月板损伤。 如果是韧带拉伤就好了。 带着手套,小心的几乎是一寸寸的按压,尤其是他感觉到疼痛的部位,反复的按压着,询问是什么感觉。 “之前有点疼吧,这会儿倒是不那么疼了。应该是敷一敷就好了。”齐瞻还笑着道。 温竹青却没有那么乐观,半月板受损,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一瞬间刺痛感非常的强烈,但是揉一揉小腿,或者休息一会儿,又或者热敷一下,情况就会好转。也因此,这种病症很容易被忽略。 “齐五爷,你好好想想,小时候有没有受过伤,这条腿。”把范围给他扩大一些。 齐瞻听她反复的询问,又反复的检查这里,也就严肃起来,仔细想了想道:“这么一想倒是想起来了,是受过伤,十三四岁的时候,这里肿了很长时间……当时也是疼得要命。不过已经好了很久了,我这些年都没感觉到……” 温竹青马上问:“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有时候刺痛一下,或者有时候走着走着突然腿软了一下,你会以为是踩空了那种感觉?或者莫名其妙就很痛,但只痛一下就好了?” 这么一问,齐瞻真的是认真想了想,不说话了。 “是有这种情况?”温竹青追问。 齐瞻只能点头:“有。”他疑惑的问道:“难道还很严重?”他看了看自己的腿。 温竹青想了想道:“要说严重,比一般情况都严重,但是你放心,并没有到不能治疗的地步。” 齐瞻哪里放心!已经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她:“不能治疗的地步……这么严重?!” 第四十四章旧伤 温竹青点头:“你之前那次受伤,应该是损伤了膝盖里面的软骨,但并没有及时的治疗,因此休息一段时间或者进行了消痛止痛的治疗之后,当时表面的症状是没有了。” “关节间隙仍然疼痛,有时候走路会有踩空的感觉,那就是腿酸软无力的表现,这种情况时间长了,会变成市场觉着膝关节疼痛异常,然后到了不能行走,或者行走时常跌倒……” 说到这里看见齐瞻脸色都变了,忙道:“当然,到了那种严重的程度,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现在幸好发现了……可以先采用艾灸治疗,然后针灸,是能治好的。” 齐瞻听到了最后一句,才松了口气,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确定能治好?” 温竹青点头:“肯定,定时艾灸,能完全治好。当然,这样需要坚持治疗,不能一感觉不痛了,就以为好了,这样反复的话,对旧伤是没有好处的,反而会加重。” 齐瞻眼珠子转了转:“当然坚持……我要是腿废了,那可真麻烦了。” 温竹风和温竹雨坐在炕边,两人都有点困了,眼皮子打架,一个劲的打哈欠。 温竹青忙起身拉着两人去洗漱,又猛地想起来了,看着齐瞻犹豫了一下,想想怎么开口:“齐五爷,你……早上看见你的那几个小厮呢?” 齐瞻就道:“我叫他们回去了。我也不是孩子,身后面总跟着一串儿人算怎么回事?”他又马上笑道:“当然,我没想到今天能打群架,要是早知道,就叫他们留下帮忙了。” 温竹青又想了想,只好说明白:“那你……今天就回不去了?” 齐瞻很自然的点头:“当然啊,天都黑了怎么走?再说了我的腿……”说着看温竹青,似笑非笑地:“温姑娘总不能大半夜的把我轰出去?” 这话说得,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温竹雨受的伤,温竹青心里还挺愧疚的,当然不能把他轰出去,但是…… 齐瞻就做出明白了的样子,一副恍然的道:“是没地方住吗?还是,温姑娘觉着收留我,怕影响了名声?”他还发愁的样。 尽管就是这样,但温竹青还是涨红了脸,好像自己成了忘恩负义的人一样,有点抬不起头来,也不得不道:“不至于影响什么,齐五爷是什么人啊……再说也是为了竹雨受的伤……你要是不嫌弃,就去住在厢房,只是那屋里好久没住人了,肯定是冷。” 齐瞻马上眉开眼笑的点头:“没事没事,就去住厢房好了……你出去吧,我自己过去,那什么,被子总得给我床吧?” 他倒是马上就想的很周到了!温竹青只能道:“先别急,我去收拾收拾。” 领着温竹风和温竹雨洗漱了,然后去厢房收拾了一下。父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厢房是她住的地方,这也有三年没人住了。好在还有一床被褥,忙去翻了出来,褥子可能有点潮,原本想给他将就一下的。 但是想了想,齐瞻腿上的病情还不能小觑,这种旧年积压下来的损伤,如果不小心会成为终身治不好的病,而齐瞻现在没什么感觉,完全是因为他年轻,身体还好的缘故。 只能将褥子收起来,希望明天出太阳能晒晒。去自己睡得炕上从仅有的两床褥子里抽出来一条,过来给铺上。因为已经烧炕了,褥子非常的松软暖和,铺上被子。 这才过来叫齐瞻过去,她本想扶着的,齐瞻自己觉着不好意思,尤其是那破裤子挂在身上,肯定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是坚持不肯的,要自己走过去。 温竹青只能道:“走的时候一定小心点,你现在可能没什么痛感,但伤势其实不轻。最好不要扭膝盖,我给你倒水,你在床边先坐一会儿。” 齐瞻笑着全都答应了。 温竹青去厨房自己洗漱了,然后烧了水灌在壶里。提了过来,给人家大爷倒了一盆水洗脚,还要给送到床边去。 “我来我来。”齐瞻坐在床边,赶紧的接过去放在脚下,又抬头看着她笑。 当然你来啦,难不成还指望我帮你洗脚?温竹青很想白他一眼的,但是看在他是为了救温竹雨受的伤……想想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算是欠下债了。 叫他洗了脚上床好了,水不用管。温竹青转身回到了正屋,赶紧的叫两个孩子上炕睡觉。 “姐姐,小兔子还没吃东西呢。”温竹雨道。 温竹青这才想起来,还真的忘了给小兔子吃东西,可别给饿死了。 只能出去在草药堆里翻找,找了些苜蓿草,过来放在了小筐子里,那些小兔子果然是饿极了,挤在一堆儿抢着吃,一个个圆滚滚毛茸茸的,还真的有点好玩。温竹青都看了好一会儿。 要不是温竹雨又想要下来看,温竹青还能看半天呢。赶紧过去叫温竹雨躺好:“不能起来了,兔子也要睡觉的,不然养不活。” 果然把温竹雨吓到了,忙躺好了。 温竹青又去厢房看齐瞻,齐瞻却已经将洗脚水倒了,他也睡下了,感觉温竹青进来,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只伸出手来摆了摆。 温竹青无奈又好笑,便关了房门。站在门口还叹了口气,原本养着俩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怎么觉着……又多了个大人要养? 连连叹气的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参苗和天麻苗,这才回到了正屋,累的浑身一点劲都没有了,爬上床几乎是一沾到枕头便睡着了。 这一天确实把她累坏了。 一晚上睡得及其的香,一睁眼已经天亮了。因为太累了,还在炕上磨蹭了一会儿,才起身。 穿好了衣裳下炕,先去看了看小兔子们,挤在一堆儿动也不动的。于是小心的开了房门,准备去厨房。 一出来吓了一跳,齐瞻居然就在院里站着,扩胸踢腿的,一副正在运动的样子。好像腿没事了,而且还……好好的穿着裤子! 温竹青大吃了一惊的上前:“你没事了?你穿的谁的裤子?!”然后马上认出来了:“是我父亲的?!” 第四十五章煎饼果子 齐瞻自她出来便一脸小心的赔笑,忙道:“对对对,我猜应该是你父亲的,就在那屋的柜子里放着的,我总不能没裤子穿呀……” “问题是你的腿!”温竹青都有点生气了:“穿裤子没什么,但你的腿,我说了不能乱动!” 齐瞻就大吃了一惊的道:“这话你可没说啊!你只说要坚持治疗,我也答应啦!难道不能动吗?” “起码这几天不要乱动。”温竹青气道:“昨天只是了解了一下病情,连治都没有治,今天才能艾灸,连续艾灸十天才能差不多,你因为现在就好啦?!” 齐瞻于是赶紧去就势坐在了门口的小杌子上:“好好好,那我不动了。” 温竹青无语,真拿这个人没办法。 她去厨房烧水洗漱,那齐瞻一副闲的无聊的样子,不知道怎么蹭的,居然端着小杌子又蹭到了厨房门口,温竹青正在洗脸,听见人家的声音就在门口出现:“那为什么感觉不疼呢?而且今天看起来乌青好了很多。” 温竹青抬起头,脸上还滴着水珠,就看见这个人居然坐在了门口,还一副‘我乖乖坐着没动’的样子。 简直比温竹风、温竹雨都难管,温竹青没好气的道:“我昨天说的话你完全没听啊,这种半月板的损伤,疼痛感确实不是一直持续的,而是偶尔刺痛一下,但不能小觑。”她擦了脸,过去盯着他严肃的大声道:“不能小觑!” 齐瞻忙忙的就揉揉耳朵,然后‘噗’的笑了出来:“知道了,你比小时候我娘还罗嗦呢。” 这话听着又是那么的别扭。 温竹青本想给他顶回去了,我可当不了你娘!但还是没说,这种话不管怎么说,都容易被占便宜,何况自己跟这个齐五爷很熟吗?一点都不熟啊。 她洗了脸就将水倒了,然后去准备做饭。 齐瞻就在那里睁大眼睛:“这样就完了?你好歹也是个女人,脸上什么都不抹?你还大夫呢,连香膏胰子都不会做?” 这人就有这个本事,一开口就叫温竹青冒一肚子气,转头没好气的道:“我哪有那些闲工夫?你当我是大家闺秀,成天在后宅闲的没事干?再说了,关你什么事啊?你管那么多干嘛?婆婆妈妈的。” 齐瞻就道:“我管……”不知道想说什么,却只说了两个字就不说了,笑嘻嘻的坐在外面看她做饭。 他既然一点都不冷,温竹青就不管他。 其实温竹青怎么能没有香膏胰子,也全都是自己做的,山上的花一开,各种香味的她都可以做出来。只不过经常忙得忘了擦抹而已。 将猪肉那出来一块,切了很薄很薄的五六片下来,放一点点的盐腌着,又拿出来几个鸡蛋,切了些小葱。 舀出来一碗面粉,用水合成面糊糊。锅已经热了,先将那肉片贴在锅里煎,一会儿肉片便开始‘呲呲’的冒油,边缘卷了起来,便将肉用筷子挑放在碗里。 将面糊倒进去,摊成很薄一层,在上面打一个鸡蛋,抹匀。翻面,抹上自己做的黄豆酱,然后将肉片放两片在上面,一会儿另一面也熟了,用铲子叠起来,直接铲进了盘子里。 露出来的一面是鸡蛋煎熟的那一面,看起来黄橙橙的非常可口,在上面在撒一层的葱花,那品相已经是格外的诱人了。 “哎呦,这是什么饼?瞧着这么好吃。”突然齐瞻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温竹青吓了一跳,转身嗔道:“你什么时候跑后面来的?你这人走路能不能出点声?” 没时间罗嗦,锅还热着呢,嗔了一句赶紧将面糊再倒进去一些,摊开,重新刚刚的步骤。 齐瞻在后面笑眯眯的看着,还挺稀奇的。他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厨房呢,在温家的所有一切,对他来说都特别的新鲜。 饼还没有摊好,就听见正屋温竹风喊姐姐的声音,温竹青一下急了:“糟了,他们俩醒了……” 齐瞻忙自告奋勇:“我去!”然后问:“去干什么?” 现在不麻烦他也不行了,温竹青只能道:“你慢点走。不用干什么,哄着叫他们别急着起来就行,免得染了风寒。等一会儿我做完了饭过去给他们穿衣裳。” “好。”齐瞻答应着,转身就出去了。一点没看人家走路有慢的迹象,就和好了一样。 温竹青抬头看了一眼,无奈的摇头。继续的做煎饼果子。当然,只有煎饼没有果子。 将最后一块煎饼摊好了,用碗盖上放在灶台上,这样可以一直热着,赶紧的倒了热水,端到了正屋。 一过来发现温竹风棉袄都穿好了,下了地在筐子前看兔子,齐瞻正在给温竹雨穿棉袄,因为温竹雨急着也要去看兔子,一个劲的要下炕,齐瞻手忙脚乱的拉着不叫下来,穿的棉袄还有一个胳膊没套好,棉裤又掉了。 温竹青好笑的忙过去:“我来。” 齐瞻看她过来了,大松了口气的叫:“你可算来了,要了我的老命了!” 温竹青冷不丁被逗得一下笑喷了:“你还老命……” 齐瞻也笑了,指着俩孩子:“跟他们俩比我可不就老了?要下床怎么都拉不住!冒了一身汗……” 说着真的擦汗。 温竹青好笑,三两下的给温竹雨穿好了衣裳、鞋,下炕了拉着先叫刷牙洗脸。然后过去将温竹风拉过来,也是刷牙洗脸。 忙完了还真的是一身汗,叫两人过来吃饭,正好听见俩人居然商量着给兔子喂水喝,大叫了一声:“不能喂水!” 把俩孩子吓一跳:“为什么?小兔子都渴了。” 温竹青便道:“过来坐下吃饭,正好姐姐告诉你们怎么养兔子,不然什么都不懂,兔子都叫你们养死了。” 这么说果然有用,俩孩子乖乖的过来吃饭。 温竹青端来了煎饼果子,泡了一壶茶给齐瞻:“齐五爷,家里没好茶,你就将就吧。” 齐瞻笑眯眯的:“没事没事,这就很好!”说着拿起来一块煎饼果子,大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真好吃!瞧不出来你倒是手挺巧的。” 温竹青愕然:“瞧不出来吗?” 齐瞻一顿,马上谄媚的笑:“能瞧出来,一看你就是非常灵巧非常能干的姑娘。” 第四十六章坚持艾灸 温竹青被他那个样子逗笑了:“一块煎饼果子而已,至于嘛?你家里什么做不出来?” “至于至于,太至于了,这果子太好吃了。”齐瞻说着,一块已经下肚了,忙端起杯子喝口茶,茶水一入口,停顿了大约眨眼的功夫。 温竹青看着他:“你可别吐出来……没那么难喝吧?这茶叶还要二十文钱一两呢。” 齐瞻硬是咽了下去,满嘴都是苦和涩,有生以来第一次喝这么难喝的茶,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还有……二十文一两的茶?” 温竹青好笑,拿了个煎饼果子吃。 “我还能吃一个吗?”齐瞻看盘子里不多啊,好像五六张? 温竹青好笑的道:“能,我和弟弟妹妹每人一个就够了,多余的都是你的。” 齐瞻顿时大喜,忙又拿了一块吃了起来,这一次细嚼慢咽,免得噎着了,他是绝对不想再喝那茶了。 吃饭的时候,温竹青就教了教弟弟妹妹怎么养兔子。其实她只知道些常识,比方说兔子不能喂水。 这些齐瞻也不知道,顿时又觉着她果然很聪明,什么都知道。 吃了饭,温竹青收拾了碗筷,便去将昨天翻出来的艾柱拿了一只出来。齐瞻膝盖的问题是积年的老伤患,如果要治好,真的要下功夫。 正准备给艾灸,突然想起昨天进山采的那几株带跟的草药,要赶紧种下了,不然就要死了。 翻找出来那些重楼、三七和板蓝,看了看有两株已经有点蔫了,忙去院子角落一小片地里。 这里是她前年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挖松平出来,两年也种了不少的药材进去,不过都没有活。有些是因为浇水太多,有些是因为晒太阳太多。 温竹青慢慢的也摸索出来了,那些药材不喜阳光,背阴生长,那些药材要少浇水,那些药材要多晒阳光。 将五六株的三七种在最靠里阴凉的地方,外面是十几株的重楼、板蓝,再往外一点的位置用石块隔开。 外面一片她已经种了几株丁香花和茉莉花、两株玫瑰花,去年和草药一起种下的,草药都没活,反而是这几株花倒是活了,花期到了便开的还很艳。 种草药的时候,齐瞻跑过来帮忙,拿了铲子想帮她铲土,刚下去第一铲,就差点把温竹青才种下的药材给铲掉了,慌得温竹青忙将铲子抢过来:“你就站旁边看着吧,千万别动手了……也别走来走去的。” 齐瞻只好抱着手臂看着,看她一株一株将草药全都种了下去,一棵一棵的浇水。那认真劲儿,齐瞻不由自主的就勾起唇笑。 “姐姐,把小兔子放出来玩好不好?”温竹雨跑出来问。 温竹青当然希望他们俩能多在院里跑,而不是窝在屋子里一动不动的看兔子,便点头:“好啊。” 她在忙碌的时候,偶尔抬头看见齐瞻不知道什么事跑到院门口去站了一会儿,温竹青正想去看看,是不是谁来了? 温竹风和温竹雨两人将小兔子放了出来,十几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院里蹦跳着。一只就直直跳到了这边,眼看就要进药地了。 温竹青可不能叫它们进来吃了好不容易种下的药材叶子,或者把细株碰倒了,所以忙将那不回头跳过来的小兔子耳朵提了,过去放在了远点的地方,赶紧回来又在种好的土地边缘,用小石头堆砌一道坎。 专门挡小兔子的。 这时候,齐瞻已经回来了。 “门口是来人了吗?”温竹青还问了一句。 齐瞻摇头:“没有啊,我就是看看这小村庄……你家倒是住的高,从门口往外看,小村子都在下面。” 温竹青点头:“是啊,我们家里后山最近。” “不会有什么野兽的跑迷了路,闯到村里来?那样你家不是最危险?”齐瞻仿佛是开玩笑的问。 温竹青点头:“好像以前真的发生过,不过那也是很少出现的情况。” 齐瞻看她到处的找小石头,忙去院里周围的帮着找,两人在药地周围围了一圈,站起身再看,别说,还真的是挺好的,一片小药田。 忙活完了,用温热的水洗手收拾,准备治疗。 温竹青提了药箱子过来叫齐瞻躺下,打开箱子拿出来针灸艾柱,才在委中穴下了一针,毫无防备的齐瞻就疼的吸了口凉气。 “很疼吧?因为你这里已经是积年的老损伤,一直都没治疗过,所以头一次用针是很疼的,下面的两个穴位也会非常疼,你要忍忍。” 温竹青温言的说着,用热手巾将肾俞穴、殷门穴捂了捂,下了针。果然是非常的疼,齐瞻咬着牙忍着没吭声。 “膝盖这里的半月板,是非常关键的软骨,也很容易损伤。别说是受到外伤,有时候因为活动的姿势不对,都有可能造成损害。而这里的磨损,却并不是时刻感觉到疼痛,所以非常容易被忽视,等疼的不能忍的时候,已经晚了。” 齐瞻点点头,问道:“这样针灸能完全治好吗?不留病根。” “可以啊,主要是坚持。这种病不能急,要坚持治疗,能治根。” “多长时间?” 温竹青想了想道:“去根的话,要看恢复情况,齐五爷是年轻人,身体好,应该比较快。” 齐瞻将她放在旁边的艾柱拿起来看了看:“温姑娘,这艾柱我看着有年头了吧?给我用,你舍得吗?” 温竹青点头:“是有年头了,少说十年了……再好的艾柱也是治病的,好钢用在刀刃上,不治病留着做什么?”说着又看齐瞻:“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轻言细语的说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将针捻了出来,用温热的手巾敷着:“稍等一会儿就可以艾灸了。” 齐瞻‘噗’的笑:“温姑娘年纪不大,懂得大道理倒是不少……”他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在自己的膝盖上摸着,吸了口凉气。 温竹青忙问道:“怎么,还疼?” 齐瞻就呲着牙:“是啊。” 温竹青就起身,去厨房找了块生姜,切成了指甲盖大小的几块,拿了过来。用针将生姜上面扎了几个孔,小心的放在了肾俞穴的位置。 将艾柱剪下来合适的一块,点燃的一头,放在生姜上面。 这叫隔姜灸,治疗风寒痹痛所用最多的一种艾灸方法。 第四十七章男女授受不亲 齐瞻看见她将那艾柱剪了,偷偷松了口气,唇角一勾笑了。这陈艾一看就值钱,只要剪了给自己灸上,那么要求她一直给自己看病,她就赖不掉了。 “对了,我还没问呢,看病多少诊金啊?你拿出来这十年的陈艾,别说我还真有点嘀咕,诊金付不付的起啊?”齐瞻这时候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温竹青一时不查,加上确实是在给他看病,根本没想到那么多,想了想道:“齐五爷,你之前说的想开一个山珍铺子,主要是卖药材吗?” 齐瞻挑着眉,有点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笑了道:“是啊,珍贵些的药材应该是主要的货物吧,怎么?温姑娘想给我供货?” 温竹青脸微微有点发红,道:“是这样想过,不过现在才种了一点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种活……如果是能种活的话,齐五爷能要么?” “什么东西啊?” “人参和天麻。”温竹青道,又赶紧的说清楚:“当然,人工种植的不比野生的珍贵,价格方面也会少很多,这个我知道。” 齐瞻笑道:“温姑娘太忠厚了,哪有你这样谈生意的?别人还没说什么自己先承认自己的货不好?这样容易吃亏。” 温竹青抿了抿嘴。 齐瞻又道:“温姑娘是想把治病的事和做生意的事连在一块儿谈?” 温竹青一愣,忙道:“不是啊。” 齐瞻揉着下巴,好笑的看着她。 温竹青忙道:“真的不是。我就是想起来了顺嘴问问,其实我的参苗才种下,长出来也得几年呢……多少诊金的,我想想啊。” 想了想刚要说话。 齐瞻已经笑了道:“就算是在一起谈也没关系,横竖都牵扯银子,我要给你诊金,如果真的向你订货的话,还要给你订金。” 温竹青吃了一惊,都呆住了。尽管她没做过生意,但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常识还是知道的。 订货是要给订金,但那也是在保证货物的情况下,而且应该是要先看看货什么的,供货方肯定要先受查验,甚至还有商誉什么的。 自己一清二白,生意都没做过,别提什么商誉了,现在连人参都还没有种出来呢,怎么订货? 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样吧,温姑娘,我先给你二十两,诊金十两,订金五两,余下的五两算食宿费,还有一些其他帮忙什么的,全都算上。” 温竹青大吃一惊的忙道:“用不了那么多……再说了,为什么还要食宿费?齐五爷打算……”在我这里住多久啊? 齐瞻挑眉:“你说了好几遍,我这病得坚持治疗,不然腿废了是小,小命没了都有可能!我怎么敢不认真对待?温姑娘既然给我看病了,我住在这里也是应该的。难道叫我每天赶来看病,然后在赶回咸阳?这么折腾那腿能好吗?” 温竹青眨了眨眼睛。这话是自己说的,但是说的时候没想着这位居然打的主意是住在自己家啊…… “我们家这么小,住的又邋遢,齐五爷您是城里人,哪里住的习惯……”她呐呐的说着:“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齐瞻追问,又转头看:“邋遢?一点都不,温姑娘是勤快人,这小院虽然破旧一点,但收拾的很干净。” 他对温竹青呲牙一笑。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这位爷不可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自己虽然是乡下人,但也不至于就不怕闲言碎语了,再说了,乡下的这种闲言碎语更加伤害大。 想了想干脆直说了:“男女授受不亲,齐五爷住在这里恐被人说闲话。再说了,你在城里就没事了?不是要开新铺子吗?那应该很忙啊。何况齐五爷一直住在外面,家里人不担心吗?” 她觉着这么说明白,齐瞻应该没话说了。 想不到自己话音一落,齐瞻已经道:“我家人不担心我。在外面又是外宅又是别院的,成天住着不回家的是他们。至于铺子,我不是跟你说了,目前是准备开而已,就是在找货源呢。来秦岭山看看山里都有什么,也打算好好待一段时间,进山里转转呢。” 说着对她笑,揉着下巴一副沉吟的样子:“至于说男女授受不亲么……” 拖长了音停顿住了,只笑不说话。 温竹青看着他,还等着他说下去呢。 齐瞻脸上那种奇怪的意味深长的笑容保持了半天,才道:“温姑娘才多大?不会有人说这方面的闲话的。再说了,我这病没人能治,不然也不会耽误到现在,温姑娘既然已经给我治了,当然要治好啊。你倒是说说,我不住这里,怎么能天天来看病?你不是说的,开始起码连续十天艾灸?” 温竹青想了想,道:“村里……” 才说两个字,齐瞻已经叫了起来:“千万别给我安排住村里别人家!我可受不了……那啥,温姑娘说得对,我真的是不习惯住在乡下,温姑娘这里好歹干净,而且只有你们姐弟三个,别人家我可绝对不会去住的。” “那怎么办?”温竹青皱眉道:“我这里真的不行。” “十天,就十天而已!”齐瞻简直都急了的样子:“你总不能叫我住在外面?要不这样吧,我就住在院里好了,叫村里人都看着,确实授受不亲!” 温竹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而且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都有,总觉着好像……有种上当的感觉…… “二十两银子呢。”齐瞻看着她眨巴着眼睛道。 别说,他还真有点了解温竹青了。要说其他的方面温竹青还有点犹豫的话,这银子还真的挺叫她动心的。 二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若是有了这些钱,再加上自己家里余下的那些,起码三五年甚至七八年内可以不用进深山采药,冒那个风险了。一家子吃吃喝喝依然能应付,还能宽宽裕裕的,也不会叫弟弟妹妹受苦,吃不饱穿不暖的。 温竹青真有点动心了。 看见她抿嘴,齐瞻心里头笑,然后觉着肚子上有点炙热,叫了一声:“哎呦,别烫着我了!” 第四十八章山芋炖兔肉 艾柱已经燃完了。温竹青忙拿了镊子过来,盯着又灸了一会儿,一直到齐瞻感觉烫的有点受不了了,这才又剪了一截艾柱下来,点燃一头按在了生姜上面。 齐瞻呼了口气,问:“怎么样?可以吧?”又道:“放心,不会有人说闲话的,我受伤了,村里人都知道,三五天的走不动路,只能在这里看病,谁能说什么闲话?” 温竹青真的有点动心了,主要还是银子的功劳,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十天之后,你就不能住在这里了,不管什么情况。还有,既然坚持治疗,就算是辛苦还是要过来……” “到时候再说!”齐瞻一听她答应了,很是高兴,笑着很干脆的道。 温竹青无语,心里想,到时候你要是赖在我们家,我就再管你要五两银子的食宿费!不,十两!或者二十两好了…… “咱中午吃什么?”齐瞻居然马上问道。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道:“先说好,住在这里就要跟着我们吃喝,不能嫌弃,不能叫苦!早上那种茶叶……”说着斜睨着他:“也是不可能天天给你供的。” 能住在这里太不容易了,齐瞻这会儿特别好说话,笑眯眯的摆手:“没事没事,那茶多喝两壶就习惯了……” 温竹青摇头。还要灸一会儿,她便起身去外面,因为说食宿的事,她想起来了,去将厢房的被褥子拿出来晒。 半个时辰之后,这支艾柱也燃了,温竹青将生姜拿下来,叫齐瞻可以起来了:“不要动凉水,尤其不能用冰凉的手摸艾灸过得地方,把肚子盖严实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说的好笑,还是怎么回事,齐瞻还被逗得‘噗’的笑了出来,起身整理衣裳。 温竹青忙出来了,看看时辰也到了午时了,赶紧去做饭,这一天天的,忙得她是滴溜溜的转。 虽然嘴上说的厉害,但想想人家要交五两的食宿费,还只是十天的,温竹青哪里能真的就只给粗茶淡饭?何况她原本就不会在吃得方面刻薄,弟弟妹妹还小,需要营养。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中午饭温竹青决定山芋兔肉汤。 兔肉有解毒凉血的功效,山芋健脾补肺,都是对病人有益的食材。 从井里将放肉的筐子摇了上来,齐瞻搬了个凳子出来坐在了厨房门口,看见从井里居然摇上来一筐子肉,他稀奇的笑了:“哎呦!井里还能长出来肉啊。” 这个贫嘴啊。 温竹青就没搭理他,拿出来半只兔子,便将筐子摇下去。回厨房做饭,看见他坐在门口便顺嘴问了一句:“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看看你做什么饭啊,顺便盯着孩子。你不是不让我走动吗?所以坐着。”齐瞻笑嘻嘻的,解释的倒是清楚。 温竹青摇头进了厨房,舀水出来洗干净了兔子,放在菜板上,拿起来大斩刀…… “哎呦,我来我来我来!”齐瞻的声音又突然出现在身后,接着手里的斩刀已经被抢了过去:“你这个丫头怎么胆子这么大?拿这么大个刀你也不害怕?” 说着齐瞻一伸手就把温竹青拎到了一边去。 他那么愿意帮忙,温竹青自然是满足他,摇头道:“少见多怪,乡下人没有那么娇气,我十岁就开始做饭吃,也没见……” 说到这里一顿,赶紧‘呸呸’两声,话不要说得太满,不然不吉利。 齐瞻听她说了一半又呸去了,顿时哈哈的笑,笑着已经将兔子斩成了小块。温竹青拿出来一支山芋,削皮洗干净。 叫齐瞻让开地方,她在案板上将山芋切成了滚刀块。 锅里倒了清水,打开盖子将兔肉放了进去,添火烧旺,一会儿锅里的水滚开,兔肉也在里面翻滚着,温竹青拿汤勺将周围的浮沫撇弃,灶膛里放了两块炭,压低了用文火炖。 洗了手又准备了葱姜,就这样炖着。 从面粉罐里舀出来半盆面粉,倒水开始和面。 冬天一次可以多做些面条,能放个三五天的,就不用天天和面了。因此弄了半盆,一会儿和的满手都是,而且劲也不够了。 齐瞻在门口又问:“要不要我帮忙?” 温竹青摇头:“不用。”她将灶膛前的小杌子用脚勾过来,放在了案板前面,踩在小杌子上,这样居高临下,更容易用力。 齐瞻开始还笑看着,后来又有点笑不出来了,过来挽袖子:“我来吧?我更有劲。” 温竹青看他认真想帮忙的样子,倒是不气了,道:“真不用,你也不知道怎么揉,何况我已经揉好了,发一会儿。”说着将面团放在案板上,将面盆扣在上面。 齐瞻只好回去又坐在凳子上,过了一会儿叹气:“你也挺不容易的。” 温竹青好笑,转头看他:“怎么?以前你还以为我很容易?” 齐瞻想了想,没说话只是朝她笑了笑。 温竹青打开了炖肉的锅,放了些盐进去,然后将山芋倒了进去。 面醒了一会儿就去重新揉了揉,这样面团便已经变得软硬合适,于是用擀面杖擀开了,擀成很薄的一大张,交叠成长方形,这才切成了细丝。做这些的时候不停的撒些面粉在里面,免得粘住了。 将今天能吃到的留在面板上,吃不到的就多撒一些面粉,然后放在竹子编成的篦子上,放进了厨柜中。 山芋炖兔肉差不多就好了,因为想要喝汤,所以半锅的汤,已经炖成了浓白色。 将山芋和兔肉盛出来,对齐瞻道:“吃饭了。” 齐瞻马上转头叫:“吃饭了,你们俩赶紧过来洗手。知道今天吃什么吗?” 两个小的是到点就饿的人,听见了马上跑过来,温竹雨边跑边问:“吃什么?” “兔子!”齐瞻故意龇牙咧嘴的吓唬道。 温竹雨一下子停顿住了脚,张口结舌的看着他,那样子…… 幸好温竹青了解妹妹,这样怕是要把她吓哭了,忙喊了一句:“是上次吴远哥哥给的那只野兔子!不是你的宝贝小白兔!” 温竹雨正准备张嘴哭的,一听原来是这个,‘哦’了一声,面色顿时如常,去洗手了。 第四十九章晕厥 齐瞻原本看见因为自己一句话差点惹哭了温竹雨,吓得屏住呼吸等着,然后就看见人家小孩儿面不改色的去洗手了,顿时差点笑喷出来,这一家子……真逗。 两个小孩儿还是很听话的,不然温竹青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得多累。 另一个锅里的水开了,温竹青将面条扔进去,用筷子搅开,正要去给两个孩子洗手,看见齐瞻已经过来帮忙,正好就不用忙得脚不沾地了。 等摆好了桌子凳子,将山芋炖兔肉端上桌之后,面条也煮好了,用笊篱舀出来,控干水挑进碗里。 “姐姐快来吃饭。”温竹风大声叫着。 四碗面条,温竹青放在了托盘中,将肉汤舀进了碗里,端着过去了,道:“吃饭吧。” “好香啊。”齐瞻端碗放在两个孩子面前,问:“你们俩能吃到嘴里吗?不要掉的到处都是。” “才不会呢。”温竹雨翻了个白眼。 齐瞻笑了,对温竹青道:“这个白眼跟你很像。” 温竹青差点也翻他一个白眼,好在忍住了:“慢点吃,汤还有点烫,将面条挑在旁边的小碟子里。” 两个孩子已经吃起来了,温竹青将兔肉剃下来,放在两人的碗里,又给夹了些山芋。 “这么淡。”齐瞻尝了一口道:“你是本地人吗?” 温竹青好笑:“怎么?谁吃煎饼果子的时候一个劲说好吃的?现在不好吃了,干脆怀疑我不是本地人?” 齐瞻笑了道:“不不,不是不好吃,吃第二口的时候,就觉出来味道了,虽然淡,但是很有滋味。我的意思是,咱们西北人口味重啊,你这汤里什么香料都没放?” 温竹青点头:“对,只放了盐。调味的香料大人吃是没什么的,不过小孩子还是少吃。再说了,我们乡下人……” “对对对,你们乡下人能吃饭都不容易了,怎么还有钱买香料。”齐瞻一听她的‘再说了’,就已经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了,抢着说了。 倒把温竹青逗笑了:“快吃吧,齐五爷正好适应一下清淡的口味。” 虽然确实清淡,但齐瞻觉着是很好吃,连吃了三碗面条,自己都觉着有点不好意思了。 温竹青道:“想吃我在给你盛一碗,还有点面条呢……没事,我和弟弟妹妹都是一碗够了。” 齐瞻便道:“那我厚着脸皮吃了啊。” 温竹青‘噗’的笑,去将最后一点面条全都给他挑在碗里,将锅里最后一点汤也浇在了面条上。 多了一个大男人吃饭,果然是什么都吃得快,要是平常做这么一大锅肉汤,够姐弟三人吃好两三天的。如今一顿都觉着不大够。 吃了午饭,两个小孩儿打着饱嗝去跟兔子玩,温竹青洗碗收拾了,然后赶紧的去养人参的那个房子,将里面的药材拿出来,昨天把所有的消炎止血的药膏、药水全都用完了,她得赶紧补上。 “这就是你养的参苗?”齐瞻跟着进来,一眼看见了炕上放着的培土,过去惊讶的问。 “是啊。”温竹青道。 齐瞻扭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真有点另眼相看起来了:“你居然还会……这叫什么?我好像是听人说过,齐民要术里有是吧?” 这回换温竹青惊讶了:“你还知道齐民要术?” 齐瞻顿时气笑了,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就以为我不学无术?” 温竹青忙笑道:“不是的,只不过你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人,农事上面你少懂一些,哪里就是不学无术了?很多秀才进士都不谙农事呢,十指不沾阳春水。我只是觉着奇怪,齐五爷应该平常接触不到齐民要术啊。” 齐瞻就道:“别提了!我爹给我找的老师就是这边哪个村镇的,从小就逼着我读齐民要术、农政全书什么的,我都……” 哼哼了两声,没说完。 温竹青好笑。 将仙鹤草、白芨、紫果等一样一样的捡到了簸箕上,拿出去用捣药罐捣着。齐瞻在屋里又看了看参苗和天麻苗,这才出来。 “温姑娘,别说,我还真要认真和你谈谈供货的事。”说着,齐瞻过来坐在她身边,顺手将捣药罐拿过去,帮她捣药。 温竹青就整理草药,把捣好的药泥装进药碗中,准备下一道工序:“怎么,之前你不是认真跟我谈供货的事?” 齐瞻一下笑了:“你也太伶牙俐齿了,小心……”及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进去。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说小心自己嫁不出去,她偏不问,而是谈正经的她关心的话题:“齐五爷,你开铺子是认真的吗?难道连一个供货商都没找到,你就打算开山珍铺子?做生意不是这样做的吧?” “当然认真的,所以啊,这不亲自来看看秦岭山……”怎么可能没有供货商,只不过齐瞻没多说。 “大姐儿!大姐儿!”突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喊声:“你快给看看,我们家吴远晕过去了!” 一阵嘈杂,吴远爹背着吴远进来了,吴远娘、吴远的妹妹、弟弟,小叔小婶一家子全都跟着进来了:“哎呦,大姐儿你快来看看吧……” 吴远娘嚎啕的哭着。 温竹青已经站起来了,忙叫背进屋里放在了炕上,伸手检查了一下吴远的眼睑,又号了号脉。 “大姐儿,你快给看看吧,要是我们家吴远有事,我也不活了……”吴远娘腿软的直接坐在了门槛上,放声大哭起来。 “哎呀嫂子别哭了,叫大姐儿给好好看看。”吴远小婶劝着。 温竹青沉下心诊了一会儿脉,又检查了一下眼睑,就去药箱子里拿出来银针,选人中穴、十宣穴,进针一寸。 “不要慌,他这是淤血上头,一瞬间的眩晕而已,跌在了那里?”温竹青问吴远爹道。 吴远爹忙道:“就在家里!” “我是问,跌倒的时候撞到头没有?”如果撞到了头,那就比较麻烦了,等于是二次伤害,对于头上的伤没好处,可能真的要剃了头发,缝针了。 但是温竹青并没有缝头皮的针。 好在吴远爹道:“没有,好在他二叔正好在旁边,伸手抱住了!”他急慌慌的问着:“大姐儿,我家吴远严重吗?” 第五十章出言不逊 温竹青道:“还要再看看。”又看了看头顶的伤。 这个时候,吴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哎呦我的儿啊,你可算是好了……”吴远娘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又被吴远爹给挡的推出去。 吴远爹不耐烦的道:“你闭上嘴别嚎了!倒是听你嚎,还是听人家大姐儿说话?!” 一句话把吴远娘说的就不敢吭声了,站在炕前面眼泪汪汪的看着吴远。 温竹青拿了只笔,左右的摇,让吴远眼睛看着笔,然后又询问:“二十五乘以二十五等于多少?” 吴远头可能还有点晕,用手扶着受伤的地方吸着凉气,过了一会儿道:“六百二十五。” 这种算式是有一定的规律的,陈仓县里有位专门叫算术的先生,吴远爹把吴远送去,曾经跟着那先生学过三年,温竹青知道他应该算出来。 现在能算出来,说明记忆力没有问题。 “问题不大。”她道,又去药箱子翻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什么,空着手过来了:“吴远还是需要吃些药的,但是我现在没有,有几样也不是说采就能采到。所以我还是开个方子,你们去县城抓药吧,好吗?” 吴远爹自然是连连点头:“好!好!” 温竹青便拿出来笔墨纸砚,写了个方子给吴远爹:“一天两剂,早晚煎服。吴远这几天经常会头晕,就需要小心一点,身边常有人照顾着,避免晕倒了再次撞了头,那就会麻烦。” “老晕?那有没有问题啊?”吴远娘忙问。 温竹青道:“是正常的,三五天这种症状就会消失的。”一顿又道:“如果没有消失,那赶紧再来找我。” “那人是谁?”就在大家都听着温竹青说话的时候,吴远突然冒了一句出来。 温竹青还愣了愣,顺着吴远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问的是院子里的齐瞻,齐瞻还在捣药,又跟温竹风和温竹雨说说笑笑的。 屋里人全都好奇的看外面。 “一个病人,也是昨天受的伤。”温竹青并不想说太多,她下意识的就不希望大家的注意力去集中在齐瞻身上:“吴远,你的伤口不能暴露出来,所以我还是要给你包扎……” “那人昨天受的伤,那他昨晚上住在哪里?”吴远怀疑的回头看温竹青:“他不是我们村的吧?” 温竹青蹙眉。 吴远娘疑惑的道:“这个人……我好像见过,啥时候来过咱们村似得。”她就是个是非人,特别喜欢打听别人家的各种是非,然后各处去传。 温竹青不说也不行了,大家好像对齐瞻真的挺感兴趣的,连原本嚎个不停的吴远娘都追问起来,她要是不回答,反倒显得心虚似得。 “齐五爷是咸阳城的人,上一次就是他和他二哥进山打猎,他二哥被压了腿,然后我给看了看,就这样认识了,昨天是正好碰见了咱们村的人和付家村的人打架,被殃及了,受了伤。腿受了伤当时不能走,便在厢房凑合了一晚上。” 温竹青说着,对吴远爹道:“大叔,快找人去抓药吧,今天就开始吃……” “为啥要住在你家?村里人那么多,为啥不去住别人家?”吴远脸通红,不知道是为什么:“叫他赶紧走!你也是,好好的看个病行了,现在都开始留病人住家里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害怕?这些人谁知道是不是好人?” 吴远爹、吴远娘还有他家的其他人互相的你看我我看你的,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怎么说。 温竹青脸一下子涨红了,有点恼了,吴远的口气实在也是太过分了。 “那啥……这,这人,乔里正知道不知道,咱村住着这么一个外人?”吴远爹一看温竹青也生气了,慌忙的打圆场问道。 温竹青气闷至极,过了一会儿才道:“知道,昨晚上乔大爷送了些吃的过来,看见了。” 屋里又是一阵安静,吴家人又是面面相觑,眼神里不知道交换着什么。 正在这难耐尴尬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喊:“大姐儿!大姐儿!你快出来看看……是不是来找你的?” 是隔壁的石二嫂。 温竹青听着这口气不大对,忙跑出去。院里的齐瞻已经站起来走到了院门口,温竹风和温竹雨如今的注意力就在小兔子身上,什么事也不能把他们引开。尤其这会儿吴城还在院里,总想着凑近小兔子摸一摸,温竹风更加是严防死守,死盯着他。 温竹青走出了院子,就看见村里那条蜿蜒的土路上走过来了一大群人,最前面走着的几个婆子,已经小跑着过来了,好像生怕这边的人关上了院门。 这些人穿戴和乡下人都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王家老太太。”齐瞻耸耸肩膀看她:“我猜她见到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温竹青脸都变色了。 那几个婆子真的是玩命一样的从坡上跑了上来,提着裙子跑到门口,果然两个就过来一条腿门槛里一条腿门槛外面,还真就是怕温竹青关了门。 温竹青咬着嘴唇琢磨着怎么办?又看了看,老太太身边的人几乎全都是跟在周围,搀扶的搀扶,跟随的跟随,倒是没看见抬箱子的。 起码不用温竹青又跑一趟咸阳城还东西了。 进村的路上全都是人,而且全都是王家的人,看起来绵延到了村头了,这一次来的人比上次来的还多多了! 那老太太穿着件缂丝面镶银绒缠枝八团花棉褙子,头上戴着金镶碧玺红宝石簪上的坠子乱摇摆着,长得挺胖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 身边搀扶的人中有大太太,穿着件月白色贡缎绣百花纹夹棉袄,一边走一边往这边睨着,盯着温竹青。 能看见老太太满脸的怒色,几个人搀扶着从斜坡上来了,气都不喘一口,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指着温竹青厉声道:“小蹄子!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手腕上的血红七宝珊瑚玉镯叮当乱响。 温竹青都完全没想到这老太太一见面就出言不逊,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第五十一章老太太上门 array 第五十二章不讲理的老太太 村里来的人就算是男女妇孺的全都有,但就是村里的大婶们也不好惹啊,跟外围的那些婆子们拉拉扯扯动手动脚的,乡下人手劲大,那些婆子已经有吃了暗亏的,被掐被挠的,慢慢的婆子们就让开了。 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一看村里来了那么多人,她们也有点害怕,脸上微微的变色。在她们的看来,乡下人都是不讲理的,说动手就动手的,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王大太太忙上前两步,对乔大爷道:“乔里正,我们老太太是来接竹风回去的,她老人家亲自来了,你带着这么多人是干什么呀?” 因为担心村里人翻脸,王大太太的口气还是比较的和气。 乔大爷还没说话,跟着一起来的乔二婶已经叫道:“哎呦真是奇了怪了!你们带这么多人都闯到我们村里人家门口抢人了!还问我们带这么多人干什么?!真好笑!” “就是!城里人就可以不讲理了?” “抢人家孩子,天理不容!” 王大太太对乔大爷一摊手:“乔里正,我们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清楚啊,竹风本就是我们家的……” 温竹青听着不对劲,王大太太这群人连温竹风的姓提都不提,要么叫少爷,要么叫竹风,硬来不说了,还想硬把温竹风的姓忽略掉? 她打断了大太太的话,厉声道:“竹风什么时候是你们家的了?我们姓温不姓王!还有,指望来一个不讲理的老太太来,就想要强行把人带走?休想!” 那王老太太一听居然被指名点姓了,顿时气得乱颤,这时候才终于抬眼把温竹青看了一眼,指着她:“小蹄子……”“对,休想!”乔里正也翻脸了:“你们带这么多人是啥意思?话都不说过来明抢是吧?当我们村里没人是吧?!好言好语的好好说,你们把姓啥掰扯清楚,我们没什么不能谈的,现在这样不讲理,那就看看 ,你们这些人有没有能耐把人带走!” 王大太太急了,走过去了两步,对乔里正道:“到底怎么回事,上一次跟你也说清楚了,你也说这事……” “那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温竹青再一次打断了王大太太的话:“我上次说的很清楚,你们跟温家先掰扯清楚!另外,就算是此事是真的,温竹风也是我弟弟,他只能跟着我!” 身后面已经传来了温竹风大哭的声音,因为一直听大人再说他的名字,而且这么多人围着姐姐,他当然害怕了。 温竹青一听见弟弟的哭声顿时着急了,转头看了一眼,见吴远娘过去抱了温竹风安抚着。 王大太太两次说话都被温竹青打断了,气怒至极,转头恶狠狠的看了温竹青一眼。正好温竹青这时候回头看她弟弟,并没有看见。 旁边的齐瞻倒是看见了,心也是一沉。这位王家大太太这是记恨上温竹青了?这眼神够狠的。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请走!”乔大爷梗着脖子道:“你们不用跟我们乡下人掰扯,我们也说不过你们。但是,温竹风是温竹青的亲弟弟,这一点没错,只要她不答应,啥事也别谈!” 村里人过来的时候,王家的婆子们已经将老太太围了起来,就怕冲撞了,几个贴身的丫鬟更加的几乎都是抱着老太太的。 老太太被这么多人贴身围着,加上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又觉着周围气味不好闻,老太太都要晕过去了。 “来人!去叫程官爷带人过来!”老太太厉声叫道。 外面一个婆子答应着,已经去了。齐瞻和温竹青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听见了蹙眉,踮起脚尖看了看远处的村头,又看见王大太太似乎不同意,转头跟老太太低声说了句什么,但也不知道是因为老太太身边人太多,她没听见,还是根本听不 进去,老太太并没说话。 “官爷?还带了衙门的人?”他喃喃的道。 温竹青也往村头看,就看见跑走了一个婆子,对着村头一边跑一边招手,那边就出来了几个穿着皂隶服的人。 温竹青心一沉!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要闹事吗?”那领头的衙差一边走过来,一边问道。声音不算是很厉害,仿佛是在说平常的话。 乔力扯了一下乔大爷,乔大爷也回头看,一看过来了几个衙差,乔大爷脸色也变了。 村里人有些就往后退了,到底不敢跟官家打交道。 那领头的过来了,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对王老太太一拱手:“老太太,怎么了?”明明看见老太太周围围了那么多的人,还是问了一句。 老太太显然不是不懂怎么和人打交道,她一来就对温竹青横眉冷对,强行要带走温竹风,主要还是没把温竹青放在眼里。 这会儿跟这位衙差就客气很多了,道:“程官爷,你也到了?你看,这些乡下人真的是蛮不讲理,我一个老太太他们都如临大敌,如此凶蛮将我们围起来,这,这是要打我这个老太太吗?” 那程官爷对老太太更加的客气,点头笑着说:“是,是。”一转身便问道:“你们村的里正呢?是哪个?” 乔大爷不敢怠慢,忙上前道:“是我,我是本村里正。”他下意识的躬身。 王老太太看见乔大爷对这位官爷果然恭敬,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便是不屑。 程官爷应该是有见识的,也知道同乡下人打交道不能一味蛮横,若是把人惹急了,他们是要吃亏的。 因此对乔大爷还算客气,道:“先叫人散了吧。这样围着老太太干什么?老太太可是千金贵体,出点事情,你们村是担待不起的。” 乔里正顿了顿,道:“这话得先说清楚,是这位老太太领着人先来围住了我们村里人家,还想抢……” “你这个里正!”程官爷突然变脸了,声音严厉了一些道:“先散开!没看见老太太要晕过去了?什么事散开了再说!有我在这里,谁也不能乱来!”说着又从腰中拿出来腰牌,给乔里正亮了一下。 第五十三章吓走官爷 官爷一变脸,乔大爷也有点害怕,再加上看见了,那程官爷亮出来的腰牌上面写的是好像是知府衙门,更加气短,嗫嚅了一下,便对周围的人道:“散开吧,先……散开。” 毕竟百姓怕官,村里人一下子散开了。 王老太太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 程官爷看见大家散开了,这才满意,却对王家的婆子们依然围在温家门口视而不见,对乔里正道:“这位里正,借一步说话。” 说着往旁边走,乔里正忙跟了上去,老爷子腰都躬下去了,毕竟,村里的一个里正,就是县衙的衙差都不常见,更别说知府衙门了。 王老太太这边看见村里人散了,那里正显然也被程官爷给压制住了,马上对身边的人一使眼色。 两个婆子不声不响的就想要进院子。 “滚远点!”温竹青紧紧的盯着呢,一个婆子才蹭到了跟前,就被她举着臼杵一声厉喝吓得退后两步。那石臼杵毕竟不是闹着玩的,真要是砸脑袋上,就是一个血窟窿。 齐瞻大声道:“这位官爷,敢问是哪个衙门的?” 那边程官爷正和乔里正走到一边儿,低声道:“你们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知道王家在咸阳城那是什么地位吗?就连我们知府大人……” 才说到这里,就听见有人大声的问,程官爷变着脸抬头,正想呵斥,一看穿着长衫的齐瞻,完全和乡下人不是一个气质。 程官爷一愣,过来了,道:“你是?”说着将齐瞻打量了一下。 齐瞻穿着淡青色银线绣暗纹锦缎长袍,腰中系着秋香蓝丝绦,绦子上面挂着一块玉佩。尽管看起来穿的随随便便的,但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乡下人。 这会儿门口围着的人全都散开了,便是王家的人也不由自主散开了一些。 齐瞻下了台阶,对程官爷抱拳笑道:“我是咸阳城齐家老五,这位官爷是?” 程官爷顿了顿,一下就拱手作揖:“哎呦!是齐五爷!您怎么在这儿呢?是和王老太太一起来的?您瞧,我这眼睛真不行了,怎么就没瞧见您在这里?”笑着连连的赔罪。 王大太太一看老太太脸色大变,忙抢着说了一句:“程官爷,齐家老五可不是和我们一起来的,你没看见他替大姐儿出头呢?” 程官爷满脸的笑意又好像是被冰冻住了,一下僵住了,面皮抽抽着抬起头对齐瞻讪笑,又转头给王大太太作揖,过去一点点低声道:“大太太?这是怎么回事啊?”不等大太太说话,齐瞻已经笑着道:“不用问大太太,我告诉你怎么回事。温家和我们齐家也是远房的亲戚,温家姐弟的父母亲,是我表姨和表姨夫。虽然已经过世了,但亲戚关系还在啊!他们家有事,我 能不出面?” 这话一说出来,好些人都大吃了一惊! 别说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吃惊,便是温竹青也吃了一惊,睁大眼睛看着齐瞻。 程官爷不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啊,还恍然大悟的样子:“噢,原来如此……”说完为难的沉吟起来了。 王家找他来,是给了银子的,就是希望在桃花村的人不配合的情况下,他出来吓唬吓唬村里人。王家那边为了请动他,说的非常轻巧的。说只要他一出面,那些乡下人肯定吓傻了,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只把少爷抱走。甚至还说可能都不用出面,如果村里人知道,我们只是抱走自家的少爷,那明事理 的是不会出面干涉的。 程官爷是为了王家的银子,才跟着跑这一趟的。 谁能想到这么麻烦?桃花村的人非但没有不管,反而还倾巢出动了,这架势着实有点吓人。程官爷脸上看着厉害,其实心里头也发毛呢!得罪了一个村的人,要是动起手了,他带的那点人也不够啊。 这边村里人还没摆平呢,又凭空跳出来一个齐五爷!齐家是什么人家?在咸阳城正经是数一数二的,生意都做到京城去了!相比之下王家还真就不算什么了,齐家财大气粗的,就是咸阳的知府老爷都不敢得罪,对齐家人那是客客气气的。更别说他一个小小 的官差了。 程官爷沉吟了一会儿,对齐瞻笑着道:“齐五爷,那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院里的小公子不是王家的小爷吗?王家要带回去……这无可厚非啊!要不您跟这家里的大人再说说?” 齐瞻笑了,这位什么都不知道。他对程官爷笑着道:“程官爷,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也听见了,这家姓温,姓温的小孩儿怎么就成了王家的少爷?你肯定是不知道这里面怎么回事。我劝你呀,别淌这趟浑水了,王家来这么多人,只要触 犯了哪条律法,我可是真要去知府衙门告状的,到时候别你说不清楚。” 程官爷顿时犹豫起来了。他出来这趟是私下里接的差事,且不说被知府大人知道了怎么责罚自己,只自己卷进这大户人家的争斗,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大户人家的争斗,那是好掺和的吗?就像齐五爷说的,这就是淌浑水! 自己绝对不能再掺和了。 程官爷忙道:“齐五爷,您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了,不然不知道啊!只当是……王家的小少爷被人拐走了呢!” 说着给齐瞻连连作揖,笑着道:“那我跟王家老太太交代一声。” 齐瞻笑着点头:“请。” 程官爷忙转身去跟老太太和大太太分说。齐瞻跟他说的话,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已经听见了,老太太脸都气青了,怒不可遏的看着程官爷。 王大太太好歹的知道,就算是这个官差可恶,但是也不能翻脸,更加不能在这里翻脸。因此稍微的侧侧身,挡住了老太太。 “程官爷,你这样可真不对啊,谁请你来的?你怎么不听我们说,反倒听那边说半天?齐瞻就是个闲人,跟这个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说什么亲眷,我很怀疑是不是真的,回去了我会叫人查一下的。”大太太说着,盯住了那官差:“程官爷,你现在不能走。” 第五十四章轰走 程官爷刚为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瞻过来了道:“温家穷的叮当乱响,这样的穷亲戚我还能冒认?王大太太,你也不用回去查了,只说你知道不知道,我娘是长安城做丝绸生意的李家的人?长安丝绸李家,没人不知道吧?” 王老太太怒道:“你娘明明是孙家那老姑娘……” 王大太太猛回身看了老太太一眼。 齐瞻已经冷笑起来:“那是我后母,老太太你是故意的?我娘去世十多年了,现在这位是我爹后来娶得……我后母三十几岁,我二哥都二十二了!” 王老太太哼了一声转开脸。 齐瞻继续对王大太太道:“长安城李家,没人不知道。温竹青的母亲也姓李,也是长安城嫁过来的,她生温竹青的时候,我娘还带着我去温家祝贺了。” 其实齐瞻刚刚一说,王大太太便知道了,应该是有这一层的亲眷关系。她表示怀疑,只是不想叫程官爷带着他的衙差走。 听了齐瞻这么一说,顿时叫道:“这么说你明明知道温家和我们家的关系,明明知道竹风父亲是我们家过继过去的,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齐瞻顿时气笑了:“现在到底是谁胡搅蛮缠?”转头先问程官爷:“程官爷,这里头的关系你听明白了没有?” 程官爷已经听明白了,不管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之间的内斗,他可绝对不掺和! 对王大太太和王老太太使劲的拱手作揖:“两位,真不好意思,我这儿突然想起衙门里还有事呢。必须马上赶回去,必须,抱歉抱歉,真的是对不住,对不住!” 再三的道歉着,已经是连连后退,最后出去竟然走了! 王大太太叫了一声:“等等!” 也没叫住,王老太太气的怒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三两句话就能吓唬住了!” 村里人一看见齐瞻三言两语的,就把他们最害怕的衙差们给说跑了,顿时对齐瞻另眼相看起来。 乔大爷都被那程官爷跑快的背影看呆住了。 齐瞻这边对王老太太笑着道:“老太太快回去吧,别天天的往这儿跑了,这么个小地方,路都不平整,您这扭了腰扭了脚的怎么办?这地方不是您来的地儿,回去吧。” 王老太太正火上头呢,一转头厉声道:“我到哪儿去轮不到你指点!” 齐瞻就撇嘴:“好心没好报,仔细闪了腰。” 王老太太气的差点背过去,还想要怒斥,王大太太忙转身轻声的安抚,低低的商量。她们今天请来了知府衙门的人呢,就是一定要把温竹风抱回去的,现在官差先跑了,她们在这里就不太安全了。 周围全都是桃花村的人,尤其衙差走了之后,这些乡下人又慢慢的围拢上来了。老太太当然也不是看不懂情势的,尽管气的要死,但是现在和刚刚衙差没来之前的情况已经不同了,那时候她们仗着后面还有衙差,是有恃无恐。然而现在衙差跑了,村里人已经知道了,便是衙差也不能 强行带走他们村的人。 所以要是翻了脸,确实会出大事。 老太太更担心自己的老命,所以大太太低声说了些什么,老太太没说话已经转身走了。就在转身的一瞬间,抬眼将门口站着的温竹青狠狠盯了一眼。 又是这样的目光,齐瞻心里冷笑。 老太太不管不顾的走了,王大太太还不行,因为她知道,回去了这件事最后还是落在自己身上,所以对乔里正还是比较客气的,打了声招呼:“乔里正,我们先回去了。” 乔大爷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们还是要和人家温家商量,不要老来我们村找大姐儿。找温家商量!” 王大太太脸色微沉,不过还是挤了个笑容出来,带着人走了。温竹青大大的松了口气,赶紧转身找温竹风和温竹雨。不过因为外面掰扯的时间太长了,温竹风已经被吴远娘哄好了,这会儿正在跟小兔子玩耍,吴城在旁边总想伸手,他又全部身心都在戒备吴城上面了 。 “这帮瘟神终于走了!” “到底啥事啊?什么温家、王家的,我怎么都听不明白?”村里人这会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了。 乔大爷便大声道:“好了好了,回去吧,都回去吧。别在这儿围着了,那些受伤的人,说了不要乱动的,怎么还……” 温竹青忙跑出去道:“多谢乡亲们,多谢!赶紧回去吧,受伤的不要受了风。” “谢谢啥,都是一个村的。” “就是,大姐儿总这么文绉绉的……” 大家又开心的笑了起来,说笑着各自回去了。温竹青再次谢了石二嫂和石二哥,石二嫂忙叫她回去看着竹风、竹雨,不用那么客气。 温竹青回到了自家院里,吴远一家子又开始告辞了,吴远娘拉着她又是一阵的感谢,因为吴远已经好好的站在那里半天了。 又是一阵的互相道谢,吴家人也走了,吴远一直站在院门里,总想和温竹青说句什么,但是他家人才和温竹青打完招呼,乔大爷已经过来和温竹青说了起来。他娘又在外面连声的喊他回去。 吴远只能看了看温竹青,走了。 齐瞻也过来了,乔大爷笑着道:“还得谢谢人家齐五爷,要不是他三两句就把那衙门的人说走了……对了,齐五爷,你和大姐儿真的是亲戚?” 齐瞻笑着点头:“是啊,这还能有假?再说了,如果不是真的,我为什么上赶着来认一门穷亲戚?” 乔大爷觉着这话有道理,便连连点头笑:“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又对温竹青道:“大姐儿,你怎么不早说呢,要是早说了,大爷也不用担心……” 担心什么,没说出来。 温竹青并没有说自己也不知道,这话没必要和乡亲们说,越说越说不清楚:“今天谢谢大爷,谢谢乡亲们。”乔大爷已经道:“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啥?赶紧哄哄竹风,天都快黑了……”说着也背着手出去了。 第五十五章香云纱手绢 齐瞻扭头跟温竹青说了一声:“我出去一趟。”也没说清楚去哪里就出去了。 温竹青惊讶的想问,但是他已经走了,看样子是去了村头,温竹青很是纳闷,关了门进屋想哄哄温竹风的。 谁知道进屋看见温竹风和温竹雨已经没事了,正在地上玩呢,和他们一块儿的是隔壁的姑娘石晓楠,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进来,想来一直在哄温竹风。 “没事啦,那些人走了?”石晓楠看她进来便问道。 温竹青感激的忙道:“是啊,都走了,谢谢你啊,帮我哄竹风。” 石晓楠笑着道:“没事,你赶紧给竹风擦点润脸的,我没找到。刚刚给他洗了洗脸,这大冷天的这么哭,皮肤都皴了。” 温竹青忙道谢,去桌上找了润肤膏叫温竹风过来擦脸,又问石晓楠:“没碰到你吧,刚刚那么多人动手动脚的。” “没碰到我,我跟着我二哥挤进来的。”石晓楠说着,凑过来闻香膏的香味,她今年十二岁,也是爱美的年纪,虽然乡下人没什么东西可美的,不过一点不妨碍乡下的姑娘们喜欢好东西。 “哎呀,这是手绢吗?”石晓楠突然看见温竹青拿香膏出来的小匣子里露出来雪白的丝纱,惊讶的问了一句,然后马上觉着自己这样太冒失了,脸蛋一下绯红。 温竹青和她关系挺好的,两人相差一岁而已,加上又是邻居,平常温竹青进山采药,经常都是石晓楠和她两个嫂子帮着照看弟弟妹妹,温竹青有时候感激她们,送她们一些自己做的香膏之类的小东西。 温竹青给竹风擦了脸,合着香膏盖子起身去看。那是上一次进城,买料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进了自己的袋子的那十几张手绢。石晓楠已经看见了,她只能去拿出来:“是啊,是手绢。”顿了顿,想着怎么办。很明显石晓楠是喜欢的,若是自己的东西,温竹青肯定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就送她两块了,但现在这手绢也不能说是自己的 。 原本想问问齐瞻的,又因为想得多怕连累丢手绢的伙计,所以没说。手绢也放在盒子里,都忘了。 石晓楠拿着那香云纱的手绢仔细的看着,上面的纹路都详细看了看,很是喜欢。 “晓楠姐你喜欢吗?”温竹风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突然的问。 石晓楠顿时脸涨得通红,忙忙的将手绢还给温竹青:“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该回去了。” 她这样,温竹青反而真的不好不送了,也没时间多想了,赶紧的又拿了一块出来,连着石晓楠递过来的那一块,又给塞过去:“也不是……不是我花钱买的,横竖我也用不了,你快拿着吧。” 石晓楠使劲的推脱,温竹雨在旁边也清清淡淡地道:“晓楠姐拿着吧,我都拿了一块用着呢。”说着低头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着。 温竹青一听又好气又好笑,竹雨什么时候拿的她都不知道。 两块手绢,既然要给就不能虚情假意,所以一定要送给石晓楠,石晓楠推脱不过,加上其实心里很喜欢的,便红着脸收下了。 又红着脸道谢,赶紧道:“我也该回去了。” 温竹青点头送她到门口,再次感谢她照顾温竹风、温竹雨。 石晓楠从温家出来,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绢,那柔软的触感,一看就很精致的纹路,叫她简直爱不释手。 才走到自家门口,迎面就看见她娘端着盆过来了,石晓楠忙将手绢藏在了身上,问:“娘,你干啥去?” “正好你去溪边淘洗这几件衣裳,快点,已经洗干净了,淘淘就行。”石婶子将一盆衣裳一下递给她,转身回去了。 石家没有井,她爹带着大哥二哥倒是在后院打过,可不知道为啥就是不出水,所以石家经常去温家打水,但是也不好意思太多。 石晓楠端着这一盆衣裳来到了溪边,靠村中间一座小桥下面,村里人都在这里洗衣裳,桥下面大石头多,而且这是上游,这边的溪水干净。 “晓楠来了。” 这会儿都快傍晚了,想不到溪水边人还不少,好几个姑娘小媳妇的在这里洗衣裳,看见她过来,有姑娘打招呼。 石晓楠答应了一声,去找了个大石头,将盆放下。 “温竹青的跟屁虫。”有人冷哼了一声。 石晓楠刚刚就看见了洗衣服的人里头还有李玉,可能是因为石晓楠和温竹青的关系好,所以李玉这些日子对她也横鼻子竖眼的,看见了就阴阳怪气。 石晓楠忍了忍,就几件衣裳,淘洗干净就回去了,她不想和李玉吵架。 谁知道李玉还没完,又嘟囔一句:“肯定又去表忠心去了。” 石晓楠将衣裳重重的扔在了石头上,站起来对李玉大声怒道:“你说谁呢?!嘟嘟囔囔酸不溜丢,你有种大声说!” 李玉一梗脖子不示弱的叫:“说的就是你!你就是跟屁虫!” “好了好了!”洗衣裳的人里头有一位三十来岁的婶子,大声的道:“好好洗个衣裳吵啥呀?有啥好吵的?” “对呀,就是就是,别吵了。刚刚来的那么多人都打起来了呢,你们要是有火撒不出去,倒是跟那些婆子打一架。”另一个嫂子嘻嘻哈哈的搅合着。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逗笑了周围的小妇人们,女子们全都笑了起来,李玉和石晓楠也吵不下去了,两人各自蹲下气呼呼的洗衣裳。 一个姑娘笑着道:“想不到大姐儿平常看着温温柔柔的,原来那么凶呢,拿着个石块举着,那些彪悍的婆子都不敢上前呢。” “对呀,真厉害呢。听说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有这样的婆子,全都是肥肥壮壮的,出门就专门给主子打架的,见人打人,见鬼打鬼!” 这话将女子们又给逗得哈哈哈的笑。“不过说起来,到底咋回事啊?为啥城里的大户人家要抢竹风?她们那样的人家,听说一个男人都有三五房的小妾呢,这样的人还能缺了儿子?为啥要抢竹风走?”一个姑娘问。 第五十六章河边洗衣 另一个嫂子道:“是温家吧?温家本就是大户人家啊?这样的大户人家不能允许自家子嗣流落在外吧?” 前面那个摇头:“可能,听说只要竹风,连竹雨都不想要……真的挺过分的。” 石晓楠忍不住了,道:“你们别瞎说,不是温家。如果是温家,竹青的爹为啥又流落在外了?” 这话倒也是,说话那两个就点头,有一个好奇心特别重,忙问:“晓楠,你住她们家隔壁,应该知道是咋回事,跟我们说说?为啥那大户人家的人来个不停,又是送东西又是干啥的,竹青为啥不答应?” 石晓楠并不想说温竹青的家事,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横竖那家人不是温家。” “对,不是温家,是姓王的,我男人说,竹青的父亲原是王家的儿子,过继给了温家,然后王家绝了后,这才想要把竹风要回去。”另一个媳妇的男人是一直跟着乔大爷帮忙的,所以知道的清楚。 几个女人们就恍然的‘哦’了一声。 “所以说大户人家就是事多,竹青他们家都出来多长时间了,爹娘都过世了,却还有这样的事找上门来,真是倒霉。”另一个姑娘说道。 石晓楠点头赞同。 谁知道李玉这时候又在旁边冷冷的来了一句:“她倒霉?她巴不得呢吧,又能回到大户人家当小姐去了。” 洗衣服的人里头好几个姑娘,大部分都知道李玉的心病在哪里,大家只是平常装不知道,总不好说出来罢了,听了这话谁也没吱声。 李玉一说话就冷场了,顿时有点恼,冷言冷语的又加了一句:“不然为啥养个公子哥儿在家里头?”继续嘀咕,然而嘀咕的声音却又非常大,叫人都听见:“没名没分的。” 这一下可真把石晓楠给惹恼了,她一下站起来将手里的衣服摔在了石头上,往李玉那边跑过去:“你不干不净的说啥?我今天撕了你这张嘴,叫你胡说八道!” 李玉也不示弱的把衣服一摔:“有本事你就来!”说着她还冲上前去。 两人中间还有个嫂子,忙站起来拦:“哎呦行了行了,吵啥呀吵。” “李玉你也是的……”一个姑娘埋怨着上前来帮石晓楠,不过她有点笨手笨脚的,本想帮忙的却把石晓楠拉住了胳膊,李玉挣脱了那个嫂子的拉扯,冲过来就狠狠推了石晓楠一下。 石晓楠和拉她的那个姑娘全都踉跄了一下,两人差点摔到水里头去。 “哎呦别打了!”又过来两个,扶住了她们俩。 石晓楠好不容易站住了,但是一只脚还是踩进了水里,冰凉的水瞬间就把棉鞋湿透了,冻得她打了个寒颤。这一下火了,指着李玉厉声骂道:“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到底啥毛病!不就是看上吴远了,人家吴远喜欢竹青,根本看不上你!你就把气撒在竹青身上?你就在这溪水里头照照,看看你长没长那张能进 吴家的脸!” 李玉一下呆住了,脸上红一阵紫一阵的,又羞又恼。 周围的几个姑娘嫂子大部分也静下来了。尽管大家都知道,不过这事还真的没说明过,李玉从没跟人说过。 一个嫂子语言中带笑的说:“别说这些了,赶紧洗了衣裳回去吧。” 李玉恼羞成怒的转身,将所有的衣裳扔进了盆里,端起来就走了,走的时候还能听见‘呜呜呜’的哭声。 余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点讪讪。 石晓楠说完,看见李玉气哭走了,也有点后悔,不过李玉说话也太难听了。她对周围的几个姑娘道:“她那么说竹青有点太过分了,女孩儿的名声能随便毁了?” “对了,那公子哥儿到底是竹青啥人啊?”一个姑娘小声的问。“亲戚,表哥。”石晓楠忙道:“我今天亲耳听见的,今天你们谁在跟前也应该听见了,而且幸好是他,不然今天王家的人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走了。王家来的那个老太太,简直和太上老君一样,看见竹青头一 句话就骂,接着就叫人抢竹风走!太不讲理了。” 几个人听得啧啧不断,之前追问的那个姑娘喃喃道:“原来是表哥啊……” 另一个婶子看她只注意这,笑着道:“咋?红枣看上了?想去给做个小?” 顿时周围的人都哈哈哈的狂笑。 叫红枣的姑娘满脸通红,拿了一块小石头仍在那个婶子前面的溪水里,用水溅她:“你还婶子呢!说话也没个把门的。” “看上就看上呗,有啥?”那婶子看她害羞了,愈发好笑的开起玩笑来:“那哥儿眉清目秀的,又斯文又俊俏,比咱们乡下人强多了,红枣要是真看上了,赶紧去和竹青说说,叫竹青跟她表哥说……” “哎呦小点声,过来了!”突然一个姑娘小声的叫。大家顺着她的声音看过去,就见那个大家正再说的公子哥儿那么巧果然过来了,走在桥上。正好这会儿夕阳落下,余晖在他的身后,从桥底下这些妇人的角度看过去,这位公子哥儿真的是显得身形颀长, 面容隽秀,简直俊俏的不像话。 好几个姑娘都有点脸红,看的心‘砰砰砰’的乱跳。 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公子,突然出现在乡村,村里的姑娘们谁不会心动,谁不会幻想着要是被这个公子哥儿看中了,喜欢上了……多好! 那婶子也没说话了,盯着那公子哥儿看了一会儿,转头又看周围,见姑娘们无不是面色绯红扭捏含羞,目光又带着痴心舍不得不看,有些偷看有些就那么痴痴盯着,婶子就偷偷的笑。 公子哥儿走路也洒脱的很,大步走着目不斜视,斯文中带着男子汉的气度,身上的长袍虽然是棉的,但是料子却格外的好,看起来非常飘逸,尤其是从桥上走过去,风一吹甚至有种衣袂飘飘的感觉。 这叫见惯了乡下男人们不修边幅,挽胳膊挽裤腿着的这些姑娘们,更加心动不已。石晓楠也看了一会儿那个公子哥儿,不过她倒是没别的想法,只是想起二嫂说过的话,好像……这个公子哥儿也喜欢竹青。 第五十七章俊俏的公子哥儿 石晓楠也不知道二嫂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他们家人说这话不是为了传闲话,大部分是关心温竹青。 那公子哥儿走过去老远了,红枣还盯着背影看着,婶子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别看了,小心眼珠子掉下来。” 刚刚还在偷看的几个姑娘全都红了脸,有欲盖弥彰的就故意笑话红枣:“枣儿,别看了,真的走远了。” “哎呀我不和你说了!我洗完了,走了啊。”红枣羞赧不已,三两下将衣裳绞干了,跟大家打声招呼就跑了,身后留下一串笑声。 “还不好意思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婶子笑着道。 她们在这边说笑着,没注意桥那边还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妇人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摘得苹果。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梳着双丫髻,凑近了那妇人撇嘴低声道:“婶儿,这些人真能嚼舌头!还说我们家少爷喜欢温竹青……胡说八道咧,我们少爷现在怎么能看上乡下姑娘?咱们都要搬到城里去了 。”这妇人正是吴远的娘,从温家出来,直接带着自己的小丫头去摘苹果。这小丫头也是一个远方亲戚,家里女儿多养不活了,吴远娘正好想要个丫鬟,又怕村里人说闲话,便将这个亲戚家的孩子领来,叫在 家干活帮忙。 刚刚那些妇人们说的话吴远娘也听见了,心中同样很不舒服,而且她更知道,这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大儿子跟自己提过,明说了。 要不是最近温家事多,尤其是听说温家住了个男人,吴远娘真还觉着温竹青那姑娘还行,配得上自家的儿子。 可现在自己觉着不行,儿子却不这么想。一想到儿子的态度,吴远娘就有点烦躁,皱眉不说话,脚步加快的走了。 桥这边没人发现她们,依然说着刚刚的话题。 另一个姑娘问那婶子:“婶子,你为啥说叫红枣去做小?”那婶子有些惊讶的转头看那姑娘:“不做小还想做大的?那样的大户人家,寻亲事都是看的门当户对的,哪里能娶一个乡下姑娘?再说了,乡下姑娘也当不了大户人家的大奶奶,那宅门里面的勾心斗角多着 呢,咱乡下人实诚,要是去当大奶奶,怕是连渣都被吃得不剩。” “怎么回事?你快跟我们说说,我真想知道大户人家都是咋过日子的,听说那些人家里头大得很,光是从自己住的屋子走到院门口,都要半个时辰呢。”另一个姑娘马上问道。 石晓楠也好奇,问:“贾林婶,我娘说你原本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原来是真的?不然你咋知道这些事的?” 贾林婶也不知道咋就说了那么多,被问了反倒不好不说了,只能道:“是啊,我小时候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有十多年吧……大户人家的事还是知道点。” “怎么样的,赶紧给我们说说!” 大家都好奇起来了。 贾林婶叹气道:“都说大户人家好,吃香的喝辣的,才不是那么回事呢,那里面……好些肮脏的事,不把下人当人,动不动就被打……” 说着,简单说了说大户人家的情况,当然,也没说她自己的事,只是讲了个深宅后院的大概事情。 “好些人羡慕那些进宅门当丫鬟的,或者做小的,其实千万不要糊涂!去那样的人家,真的就是当狗去了,主家根本不把下人当人的,看不顺眼,轻了就是打骂,重了就直接提了脚卖了!” 贾林婶说到这里有些恨恨。 石晓楠听娘说过,贾林婶好像就是被卖给贾林叔的,贾林叔是个瘸子,比贾林婶大十几岁呢。 听贾林婶说了些大户人家后宅的事情,几个姑娘全都咋舌:“真可怕。” “妈呀那些什么太太、老太太的太坏了。”一个嫂子说:“贾林婶说的太对了,今天不就见了?那不知道是啥王家还是温家的老太太,横的简直上天了。”“就是。”贾林婶严肃的道:“为啥人家温家大姐儿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死活不肯回去?说是不要姐儿,可真的要把竹风带回去,还能不带着她和竹雨?但她就是不乐意,不是说举着石头不叫那些人进 门吗?” “为什么?”有个憨头憨脑的姑娘问。 另一个姑娘‘嗨’了一声:“刚说了半天敢情你没听?”贾林婶点头道:“就是因为温大姐儿人家心里清楚,去那样的大户人家没啥好处。她虽然身份是小姐,可看那家人对她的态度,肯定不会真把她当小姐供着,去了人家府里还是要干活,要做事。还有呢!进 了这样的人家,就等于是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了这家人,将来嫁给谁,大姐儿自己说了就不算了。” “我想嫁给谁,我自己说了也不算。”还是那个憨憨的姑娘又来了这么一句。 贾林婶就道:“但是你爹娘给你定亲的时候起码会问问你乐意不乐意吧?你亲生爹娘给你找婚事起码会找好点的人家,不会亏待你的吧?” “那倒是。”那姑娘终于有点听懂了,点头。贾林婶继续说着:“但温大姐儿去了什么王府还是温府的,婚事根本不由她。更别说替她着想给她找好人家的,必定是拿她的婚事当做生意,给他们自己府换啥好事咧!这样的事我看的多了,就是府里的亲 闺女,有时候为了啥利益,啥事的,都要嫁个那不愿意的人,有些是嫁给老头,有些甚至是去做小……这种事多了!” 这话把几个姑娘吓到了:“真的?那大户人家的姐儿也这么惨?”“可不嘛。”贾林婶摇头:“我之前做事的那家,就因为老爷为啥事得罪了京城的啥官,差点被抓牢里去,花了几千几万白银,又把一个嫡亲小姐给了一个能疏通的人去当续弦,那人比我们小姐当时大了二十 来岁!家里头长子都比我们小姐年岁大。” “我的妈呀。” 大家听得脑后勺直吹凉风,忙忙的道:“真太吓人了,幸好我不是生在大户人家。”天也快黑了,大家赶紧的洗洗,各自回家了。 第五十八章亲戚 温家。 齐瞻回来,关院门的时候温竹青听见了声音忙出来,看见他便问:“你做什么去了?” “我小厮在村头,我叫他们回咸阳打听一下王家是什么情况。”齐瞻道。 温竹青点点头,看着他等他说话。 齐瞻便笑:“晚上吃什么?” 温竹青瞪着他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和我家的关系?” 齐瞻嬉皮笑脸的:“很简单的,就是不想认你这门穷亲戚啊。” 温竹青正要叫他严肃一点,自己这儿认真问呢。但是突然一想,这话未必不是真话。谁想认穷亲戚?何况还是远房的亲戚?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的总是和自己有牵连,齐瞻真是没必要认自己这穷亲戚的。如果不是上一次自己进城,无意走到了他的店铺,说不定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看着她蹙眉沉吟,齐瞻笑了,过去推她:“快去做饭吧,我饿了……好歹帮你赶走了凶神恶煞的衙差,你总该犒劳犒劳我,今晚上做些好吃的,对了,家里有酒没有?” “你还想喝酒?腿上的病已经忘了?”温竹青嗔了一句,先把院里晾晒的被褥拿回去给他铺在床上,把自己的褥子拿回来,然后和温竹风、温竹雨一起将小兔子抓回了筐子,去厨房做饭。 她也不想问了。齐瞻为什么没有早说,想来有人家的原因,人家有什么必要一定要跟自己交代? 她并没有怀疑齐瞻说得不是实话,因为她知道,母亲真的就是长安人,也姓李,也隐约的记得,在咸阳城,母亲娘家还有一门亲戚的。 只是忘了是谁家而已。 现在想想,好像真的姓齐。小时候有那么点印象,和齐家人来往过。 “我要吃红烧肉。”她前脚进了厨房,齐瞻后脚就跟着进来了,居然还点菜。 温竹青吓了一跳,这一下停止了所有的沉思和冥想,震惊的看着他:“你还想吃红烧肉?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是乡下,我们乡下人一年都吃不到一次肉丝!你还想吃……” “我也想吃红烧肉……”齐瞻身后突然传来了怯怯的一声。 是温竹雨,也不知道怎么听见了,小姑娘因为不好意思,还躲在齐瞻的后面,揪着他的衣角,伸出来一张笑脸,害羞的笑着。 “我也要吃。” 温竹风就干脆了很多,跑进来到了温竹青跟前,仰着头看着她:“姐姐,我也想吃红烧肉。” 温竹青简直大惊失色:“你们……中午不是才吃了肉?”“那又怎么样?我顿顿都要吃肉。”齐瞻一看两个孩子也要吃,顿时更加理直气壮起来,道:“竹风和竹雨全都是长个子的时候,你知道不知道啊?扣扣掐掐的,弟弟妹妹怎么长高?怎么长胖?瞧这小胳膊小 腿的!”又对她道:“别担心,明天我就叫我的小厮过来,叫他们去城里买猪肉羊肉牛肉,鸡蛋鸭蛋鹅蛋,总之所有吃得喝的全都买回来。”他坐在了厨房门口好像已经成了他专座的小杌子上:“爷不能在这儿饿瘦了 !” 红烧肉啊,温竹雨和温竹风简直都要流口水了,小兔子现在都不能让他们出去了,两个小孩儿撅着嘴坐在齐瞻旁边,指责的看着温竹青。 一看这一大两小三个人跟自己要红烧肉吃,一副不给我就是亏待我的样子,温竹青简直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只能妥协,去井里拿出来猪肉。 今天的事肯定是没完呢,那王家老太太一看就不是善茬,肯定还会有下一步的举动,今天把知府衙门的人都弄来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尽管心里想着这事,也担心,但眼前三张口就要吃饭,温竹青还真的没时间多想。 猪肉拿上来,切了一块下来,在旁边严格盯着的齐瞻马上又嚷嚷着不够,叫她再切一大块。温竹青只能边切边没好气的道:“你记着,叫你的小厮送吃的来!不然你这张嘴我可喂不饱!” 齐瞻不怀好意的笑了:“你这话……”就说了三个字就不说了。她还小呢,啥也不懂,调戏她齐瞻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温竹青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将一下子就少了三分之一的猪腿放回了筐子,依然摇下井去。 回来开始收拾,洗干净了。切成小方块,猪皮一定要带着,倒进开水锅里断生,捞出来沥干净水。 “有酒吗?”齐瞻在门口又问了一句,看见温竹青抬眼白他,忙笑:“料酒。” 温竹青抬头:“没有,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吃,肯定是没有你家里作料全,所以你也别挑剔。” 齐瞻笑眯眯的:“没事,我对你有信心,你做的都好吃。” “我姐姐做的饭可好吃了。”温竹风在旁边很自豪的说。因为要吃红烧肉了,两个孩子也围在这里等着。 温竹青好笑:“你们为了吃的,真是极尽谄媚之能事。” 温竹风和温竹雨还有点不明白,齐瞻逗得哈哈哈的笑,俩孩子忙问是什么意思,齐瞻就给解释解释。 他们说话的时候,温竹青准备了酱油和酒,这都是乡下人自己酿的,村里有一户人家就是专门酿酱油的,用豆、麦酿出来的酱酒色香味俱全,县里都有慕名来买的。 生姜、蒜还有从秦岭山上采回来的青花椒,一些茱萸,糖霜。锅里倒一点点的油烧热,将切下来的一块肥肉放进去煸炒,一会儿就炒出来一锅底的油,这才将猪腿肉放进去煎,稍微金黄了,倒进去一点酒继续翻炒,然后将酱油,姜、蒜等等的调料全都放进去,倒小 半锅水。 又在另一个锅里蒸了些菜窝窝,这种菜窝窝就是从山里采的野菜,回来洗干净剁碎了,用一点面粉和成馒头的形状,蒸熟就行了,要吃的时候热一热。又凉拌了一大盘的鱼腥草。鱼腥草的味道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觉着太腥了,尤其是小孩子。但若是吃习惯了,就会很喜欢,温家一家三口就是习惯了,所以特别喜欢吃。 第五十九章不见外 打开了锅盖,用筷子去插了一下肉,肉皮都能轻松穿过去,于是将锅盖打开收干水分。 “吃饭了。”她抬头说道,这才发现,原本在门口流着口水等着吃饭的三人全都不见了。 温竹青还有点奇怪,正好也要去收拾桌子,便拿着抹布去正屋,就看见齐瞻坐在炕边,拿着一本书正给两个孩子讲着。两个孩子一左一右靠在他身上,听得还挺认真的。 “嗨,你倒是不见外,从哪里翻出来的?”那本书是《饮膳正要》,温竹青前年的时候从箱子里无意中翻出来,便放在外面,有时候学习做菜便看看。齐瞻笑道:“我好心帮你们姐弟把褥子铺好,在炕角翻出来的。”说着从后面拿出来三四本书,有《千金方》、《本草纲目》,笑道:“你看的书倒是不少,不过也太不爱惜书了,看完了随便一扔,在炕角都 快挤碎了。” 温竹青其实很爱惜书的,只不过家里有两个孩子,难免邋遢了一些,这也是没办法。 她也没解释,道:“好了,快洗手吃饭。”忙回到厨房,正好锅里汤汁收的差不多了,便将红烧肉铲出来,将火压了。 一家子加一个外人坐在小饭桌上吃饭,满屋子都是红烧肉的香味。就算是温竹青从不吝啬,在吃得方面也很注意营养,给弟弟妹妹平常吃得也挺好的,但真的也是从这样吃过肉。 温竹风和温竹雨每人碗里都是大半碗的肉块,两个小人儿努力的一口一个,肉质酥软入口即化,他们吃得满嘴流油,乐不可支。 “齐五爷,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我们是你家穷亲戚的?”温竹青问道。 齐瞻刚吃了一口红烧肉,笑眯眯的正要夸奖,结果被这一问一下顿住,边嚼边看着她琢磨,一副再想怎么回答的样子还不带遮掩的。 温竹青摇头道:“算了算了,不问了。我只是想知道……也没关系。” 齐瞻嚼着咽了,拿起个菜窝窝一口就咬掉了一大半,挑了一筷子的鱼腥草吃了,笑眯眯的。吃了四个窝窝头,不少的菜,他嚷嚷的红烧肉倒是吃得少,叫两个孩子多吃点。 吃完了,他才笑着道:“咱们两家最后一次来往我还记得,是我娘过世,你娘带着你来吊丧。那时候你才三岁,穿着一身白裙子……你爹你娘那时候在温家情况已经很不好了,你娘的脸色特别难看……” 说到这里顿了顿,淡淡的笑:“我娘的丧事上,我就记着你的白裙子,还有你娘特别灰败的脸色。”温竹青也顿住了,放下了筷子,过了一会儿道:“我爹娘在温家的事……你知道多少?”她怕齐瞻误会,忙道:“我因为那时候小,好多事都不记得了。现在王家……若是找了温家,我总得有话说,所以才问 问,没别的意思。” 齐瞻道:“你爹娘那阵子艰难,我爹这个亲戚的确实没帮忙……这个我也解释不了,这是事实。” 温竹青顿了顿,道:“别说这些了,我现在只关心眼前的事。” 齐瞻点头道:“王家和温家,你还没看明白吗?王家肯定是去找过温家,但是温家必定是狮子大开口了,王家舍不得出……温家是要把几十年前出的那些银子在翻倍挣回来呢,你想想吧,大约能要多少。” 因为温竹风就在跟前吃东西,两人尽量避免说一些关键的词。 这一点温竹青其实已经想到了,现在被齐瞻这么一说,倒是更加的清晰了一些。点点头道:“大约的想到一点点,不过……到底我们不在咸阳城多少年了,这里面的关系都捋不清。而温家和王家都是做生意的,又是一个地方的人,可能会有其他的牵扯,若是他们在掺杂上其他的条件… …我总得应对。” 齐瞻点头:“想不到你年纪不大,想问题倒是真周到冷静。没错,现在就怕他们在生意上有什么牵扯,然后通过谈其他的什么条件,再把这件事给谈成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至于你爹娘从温家出来的事,说实话我真的不是很清楚,我那时候……” 温竹青忙道:“我理解,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了。”其实她真的是理解,父母亲带着自己从温家出来的时候,算算齐瞻那时候也就十来岁而已,能做什么?至于他父亲……齐瞻的母亲早已经过世,他父亲对他母亲的远房亲戚不肯伸手援助,真的也不能指责人 家什么。 齐瞻笑了,道:“行,不解释了。我找人打听打听当时的情况,看看你爹是不是和温家已经恩断义绝了,若是断了这些关系,他们就摆布不了你们,你家的事情和他们也没关系了。” 这样是最好的。温竹青现在就希望,当初爹娘从温家离开的时候,是已经恩断义绝,和温家再无关系的,自己和弟弟的事情,温家也无权置喙。 两个孩子吃饱了,一大碗的红烧肉还剩下几块,温竹青叫齐瞻吃了,齐瞻却摇着头笑着说吃饱了,一口都吃不进去。温竹青便将剩下的吃完了。 齐瞻带着孩子们在院里玩,这会儿还早,加上晚饭吃得有点多,要运动运动。温竹青就忙着收拾。厨房的杂乱收拾了之后,将井里的筐子摇上来,要提水了。 齐瞻忙过来帮忙,他并不知道一次提水要把水缸装满的,基本上就是十来桶,温竹青也没说。 结果一桶一桶的没完了,最后把水缸装满了之后,齐瞻累的叫胳膊疼,腿疼,甚至肚子都疼。 温竹青将该洗的衣裳抱了一大堆,正要泡水里洗,又想起各种药材还是要赶紧先做好,尤其是一些止血创伤的药,这些天不大太平,药箱子都空了,万一要用的话,还是要备好。 她只能将衣裳先放在盆里,等明天再洗。忙去看了看栽种的药材还有参苗和天麻苗,将今天白天做了一半的药材拿出来。又想起来炕还没烧,赶紧先去烧了炕,这才出来继续弄药材。 第六十章忙却幸福 齐瞻看她简直是忙得滴溜溜的转,一点空闲下来的时间都没有,坐在那里摇头叹气。过了一会儿过去帮忙。 捣药、熬药、做药丸,都不知道忙了多长时间,温竹青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原本在院里跑着玩的弟弟妹妹人都不见了。 慌得她忙问:“竹风和竹雨呢?”不等旁边的齐瞻回答,已经站起来去找。 “去睡了,早就睡下了。”齐瞻也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如圆盘一般的月亮,反手敲了敲自己的后背。 温竹青进了屋,果然看见温竹风和温竹雨居然睡下了,很少见两人这么主动去睡觉的。她小心的过去看了看,两个孩子自己脱得棉袄棉裤,两个小人儿头对着头,睡得踏踏实实的。 温竹青心中一暖,俯身在弟妹脸蛋上亲了一下。 抬起头来,看见齐瞻靠在门上笑着。 温竹青走了出去,齐瞻在她经过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句:“我以为你要哭了。”声音非常的温柔,带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情绪。 温竹青奇怪的道:“我为什么要哭?” 齐瞻笑,停了一下道:“这么辛苦。” 温竹青想了想才明白,撇嘴:“我没那么娇弱,再说了,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辛苦也是一种生活,忙忙碌碌的才充实。” 齐瞻一下笑了。他刚刚确实以为她要哭了。看见她站在炕头,一直看着熟睡中的弟弟妹妹,眼睛亮晶晶的就那么看着。他能感觉出来她压力很大,养着这么小的两个孩子,日常琐碎的事情太多太多,还要时刻照看到,小 孩太小了容易受伤。 从他来的这两天,就看着她忙得脚不沾地,连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王家觊觎温竹风,又是那样有钱有势的人家,她的压力多大,可想而知。就算如此,还要给村里人看病,这桃花村这段时间也不太平。 她才十三岁,能承受多大的压力?单薄的肩膀扛了多么大的重压? 温竹青去看了看他睡的厢房,道:“晚上有点冷了,你要不要汤婆子?” 齐瞻跟着进来:“不用,你睡去吧。” 温竹青便不管他了,去洗漱了爬上炕躺下。 确实,她很辛苦,不过也确实不难过,很充实。只要每天看见弟弟妹妹的小脸,尤其是今天吃饭的时候两人吃的满嘴流油的样子,她简直太满足了。没错,她就是这么乐观的一个人。 一躺下就睡着了。 齐瞻倒是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月亮,人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就是十六,月亮果然是又圆又亮。皎洁的月光洒在这农家小院中,有种奇怪的温馨感觉。 他在院里坐了半天,从上次和二哥来秦岭山遇见了温竹青开始,一直想到了现在。 这几天他过的日子,是以前从没有想过,也绝对没遇见过得。 什么都要自己动手,身边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以前觉着自己身体挺好,年轻力壮的,这两天捣药、提水,已经叫他严重怀疑自己算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太丢人了,他又不是读书人。 住的屋子没有摆设,没有宽敞亮堂大屋。睡的是张小床,翻身都觉着自己可能会掉床底下去,更别说硬邦邦的简直叫他腰酸背疼。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吃山芋炖兔肉、红烧肉吃得这么带劲,这些菜在以前的他的眼里,那都是粗食了,做的一点都不精致。他齐家五爷吃得都是山珍海味,还要色香味俱全的,尤其是品相。 什么时候他会这么不讲究?但又吃得津津有味? 喝的茶……不说了,一言难尽。 但就是这么多不如意的地方,他齐五爷居然没有马上转身就走,反而还想方设法的赖在这里……好像是因为好奇,想看看这位很小就跟自己定下姻缘的女子,是怎么生活的。 小姑娘挺难得的,虽然现在小了点,不过…… “嗯,难得。”齐瞻自言自语的一句,揉着下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勾起一个意味未明的笑容,终于站起来回去睡觉了。 一夜无话。 齐瞻早上起来的时候,特别后悔昨晚上为什么没要求给自己放一个汤婆子。他是被冻醒的,瑟瑟发抖的起来,感觉这屋子里和冰窖一样的寒冷。 忙穿上了衣裳,在屋里伸胳膊伸腿的活动了一下,才稍微好点,看了看自己的腿。膝盖处似乎隐隐的有些发青,其他地方的乌青已经完全褪去了。 幸好没过门的媳妇儿医术高,不然自己这条腿可真的被耽误了。齐瞻想着,打开房门出来。 现在他已经可以把温竹青叫没过门的媳妇儿了,当然,暂时还是在心里叫。 出来一看有点意外。正房门也开着,厨房顶上的烟筒已经有炊烟袅袅升起。 “起来这么早?”齐瞻说着走到了正屋门口。就看见温竹青正站在屋子靠里的位置,那里面放着柜子,柜子上面摆着一块不算很大的镜子,她正在照镜子。 齐瞻有点想笑:“你也觉着冷啦?棉裙也翻出来了?哎呀你低头看看,短了一截,脚都露出来了!” 温竹青满脸通红的往里躲了躲,躲在了炕后面转头呵斥他:“你走开!” 齐瞻嘿嘿的笑了,转身背对着里面又道:“哎,我告诉你这样穿不行啊,就算是乡下人也不能露脚。”正说着就看见在厨房门口洗脸的温竹雨一个没站住,一下子栽进了脸盆中,顿时大叫:“哎呦!” 忙冲过去把倒在脸盆里的温竹雨抱起来。 温竹青在屋里并没有看见,只听见他怪喊怪叫的,不由的低声嘟囔:“婆婆妈妈的……”低头看了看,棉裙真的短了,脚面露出来了。 乡下人也不可能不讲究礼仪规矩,上了年纪的妇人们可能不那么讲究了,但是小媳妇或者未出嫁的姑娘,还是绝对不能穿这么短的裙子的,不然肯定有不好的名声。温竹青叹了口气,正要去关了门,还是将棉裙换下来,依然穿昨天穿的布裙,上面套个夹袄好了。 第六十一章落汤鸡 才走到门口,齐瞻抱着温竹雨过来了,温竹雨倒是没哭,但是上半身全都湿了,像个落汤鸡一样,头发上面还在滴滴答答的滴水。两只小手指头搅在一起,一副她也不是故意的样子。 “哎呀,这是怎么搞的?!”温竹青惊叫着冲过来,把她抱过去放在了炕上。 “洗个脸直接掉盆里去了。”齐瞻语气中居然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温竹青忙给温竹雨把上面的棉袄脱下来:“齐五爷,你去看看竹风,别叫他也弄湿了棉袄,就这一件呢。” 那么不巧今天偏偏冷了,两个孩子都没有换的棉袄。 齐瞻答应着去看温竹风,这两个小孩儿瞧着挺懂事的,可到底还是小孩。 温竹青去柜子里翻了半天,找出来两件温竹雨的稍微厚点的衣裳,一件穿在里面,中间穿一件夹袄,外面在套一件:“今天别出门了,就在屋里玩。” “哦。”温竹雨答应了一声,她今天也不想出去玩,头发上的水滴都滴到了炕上,温竹青忙去拿大手巾给她把头发擦一擦。收拾好了温竹雨,她接着忙把自己的棉裙也脱下来,依然是穿上昨天穿的布裙。给温竹雨换衣裳的时候,小孩儿就躺在炕上听凭摆布,只板着小手指头不知道数什么呢,口里念念有词的,凑近一点,原来是在数小兔子:“两只长耳朵的,一只短耳朵的,三只一只长一只短耳朵的,两只 ……” 好像念经一样。 外面起风了,一会儿齐瞻抱了已经洗了脸的温竹风回来,打开房门的时候一阵风跟着吹了进来,温竹青忙去关门:“怎么突然这么冷?” “这都十月中下旬了,也该冷了。”齐瞻道。 温竹青去厨房,水已经烧开了,下了一锅面条,挑在碗里放了些盐,用托盘端着来正屋:“吃饭了。” 院门开着,齐瞻站在门口好像是跟谁在说话。温竹青端着托盘也没办法仔细看,端着进了屋子,扭头看过去,奇怪的自语:“谁呀?” 趴在炕边的温竹风道:“上一次来找五哥哥的那个哥哥。” 温竹青从屋里看过去,好像是齐瞻的一个小厮?弓着腰听着齐瞻的吩咐,不时的点头答应。 “上一次?什么时候来过?”她随口问道。 “就是那么多人打完了架,那个哥哥就来了。”温竹风道:“五哥哥跟他说了好半天的话。” 温竹青原本没大注意,这会儿听着总觉着有点奇怪,转头问道:“那时候姐姐在干什么?” “种草药啊,就在那边。”温竹风指了指院里角落那片药园子。 温竹青一下想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哦了一声没在意,叫弟弟妹妹过来吃饭。然后觉着不太对,齐瞻的小厮来过,他为什么没提?他…… 好像当时自己还没给他治疗腿患,他怎么没想着去城里看病?城里人应该不太相信乡下人的医术吧?咸阳城好大夫肯定不少。 “好几个哥哥呢,上次来了好几个哥哥。”温竹雨说着,从炕上下来,坐在了桌边。 温竹青道:“吃吧。” 外面传来了喊叫声:“竹青!过来一下竹青!” 温竹青都习惯了他这么不见外,起身忙出去:“什么事?这位……大哥进来吃点饭吧?乡下地方只有面条别嫌弃……” 齐瞻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她的话:“你跟他客气什么?” 温竹青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怎么就不能客气了?小厮也是人! 那小厮笑着躬身:“温姑娘别客气了,小的这就回去,下午了就能带着人来,您看看把尺寸给小的?” “什么尺寸?”温竹青问道。 “你的,还有竹风、竹雨的,我叫人给你们做棉袄,免得连穿的衣裳都没有了。”齐瞻道:“赶紧回去拿,别跟我罗嗦了,全都当成是做生意的定金,以后慢慢算。” 说着怕温竹青不答应,还赶紧的指了指墙角的药园子:“你那药园子里的三七就是我准备要的,这都是一项了,所以你不会还不上的。” 温竹青想了想。主要是天气突然冷了,温竹风和温竹雨只有一件棉袄,要是弄湿了就没有换的了,这转季的时候最容易得病了。 也就没客气,她也确实要正经想跟齐瞻做生意呢,以后再算好了。 没说话回去将自己和温竹风、温竹雨的尺寸写下来,拿出来递给齐瞻。齐瞻便给了那小厮道:“叫快点做,最好今晚上做出来,明天就拿来,所有的东西今天务必送过来。” “是。”小厮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温竹青问道:“今天还要送东西来?” 齐瞻点头:“对呀,我昨天说的那些东西,叫他们全都送来,不然饿瘦了我。”一顿又道:“正好,生意的事儿今天咱们俩好好谈谈。” “好啊。”温竹青笑着答应。 两人回来一起吃了早饭,开始了今天的治疗。 给他艾灸上,温竹青出去看了看,天有点阴,她将院门关上了,回了屋里。 “别担心,我看上你完全不是因为亲戚的关系,完全是看中了你的本事了。”一进屋,躺在那里艾灸的齐瞻就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听着有点不对劲的话。 “什么意思?”温竹青一瞪眼。 齐瞻‘噗’的就笑了:“你瞧你还挺敏感……我是说跟你做生意。” 温竹青哼了一声,道:“你才知道我有本事?” “是啊,相处了这两天,看出来你是有真本事,所以跟你做生意不担心。”齐瞻笑着,稍微严肃了一些:“做生意就是这样,要跟有真本事的人做,那些口灿莲花却没什么能力的人,是要离远点的。” 温竹青忙问:“我……能给你供什么货?就是那三七吗?但是只有那几株啊,长出来能有多少?” 齐瞻笑了道:“你要先想好,能供什么。不要贪心,不要想太多种,一两种就行。”温竹青想了想,道:“那就是……种的天麻和人参。但又不能肯定能不能种活,何况那些还要养几年呢。” 第六十二章生意经 齐瞻帮她拿主意:“先供土三七。” “你看,你挖的这几株三七明年就能成熟的,也就是说,明年就能供一些货。三七是三年一成熟的,你在进山就找找那些生长了一两年的,挖回来种,这样明年、后年的货全都有了。” “三七是用种子还是用苗,你可以看看书里有没有,明年成熟的那几株,该留种的留种。种下了不就是三年后成熟?这样不是每年都有成熟的能制成药材的?还有重楼或者板蓝,板蓝是不是好种一点?” 果然是做生意的人,一下子说的温竹青开了窍,道:“对呀!这样每年都有,不会断供。”而且举一反三,别的药材也可以这样。 可以选好种的,成熟期短的,当然,还是要珍贵一些的,附近没有大面积种植的,不然人家货源充足的很,自己凭什么要求人家一定买自己的? 温竹青道:“我知道了。”心里已经盘算着,三七和重楼,这两样就可以,好好的种,明年开春就可以供货。而且开春了之后进山,应该还能找到其他的药材。 “人参和天麻也是如此,你的那小土格子,一两年之内还行,时间长了还是要换到地里去。到时候再看吧,我可以帮忙找合适的地,而且说不定你那时候已经是富商了,买地正经种人参。”齐瞻笑着道。 温竹青也笑了,虽然是开玩笑,但是前景比较美好。 一上午,一边治疗,一边商量这些事。今天早上倒是没什么人找来,好容易的温竹青可以休息休息。 中午吃了饭,村头就来了些人,又是扛扛抬抬的,往温家的小院子送。村里人都出来看,又有人给温家送东西? 不过这些人扛的抬得都是些猪羊肉,还有抬着一筐子鸡蛋,两个婆子挎着筐子往上走,还跟村里人笑着说:“我们家爷在温姑娘这里看病,吃得喝的都是给我们家爷送的。” 她们倒好像知道,这几天村里人对这种大小箱子往温家抬的事都敏感了。 昨天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齐五爷在温竹青这里看病,他还是温家的亲戚,又知道他是咸阳城的富商人家,看到抬来的这些东西,大家也就恍然了。 当然,尽管恍然了,但大家依然好奇的看着。 温竹青站在院门口,惊讶的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张嘴正要说话,齐瞻就在旁边笑:“你不用激动,这都不是给你的。” 温竹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又想起早上的事了,问道:“齐五爷,我还忘了问你了,上一次既然你的小厮已经来了,你为什么没跟着回去?咸阳城医术高明的大夫应该很多,你为什么要留下……”温竹青的问题还没说完,齐瞻已经道:“检查出来病症就应该看到底,你还是大夫呢,这都不懂?咸阳城医术好的人确实很多,可惜我没遇到,不然腿患也不会耽误到现在!不是你说的,不可小觑,不可小 觑?你都检查出来了,还不赶紧的治疗,还拖到什么时候去?” 他倒还很有理的反问起来了。 别说,还真把温竹青给问住了,只能道:“好吧……” 然后就看着无数的人扛着抬着不停从面前走过,居然全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早上来的那个小厮就站在院子里指挥,这些东西放这里,那些东西放那里。 两个人抬着一个木头箱子,但这个箱子特别奇怪,黄花梨的,口大底小方斗状,中间的位置上下各箍铜箍两匝,箱体两侧各有铜环。 箱口由两块对拼的木盖板组成,其中一块固定、另一半是活板。两只木板上各自镂雕一个钱形孔。 箱子不算很大,但似乎很重,两个小厮用扁担抬着,扁担都压弯了。从温竹青身边走过去,就让她感觉到了一股凉气。 “这是什么?”温竹青看见那小厮指挥着将那箱子抬进了厨房,便顺嘴问了一句。 “冰柜你都不认识?”齐瞻道。 温竹青狠狠的吓了一大跳:“什么?!” 她的反应这么大,把齐瞻也给吓一跳:“冰柜啊,下面放冰块,上面是柜子,就叫冰柜。存吃得东西的……或者你们乡下人叫冰鉴?这是更老点的称呼。” 说着耸肩:“或者你们乡下就没有,所以不知道。”说着指了指井笑着道:“和你在那里头存东西是一样的道理。” 温竹青恍然了,也想起来了,是有冰鉴的叫法,自己在书上看见过,冰箱冰柜古时候叫冰鉴,汉朝时候就有了。只是冷不丁的齐瞻说了个那么熟悉的名称,确实被吓了一跳。 “没见过……确实没见过。”她干笑。 齐瞻于是就道:“放冰块的里面包了一层锡,箱底有个小孔。像现在这个天气,放了冰块进去一直能存到明年开春都不化。夏天就要多换换冰块。” 说着一顿,道:“当然,你们家肯定没冰窖。” 温竹青就纳闷的道:“这位爷,您打算在我们家住多久?不是就几天吗?至于劳师动众的抬这么多东西来?冰鉴都抬来了……总不会打算在我们家过年吧?” 谁知道这话又换来了齐瞻的蔑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道:“你也太小瞧爷了,我就算是在这里只住一天,该给我预备的也得预备齐了!前天昨天只不过是意外而已,别没见识了啊,这些东西还多?”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转头看屋里,屋里拿进去了些东西,温竹风和温竹雨正好奇的围着打转转。她知道,齐瞻这么说,是怕自己不要这些东西,叫他拿回去,所以他一直强调是他自己用。 心倒是挺好的,只是说出来的话实在不中听。 “爷。”正想着,两个挽着大包裹的婆子走到了门口,给齐瞻行礼。齐瞻点点头,对温竹青道:“竹青,这俩婆子是来帮你忙的……聂婆子是我们家的厨娘,我原本想叫她做饭的,但是现在又改主意了,聂婆子还是回去吧,留下一个行了。” 第六十三章强行帮忙 前半句跟温竹青说的,后半句已经和那两个婆子说起来了,其中一个婆子便躬身答应着,给温竹青行了礼便往后退,另一个将她挎着的大包裹也接过来,给温竹青躬身,然后进院里去了。 “帮什么忙?”温竹青问。 齐瞻指了指院子:“平常里洗洗涮涮啊,不然你忙的脚不沾地的……思想都不集中,给我看病的时候万一少扎一个穴位怎么办?”后面那半句显然是临时想出来了。 温竹青简直都无语了,看见那婆子还在不远处站着,只能压低点声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用帮忙,家里这么小,住在哪里?” “你不用管,这是粗使婆子,地上搭个地铺就行。”齐瞻才说完,猛地想起来了,大声道:“她自己会搭,你不用管,麻烦不着你!” 温竹青真都无语了。人家那婆子还在院里站着,她也不好意思太大声的在这里说,只能扭头瞪了齐瞻一眼。 齐瞻就当没看见。 正屋里那些抬东西的小厮出来了,那婆子就进去了,温竹青甚至看见她给温竹风和温竹雨躬身行礼,把俩孩子惊得不知所措的。 她也顾不上管外面了,忙跑了进去。 那婆子已经将大包裹放在了炕边,笑着打开了:“哎呦,真可爱聪明的哥儿姐儿,你们瞧,这是给你们新做的衣裳,你们喜欢吗?” 温竹雨看见一件大红的小棉袄,顿时大喜的过去接了过来:“这是我的?”她惊喜的问道。 温竹青进屋了,看见拿出来的棉袄,有点惊讶的道:“上午才把尺寸拿去,下午就已经做好了?” 那婆子忙笑着道:“府里三四个裁缝呢,尺寸一送到马上就动手裁剪的,哥儿姐儿都是孩子,能费多大事?中午吃顿饭的功夫就能做好。” 温竹青将温竹雨的衣裳拿过来看了看,又看了看温竹风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早上的时候也是没想到这么快能做好,都忘了嘱咐一声。别给弄得什么绸缎的料子,那穿出去可真的是显眼的。 也不安全。 好在齐瞻应该是专门叮嘱过,两个孩子的衣裳都是细布的,面料很软,但也只是普通的凌布。不过里面的棉花应该是装了不少,摸着软绵绵的。 “姐姐,我想穿。”温竹雨推着她的胳膊。 温竹青点头:“穿上吧。”说着将她抱起来放在炕边。 那婆子就很懂事,笑着忙道:“奴婢去厨房看看。”说着忙出去了,出去关门前又笑着道:“姑娘您的衣裳也有一件,您试试合适不合适。” 温竹青刚道了声谢,那婆子已经走了。 这件红色的袄裙很厚实,外面提花面料结实,里面是棉布的,轻软的很,穿这件里面的夹袄和厚衣裳都可以脱了,温竹雨穿上了,小脸都被这大红的衣裳映红了。 “好看吗?”温竹雨问着,低头摸着棉袄自己又回答:“真好看。”她抬起头对温竹青高兴的笑着。 温竹青也笑了:“好看,我们竹雨本来就是漂亮的小姑娘,穿上漂亮的衣裳当然好看啊!” 温竹雨兴奋地小脸通红,爱不释手的摸着自己的棉袄,一会儿又去摸放在炕边温竹风的棉袄,问:“哥哥,你怎么不穿新衣裳?” 温竹风根本就没注意,他还在研究放在地上的一个小匣子。那匣子的锁有些精巧的,和平常里用的不一样,温竹风蹲在跟前摆弄了半天,也没弄开。 温竹雨又从包裹里翻出来一件,一看是大人穿的便忙道:“姐姐,这是你的。” 温竹青原本也好奇的凑近了箱子想要看看,听见这话又回头来看,见自己这件是藕荷色的,颜色不算很鲜亮,但是温竹青一眼还是被吸引了,又回去看。 这件也是袄裙,同样也是细布的料子,但里面的内衬却是平绒的。这种平绒一般都是用在外面的料子,用来做内衬,有点太奢侈了吧? 这就叫温竹青疑惑起来了,用手再三的摸着棉袄,是觉着比平常的棉要松软一些,她又摸了摸温竹雨的棉袄。 “真的好软和。”温竹雨笑着说。 她也笑了,点头:“是啊,真软和。”好像里面装的是山羊绒,而不是棉花,一会儿问问齐瞻。 外面院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温竹青忙出去看,就看见几个小厮围在院门那边,几个小厮围在墙角,还有两个蹲在墙上,就在那个小药园子的上方。 温竹青吓了一跳,忙过去:“你们干什么呢?” 齐瞻在旁边道:“叫他们修修门,你这院门太容易被人打开了,户枢和门栓全都换换,换成铜制的,从外面就别想打开。”又用下巴指了指另一处:“药园子那儿修个棚,万一下个大雨什么的,那些药材禁不住。至于角上那几个,是把那片也松松土,万一你还要种什么,可以延伸到那边去。顺便把你们院墙往高垒一层,和些碎 玻璃进去,这样谁要是想翻进来,先废了他的手。” “伤了人怎么办?”温竹青一听直觉的反对。 齐瞻好笑:“就在墙头上一层,只要不翻你家院墙,就绝对伤不少,至于翻院墙的,伤的就是他。”说着还嗔怪她:“你一个姑娘带着俩孩子,怎么也不知道害怕?上一次进来那么几个小偷都没把你吓着?” 温竹青愕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瞻就哼了一声:“我什么事不知道啊?” 温竹青摇着头不管了,管也管不了,这些人又不听自己的。跟齐瞻掰扯,着实又掰扯不过他。她依然是进屋,看见温竹风已经把那个小匣子捧起来放在炕边了,依然和那打不开的锁较劲。 温竹雨在翻着大包裹,包裹里面全都是针头线脑的,还有一大块的白色棉布,像温竹青药用的那种。 “姑娘,您怎么没换上那件衣裳?合适不合适啊?”那个婆子正好进来了,笑着问。温竹青忙笑道:“今天都这会儿了,就不换了,明天穿也行。”一顿忙问道:“这位妈妈你贵姓?” 第六十四章齐府 那婆子一下笑了道:“哎呦,姑娘您可千万别这样称呼奴婢,折煞奴婢了,奴婢姓廖,您叫我廖婆子就行了。” “那哪行啊。”温竹青笑着,又问道:“廖妈妈,你晚上……就在这炕上睡,不知道习惯不习惯?” 廖妈妈连连的摆手笑着:“奴婢不敢,可真的不敢。姑娘,奴婢在府上就是个粗使婆子,便是那丫鬟们都能指使奴婢呢,您别客气了,奴婢带着被褥,晚上就在这地上打地铺。” “那不行,地上很凉……” “不不不,您真的别管了,您对奴婢这么客气,奴婢手脚都没地方放了。”她这么一说,倒是叫温竹青不好在客气了。廖妈妈又上前,将包裹里的针线什么的全都拿出来,还有好几块尺头,全都是细布的,那一大块白色的棉布,果然是齐瞻看见她用这个药用了,便叫人拿来这些 。 另一个包裹里还有一大堆的棉花,温竹青现在也没事干,外面听着热热闹闹的似乎一时半会儿干不完,于是将这些棉花全都撕成了小团的棉花球,将棉布也剪成需用的大小。 廖妈妈就在旁边帮忙,还和她说了说齐府里的事。 温竹青这才知道,齐家在咸阳真是个大家族,直系的加上旁支的,也有十几个府邸。大部分是做生意的,也有为官的。齐瞻的一个外房叔父,在京城的太常寺为官。 齐瞻的祖父是齐家正支嫡系,生的三个儿子,一个嫡子两个庶子。齐瞻的父亲行二,是他祖父唯一的嫡子。 齐瞻人称五爷,也是在族里的排行,其实他父亲只有两个儿子,就是他二哥和他,他们的母亲是原配。所以说起来,如今只有齐瞻和他二哥是齐家正支中的嫡子,其他再无嫡系。 “后来续弦的这位齐二太太,也不知道是命不好还是怎么着,嫁给了老爷之后,生了三个都是姑娘。就连那些个姨娘也不生小子,也是怪,这不,府里头就只有二爷和五爷,连个庶出的爷都没有。” 大户人家重视子嗣,连这些下人都是这样,齐瞻兄弟的事,廖妈妈一直念叨着说了好几遍——两位爷,好几位姑娘。 那天王老太太来,当着齐瞻的面说他后母的事,温竹青也听见了一点。 温竹青摇了摇头,这样的府里想想都很复杂。 温竹风一会儿抱着小匣子出去了,温竹青也没注意,温竹雨就一直歪在她身上,看她忙活,一会儿又拿出来一块手绢,递给她叫她给自己绣花。 外面忙乱了一下午,廖妈妈又出去了,一会儿温竹风又抱着匣子进来了,依然是放在炕边玩,因为放在了温竹青身后,她也没注意。 将所有的棉花团和布条全都弄好了,又拿起来那些彩线、布料看了一会儿,这才扭身看外面,想看看什么时辰了。 这一回头,着实的被吓了一大跳! 温竹风摆弄的那个匣子已经打开了,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大小相等的无数个银锭。 温竹青吓得差点从炕上掉下去,惊得忙叫:“竹风!”然后下意识的就压低了声音,好像怕被人听见了进来抢:“你哪儿来的这些……东西?” 温竹风还被她吓了一跳,忙道:“就是这里面的,不是我的,就是这盒子里的。”吓得忙松了手,把双手背了起来,生怕姐姐以为他偷东西了。 温竹青伸手将匣子拿起来,一看里面的银锭,全都是一两一块的,上下码了好几层。温竹青简直眼睛都直了,又去看温竹风,温竹风背着手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小孩儿一副纠结的样子。 “就这么……你还拿出去晃了一圈?”温竹青哭笑不得,忙起身去找齐瞻。 先去他住的厢房找,没人,只看见床上也放着一个大包裹,已经打开了,里面应该是齐瞻换洗的衣裳,长衫长袍翻得乱七八糟的。 她转身正要去别的地方找,齐瞻已经从外面过来了:“找我?”他笑着问。 “你做什么去了?”温竹青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然后没等他回答马上又问:“竹风拿着一个匣子,里面全都是银锭?” 疑问的口气看着他。 齐瞻笑着点头:“是啊,那就是给你的。二十两银子,不是说好了的?” 温竹青一顿,虽然说好了,但是她确实没想到马上就能看见,还是那种码的整整齐齐看起来那么多的样子,着实叫她有点震撼。 “我专门叫人拿的一两一锭的,你拿出去花也不会太显眼,别叫人盯上了,还有……”齐瞻才说了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了很大的两声犬吠! “哎呦,来了!”齐瞻马上笑着跑了出去。 温竹风和温竹雨也从屋里跑出来了,两个孩子一脸的震惊,温竹风跟着齐瞻往院门上跑,跑到了院门往外面看了一眼,又尖叫着转身往回跑:“大狗狗,大狗狗!” 他大叫着扑到了温竹青跟前。温竹青还没走到院门,就看见齐瞻领了一条狗进来了,那狗大约的到温竹风、温竹雨的肩膀高,身上的毛有点厚,头上也有一圈的毛,看起来有点像狮子。因此体型就挺大的,对温竹风来说可不就是大狗 。 模样看起来倒是不凶,还有点憨头憨脑的,一进院子看见这么多人,顿时又是两声叫:“汪汪!” 狗叫的声音倒是很凶。 “你……你弄这,这一只大家伙来做什么?你,你,你别告诉我你要在这里养。”温竹青惊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齐瞻笑眯眯的:“送给你们的,晚上帮你们看门。” “不要!”温竹青斩钉截铁:“我连人都快养不活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温竹风先不干了,大叫着:“要!要要要,”本来很害怕的,现在又忍不住叫着往狗狗身边跑:“要养,我要养!” 然后那条大狗对着他又是两声吼:“汪汪!” 温竹风立马很怂的转身又跑回来,跑到了温竹青的身后躲藏起来,却还叫着:“我要养,我要养!”“那么大只狗,咬了人怎么办?那么凶!你不害怕吗?”温竹青下意识的想要说服他。 第六十五章獒犬 齐瞻已经笑着道:“别看样子凶,但很有灵性的,只要你养着,它就会认你做主人,在主人面前它很乖的,而且很听话,你不叫咬的人它肯定不咬。主要是给你们晚上看门,免得半夜又有人偷着进来。” 温竹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家有小偷来过?” “你们村里人都在说啊,我就算是不问,都听好几个人议论过了。”齐瞻笑着道。“要嘛,要嘛!”温竹风拉着温竹青的手使劲的摇着,撒娇的说着,又不时的去瞄那大狗,看见齐瞻指着地上叫狗狗坐下,那大狗居然很听话的果然坐下了,顿时喜的不知道干什么好,又蹑手蹑脚的想要上 前。 小孩儿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也是逗的很。 不知道什么时候,温竹雨也过来躲在温竹青身后,这会儿怯怯的道:“这狗狗吃不吃小兔子?不要把我的小兔子都吃掉了。”她伸着头小心的偷看那大狗狗。 温竹青一下被提醒了,忙对齐瞻道:“对了!我养不起啊,这狗肯定顿顿吃肉吧?你也看到了,我连人都吃不起肉……” 这话说的稍微的不那么理直气壮,主要是想起那一匣子白花花闪眼睛的银子了。 齐瞻好笑的道:“你有那么紧张吗?养只狗而已!你喂它什么它就吃什么,进山还可以跟着你,起码能起个警戒作用吧?来了什么猛兽的能提前提醒你,晚上能看家……这么好的事,你推三阻四做什么?” 一顿又瞄着她笑:“你不会也是怕狗吧?” 温竹青怒哼了一声,却没说话,盯着那狗看了半天,才问道:“这狗狗……是什么品种?” “獒犬。”齐瞻轻描淡写的道。 “獒犬!”温竹青惊叫了一声,难怪她觉着眼熟的很呢!指着叫道:“你……你,这条狗是不是不大?有没有一岁?!” 齐瞻顿时对她另眼相看起来:“獒犬你都懂啊?哎呦想不到……”他顿了顿,才嘿嘿嘿的笑:“没错,正好一岁……” “一岁!”温竹青才惊叫了一声,就被温竹风使劲摇着,低头看他。 温竹风仰着脸看着她:“我要养,姐姐你看它多听话啊?它才一岁,比我还小呢!” 温竹青忙跟他讲道理:“你要想到,这狗狗现在才一岁,就已经长得这么高这么大了,等它长大了,就有……就有一头小牛那么大!你怕不怕?吃得很很多。” 最后一句是重点。 “不怕。”温竹风想都没想就道,现在他估计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着要养这条狗。 齐瞻笑着道:“我在家养了几头獒犬,去年一条母狗生了一窝,实在养不过来,到处送人呢……你养着吧,给他吃什么都行。” 温竹风也使劲摇她的胳膊:“姐姐,我要养,我要养。” 温竹青看了看这会儿乖乖坐在那里的狗狗,伸着舌头哈着气,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的,好像还挺好奇。 她心软了,何况齐瞻说的有道理,养条狗可以看家护院,而且进山采药可以带着。温竹风又那么想要。 “它吃不吃兔子呀?”就在她还犹豫的时候,躲在她身后的温竹雨又问了一句。 齐瞻忙道:“不吃,好好跟它说清楚,你不让它吃得东西它不会吃。” “它能听我的话吗?”温竹雨问道。 “听啊,你是它的主人。”齐瞻笑道。 温竹雨于是也仰头看温竹青。 温竹青真的无奈了,过了半天才无奈的点头:“好吧……” 温竹风顿时高兴的原地跳了起来:“好哦,好哦,我可以养狗狗了,可以养狗狗了……” 那条大狗也站了起来,原地转着圈儿,好像也挺高兴的。两个孩子于是小心的凑上去,齐瞻拍着狗头叫它坐下,让温竹风和温竹雨上前摸它的狗毛,大狗狗很乖,一会儿大约觉着挺舒服的,甚至都躺下了。温竹风把小手放在它的肚皮上,感觉它肚皮一动一动的 。 温竹青回屋去坐下了,突如其来的事情太多了,简直有点改变她习惯的生活方式,她还得适应适应。 齐瞻进来了,笑着正要说话,温竹青已经惊叫道:“你叫他们俩单独和大狗玩?!”说着就起身赶紧去看。 齐瞻已经道:“没事,我的小厮看着呢,放心。” 温竹青走到了门口看见过来那个眼熟的小厮蹲在跟前,帮着安抚狗狗,狗狗依然躺着,还舒服的不行。 她转头对齐瞻道:“那狗怎么养?平常吃什么?吃几顿?什么时候喝水?除了这些还要注意什么?还有,它什么时候能跟我们熟悉起来?认……我们是它的主人?”齐瞻笑着过来靠在门上,和她一起看外面:“村里不是很多猎户吗?你找他们常买些猎物下水什么的喂养就可以了。找固定的位置放狗盆和水,它渴了就知道自己去喝。很快就熟了,我保证走之前它就能把 这里当成它家。你村里养狗的人应该不少吧?” “并没有几只!”温竹青道,那些养狗的人家,她连去都不去,就算是看病也叫人领着。没错,她是有点怕狗的。 “那兔子……我还能放养吗?”温竹青又问。 “可以啊,没有任何变化,放心吧。”齐瞻好笑的看着她:“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麻烦,这几天你看着好了,如果真的实在不听话,走的时候我带走,可以吧?” 温竹青一听松了口气:“好!那就这样。” 齐瞻好笑的摇摇头。 纠结了半天獒犬的事,这会儿天都快黑了,那些干活的小厮家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院门一关,那只獒犬就在院里溜达起来了,摇头晃脑的到处嗅一嗅,看一看。 小厮走之前放了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烂肉在窗台上,温竹青找了个筐子放进去,挂在了墙上铁钩,又拿出来几小块,叫温竹风和温竹雨去试着喂喂。两个小孩儿怯怯的走近,那狗狗看到了便冲着他们跑过来,狗尾巴摇的那个起劲。两个孩子便尖叫着将肉扔出去,狗狗甚至半空都能跃起接住了,三两下就吃了。 第六十六章院子变了 “我的娘啊,这一顿得吃多少……”温竹青说着,却忍不住自己也拿了一块,小心的拿着。 狗狗看见了便冲过来,温竹青当然不能像俩孩子那么胆小,尽管吓得腿发软,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拿着,一直等狗狗到了跟前,才忙丢出去。 狗狗跳起来咬在了嘴里,跑一边儿吃去了,吃的时候狗头还摇来摇去的,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后面的狗尾巴更加摇的好像起风了一样。 “给块骨头,叫它慢慢啃着就行了。”齐瞻笑着道。 温竹青便在筐子里找出来一块骨头,温竹风过来抢着要喂,便给他了,温竹风拿着骨头小心的接近。 “不要太靠近。”齐瞻出来了,拉住了温竹风:“它现在和你还不熟,所以它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太靠近,不然会被咬。” 他也很小心,温竹风毕竟太小了。 温竹风便站住了,两人站在那里等狗狗把肉吃完了,齐瞻叫他将骨头扔出去,温竹风便扔了出去。 狗狗抢了又去一边吃去了。 “洗手吃饭了。”厨房那边传来了廖妈妈的声音,这才提醒了温竹青,她都忘了做饭了! 忙去厨房,看见案上已经摆的整整齐齐的碗碟子,全都已经做好了,顿时不好意思的道:“哎呦辛苦了,我都给忘了……” 廖妈妈笑着道:“姑娘别跟我客气了才是真的,奴婢来就是干活的,这可比在府里的活轻松多了呢。” 温竹青笑,忙洗了手去收拾桌子,端了饭菜过去。 齐瞻拉着两个孩子也洗了手坐在了饭桌上,温竹雨看见饭菜,顿时叫道:“哇,都是好吃的。” 确实都是好吃的。糖醋排骨、西湖醋鱼、爆炒河鲜、姜汁白菜、清炒笋尖,红稻米,一个红枣雪蛤汤。 完全就是大户人家的吃法,菜是菜,肉是肉,汤是汤,不像乡下人,菜肉全都做在一起,有时候连汤也炖在一起。乡下锅少、灶少,也为了省柴火。 不知道就两个锅灶的情况下,廖妈妈是怎么做出来这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的。 “你不用管她。”齐瞻看见温竹青又去找不见了影子的廖妈妈,便道:“你就算是找到了她叫她过来,她也不敢和我一桌吃饭。” 温竹青没听他的,还是去厨房叫廖妈妈一起来吃,果然,廖妈妈说什么也不过来,只肯在厨房吃。 温竹青只能自己回来了,看见齐瞻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笑,只能摇头不说话,坐下叫两个孩子吃饭。 “你们后院的那个屋子,我叫人收拾了一下,一会儿你去看看,和我在府里一样的桶,你也不用怕俩小的掉进去了。”齐瞻说着,抬眼看温竹青。 温竹青刚吃了一口鱼,听他说还琢磨了一下,后院哪来的屋子?就是一瞬间突然想起来了,是茅房!她差点把吃进去的吐出来,一下子将筷子放下了! 齐瞻就是故意的,看着她的反应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温竹青气的要命:“你不想叫我吃饭了?!” 温竹风和温竹雨全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温竹雨夹了一块鱼,也不看有没有刺,张大了嘴就往嘴里送。 温竹青又顾不得自己生气了,忙叫:“等等,等等!”赶紧将鱼抢下来,看看有没有刺。 “放心,做饭婆子知道家里有孩子,肯定会把鱼刺挑出来的。”齐瞻笑着道,也夹了一块鱼肉,故意也是看都不看的就放进了嘴里。 温竹青把鱼块放在小碟子里翻找了半天,过来没有刺了,也不知道怎么挑出来的。 就在她低头认真找刺的功夫,人家温竹风和温竹雨已经吃了好几块鱼肉了。 “吃吧吃吧,是不是没有?”还是齐瞻一个劲的催,她才抬起头来。 两个孩子最喜欢吃得还是糖醋排骨和西湖醋鱼,每人都吃了十几块,又吃了小半碗米饭,一碗汤,两人全都撑的小肚子鼓起来了,才道:“饱了。” 齐瞻也放下了筷子,带着俩孩子去和狗狗玩,以便尽快的熟悉起来。温竹青最慢,自己吃到最后。 廖妈妈已经在门口等着收拾了,温竹青才放下碗,她就进来拾掇,温竹青想帮忙,她都死活不让。 家里来了这么个很客气抢着干活的人,温竹青着实的不习惯。 因为她也想尽快和狗狗熟悉起来,以免被咬,所以也去外面跟着一块儿玩,这会儿发现,这条獒犬居然已经有名字了。 “咆哮,咆哮,这边咆哮!”温竹风大声的叫着,在前面跑,咆哮就在后面追着,狗狗看起来也很欢乐,大尾巴摇的起劲,跑过的地方简直和风一样把院子吹了一遍。 “怎么起这么个名字?”温竹青过去站在齐瞻身边,好笑的问道。 齐瞻抱着手臂含笑看着俩孩子玩,道:“威风啊。” 温竹风好笑的摇头,目光随着温竹风的跑动转着,然后就突然的发现,院子里真的变了样,墙角那一片小药园子重新被修整了一下,更加方方正正的,四周围的小石头垒的更高了。靠右边放着的一大堆木柴,就是温竹青砍不动的那种特别大的木头块,现在全都看成了细长条,可以烧火用了。靠里一点位置,沏了个泥巴房子,应该是咆哮住的地方,旁边一个大的木头笼子,里面装满 了木炭,四周围盖着油毡布。 温竹青都没法说了,这些东西都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但她如果跟齐瞻说,他肯定会说他住在这里就不能受委屈了巴拉巴拉。 晚饭吃得饱,一家子在院里玩了好一会儿才睡觉。睡觉前温竹青和廖妈妈又是好一阵的推让,温竹青叫廖妈妈睡炕上,炕到底还是很大的,上面再睡两个人都不会嫌挤,只是靠边了不太舒服而已。 但廖妈妈死活不敢,三两下将自己的被褥子摆在了地上,就睡下了。 温竹青怎么说地上潮,冬天更加冷的和冰窖一样,她都说没事,自己带着汤婆子呢。温竹青实在也是没办法,只能很不安的睡下了。 第六十七章粗使婆子 转天,一大早的小厮们又来了,继续昨天没有做完的事情,廖妈妈去找一个小厮说了半天的话。 原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温竹青反倒是没事干了,只能去看了看参苗,回到屋里想了想,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块绣花布。 这是她给自己做的手绢,去年的时候就开始做了,但是因为太忙了,常常是一个月半个月的动不了一针,最后干脆放进柜子了。 不过注定她是没办法绣这方手绢了,才绣了一针,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凶猛的狗叫,接着是温竹风的声音:“哦哦哦,咆哮不要叫,这个哥哥不是坏人的。” 温竹青忙出去看,见进来的是吴远,头上还是包着,脸上的青色稍微好了点,不过可能是伤势还没好的缘故,脸上颜色着实的不太好看,整个人看起来也比较的萎靡。 她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出去:“吴远来了?快进屋吧。”说着就去拿药箱子。 “不用不用,我只是……我不是来看伤的,就是上山路过你们家,听见院子里有狗叫的声音,进来看看。”吴远有些闷闷的说着。 温竹青又从屋里出来,笑道:“是去后山?伤口好了吗?暂时这几天不应该出门啊。” 那条狗还在冲着吴远咆哮着,齐瞻过去呵斥了一声,才呵斥住了,坐在了地上,依然是气哼哼的看着吴远。 “好多了。”吴远说了一句,又将院子扫了一眼,看见了那些忙活的小厮,顿时皱眉,又看见了齐瞻,更加的眼光都不直视,扫了一眼就过去了,好像很厌烦他一样。 “你没事吧?自己去后山吗?最好还是要有人陪着,这几天头晕了没有?换药了吗?今天该换药了噢,你娘给你换了没有?”温竹青边问边走近。 吴远摇头:“没有晕,好多了……”其他的也没回答,犹豫了一下,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了:“我走了。” “哎?”温竹青叫了一声,看他已经出去了。不由得奇怪,纳闷的转身回屋。 齐瞻在旁边看着,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了然的笑。见温竹青一脸怪异的回去了,又摇了摇头,低声道:“笨丫头。” 今天天更冷了,比前几天不同,刮起了很大的北风。 给齐瞻艾灸上,温竹青出去正要去厨房跟廖妈妈商量一下,中午这么多人吃饭,怎么做? 谁知道一出来就看见原本在院里的那些人又全都走了,十几个人悄没生息的。而廖妈妈却在厨房门口洗衣裳,洗的就是那天温竹青放盆里没来得及洗的衣裳。 温竹青过去嗫嚅了一下,正想要说什么,但是料想廖妈妈肯定又是客气一番,自己这样来回的说客气话,说不定廖妈妈都烦了。 只能回来了,继续给齐瞻艾灸。 齐瞻看见她满脸讪然,便问道:“那婆子又干什么了?叫你这么不自在?” 温竹青嗔道:“人家姓廖,叫廖妈妈……你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你府上的人呢,还把别人指使的……” 说到这里停顿住了,齐瞻怎么使唤下人,对待下人,还真轮不到她说三道四。 齐瞻笑道:“在我府上也是粗使婆子,我哪儿能知道这些下人姓什么叫什么,说实在的,平常里这些人都不让靠近我身边。”说着看着她笑:“我叫人找的是老实点的,你就不用总跟她客气了。” 温竹青讪讪道:“既然是服侍你的,就别让她总做我们家的事了。” “那分得清楚吗?再说了,你要给我治病,治疗的时候总跑出去干这个干那个的,这么分心能行吗?烫了我怎么办?” 齐瞻果然是总有话说,而且还是特别有道理的那种。 温竹青真说不过他,也懒得说了。 艾柱的燃烧时间基本上是一个时辰,再加上诊脉检查,基本上每天都需要一上午的时间。 廖妈妈今天洗衣裳,还有点不熟悉水倒哪里,端出院里去转了半天。温竹青给齐瞻治疗了腿患,好不容易看见她不在厨房了,忙进去做午饭。 进了厨房才发现,厨房也多了好几个柜子,打开了里面就是米粮油、各种调料,还有粉条、干货无数。 打开了那个冰柜,一股冷气飘了出来,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盆,盆里是一些肉。羊肉、牛肉,几只鸡,整半只猪肉片,甚至还有各种鱼,好些海味。 温竹青看了看,挑了一块羊排出来。 她还是改不了习惯,从放菜的柜子里拿出来萝卜,准备做羊排炖萝卜。 洗干净了羊排,先泡在水里,用这个时间生火,烧水,将萝卜洗干净,却成滚刀块。又切了葱花香菜。 羊排泡的差不多了,正好锅里水开了,便放进锅放了些姜片和葱段,焯一下水捞出来洗干净。另一口锅里也烧上了水,不等水开便将羊排放进去,又去放作料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下,作料香料很全,不过温竹青不习惯用太多,只拿了些花椒、山楂片,等水开了将这些放进去,在放几片生姜和葱段, 盖上了锅盖,压小火。 可以慢慢炖了。 又去看了看米粮油柜子,里面放着两大筐子的米,舀出来了半盆,洗了洗倒进了另一个锅里,焖米饭。 等她把这些忙完了,廖妈妈回来了,看见她在做饭顿时紧张的道:“哎呦,姑娘您怎么……” 温竹青忙笑着道:“廖妈妈别跟我客气,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还没谢谢你帮我洗衣裳呢。” 果然廖妈妈就笑:“您看您又说这些……”便准备去晾晒衣裳,刚走了两步又回来:“姑娘,今天风这么大,衣裳晾在外面是不是又吹脏了?还有屋子可以晾吗?” 温竹青苦笑:“没有,只能晾外面……没事,干了再掸掸。” 廖妈妈道:“也只能这样了。”说着去晾衣裳。米熟了,锅里的羊肉炖的也差不多了,将萝卜倒了进去,这才放了些盐。想了想,还是填个素菜好了,于是忙忙的收拾了些茼蒿洗干净,清炒了。 第六十八章石晓楠被打 羊肉炖萝卜好了,温竹青去放碗的柜子拿碗,又看见多了好些的碗碗碟碟的,于是找了个海碗和青瓷盘子出来,将两道菜舀出来,去门口喊:“吃饭了。” 齐瞻和温竹风、温竹雨正在院里遛狗,咆哮似乎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很欢快的在院里小跑着。 吃了午饭,家里没有再来人,温竹青便将前院后院全都走了一遍,看看都有什么变化。 吴远从温家门口出来,只能装成是真的要去后山一样,上山去走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捡,晃了一圈一直到肚子饿的不行了,才从山上下来。 下来又经过了温家,但是院门已经关上了,能闻到从温家传来的炖羊肉的味道。自打那个男人来了之后,温家姐弟吃得也好了很多。 吴远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横竖挺不是滋味的。 他们家今年在陈仓县上买了宅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准备搬过去了,吴远虽然还有点懵懵懂懂的,可这段时间却越来越清楚,自己走之前,一定要跟温竹青说清楚。 可突然地,就冒出来一个什么表哥。 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温家好像出了事,但却是自己帮不上忙的,甚至都搞不太清楚的事。 吴远特别烦躁。 慢慢的往自家走,迎面看见从披上上来一个人,走的特别慢,双手还往后扯着。 是住在温竹青隔壁的石晓楠,拉着一辆平板车,虽然是空车,但是她还是拖得很吃力,毕竟是上坡呢。 吴远很自然的去帮忙,跑到跟前一手抓住了车把,叫她松手:“你咋一个人拉车?” 石晓楠满脸涨得通红,吃奶的劲都用上了,现在吴远拉住了一个车把,她终于松口气:“我大哥二哥进城了,我娘急着要这车有用,家里也没别人,只能我去了。” 吴远点头:“你松手我拉上去。” 石晓楠有点不好意思:“我和你一块儿吧,两人劲大。” “不用,松开手。”吴远说着。 石晓楠点头刚松开手,突然从旁边冒出来一个人:“石晓楠,你咋不要脸?偷别人的东西你真好意思!” 石晓楠大吃了一惊。转头一看是李玉,顿时又厌恶又反感,也不示弱的大声道:“你胡说啥?谁偷东西了?!” 李玉就将手里的东西举起来摇着:“说!这不是你偷温竹雨的?我早就看见温竹雨用着一块,现在怎么到你手里了?!” 吴远拉着车,这还是半坡上,也没空听她们俩女孩拌嘴,赶紧把车拖上去。石晓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李玉手里拿着的是温竹青送给自己的手绢!她惊讶的忙摸自己的口袋,摸了个空,抬头对李玉怒道:“你胡说八道啥,手绢是温竹青送给我的,不信你去问她!把手绢还给我。” 说着伸手跟李玉要。 李玉在坡下捡到了她的手绢,却看见吴远在帮石晓楠,两人还有说有笑的,顿时怒火攻心,这会儿怎么可能轻易的给她!怒哼一声:“你自己捡去吧!” 说着还跑到了坡下将手绢仍在地上,自己跑了。 “喂,你!”石晓楠看见李玉如此的做派真是气得要死,更加心疼的要命,忙飞跑下去捡。 谁知道跑的太快了,没注意旁边跑出来一个小孩,石晓楠眼看要撞上了,忙使劲的扭了一下身子。 尽管躲了,可还是蹭了那孩子一下,孩子跌倒了,石晓楠自己也失去平衡摔了个跟头。 “城儿!” 石晓楠听见耳边一声尖叫,抬头看自己碰到的小孩儿是吴城,这会儿已经坐在地上放上大哭起来了,尖叫了一声的是吴远娘,冲过来忙忙的抱起吴城,赶紧的看着他有没有关系。 石晓楠吓坏了,忙起身赶紧的去看:“有没有事?我不是故意的,吴婶子……” 才说了几个字,吴远娘一巴掌就甩了过来!她眼睛都是血红的破口大骂:“你奔丧呢跑那么快?长眼没长眼?” 石晓楠被打的往旁边都栽了一下,真的是惊呆了! 吴远将车拉上了斜坡,放好了转头正好看见,忙也飞跑下来。 吴城就是给惯坏了,觉着自己受了大委屈,看见母亲为自己打‘坏人’,于是更加的嚎起来,那声音听不出来一点的伤心,就是干嚎。 吴远娘听着自己的小儿子这样哭,却格外的受不了,更加气的乱颤,伸手又要打石晓楠:“瞎了眼的东西,横冲直撞的想干啥?!” 吴远已经跑过来了,一把将他娘的胳膊拉住了:“娘!你干啥打人?” “她撞倒了城儿!你看看城儿被撞得浑身的土,你看看……”吴远娘怒叫道。 吴远怎么会不了解自己这个五岁的弟弟?听他的声音就能知道他疼不疼,是疼哭还是干嚎,他用手一指吴城:“别嚎了!” 吴城依然干嚎着,因为娘的娇惯,他谁都不怕。 吴远娘还要打石晓楠,吴城忙挡住了,对石晓楠道:“你快回家吧。” 石晓楠气的眼泪纷纷的,但自己撞了吴城,确实也理亏,只能认倒霉。还是去把地上的手绢捡了起来,拍了拍土,擦着眼泪上坡走了。 吴远在旁边看着有点不忍心,觉着她挺可怜的。又听见娘还在骂着,只能道:“差不多行了娘,马上要搬走了,就豁出去不怕得罪人了?别忘了爹说过的,咱们的根在桃花村呢,你这样打石晓楠,以后和石家人见了面多尴尬?人家晓楠的俩哥哥也不是好 欺负的。” 吴远娘听了儿子这话又觉着有道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抱着小儿子回去检查看看,有没有撞坏了。 吴远跟在后面摇着头回家。 石晓楠拖着车回到了家里,把车给了娘,觉着脸火辣辣的疼,自己照了照镜子都给吓了一跳,脸上红了半边,这会儿已经慢慢的看着要肿了,甚至还能看见五个巴掌印!这要是被爹娘哥哥看见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又要去找吴家理论。人家吴远还好心帮忙了,石晓楠并不想闹大,于是趁着娘还忙得分不开身,没看见她的状况,赶紧来温竹青这边。 第六十九章香膏 咆哮突然狂叫起来,还在后院的温竹青听见齐瞻和温竹风的呵斥声,忙跑到前面看。 “别叫了!这是隔壁的姐姐,是姐姐!”温竹风还在跟咆哮讲道理。 齐瞻站在那里指着咆哮叫它坐下,咆哮便坐下了,看着石晓楠仿佛还气的呼呼的,吐着舌头哈着气,不时地偷偷叫一声‘汪’!当然声音小了很多。 石晓楠吓得蹭着墙根,看见温竹青跑出来忙过去:“我的娘啊,竹青你家啥时候弄了这么一条大狗?” 温竹青好笑:“才来几天……天天叫呢你没听见?” “我听见了,但是没想到这么大一只啊,这以后谁还敢来你家啊?”石晓楠说着,走近了她。 温竹青笑道:“怎么不敢来,平常是拴着的……”走近了猛地看见了她脸上肿了半边,顿时惊叫:“哎呦,这是怎么了……” 石晓楠怕惊动了隔壁的娘,吓得忙道:“小声,小声点,我进屋跟你说……我记着你这里好像有啥药膏,可凉可凉的那种……” 温竹青忙拉着她进屋:“快来我给你擦点药。” 齐瞻依然是领着俩孩子在外面玩。 进屋打开了自己的药箱子,从里面找出来了消肿止痛的药膏,这是用银杏叶、金银花等等调制的,擦上了是感觉非常的凉。 “这个药膏你拿去一盒,晚上了再擦些,等明天这个时候了,就擦洗掉,然后用热手巾捂伤处,这样能加快淤血的消退。” 温竹青给她擦了药,又递给她一盒药膏,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弄得?这手印……不会是你娘吧?”好像石婶子性格挺好的,从没对她女儿下过这样的重手。 石晓楠便说了刚才的事。 温竹青一听惊讶道:“吴远娘这么不讲理?之前他家吴城跑我们家打竹风,我还去他家找过,那时候……吴远娘倒是没那么厉害,不过就是偏袒吴城,根本没把他打人当回事。” 石晓楠叹气:“你到底是大夫,常给村里人看病,村里老老少少的见了你谁不是客气着?我算啥呀。吴远娘这么对我,她也不怕啥……” 温竹青摇头:“真过分。” “他家好像马上要搬走了,说是要赶在年前吧,所以也不怕得罪村里人。”石晓楠哼了一声道:“横竖以后不见面了。” “根子在这里,祖坟还在村里呢,还能一点牵扯没有?”温竹青摇头,又问她:“这事你要跟你爹娘哥哥说不说?” 石晓楠忙摇头:“不不不,不说。我爹娘还好,我大哥、二哥那脾气……我也不想闹大,何必呢,多个仇人多堵墙,这是你说的话,所以我觉着没必要。” 温竹青笑了:“你倒是真记着……”又道:“但是你这脸蛋?” 石晓楠道:“今天我大哥二哥带着嫂子们进城买东西去了,爹进山了,只有娘在家,估计他们回来也到晚上了。”说着问她:“现在擦了药,晚上会不会好点?” 温竹青摇头:“没那么快……当然比现在情况会好点。”石晓楠叹气,道:“那我就想想咋说,就说是自己撞得好了。”顿了顿继而气愤:“最可气就是李玉,简直失心疯一样!比我还大一岁呢,可连三岁的小孩都不如,你说捡了手绢我原本是要谢谢她的,她却又 给扔回去!有她这样做事的吗?十几岁的人了。” 一说李玉,温竹青也摇头:“是啊……李玉怎么就那么不懂事。要说教养,人家李香、李山怎么就挺好的?李香、李山多懂事?” “就是啊,她连她弟弟妹妹都不如。上一次在河边还跟我吵了一架,后来李香知道了,还来找我赔不是,说她姐这段时间脾气不好,可能是上火了啥啥的……” 说到这里石晓楠又‘噗嗤’笑了:“没错!我看她就是上火了,火都冲到脑门上了!” 温竹青也笑了,问道:“为什么跟你吵架?” 石晓楠不愿意说是因为她,免得她知道了又不舒服。想想也是,李玉背着她做出来那么多的事,谁知道了谁能舒服?所以只是摇头:“还不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说着说着就来了气……”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石婶子在外面喊:“晓楠?晓楠?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喃喃自语。 石晓楠吐舌,忙站起来:“我走啦竹青。” 温竹青点头,又嘱咐:“晚上再擦一遍药。” “知道了。”石晓楠出去了,到了院门口小心的藏着先看了看外面,然后跑了出去。 温竹青收拾着药箱子,又想起李玉,不由得摇头,李玉简直都快要闹出笑话了,不知道这姑娘什么时候才能醒悟,她的这些行为有点蠢。 唉。 收拾了一下屋里,出去看见齐瞻教温竹风怎么调教咆哮,叫它坐下,温竹风伸着小手嘟噜着小脸,做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指使着咆哮。 而咆哮仰着狗脸看着他,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也是好笑。 温竹青去给药园子的药材浇了些水,将生长出来的几根杂草给清理了,正忙活着,外面传来了乔里正的声音:“竹风啊?你姐姐呢?” 温竹青忙从药园子出来:“乔大爷?” 乔大爷背着手站在院里,齐瞻正在那边安抚那躁动的狗,温竹风也忙着一起安抚,温竹雨盯着她的小兔子。 “付里正领着他儿子来了,说是来拆线……是不是差不多了?”乔里正问道。 温竹青想了想道:“时间是差不多了,不过还要看看恢复的情况。”她又问道:“给他拆吗?上一次他们村的人跑来找事……” 乔大爷叹气:“那事还没说明白了,主要是付家村的人都不讲理……不过到底是邻居村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想呢,咱们不要难为受伤的人,该给治病照样治,其他的事,我们慢慢说。” 温竹青就明白了。乔大爷是这样的,并不喜欢去拿捏别人,即便是前面还在跟他吵架,但是转脸又来求他,他基本上能帮忙的就会帮忙。说简单了,就是那种‘以德服人’的人。 第七十章不速 温竹青便点头:“行,那我拿药箱子去。”说着转身去拿箱子。 齐瞻这边便给廖妈妈使了个眼色,廖妈妈明白了,点头忙去将自己的围裙脱下了,在门口等着跟上。 乔大爷并没注意,只好奇的过去看了看那只狗,道:“这是什么品种啊?我都没见过这样的狗,和狮子一样啊!” 齐瞻还没回答,温竹风已经大声道:“獒犬!” “哦。”乔大爷并不知道獒犬是什么,凑近了看了一会儿,听那狗朝自己愤怒的咆哮着,终于起身,又去药园子前面转了转,看着笑着连连的点头。 “走吧,乔大爷。”温竹青提着药箱子出来了,又问:“你们谁跟我去?” 以前总想办法跟着她的温竹风和温竹雨居然全都摇头:“我要和咆哮玩。” “我要看着我的小兔子。” 两个人道。 温竹青好笑,过来和乔大爷出门,廖妈妈远远的跟在后面。 来到了乔大爷家,还没有到门口就发觉了气氛很紧张。 院子外面站着几个桃花村的人,吴远就在里面,身边一个汉子还伸手拉着他的胳膊,像是怕他冲进去。 另外几个年轻人,也是横眉怒目的。看见乔大爷回来,一个人过来低声道:“大爷!凭啥还给他们治病?!上一次他们来找事……” “那件事我跟他们还在掰扯,一件归一件,别把所有的事都扯一块儿说,那愈发搅合不清楚了。”乔大爷叹气道。 “那把我哥打严重了咋说?!我哥背上的伤咋办?这都多少天了还下不了炕,啥事都耽误了!” 乔大爷叹气道:“咱们伤了,付家村那边也受伤了好几个,有一个胳膊都扯断了,去城里上了夹板,花了一贯钱呢!别说了,别说了……” 摆着手先进去了。 温竹青便问了一句:“小武哥,大武哥的伤还很厉害?药没用吗?” 小武哥忙压低声音道:“伤口看着是转好的,你别担心……我那么说是给里正老爷子听得,那付家村的人太坏了,咱们还给他治病……” 说着又道:“你赶紧进去吧,不用担心。我只找乔大爷。” 温竹青这才放心,进了乔家院子。 难怪桃花村的人来得多,付家村今天又来了好几个人,在院里站着还一个个的黑着脸,那样子就像是来找麻烦的。 温竹青皱眉进了屋,乔大爷正在跟付里正说话,那付里正这会儿倒是和气的很,看见温竹青进来,还马上站了起来,客气的笑道:“温姑娘来了?” 温竹青‘嗯’了一声,过去看了看付里正儿子的伤。受伤的小腿肚已经好多了,伤口也愈合的很好,难怪付里正对自己客气。 温竹青打开要箱子,先擦了消炎药,这才用剪刀将线全剪了,用镊子拽出来,然后再擦一遍消炎药水。 “好了。”她盖上了药箱子,又看了看乔大爷。 乔大爷便点着头道:“行,那你回去吧,这边没事了。”说着往外送了送她,又道:“没事,别担心大姐儿。” 温竹青点着头出来,道:“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外面站着的桃花村的人好几个都道。 温竹青往回走,走了十来步回头看了看,生怕又打起来。不过看样子今天是在谈判,桃花村的人在外面,和付家村的人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摇了摇头。 正好就在村里转了一大圈,那天受伤包扎的几个人家全都去看了看,最严重的大武哥背上的伤也在好转中,只是这两天天气一冷下来,伤口愈合的就慢一些。 正好温竹青带着药,便给换了药。嘱咐再过五天再换药,那时候伤口应该差不多能好了。 好几家都去看过,最后来到了苏婶子家,给苏奶奶针灸了眼睛,苏婶子将做好的第二套衣裳给她。 “竹风、竹雨又有新衣裳穿了。”温竹青笑着道。 苏婶子也笑着:“你也给自己置办几件,”说着伸手将她身上穿的棉裙一角拿起来看:“这是新做的?针脚密实的,这针线太好了。” 温竹青笑着道:“是啊,新做的。” “真好看,真软和,这里面是装的什么呀?”苏婶子笑着问。 “棉花啊,还能是什么。”温竹青没敢说实话,到底不想那么的高调。 苏婶子看了一会儿,屋里苏奶奶要喝水,温竹青忙告辞了。 转了一圈回到了家里,因为担心又打起来,时不时的去院门口看情况,温竹风怕咆哮跑出去,想去关上院门,她都不同意。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齐瞻问道,也跟着来门口眺望:“是担心那什么家村的人?上次就是他们村来和你们打群架?” “对。”温竹青点头。 齐瞻看了一会儿那边,便回去了:“你们村的里正我看还行,不爱惹事,比较大度,这样的性格当你们里正,其实是村里的福气。” 温竹青点头道:“是啊,若要是像付家村那个里正,一个村的人都特别暴躁易怒。而且还把他自己家里的事当成村里的事,利用全村的人。” 只不过乡下人老实,想不了那么多,有些甚至想要奉承里正,愿意给他做事。 这一点乔大爷就很好,他自家的事从没有利用过村里的人,而且把村里人的事放在心上,尽量叫村里人能互相帮助。 过了一会儿,温竹青又去门口看了看,发现村里安静了不少,那些别村的人已经走了。好在没什么事,她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村里很安宁。温竹青也没出门,只在家侍弄一下草药,温竹风每天跟咆哮玩,温竹雨就护着那些小兔子,各忙各的。 齐瞻腿上的乌青已经全好了,只膝盖还有一点点,而他也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不管怎么动都不疼。 当然,温竹青知道,这只是因为他那天扭到的地方好了而已,腿患还是依然,需要继续的治疗。 就在治疗到第八天的时候,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因为这段时间温家来的人不少,村里人的好奇心也终于不再那么强烈了,所以即便看见了,也当成是齐家的下人,又来给温家收拾院子的,也没在意。 第七十一章来客 温竹青在屋里和温竹雨一起喂小兔子,正说着:“再过几天小兔子就不能养在屋里了,味道太大了。” 温竹雨听了噘嘴:“那叫它们住哪里呀?别的屋子太冷了。” “后院啊,后院这些天修了好几个泥胚小方块笼子,那就是给小兔子修的家,以后它们就住在那里面。” 温竹雨想了想问:“晚上咆哮会不会偷偷的去把小兔子吃了?”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不会的,咆哮其实也很小,才一岁,它还不会吃活的东西……只要不特别的训练它吃活的动物,它就不会。你看他摇头晃尾的,其实也爱玩。” “那就好。”温竹雨点头,其实她也喜欢咆哮呢。 正在这时候,温竹青听见外面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哎呦!齐五爷你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温大爷吗?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来了?”齐瞻的声音。 温大爷,可不是乔大爷的那个‘大爷’,城里人和乡下人对这个词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齐瞻说的,是温家的大爷。 温竹青在屋里听见了,头皮都一紧!马上就想到了,温家来人,是要说他们和王家谈判的结果了?他们是不是已经把温竹风给卖了? 想到这里,温竹青心中已经起了十二分的戒备,出来到了院门口。 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男子,和齐瞻差不多大岁数,穿着件黑色暗花丝绸绣云纹锦缎长袍,腰上的绦子上还挂着一块碧玉滕花玉佩,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绾着髻,没有戴冠,只别着一支银玉紫月簪。 这一身的打扮出现在乡下,着实的有点显眼。 “竹青。”看见她出来,那男子笑着叫了一声。 齐瞻脸上也带着笑,回来走到了温竹青身边:“竹青,愣什么神啊?这是你大哥,你忘了?” 温竹青没忘,这位大哥的模样她隐约还记着。之前,回想在温家时候的事情,她只能想起自己能记住的一些事,或者说,只有一件事,就是父母亲离家的时候,家里人和父母亲吵的非常厉害。 可是谁和父母亲吵,她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能记着似乎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 但是在见到这位大哥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突然的闪现出来一个情景。大哥似乎在和父亲说着什么,一直不停的说着,那时候,大哥才十三四岁。 这个情景就是一闪而过,温竹青定了定神,上前行礼:“大哥。”声音比较平静,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她的大哥叫温朝晖。 温朝晖迈步进来了,含笑将温竹青上下打量了一下,感叹道:“竹青长成了大姑娘了。” 温竹青抿了抿嘴,道:“请进屋吧。” 温朝晖点了点头,眼睛看向了院子,马上看见了那边和咆哮在玩的温竹风,脸上笑容扩大了一些,叫:“竹风,过来!” 温竹风正在给咆哮顺毛,家里头也是常常来人的,所以他根本就没往这边看,听见了叫声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过来,只看向了温竹青。 温竹青并没说话。 温朝晖没有叫过来温竹风,脸上笑容倒是不减,笑着道:“竹风也这么大了。”说着往正房走。 温竹青这时候看了齐瞻一眼,齐瞻给她安抚的笑了一下。 温竹雨抱着一只小兔子正好从屋里出来,看见走进来的这些人,忙叫道:“姐姐,你快看看这只小兔子,它好像生病了,一直都不动。” “这是竹雨吧?也……这么大了。”温朝晖声音稍微的顿了顿。 温竹雨倒是抬眼看了看他,一见是陌生人,忙往温竹青身边靠过来。 温竹青道:“是啊,是竹雨。”又对温竹雨道:“竹雨,你先抱着小兔子去晒太阳,一会儿姐姐不忙了,就去看看它。” “哦。”温竹雨答应着,抱着小兔子走开了。 进了屋坐下,温竹青去厨房倒了些热水,请廖妈妈帮着照看两个孩子,别叫出家门,端着热水过来了。 温朝晖正在跟齐瞻说话:“齐五爷怎么在这里?” 齐瞻道:“来这儿的时候扭伤了腿,回不去了,竹青给诊治一下。” 温朝晖有些愕然:“伤了腿?我以为伤了腿的是你二哥?” 齐瞻便笑了:“我哥是大树倒下来被压了腿,我是来找他们交涉的时候扭了膝盖,你说巧不巧吧!这桃花村就是专门克我们兄弟俩的。” 温朝晖这才恍然了,然后大笑起来:“还真的是呢,这地方……别说,哈哈哈。”本想这地方什么的,但是温竹青进来了,他便哈哈的含混了过去。 齐瞻看见温竹青将热水放下,又去拿那个茶叶罐子,便笑道:“别拿那茶了,你大哥肯定喝不惯,放杯水行了。” 温竹青于是便不拿了,过来坐在了对面。 温朝晖看见温竹青倒是很听齐瞻的话,脸上的惊奇之色一闪而逝,笑着端起杯子掩饰的喝了一口。 只在嘴边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竹青,这些年过的可好?家里头实在太忙了,事情又多,也没来看看你们……竹风和竹雨看着都长大了,挺好的。” 他说的比较的轻描淡写,并没有打算解释温家为什么对温竹青姐弟不管不顾,语气中完全没有一点的愧疚,就和说平常的话是一样的,并没有解释的想法。 温竹青一看他的态度,心中那种不好的感觉更甚了,他的态度简直就像个下马威,根本没把温竹青放在眼里,也完全没有因为温家做的事情而有歉意。 温竹青直觉,今天温朝晖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嗯,挺好。”温竹青答应了一句。 “那就好。”温朝晖一边说着一边也在考虑,他斜睨了齐瞻一眼,见齐瞻靠在炕边,一条腿搭在炕上一副很自在的样子,根本没打算避开。 温朝晖心中有点不满,自己来明显是和温竹青说温家自己的事,齐五爷这个外人坐在这里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齐瞻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什么时候和温竹青走的这么近?心里疑惑着这些,只是没时间弄明白而已。 第七十二章温家的意思 “家里过的还行?”温朝晖只能又问了一句闲聊,转头看了看齐瞻,明显的请他回避的样子。温竹青正要回答,齐瞻却抢着笑道:“行啊,怎么不行?温大爷,你大约还不知道吧?竹青挺厉害的,十一岁就进山采了一支三四十年的人参,这事在药行都传开了。这些年一直靠采药养家,你看看,把竹 风和竹雨养的也挺好不是?” 这话听着很有点反讽的意味,但齐瞻偏偏说的语气特别的真诚。温朝晖蹙眉将他看了又看,想看出来他到底是不是讽刺自己,不过齐瞻脸上表情真的一点看不出来。 温朝晖只能勉强笑着点了点头,也就不在寒暄了,他没时间在这里说个没完。 “竹青,前几天是不是王家人来过?” 开门见山了。 温竹青点点头:“是来过,王家大太太先来的,接着老太太也来过一回。” 温朝晖等了一会儿,大约还在等她说些抱怨的话,或者求助的话,他才好接口。但等了半天没听见温竹青再说第二句,如此简简单单的,分明是已经带了戒心了。温朝晖想了想,便也没有在拐弯抹角,看着温竹青严肃的道:“竹青,你父亲是王家过继到温家的,如今王家绝了后,我们、尤其是祖父,是绝对不能袖手旁观的。绝人子嗣这是造孽的事,这种罪孽深重、 断人天伦的事情,温家不能做。” 果然不出意料。 齐瞻有点担心的看向了温竹青,担心她马上就愤怒了。 不过温竹青看起来还是很冷静,一双清亮的眼睛直视着温朝晖。温朝晖就是来把话说清楚的,因此继续道:“王家那边也找了祖父,想叫竹风改回姓王。论血脉,竹风正经就是王家的人,所以这事,怎么说呢,也是水到渠成,祖父也没有理由阻止。何况王家现在这种情 况,谁忍心拒绝?”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等着温竹青问什么问题。 但是温竹青一个问题都没有,依然是静静的听着。 温朝晖有点不悦,声音也冷了一些:“另一个方面,祖父也为你们考虑了。王家也是豪门大户,你们到了王家,好歹的也是少爷小姐,就不用住在这个小山村了。” 说完了,看着温竹青。 齐瞻倒是先说话了:“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章程?之前过继的时候,应该是有过继文书吧?现在叫改姓,是过继回去啊?还是怎么着?” 温朝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之前过继肯定是有文书的……至于现在怎么弄,那都是长辈们决定的事,哪能跟咱们晚辈说清楚?” 齐瞻一下就气笑了:“你这趟来,没打算说清楚这事?” 温朝晖顿时恼了,转头看着他:“齐五爷,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说难听点,你也不是我们家什么人,即便是拐弯抹角的亲戚,那都已经是八竿子打不着……” 齐瞻伸手连连摆着,笑道:“别别别,我还真不敢高攀你们温家,你说的对,我和你们温家其他任何人都不是亲戚,别说八竿子打不着,就是八十竿子都打不着!我的亲戚是竹青姐弟仨,这你得分清楚。” 温朝晖气的脸都绿了。 齐瞻笑着道:“改姓章程的事,你们还是要说清楚,到底合不合律法,这一点很重要,别过两年衙门找竹风的麻烦,那就不好了。”温朝晖皱着眉头去看温竹青,不想搭理他了,也不接这个话茬:“竹青,过几天王家的人会再来的,你也别拗了,收拾东西跟着回王府好了,那到底是大户人家,以后你就是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吃穿不愁, 终身也不愁。不用像现在这样,采什么药,养什么兔子的。” 温竹青道:“怎么改姓,是要说清楚,我心里也有个数。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叫我带着弟妹去王家,我肯定不能答应。” 看着温朝晖淡淡的道:“万一再过两年,王家又从哪儿冒出来子嗣了,生下一个两个三个的儿子来,不缺后嗣延续香烟了,又要把我们赶出去怎么办?我总得明白自己在王家到底是什么身份。” 温朝晖的脸一下铁青。 温竹青继续淡淡的道:“我知道王家是只要竹风的,我和竹雨都不要。你不说明白章程的事情,如果是因为这一点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所以就不用遮掩了。” 一顿接着继续道:“我知道温家肯定会说,叫我为竹风考虑,竹风去了王家,那就是唯一的少爷,必定是被捧在手掌心,将来也会有大出息等等的话。”她耸耸肩:“这话就不用说了,我当然清楚。即便王家不要我和竹雨,我也是会为竹风考虑的。不过还是那句话,竹风去了王家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要清清楚楚的知道,看到。如果有文书,必须给我一份。 ” 温朝晖脸色难看,停顿了半晌才道:“这就是没法说下去了?” 温竹青一副好笑的样子:“怎么没法说下去了?这不是一直在说吗?”她顿了顿才道:“当然,如果温家是绝对不给我们文书,不叫我们知道这姓到底是怎么改来改去的,那还真的就不用说下去了。”温朝晖有点着急了,紧皱着眉头道:“你自己也就是个没出阁的姑娘,能做的了谁的主?这种事情自然是长辈们说了算,你非问那么清楚做什么?即便是我,大事上面也是长辈做主,我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 。” 一顿接着道:“何况这还是牵扯两个家族的事情,你……你说你意见那么多,说那么多,真的有用?说难听点,如果……” 可能是生气了想说难听的话的,但是又琢磨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 温竹青很清楚,他想说的话是,温竹风是嫡子,是子嗣,自己有什么权利说三道四?说难听点,自己的事自己都做不了主。既然温朝晖没说出来,她就装没听懂。现在没必要撕破脸,主要是撕破脸也没用。看得出来,温朝晖都很谨慎,尽管他瞧不起自己,但对于这件事,他还是持谨慎处理的态度。 第七十三章过继文书 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谁也没说话。 温朝晖站起来了,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个来回。这可能是他的习惯动作,但这里不是他府里的大书房,地上摆的小桌子,还有几个小杌子,他来回只能走两步,不得已又坐下了,脸色难看的沉吟了好半晌。 显然,他和王家那位大太太头一次来的感觉一样,来之前都觉着温竹青也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主见?必定是说什么就听什么的。 但是现在知道了,这位十三岁的小姑娘太难缠了。何况还有个不怀好意的齐瞻在旁边指点。 说到齐瞻,温朝晖还要更加的担心。齐家也是生意人,无利不起早,难不成在这件事里头,齐家看到了什么能的利益地方?齐瞻在这里帮着温竹青对付王家和温家,到底安得什么心? 这么一想,他更加坐不住了,回去一定要叫人查一查。 而且,温朝晖在这个黑乎乎的小屋子根本就待不住,这个破地方连口好茶都喝不着,他是多一刻都不想呆的。 想了想,自己真的没法决定,于是便站起来道:“那就先这样吧。”也没说清楚怎么样,到底给不给文书,或者说清楚章程,淡淡的道:“我先回去了。”他根本不屑于跟温竹青说清楚。温竹青和他一样在府里算是孙辈的人,还是女孩,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那么多?这么不 听话的女子,他还没见过呢! 走的时候的脸色,果然比来的时候难看多了,出去了之后只顺便瞄了一眼院里的温竹风,其他的连看都没有看。 温竹青礼貌上还是送了送,送到了院门口,道:“慢走。” 温朝晖点点头,没说话带着人就走了。 隔壁石家门口,石大嫂和石二嫂全都在门口站着,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人走了,石大嫂才小声的问:“大姐儿,是温家的人?” 温竹青一愣,接着想到了,可能是留在外面的小厮们说话叫两位嫂子听见了,便点头道:“是啊,是温家的人。” 大约是看她脸色也不好看,石家两位嫂子也没敢多说什么。 温竹青回来了,见齐瞻依然是坐在炕边,一条大长腿搭在炕边,将炕占去了一大半,神情思索。 她想了想问道:“如果是有文书……或者如果没有文书……”犹豫着又没有问下去。 齐瞻笑了,道:“你想的对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正经文书,一种是没有。没有文书,那就是他们两家商量的,他们之间肯定也有写好的东西做凭证,把他们自己商量的可交换的条件写在上面。” “但现在王家老太太、大太太全都在你这里领教了厉害,觉着你不会轻易把竹风给她们。在她们那方面来说,肯定是希望手续齐全,万无一失的,这样也能制得住你。” “很有可能事情是这样的,之前王家没找温家,就是因为温家开出来的条件太黑太狠了,她们还不想答应,所以想强行带走竹风。不能如愿了,只能答应温家的条件了,那么她们必然是要正经手续文书。” 温竹青觉着他说的有道理,点头道:“尤其今天温朝晖也来了,他肯定也觉着我不好说话,回去了会配合王家办正经的手续……所以说,有正经手续文书的可能性更大了。” “对。”齐瞻从炕上跳下来,过来端起温竹青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那我怎么办?”温竹青下意识的问他。 齐瞻想了想问道:“你爹娘搬过来的时候,籍贯是怎么弄得?改没改?照理说,虽然桃花村属于陈仓县辖下,陈仓县又属咸阳辖下,但从咸阳城搬到桃花村,贯地应该改啊,属乡贯了吧?” 温竹青一下被提醒了,道:“哎呀,这个真的是……可以琢磨的一点。”“对,如果贯地改了,那么就能说,你姐弟仨和温家没关系了。当然,温家那边可能会找之前的过继文书什么的,到时候看喽,横竖你就是不答应,温家和王家那边只能选择打官司……打官司你也别怕,慢 慢周旋。” 齐瞻说着笑道:“打官司我可是行家,从十五岁开始就跟人打官司了。” 温竹青听见他说打官司,还是心沉了,毕竟老百姓都不想打官司,她又是个没后台没靠山的,谁想进那个官门啊?但是听齐瞻后面一句,又奇怪的问:“你怎么还经常打官司?”齐瞻笑道:“做生意的人就是这样,不是算计别人,就是被人算计。那么自然就是要么告别人,要么被人告。我们家里头长辈都忙得很,这种事早就交给我了,不管是咸阳城的,还是周边几个城、县的衙门 ,我都熟悉。” 温竹青刚喜悦了一下。 齐瞻接着又道:“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王家和温家都是生意人家,他们和官府必定也有来往。所以打官司这事,谁也占不了便宜。我的意思,有我在,你不要怕打官司就行。” 温竹青明白了,叹了口气点点头:“明白了。” 顿了顿又问道:“你为什么……”齐瞻已经笑着道:“你看你又要说见外的话了。我为什么帮你?因为我娘和你娘是表姐妹,咱们算是正经的表兄妹。我二哥受伤是你给及时包扎的,现在你又查出来我的旧患,帮我治疗,免得我以后瘸了… …等等这些,还不够我真诚实意的帮你?” 他一下就猜到温竹青想问什么,加上说的又快又急,倒把温竹青给逗笑了,道:“好好,不说了……” 齐瞻也笑。要想知道贯地的事情,里正最清楚,外来户到了村里,里正会盯着移籍的事情,如果不移籍,那就不能在村里多呆,更不可能盖房子常住。齐瞻需要了解情况,叫现在就去乔大爷家问问,温竹青当然也着 急知道。 要出门,就的去问问温竹风和温竹雨,想不想去乔大爷家?想就赶紧放下手里玩的东西,去洗洗手。两个孩子现在心思已经不再出门玩上了,家里就有好玩的,所以全都摇头不去。因为有廖妈妈在家帮着看着,温竹青倒是不用和以前一样,出门就得带着他们。 第七十四章苹果园 齐瞻在这边等她,又琢磨了一下。 温朝晖不知道自己和温竹青定亲的事?是温竹青的父母亲当时没和温家的人说,还是温家只有长辈知道,温朝晖横竖也不关心这个,所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王家绝对不知道。温家知道的人可能不稀罕管这件事,尤其是温老爷子,看他怎么对待温竹青父母的,就知道这个人心黑,何况现如今他儿孙满堂,更加不会为了一个不是血脉的孙子操心 。 叫温竹风这样的孙辈子嗣改姓,这么大的事情,温家都不重视了。所以来告诉温竹青,叫温竹青老老实实听王家话的人,是温家孙辈的温朝晖。 想到这里,温竹青已经过来了:“走吧。” 齐瞻回神,一看她身后谁也没跟着,便笑着道:“没事,廖妈妈在家看着他们。”因为温竹青的提醒,他终于知道那婆子姓廖了。 温竹青点头,和他一起出了门,往乔大爷家而来。来到了乔大爷家,还没有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吵架的声音,似乎有乔二婶的声音,接着乔奶奶很大声的吵:“你要是又出这个钱,就别进家门了!当了个破里正,赔进去的钱比你的挣得多多了,你当咱 家是养着聚宝盆呢?!” 温竹青和齐瞻脚步都是一顿,互相的看了看,人家家里正在吵架,他们现在怎么进去? 正想着,院门打开了,乔二婶红着眼睛出来了,一出来看见两人站在门口愣神,也愣了一下忙道:“大姐儿来了?” 这一声很大,是提醒家里的人。 温竹青讪笑着忙道:“是啊,有点事找乔大爷……乔大爷在家吗?” “在,在!”乔二婶忙道,请他们进院子,乔奶奶就在院子里头,脸上还带着怒气,正喘气缓着。 乔大爷背着手从屋里出来了,也是有些讪讪地:“大姐儿来啦,齐家五爷也来了,进屋坐吧。” 温竹青笑着进了屋。 乔大爷刚刚在屋里应该是抽旱烟呢,屋里烟雾缭绕的,齐瞻特别闻不惯这种烟味,一条腿都迈进屋里了,又缩回来靠在门框上。 “老二媳妇,赶紧给倒茶。”乔大爷对外面喊,又对齐瞻热情的笑着道:“齐五爷快请进来吧?” 温竹青忙道:“二婶千万别忙了,竹风、竹雨还在家里呢,我问件事就回去。” 乔大爷就问道:“啥事?” “我爹娘搬到桃花村的时候,户籍的事情您知道不知道?他们应该换贯地吧?之前在咸阳应该是府贯,到了这里应该换成乡贯?不然……能在这里常住吗?” 乔大爷恍然道:“你来问这个?怎么?温家人……答应了把竹风给王家?” 看样子温家来人的事已经传到了乔大爷的耳朵里。温竹青便点头:“是啊,所以我想问问户籍的事,看看我们和温家还有没有关系。” 乔大爷道:“即便是换了户籍,可你们到底姓温,那能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那些一家族一氏族的,不住在一个地方的多了。” 齐瞻便道:“这不是多找些理由吗,尽量不让温家摆布他们姐弟三个。”乔大爷其实也明白,点头道:“当时是必须要换贯地的,你父亲去过几次县城办这个事,不过因为缺手续。”想了半天,才道:“办没办成,最后我都不知道,只知道咸阳城那边应该有贯地转移到这边来的手 续,好像还需要温家出个什么东西……” “出具什么?”温竹青和齐瞻几乎同时问道。 他们俩都感觉到了,温家出的这个手续,很有可能就是关键。乔大爷摇头笑道:“我当了里正这么些年,村里就没有移籍的,那些什么手续我都闹不明白。何况你父亲是识字的,又牵扯咸阳城,我更加帮不上忙了,全都是你父亲自己再跑,我也就是有时候问问,办的 怎么样了。” 温竹青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去县里衙门查,应该能查出来?” 乔大爷点头:“那肯定能查出来!”又问:“你们要去吗?什么时候去,需不需要大爷跟你们一块儿?” 温竹青忙点头道:“大爷您能跟我们一起,那当然是最好了!”乔大爷便捋着胡子笑:“行!啥时候走,你们回去商量商量,给我提前说一声。”说着又看着齐瞻道:“齐五爷,您可真是个大好人,这个时候能在这里帮着点温家姐弟,他们姐弟仨年岁都不大,你说出了这 些事……哎,大人都发愁,别说他们了。” 齐瞻忙笑着道:“乔大爷您就别客气了。竹青是我表妹,我当然得管了。” 温竹青已经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回去了,大爷,等我们定了什么时候去,给您先带个话。” “好好好。”乔大爷笑着,起身送他们。 温竹青才从屋里出来,就看见乔二叔的儿子乔力拎了个门栓气冲冲的往门口走,温竹青还没反应过来,乔大爷已经是一声吼:“你干啥去!” 乔力身形一顿,也没回头,瓮声瓮气的道:“我去问问,凭啥我们自己家的地,还要我们掏银子赎回来!” “你给我回来!”乔大爷一声厉喝。 “付家村的人也欺人太甚了!”乔力不能不听爷爷的话,只能转过身来,气的眼圈都红了。 温竹青遇上了,不能不问:“什么事啊?”乔大爷还没说话,旁边乔奶奶便道:“大姐儿,正好你要去县里衙门,就帮我们问问,西坡那边我们家的一块果园,开始是荒地,我们老二一家子打理几年没人说什么,今年终于开始结果子了,紧挨着的付 家村郑头就非说那块地是他们家的!你帮我们问问,有这理没有?” 乔奶奶才说完,乔大爷已经道:“你说这些干啥?明知道衙门是不管这样的事的。” 齐瞻有点奇怪,问道:“衙门为什么不管这样的事?”乔大爷摇头叹气道:“你是城里人,不知道这些……乡下这种为了地,为了水等等的纠纷,衙门从来是不管的,管也管不了,谁也不听,判的对谁不利,谁就闹事。” 第七十五章移籍 温竹青知道点,点头道:“是啊,这好像是约定俗成的,村子和村子有矛盾,基本上都是自己解决,衙门出面也没用。不过呢,”她也摇头:“村里人能有什么解决办法?要么就是干仗,看谁人多厉害,要么 就是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乡贤出来,给大家评理解决。” “那哪行?那没律法了?”齐瞻问乔奶奶:“那块地是你们家的,应该有地契啊,付家村的人张口就要,是空手套白狼?” “有啊!我们有地契!不过那块地一开始是荒地,是我们老二一家子开得荒。因为挨着付家村郑头的田地,所以他非说是他的。”乔奶奶道。 乔大爷就叹气:“你听她说,她能说明白吗?”解释道:“地是荒地,县城有这个规定的,鼓励开荒,只要是肯开荒的,三年不缴税。那地呢,紧挨着的是付家村郑大明家的田,他们家的田是二等良田。” 这边说开了,乔二婶急忙去将乔力拖了回来,她也怕儿子孤身一人去付家村找郑大明算账,吃了大亏。 乔大爷继续说着:“原本那块荒地是在我们村的,所以我们家老二去办地契的时候,很顺利就办下来了。这事我能不知道?要开荒先把地契搬下来,不然有了纠纷咋办?亏得我们还一步步照着规矩来的!”“就是你乔奶奶说的,开始没啥事,荒地要种出东西来得好几年了,一开始郑大明那边啥话都没说,就是各种各的。那片荒地老二一家子收拾了几年,商量着种苹果,前几年的时候种下的苹果树,那时候郑 大明家还是没说啥。”“一直到去年,地才算是熟了,今年苹果大丰收,这一下不得了了,郑大明眼红了,拿了篱笆把老二家的果园全都围起来了,说那是他家的地……这不,就这么闹起来了。最麻烦的就是,付家村不是陈仓县 管辖,人家那边属于大齐县,两个县的事,就更麻烦了。” 乔力在旁边补充道:“那付家村的人就不讲理!现在连我都进不去我家的地了,要想进去,他们就动手!”乔二婶忙忙的在旁边也道:“你乔大叔、乔二叔还有乔力的哥哥乔胜都进山打猎去了,付家村的人明知道这个时候乔家没几个当家的,他们偏偏选这个时候把苹果园给圈占起来了。你说,乔力和几个弟弟能 咋办?都是些小孩儿,去了还不是吃大亏?” 因为她是看着温竹青说的,温竹青就忙道:“是啊,是不能蛮干……”说着转头去看齐瞻。 齐瞻倒是认真想了想,道:“衙门要是不管,这事就只能你们自己商量解决?” 乔大爷还没说话,乔奶奶已经叫道:“商量?!谁跟我们商量?他们就是不讲理把地占了,就这么地了!” 乔大爷‘哎呀’了一声:“你不要吼嘛。” 乔奶奶一转身埋怨道:“都是你!成天的让让让,现在可好,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说着气呼呼的摔了手里的围裙,转身回去了。 温竹青皱眉,乔二叔一家子开那片荒地,她是知道的,就是因为乔家人口多,即便是砍柴、打猎什么的,一大家子依然是过得紧紧巴巴的,所以乔二叔才去开荒的。 费了几年的劲才把荒地伺候的有产出了,付家村的郑大明就想白占了,这些人也太坏了。 付家村在这四邻八村中一向就是横行霸道,跟周围几个村子都不和睦。他们村就是这样的行事,已经习惯了,而且因为他们村不属于陈仓县,是另一个县的,因此更加依仗了这一点。 因为村子和村子之间有了矛盾,要打官司了,就只能在各自县上告,大齐县那边自然是向着他们自家县里的村子,所以,就算是打起官司来,两个县的县衙纠缠一阵,最后大部分结果还是不了了之。 陈仓县县衙也不能去把属地在大齐县的付家村怎么样。齐瞻想了想笑道:“乔大爷,乔二婶,你们也别着急,既然我们要去衙门,就问问好了。我知道乔大爷肯定和衙门的人熟,他们做事的章程也熟,不过呢,我因为在这边打过官司,也挺熟的,当然,我走的 就是另一条路了,问问他们,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说着在乔力的肩膀上拍了拍:“你也别急,自己去找他们,肯定是吃亏,明知道吃亏的事就不要干了,这事慢慢来……横竖今年的果子应该全摘了吧,都这个时节了?” 乔力点点头:“全摘了,但马上要入冬了,苹果树要侍弄,不然过不了冬。” “郑大明如果是想贪墨那苹果园,肯定就会照看苹果树,不会叫它们冻死。”齐瞻说道。 乔二婶便道:“齐五爷说得对,到底是有眼界的人,跟我们不一样。那就……你们帮着问问。” 温竹青和齐瞻全都点头,跟他们打了招呼,这才出来了。 “上一次来你们家偷东西的,是不是就是付家村的人?”齐瞻问道。 温竹青点头,将偷东西的经过,摔伤了又来找自己治伤,自己便没留情收了诊疗费的情况,全都说了。她还没说可能是因为自己,齐瞻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道:“这事和你没关系。我住在这里才几天?那付家村的恶名都已经是如雷贯耳了。何况我受伤也是因为他们,他们还跑到你们村里打了一场群架…… 想想这多少事?可见付家村的人已经叫那个里正带歪了。” 他倒是没一棍子打倒一船人。温竹青点头道:“对!最坏的就是那个里正,如果不是他那么蛮横无理,付家村的人也不会凡事都暴力解决。” 又问他:“你跟陈仓县衙门真的很熟吗?”齐瞻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在这边打过一次官司。我们家和县里一个老板做生意,被赖账了……不过生意人打官司有生意人的路子,乡村互相之间的纠纷,我还真没遇到过,更加不知道能不能找人解决,何况还牵扯的是两个县的事,所以话不敢说的太满。” 第七十六章陈仓县 温竹青明白,点点头:“那咱们大后天就去?” “大后天?为什么拖这几天?”齐瞻奇怪的问道。 温竹青道:“你的治疗还有两天,明天后天治疗过了再去,断不得。去陈仓县也得一整天。” 齐瞻点头。 “正好十天一个疗程,然后停十天……”温竹青说着,停顿了一下。“是不是停十天然后是第二个疗程?没关系啊,十天后我再来再继续治啊,腿要是废了那才麻烦呢。为了这条腿,我也得好好配合大夫你的治疗啊。”齐瞻笑着道:“当然,你得答应我住在家里,别叫我去住 别人家。” 温竹青一开始是不希望他住在家里,太不方便,何况她跟齐瞻不熟,不知道这个人的为人人品,还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所以她非常不愿意叫他住家里。 但是因为知道了他是亲戚,又来了廖妈妈,加上齐瞻帮了不少忙,出了不少主意,她现在还真觉着齐瞻人挺好的。 现在听他这样说,说明这个人还是看重他的病,便点头道:“行。” 这就说定了。之后两天,每天早上依然是艾灸,第十天,正好一根艾柱用完。之后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疗效还是有的。不过他的腿患确实时间长了,何况这种硬伤养起来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所以说疗效是有,但离根 治还差得远。 温竹青开了个药方子给他,叫他回去了之后抓这方子的药吃。 第十一天,早上起来,又是一番忙碌。 温竹风和温竹雨一听要去县城,嚷嚷着一定要跟着去,到底在家呆了好些天了,跟小兔子和咆哮玩,新鲜劲也过去了。 温竹青早上起来很早,去厨房烧水做饭,廖妈妈忙忙的也起来了,自己洗漱了赶紧过来接手。 温竹青便去叫两个孩子起来,给他们穿衣裳,洗漱等等。如今有廖妈妈帮忙,她真的觉着轻松多了,一想到今天之后,廖妈妈也跟着走了,温竹青还有点舍不得。 忙活完了,早饭也好了。齐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收拾好了,精神抖擞的站在院里,伸胳膊伸腿的。 “五哥哥,你今天就走了吗?”温竹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大人说的,跑出去问齐瞻。 齐瞻笑着道:“是啊……竹雨是不是舍不得五哥哥?舍不得我就不走了。” 温竹雨马上拍手跳:“好啊好啊!五哥哥别走了,竹雨舍不得你!” 温竹青于是出去对齐瞻道:“别哄小孩子,骗人是不对的。”说完了就转身去厨房端饭菜。 齐瞻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走了,齐瞻只好笑笑,低声道:“谁说我骗人啦?” 吃了早饭,一家子便出门了。 来到了乔大爷家,乔大爷今天带着乔力,一来买点过年的东西,二来也是叫乔力去衙门见见世面,长这么大了,衙门的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 乔力驾车,所有人上了车往陈仓县而来。 齐瞻从没坐过这种平板车,还是好几个人都挤在车上,着实的有点不习惯,上了车就把温竹风和温竹雨抱着叫他们坐在自己身前:“哎,这一路上风呼呼的吹,你们俩能受得了吗?” “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温竹风和温竹雨全都脆生生高高兴兴的回答。 齐瞻顿时哭笑不得。 温竹青问乔大爷,付家村的郑大明这几天是不是就占着苹果园?乔大爷叹气点头:“可不是占着!我昨天前天都去找付里正谈了,那付里正……着实不是个东西!” 就这样说了一路怎么交涉的,一个时辰左右到了县城。 陈仓县,因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典故,还是有些名气的,加之这边是关中和汉中的中转地,咽喉要道,来往的客商不少,也是个商业重地。 当然陈仓县还是不能和咸阳城比,从城门楼就能看出来。咸阳城的城门楼子,千百年都是巍峨耸立,离得很远就能看见。 陈仓县的城门看起来已经有些老旧了,不过来往的人非常多,城门前的官道上熙熙攘攘的,推车的,挑担的,把一条不窄的官道都挤得满满的。 估计管的也没有咸阳城那么严,从城门口开始,到处都是摆摊子的,小商贩们为了把客人们引到自己的摊子前,全都是大声吆喝叫卖着。 有了上一次进城的经验,温竹青告诉乔大爷,还是把马车寄存在城门口的茶寮,免得进城了,走那条街道不熟,若是到了狭窄的地方,掉头都难。 于是马车就寄存在了茶寮,众人下车往里走。 如今多了齐瞻和廖妈妈,温竹青真的是轻松很多,齐瞻抱着温竹雨,温竹青领着温竹风手走在旁边,廖妈妈跟在后面,她就再也不用提着心盯着俩孩子了。 商量了一下,还是先办正事要紧,于是直接就奔了县衙了。 桃花村受陈仓县的直接管辖,所以乔里正对县衙是很熟悉的,前面走领着大家左拐右拐的,就到了县衙门口了。 一座不大的门牌,前面一小片的空地,但是因为在一条比较宽的街上,倒显得很宽阔,两边竖着两根柱子,一根上面飘着一面黑色旗帜,上面写着‘陈仓县衙’四个字,另一根上面飘着印着虎纹的旗帜。 乔大爷叫大家在外面的等着,他和齐瞻先进去打听一下。主要是他们俩认识人,看看能不能先找到搭理他们的人。 齐瞻笑着道:“这样,大爷,你找你的人,我找我的人。我找的那人吧,可能还不想露面,我先问问。” 乔大爷还有点愣神。 温竹青反应过来了,齐瞻找的人,可能就是在生意人打官司的事件中起了作用的,这样的人十有八九是拿了银子的,不想叫太多人知道跟生意人有来往。 她忙道:“大爷,就照齐瞻说的好了,他认识的人……官场上和生意人来往,可能不太好?” 这么一说乔大爷恍然明白了,忙道:“好好,那就各找各的人……两件事都问问。” 齐瞻点头:“都问问。”说着已经先进去了。乔大爷忙跟在后面。 第七十七章请客吃饭 廖妈妈看见衙门口对面有个馄饨摊子,便招呼大家过去吃馄饨等着。可能是齐瞻给了她花销的银子了,领着温竹风和温竹雨过去,就点了几碗馄饨。温竹青也不好拒绝,叫乔力一起过去。 乔力已经是青年了,自然不好意思,不过呆站在衙门口又被衙门口的衙差盯着,只能也跟着过来。 馄饨上桌,大家一边吃一边等着。 温竹青心里也没底,这还是她头一次来衙门,不知道他们俩进去多长时间能出来? 等了不短的时间,大家馄饨都吃完了,只温竹风和温竹雨还在慢吞吞的喝汤,终于看见乔大爷出来了。 乔力忙去迎,乔大爷便过来,头一句问道:“齐五爷还没有出来吗?” “没有。”乔力忙问道:“怎么样爷爷,衙门的人怎么说的?” 乔大爷便先跟温竹青道:“贯地的事我跟他们说了,他们说找找……可能是齐五爷也找问了,找的那个衙差后来也没出来。” 温竹青点头:“知道了。那苹果园子的事呢?” 乔力关心的看着爷爷。 乔大爷坐下了,叹了口气:“人家是不管的……倒是说了些好话,官话,可意思就是不管,管不了。” 乔力顿时大失所望。 廖妈妈又叫小贩来了一碗馄饨,笑着请乔大爷吃,乔大爷还唬了一跳的忙摇手:“我不吃,我不吃的,叫竹风、竹雨吃。” “我们都吃过了,您吃吧,廖妈妈已经叫来了。”温竹青道。 乔大爷还客气,温竹青将碗放在他面前,放好筷子:“吃吧,齐瞻那边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她心情也不是很好,担心齐瞻能不能查到东西?也担心即便是找到了文书,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又等了好一会儿,午时都过了,才看见齐瞻终于出来了,看见他们在这边笑着跑过来:“等久了吧?饿坏了吧?” “没有,我们都吃了馄饨,情况怎么样?或者你也先吃点?”温竹青道。 齐瞻点头:“先吃,吃了再说。”过去将乔力拉到了一边,低声问道:“城里有个宣德楼,你知道吗?” 乔力点头:“知道。” “一会儿衙门里会出来大约三四个人吧,你带着去宣德楼好了。” 乔力吓了一跳:“我?!可是,我都不认识他们……”一说起和衙门的人打交道,他也有点怯。 齐瞻笑了道:“这几个人我也是今天才认识的……没事,出来了问问,是找我的就领着过来。” 乔大爷也是有心锻炼一下孙子,忙道:“你要是怕走错了路,就说是宣德楼,人家衙门的人就知道地方……路上你说些话,家常的话就行!” 乔力还有点不安,不过还是点点头:“好。” 齐瞻便叫大家跟他一块儿去宣德楼。温竹青才问了一句:“我们还用跟着去吗……你和乔大爷去就是了。” 齐瞻道:“你们也得吃饭啊,放心,不用和我们一块儿。”说着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卷纸:“这是所有在这个衙门的,关于你家的文书,你好好看看。” 温竹青一喜!原来他有收获。 忙接过来,就顾不上在掰扯吃饭的事,跟着一起来到了一座酒楼前,齐瞻要了两个雅间,隔壁挨着,叫温竹青、廖妈妈带着温竹风和温竹雨在一个雅间,他和乔大爷在隔壁,等着衙门的人。温竹青叫温竹风和温竹雨坐好,就听见隔壁传来了齐瞻的声音:“这菜单上头一篇这些菜全上,两边一样。给那边再上一碗汤……我看看,就这清炖牛肉汤吧。那边先上,我们这边还再等几个人,人齐了在 上菜。” 店小二答应的声音。 温竹青一听这墙壁不隔音?怎么听这么清楚? 抬眼看,才发现原来中间的那扇墙其实是扇屏风,可以合起来的,估计如果是请客很多的,需要摆两桌的,就将中间屏风合起,就还是一个屋子。 温竹青便轻声叮嘱温竹风和温竹雨,叫他们一会儿别说话。 温竹风和温竹雨忙笑着。 齐瞻在那边笑道:“没事,我说了带着女眷呢。” 果然是这边先上的菜,刚刚虽然大家都吃了一碗馄饨,但那也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这会儿都快酉时了,正经午饭没吃,大家都饿了。 罐儿炖野鸡、油焖鸭子、炸里脊、清炒竹笋、炒虾仁儿、炖排骨、清炒丝瓜、炝茭白、樱桃肉、蜜腊肘子等等。 两个孩子就从没有在外面酒楼吃过饭,一看见不停的上菜,两个上菜的店小二还唱着报出来每道菜名,又是新鲜又是惊奇的,已经是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 温竹青给他们每人挑了一些虾仁,肘子,先叫他们吃着。俩孩子也没吃过这样丰盛的饭菜,一人一口肘子,肥而不腻,嚼的嘴边冒油花。 一会儿汤来了,她们这边的菜上齐了。 正好,传来了上楼的声音,店小二招呼的声音,齐瞻和乔大爷笑着打招呼的声音:“来啦,这边这边请。” 温竹青低声叫廖妈妈吃饭吧,俩孩子慢慢吃就行。 她们吃着,一边听着那边的动静。 听着齐瞻是真的不知道那几位的身份,那几位坐下了之后还各自说了说自己叫什么,其中一个是县丞,其余全都是衙差。 齐瞻笑着介绍了一下乔大爷和乔力。那县丞便笑着道:“认识,认识!乔里正常来我们衙门,当然认识。” 那边人就开始客套起来了。 温竹青这才拿出来文书,大致的看了看。 有转籍的文书,一共是三张纸,上面写清楚了转籍经过,还有咸阳城和陈仓县两地衙门的印章,这应该是非常正规的。 还有就是陈仓县衙这边的切结,看样子是新出的,证明温竹青、温竹风和温竹雨是陈仓县桃花村人士。 在就没有别的了。 温竹青心中还有些疑惑,乔大爷说,当时是要温家出个什么文书的,怎么没见?那文书是给咸阳城府衙的,所以留在那边衙门了,还是温家最后到底没给出? 光手里这些文书,不知道能不能抵抗温家和王家他们的交易? 温竹雨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姐姐快吃。”声音清清脆脆的。温竹青吓了一跳。 第七十八章家谱 那边正说得热闹呢,果然,温竹雨这一声清脆的声音,叫那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然后就是齐瞻的笑声:“内眷,家里内眷在那边。” 然后是衙门的人恍然大悟的声音,又开始说笑。 温竹青赶紧将文书收好,低声叫两人别说话,又给他们俩夹了些炖野鸡肉,舀了些汤,叫他们慢点吃。一边吃一边听,听了半天,说的都是乔大爷家地的事,这件事很麻烦,那些衙差们也说了,村子之间为了地为了水的,经常闹矛盾,一闹起来就纠结一村的男人,拿着刀扛着棍子的喊打喊杀,他们衙门真 的没法管。 何况付家村还是大齐县辖下,他们跟大齐县为了这种事情几乎每年都要纠葛几回,几乎每次都没什么明确的结果。 不过又说如果开荒的时候,有了地契,那是不一样的,这是正经手续,付家村那边的人不应该抢,也抢不去。 不然没王法了。 然而说来说去,到底怎么办还是没说。 乔大爷就没怎么说话,一直听齐瞻跟他们周旋。主要是他之前去衙门,已经被打发了的,也知道他的身份,到底在人家衙门的人眼里不算什么。 就这么吃吃喝喝说说,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那边终于酒足饭饱,县丞、衙差便告辞了。 这边早已经吃完了的温竹青带着弟弟妹妹,和廖妈妈过去。 齐瞻正在跟乔大爷和乔力说着:“这件事他们管了,过两天就会去村里,到时候把地契拿出来给他们看看,领着再去果园看看。” 乔力忙道:“他们管了?我怎么听着……还是不想管啊,推来推去的,到底没说清楚怎么办。”齐瞻笑道:“他们就是这样,绝对不会在口头上给你保证什么,更加不会说这事他们管了什么什么的话,若是这话说出来,怕你们就赖上了他们,有事就去找他们。站在他们立场想想,当然是不希望有人一 有事就来找自己吧?” 一顿又道:“不过,既然吃了咱们这一顿,出面还是会的,只是不会给你保证什么。” 乔大爷点头:“是啊,这都是官场上的人,他们说的话,要仔细的分辨。” 乔力便点头答应,不过还是不太服气,嘟囔了一句:“衙差,跑腿儿的而已……算什么官场啊?” 乔大爷就道:“怎么不算?衙门的人在老百姓眼里是不是都算官?” 齐瞻笑着道:“是啊,衙差虽然是跑腿的,但是他们平常接触的人都是官,听着这些人打官腔,办事打太极,他们总学得会。” 这话乔力听明白了,态度就认真了很多:“是,这话倒是。” “要想好了他们出面之后,怎么好好利用一下。”齐瞻对乔大爷道。 乔大爷明白,点头道:“我回去好好想想,这事咋办。” 齐瞻便起身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大家从酒楼出来了。一出来,温竹青就发现,齐瞻的那几个小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居然就在门口等着。 他们带着来几匹马,还有一辆马车,就是那个最眼熟的小厮先跑上来,就在齐瞻面前躬身回禀着什么,似乎事儿还不少,禀了半天。 齐瞻在桃花村住了十几天了,想来可能家里事情确实不少。 乔大爷看见那辆马车了,估计是让温竹青姐弟坐的,在那边跟乔力商量了一下,去跟齐瞻打招呼,他们爷儿俩还想买点东西,要不先走了? 齐瞻便点头。 乔力过来和温竹青打了招呼,他们爷儿俩先走了。这边又等了一会儿,齐瞻才过来对温竹青道:“上车吧,先送你们回去。” 温竹青先把温竹风和温竹雨抱上车,自己也跟着上去,最后是廖妈妈上来坐在门口。齐瞻上了马,就走在她的车旁边,出了城走在官道上,这才在车窗前。 “温家是敲了王家一大笔银子,还有王家在咸阳城最好的街面上的两个大铺子。那两个铺子要是论市值也有万两左右,银子给了一万两左右。再加上城外一片一百亩的上等田。”齐瞻在外面说着。 温竹青即便是有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道:“若是这样……王家都花了这么多了,肯定是……” 温竹风就在跟前,她也不好说的太清楚。 “对呀,”齐瞻道:“这是势在必得。对了,文书你看了没有?” 温竹青道:“看了。文书倒是齐整,不过,说到底这些只能证明我们是桃花村的人,可温家,还是没法证明我们和温家没有关系了。如果温家那边又当初我爹入族的家谱……那不还是一样没办法?” 家谱,也叫族谱。是一个家族代代相传的族系谱表。家族里所有人从出生开始便详细登记,还有家族的来源、迁徙等等。还包罗了家族生息、繁衍、婚姻、文化、族规、家约等所有东西。 温竹青的父母亲从咸阳城迁徙到桃花村,如果温家的家谱上登记了,那就是正规的,律法承认的证明。如今这周朝,和前朝一样,对于户籍管理是非常严的,就是怕出现宋朝后期,元朝时期那种百姓随便流动,到处乱跑,到处逃荒,最后人口都乱了套,衙门不知道本地人口,冒籍的,逃兵役的,等等各种 乱七八糟的情况。 而户籍制度,一方面是衙门里的贯地登记,一方面就是家族的族谱,族谱是可以作为律法依据的,如果发生了纠纷,族谱里登记的东西,可以当成证据。 温竹青道:“即便是我爹娘走的时候,温家没当回事,没有登记,或者说登记了,族谱上面要改也容易,温朝晖回去了,必定会按照对他们有利的局面,更改族谱。” 横竖族谱在他们的手里,他们想怎么该就怎么改。齐瞻在外面想了一会儿,才道:“更改家谱不是那么容易的。后续家里头生了孩子,婚丧嫁娶的,都已经登记在册了,若是改前面的,必定留下印记。大户人家的族谱更加难改,牵扯的不是一家,可能好几 家兄弟的,谁也不会允许随便的改族谱。”这么一说,温竹青又起了点希望:“这么说……总之希望他们族谱上面没有爹娘和我们的名字。” 第七十九章调戏村妇 齐瞻道:“你想想,温朝晖上次找你来之后,回去也有三四天了吧?王家已经把铺子、田地银子全都交割了,为什么不马上找来?温朝晖已经跟你说清楚了,王家还有什么顾虑?” 温竹青疑惑的道:“你的意思……可能还就是家谱有问题?他们怕打官司,拿不出证据?那么,现在这段时间,就是在准备,或者说找证据?” “对。”齐瞻直接明说:“假做出来一些证据都有可能!到底连东西带银子大几万两呢,估计叫温家为了这个做一个假的族谱出来,他们也做得出来。” 温竹青有点着急:“那咱们就没办法了吗?”齐瞻道:“你也别急,我打听打听吧。这种事说起来是他们两家的事,但是在生意圈里,还真就是什么事都瞒不了别人,要打听总能打听的清楚。何况,就算是走到了最后一步一定要改姓,也不用太担心, 你的底线,是弟妹一直在你身边,对吧?” 温竹青顿了顿,这确实是她的底线。竹风到底改不改姓,她还真没想好,改不改姓似乎也没关系,但弟弟必须在自己身边,不能叫王家领去。齐瞻听她半天没说话,已经想到了,便道:“你回去好好想想,这件事办到最后,少不得就是那几种结果,你把底线想好,咱们绝对不允许王家超过底线就行。我需要回咸阳一趟,生意上有点事,另外山珍 铺子也要准备准备了,先把地段找好。” 温竹青答应了一声:“好。”心里迅速的盘算着,王家要是来了人,她先用这些文书抵挡,若是好好说还行,若是不好好说…… “王家暂时不会找来,起码这几天不会。刚刚小厮禀报了,王家的老爷子病的严重,这几天全城的大夫都快要被王家请遍了。” 温竹青正想着呢,就听见齐瞻在外面说这话。她一下子松了口气。 虽然倒不是希望王家那位老爷子不好,但是,现在能给自己一点时间,好歹琢磨琢磨接下来怎么办。 这样说着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路了,温竹青听见外面声音没那么嘈杂了,便掀开车窗帘子对齐瞻道:“既然有事你就直接回去吧。” 齐瞻摇头道:“没事,我先送你们回去。” 温竹青也不好多客气,便放下了帘子。 一路无话,回到了桃花村,在村头下了车,温竹青转身抱温竹风和温竹雨下来,却看见廖妈妈也下了车,抱下来俩孩子,拿着东西,一副要跟着回去的样子。 温竹青奇怪的道:“廖妈妈这是……” 齐瞻便道:“廖妈妈就留下帮帮你吧,你也别多说了,我过几天还去,她就不要来回折腾了。” 廖妈妈笑着躬身道:“是啊是啊,温姑娘可别轰我走啊。” 这么一说,温竹青反而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笑着道:“廖妈妈你能留下,我当然很高兴呢。” 齐瞻笑着道:“行了,别说客气话了,赶紧回去吧。” 温竹青便和他告别,带着弟弟妹妹,和廖妈妈进村。 回到了家里收拾了一番,吃了晚饭就休息了。 廖妈妈在家里帮忙,确实是叫温竹青觉着轻松了许多,她也能有更多的时间陪温竹风和温竹雨,开始教两人写字了。 另外也有时间照看一下种下的药材。 人参苗和天麻苗每天都去看看,原本一些已经萎靡的天麻苗这几天看起来也精神了些,说明都种活了。墙角的三七和重楼长势还可以,这些草药,温竹青其实从前年就已经开始种了,也种过种子,也试过苗,只是全都没有种活,也是一步步的摸索,因为野生的药材种植过来本就不那么好养活,土质变了, 稍微娇气一点的就会死。 有了一些经验,这一次种的几株倒是还活的好好的。 温竹风和温竹雨这几天跟咆哮已经很熟了,咆哮每天都懒洋洋地趴在院里,看起来很像一大块的长毛毯子,小兔子有时候跳到它的跟前,它都懒得看一眼。 两种小动物倒是能和睦相处。 这天她正蹲在药园子里面收拾,就听见隔壁传来了一阵怒叫:“调戏你了?!” 温竹青吓了一跳直起腰来,这是石二哥的声音。 石二哥和石二嫂才成亲没多久。 果然,接着就响起石二嫂有些慌张的声音:“你干啥去?哎呀你别去……又没咋的我!好几个媳妇子呢,你别去,别去……” “我不去算账,还是男人嘛?!”石二哥又是炸雷般的一声吼。 接着就听见‘蹬蹬’的脚步声,石二嫂尖叫着不叫去的声音。 温竹青还站在药园子愣神,廖妈妈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臂上挎着一个筐子,里面是摘得野青苹果,惊得脸都白了的叫:“哎呦吓死我了。” “出了什么事?”温竹青忙问。廖妈妈道:“奴婢和村里几个媳妇娘们的去河边那边摘果子,付家村的人突然就领了十几个人过来撵我们,差点把我们轰下河里去!还……嘴里不干不净的,我们跑回来,村里男人听了跑去了好几个,看样 子要打起来。” 温竹青一惊,道:“又要打起来了?” 廖妈妈忙忙的点头:“是啊!刚刚隔壁的石家老二也去了,瞧着火冒三丈的。” 温竹青忙道:“你在家看着竹风竹雨,我去看看。” “哎呦,姑娘您可千万别去,那男人们打架,拳头脚的乱踹,石头块乱飞呢!姑娘,姑娘?” 廖妈妈说话的时候,温竹青转身已经跑回屋去拎了药箱子出来,对廖妈妈说了一句:“我没事,会离远点的。有受伤的我可以就近更快的治疗。”说着就跑出了门。 上一次村里好几个人受伤,原本不应该乱动的也乱动了,伤势就加重了不少,温竹青是不愿意那样的情况在出现。 今天这事可能还和乔大爷家的苹果园有关。 一路往下跑,前面老远是石二哥的背影,然后是隔了一段距离石二嫂撵他的背影,温竹青跟着他们跑到了河边,老远就又看见了上次的那种情况。 不,这一次打的更凶!二三十个汉子混战在一起,拳脚乱飞,怒喝声四起! 第八十章村夫出头 温竹青还没有跑到跟前,就看见石二哥好像一头豹子一样离老远就飞跃起来,在空中举起拳头,连人带拳头砸在了一个人的脸上! 那个人被打的直接仰面倒地,一串血从嘴里飞了出来。 石二嫂已经尖叫起来了! 周围观战的婶子媳妇子的忙将石二嫂拉住,温竹青也吓得直了眼。 “别打了,别打了!” “打!打!往死里打!” 这边乔大爷和那边的付里正全都在声嘶力竭的喊着,不过喊得内容却是截然相反。 男人们打群架,女人们是完全没办法,尽管在外围一个劲的喊着,尖叫着,叫他们住手,可打架的人都红了眼,哪里听得见! 温竹青亲眼看见付家村的一个人手里拿着柄亮闪闪的匕首!她刚要叫着提醒一下,桃花村这边好几个女人都看见了,顿时尖叫声四起。 “那王八羔子手里有刀!” “啊,相公小心!小黄毛手里有刀!” 而就在这一转眼的功夫,温竹青就发现付家村好几个人手里拿着刀子。 这可太过分了。 乡下人打架,拿的都是棍棒门栓的,虽然也是武器,但没有刀子那么阴毒,打群架亮刀子,那就是想要人命的,被捅一下谁都受不了。 石二嫂尖叫着已经哭起来了,因为有一个拿着刀子的就跟石二哥再打,石二哥险险的躲过去了横划过来的一刀,周围的人看着都出一身汗。如果被划伤了,肚子都开花了! 桃花村这边的汉子们就完全没准备,拿棍棒的都很少,基本上都是赤手空拳上的,所以对方一亮出刀子来,就比较忌讳,一下就往后退了几步戒备起来。 石二哥往后一跳,躲开了那一刀,双拳护着面门和胸前,气的眼睛都红了,瞪圆了盯着对面那个人。 “小心点,那孙子亮刀子了。”桃花村的汉子们之间还在互相的提醒着。 这边好几个人收了手。原本桃花村这边的人占上风的,付家村那边被打倒了好几个,余下的都被打懵了,不然也不会狗急跳墙的亮出来刀子。 这会儿他们就明显占了上风。 付里正的那个儿子站在几个人后面,手里也挥舞着一柄刀子跳着脚:“来啦!有种上来啊!咋?怂了?他娘的有种就别怂!” 他还叫嚣着。 乔大爷一把抓住了一个后面的汉子,大声叫:“别打了!” 这边离的不远的一个婶子早已经转身跑回去,一会儿手里挥舞着两把菜刀一把镰刀冲过来了:“他们都亮刀子了,混账王八的谁也别客气!” 乔大爷气的乱叫:“滚回去!还想闹出人命?!” “他们都动刀子了!”女人大声怒叫。 “付里正,你儿子的腿快要废了!付里正,你儿子的腿快要废了!付里正,你儿子的腿快要废了!”就在一片乱喊尖叫哭泣声中,突然高处传来了一个声音,不停的只喊一句话。这话还真的管用,付里正原本还跟一个手拿刀子的人说着什么,指着这边,显然是在指挥怎么打。听见了喊声抬头看,就看见那个给自己儿子治疗伤口的姑娘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合拢在嘴边使劲喊着 。 温竹青看见付里正看向了自己,马上大喊:“你自己看看!你儿子的腿上流着血,你要是不想叫你儿子腿废了,赶紧叫退后!” 付里正赶紧看自己的儿子,他那个儿子也不是个安分的,还在挑衅桃花村这边的人,闻听这话他自己下意识的也回头看自己上次受伤的小腿肚。 战事暂时的一停。 乔大爷忙叫往后退,他自己冲到了前面,挡在了两帮人的中间。 周围的妇人们就忙忙的上前拉住自己的男人,死命往后拽,石二嫂冲过去抱住了石二哥还在放声大哭,石二哥也是无奈,只能转身安抚一下。 地上已经躺着好几个人了,惨叫着呼痛。 温竹青从大石头上跑了下来,冲到了跟前指着付里正叫道:“你不用耍狠,你儿子的腿算是废了!别以为没流血就没事,热毒未解就敢这么蹦,今晚上回去腿就会黑了!不信你就领着去城里看。”她刚刚站在石头上看的很清楚,打架的时候,付里正一直在指挥一个人想冲进人群中把他儿子拉出来,但是对别人,哪怕是被打倒的他们村的人,他都视而不见。即便是亮出来了刀子,他的脸上也并没有 惊讶之色。温竹青就知道,今天这茬说不定就是付里正想找的,纠结了他们村的无赖和被他牵着鼻子走的蠢汉子,这些人身上藏着刀子的事他也知道,说不定就已经商量好了,给桃花村的某个人放放血,用这种方式 震慑吓唬住桃花村。 只要他们占了上风,以后跟桃花村的所有纠纷,桃花村可能就不敢跟他们硬杠了。 而付里正的七寸就在他那个儿子身上。 温竹青一大喊他儿子的腿要废了,果然,付里正那儿子也不叫嚣了,忙忙的查看自己的腿,原本还冷静指挥的付里正也停住了,关注的去看他儿子。 温竹青过去蹲在一个受伤的本村人身边,忙打开了药箱子。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他媳妇也扑过来了,哭叫着:“哎呦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好!” 乔大爷叫人拉住了几个打红了眼还想往上冲的人,又对付里正叫:“你们欺人太甚!这边是我们桃花村的地方,我们村的娘们在这边摘果子,你们跑过来嘴巴不干不净的,这是找茬?!” 付里正因为温竹青的话还有点着急,这会儿顾不上和他吵,忙忙的找到了自己的儿子,低头看他的小腿,就是上次受伤的地方。 “没事,大哥没事。”温竹青轻声安抚着那位年轻的嫂子:“这是一下被打懵了,鼻子流血而已,没事的。” 说着用棉布沾了些消炎药水,将躺在地上昏迷过去,满脸都是血的大哥脸上擦了擦。 那嫂子一听她男人没有大问题,这才松了口气。幸好付家村的人一亮出来刀子,桃花村这边的人就退开了,没有热血上头的继续往上冲,不然今天真的有可能会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 第八十一章灵光一闪 温竹青迅速的检查了一下这个昏迷的大哥,确实是被一拳闷在了脸上,打晕过去了,人是无大碍的,叫他娘子给他按压人中穴。她便忙看了看周围,看看还有没有更严重的。 “快!大夫快来看看这边……”一个人叫。 温竹青看了一眼,是付家村的人。 “你还有脸叫我们村的大夫看伤?!”一个婶子大声怒叫。 温竹青又去检查了一下本村另外几个青鼻子肿脸,坐在一边石头上,或者直接坐地上的几位,倒是都不严重,全都是硬伤。 只有一个胸口被石头砸了一下,有点严重,脸色铁青。 温竹青叫他不要乱动,拿出来听诊器仔细听了听心音。 “你们村是不是也豁出去了?!这几颗苹果树就在我们村地头,你们凭啥闯过来赶我们的人?!”乔大爷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付里正看了看自己儿子的情况,见他好像没什么事,就觉着自己上当了。直起身看着乔大爷冷冷的道:“我们那边还有几棵果树呢,你们村里人手都伸到我们那边去了,为啥不轰?轰她们都是轻的,下回再 去我们村地头,就是打!我才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臭不要脸!我们明明就在我们自己村的地头!”一个婶子怒叫。 付里正往后一指:“你们都走到那边去了,那边是我们的地方!” 乔大爷不用抬头看,就已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地方了。 就是自己二儿子一家子开出来的那片荒地,现在是苹果园。因为之前是荒地,边上还长着几棵野苹果树,本村的妇人孩子经常来这里摘野果子。 乔大爷知道了,付家村这是故意的,或者说是蓄谋已久的,今天是安心要闹出点大事的,捅伤自己村的谁,一下子震慑住桃花村,叫桃花村的人今后不敢在跟他们争任何的东西。 尤其还是为了自己乔家的果园,今天要是真有村里人为了这个受了伤,桃花村的人会不会对自己这个里正有意见?甚至会心怀不满?这还挑拨了自己和村里人的关系。 乔大爷脸色极端难看。如果是别的事,乔大爷还能摆正心态,站在里正的角度来就事论事。可现在这事牵扯自家,叫村里人为了自家的地和别村的人打架,他哪里能理直气壮?他当了里正几十年,兢兢业业的,全心都是为了村 里人着想。 付里正还在叫嚣着:“那块地是我们的,别以为你们找了衙门的人来我们就怕了!告诉你,这事我们的衙门也来人了,说明白了,这地就是我们大齐县的!”说着付里正转头找人:“给他们看看!” 就是强占了地的郑大明从人群中出来了,他也脸歪嘴斜的,打得不轻。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在乔大爷眼前乱晃了一下:“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乔力气的就要冲上去! 被乔二婶和他媳妇拼命的拉住了。 “这是我们县衙给我们出具的地契!这块地是我们付家村的!”付里正瞪着一双牛眼说着。 乔大爷将那地契拿过来看了看,顿时气的浑身乱颤。还真是大气县衙给开的地契,他们县里这也是要抢这块地。 付里正看他生气,更加的得意,冷哼着道:“别以为你拿了你们衙门开的假地契我就怕了,咱也有!这块地是我们付家村的,这谁也改不了!谁想要抢我们的地,就先问问我们手里的棍子答应不答应!” 他们手里明明拿的是刀子。 温竹青给这个胸前被砸了一下的大叔检查了一下,除了暂时有点气闷之外看不出来什么,就叫他坐着不要乱动。 她站了起来,看那边的情况。 “里正,里正……” 付里正得意洋洋说话的时候,身后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就一直叫他,开始声音不大,后来看付里正听不见,只能提高了声音的叫。 付里正不耐烦的转头看怎么回事。 温竹青刚刚就看见了,是付家村的一个人还躺在地上,那汉子就跪在旁边检查半天了,刚刚也是他叫自己过去看看。 躺地上的人大部分都被扶起来了,桃花村这边晕倒的那个大哥都起来了,拿着自己媳妇的手巾擦着脸上的血,但对面付家村那个人一直昏迷没起来。 “怎么了?”付里正还有点不耐烦,明明看见他们村的人还躺在地上,居然问了这么一句。 温竹青皱紧了眉头,盯着那付里正,付里正扭头看后面,便能清楚的看见他脖子处鼓出来一个青包,看起来有点瘆人。 “您过来看看,好像是……”那个付家村的汉子嗫嚅着道。付里正有点烦的样子,回身去看,因为扭着头,不知道怎么搞得,好像是扭了脖子还是怎么着,突然伸手捂住了脖子,吸了口凉气,然后又晃了晃,好像又没事了,这才过去看那个人,声音中带着些烦躁 :“怎么样?” 温竹青走到了乔大爷身边,低声道:“乔大爷,那个人看样子有点严重,我过去看看。” 乔大爷停顿了一下。 温竹青知道,现在打成这样,自己还过去给付家村的人看伤,就是乔大爷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加上那边好几个人手里还拿着刀子,自己过去可能还有点危险。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住了付里正,就不会再有那么多麻烦。我已经想好了怎么拿住他。”温竹青轻声道。 乔大爷一顿,接着大是惊讶的转头看她。他也想不到温竹青能说出这番话来,主要是眼前这事太麻烦了,连自己都想不出来怎么解决,付家村安了心要抢占那块地,他们大齐县衙也要当这个帮凶。 不对,别说解决了,连眼前这混乱怎么过去都还没想好。温家大姐儿居然就已经想好了? 温竹青提着药箱子已经过去了。身后听见好几个人在喊:“别给他们看伤!” “乔里正!付家村的人那么坏,为啥还叫竹青给他们看伤?” 温竹青走到了付里正的儿子跟前,指着他的脚道:“你自己按一下脚踝处青筋的位置,是不是针扎一样的疼。”说着走到了那个晕倒的人旁边,对付里正冷冷的道:“让开。” 第八十二章发现绝症 付里正在她过来的时候就皱着眉头冷眼盯着她,根本就不急切甚至都不欢迎。但温竹青走到他儿子身边说的那句话他也听见了,顿时脸上有一丝紧张一闪而过,盯着他儿子看了看。 他儿子马上弯腰去按压自己的脚踝,然后叫了一声:“哎呀!真的……”直起身就看他父亲,脸色都白了。 付里正顿时脸也白了,看向温竹青的时候,眉头下意识的就松了,脸上的厉色少了些,虽然没有马上说话,但是人让开了。 温竹青却盯住了他,冷冷的道:“付里正,你自己按压一下你的脖子,是不是有个硬块?转头的时候那里会痛一下?赶紧找大夫看看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付里正脸色大变。 温竹青蹲身去看那个躺在地上的人,那人眼睛并没有完全的闭上,能看见白眼仁,另一个汉子用脱下的上衣捂着他的头,好像是头部受伤了。 温竹青叫他将衣裳拿开,看了看额头上受伤的部位,用清创的药水反复的清洗了伤口,伤口略微的有点大,拿出来桑皮线,在伤口中间缝了两针,敷上消炎止血的药包扎好。 这时候,那个人终于醒了,疼的龇牙咧嘴的,直吸凉气。 “小心一点,回去了不要乱动,养几天伤。”温竹风吩咐。 站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身后站的吴远、石二哥和村里的其他几个人。他们显然是怕自己过来吃亏。 “大夫,我这腿怎么会这么疼?”付里正的儿子已经问道。他脸皮真是厚,硬是装不知道温竹青是桃花村的人,称她为大夫,好像是跟桃花村、付家村还有眼前这场混乱无关的人一般。 温竹青冷冷的道:“我是不是说过不要乱动的?” 付里正的儿子就没说话。 温竹青便道:“热毒未解,你就如此的走动,里面已经化脓了,所以会有针刺般疼痛的感觉。”她只说情况,不说怎么医治,转头又对付里正道:“至于你,你的病情更严重,赶紧找大夫看!” 付里正自然是要知道更多的情况,便故意道:“你这么说以为能吓得住我?小丫头耍什么小聪明!今天这事没完!”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找大夫看看就知道了。”温竹青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道:“等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病之后,可能就会考虑眼前这些事值不值得你费尽心机。” 说着又撇嘴:“如果你非要觉着自己没事,我是吓唬你的,那你就别当回事,就当我没说。最多就是把你自己的时间缩短一些而已。” 付里正火了:“你他娘的……” “你嘴巴干净点!”吴远马上怒斥了一句。刚刚打架的时候他也在,跟付家村的仇恨,他更比别人多一层,所以这种时候总能看见他。 温竹青对付里正道:“我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个苹果园我们村和你们村都说是自己的,那就打官司好了,各自的县衙管不了,就往上找府衙,总有能管的。打架有什么意义?”温竹青说着转头看拿着刀子的那几个付家村的人:“你们这些人拿着刀子,若是失手捅死了人,闹出来了人命,你们大齐县县衙能撑腰还是你们里正能撑腰?撑腰的就能把人命官司抹平?就算是你们大齐县 县令大人也不敢打这个保证吧?”她提高了声音:“谁捅死的人,谁去吃官司,没人代替你!这个道理都不懂?就算是去坐牢,还要赔偿受害者家里银钱,到时候谁会给你出这个钱?还不是捅死人的你!好好想想吧,自己去坐牢了,家里老 婆孩子还要卖房子卖地的赔钱!” 付里正变了脸,指着她怒道:“胡咧咧啥,你耍什么小聪明挑拨我们?!” 吴远一把就将他的手臂打掉了:“你敢动手试试!” 付里正转头叫:“还不给我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然而,那几个手拿刀子的却并没有动,犹豫着互相看。另外几个没拿刀子的,倒是往前走了两步,但是看见其他人没动,尤其是付里正的儿子呆在原地愣神,他们便也犹豫了。 桃花村那边的人已经喊叫着过来了:“我看你们敢动手试试!” 婶子们也在那边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大姐儿回来,不给这群不要脸的东西看伤!” 温竹青提着药箱子回来了,走之前依然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付里正一眼。付里正的儿子还叫了一声:“哎……” 吴远、石二哥几个护卫着她,回到了桃花村这一边。 乔大爷低声道:“大姐儿?” 温竹青转头看那边:“看看。” 那边付里正皱着眉头站着,明显已经有点心神不宁了,另一个似乎是爱出主意的正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儿子也走近了低声说着什么。付家村其他的人已经有点没心思了,温竹青只说了几句话,却说到了点子上。付里正只是叫他们拿刀子,看准了捅一个,横竖胡乱中也看不清楚是谁捅的,捅了就走,以后桃花村的人就再也不敢跟他们付 家村争什么了。 但温竹青说的话也有道理,谁捅的,谁去坐牢。 周围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真的就能看不见是谁捅的?真要是出了人命,付里正能不能出面?出面的话能不能摆平? 付家村的人再想这个。 而付里正却因为温竹青接连的警告,实在已经没心情继续今天的事情了。温竹青的医术附近几个村都有名气了,他其实不敢小觑,尽管有吓唬自己的可能,但万一呢?万一是真的…… 这样一想,付里正更没心思了。 对乔大爷冷声道:“那果园是我们的!地契你也看了,以后你们村的人不准过界一步,不然我们不客气!” 说完转身背着手走了。付家村的人便跟着也走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乔里正,咱们就忍了这口气?”桃花村这边有人怒道。乔大爷忙道:“大家伙儿先不着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不能够!咱们肯定不答应!不过,我先弄明白一些事,你们也别急,先回去吧。” 第八十三章太欺负人了 那边付家村的人都走光了,这边桃花村的人也才慢慢的回去。当然,也有生气的,有骂的,有围着温竹青和乔大爷,听是怎么个情况的。 温大姐儿到底是怎么说的,付家村的人就走了?瞧着他们倒还有点垂头丧气的。 “怎么回事?你说的那些话是啥意思?我听着怎么像是说……付里正活不了多久了?”乔大爷其实也没听明白,所以也这么问。 “对呀,我听着好像也是这意思,你是吓唬他的吧?还有,付里正的儿子是真的腿废了?”石二哥忙也问。 温竹青道:“他儿子的伤其实已经好了,我那是吓唬他,付里正看重爱惜他自己的儿子,只要说他儿子有事,就能停下那番混乱。” 一顿接着道:“不过付里正的问题,并没有吓唬他,他是真的有病。” “啥病?”吴远马上问。 温竹青顿了顿,道:“一种可能致命的病。”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的人全都吓一跳:“真的?!” 乔大爷忙道:“是真的吗?你咋看出来的?”“他的脖子上有个很明显的肿块,说话声音一直嘶哑,他扭头的时候能感觉到疼痛,瞳孔缩小。加上仔细看,能看出来他左肩高右肩低,那是因为他左边脖颈一片都不舒服,下意识的就耸着左肩抵抗这种不 适,慢慢的就成了一个肩高一个肩低。” 温竹青说着。 她发现了付里正脖子上的肿块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付里正,判断应该是甲状腺瘤。 脖子上的肿瘤,一般是甲状腺瘤、淋巴瘤或者皮脂腺瘤,不过付里正的行为举动,甲状腺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至于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那可真的要仔细检查了,不过温竹青判断,可能是恶性的。 尽管这种瘤良性的居多,但付里正整个人面色就一直不好,眼眶发青,左眼角到嘴角一直到脖子经常的抽搐痉挛,从左边扭头都能感觉到明显的痛感。 等等这些,全都反应的是恶性肿瘤。 乡下人对看病有一种天生的抗拒,主要是怕花钱,即便是里正也是如此,因此付里正可能觉着脖子上的疼痛还不到忍不了的时候,便没去看过病。 “这么严重?”吴远还有点不信。 乔大爷却已经信了:“我地老天爷……那付里正才四十来岁,比我年轻将近二十岁咧,咋就得了这样的病?” “活该!恶人有恶报。”旁边有人道。 温竹青道:“目前来说,赶紧的去看病,对症治疗这是最重要的。” 乔大爷便问道:“如果说他去看了……” 温竹青点头:“如果看了,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我保证他什么捣乱的心思都没有了,什么争强好胜,抢占别人的东西,这些心都会死了,保命要紧。” 乔大爷恍然了,难怪温竹青突然的特别有把握。如果真的是活不了多久的病,付里正自己若是知道了,那可不就是什么争强好胜的心都要冷了?他还争啥抢啥?命都快没了。 “那现在怎么办?地他们还占着。”乔力在旁边问道:“今天……要是抢回来就好了。” 温竹青道:“没必要,乔二哥,你想想,你现在抢回来了,他明天又带人来抢,抢来抢去的有什么意思?只有在法理上站住了脚,那地就是你家的。” “怎么占法理?他们不也弄了个假地契?”乔力说着怒道:“大齐县那县衙真是混账!”温竹青道:“这地到底是有数的,不但是县衙有数,府衙也有数,隔几年官府都要来丈量土地,难道我们桃花村的地生生能变成他们付家村的?我想那地契肯定就是假造的,可能是大齐县衙的谁给假造的, 也有可能是付家村自己做的。” “所以说,只要咱们说定了,县衙判不了,我们就往府衙告,看看他们敢不敢奉陪。若是不敢,那就不用说,地还给我们。” 这话听着有点道理,乔力点点头。 乔大爷道:“他们那边拿出来地契的事,咱们县衙还不知道呢,我明天进城去禀报一下。县衙要是肯去人到大齐县衙查,那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知道了。” 温竹青道:“肯定是假的,这咱们心里清楚。现在就看是谁给造的假,如果是大齐县县衙的人,咱们县衙的人去了,他们肯定不配合。那就和他们说清楚,我们要往府衙告。” 乔大爷点头,就这样。 温竹青比较有把握,还是基于付里正的病。 如果他知道他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了,那么他还有什么心思去打官司?那片苹果园说到底占了也是给村人郑大明,当然,付里正可能得到好处了,但和他的病比起来哪个重要?何况好处应该也是许的,现在郑大明自己还没捞着什么好处呢,今年的果子已经摘了,卖了。反倒 是要伺候果树过冬,还需要些花费。 付里正还会劳心劳力的去争那块地吗? 这个年代,对肿瘤已经有了很深的认识了。从西周开始,中医就已经认识到了肿、痈、囊、瘤等等分恶性和良性,上千年来,药物治疗也研究很深了。 只是恶性肿瘤便是在后世也没有根治之法,中医方面,基本上还是以中和疗养延长寿命为主。 “付家村的人咋那么狠?随身都带着刀子?”这时候,旁边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一下子提醒了温竹青。温竹青忙对乔大爷道:“乔大爷,还是要跟咱们村的人说说,以后见了付家村的人要留着心,今天他们明显是想要捅伤一个,把事情闹大,吓阻震慑咱们村的人,以后不敢跟他们争任 何的东西。” 这一点乔大爷也想到了,正要点头。 吴远在旁边道:“以后我们出门都带着菜刀!” “对!”比他大两三岁的乔力大声赞同。 乔大爷转头呵斥:“行了!还嫌不够乱?你们是娘们?动不动还舞着菜刀吓唬人?” 石二哥和几个汉子在旁边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乔大爷道:“大家留个心就行了,以后也别跟他们打,他们用心险恶着呢!” 第八十四章打猎回来 一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上走。 前面的坡上一个人飞快的往下跑着,大声叫着:“乔大爷,不好了乔大爷!” 乔大爷皱眉眯眼看是谁:“又有啥事?” 那人后面很快又出现了一个人,同样飞快的往这边跑,却什么也没看。乔力一眼认出来,后面那个是他大哥,跟着大伯进山打猎的乔胜。 “是大哥!”他大叫着就跑上前迎。 跑在前面的是村里的一个孩子,一路飞一般到了众人跟前,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嘴结舌的样子,吓得眼睛都发直。 “这孩子咋了?出啥事了?”因为那孩子的爹就在人群中,忙问了一句从人群里出来拉着自己的儿子。 小孩吓得抓着他爹的胳膊。 “乔胜回来了,那就是打猎的人回来了呀……”石二哥叫道。 说话间乔胜已经跑到了跟前,脸白的好像宣纸一样,也是两眼发直表情呆滞,他没到跟前大家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出事了的感觉。 “咋了?”乔大爷沉声问。 乔胜张了张嘴,嗓子都哽住了:“出事了,李大叔……出事了……” “出啥事了?” “老李出啥事了?!” 周围顿时七嘴八舌的好几个人问。 乔胜眼圈都红了:“李大叔失足,从一处山崖摔下去了……” “啊!”好几个人惊呼。 乔大爷眼睛瞪大了忙问:“人呢!找到了没有?你是回来召集人去寻吗?”说着转头叫:“石家老二,快!快……” “不!不是的。”乔胜忙制止,红着眼睛道:“我们已经下崖下去找到了,人……已经没气了。” 众人都呆住了!一时谁也没说话,都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温竹青忙问:“人在哪里?抬回来了吗?发生多久了?”如果是才发生了的,可能还…… 但是想想都不会是才发生,秦岭深山里走多远才会有深崖,她很清楚,那都是很远很深的里面了,外围的路李大叔都走熟了,怎么可能掉崖下去?必定是走到了不熟悉的深山老林中…… 确实。乔胜接下来的话叫所有抱着一线希望的人全都凉了心:“好几天了,我们……赶紧就抬着人回来。” 乔大爷还有点不相信,不敢置信的问:“你是说,没气了?好几天了?” 乔胜点头:“是……” 乔大爷踉跄了一下。周围人全都面色惨白,震惊的不敢相信。 “我爹叫我先跑回来报信,李大婶家……我还没敢去。”乔胜已经哭了起来,擦着眼泪:“咋办?爷爷,咋办?” 乔大爷也不知道咋办,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呆了。 温竹青也惊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哟,这么一大群人站在路中间是干啥?当家的,你咋还不回家?这都发啥愣?”不远处一户人家院门开了,一个婶子出来,看见一群人站在路中间全都愣着,便笑着问。 乔大爷被这一嗓子终于喊得是回了神,努力的镇定着自己,问乔胜:“你爹他们啥时候到村里?” “晚了就是明天,早了就是今晚上。我,我先回来报信的,可路上走岔了道……”乔胜还在哭着解释。乔大爷忙转头:“石家老二,你赶紧,和吴远、乔力,你们几个去迎,走大路!小心点,带些干粮和水,火把什么的,如果晚上之前遇见了,就叫别走了,晚上在林子里住下,明天再回来。可不能再出事了 。” 石二哥忙答应着,在还哭着的乔胜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带着乔力、吴远还有另外几个汉子忙散开了,各自先去家里稍微一收拾,马上出发进山。 石二嫂她们妇人们便忙跟在后面回去,少不得叮嘱送送。 这边乔大爷呆呆的又想想,看见了温竹青,就道:“大姐儿,你就回去吧,等着……看看。” 温竹青点点头,她现在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回去等着。 脚步都觉着沉重了很多,回到了家里,看见温竹风和温竹雨坐在门槛上等着自己,咆哮趴在两人的旁边,不时地伸出舌头舔舔它自己的鼻子。 “姐姐!”看见她回来了,温竹风跑过来:“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没叫上我?”他还埋怨。 咆哮也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围着温竹青打转,尾巴摇的和扇扇子一样,还以为给它带好吃的了。 温竹青拉着他的手往回走,勉强挤了个笑出来:“没事……村里有人病了,姐姐去看看,所以没叫你。” “真的?”温竹风抬头看她的脸色。小孩儿其实是很敏感的,他可能已经觉出来村里的气氛不对了。 原本村里人就去和付家村的人打群架去了,只不过这一次离村庄比较远,在河沟那边,所以温竹风没看见。 “姐姐不是提着药箱子吗?”温竹青给他看看自己的药箱子。 温竹风这才相信了。 走到了家门口,廖妈妈已经抱起温竹雨进了院子,等着她进来就道:“一直等着您呢,您没事吧?” 她也发现温竹青脸色不好。 温竹青摇了摇头,进了屋子。尽管已经知道了,可还是把药箱子里用了的药赶紧补充上,一些治外伤的药放在外面,止血的、消炎的、包扎的、缝合的…… “姑娘,您没事吧?”廖妈妈敏感的觉出来事情不对,让温竹风和温竹雨在外面玩,她进来轻声问道。 温竹青才摇了摇头,就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嚎哭,离得很远,但依然能听出来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是李大婶。 温竹青手一颤。 廖妈妈也听见了,惊得忙问:“这是谁家?难不成……刚刚真的出大事了?” 温竹青摇了摇头,道:“不是,刚刚幸好没有人受严重的伤……是进山打猎的,回来报信说,进山的人出事了,李大叔,出事了。” 廖妈妈吓得脸雪白:“李大叔?就是那老猎户李大叔吗?他出了……难不成……” 温竹青有些艰难的点点头:“说是已经没救了……”廖妈妈顿时吓得也是腿一软。 第八十五章出事故了 远处的哭声多了起来,大大小小的,全都是女子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好几个孩子的哭声。 温竹青听着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李家原本人口就多,全靠李大叔打猎为生,现在……他们一家子可怎么办。 尽管李玉有时候蛮横无理的,不过在温竹青眼里,她也就是个小女孩,为了她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跟自己不睦而已,只要不对弟弟妹妹使坏,温竹青可以完全不计较她。 自从上次为了羊蹄子的事情动了手,之后李玉倒是也没再怎么样,这些天都没见面。 温竹青又想起李山、李香,这几个兄妹都是挺好的性子,也挺懂事的,尤其是李山,上一次去城里,李山确实给温竹青的印象很好。 李山下面接着是三个妹妹李雪、李娟和李云,分别是七岁、五岁、三岁,最小的一岁,是个儿子叫李鹏。 估计要这么孩子,李大叔和李大婶也是因为想要男孩,可偏偏男孩少,有一个还是个小奶孩儿。 大儿子李山才九岁,想想,这一家子今后怎么办? 温竹青想想都难过的很。 “那一家子可怎么办呐……”廖妈妈也再说这。她这些天跟村里人都熟悉起来了,各家什么情况她也知道。 温竹青道:“先不要叫竹风竹雨知道,明天……可能是明天,或者今晚上回来,你倒是帮我看着点他们,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可能……” 廖妈妈点头答应:“那是,奴婢知道了,一定不叫小少爷和雨姐儿知道。” 温竹青叹了口气,实在也没心思纠正她的称呼。 廖妈妈又去做饭,一会儿将午饭端了上来,温竹青没什么心思,只吃了几口。温竹风和温竹雨两个孩子依然是高高兴兴的吃着,这段时间吃得比较好,两个孩子脸蛋明显胖了点,腮帮子处有肉了。 下午温竹青就在药园子侍弄草药,听着外面的声音。 人参和天麻都适合长在阴冷的地方,尤其是天麻,越阴冷它的长势越好,现在正好又是天麻生长期,因此这些秧苗长势还不错。 就这样心不在焉的转着,天黑了也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想来今天是回不来了。 吃了晚饭,风刮了起来,渐渐的风势很大,将树木刮得‘吱吱呀呀’的响,温竹青把小兔子放进了后院的笼子里,咆哮也回自己窝里去了,一家子洗漱了睡下。 一晚上外面的风刮得很大,温竹青因为心里有事,睡一会儿就会醒来,侧耳停一会儿,没声音就继续的睡。 到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觉着更冷了几分。 廖妈妈在厨房做饭,看见温竹青进来,小声的问:“好像还没有动静?” 温竹青点头:“昨晚上应该没回来,今天吧。” 果然,吃了早饭没一会儿,就听见村子里嘈杂了起来。能听见外面有小孩儿不停的喊:“我爹回来了,我爹回来了!” “我爹也回来了!” 温竹青把药箱子拿出来,特意叫温竹风和温竹雨进屋去玩。因为外面冷了,俩孩子领着咆哮在屋里玩,外面那么嘈杂,他们也没听见。 廖妈妈怕一会儿他们听见外面的热闹要出去,所以特意去厨房做了些小点心,拉着两个孩子洗手吃点心。 温竹青刚走出来,李山就跑了进来,叫了一声:“竹青姐……”他眼睛都哭肿了,嗓子沙哑。 温竹青忙点头:“走!”拎着药箱子跟他往李家跑。 李家已经是嚎哭声一片,院子里放着一个门板,门板上面躺着一个人,已经用布盖上了,李大婶跌跪在旁边,哭的声嘶力竭的。“大姐儿,叫你来是照看一下你李婶子还有这一家子小姑娘,还有李老太太,刚刚你李婶子都哭昏过去了……她可不能再出事,再要是出事,这一家子可咋办……”温竹青一出现在院门口,乔大爷和乔奶奶就 过来叮嘱她,乔奶奶说了两句,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得了……” 温竹青忙答应:“知道了。” 乔大爷又忙去和众人商量事情咋办。 李山、李玉、李香几个全都跪着,同样哭的气滞哽噎,好几个婶子抱着另外几个小的,小的两个哭的更是震天响,婶子们受不了的也跟着哭。 安慰的人当然也不少,温竹青根本挤不进去,就找了个小杌子,坐在了角落,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她也很难过,李大叔是好人,就这么没了,太难受了。 “啊!扶住,快扶住!” 那边一阵乱,是李大婶哭晕过去了,有人喊着叫掐人中,乔奶奶大声叫着:“大姐儿来了!刚刚在这儿呢,大姐儿!” 温竹青忙提着箱子挤过去:“在这里!我在这里!” 叫大家将李婶子直接扶进了屋里,放在床上:“我给按压穴位,暂时不用叫她就醒来。”温竹青道。 乔奶奶就觉着特别有道理,重重的点头对周围的婶子大嫂媳妇子的道:“对对!还是大姐儿说得对,叫她睡会儿也行,这样哭着哪受得了。” “对,叫李大婶休息会儿吧,咱们都出去吧。”有人道。 于是出去了好些人。李大婶眼睛肿的已经没法看了,伤心过度,这样下去确实不行。温竹青拿出来银针,针灸了几个穴位,赶紧又从药箱子里拿出来一包草药,出去交给乔奶奶:“乔奶奶,叫人煎了,给李山、李玉他们几个喝 下,这是凝神养身的。” 乔奶奶忙叫人去煎药。 温竹青给李大婶按压了安眠穴,大约十下左右,便轻声叫扶着她的人将她放平躺下,然后关上门出来。 “不要紧,是伤心过度了,现在可以睡一会儿。”一出来就遇上乔大爷过来询问情况,温竹青便轻声回答。 乔大爷点点头。 乔大叔和乔二叔追着过来,两位大叔精神全都不好,看起来瘦了一大圈。也是,他们这群猎人进山了半个多月,在山里本就是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又出了事,回来也没法休息。“爹,我们十来个人商量了,打的猎物里有紫貂和雪狐,这些的皮毛就都给老李家吧,我们……” 第八十六章李家变故 乔大叔和乔二叔小声跟乔大爷商量着,温竹青提着药箱子去了厨房,跟正在熬药的嫂子道:“我刚刚看见乔大叔他们,猛地想起来了。这次进山打猎的人都没时间休息,不要在把身体熬坏了,个个都是家里 的顶梁柱。” 那嫂子就拍腿道:“谁说不是!”然后觉着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忙压低了一点声音:“这都到年跟前了,出了这事……唉,这怎么说呀。” 温竹青道:“我家里有些养身养神的草药,还有鸡,我去拿来给炖一大锅,叫他们吃下。”说着转身出来,回到了家里。从齐瞻叫人搬来的冰柜中翻出来了两只鸡,还有一些熬汤的料,打开了看了看,里面有切成片的党参、黄芪、红枣、桂圆肉等等。这估计是齐府的厨房给准备的,就知道乡下地方,这种熬汤的料是没有的 ,都已经配好了。 廖妈妈在旁边小声问情况,温竹青跟她说了,廖妈妈叹气道:“是应该补补,李家的孩子们也应该补补。”又叹口气。 温竹青道:“我可能要在那边一天,竹风、竹雨如果找我,就说有事,别叫他们出门了。” 廖妈妈忙点头:“奴婢知道了。” 温竹青将这些东西放在了篮子里,挎着出来。 温竹雨看见了追过来:“姐姐你去哪儿?我也要去。” “姐姐要去……”温竹青刚说了四个字,温竹风跑过来了,笑的‘咯咯咯’的,身后面跟着咆哮,跟在他后面撒欢的跑着。 温竹雨马上被吸引了,也跟着去跑着玩。 温竹青赶紧又叮嘱:“跑慢点,不要摔了。”跟廖妈妈说了一声,便出来了。 来到了李家,直接去了厨房把东西给了那嫂子,那嫂子一看惊得低声叫:“哎呦!这么多东西,这你……你是为了过年准备的吧?” 温竹青道:“不,不。前几天家里不是住了个看病的表哥吗?他的那些人送来给他吃的,这些都是剩下的东西。” 这么一说那嫂子就明白了,恍然的点头,便赶紧的去收拾鸡去了。 温竹青在外面坐了一会儿,便对乔大爷说,叫人把李山他们扶进屋去吧,这样在外面跪着身体受不了。 乔大爷忙叫人将孩子们都劝进正屋,又叫人将李大叔的尸首抬进了旁边李玉几个女孩儿睡得屋子暂时放着。 一上午,就这样乱哄哄的过去了,正屋开始布置灵堂了。 李老太太今年六十多岁了,幸好平常身体挺好,今天同样也是伤心过度,但到底老人家比较经得住事,反倒一直没晕过去,坐在正屋那边,身边也是围了一群婶子劝着。 党参黄芪炖鸡也做好了,院子里飘着很香的鸡肉味,乔奶奶去厨房问是谁拿来的鸡,现在谁还有心思吃鸡? 做饭的嫂子说是温竹青拿来的,温竹青吩咐的做这个。乔奶奶马上就改变了想法,过来又感谢温竹青。 温竹青道:“李奶奶,李大婶和李山他们,全都要吃点,就算吃不下去,喝点汤也行。其他的给进山打猎的大叔大哥们吃吧,他们没有时间休息,不要熬出病来。” 乔奶奶觉着有道理,点头答应叫人去分。 李大婶醒了,村里的婶子们就围过去劝,李山他们也被村里人围着,劝着吃点东西,就这样忙忙碌碌的一天过去了,灵堂布置好了。 温竹青晚上回到了家,就被温竹风和温竹雨围住了,两个孩子一天没见到她,围着一直问她去哪儿了。 温竹青想了想,跟他们说:“李大叔去世了。” “去世是什么?”温竹雨马上问。 “就是故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温竹风愣了愣马上问:“李山哥哥呢?以后能不能见到李山哥哥?”温竹雨也忙询问的看着温竹青。 “能,李山哥哥能见到。”温竹青道。 两个孩子就松了口气,他们关注的自然是他们关心的人。 第二天,李家那边就开始办丧事了,哭声一直在村子里萦绕,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了悲伤的气氛中。 李大婶太伤心,这天晚上就开始发烧起来,人都烧糊涂了,一直说胡话。 李奶奶还没事,李婶子情况有点严重。温竹青白天在这里守了一天,才回去睡下,就又被外面的拍门上惊醒,廖妈妈去院里问了情况,回来给她说,她赶紧的起身收拾好,带着药箱子去了李家。 也幸好家里有廖妈妈照看,不然有温竹风和温竹雨,她根本没办法这时候离开。 在李家照看了一夜,煎了药给李大婶吃下,在这边照看的婶子们不少,温竹青并不需要忙什么,只时刻注意李大婶的情况就行了。第三天,温竹青给温竹风和温竹雨罩上了白色的衣裳,去李家吊丧,温竹风和温竹雨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李山哥哥披麻戴孝跪在那里一直哭,吓得过去也跟着哭了好一会儿,温竹青领着回来,哄了半天 才哄好了。 李家举丧,全村人都跟着忙活,温竹青忙了四五天,这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乔奶奶也跟她说了,明天不用过来一天守在这里,如果有事去叫她,她再来。 温竹青答应了,回家休息。 咸阳齐府。 齐瞻这会儿正走在位于齐府正中间一个叫香馥园的院子,穿过了中庭穿厅,走上了一条雕梁画栋的游廊,经过一个垂花门,进了后院。 一个穿着豆绿色缎子掐牙棉背心的丫鬟正在正房门前来回的走着,急的跺脚,一看见他过来了,白皙的脸上露出了惊喜,急急忙忙的迎上来:“五爷,您可来了,老爷都等急了!” 这丫鬟叫绿珠,今年十六岁了,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再加上长得妩媚漂亮,真的就是肤如凝脂,巧笑倩兮。 齐瞻问了一句:“老爷叫我什么事?”“奴婢哪儿知道啊。”丫鬟绿珠笑着上前来,很自然的就伸手轻轻的碰拉他的胳膊,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想让他快一点,脸上带着薄嗔,语气更是娇嗔:“老爷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 第八十七章狡诈的继母 齐瞻一缩手躲过了她的拉扯,皱眉正要说话。 从正门又出来一位穿着遍地缠枝银线杏色斜襟长袄的妇人,这妇人年纪不大,三十来岁的样子,五官精致肤色白皙,只是眼角微微的有些往下耷拉,破坏了这张精致面孔。 “五爷来了?快进来吧。”那妇人盯了绿珠一眼。 齐瞻走到了门前,微微点头行礼:“继母。” 这妇人就是他的继母,孙氏。 孙氏亲自帮他掀起帘子。齐瞻站在门口稍微犹豫了一下,小心的离继母远点,这才进屋。 齐瞻迈步进屋,看见父亲在对面的太师椅上坐着,虎着脸正盯着自己。 身后却传来了继母放下帘子的声音,还有她带着笑意的似埋怨的声音:“你父亲等你好久了。五爷也是,都这么大人了,别成天和丫鬟们动手动脚的,也该收收心了。” 她用一种似埋怨似轻嗔的语调,有点半开玩笑的说着。 齐瞻嘴角勾了个似是而非的冷笑,瞥了一眼坐在左边靠窗户玫瑰椅上的二哥。齐麓胳膊放在桌上手掌支着下巴托着腮,一副认真的看着他的样子,见他看过来,马上眨了下眼睛。 “东张西望的看什么?!齐五爷现在可真是贵人事忙啊,我这个当爹的反过来等了你半天,用不用我再给你行个礼?”坐在上首的齐老爷已经语带讥讽的说道。 齐瞻忙上前一脸的赔笑行礼:“父亲别生气,儿子这不是来了?对了,您怎么在这儿见我们?您可从没叫我们来这边过,下人禀报说您在香馥园传儿子,儿子还当是下人开玩笑呢!” 果然,他的话叫齐老爷的注意力转移开了,虎着脸呵斥道:“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老子想见儿子,在哪儿不行?” 齐瞻笑着坐下了:“行行行,在哪儿都行。” “这不是继母的院子嘛,开始说您叫我们来这边,我也纳闷呢。”齐麓很聪明的也帮着齐瞻说了一句。 齐老爷就道:“你们想那么多做什么?没有叫你们来过这里,那只是……凑巧而已!你们俩……” 话还没说完,孙氏已经笑着过来了道:“老爷,两位爷那是说笑呢,您也当真!过年过节的,我这里两位爷不也得来?您是不是等的时间长了,头有点疼?”说着马上端了一杯茶双手捧给齐老爷。 齐瞻都把话岔开了,她又专门提醒了一下齐老爷。 果然,齐老爷又想起来等齐瞻老半天的事,动了动嘴正要说,不过横了齐瞻一眼,又没说,哼了一声接过去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齐瞻看了一眼孙氏,孙氏笑吟吟的坐在了齐老爷身边,看得出来她今天的心情非常好。 齐瞻皱眉,转眼看齐麓,齐麓又给他眨了一下眼睛。 “老五,你今年也十九了吧?腊月十二日的生辰,大后天就到了,打算怎么过呀?”齐老爷开口了。 齐瞻好笑的道:“过什么呀,年年都没过,今年过什么?再说了,我明天就要出门,去一趟陈仓县,要在那边住几天。” “什么事?”齐老爷抬眼看他。 齐瞻轻松的道:“一些生意上的事。” “生意上什么事?”齐老爷看样子今天要好好过问一下齐瞻的事情。 齐麓在那边给齐瞻示意了几次了,齐瞻心里也提防着,笑道:“儿子要开个杂货铺子,正在陈仓县那边找货源。” “杂货铺子?”齐老爷不屑的道:“一年能有几个钱儿?不够你买颗象牙棋子儿的吧?零零碎碎不够烦心的!”明显就是不信。 齐家的生意做的大,每个月的流水都有上万两银子,儿子能看上那一年半载才一半两利钱的生意?齐老爷当然不信。 “儿子总得做生意啊,成天这么闲晃着哪行啊?”齐瞻笑着,看了一眼齐孙氏:“继母,你说是不是?难不成就叫我一直做些闲杂事?” 齐孙氏脸色一正:“哎呦,生意上的事我可不敢乱说,叫你做闲杂事的也不是我。” 齐老爷皱眉道:“你小子少牵三扯四的,生意上的事你继母从来就没说过。再说了,叫你先熟悉熟悉衙门、商会,这也是先把路子趟开,怎么就成了闲杂事了?” 齐老爷说着摆手:“行了行了,今天我叫你俩来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老五,你也不小了,婚事也该上上心了。之前你继母跟你说的那姑娘,你是怎么想的?” 齐瞻一下子恍然了,难怪二哥一直在旁边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原来是为了这事,继母告状了。 继母说的那姑娘,是她娘家姐姐的女儿,姓何,前一阵子跟齐瞻提了提,齐瞻根本就没当回事。 齐瞻摇头:“不行。” 孙氏原本还笑着呢,这一下顿时脸色难看至极。齐老爷脸上也有点下不来,主要是齐瞻太干脆了,什么都没说就一句不行。他一下怒了道:“怎么就不行?告诉你小子!你的婚事要听我和你娘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小子还蹦不出老子的五指山呢!老 子问你也是给你小子点面子!”齐瞻两个字就惹怒了父亲和继母,他还惊讶的看着齐老爷:“爹,我就是听你和我娘的话啊?我的婚事我娘早就定下了,怎么能再去定一门亲?人家是一女二聘,爹,您是打算一子双娶怎么着?当然,若是 非要让儿子娶俩,我倒是没意见,但谁为大谁为小的总得说清楚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齐老爷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孙氏却听出来点眉目,顿时眼睛睁大了,关注的看着齐瞻。 “爹,您真忘了?我娘生前给老五是定了门亲的,五六岁的时候就定下来了,是温家的丫头。”旁边齐麓提醒道。 齐老爷这一下终于恍然了,在两个儿子盯视的目光下有些讪然,道:“哦……我真给忘了……”他停顿了一下,讪讪的揉了揉鼻子,这才打起精神道:“咦,我想起来了,这事好些年没说,不是因为那温家出事了吗?跟你定亲的那一家子跟温家翻脸了,都不知道搬到天南海北哪儿去了。” 第八十八章儿子定了亲 孙氏一听眉梢一挑,张嘴就道:“如果是找不到人,那就去找咱们这边的温家退……” “退?退什么退?我娘给我定的亲,你要怂恿我父亲给退了?”齐瞻盯着她,似笑非笑的:“想都别想!这亲事我不会退的。谁要是想叫你外甥女进齐府的门,那就只能做小!”他轻松地、毫不在乎的笑着。 “你这小子!说话注意点。”齐老爷一看见孙氏因为齐瞻的话脸色大变,马上就呵斥了齐瞻一句。 齐瞻脸上的笑容不变:“温家姑娘我也找到了,我表姨表姨夫就没有搬远,就在陈仓县。对了,上一次我去陈仓,就住在他们家。” 这话一说出来,那孙氏的眼睛都瞪圆了,很明显,她特别吃惊。 齐瞻和温家早就定亲的事,她未必就像她表面上装的那样完全不知情,很有可能是装的不知道而已,同时也没提醒真的忘了这回事的齐老爷。 而她显然是在听说之后马上打听了这桩婚事的详细情况,知道温家那边搬走了,不过没打听出来温家的下落,所以以为温家真的搬到了很远的地方,杳无音讯了。 以至于现在听见齐瞻的话,大吃一惊。 齐老爷也吃了一惊问道:“真的?你住在他们府上?” 齐瞻自知道继母想要摆布自己的婚事,还搬出来父亲给她撑腰之后,说话便谨慎了很多,虽然脸上看起来还是嬉皮笑脸的:“对呀,住他们家十几天。” 他根本就没提表姨夫和表姨其实已经去世了,温家现在住在乡下的事。 齐老爷显然是完全不知道,就连齐瞻小时候定过亲的事情也都忘了,所以现在彻底打乱了他原本想说的话。 沉吟了一会儿,尽管看见齐孙氏一个劲的盯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他又琢磨了琢磨。 齐老爷本性狡猾,又在商界混了多年,能是个笨蛋吗?偶尔的做出被孙氏牵扯鼻子走的样子,那也是为了哄她开心而已。 真正该坚持哪些事,他心里也清楚。发妻过世多年,齐老爷是已经没什么感情了,然而,两个嫡亲的儿子可是发妻生的,俩儿子对他们母亲尊重,齐老爷就也得尊重着。 后娶的这个续弦孙氏手段再高,没有儿子也是白搭。 齐老爷不能一味偏心,伤了儿子们的心。 这样一想,便对齐瞻道:“这婚事既然是早就定下的,那就先这样吧……等有时间我去他们府上坐坐,商量商量成亲的事,你的婚事是不能耽误了。” “好,知道了。”齐瞻答应着站起来:“爹,没事我走了?” 旁边孙氏脸色都青了,拉长了都快成马脸了,齐家三父子就算是没看她,也知道成什么难看的样子了,齐瞻和齐麓自然是不愿意在这里看她的脸色。 齐老爷也需要时间仔细考虑考虑,还要哄哄孙氏,便点头:“去吧。” 齐瞻转头看齐麓,齐麓也忙起身,过来打声招呼:“没我事我也走了。” 齐老爷摆手。 兄弟俩便出来了,在香馥园中走了一路没说话,一直出来了,拐到了一条甬道上,往兄弟俩住的院子走,齐麓这才笑了道:“你小子挺聪明的嘛!” 齐瞻哼了一声:“那女人到底琢磨什么呢?他孙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了一个劲的往我这儿塞?”齐麓一下笑喷了:“你千万别说人家嫁不出去了,人家外甥女可是绝色美人!还广有才名,做的什么诗传到了长安陪都的后宫,连太妃娘娘都夸奖了,传召了去见了见,这不,美名又传出来了,说是漂亮的 跟西施有一比呢!” 齐麓看着他笑:“这样的美人给你,说不定人家孙家那边还觉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才女配了你这个一身铜臭味的商贾。” “那就别缠着我。看上我们家的家财了,自己生不出来男丁,就想用这种办法?少他娘的算计我。”齐瞻冷哼。 齐麓就别有深意的笑:“谁说人家生不出来?” 齐瞻转头看他:“真有了?” 齐麓‘嘁’了一声:“你装什么装?早知道了吧?瞧你进门那小心的劲,离她八丈远,怕碰一下她孩子就掉了,赖上你?” 齐瞻明明知道,可还是被这话给逗笑了:“碰一下就掉了,那是泥捏的?”笑了半天才道:“我也是才知道,刚刚来这边的时候,二嫂叫婆子带的话,好像是有了一两个月的,叫我离远点。” 齐麓一听恍然了,道:“那是我叫她跟你说的,不过知道爹是叫人去贸易行把你拖回来的,只当是话没传到你耳朵里,幸好!” 齐瞻点头赞同:“幸好。” 他们那个继母,别看一介女流,可心眼多的如牛毛一般,说话做事,一举一动都有深意,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被算计了去。 齐瞻、齐麓都是生意场上打滚的人,可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比如刚刚,从齐瞻进门开始,齐孙氏就一直不停的在言语上拿捏齐瞻。 这也幸好是她没生出来儿子,若是早年生下了儿子,那都不知道齐家现在还有没有齐瞻、齐麓的位置。 现在又怀上了,想来必定是要将这件事利用到极致,齐瞻和齐麓都需要小心应对。 “对了,温家那姑娘……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打算退亲了?”齐麓问道。 齐瞻摇头:“现在还退什么?退了亲好叫那个孙氏算计我么?” 齐麓就嘿嘿的笑,伸手给了他一拳:“少装蒜!是你不想退了吧?看上那小姑娘了?不嫌人家岁数小了?” 齐瞻也没躲,难得没跟着笑,反而正色起来,非常正经的对齐麓道:“二哥,之前我跟你说的退亲的事情,就此打住!就当没那回事。我和温竹青的婚事,一来是咱母亲定下的,我要遵从,二来……” 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噗’的笑了:“还真就是,小姑娘挺有意思的。”“不只是有意思吧?你是看人家长得也不错,水灵灵的,年岁不大可模样出来了,要身条有身条,要美貌有美貌吧,哈哈哈哈!”齐麓仰着脸哈哈哈的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至于高兴成这样。 第八十九章离间父子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齐麓又想起来了,赶紧的道:“对了,你嫂子叫我跟你说一声,让你离齐孙氏身边那丫鬟远点。” “什么丫鬟?哪个丫鬟?”这话有点没头没脑的,齐瞻莫名其妙的问。 齐麓道:“你也没注意?这事我也没注意,还是你嫂子感觉出来的,女人就是心细……就是那个叫绿珠的丫鬟,你可千万别碰,孙氏很有可能用的是美人计,离间你和父亲的……” 齐瞻惊讶的都站住了,盯着他:“二哥你再说什么?什么离间我和父亲?”一顿接着恍然了:“老头看上绿珠了?”齐麓点头:“那丫头长得那么艳,孙氏要不是有算计,就不会叫这么艳丽的丫头出来端茶递水,你想想,在父亲面前晃来晃去的,父亲能忍得住?那丫头心思又在你身上,这不明摆着,孙氏要用绿珠演一出 离间计?她只当她自己是王允呢,一个貂蝉就叫董卓吕布父子翻了脸。” 齐瞻皱眉琢磨,过了一会儿道:“我只是觉着绿珠那丫头在我面前太放肆了,毫无奴仆的规矩……其他的我倒是真没多想。” 齐麓哼了一声道:“如果只是你嫂子说,我也就提醒提醒你注意罢了,可今天你进门的时候,孙氏说的那话你听到了?明知道老头子看中了绿珠了,却暗指你对绿珠没规矩……你想想吧。” 齐瞻皱眉,过了一会儿道:“知道了,以后这方面我也留心。”然后又后知后觉的‘嘁’了一声:“我可不是有勇无谋的吕布,绿珠那丫头也算不上貂蝉,她有那美貌吗?老头倒是可以称得上董卓……” 话没说完,齐麓已经笑的跺脚,弯腰捂肚子,斜着向上指着齐瞻,笑的上不来气的道:“你……你小子,哈哈哈哈,太损了……哈哈哈!” 笑话太冷,齐瞻自己都不觉着那么好笑:“谁刚刚说出这茬的?你说貂蝉吕布的,不就是说咱家老头是董卓吗?” 齐麓刚直起腰努力不笑了,他还有话没说完呢!结果被他这一句又给笑的弯了腰。 齐瞻自己想了想,把父亲的脸套在董卓的形象上,还真有点意思,他也笑了。 兄弟俩笑了半天,继续往前走。 齐麓接着刚刚的话题:“用不用我叫你嫂子给你踅摸踅摸?她身边有几个眉眼也不错的,给你放屋里做个房里人吧,好歹的这岁数了……” 话没说完齐瞻已经一个劲的摆手:“不用不用不用,明天我真要去温家。” 齐麓惊讶:“真去?不是推脱之词?”一顿叫道:“你小子到底打什么主意?那家里就一个大姑娘,你小心别拱出火来了!” 齐瞻一下笑喷了:“哪儿那么容易就……去去去,少瞎琢磨我媳妇。我真的是准备铺子的事,而且定了,铺子里就卖山珍,秦岭山上的珍品。” 一顿马上道:“我就是免得那孙氏知道了又想三想四,觉着我要弄出去多少银钱什么的,才说是个杂货铺子的,那娘们太算计了。” 齐麓点头:“这话是。” 那女人确实是太算计了,心眼小的针尖都比不上,用这种心思来衡量他们兄弟俩,算计他们兄弟俩,齐麓都要厌烦死了。 说话间兄弟俩已经走到了他们住的庭院。齐府从高处看,就分了两大块,左边一块,右边一块,右边庭院多些,是齐老爷和孙氏,还有他们生的几个姑娘住的地方。 齐瞻、齐麓兄弟俩就住在左边,外面看是一个宅子,里面其实已经算是两个府邸了。中间非常宽的一条甬道,和街面差不多宽了,除了几个门,什么都没有。 这也是今天齐老爷在香馥园见兄弟俩,兄弟俩特别纳闷的原因。 齐麓叫他去自己的房院一起吃饭,齐瞻也摇头不去了,要回去准备准备。 兄弟俩在这边分手,各自回各自的房院,齐瞻叫来小厮吩咐,明天去桃花村带什么东西,吃的用的穿的,一样都别落下。 这个小厮答应着去找人准备,另一个小厮跑回来禀报:“五爷,王家和温家又有事了。” “什么事?”齐瞻问道,温家和王家那边,他一直派人注意打听着,一有新消息就赶紧来禀报。 小厮忙躬身禀报着。 桃花村。 温竹青忙了好几天,这天也是难得早上没按时起来。醒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直接照到了脸上。 转头正在找弟弟妹妹,却听见有人在院子和温竹风说话,声音那么的耳熟。 齐瞻来了。 温竹青忙起床,这时候算了算日子,才想起来,十天已经过去了,齐瞻该来做第二疗程的治疗了。 “你没事吧?”看见她穿戴整齐从屋里出来,齐瞻第一句便问道,应该是知道了李家发生的事情了。 温竹青摇头:“我没事,你快进屋坐吧,外面这么冷。”说着她去厨房洗漱。 厨房又放了一大堆的东西,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廖妈妈一个人在收拾,看见她过来忙笑着道:“姑娘起来了?”去给她准备热水。 “什么时辰了?”温竹青问了一句。 廖妈妈便笑着道:“已经巳时正了,奴婢看您这几天也是累的很,就没有叫您起来。爷是辰时到的,他也听了这几天的事,知道您累得很,就叫人把东西放下赶紧回去,免得太嘈杂了吵醒了您。” 温竹青点头:“是啊,有点累,心里也不舒服。” 廖妈妈也叹气:“就是,奴婢都挺伤心的,别说一个村子的人了。”又忙道:“您不用管了,早饭奴婢都做好了,马上就可以吃。” 温竹青洗漱了,便回到了正屋。 温竹风和温竹雨好几天没见齐瞻了,这会儿见到很是亲热,两人倚在他身边问长问短的,又忙着告诉他,家里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咆哮很听话,从来没有乱咬人。 看见温竹青进来,齐瞻抬眼看她,道:“这几天很累吧?你可瘦了一圈。”他穿着件绣暗纹海棠墨蓝蜀锦缎棉袍,一双漆黑的眸子关注的看着她。 第九十章上门求医 温竹青叹了口气,过去坐在了炕边:“齐五爷这几天觉着怎么样?腿有没有明显的酸痛感?” “没有。”齐瞻道,知道她不想多说,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廖妈妈后脚已经将早饭端了上来,一家子吃了饭,温竹青便给齐瞻艾灸,艾灸之前,先检查了一下。带上手套,在膝眼、委中、梁丘等穴位按压,询问反应,是不是有酸痛或者胀痛的感觉,从小腿到大腿的穴位按压检查了一边,这才将切好的姜片放在了穴位上,用钳剪小心的将艾柱剪下来合适的一截, 放在了姜片上。 取足三里穴,依然是用如此办法艾灸上。 “有什么感觉?”她轻声问,一手给他揉着几处紧绷的地方,帮助缓解。 齐瞻道:“比以前舒服了,其他特别的似乎也没有。” 温竹青点头,应该是如此,他的腿患是平常感觉不到什么的,除非是又在患处受伤了,才会有痛的感觉,不然只会觉着不适,不会有太明显的感觉。 而现在病情向好,也是缓慢的觉着舒适而已,其他明显的感觉也不会有。 “王家的老爷子快不行了,城里给看过病的大夫都说,应该是撑不过去冬天了。”齐瞻说道。 温竹青忙道:“那……如果王老爷死了,他家还会一定要竹风吗?” 齐瞻点头:“这事应该不会有什么改变。那老爷子就算是死了,估计死前遗言也是叫竹风改姓回王。”又解释道:“这种大户人家,族人众多,如果这一支绝了后,他们的所有家财都会被其他族人瓜分的,很多到手的东西也没了。若是族人里有很贪婪工于心计的,甚至想拿捏住老太太和其他人,把府里小姐 的婚事也摆布了,从中为自己渔利……这都有可能。” “所以即便是只剩下老太太等几个妇人,也会想尽办法找到子嗣,先把家财和府里事务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然后她们各有什么打算,才好琢磨。” 这话有道理,温竹青点点头,这种事情齐瞻看的很清楚明白。 齐瞻继续道:“更何况,为了竹风她们已经被温家讹了那么多银子财物去,这些不能打了水漂啊,但若是想从温家在要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她们的想法不会改变。” 温竹青点头道:“是啊,温家也不是陪着她们玩的,东西和银子都到手了,为什么还要跟她们多废话?” “对,正是这个缘故。不过好在王家现在忙活老爷子的病,若是真的去世了,还要忙活一阵他的后事,一段时间之内,是没空来找你麻烦了。”齐瞻说着问道:“乔家果园的事怎么样了?” 温竹青便将那天又打群架的事说了。 齐瞻一听笑了:“哟,你还挺厉害的……那付里正是真的有病了?” 温竹青点头:“真的,还不是小病,他的病……” 刚说到这里,外面传来了呼唤的声音:“温姑娘在家吗?家里有人吗?”听着是一个妇人的声音,还有些怯怯的一般。 接着传来了廖妈妈的声音:“谁呀?” 温竹风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声道:“姐姐,那个打架的一家子又来了!” 温竹青一愣:“什么打架的一家子?”她叫齐瞻不要动:“我去看看。” 说着开门出来看。 巧了,刚刚还在说付里正,结果来的人就是付里正。一起的还有他的那个老婆,就是特别怕温竹青的,看见温竹青就贼眉贼眼的,好像犯错的人是她的那个中年妇人。 温竹青皱眉走过去:“什么事?” 几天没见付里正,居然憔悴了不少,胡子拉碴的看起来苍老了十几二十岁,像是一下奔六十了一样。 因为付家村的人跟桃花村不睦,群架都打了两次了,所以尽管付里正只带着老婆很低调的来了,但桃花村只要看见他的人便马上跟着后面,横眉立目的盯着他,看他想要做什么。 如今桃花村的人多,后面跟了一帮子。 廖妈妈基于礼貌的缘故,已经请他们进来了。付里正看见温竹青,很突然的就‘噗通’一下跪下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哎呦。’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温竹青心里清楚,她对这个付里正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冷冷的道:“这是干什么?” 付里正四五十岁的人了,一下子就眼泪汪汪的:“温……温姑娘,求求你救救我这条命吧,我知道,只有你能救我,我的病你……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有你能救我!” 他老婆也跟着跪下了,涕泪纵横的:“温姑娘,救救我们家当家的吧,我们一家子老老少少的,全都指望他活命呢,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家子可都活不了了……”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温竹青有点为难,抬眼看周围的人。想看看乔大爷来没来。隔壁石家大叔还有他两个儿子都来了,三人原本怒瞪着眼睛一副准备打架的样子,然后被付里正突然的一跪也是满脸的愕然,现在听付里正说的话,那天在场的石二哥知道怎么个情况,便忙道:“我去找乔 大爷。” 说着转身跑了。 温竹青便对付里正道:“你们先起来吧。” 没人去搀扶。不过廖妈妈是在大户人家做下人的,如今把温竹青当成主子,主子说话了,她便上前去搀扶付里正的老婆。 其实早有人去找乔大爷了,乔大爷这会儿过来了,看见这场面心里也有数了,想了想先对村里人道:“大家都回去吧,没事,回去吧。” 村里人也看见了,付里正只领着他老婆,并没有带那群凶神恶煞的人,所以再看了一会儿,便散了。 乔大爷对付里正道:“进屋慢慢谈吧。”说着背着手正要进屋,这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家,转头又找温竹青:“大姐儿啊?”温竹青其实并不想谈什么,原本以为付里正如果真去城里看病了,自然就是叫城里的大夫继续给治疗,她从没想过付里正会来找自己。 第九十一章宽心延年 说实在的温竹青还有点不愿意呢,付里正不是好人,养出来的儿子更加坏,温竹青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多打交道。 但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她身为大夫也不能把病人轰出去。 只能过去推开门:“乔大爷请进吧。” 乔大爷一进屋,先闻到屋里有种草药的香味,然后看见齐瞻坐在炕上,腿上膝盖位置艾灸着,有点意外的道:“齐五爷在这儿呢,什么时候来的?” 齐瞻笑着打招呼:“今天才来。” 乔大爷点点头,就没去坐炕边,而是找了个小杌子坐下了。付里正跟着进来,如今他是来求人的,更加不敢放肆,也坐在了小杌子上,双膝并拢,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 温竹青反倒没地方坐了,只能坐在了炕边,转头示意廖妈妈带着竹风竹雨去另一个屋子。 乔大爷咳嗽了一声问道:“付里正,今天来是?” 付里正哭丧着脸道:“今天是专门来求温姑娘来了,求她能给我治病……温姑娘医术高明,只看看就知道我得了重病,我……我……” 说着声音哽咽,低头耸动肩膀哭了起来,旁边的站着的妇人也跟着抹眼泪。 温竹青可真有点佩服这位付里正能屈能伸的劲了。头一次见这位里正,那冰冷的眼神,倨傲的神态,来桃花村几次打架,咄咄逼人目光狠厉,都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现在那么狠的一个人,突然就这样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真叫人不适应。 “付里正你去城里看了?大夫怎么说的?”她问道。 付里正忙擦擦眼泪道:“大夫说是长了个石瘿瘤,而且是……能到处长的那种,很快,没,没办法治,只能吃药……快了,快了的话……” 说不下去了。 温竹青道:“给你开的方子,拿给我看看。” 付里正忙答应着,赶紧转头叫老婆拿出来,那中年妇人慌忙的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里拿出来一张纸,颤巍巍的过来递给温竹青。 温竹青拿着方子看了看。中医治疗甲状腺瘤,是以“肺和、心和、肝和、脾和、肾和”等五脏和谐为治疗根本,采取调和阴阳、调和寒热、调和肝脾、补泻兼施等治疗方法,纠正甲状腺疾病导致的功能性紊乱、生理性紊乱、气质性 紊乱,达到甲状腺患者身心和谐,回归机体的自然平衡。 这个大夫开的方子叫很常见,叫瘿瘤散结汤。 香附三钱三分,郁金三钱三分,青皮三钱三分,三棱三钱三分,莪术三钱三分,山慈姑五钱,白芥子三钱三分,全瓜窭五钱,海蛤壳一两,生牡蛎一两,八月札六钱三分,蛇舌草六钱三分。 温竹青看了看道:“这方子没错,就是专门治疗你这个病的。就照这个方子抓药吃着好了。”谁知道这话一说出来,付里正居然直接从小杌子上下来,又顺势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温姑娘救救我吧,给开方子的大夫说这药就是延命的,能多活一刻是一刻……这不是说我没治了吗?温姑娘,求求你 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妇人也跟着跪下去,跟着哭:“温姑娘求求你,求求你。” 唬的乔大爷慌忙的去扶。 温竹青皱眉不语。 齐瞻坐在炕上冷眼看着,他知道有些话温竹青不好说,这时候说有种落井下石的感觉。而乔大爷有些太憨厚了,估计这时候也不会说。 但是不能不解决。 他是生意人,丁是丁卯是卯,不会因为付里正现在这么可怜,就同情的一塌糊涂什么都不讲了。 齐瞻便笑着道:“廖妈妈,进来把付里正和这位婶子搀扶起来。” 外面廖妈妈忙答应一声,进来将两人搀扶起来,付里正依然是坐在了小杌子上。 齐瞻这才笑着道:“付里正,治病的事先别忙,你们村子和我们村子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了,咱们一一的都说清楚,谈明白。” 温竹青抿了抿嘴。 她也是这个意思,一码归一码,所有的事情谈清楚,烂好人是不能乱做的。 不过付里正动不动就给她跪下,她倒不好意思马上开口,还琢磨着怎么提出来这个话题呢。现在齐瞻开口了,帮了她的忙,她就抿着嘴看着。 付里正还在擦眼泪,唔唔了一句:“您……说。”齐瞻笑着道:“我怎么听说,乔二叔家的那块地,你们也从大齐县县衙弄了张地契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少不得就要跑一趟大齐县的县衙,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如果这事县衙解决不了,那就去咸阳府衙 了。” 乔大爷果然脸上就讪讪。 付里正擦眼泪的手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样子他倒是不意外,说不定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现在他求人,之前的那些事人家当然要说清楚。付里正就道:“那郑大明就是个泼皮无赖,好些事……”说着叹了口气:“我也是被蒙在了鼓里。上次回去了之后,我将他叫来严厉询问,才知道……那地契是他假做的,在城里找了个穷秀才写的,又用萝卜 刻的印章。” 一顿接着道:“我将他狠狠怒骂了一顿!若不是这样,我都不知道原来……” 说着转而看向了乔大爷:“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地是乔老二开荒开出来的。老乔,你也是做里正的,应该理解我,咱们都是为了本村好,凡事都给村里人出头,你说是不是?” 齐瞻一听他开头,就知道他已经打算认怂了,到底是命重要啊。乔大爷点了点头,不过也说了一句:“但也不能不讲理。付家村和周围几个邻居村关系都不好,也是因为你们有些事做的太过了。是,你们是大齐县辖下的,和我们不是一个县,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有恃无恐 ,跟我们争地,争水,但凡是能争的都要争一争。” 付里正脸上特别不好看,下不来台,讪讪的半天,才嗫嚅着道:“我,我这不是也后悔了吗。”乔大爷就点头道:“后悔了就行。” 第九十二章听不进去 齐瞻听着乔大爷口气又软下来了,忙道:“付里正,你的意思,你们的地契是假的,那果园子能还给乔家二叔了?现在就叫人去把地收回来?” 付里正连连点头:“可以,完全可以,马上去就行,我已经叫郑大明不许胡闹了。” 温竹青留了个心眼,忙道:“还是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好。免得这件事后面再起波澜。” 齐瞻赞同的点头:“对,写下来吧。” 付里正就有点为难,嗫嚅着道:“写什么?我不识字啊……” 齐瞻笑了道:“没事,我们写了给你读读。就是说明白,那果园是桃花村乔二叔家的,付家村的人以后不许在胡搅蛮缠。” 他并不相信付里正不识字。 付里正有些无奈。 温竹青不管他无奈不无奈,已经去把文房四宝拿出来了,抬眼看齐瞻,齐瞻示意她写好了,温竹青就写了他刚说的那两句话。 递给乔大爷,乔大爷看了看,又给付里正念了。付里正拿过去,这会儿也顾不上装不认识字了,认真的看了看,无奈的只能在上面按了手印。 温竹青让乔大爷拿好了保证书,事不宜迟,又出去想叫人给乔二叔带话。 一出去看见乔力就在外面。那果园是他们一家子辛苦几年的成果,现在被付家村的人强行占了,乔力当然不甘心,一听说付里正来求温竹青治病,他就跟着来了。 来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合适,所以正在院里转悠呢。 温竹青出去看见他,便道:“乔二哥,你去和乔二叔说说,去果园看看吧,人家付里正说了,郑大明拿的那个地契是假的,他已经嘱咐郑大明不准胡闹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叫屋里的付里正也能听见:“付里正已经在保证书上按了手印,证明那片果园是你家的,如果郑大明再罗嗦,我们这边就请付里正亲自走一趟。” 乔力一听自然是惊喜交加,忙答应:“好,我这就去看看!”说着转身要走。温竹青忙追了两步,声音低了点:“乔二哥,你不要一个人自己去,还是多叫两个人,预防付家村的人犯浑,你自己去可能吃亏。如果他们那边还是不听,也别和他们较劲,回来叫付里正去对付他们。咱们 能斯斯文文的解决,没必要打打闹闹。” 乔力答应:“好。”正好石二哥就在院子外面,便陪着他一起去。 温竹青进了屋。 付里正眼巴巴的就在等着她,看她进来了,忙苦着脸道:“温姑娘,你看果园的事也解决了,您能不能给我看看病?” 温竹青道:“当然可以……不过你是打算叫我给你治这个病吗?我看了大夫开的方子,如果是我基本上也是这个方子。” 付里正忙道:“你肯定比他们强!我一扭头你就能看出来我有病,这还不比他们强?你给我治病我放心!比他们都放心。” 温竹青看见齐瞻这边艾柱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叫他先等等,过去给齐瞻按摩了几个穴位,等艾柱烧完了,姜汁渗进了皮肤,在感觉到烫之前,用镊子将姜片取了下来。 这才去拿了药箱子出来,重新换了一副手套带上,又拿了蒙脸巾戴上,叫付里正坐在桌边的高凳子上。 她过去伸出三指诊脉。 细脉,沉弱,已经是中后期的脉象了。 这脉足足诊了一盏茶的功夫,屋里人都静悄悄的没敢打搅,那付里正开始还满怀希望,但是看见温竹青蹙眉一直沉吟不语,希望也渐渐的小了。 等她收回手,就忙问:“情况……如何?” 温竹青道:“不要急。”说着拿出来压舌板,依次检查舌苔、眼睑,最后用手触摸脖子肿瘤部位。 这一番检查就又是挺长的时间。 其实到了这个时期,中医的带病延年反而是最佳的治疗方法,既可以少一些痛苦,也可以最大的发挥中医的养生能力。 当然,想要用别的办法也不可能,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温竹青检查过后,斟酌了一下怎么说,才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病情到了现在,已经是比较沉重了。” 这话一说出来,付里正顿时面如死灰。 那妇人又开始哭泣了起来。 温竹青拿了纸笔过来,重新写了个方子,在之前那个方子的基础上,加了桃仁、鬼剪羽、石见穿、山甲片、乳香、没药几味药。 这方子是针对病程较长者,痈肿块质地较硬,病情已经到了中后期的情况。付里正看起来还不算是到了最后体虚已经没办法了,就暂时不用加党参、黄芪、当归等着重补身的药。 “先吃这个方子吧。”她将方子递给了那妇人。 过来直视着付里正道:“付里正,关于这个病,我有些话要跟你说,比较长,而且比较直白,你耐心一点听?” 付里正这会儿已经是茫然无主意,丧气之余也心灰意冷的很,听她说只点点头:“温姑娘请说。” 温竹青就道:“病是很严重,但若是想要活的时间长一些,也不是没有办法。吃药是一点,还有更关键的另一点……” 话没说完,付里正已经急切的问道:“是什么?”“不管是得了什么病,关键一点的还是在于人。得病了,如果垂头丧气,自觉活不了多久了,那么很有可能真的活不了多久了。而如果调整自己的情绪,直视自己得病的事情,放开心胸,宽以待人,轻松快 乐的生活,那么说不定能够对病情有利。”“延年益寿的方法很多,而且其实是很容易做到的,只是很多人就是做不到。最重要的两个字就是心宽,很多事情放不下,太计较,这样当然难以长寿。大家都知道,不计较能长寿,但真正能做到凡事不计 较的人却又很少很少。”温竹青看着付里正道:“说实话,付里正以前就是太计较了,任何事情都不愿意吃亏,这样算计,其实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好处。喜怒哀乐太甚,尤其是怒伤身,经常的有怒气,很多事情带着憋气,对身体的危害很大。” 第九十三章带了书 付里正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这话要是在他得知自己得病之前听见,怕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但是现在得病了,这种道理很自然的就能悟到,他讪讪的道:“现在……若是不计较了,是不是也晚了。” “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温竹青道:“我的建议,一方面吃药,另一方面,放开心胸坦然的过以后的日子。既不要胆战心惊随时算自己剩下的日子,也不要思切家里得到什么留下什么。”“吃穿住行全都重要,饮食和长寿是密不可分的,咱们乡下人为什么比城里人活的时间长?就是因为常年吃粗粮,加上种地打猎,身体自然好。所以,以后在吃得方面,可以增加自己爱吃的东西,这方面倒 是不用忌口,吃自己爱吃的,心情自然会好一些。” 温竹青继续说着:“至于心态方面,尽量做到无忧无虑,凡事想开,多出门转转,和人谈谈心聊聊天,感受一下生活的美好。” 最后道:“可能一下子做不到,不过记着这些话。凡事多往好的方面想,尽量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身体自然会好些。” 她说完了,屋里好半天没人说话。 毕竟,这番言论在乡下人来说真的也是闻所未闻的。何况,这番话听在心态不同的人耳中,意思也是完全不同。 心态好的,会想通这一点,按照她说的去做,自己好好过自己余下的日子。心态不好的,听着完全就是带病延年了。 付里正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温竹青道:“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想开了就想开了,想不开,谁也没办法。不过起码有一点要做到,就是不要多生气,心态调整好。” 付里正将方子拿过去看了看,跟之前在城里大夫那里开的方子对了对,发现多了好几味药材,这一下又觉着有了希望,毕竟方子不同。 抬起头对温竹青道:“温姑娘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回去了……就照你说的做。”一顿又道:“你看我多久来看一次病合适?” 其实这病看不看的没有很大的区别。 不过温竹青也知道,叫他常来观察,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希望,人只要有了希望,心态就会好一些。 想了想便道:“半个月来一次,我检查一下病情。” “半个月?”付里正还愣了愣,大约觉着时间太长,又问道:“这药……”“药方子不用变,以后就会一直吃这方子,所以不用看的太勤,半个月检查一下治疗的进展,等等的,就可以了。”温竹青道:“最重要的还是我说的那些话,不要生气,放宽心情,多看看好的事物。只要凡 事能首先想到好的方面,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付里正如死灰一般的面色稍微好了些,便站了起来点头道:“那就按照温姑娘的吩咐,我半个月来一趟。” 温竹青又道:“马上过年了,家里如果有在外面的子弟,可以叫回来一起过年,热闹热闹。” 付里正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又沉了沉,点了点头,便告辞了。 乔大爷也跟着走了。 齐瞻道:“付里正明显还抱着希望,觉着你能给治好。你可倒好,简直就是直接说治不好了,带病延年吧。”温竹青苦笑:“主要是我告诉他生病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严重了。当时的情况不是和你说过了,为了叫他们住手不要再打了。现在说安抚的话,那等于是骗人了。再说了,我说的都是从大夫的角度认为是 对他最有利的,叫他了解清楚什么对他的病情好。” 温竹风和温竹雨就从另一个屋子过来了,温竹雨问道:“姐姐,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看病的。”温竹青回答道。 “看什么病啊?”温竹雨问。 温竹青已经习惯了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道:“重病。” “多重的病?”果然温竹雨接着又问。 温竹青还没回答,那边齐瞻反倒给逗得笑了出声。温竹雨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去,笑着问:“五哥哥,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跑过去仰着脸。 齐瞻将她抱在炕边坐下,笑着道:“竹雨喜欢有新衣服吗?” 温竹雨小脸都一亮,声音清脆的笑着:“喜欢!”齐瞻转头正要叫廖妈妈,看见温竹青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忙笑着道:“上一次不是跟竹雨说不走吗?不过有事还是走了,所以我叫裁缝给竹雨做了件新棉袄赔罪的……跟你没关系,是我这个当表哥的跟竹雨 和竹风做的。” 还循序渐进式的,解释了一番,最后又加上温竹风。 温竹青张了张嘴,发觉要说的话都已经被人家预先堵住了。 新衣裳放在齐瞻住的那房子里,廖妈妈去拿了过来,温竹青便去厨房做午饭,这会儿午时都过了。 这几天忙得很,基本上都是廖妈妈在做饭,厨房她都有好几天没进来了。洗了手准备做饭的时候,才发现好些东西居然都已经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原本放生菜的筐子不知道挪到了哪里去,找半天没找到,去打开了冰柜的盖子,看看今天中午做什么。 发现冰柜里面塞得满满的,上面放了一大块冻得和石头块一样硬的一条大羊腿。 简直无从下手。 温竹青正在考虑怎么做,廖妈妈又小跑着进来了,笑着忙叫:“姑娘您不用忙!午饭奴婢已经做好了。” 温竹青有点奇怪的看了看炉灶,上面的锅里都是空的:“做的什么?” “一个胡萝卜玉米排骨汤,一个乌鸡炖蘑菇。”廖妈妈说着指着角落:“在那边正炖着呢。” 温竹青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角落居然放了一个圆铁桶,这应该是大户人家常有的那种简易小灶,上面坐一个锅,或者煲。 她惊讶的过去看:“还拿了这样的炉灶来?这……”齐瞻真把这里当成家了,打算在这里常吃常喝呀。廖妈妈笑着道:“这样的灶方便,煮个茶烧个水,用这个灶就行了。不用点大灶膛,浪费柴火。” 第九十四章生辰 温竹青点点头:“是啊,这个确实方便。” 如今她已经插不上手了,只能在这边打下手,廖妈妈看起来还紧张兮兮的,时不时请她回屋,这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温竹青也知道,可能是齐瞻来了,廖妈妈害怕,便只能回屋去了。 午饭很快好了,一家子人吃了午饭,温竹青正帮着廖妈妈收拾,齐瞻就叫:“哎对了,竹青,你去我房间看看,我这才来带了好些的书,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温竹青停下了手里的事,又惊又喜:“真的?!”人已经跑了出去。 从没见她动作这么快过,齐瞻好笑,又喊了一嗓子:“里头还有好几本游记,你拿过来我给竹风、竹雨念。” 温竹青进了他的屋子,就看见地上放着一个紫檀木的箱子,足有小炕桌那么大,她扫了一眼屋里,床上又是一大堆的衣物被褥什么的,没看见书。 应该在箱子里,便过去打开了,果然,一箱子书! 温竹青这一下惊喜的简直都呆住了,她当然喜欢书,需要书!只是书很贵的,负担不起。 弯腰看了看,有《千金方》、《泛胜之书》、《齐民要术》、《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陈敷农书》、《王祯农书》、《农政全书》等等。 基本上都是医书和农业书。 温竹青没看到游记,而且这会儿她特别高兴,这些书全都想看看,于是将上面的这些书摞一摞,搬到了正屋。 “哇。”一进屋,温竹风看她捧了那么多书进来,顿时叫。 齐瞻扭头,看见温竹青脸蛋都红了,眉梢的高兴遮掩不住,他心里还挺满足得意的,想不到讨好她还是蛮容易的嘛。 她性子挺淡然的,这样兴奋的表情还真的很少在她脸上能看见。 从箱子底下找到了几本游记,西游记、南游记、北游记、东游记、徐霞客游记等等的,还有山海经,温竹青也搬到了这边的正屋。 于是一下午,屋里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在看书。 转天,温竹青去看望了李大婶一家。 李玉是彻底蔫了,即便是见到她进家门也没吱声,依然是肿着眼睛在厨房烧水忙碌。温竹青去看了看李大婶,给她诊脉。 今天这边还是有婶子陪,等她诊完了脉跟着出来,小声询问情况。 李大婶是伤心过度了,这种状态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不需要吃药,但需要人陪着,多多劝解。 温竹青小声的说了,那婶子便点头,跟她招呼一声进去了。 温竹青在院里转了转,没看见李山、李香几个大点的孩子,只有李玉在,她也不能去问什么,只能先回来了。 齐瞻来的第三天。 早上温竹青起来洗漱,发现廖妈妈今天起来的格外早,在厨房忙碌着,案板上面放着好些的羊肉猪肉,看样子是要解冻,今天吃的。 温竹青吃惊的忙问怎么回事,廖妈妈又笑着说预备而已。 因为这些东西本就是给齐瞻准备的,她倒是也不好多问,只能过去舀热水。在这边又看见好些的盆盆罐罐,里面泡发着好几样东西,她只能认出来其中一碗泡发的是燕窝。 温竹青有些孤疑。 洗漱了之后收拾了收拾屋子,齐瞻也就起来了,接着弟弟妹妹也醒了,温竹青就忙碌了起来,舀了热水过来给两个孩子洗漱。 早饭吃的是燕窝粥放了糖霜炖的,两个孩子便觉着格外好吃,每人都吃了两碗。 “今天去山上看看吧?”吃了饭温竹青收拾碗筷,齐瞻跟着出来道:“上一次你不是说还有另一条路?那条路走的人少,长了不少的好东西?” 温竹青横竖也没事,点头道:“好啊,下午……” “别下午了,上午去吧,下午艾灸好了。”齐瞻笑道:“也别带竹风竹雨了,一来太冷,二来带着俩孩子,就要顾着他们,我今天主要想看看山上的情况。” 温竹青想了想点头:“也好。”开铺子毕竟是正经事,需要认真对待。 进屋跟温竹风和温竹雨说了一下,姐姐和表哥要去后山,但是天气太冷,你们俩就不要去了。 俩孩子自然是不干,好在廖妈妈忙跟着哄,说今天要做很好吃的点心,让他们俩就在家待着。 温竹雨首先便答应了,温竹风又多哄了一会儿,加上咆哮进屋来了,摇着尾巴围着他转,温竹风便也不去了。 温竹青这才在外面套了件棉袄,背上背篓,和齐瞻出门。 齐瞻今天话有点少,早上到现在也没说几句,出了门和她并肩走着,也是闷闷的。这让温竹青有点奇怪,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今天不太高兴?” 齐瞻转头对她笑道:“没有啊,挺高兴的。”顿了顿,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温竹青一下子站住了脚,惊讶的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们都没有准备什么……” 齐瞻一下笑了:“要准备什么?你还想送我礼?” 温竹青便讪讪,道:“我……做点好吃的总行。” “廖妈妈会做的,你不用操心了。”齐瞻笑着道:“走吧。” 两人便继续往前走。 温竹青本想问他的,既然是过生辰,怎么没留在家里过?像他这样大户人家的少爷,过生辰肯定也是热闹的很,说不定府里郑重其事,还要摆个宴席,请些客人来,甚至唱个堂会什么的。 不过才要问又想到了,齐瞻的母亲也是早过世了,府里有个后母,谁知道这种大户人家后宅都是什么样的情况。不过想都想得到,如果是气氛和睦,齐瞻不可能不在家里过生辰。 过生日都不愿意回家,那府里什么气氛,想来不会太好。 温竹青心里无声的叹气。齐瞻扭头看她,温竹青尽管一身粗布打扮,背着背篓手拿镰刀的,看起来就是个乡下人,但现在这么近的看,一举一动却总有种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淡定优雅,眉梢眼角带着股子书卷气,似乎总那么的悠 闲。其实齐瞻早就发现了。就算是在家里,温竹青忙碌的脚不沾地,但总能保持一种从容泰然,浑身上下那种闺秀才有的宁静,就仿佛是天生的。 第九十五章生意归生意 过了一会儿齐瞻问她:“你生辰是哪天?” “二月的,二月十二日。”温竹青笑着道。 齐瞻挑眉笑道:“哎呦,好日子啊,花朝节。” 温竹青点头:“对呀。” 齐瞻想了想又问:“那就是说,你是年初的生辰?明年二月你就十四岁了?” 温竹青莫名其妙,点头:“对呀。” 齐瞻突然就有点高兴:“我今天正经满十九岁,也就是说,我其实就比你大五岁零两个月,四舍五入,就大五岁。” 温竹青更莫名其妙:“没错……那又怎么样?你还是比我们大。”难道是因为自己和竹风、竹雨叫过他叔叔,他记到现在么?这都要算算?温竹青挑眉抬头疑问的看着他。 齐瞻嘿嘿一笑:“没事。”倒好像是高兴了一些,大步往前走了。 温竹青小跑跟了两步:“你走慢一点,想看什么?” “看看山,你不是说过,山里到处都是宝贝?”齐瞻笑,转头在四周围看着,故意问:“现在眼前有什么宝贝?”温竹青听出来他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不过还是指了指左边:“那是五味子,每年七八月的时候结果,采摘晒干或蒸后晒干,除去果梗及杂质,神农本草经上品药材,能滋补强壮之力,药用价值极高,有强身 健体之效,与琼珍灵芝合用治疗失眠。” 说着又指了指右边:“鸡血藤,秋季采收茎藤,除去枝叶,锯成段,晒干,或鲜时切片,晒干。活血舒筋、养血调经的药材。” 又指前面:“熟地黄,能补精血……这个不用我说了吧?” 齐瞻惊奇的按照她指的跑到那些植物跟前看,又跑回来哈哈笑着道:“果然果然!满山都是宝贝。” 温竹青便问道:“你的山珍铺子,到底都想要卖什么?如果是这些你都要的话……那不是成了药铺子了?”齐瞻笑着道:“不不,你弄混了。山珍铺子,售卖的东西基本上和吃有关,很多药材在饭菜中可以放入,有香料的作用,有些是滋补的作用,比方你种的人参、天麻、三七,我要做的是这些。以后可能还会 开个药膳酒楼。” 这么一说,温竹青就一下子清楚了,点头道:“那我就明白了。”很多药材在日常的饮食中可以加入,调理身体,滋养气血。 “明白啦?你如此熟悉这山上的草药,每年能提供的货源真的不少。比方说五味子,等到成熟的季节,你组织村人采摘,晒好,有多少我都可以收。”齐瞻笑着道:“村里人也能跟着有一份收入。” “对了,铺子我已经寻好了,定钱都付了,过了年正月十六日开张。你这山里现在有什么能给我供货的?” 温竹青有些意外的道:“这么快?但是……你开张了卖什么呀?” 齐瞻笑了道:“我当然不会只在你们这一处找货源,大部分的货还是在长安城那边的干货市场,先开起来。慢慢的哪些东西这边能供上了,便不去那边采购。这样一两年,所有的货源便能从这边供应。” 温竹青恍然的点头,跟着齐瞻还真能学到不少做生意的本事。 当然,齐瞻一开始不是这样想的,货源也找了其他的几家,基本上都是专门做批发干货生意的。这样货源稳定,货物质量也能保证,才是做生意的基本道理。 现在改变了主意,完全是因为温竹青。 “秋冬季其实是许多药材,特别是根类、果实和种子类中药材的收获季节,也是许多中药材的种植季节。” “这时节的呢?”齐瞻问。 温竹青道:“霜后采摘的也很多,山茱萸、西红花、桑叶这些都需要霜后采摘,我知道离这里不远就有一大片山茱萸,等结霜之后我来摘……你要吗?” “要啊,摘多少要多少。”齐瞻忙道。 温竹青很高兴,原来做生意还是挺简单的,她道:“我在上个月的时候,采了一些桔梗,去皮晾晒了,准备和薄荷一起炖瘦肉汤,有清咽化痰的功效。要是早知道,当时多采一些了。” “采了多少?”齐瞻问道。 “不多,晒好了一两斤而已。”温竹青道。 齐瞻点头:“你肯定吃不了,给我一斤好了,我跟别的地方的货比比,也别叫人骗了我,现在市面上有用丝石竹的根充之的现象。” 温竹青有些惊讶:“还有这样骗人的?” “多了,有用紫茉莉或者大丽菊的根茎冒充天麻的,有用水菖蒲冒充石菖蒲的,这种事情太多了。”齐瞻说着叫道:“对了!我想起来了,竹青,我聘了你吧?” 这话把温竹青着实吓了一跳:“什么?!”齐瞻就是故意的,看她吓一跳,一双眸子惊吓不解的看着自己,脸蛋又有些微微的泛红,不由得心里暗笑,道:“对呀,聘了你……”故意拖长了音,笑着才道:“聘你给我当智囊,帮着我分辨一下货的真假 。”果然,说完了就看见她脸蛋迅速恢复了平常的颜色,而且很自然的白了自己一眼。齐瞻脸上都笑了出来:“当然,不需要你经常去看,主要是进一些贵重值钱的、量大的货的时候,请你去看看。每个月就给 你五两银子薪俸好了。” 温竹青抿了嘴笑,知道他其实一心的想要帮着自己——从认了自己这个穷亲戚之后,想尽办法给自己塞钱。 她笑着道:“分辨一下自然可以。不要你的薪俸,你这段时间送来那么多东西,吃得喝的用的,被褥子好几床,我、竹风、竹雨的新衣裳都好几件了……” “那不算!”齐瞻忙道:“一件事归一件事,各算各的。” 温竹青笑着道:“真的不用,那些东西怎么能不算?认真算起来,那些值好些钱呢,我知道……五两银子够你聘几个懂药材的人了,你不用这么帮我。” 齐瞻想了想,那就暂时不和她争了,点头:“也行。” 倒是痛快。两人继续往前走,看见了什么温竹青便跟他说说。 第九十六章女儿茶 其实秦岭山上满山都是宝贝,这话一点都不假,只要是走对了地方,另外要有眼力,一趟下来总能有些收获。 他们往里走着就碰上了一大片的野冬菊,两人便不走了,将这一片野冬菊采摘了一半左右,花摘下来晒干可以泡水喝,也可以入药,根茎亦可入药,清热消炎,治疗眼痛、喉咙痛等等的病症。 这些装在背篓里,也就不再向前了,两人转身往回走。 齐瞻一定要将背篓拿过去,但他自然不肯背着,便拎在手里,温竹青看他拎着个大背篓那么的别扭,又好气又好笑的道:“还是叫我背着好了,背着也不累。” 齐瞻也知道自己拎着别别扭扭的,不过依然不给她:“不要争啦,倒是看看能不能捡到灵芝人参什么的。” 把温竹青一下逗笑了:“说满山是宝贝,还愈发容易起来了,随便就能捡到?” 齐瞻笑:“横竖我是觉着挺容易的,这不一背篓的收获?”当然,他清楚这么容易是因为温竹青懂药材,而且是太懂了,什么药材摘什么部位,摘了之后怎么处理全都知道。 山里人很多其实也知道哪些是药,但摘什么部位,怎么摘才能不伤了手或者伤了药材,摘回去怎么处理全都不知道,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不那么容易了。 齐瞻就那么手提着背篓,两人说着话回到了家里。 温竹青也终于知道廖妈妈为什么一副大阵仗的样子在厨房忙了。 回到家就看见桌上摆着两盘点心,似乎是椰蓉糕?温竹青因为吃得少也不大认得,但看起来温竹风和温竹雨都喜欢吃,两人的小手上都是白色的粉末,正吃得津津有味。 温竹青洗了手脸想去厨房帮忙,一进去廖妈妈就忙请她回屋去,午饭都做好了,只等着汤滚了就能上桌了。 “您去喝茶吧,奴婢才泡了一壶好茶。”廖妈妈笑着道。 温竹青听了忍不住回屋来看什么茶,果然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茶香,醇香浓厚悠长,香气扑鼻,她因为是大夫,对茶叶也有些研究,一闻就闻出来了,是女儿茶。 “真香啊。”温竹青都忍不住说了一句。 齐瞻刚喝了一口,听见顿时笑了:“你也很懂茶嘛!瞧你之前给我喝的茶,我还以为你不讲究呢!”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我是穷人,能讲究什么?给你喝的茶不好,你是不是打算给我记一辈子呀?” 齐瞻笑:“对,记一辈子你怎么亏待我的。”说完见温竹青挑高了眉毛打算据理力争一番的样子,哈哈哈的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来来来,别浪费口水说话了,赶紧尝尝。” 茶确实太香了,尤其是现在摆在桌上的是一套紫砂壶茶具,齐瞻从紫砂茶壶中倒出来一杯茶,一手托着一手扶着递给她。 那橙黄的茶汤,浓厚香醇的味道,使得温竹青已经顾不上说话了,伸手接了过来,闻了闻茶香,轻轻的饮了一口,顿时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的样子叫齐瞻看见了,又是一阵大笑。 温竹雨看见了,也蹭过来道:“我也要喝。”她伸手去拿杯子。 温竹青忙拉住她的手:“小孩子不能喝茶的。” “为什么?”温竹雨撅起嘴。 “茶里面有茶碱,小孩子喝了会睡不着觉,影响长个子。”温竹青简单的说道。 齐瞻在旁边还有点小担心,怕温竹雨依然不高兴,正要哄哄她,说还给她带了好玩的,让她去拿,结果看见温竹雨听了姐姐的话,好像听懂了一样点头:“哦。” 就不在要求喝茶了。 齐瞻挑了挑眉,有些新鲜,有些惊奇。温竹青对弟弟妹妹的方式和寻常人完全不一样。如果是寻常的大人遇见小孩子问这样的问题,九成都是敷衍两句:“不能喝就是不能喝,问那么多做什么?” 甚或者解释都不想说,直接:“去去去。” 温竹青却完全不同,不但解释,而且解释的非常清楚,很有耐心。 小孩子能不能听懂呢?从温竹雨的反应看,尽管听不懂,但起码知道了,自己不能喝是有原因的。 齐瞻想想,很多大人不想解释,可能是觉着说了小孩子听不懂,或者,恐怕是因为他们自己本身也不知道为什么。 像温竹青这样懂医术,又懂方方面面知识的人,怕是不多。 之前对那个生病的付里正说的那番话,齐瞻能听出来,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大夫的认知了,养生健身,身心调理,就算是大夫也未必知道的那么清楚,解释的那么详细。 想到了这里,笑了。 温竹青哪里知道人家想那么多了,自己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浓郁醇香,真的感觉上辈子才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早知道我早点叫人拿些好茶来了,”齐瞻笑着道:“之前你拿出来那样的茶,我只当你不讲究呢。” 温竹青将一杯茶喝完了,这才笑着道:“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好茶?”说着起身去柜子里翻。 齐瞻‘哎呦’的好笑:“原来有好茶,你藏起来了?” 看见她拿出来一个不太透明的带盖琉璃杯子,和她药箱子里装的东西很像的,里面放着的却仿佛是花骨朵? “这是什么?”齐瞻奇怪的问。“茉莉花。”温竹青去柜子中找出来家里唯一一个白瓷杯子,洗干净了,过来捻了几朵茉莉花放在杯中,原本想配一两颗茶叶的,但是想想自家的那茶只会破坏茉莉花香,至于女儿茶,就不是和茉莉一起喝 的。 便干脆就这几朵花好了,提起来桌上的水壶,小心的倒了热水在杯中。 那几朵花骨朵遇见了水,顺着水流在杯中转着圈,等水停下来了,一下子便张开了,仿佛是花开了一般。 齐瞻当然喝过茉莉花茶,只不过看她如此的认真,便也笑吟吟的看着。 泡好了,温竹青端起来递给他:“你尝尝。”齐瞻笑,接了过来,先看了看。茉莉花苞已经开了,白色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那股香味扑鼻而来。 第九十七章花茶 轻轻饮了一口,齐瞻微微挑眉,又喝了一口,放下了,笑道:“果然是挺有讲究,比我之前喝过的茉莉茶要香一些,但是不那么浓重,喝过之后口齿清香。怎么,你是有什么诀窍吗?总不会是加了草药?” 温竹青笑了,道:“当然不是啦,加草药那成了什么味道了?只是摘花苞的时间要掐的很准,摘下来晾的时候,用合适的草药熏。” “熏?”齐瞻皱眉:“怎么熏?那不一样味道会怪了?” 温竹青道:“很简单,既不用火也不用晒,找两个一样大的簸箕,茉莉花放在上面,草药放在下面,摞起来晾几天就可以了。” 齐瞻琢磨了一下,也有道理,这样草药的味道就慢慢的渗进了茉莉花中,既不会喧宾夺主破坏了茉莉花的香味,也可以加入了想要加入的气味。 他并没有问是什么草药,经商的人有经商人的讲究,这就和医药世家的祖传秘方一样,是不可示人的。 “你这个方法可以,但如果将草药换成其他的茶叶,和茉莉花比较配的,比方说龙井,或者雀舌,那么这香味就更醇了。”他笑着道。 这一点温竹青自然想到了,点头:“是啊,我也想过,只不过找不到太好的茶,所以暂时还没有试过。但举一反三,既然药的香味能融合到茉莉花中,龙井的茶香自然也可以。有机会就试试。”齐瞻点头,这种花茶最重要的就是采摘的时间。不过呢,花茶在很多人眼里并不算茶,甚至于有些及其看重茶道的人,对花茶是特别嗤之以鼻的。所以,研究花茶的人很少,便是齐瞻,也仅仅是喝过而已 。 “如果这个茉莉花茶能在咸阳城售卖,你觉着销路如何?” 齐瞻正想着,突然听见温竹青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微微一愣,想了想道:“肯定是有销路,毕竟那么大的城池,什么样的人没有?喝花茶的人当然也会有,尤其是一些内宅的妇人。” 温竹青抿着嘴笑,起身又去拿了另一个相同的半旧琉璃瓶,这里面装的却是另一种花骨朵,红色的,看起来小小的。 齐瞻注目看她的动作。 温竹青将瓷杯中余下的茉莉花茶倒在了碗里,又去清洗了一些杯子,避免杯中还残留茉莉花的香味。这一次只拿出来一朵红花苞放在了瓷杯中,倒进了开水。 那开水倒进去之后,那朵花苞瞬间就像是开放了一般,一下子张开了花瓣,而令齐瞻想不到的是,这花开了之后非常的大,正好占满了一个杯子,从他这里看,仿佛是杯子里开了一朵花一样。 他眼前一亮,笑了:“哎呦,有点意思。” 温竹青也笑了,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把杯子递给他:“你尝尝。” 齐瞻已经闻出来了,这是玫瑰花,难怪这么好看。喝了一口,玫瑰花茶和茉莉花茶就不一样了,茶味醇香,浓厚,有种花开嘴边的感觉。 齐瞻挑着眉看着她,笑吟吟的:“好喝。原来你深有研究。” 温竹青抿着嘴笑了:“哪里深有研究,只是偶尔进山摘了几朵野玫瑰,泡了喝觉着味道不错,就这样研究了研究。” “你院子里种的有茉莉花啊,这些茉莉花苞就是摘得院里的?”齐瞻问。 温竹青点头:“是啊,这几年种了不少的东西,结果活下来的只有那几株茉莉,茉莉花苞便摘下来泡茶喝了。” 齐瞻又看了看杯中的玫瑰花,道:“如果是换成圆一点的,更透明一点的杯子,这花更好看。这样的花,如果量大,真能算一门生意。” 温竹青忙笑着问:“有人买吗?” “当然有。”齐瞻道:“买这种茶的人,应该是那种大户人家后宅的姑娘妇人,闲的没事的,她们喜欢新鲜,喜欢漂亮,看到了这种茶会比较喜欢。所以如果要有店面,就需要布置的精致一些。” 说着又喝了一口:“真正那些大老爷们,喝茶的人,倒是不太可能喝这种花茶。” 温竹青点头赞同,将他说的全都记在心里。请教他,就是想知道这些,她有很多想法的,需要一步一步来。 “怎么,你想做这个生意?”齐瞻都有点了解她了,笑着问。 温竹青笑着忙摇头:“想法而已,暂时不会做这个,那花摘回来种的时候,也是当成药材再种。药材我还是比较拿手,先种药材,等以后……以后再说。” 齐瞻笑了,点头道:“一步一步来是对的。”午饭好了,温竹风和温竹雨洗了手过来吃饭。前几天齐瞻不在,廖妈妈还和他们一起吃,齐瞻一来,她就决计不敢上桌的,看那样子,甚至连多跟她客气两句,她都紧张的很。将饭菜放在了桌上,躬身就 退开了。 温竹青也没多说什么。 看看桌上摆的满满的菜,蘑菇煨鸡、鱼肚煨火腿、卿鱼舌烩熊掌……温竹青这才想起来,早上看见的泡在一个大盆里的竟然是熊掌。 这可真的是开了眼界了。 “多吃点,小脸瞧着终于有点肉了。”齐瞻给温竹雨和温竹风一人夹了一块无刺鱼肉,笑着道。 温竹风一心关注咆哮,努力将鱼肉吃了,问道:“五哥哥,咆哮晚上住在外面冷不冷?我想叫它搬到屋里来,但是姐姐不同意。”他噘嘴:“但是晚上外面太冷了。” 温竹雨被提醒了,马上也要求:“小兔子也要搬进来,晚上它们也冷,会被冻死的。” 齐瞻先看了一眼温竹青,看她瞪自己就哈哈的笑,赶紧道:“不用不用,咆哮和小兔子身上都穿着毛皮衣裳,一点都不冷。” 温竹雨和温竹风全都是一愣,温竹风奇怪的道:“它们穿衣裳了?” 温竹雨更加傻傻的问:“是五哥哥这次带来的吗?我怎么没有看见?是什么颜色的?”她只担心咆哮一身漂亮的白毛被遮挡住了。温竹青都被两个孩子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齐瞻更加哈哈哈的笑,道:“它们身上的毛皮自带的啊。” 第九十八章也是一门学问 温竹雨眨巴着眼睛还是没明白,温竹风倒是恍然了,问道:“五哥哥是说它们身上都长着毛吗?但……那也冷啊。” “不冷不冷。放心,咆哮和小兔子都是北地生长的,抗寒的体质,再加上它们都有窝能给它们挡风。所以它们不会冷的。”齐瞻笑着道。 温竹青给两个孩子夹了些菜,道:“你们五哥哥说得对,动物身上的毛皮就和人穿的衣裳一样,就是起御寒作用的,所以它们不会冷的。好了别说话了,赶紧吃饭。” 这样一说,温竹风和温竹雨终于放心了,两个孩子埋首在碗里努力吃饭。 齐瞻反倒是好笑的看着温竹青:“他们五哥哥?不是你哥吗?” 温竹青愣了愣,其实这话也没什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个称呼她有点不自在,脸好像都红了,赶紧低头吃饭,含含糊糊的道:“表哥……而已。”齐瞻喝了口茶,又舔了舔下嘴唇,托着腮笑吟吟的看她吃东西。好像故意逗她似得盯了半天,在她忍受不住了转头过来要嗔他的时候马上转开了眼睛,笑吟吟的给温竹风和温竹雨夹菜:“多吃点,多吃点。 ” 欲盖弥彰的说着。 温竹青心里有点怪异的感觉,觉着齐瞻这一次来,好像哪个地方不对劲,神情也奇奇怪怪的,说话好像也奇奇怪怪的。 看他在那给俩孩子夹菜舀汤的就是不看自己,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白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齐瞻心里好笑。 吃了饭,齐瞻依然是坐在炕边,腿伸的长长的喝茶,温竹风和温竹雨好几天没见他了,也都爬上炕去倚在他身边,问东问西的。 齐瞻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又挑了一本游记给他们念。 温竹青坐在小炕桌的另一边看书,炕桌上面放着一个紫砂壶,两个小茶杯,难得闻到的茶香在这个小屋里也隐约的飘荡着。 廖妈妈还洗了苹果、两个大鸭梨,端过来放在桌上。又添了一盆炭,悄悄端进来放在屋里,尽管外面北风呼啸,但屋里却暖暖和和的。温竹青偶尔的抬头,端起茶杯喝口茶,就看见了桌上的果子、点心,还有倚在那边认真听着齐瞻念书的弟弟妹妹,这一切叫她觉着不太真实,尤其是这种午后悠闲喝茶看书的感觉,仿佛是上辈子才感受过 。 终于念书念得温竹风和温竹雨都开始打瞌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倚在齐瞻身边睡着了。 温竹青过来轻手轻脚的将两人身上的棉袄脱了,扶着躺下。 她叫齐瞻将裤腿卷高露出膝盖,拿了生姜和艾柱过来,给他艾灸上。 齐瞻总是不由自主的绷紧了筋,这跟他的腿患有关系,这样下意识的举动其实是为了抗拒疼痛,所以现在温竹青给他艾灸上之后,还要按摩一下其他穴位,令他放松一些。艾柱有些烟袅袅绕绕的升上来,在两人之间蜿蜒缠绕着,一股很淡很淡的艾香味在鼻间隐约感觉的到,一开始这种味道齐瞻并不是很习惯。艾香本就是比较冲鼻子的,大户人家一般点这种香的时候,都会 混入其他的香粉中和。 不过这些天这个艾香味也闻惯了,齐瞻居然觉着很好闻,甚至那几天没闻到,还有点想念…… 他抬眼看她,温竹青离得很近,垂着眸子专注的看着他的腿,神情还有些思索,这是在按压膝盖,感觉着骨头的形状反应。 尽管她戴着手套,但齐瞻仍然觉着自己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柔软…… 干净漂亮的脸蛋,白皙而且必定柔软的肌肤,从齐瞻这里看,眉修长,挺而小巧的鼻子,长长微卷的睫毛,仿佛是一排扇子,她眨一下,齐瞻的心便如同被扇了一下,颤动好一会儿。 穿着的还是那件粗布深蓝色的长棉袄,立领遮住了的脖子,却更显得身条儿修长。 尽管没有艳丽的妆容,没有任何漂亮的首饰,没有环佩叮当,没有丝绦飞舞,但她坐在那里腰身笔直,修身玉立,一眉一嗔,都自然带着大家闺秀的气度。年岁小了点,再过一两年就好了。 齐瞻越看心里越欢喜。 这会儿也没有清风徐徐,更加没有雕栏画栋,精致的楼阁房屋,但小屋子里温暖如春,他的心也格外的安宁柔和。 膝盖疼了一下,他没在意,依然唇角勾着看着眼前的小佳人。 接着又是一疼,仿佛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齐瞻终于回神了。猛地一下还以为是真的被温竹青扎了,吸了口凉气看着她。 温竹青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按这里是不是觉着很痛?” 齐瞻怔了怔,这才看明白,她正在给自己按摩一处,疼痛就是从那里发出的,他点头:“对呀,很疼。” “如何疼?像针扎般,还是酸痛?说不出来的酸楚感觉?” “针扎。” 温竹青点点头,知道了。这一处骨头应该是纹丝合缝的连接上的,而此时感觉到痛,就是因为连接的地方出现了缝隙,甚至可能错位。 “我要仔细按压一下,感觉骨头的位置,这样会特别疼的,你忍忍。”她轻声道,扭头看了齐瞻一眼。 齐瞻点头。 温竹青便细细的按压起来。 齐瞻只觉着膝盖上好像是被万只蚂蚁噬咬一样,疼的钻心!刚刚那美好的在自己膝盖上按摩的小手,现在已经变成了令他难以忍受的痛。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问道:“为什么这里之前没感觉到疼?起码没这会儿这么疼。”温竹青仔细感觉着他骨头接缝的情况,轻声道:“你的腿患时间长了,患处没有连接好,但因为长久的没管,它便错有错着的长着,一直到不疼。现在艾灸了一段时间,患处没长好的地方全都找出来了,要 一一的调整,所以会疼。” 说着抬眼看他:“以后还会更疼,但这是在治疗,疼,才表示你现在往好的方面发展。”齐瞻点了点头:“那就好。”咬了咬牙,这丫头手按得位置太疼了,她可真会找地方按啊。 第九十九章秦酒 一直按摩到齐瞻疼的受不了了,他自己倒是咬着牙没吭声,但是温竹青能感觉到他肌肤绷紧的程度,已经是最大了,便不再按摩,叫他躺下睡一会儿:“你闭上眼睛休息会儿吧,可以缓解一下。” 刚刚那针扎一般的疼痛,尽管齐瞻一声没吭,但其实真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控制,膝盖的疼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难以忍受的疼。 这会儿真有点冒汗了,眼睛也有点困乏,听了便点头。 温竹青帮他将外面的长袍脱了,叫他直接躺下,两个孩子就睡在他里面。给他按摩了一会儿悬钟穴,齐瞻便睡着了。 温竹青小心的给三人盖薄被,她便坐在炕边,看书喝茶。 屋里温暖的很,外面村子里也难得安宁,因此这三人居然一觉睡到了天都暗下来了。温竹青将他们一个个叫起来,两个孩子睡得都冒汗了,温竹青拿手巾给他们擦了,叫他们俩不要出去。 给他们一人一杯水叫喝了。 点了油灯,齐瞻便也起来了,还在打着哈欠问:“什么时辰了?”转头一看叫道:“天都黑了?” 还很不相信的口气。 温竹青笑:“酉时正。”看他起身就掀被子要下炕,忙道:“你也先不要出去,起码在屋里等一会儿再说。” 说着递给他一块手巾,叫他自己擦擦汗。 齐瞻擦了擦脸,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连喝了好几杯茶,呼了一口气出来:“很长时间没有在白天睡着过了……今天睡得真香。” 晚饭同样也很丰盛,温竹青还特意的去拿出来家里仅存的半罐秦酒,之前父亲母亲在世的时候买的。 秦酒是咸阳、陈仓这一带的名酒,商鞅时期便已经有了,千百年下来,酿酒的工艺不断的进步,唐宋时候达到了鼎盛。他们姐弟也不喝酒,所以这酒保存了不短的时间了,酒罐一打开,一股清香扑鼻。 齐瞻挺高兴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又问她喝不喝,温竹青抿着嘴笑着摇头,他便也不勉强。 他一来,饭菜就格外的丰盛,温竹风和温竹雨到底不是经常吃这样的饭菜,所以到了吃饭的时候特别乖,不用人帮忙,自己努力的把自己的小肚子填饱。 “你二哥……腿好了吗?”温竹青问道。 齐瞻点头:“早好了,重新活蹦乱跳。”他知道温竹青这会儿问这个的意思,笑道:“我们生意人家对生辰本不是很在意,就算是在府里,最多就是找几个狐朋狗友的喝顿酒。” 温竹青便点点头:“哦……” 吃着饭,偶尔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因为饭菜丰盛味道又好,心情也好,温竹青都吃得比平常多。 晚饭吃多了,加上白天睡得时间长,齐瞻这会儿精神的很。正好白天他和温竹青去摘得野冬菊温竹青要处理,他便跟着忙活。 菊花摘下来,花骨朵和开了花的分开放在两个簸箕里,去摆在那个种人参的屋里阴干。主要处理的是根茎。 根茎要洗干净去皮切片,这时节的野冬菊稍微的有点老,切片不是很容易,如果用专门的切刀还行,但温竹青哪有那样的工具。但这样的根茎药用价值更高。 药材的切刀,就如同是缩小了的铡刀,切出来的药片均匀整齐,切很轻松。 温竹青就是用平常的菜刀,只不过是专门的一个菜刀、切板,不会在用这个菜刀切板做别的用途而已。 这切起来就很费劲,齐瞻拿着菜刀挥舞的时候,看着还信心满满,等切了四五个之后,手指头上已经好几个划痕了。 “还是我来吧,看你切我都心惊胆战的,总觉着你要把手指头切下来。”温竹青在旁边帮忙盯着,都眼睁睁看着他三四次把菜刀切到了手指头上,真的是心惊胆战的,赶紧道。 齐瞻哪里肯给她,道:“我切都很费劲,别说你了。”坚决不给她,又问:“你平常就用这钝刀子切药片?” “嗯,不过没有一次切这么多过。”温竹青说着,想拿过来刀,他又不给,只能叫他小心点。 廖妈妈在门口站着,着急的想过来,但是被齐瞻抬眼一个眼神给制止了,甚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也不敢在门口站着了,只能去照看温竹风和温竹雨洗漱睡觉。 又一刀切在了手上,温竹青惊叫着:“不行不行,先要包扎一下!”赶紧去拿来了药箱子,给他包扎伤口。 齐瞻还笑眯眯的看着她把自己的手指头包了一个又一个的,包扎好了举起来看了看,笑道:“这下好了,切到了也没事。” 温竹青去拿菜刀:“还是我来吧……” 一拿拿了个空,早就叫齐瞻拿去了,还对她挥挥:“没事没事,你离远点。” “哎呦你慢点,我看你……怎么那么吓人。”拿着菜刀的动作笨拙不说了,还总喜欢大喇喇的挥舞一下,万一没拿稳飞出去了怎么办,温竹青真的是看的心惊胆战的。 齐瞻好笑,不过真的要小心点了。 尽管切这个挺累的,而且时不时的还受点小伤,但是旁边有温竹青陪着,她关心紧张的目光不时落在自己身上,齐瞻就觉着挺美滋滋的。 就这样点着油灯,两人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将这些野冬菊的根茎处理好了,温竹青去拿来了大簸箕晾上,再看时辰,已经接近子时了。 齐瞻今天算是终于尝到了什么叫累的抬不起来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这还是白天美美睡了一觉的,温竹青白天也没睡,而且好像经常这样忙到深夜。 “你也赶紧去睡吧。”温竹青洗漱了,叫齐瞻去睡觉。 齐瞻看她去检查了院门栓好了没有,等她进了正房听着拴上了门,他这才也进屋关紧门睡下。 也是挺巧的,这天晚上下霜了。山茱萸,秦岭山这边的老百姓管它叫药枣,一听就知道是药草。本草纲目上记载:主治心下邪气寒热,温中,逐寒温痹,去三虫,久服轻身;有强阴益精、安五脏、通九窍、止小便淋沥之功;久服明目、强力长年。 第一百章山茱萸 温竹青要去摘那一片山茱萸,这一次不但是齐瞻要跟着,温竹风和温竹雨也一定要跟着去了。 怎么哄都哄不下,加上时间紧张,温竹青只能答应了。 于是一大家子,连廖妈妈也出动了。两个孩子穿戴的严严实实的,咆哮第一次出门,兴奋的一打开门就飞跑了出去,还跑错路了,一路往坡下跑去,跑过的地方引起一阵的鸡飞狗跳。 温竹风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咆哮终于张着嘴哈着气,兴奋的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上山找到了那一片的山茱萸,开始采摘。 “要的是果子,紫红色的最佳,摘得时候注意保护好花芽、枝条,免得伤了根本明年不长了。” 跟齐瞻说了,两人摘了起来,温竹雨在旁边转悠,看稀奇。温竹风有时候跟着咆哮跑,廖妈妈就在后面追。 温竹青不时的停下,大声叫温竹风不要走远了。 温竹风就是山下长大的孩子,进山的时候姐姐不止一次跟他说过,不能走远不能走远,所以他自己也知道,就在周围跑。 咆哮有时候跑没影了,温竹风还着急,齐瞻就道:“狗鼻子很灵的,它能闻到咱们的气味,就算是跑远了也能回来,放心。” 温竹风这才放心。 就这样花了两三个时辰,才将那一片山茱萸给摘完了。温竹风和温竹雨又累又饿,都没精神了,齐瞻抱着竹风,手里还提着一大筐子的山茱萸,温竹青背着一大背篓,廖妈妈背着竹雨,回到了家里。 到家天都快黑了。 廖妈妈忙着去做饭,温竹青忙叫齐瞻去坐下,她给他艾灸上。 吃了晚饭,又忙碌了两三个时辰,将所有的山茱萸果子洗干净晾晒上了。 齐瞻这一次的疗程治疗完,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了。 前一天他叫人来将已经晾晒好的野冬菊花、根茎还有山茱萸拿走了。野冬菊花晒出来了八斤,根茎十五斤多,山茱萸二十斤左右。 货款的事情两人又争执了半天。 当然,不是讨价还价,而是齐瞻给的太多,温竹青不想要那么多。 “如果想长久的做生意,你就不要老让我有一种占便宜的感觉。”温竹青说着又反问:“你是不是不想正经和我做生意?” 齐瞻‘噗’的笑了:“哎呦这一下抓住了我的七寸!” 温竹青气的白他:“你能不能正经些?”齐瞻笑了,终于正经了些:“好,那就正经谈谈。价格方面,那就按照正常的收货价加三成……你先别急着不要,加三成是因为药材的品质。这几样东西是我亲自看着你做出来的,没有一丝掺假和一点的掺 水,这品质绝对杠杠地,所以加三成。” 看见温竹青还要说话抢着大声道:“这优惠不但是你!但凡是能保证品质到这种程度的,我都会加三成。同样啊,品质不好的,我会减三成,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亏本。”温竹青本来还想辩辩的,但是想想,自己跟他哪里能算的那么清楚?真要算清楚,这些天他送来的那些东西,被褥、衣裳,各种料子,还有那么多吃得,光从生辰那天开始到小年每天吃得燕窝多少银子了 ? 真的算不清,齐瞻想尽办法在帮着自己姐弟改善生活,这一点是肯定的。 “好吧。”她道。 齐瞻笑了,道:“明天银子就带来给你。过年我就不来了,你也松泛松泛,别每天把自己搞的那么累。过了年最晚初十左右我会来一趟。” 温竹青知道他打算正月十六日新铺子开业的,忙道:“如果没时间就不用来了,等忙完了铺子再来。艾灸之后是需要停一段时间的,二月在开始治疗就可以。” “知道了。”齐瞻道:“即便是初十我不过来,十六开业那天,我也会派人提前过来接你和竹风竹雨过去看看,好歹你也算我的……” 停顿住琢磨了一下。 “算合伙人吗?”温竹青问。 齐瞻笑了,他知道并不算,不过也没有纠正她,现在不是,可保不定以后会是呢? 转天来接齐瞻的小厮送来了十八两银子。 齐瞻也在当天走了。 廖妈妈依然是留在这边。温竹青也知道,齐瞻是看自己照顾弟弟妹妹忙不过来,廖妈妈算是放在自己这边帮忙了。 因为是亲戚,如此的帮忙温竹青也并没有多想。 齐瞻后面这一次来,同样也是带来了很多的东西,温竹青一提起,他就说是自己要用的,要吃的,叫温竹青别想多了。但其实他能用多少吃多少?所以这一次走了,温家从里到外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加上上一次已经将院门、院墙全都修缮加固了很多,比以前安全多了。院里修了好几个动物圈舍,小兔子和咆哮全都住 在这些圈舍中,又干净又御寒。 屋里面,被褥全都成了新的,厚厚实实的褥子,蓬松绵软的被子,当然依然是用的粗布外罩,避免扎眼。 寻常用的杯碗碟,必用的家什,全都配的齐齐的。更不用说炭煤、米粮油等等必用的。温竹青知道,厨房现在已经是摆的满满的,连一点空隙都没有。 家常用东西齐备如此,这个年自然也会过的很丰足。 廖妈妈在,温竹青也不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也有时间去看看得了白内障的苏奶奶,还有伤心过度的李大婶。 这天到了李大婶家,终于见到了李山。 温竹青还有点奇怪,来了几次都没见到李山,不知道他忙什么? 忙叫住了问:“李山,你……没事吧?这几天你都在哪里?我来了几次都没见到你。” 李山憔悴了很多,他才九岁而已,父亲突然的过世对他的打击非常大,他还是家里的长子,尽管上面有两个姐姐,但是想来他也会有种肩上担子重了很多的感觉。 这些温竹青都感同身受。因为两三年前,她也是这种情况,其中的心酸,真的是只有自己清楚。李山听见她的问话,摇了摇头,顿了顿低下头去,声音很闷的道:“我没事,竹青姐。” 第一百零一章吴远表白 温竹青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好了,都是乡亲,不要见外。有大事去找乔大爷,乔大爷人很好的,也愿意帮忙……李山,你现在的心情我理解,这段时间是你家比较难过的时候,多找别人帮帮忙,也 好过一些。” 过了一会儿,李山才点点头:“知道了。” 温竹青看他完全没精神的样子,心里叹气,又道:“别怕给别人添麻烦,也不要不愿意寻求别人的帮忙,等你有能力了,也可以帮别人。” 李山再次点头:“知道了,竹青姐。”他抬头看着她道:“你放心,我……没事。” 温竹青点了点头,这才去探望李大婶。 李大婶这几天起床了,精神依然不济,也并不是好了,只是一大家子人要吃饭,李玉和李香忙不过来,三个小点的孩子更加哭闹不休,李大婶不能再天天躺在炕上了。 如今已经到了年跟前了,村里各家都忙碌的很,尤其是妇人们,打扫家里准备年货,蒸馒头腌肉酿酒的,都非常的忙。前几天还一直在这边陪着李大婶的婶子们也回去忙自家的事情去了。 温竹青想给李大婶把脉的,李大婶叹气道:“不用把了,能有什么病啊。”顿了顿又道:“这几天好多了。” 温竹青之前来都给把脉的,确实没什么病症,只是伤心过度了,因此也没坚持,只又劝了劝。 乔大爷做主,这一次进山打猎的人将三分之一猎物给了李家,而且还是乔大叔他们进城去卖的,卖了之后回来直接分给李家的钱。 今年过年李家暂时可以不愁。 李大婶三四十岁了,还有那么多孩子,自然是更加有责任,尽管伤心欲绝,但也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温竹青十三四岁的人都知道的道理,她岂能不知道? 叹着气对温竹青道:“知道了,这些天多亏了村里人,你也来了那么多趟,辛苦你了。” 温竹青道:“李大婶不要客气,都是同村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从李家出来,遇见了吴远。 吴远就蹲在李家门外面的一个小土包上面,好像是在等人,又好像是无所事事,看见温竹青出来了,便从土包上下来。 “温竹青,你来李家有啥事?”吴远问道。 他这样问叫温竹青以为他有事,忙道:“我没事,过来看看李大婶……怎么了?你有事?” 吴远摇头:“没事。”他的伤已经全好了,穿着件崭新的青布棉长袍,乡下人很少有穿长衫的,这时的他看起来斯文了很多,也精神了很多。 说了没事,却跟在温竹青的后面,溜溜达达似乎要走同一条路。神情思索,眉头紧蹙,好像不太高兴,但是又闲逛一样。 温竹青奇怪的回头看他:“吴远,你是有话要说吗?还是有什么事?头还疼吗?” 她是以大夫的身份问的这句话,却叫吴远一下子抬起头看着她,道:“温竹青,我们……我们家马上要搬走了,年前就这几天。” 温竹青微微吃惊,道:“是要搬到县城吗?那不挺好的?恭喜了啊。” 这话不知道哪里不中听,吴远又皱起了眉头,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头:“你。”就说了这一个字,然后不说了。 温竹青等了一会儿,却只听见这一个字,便道:“没事我走了啊,搬到城里挺好的,我们要是进城了,说不定去你家喝口茶呢。” 吴远听见她要走,又有点着急,抬头道:“温竹青,你家住的那个不认识的男人走了吗?” 这话听着那么别扭,温竹青忙正色道:“那个人是我们的表哥,不是陌生男人,而且他住在家里是因为要治疗腿患。” 吴远眉头依然是紧紧皱着,对于她的解释好像没听见一样。 温竹青只好道:“已经走了。” 吴远眉头一松。 温竹青却接着道:“过了年再来,他的腿患需要持续治疗……吴远,你问这个干什么?” 吴远听了这句话眉头马上又皱了起来,停顿了一下才道:“温竹青,你也搬到县城吧,我家隔壁有个小宅子,我们已经买下了准备赁出去的,你赁了吧,不要钱。” 其实他如此样子,又吞吞吐吐的说话,温竹青心里已经有点琢磨了,等听他说出来这话,又是惊讶又有点不知所措。 以前隐隐约约的有点感觉到,但也没多想,想不到吴远竟然能出这样的主意,这…… 正想着怎么回答,院里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这声音着实的有点熟悉,温竹青心一沉。 果然,出来的是李玉,脸黑的好像锅底一样,出来站在她们家院门上,对着温竹青和吴远两人尖声怒叫道:“你们要说话走远点去说!在我们家门口说这些话给谁听的?” 吴远心情也不好,有点烦躁,加上才说了关键的一句话,屏着呼吸等着温竹青回答,这会儿被李玉冲过来提着嗓子吼,破坏了情绪,顿时火了,转头对她怒道:“这村里的路也是你家的?!” 李玉被他这样当面一吼,又气又急又怒,再加上家里出了大事,自觉着别人都应该照顾她的情绪,完全受不了吴远这样的不近人情,尖叫着:“对!就是我家的,你们给我滚,滚!” 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简直和嚎一样,似乎想让全村的人都听见。 温竹青忙道:“我们不在你门口说话了,你别这么哭……叫你娘听见了该难受了……” “不用你在这里装好人!狐狸精,山里的狐狸精就是你!”温竹青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李玉愈发暴怒,连哭带骂的尖叫着:“就知道装好人,就知道装好人!你就是狐狸精,狐狸精!” “你敢再说一句!”吴远怒叫着冲到了她跟前。温竹青赶紧过去拉住了吴远:“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李玉为什么这么痛恨自己,温竹青也有点数了,吴远现在越替自己出头,李玉怕是越要气疯了。她对吴远道:“跟你没关系,你快回去吧。” 第一百零二章李玉死心 李山和李家二女儿李香从院里跑出来了,李山一看见吴远似乎是要对大姐动手的样子,一下子冲过来怒道:“你想干什么?!” “咋了?姐你咋了?”李香忙过来拉李玉。 李玉愤怒的一甩胳膊! 李香十一岁,个子比李玉还高一些,但因为一点没防备,加上李玉极度的愤怒,手上的力气也特别的大,这一下甩的李香趔趄两步,一下跌倒了,尖叫了一声:“哎呦!” 好像扭了脚,疼的扶自己的脚腕子。 温竹青忙又去扶。 “我就说咋了?就说就说!温竹青是狐狸精,温竹青是狐狸精!你吴远也不是啥好东西,喜欢狐狸精,你就是个屁!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总有一天叫你知道,狐狸精根本看不上你!” 李玉这就叫爱极生恨,完全豁出去了,对着吴远破口大骂的。 吴远拳头都扬起来了:“你吃屎去吧!嘴臭的跟粪坑一样!” 李山冲过来站在两人中间,双手也举起来握成拳头:“你敢动手?!” 温竹青查看着李香的脚腕情况,但是听见那边不可开交的,眼看要打起来了,赶紧对吴远大声喊:“你快点走吧,没有你的事,快走吧……还嫌不够乱?!” 吴远又气又急,这话有点重了,他放下了手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吴远!你将来会有报应的,你会后悔的!”李玉跟在后面还边哭边骂:“你永远好不了,不得好死!” 李山对她早就怒的不行了,挡在她面前也是因为不能看着自己的姐姐被打,现在看见吴远都走了李玉还这样不依不饶,而且还咒别人,乡下人比较忌讳诅咒,咒别人还是被别人咒,都接受不了。 气的冲到她跟前怒叫道:“你闭上嘴!有你这样当大姐的吗?家里都这样了,你有没有一点承担?能不能懂点事?!” “你滚,你滚!”李玉还没有出完气,对着李山没头没脸的打了起来。 李山也不躲,只伸手挡着。 温竹青忙蹲下去看李香的脚。 忽然的,就从院里冲出来一个人,一言不发的直接从后面给了李玉一脚!李玉惨叫了一声,跌跪在了地上。 是李大婶。 一脚把李玉踹倒了,李大婶过来扯住了她的胳膊,在她的哭嚎和惨叫声中,将李玉拖了回去。 温竹青在这边看李香的情况。李香脚腕子已经肿了起来,疼的一个劲的吸凉气,李山也过来了:“竹青姐,我二姐咋样?” “脚腕子扭了,我得检查一下是脱臼了还是扭了筋,或者……”最好不是骨折,不然就麻烦了。 温竹青说着,听见院里有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李大婶正拿根棍子在打李玉,李玉抱着头嚎着,躲着。 “李山,你去劝劝……”温竹青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捡了两块板子,暂时将李香的脚腕子稍微固定一下。 她刚说了一句,李山就摇头:“不用管。家里都成啥样了,她还有心思……吴远瞧不上她,那能怪吴远?更怪不上别人,我大姐太糊涂了。” 李香也道:“是啊竹青姐,刚刚我姐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真的是挺糊涂的……” 他们姐弟俩倒是安慰上温竹青了,弄得温竹青倒有点不好意思:“没事,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忙对李山道:“李山,咱们俩扶你二姐进去,这样坐在地上容易得风寒。” 李山答应着,两人小心的扶起来李香,架着她进了院子。 李大婶怒喝着叫李玉滚进屋去,李玉嚎啕大哭着进去了。屋里不知道哪个小的也跟着哭了起来。 温竹青和李山将李香扶进了正屋,叫她坐在炕边脱了鞋,温竹青将轻轻固定的木板去掉,从药箱子拿出来手套戴上,过来一点点的按压,询问哪里疼痛。 “香儿咋样?”李大婶过来了,轻声问道。 温竹青检查了一下,不是脱臼,也不是骨折,应该是扭了筋,因此一瞬间才会肿胀的那么快:“好在只是扭了筋,擦些药油就可以了。” 说着从药箱子里拿出来一个瓶子:“倒一点在碗里,沾着给揉脚腕子,一直到揉红了就行。每天两三次,三五天就能好。” 李山忙去拿了个小碗过来,温竹青在碗里倒了些药油,对李香道:“这两天不要乱动,好的就会越快。” 李香答应着,抬头看了李大婶一眼。 李大婶叹了口气。 温竹青也知道,道:“家里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事,去找我好了,”说着一顿,想起来自己可是李玉极度不欢迎的人,便又道:“或者叫邻居谁的帮帮忙。” 李玉的哭声还在继续,而且听着简直是歇斯底里,仿佛比刚刚挨打的时候哭的更凄惨更悲凉,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全都宣泄出来。 温竹青倒还不至于痛恨她,李玉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情窦初开,可偏偏吴远的心不在她身上,李玉又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进退失据,失控恼羞成怒,这也是能理解的。 唯独一次惹怒了温竹青,也是因为李玉把气撒在温竹风身上。 “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李大婶抚摸了一下她的肩膀,心里又叹了口气。自己的大女儿要是有她一半的懂事就好了。 李山又道谢,温竹青叫他别客气,这才提了药箱子出来回家。 过了两三天,村里头热闹起来了。 温竹青在家照看参苗,加了些营养土,温竹风就从外面跑进来告诉他:“姐姐,吴城搬走啦!”说着拍拍他的小手,高兴的原地转圈。 温竹青愣了愣道:“今天就搬了?” 温竹风使劲点头:“对,我刚刚看见了,吴城坐车走的!” 温竹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对于吴远,她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倒是也希望吴远搬到县城,将桃花村的不愉快能忘掉,找个合适的县城里的姑娘。还希望小吴城长大了脾气能改变一些,不过这也需要吴远娘好好的教导,到了城里,有了见识,希望能知道那么教导孩子是不对的。 第一百零三章探望病人 腊月二十六这天,乔大爷寻来了,问温竹青这几天付里正来过没有。 温竹青便道:“我昨天还在想呢,算起来他应该过来检查一下了,这都二十多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乔大爷点头:“我就是怕他家来了人,你这边没说……”缕着胡子琢磨。 温竹青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关心。大约的是觉着正是因为想要帮自己二儿子拿回来那个果园,温竹青才答应给付里正看病的,偏付里正的病还那么的麻烦,他觉着自家给温竹青找了个大麻烦。 付里正之前还跟挑花村那么的不对付。 “乔大爷,您不用担心。说到底付里正现在是个病人,也不会怎么样的。我还想着年前去看看,不管怎么说,我答应了给他看病的。”温竹青笑着道。 乔大爷一听马上道:“你什么时候去?叫老二带着乔胜乔力跟你一块儿。” 温竹青一愣,她说那话也不是为了找人陪自己去,忙道:“不用,付家村又不是龙潭虎穴,再说了我去看病,又不去找麻烦……” “怎么能叫你一个人去?不行,咱们村的人肯定要陪着去。付里正上次来对你客气,那是因为要求着你,万一……要是又有什么想法或者改变主意了,说不定又不客气了,咱们得防着点。” 乔大爷说着,已经起身出去,跟儿子和孙子吩咐去了。 温竹青便也没说什么,如果真的要去付家村,当然是本村有人陪着去最好了,她也不想有任何的危险。 这一说倒成了件挂心的事,付里正怎么也没过来看病?不会是已经…… 想了想还是去看看放心,加上乔力带了话,她什么时候去,乔家人肯定跟着。温竹青便决定第二天去看看。 转天带着药箱子,在乔二叔、乔胜、乔力还有村里其他几个年轻人的护卫下,去了付家村看望付里正。 温竹青的感觉还是很准的,付里正的病确实严重了。 他这个病就是这样,一旦感觉到疼痛,其实就已经很严重了。温竹青来到付里正家的时候,正好遇上了陈仓县城里的一个大夫在这边。 看见她来了,付里正的老婆还有些讪讪,请她进了屋。 付里正已经在床上躺着起不来了,他的那个小儿子,就是去温竹青家偷东西的,叫付凯的站在炕头,一个大夫坐在炕边正在给付里正把脉,见温竹青进来,那大夫还点头示意。 温竹青忙点头回礼。 一会儿那大夫把完了脉,起身道:“这位就是附近村里的大夫吧?里正这里的药方子是你开的?” 温竹青点头:“是我开的。” 那大夫便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姑娘给里正请脉?” 温竹青忙笑道:“不用不用,既然大夫已经请了脉了,就你开方子好了。我只是因为这段时间病人没来,放心不下这才来看看的。” 那大夫还没来得及在说什么,躺在床上那付里正却又欠起身忙道:“温姑娘既然来了,就给我诊诊脉吧,两位正好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能治?”说完了又躺下,‘哎呦’的呻吟着,痛苦的喘气。 温竹青和那大夫都是一愣,互相看了看。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行医这一行自然也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一般一个病人找了大夫看病,其他的大夫是不好插手的,前面的大夫已经开了方子,其他大夫就更加不好开方子了。不然的话,病人若是好了, 那是谁治好的?这倒也罢了,万一病人不治,那又怎么说? 所以,如果病人找了第二个大夫给自己看病,大夫们就默认,病人对第一个大夫是不满意的。后面的大夫若是开了方子,前面大夫的方子就不能吃了。 温竹青看到付里正请了另一个大夫,便默认是不在找自己看病了。那大夫看了方子,又看见她过来,便知道前面是有大夫给付里正看病的,说请温竹青请脉,其实也是客套。 现在听付里正这么一说,两人都有点愣。温竹青一下也明白了。付里正最早其实是找他们大齐县县城的一个大夫去检查的,查出来得了痈症,那大夫已经给开了方子抓了药的。但付里正可能是觉着这病还是温竹青提醒,才最终得知的,便觉着温 竹青肯定能治了这个病。 于是回来了之后又去找温竹青。 温竹青给开了方子,但也说了那么一番话,那些话在付里正耳中,可能觉着是治不好的意思。 他现在的心情,温竹青倒是也能理解,猛地知道了自己得的是不治之症,怎么都不相信,想尽办法找能治好自己病的大夫,对自己说的那番修身养性的话自然是听不进去。 大夫是很理解病人的,但有时候病人却并不理解大夫。 于是,付里正又找了陈仓县的大夫来给他看病,总得目的,其实还是想找能治好他病的人。抱着希望。 所以现在又说出来这番话。作为病人他才不管大夫有什么规矩,会不会尴尬什么的,他只求能治好他的病。 那个大夫也看过无数的病人,病人的想法也了解,付里正的话说出来,他想想便也明白了。 两人从屋里出来,单独商量。 温竹青道:“大夫,既然是请了你来,后面自然是你给断症治疗了。” 那大夫忙道:“温姑娘开的方子我已经看过了,如果是我开的话,同样也是这个方子……此病确实再无二法。” 温竹青道:“付里正既然已经找了您,自然是需要你开个方子有个说法。” 这话倒也是,那大夫便进屋去跟付里正说,温竹青在外面等。不管怎么样,找那么多大夫也没用,病就是这么个病,大夫们也不是神仙,谁也不会妙手回春。 乔二叔看见她出来了,便过来问是怎么回事,温竹青大致了说了说:“看看他的意思吧,如果是就请这个大夫看下去,那我也就放了心了,不用总惦记这个病人。” 乔二叔明白了。一会儿那大夫又出来了,请温竹青进去。 第一百零四章摘桑叶 温竹青进了屋,看见付里正的老婆已经将他扶起来,靠在炕上,付凯给他端着一杯水慢慢喂着。 “大夫,温姑娘……我这病,真的就没办法治了吗?”付里正喝了水,缓慢的问道,脸上神情憔悴的很。 那大夫道:“也不能这么说,就像我刚刚说的……” 付凯有点不耐烦,打断了道:“说的那些话谁听不出来?意思就是没法治了啊!什么颐养,那都是虚的!吃药能不能好?能不能治根?” 温竹青一听就明白了。他家人确实还抱着希望,还想找到能给他们治好的大夫。自己那天说的那番话,等于是并没有听进去。 这位大夫应该也说了,宽心,颐养,但同样也听不进去。 大夫有些讪然,笑着对付凯道:“病情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或者另请高明在给令尊看看……” “你这话什么意思?”付凯有点火了似的。 “小凯,你叫人家大夫说完。”付里正咳嗽着说道。 付凯愤愤的闭上了嘴。 那大夫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付里正又转头看温竹青:“温姑娘,你和李大夫商量了没有,我这病……真的就没治了?” 这话问的叫温竹青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顿了顿才道:“上次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 付里正一听,颓然的身子一歪,道:“小凯,送两位大夫出去吧。” 不用付凯说话,那大夫和温竹青已经出来了,外面的乔二叔他们便围上来轻声询问,温竹青低声道:“回去路上说吧。” 说着转头看了看,见付凯正给那大夫诊金。很明显付凯是不太乐意的,一边给嘴里一边嘀咕着什么,那大夫脸上也不悦了起来,拿了诊金横了付凯一眼。 倒是过来跟温竹青拱了拱手:“温姑娘,我先告辞了。” 温竹青忙福身回礼:“李大夫慢走。” 李大夫走了,温竹青转头跟付凯打了声招呼,也和乔二叔等人出了付家。 上一次付里正到她家请她看病,温竹青并没有说诊费的事情,这一次也是她自己放心不下过来看的,所以也没说要诊费,而付凯自然是更不会提。 从付家村出来,跟乔二叔他们说了说付里正的问题,大家便都清楚了,付里正的病其实已经没法治了,宽心静养,还能多活几天。但若是继续这样不甘心,怕是对病情没什么好处。 桃花村的人善良,这个付里正之前那么恶霸,但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乔二叔他们都跟着叹气。 回到了桃花村,各自回家。 温竹青去看了一趟,也就把心放下了。今后付里正若是派人来请她去看病,她便去,若是不来,她便不去了。 年前温竹青格外忙了两天。 山里的桑叶可以采摘了,时间都有点稍晚,要不是这段时间忙的分不开身,应该在霜降后去采摘的。 还好现在不算太晚。 桑叶亦是一味药材,疏散风热,清肺润燥,清肝明目。用于风热,肺热燥咳,头晕头痛,目赤昏花。 山里桑树很多,秦岭山这边的桑树温竹青一直认为是非常好的,因为是由山上的泉水灌溉的,讲科学的话,矿物质和微量元素都非常高。 离村子比较近的地方长了一片桑树,温竹青走到这边,遇上了李山。 李山看见她有些惊喜,忙道:“竹青姐,你也来摘桑叶?” 温竹青点头:“是啊,真巧。”她过去看了看李山摘得桑叶。 李山忙问道:“竹青姐,你看我摘的对吗?” 温竹青点头:“对的,就摘这种叶子温绿宽长的,回去了之后除去细枝及杂质,晒干。”又问道:“你摘这个是为了给家里泡茶,还是想卖?” 李山脸有些发红:“当然是想卖的……不知道行不行,也不知道卖给谁,只是先这么想……” 温竹青忙点头:“我摘这个也是想卖给药铺子或者干货铺子,齐瞻就开了个这样的铺子,等摘了处理好,我见了他问问,若是要,便连你的一起卖给他。” 李山一听顿时很惊喜:“真的?那太好了。谢谢竹青姐。” “别客气。”温竹青道,放下背篓开始摘桑叶,又对他道:“其实桑叶泡茶也有散热清肺的作用,配菊花茶。” “那怎么做?”李山忙问:“摘回去怎么处理?” “很简单,拣去杂质,缀去梗筛去泥屑,搓碎或者撕成碎片,然后晒干。还有,芽头可以做菜,味道不错的。”温竹青教他怎么摘,一棵树摘取多少留下多少,这样不会影响桑树的成长,还有给寄生在桑树上的生物留下吃得,并且还要想到可能会有其他人也来摘,给他们也要留下可摘的,避免这些人因为摘得少将 一片摘完,等等这些,李山仔细的记了下来。 “咱们这边也不兴养蚕,我听人说江南那边家家养蚕。”李山道:“咱们这边为啥不养蚕呢?都不会。”温竹青道:“那也是和地区有关系,江南那边气候更适合,而且桑树的种植、蚕宝宝的养殖、生丝、丝织业、丝绸加工漂染等等一条线都已经成熟了,这一个行业都发达起来了。咱们这边气候不合适养蚕。 ”西北这边当然也有养蚕的,只不过没有形成一套产业链,养蚕结丝,缫丝的水平就要差一点,等到了丝织水平,又要差一点,然后是浆染等等的,最后做出来的布料丝绸差的就比较大,自然没有人家江南 那边的这一套产业健康。 李山点头:“这倒也是。”停顿了一会儿,又涨红了脸问温竹青:“竹青姐,你是不是在教竹风、竹雨认字啊,我……能不能跟着学学?” 温竹青挑眉笑:“当然可以啦,你有空了就来,我教你。” 李山忙点头:“好!谢谢竹青姐。”“别客气,我这边还有了很多的书,其中有些农书的,等你认字差不多了可以拿去看,上面好些的知识,到时候你不用问别人,从书上就能学东西了。”温竹青道。 第一百零五章过年 李山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父亲过世了,他身为长子压力就突然增大了不少,但无奈一来年纪小,二来跟着父亲着实也没学会什么,父亲只会打猎,他也跟着只学了打猎而已。但以他现在的年纪,自己 也清楚是不能独自进山打猎的,那等于是找死。 李山想要扛起家里的生计,就要多学东西。 两人说着话,将这一片摘的差不多了。每棵树摘差不多三分之一,两人的背篓也已经装满了。 “回去阴凉干,过了年如果我要进城的话,到时候找你。”回到村里分手的时候,温竹青跟李山说道。 李山点头答应,再次道谢,两人各自回家。 过年了。 对于孩子们来说,过年这段时间自然是最快乐的日子,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好玩的,可以尽情的玩,大人们在这段时间也不会呵斥打骂他们。 温家今年明显感觉日子丰足起来,过年每一天每一顿饭菜都丰盛的很,真的如齐瞻所说,温竹风和温竹雨的小脸上渐渐的有肉了,温竹青看着心里头特别高兴。 廖妈妈在家里能帮着她做很多的事情,温竹青也有更多时间陪弟弟妹妹玩了,教他们写字念书。温竹青觉着弟弟妹妹的笑声比以前更多了,更加的无忧无虑了。 这些都叫她有了更多的想法。 她本也就是个想得开的人,之前即便是家里情况很紧张的情况下,她也没有亏了弟弟妹妹的吃喝问题,现在手头也稍微宽裕些了,温竹青也想好了,年后见到了齐瞻,和他说说廖妈妈的事情。 和他商量一下,廖妈妈若是愿意在乡下,便留在家里帮忙做事,月钱温竹青出。如果不愿意,温竹青便雇一个下人。 有了下人帮忙做事,温竹青能够有多的时间照顾弟妹,多陪陪弟妹。另外,一个人照看两个孩子,原本就不行,温竹风和温竹雨是因为听话,要是换了淘气一点的,哪里会那么轻松。 温竹青隐约还记着,温府的下人仿佛是一个月一吊钱的月钱,这还是身边大丫鬟的,所以她也算过,心里有点数。 齐瞻命廖妈妈在家里做事,还不用温竹青出月钱,温竹青知道他完全为了帮忙,也想尽办法找借口的给自己省钱。 那些山茱萸、野冬菊根本也值不了十八两银子,她心里也很清楚,就连最先给的二十两银子,也几乎是强行找的借口,给自己的。 温竹青心里记着这些,欠的这个情只能等以后还了。倒是现在情况好转了,要抓住这个时候,将家里贫穷的情况彻底转变。给弟弟妹妹起码一个无忧无虑的成长环境。 她其实这些天一直在想齐瞻做生意的事情,甚至想,自己能不能做生意呢?山上的草药那么多,自己又会研制,各种草药摘了之后如何处理成药铺子收的药物她非常清楚,能不能就这样,处理成药铺子收的药材,凡是齐瞻铺子要的,自然是给他,若是他用不着的,就卖给别的药 铺子? 年初五的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早上温竹青是被外面的鞭炮和孩子们的笑声给吵醒的,起床就看见窗户上特别的白亮。 竹风和竹雨也跟着起来了,两个小人儿特别的兴奋,吃了早饭就在院里的雪地上玩,咆哮也可劲的撒欢着,院里原本平整的好似盖了一层厚厚的白毛毯一般,结果没半天就被踩踏的狼藉不堪。 温竹青现在也抢不到做饭,便拿了个扫帚将院子中间扫出来一条路,然后去查看自己的草药,还有小屋里的人参天麻。 她发现这几样草药都比较适合阴冷的天气,这几天长得都非常的茁壮,尤其是人参和天麻,看着都长得生机勃勃的。 中午的时候开了院门,村里到处都是放炮的,外面玩的大部分都是孩子们,大人们忙碌不已,招待客人或者忙着串亲戚,温竹青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廖妈妈从厨房出来看见她站在院门口,正要喊她,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忙闭上嘴当没看见,转身又进厨房忙碌起来。 过年这些天齐瞻果然没来。原本说好的初十这天也没有来,不知道为什么,温竹青还有点失望,不过也知道他的铺子肯定是特别忙。 村子里依然是过年的热闹气氛,小孩子们在村里各处玩耍着,笑声传的到处都是。 温竹青正要转身关了门,突然隔壁的院门一下子打开了,从里面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人,看见温竹青就叫:“竹青!快,快来看看我媳妇,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吐了!” 是隔壁的石二哥。 温竹青忙跟着过去:“吐了?” 石二哥满脸着急:“是啊,昨天就吐了一回,说是可能过年油星吃多了,也没当回事,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吐了,早上也没吃什么呀……” 温竹青跟着他来到了石家,进了屋看见石晓楠端了一杯水正给石二嫂,石二嫂坐在炕上,石婶子凑在跟前正问着:“……你自己觉着哪儿不合适?肚子疼不疼……” 听见了脚步声石婶子转过身来,看见温竹青忙道:“大姐儿来了?”站起来让位置,脸色有些奇怪。 “竹青,你快看看我二嫂怎么了,好好的吐了两天了,是不是过年吃的太好,肠胃反而不适了?”石晓楠半开玩笑的说着,石二嫂满脸通红的伸手轻轻打了她一下。 温竹青笑着过去,先看了看石二嫂的脸色,白里透红,面色是有些圆润,她叫石二嫂伸出来隔壁,她给把脉。 滑脉,脉如走珠。 温竹青问道:“上一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 石二嫂还愣了愣,看样子她自己是完全没想到,被温竹青这么一问才有些恍然,脸接着就红了,有些惊喜的抬眼看了看石二哥,嗫嚅着道:“上……上上个月。” 石二哥什么都不知道,依然是满脸着急。 “哪个月?”温竹青追问了一句。“十月,十月底来的。之后就没有……” 第一百零六章滑脉 石二嫂还没嘟囔完,石婶子在旁边已经道:“竹青,是不是?” 温竹青点点头,笑着松开了手道:“恭喜,二嫂这是喜脉。” 石二哥大喜过望的叫:“真的?!” 把屋里人都吓一跳,石晓楠笑着拉住温竹青的手:“真的吗?我二嫂是怀小孩儿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温竹青顿时哭笑不得:“才两个月,哪里知道?” 石晓楠高兴的跳:“太好了,太好了!” 温竹青笑着正要说话,却看见石婶子似乎并不高兴,呆在一旁好像还有些……失望?温竹青愕然了一下。 石大嫂出现在了门口,脸上有些震惊:“二弟妹有喜了?”然后不等别人回答,转而去看石婶子。 石婶子面色竟然难看了起来。 而石大嫂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捂着嘴转身就跑了,屋里人都听见了她清晰的哽咽声。 这一下就连高兴的石二哥和石二嫂都惊住了,震惊的看着门口,不知道为什么石大嫂居然哭了? 然后看见石婶子出去了,脸色居然发青。 石晓楠都看出来不对了,惊讶的低声道:“怎么……回事呀?”温竹青一个外人,更加不好说话,只是心里有些猜测而已,难不成石大嫂怀孕艰难?有什么难言的?石大嫂前年初进的门,算起来也有两年多时间了,她没怀上,但去年进门的石二嫂怀上了,所以石大嫂 伤心了? 好像也没什么吧? 之前风寒感冒的石大嫂也得过,温竹青给诊过脉,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疾病,或许身体有些弱,宫寒什么的,需要调养? “大嫂……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得罪嫂子了?”石二嫂小声的问石二哥。 石晓楠忙道:“怎么会呢,大嫂不是那样的人。”说着拉着温竹青出来,小声道:“是不是我大嫂有什么……病?” 她也这样怀疑了。 确实,石大嫂的反应似乎只有这种可能。 温竹青想了想,正要说以前给她诊脉确实没发现什么严重的疾病,石婶子已经从石大哥和石大嫂的屋里出来了,对温竹青笑着:“竹青,你过来帮忙给老大媳妇也看看。” 温竹青和石晓楠惊讶的对了个眼神,忙答应着过去了。石晓楠跟在后面,两人进了屋,看见石大嫂坐在炕边,石大哥站在角落里挠头,一副纠结的样子。 温竹青过去给石大嫂诊脉,手搭在脉搏上,就能感觉到如珠子滑动一般,而且跳动的非常强劲。 温竹青惊讶的笑道:“石大嫂,你这也是有喜了,而且三个月以上了。” 石大嫂抿着嘴,似乎也不意外,抬头先看了看她的婆婆石婶子。石大哥却已经惊喜连连的叫:“真的?太好了,那太好了!” 石晓楠也高声笑:“太好了,双喜临门!” 石婶子似乎又呆住了,而石大嫂也不是那么的高兴,两人呆呆地,石大哥就紧张了些,先将两人的脸色看了看,嗫嚅着叫了一声:“媳妇……” 顿了顿又问温竹青:“竹青,你好好给你大嫂再诊诊,看看……没有问题吧?” 温竹青伸手给石大嫂又诊了诊。 石大嫂的反应挺奇怪的,看起来有点紧张,她丈夫一说叫温竹青再给真真,她马上主动的把手又伸出来,明明是紧张的,喜悦的,但却又似乎担心着什么事。 石婶子也过来了:“是啊,看看有没有问题,她的身子……没问题就行,这是喜事。” 因为这婆媳俩的奇怪反应,温竹青也凝神仔细给把了把脉,呼吸心音都听了听,检查了半天,最后确定:“石大嫂的身体没有问题,健康的很。” 石大嫂抿了抿嘴,道:“谢谢大姐儿。”然后又看石婶子。 石婶子也道:“谢谢大姐儿。” 温竹青摇头:“不用客气。”说着起身,知道她们自家人可能有什么话要说,便告辞出来了。石晓楠送了送她,也是一脸的纳闷。 温竹青回到了自家这边,查看了药园子的草药,又想了想刚刚诊的脉,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 因为石家人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弄得温竹青也有点奇怪。 中午吃了饭,温竹风和温竹雨刚睡下,石晓楠便来了,手里拿着她编了一半的丝绦,过来找温竹青说话。 温竹青泡了壶茶。 石晓楠满脸愁容,坐下了呆了一会儿,才道:“我才知道,原来我大嫂去年夏天的时候流过一个孩子。” 温竹青吃了一惊,道:“真的?谁给处理的?” 石晓楠叹气:“还处理啥呀,就我娘知道……她就给我大嫂喝了两三天的红糖水,就那样了。” 温竹青恍然道:“原来是因为这个?石婶子担心你大嫂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 石晓楠却又摇头:“不是的。”叹了口气,端起来茶杯喝了一口,又道:“哎呦,真好喝,这么香,是你那个表哥拿来的吧?” 温竹青点头:“他在这边看病,拿来了好些的吃的喝的。” 石晓楠便点点头:“人家那样的富家公子,哪里住得惯我们这乡下地方,啥都不习惯。” 她将话题岔开了,温竹青还以为她不愿意说她家的事,便也没有追问,没想到石晓楠过来就是说这个事的,叹气道:“我大嫂流掉那个孩子,不是因为意外,是我娘叫流掉的。” 这一下温竹青真的是大吃一惊了,道:“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穷。”石晓楠脸色特别晦暗:“我们家啥情况你也知道,为了给大哥二哥娶媳妇,家底都掏空了,去年二嫂进了门,家里的日子就紧张的很。偏偏就这个时候,大嫂怀孕了……”“一家子七口人,只有三间房子,给二哥娶了媳妇,我爹娘就想着再攒攒钱,咋也得再盖两间房,住的能宽展点,谁知道这时候大嫂怀上了,怀了孕就要吃得好,生下来更加就要花钱养,然后住的就更加挤 吧了,我娘说,实在是……没办法要。”温竹青这才知道了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样。 第一百零七章小风波 石家只有三间能住人的屋子,一个厨房,原本石大哥和石二哥住一间,后来石大哥成亲,石二哥就搬到了厨房住了一年,他成了亲,新房只能占用了石晓楠原来的屋子,石晓楠搬到了厨房去住。 石大叔石婶子可能想的是按部就班地来,攒钱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继续攒钱加盖两间房,然后攒钱给女儿置办嫁妆。 可想想啊,儿子成了亲,接踵而来的自然是孙子孙女来到这个世上啊。“原本这事瞒着家里人的,只有我娘和大嫂知道,现在算是全都知道了,二哥二嫂愧疚,二嫂都哭了一下午了,死活要把这个孩子打掉。我娘也不劝……她现在也没主意了,去年说大嫂生了养不活,现在可 好,一下俩……” 石晓楠说到这里苦笑。 “幸好我爹不同意,谁都不叫打,怀上了孩子是好事,咋还能打掉呢?日子慢慢过就是了。”石晓楠说着,问温竹青:“是不是我大嫂也不能再打了?出了问题咋办?”温竹青忙点头:“不宜不宜,绝对不宜再打了。”她简直都觉着心惊胆战,乡下人就是过得粗糙,打胎也好像和玩似得,说打掉就打掉了,去年也不知道石婶子和石大嫂是怎么处理的,还好诊脉的时候没发 现石大嫂有什么后遗症。 这又怀上了,岂能再打掉。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女人的身子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如无实在的必要,不要在打胎了。”温竹青说道。 石晓楠点头:“就是!我娘也不知道咋想的。” 温竹青道:“难怪你大嫂知道有喜了也不太高兴,是担心这个。”她想了想道:“你们家要盖房,可以找村里人借钱啊,我这里还有点……” 石晓楠不等她说完已经慌忙的摇头了:“不不不,我爹一直都说不能跟别人借钱,村里人哪有富裕的?就是乔大爷家,不也是麻烦事一堆?更别说你了,你拉着竹风竹雨的哪里容易?” 温竹青忙道:“我现在还过得去,”她知道石家这么困难,也想帮忙,便把齐瞻拉出来做后盾:“我表哥是有钱人家,这段时间给了我不少……” “不不,那也不行。”石晓楠坚决的摇头:“我们家哪有脸借你的钱?你和我一样大,我家爹娘、大哥二哥都是壮劳力,哪有那个脸!你别说了,叫我娘知道了,说我来找你诉苦,说不定又训我。” 说着低下头去。 温竹青只好不说了,叹了口气:“那怎么办?”“能咋办,现在能住下,就先住着呗。”石晓楠道,终于将绦子整理一下,开始编起来:“明年一开春,我大哥二哥开荒去,他们都看好了,就在咱们房子后面一片地,开荒了种点啥不行?人家乔二叔还种出 来一片果园子呢。” 温竹青便点点头:“也是啊。”说着看见石晓楠手指灵活的将丝带翻来翻去,一个个漂亮的花结就编了出来,忍不住凑近了看:“你是怎么编的啊,这个结?” 石晓楠的动作便慢一点:“很容易啊,就这样,将这头从这里穿出来,然后穿到这边,再从这个眼出来……” 温竹青看了一会儿就糊涂了,摇头笑着道:“看样子我是学不会这些了。” 石晓楠笑:“你会看病,比我们都强多了。我们就弄些这种小玩意,绣个花做个鞋垫的,哪能给你比?你进城开个诊所都能养活了一家子!” 温竹青好笑:“哪有那么容易。” 石晓楠喜欢编这些东西,手也巧,不知道从哪里看见人编的,她只看一会儿就能学会编法,这一点温竹青真的是自愧不如。 这一下午石晓楠就在这边跟她说话聊天,编出来了一条丝绦,两根璎珞,送给了温竹青一根。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两三天没听见石家那边有什么不寻常的,温竹青在门口还碰见了石大嫂和石二嫂,都是满脸笑容的,温竹青也就放了心。 又过了一天,石婶子请温竹青过去,又给两个儿媳妇把了脉,然后询问了两人应该怎么调理,看样子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两个孩子养下了。 温竹青从自家这边拿了些适合养胎的食材过去,告诉她们正常吃饭就行了。 隔壁小小的风波便这样过去了。正月十五日,早上起来温竹青就开始做灯笼,其实特别简单。用早已经买好的大红纸,裁剪成长方形,在上面画上宽度合适的线,沿着这些线剪,上下部分用浆糊粘起来,中间剪开的如丝线一般的地方便 散开了,宛如灯笼。 在用小木棍在下面做个十字的支架,蜡烛便可以放在支架中间,上面穿孔引线,线的前面捆上小木棍,就可以提着了。 多做了几个,不用支架和穿孔,直接放在桌上,天黑了之后在中间点上蜡烛,这样在屋里摆几个,烛光照耀着,整个屋里都成了红色,倒是真有些花灯节的气息。 廖妈妈在旁边看着,笑着道:“大姑娘,您手可真巧。” 竹风和竹雨兴奋的不行,提着做好的灯笼要出去玩,温竹青便给他们穿好了棉衣棉裤,戴上棉帽子,严严实实暖暖和和的,领着出去在村里转悠。村里到处都是提着各种各样灯笼的小孩子,孩子们凑到一起免不了都要各自显摆一下自己的灯笼。温竹雨小家伙特别能说,尽管她的灯笼还是比较简单的,但在她的嘴里,姐姐给她做的灯笼简直就是天底 下最好的灯笼。 村里的孩子们都没有她最巧,于是说服了一大堆的孩子羡慕她的灯笼,温竹青在旁边听着简直笑的肚子痛。 就这样热闹快乐的,年终于过完了。正月十六日这天早上,温竹青从睡梦中醒来,就听见廖妈妈和人在外面说话,她忙起身穿戴整齐出来,便看见一个穿着丝绸对襟褂子的婆子在外面候着,看见她便笑着躬身道:“大姑娘,今天铺子开张了,五爷叫奴婢来接您过去瞧瞧。” 第一百零八章咸阳 温竹青忙点头:“好。”自己先忙洗漱了,又将温竹风、温竹雨叫起来,忙活着给两人穿衣裳洗脸。 好在有廖妈妈和那个婆子帮忙,很快收拾好吃了早饭,给咆哮放了吃的,准备出门。 咆哮有点通人性,仿佛是知道主人们要出门了,而且不带着它一般,跟在后面一个劲的叫,围着温竹风转圈,又是伸舌头又是摇尾巴的,毛茸茸的狗头上一双狗眼居然还露出祈求的眼神。 温竹风自然是想带着它,过来又扯着温竹青的衣摆哀求,咆哮便也跟着过来,居然也小心的咬着温竹青的衣摆,一直摇着它的狗头,学着温竹风的动作。 温竹青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摇头蹲下给温竹风讲道理:“带着咆哮肯定不行啊,城里那么多人,惊吓着了咆哮,乱咬人怎么办?万一跑丢了又怎么办?” 安抚了好半天,温竹风只好答应,给咆哮放了好些的吃的,又摸着狗头安抚了半天。温竹雨也没忘了小兔子,去给窝里放了好些的草,大家这才锁上门出发了。 马车在村头等着。温竹雨一看见是之前做过的那种带小房子的,里面还铺着软绵绵香喷喷褥子的马车,顿时开心了,叫着跑到跟前,笑着转头看驾车的车夫。 小家伙的意思是叫车夫爷爷把自己抱上去,然而大户人家的下人规矩多,在那车夫眼里温家这几位就和府里的主子一样。车夫哪里敢碰小主子,不但没抱她反而还躬身退后了老远。 温竹雨撅起嘴。 还是另一个婆子跑过来笑着忙将她抱上去,转头对温竹青道:“五爷原本吩咐多来几个人的,但是想想车里坐太多人,挤着了哥儿姐儿,所以就只来了奴婢一个。” 温竹青忙道:“不用客气的,辛苦你了。”抱温竹风上车,她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两个婆子挤在车门口,生恐挤着了他们,就这样,马车往咸阳城而来。一路上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掀着车帘子看着外面。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进了咸阳城。 每年的正月十五日,咸阳城里都要花灯节的,花灯节从正月十三日开始,一直要延续到正月十八日。而十五日这天最热闹,四面八方涌进城看花灯的人特别多。 大家进了城依然能看的出来昨晚上的热闹,街道两边的店铺门檐下各种灯笼,因为花灯节还没完,这些灯笼依然挂着。 马车经过一座桥,温竹雨突然发现桥两边也挂着灯笼,而且是从没见过的很漂亮精致的琉璃灯笼,顿时惊喜不已,嚷着要下去看。 温竹青哄了哄,温竹雨满脸委屈的依然蹭在车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弄得温竹青又心软了,好笑的道:“那就下去看看吧。” 温竹雨大喜,廖妈妈忙先下去了,笑着道:“雨姐儿,奴婢抱着您。”抱着温竹雨下去了。 这边温竹风一看也坐不住了,也要下去。温竹青只能也带着他下了车,看看桥两边的琉璃灯笼。“正月十五日的花灯会是官家举办的,所以有些灯笼就是官家从库里拿出来的宫灯,像这种琉璃灯笼就是官家的。当然,城里有大户人家的愿意把自家的好灯笼拿出来,就挂在离自家府邸近的一些街道,其 余就是百姓们自家挂自家的,晚上的时候,满城都是灯笼,远看特别好看。” 廖妈妈笑着说着。 白天都能看得出来夜晚这个城池的热闹。 温竹青抱着温竹风去看一个会转的琉璃灯笼,温竹风伸了手就想够,温竹青往后退不让他碰到,笑着道:“不能碰的,碰坏了怎么办?” 温竹风‘嗯嗯’的答应着,却还努力伸手够。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过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伸着头看温竹青姐弟俩。因为他们俩再看灯笼,所以是背对着桥面的道路的,那婆子过来站在温竹青旁边,扭转头看她,像是认人一样。这动作 实在是有点太过醒目,温竹青也感觉到了,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似乎没见过。 然而那婆子看了一眼之后就走了,走向了桥面上停着的另一辆马车。 温竹青因为奇怪所以跟着她的身影看了看,见她走向那辆马车便也没在意,以为是认错了人,转回了身。 “那个婆子真奇怪。”旁边的廖妈妈也说了一句。 温竹青想了想又觉着是挺怪异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发现那婆子站在车前正跟车里的人说着什么。 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了,现在温竹青甚至还觉着那个婆子好像有点眼熟。明显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 谁家的下人自己会觉着眼熟? 刚想到这里猛地灵光一闪! 温竹青大吃了一惊的转头看,又低声对廖妈妈和另一个婆子道:“快点上车吧,我怀疑那车上的人是王大太太。”说着抱着温竹风上车。 廖妈妈也吃了一惊。 就在温竹青刚刚把温竹风放在车上,转身去接温竹雨的时候,就听见那辆车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厉声责问:“既然没认错,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去把小少爷给我抱过来!” 听声音似乎是很年轻的女子。 温竹青一听已经肯定了!转头叫:“竹雨快过来!” 另一个婆子慌忙的将温竹雨抱过来放在了车上,还忙忙的道:“大姑娘也赶紧上车吧。” 温竹青让竹风、竹雨赶紧进车里面去,她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上车,就从那边一下子冲过来了四五个婆子! 温竹青挡在了车前。 “不能走,把小少爷交出来!”冲过来的婆字们气势汹汹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她们家少爷呢,如此的理直气壮。 廖妈妈和另一个妈妈忙上前去挡:“你们想干什么?!”“把小少爷交出来!”前面带头的一个婆子声音特别的大,因为长得比一般妇人稍微高点,又很胖,因此看着就很不好惹:“我们小姐命你们将我们家的少爷交出来!不然送你们几个去衙门!” 第一百零九章抢小孩 廖妈妈简直差点气歪了鼻子:“光天化日之下想抢别人家孩子的是你们!没王法了,硬把别人家的孩子说成是你们家的?” 话音才落,那几个婆子已经冲了过来,前面那个膘肥体壮的扬起手一巴掌就呼向了廖妈妈,廖妈妈伸手去挡,却哪里挡得住,因为努力的躲,又被这样推打了一下,身体就歪向了一边。 接着就有那边的婆子跟上来将她用力一推,推倒在地。 另一个婆子也被围住了,怒叫着:“有人抢孩子了,有人抢孩子了!快开人啊……”玩命的吼着。 前面的车夫一看不好忙过来帮忙,才将一个痛打廖妈妈的婆子推开了,将廖妈妈拉了起来,从后面就被重重的踢了一脚,车夫也扑倒了。 是那边的车夫也参战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桥面上已经是打成了一团。温竹青听见车里温竹风和温竹雨哭起来的声音,忙喊了一声:“不要怕,姐姐在外面。” 周围惊呼声不断,这条路不算是很热闹,但是人也不少,河岸便的街道上面走了很多人,一看这边瞬间就打的不可开交的,而且还是这么多人打起来了,顿时惊叫连连,围过来看怎么回事。 那边人显然多多了,一个婆子已经冲到了温竹青跟前,看她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儿,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伸手就想一巴掌将她扇一边儿去! 温竹青心跳的差点要跳出来了,自己心里头默念着冷静,一定要冷静。看见婆子冲过来便提着裙子等着她呢,看她到了跟前伸脚冲着她的小肚子狠命的一脚踢了过去!那婆子还不笨,忙往旁边一躲。 婆子的身子一矮,温竹青顺势一脚就揣在了她脸上! 那婆子被踹的痛叫了一声。 温竹青跟上去趁着她跌倒了,又在她的小腹处狠狠踢了一脚,接着对着脸又是一脚! 不是她心黑,现在的情况是那边人多,如果不趁着机会将她们打的倒地几个,到时候吃亏的就是自己了!被抢走了弟弟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人是要抢温竹风,温竹青杀人的心都有! 狠踹了那个婆子两脚,听着她惨叫的声音都变调了,温竹青马上回到了车跟前,依然是挡在前面。左右的看着,想找个兵器什么的,她没什么劲,踹人还可以,动手就不行了。 下一个冲过来的婆子如果有准备,温竹青估计讨不了什么好。 就在她冲回到车前的时候,一转头无意中看见了那边的车帘子掀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正伸手指着自己这边,脸上的表情震惊无比。 应该是正巧刚刚看见温竹青打倒了一个婆子,所以这副表情。 听声音这就是刚刚发出命令抢温竹风的,温竹青眯着眼睛将她盯了一会儿。 那姑娘脸盘有点像大太太,眼睛角上挑,一看脾气就不好,手指着这边,手腕上的金玉镯子碰的乱晃。脸上的震惊这会儿已经变成了震怒,转头呵斥着谁,那横眉怒目的样子。 那副仗势欺人的样子。 温竹青算是记住了,这个恶心的女人。早晚要把这笔账算回来!廖妈妈和另一个婆子不是对手,被打的挺惨的,车夫跟那边的车夫对仗,也是很惨烈,温竹青在后面尽管看见了,心里又痛又急!但是头脑却很清楚,自己不能走开,若是走开了,就没人保护弟弟妹妹了 ! 渐渐的挡不住了,两个婆子前后脚的冲着温竹青过来了。 温竹青一看就知道自己应付不了,转身跑到了车前面,的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自己跳上了车辕:“竹风、竹雨,抓好了!”她转身从前面车窗抓住了车里面的温竹风、温竹雨,叫他们抓紧。 马儿往前跑起来了,然而并没有温竹青希望的就狂奔起来,反而是溜溜达达的起步,那两个婆子跟在后面跑,看样子跑几步就能追上。 温竹青回头看了看又急了,正好车辕旁边有马鞭子,于是抓在了手里又从车上跳了下来,跑到了车后面。 那两个婆子已经到了跟前了。 温竹青挥起马鞭没头没脑的就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响彻天际的脆响! 尽管两个婆子看见了提前躲,但是鞭子毕竟是软的,太快的抽过来完全看不清楚,其中一个婆子被抽到了脸上,顿时惨叫了起来。双手捂住了脸,很快血就从手指头缝里流了出来。 旁边那个婆子站住了脚,吓呆了。 温竹青也没停歇,一鞭子抽向了一个背对着这边正在跟廖妈妈打的婆子,随着鞭子的脆响那婆子惨叫着跪倒,后仰想摸自己受伤的背。 温竹青简直抽的顺了手,反手一鞭子又抽向了另一个婆子! 就这样惨叫声四起,温竹青手下也没留情,就专打那些背对着自己毫无准备的,她不需要光明磊落,现在以多欺少的是对方!能打倒对方才行。 各种惨叫声中温竹青听见车上那个女子尖叫的声音:“你们这群废物!连一个乡下傻大姐都打不过,还不全都给我上!” 温竹青也没看那边看,挥起鞭子就朝那边狠甩了一鞭子过去!她真希望这一鞭子能把那个叫嚣的女人打住了嘴。 可惜因为离那边远,鞭子抽过去已经是前梢了。不过好巧不巧抽在了马上,这样的前梢抽中却更加的疼,马背上也瞬间出来一道血痕。 那马吃痛原地猛立起来嘶鸣,加上耳边响亮的马鞭声,那马儿瞬间发了狂,狂奔了起来! 车上刚刚还嚣张叫唤的年轻女子顿时惊叫连连,都能看见她在车里被撞的东倒西歪的。 王家的那些个婆子都没反应过来,只看见马匹带着马车风一般的冲出了桥面,直直往一条狭窄的街道冲了过去,眨眼就看不到了。 婆子们都吓傻了,这才叫起来:“大姑娘,大姑娘……”有一个没挨鞭子的追去了。 这婆子可才跑到了桥头,就被迎面跑过来的几个男人挡住了,那几个男人话都没有多说,直接就上拳头!这些男人下手狠起来,那可真的是要命的,随着他们拳头挥动的地方,甩的血珠子到处都是。两拳就把那婆子打倒了,两个男人也不停手的依然打着,其他的男人冲上了桥,这才是真正的凶神恶煞! 第一百一十章挥鞭子 温竹青都惊呆了。 桥上王家那几个挨了鞭子的婆子还愣着,那群男人已经冲了过来,还有两个跑着跳跃到跟前,拳头也砸在了婆子的脸上! 王家的婆子们几乎全都被打了,还有那个车夫。而且她们更惨,冲上来的汉子们简直下杀手一样,三拳两脚婆子们就口鼻出血,滚倒在地惨叫连连。 温竹青睁大眼睛看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然后就听见桥头那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叫声:“他娘的给老子打断几条腿!” 是齐瞻,齐瞻显然是气疯了,从没见过他气成这样,两眼暴睁愤怒至极。 随着他的叫声那些男人下手更狠了,王家的婆子们惨叫声震天,不停的往桥边跑或者爬,想要躲开了这些人的拳头。 齐瞻跑过来的时候,打眼一看全都是王家的婆子,她们打的分明的就是温竹青,齐瞻真真是怒不可遏!叫小厮们飞跑着冲过来动手。 他自己跑到了温竹青面前,一个急刹才站住了脚,大声问:“你没事吧?我看看我看看……”伸手就捏住了温竹青的下巴,将她的脸蛋左右转了转。 温竹青完全没想到,而且周围那些小厮们打婆子打的惨叫声震天,她注意力都集中不起来,被他这一下捏住了下巴,又惊又急,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齐瞻已经松开了手。 将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幸好没事!”齐瞻说道,脸色一瞬间已经和缓了,刚刚那暴怒的神情仿佛是温竹青的错觉一样。温竹青瞪大眼睛瞪了他一眼,也没时间计较,忙转身去看车里。之前温竹风和温竹雨还吓哭了,她心中还紧张呢,结果一回头看见车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被人拽跑了,竹风竹雨两个小人人坐在车里 正看着她。 看见温竹青转头看他们,两个小孩儿居然拍着手跳起来了:“姐姐真厉害,姐姐真厉害!” 温竹青都意外的愣住了,顿了顿才想起来这俩孩子高兴什么呢,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加上惊魂未定,都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齐瞻倒是在旁边‘噗嗤’笑了出声:“真是厉害的不得了,我老远看见一条鞭子甩的那是‘啪啪’的响,一个人对付十个人都是不眨眼!” 温竹风和温竹雨于是又跳起来笑着叫:“姐姐威武,姐姐威武!” 温竹青一窘,忙对齐瞻道:“别闹了。”又对温竹风和温竹雨道:“打架是不对的。” “姐姐你刚刚还打架了。”温竹风马上道。 温竹青眨眨眼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加上耳边还听着那些婆子被打的惨叫声,周围混乱的一切,也没时间跟弟弟妹妹说笑。 叫两人在车里坐好,忙看了看周围,对齐瞻道:“差不多行了,别真的闹出来人命……还有,刚刚那个应该是王家的小姐吧?马车那么跑了,她摔死了怎么办?” 齐瞻被逗得又笑出声:“你可真够狠的,居然还盼着人家摔死了。” “什么叫我盼着……”温竹青埋怨,又道:“赶紧叫他们住手吧,不要再打了。”那些婆子有几个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齐瞻看了看,出声道:“行了,住手吧。” 小厮们这才住了手。 王家那几个婆子和车夫真的是被打惨了,有两个躺在地上已经动不了了,余下的还像是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着,几乎每个人都是一身的血。 这些人痛苦的呻吟着,温竹青忙去看廖妈妈和另一个妈妈,她们两位伤势看起来都挺严重的,被打的青鼻子肿脸的。温竹青赶紧先检查了一下脉搏,的拿出来自己的药箱子给两人上药。 齐瞻已经看见从河边跑过来了十几个人,有下人打扮的,也有衙役打扮的。他的小厮也忙禀报:“五爷,看样子是王家的人去找了衙门的人来撑腰。” 齐瞻往外走了两步,冷哼:“请阎王老子也没用。”说着看了看周围,看见了桥头有间卖包子的铺子,低声跟旁边的小厮说了句什么。 小厮躬身答应忙去了。 温竹青听见了,伸头看了看,只看见一大群人过来了。她这边还在给两位妈妈上药,暂时也顾不上。 两位妈妈坐在了马车后面,看见她们脸肿的和猪头一样,温竹风和温竹雨这一下终于吓着了,也不跳了也不乐了,两人挤坐在里面呆呆看着。 “什么事?这边什么事?”一个穿着官服的先跑上桥:“我的个娘!这些人是谁打的?” 齐瞻一看认识,笑着道:“哎呦,这不是孙同知孙大人吗?您怎么来了?” 同知是知府老爷身边掌管府衙属事的官员,正五品,官不算小。这种街头斗殴的事情原本用不着同知亲自出马,这位孙同知亲自跑来,显然是王家的人请来的。 孙同知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这边还有齐家的人,看见齐瞻也不意外,抱拳还礼,道:“齐五爷在这边?”说着指了指那几个倒地呻吟的婆子:“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齐五爷的人打的?这下手够狠的啊?” 齐瞻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王家的下人凑到一个婆子跟前听她说了些什么,顿时惊叫了起来:“我们小姐!大人,我们小姐的马被这些人给惊跑了!” 尽管衙门的孙同知对齐瞻比较客气,但他领来的人还是迅速的将温竹青他们的马车给围住了。 王家的那几个领着衙差过来的小厮如今也顾不上别的,全都去追马车去了。 齐瞻一看就知道王家已经先给了孙同知好处了,而且他也知道,这个孙同知的小妾,是王家大太太的一个远方穷亲戚,所以王家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请了这个孙同知带着衙门的人来。 不管从任何方面说,这个孙同知也是王家那边的人。所以现在不能太客气,齐瞻常跟这些人打交道,知道一旦做低伏小被这种人拿住,那就等着吃亏吧。孙同知果然脸色黑沉:“齐五爷,你这手太黑了吧?这是要闹出来人命?” 第一百一十一章衙门同知 齐瞻道:“要闹出人命的是王家。王家来了多少人?我们这边几个人?她们十来个人打我这边三个人,把姑娘都拽下车了,车上还有两个小的,哥儿姐儿才四岁,你看看吓成什么样了?我和小厮都是后来过 来的。”孙同知并没有去看哥儿姐儿吓成什么样了,却把王家躺在地上的婆子数了数,道:“才四个而已,再说了人多人少也不是打架的理由,更何况还是把人往死里打?”说着道:“齐五爷,说不得要得罪了,车上 的所有人都要跟我去一趟衙门。” 刚刚他过来了之后,明明看见了有两三个伤势较轻的婆子爬起来跟着下人去追王家小姐的马车去了,这会儿却直接把人头给减了。 齐瞻冷冷一笑:“要去衙门也可以,这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还有旁边那条街上的摆摊的,也请去几个,怎么回事他们应该看得最清楚,一起去说明白。” 孙同知也没摇头也没点头,更没有答应,转头叫人:“来呀,把人带走。” 几个衙差就走向马车温竹青她们那边。 齐瞻一伸手就给挡住了:“慢着。” 那几个衙差都知道,齐家也是城里的豪商大家,能不得罪就不得罪,所以齐瞻伸手一拦,衙差就站住了。 孙同知马上皱眉,厉声道:“所有人全都带走!” 齐瞻也冷声道:“既然都带走,王家的所有人也应该一起吧?刚刚跑了的那几个全都是刚刚动了手的,我们在这里等着,等看见孙同知将他们也缉拿了,便一起去,不然,休想只抓我们!” 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 刚刚跑开的小厮领着一个汉子过来了,那汉子穿着青布短衫,前面却围了一个白色的大围裙,像是个做饭的,过来了就跟齐瞻躬身:“参见大人。” 齐瞻指了指孙同知:“大人在那儿呢!”然后不等那做饭的汉子转身,已经问道:“你说说看见听见了什么?”那汉子忙躬身道:“小的看见,是这辆车先到桥面上的,车上下来两个小孩儿,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抱着看桥上的灯笼,然后另一辆车就停下了,车里头一个姑娘叫着抢这辆车上的小男孩 儿,这就打了起来。” 齐瞻问道:“几个人打几个人?” “抢小孩儿的这家人多,五六个婆子还外加一个车夫,这边只有两个婆子一个车夫,被打惨了的,要不是小姑娘抢了马车上的鞭子乱挥,小孩儿就叫她们抢去了!” 说着做饭的汉子还一挺胸:“那抢小孩的太不讲理了!要不是小的看见这边有人跑过来帮忙了,小的也会上前帮她的!不能叫坏人把小孩儿抢了去!” 齐瞻便转头去看孙同知:“孙大人,听见了?” 孙同知在他开始说话的时候就想要制止,但张了张嘴又觉着如此明显的做不合适。他身居五品,也不是不入流的小吏衙役,不能一味的摆官架子,更不能明目张胆的不讲理。 这齐家也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在知府面前也说得上话,若是真把他们逼的去找知府,将事情闹大,却也得不偿失,于自己也有不好的影响。 官场的人想得多,孙同知就这样思量着,那汉子已经说完了。 孙同知皱眉道:“你是何人?因何这么清楚?”那汉子就指了指桥头:“小的是卖包子的,小的的铺子就在对面,所以看得清楚。”这么一指又看见旁边站着另一个小贩,是自己隔壁铺子的,顿时叫道:“老张头,刚刚你也在我旁边看着的,你也来说说, 是不是我说的那么回事?”另一个上了年纪的小贩便也上前,这一次认得很准的给孙同知躬身行礼:“就是小张说的这么回事,我们俩的摊子都在门口摆着,她们这边马车一停我们就看见了,小的是卖小玩意儿的,所以看见这边有俩 孩子便专门盯着,希望她们过了桥能看看小的店,买点什么,所以经过小的看的很清楚。” 孙同知冷冷的道:“你们可知道,给衙门的官差说假话,阻挠办案子是要被问罪的?” 这话一说出来,两个小贩都是一愣。齐瞻在旁边已经淡淡笑着道:“不怕跟你们明说,这位孙大人和你们口中那抢孩子的王家可是亲戚,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改改口供?”说着对周围的人笑:“看热闹的你们说是不是?这话不是明摆着说人家孙 大人的亲戚抢孩子?” 又转头看那两个小贩:“赶紧改改口供吧,不然说不定过几天你们的铺子就莫名其妙被人找了麻烦,不知道什么缘故就开不下去了。” 两个小贩惊得目瞪口呆的,听懂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但是又闹不懂这位爷这话的意思,两人都傻掉了。 只孙同知一下就气的脸发青,一转身怒瞪着齐瞻:“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本官徇私枉法?!”齐瞻又是怪叫起来:“哎呦别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就是提醒一下这两位而已。孙大人,你不是也听见了,他们说,是我们家亲戚的马车停下来,孩子看花灯,王家的车经过,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叫婆子 抢男孩儿,这才打起来的……” 说着声音大了些,给周围人说着:“谁不知道王家大爷死了之后,王家就绝后了?这是说王家红了眼抢别人家的男孩儿?这罪可大了,光天化日之下明抢呢这是?” 周围的人被他挑唆的,有人就忍不住说话:“怎么回事啊?我刚刚也瞧见了,是好几个婆子打别人两个婆子,那俩婆子被打惨了。” “王家?是不是城东的那个王家?开着丝云轩的那个王家?哎呦,我们家过年的料子还是在他们铺子买的呢。” “说这个干嘛?”还有人嫌前面这个说跑题了。 齐瞻反倒是还点头回答:“对,就是那个王家。仗着家里有钱,就想抢别人家的男孩,你们说说,这不是欺负老百姓吗?”周围的老百姓不由自主的就点点头:“对,欺负老百姓可不行。” 第一百一十二章官员也不行 孙同知早就听说了,这位齐家五爷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今天算是领教了。 就这么三五句话,把自己就给装进去了,这件事自己若是一味的偏袒王家,怕是不行。这位爷闹得这么大,说不定都已经传到了知府耳中。 何况他还一个劲的怂恿周围的百姓,将事情经过这么简单扼要的一说,全都是他们那边占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先入为主了,自然帮着他们。这也不是好现象,无形中给了自己偌大的压力。 问题是,到底怎么回事孙同知现在还是不清楚,只知道有人抢王家的孩子,然后打起来了,王家的人被打了。但现在过来看看,说是打王家人的那边人太少了,两个婆子一个车夫,外加一个小姑娘。 若说是齐瞻带人打的王家的人,这又和王家下人去衙门找自己的时候说法对不上,那时候可一个字没提齐瞻,说的是乡下的一个丫头带着几个乡下的狠戾婆子抢了他们家小少爷,还打人什么什么的…… 孙同知想了想冷冷的道:“那就等等去找王家大小姐的人吧,王家大小姐若是没事便罢,若是有事……”说着他看着齐瞻哼道:“就是你齐五爷怕也是担待不起吧?” 谁知道齐瞻耸耸肩,轻描淡写的道:“这有什么担待不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等等就等等吧。”说着去车后面,哄那俩小孩去了。 这边孙同知鼻子差点气歪了。 温竹青给廖妈妈头上上药,因为穿得厚,所以身上的全都是淤青的伤,并没有破,只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幸好不在头发里,那样就难处理了。用消炎的药水清洗了伤口,抹上药膏。 另一个婆子也都是身上的伤,温竹青检查了一下。 车夫已经被齐瞻的小厮们搀扶着去看大夫了。 “没事吧?”齐瞻在旁边问了一句。 温竹青抬头道:“回去了在详细检查一下。”叫两个婆子在车上躺着休息。她这会儿才发现齐瞻抱着温竹雨,拉着温竹风依然是去看灯笼,而那位衙门的官员背着手站在那边,一副无聊的很的样子。 温竹青忙过去低声询问:“现在怎么说的?这是……呆着干什么?” “等,等王家找到他们家的大小姐。”齐瞻也低声道,又问:“是怎么回事?” 温竹青便说了刚刚的情况,又道:“幸好你及时赶来。”齐瞻点头道:“好在你冷静,不然……”想说不然竹风就被抢走了,又怕温竹风听见了,便改了口道:“我应该亲自去接你的。幸好桥头卖包子的小张原本是我们家的下人,看出来这是我的马车,叫伙计去给 我报信。” 温竹青这才恍然了。难怪听着刚刚那个卖包子的汉子说话完全站在自己这边,将王家说的那么恶霸。虽然说的是事实,但是语气很讲究,叫旁人一听,完全是自己占理,王家不讲理。 “他们家大小姐若是出了事……”现在温竹青有点担心这个了,毕竟是自己的责任,真要是出了事,自己就会有大麻烦。 “不用太担心,她抢小孩儿也是重罪,闹到衙门她也脱不了干系。”齐瞻道。 “他们要抢谁?”温竹风突然插了一句嘴。 齐瞻和温竹青一愣,低头看他,小竹风仰着头看着他们俩,小脸上很是严肃。 毕竟偶尔的会听见自己的名字,总是自己的名字,然后周围总听见‘抢小孩,抢小孩’的说法,温竹风隐隐的也觉着了什么。 温竹青忙弯腰把他抱起来:“不管是谁家的孩子,他们的家人都会照顾好他们,不会叫坏人得逞。竹风竹雨,姐姐也会照顾好你们,谁也抢不走你们的。” 齐瞻在旁边不满的瞟了她一眼,加了一句:“还有表哥。” 温竹风放了心。 就这样等了好一会儿,温竹青突然想起来了对齐瞻道:“对了,他们若是找到了那位大小姐,肯定是直接送回家去吧?可能受了惊吓什么的,要找大夫看看?” 齐瞻一想也对啊,找到了应该不会过来了,对温竹青道:“应该是。对了,王家的大姑娘叫王婉柔,不过一点也不婉柔,城里大户人家传的,那姑娘泼辣的很,今天这事看出来了,不但泼辣,简直猖狂!” 温竹青想起王家那位老太太来了,王老太太不也是这样的脾气?跑到自己家叫人直接抢竹风,看来老太太将这脾气遗传给了自己的孙女,王家就是这样嚣张狂妄。 齐瞻正要去找孙同知说一下,在这里等着做什么?王家找到了王婉柔也不会回来了,还是各回各家,有事在说。 谁知道还没挪动了脚步,就听见桥那边嘈杂了起来,看见那边浩浩荡荡的来了一帮子的人。 齐瞻扭头看了看,他的小厮也有眼力劲儿,扶着车夫回去的时候又带了些人,这会儿看着人数也不少。 齐瞻放了心,和温竹青将两个小孩儿放在了车上,叫他们陪着受伤的廖妈妈她们,齐瞻转身静等着。 过来的自然是王家的下人,将近二十来个小厮,中间围着一顶轿子,轿子周围好些的丫鬟婆子。 王家如今只有妇人,所以来的肯定是个妇人。不出意料之外,应该是王大太太。 轿子停在了原地,王家的下人将桥这头把持了起来,不让看热闹的百姓靠近。这也是清人呢,看样子王大太太也顾不得了,要抛头露面了。果然,一个婆子躬身在轿子前说了句什么,掀开了轿帘,王大太太就从里面出来了。看样子气的够呛,浑身还在乱颤,脸色铁青,气势汹汹的过来,指着温竹青厉声骂道:“黑心丧命的混账!今天我要叫你 ……” 齐瞻站在温竹青前面,王大太太一腔怒火只冲着温竹青,难道觉着齐瞻是吃素的? 没等她说完,齐瞻已经一伸手就将王大太太伸出来指着温竹青的手臂给打落了:“少他娘的耍威风,瞎了眼的东西,今天就叫你知道知道齐五爷是谁!”他撂这个狠话其实也有叫那孙同知听听的意思。 第一百一十三章小姐马惊了 孙同知看见王大太太过来了,忙忙的过来迎,谁知道就听见了齐瞻这句话,脚步都顿了顿,脸色微变。 王大太太手臂被齐瞻毫不客气的打落了,又被他当面如此骂了一句,更加气的吐血,浑身乱战着看着齐瞻,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旁边的婆子倒是呵斥了两句:“放肆!” “你好大的胆子。” 但是齐瞻这边的下人同样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挺胸上前来将说话的婆子又撞又推:“不长眼的东西!凭你们这群狗也敢在五爷面前汪汪?” “闭上你们的狗嘴!” 这群小厮更加骂的难听。 王家那边也来了家丁的,一看忙围上来,于是又开始推推搡搡的动手。 孙同知一看大喊了一声:“行了!全都住手!真当本大人是吃素的?你们一个个的也太目中无人了,家里有点钱了不起?衙门的官爷们就在这里站着,你们也敢动手?” 他这嗓子其实有回应刚刚齐瞻撂下话的意思。 齐瞻哼了一声。 两边住了手,然而也没有被吓住,依然是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对峙着。现在没动手完全只是给孙同知一个面子而已。 孙同知又气又无奈,两家都是豪商大户,说实在的他还真不想彻底惹怒了齐家,就算是为了王家也不值得,不划算。跟这些做生意的人全都搞好关系,自己才能长长远远的有好处。 而且做生意的人经常这样闹事,谁抢了谁的生意啊,谁撬了谁的墙角啊,一般这种事只要不闹出来人命,衙门都不大管,他这个同知更加不会出面管这些出力不讨好的闲事。 所以现在孙同知真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又不想得罪狠了齐家,又不能叫王家感觉自己没出力。 心思翻转着,孙同知走到了王大太太跟前,低声请她借两步说话。王大太太只能跟着他走开两步。 孙同知这才问:“找到了大小姐没有?”王大太太就气的乱颤的道:“幸好找到了,马都撞死了!我姑娘差点没给吓死!你想想,一个千金小姐突然的马疯了,被带着疯跑了一阵,在车里滚得撞成什么样了?被人扶着回去我看见的第一眼,真真差 点晕过去!” 说着转头指了指温竹青:“我饶不了那丫头!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叫人去衙门敲鼓告状!” 孙同知心里头微微的皱眉,对王大太太如此明显的给自己压力有些不满,低声道:“问题是人家那边说是大小姐先要抢人家那边小男孩儿的。” “胡说八道!”王大太太怒声道,然后顿了顿又道:“孙大人,我们家的情况你应该知道,那竹风本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何况温家现在正在准备文书……这事还是你操办的,这不马上就办好了?” 因为孙同知的小妾是王大太太的一个远房外甥女,算起来还是王大太太的晚辈,所以王大太太对他说话也不是很客气。 孙同知道:“我知道,问题不是还没有办好?再说了,既然已经走了衙门,寻正规的途径等手续办好了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小少爷接回来了,何必见了面要抢?” 这一下问到了七寸上,王大太太张嘴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孙同知是官场上的人,手段口才能没有?身份上稍微的一施压,王大太太就被问住了。 “先不要闹了,正经的好好说说情况……大小姐情况如何?受伤没有?”孙同知问,顿了顿又道:“我自然知道怎么去和他们说。” 王大太太被削了一下气焰,这才道:“自然是受伤了,更受了大惊吓!请了大夫正看着呢,我因着怕那个小蹄子跑了,这才急匆匆过来的,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 孙同知点点头,又问道:“现在这件事你想怎么样?” 王大太太就提声道:“还能怎么样?必须把温竹青抓起来!关个十年八年的才行!”孙同知叹了口气道:“大太太,你先冷静冷静。就算是小姐受了伤,可事情起因到底是大小姐抢人家孩子……别说了,人家那边有人证,还不止一个。我可以完全帮着你,但你想想,若是你要我把那乡下姑 娘抓起来,人家齐五爷能善罢甘休?齐五爷自然是去找人活动,万一活动到了知府那边……”孙同知抬眼看着王大太太:“你做好了长久打官司的准备没有?惊动了知府,就不是十两百两银子能摆平的事了。何况还牵扯你们家索要他们家男孩的事,要是再把这件事给闹开了,然后牵扯上,说不清楚 了,不是更难办?那时候要出的银子恐怕千两万两打不住吧?” 果然,这话直接戳到了王大太太的痛处。 为了温竹风,王家已经出了大血了,王大太太是又不甘心又没有办法,现在已经有王家的旁支找来了,要商量老太爷的后事呢!这些人其实盯着的是王家的家产,王大太太岂能不清楚? 这件事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了。 王大太太气得咬牙,低声道:“那怎么办?我女儿白白挨打了?白白受惊吓了,被撞得满身伤!” 孙同知道:“刚刚的话只是同你说清楚,跟他们自然是能要多少要多少,能把他们的责任追究到多大,就追究到多大。” 听了这话,王大太太终于点了点头。 孙同知这才转身走向了齐瞻。 齐瞻看见他跟王大太太先沟通,就知道他采用的是这种办法。先安抚住王大太太,不要叫闹下去了,闹得越大,他这个同知越没法收拾,弄不好他自己也被裹进去弄一身麻烦。 而安抚王大太太不意味着就不找自己的麻烦。他们那边必定是将王婉柔的情况说的非常严重。 但王大太太能有心思过来质问寻仇,显然王婉柔情况不严重,不然她能有这个闲心?孙同知过来了,脸色果然难看的很,冷着脸道:“齐五爷,王家那边找到了王大小姐,情况格外严重!马都撞死了,人也被撞的昏迷过去,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能不能醒过来还两说!别的先不要说了,这位乡下姑娘先跟本官回衙门吧,若是王家大小姐有点好歹,她就是杀人凶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这事没完 齐瞻岂是容易上当的人?他不骗别人已经阿弥陀佛了,怎么会被别人骗? 听见孙同知说的,马上道:“很严重吗?正好我们家表妹是有名的大夫,叫她去给诊治一下,顺便也看看是不是真的严重,免得王家讹我们。” 他直接明说了。 孙同知铁青着脸怒道:“齐瞻!现在几乎是闹出来了人命,容不得你如此的吊儿郎当不当回事!惹怒了本官,连你一起请去衙门!” 齐瞻冷笑:“你真没说错,抢人家的孩子可不就是人命关天?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疙瘩,你说抢走就抢走?想请我去衙门,那好,五爷我走一趟又能如何?” 孙同知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是软硬不吃,给他来横的,他更横呢! “抢孩子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王家大小姐是什么人,平白无故为什么会抢一个乡下孩子?你不要在这里……”说到这里连孙同知自己都感觉出来这话里的漏洞太明显,说不下去了。 齐瞻也马上抓住了这个漏洞,冷笑着道:“孙大人是王家的亲戚,这事不可能不知道。王家绝了后,找当年过继出去儿子的子嗣,找到了直接上门就要把孩子领走。领不走就想抢走……这事你不知道?” 不等孙同知琢磨着弥补,齐瞻已经挑明了:“别装了,我知道王家跟温家商量着去衙门换文书呢,衙门里走动的人就是你孙同知。” 孙同知脸上颜色变了又变,过了一会儿就涨红了,眼看又要恼羞成怒。 齐瞻冷冷的道:“这事孙大人别想撇干净了,既然在帮着王家弄文书,就知道王家为什么当街抢人。还有,你们考虑清楚。”齐瞻说着看向了王大太太:“这事要是传开了,对王婉柔的名声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如今咸阳城里谁不知道王婉柔人如其名?不过是反着来的,你们要是想证明,那好,我就把这事传开,别说咸阳城, 就是京城我都能叫传到。” 这话可把王大太太气坏了,尖利着嗓子怒叫道:“你敢!” 齐瞻冷冷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可笑。” 王大太太气的快要爆炸了。 孙同知也气的够呛,但孙同知到底还是要清醒一些,齐瞻的话说的很清楚,就是抓住了抢孩子这一条。有这一条,孙同知实在没办法理直气壮的将人抓到衙门去。现在孙同知还想到了一点,若是真的把人弄到衙门去了,还是个大麻烦,怎么处理?真的关起来?齐家肯定是不干,自己也不能那样彻底惹怒了 齐家。 但不关起来,王家岂能善罢甘休?人都抓去了,她们怎么能甘心? 所以现在反倒是不要惹这个麻烦是对的。 孙同知这会儿已经有了缓和的想法了,就没多说,只看王大太太和齐瞻能吵出来什么结果。 王大太太被齐瞻气的血气上涌,但又回不得话,只站在那里乱颤。 就这样僵住了。 过了一会儿齐瞻道:“想好了没有?没想好你们先想着,我铺子今天开业,忙着呢。”说着又对孙同知道:“孙大人,不是我不好说话,这事到底多复杂,你心里也清楚。不能上来就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 他对孙同知缓和一下语气,就是为了给这位孙大人一个台阶下。果然,孙同知马上道:“那你们也不能……唉,算了算了,之前的事情不说了,我跟着王大太太回去看看大小姐的情况如何,若是严重了,少不得还是要找这乡下姑娘!这一点是肯定的,还有,齐五爷这几 天也不能离开咸阳城,要随传随到。” 齐瞻冷哼了一声:“无所谓。不过别乡下姑娘乡下姑娘的叫,这位是谁,王大太太清楚,你孙大人也应该清楚。何况她是我齐瞻的表妹。” 给孙同知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转身拉着温竹青回到车前,叫温竹青上车,他亲自去赶车。 车上两位妈妈挣扎着起来,将温竹青拉上车,温竹风和温竹雨马上过来倚在她身边。 刚刚齐瞻和孙同知还有王大太太辩的时候,温竹青就站在他靠后的位置,一直的也说不上话,而且齐瞻不是个吃亏的人,从头到尾倒好像是他一直占据主动,温竹青也就没说话。 这会儿上了车,因为马车帘子都被拽下去了,温竹青就看着王大太太和孙同知凑到一起说话,渐行渐远。 王大太太显然不想叫他们这么轻易的走,但是那个孙同知说话了,她不能反驳。现在再询问孙同知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明人不说暗话,到底什么事大家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所以真的不要装不知道。 这么一场大闹,连王家大小姐都闹出事了,温竹青也没想到能这么轻松的就过去了,想想孙同知最后说的那番话,是不是还要找齐瞻的麻烦?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法跟齐瞻客气什么,今天要不是有齐瞻在,自己已经在牢里了。若是被抓了,还怎么护着温竹风不被王家抢去? 这样一想不免沮丧,凭着自己的能力,到底是没有办法保护弟弟妹妹的。 从今天的事情也看出来了,到底还是要有钱有势才行,或者有一样也行,有钱,走钱的路子。 温竹青突然下定了决心,要做生意。 没办法,想安安静静的在乡村过点小日子,但现实不允许,自己若是只当个乡下姑娘,根本就没法跟王家斗,弟弟竹风早晚会被他们抢去。 而依着王家的情况,抢了竹风去只为了保住了她们的家产,然后会怎么对竹风?竹风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跟各怀鬼胎的后宅妇人们算计? 竹风若是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那么以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这里,温竹青头皮都有点发麻。绝对不能让王家把竹风抢去了,竹风一定要在自己身边。 做生意的话,齐瞻肯定会帮忙,他是做生意的老手,起码能教自己很多东西,多学一些不会有什么坏处。温竹青再三的思量着。 第一百一十五章假药 马车停在了一个铺子的后院。 刚刚从铺子门口经过的时候,温竹青就有些吃惊的发现,齐瞻的这个干货铺子特别大,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一直看齐瞻仿佛是不太认真的态度,温竹青还以为他的铺子很小呢,但是今天才看到,竟然是座二层楼,门匾高高的挂在二楼檐下,上面是‘山珍堂’三个字。 下了车,早有婆子过来将受伤的廖妈妈和另一个妈妈搀扶走了,温竹青还想要跟着去,齐瞻已经抱起温竹风笑道:“不用管了,会找大夫给她们瞧瞧的,你跟我来铺子里看看。” 温竹青便抱着温竹雨跟在他后面,从后院上了二楼。 二楼看起来像是存放东西的库房,很多间屋子,大部分都锁着门,只有靠里面的一间开着门。 从二楼往下看,一楼店铺里人熙熙攘攘的,竟然很多客人,不知道抢什么货物呢,还有排队的。 十来个伙计不停的喊着:“这边结账,请这边结账。” “还有三十斤!野菊还有三十斤了,卖完了就没有了。再进了货就不可能半价了,大伙儿抓紧最后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排队的客人就有不耐烦的:“快点,前面快点,说好了每个人不能超过一斤,谁也别多买啊。” 温竹青都有些惊奇的挑挑眉。 齐瞻抱着的温竹风好奇的问:“那些人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多人啊?” “买东西啊,今天便宜,所以都来抢。”齐瞻笑着,转头又对温竹青笑道:“我说的没错吧?野菊今天就能卖完,价儿比市面上其他的便宜,但是我没亏。” 温竹青笑了,心里想,果然要多跟齐瞻学学。 齐瞻看她一直好奇的看着,便干脆去屋里搬出来一张桌子几张小椅子,就坐在二楼栏杆附近,让人端上来茶水点心,喝茶吃着,看卖场的情况。 温竹青看了一会儿,看出来点门道。齐瞻可能是将其中的三五样货物搞了个半价,这样就吸引了好些的人今天来,再加上伙计一直嚷嚷开业三天有多少白送的东西,所以看起来第一天的生意就这么好。 但是来铺子里的人不一定真的只买那半价的东西,也许看见其他的好东西,会捎带的买点。 比方说,枸杞就卖得很好,现在是冬天,正好是炖汤的时候,家家都需要。而黑枸杞是秦岭这边的特产,各地都没有。 温竹青看了一会儿,甚至还看见了两个来商谈大量购买的,其中一个就是要买黑枸杞。齐瞻下去跟那人谈了半天,不知道成没成,又上来了。 “谈成了没有?”温竹青关心的问。 齐瞻笑了道:“成了。他要三百斤,三天后来取货。” 温竹青惊讶的道:“那人……是不是也是生意人?” 齐瞻点头:“对呀,他是跑南边的,这种黑枸杞带到了南边,价格马上翻一倍不止。”顿了顿又道:“也是辛苦钱,从北到南这些人一年要跑好几趟。” 温竹青点点头。 又看了一会儿,齐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叫她:“竹青,你帮我看看这几样东西,真的还是假的。” 温竹青回头,见他端过来一个簸箕,簸箕上面放着几样食材,二楼对面的几个仓库门开了。 她忙凑近了看,认出来上面有升麻、黄芩、苍术等几味药材,也是食材,都是可以炖汤的。 “这几味我还不能肯定,暂时没进太多。”齐瞻道。 温竹青看了看,道:“黄芩和苍术都是咱们这边的,只有这个升麻不是,这是北升麻。” 齐瞻道:“不是咱们这边的品种?”“不是。”温竹青道:“北升麻和关升麻类似,多分枝、结节和空洞窟窿多,折断面不平坦,纤维性,如网状并且微带绿色,气味微苦涩。咱们这边蜜升麻,黄棕色或者是棕褐色,味道甜。如果是炖品,自然 是蜜升麻要好。” 齐瞻点头:“果然,我就怀疑这个有点问题。” 说着招手叫一个伙计过来,将簸箕递给他,低声吩咐了些什么。伙计答应着拿着簸箕去了。 一会儿又有另一个伙计上来请齐瞻下去,不知道什么事情需要询问。 温竹青喝了口茶,看了看专心吃点心的弟弟妹妹,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齐瞻知道王家和温家正在衙门走手续?如果手续齐备了,那不是不得不把竹风给王家? 现在伤了王家的大小姐,王家更加会借着这个逼自己就范,这几乎是肯定的。 但齐瞻却没跟自己说,仿佛又不是很担心的样子,这又是为何? 或者他并没有太当回事?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事。 不过这想法一冒出来就被温竹青自己摇头否决了,齐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哥,人还是很好的,一直在想尽办法帮着自己。 可能是他有什么办法? 温竹青蹙眉想了一会儿,不过也不能什么事都靠齐瞻,这事自己还是要考虑清楚。如果王家真的和温家去衙门换了文书,把温竹风的姓改了回去,那么自己怎么办? 只能跟王家纠缠移籍的事情,但这种纠缠可能会通过官府,而通过官府,意味着需要大笔的银子。 自己跟王家的财力如何能比?最多就是拖延一段时间。 然后,退一步? 答应可以给温竹风改姓,但是必须跟着自己住? 温竹青想了想,如果真的到那一步,只能和王家这样协商了,改姓可以,但要跟着自己住,不去王家。 王家若是不答应呢?来硬的抢人怎么办?横竖那时候竹风已经改了姓,衙门也会站在她们那边。 那么就去闹着自己和竹雨也要一起去王家住?自己能就近照顾。 如果闹开了,叫人知道王家只要男孩不要女孩,对她们来说也不好吧?自己可以去找王家的族人,闹开了叫她们有忌讳。这也是最后一步了,万不得已,只能去王家住,那么也要自己姐弟三人一起。自己带上廖妈妈,再买两个丫鬟,这样起码能自保。 第一百一十六章新铺开张 温竹青想着各种可能性,做着各种最坏的打算。忽然听见齐瞻笑着道:“吃饭了,还愣神呢?”温竹风和温竹雨顿时叫起来:“走喽,吃好吃的去喽!” 温竹青这才恍然回神,赶紧起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面的大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满满的一桌子,全都用银盖子盖着,但香味已经飘满了二楼。 依然是只有他们四人吃饭,温竹风和温竹雨依然是专门找的高椅子,两人面前只放一个盘子。 饭菜很丰富,温竹青给两人挑了些虾、鹅脯、红烧肉和青菜,让他们先吃着。 “你也吃,今天就不回去了,下午休息休息,晚上我带你们出去玩,逛逛花灯会!”齐瞻说着很聪明的先问温竹风和温竹雨:“好不好啊?” 两个孩子当然是欢声叫:“好啊,好啊!”吃得还满嘴都是油。 温竹青正好也有事想要请教他,便点头:“好。” 她这么痛快的答应,叫齐瞻很是意外,他还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家里不行啊,咆哮和小兔子都没有喂食啊,什么什么的。 吃着东西,笑眯眯的不时看她,等着她说话。 果然,过了一会儿温竹青开口了:“表哥,我也有点想做生意了……”她笑着道:“有你这样一个懂生意的人,我随时请教着,做点小生意,你看行不行?” 齐瞻笑了,这还是她头一次叫自己表哥,他笑问道:“你想做什么生意?”温竹青道:“还是山上采的那些药材……你这边用不到不要的,我想定期或者拿到集市卖,或者卖给药房。正好我也懂怎么处理成药房能直接用的药材,山里人其实很多都知道哪些是药材,但我比他们唯一 强在知道怎么处理,所以觉着可以做这个生意。” 看着他请教:“你觉着呢?” 齐瞻笑道:“药材很多种吗?我这边大部分都可以要啊。” “很多种,天气一转暖基本上就出来了,一年四季都不断,你这边肯定还是有不售卖的东西。”温竹青抿了抿嘴。 齐瞻含笑想了想,其实他已经听明白了。 温竹青到底还是觉着不好意思。她可能感觉自己这边买她的药材就像是塞钱给她,跟一般的做生意到底不一样。 而这也是事实,齐瞻确实是塞钱给她,她的药材基本上都是瞎说一个价格,随便就塞好几两银子过去,主要是觉着她们姐弟三个日子过得太苦了,看不过去,想尽办法都想帮帮忙。 若是其他人送来温竹青采的那些药,齐瞻可能最多肯给两三贯钱,不然那些采药的人早发财了。 现在看看,自己是太着急了些,叫她感觉不适了。齐瞻非常聪明的,一下想明白了,便想开了,帮她做生意就是了。笑道:“行啊,有什么不可以的,你现在完全可以自己做生意……不过你说的那两种情况都不太好,不管是去集市上卖,还是卖给药铺子, 这都太小,等于是小打小闹,一年能进一、二两银子已经不错了。” 温竹青怔然:“那怎么做?总不能……开铺子?” 齐瞻笑着看她:“有什么不行?铺子也分大小,不太热闹的地段,小点的铺子,一年的租金也就是一、二两,甚至几百文都有。你要是做生意咱们找找好地段,铺面小点的,赁一年三四两,雇伙计的钱……” “还雇伙计?”温竹青简直惊讶。 齐瞻笑了,没有回答先算完:“雇个小伙计每年一两银子,算下来一年撑死了五两。应该能挣得回来。”然后才回答:“当然要雇伙计,到底在外面抛头露面,你一个小姑娘跟一些生意人打交道,很容易上当,或者吃亏。不赞同你去集市售卖或者去药店兜售,都是这方面的考虑,外面的人和乡下人可不一样, 没有那么实诚的,你小姑娘太容易被骗了。” 温竹青抿着嘴,想想是有点道理的,但直接就开铺子,这真的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有点犹豫。 “另一方面,雇了伙计,可以去桃花村拿药材,铺子里也一直可以有人盯着。如果你一个人肯定也忙不过来,又要采药,又要处理,又要售卖,来回的跑,家里谁照看?铺子这边一天到晚都要有人的。” 齐瞻说服人还是很有一套的,温竹青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就点了点头。 想了想又道:“我原本没想到……前期投入那么多,只想着去集市上卖也不需要什么本钱,如果是开铺子,那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齐瞻在知道她想什么之后,已经想通了。她若是开个铺子,自己想帮忙更容易,也更自然一些,不用像现在这样,感觉硬给她塞钱一样,她也不自在,其实齐瞻也不太好意思。 所以现在反而是齐瞻想要说服她做生意了。忙道:“做生意要想开。你之前的想法确实没有错,任何人都想要投入少点挣得多点。但实际情况就是,做小生意的永远都只是小生意,做不大。你看看集市上那些小商小贩,有些人做生意十数年,但依然 还是集市上的一个小商贩,为什么?就是投入少,挣得也少。”齐瞻说着板着指头:“集市上一个铺位大约一年一百八十文,一月十五文,确实不多,但他们售卖的东西也就不可能太贵。试想,如果是你,要买一斤茶,打比方是准备花三两银子,你是去正经的茶叶铺子 ,还是去集市上买?” 温竹青恍然了,尽管他没说完,但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她自然没打断,只是点了点头。 齐瞻继续道:“所以去集市上买茶的,就是那种拿着三文钱还想买一斤的,也只有这种茶叶在集市上才能卖得出去。但是说的夸张一点,三文钱的和三两的茶叶,说不定品质上差不太多……你说是不是?” 温竹青已经明白了,点头:“我听懂了。”投入大才可能换来大的回报,而想很小的投入却又想要非常大的回报,在生意场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暴利的事情谁都想要,谁都做梦希望自己能做到,但真正像齐瞻这样头脑清楚的人,自然知道这种事情很少。 第一百一十七章赁个小铺子 温竹青想了想,咬咬牙:“好,就照你说的好了,就……暂时先试一年,不行关了铺子就是了。”最多赔五两银子,或者往多里算一两。 齐瞻笑了,想不到她这么痛快,笑着给她夹了一大筷子的菜,又给两个小家伙夹了些炖的烂烂的肘子肉,笑道:“慢慢来,你先说一下,你保证能够找到的东西,一年四季全都能供上货的。” 一顿马上又道:“要考虑全面一点。你能忙过来的情况下,每个月能处理多少的药材出来,天气也要考虑进去,不是很多都要晒吗?还有研磨什么的。” 温竹青明白的点点头:“知道了,我想想。” 齐瞻笑着道:“现在不用着急想,先吃吧,菜都凉了。吃完了慢慢想,写下来也行,一下午的时间可以慢慢商量。” 吃了饭之后,一下午齐瞻就一直陪着温竹青写写算算,一年四季能采到的药材,包括采量、处理成药材花费的时间等等全面细致写下来。 因为牵扯了人手的问题,温竹青和齐瞻商量了廖妈妈的事。果然齐瞻是不要跟她算钱的:“廖妈妈的身契在齐府,我都不知道谁掌管着呢,还是叫她依然在你家帮忙,我以后会经常去的,去了就会有很多麻烦,有个人在那边帮忙也是应该的。她还是齐家的下人,月 钱什么的你就别管了。” 顿了顿道:“若是还想买丫鬟……” 温竹青忙道:“如果说廖妈妈不走,那我就不用买丫鬟了。” 她想的很清楚,桃花村到底只是个乡下小村庄,自家若是显得太有钱,即便是村里人不会对她侧目,也怕别的村的人听到了传言起了坏心眼。 一个乡下人用那么多下人,显然是太高调了些。不过齐瞻有另外的考虑:“你怕太招眼这是事实,但是你也要想到,咱们定的这个计划,进山采药、处理药材,就将你的时间占得满满的,你几乎没时间照顾孩子了。若是有点其他的事情,人手完全不够。 进山采药也需要两个人,不然量大一点的,你都拿不回来。” 另外还有安全问题,虽然以前温竹青也是一个人进山采药的,但以前齐瞻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会担心。不过齐瞻知道,自己要是说了这个理由,温竹青未必同意,所以他没说这一条。 温竹青道:“但请两个下人,未免太扎眼了。”齐瞻想了想道:“那就还是说是齐家的下人好了,正好我问问廖妈妈有没有女儿或者儿媳妇的,叫跟着去,一家子也在一块。找个理由能解释的过去就行,至于安全,人多了,小偷小摸的人也不敢上门了。 ” 温竹青想了想。 这会儿午后,店铺下面的客人少了,齐瞻叫两个伙计带着温竹风和温竹雨就在铺子里面玩。 “人手问题一会儿再说,先把采药计划定下来。”齐瞻道。计划定了,温竹青自然会看到,人手少了是不行的。 他们俩在二楼一直研究着,一个半时辰下来,倒真的出来了一套可行性方案。齐瞻还给她简单的算了算,按照这套方案下来,一年大约的进项能有多少。“几百文这种零头去掉,刨去了成本,应该一年能落下三五两。”齐瞻笑着道:“这是按照最少的方法计算的,万一你采到了灵芝、人参这种值钱的药材,那一年进项几十两上百两都有可能,那就是几年不愁 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赔多少,咱们既然做生意了,就想着赚多少。放心有我帮你看着,绝对赔不了,三两年的,你带着弟弟妹妹直接搬到咸阳城来,也不用两边跑了。” 温竹青听他说的很清楚,好笑的道:“搬到咸阳城,还怎么采药呀?” 齐瞻挑眉:“如果真的能搬到城里,还采什么药,自然是开更大的药铺子,直接进货了啊。” 温竹青被他说得都一愣。齐瞻又笑道:“当然了,这你要想到啊,制定计划就要有前瞻性,一两年甚至几年之后的事情都要想好,你未必想一直住在桃花村?当然,如果没有王家、温家这些糟心事,住在那小山村里安安静静的倒是 挺好,但现在有了这些事纠缠着你,你也没办法安静过日子啊,只能变得比他们更强,才能避免受他们摆布。” 温竹青这回真是愣了。齐瞻怎么这么了解自己?这确实是自己想要做生意的原因。 她抿了抿嘴。 齐瞻也没再说,一双眸子含笑看着她,好像在等答案,但就是一眨不眨地。 被他看的有点受不了,温竹青道:“好……的。我知道了,会想的远一点,现在可以商量一下药铺子么?” 齐瞻看见她脸蛋慢慢的变红,好笑又有点心动,小姑娘转了年就觉着长大了似得,以前懵懵懂懂的完全不解风情,现在好歹也知道脸红了。 “不是商量好了?”齐瞻笑着道:“铺子的话,就近就有一个,明天我叫人去问问价,看能不能赁下来。” “这么快?”温竹青惊讶:“多大的?在这条街上吗?我看这条街好像都是很大的铺子,没有小的?”“就在这条街上,街角有一家不大的。”齐瞻道:“每年过年前后空铺子会多。做了一年生意的有些赔本了,有些要回老家的,就不继续赁了,铺子空出来。过了年,想做生意的人多起来了,从老家回来的人 也多了,铺子慢慢都会租出去。现在是正好的时候……”顿了顿道:“街角这家小铺子,门面很小,你说想做生意我就琢磨那个地方合适,不过这条街确实是咸阳城里比较繁华的街道之一,那种小铺面租金少,一向是供不应求的。空下来一般用不了几天就能租出 去。” 这么一说温竹青有点着急了:“要不赶紧去看看?”齐瞻想了想道:“不用急,我叫伙计先去看看,如果没赁出去,咱们再去看看。”说着起身叫下面的伙计去街角看看那家小铺子赁出去了没有。 第一百一十八章高档 温竹青忙道:“如果赁下的话,这不就要马上进山采药……”齐瞻忙道:“不用着急。就算现在赁下来,先期也有货,不会空着。”指了指自己的库房:“我这里之前收了很多东西。不过过年的时候我想了想,我这个铺子定位还是不合适,这么大的铺面,还是只卖高等 食材好,价格高一些,挣富人的钱。” 说到这里他笑:“只卖些燕窝、人参、鹿茸、阿胶等等这些东西,品质都要好的,这样把名声打出去了,咸阳城里谁想买最好的花胶,马上想起的就是我这个铺子。”说着对温竹青笑:“你觉着如何?”温竹青点头,她虽然不懂做生意,但是好歹有见识,齐瞻这样的想法后世就有很多例子啊,很多的高档店,接待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爱脸面,会去一些令自己身份高一等,看起来和寻常人不一样的店铺 买东西。 “挺好的,若是能做到那样,当然是最好了。”温竹青已经明白了,道:“你的意思,之前进的货里头那些便宜的东西,就转卖给我,在小铺子售卖?” 齐瞻点头:“对。”他又笑:“当然,你也不用急着给我钱,定好价格卖了之后再把钱给我也是一样的,毕竟是我进的货,我要承担这个决策失误的责任,不能转嫁给你。” 温竹青抿了抿嘴。 她明白了。齐瞻依然是完全帮自己的忙而已,只是他怕自己承情了有负担才这样说的,马上租铺子就有货物卖,将自己能够挣钱的可能性提高,而先期购货的成本都省了,风险降到了最低。她甚至马上怀疑齐瞻的这个想法都是临时想出来的,是在早上听自己说想做生意之后才想出来的,根本不是早想好了要做什么高档产品,只是因为想帮自己,另外自己开的小铺子货物跟他冲突了,他才转 变了想法。 温竹青顿时有些愧疚,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心里特别感激。 齐瞻看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眼圈都有点红,就知道她可能想到了,笑着忙道:“好了,就这样定了。生意的事情不能想太多,定下了就做,想太多瞻前顾后反而措施了良机。” 那个去询问的伙计回来了,就在楼下仰着头回禀:“五爷,那铺子东家正好在,小的问了,还没有赁出去,一年他要八两银子。” 齐瞻便对温竹青道:“走,瞧瞧去,四两银子看看能不能拿下来。” 一下砍一半。 温竹青也不知道城里房租的价格,也不知道贵还是便宜,好在有齐瞻在,自己也不会被骗,忙答应着跟他下了楼。 温竹风和温竹雨在后院跟伙计玩,也不用带着。 从铺子出来往街角走,温竹青这才好好看了看这条街道。两边高楼林立,二层三层的最常见,而且好几个四层的,那几个都是酒楼,看着规模很大。 说这条街是咸阳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显然是有道理的。 不过齐瞻确实挺有眼光的,在这条街上卖高档食材,生意应该会好,整条街道的格调看起来都高一些,两边的铺子修葺的或者富丽堂皇,或者精致典雅,就看不到低格调的东西。 等走到了街角,温竹青看到了那个小铺子,也都不吃惊了。 铺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小一些,其实就是两栋楼中间的一个过道,靠后一点有个拐角更大一些,不过因为身在这样的街道中,之前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横竖门脸还挺精致的。 这样的铺子要八两银子一年,温竹青顺便就想了想,齐瞻的那个铺子,房租怕是一年都上百两了。齐瞻在生意圈应该还是很有名的,没等他走近小铺子,从里面已经迎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大青年,笑着拱手:“哎呦齐五爷,刚刚您伙计过来询问,我还以为是拿我开玩笑呢……您怎么还能看上我这个小铺 面?” 齐瞻拱手笑着道:“别别别,赵东家别这么抬举我,都是生意人,哪有看得上看不上的。我要做点小本生意,就想来看看您这个铺面。” 那赵东家还有点惊讶:“是您抬举我!”说着看了旁边温竹青一眼,更加好奇,但是聪明的闭上嘴没说话。 互相客气着进了铺子,铺子里面空空如也,打扫的倒是干净,只在中间摆了一张竹桌子,两张竹椅子,赵东家请齐瞻坐,齐瞻将椅子拿过去给温竹青坐。 温竹青摇头没坐,在铺子里面转了转。 赵东家一看齐瞻对这个明显是乡下穿戴的年轻姑娘这么客气,眼珠子都瞪大了点。凑近了齐瞻小声的道:“五爷,这位是?” “一个亲戚,乡下来的,想做点小生意。”齐瞻笑着道:“所以,房租给我们便宜点,人家不是我。” 赵东家就笑了道:“原来是贵府的亲戚?那还用多说?白送给她都行啊,不要租金。” 齐瞻也笑了,心里清楚。 果然,赵东家压低了声音笑着道:“五爷您看,咱们的那批丝绸……您能不能请二爷把价格再给我让让?让一分就行。” 齐瞻笑,声音也低了点:“赵东家也太会做生意了,两万匹丝绸,四千两银子,让一分那是多少钱?你这铺子去年租金才三贯三吧?横是一下就想赚几十上百两银子?” 赵东家顿时满脸笑:“您看……” 正好这时候温竹青转悠了过来,齐瞻忙伸手示意了一下,叫他先别说了。 赵东家笑着闭上嘴巴,觑着眼查看齐五爷跟那乡下姑娘的神情,发觉齐五爷似乎还很重视她,赵东家惊讶了一下,然后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齐瞻过去到温竹青身边笑着问:“觉着怎么样?小了点,没地方放存货,好在有我那个铺子,存货可以放我那边。三两一年,如何?” 温竹青惊讶的转头看他:“这么快……你就把价讲下来了?”她就在铺子里转了一圈而已。齐瞻笑着点头:“赵东家都是熟人,一条街上的,我做生意他赁铺子,有话好说的。”说着转头看那赵东家:“是不是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大恩不言谢 赵东家马上点头满脸堆笑:“是,当然是。这位小姐,您租这个铺子保证您赚到,这条街是咸阳城最热闹的一条街,成天人来人往的,生意绝对不愁!之前那个人一下子就赁了三年,要不是家里老父亲去世 了,必须回家服孝,他可舍不得不租下去。” 齐瞻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赵东家就知道自己说多了,忙退后笑道:“你们慢慢看,慢慢看。” 齐瞻这才笑着问温竹青:“怎么样?” 温竹青也不敢肯定,寻他的主意:“你觉着呢?” “可以啊。”齐瞻点头:“余下的你可以雇个丫头,在家帮你。” 温竹青也就下定决心:“那行,就定下吧。” 齐瞻笑着点头,转身对站远了一点的赵东家笑道:“这铺子我们租了。明儿你去我那边签合同。” 赵东家笑着躬身:“好嘞!那我就把这牌子收喽。”说着去将外面那个大大的写着‘赁’的牌子收了回来。 齐瞻和温竹青出来了,温竹青又问:“不用交点定金吗?” “不用,都是熟人。”齐瞻笑着,那赵东家和他家生意上的来往太多了,都是求着自己的,是不敢在这点小事上面不讲信用的。 温竹青也放了心。心里还有点兴奋,想不到自己也能做生意了。这都是多亏了齐瞻的帮忙,想跟他说谢谢的,动了动嘴唇又算了,跟他一说,他肯定又说咱俩谁跟谁,平白的被他占便宜。 大恩不言谢,记在心里,以后报答好了。 天快黑了,温竹青去后院找温竹风和温竹雨,两人在后院玩陀螺玩的脸通红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伙计送的好玩的,温竹风的是个小木剑,温竹雨的是对带铃铛的银镯子。 这还叫温竹青吃了一惊,正要问,齐瞻又笑着拉着她:“你就不要大惊小怪的了,赶紧吃了晚饭出去看灯。”说着转而给竹风竹雨挑眉毛:“给你们俩一人买一个琉璃灯笼。” 温竹风和温竹雨欢声叫:“好噢,好噢!” 温竹青真不知道自己这叫大惊小怪,一对银镯子也有两三两了,哪个伙计这么有钱,直接送这样的东西?想来是齐瞻叫给买的。 现在银镯子还没说完呢,琉璃灯笼又来了,一个琉璃灯笼也得好些钱呢…… 她心里还在想,自己用不用回去了记个账,将齐瞻给自己花的钱全都记下来,以后还给他?主要是花的太多了,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大喇喇的接受了。 但记账好像有点上不得台面似得,可就这样坦然的接受他各种赠与?温竹青都觉着自己脸皮是不是太厚了。 就在她的纠结中,晚饭端上来了,依然是在中午吃饭的这个屋里吃。 晚上的饭菜更加讲究了一些,黄花鱼蓉粥,配了四碟小菜,鸡丝蛰头、花香藕、鸡髓笋、龙井虾仁,四种果子,牛乳菱粉香糕、螃蟹小饺儿、吉祥如意卷、南瓜包,还配了一个汤,松茸炖花胶。 温竹青只给竹风竹雨舀了半碗粥,晾了半碗汤,他们两人自己就可以吃果子,用他们的小手捏过来一个螃蟹小饺儿,咬一口嘴角就流出来油。 “你上一次给我说的那花茶,也可以在铺子里售卖,找个好看点的琉璃柜子,在里面摆一个琉璃杯,泡上一朵大菊花茶,保证有人买。” 齐瞻又给她建议。 温竹青喝了一口粥,点点头,她已经想到了这个,花茶是她要做的生意,上一次摘得桑叶,就可以做成桑叶茶卖,降糖去火,效果很不错的。 “一次租三年吧,生意要长远,而且给人感觉安稳,这样才会有老客户,不然买茶的客人觉着你这个店铺随时准备走人的,她们也不存心长久买你的茶。”齐瞻又建议。 “好,我其实也想了想,如果是决定了要做生意,当然要有长远做下去的打算。”温竹青答应的很痛快。 齐瞻点头,给她夹了一个南瓜包,笑着道:“你尝尝。” 南瓜包外表比较普通,鲜黄色南瓜的样子,还有蒂蔓,温竹青咬了一口,顿时舒服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太好吃了,南瓜合着鸡蛋、椰蓉做的,又甜又软,入口即化一般。 “这里面还加了……黄油?”温竹青是常做饭的,自然尝的出来。 齐瞻反而不知道,愕然道:“什么叫黄油。”他用筷子夹了一块南瓜包,一口吃了。 “就是蒙人那边常用的一种油,很贵很贵……”算了,温竹青不说了,齐瞻这个吃货又不做饭,哪里知道黄油豆油还是酱油。她给竹风竹雨俩一人一个,叫他们吃。 小点心果然是受欢迎,四种居然全都吃完了,每人喝了半碗汤,吃饱了起身下楼,去街上玩。 从楼上下来,便跟上来了两个婆子,齐瞻抱起来温竹风,转头对温竹青道:“晚上就得抱着了,小孩爱乱跑,不要黑灯瞎火的转眼找不到了。你先抱会儿竹雨,抱不动了就给婆子。” 温竹青当然更加紧张,忙点点头:“知道了。”又想,齐瞻倒是挺细心的。 一行人出来了。冬天夜长,天早就黑了下来,街上各处的灯笼也已经亮了起来,从任何地方看去,前面后面都是一串儿灯光,像是天上的星河一样。 这条街上不少摆摊的,因为是花灯节,所以自然是很多卖花灯的。每个摊子前必定是点着三五盏灯笼,照耀着自家的摊子,也照着路,不管是近看还是远看,都非常漂亮。“大周开国的时候,因为常年的战乱民不聊生,各处的经济也萎靡,尤其是西北这边,一直都很弱。后来来了个江巡抚,把南边时兴的这种花灯节带到咱们这边,每年举行,每次都是近十天,咸阳城慢慢也 繁华起来了,经济也繁荣了些。” 齐瞻跟温竹青说着花灯节的来历。“你看街面上卖花灯的不少吧?这些其实大部分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做的,这个村的人不种地不做买卖,只做花灯,每年就靠着这几天的花灯节养活一村的人。” 第一百二十章花灯街 温竹青惊讶的道:“想不到一个花灯节这么挣钱。”“有了集市,就有贸易,贸易起来,百姓能挣钱的机会才多,手里银钱多了,就会多花钱。只要这样转起来,日子才会越过越好。”齐瞻笑着道:“有句老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是这个道理,若是 只守成不改变一点想法,那日子也很难有起色。” 温竹青就很有想法,只是没钱而已。若不是遇上了齐瞻,她的那些想法只能慢慢来,一点一点积攒。 温竹风指着一个花灯摊子想过去,齐瞻便招呼温竹青,抱着孩子们过去,拿了几个花灯叫两个孩子选,两人各自选了个琉璃灯笼,全都是会转的那种。 选好了拿着就走,自有后面跟着的小厮付钱,两个婆子上前抱孩子,温竹青也有点抱不动了,便给了她。 齐瞻也叫另一个婆子抱着温竹风,然后给两人买了糖葫芦叫他们吃着。 两个卖灯笼的小摊子中间,夹了个卖首饰的摊子,当然,并不是多么值钱的,这样街边的摊子上售卖的甚至连银饰都不是,只是一些手工编织的彩线璎珞一类的。 温竹青站在摊子前看了许久,拿起来一条璎珞仔细看人家是怎么编的。 温竹风和温竹青被一个卖搅搅糖的吸引了,那种两根小棍子上面搅缠了一些糖丝,边搅边吃,特别甜,也深受小孩子们的喜欢,搅搅糖摊子前站了好几个孩子。 温竹风和温竹雨想吃,两个孩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就到处的找姐姐。婆子不知道该不该给买,叫小厮过来询问齐瞻。 齐瞻便过去看了看,觉着没什么,叫两人别吃糖葫芦了,买了搅搅糖。 给孩子买了搅搅糖,果然安静多了,津津有味的吃糖。 齐瞻这才忙过来看温竹青,笑道:“我现在特别理解你,难怪你待家里不愿意出来,带着俩孩子出门简直可怕。” 然后看她手里拿着璎珞,就道:“你喜欢?”马上就从摊子上抓了好几条:“全都买了。” 温竹青一下满脸通红的,忙从他手里抢下来给人家放好,拖着他走开:“谁说我要买啦?我就是看看……晓楠手巧,会编这些,我就是看看跟她编的有什么不一样的。” 齐瞻‘哦’了一声:“真不买?” “不买。”温竹青道。 齐瞻便点点头朝前走,走了两步又觉着怎么没声音了,转头看去,却见温竹青飞跑回了那个摊子,掏出来也不知道几文钱,买下了她刚刚看的那两条璎珞,又飞一般的跑了回来。 齐瞻又好气又好笑,知道她不想让自己给她花钱了,也就知道了,自己有点过了,要控制控制了,别叫她感觉到别扭。 “不是不要嘛?”他还是笑着问了一句。 温竹青也笑,低头看了看璎珞,笑道:“我买回去是给晓楠的,叫她学着编。”她抬头看他笑道:“可以在我的小铺子外面支摊子卖这些东西,也算是给家里的一点收入。横竖支个摊子也不费事。”齐瞻一听更加好气又好笑,正想说你可真盘算的精致!不过马上又将这话打住了,自己不能用自己的眼光去看桃花村的人,村里人日子过得拮据,自然是多一点收入都是好的,即便每个月多三五文的进项 ,对一个家来说,可能都会解决一些大问题。 所以他及时的打住了,点头笑道:“行,挺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 “又给他们吃糖了?”过了一会儿温竹青才发现,竹风和竹雨吃的糖居然变成了搅搅糖,顿时惊讶。 齐瞻忙笑:“对呀,但糖葫芦没吃完……晚上睡觉前多漱几遍口好了。” 温竹青摇头:“再就什么都不要给买了,晚饭还吃的那么饱,看他们晚上肯定折腾到很晚。” 说着继续往前走。 凡事遇见了卖编织丝线的,五彩线的,温竹青都要上前去看看,见到比较新鲜的花样,便花一两文钱买下来。年一过,就是花朝节、惊蛰、寒食节、端午节,一年到头多少的节气节日,很多都讲究带个五彩丝线什么的,石晓楠没事就编这些东西,有时候卖给进村的货郎,有时候村里有人进城就请带去售卖,一次 也能落个三五文钱的贴补家用。 如果自己有了铺子,当然可以帮她在门口摆个摊子,售卖这些五彩丝线、璎珞、手链等等的东西,只用店里的伙计帮忙盯着就可以了。 还有些更加的好玩,用丝线编出来小螃蟹、小虾的,一串小动物,更加精巧。温竹青买了三条,当即就给温竹风和温竹雨扣子上一人系了一条。 两个小孩看到了也新奇的笑,指着上面的小动物认着:“这是螃蟹,这是小鱼……” 齐瞻在旁边看的好笑,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温竹青并不小气,该买的东西她根本不会犹豫,但是也不会乱买。 过了这条街,依然是热闹的另一条街道,同样也是卖灯笼的居多。 偶尔的齐瞻一转头,看见红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精致的仿佛透明了一般,但是,尽管买了很多东西,尽管她看起来很快乐,但深邃的眼睛中却依然有种愁绪。 能感觉出来,她没有办法从内心深处觉着欢乐。她小小的肩膀上,依然是有千斤的重担。 齐瞻一直没提她一进城就遇上王家的人,和王家起冲突的那件事,就是不希望她总想着不开心的事,一说这事,可不就要提到温竹风改姓的问题? 但现在看来,还是要给她交个底,想好了最坏的情况,但是也把能做到的说明白,避免她压力太大,却又找不到人说,自己憋闷在心里。“竹风的事情,我找了个懂律法的讼师,仔细研究了一下移籍的文书,他的意思,可以纠缠,这种官司真的要是打起来,八年十年都有可能,所以你不用担心,十年以后,竹风也大了,即便是换了王姓,那又有什么关系?不会被王家摆布就行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赁下铺子 整条街被红灯笼照耀的非常明亮,红红的光亮照耀在齐瞻的脸上,显得特别隽秀,眉眼很稳重,加上低沉的声音,叫温竹青油然而生一种安全备至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鼻子都有点酸了,这件事折磨的她几乎精疲力竭,但是弟弟妹妹还小,全靠她支撑,她不能表露出来一点,甚至还要装成自己也不担心的样子。但其实,她真的很担心,压力很大。 现在知道有个人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一直的想办法帮着自己,温竹青真的特别感动。 “王家认识那个当官的,再加上今天早上进城发生的事,不知道会不会麻烦?那大小姐如果真的严重了,不说叫我赔什么,我也赔不起,就只用这件事掐我的脖子,叫我交出竹风去,我应该怎么办?” 齐瞻道:“不用怕,有那个官员更好,就把他纠缠到这桩官司里好了。今天的事也不用担心,事情越多,官司越复杂,就越容易拖延。”说到这里停下来想了想,齐瞻继续道:“至于王婉柔到底严重不严重——只要没死,没出意外,那就并到官司里一起说好了。咱们这边只说一点,就是她先抢孩子的,就这样就拖延下去,看他官府怎么判。 ”看着温竹青道:“放心,齐家在咸阳城不是没名没姓的人,这事要是真的走打官司,官府不会不考虑我家的实力,一味偏倒王家的。他们不敢,也不会那么做,当官的都是非常圆滑的,而他们最不想得罪的 人,就是城里的富豪商人。” 温竹青点点头。 沿着街道两人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两边灯笼红色的光芒照在他们的身上,仿佛走在一条带着亮光的璀璨河道中。 身后面不时传来温竹风和温竹雨的笑声,这样热闹好玩的地方自然会让他们感觉到开心。 夜慢慢的深了。 第二天早上,齐瞻就跟温竹青说了王婉柔的情况。 “不严重,只是有些擦伤,也没碰到什么意外。她车里还有两个丫鬟呢,亏得那俩丫鬟还死命护着她,一个连胳膊都给撞脱臼了,回去却被问罪卖了。” 温竹青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齐瞻手里端着一个紫砂茶壶,在屋里溜达来溜达去:“我叫小厮打听了一下是哪个大夫去给看的伤,然后小厮给大夫塞了二两银子,就什么都打听出来了。”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严重就好。”温竹青松了口气:“那两个丫鬟真是倒霉。” 又问廖妈妈和另一个婆子的伤势如何,齐瞻笑了道:“没什么大碍,廖妈妈今天就过来了,正好我叫人问了她有没有女儿或者儿媳妇的,叫跟着一起去帮着你,她今天应该一起带过来见见你。” 看见温竹青嘴巴动了动,齐瞻又摆手。“她们两人月钱的事,先这样。今年还是算齐家的,齐家这边自然会给月钱,毕竟齐家是个大宅门,她们母女俩说不定愿意在齐家待着呢,你总不能硬叫她们去你家?不过因为廖妈妈已经帮了一阵子了,就 暂时先这样,明年再说。” 就知道她又要唠叨,先堵住了她的嘴。 温竹青也不好再多客气了,点点头。她也想好了,齐瞻帮着自己的所有事情,记在心里,以后有能力还的时候再还,现在嘴上说些感谢的话,其实没用。 她和竹风竹雨晚上就住在铺子后面,原来这个铺子后面是个宅院,小二层楼,收拾的干干净净,里面的被褥帐子都是藕荷色的,熏得香喷喷的,像是专门给女子准备的一样。 温竹雨因此昨晚上睡得格外的香甜。 温竹青一直觉着竹雨尽管没有在温家生活过,但可能遗传了母亲的某些特质,所以好些习性都是闺秀才有的,乡下姑娘养不成那样的习惯。 “那个铺子什么时候能去了?我想去收拾一下,怎么摆什么的?”温竹青询问他。 齐瞻点头道:“行,吃了早饭就过去。” 竹风竹雨起来了,两个婆子没叫温竹青,已经服侍的洗漱了抱了过来,早饭也端了上来,一家子吃了饭,便出门来到了街头这个小铺子。 昨天那个东家也在这边,当面跟温竹青签了合同。因为温竹青出来没带那么多银子,所以齐瞻先给垫上。 只签了字,余下的就叫伙计和那东家去办,钥匙拿到手,开了铺子门,里面像是又擦拭过,比昨天还干净。“这边就摆个柜台就行了,铺子不大,不用弄太多桌椅板凳的,客人从外面看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就不想进来了。”齐瞻指了指靠墙的地方,又道:“正好我那有个柜子,因为小用不着,就在二楼闲放着, 我叫伙计搬过来。” 说着齐瞻就出去叫人。 温竹风和温竹雨好奇的在小铺子里转悠着,问这问那,温竹青解释了两句,两个小家伙也不懂什么是做生意,不过却很聪明的马上问:“是不是以后咱们能常常进城了?” 温竹青好笑,他们反应倒是快。 一会儿三四个伙计搬来了柜子,居然还连带搬来了一个矮脚柜,一个方凳,一个靠墙放的榆木开光格子书架,全都擦得干净锃亮。 齐瞻指挥小厮们怎么摆,应该是想好了的,根本没琢磨。三两下摆好了,到底小铺子不大,不需要怎么布置。 “等过几天在这边墙上订面镜子就可以了。”齐瞻说着指了指柜台对面的墙,笑着道:“这样显得店面大一点。” 另外,如果在中间摆一个圆柱形的琉璃柜,琉璃柜就像他之前说的,摆一杯茶,里面每天可以换不同的花茶泡,那样从镜子里映衬出来,绝对效果好。 当然,这个他就不说了,等温竹青走了他再布置。琉璃柜太贵了,他也知道,自己帮的忙出的钱太多了,温竹青会不自在的。温竹青正在打量着摆放的东西,点着头道:“真挺好的。地方不大,摆两三样必要的就可以了。”又有货品展示余地,也有空间。 第一百二十二章记账 “我那边还有些桑叶,是年前的时候摘得,已经处理好了,等我回去了怎么送过来,就可以卖了。”温竹青道。 “以后卖的东西都可以摆进来,货物越充实越好。”齐瞻说道。 刚刚搬柜子过来的伙计们又回来了,每人扛着一大筐子,进来打开了,将里面的东西就往柜台上面摆。 “对了,这就是我那些货,你记个帐吧。”齐瞻笑道。 温竹青想不到他这么利索,不过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她巴不得明天就开张呢!忙点头答应着,就看见一个伙计从筐子里拿出来笔墨纸砚,放在桌上,躬身继续去整理货物。 温竹青便过去,一摞纸上面摆着一本线订的账本,一张纸上写着东西。 齐瞻过来了,笑着问:“你知道怎么记账吗?” 温竹青摇头:“不知道。” 齐瞻便叫她在旁边看着,他坐下翻开了账本,将那张纸上所记的东西登到了账本上,教温竹青怎么写抬头,怎么落笔。 “以后增加东西,就一张一张写过去行了。”齐瞻道:“今天可能还要买些工具,比方说称、戥子,切刀什么的。” 温竹青点头:“这都记下来,买工具的和房租的钱,我一起给你。我那边也要买些东西。”采药制药,量不大的时候可以凑合,以后就不行了,也需要切刀、戥子这些东西。 齐瞻不想叫她感到为难的,便很痛快的点头:“好,你记下就行了。” 温竹青便拿了另一张纸,将房租先记下来。 东西不多,几个伙计三两下的已经将货物摆上了,就拎着筐子回去了,出门却与正进门的人迎面差点碰上。 进来的是廖妈妈,温竹青在看摆放的货物没看见,倒是温竹雨叫了一声:“廖妈妈。” 温竹青转头一看,又惊又喜的迎上去:“廖妈妈你没事吧?大夫可看过来?有人给你检查没有?” 廖妈妈头脸还有点肿,脸上满脸笑着因而显得更肿了,笑着躬身道:“检查过了,五爷请的城里最好的骨伤大夫检查的,说奴婢并无大碍,姑娘您放心。” 说着廖妈妈转头道:“你们进来拜见一下姑娘,安子,你也进来没事的。” 随着她的叫声,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看年岁二十出头,上前直接给温竹青跪下了:“小的见过姑娘。” 温竹青忙伸手去扶那年轻媳妇:“快起来,快请起来。” 廖妈妈在旁边对她笑着道:“这是我儿子和儿媳妇,五爷说姑娘那边需要一个人帮忙,奴婢就想让儿媳妇过来,您看行不行。” 没等温竹青说话,齐瞻在旁边道:“还有廖妈妈的儿子叫廖安,就叫他在你这个铺子做伙计吧,我一直想让提拔提拔他。” 那廖安已经是喜不自胜的‘噗通’给他跪下了砰砰磕两个头:“小的谢谢主子提拔!” “谢大姑娘吧。”齐瞻道。 廖安又转过来给温竹青磕两个头:“小的谢谢大姑娘提拔!” 温竹青忙道:“廖妈妈快扶起来吧。” 廖妈妈笑着虚扶了一下:“大姑娘叫你起来,你就起来吧。” 廖安站了起来,看起来是很高兴。 齐瞻跟温竹青道:“叫他在铺子里,来回拿货送货的,就叫他们夫妻跑好了,这样也不用长久分离,夫妻俩一起做事,也不用避讳。”温竹青点头,齐瞻确实是想的很周到。自己那边需要个帮忙的,但一定得是个女子,但往这边送东西什么的,若是叫廖妈妈跑,每个月三五趟甚至十来趟,那也确实太辛苦了,但找其他女子,跟伙计打交 道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现在找的是夫妻,一家子就没什么了。 安排好了,温竹青就想回去了,问齐瞻:“王家那边怎么样,怎么也没来找?”齐瞻知道她想回去了,家里头还养着兔子和狗,两天不管肯定惦记。而齐瞻也难得不会挽留,他琢磨着王家那边肯定今天会找来,还不知道怎么纠缠呢,不让温竹青知道是最好,自己给她处理了,免得她 有负担。 “应该不会找来,大夫说了王婉柔伤势不重。而且你不是也知道?王家老爷子病重,这几天就是苟延残喘,可能马上就要入土了,所以她们未必有时间。” 齐瞻就笑着说的很轻松:“既然她们那边和温家已经在商谈,就会觉着竹风逃不出她们的手掌心,所以现在反而不会找什么麻烦。” 温竹青到底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一听也信了,点头道:“那就好,我想回去了,兔子和咆哮没人照看,咆哮不要跑出来了。” 齐瞻很痛快的点头:“行,我叫人准备车。”说着给廖妈妈示意了一下。 廖妈妈有儿子和儿媳妇在,倒也不用她跑,她儿媳妇已经出去叫马车了。 “这些东西尽快的认识熟悉起来,门口也要摆个摊子,售卖一些丝带什么的小玩意儿,帐记清楚,万一忙不过来,去那边叫人来帮忙。”齐瞻吩咐了廖安几句。 廖安答应着。 齐瞻在门口亲自布置了一下,将窗户上的板子全都拆了,那边伙计已经拿来了大红纸,齐瞻临时想了想,便在大红纸上写了‘新铺开张,买一样送三样’的字,叫人贴在外面。 小铺子容易收拾,马车来了的时候,铺子都已经是该布置的布置好,只等客人上门了。 上车的时候,温竹青问齐瞻:“你有时间没有?如果没时间,就依然是艾灸,十天一个疗程,后续可以间隔二三十天,都可以。如果是针灸的话,就要两天一次针灸。” 齐瞻笑道:“自然先艾灸吧,过几天我就过去。” 温竹青点头答应,上了车。 廖妈妈和廖安媳妇将温竹风和温竹雨抱上了车,两个孩子挥着手跟齐瞻告别,齐瞻给他们挥挥手,又叮嘱车夫路上小心。 廖妈妈和廖安媳妇也上了车,马车缓缓走动。 温竹青掀开车窗帘子,看见齐瞻站在台阶上正看着,便道:“你回去吧。” 齐瞻笑着点头:“路上小心点,铺子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温竹青答应了一声,终于放下了车帘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堵门 看见马车走了,齐瞻才松了口气,他其实一直担心,万一一大早王家就来人纠缠昨天的事情,让温竹青知道了这件事有多麻烦,她又烦恼。 幸好现在还没来,不过齐瞻料定,王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边铺子里的伙计过来了两个,齐瞻便吩咐:“去家什店将已经定好的那个琉璃柜子抬过来,再叫两个人去将牌匾拿来。” 伙计们忙答应着,比刚刚速度更快的收拾着铺子,三两下的抬来了琉璃柜子,牌匾也拿来了,挂在了门前顶上。 毕竟是要协助温竹青做生意,在保证她不会赔的情况下,齐瞻还是要实事求是,让廖安记清楚账目。 他那边的铺子今天也才是开张第二天而已,也是很忙的,伙计们更加忙得脚不沾地的跑。 齐瞻还在这边安顿着,一个伙计从那边跑了过来,道:“五爷,您快去看看吧,王家带了十几个人,跟着衙门的几个人来把咱们铺子门给堵了,客人只让出不让进。” 果然来了。 齐瞻吩咐:“别走漏的风声,不要叫知道这边也是咱们的铺子,你们俩在这边先帮着廖安照看,叫他看看怎么招呼客人的。” 说着带着余下的人从铺子出来,往自己那边而来。 这边留下的伙计有一个轻轻嘀咕:“这么小个铺子,就算是叫知道了,被堵了门了,能比咱们那边的损失大?” 另一个看的更清楚一些,道:“五爷是不希望连累温姑娘,这毕竟是温姑娘的生意。” 廖安现在算是温竹青这边的人,笑着没说话。 齐瞻来到自己铺子前,看见果然将近二十来个人将铺子门堵住了,其中五六个穿着衙门皂隶服的。 王家那边来的是个大管家,叫王能,以前跟王家大爷的,大部分人都认识他。 “齐五爷,您总算是来了,昨天的事怎么算?我们家小姐可被撞的严重了!麻烦齐五爷把凶手交出来吧?” 一看见齐瞻,王能就冷冷的说道。 齐瞻转头吩咐跟着自己的伙计:“算一算他们堵门这段时间,咱们铺子的损失,我记着昨天一上午的时间,咱们铺子就有五六百两的进项吧?记下来,等我去找知府徐大人问问,这钱倒是谁出。” 说着马上又道:“对了,把这几位官爷的贵姓全都记下,到时候不能没个数。”说着对着其中一位皮笑肉不笑的:“你说对吧,程官爷。” 不错,今天衙门带队的,就是上一次随同王家老太太去桃花村,耀武扬威的想要直接把温竹风抢走的那位程官爷。 姓程的在衙门就是个衙差头目,因为一直奉承孙同知,算是孙同知的人,而孙同知和王家是亲戚,所以他自然受王家的差遣。 去了村里,这位衙差头目不可一世,被人叫‘程官爷’也是坦然受之,但是现在可就有点受不了了,尤其齐瞻这话里的讽刺那么的明显。 姓程的脸涨得通红道:“齐五爷,别挖苦我们,您也不用吓唬我们,王家大小姐受了惊吓,一直昏迷不醒,这事闹大了!王家已经告到了官府,我们是奉命来拿人的。” “告到官府?谁接的状子?孙大人孙同知吧?他人就是王家的亲戚,在他手里跟王家打官司,我不是肯定输?” 齐瞻冷笑,然后扭头吩咐:“来人,带着我的帖子去找汤大人,只说我要告状,王家大小姐王婉柔昨天当街抢我们家亲戚的孩子,打我的下人,末了还恶人先告状,带人堵我的门不让我做生意。快去!” 伙计答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这边姓程的衙差顿时皱眉,王能已经喊道:“你吓唬谁呢……” 没等他叫嚣出来,齐瞻这边的掌柜已经冲了上去,用手指头指着他厉声骂道:“你个下贱奴才!也不看看在谁的面前你也敢叫嚣?我们主子不想搭理你个奴才,你还上脸了?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就是个下贱没脊梁的奴才,我们店里的伙计都比你强!伙计每个月领的叫薪俸,你这个奴才拿的只能是月钱!我看你再敢叫嚣一句?再多说一句,伙计们,就给我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奴才! ” 伙计们顿时一声吼:“是咧,掌柜的!” 齐瞻的这个铺子掌柜也姓程,叫程福。程福掌柜一开口就直接戳到了王能的脊梁骨。王能即便是王家的大管家,即便是以前跟着王家大爷出门做生意,迎来送往的好像很有脸面,出去了,人家还有可能看在王家的面子上恭敬的喊他一声‘大管家’ 。 但是,确实,他是奴籍,是王家的卖身奴才。 铺子的伙计都是聘的,是民籍,不用卖身的。 掌柜的直接戳到了王能的七寸,王能差点没给气吐了血!厉声叫道:“小的们,给我上!” “来啊,来啊来啊,”这边的伙计顿时叫了起来:“打你们这些奴才还不是白打?你们敢动我们试试。” 针对奴籍的人和民籍的人,律法确实不一样,对奴籍的人处罚是要严厉一些的。估计王家派出来这个有能力有脸面的大管家,以为能震慑的住场面呢,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出。 衙差们却是不希望打起来了,非常不希望。打起来了伤了人,到时候不还得调节?这两家都是豪门大商家,衙差能得罪的起谁?就连孙大人都没亲自出面,姓程的那官差岂能不清楚如何办事? 所以一听要打,顿时带着衙差挤在两边的中间,厉声喝止:“住手!我看谁敢动手?谁要是先动手直接抓衙门去!” 姓程的转头看齐瞻:“齐五爷,您说句话啊,真希望打起来?在您这铺子门口打起来,对您也不好吧?这也不吉利啊。” 齐瞻冷哼:“我门都被堵了,还管它吉利不吉利?五爷我就是个粗人,直来直往习惯了,王家想以势压人,那就是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我是不是那好欺负的人?”说着对自己的伙计们一挥手:“还等着我给你们上菜呢?还不给老子动手!” 第一百二十四章齐五爷闹事 姓程的衙差领头一听见齐瞻开口就知道,这位爷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真是后悔自己怎么就笨的去找他调解? 将后腰的水火棍都抽出来了玩命的往中间挤着拦:“我看谁敢动?谁都不准动!别动!” 几个衙差也全都拿出来水火棍,主要是指着王家那边的人,王家的人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会更听他们的话,另外,王家这边全都是下人,就是奴籍的人,如果后台不是很硬,他们也不敢太猖狂。 王家就算是财雄势大,可如今家里头已经没有男人了,一帮子妇人当家,跟官府打交道自然没有那么自在,跟人家齐家那边不能比。 所以王家的下人就是往前挤了挤,嘴上厉害了厉害,被水火棍一指,就又全都退后了。 姓程的忙去将王能拉到了一边:“你真想在这边打起来?孙大人那边交代的,只逼着交出来温家丫头就行了,别跟齐家五爷正面冲突。” 王能气得要死:“问题是这位五爷死保那丫头啊!你瞧他那样子,一副不从他身上踩过去就别想抓住那凶手。” 姓程的心里头清楚,王家是想要将他自家的小姐伤情说的格外严重,现在还没怎么着呢,直接就‘凶手凶手’的叫,这是给自己施压呢。 “那你们说吧,我是没办法。”姓程的往后退了一步,干脆不管了。 王能皱眉琢磨。 那边。 齐瞻一看他们商量去了,马上叫来了一个伙计,低声道:“你去城西古玩街上的古烟斋,看看他们家东家在不在,如果在就说我中午请他聚德楼吃饭。” 伙计还愣了一下,道:“五爷,是古烟斋,还是古封斋?”他以为齐瞻说错了:“古烟斋是王家的。” 齐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没说错,爷我请的就是这位王家大爷。” 伙计知道爷没说错,便忙躬身答应:“是。”转身跑了。 齐瞻邀请的这位王家大爷,和如今绝了后的王家是一脉同宗的两支,他们两家往上数五代,是亲兄弟两个,只不过他们那边的祖太爷是庶出的,所以是旁支。 绝了后这边的王老太爷,因为为人苛刻,加上这种大家族,族里事务繁多,牵扯甚多,所以跟宗族关系也不是很好。 和这种庶出的旁支更加没什么亲情,这都四五代人了,说起来只能算远方亲戚。 而现在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她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些旁支。尤其是今天齐瞻要请的这位,因为这一支里头还有位老老太爷,就是她们府老太爷的上一辈人。 她们府老太爷因为是嫡支,很自然就是族长。而前年她们大爷一死,老太爷就病了,病情一直没好还越来越重,这族长之位就动摇了,王家的族人已经在琢磨下一任族长的问题了。 齐瞻已经将王家的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 庶出的这一支当然很想将族长之位争取过去,这样族里的大小事务全都是他们说了算,这种好处只要是大户人家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开着古烟斋的王家这位大爷叫王泽楼,算起来辈分比王大太太还大一辈,和王老太太是平辈。 当然,这种辈分和齐瞻就没关系了。 齐瞻原本是想走官路的。王大太太不是有孙同知这个亲戚吗?她们不是不怕见官吗?甚至还想要用官衙来压制吓唬温竹青吗? 齐瞻就想到了知府衙门里另一位同知,姓汤。 咸阳府是中等府衙,加上位于西北的交通要道上,往西的丝绸之路也经过这里,是经贸的一个重镇,所以这边的衙门人员配置是非常齐备的。 两个同知,两个通判。 齐瞻跟别人生意上打官司的时候,找过那个汤同知,给过好处,算是打过交道的,所以他想从这位汤同知下手,多给银钱买通,以后彻底为自己所用。这样也能和那个孙同知打成平手。 今天叫伙计去找就是这个想法,汤同知拿过自己的好处,知道给自己办事不会亏待了他,所以他一定会来。 原本这就行了,找一个讼师跟王家纠缠官司,衙门里又有这个汤同知照应,起码拖他个十年八年再说。 可是昨天发生的那件事叫齐瞻一下发了狠。王婉柔这种府里的小辈,还是个年轻姑娘,无意碰见了温竹青,就敢如此的欺负,明目张胆的抢人,真真就是欺人太甚了。 齐瞻不想把事情做绝,但王家的这群刁蛮妇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一味以势压人,一味的欺负温竹青,齐瞻岂能忍下去? 找王泽楼来,鼓动他开始跟王大太太她们抢族长之位,抢家产,看看王大太太还有没有心思跟温竹青耍狠。 另外,齐瞻早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王家府里这些太太老太太上蹿下跳的,王家其他旁支的那些人不可能一点不知道。嫡支绝了后,旁支的岂能不惦记这大笔的家产? 如果王家旁支的那些亲戚们知道了,嫡系这边有个流落在外的男孩,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做?那盼着嫡系绝后的,血脉亲一点的,绝了后肯定能捞到好处的,会不会动歪脑筋? 或者说,绝了后必定能得到大笔家财,这些财物已经能叫人不惜铤而走险了,那么有没有人这样做?齐瞻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叫人打听王家的详细情况,从嫡系到旁系,血脉近的、远的;在族里说话算数的、算是个人物的;王家嫡系这边绝了后,能把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拿住的,等等这些人,他全都叫 人查了一遍。 看看有没有手黑的。 查出来了近亲几个人,这里面还真的有一个令他非常担心的。 一个老泼皮王永元,是王老太爷的堂弟,有两个儿子,俩儿子都成亲了,各自又有儿子。王家绝后之后,老泼皮王永元想把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过继过来一个,但是叫王老太爷拒绝了。别说老太爷,就是老太太、大太太她们也全都不答应,这老泼皮这时候想要把自己的孩子过继,摆明了是盯上了王家的家财,老太太、太太又不笨,岂能答应! 第一百二十五章重大消息 如今老泼皮就直着脖子等着王老太爷死呢。死了他就更省事了,不用过继什么的,直接就去王家把那些女人们赶走,占了家! 齐瞻去年底的时候,死皮赖脸要住在温竹青家里,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他去住在桃花村,叫小厮们成天在村子周围逛,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盯着桃花村,盯着温家。 好在当时没有,齐瞻后来也想明白了,对于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那边来说,她们同样也怕这一手,怕族里人打听出来了什么情况,有歹毒的一不做二不休的下黑手。 所以她们那边就先谨慎着,没有泄露风声。 齐瞻这才放了点心,当然,之后就叫下人在桃花村村头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建了个小茅草屋,装扮成采药人,常年守在村外头,若是发现有可疑的人,马上禀报。 另外温家有什么事情,他也能马上知道。 原本齐瞻只想从旁冷眼旁观,看着王家自己人斗自己人,只要不危及温竹青姐弟,他就不出手的。 但是昨天那彪悍狂妄的王婉柔大街上动手抢温竹风,这事闹的有点大,那些婆子们乱嚷什么‘抢孩子抢孩子’的,周围那么多人,早听见了。 王家旁系那些人这段时间都是紧盯着王家,只等着王老太爷死呢,所以这件事肯定是当时就传到了这些人的耳中,他们再要是打听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所以齐瞻也就没有在想办法遮掩,先将昨天的事情挡过去再说。 估计王大太太昨天也有点懵,尽管想借着昨天的事情,找来了孙同知一举就想把温竹青压制住,但她肯定也在考虑事情闹开了,王家旁系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严重的事情来。 所以看她也是有点心不在焉。 现在就需要将王家嫡系和旁支分开对付了。旁系那边,先盯紧了,尤其是那个老泼皮一家子。而王大太太这边,齐瞻也需要动手了。 王泽楼目前盯上了主要还是族长之位,所以齐瞻决定从他入手,叫他拖住王大太太。 齐瞻在这边琢磨的时候,那边王能和姓程的衙差又商量了一下,王能只能退一步,答应不堵门了,叫齐瞻将温家那丫头交出来。 那姓程的过来找齐瞻谈判:“五爷,我们这边不堵你的铺子了,你现在总可以把犯人交出来了吧?” 齐瞻冷笑:“犯人?犯人在王家呢!王婉柔大庭广众之下强抢别人家的孩子,这比人贩子还可恶!这种人你们衙门不抓了去问罪,跑我这里找什么犯人?” 姓程的都忍不住提声道:“齐五爷,我给你面子才好言相劝,你不要得寸进尺!现在严重受伤的是王家的千金大小姐,一个乡下丫头能比吗?老老实实赶紧交出来,我好回衙门复命。” 说着声音稍微低了些,也有给齐瞻台阶的意思:“到衙门问问而已,那犯人若是觉着有冤屈,可以和我们大人说呀。” 齐瞻在他说话的时候,就看见从街那头过来了一顶青呢小轿子,两人抬着,旁边走着一个穿着长衫的人,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衙门官员的小轿子,便没在和他罗嗦。 姓程的还以为他同意了,转头看了王能一眼。王能依然是满脸怒气,刚刚掌柜的那番话真把他给气坏了,要不是今天最重要的是把那个死丫头抓到衙门去,他非要在这边大闹一场不可! 姓程的衙差说了一句:“既然如此……” 才说了四个字,身后已经有人说道:“这里为何如此吵闹?你们几个在这边作甚?” 几个衙差全都顺着声音去看,姓程的衙差也转头看去,却见衙门里的汤同知正从小轿子上下来,他心中一苦,接着恍然的看了齐瞻一眼。 难怪这位爷都不稀罕搭理自己了,原来他找的人已经到了。 姓程的忙带着其他的衙差上前行礼:“大人。” 汤大人对衙里的下属还是非常和蔼的,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多人难道是闹事?” 姓程的忙道:“汤大人,昨天陈定桥那边发生了一起乡下姑娘和王家大小姐的纠纷案子,王家今天报案了,我们查到那个惹事的犯人是住在齐五爷这边的,因此前来拘拿。” “拘拿?有徐大人的押签?”汤大人惊讶的问。 “这……”姓程的顿时哑口无言。他们衙门里的人跟长官天天打交道,岂能不知道这些为官者的手段?如果汤大人不想管,或者说暂时抱的先搞明白怎么回事的想法的话,就不会这样问。 直接就要知府大人的押签,这是直接把衙差和大人之间内部商量的通道已经堵死了。说白了,汤大人明知道姓程的他们是孙同知派来的,直接就这样揭穿,分明就是不会给孙大人这个面子了。 汤大人道:“没有押签,说什么拘拿?什么犯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也料定衙差们是回答不上来的,质问了两句,哼了一声,已经过去和齐瞻抱拳互相的问候去了。 这边姓程的心里明白了,今天是不可能把人押走了,再看汤同知和人家齐五爷那熟稔的样子,还用多说吗?“汤大人,多谢辛苦跑这一趟,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铺子昨天才开业,今天就来了这许多人堵门,直接说是衙门大人的意思,还说要抓犯人。大人你说说,我一个奉公守法的生意人,哪里就窝藏的犯人 ?这样堵我的门,不就是不想叫我做生意?” 齐瞻迎着汤大人,已经是抱怨了这么一长串。 汤大人笑着道:“齐五爷也不要着急,此事我也没明白,等弄明白了自然给五爷一个交代。” 齐瞻就过来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汤大人都来了,铺子里请吧?”汤大人犹豫了一下,走近了他一点,小声道:“这会儿不方便。给你透个底,皇后娘娘可能要回府省亲了,这几天京城要来数十位官员,查看这边的情况,哪里建造省亲别墅,等等一些事情,现在要准备。 ”齐瞻大是惊讶,低声问道:“什么时候?” 第一百二十六章短工 汤大人便低声笑:“起码也得三五年的准备吧?娘娘省亲,非同小可,”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咱们咸阳城怕是要修葺一遍。”说着给齐瞻道:“这消息别人还不知道,我只告诉了齐五爷你一个人,这可是大商机,该怎么做,齐五爷是精明人,应该比我清楚。”说到这里顿了顿,见齐瞻已经是恍然大悟,这才提高了声音,笑道:“告 辞了。” 齐瞻和这位汤大人打交道,也是因为家里头官司的事情,生意人难免和人起争执,各种各样的官司。 大前年的时候齐家一下子四五个官司缠身,齐老爷实在被搅合的头晕脑胀,干脆就叫自己的小儿子,十六岁的齐瞻出来,专门和人打官司。 齐瞻因此结交了一些官场上的人。这位汤大人,去年调任到咸阳的,来的时候只是个通判,没人太将他当回事。只有齐瞻给了他一些好处,找他办了几回事,当时是维下他这个关系了。 结果还真是没想到,半年之后一个同知临时调任走了,汤大人直接升任成了同知。 自然,他和齐瞻的关系就非同一般。 当官的在任上的时候,都想要结交个生意场上的豪商做好友,这样就相当于给他自己种了一棵摇钱树,什么时候想要银子了,摇一摇就行了。 至于汤大人刚说的皇后省亲这件大事,这些大人们自然是想要趁着好机会狠狠捞一笔的,但他们的身份是官员,自然不可能明面上做什么,只能通过生意人,将一些事情捞到手给自己人去办。 很明显,这位汤大人现在选了齐瞻。 齐瞻多聪明,转念之间已经明白了,急忙的拱手作揖:“汤大人公务繁忙,我就不耽误您了。”说着做出送汤大人上轿的样子,转头给了站在那边的掌柜一个眼神。 那掌柜明白了,但是不知道要拿多少,这么多人当然也不能问,忙低声吩咐一个伙计。伙计飞一般的跑了进去。 汤大人眼角早看见了,心里点头,这齐五爷果然是聪明人。为了等一等,特别看了看还愣在那边的姓程的等几个衙差:“你们还不赶紧回衙门,在这里罗嗦什么?” 姓程的也不傻,忙过来陪笑着道:“是,小的们这就回去……回去了若是孙大人问起来,小的们怎么回话?” 汤大人哼了一声:“不用你们回,我和他说。” 衙差们等的就是这句话,忙躬身笑着道:“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汤大人看见那伙计已经飞跑了出来,直接从人群后面绕到了自己的轿子前,跟轿夫低声说了句什么,将一个包裹扔进了轿子里。 汤大人嘴角勾了起来,这才迈着方步走到轿子前,上轿。 齐瞻跟着送到,等他上了轿子这才笑着道:“大人,今天没准备,不好意思了,以后……” 汤大人也知道他没准备,笑着摆手:“没事没事,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我有些事情会找齐五爷的,到时候慢慢谈。” 齐瞻笑着点头:“好,多谢,慢走。” 轿夫抬起轿子走了。 齐瞻这才看了看门口的那些人,王能正变着脸跟姓程的衙差说话,显然这样回去他交代不了。但是现在衙差们肯定不会在帮着他们了,衙门里的汤大人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堵门的自然早就散开了。 齐瞻笑着道:“伙计,给这几位衙差大哥每人些茶钱,不能叫他们白走一趟。”说着,他进了铺子。 伙计给每个衙差塞去了几十文钱,衙差们都是不要白不要的,尽管王能这些人瞪大眼睛盯着他们,他们仍旧捏在了手里,又藏进了袖子。 王能气的要死,却又不能说什么。 姓程的倒是没拿,他还要跟王能打交道呢。 他们在门口怎么罗嗦的,齐瞻已经不管了,回到了铺子,上了二楼依然坐在昨天和温竹青一起坐的桌子旁边,喝茶看着楼下。 堵了一会儿门,生意还是受了影响,好半天没进来什么人,不过门口影影绰绰的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 那个帮他约王家大爷王泽楼的伙计已经回来了,说是当面和王泽楼说的,王家大爷也点头了。 午时一到,齐瞻便起身去了聚德楼,等着王泽楼。 温竹青的马车从齐瞻的铺子出来,转了两个弯走上一条比较宽的街道,这条街道通到底就是东城门。 “那边是人市,五爷差点叫我去人市上找人,幸而多问了一句,你愿不愿意过去,我就说,哪能不愿意?求之不得呢。” 坐在车子门口的廖妈妈和她儿媳妇说着话。 廖安媳妇笑着低声道:“五爷跟我们还用这样客气,还需要问什么直接指派就是了……” 廖妈妈笑,想说人家五爷哪里是跟你客气,人家是怕温姑娘不愿意。想着看了车里的温竹青一眼。 温竹青因为听见她们说外面是人市,又想起齐瞻说的,王婉柔的那两个丫鬟被卖掉了,忍不住掀开车帘子看了看。 人市和菜市、集市一样,只是这里卖的是人,因而也有些哭声喊声的。温竹青才看了一眼就后悔了,因为头一眼就看见一个牙婆领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看起来才五六岁,哭得震天被拉着走。 温竹青赶紧放下了帘子,叹了口气。然后又觉着哪里不对,刚刚转眼间,好像看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她疑惑了一下,还是赶紧的掀开车帘子再看看。 廖妈妈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忙问:“怎么了,姑娘?” 温竹青找刚刚眼角余光瞄到的地方,那是人市的外面,一排正在整修的房子,好些男人在那边干活。 温竹青皱眉看了一会儿,没发现刚刚觉着眼熟的人,疑惑的正要放下帘子,突然看见了。 果然一个非常熟悉的人,背着一个破筐子,筐子里面放着的是大石头,艰难的一步一步从旁边过来,要放在修的房子前面一块空地上。 小小的身影,被沉重的石块压得几乎弯在地上,走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力。是李山! 第一百二十七章种花 温竹青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低声忙对廖妈妈道:“快,让马车停下。” 廖妈妈忙和车夫说了一下,马车就停下了。 温竹青从车里下来,忙走过去,正好李山已经挪到了放石块的地方,小心的将石块放在地上,因为怕砸了自己,还要蹲下,这样一下子小身板就像是被石头压倒了一样。 温竹青看的心都揪起来了,喊了一声:“李山!” 李山直起身,恍惚了一下,才看清楚是她,顿时有些惊慌的想要避开,但是因为背了不知道几趟石块了,腿都在打摆子,一时都挪不动。 背着石块,他都是用命撑着才能走一趟。 廖妈妈也跟着下来了,看见了,顿时惊叫:“哎呦我的娘啊,李山你怎么能干这个,你你,你这个孩子……” 廖妈妈声音都哽咽了。 温竹青跑到了跟前拉住想走的李山,又是难过又是生气:“你怎么干这个?你……你才多大?为啥干这么危险又苦又累的活?” 李山被抓住了胳膊,但其实他也跑不动,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泪珠子砸在了地上,一颗一颗的。 温竹青鼻子也酸了,拉着他往车那边走:“走走,回去,咱们不能干这个,这活不是你能干的……” 廖妈妈也是拉着李山不知道怎么办好,忙跟着一起往回拉。 李山吃惊的忙挣扎着,带着哭音道:“不行,我不能回去,我……我要挣钱,我要养家!” “养家你也不用干这个,你听我的……”温竹青使劲拉着他上车。 车上温竹风和温竹雨伸头看着,看见了李山全都叫:“山哥,山哥!” 从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一下挡住了他们的路,怒道:“这是干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是你们玩的地方?!” 温竹青一看那人穿的短打扮,身上也有些土什么的,应该也是干活的,忙道:“这位大叔,这是我们同村的,他还这么小,干不了这个活……” “干不了不早说?!早上来的时候死皮赖脸一定叫我答应给他半分工,要不是看他可怜我能给他这份工做?现在才背了几趟就不想干了?你这样我要挨骂的!” 说着就伸手拉李山:“怎么也要把今天干完。” 而李山也努力想要挣脱了温竹青和廖妈妈:“我想干,我要干这份工!我能干了,竹青姐,你们先回去……就当没看见我,千万别和我娘说……” “哎呀,你这个孩子……”廖妈妈转头正要叫自己的儿媳妇来帮忙,就看见齐家两个小厮从后面跑上来了,忙叫:“快过来帮忙!” 那两个小厮是齐瞻吩咐的,远远跟在后面送温竹青她们的。温竹青昨天一进城就遇险,差点出大事,齐瞻岂能不后怕,所以今天出城就吩咐了人远远跟着。 两个小厮看见这边纠缠起来了,忙过来看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大姑娘您这边站站,别冲撞了您,小的们跟他分说。”两人上前来道。 廖妈妈拉着李山往这边走了走,那两个小厮陪笑着问那工头,而工头看见这些小厮不像是一般人家的下人,也就客气了些,说着情况。这边温竹青就劝李山:“听你那么说,你娘还不知道你来干这个活?你也不想想,你娘知道了该多伤心?这活这么危险,背的不稳砸了腿脚咋办?你又背不动,出这个力气能挣多少?你要是再有点什么事, 你娘怎么办?你家里那么多妹妹弟弟怎么办?” 李山擦了擦眼泪。 温竹青摇头道:“别背了,一天下来你这腰都废了,你是家里的长子,也不希望为了这五文钱伤了腰或者伤了背,以后其他任何重活都做不了吧?” 这么一说,李山吓得有点呆。廖妈妈趁机忙将他拉着上车。 李山挣扎着道:“起码我把今天干完,我都已经背了三趟了。” 温竹青又气又无奈,忙去看那两个小厮,小厮已经跟那工头说好了,背了几趟的工钱不要了,他也不追究李山半路走掉。 这种都是临时的短工,基本上是干一天结一天的工钱,小厮过来告诉温竹青,背一天的石头,起码要够十趟,才结算工钱,而且一天只有五文钱。 廖妈妈也在劝着:“快上车吧,你这孩子真是瞎……哎呦,真的要是伤了脊背什么的,以后什么活都干不了,那不是给家里更添负担?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趁着李山犹豫的时候,忙将他拉上了车。 温竹青这才去看那两个小厮,疑惑的问:“你们是齐五爷的人?” 两个小厮忙躬身道:“是,五爷叫小的们送姑娘的马车到桃花村,看着您到家了,小的们就回去交差。” 温竹青恍然了,既然是齐瞻吩咐的他们,便点头没再管了,上了车。 马车这才继续的往前走,温竹风和温竹雨亲亲热热的去挤在李山跟前,好奇的问东问西的。 温竹青上了车暂时没说话,想了想怎么帮李家这个忙。 她自己也是受了齐瞻的帮忙才能做生意的,如果不是看见李山为了养家干这种重活,她也没那么大能耐去帮别人。 但是现在看见了,真的要帮帮这个十岁的男孩,不然他非把他自己折腾死了不可。 “李山,你来干这个活是为什么呀,是家里有啥事马上要用钱吗?”她问道。李山摇了摇头:“没……”在温竹风和温竹雨面前他就不好意思哭了,使劲擦干眼睛,努力的笑着:“我就是觉着这段时间也没事干,没开春也不能进山,啥也不干白在家闲待着,不如出来……挣一点是一点 。”温竹青明白了,就道:“我租了个铺子,就想卖些草药,花茶一类的东西,但是我只弄药就很忙了,花茶实在没精力弄,你来做如何?处理起来很简单,就是我上次教你的怎么处理桑叶,照着做行了,桑叶也可以泡茶喝,你上次摘得那些,回去了卖给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璎珞 李山愣了愣:“花茶?”温竹青点头:“这个我已经知道行市了。在齐瞻的铺子我看见,晒干的野菊花能卖七八文钱一两,这还是半价的,如果正价就是十五文一两。我知道后山有几丛野菊花的,春夏秋冬四季都有开花的,到时候 跟你说地方,你去摘。” “那能有多少,别人也要摘的。”李山嗫嚅着道。 这也是事实,只要遇见的人都会摘的,若是去的晚了被别人先摘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专门指望这个自然是不行,你家不是还有块地?”温竹青问道。 李山点头:“有,不大,家里种个菜什么的。” 温竹青知道那块地,就在李山家后院,就是因为不大,所以只能种菜。“你改种花吧?我家里现在有丁香、茉莉和玫瑰三样,已经种活了,全都移过去,长出来花苞就可以摘下来,做花茶。”温竹青道:“三种价格不一样,玫瑰稍微贵一些,只要你每年能种出来三五十斤,每样 晒出来十斤以上,就能有……” 她想了想,齐瞻铺子里也卖玫瑰花,不过他也是用来做食材的,而且似乎是非常好的品种,价格真的不低,一两要三百文。 不过她在二楼呆了一下午,也没见没出去哪怕一两。“具体价格我现在也没数,不能肯定,不过我看过一本书,书上写的,一片大约半亩地的园子,里面的花草能卖二百两银子。但这半亩地不是全都种了花,主要是住人的院子,能种花草的地方,应该有二分 到三分地左右。” 温竹青算了算,道:“你家的地有半分左右吧?” 李山点头:“正好五厘,我量过。” “当然人家的花种的好,咱们不能直接换算,但即便照人家一半的一半换算,如果种的好,每年也应该有二两到三两银子的进项。”温竹青也不是完全没数:“我在院子里种了几株丁香、茉莉和玫瑰,丁香叫我做了香膏了,玫瑰花少,只有两株,摘了十几朵花而已。只有茉莉摘了大约一斤左右,晒干了就四两上下。但是我种的只有十来 株,根本连一厘地都算不上。” “野菊价格贵一点,十五文钱一两,茉莉怎么也值是十文钱一两……” 她还在算,廖安媳妇在那边小声的道:“姑娘,您算的如果是花的价格,奴婢知道,奴婢给姑娘们买过花瓣做香料,知道价格。” 温竹青顿时惊喜,忙问:“茉莉花多少钱一两?玫瑰呢?丁香呢?”廖安媳妇忙道:“有贵的有便宜的,齐府里姑娘们自然要的都是最好的,奴婢记着当时买的茉莉花是五十文一两的,玫瑰是一百文一两,丁香好像和茉莉差不多,这是比较贵的,最便宜的就是这一半的价钱 左右。不过这些不是干花,是采摘下来的新鲜花瓣。” 她又忙道:“奴婢也问了干花的价格,当时只是问着玩没买,恍恍惚惚记着玫瑰花苞一两要二百文钱。” 温竹青一喜,这样的话就更清楚了。 李山也在琢磨着算,不过他没学过算数,算的比较慢,但脸上也有些惊喜,算了算看着温竹青:“竹青姐,那这么说种这些花花草草的还很来钱?”他惊讶的声音都提高了些。 温竹青点头:“是啊,不过咱们乡下人想不到这些,而且可能觉着种花花草草的不务正业吧。有点地就算种不了粮食也种菜、果树了。” 李山心里又算了算,这一算如果种的好,一年下来能有大五两的银子?这一下叫他自己都惊了,道:“这也太……这为啥别人都想不到?” “花也不是那么好种的。”而且最主要是得有人要,温竹青现在这么有把握,是因为她有铺子,而且早已经打算了在铺子里卖花茶。如果是平常的人,种那么十来株,得一点干花,谁会零零碎碎的收那些? 李山忙道:“竹青姐,你真的肯教我种那些花?还把你种好的给我?我……” 温竹青笑了道:“我不是说了,我想弄药材,根本没时间捣鼓花,那些花要是没人管死了多可惜?就是你家的菜地能腾出来多少。” “先种一半总可以。”李山道:“去年种了些萝卜,因为……家里的事也没人管,死了好些,也没人心疼。我爹在的时候就说,那些地种菜可惜了,但又少不知道种啥好。现在好了,我就种花。” 就这样说了一路,李山已经从开始的沮丧变得有精神起来。 其实温竹青心里并没有底,不知道这些花能不能卖得好。 幸而廖安媳妇倒是懂一点,种花售卖其实是个行当的,花瓣可以用来做香膏、胰子、香饼等等这些东西,还可以做食材,玫瑰酱、玫瑰糕、樱花饼,更不用说百合粥、莲花粥、菊花羹等。 泡茶也很多,只是没有温竹青那种单独拿来泡的,大部分是配着其他的茶。 听了廖安媳妇这么一说,温竹青心里便有底了一些。 回到了桃花村,李山想看看那十几株花,就抱着温竹雨,跟着温竹青一路上坡,来到了温家。 老远的温竹青就看见自己家门口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好像是石晓楠。她忙跑了上前,看清楚了果然是石晓楠,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晓楠。”她走到跟前叫了一声。 石晓楠一下抬起头来,赶紧的擦着眼睛,还有点惊慌失措。 温竹青惊讶的道:“怎么啦?”石晓楠眼睛通红,原来刚刚低着头竟然是在哭?她忙上前:“你没事吧?” 石晓楠忙摇手:“没事,没……小点声,别叫我家里听见……” 温竹青看她眼睛都肿了,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了,想来是找自己说难过的事来了,自己却不在家。忙道:“进屋说吧。” 开开了门进了院子,因为一直担心咆哮跑出去了,忙先跑到后院看了看。咆哮没精打采的趴在笼子里,一副被抛弃了的委屈样。听见了动静,先是耳朵支棱起来,不过依然是趴着,等看见走过来的是主人的时候,顿时跳了气来,欢乐的无以伦比,尾巴摇的好像起了大风一样, 在笼子里乐的转圈。温竹青将它放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媒婆来了 廖妈妈她们也已经全都进了院子,笑着跟石晓楠打招呼,石晓楠想不到这么多人,顿时有些局促,看见温竹青从后院出来,便道:“竹青,你忙着,我先回去了。” 温竹青忙过去拉住她笑道:“我不忙啊,你有啥事啊?” 石晓楠摇了摇头:“没事啊,没,没啥事……” 温竹青也知道,她可能是看见人多,有什么话不好说了,便道:“你没事就算了,不过我有事找你商量。” 说着去包裹里拿自己买的那些璎珞丝带东西。 温竹风和温竹雨各自找咆哮和小兔子玩去了,李山去小药园子那边,琢磨的看着那十几株的花。 拿了璎珞,转身看见石晓楠已经跟了进来,嗫嚅着道:“啥事啊,竹青?” 正好李山跑了进来,笑着道:“竹青姐,我发现有一株长了个花骨朵!” 温竹青便叫李山和石晓楠坐下,先将买的璎珞给石晓楠看,然后叫廖妈妈赶紧烧些水,泡了一朵秋菊,端过来给两人喝。温竹青对石晓楠道:“齐瞻帮我租了个铺子,我打算做生意。卖些药材、花茶的,晓楠,你喜欢编这些丝绦什么的,我可以帮你售卖。因为这些和铺子的货物不是很搭配,而且是小玩意儿,放在店里恐别人 觉着贵不进来,所以在门口支个摊子。” 石晓楠有些意外,先是惊讶的道:“你租了个铺子?在……县里头?”又惊喜的道:“能帮我卖璎珞?但是……这些小玩意儿能值啥钱啊。” 她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温竹青道:“租的铺子在咸阳城。”她有些讪然:“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横竖就是脑子一热就租了,主要是有齐瞻帮忙,好像还不是很担心。”又道:“你也别小瞧了这些小玩意,城里这段时间正好是花灯节,街上到处都是卖这些小玩意儿的,我买的这璎珞,有五文钱的,有十文钱的,这些编成了小螃蟹小鱼小虾的,三五十文都有卖的,不管一个 月能有多少,只卖一条两天,一个月也有十文钱的收入,这也算是个进项不是?” 李山也道:“是啊晓楠姐,有总比没有强啊,一个月多十文钱,家里都宽泛了不少。” 石晓楠却依然高兴不起来,呆想了一会儿,眼圈又红了,终于忍不住了跟温竹青道:“我以后能不能编这些东西都不一定……”说着就低头抹眼泪:“我娘找了媒婆,要给我寻亲事呢。” 温竹青大吃了一惊:“你还这么小,石婶子急啥……”才说到这里一下反应过来了,道:“是不是……因为你两个嫂子有喜的事?” 石晓楠擦擦眼泪点头:“就是。两个哥哥娶媳妇,把家底都掏空了,现在一下子两个嫂子都有喜了,要养身子,慢慢的活也干不了了。等孩子生下来,更是不知道要花多少,两个嫂子还得补身子啥的……” 说到这里哭了起来:“我娘跟我说了好久,我也知道了,只能……” “只能什么?只能卖了你?”温竹青有点生气了。 石晓楠吃惊的抬头,使劲擦了擦眼泪赶紧道:“不是,也不算卖……我娘说,还是给我找好人家,这个没问题的,当然,聘礼啥的,可能……” 她结结巴巴的都说不清楚。 “谁家啊?媒婆说没说是谁家?”李山在旁边问。石晓楠摇头:“我不知道,媒婆走了。我大哥二哥就跟我娘吵起来了,大哥当天就进城了,说,说要是这样他就不回来了……二哥今天也进城了,说找到大哥,两人一起找短工做。”石晓楠说到这里愁容满面 :“可是几文钱也解决不了啥呀,我们家,现在不是几文钱的事……”温竹青听她这样说,气便消了。就是呀,她和石家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觉着石家大哥、二哥应该不是那么自私的人,这事他们难道就不出声?再说了,家里状况不好,他们身为男人不应该想办法挣钱? 怎么能用妹妹的终身换取好点的日子? 现在看看,石大哥和石二哥应该是不同意。不同意就好,家里人意见不一致,这事起码得商量。 “你娘现在咋说的?你两个嫂子呢?对了,你爹同意不同意啊?”温竹青问了一串。 石晓楠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一说这事我就走开了……我总不能就在跟前听着?横竖就是吵架,乱吵一通的,我更……更不知道怎么去说,就来找你……” 顿了顿马上又道:“我嫂子们也不答应,我听见了,大嫂和二嫂商量呢。”温竹青叹了口气,道:“我觉着石大叔应该也不会同意的,你才多大?这不是找不找好人家的事,这,这,这是……”她都不知道如何说好了:“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去给两个嫂子诊脉,顺便劝劝婶子,现在 又不是揭不开锅了,何至于……” 温竹青又把‘卖女儿’这三个字咽了回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也不好指摘石婶子,也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叫石晓楠听了更加难过。 石晓楠愁眉苦脸的:“虽然不至于揭不开锅,但马上就是了,娘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嫂子们从现在开始就要吃好的,不然生了孩子没有奶水,没奶水更养不活孩子……”温竹青忙忙的伸手摆着,有点哭笑不得:“你娘想的倒是真远,可说到底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不是吗?你还有两个哥哥呢,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应该他们想办法,他们去挣养老婆孩子的钱,怎么就成了你的事了 ?” 石晓楠忙道:“我俩哥哥也在想办法,他们肯定是要挣钱的,现在就是说不够啊……” 李山都听不下去了,道:“晓楠姐,不管咋样,再为难也叫石大哥、石二哥去为难,你不能用自己的事去换……钱哪,换了一次,要是下一次家里还困难咋办?我觉着你不应该答应。”温竹青点头:“李山都明白这个道理。” 第一百三十章人小心大 石晓楠皱着眉头,呆呆地很是发愁。 温竹青摆手道:“好了,这事先不说了,商量怎么挣钱吧,挣了钱,什么都解决了。” 心里头叹气,原本做生意的事她自己都没谱,想的是试一年,看看情况而已,想不到先拉上了一个李山,现在又要拉上石晓楠。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起来。“我在逛花灯节的时候就想了,年一过去,接着就是花朝节、寒食节、端午节什么的,五彩丝带全都是应景的东西,现在先不说挣多少钱的事,咱们也不知道,但马上动手做总可以,很快就是花朝节了,看 看卖的情况,再说下一步的情况。” 温竹青说着问石晓楠:“我看你常编呢,应该也有存货吧?” 石晓楠被两人劝的,也想通了,先不去满脑子的想家里的事,点头道:“有点吧,我都是瞎做着玩的,做了就送人,送出去好些。” “丝线还有吗?”温竹青问着,想起自己这里还有些,忙去柜子里翻。 石晓楠点头:“还有点……” 温竹青把自己的丝线全都拿出来给她:“你先编着吧,花朝节看看卖的如何。不好的话也不用担心,咱们在想其他的法子,既然有了个铺子,总能想到生意做。” 石晓楠涨红了脸:“那是你租的铺子……我怎么能平白的占便宜?” 温竹青摇头:“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既然大家都有各自的困难,那就打起精神来,好好的应对吧!李山,吃了午饭你就开始移那些花,这个天还正好,晓楠,你也开始做。” 两人被她感染了,不由的就提起精神来。 正好这时候午饭做好了,廖妈妈和廖安媳妇端了上来,温竹青就留两人在这边吃饭,也能在商量商量。 一群大小孩子洗了手,坐在桌上吃饭,温竹青又跟他们说了一下铺子的情况。 吃了饭,石晓楠拿着丝线回去了,李山回家拿了锄头等农具过来,小心的将那些花移植走了,每一株都带着土,小心翼翼的处理,整整忙活了一下午,才算是将那些花全都移走。 李山回家继续忙着翻地种下那些花,温竹青将挖走的那块地也平整了一下。 咸阳城聚德楼。 齐瞻刚到聚德楼定好的雅间,王泽楼便到了。 这王泽楼虽然在王家辈分大,但其实年纪不大,二十五六岁上下的年纪,穿着件紫红的绣西番花长袍,从楼下跑着上的台阶,整个人看起来都眉飞色舞的样子。 齐瞻听见动静去门口接,笑着拱手:“王老板来了?” 王泽楼‘哎呦’的叫着,连连的拱手作揖:“齐五爷!今儿怎么这么客气?”赶紧请齐瞻先进去。 一般大户人家的嫡支鼎盛时期,旁支基本上都是依傍着嫡支。王家就是这样,鼎盛时期的府里头每年流水银子成千上万,养着不少的旁支子弟。再加上生意做的大,很多王姓子弟都在他们的生意里帮忙。 王泽楼的父亲也和很多亲戚一样,依附着王家,给王家做事。在生意上也算有点小出息,管着王家的几处铺子。 这样虽然也算是不愁吃穿,但也大富大贵不了,出去了尽管也有些人脉,但大部分都是看在王家嫡支的脸面上。 而后面王家嫡支渐渐有些衰败,生意上也力不从心了,主要是当家的男主子少了,生意上顾不过来,于是自然就发生了很多的被自家人侵吞钱财,在生意上动手脚的事。 这些事一旦被王家知道,王家那边又不容情。有次牵连到王泽楼的父亲,他父亲就被从王家的生意中赶了出来。 王泽楼父子俩一想,干脆自己做生意。他们本钱已经有了,给嫡支那边做事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一些人脉,做生意应该不成问题。 生意倒是做起来了,只不过到底没有太厚的底子,做的都是小生意,挣得也都是小钱,到底不能和那些财雄势厚的人家比,慢慢的也从咸阳城的富贵圈子里退出去了。 齐家在咸阳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豪商人家,就连王家正经嫡支那边现在都不能比,更不用说王泽楼他家的小买卖了。 所以一听齐瞻请自己吃饭,王泽楼当然是颠颠的来了,对齐瞻也是万分的客气。 两人在门口聊了两句互相的请着,进了雅间坐下,齐瞻叫伙计把酒楼里最好的菜端上来,要了一壶酒,看样子是要跟王泽楼详谈。 王泽楼虽然不知道这位齐五爷请自己是什么事,但是看他如此客气,如此郑重,心中不由得暗喜。 酒来了,齐瞻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王泽楼就慌忙的伸手不知道怎么客气好:“五爷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一声就行了,怎么还这么客气呢……” 连声的说着,看见齐瞻将酒壶放下,赶紧的拿起来给齐瞻倒酒,并且站了起来,显示尊重。 齐瞻等他到了酒示意他坐下,这才道:“王老板,怎么样啊,古董生意好做吗?” 王泽楼就哈哈的摆着手笑:“齐五爷您就别笑话我了,都是内行人,咱就不说外行话,就我那个铺子里,真能称得上古董的,怕是一件都没有,您就别埋汰我了。哈哈哈。” 齐瞻也笑了,道:“何必这么客气?古董这一行我可不懂,你那个铺子里是不是藏着真宝贝,我还真不清楚。” 王泽楼就哈哈哈的笑:“埋汰我,您埋汰我!” 菜上来了,齐瞻笑着和他碰了一杯,吃了会儿菜,王泽楼笑着问:“齐五爷,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照顾?” 齐瞻笑了,道:“生意上也没谁照顾谁的,有合适的就在一块儿做生意,不合适的也没法勉强。我这边是开干货铺子的,你那边做古董生意的,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王泽楼哈哈哈的笑:“您齐家的生意哪有那么简单!”不过他听出来,齐瞻不想说这个,找自己来也不是说生意上的事情的,王泽楼很识趣,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一百三十一章警告 王泽楼并不因为这话而沮丧,生意人需要看的长远,看的高一点,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 而且齐瞻说的是他自己的生意,但齐家的生意做得大了,涉猎瓷器、茶叶、丝绸,几乎但凡挣钱的生意他们都有。 难保什么时候王泽楼不会求到他跟前,所以依然客气着:“这话有道理,齐五爷眼界和我们到底不一样。” 齐瞻笑着,跟他碰了一杯,这才道:“我找你来,其实跟生意上的事没关系,想问问你们王家的事。”说着不等王泽楼纳闷,已经道:“东城王家府里的事。” 王泽楼刚一愣神就恍然了:“王安康他们家?” 齐瞻笑了,心里一下就明白了,可见,王泽楼对王安康那一家子很厌恶,起码关系不睦。王安康是王家嫡支的老太爷,目前的族长,和王泽楼父亲是一辈,怎么也轮不到他直呼其名。 齐瞻点头:“正是他们家。” 王泽楼已经恍然大悟了,道:“原来您找我是为了这事?他们说……您真的跟温家的孩子是亲戚啊?” 齐瞻心里冷笑,果然这些人马上就打听清楚了!王老爷子快死了,王家的家产那么多,这些旁系必定是密切关注。 笑了道:“原来你知道。”已经肯定,不但这个王泽楼,就是其他旁系也全都知道了。 王泽楼想了想,才笑着点头:“当然知道了,老爷子快不行了,家里头……不就乱套了?”他嘿嘿的笑着自己吃起来了。 看样子,一牵扯到他们王家的事,他倒不想多说了。 或者还在试探齐瞻,想看看他知道多少? 齐瞻便道:“你们王家的事情怎么闹我不管,但我警告一句,若是谁把歪脑筋动到了我表弟头上,甚至想玩大的,那就别怪我齐瞻心狠手辣了。谁要是敢动我表弟一根汗毛,我把他全家连根拔除!”王泽楼脸都变色了,放下了筷子想恼,但还真有点怕,白着脸道:“齐五爷,您找我来原来是为了这个?那这话咱可说清楚,不管温家那孩子是不是王安康的孙子,我们这些人也不会去动他一个孩子。更何 况……老爷子还没死呢。” 齐瞻淡淡的道:“要是死了呢?” 王泽楼还给吓一跳:“已经死了?!”看见齐瞻皱眉不语,一下明白了,顿了顿才道:“齐五爷,您真不用担心这个,我可不是那种……作奸犯科的人,犯法的事情我可不干,这话你真跟我说不着。” 齐瞻便道:“你确实不是,可家族里头总有人动这个歪脑筋吧?” 王泽楼脸色又一变,看了他一眼,道:“横竖跟我没关系。”齐瞻冷笑:“你不用跟我玩心眼,王家的事情我清楚,你现在给你们家老爷子奔那个族长之位呢。就你们这样的心思还想当族长?有点什么事先想的就是怎么推脱,怎么耍小聪明,谁会选你们当族长?你都 这样,你家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更不能服众。”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王泽楼一下子就不说话了,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道:“齐五爷,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有事您直说。”齐瞻端着酒杯慢慢的饮了一口,淡淡的道:“行啊,我直说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王家老爷子过世了,留下一大笔家财,一屋子女人,还有一个族长之位,你们王家怎么争我不管,但威胁到我亲戚,我绝 不会手软!” 王泽楼真有点急了:“我说齐五爷啊齐五爷!我就不是那样的人,这话你真的不用跟我说,生意上我都奉公守法,更别说这么要命的事了。” 齐瞻摇头:“你怎么听不明白呢?我警告的是王家家族里头有这种心思的人,是谁我哪能知道?当然是找个领头的警告了。” 王泽楼这下真愣了,半天才道:“您的意思?” 齐瞻道:“如果你家老爷子真当上了族长,在外面协调办事的应该也是你吧?说白了真正掌权拿主意的也是你,这话我不跟你说跟谁说?” 王泽楼终于听懂了,有点惊喜,也谨慎了一些,笑着道:“齐五爷,您别拿我开玩笑,王家的族长之位哪有那么容易到手……我家没财没势力,做点小生意也就够糊口的,那有那个本事……” 齐瞻淡淡的笑:“有人帮忙就不一样吧?” 王泽楼惊喜的道:“齐五爷肯帮忙?!” 齐瞻笑了,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道:“现在不安分的都有哪几位?”王泽楼就道:“哎呦,我的五爷!您心里多清楚啊,还用问我?照理这是家丑,我都不该说的,可算起来您现在也是我们王家的亲戚,”他嘿嘿嘿的笑着,声音压低了些道:“谁不动心啊?谁能安分的了!现 在简直都血红着眼睛盯着呢。” “最不安分的。”齐瞻道。 王泽楼道:“我知道五爷担心的是什么,我想想啊……”想了一会儿道:“您担心的那件事,到底是没几个人敢做的,我们这些人,争争家产还行,但要是闹更大的事,怕只有一家能干这种事。” “谁?”齐瞻问道。“王永元那一家子。”王泽楼说的果然是齐瞻担心的人,他将面前的茶杯筷子全都挪开,用手指头在桌子上点着:“父子仨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王永元就是老无赖!之前因为五十两银子,把我爹还给打 了……” 说着摇头:“算了这事要说那话就长了。他的两个儿子,王虎和王豹,那更是蛮不讲理的混蛋,成天结交一些地痞无赖,天天的打架生事,勒索威胁,就从这些事上面琢磨怎么来钱呢。” 齐瞻问道:“王永元似乎还是嫡派的?哪一支的?”王泽楼点头:“没错,是成字辈嫡派的,成字辈原本在长安城那边,就是因为这一家子在那边闹得实在不像话,叫那边的人给轰走了,他们就跑来了这边。”顿了顿道:“我们这边还是自算我们的嫡支,他们怎么算都不是咸阳城这边的嫡系。” 第一百三十二章施计 齐瞻听得都有点糊涂,这王家家族太大了,嫡系旁系的也太多,根本搞不清楚,现在听听,竟然还分地域? 不过也听出来了,王永元他们在咸阳城这边,跟王家家族是不太和睦的,更没什么威信了。 齐瞻道:“这就好。”王泽楼看着他笑道:“齐五爷也担心他们?担心是没错,这些人无法无天的,不定能干出来什么……要不这样,我叫人盯着点?王家的人里头,有几个子弟跟着他们那两个小子混呢,我不说什么事,只叫他 们打听着王永元父子三人想出来什么新的捞钱法子,或者动什么新的歪脑筋……这样行吗?” 齐瞻挑眉笑道:“那当然好了!王家里头有哪些不老实的,王家人自己盯着,当然更容易点。” 他知道现在王泽楼已经是全然明白了,也就直接笑道:“族长的事,我能帮上忙自然尽力帮忙。我也希望王家能选一个好点的族长出来,不要落到了王永元那种人手里,咸阳城都不安生。” 王泽楼真的是大喜! 拱手作揖的笑:“多谢多谢,真真多谢!这事要是有齐五爷帮忙,那真就是十拿九稳了,十拿九稳了。” 齐瞻笑了道:“我也不是你们王家人,不过是从旁协助一下而已,怎么就十拿九稳了?”王泽楼笑道:“您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子原本就应该是……还不是那王安康仗着是嫡支的,楞从我们家老爷子手里抢去的?照理他比我们家老爷子还矮一辈呢。现在我们没把握的地方,就是,”顿了顿笑道: “就是没威信。” 其实齐瞻心里头明白,他们现在没把握的地方,是没财力。 没错,别看是选个族长,自家族里头的事,那也要财力的!走动各个亲戚,拉拢关系,帮着做事,协调人脉等等这些不都要花钱? 齐瞻笑着道:“这个没问题,我既然说了帮忙,就会帮到底。不过,有两个条件。” 王泽楼忙道:“您说!我能办到的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齐瞻道:“第一条,就是劳烦王老板动用各种关系,盯紧了那些不安分的人。这其实一举两得,你给你家老爷子争取族长,其实也要盯着他们,预防他们使坏不是?”王泽楼点头:“没错,确实是。这一点您放心,那些人我了解,成天在哪儿聚,叽咕什么的我都知道,保证盯紧了。”说着顿了顿道:“其实我也怕这些人闹出来不可收拾的事情,想想,这是要连累王家的事 啊,出了事我们所有人都得一身脏!谁也干净不了。” 齐瞻点头:“王老板是明白人,确实是这样,有事整个姓王的家族都被牵连。”一顿接着道:“第二个条件,马上就着手。我不管你是先找咸阳城里的王氏家族的人走关系、谈条件,还是走官府的路子,横竖马上走动起来。王安康病到现在基本上没希望了,也得防着老太太或者大太太 她们转移王家的家财不是?” 王泽楼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叫道:“齐五爷,您这话真说到我心里去了!”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我们私底下都在说,家里那几个婆娘都不是吃素的,说不定已经转出去多少了呢,这些都要防备着。” 齐瞻道:“是啊,到底是你们王家的东西,不能落到外姓人手里。我的意思,明着来!暗地里嘀嘀咕咕有什么用?找老太太要账本,所有生意上的往来,府里头的账目,公的私的,都要有清楚的帐。” 王泽楼拍腿点头:“对!我现在有齐五爷帮忙,这事能办了!倒不是说我们想怎么样,但有一样,王家的东西不能叫这些妇人弄她们娘家去。” 齐瞻笑了,道:“就是如此。” 说着端起杯子来,王泽楼忙抢着端起来道:“应该是我敬齐五爷,今天这顿我请!” 齐瞻笑着道:“不不,不用,还是我请,王老板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他也知道,王泽楼不是笨蛋,自己找他来说这些话,又要出钱帮他争取族长的位置,不可能没有半点利害关系就做这些事,所以齐瞻将话说明,利用你,但是我把利益也给你,明人不说暗话。王泽楼自然明白,笑着点头:“好好,这顿就齐五爷请,下一顿我请。”他其实很想跟这位爷打好关系,以后常来常往,这也算是傍上了财力雄厚的人,笑着道:“您叫我办的事,以后不是还要多跟您禀报呐 ?所以见面的机会多,下回我请。” 齐瞻笑道:“王老板别这么客气,什么禀报啊,就是说说而已。” 两人笑着喝酒吃菜,齐瞻又问了问王家的一些事。王泽楼跟他更说的详细,吃了这顿饭,齐瞻算是把王家祖宗八代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桃花村。 第二天温竹青就去了石家。 进门之后果然静悄悄的,院里都没人。温竹青喊了一声:“晓楠。” 石婶子和石晓楠从屋里出来了,石婶子一看是她忙道:“大姐儿来了?快,快进屋。” 温竹青笑着道:“我来看看两位嫂子。”说着看了一眼石晓楠,石晓楠有点紧张,眉头紧皱眼圈又有点红,好像刚才母女俩又在说那事? 石婶子看起来也是勉强挤着笑,不过她当然愿意温竹青给两个儿媳妇把把脉,头四个月还是很要紧的,忙请温竹青进了屋,便赶紧去另一个屋叫两个儿媳妇过来。 石婶子一出去,温竹青就问石晓楠:“是不是刚刚又和你说呢?” 石晓楠点点头,也小声道:“娘说在看看,在商量商量……我爹也不在家,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好像是闹大了……我叫娘把爹和哥哥们找回来……” 还是没说清楚,脚步声就已经到了门口了,两人就不说了。石大嫂和石二嫂进来,两人看起来一样也是眼圈通红,熬得眼珠子里全都是红血丝,好像睡得不太好,看见温竹青勉强的笑着招呼。 第一百三十三章母女和解 温竹青给她们诊脉,脉象就有点显出来,急、不律。 “这两天休息的不好吧?脉象沉,这对身体是不好的,大嫂和二嫂全都有这样的问题。”温竹青说着,看见石婶子脸色都变了。 “很严重吗?”石婶子马上问。 温竹青道:“暂时不是很严重,但这样的情况不能持续了,持续下去对大人和胎儿都不好。有什么事情要想开一些,尤其是两位嫂子现在的情况,不能焦躁烦恼。” “要不给她们开点安胎药?”石婶子紧张起来。 温竹青想了想道:“先不用,安胎药虽是安胎的,但到底是药,能不吃就尽量不吃。两位嫂子自己调节。” 石婶子看了看两个儿媳妇,两个儿媳妇就全都低下头去。 石婶子叹了口气,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竹青道:“这个时候是容易胡思乱想,更别说过日子本就有无数的烦恼,想得多也是正常的。但自己要寻思明白,想要对孩子好,就要控制自己不要乱想,现在孕妇的任何情绪,都能影响孩子的。” 屋里人全都不说话。 石晓楠看着她两个嫂子,总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着自己说的肯定没有温竹青这么清楚,犹豫了半天,也没想好说什么。 温竹青又道:“至于嫂子们想的,把这胎先流掉,过去这段艰难的日子什么什么的,我劝两位赶紧的打住,别再想这样的事情了。”“从我做大夫的这方面讲,流掉胎儿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之前大嫂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算你运气好才没有留下后遗症,但是一般的,基本上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后遗症,最严重的就是毁了身子,以后永远怀不 上了。” 这话一说出来,石婶子脸色先白了。 “更不要说那些落胎药,有些根本就是虎狼药,普通人不懂,抓回来就吃,根本不知道那些不但要胎,还要命!所以,怀上了就坦然接受,多想些好的事情,不要总琢磨不好的地方,钻牛角尖里出不了。” “再说了,成天想又有什么用?除了自己难受,影响身体和胎儿之外毫无用处。倒是相信自己家人,宽心坦然过日子最好。”“任何疾病其实都是这个道理,想三想四没用处,说难听了,反倒是一些没心没肺的人活的比别人快乐,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些人不是总想那么多。孩子们为什么看起来总是快快乐乐的?就是因为孩子不会 想太多,没有成年人的这些想法。” 温竹青说完了,转而看向了石婶子笑道:“婶子,现在您的情绪也能影响她们,叫两位嫂子宽心,没有过不去的槛,别在想那么多。” 石婶子脸都涨红了,点头道:“知道了。”赶紧对两个儿媳妇道:“你们听见了没有,别想那么多了,赶紧都回去吧。” 两个儿媳妇起来了,嗫嚅着出去回自己屋去了。 石婶子又问温竹青,真的不用开药?温竹青摇头说不用。 这边石婶子犹豫了一下,才道:“大姐儿,听说你要帮晓楠卖她瞎编的那些丝线?你这么帮忙,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竹青忙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而且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卖,只能说先看看。” 石婶子感激的忙点头,嗫嚅了一下道:“我们家的事,晓楠全都给你说了?” 温竹青犹豫了一下,转头看石晓楠,石晓楠对她点点头。石婶子已经说道:“不是我狠心,实在是觉着没办法了,才……晓楠总归是要嫁人的,我又不是要把她卖给七老八十的人,我是她亲娘,我能害她吗?就是想着……横竖要聘出去,早晚都是一样,现在给找 个好人家,收些聘礼,家里也好过一点。过个三五年晓楠再过门,不是一样?” 她这话似乎也是给石晓楠解释,说完了扭头看自己女儿。 石晓楠应该是听过这话,眼圈一红。温竹青就道:“石婶子,你家的事情原本轮不到我说三道四,不过晓楠一直和我关系好,我也不希望她下半辈子过得不好。您说的也有道理,女孩儿迟早要聘出去,早点晚点都一样,不过,您现在给她找婆 家,到底是有种换取聘金的意思在里头……” 这话一说出来,石婶子满脸通红。“还有,收了别人的聘金,说实话有些事情就不由您想了,您肯定是一心一意的为女儿着想,晚两年嫁过去最好。但万一男方那边着急怎么办?明年后年就要媳妇怎么办?那边花了钱,肯定希望人越早过去 越好,晓楠还太小,过去了……总会跟着很多事发生。” 石婶子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石晓楠这么小,嫁过去怀孕了怎么办?况且男方肯定是更希望早点得到子嗣,未必能替石晓楠着想,她那么小,生孩子简直就是要命呢。 石婶子脸都白了,脸上后悔的很。 温竹青本还想说些的,但是看石婶子也是听不自在的,看她已经很后悔了,何况自己到底是外人,说两句那叫劝解,再说得多,那就叫多管闲事了。 因此闭上了嘴。 石婶子后悔的道:“这事是我想岔了,也是着急了……胡思乱想的。晓楠的大哥为这事气的出门了,我那时候就后悔了,真不应该这样想。” 说着用手揉了揉石晓楠的头发,声音都哽咽了:“晓楠是我亲生的,我怎么会想要卖了她,全都是日子过得……” 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石晓楠哪里受得了,扑进了她的怀里哭道:“娘,女儿不怪你,不怪你。” 温竹青也没劝,叫着母女俩哭一会儿,还能增进感情。她看见炕边放着针线篓子,里面是石晓楠编的璎珞,便拿过来看。那母女俩哭了一会儿,石婶子这才觉出来人家温家大姐儿还在呢,又不好意思起来,急忙的擦了眼泪,对温竹青道:“大姐儿,我也想通了,你放心,不会在用晓楠的终身换什么了,她的事就是她的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以前说过 温竹青笑了,点头:“您能想通最好。跟两位嫂子也说说,叫她们宽心,现在家里这种气氛,她们肯定跟着着急上火,这样对她们是没有好处的。还是刚刚的那些话,现在着急除了伤害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 用处,所以完全没必要。” 石婶子点头:“知道了。谢谢你啊大姐儿,你总是这么帮忙。” 温竹青忙道:“别客气婶子,平常我也麻烦你们不少呢,有你们帮着我照顾竹风竹雨,我才能进山采药。” “哎,算了别互相客气了。”石晓楠倒是破涕为笑道。 石婶子也笑了道:“是啊,别客气了,邻居间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说着起身去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两双小孩的鞋垫给温竹青:“过年的时候没事干给竹风竹雨做的,你可别嫌弃。” 温竹青收下了,笑道:“谢谢婶子。”邻居互相的给东西都是常有的事,太客气不收什么的,反而不好。 “客气啥。”石婶子笑道,然后长出了口气:“我也是钻了牛角尖了,有个人劝劝真好,一下子想通了,反倒没那么烦恼了。” 温竹青笑,在这边聊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之后准备了些东西,就是将家里之前的做好的药材、花茶全都收拾出来,上一次采的桑叶,找东西装起来,准备一次送到咸阳城去。 又叫石晓楠把她做好的所有璎珞都拿过来,帮着她详细的记了账。 正在屋里记着帐,院里脚步声多了起来,听见了石大哥的声音,石晓楠一下就跑了出去。 温竹青也跟着出去看,见石大哥、石二哥全都回来了,两人不知道怎么弄得,看着竟然都憔悴了些,石大哥下巴上胡子拉碴的。 石大叔走在最后面,耷拉着脑袋进院子。 原本想说啥的,看见温竹青在这边,石大哥以为有事,就道:“大姐儿在啊。” 温竹青忙道:“我没事,先过去了。”跟石晓楠道:“等晚上了你拿着东西去我们家。”打了声招呼就回来了。 回到自家这边,倒是听见隔壁那边一时哭一时大声说话的,石大嫂和石二嫂好像都哭了,石婶子也哭了。 温竹青从柜子里拿出来装银子的那个匣子,将齐瞻这一次给自己垫的银钱拿出来,准备连着这一次要送进城的这些东西一起,给他送过去。 还有李山那边年前采的桑叶,她明天过去收。 正收拾着,廖妈妈进来了,小声的问:“姑娘,隔壁石家出啥事了,听见好像那婶子和嫂子都在哭呢。” 温竹青笑道:“没事,之前有事,不过现在解决了。” 廖妈妈恍然。 温竹青道:“对了廖妈妈,廖安嫂子来了习惯不?家里条件差了点,活是不是挺多的?我这两天啥也没顾上……”廖妈妈就笑着坐下道:“大姑娘别跟我们这么客气,奴婢们也都是乡下人出身,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其实比以前强,以前在府里头管奴婢们的人多,事也多,一天到晚不得闲呢,哪里像现在,做做饭洗 洗衣裳,一点重活都没有。” 温竹青笑了:“乡下哪会没有重活?” 廖妈妈也笑了:“姑娘这是没有。” 说着正好廖安媳妇领着温竹风和温竹雨进来了:“哎呦,这可怎么得了啊,奴婢闯了大祸了,赶紧要给小主子洗洗呢。” 温竹风和温竹雨不知道在哪里蹭的浑身都是土,温竹青和廖妈妈也没时间聊天了,惊叫好笑的站起来,赶紧去给两人换衣裳。 廖安媳妇去烧水,三个人忙活了一下午,给两个小孩子洗了个澡。 温竹青这才知道,是廖安媳妇领着俩孩子出去玩,因为她对村里的路不熟,到了小河沟边,温竹雨不小心掉进了沟里,温竹风想把妹妹拉上来,也掉进去了。幸好那是个旱沟,也不深。 为了这事廖妈妈还教训了廖安媳妇几句,温竹青反倒是在旁边劝。 才忙活完,就听见外面石晓楠叫:“竹青?” 温竹青在屋里道:“在呢,进来吧。” 石晓楠进来了,跟着进来的却还有石二哥。 温竹青正在给才洗了澡的温竹雨梳头,笑着道:“晓楠,石二哥快坐,我马上就梳好了。”快手快脚的给温竹雨扎了两个小辫子,叫她和温竹风在屋里玩,不准出去了。 “大姐儿,你家咋多了这么多人?还有个小媳妇是哪儿来的?”石二哥好奇的问。 温竹青过来给他们倒水,笑着道:“都是表哥家的……他的腿患隔一段时间要来艾灸十天,他那样的公子哥儿,乡下地方自然是住不惯,所以这边总有人待着,平常帮着我收拾收拾,等他来了,就服侍他。” 石二哥恍然了,道:“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真的是麻烦呢,这么多人伺候。” 石晓楠看了看外面,廖妈妈和廖安媳妇没进来,她也小声的笑:“那是好事啊,有人帮着竹青了,不然竹青成天多忙啊。” 石二哥笑道:“对呀。” 温竹青也笑,等着他们说啥事。石二哥来肯定是有事。 果然,石二哥就道:“大姐儿,听晓楠说你租了个铺子卖药材?那,三七你收不?”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涨红了脸道:“就是上一次我叫你看的那个三七叶子,你还记得不?” 温竹青惊讶的道:“收啊……那株三七你还没有挖出来吗?”石二哥就叹气道:“没呢,我倒是常去盯着……之前我问过你,你说好歹能值一二贯钱,我本想挖了进城去卖,那两天下雨没机会去挖,倒是跟村里的大武进城做工,顺便就去找药铺子问了收不收的,结果 好几个铺子说,那三七不值钱,最多二三百文,他们才收。” 温竹青惊讶的道:“怎么这样啊……”石二哥忙说完:“我想挖了还是给你,你看看能给多少给多少,二三百文就行!不是因为你之前说的一二贯钱那话我就找你,你也别给我那么多。我就是想,不用进城去叫城里人嫌弃了,直接给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种花的难度 说完了石二哥小心的看着她笑:“你要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没事,我在进城去卖好了……” 温竹青忙摆手:“二哥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不会想多的,何况我本来就是打算做这个生意,那三七你没有卖给别人最好!” 而且她既然说了值一两贯钱,那就真的值,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这么好的三七,两贯钱收了是不会亏的。 听她这么一说,石二哥顿时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那我明天就进山挖出来。”又问道:“我要是能摘些别的草药,你都要吗?就是咱后山上的那些。” 温竹青知道,石二哥是懂些药材的,以前父亲没过世的时候,石二哥经常跟父亲进山采药,学了不少药材,也会摘,不会毁了药。 她虽然之前想的是自己进山采药,这样当然不用前期投入什么了,只需要付出自己的劳力而已。但石二哥都这样问了,她当然不会说不行,点头道:“当然收啊,都要。” 石二哥顿时高兴的点头,还着急了,马上站起来道:“我这就回去准备,明天进山。”说着打了招呼出去了。这和温竹青预想的不太一样。看着石二哥走了,她马上就想到了,如果村里人知道了自己开了铺子卖药的话,采了药应该都会先送到自己这里来,这就和吴远爹在县城有人脉铺子,然后收村里人打的猎物 进县城售卖一样。 那样的话,她是收还是不收?不收的话似乎不太好,村里人都送来了。如果收,自己也没那个财力,原本想的是自己进山采药的,前期根本不用什么本钱。 因为石晓楠就在跟前,她也不好多琢磨,免得石晓楠察觉出来自己的为难。 没办法,既然做生意了,就摸索着来好了,现在是只能进不能退了。 石晓楠确实在小心的查看她的神情,大约也再想她会不会为难,笑着道:“我二哥也真是的……不知道这样难为你不?” 温竹青笑道:“难为什么呀?能收到好药材才是最好的,你不用想太多。” 石晓楠这才松了口气。忙将自己编的璎珞拿出来:“这些是我那边全部的,真要收拢一下居然还挺多的,我数了数几十条呢,就先给你。” 温竹青点头收过来,问道:“你的帐呢,拿过来对对。” 石晓楠将登记的帐拿了过来。其实就是一张纸上划了些杠杠,温竹青都看不懂,问她这是多少,石晓楠涨红了脸说是二十八条。 温竹青便在下面写了贰拾捌三个字,对她道:“你不是想学认字吗?先认这几个好了。” 石晓楠看了看,为难的答应了,心里嘀咕,这也太难了。 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石晓楠就回去了。 第二天,温竹青拿了五十文钱,准备去李家收李山采的那些桑叶。那十几株花也移植过去几天了,顺便看看情况如何。 温竹雨还在睡着,温竹风起来的早,看见她要出门就过来要跟着,还想带着咆哮,温竹青不同意,只答应带着他。 小竹风纠结了一会儿,只能把咆哮放在家里,他过来把自己的小手塞进姐姐的手里。 廖妈妈过来问:“您是去李家吗?用不用奴婢跟着?” 温竹青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去了又碰见了李玉,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跟着吧。”如果李玉在,自己就不进去了,叫廖妈妈把李山叫出来,她还有些话叮嘱李山。 廖妈妈回头叫自己儿媳妇过来叮嘱两句,叫看好了雨姐儿,醒了赶紧给穿好了衣裳,不要叫闹着找姐姐,她们一会儿就回来。 这边叮嘱着,温竹青领着温竹风已经出门了。 顺着下坡路来到了李家,李家院门开着,院里两个小孩在玩,那是李家最小的两个女儿,李娟和李云,分别是五岁和三岁。 温竹风叫了一声:“娟娟。” 两个女孩儿抬头看,就这时候后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你到底胡整些啥?!好好的菜地为啥要种这些东西?温竹青是不想叫咱们家好,故意叫你毁了咱家的地!你就听她?” 温竹青皱眉,这声音一听就是李玉。 “娘!你就不骂他?李山这个糊涂虫就那么听温竹青的,温竹青故意害咱们家……” “你行了!”李大婶一嗓子将李玉呵斥住了,又道:“李山,你到底胡整些啥?种着些东西是能吃还是能穿?好好的菜地你种些花花草草的,是嫌家里头日子过得好?我看着这些花东西舒心?” 温竹青在外面听着不是个事,好像在这里偷听一样,转身想走的,但是接着就听到了李大婶质疑的声音,脚步又一顿。 “娘,不是的,这些花用处也大,能卖钱的,可以泡茶,可以做饭……” “有个屁用!我把你这些花全都拔了你信不信,信不信?”李玉尖叫着,然后听见后院有些冲突的声音传来。 “你干啥!” “松开我……” 温竹青忙叫廖妈妈:“廖妈妈快去拉住李玉。” 廖妈妈也顾不得了,赶紧的跑进去,边跑边叫:“家里有人吗?李大婶在家吗?”然后直接就跑到了后院去。 温竹青也是因为担心那些好不容易种活的花被李玉给毁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叫廖妈妈进去拉架,她犹豫着进不进去。 温竹风仰着头看着她,还有点奇怪为啥站在门口不进去。 后院听着声音混乱了一阵,然后李玉先气冲冲的出来了,还没有走到院门这边已经被随后撵上来的李大婶抓住了,厉声骂着叫回屋里去,李玉翻着白眼怒瞪着外面站的温竹青,转身气呼呼的回去了。 温竹青真的是无语了,今后再也不来李家了,有事叫李山去找自己好了。 李大婶已经出来了,有些讪然的笑着:“大姐儿来了?快进屋吧。”温竹青忙道:“我就不进去了,想找李山说说养花的情况,还有这是五十文钱,是买他那些桑叶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忠心 李大婶吃了一惊,不知道收不收好,转头喊:“李山!”回身想让温竹青进屋,但是又想起自己的大女儿见了温竹青那副样子,都有些手足无措。 李山从后院跑了出来,看见温竹青也忙过来:“竹青姐,进屋坐会儿吧。” 温竹青还是摇头笑着道:“不进去了,这是五十文钱,买你那些桑叶的。”看见李山犹豫着想说什么,她笑道:“快去拿,我明后天就要叫人进城了,将所有的药材要送去呢。” “能有那么多钱吗?十斤上下的桑叶而已。”李山道。 温竹青点头:“差不多,桑叶我之前买过,县城是卖一文钱一两,我这还赚一半呢。看看吧,价格啥的我现在也没数,都是瞎定的,如果卖得好,说不定下次还涨价呢。” 李山便笑着答应了,接了钱过去,转身跑回去拿桑叶。 李大婶也想不到就这样落了五十文钱,顿时又惊又喜的,又不好意思起来,忙招呼温竹青进屋坐,温竹青笑着再三摇头。 李大婶也知道,刚刚的吵闹温竹青可能听见了,有些讪然。 廖妈妈从后院最后出来了,拍着手上的土笑着过来:“幸好没大碍,就是有一株可惜了,才长了两朵花苞全都被拔了。” 李大婶顿时脸上更加窘迫起来。 温竹青对李大婶道:“婶子,是我叫李山种那些花的,李山跟你说了没有,我在城里租了个铺子?”李大婶忙点头:“说了……这都怪我,我也没当回事,不知道那些花真的能……”她刚才还不信呢,乡下人总觉着花花草草的没有什么用处,虽然可能听说过能泡茶和做吃得,可到底谁也不会过得那么精细, 不会去做,所以不太理解。 然后就看见转眼间,原本放在家里没用的桑叶居然换了五十文钱,李大婶当然态度也一下变了。 温竹青就是要给李大婶讲清楚,免得她也不支持李山,那十几株花别被偷着拔了。“花能泡茶喝,能做一些食材,比方说城里人常吃的玫瑰糕、菊花粥什么的,还有花瓣可以做香膏,这些东西在乡下人看来没什么用,但是在城里还是很有用处的,更别说丁香、茉莉、菊花很多也是药材, 所以,种这些怎么都不会亏。” “我的铺子就打算卖药材和花茶,李山种了花之后,我的铺子就收,所以他不会白种,也不至于种了卖不出去,这个您放心。” 李大婶听到这里已经是全然放心了,点头道:“乡下人糊涂,要不是你说这么清楚,我都不知道那些花花草草的有啥用……”又叹气:“我们家现在这样,李山要是在不争气,我还有什么盼头。” 说着眼圈都红了。 温竹青忙道:“李大婶您千万别这样想,李山很聪明的,也非常懂事。”廖妈妈其实早就心里不痛快了,自家姑娘是真心诚意的帮他们家,可这家的那个大女儿李玉实在太泼了,就跟失心疯一样。而这个李大婶,说实在的也有点太过于看重钱了,无意识的就叫李山压力特别大 ,不然也不会才九、十岁的男孩,就去城里搬石头。 廖妈妈笑着道:“李山虽然只有九岁,在家里还只是老三,可懂事的很呢,一直想着怎么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进城的时候我们还碰上了他在打短工……咳咳,也是辛苦呢。” 温竹青忙盯了她一眼,怕她说出来打的什么短工。李山之前就说了,不愿意叫他母亲知道。 廖妈妈也没想说的,看见她盯过来,忙低下头去。 李大婶叹气道:“进城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也没拿回来钱。”又对温竹青道:“大姐儿,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那就叫他种着,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种好。” “慢慢的学吧,一点点的琢磨,三两年就会成片了。”温竹青笑着道。 说着李山已经用簸箕端出来了那些桑叶,李大婶又一迭声的叫他送到温家去,温竹青连声说不用,叫廖妈妈接过来。 李山因为惦记刚刚被折的花,答应着便给了廖妈妈。 温竹青叫他们回去,便带着廖妈妈和温竹风回来,走路上想想,又叹口气。 廖妈妈嘀咕了一句:“李玉那小丫头咋就那么不懂事?” 温竹青摇头也没接这个话茬。回到了家里,将桑叶和自己采的那些放在一起,收拾好了准备拿走。 现在就等石二哥的三七了。 又过了一天,石二哥便将三七拿了过来。温竹青一看非常惊喜,那三七都已经二十头了,应该长了七年以上。 “这个一二贯钱肯定是打不住,这是上好的三七,这样石二哥,我先给你二两银子,然后我烤干了看看能有多少重量,最后能卖多少钱,只能上了五两,我就给你加。每多一两,我给你二百。” 温竹青道。 石二哥一听也是又惊又喜,忙道:“二两就够了,够了!不用给我加了,这已经是帮我的忙了。” 温竹青也不和他争,等卖了钱之后再说,就先把二两银子给了他。 石二哥走了,温竹青就开始处理三七。现在正月底,阳光不是很强烈,而且这几天都是阴天,所以只能用炭火烤干。 三七处理起来还是比较讲究的,先洗干净了,将须根剪下来,这些根须晒干也是可以入药的,和根茎一样。 准备了炭盆,火不能太旺,但是也不能不旺。将药材放在铁板上面,烤的时候在旁边掌握火候,时常的翻动,还要边烤边搓。 火不能停,免得温度降低了,药材会出现‘回汗’现象。边烤边搓,一直到根块全部干透,用牙咬也不留痕迹为止,最后阶段可以换用小木板揉搓,这样药材的表面光滑圆整,品相好。 忙活了两天,才算是将这些三七处理好。温竹青找了个上好的瓷瓶装起来,瓶口用布盖上,在用绳子绑好密封。所有的药材全都准备好了,这才找来廖妈妈问,廖安媳妇怎么进城。 第一百三十七章美差 廖妈妈笑着道:“五爷也知道今后姑娘这边应该会京城有人进城的,所以村头有下人值守,有事就去说一声,转天就有车来接。奴婢这就叫儿媳妇去说一声。” 说着出去叫廖安媳妇去找村头的下人说,叫马车明天过来。 在转天,马车就来了,温竹青吩咐廖安媳妇:“你在城里住几天,帮我办几件事。” 说着拿出来一张纸:“廖安应该认识字,这上面写的这些东西打听一下价格,进价和售价都打听打听,另外在买这些东西。” 廖安媳妇也认识几个字,点头答应着装好了。 东西不少,不过廖妈妈和廖安媳妇就拿了,温竹青就在家看着两个孩子,廖妈妈去送儿媳妇。 走在村里的路上,廖妈妈叮嘱儿媳妇:“进城了好好办事,跟廖安说,好好照看姑娘的生意,不要偷懒。”说着声音压低些道:“五爷对温姑娘好的很,咱们跟着温姑娘是有出头之日的,你们俩也机灵点。” 廖安媳妇忙点头,小声道:“儿媳妇也看出来了,五爷对温姑娘真的很不一样呢,是不是……” 廖妈妈忙道:“不要乱猜。”想了想又道:“横竖跟着温姑娘没错,咱们在齐家连三等下人都算不上,在这里多好,姑娘又照顾,又客气,也不拿咱们当下人看。” 廖安媳妇就点头:“儿媳妇明白了。” 已进入二月,齐瞻就琢磨着怎么给温竹青过这个生辰。 他当然知道给买任何扎眼的东西都不合适,可想来想去还是没什么好买的。知道温竹青最缺银子,倒是想给她直接塞银子,不过想都想得到,她肯定会赏他一个白眼。 尽管这样想着,齐瞻还是叫小厮去城里最大的珠宝首饰楼,叫他们送今年时兴的一些首饰过来,他选选。 小厮刚走,店铺里的程福掌柜的小跑着上来了,进门躬身道:“东家,汤大人来了。” 齐瞻一惊:“咦?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赶紧起身去迎,才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汤大人只带着一个贴身长随上了楼。 齐瞻忙笑着拱手:“汤大人大驾光临啊,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汤大人上来了,回礼笑道:“今天好歹的有半天空,正好走到了齐五爷这里,就进来看看,齐五爷生意好啊?”“托福,托福。”齐瞻请他进屋坐,心里已经明白了,既然京城来了官员安顿皇后娘娘省亲的事,这衙门的官员必定是非常忙的,而这位汤大人应该是跟着忙了这些天的,且心里已经有点数了,赶紧抽空来 找自己,说说怎么办差的事情。 当然就不能大张旗鼓了,悄没声儿的来自己这边,商量了就走,神不知鬼不觉的。 示意了一下掌柜的,程福明白,出去了低声叫伙计赶紧去聚德楼叫一桌酒席给送来。 齐瞻请汤大人坐下,果然,汤大人一坐下便笑道:“没多少时间,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谈,我这里有两桩公差,想找人办,想来想去,跟齐五爷打过几次交道,你办事我比较放心,所以直接找来了。” 齐瞻忙道:“汤大人这样抬举,齐某真是受宠若惊!您说什么事,我这边必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您尽管放心。” 汤大人点点头,道:“一桩是栽培树木花草的事情。园子已经划定了,就是皇后娘娘家的那片,加上周围的一片地,大约接近两百亩,这里面的园子花花草草,各种树木都要种起来,这活你能接了吗?” 齐瞻心里马上算了一下,两百亩的园子,大约用的花草树木需上百种,几十亩的种下。点头:“没问题。” 汤大人便点点头:“我也是琢磨过,你祖宅那边也是上百亩的园子,听说是前两年才修葺的?还是你去负责的,我估摸着你能接了这个活。”接着又道:“还有另一桩,这可是大肥差,京城来的一位大人攥在他自己手里,不过还是要找人办不是?所以找到了我,我原本想,你自办那花草树木已经不得了了,原想找别人办的,但是想来想去,竟然 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只能还找你……” 齐瞻已经笑着道:“汤大人这您可小看我了,几百亩园子的花草而已,怎么就能牵了我全部的精力?完全不能够!您说的没错,我祖宅那边的花草就是我一手办的,三五个月就准备齐全了,根本不费事。” 一顿马上又笑道:“不过这次是给娘娘备省亲的宅子,我自然是用十二分的力气,这您放心。” 汤大人本就想叮嘱他的,结果听他这样一说,实在是很明白事的,点头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放心你。”说着声音压低了些道:“另一桩是置办园子里用的金银器皿,瓷瓶碗碟等等的,这个先跟你说好,大头人家京城这位大人已经拿走了,咱们基本上落不下什么,你也别指望在这上面有什么甜头,只在那花草 一项上弥补就行了。” 齐瞻明白,点头道:“行,没问题。”接着就道:“多谢汤大人这么照顾我,明儿我叫人送五千两银子去您的……”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汤大人有家室,也有外宅,外宅还不止一个,咸阳有一个,长安那边也有一个,他们这样的官员是不准在家乡为官的,所以这里不是汤大人的老家,他老家湘西那边的。老家那边自然有老宅,正室夫人在 那边。 汤大人想了想道:“送老家去吧。”又想了一下道:“你周转的过来吗?若是周转不过来,先不用急着给我,主要是差事得办好。” 齐瞻笑了道:“这您放心,这点银子还是有的。” 汤大人也笑了,道:“我就是知道齐家财雄,这才放心把事情交给你。好在还有的是时间,今年要弄得是土木砖瓦,拆墙造山的,明年园子造好了,花草才开始移。” 他心里很满意,齐瞻还没有拿到任何的款,自己只是说了一下,他就直接能给自己五千两,这桩差事他能捞多少还不一定呢。 汤大人很满意,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齐瞻是很爽快的,也很大气。 他站起来了笑道:“这样就行了,我先走了。”齐瞻站起来惊讶道:“急什么呀?我叫了一桌酒席,一会儿就来了,再忙也得吃饭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大油水 汤大人连连摆手:“别提了,那么十来个官员等着伺候呢,我这儿忙的是天天脚不沾地,哪有时间……” 说着往外走,走到了门口又看见一个伙计端着个大托盘站在外面,托盘上放的是各种首饰。汤大人就凑过去看了一眼。 “您选两套吧?我叫人给两位姨太太送去?”齐瞻马上跟上去笑着道。 汤大人笑了,随便指了指:“就这两套吧,红蓝宝石各一,两人谁也不吃亏。”说着转身在齐瞻肩上拍了拍:“我先走了。” 齐瞻送了到了后院停轿子的地方,亲自掀开轿帘子:“辛苦辛苦,汤大人太辛苦了。” 汤大人哈哈笑着在他肩膀轻拍,坐上了轿子,摆手给他示意,走了。齐瞻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汤大人能给他这么两桩大生意,齐瞻真的是有点惊喜,也明白过来了,这位去年才上任的汤大人,在咸阳这边还没有格外放心要好的生意人,算起来,自己已经是他最相信的人 了。 当然,这种差事还得找财雄的人才能办的了,前期投的银子说不定要大几万,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齐瞻当然要抓住这样的机会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想了想,吩咐程福掌柜:“叫人去找二爷,请他下午来这边一趟,我有事跟他商量。另外派两个伙计,把刚刚汤大人选的两套首饰送到他两个外宅去,其中一个在长安城那边,知道地方吗?明早上起来动身 。” 程福的躬身:“我这就去找知道地方的伙计去,您放心。” 齐瞻又吩咐:“找人打听一下,那个孙同知捞了什么差事?”他原本想,再见到汤大人的时候,好好说说王家的事情的,没想到汤大人这么忙,连饭都没吃。那同样是同知的那位孙大人显然也不可能闲着。 捞了差事,这里面就是肥的流油的好处,孙同知还有心思忙活王家的事情吗? “顺便打听一下,他准备找谁给他办事。”齐瞻又道。 程福答应着,马上又吩咐人去办,然后自己回答了:“肯定是找王家吧?又是他亲戚,又有财力,还能找第二个人?” 齐瞻淡淡的道:“问题是王家没男人啊,太太总不可能抛头露面的来做生意?但不管他捞的什么差事,不需要外面协调跑动的?” 程福点头:“东家说的也是。”又问道:“五爷,皇后娘娘省亲,怎么把差事都包出来了?娘娘自家人为什么不做这些?” 齐瞻摇头:“好像是娘娘家没什么人了吧?谁知道。”皇后娘家虽然是咸阳城的,但在咸阳是非常低调的一户人家,也不是官员,更不是生意人,跟寻常的大户人家也不太来往,神神秘秘的。 一个伙计过来:“五爷,掌柜的,已经安排下去了。” 齐瞻点头,转身又上了楼,看了看那盘首饰,对端着托盘的伙计道:“这盘不好,瞧着都是姨娘外宅戴的,去,重新换一盘,要……”摸了摸下巴,道:“点翠的吧,全换点翠的。” 他猜想的,觉着温竹青应该会喜欢点翠的首饰。另外,他自己觉着别致精巧的点翠首饰,才配得上温竹青。 伙计答应着也去了。 突如其来的一桩事,将伙计散出去好几个办事,楼下就有点忙不过来,齐瞻伸头看着,心里头琢磨着。 点的那桌酒席才送来,齐麓居然后脚就跟着来了。 齐瞻好笑:“二哥倒是运气好,怎么就知道我点了一桌酒席没人吃?” 齐麓看见屋里果然一桌酒席,挑眉道:“你小子真会过日子啊,一个人在这边还吃这么多?”说着坐下就给自己倒杯酒:“什么事啊叫我来?” 齐瞻也坐下,便将汤大人给差事的事情说了。 齐麓听了同样也是又惊又喜:“天大的好事啊,这一趟差事办下来,不说十万八万,三五万银子总能落下?” 齐瞻道:“那谁知道,别办到最后亏了才好。” “那不可能。”齐麓道。 齐瞻就道:“准备金银器皿的,二哥你来弄吧?我找那些花花草草好了,竹青对这些还有点研究,我找她商量。” 齐麓点头:“好啊。” 兄弟俩就不用客气什么的,分了分工,两人就吃东西,过了一会儿齐麓才问:“这事你不问问老爷子?” 齐瞻摇头:“没打算叫他知道。他知道了,就等于是孙氏知道了,孙氏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插一杠子,想尽办法把她娘家的人弄进来‘帮我’,”他皱眉:“我现在看见姓孙的就来气。” 齐麓‘噗’的笑了:“姓孙的,包括不包括知府衙门那位孙同知?” 齐瞻看他道:“你都知道了?”“咸阳城怕是都传遍了。”齐麓道:“你小心点,孙氏叫人打听温家姑娘呢,这两天又说肩膀疼,又是胳膊疼的,折腾了你二嫂好几天,最后还是把她那外甥女弄到府里来住着了,说是陪她说话,还能给她按 按膀子。” 说到这里齐麓骂了一句:“他娘的真把我给气够呛。想弄她外甥女来家住着,却拿我媳妇当借口?娘的自从她怀上之后,就没少折腾我媳妇。” 齐瞻皱眉道:“别叫二嫂到跟前去呀,说起来又不是咱们亲娘。”齐麓就摇头:“你不知道,那后宅的女人们手段多得很,要是平常是应该躲远点,可到底有个继母的头衔,这不又怀上了嘛,有时候叫你二嫂,她还不能不去。”说着摇头:“等你娶了媳妇就知道了,那女人 调教儿媳妇,手段可多的很。” 说着想起来了,道:“对了,我刚说的,温家姑娘那边小心点,你别不当回事。” 齐瞻点头:“我知道了,这不还牵扯王家的事情,怕那些盯着王家家财的人再打歪主意,所以在村外头弄了个点,叫人天天蹲在那儿,有个风吹草动的就来禀报我。” 齐麓听了点头:“是该有所布置,不然那姐弟仨一点防备都没有,王家……”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跑着上楼梯的声音,兄弟俩就停下说话看是谁上来了。一个小厮跑过来在门口回禀:“二位爷,老爷请两位赶紧回府!” 第一百三十九章吊唁 齐瞻看那小厮跑的都有点喘气,不由得奇怪:“什么事呀这么着急?” 小厮道:“上午王家来人报丧了!老爷下午要去吊唁,叫两位爷一起去。” 齐瞻和齐麓齐齐吃了一惊,齐瞻道:“王安康终于死了吗?!”虽然早就知道了,不过还是觉着挺突然,转头看齐麓:“二哥,你上午不在家吗?怎么没跟我说?” 齐麓摇头:“我没在家呀,我是从丝绸铺子过来的。” 兄弟俩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赶紧回家。 齐家和王家并没有什么交情,只能算是认识而已,大的日子才会来往来往,平常就不会走动的,所以齐瞻有时候想打听什么,还真的只能从旁打听。 王安康死了,齐家是应该去吊唁一下,这也是个机会,齐瞻正好去瞅瞅,王家的亲戚都有哪些。 兄弟俩回到了家里,齐老爷已经换了件黑色的长袍,看见两人便道:“快快快,换了衣裳走。” 齐麓就去换衣裳,齐瞻好奇的问了一句:“老爷子,您激动什么呀?是踅摸什么事呢吧?” 齐老爷伸手就想在他头上拍一下:“你爹我能踅摸什么?人家死了人,我还踅摸什么?” 齐瞻忙躲了,赶紧回自己住的院子换衣裳,心里还在想,老爷子这么上赶着,肯定是有所图。他跟王家基本上没什么来往,哪就至于这么亲近?这么热情? 一肚子的纳闷,换了件鸦青的长衫,腰里的丝绦还在系着,从自己院出来。 门口的小厮看见他,又是挤眼又是拗嘴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齐瞻皱眉正要说,挤眉弄眼的干什么?就感觉到旁边似乎有人看着,便看了过去。他的院子外面有一丛竹林,中间一条小路,小路那边是个小花园子。 这会儿小路尽头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上身是件橙色蝶恋花暗花对襟短袄,腰中系着一条蓝底浮花绣水纹马面裙,满脸通红地低着头,又抬头看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羞怯怯的福身行礼:“表哥。” 齐瞻顿时大皱其眉。 这就是继母孙氏的外甥女,那个所谓的咸阳城里的第一等绝色美女,会作诗又号称才女的,叫何思月。 “表妹。”齐瞻点点头,没再多说一句就走了。 何思月等听着他脚步声走远了,这才抬起头,看着那颀长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神。 她心里清楚,这位表哥并不把自己当真正的亲戚看,甚至可能还有些厌恶,那全都是因为,自己的姨母是他继母,他厌恶他的继母。 何思月叹了口气,转身回去。 齐瞻皱着眉头到了前院,见二哥还没过来,便在这边等了等。齐老爷背着手在院里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略等了一下就不耐烦了,叫人去催二爷。 正好齐麓过来了,齐老爷就道:“怎么这么慢!”又一个劲的催促出门,一迭声的叫小厮去牵马。 这边兄弟俩对了个眼神,全都纳闷。 齐瞻心里头琢磨,父亲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标标准准的商人。如果没有什么利,他是绝对不会这么上赶着去王家的,甚至可能去都不去,派自己兄弟代替他都有可能。 难不成,皇后省亲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父亲的耳中,父亲也想分一杯羹?看他这会儿对王家这么上心,是琢磨着走孙同知那条路子? 父亲打的主意,应该是觉着王家没有男人了,就算是捞了差事也办不了,孙同知必须找别人。 齐瞻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试探的办法。 上马的时候,转头跟齐麓说:“正好,去了王家说不定能遇见孙同知呢,上一次跟他起了冲突,想想怪没意思的,服个软道个歉算了。” 齐麓也是聪明人,尽管挺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说这话,但还是答:“是啊,没什么大不了地……” 齐老爷在旁边已经提声质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跟孙同知起了冲突?!”特别关心的样子,也不往前走了,站住了盯着他。 齐瞻就惊讶的看过去,好笑:“爹,您着什么急?” 齐老爷却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沉着脸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冲突?” 齐瞻看他如此,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自己猜的没错,老爷子应该是得到消息了。建个省亲园子,这里面有多少的油水,像父亲这样的老油条清楚的很,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齐瞻就慢悠悠的笑着道:“不过就是牵扯王家的事……翻了脸而已,我想想也挺没意思的。” 齐老爷脸色都变了,道:“翻脸了?你从头说!” 旁边齐麓也看出来苗头了,便笑道:“爹,回来再说也是一样,现在还是赶紧去王家吊唁的重要。” 王老爷皱眉道:“还吊唁什么?”齐瞻一听,又担心他立马改了主意补觉去了,便笑着道:“倒是也没有翻脸那么严重。横竖就是一点小事。爹,你是有什么事找孙同知吧?照我说还是别找他,您有什么事还是跟儿子说,儿子这两年跟官府 的人打交道,也有几个熟悉的衙差……” “衙差?”齐老爷哼了一声,想了想还是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齐瞻就道:“真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儿子回来了在跟您说。”他并不希望父亲去孙同知那里打听皇后省亲的事情,叫孙同知知道,齐家这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不好。 齐瞻还想要查查,孙同知想找谁给他办事呢,王家没人,他会不会找温家。 能办这桩大事,必定是要雄厚的财力,咸阳城虽大,可到底不是京城,财雄势大的有几家,那都是有数的。 如果说孙同知找不到人给他办事,那就意味着他捞不到好处。捞不到好处,错过了这么千载难逢的捞钱机会,孙同知还不得急死?所以,只要他找人的事不是那么的顺利,那么他的精力基本上就会全在这件事上,也顾不上跟着王大太太一起算计温家姐弟妹了。 第一百四十章防备继母 齐老爷骑在马上眼珠子乱转,琢磨了良久,突然对兄弟俩道:“你们代为父去好了,平常来往也不勤,我去没意思。” 说完转身下马,居然就回府去了! 齐瞻眨巴着眼睛看着。 齐麓在那边问:“是不是省亲的事老爷子知道了?” 齐瞻笑:“估计是,不然不会这么着急。不过我的暗示老爷子也听出来了,现在上赶着去巴结孙同知,为什么大家都心里明镜儿一样,孙同知那边未必搭理,现在巴结他的人怕是大把,他能不拿个乔?” 齐麓点头,兄弟俩并肩往前走,齐麓问道:“你不打算告诉老爷子吗?”齐瞻转头看他:“他不也没打算告诉我?不是我跟老爷子耍心眼,现如今他被孙氏哄得团团转,一来我不愿意办点什么事孙氏都插一脚,尤其是这种大油水的事,孙氏若是知道了,能坐看着咱们兄弟俩占尽 了便宜?” “二来,不管她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也不管咱家老爷子是怎么想的,横竖我是要开始给我自己留后路了。” 齐麓虽然嘴贫点,但其实性格比齐瞻老实,他的媳妇也是,跟他一样老实,所以很多事情虽然他是哥哥,但其实反而齐瞻拿主意的多。 “几年前咱家官司多,老爷子叫我专门去弄官司,这没什么说的。可这几年已经闲了,尤其是前年开始,零零碎碎的几个官司而已。我叫老爷子给我点事干,老爷子已经答应了……” 齐瞻说到这里,齐麓点头,这事他知道,老爷子答应叫五弟去管理齐家所有的田地庄子,加起来也有好几千亩地,十几个庄子呢。“可过两天又说再看看,说我对庄子和地不熟悉,怕去了瞎指挥……这不是孙氏吹了枕头风是什么?那些地和庄子,养着她娘家数十个亲戚呢吧?怕我去了,把他们在里面贪污横行的事情搅合了?”齐瞻说着 摇头。 齐麓点头,这事惹得他当时也生了气,去找齐老爷质问,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齐老爷觉着有点理亏,才叫齐瞻回老家去负责修缮老宅的事。 如今也是因祸得福,要不是齐瞻修缮老宅有了经验,汤大人也未必能放心将预备省亲园子花草的事情交给齐瞻。没有前面一桩,后面那桩也不可能顺手给自家。 “知道了,是应该给自己留点退路了,若真要是生个儿子,孙氏那么能算计,怎么也会把所有家财算计给她儿子留下的,老爷子肯定喜欢老幺这没跑了,咱们兄弟里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齐麓开玩笑的说着。 齐瞻点头,道:“现在虽然是开玩笑,可最后结果未必不是这样。咱也不去使坏落她胎什么的,不过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总行。”顿了顿又道:“等我媳妇过了门,看我媳妇能不能厉害点,跟她斗斗。” 齐麓一下笑了起来:“你娶个媳妇还琢磨这个?!” 齐瞻也笑了:“总不能叫我一个大男人去跟她一个娘们算计吧?再说了,”他揉了揉鼻子:“说难听点,这后宅里头婆婆妈妈的事太多,我还真未必有孙氏那么精细,真未必算计的过她。” 这话齐麓赞成。他媳妇过门三年了,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他开始的时候护着媳妇,去找孙氏好几次麻烦,表面上看,孙氏好像是服软了,还被他欺负了一样,在老爷子面前讨了好。但背地里,手段不停,自己越是去找 她,她反过来对付自己媳妇的手段就更多。 媳妇吃了亏被欺负了,还没法说。孙氏真真就是那种欺负你却还能叫别人觉着是被你欺负的那种人。 齐麓媳妇跟孙氏的较量一直就没停,一直在后宅展开着。齐麓也特别希望齐瞻能赶紧的娶个媳妇,两人联手对付孙氏和她的那些女儿。 不然自己媳妇太吃亏了。 想着想着,齐麓就叹了口气。 兄弟俩的马已经到了王家门口了,老远就能看见王家门前立了根招魂幡,在风中猎猎作响,阖府挂白,府门上的四个白灯笼,晃晃悠悠的。到了跟前王家的下人过来牵马,两人下马。 齐瞻回头吩咐拿着礼的小厮,进门盯着点,不要乱走动。几个小厮明白的点点头。 兄弟俩进门,通府皆白,下人全都是披麻戴孝,隐约还能听见灵堂里面的哭声。两人跟着领路的管家直接来到了正房灵堂这边,进去了行礼上香,然后去慰问安抚一下亲属。 因为王家没男人了,女眷们又不能露面,所以在侧面家人守灵的地方,前面挂了白色的幔帐,女眷们就在后面哭,吊丧的客人来了,隔着幔帐说两句,然后管家就请出去。 幔帐前面放着一张宝蓝色云龙捧寿坐褥的禅椅,这是老太太坐的,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也没有什么避讳不避讳的,来了重要的客人,她就坐在这边接受慰问,不重要的客人,她就回里屋歇着。 这会儿老太太就不在,兄弟俩去幔帐前说了两句:“节哀顺变。”又说家父这几日染了风寒,得知王老爷子过世的消息又添悲痛,已经病倒在床实在不能前来,恕谅。 帘子后面传来了的是陌生妇人的声音:“多谢。” 大太太也不在幔帐后面。 不过也是,兄弟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 两人从灵堂出来,齐瞻一眼就看见那边房门前站着王泽楼,正在给自己打招呼,他拉着齐麓过去:“那边。” 才走了两步,却被一个管家拦住了去路,管家躬身道:“齐二爷,齐五爷,老太太在侧院呢,请您两位过去。” 齐瞻有点意外,给那边的王泽楼点头示意,表示现在没时间,便和齐麓一起跟着那管家往侧院而来。 王泽楼其实就在找老太太。 老太太和大太太现在都躲着他,王家人不告诉他老太太在什么地方,他前院找了一遍也没找着,因为看见了齐瞻,所以忙打招呼。现在看见管家将齐瞻拦住了,又请走了,王泽楼想了想,招呼了两个人,也远远跟在了后面。 第一百四十一章捧罐摔碗 齐瞻兄弟俩跟着管家来到了一个小侧院,进了正房看见老太太浑身缟素坐在正面椅子上,大太太一样也是一身孝服侍立在旁边。 齐麓上前道:“老太爷仁德慈祥,就这么去了,真是叫人伤心。还请老太太节哀,家人节哀。我父亲因为得了风寒,加上得知了老爷子仙逝的消息,病更重了,实在不能前来致意,恕谅恕谅。” 老太太点点头:“多谢前来,两位请坐。” 齐麓道:“晚辈哪里能坐,老太太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齐瞻扭头看了他一眼,二哥用的着这么老实吗?请咱坐咱就坐啊,这老太太不定想说什么呢,说不定长篇大论呢。 王老太太居然就没在客气,看着齐瞻道:“齐五爷,现在家里的情况你都看见了?老太爷过世了,连个捧罐摔碗的人都没有!” 齐瞻没说话,这话跟他说得着吗?“我老太太活了六七十岁了,就闹不明白了,叫竹风回来这事,对于温竹青来说哪里不好?她为什么就那么死命的反对?王家这么大的家业,竹风回来就全都是他的,以后荣华富贵不可限量,温竹青那个当 姐姐的,怎么就那么心屈见不得弟弟好?”齐瞻在她说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皱起眉头了,听她说完真有点恼:“老太太,这话可得说道说道。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商量着来?大太太第一天去就要直接把竹风带走,连双胞胎的妹妹竹雨都不肯要,根本 就没把竹青放在眼里。竹青这个当姐姐的,能把弟弟随随便便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第二次去温家,老太太你见面第一句就骂竹青,就你们这样的态度,竹青怎么放心把竹风给你们……”“我六七十岁的老太太,难道叫我去给她一个晚辈低三下四?!”齐瞻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已经大怒了!厉声打断了叫:“那个死丫头还不是想要拿捏住她弟弟,给她自己捞好处?说白了就是想跟着来王家当 千金大小姐!” 齐瞻没和她争,这两三次和这个老太太打交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老太太极度的重男轻女,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而且还非常的自负、刚愎、固执,简直就是个脑子有病的老太太。 跟这种人吵有什么意思?老太太却还怒着,厉声叫着:“我们这边情况多么复杂,凭她一个乡下丫头就是做梦她都想不到!亏得我们这边极力的周旋,极力的隐瞒!尽快把竹风接到府里来,好歹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她一个不知道天 高地厚的丫头,横冲直撞的闹!现在闹得全咸阳城都知道了,我只看她能不能护着竹风没事,只要是竹风少了一个汗毛,我扒了那个死丫头的皮!” 齐麓皱眉。齐瞻冷笑:“不说这事我就给你们留点面子不提了,想不到你倒是自己先说了,那我就问问,王婉柔大庭广众的抢温竹风,这做法就高明了?你们情况既然都那么复杂了,王婉柔来这一出到底是藏着什么深 刻的含义在里面?” “闹得满城皆知的,难道不是她堂堂王府大小姐当街抢小孩的事?叫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王家有个流落在外的男孩的人,难道不是王婉柔那个蠢货?” “你放肆!”旁边的王大太太尖叫。 齐瞻转头看着她:“你不用叫,能养出那样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你这个当娘的同样高明不到哪里去。” “你,你……”王大太太气的乱哆嗦。 齐麓想不到齐瞻直接就这样撕破脸了,有点惊讶。 王老太太同样气的脸红一阵紫一阵的,道:“婉柔我已经责罚过了……”“你责罚没责罚,只有你自家人知道。这事闹开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当街抢温竹风,所以责任你要搞明白,不要什么事都算到竹青头上,别当谁是傻子。”齐瞻冷冷的道:“原本应该好好商量的事,你们非要 硬来,来硬的谁怕谁?” 他这话其实有暗示的意思在里面,可以商谈。 齐瞻想的很明白,温竹青担心的是温竹风被接到王家住着,怕被这些老太太、大太太养歪了,一个四岁的孩子,直接就给一群陌生的人,这对小竹风来说太残酷了。所以她不能答应。 反倒是姓温还是姓王这一点,温竹青其实并不很执着。 所以说,这事并不是不可商量的。只不过王家这边一上来就咄咄逼人,态度着实的太恶劣,以至于到了现在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 老太太和大太太可能不愿意跟温竹青一个晚辈低头,那么就需要有人在中间协调一下。齐瞻愿意协调协调,他当这个中间人,肯定保证温竹青不会吃亏,温竹青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 王老太太当然也听出来了,所以尽管齐瞻说话格外的难听,她也沉吟住了暂时没说话。 王大太太厉声道:“一个丫头也敢来跟我们谈条件?再说了,她想的还不就是跟着竹风沾光,姐姐妹妹都住到王家来……”齐麓在旁边实在忍不住了:“我说大太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温竹青和温竹雨是不是温竹风的亲姐妹?既然你口口声声温竹风是你家的孩子,那温竹青和温竹雨不就也是你王家的孩子?叫竹风回来住,竹 青和竹雨一起回来有什么不对?你挑了男孩,扔掉女孩,你还有理了?” “竹青还真不想沾这个光。”齐瞻冷冷的道:“你别用你的心思度量别人。” 王大太太被这话气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盯着齐瞻。 “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齐瞻道。 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就是老太太和大太太这群妇人用她们自己狭隘的目光看别人造成的,现在她们却还一直不改,完全没想到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短视! 那就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齐瞻刚转身,外面就传来了有些嘈杂的叫声:“哎哎,你们不能进去,老太太不在这边……不能进!”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好几个人闯了进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族里人开闹 进来的是王泽楼和另外几个王家的人,看了齐瞻一眼,只当不认识,对王老太太叫道:“老太太,您怎么躲这儿来了?” 老太太和大太太一听见外面乱了,就知道可能族人找到了,脸色变了的互相看了一眼,人都已经进来了。 大太太变着脸道:“什么是躲这儿来?老太爷去世了,老太太伤心,不想见太多的人,这也成了躲了?” 王泽楼道:“族人也不想见?之前老爷子病了,我们三番四次来见,一律挡在外面不叫我们进来,后事都没法商量,一直拖到现在,老爷子也过世了,还不见?那些事情都不商量了?” 王大太太声音拔高了一些叫道:“老太爷是我们家的老太爷!后事自然有我家的人来办,你们商量什么?你们都是旁支的,论起亲戚来算是,可到底不是一家子,这事跟你们商量的着吗?!” 王泽楼摆手:“后事我们不说了,这人都已经去世了,说也没用。可族里的事情总要商量吧?” “族里有什么事?!什么事不能等后事办完了?”王大太太严厉的道。王泽楼的父亲从外面进来了,道:“厉害什么呀?都是姓王的,商量族里的事情本就是应当,叫什么叫啊?族长过世了,族长之位是不是应该商量?族里的事物难道就这么耽误下去?原本老族长病重的时候 就应该议这个事的,偏连你们家门都进不来,现在人都没了,该商量商量了吧?” 王泽楼的父亲是王大太太的长一辈,他一进来,王大太太就没法再说下去了,只能转头看老太太。 老太太用手捂着心口,看样子随时准备‘晕过去’。 齐瞻拉着齐麓就出来了,接下来怎么样,他也不用看下去了。 “这老太太跟大太太心可够黑的,敢情这还咬紧了牙关不要温竹青和温竹雨?嫌是女孩?这他娘的也太……她们不也是女的?”齐麓还在因为这个生气纳闷,主要也是老太太和大太太这一点真的太过分。 齐瞻冷笑:“其实竹青根本不稀罕住王家来,还沾什么光。主要就是担心把竹风给她们一帮子陌生人,竹风肯定害怕。另外你看看这一家人,自私到了何种地步!这样的人教养竹风,保证给养歪了。” 齐瞻说着摇头:“我本来还想和缓一下,说明这事是可以商量的,可看看她们,真还是算了。” 齐麓点头:“其实好好商量商量,不用闹得这么不可收拾……慢慢再说吧,看她们现在这样子,几头的事呢,够她们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齐瞻嘴角就勾了个笑。 西北这边的风俗,举丧的人家在府里是要摆着流水宴,来吊丧的人怎么都要去吃两口,不能饿着肚子。当然,这只是象征,一般人没有在这样的场合大吃大喝的。 头七,然后逢七的日子才会正经的办白事宴。 齐瞻和齐麓来到前院的宴席这边,只在边上坐了会儿。 并没有看见孙同知,齐瞻转头间,反而看见了那个姓程的衙差,顿时笑了,起身过去。姓程的衙差也看见他了,顿时脸色一苦转身要走,齐瞻已经笑着过去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一起往边上走:“急什么呀程官爷?见着我就躲?用不着吧?都是别人家的事,用得着为了别人的事跟我成仇人吗 ?” 姓程的衙差当然更不愿意得罪他了,忙笑着道:“五爷就爱开玩笑,哪里有那么严重!只不过是……没什么,没什么。” 齐瞻笑着和他走到了角落,这才笑着问:“你家孙大人怎么没来?怎么?以后王家这边交给你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过就是孙大人这几天忙,没时间而已。”姓程的说着,努力想要挣脱了齐瞻。 齐瞻便道:“王家是他的亲戚吧?忙什么呢,亲戚家的丧事都不来了?” “那谁知道?我哪儿知道?”姓程的终于挣脱了齐瞻,拱拱手:“齐五爷,恕我没时间跟你聊,先忙去了。” 齐瞻笑着看他走了,这才慢悠悠溜达回齐麓的身边。 “跟他打听什么呢?”齐麓问。 齐瞻道:“姓孙的没来,居然没来……”沉吟了一会儿道:“肯定是找不到合适的人给他办事,温家那边和他可能交情还不到。他着急了,到处踅摸人呢。” 齐麓皱眉:“姓程的知道吗?”“看他的样子应该不知道。这事从上往下,一直都没透风,只衙门几个官员知道而已,知府徐大人那边亲自把土木砖瓦的事给揽去了,就是不想前期就叫人打听了去,估计也会严令下面几个官员不准泄露。 ” 齐瞻摸着下巴:“那么知道的只有知府、同知,通判都不一定能知道。” 齐麓道:“咸阳城能接下这活的没几家,到最后王家、温家都会有人找的。” 齐瞻摇头:“不能叫找王家、温家,要咱们全揽过来。” 齐麓吓了一跳:“你未免心太大了些吧?想的也太简单了,这么大的工程,你还想全揽下来?” 齐瞻看着他小声笑着道:“做生意的人心不大还行?再说了,好些的大头其实都叫那些京官把持着,真正他们没办法把持住的才放给咸阳这边,已经没几样了。”说着扳手指头:“金银器皿的打造,东西都是京官的人从山东那边挖矿弄来,咱们只能捞点手工钱,这没多少。木材徐大人从江西弄,花草树木我来办,算算余下还有什么?不就是工匠人手、亭台楼阁的建 造?到最后内饰修缮,也就是说,需要的就是匠人了。” 说着看向了齐麓:“二哥,你能找到匠人吗?工匠、木匠等等,横竖你要找金银匠,就一起找了,如果你把大量匠人的名单拿到了,熟悉起来。这样不用你去找孙同知,那孙同知到时候会主动来找你。” 齐麓也听明白了,道:“你觉着孙同知是落了这个差事?找建造亭台楼阁的匠人?” 齐瞻点头:“大致也就这些事,还能有什么?” 齐麓想想也是,点头道:“我找找,差不多吧,灯笼村那边就能找到,那边我熟悉。”齐瞻点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利用妹妹 又在王家晃悠了一阵,确实没看见孙同知来。这么重要的白事,还是自家的亲戚,他都来不了,可见这会儿有多着急。 越着急,最后等他知道了齐麓有门路的话,越有可能去找齐麓。 齐瞻琢磨好了,这才和二哥一起从王家出来。 兄弟俩上马回府,路上齐麓又想起来了,道:“对了,孙氏的那个外甥女何思月就住在离你院子不远的云香馆,你还是要小心……” 齐瞻耸肩:“爱住哪儿住哪儿,我明儿就走了。” “去哪?”齐麓才问了一句接着就想起来了:“竹青家?”齐瞻点头:“对,继续治病。还有我既然接了活儿,现在就得准备。花草树木的当然是去乡下,该培植培植,该移栽移栽,该种的春天正好就种下。”他拍了拍手,笑眯眯地:“今年一年,我要去乡下当农夫 !” 齐麓‘噗’的笑了:“瞧把你得意地。” 齐瞻真挺高兴地。 回到了府里,齐麓去给齐老爷禀报王家的情况,齐瞻叫人收拾自己的东西,又去铺子转悠了半天,嘱咐了嘱咐。 那个小铺子的生意,如果就那么单纯做,当然不会马上就有非常好,小买卖挣得也是小钱。 但是现在有齐瞻一力相挺,他这边买东西的客人,时不时的就给拉到那边,介绍点便宜的东西,再加上伙计们的舌灿莲花,东西便宜品质还能和贵的一样,这么一来小铺子的生意居然非常不错。 齐瞻叫廖安算了算账,结下来了七八两的盈余。 还不错。 自己那边的铺子算下来开业这十几天毛利有五六百两了,也没见齐瞻这么高兴。 天黑了,齐瞻才回府。 到了府里,他的小厮在府门口溜达了半天了,看见他终于回来了,忙小跑着迎上来。禀报:“爷,小的在王家混了一天,那王泽楼果然跟老太太、大太太她们闹腾了很久,最后把他家老爷子都给请来了,王家年长的一些亲戚都去了,在侧院坐了大半天,虽然不知道商量的结果如何,但应该 是不太好,走的时候小的还听见王泽楼说,明天还去呢。” 齐瞻点头:“知道了,这几天都注意这点。”又道:“村外头再找几个人,我住到那边去,需要经常跑动。” 小厮躬身道:“都已经安排好了,爷您放心。” 齐瞻这才进了府。顺着游廊往自己的院子走,经过花园的时候,一个丫鬟从旁边的花厅跑出来,笑着过来:“五爷,三姑娘、四姑娘她们在花厅玩传花灯呢,请您也一起过去玩。” 齐家也是大宅门,族人众多,齐老爷兄弟三个。齐瞻和齐麓就是和堂兄堂弟们一起排辈的,因此一个排行老二,一个排行老五。 而齐家是男女分开各自排,齐瞻的妹妹们,最大的妹妹在族里行三,三姑娘、四姑娘、六姑娘等等。 齐瞻并没有什么兴趣,摇头道:“不去了,叫姑娘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么冷的天……” 正说着,从花厅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年轻姑娘,穿着件浅紫菊花刺绣镶边粉色对襟褙子,抿着嘴过来:“五哥,请都请不过去?就只有我们几个,摆了一桌酒行令呢,你快过来跟我们玩会儿吧。” 这是齐瞻的大妹,府里的三姑娘叫齐慧。 齐瞻对她微微一笑。虽然他厌烦继母,但是对这几个妹妹倒是还挺好的,到底是亲妹妹呢,他道:“你们几个反了天了还敢喝酒,真是……” 刚说了几个字,声音就顿了顿。 因为他看见花厅里窗户上,好像有个黄色的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他猛地想起来,今天在自己院子外面遇见那个何思月,不就是穿着橙色的衣裳? 齐瞻心里顿时明白了,有点生气,不过脸上没表现出来,依然是笑着继续说完:“真是没人管了啊?我可告诉你们,才刚我从前面过来,远远看见继母带着人往这边走呢,你们几个小心被抓个正着!”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齐慧脸色都变了,再也顾不上叫他吃酒了,转身就跑进了花厅:“哎呦快散了,母亲过来了!” 齐瞻先走了,到了园子门口回头看了看。果然,看见二妹三妹从屋里慌张的出来了,接着出来的就是何思月。 齐瞻冷哼了一声,转身回自己院子。 这个何思月和孙氏一样阴险,居然知道利用自己的妹妹了。 第二天,收拾一下,骑马往桃花村这边而来。 桃花村。 这天天气没那么寒冷了,桃花村也开始热闹起来了。果然如温竹青料想的一样,村里人一听温竹青在城里开了个铺子,便都来询问,听是药铺子,大家都琢磨着进山采药,然后卖给她。 这也难怪,吴远的父亲当时就是这样做生意的。知道她在城里租了铺子,村里人下意识的就觉着她是要收药材,而不是自己亲自进山采药。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这几天温竹青已经收了好些的药材了。 早春采摘的甘草、甘遂、紫草等等的,这些因为常见所以认识的人比较多,这几天都摘了不少送到了温竹青这边,温竹青也定了价格,一板一眼的算清楚,给村里人马上结了账。 因为村里人到底不是专门采药的,温竹青怕他们逮着了一片地方摘干净,以至于来年没有种子都不生长了,因此还去找乔大爷,叫乔大爷组织,她给这些准备进山采药的人上了一堂课。 教了教他们,什么药采摘什么部位,任何药都不能一片采干净,弄得寸草不生。摘了之后马上送到自己这边来,越快处理,对药材越好。 等等。所以,自打过了年,温竹青竟然连一次山都没有进去,只在家里忙活处理药材了。因为这些天只出不进,那些银子也有点撑不住,温竹青还琢磨着叫廖安媳妇在进城一趟,送已经处理好的药材过去,顺便 看看生意咋样。 说实话,她并没有底,摊子铺的那么大,她还真有点心里发毛。就在挺不安的时候,齐瞻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璎珞挣钱 齐瞻笑眯眯的站在院中,看着这个小院的一切。尽管离开了也就两个月而已,竟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温竹青端了一碗汤从厨房出来,看见他站在那里转圈,好笑的道:“外面不冷啊?赶紧进屋吧。” 齐瞻过去帮她端:“别说,吹着这风还真有点清爽,城里头的风都带着股子土味。” 温竹青忙转开身胳膊抵着他:“不用你,你不要连托盘都给扣地上……帮我开门。” 齐瞻便忙去开门,温竹青端着汤进去了,齐瞻跟着进屋。 屋里已经掌了灯,温竹青将托盘放在桌上,道:“吃饭了。” 温竹风和温竹雨早就洗了手乖乖的坐好了,温竹风还招呼齐瞻:“五哥哥,快点坐下吃饭。” 温竹雨问:“廖妈妈和廖嫂子呢?” “她们在厨房吃了。”温竹青道,没办法,齐瞻一来,廖妈妈婆媳俩死活不上桌了,还请她不要说平常一桌吃饭的事,温竹青也无奈。 这一次齐瞻来之前,同样又是先来了几个小厮,将原本那个漏风漏雨,温竹青用来栽培人参苗和天麻苗的屋子修葺了一下,叫廖妈妈和廖安媳妇就住在那个屋里。 人参苗和天麻苗就挪到了后院,后院去年就用泥胚改了些小盒子一样的房子,养鸡养兔子的,现在空了好些,温竹青将秧苗挪到了这里面。 这样好歹廖妈妈婆媳两个也有她们单独的屋子了。齐瞻走了,原本他住的那个屋子就空下来的,温竹青叫廖妈妈和廖安媳妇住在那个屋去,觉着理所当然的,可人家婆媳俩死活不去住,宁可睡在地上。 齐瞻坐下了搓了搓手笑着看桌上的饭菜:“还真有点想这山里的饭食。” 温竹青给他舀了一碗汤放在面前:“齐五爷,我……” 齐瞻脸上的笑容马上一收,对她一瞪眼:“不带你这样的啊,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喊表哥,转眼就不认人了,又叫齐五爷?就叫表哥!” 温竹青脸一红。 温竹雨嘿嘿嘿的笑,好像听懂了一样。 给弟弟妹妹舀了汤放在面前,叫他们慢点吃,温竹青只好改口:“表哥。”还有点不自在,咳嗽了一声,这才接着问:“铺子生意怎么样啊?我这边情况有些微的变化。” 齐瞻心里头笑,自觉着这声表哥叫的很甜,他很舒坦:“什么变化?” 温竹青涨红了脸道:“阴差阳错地,村里人都知道了我开了个药铺子,于是他们都要进山采药卖给我……我到现在还没有进一次山,但是收了不少。” 齐瞻愣了愣,然后叹气,继而好笑:“你呀你呀,自己还没得温饱,就先想着拉拔别人。”问道:“是不是现银快没有了?” 温竹青忙道:“那还不至于,”算起来她手里有几十两银子呢,换了二十几贯铜钱,也就只花了这些而已。只不过她真的没想着前期投入这么多:“二十几两出去了。”齐瞻便笑着道:“不用担心,铺子的生意还不错,暂时盈利七八两。”一顿道:“也行吧,不用进山采药,给你自己能省点事。只是前期需要投入了,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基本上赔是赔 不了的,只看赚多少。” 温竹青有点惊喜:“已经有七八两了?是不是卖的都是你那边移过来的货?” 齐瞻摇头:“这我还真没仔细看,不过就算是刨除给我的货款,你也能落下三四两,这已经很不错了,你那小铺子才开张几天啊?” 这倒也是,货也差不多全都是齐瞻那边的,自己也就送过去了一些桑叶和几两三七而已。 温竹青笑着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有底气了,不然不知道铺子什么情况,我这边还大喇喇的收草药,心里真有点发毛呢。” 齐瞻好笑:“不用毛,有我在怕什么?”说着给她夹了一块紫参炖野鸡:“快吃吧。” 温竹风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说完了,马上问道:“五哥哥,灯笼回来之后就不转了,为什么?” 齐瞻惊奇:“噢?不转了吗?等吃了饭五哥哥帮你看看。” “好啊。”温竹风欢乐的答应着,大口的吃东西。吃了饭,齐瞻和温竹风、温竹雨去研究那灯笼去了,温竹青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帮忙的,廖安媳妇忙请她出来笑着道:“大姑娘,跟着五爷来的伙计带来了廖安记得账,五爷说,别的就算了,料想编璎珞的那 位姑娘可能会想知道情况,叫廖安将那个账誊写了一份拿来。” 说着拿出来一张纸,并三十三文钱:“一共卖了三条璎珞二十一文钱,一条丝绦十二文,这是三十三文钱。” 温竹青还有点惊喜:“呀,还不错呢。” 里面洗碗的廖妈妈笑着道:“是啊,这种小物件吧,很多人都是想买的时候找不到,不想买的时候到能看见货郎出没,若是固定一个地方售卖,其实应该还是有生意。” 廖安媳妇也点头:“婆婆说的是呢,虽说是两三天,四五天才卖出去一条,但到底只是在门口支个摊子,什么本钱都没有,真是不错。” 温竹青笑着点头,就顺便将这些钱拿去给石晓楠。 石婶子和两个嫂子也都在家里,这会儿点着灯倚在炕上,绣花的绣花,做鞋的做鞋,看见温竹青进来,忙都起身迎。 温竹青忙说没什么事,就是送钱过来,将那些钱给了石晓楠。 别说石晓楠又惊又喜,石婶子都惊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叫道:“哎呦天啊,这这,这也太容易……怎么就那些璎珞什么的,能卖这些钱呢?!” 温竹青笑了道:“一根麻绳还三文钱呢,璎珞丝绦的费那么大劲,卖几十文钱自然应该的。十几天买了三四条,也可以……” “可以可以可以,很可以了!”石大嫂高兴的笑着:“哎呦,我得跟着小姑子学学编这些东西!”石二嫂也凑过来啧啧的揉着石晓楠的头发:“小姑子真了不起,咋就能知道这能挣钱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琉璃灯笼 石晓楠涨红了脸道:“哪里是我知道,我也只是编着玩,要不是竹青做生意还想着我……” 石婶子忙忙点头:“这都多亏了大姐儿,要不是她……” 温竹青笑着忙道:“别说这些客气话了,拿着钱,我也过去了。” 石晓楠忙道:“什么时候廖安嫂子进城?请她帮我买丝线啊。”她也没想到璎珞能挣这么多钱,顿时精神百倍:“我再添点,多买些颜色。” 石婶子笑着用手指戳了她额头一下:“你倒是会指使人家,人家是大姐儿家帮忙的。” 温竹青笑着忙道:“没事没事,她横竖没隔一段时间要进城的,就叫她带好了。”又对石晓楠道:“你这几天抓紧在编些,过几天就是花朝节,丝带啥的肯定卖得好。” 石晓楠使劲点头:“对呀,我就是想到了这个,就怕丝线不够。”赶紧看石婶子。 石婶子明白,忙忙的去拿了十七文钱,凑够了五十文拿过来给温竹青,全都买丝线,五种颜色。 温竹青便详细的登记在了纸上,石晓楠一份,自己一份,这才又拿着钱回来了。 齐瞻和温竹风、温竹雨在院里玩,琉璃灯笼修好了,点着了提着在院里转悠。温竹青一进院门,齐瞻就指着药园子问道:“那十几株花呢?移哪儿去了?” 温竹青拉着弟弟妹妹进屋:“进来说,你怎么不嫌冷呢?老在外面干什么?” 齐瞻只能跟着进来:“后院也没有,跑哪儿去了?”他本想看看那些花长得怎么样呢,尤其是现在他还准备种花。 温竹青抿了抿嘴,道:“我叫李山移走了。” 齐瞻愣了愣,问道:“为什么给他?” 温竹青就将那天从城里准备回村,遇见李山的事情说了:“李家现在情况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帮忙,想想他们家后院有一片菜地,就叫他种去了。横竖我要采药,还要处理药材,没时间……” 齐瞻又好气又好笑:“采药不也叫村里人给包去了?敢情那么个小生意,原本一个人赚可能还有点盈余,现在已经被你热心的给分出去了好几份?” 温竹青涨红了脸:“我也不能太独呀,若是现在谁找来都不叫插手,自己一个人独霸着,如果生意好了,自己忙不过来的时候,那谁还肯帮忙?” 齐瞻好笑,拉着她叫她坐下:“你呀,就是分不清楚什么叫帮忙,什么叫利益。” 虽然这样说,但其实齐瞻是赞同温竹青这样做的,因为他也是个讲义气重情义的人。也明白一个道理,尽管生意人利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但交朋友也能忘,任何时候也不能眼里只有利益没有其他。 真成了冷血商人,就和父亲一样了。 “我跟你说个事,皇后是咱们咸阳人,这你知道吧?”齐瞻道。 突然的话题拐了这么一个大弯,温竹青有点纳闷,摇头:“皇后?我还真不知道,主要是也关心不到那个层次上去。” 齐瞻一下被逗得笑了:“你倒是心情好。”然后又严肃下来:“皇后老家是咸阳人,进宫之后一直没回来过,最近有消息说,可能会在四五年之后回来省亲。” 温竹青‘哦’了一声,有点莫名其妙,睁大眼睛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她这样子叫齐瞻忍不住的就想伸手触摸一下她的脸蛋,手都伸出去了又恍然反应过来,在空中划了个圈回来假装揉揉自己的鼻子。 偏偏温竹青看见了,眼睛随着他的动作看着。但又似乎没明白,似乎注意力还在他说的话上。 齐瞻有点窘,难得觉着脸有点发烧。 “那啥,咳咳,”掩饰的咳嗽了一声,才定神继续道:“现在就要建省亲园子,但是皇后娘家没什么人口,大部分的事情都被本地的官衙给包办了……” 听到了这里,温竹青终于恍然大悟了。齐瞻说过的,他之前就是和衙门打交道,这事可能会落到他头上。 就算是温竹青这样不怎么了解的人,也清楚的知道,建造一个省亲园子,这里面的油水会有多少。“衙门里一个官员找到我,给了我两桩活,其中一个就是负责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二百亩的园子,且不说花厅盆景这些,只说各处的花丛、树木、草地,这已经是很大的量了,所以我今年基本上都要住在这 里,安排这些事。” 温竹青眼睛睁得更大了,也不知道先计较他要一年住在这里,还是先询问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大桩事。 “这事……那不是一株两株的,你打算怎么着手啊?”她问道。齐瞻道:“肯定是要买一片地,今年春天就开始种下去,花草基本上两三年就长起来了,树木时间久一点,四五年也可以了,到时候在选几个老树移植过去,基本上就没问题。至于地,我正叫人选着,选中 了找官府的人走手续买下,也没多大问题,现在整个知府衙门全心全力都在办皇后娘娘省亲这件事。” 温竹青点头:“这样倒是可以。”想不到这么简单。 当然,等亲自操作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地我打算选在这周围,一来秦岭山到底人杰地灵,风水好,二来,离桃花村近,易于照管。三来,”齐瞻笑了,看着她:“你不是总想着帮村里人日子好过起来吗?这就是机会。” 温竹青眼睛一亮,道:“你能……叫村里人帮忙?”“不是帮忙,是做工,正经的丁是丁卯是卯,该给三文我绝对不会只给一文,但是也绝对不会给四文,明白吗?正经做事,还牵扯这么多人,咱们一开始就要把规矩定好,就不能讲情面什么的,乱了规矩。 ” 温竹青惊讶的道:“那是当然,但是……咱们?这事已经把我算在内了?但是我能干什么呢?就种了那十几株的丁香茉莉,还折腾了两年呢。”齐瞻笑了:“当然要把你算在内了,到时候腾出来一块地专门种药材,这样咱们的铺子货源就稳定了,不受天气、人什么的影响了。就算是秦岭山大雪覆盖,或者村里人都忙得没空进山采药,铺子也有货卖。” 第一百四十六章上山采丁香 温竹风趴在炕上,摆弄着那个琉璃灯笼,温竹雨趴在旁边看。 “好啊,不过只靠着桃花村的这些人恐怕不行吧?还需要些人手?”温竹青也想不出来将来还有什么困难,现在白想其实想不出来什么,到开始做的时候,问题才会出现。 “当然,慢慢做起来在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能办成。”齐瞻也这么说。 “花一般是种子还是移植?移植恐怕不行吧?把秦岭山都移走一大半?”这方面齐瞻就完全不懂了,问道。 温竹青点头:“移走一大半太夸张,不过这么多的话自然不能单靠移植,种子、分株、扦插这些方法都用上,移植也是可以的。” 其实适当的移植对山上的花草不一定就是破坏,自然生长的花草,没有那么规律的,有些地方长得茂密,有些地方稀松,而茂密的地方,适当的移植出来一些,可以保证周围花草长势更好。 当然,这样需要移植的人非常懂,不能破坏其他花草,也不能破坏地。 聊了一会儿,竹风和竹雨开始打哈欠,廖安媳妇进来抱着两人去洗漱,大家便各自歇下了。 转天早上起来,依然是先艾灸。 下午,温竹青和齐瞻去后山,一会儿,后面就出现了好几个背着背篓的小厮。 这也是昨晚上说好的,既然要做,就马上开始。现在正好是春天发芽的时候,无论是扦插还是分株,现在开始最合适。 扦插也叫插条,剪取长势强壮的茎、叶、根、芽等,或者选择插入沙子、土中,或者选择浸泡在水中,等到生根后就可栽种。 只要根长出来,就成了新的植株,很多花株是只开花不结果的,就非常适用于这种种植方法。 至于玫瑰等几种,分株法比较合适,将枝条多长势好的玫瑰连根挖出来,将根部的泥巴清理干净,然后用利刀将植株从根部劈开,一般三到四根分枝就可以了。 将这些分枝栽入土中,土里事先要用沙或者土培植营养液,种植之后马上浇头水,三天后第二次浇水,五天后第三次。 今天进山就可以选择适合扦插、分株或者移植的花株。“地买了之后,若是知道你收这些花株,会不会有人图利,跑到秦岭山偷偷的大量采花草树木的?”温竹青对齐瞻道:“先说好,这样挖来的一律不要,不管是不是桃花村的人,免得大家都知道了,全都来破 坏秦岭山。” 齐瞻笑了,道:“你可真是够的上兢兢业业的守山人了。” “每一个住在这里的人都应该有这个领悟,尽管山脉很大,但是也禁不住谁都来挖。”温竹青先要说服齐瞻,不能叫这桩差事破坏了秦岭这边的环境,他这边就得先严格把关才行。 齐瞻好笑,继而郑重的点头:“当然,先看看情况,或者可以在村里选靠得住的人一起,或者我找放心的人手,不然凭咱们这几个人想要移植出省亲园子要用的所有花株,怕是难。” 温竹青放心了。确实,现在需要的是人手。信得过的人,不会为了钱晕了头红了眼,私自带人来挖秦岭山的。 现在已经开春了,进山的人也多了起来,她和齐瞻才走上山中小路,就碰到了出来的石大哥和石二哥。 石二哥因为跟温竹青的父亲学过认药材,所以现在他主要进山采药,而石大哥在靠近山脊的地方找了一片荒地,开荒呢。开荒起码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培育土质,所以现在还没想好种什么,不过兄弟俩总算是找到了可以长久做下去的事情,也不用时而采药,时而打猎,时而砍柴的,每年都忙忙活活的一年,但是到头来也就只 能糊口而已。 遇见了温竹青,兄弟俩笑着打招呼:“大姐儿也进山啊?”又跟齐瞻打招呼。 温竹青道:“石大哥、石二哥,你们的地咋样了?” 石大哥笑道:“那荒地要能种东西出来还早着呢,起码养两年才行。” 打了招呼,就对面而过。齐瞻道:“石家开荒了?”温竹青点头:“对呀,我们村这个地方比较特别,虽然守着个秦岭山,可反而地少,村里人靠山吃山,也没有个正经的活计,每年都是到了打猎的季节就进山打猎,到了砍柴的季节就砍柴,虽然一年也是辛 苦劳作,可只能勉强养家糊口。” 顿了顿又道:“不过说起来我们村在四乡八邻中却又算是中等村子,境况还算不错的,一些离秦岭山远的,更加穷的没办法。” 齐瞻耸肩:“那是真没办法,住在深山沟里,出,出不来,进,进不去的,那种村落想要富起来太难了。” 温竹青点头。 “你村里头小伙子不少啊,对了,怎么没见姓吴的那小子?”齐瞻突然问:“就是那碰了头的。” 温竹青有点奇怪他为什么突然想起吴远了:“吴远家搬到县城去了,过年前搬得。你怎么想起他了?” 原来搬家了。齐瞻心里一乐,摇头:“没事,就是那么想起来了……因为在想,找哪些人手帮忙而已。要找放心的,不会给咱们干了活之后,私自又找人过来挖山砍树的,这不是你说的?当然就从你们桃花村开始,刚刚 那两位怎么样?你的邻居,应该很了解?” 温竹青就没多想,点头道:“村里人就不少,我可以找乔大爷商量,乔大爷找人,也会约束大家不出去乱说,不乱挖山砍树。” 又道:“女人也行啊,这活又不是力气活,女的也能做吧?” 齐瞻都笑了,正要说什么想想又算了,他并不想惹温竹青不高兴:“当然可以。”大不了就男人多干点,横竖如果找一个村里的,那很多都是一家子来,女人干不了的,男人多干点就是了。 “打猎一般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又问。 温竹青道:“秋天吧,夏天或者秋天,横竖没听说过春天进山打猎的。”那就行,桃花村大部分人主要还是打猎为生,只要不耽误他们的主业,找人应该没问题。 第一百四十七章移植丁香树 两人说着,已经慢慢的走到了深山中。现在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山里头弥漫着一种清新舒爽的香气,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 这一片温竹青很熟悉,先就找到了一丛丁香花的地方。 丁香,花色淡雅,味道芳香。很多大户人家的园子都喜欢种这种花,因为栽培相比之下简单。丁香适合在早春发芽的时候开始栽种,不管是种植、秧苗、分株、插条等等这些方法都可以,也容易成活。 丁香的根、树皮、树枝、果实全都可以用药,治疗痢疾、呕吐、心腹冷痛、反胃、疝气等等。所以温竹青对丁香非常熟悉。 找到了这片丁香生长的地方,温竹青选择了十来株。远远跟着的那些小厮就上前来,将这十来株小心的连根挖了出来。带着土用黄纸包起来,放在背篓里。 温竹青蹲在地上,挖的地方将周围的土填回去,踩实。又在上面扔些树叶什么的遮掩,避免看出来被挖的痕迹。 齐瞻在旁边看着,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 她就是怕别的人看到了,知道可以这样挖根移植,也跟着学,将这一片丁香全挖完了,再要是不懂的,挖回去死一大半,那可真是呕死了。 一下午的时间,基本上就将十几株移植好了,这才背着回去。 齐瞻心里摇头,这样当然不行,这样移植要弄到猴年马月去? 尽管想着不行,回到了家齐瞻依然是和她一块儿忙活着收拾,温竹青来选,强壮的枝条剪下来,不太强壮的就直接分株,两株三株都可以。 齐瞻分株,温竹青就培植营养土,幸好之前种人参苗和天麻苗的时候做过,现在就轻车熟路一些,将土和沙子按照比例掺杂起来,掺一些腐叶进去。 廖妈妈过来将这些撒在那片空下来的地里,然后用铁锹翻地,将营养土翻在里面。 齐瞻将十几株的丁香分好,大家一起将所有的一株一株种在营养土中,每一株隔一段的距离,然后马上浇水。 浇了水温竹青蹲在旁边,每一株都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摇一摇稳不稳。”齐瞻伸手正要试试。 慌得温竹青忙挡他的手:“才种下当然不稳啦!现在不能动,几天以后轻轻的碰一碰,如果感觉不动,那才表示结实了,开始长根茎了。” 说完了小心的将齐瞻的胳膊挡回去看着放下了,这才放心,抿着嘴继续检查。 齐瞻侧头看着她,好笑:“有那么高兴吗?累的都站不起来了,嘴角还翘着?” 温竹青惊讶:“我嘴角翘了吗?”不过她确实挺高兴的,她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亲手种下枝条或者种子,盼着它们长起来。 “不累。”她又道,然后抿着嘴笑。 齐瞻笑了。 温竹风和温竹雨两个小人也忙活半天了,大人端水来浇花,他们就用自己的小碗也舀水来,磕磕绊绊的走着,结果弄得袖子上身上都湿了,廖安媳妇赶紧领了两人去换棉袄。 院里点了盏灯,一直将所有的事情忙完了,这才提着灯回到了屋里。 “明天就得找人,去乔大爷家跟他说,找人。”温竹青也知道,凭自己和齐瞻两人,加上他的那些小厮,每天能移植多少?再说了,自己院里那点点的地,今天种下去就差不多了,还得找地方。 齐瞻点头,道:“不过先要和你说清楚,建造省亲园子的事情,先不能透露。” 温竹青一愣:“为什么?” “因为消息传出去了就会有很多麻烦接踵而来,你想想,大部分人都知道这里面油水大,脑子稍微活一点的,谁不想分杯羹?那么走关系的,打点的,或者直接插一脚的,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齐瞻说着:“有些人只是想通过官府,有些就走歪门邪道了,甚至于一些心怀不轨的,用更极端手段的,生意场上为了几百上千两银子就能杀人越货的,知道了这事,谁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 温竹青明白了,点头。确实,有些人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为了分杯羹搞出什么大事来就不好了。 “官府对这个消息都隐瞒着,只找办事的人透露而已,更别说其他人了。”齐瞻道。 “那怎么跟乔大爷说?”温竹青问道。 齐瞻想了想,道:“只说我家修园子就行。” 温竹青点了点头:“好,不过这也要嘱咐两句,即便是这样也不要招摇,只本村人知道就行了,防备其他人知道了,来祸害秦岭山。”她总忘不了这个。 齐瞻笑了道:“自然。” 就这样商量定了。 第三天,温竹青和齐瞻去乔家找乔大爷,不巧乔大爷不在,乔奶奶说下午可能回来。两人说好下午再来。 吃了午饭,没等两人去乔家,乔大爷已经来了,在门口喊:“竹雨啊,竹风?” 温竹雨答应一声,廖妈妈忙去开门。 乔大爷背着手笑呵呵的进来了。 温竹青忙出去请他进屋,笑着问:“大爷吃了没有?”“吃了,吃了。”乔大爷又跟齐瞻打招呼,看了看温家的院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就看见了药园子外那几十株的丁香,凑过去看了一会儿,才进屋:“大姐儿现在越来越能干了,那些丁香倒是分的好,过几 天就能长芽了。” 温竹青笑着问:“大爷,您也会种花吧?” 乔大爷顿时笑了:“当然会啦,嫁接、分株、扦插这些,全都难不倒我,”他捋着胡子:“不过咱守着秦岭山,要啥没有?这些用不着,实在想要种在家里,只去山里移植就是了。” “苹果树也可以嫁接吧?乔二叔应该懂?”温竹青又问。 乔大爷看见廖安媳妇给自己送上来一杯茶,慌得忙站起身接了,又奇怪的看了看她,见她躬身退开了,有点莫名其妙。“你二叔也会,倒腾了几年呢。”乔大爷说完问道:“大姐儿,你家怎么……”才一问就恍然明白了,这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服侍齐瞻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花园子要扩建 齐瞻端着茶杯也过来了:“乔大爷,我们府上要扩建一下园子,需要一批花草树木的,咱村里人懂花草的有多少?” 温竹青想不到他就这么直接,过来坐下。 乔大爷果然没准备,愣了愣才道:“不少,住在秦岭山下,怎么着也懂点……”说着就小心了点,笑着问:“多大个园子?需要多少花草树木?想找……我们谁?”齐瞻笑了道:“园子不小,需要十几种花,玫瑰、茉莉、菊花这种的,要的比较多,树木方面,自然就是庭院中需用的那几种,槐桂竹这些。人手方面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原本我直接从山里头刨根移植就行 了,但是竹青肯定不同意,刨根砍树也不是正经人该做的,所以准备麻烦点。” 温竹青补充:“就是在山里选一些长势好的,茂密的花草移植回来,用嫁接、插条等等这些办法,培植出来,两三年的时间,几十亩的园子。” 她还没敢说太多。 这么一说乔大爷明白了,大吃了一惊的道:“这可是大事啊,这,这要让我们村里人办?” 齐瞻点头,笑道:“对呀,主要是村里人靠着秦岭山,不会有毁山的想法。” 他强调了两次,乔大爷就听出来了,道:“齐五爷是怕有人知道了,揽这个差事,却又不愿意费事做什么扦插、分株这些,直接跑山上去成片成片的刨根?” 齐瞻点头:“对,所以找乔大爷你,你来找放心的人。现在春天正好是时候,进山移植一些出来,该怎么做就做起来。” 乔大爷忙忙点头:“那当然是好啊,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呢,我们……不过您需要多少人,我没大有数。” 齐瞻想了想道:“先找村里的人,能找多少找多少,每个人每天工钱二十文。这是暂时的,等种下去了,看看成活多少,按照每株算钱,缺多少,再按人头加。” 乔大爷真是又惊又喜:“这,这可太好了!”顿了顿问:“村里人近百户,人口也有四五百,女的也行吗?” 齐瞻笑了,转头看温竹青:“不分男女吧?这活又不是重活,谁愿意来都行?” 温竹青点头道:“那当然啊,背背抬抬的,男人们多干点又能怎么样?” 齐瞻看着她笑。 乔大爷就在那边独自的琢磨,喃喃自语:“还是要定个年纪啥的,不然好些人把孩子老人都领着去算人头呢……不行,这得有个章程。” 抬头看齐瞻要说话,却见齐瞻看着温竹青笑,乔大爷就停住也去看温竹青,以为有什么要说的。 齐瞻马上察觉了,咳嗽一声道:“是得有个章程。”乔大爷的注意力又转向了他,点头道:“对,我们村也有过这种事,那还是十几年前地牛翻身出了大灾,朝廷赈灾的时候,按人头给粮食,结果好些人就把自家吃奶的孩子都算个大人……那时候粮食多紧张 ?那样就不地道了,不地道。”琢磨着道:“如果不定岁数啥的,真有把孩子领去算人头的。”沉吟了半晌,问道:“这样,男的就十八岁,女的就三十岁以上,这样行不?年轻点的姑娘就叫呆家里吧,男男女女的全都进山,也不像话。老 人就六十岁以下。” 温竹青却马上想到了李家,忙道:“那这样李大婶家只有婶子可以来?李山也能干活,叫李山一起吧?” 乔大爷一下想起来了:“哦,对对,李家的情况……”想了想道:“李家就可以特殊点,李山跟着吧。我再想想,有没有这样的情况。” 齐瞻点头道:“行,乔大爷你好好想想,正好这两天我买地,还需要点时间,大约五六天左右,找到人定下来就行。” 乔大爷一听忙点头:“那就行,那就行,我这就回去算算去。”说着就起身摆手出去了。 温竹青忙去送,回来了问齐瞻:“你也没算算到底多少钱?每人二十文,村里少说来一两百人,这每天就是两三贯钱,一个月……” 齐瞻好笑:“两贯钱?要照着三百人算,一百人哪里够?也别一个月了,按照天数算,三百人一天六七贯钱,一年二千两上下,用人的时间大约一两年,四五千两银子。” 温竹青吃惊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他。 齐瞻‘噗’的笑了:“怎么?觉着多了?你以为这么大的事,摊开这么大的场子,几百两就能打发了?” “几百两银子我都没想到。”温竹青坐下了,摇头道,她确实没想到会花这么多钱,其实她才是真的没算:“那到底得花多少钱?你揽这个差事,官府能先给你定钱吗?你自己先花那么多……行吗?”齐瞻倒杯茶递给她:“工钱三千两差不多,也不是天天干活,栽种的时候需要人多,等生了根发芽之后,维护的话只需要些园丁就行了。地怎么也得买五十亩往上,上等田一亩八两,这就是四百两,杂七杂 八的,花一两千,后期维护什么的,五千两左右差不多。” 想了想道:“官府给多少不知道,定钱也没给。” 温竹青惊讶的道:“什么都没给你,你就填进去那么多……” “放心,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商人也不是傻子,官员更不会轻率,只要说出口的,就不会更改。”齐瞻道:“而且肯定不会赔,官员那边也不能叫我赔了,赔了以后没人给他办事了。” 只看赚多赚少了。 温竹青听懂了,他既然这么说,那就应该没有问题。 廖妈妈进来禀报道:“五爷,小厮们带了话,说二爷那边选了一块地,请您明天去看看,要是合适就定下了。” “嗯,知道了。”齐瞻点头,转而对温竹青道:“明天一起去看看吧?应该离得不远,你也想想种什么。” “好。”温竹青点头。种什么,自然是种人参和天麻了,她现在就种着,若是有了地,可以进行扦插,春季天气稍微的暖和一点,正好是扦插的合适季节。秋天也可以进山摘种子种植。 第一百四十九章小狡猾的心思 温竹青之前也想过,如果自己种的草药能成活,那么就跟乔大爷商量一下,叫上村里人一起大面积的种植。一来,桃花村住在秦岭山脚下,村里人并没有特别好的土地,所以种地的人不多。然而周围其实空着的荒地不少,但那都是些山坡、斜坡、沟渠等等的,种粮食是不会有什么产出的,白费劲,连下等田都 算不上。 所以桃花村的人尽管很勤劳,也很少去开这些荒地,不成片,一点一点的,乡下人觉着种不出来什么。 但温竹青知道,这样的地里如果种草药,就会不一样,草药长在山上,同样也是沟沟坡坡里长得不少,只要阳光、水分等等条件合适。 二来,温竹青知道,在咸阳城和长安城,各自都有一个比较大的药材市场。这两个药材市场非常大,基本上就是西北最大的两个药材商集聚地。 药商从这里将药材收购上来,然后向四面八方的销售出去。 这也是她一直想要种草药的原因。草药她熟悉,对于种植起码不是一窍不通。其次就是种出来了,不愁销售。 当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开了个铺子做生意,加上又来了这么一桩大忙事,估计大家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 但这个想法温竹青一直都有。 如果齐瞻买了地,温竹青就可以先种下人参和天麻,只要成活,就教桃花村的人在村子里的沟渠等空的比较大的地方种,好歹也是一项生计。 翌日。 温竹青正在给温竹风穿棉袄,温竹雨已经穿好了坐在炕边等着,歪着头看着忙活的姐姐。 “姐姐,你穿藕荷色那件吧,那件好看。” 给温竹风穿好了小棉袍,刚直起身温竹青就听见妹妹来了这么一句,好笑:“姐姐身上这件不好看吗?” 温竹雨歪着头摇了摇:“不好看,颜色太丑了,好像石婶子一样。” 温竹青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墨蓝色的暗纹棉袄,其实这件细布棉袄也是齐瞻命人做的,过年的时候送过来,一大箱子的衣裳。 “这件挺好看的,别挑了……”温竹青去抱竹雨下来:“该走了。” “你快点换了吧,不然我不去了。”温竹雨撅着嘴:“姐姐穿着件好丑,我不跟你走。”说着袖着手还好像生气了的样子。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道:“好吧。”今天花朝节,是她的生辰呢,穿的稍微鲜亮一点也好。 她去柜子里找衣裳:“你们先去外面等着好了。” 温竹风和温竹雨便出来了,温竹风有点着急,跑向了院门,廖妈妈忙跟在后面。温竹雨看见齐瞻背着手在院里来回走着溜达,便过去伸出小手:“给我吧。” 齐瞻笑了,从身上拿出来一条彩色丝绢,给她系在了脖子上。 温竹雨低头看了一会儿,很高兴的去找哥哥了。 齐瞻笑眯眯的在院里等着。一会儿,看见温竹青从屋里出来了,果然换了那件藕荷色绣枝花卉团花立领褙子。温竹青身条儿瘦高,如今穿上这掐腰立领褙子,更显得身段修长,面薄腰纤,尽管脸上什么妆容都没有,但水灵灵的年纪,本就不需要妆容。白皙的肌肤,映衬的娇嫩红艳的嘴唇,一双柳叶眉弯弯的,下 面一双剪水清眸,真是眉蹙春山,眼颦秋水,聘聘袅袅的走过来。 “走吧,愣着做什么?”温竹青走到齐瞻面前道。 齐瞻嗯了一声,唇角勾了起来:“走。”很满意。 从家里出来,走了另一条人少点的路,出了村子坐上了车,齐瞻上马,一起往咸阳城的方向走。 “路上也没人,把车窗帘子掀起来好了。”温竹青在车里听见齐瞻这么说,便将车窗帘子掀了起来。 因为早上出来的早,路上确实没什么人,早春的清晨还是很冷的,风从窗户这边吹进来,叫温竹青有种又清爽又寒冷的感觉。 “冷吗?”齐瞻骑着马就走在旁边,笑着扭头看他们。 温竹青摇头:“不算很冷。” 温竹风整个人都趴在车窗上了,羡慕的看着齐瞻:“五哥哥,我也想骑马。”继而又变成了:“我也要骑马!”说着转头看温竹青。 温竹青刚犹豫了一下,齐瞻已经答应了:“好啊。”车也不让停,他居然直接就探身从车窗里将温竹风抱了出去,抱着坐在了自己前面。 温竹青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哎呦……小心!” 齐瞻抱稳了温竹风坐正了身体,然后对她挤挤眼睛。 “你也……”温竹青脱口就想埋怨的,但是已经被温竹风的欢呼声给压下去了,只好白了他一眼。 温竹风张着手好像好抱住了风一样,欢呼雀跃,一跳一跳的,马儿大约也感觉出来,马蹄子哒哒哒地,慢慢的跑了起来。惹得温竹雨都有点羡慕起来,趴在窗户上看着。 温竹青还担心一会儿温竹雨也闹着要骑马。好在很近,转眼就已经到了,大约一里地的样子,一条小路尽头站着几个人。 齐瞻下了马,过去和那几个人说了会儿话,温竹风就被其中一个人抱去了,齐瞻过来抱温竹雨下车。 “这是我二哥。”齐瞻抱着温竹雨,拉着温竹青过去,指了指那个抱着温竹风的年约二十来岁,穿着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的人。 温竹青忙过去行礼:“二表哥。” 齐麓抱着温竹风,一手忙虚扶了一下笑道:“大表妹。对了,还要谢谢大表妹上一次救了我啊,照理是应该亲自登门道谢的,不过偷了个懒叫老五帮忙道谢,也不知道老五有没有说?” 温竹青抿着嘴笑着看了齐瞻一眼。 齐瞻笑:“没说过吗?可能忘了吧?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说着给温竹青挤挤眼睛。 温竹青笑,看了看小路,因为心思全都在看地上,就先往上走了。 齐麓在后面对齐瞻挤眉弄眼的,压低声音道:“一家人?你已经跟她说……” 齐瞻慌的忙摆手更小声的道:“没没没,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她只当我说的是表兄妹这个关系。” 齐麓恍然了,然后指着他:“你小子到底打算……” “五哥哥,你和我们是不是一家人?”兄弟俩说话都忘了抱着竹风和竹雨呢,结果温竹风疑惑的问了一句,叫兄弟俩一惊。齐瞻忙对温竹风笑道:“是,当然是啊。”咧嘴做出个惊吓的表情看了齐麓一眼:“赶紧走吧。”抱着温竹雨急忙去追温竹青。 第一百五十章张罗买地 走上小路一段距离,就看见前面出现了一大片的田地,沟壑纵横,整整齐齐的,中间有些窄窄的小路,大约分了四大块。 田地一直都种着什么,地已经翻过了,就等着种东西下去了。 温竹青有些疑惑,眺望了一下边缘,转而问齐瞻:“这有多少亩?” “地是一百亩左右,旁边还有一个庄子,也有五六十亩。”齐麓笑着道:“庄子已经破败了,上一个主人本想拆了换成田地,算了算又觉着不划算,就这么暂时放着。” 说着对齐瞻道:“若是只买五十亩,就十两银子一亩,这是上等田没问题。” “全买呢?”齐瞻问道。 齐麓道:“全买八两银子一亩,庄子那边直接算宅地价,三百两。” 齐瞻揉了揉下巴道:“行啊……” 温竹青惊讶的道:“你都没有看就行啊?庄子在哪边啊,总应该看看到底怎么样?” 齐麓指了一下,她便往那边走,齐瞻只好跟上。温竹风和温竹雨想下来,这边都是土地,也没什么危险地,便将他们俩人放下了,叫他们在周围跑着玩。 “你和竹青到处转转吧,行的话叫人给我带个话,我直接把手续办了。我那边今天进一批瓷器,得去看着。”齐麓对齐瞻道。 齐瞻点头。 温竹青沿着小路往前走了一会儿,果然看见前面出现了一片房屋,离得挺远的,只能看见有些破败的迹象,没有什么人烟,最外面的门楼都已经半塌了。 “看着还挺远,不过去了吧?”齐瞻走过来问道。 温竹青点头,如果要去庄子那边,还要经过一片林子,从这边看,庄子后面就是山脉,应该也属于秦岭山脉。 “跟桃花村的地形比较像,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齐瞻点头:“这周围几十里,可能就这一片整齐的田地了,别的地方没有这么大,所以还是很合适的。” “不知道山上有没有更近的路,直接可以过来,也不用经过桃花村了,反而走官道绕路。”温竹青道。 “对,应该有。”齐瞻道。 “还有啊,这是上等田,如果改种花草药材,需要去官府报备走手续。而且一般官府也不会答应的,这种事情管得严,责罚很重的。”温竹青又想起来了,忙提醒他:“即便是有钱人家也是,不能随便改。” 齐瞻点头:“我知道,不过这一次不一样,直接找知府衙门应该没问题,而且只用五十亩,余下的五十来亩田种三五年花草而已,之后依然改成田地。花草又不毁田,说改第二年就能改过来。” 温竹青点头:“别忘了走正规手续,免得麻烦。”又看那边的庄子:“庄子看起来要拆了重建了。” 齐瞻问道:“重建个庄子,还是建个宅邸园子?” 温竹青笑了:“这就看你了,你想建什么就建什么。” “如果是你建什么?”齐瞻又笑问。 温竹青道:“如果是我当然还是建个宅邸,住在这里多好?山清水秀的风景,离大路也远,背靠秦岭山,简直太好了。” 齐瞻笑了。 “不过你应该还是建庄子吧?这边建个庄子,守着这片田,后面秦岭山,到了打猎的季节还能进山行猎,按照道理应该建庄子。”温竹青道。 他们咸阳这边这种田地庄子很多,有些大户人家田地多的,需要专人看管,就会在田地旁边起一座小庄子,庄子上住的都是府里的人,管理照看田地的。 有时候人多了,也可以在周围种些花花草草,养些猪羊什么的。 齐瞻笑道:“看看吧,起码要先建一些屋子,花草种下之后,是需要人看管的。”不过到底建什么,他已经有答案了。 温竹风和温竹雨就在地里头跑着玩,两人不时的摔些跟头,但也没什么事,土地很平整松软,小厮们跟在后面小心的照看着。 远远的看见温竹雨带着一条柔软的丝巾,随着风飘摆着,煞是好看。温竹青还愣了愣,竹雨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条丝巾? “行啊,看好了就定下。”齐瞻说着招手叫来了远处候着的一个小厮:“去追二爷,就说买下好了。” “是全买还是……” “全买,这一片都买下。”齐瞻道。 小厮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还有点感概,有钱就是好,多干脆!一下就买这么一大片的地。 两人顺着田埂边慢悠悠的走着,看着,过了一会儿齐瞻突然说了一句:“今天花朝节。” 温竹青走上一条很窄的田埂边缘,张开了手臂保持着平衡:“对呀。”她抬头看他笑:“花朝节。” 齐瞻也笑了:“送你点东西。”说着从身上系的袋子里拿出来一个小布袋递给她:“算是生辰礼吧,我就不给你准备四礼八样了。” 温竹青又惊又喜,她这几年生辰都没人记着,更别说收礼了,突然的有人记着给自己送生辰礼,真的是特别惊喜。 “多谢……是什么?”因为小布袋很小,她也没多想便接了过来。 齐瞻笑:“打开看看。” 温竹青便将袋子打开了,往手心里倒了倒,一对鎏金掐丝点翠滴珠耳坠子,躺在手心里,精致美丽。 温竹青脸一下子便涨红了,十分不安的忙还给他,嗫嚅着道:“这,这有点贵重……” 温竹青话还没说完,齐瞻已经好笑的道:“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这么一对小耳坠子而已,一点不会扎眼的。至于其他有的没的,你收你的礼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温竹青脸都红了,很喜欢这对耳坠子,但是又觉着是有点贵重。不过她也知道,对自己来说贵重,对齐瞻来说可能不算什么,自己跟他客气多了,反倒好像有点大惊小怪。 一时不知道收好,还是不收好。 “快收下吧,回去了带上,配这件衣裳很合适。”齐瞻笑道。 温竹青红着脸道:“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啊。” 齐瞻低笑:“客气什么。”风吹过来,将她额头上的头发吹散了一些,雪白的脸蛋被凌乱的头发轻抚着,俏丽动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买地种花 准备回来了,温竹青抱弟弟妹妹上车。  这边齐瞻叫自己的小厮过来,详细吩咐:“跟二爷说,找人拆这片庄子,拆干净,这里先起一排临时的木屋。田地那边,也起一排木屋,种一些不喜光照的花草药材,工匠木匠现在就开始找,叫李管家 去办,他熟一点。” 小厮答应着去了。 廖妈妈和廖安媳妇没有跟着来,在家忙着做饭,等温竹青他们回到了家里,走到村头就已经闻到了家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 回到了家里,洗手吃饭。饭菜摆上了桌,果然和上次齐瞻过生辰一样的阵势,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屋里摆放小铜镜的桌上,还放了一个白底青花汝窑大花瓶,里面插着不知道哪里摘得栀子花。 温竹雨闻见了香味,过去凑在跟前不停的闻着,惊喜的问:“姐姐,这是什么花也这么香,好香好香啊。” 温竹青也很惊喜,过去闻了闻:“栀子花。” 齐瞻也凑过来:“栀子花?真挺香的,好种吗?哪儿找的?” 温竹青转头看着他啼笑皆非:“这应该是你找人摘得吧?怎么你也不知道?” 齐瞻耸肩:“是我找人摘得,不过只说看见什么花好看就摘回来,咱们也不用讲究那么多,但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栀子花,山上是有,确实很香。如果要种的话应该可以的,问问看村里人谁懂,种到园子里好了。”温竹青道。 温竹风饿了,在那边叫,大家这才过来围在桌边吃饭。 生辰过得和平常差不多一样,但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横竖温竹青挺高兴的,屋里弥漫着花香味,似乎令人心神都愉悦起来了。 下午也没出去,艾灸,喝茶聊天,说田地的事情。 在转天,小厮来禀报说田地庄子已经在办手续了,汤大人那边带了话找齐瞻,叫齐瞻过去一趟。齐瞻便骑马回咸阳去了。 乔大爷那边暂时应该没有漏口风,村里人还不知道,依然是进山采药的,种地的,各自忙碌着。 从咸阳回来之后,田地定下了,温竹青就忙碌了很多。 用了几天的时间,将那天种在院中的茉莉花全都移到了田地那边。温竹青主要负责家里这边,从地里刨出来,齐瞻叫小厮们往地里运,他跟着一起过去,种植下去。 几天之后将院里的移植完了,温竹青跟着齐瞻去田地那边看了看,发现就这么几天的时间,这边已经有些变样了。 田地被分的更细了,茉莉花种在了其中一块地里,另一片地上面盖起了一排木屋。庄子那边,那天还看见的一些破房子已经全拆干净了,正在收拾残砖剩瓦,也运了一些木材过来,堆在一边。 乔大爷那边也已经定好了,因为怕分的不均匀,或者谁家出的人过多,所以定下每家最多三个人,男的十八岁以上,女的三十岁以上。像李山家这种情况的特殊,允许十岁以上的男孩也来。 乔大爷办事特别认真,还专门的将村里人聚集在一起说了说需要注意的事项:这种植花草树木的是给齐家办事,因为咱村有齐家的亲戚,所以才把这样的好事情给了咱们村,村里人要明白这一点。  不要出去了宣扬,以防知道的人多了,都来秦岭山乱挖,坏了山体。不用我多说,大家应该都知道,秦岭山是咱老祖宗留下的根本,咱们也要好好的传承给后代子孙。村里的谁也不要私自去挖,这事 集体行动,大家都要听指挥。 工钱也是按天算,不是按照你挖了多少的花草树苗算。所以不要去多挖。就算是别村人知道了,私自去挖的送过来也不要,这要跟大家讲清楚。 如此这般,跟村里人一说,村里人自然是非常惊喜,好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 各家回去商量都谁来,商量好之后去乔大爷那边登记,每天点人数,不能偷懒,如果要换人,也得讲清楚是为什么,一天两天的可以通融,时间长了不行。 再过了几天,温竹青就和大家一起进山采花株。  确实如乔大爷说的,桃花村挨着秦岭山,村里人基本上对移植、分株等等这些不陌生,基本上都会,温竹青主要是告诉大家,选哪些花株移植,每一片花草,选取一些留下一些,既不要全采完,也不 要紧着一个地方的采。 采摘的时候小心不要破坏其他留下的花株,也不要破坏周围的环境。 跟着去了两趟,村里人基本上就知道怎么做了。保护好秦岭山,他们当然也有这个领悟,所以之后温竹青就不用跟着进山了。 一进三月,天气转暖的很快,这一个月也是村里人最忙的时候,开春发芽,移植花草是最合适的月份。 每天里天不亮村里人就起来了,整个村庄次第的亮起灯光,一会儿就开始热闹,吆喝着进山的人多了起来,大家说说笑笑。 这种热闹总要持续一会儿,人聚集起来之后数数报个数,然后便说明一下今天去哪一片,采什么花,格外需要注意什么。 然后这群人就进山了。村里留下的人便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木屋造好了,那块地是留着种人参的,温竹青将已经培植好的人参和天麻移了过去。齐瞻专门找了四个懂如何种人参的农夫,叫他们专门照看这一片地。 三月过去,四月初三,齐瞻那边的账房就来了,将上个月大家的工钱发了下去。每家几乎都有一贯多钱的收入,这叫桃花村的人惊喜不已。 照这样,大家不用做别的了,只做这件事就已经完全能够养家糊口了。  因为怕大家有这样的想法,乔大爷还特别的提醒了一下:“这事只是暂时的,就和大家出去做工一样,暂时来钱,但不能长久。三两年可以,以后就不需要了,所以大家都把自家的生计调整好,不要荒 了自家的地,也不要把自己平常做的事放下了。” 顿了顿又道:“就是这三两年,也不会月月都有事做,夏天不宜移植花草,这事就要停下,大家都把各自家里的活不要扔了。”  大家听到了全都笑:“这还用说吗乔大爷?” 第一百五十二章吴远回村 乔大爷看见大家都知道,便也放了心。这一个月依然是如此。 四月份分出来了一些人手,开始树木的种植。 树木主要采用扦插的方法,府邸的庭院一般会用槐树、桂树,桃树、杏树,有些是因为寓意好,有些是因为花色好,鲜亮。当然,少不了的就是大量的竹子。 树木扦插并不比花草麻烦,从山上树林中选取强壮的树干进行培植,一般十天左右就能知道是否成活。 昨天小厮带了话,汤大人找齐瞻有事,齐瞻一大早就进城去了,温竹青在家收拾了一些这些天收的药材,然后算算自己铺子拿回来的账。 药材这段时间收的自然是少了,幸而齐瞻那边存货多,移到她的小铺子不少货。 她的这个账本其实四月初一起带回来的,但是因为要先将村里人的工钱发下去,帮着算人头什么的,忙活着把自己的小账本就暂时放下了。 今天终于有时间,赶紧拿出来,主要是她的这个帐里有石晓楠编璎珞的钱。 打开账本看了看,还有些惊喜,花朝节那一天,璎珞丝绦丝带这些东西,居然卖了二百三十七文钱,一个月下来居然将近四百文钱。 再看自己铺子的账目,一个月下来的毛利九千五百贯,利润一千贯。 利润差的这么大,主要是将齐瞻那边的货物本钱还了过去,因为货本就是他的。看看账目记得还是很清楚的,温竹青也松了口气。 利润虽然少,但这是净利润,自从把采药的活也叫村里人包去了之后,她做的事就很少了,能有这么大的利润,温竹青还是很满意的。 正在这边算着,恰巧石晓楠过来找她,温竹青便叫到屋里,将账目和那些铜钱给她,道:“这是从二月初开始到三月底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些是所有璎珞绦子的帐。” 石晓楠一看就惊喜的叫:“这么多?!”接过去了忙数着。  温竹青也知道她不识字,叫她记账,也就是胡乱的划两笔她自己明白是多少罢了,所以又将账目详细跟她念了念,头一次送去了多少,后来送去多少,共卖了多少条,得了多少文钱。买丝线又是多少 多少…… 算完了,抬头看石晓楠,石晓楠喜滋滋的正把钱包在手绢里,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我念得你可听见了?你也要跟着算一下啊,不要弄错了。” 石晓楠便伸手在她手背上拍着,笑着道:“我能不相信你嘛?你帮着我算就行啦。”说着对她憨笑:“真的没想到这么多!这太多了。” 温竹青笑:“拿回去跟婶子和嫂子们说说,再商量看看买什么丝线,我也没想到这小丝线竟然这么挣钱。端午要到了,编那个装鸭蛋的绦子,五彩丝带,赶紧预备起来。” 石晓楠喜滋滋的答应了一声:“哎!”抱着包钱的手绢就出去了。 出门正好碰见了进来的廖妈妈,廖妈妈跟她笑着打了招呼,进来跟温竹青禀:“大姑娘,上次您跟李山说,等花长了骨朵叫您去看看。” 温竹青惊喜的道:“已经有长了花骨朵的?” 廖妈妈笑着点头:“可不就是,真是挺顺利的。” 温竹青便站起来:“走,去看看。” 谁知道温竹风却巧在屋里,一听马上欢天喜地跑了出去:“走喽,去地里喽。”叫着咆哮的名字。 温竹青还愣了愣,继而‘噗’的笑了。 廖妈妈也笑着问:“带上小哥儿和雨姐儿?这几天忙活也没出门了,哥儿姐儿也想玩的很了。” 温竹青点点头:“带上吧。” 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弟弟妹妹出门,走一条近道去地里。村里人这段时间已经走出来了近路,不用在绕前面的官道。 廖妈妈嘱咐儿媳妇照看好家里,急忙跟上。 她们才出了门,廖安媳妇就听见院里有动静,忙从厨房出来了,见是隔壁的姑娘,忙笑着道:“石姑娘来了?我们姑娘才出门。” 石晓楠有些懊恼:“这么快呀。”  她刚刚也听见了温竹青要出门,本因为没那么快呢。手绢里是一百文钱,想给廖安媳妇的,因着知道每次都是这个嫂子去城里帮着买丝线什么的。不过每次都是温竹青跟这个嫂子说,石晓楠还有点不 好意思,只能转身先回来,等温竹青回来了再说。 从温家出来,刚要进自己家门,就看见坡下面上来一个大少年,穿着宝蓝色团花锦缎袍子,石晓楠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因为不是村里人打扮,石晓楠便低着头进自家门,直到听见那人喊:“晓楠?你咋见了我也不理?” 她才猛地扭头去看,吃惊的走过去:“吴远?你咋……哎呀我都没认出来,你现在全然一副城里人的模样,我都不敢多看。” 不知道是因为没在村里住,也不常见还是什么缘故,总觉着吴远比以前看起来不一样了,好像精神了很多,但又好像没有以前的那种熟悉感了。 吴远对她笑笑,眼睛瞟了一眼温家的院门,奇怪的道:“咋回事啊?我进村来一路也没碰见几个人,就在桥底下看见两个婶子洗衣裳。真是……一路没碰见人打招呼,我都纳闷的很,咱们村是有啥事?” 石晓楠笑道:“没啥事啊,都在干活呢。”顿了顿想想跟吴远应该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齐家要重新修建一个园子,要好些好些的花草树木,就叫村里人给干活。” 吴远愣愣的:“花草树木?” 石晓楠重重的点头:“对呀,就是那种大宅门里头的,住的都像花园子一样,要好多好多的花草树木,包给咱们村了,村里人如今就忙活这件事呢。”她歪着头看着吴远笑:“你们家也应该有吧?” 吴远眼角微微一落,摇头:“我们家可没有那么大的宅子。”声音似乎有些低落。  石晓楠说完就有点后悔,抿了抿嘴,涨红了脸低下头去:“我可……没别的意思,吴远你别见怪……” 第一百五十三章两小无猜话同村 吴远看她这样反倒笑了:“我见怪啥呀?你现在咋也……”原本想说心思多了,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话没说完,马上改了下一句:“对了,竹青在家吗?” 石晓楠听他不见怪,便松了口气,抬头看他倒有些纳闷,觉着吴远是有点变了,之前都是偷偷喜欢温竹青的,也不愿意叫人知道,现在倒是能这样光明正大的找她了,可惜…… 她摇头,真的是可惜:“她才走啊,就是去地里了。” 果然,吴远脸上顿显失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似得呆呆地。 石晓楠又觉着他有点可怜,忙问道:“要不你来我家坐会儿,等等她?” 吴远摇头:“不用了,我也没有啥重要的事……” “对了,你回村是有啥事吗?乔大爷应该在家,你有事可以去找乔大爷。”石晓楠热心的道。 吴远点点头:“嗯,我就去找乔大爷。”说着给她挥挥手:“那我走了。”转身下坡走了。 石晓楠看他背影又觉着孤孤单单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着他挺可怜的,这才几个月啊,进村连打招呼的人都没有了。 心里想着回自家院子,又想起自己手绢里的钱,忙跑进屋:“娘,竹青去地里了。” 石婶子和石大嫂、石二嫂全都在屋里,三人还围着桌上那堆钱感叹呢:“想不到这些彩带……乡下人谁不会编啊,这都能来钱谁能想到……” 听见石晓楠的话,石婶子抬头道:“那等她回来了再去吧。”说着叫石晓楠过来:“正好,我和你两个嫂子商量,觉着一百文买丝线不够,这一次应该买二百文钱的。”  石大嫂已经点头道:“对呀,上一次四十文的线,编了不到二百条,还算上人家竹青送过来的一些线,加上之前的,这卖了四百文,也不知道账上还余下多少,不过想来也没几条了,那就要多编好多, 竹青说得对,端午正是戴彩带璎珞的时候,城里人自己也不编,全都买的话,想想多少呢!” 石晓楠惊讶的道:“两百文都买线?”她咋舌:“这要是放在以前,娘肯定觉着咱们疯了。” 石婶子‘噗’的一下笑了:“你这丫头倒贫起来了,你娘的玩笑你也敢开?” 石晓楠笑嘻嘻的:“可不就是这样啊……” 才说着,外面传来了一声喊:“家里有人吗?石家的?” 听见这一声,却叫屋里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石晓楠更加的脸都白了,紧张的看着石婶子。而石婶子却也一样紧张,忙站起来出去,有些结巴的道:“在,在……呢。” 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穿着棕红色对襟棉袄的妇人,只头发上面带着一只大红的绢花。着实有些显眼。  这位叫石家妇人们一家子变色的,是附近村的媒婆,姓曹。专跑四乡八邻的牵线,之前石婶子一时钻了牛角尖,将这位请来给石晓楠说亲事,经过温竹青的劝解,加上这段时间家里男人们有了活干, 日子渐渐转宽裕,石婶子早已经改了想法。 但跟媒婆不敢说实话,不然那不是耍人家媒婆玩?所以上一次媒婆来说了一桩亲事,石婶子只推说不合适,谢绝了。 但媒婆不知道,只当确实没看上,便继续去找合适的。她是吃这碗饭的,石婶子找了她,她自然是一定要给牵了这跟红线,拿了这个谢礼才算完。 所以今天又来了。 石婶子脸上的笑容要多僵硬有多僵硬,陪笑着将媒婆请到了正屋,石大嫂、石二嫂早已经将铜钱收了起来,石晓楠低着头蹭着门出去。 媒婆还笑眯眯的看着她,一直将她盯着出去了,这才道:“瘦了些,不过模样还是好的,在你们村也是数一数二的。” 已经出去的石晓楠脸色大变,转头又瞪了那媒婆的后脑勺一眼。 石婶子看见了,更加心里叫苦。 石大嫂示意了一下石二嫂,石二嫂便去厨房烧水去了,这边石婶子和石大嫂将媒婆请到了炕上坐着,她们两人陪在炕边。 “哎呀,不容易啊,因为你们家这桩事,我连这个年都没过好,一直琢磨着呢,如今这四邻八乡的,年岁合适的小伙是不少,可照你家的这条件,特别合适的也真是没有。” 媒婆一开口就说了一些困难,这也是她们这一行的习惯,将说媒的经过讲的艰苦万分,自己付出了多少的辛苦,这样说亲的两家包谢礼的时候,才能多包点。 石婶子嗫嚅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石大嫂想了想,这话还是自己说的合适,请媒人找婆家的话是婆婆说出去的,那收回来就不能再由她说,只能自己这个大儿媳妇说。  想到这里便赔笑着道:“是这样的曹家婶子,原本我婆婆是想给小姑子说婆家了的,可谁想到……我和弟妹一起怀上了,这家里头现在就离不开人了,小姑子要是这时候嫁出去,家里头就只有婆婆一个 人,实在照看不过来……” 曹媒婆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听明白,顿时大是惊讶的叫道:“这是什么话?说亲又不是马上成亲,说了亲还不得准备准备?最快也得一年左右,你们孩子不也生下来了?” 石大嫂忙道:“生了更忙啊,一下两个孩子,这屋里屋外的多少事……” 曹媒婆惊讶的转头去看石婶子:“这是什么意思?” 石婶子脸涨得通红都说不出来话了。 石大嫂道:“就是……暂时先不给小姑子寻婆家了,等两年……等两年小姑子年岁到了,我们家好歹也没有那么忙了……” 曹媒婆皱眉看着石婶子:“石家婶子你也是这个意思吗?这是改主意了?” 石婶子脸通红,嗫嚅着:“是……真是不好意思,主要是没想到两个儿媳妇都有了……”  曹媒婆一下子站了起来,火了:“我成天颠三颠四的东家跑,西家寻的,敢情被你们遛着玩呢?这么大的事不商量好了就找我来,只当是开玩笑?” 第一百五十四章媒妁之言 曹媒婆这样一喊,石婶子和石大嫂全都慌了,忙齐齐的解释。 只是曹媒婆已经听出来了,这一两年内是不打算给家里女儿寻亲了,这谢媒钱自己是挣不到了,火大的很,连声质问着。 出来到院里,高声喊着:“今天不把话说明白,我就不走了!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请我来说媒,又推三阻四这不行那不行,敢情我跑了几趟了,你们又说不找了?我就是给你们闲跑腿的?” 石婶子急的跺脚:“快请进屋吧,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说个屁呀说!我跑了这几趟,辛苦钱先拿来,婚事就现在我说的这一桩!不行那就是你们故意的,不想给孩子说亲了你们不早说?叫我这一趟趟的跑,不要钱啊?!”  石晓楠在屋里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是逼着自家就同意她现在说的这门亲?到底是自己的事,听着曹媒婆在院里拔高了嗓子的喊也控制不住,跑出去在门口对曹媒婆叫了一声:“你喊什么?你拢共来我们 家就两趟。”  谁知道这一声在曹媒婆耳中却好似火上浇油,顿时声音更高了很多:“哎呦!想不到这丫头竟然还是这样的性子,这我还真不能给说亲了,我跑人家家说石家姑娘性子好,绵软随和,这不成了骗人了? !这生生就是个不知道好歹的小泼妇啊!” 石晓楠顿时气的差点背过去。 石二嫂性子也直,一听不乐意了道:“喂你说话注意点!满嘴污言你说谁呢?你自己才是泼妇呢……” 石婶子忙忙的呵斥了一声,正要和曹媒婆说话,就看见女儿哽住了转身跑进去,石婶子担心她出事,赶紧的又跟进去劝。 这边曹媒婆一看自己竟然不被放在眼里,人都走了,顿时更加气怒。  “四乡八邻谁不知道我?不把我曹媒婆放在眼里的人,我先把话撂在这里,你家孩子的亲事这辈子休想!我给周围媒婆子们全都放下话,我曹媒婆不接的生意,谁也不能接!这小泼妇你们就在家里养一 辈子,当一辈子老姑娘把!” 说完了,怒气冲冲的出去:“我找你们里正去!” 石大嫂和石二嫂追在后面,一个叫:“有话好说,曹家婶子你等等……” 一个怒喊:“滚!没你别人家的孩子还不成亲了?!”  石大嫂看着曹媒婆气冲冲的去了乔大爷家的方向,急的对石二嫂道:“哎呦你别火上浇油了,这不是开玩笑的,我们村一家人也是得罪了媒婆,那家的孩子婚事就是特别艰难,拖了好几年,最后去县里 找媒人,才算是成了亲,不然差点这辈子耽误了!” 石二嫂一听心里也有点忐忑:“这么严重?” “婚姻大事无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了媒妁之言就不是正经的婚事,这你不知道啊?”石大嫂着急的说着,转身进屋。 石二嫂也有点慌,跟在后面结结巴巴的:“但,但是……天底下媒人又不是只有一个……”  “可能是她们这一行里有规矩吧,横竖曹媒婆最后说的话不能不当回事,别真的耽误了小姑子的婚事。”石大嫂从刚刚藏起来的那堆铜钱里头拿出来了二十文钱,对石二嫂道:“我去乔大爷家,好歹给她 点辛苦钱,也别叫人家白跑,咱们平白得罪人。” 石二嫂已经没主意了,赶紧点头:“行,那大嫂你赶紧去,一会儿我跟婆婆说。” 石大嫂拿着钱跟脚又来到了乔大爷家。 乔大爷今天正好在家。种花草的事,他定的每家最多三个人,他们家便也不例外,商量了一下,乔二叔带着乔胜、乔力三个人去,乔大叔就每天进山打猎砍柴什么的。 吴远来了,乔大爷还有些惊喜,叫屋里坐下笑着问:“你小子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你爹呢?”  吴远叹了口气:“前几天暖和了,我爹就和人把新家的后院收拾了收拾,谁知道当天出了汗,夜里天冷不合就病了,这都病了十好几天了也不见好,爹又惦记着村里人是不是该进山了,就叫我来看看。 ” 乔大爷很关心:“没事吧?请大夫了没有?” “请了,也吃了药,这几天似乎是好了些。”吴远笑着道:“乔大爷不用担心,我爹只要是好了,就会回来看看。” 乔大爷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吴远道:“这趟进村也没见几个人,听晓楠说大家都忙齐家的事了?那还有人进山打猎吗?”  乔大爷点头:“是啊,齐家扩建园子,想添置花花草草的。你也知道,他们那样的人家,一个府邸比咱一个村子都大,要好些的花草树木呢,人家齐五爷把这个好事给咱们村了,咱们村里人大部分的就 忙活这事去了。” 一顿又接着道:“进山打猎的人当然也有啊,你乔大叔就每天进山。不过春天没什么肥物,也就在山梢这边打打野兔什么的。这你和你爹该知道啊,秋天才能进深山。” 吴远点头:“我知道,就是来看看,问问。” 乔大爷笑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放心,只要是打了猎物,先给你们。你们勤着点来村里看看有什么就行。” 吴远忙点头:“这个自然。今年我和爹商量了一下,以后主要想做皮子的生意,肉什么的,慢慢就不收了。”说到这里马上道:“皮子的收价,放心肯定不会亏了乡亲们。” 这个乔大爷是无所谓的,笑着点头:“哈哈你这孩子,我当然放心啦,你们就是咱村的人,能亏了自己村的人吗?知道了,我跟你乔大叔说说,叫他和猎户们都说说,有好皮子给你们留着。” 吴远喜道:“谢谢乔大爷。乔大爷,什么时候进城,一定要去我们家,我爹说要好好招待您,顺便你也看看我们家的宅子。” “哈哈,当然当然,我还真想去看看城里的你家啥样……”  两人正闲聊着,就听见外面有人吵吵:“还有这样的事?!我说桃花村的里正,你到底是管不管?气死我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得罪媒人 乔大爷和吴远惊讶的全都出来看。 曹媒婆是这附近乡村走动的媒人,乔大爷当然认识了,忙笑着道:“曹媒婆啊?这是怎么了?”  曹媒婆过来气愤的道:“乔里正!你倒是给评评这个理,你们村石家年前找我去,说要给他们家闺女寻亲事,这是我的本分,我当然是答应了,这就辛辛苦苦去给找,年前找了一家去说,石家婶子又推三阻四说这里不行那里不合适,我只当是真的不合适,就撂下了这家,又去寻合适的,这三个月跑了腿都细了,好容易找了一家,今天来说,可石家人迎头跟我说,不找了!你说有这个理没有?敢情遛着 我玩呢?” 吴远一听是石晓楠说亲的事,他个小伙子不好在跟前听,就走开了点,到墙角猪圈前站着,假装看猪圈里的猪,耳朵倒是仔细听着。 乔大爷惊讶的道:“有这样的事?”他常年处理纠纷的,自然不会只听一面之词,笑着道:“曹媒婆先屋里坐,喝口水消消气,我叫人把老石头叫来,问问咋回事。” 曹媒婆气呼呼的道:“叫他老婆!这事老石头就没出面,一直是他老婆和我说的。” 乔大爷答应着:“哎,那谁……”在院里转了半圈,叫自己的小孙子:“乔虎,去,把你石婶子叫来。” 乔虎是乔大叔的二儿子,今年八岁了,长得确实虎头虎脑的,手里拿着根木头做的大刀正耍着,听见吩咐答应着正要去。 没想到外面石大嫂已经追着来了,满脸通红的过来,讪讪地叫了一声:“乔大爷……” 曹媒婆在旁边叫道:“正好!乔里正你问问,你问问他们家这是办的什么事?!” 没等乔大爷开口,石大嫂已经赶紧解释了:“曹家婶子,你真的是……我们没说不给辛苦钱,你生气上火转身就走了……” “你们家那晓楠怼我!我给她寻亲事还寻出错来了?!” 石大嫂忙道:“哎呦你小点声……晓楠姑娘家家的,你这么大声的乱嚷嚷,给谁谁能受得了?你连话都不让我们多说几句。”说着拿出来二十文钱:“这是给你的辛苦钱。” 那曹媒婆睨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她自然是依然不高兴的,这点钱和谢礼钱能比吗?如果说成了一门亲事,两边最少各自都要给一两,现在却只能落这么一点。 不过到底只是跑了两趟,也不能说人家给的少。 曹媒婆满心不高兴。 乔大爷就道:“你看,辛苦钱也送来了,收起来吧。没多大事,消消气,喝口水吧。”  曹媒婆过去将石大嫂手里的钱一把拿了过去,却依然咽不下这口气,对石大嫂道:“我说话算数!你家石晓楠的事,我这就跟着周围所有说媒的全都告诉一遍,看谁敢接你们家这生意,你们家石晓楠就 等着在家当老姑娘吧!” 说完了,水也不喝呼呼的走了。 乔大爷还喊了两句:“你看你这个人!你咋就那么气性大?何必说这个?下回来村里我在好好跟你说……” 曹媒婆走路快,已经没影了。 乔大爷转头却看见石大嫂居然哭起来了,乔奶奶因为听见院里吵吵声太大,出来看,结果就看见石大嫂抹眼泪呢,忙拉进屋劝。 这边乔大爷就道:“到底咋回事啊?”说着要跟着去询问详情,猛的又想起吴远来,转头找:“吴远啊……” 吴远忙过来笑道:“我没事了,乔大爷,那您忙着吧,我回去了。” “哦,好,那我就不留你了。跟你爹说,有空了回来转转。”乔大爷在他肩上拍了拍。 吴远便告辞出来了。出来站在村里小路上,又往上看了看,这边看不到什么,只能看见安静的村庄。 吴远心里挺失落的,出村回城了。 温竹青来到了田地这边。 这边基本上是她来一次就变个样,现在靠西的这一边正片都已经栽种上了花株,远远的看像是一排排整齐的兵士。 这片地大,东边一片依然空着,南边那片种下了三七、银翘等一些药材,如今有长出来几片叶子的,贴着土地,有些只长了细细的一根茎,有些什么都没有,一片地看起来参差不齐的。 北边建的一排木屋,人参天麻已经移植到了里面。 只有西边的花株最茂盛,最整齐。 咆哮一到这里就跟疯了似得撒欢的跑,温竹风在后面追着,马上就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两个小厮,跟在后面护着,看跌倒了就忙跑上去扶起来。 温竹风是乡下孩子,也不是很娇贵,跌倒了只要不疼,自己爬起来继续跑。 温竹雨才一露面,就被几个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娘围住了,稀罕的摸她的衣裳,又摸摸她脖子上戴的丝巾。 田地里一片繁荣的景象,村里人热火朝天的忙碌着,看见了她又都笑着打招呼:“大姐儿来了?” “竹青来啦。” 温竹青笑着一一招呼,看见李山站在几株花株前,便过去了:“是已经长花骨朵了吗?” 李山笑着点头,眉眼清亮,看起来着实很高兴:“对呀,你看!”说着给她指了指。 靠近这边的是最先种下去的,生根早。不过温竹青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长花骨朵,凑近了看,颤巍巍的绿叶间,果然有些已经有了花苞,很快就要张开了。 温竹青惊喜的道:“真的是呢!想不到这么顺利,”说着看了看其余的几棵:“长得这么好?” 李山笑道:“人家这到底是良田,土质好,冬天施了肥,当然长得好。”又问道:“这样的花苞是不是还不能摘?还得过几天?” 温竹青点头:“过几天吧,最外面的叶子也分开了,露出里面的花瓣,那时候就摘下来,然后用好点的茶叶熏一熏。” 将自己去年怎么做花茶的教给他:“好茶没有也没关系,用茶末子先熏熏都行,基本上先有点茶味,一年比一年好,就可以换好些的茶叶,这个不用着急慢慢来。”  李山点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突如其来的意外 李大婶凑了过来,陪笑着:“大姐儿,这些花骨朵儿真的能卖钱?你给我们家的那十几株长得可好了,一株我看也能采……” “娘。”李山忙叫了一声。 李大婶抿了抿嘴,陪笑着没在说下去。 温竹青也笑着,李大叔去世了之后,李大婶有点……怎么说,没有了主心骨,感觉特别小心翼翼,跟谁都低声下气的,仿佛求人一般。 温竹青也理解,李大叔是家里的顶梁柱,突然没了,扔下这么多的孩子,上面还有位老奶奶,李大婶一个人压力自然是大,自然是委屈,也希望能得到别人的帮忙,所以骨头软了些。 她忙笑着道:“应该没问题的,不管是泡茶还是做食材都行,卖出去是没问题的。李山,家里的要看准了,要开不开的时候便采下来,按照我教你的办法晒、熏,然后给我。” 李山答应着,忙拉着他娘走开:“知道了……娘,竹青姐说了好多遍了,能吃,能泡茶,你别总问。” 李大婶陪笑着还不走,跟温竹青说着:“我们李山昨天都摘了一些了,我总觉着他摘得早了,大姐儿,要不一会儿你回去了去给看看?不会不收吧?” 李山脸涨得通红。 温竹青忙道:“收,即便是晚摘了或者早摘了都没关系,掐着点摘能让品质更好,这当然需要时间,一年两年未必能采摘的那么准,这都需要时间。”  “你们是不是说种花的事?大姐儿,我去年在城里的时候正好就是被药铺子雇了去一个大宅子摘玫瑰茉莉花,那就是满山满院子的,摘了几十筐子,药铺子给了六十两银子呢!”村里武家的老大,年幼 一些的孩子都叫大武哥的,凑过来道。 温竹青道:“这些花是可以入药的,用量也大,一般药铺子都会一直收的。” “我当时看了就琢磨着咱可以种啊,虽然种不了那么多,可墙根院里的,好歹也有些地方。”大武哥说着扭头看李山:“昨天我还去李山家看了。” 李山忙点头:“对,大武哥说我也可以种。” 温竹青点头道:“这种花不管是用来做药材,还是做食材,亦或者做香料,都是需用量大,种的越多越好。” 说着无意中看见李山娘李大婶站在旁边,有点紧张的盯着大武。 温竹青愕然了一下,接着就恍然了,李大婶是怕村里人都种花去了,自己这边收不过来,就有可能不收李山的? 忙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李山今年要是种的好,明年就可以扩大一些,大家都种的多,两三年之后说不定我的那个小铺子也变成大铺子了,有多少收多少。”  大武哥并没有注意李大婶,哈哈笑着道:“大姐儿有这个志气,简直就是女中豪杰了。”不过他又笑道:“我这一趟也算是了解了一下,就像你说的,能入药的一些花真的是不愁卖,去找药铺子,他们绝 对收。不过当然得多点,一两三钱的送去了,人家药铺子也不看,主要是不够麻烦的。” 李山就点头:“对,做香料的那些,听说是一筐子一筐子的摘花瓣,最后熬出来就一手指头大的羊脂玉瓶子那么一瓶子。”所以说竹青姐帮忙真就是帮忙,自己那点花能摘多少还不一定呢。 李大婶在旁边听见温竹青说的‘有多少收多少’的时候,便已经松了口气。 他们几个在这边说的热闹,又围过来几个人听着,乔二叔就笑着问:“大姐儿,你把那种人参和天麻的手艺教给我们呗,咱们大伙儿帮你种也行啊,给你当佃户!” 周围几个大人哈哈哈的笑。 温竹青脸都红了,道:“乔二叔乱开玩笑,我都想去给别人当佃户咧!有什么本事请佃户啊。”  她当然知道乔二叔是开玩笑,只为了提提学种人参的事,笑道:“种天麻人参有啥手艺啊,能教的当然都教给大家伙儿,等把这阵子忙过了之后,花草树木的移植够了,这边地里种的所有东西,咋种的 ,大家一块儿学,我知道的都告诉大家,以后可以在房前屋后种,花株也是一样,自家周围都可以种。销售的时候,全村凑一凑,数量就多了,药铺子也会收。” 大武哥点头:“对!种的人多了,你家五斤我家三斤的,总能凑得多,去药铺子人家就不会嫌麻烦了。” 大家都频频点头,高兴的已经现在就开始分起来了:“哎呀我瞧着种人参挣钱,我以后就种人参好了。” “噗,你这才是没数咧,种人参时间长,三五年的见不着东西,起码十年往上,才能挣钱,你能熬十年?别人种花的年年见银子,你啥也捞不着,看你到时候着急不。” “哈哈哈,年年见银子,听你说的好像那银子大风刮来的一样,这么容易啊?” 大家伙儿兴高采烈的聊着,继续忙活去了。 这边温竹青转头找温竹风和温竹雨。看见一堆小孩儿坐在一片土地里头不知道玩啥呢,然后就看见一个人从田埂处跑了过来,慌慌张张的。 好像是李山的四妹李雪。温竹青叫了一声:“李雪?” 李大婶和李山扭头看,果然是李雪,李大婶惊讶的道:“你咋来了?不是叫你在家看着弟弟妹妹吗?” 李雪走近了,哭声都能听得见:“娘,娘……三哥,三哥。” 李大婶和李山也听见了,李大婶声音都变了:“咋了?咋了这是?!”扔掉了手里的工具迎了上去。 原本还在说笑的大家伙儿全都住了声,紧张的看着那边。 “娘,鹏鹏从炕上掉下来了……呜呜呜,大姐不叫二姐来找竹青姐,呜呜呜,抱着去城里了……” 李大婶尖叫了一声:“啥?!”踉跄着已经往家疯跑了去。 周围的人也给吓得不知所措的。 李山忙问:“严重不严重?” 李雪气滞哽噎的:“我……我没见着,只听见鹏鹏哭……” 李山没等她说完放下了工具也往家跑。  李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转身要走。被就近站的一个婶子拉住了:“哎呦我的娘,咋回事啊?鹏鹏要紧不要紧?!” 第一百五十七章抢救孩子 李雪哭着道:“我也不知道,我看着娟娟和云云呢,就听见鹏鹏哭,才要去看,大姐抱着鹏鹏跑出去了……二姐说放家里她出来竹青姐,呜呜呜,大姐抱着鹏鹏没回头的走了,二姐又去追……” 说完了转身哭着往家跑。 这边顿时又是叹息声一片,说李家不容易的,李大叔死了之后太难了,家里孩子太多了,什么什么的。  温竹青听李雪断断续续那么几句也听出来了,可能是李玉不想叫自己给她弟弟看,负着气,不想求自己,于是抱着去城里了。但从村里到县城,走着那要走到什么时候去,所以说很有可能还是被李大 婶追上抱回来。 正好乔二叔也想到了,叫道:“大姐儿!你快回去等着吧,说不定还得找你,这去县城得多远?!” “就是就是……” 温竹青已经点头道:“我这就回去。”跑那边去喊温竹风和温竹雨,偏两人跟小孩儿们玩得开心,不愿意动弹。 她就把廖妈妈叫道跟前:“你看着点他们,那边齐家的小厮叫也照看着点,一会儿玩够了抱回来,我先回去了。” 廖妈妈忙点头:“知道了姑娘。” 温竹青急急忙忙的走小路回到了家里。廖安媳妇开的门,看见她回来还有些惊讶:“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又纳闷的看看后面:“就您一个人?” 温竹青点头急忙进屋:“竹风竹雨还在田里玩呢,廖妈妈在跟前守着。”进屋将药箱子拿出来,准备了一些棉花什么的。 廖安媳妇跟着进来惊讶的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才说着,就听见外面已经传来了李大婶着急的带着哭音的声音:“竹青,竹青在家么?”又吩咐李山的声音:“你快去地里叫……” 温竹青跑出去大声道:“我在呢!快抱进来。” 李大婶抱着李鹏哭着进来了,哽咽的道:“你快给看看大姐儿……这连气都不出了……” 温竹青忙叫放在炕上,伸手试了试脉搏。  李鹏是李大叔和李大婶最小的孩子,一岁多点,李家孩子多,不过只有两个儿子,除了李山就是这个李鹏了,李大叔和李大婶生那么多,就是想再要个儿子,所以把这个最小的孩子真是当眼珠子疼, 这会儿李大婶哭的声音都变调了。 温竹青端详了一下李鹏的脸色,略微的有点发青,闭着眼睛并没有哭,但是红红的鼻头,肿肿的眼睛看得出来刚才是狠哭了一阵。 “是怎么摔得,面朝上还是朝下。”温竹青没抬头的问着,手放在小婴孩儿脖颈查看了一下。  李玉真的是因为不愿意‘求’她,所以才抱着弟弟想要进城去看的,出了村子没多远就被李大婶赶上了报了回来,她也只能跟在后面。这会儿看见温竹青也不抬头的问话,就觉着她是故意的,故意这样看 不起人,表示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愈发恼恨。 冷不丁就被李大婶一耳光扇了过来:“问你话呢!”李大婶声嘶力竭的质问了一声。 李玉被打的眼前金星乱冒,本来摔了弟弟就一直神经紧张,这一下直接放声大哭了起来,转身跑了出去。 李大婶简直气的要背过去了,追出去嘶喊:“你给我回来!摔了你弟弟你还敢发脾气?你是不是故意想弄死你弟弟……” 隔壁的石婶子、石大嫂、石二嫂早听见了,尽管他们家才烦恼发生的事呢,但是听着李大婶的声音都不对了,三个人慌忙的出来劝。 温竹青拿出来听诊器行了听心音,按了按小肚子,腿、手臂全都查看了一眼,并无什么不妥,翻身想查看一下后背,主要是后脖子的时候,终于把李鹏折腾醒了,顿时又大声嚎哭起来。 李山在温竹青问话的时候,看见大姐跑出去了,便出去找二姐,这时候把李香找来了,温竹青忙问:“是直接从炕上掉在了地上?面着地还是后脑着地?撞在什么地方了没有?” 李香也哭了一回了,眼圈通红声音哽咽:“我在厨房呢,听见哭声过来,大姐已经把弟弟抱起来了,应该是没撞到什么地方,炕边没东西。” “哪里出血了没有?”温竹青问。 “没有,就是哭,没见哪儿出血。”李香哭着道。 李大婶又过来想打她,石婶子忙拦着。 李山问:“竹青姐,我弟弟要紧不?” “我还要详细检查一下。”温竹青道,仔细按压检查了一下,感觉骨头应该都没事,但不知道是不是后脑勺着地,严重不严重。 如果严重脑袋里有淤血就麻烦大了。好在李鹏年岁小,头发不多,仔细查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又发青发紫的现象。眼睛里也没有充血现象。 足足检查了半个时辰,那边石婶子已经把李大婶劝的不哭了,坐在下面等着。石大嫂又和李香先回去照看另外两个小点的妹妹李娟、李云。  “外伤是没有的,至于内伤,暂时看不出来。”温竹青转身对李大婶道:“刚刚也不是不出气了,只是哭累了睡着了而已……回去在看看,如果有时常哭闹的情况,就再来找我,我给开药,如果没有,那 就没什么问题。” 小孩从炕上摔下来,只要别磕了头就不要紧。但现在说不清楚,就怕是后脑勺着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大婶因为过于紧张颤抖的厉害:“真的……没有大问题?没大事吧?” “回去在观察几天,应该是没有大问题。”温竹青道。 李大婶把李鹏抱了过去,又是对温竹青千恩万谢的,温竹青叫他们回去给喂点吃得,只要不哭了,就后续观察观察。 李大婶抱着李鹏走了,李山嗫嚅着道了谢跟着也走了。 石婶子和嫂子在这边又感叹了一会儿,也回去了。 温竹青没看见石晓楠,还有点奇怪,这边闹得这么大动静,她今天倒是沉得住气。收拾了就担心弟弟妹妹,怎么还不回来?  走到院门口看,就看见廖妈妈和两个小厮领着俩孩子往回走,温竹青松了口气,忙迎上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金银藤 晚饭前齐瞻才回来,进屋了就跟温竹青道:“今天我去看园子了,围墙都已经建起来了,几个主花园也划了范围,我叫人大概量了量,需要多少还在算。” 温竹青正教温竹风和温竹雨写大字,齐瞻一进来两个孩子就想跑过去,叫温竹青呵斥住了,写完了字才能玩。 两个孩子撅着嘴继续写字,温竹青过去给齐瞻倒水,道:“这么说,具体需要多少,各多少,这些都能算出来。” 齐瞻点头笑着:“大致多少总得有个数,不然瞎摸着哪行?”又问:“你今天去地里了?情况如何?” 温竹青便大致说了说,齐瞻听说长势都还好,便松了口气,转头叫廖妈妈去把自己马上的袋子拿进来。 廖妈妈已经去拿了,一会儿就进来,将一个青色的布袋放在了桌上。 齐瞻指了指:“这里面有些银子,是你铺子里的收入。还有啊,廖安可说了,铺子里要备货了,只卖不见补充货,这可不行。” 温竹青点头:“这几天晒干了龙胆草、猫抓草和金银花,也有好几筐子了。尤其那金银藤,村里沟渠的长了不少,我还想明天叫廖妈妈去摘呢。” 齐瞻点头:“明天叫人先把晒好的送去,现在开春了,金银花卖的挺好,有药铺子都找来了。” 温竹青把袋子打开,从里面咕噜噜的滚出来两锭十两的银子,吃了一惊的正要问怎么这么多,又听见他说的这句,忙道:“有药铺子找来?”  齐瞻点头:“对呀,从街头扫到街尾,你的药铺子里只有半斤不到,都给收走了,然后到我铺子,十余斤吧,全收走了。听人说,四月八,采银华,很多人趁着这会儿一总儿将一年销售的金银花全都收 回去。” 温竹青惊喜的道:“那挺好的,居然这样?” “可能是有一个药铺子这样收,弄得大家都这样收了,怕没有了啊!”齐瞻道。 温竹青点头:“那我这段时间就只准备金银花好了。”又指着那两锭银子:“怎么这么多?是不是里面有你的?”  齐瞻好笑道:“你看看账目吧,全都是小铺子里的,原本我想叫换成碎银子,想想家里还有些,反倒不如整的收起来方便,就叫换成整的。”现在他就住在家里,周围好些的小厮,田地那边也派了人值 夜,安全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温竹青拿了账本看,见前面送去的那几斤的苍术、三七全都卖掉了,还有最近送去的大部分草药,确实如齐瞻说的,几乎卖空了。 “你的那些货物……”  齐瞻不等她说完已经笑道:“卖掉的九成货款是给我的,放心,你没占什么便宜,起码现在没占了。”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你的那个小铺子生意还挺好的,小有小的好处,很多人就会觉着便 宜,而且事实也确实便宜,很多药铺子愿意去你那里收一些药材。尤其是很多品质不错,他们就会觉着那个小铺子能买到东西。”  温竹青也笑了,又问:“你周转的过来吗?”最近齐瞻也花了不少,因为大部分是花在田地这边的,很多温竹青都知道,只看那银子流水一般的往外走,而且动不动就是几百上千两,看他不眨眼的花钱 ,温竹青真觉着头皮都有点发麻。 齐瞻笑了,道:“放心。”说着将腿搭在炕边,他那大长腿每每这样伸长了才舒服:“这次回去官府给了一万两。” 温竹青吓一跳:“一万两!” 齐瞻看着她笑:“怎么?多了?” 温竹青惊讶的道:“这还不多?这是……所有这一次弄这些花花草草给你的总数,还是先期款啊?” “当然是先期款了,总数是这个谁还干?最后落我手里的没万把两,我就算是白忙活。” 这口气真太大了,温竹青吃惊的看着他:“这一下,你打算挣万两?” 齐瞻看着她坏笑:“当然啊,没有上万两的利润,谁抢破了头的来争这事做?给官家干活,还得干得好,还得由着挑毛拣刺,当然要有足够动心的银钱啊。” 温竹青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虽然也知道肯定是大笔的挣,但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多。 两人正在屋里说着,廖妈妈在外面笑着道:“李二姑娘来了?找大姑娘吗?” “是啊。”是李香的声音。 温竹青忙出去:“李香来了?进来吧。” 李香眼圈还有点红,跟着她进了屋,看见齐瞻在屋里,顿时脸一红,有点紧张。 温竹青请她坐下:“怎么样?鹏鹏回去还哭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李香忙道:“我娘就是来叫我跟竹青姐说一声,怕你惦记。鹏鹏已经不哭了,睡着了。我娘问大姐了,说是背先着地的。” 温竹青点头:“我检查了骨头没事,也没有外伤,现在就看看会不会有内伤。观察两天吧,如果和平常一样,不是一直哭就应该没事,现在穿得厚,应该没有大问题。” 李香放心的点点头:“谢谢你啊,竹青姐,我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以前还能送点肉过来……”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温竹青忙道:“千万别这么说,都是一个村里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多帮帮你哥哥照看好那些花。”  李香擦了擦眼泪,红着脸道:“我也想……正好想问问竹青姐,我听说,”她有些结巴,红着脸偷着看了看齐瞻,见他没避出去的打算,只能羞羞的说了:“我听说,晓楠姐编的璎珞都可以卖钱,我,我 也想……” 温竹青顿了顿,明白了。 李香不但是脸红了,连脖子都红了。她偷看齐瞻,温竹青也看见了,只是这位爷平常就没养成习惯避出去,谁要说什么都是别人避他,哪儿有他避别人的。  温竹青道:“那个……我想想吧……”她也不好说什么,李香想给家里贴补些,她能理解,但编璎珞绦子是石晓楠在前,李香也想编,好像有种抢生意的感觉,温竹青也不能直接答应。 第一百五十九章打络子 李香羞得抬不起头来,低头带着哭音道:“我娘明天也不能去地里了……家里实在照看不过来……” 温竹青想了想道:“你哥哥那边的花……” “那个我能照看的过来。那些花三五天才浇一次水,暂时也没生虫,基本上我闲着。”李香声音很小的道。  温竹青道:“若是能照看的过来,可以多种些,你娘跟着也学了这段时间了,既然不去地里了,那就按照之前教的,移植一些玫瑰、茉莉的种在家里,都在家照看起来也方便,多种一些到时候自然成果 更多。” 李香呆了呆,有点茅塞顿开。 温竹青继续道:“另外现在金银藤正采摘的时候,只要有空就进山去摘,多少我这边都收。不一定非要编璎珞,做什么都行。” 李香听懂了,忙点头:“我懂了……竹青姐说得对,我也是,”她羞愧的低头:“我也是昏了头了,要是叫晓楠姐知道了我这样……” 温竹青笑着道:“没事,她不会知道的。你也是想给家里减轻些负担,心思是挺好的。”比李玉强。 李香点头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 温竹青起身送她。回来了,就看见齐瞻坐在那里笑而不语,温竹青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能道:“不是我总想当菩萨帮别人,实在是……找上门来了,我给出出主意总行。” 齐瞻‘噗嗤’笑了:“谁说你是菩萨了?”他还歪着头打量了一下:“你长得也不像菩萨。”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 齐瞻笑道:“既然如此,跟你说个事。你那小铺子旁边的店面,东家吃了官司筹钱,要卖那个店面,我已经买下来了。” “噢。”温竹青没反应过来。 “你租了吧?”齐瞻笑着道。 果然,温竹青吃惊的道:“为什么?才租了小铺子,都没做几个月的生意,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呢,再说我东西不多,哪里需要那么大的店面,小铺子我交了三年的租金呢。”  齐瞻道:“首先,东西已经很多了,药品这方面你应该清楚,卖药材需要的是齐全,人家来你的药铺子买药,想要的买不齐还得去别的药铺子,这已经赶走了大部分的客人了,所以现在来你药铺子买药 的基本都是其他的药铺子,断了某种药或者想捡便宜的。”  “其次,药铺子卖茶,不专。将这两种东西分开,茶铺子是茶铺子,药铺子是药铺子。最后,即便是现在租下,你这边也没有任何的问题,你担心的,无非和头一次租小铺子一样,就是怕摊子铺得太大 。” 齐瞻说服人是有一套,尤其是生意方面。  这几句话说的温竹青果然又动摇了。确实,听他说叫自己租大铺子,自己头一个想法就是摊子铺得太大了。赚钱不赚钱的还真没想下去。但现在想想,分明是赚钱的,那小铺子开的时候也是各种担心 ,但现在看看,很赚钱。 卖药的铺子和卖茶的分开,有助于将来开更大的,更专业的药铺,这就是前瞻的目光,自己暂时没有,但齐瞻有。 温竹青也就想了一会儿,便道:“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顿了顿问:“你的铺子打算多少钱租给我?” 齐瞻一下又笑了:“你倒真是好说服……”笑道:“五两一年。” 不等温竹青质疑马上笑道:“觉着便宜了,那是因为我还有求于你。这个铺子手续正在办,我想先过到你的名下,算是帮我。” 温竹青吃惊的道:“为什么过到我的名下?”  “因为我府里的一些事。我得给自己弄点东西了,但现在没分家,若是我自己的名下,到时候说不清楚。”齐瞻也没详细说:“左右就是那些宅门里的事,这个算是你帮我的,所以我知恩图报,给你的房 租便宜些。” 温竹青听他说的宅门里的事,只好不多问了。只知道他有个继母,不知道家里情况还这样紧张。  “你可以一年一年的交租,另外,我那边铺子确实积压了一些药材,可以一次性的转过来,依然是按照之前的,九成给我,一成留给你。横竖也是你帮我,我帮你的,其他的就不算那么清楚了。你看这 么样?”齐瞻笑着问道。  温竹青虽然觉着其实都是他在帮自己,并且还要绞尽脑汁想办法说出自己帮他来,不过还是点头:“好。”什么感激啊,恩情啊,说多了也虚了,齐瞻对自己的帮助,真的是要记在心里,牢牢记着,以 后有机会报答。  “那就明天去看看,顺便将所有的药材一起带过去,还有啊,跟村里人说,既然把采药的事情交给他们了,就不要偷懒,一方面忙种花的事,采药的事情也不要放下不管了,只要有时间的人都去,药铺 子等着货卖呢。”  温竹青就道:“村里人哪有偷懒的,只是有些人家出三个去种花,实打实每天有六十文钱,采药自然就没人手了。放心吧,之前算的一年卖多少药材,那还是我一个人采的呢,都不会说没货卖。更别说 现在,就算是每天两三个人进山,也比我一个人采的多。” 这倒也是,齐瞻笑着点头。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天也黑了,晚饭也端上来了,温竹青叫竹风竹雨去洗手吃饭。 吃了饭又聊了一会儿,便休息下了。 转天早早起来,收拾了一番,带着孩子们一起出门上车,来到咸阳城。 上一次温竹青是看过的,旁边的店铺就是正经的铺面了,和齐瞻那个铺子中间隔了两三间,同样也是二层,齐瞻也是为了不叫她又啰嗦,只说二楼只给她一间,其余的他自己存货用。 这个铺子之前是卖干果的,里面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设计,收拾一下还是跟整洁的,只需要做两个大药柜子靠墙放下,其余柜台都是现成的。  看了看,直接将这一次带来的金银花、猫抓草那些的药材放在了这边,齐瞻安排人去将衙门的手续走完,果然过在了温竹青的名下。 第一百六十章开药铺子 伙计们便开始忙活起来,三两下将铺子里面打扫干净。温竹青和齐瞻带着孩子去吃饭,下午回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收拾好了,药柜子也摆好了。 “简单弄弄,明天就开业,这几天是大量采购金银花的时候,不要错过了这个时节。”齐瞻吩咐了一下。 伙计们答应着。 等酉时许温竹青要走的时候,这边金银花等一些东西已经摆在柜台上了。 温竹青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不需要把铺子修缮的多么精美,简单干净就行,最主要的是能尽快开张。 回来的路上齐瞻也和她说,这个铺子售卖的是一般的药材,所以不用大张旗鼓的办开张仪式,货备的越多越好,开始可以走批发的价。从明天开始,买十斤金银花送半斤花茶,就这个活动就行。 回到了家里,便是连续好几天的忙碌。齐瞻天天去地里看花草的情况,温竹青就在家里处理药材,如果没有了,便带着廖安媳妇或者廖妈妈进山一趟,采一些东西回来。 天气越来越暖和,已经有些热了,初夏时节很多药材都成熟了,更加忙了两个月。 六月的时候,齐瞻和温竹青再次的进城。这一次将药铺子修葺了一下,增加了两个大药柜子,里面的伙计也加到了四个。 温竹青也知道,廖安夫妻俩分居久了不好,廖妈妈虽然不敢说,但到底会有这方面的想法,于是便叫廖安媳妇去了小铺子,和廖安一起,夫妻俩打理那个小铺子。 卖丝线璎珞的摊子已经挪到了屋里,就由廖安媳妇负责,廖安负责花茶。 端午的时候绦子络子的销售确实非常好,一个月石晓楠那边就得了一贯五百钱,石晓楠高兴的简直不敢相信。 别说,要不是看见账本,温竹青都不信,那么小小的丝线彩带能卖的那么好。这时候才真的感叹那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话真的没说错。 脑子活络的,早早开始做生意,便是只卖些小丝线绦子,也能挣钱。老实木衲点的,就只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只能够些嚼谷。 廖安媳妇一走,家里这边人手紧张起来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之前温竹青一个人照管两个孩子,也没觉着特别的紧张,但现在走了一个人,就觉着完全忙不过来,不但是她和廖妈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便是齐瞻也跟着忙活,堂堂齐五 爷成了看孩子的保姆,每天监督两个孩子习字,念诗文。 过了几天,温竹青跟齐瞻商量买个丫鬟,命廖妈妈进城了一趟,去人市买了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回来。 温竹青其实心里上还有点过不去,还是齐瞻说的,瞧你必定是个温和的主人,来你这里干活总比去别人家可能受罪的强。 主要也是家里实在缺人手。 小姑娘被廖妈妈领进门的时候,衣衫褴褛的,大热天的却穿着件露了棉絮的袄子,破破烂烂的,脸上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来什么模样。  廖妈妈生怕主子嫌自己买的这个太脏,一个劲的解释:“集上人倒是不少,也不知怎么的,奴婢才一进去,就被这丫头死命抓住了衣襟,怎么都挣不脱。卖她的人在后面又踢又骂的,奴婢实在看不过去 ……” 温竹青忙道:“赶紧去给洗洗吧,没事的。” 廖妈妈拉着那小姑娘洗去了,这边温竹风和温竹雨躲在后面看着,出去了温竹雨才问:“姐姐,那人是谁啊?好脏啊,脏的吓人呐。” 温竹青道:“那是以后和咱们一起过日子的小姐姐,一会儿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不小心没洗澡才那么脏的,洗了澡就好了。” 又去找自己以前穿过的,已经小了的衣裳,去给送过去。 廖妈妈给洗澡梳头换了衣裳,收拾的齐齐整整的又领过来,看着就好多了,长得也是普普通通,小脸上唯独一双眼睛大大地,忽闪忽闪,怯怯的看人一眼,赶紧低下头去。 温竹青笑着道:“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廖妈妈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背上全都是藤条打的伤……”说着对那小姑娘笑道:“刚刚怎么跟你说的?” 那小姑娘便跪下去磕头:“奴婢叫小丫,小丫见过大姑娘,二姑娘,大少爷。” 温竹青听廖妈妈说的一句,心里已经叹气了,如果不是被打的厉害,这小姑娘何须死抓着不认识的人求被买了去? 起身将小丫扶起来,道:“廖妈妈应该和你说了,家里头就这几口人,因为活计有点多才买人的,你只需跟着廖妈妈学做事,吃穿起码是不愁的。” 小丫嗫嚅着,胆怯的点点头。 药铺子规模增加了,药材就不能断,温竹青也进山几次采药,回回齐瞻都要跟着。再过几天就要进入夏季最热的时候了,种花那边要抢在那时候到来之前,将所有的花株栽下去,除虫药上了。 整个村里的人都忙的翻了天,即便是那些小孩子们,也跟着送饭送水,忙的不消停。地里人多,送水的就不停,流水一般的往那边去。 从七月开始,连续三个月齐瞻将每天的工钱加到了三十文,多出来的十文钱算是暑期辛苦费。这是温竹青提出来的。 一个人每天三十文,一家若是三口在干活,一天就是九十文,三个月就是一贯钱左右了。 若是家里还有人手的,能去干点别的什么活计,或者多余的人依然种自家的地,或者打猎,或者砍柴的,另也有些收入。 这些收入让村里人明显感觉富裕了起来,这半年的辛苦劳作,家家已经不再为吃穿发愁了。  小丫一开始沉默寡言的,而且胆子特别小,做错了一点点小事也吓得躲远远地哭,廖妈妈反倒和哄孩子一样哄了几回。小丫也发现,即便是做错了事也从没受过责罚,甚至于大姑娘根本就没注意,知 道了也‘哦’一声就过去了。  二姑娘和大少爷还小,更加不会去责怪她。 第一百六十一章盛夏 最热的一个月,地里的人也确实很辛苦,有些身体不太好的,头两天便中暑晕倒了。 温竹青叫人进城去买了好些的绿豆,每天晚上熬绿豆,熬好了就倒入大桶,将桶放在筐子里,然后摇进井里冰着。桶太大了,冰柜都放不下。 转天从午时初开始,每个半个时辰便送过去一大罐。 齐瞻又叫人在看守人住的那排房子里腾出来一间,专门给休息的人,谁实在受不了了赶紧过去休息休息,到底还是身体重要,不要累垮了。 春天栽种下去的花株,这时候几乎是需要每天浇两遍水,早上一次晚上一次,每天都能看见田埂上一串串的人,挑着扁担担着水,一遍遍的走着。 桃花村的人没几个种地的,今年算是尝到了种地的辛苦了。 但每天不菲的工钱,叫大家依然是干劲十足。 温竹青几乎两三天就在地里守一会儿,就怕谁又中暑晕倒了。有时候忙起来也不回去,廖妈妈领着小丫来地里好几回,送水送吃的,村里人便有问的,咋又多了一个小姑娘,哪儿来的呀。 廖妈妈笑着说是买的。 这一年的时间,温家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她在城里开了铺子,所以即便知道了温家买丫鬟了,也只是开玩笑说两句,并没有人追着说怪话。 就这样一直到了八月底,天气最热的时候终于过去了,大家稍微轻松了一些。 春夏种下去的花草已经生根,长势喜人,经过夏天的调整,大部分活下来的,都是已经形成了独立根茎的。  另外扦插了十来棵树,桃树、杏树、槐树等,树苗倒是并不见什么长势,只一根独株,不长叶子不长芽的,齐瞻有点着急,特别买了些书回来,跟温竹青研究了几天,才知道这树苗活了就好,前一两 年不可能长得多么明显,只要生了根就行。 这桩官差确实比较受重视,汤大人亲自来查看了一番,见到了成片的花草树木已经长好了,便也松了口气。 觉着事情交给齐瞻是没错的,这位齐五爷办事还是可靠的,后面有什么差事,汤大人也是头一个想到齐瞻。 齐瞻还领着温竹青去省亲园子看了一回,园子连大体的模样都出来了,建墙造屋,引水堆石的,同样这里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九月初的时候,便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了,还是乔大爷出面,选定了一些想要在花草上面寻生计的人,来照看这些花草,一共留下的大约十来个,分成三个班,昼夜值守这边。 他们和之前的看守分工不同,之前的看守主要是盯着小偷强盗的,不要叫人毁坏了花草树木,而他们是照看花草的,晚上万一遇上了恶劣天气,或者什么虫害的,能第一时间处置。 其余的村里人自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个天也可以进山了,猎户们约定好了一起进了山。 温竹青这边,两个铺子刚开张的时候确实有些忙乱,尤其是大药铺子开张,几乎是赶着点的往那边送货,这几个月简直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辛苦几个月也是有回报的,不但是铺子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了,名气也算是有点了,大家都知道这个药铺子是秦岭山下人家开的,卖的是山上现采的药材。所以有些人抓药先来这个药铺子,抓了 这边有的,再去别的地方抓没有了。 温竹青现在的目标,就是药品齐全,真正成为一个能抓药的铺子。 虽然似乎很简单,但其实还是很复杂的,首先药品齐全这一点很难做到,要想做到,必须进货。而她这个药铺子的名声就是秦岭山现采药材,所以如果从别处进货,可能会坏了铺子的名声。  另外,如果抓药,那店铺里的伙计就需要懂药材的,虽然不至于能看病,但起码的一些病情、药材相克的药理得懂,有些人拿着十八反的方子来抓药,抓回去吃死了人,药铺要担责任的。有问题的方 子轻易不能给抓。 温竹青也知道,不能着急,现在铺子开张才小半年而已,一步一步来。  生意倒是都不错,药铺子已经小有名气,茶叶铺子同样也有了一定的固定客人。温竹青在花茶方面也下了功夫,研究了几种既好看味道也香的配置方子,另外为了喝这种花茶,还专门的找做琉璃的工 匠,定制的杯子。 她是知道的,所以定制的时候,要求就是透明度要高,然后样子方面,画了一些高脚杯、玻璃杯的样子,叫工匠按照要求做。 这种杯子做出来,在铺子的琉璃柜台一放,里面每天泡各种不一样的花茶,那种视觉感受是很强烈的,一来二去的,就有很多人来要求连杯子并茶叶一起买。 所以,原本不是很值钱的花茶,被她这样包装的倒上了档次,成了一些大户人家闺中小姐太太们的挚爱。 玻璃杯的成功,叫温竹青更加有了动力,愈发的钻研起来了,想着见过的样子全都画下来,叫工匠烧制。 样式也越做越多,那烧琉璃的工匠都专门给她一个人做事了,买花茶的小铺子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琉璃杯,有时候杯子卖的居然比茶叶还好。  因为花茶卖得好,李山家将整个后院的菜地全都种上了花,这一年当然主要还是进山去采,回来了李山炮制,每个月也能有三五百文的进项。虽然还不能和李大叔在的时候比,但这已经叫李大婶大松 一口气了。 而且随着后院花草明年就能开花,日子应该可以越来越好的。 村里人现在基本上都已经定好了自己家主业做什么,一部分人种药材,主要是人参,另一部分人种花草树木。 村里人没有正经的土地,基本上就是种在自家的院落中,房前屋后。为此乔大爷也忙活了好一阵子,给各家划设片区,不要闹起来纠纷什么的。  夏天的时候,家里有一阵子忙得不见天日的,齐瞻叫廖妈妈又去买了两个小丫鬟,主要就做一些摘捡花、晒花等这些事情。 第一百六十二章药材的处理 药材大部分直接送到了铺子那边,让伙计们处理。药铺子后院专门设了切片房、配药房,设施齐全,现如今送到他们那边反而处理的更周全。 进入了深秋,温竹青就感觉一下子清闲了很多,尽管这时节是收获的季节,很多人送来了采的药材,还有各家进山采花,每天都是一筐子一筐子的往这边送,不过现在真的不用她忙碌了。 进入了十月,天气渐渐的冷了,村里人也慢慢的都闲了下来,一年的辛苦劳作终于快结束了。 这天石晓楠过来寻她聊天,手里拿着编了一半的璎珞,才坐下就听见温竹风在念。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 不可谖兮……” 石晓楠‘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哎呦我的娘啊,小竹风这是在念啥?咋听着这么拗口呢?咋还有你的名字在里头?”  温竹青无奈地笑了一下。这半年一直都是齐瞻在教弟妹学认字,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家已经开始教他们念诗经了,而且第一首学的就是这个,并根据这首诗经判断,他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是有渊 源的。 说他的母亲和自己母亲取名的时候肯定是商量过。 温竹青又好笑又觉着也许真有可能呢。 “你这是编的什么?如今都能编这么复杂的东西了?”看见石晓楠手里拿的丝络编成了像是桃子一样的形状,温竹青惊讶的笑问。 石晓楠笑了:“这有啥复杂的?之前我就会,只不过没心思琢磨这些花样而已,现在不一样了,要不停的琢磨新样式呢。” 她穿了件翠绿色的妆花褙子,下面一条同色的罗裙,脚上穿的一双缎面绣花鞋。有些美滋滋的笑着,抬眼看了温竹青一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人的装扮都有些改变了,以前基本都是粗布衣裳,谁家过年要是给孩子缝了细布棉袄,简直都能让村里小小的轰动一阵子。 但是现在,好像大家已经习惯的细布衣裳,讲究的款式,缎面的绣花鞋也常常在一些小媳妇小姑娘的脚上看见了。 最直观的,还是各家的房子,从地里的事情忙完了之后,好几户人家不约而同的修缮了自家的房院,有些是干脆盖了新房,这段时间村里到处都是修房子的人。 温竹青也没想到,半年的做工,能令这么个村庄一下子改变那么多。不过,这半年的辛苦也确实非常人能承受。村里人付出了辛苦万分的劳动,得到了如此的回报,也是不错的。 “说起来这一次乔大爷家最好,乔大叔带着乔力哥乔胜哥进山打猎,猎了一头大棕熊,叫吴远家三十两银子连肉带皮直接收走了,乔大爷他们家立马就起了屋,一水儿的青砖大瓦房呢。” 石晓楠说着。 温竹青笑道:“你们家也不错啊。” 石晓楠就笑了,点头:“我们家也挺好的,我爹和我娘说,要在西边加盖一间隔间的大屋子,大哥二哥每人都有两间。在厨房旁边也加盖一间,专门种人参。” 温竹青道:“那样你住的也宽展了一些?” 石晓楠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没说出来,道:“算是宽展了点吧。” 温竹青也知道,女孩儿到底是要嫁出去的,石晓楠已经十三岁了,家里盖房子的时候没考虑到她,她也不能说什么。 这倒也扯不到重男轻女上面去,乡下人哪里有那么多矫情的情绪?吃穿住全都是要精打细算的,这都是现实情况。 “对了,你知道不知道,后天就是李玉出嫁的日子?”石晓楠突然道。 温竹青大大的吃了一惊:“什么?” 石晓楠道:“我就知道你还不知道呢!李玉要嫁人了。” 温竹青依然吃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感觉这么突然?”  石晓楠撇嘴:“一点都不突然,就是半年多前,摔了她弟弟那一次,李大婶是真的火了,过两天就把那个该死的曹媒婆请来,给李玉说亲。说的还挺远的,都快到长安府了,那边一个什么村里的小伙。 ” 温竹青惊讶的道:“是因为摔了她弟弟吗?”  “才不是呢,是因为她太糊涂了,就因为不想求你,弟弟摔了放着本村这么近的大夫不看,抱着去城里,那次幸好没事,若是就因为这个耽误了,李大婶还能活不?”石晓楠说着摇头:“李大婶觉着她在 村里太没人缘了,还总得罪人,李家都……”  说到这里一顿,想了想才道:“李大婶带那么多孩子,家里多少重活,李山一个人就是累死也干不过来,何况他那小身子骨,有些活也干不了。求这家求那家的帮忙,李大婶费多大劲维下村里人的好感 ?偏李玉那么个……” 想了想,找不到合适的词修饰,只能不形容了:“得罪这个得罪那个的,满肚子的不忿,好像谁都欠她钱一样,留在家里,难道叫把村里人全都得罪光了吗?” 温竹青还有点纳闷:“李玉……跟你们也没好气吗?”她还以为就只对自己那样呢。 倒把石晓楠惹笑了:“你以为呢!她就只对你横鼻子竖眼?才不是呢,对谁都那样,对我也是一样,见了我就恨得牙痒痒,我跟吴远说句话都……” 说的快了点,一下子说漏了嘴,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顿时涨红了脸。 温竹青也是讪讪,原来大家都知道…… 两人讪讪然一会儿,温竹青又问:“是后天成亲?”  石晓楠回了神,忙点头:“对,给她说的那一家,好像是家里有几亩地,忙活一年,也就这时候有点时间。”说着道:“其实李大婶虽说重男轻女,可也没亏待了她的女儿们,给李玉找的这一家也是费了 功夫了,听说光给那个曹媒婆的谢礼钱,就给了二两银子呢!” 说着不忿的哼了一声。 温竹青当然知道,她哼一声可不是因为李大婶给李玉寻得亲事好,而是因为那个曹媒婆。 曹媒婆真的到处的宣扬,不叫别的媒人给石家说亲,这事大约成了石家现在最大的烦恼了。  不过石晓楠看起来不是太在乎,也许还不知道严重性。 第一百六十三章关于成亲的话题 第三天。 早上起来就听见炮仗声,温竹风穿上衣服就跑出去看,温竹雨坐在炕边问:“谁家放炮仗?为啥放炮仗?” 温竹青给她穿好衣裳:“你李山哥家,李玉姐今天成亲。” 温竹雨小脸上居然还震惊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她。 温竹青被她这么大的反应弄得好笑:“怎么?你吃惊什么?” 温竹雨张开手抱着她:“姐姐,你什么时候成亲?你成亲了是不是就不要竹雨和哥哥了,那竹雨和哥哥怎么办?” 声音低落,最后都快要哭了起来。  温竹青忙抱紧了她,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又是好笑:“你怎么就能联想到我身上……姐姐就算是成亲,也会带上你和竹风的,不是说过了,咱们姐弟妹三个人会一直在一块儿生活,一直到竹雨和竹风长 大。” “竹雨长大了也要跟着姐姐。”温竹雨听她说的话已经松了口气,松开了手抬头看着她,咧开嘴笑。 温竹青‘噗嗤’笑了,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点了点。 “对呀,放心,你姐姐就算是成亲也会带上你们俩的,小竹雨放心。”齐瞻说着,掀帘子进来了。 温竹青顿时涨红了脸,瞪了他一眼道:“你进门能不能先敲一下?” 齐瞻好笑:“我就算是不进来也听见了,院里站着就能听见,不信你问问廖妈妈。”过来坐在了炕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温竹青抱着温竹雨下来,牵着她的手想出去,谁知道温竹雨急着出去玩,还以为她拉着自己不叫出去,甩开了她的手便忙跑出去了。 温竹青一顿。 齐瞻哈哈哈的笑。 “你没事了?今天不去地里了?”温竹青想要化解一些尴尬,便问道。 齐瞻依然笑看着她,也不回答。 温竹青果然就有点撑不住,干脆转身出来了,身后又传来他的笑声。 “有什么好笑。”温竹青嘟囔,自己也是奇怪,有什么好脸红的。走向厨房想看看早饭是什么,突然就听见好大的唢呐声响起。 接着就是锣鼓声,乐器都响奏了起来,倒是热闹的很。本来还在门口站着看的温竹风和温竹雨全都跑了出去。 慌得温竹青忙叫了一声:“别出去!”赶紧去追。廖妈妈和小丫也是不约而同的出去追。 因为听见温竹青在后面喊,温竹风和温竹雨经过石家的时候,站在门口也在看热闹的石二哥一手一个就给抱住了,笑着道:“呦呦,小腿儿跑的倒是快,没听见你姐姐喊你们呢?” 温竹风叫着双手还朝前伸着:“我要去看看,我要去看看。” 温竹青跑过去,忙把温竹雨接过来,笑着道:“石二哥,晓楠呢?” “在屋里呢,不愿意出来看。”石二哥笑着说,将温竹风给了过来的廖妈妈。 正说着石晓楠已经出来了,白了她二哥一眼:“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又过来对温竹青道:“也没啥。” 温竹雨挣扎着想要去看新娘子,温竹风也嚷嚷着要去,温竹青实在抱不住,只能叫廖妈妈和小丫带着他们俩过去看看,又嘱咐:“看看就回来,人多不要叫踩着了。” 石晓楠也顺嘴嘱咐两句:“就是。迎亲的是从长安城那边过来的,都是些外乡人,小心不要把咱们村的孩子拐跑了。” 别人还没说什么,石婶子在院里听见了,呵斥:“胡说八道!叫你李婶子听见了像什么话?人家亲家是拐小孩的?” 说着出来骂石晓楠:“你真是越长越糊涂了?这些怪话都是跟谁学的?还不回去!” 石晓楠对温竹青做个鬼脸回去了。 石二哥摇头笑,道:“这丫头咋办呐。”  温竹青知道他们担心什么,石婶子呵斥石晓楠可能也是因为这个,便笑道:“也不用太担心啊?就算是乡里的媒婆不说,不还有县里的?实在不行找咸阳城里的官媒,难不成还能被一个媒婆子胁迫住了 ?” 石大哥的声音在院里响起:“就是,担心那个做什么?咱家还能被一个媒婆逼的走投无路?” 石二哥叹口气。  温竹青也回来了,过了一会儿廖妈妈就和小丫抱着俩小的回来了,道:“热闹的紧呢,嫁妆倒是给装了两大车,瞧着也不少的东西。只是新娘子哭的那个惨哟,一直哭就不带停的,男方那边脸色都不太 好了。” 温竹青摇头。 小丫轻声道:“我们家乡那边,新娘子出嫁是要哭的,不哭惹人笑话。” 廖妈妈就道:“我们这边也有这规矩,不过哭哭叫人知道舍不得就行了,刚刚那新娘子哭的也是太凄惨了,男方家脸面上都下不来了。” 小丫就点头:“也是,听着像是不愿意呢。” 两人聊着去厨房,温竹青道:“早饭已经做好了,收拾收拾可以吃了。”说着收拾桌子,廖妈妈带着小丫去端饭。 齐瞻就一直在屋里靠炕上坐着,他这几天才闲下来,这大半年跟着也是着实辛苦,齐五爷都晒黑了好些。 吃了早饭依然是艾灸,之前存的艾柱都已经用完了,春天的时候温竹青做了几只,药理更加适合齐瞻的腿患。 病患处好了很多,如今已经是一个月左右艾灸一次,之前长得有些变形的骨头,慢慢的纠正了一些。 一边艾灸一边说话,聊着地里的事,铺子的事。艾灸完毕,揉揉腿说着话,突然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叫声。 温竹青出去看的时候就想到了,可能是哪位嫂子要生了。 应该是石大嫂,石大嫂的日子早一个月。果然一出来就听见石婶子的叫声:“快快快!老二去找稳婆,老大把你媳妇扶到炕上去,晓楠你赶紧去烧水!” 隔壁石家就跟打仗一样忙活起来了。石婶子到底是过来人,还是很镇定的,沉着的吩咐着。 “大嫂要生了?”温竹青问了一句。 石晓楠在院里跑着:“对呀,好像是……要生!”  “大姐儿啊,说不得要请你别出门了,万一……还请你过来看看。”石婶子隔着墙跟温竹青打招呼。 第一百六十四章又来衙差 温竹青紧张的答应了一声:“好。” 她是真的挺紧张的,在村里给大家伙儿看了几年的病,最怕的就是叫自己去接生,当然,接生的是稳婆,一般找到她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出了问题了,稳婆搞不定的,才会找大夫。 但温竹青本就不是学妇科的,加上生孩子的妇人疼痛难忍,尖叫呼痛,找她去的更加是难产的,更是惨叫个不停,温竹青每每紧张的心‘砰砰’乱跳。 头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弄得,横竖光听见稳婆在耳边大叫个不停,最后好歹生下来了,温竹青记得好像是稳婆搞定的,自己都慌了。 平常看病,多惨烈的伤口也见过,缝针手术的时候,惨叫声多么的鬼哭狼嚎,温竹青都能眉头不挑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接生的时候简直手足无措。 村里人也都知道了,一般不到了最后关头,都不来请她。知道请了她也未必中用,还不如多请个稳婆更稳妥一些。 齐瞻也好奇的过来围观,才站在温竹青身边,就听见那边传来了石大嫂的一声惨叫,顿时吓一跳:“哎呦!怎么回事?” 温竹青又好笑又紧张:“你快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你这样我更紧张。” 齐瞻也觉着好笑起来:“你紧张什么?” 温竹青刚张嘴要说话,石大嫂的惨叫声就接连响起来,把两人都吓着了,赶紧的进屋待着,也不敢在院里站了。 过了一会儿温竹风和温竹雨也变着脸进来了,俩孩子都给吓着了,温竹雨居然问,石大嫂是不是快死了。 温竹青不得不给解释了半天,不是快死了,而是要生孩子了,生孩子很痛很痛的…… 下午屋里放了一盆冰,关上了门窗,温竹青盯着俩孩子写字,齐瞻就看书喝茶,或者和她聊天。听着隔壁生孩子的声音。 石大嫂这是头一胎,着实不太容易,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呼痛,叫了一整天,晚上了还没有生下来,连温竹青都着急了,出去看了好几次。 真是太不巧了,也不知道石二嫂是被吓着了还是跟着着急的,也动了胎气,天黑下来了的时候,也惨叫个不停。 石家简直乱了套,不得不来请温竹青,温竹青提着药箱子硬着头皮过去了。过来还是现在院里等着,石二哥又去请稳婆了。 好在杏花村有两个稳婆,是姐妹俩,早上请来的姐姐,晚上请来的妹妹。温竹青只在院里等着,万一有事在进去,廖妈妈都过来了。 村里好些年老的婶子们听见了动静也过来了,有些有经验的也进去帮忙。就这样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石大嫂先生了,又过了两个时辰,石二嫂也生了。 石大嫂是个男孩儿,石二嫂是个女孩儿。 石家哪里有时间高兴,所有人都累的虚脱了,帮不上忙的男人们都吓得虚脱了,只有公公石大叔还好,张罗着给大家喝水,道谢,一一的送出来,连连的抱拳鞠躬的谢谢着。 温竹青提着药箱子回来的时候,也虚脱了,回屋里将药箱子放在一边,整个人往炕上一躺:“我的娘啊。” 齐瞻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拿着扇子过来给她扇风,一迭声的吩咐:“赶紧去弄点冰水过来,端些吃的。”两个小孩儿也不放过:“竹风,去给你姐姐捶捶腿,竹雨,给你姐姐揉揉肩。” 于是俩孩子过来,揉胳膊揉腿的,还忙活的不亦乐乎,挠的温竹青浑身痒痒,‘噗嗤’笑着叫他们住手:“好了好了,你们俩快别折腾我了,这哪儿是捶腿揉肩啊,这分明是掐我挠我啊。” 温竹风一双小胖手只在她膝盖上敲,大约是平常看齐瞻总敲他自己的膝盖,以为就是应该敲这里,还笑呵呵的:“姐姐你躺好,我给你捶捶。” “对对,姐姐你躺好。”温竹雨也用一双小胖手揉着温竹青,揉到了温竹青的腋下,痒的她笑着忙躲。 结果从捶腿揉肩变成了姐弟妹三人的打闹,在炕上你追我躲的。 齐瞻笑着站在炕边,还要注意谁不要被碰的掉下来了。 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听见远远的有马嘶鸣的声音,齐瞻对这个声音比较的敏感,注意听了听,果然,一会儿有人拍门,廖妈妈去开门的声音。 温竹青也叫竹风和竹雨住手:“好了好了,热死了,不玩了。”起身整理自己的头发,问齐瞻:“谁呀?你那边有人要来?” 齐瞻摇头:“没有。”帮她将绾发的簪子正了正。 温竹青躲了一下没躲开,想说什么还没张嘴。 廖妈妈在门口道:“五爷,是咸阳城衙门的人。” 齐瞻走了出去,他以为是汤大人的人,等到了院门看见那几个人,就有种不对的感觉,这几个人没见过,应该不是汤大人派来的。而且个个面色严肃,一点笑容都没有,也不是很客气。 齐瞻走过去:“什么事?” “温竹青是住在这里吗?”站在最前头的先看了看手里拿着的一摞公文最上面写着的人名,然后问道。 齐瞻皱眉,心中隐隐觉着,可能王家又开始活动了。 “你们有什么事?”他再次问道。  “我们是咸阳城知府衙门户籍司的,现有咸阳城王姓人家,告温竹青拐带弟妹,擅自别籍异居,状子在此。现有咸阳温家递交的籍贯文书、交税文书等等,证明温姓三姐弟乃是温家子女,又有温、王两 家的过继文书,证明温家子女实为王家子女,已然办妥了手续。” 领头的面无表情:“温竹青带上温竹风、温竹雨跟我们走一趟吧。” 温竹青听见动静早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将这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都沉了。王家消停了这大半年,现在终于又开始出手了,温家也配合出具了材料? 她走上前,正好齐瞻要看各种文书,那些衙门的人应该是有备而来,可能也知道这里面牵扯的都是什么人。因此并不蛮横,但是冰冷,将手里所有的文书都给了齐瞻。  温竹青过来看。 第一百六十五章赋税文书 齐瞻在看见最上面的一张近十年的徭役赋税文书的时候,顿时就觉着不太好,王家这一次把文书材料备的这么齐,这是铁了心这一次要解决这件事。 温竹青将那徭役赋税的文书拿了过来。 本朝的户籍制度非常的完备,除了登记户名,发放户帖,登记户种,户种便是民户还是军户、匠户,另外还详细登记了原籍、现籍、居地、各口姓名、性别、年龄等等。 并又建立黄册,黄册除记录户帖项目外,并列徭役税粮科则。而这个黄册十年编造一次,十年内的变动也登录,借以调整赋役。 温竹青手里拿的便是自家一家子黄册的誊抄,因为十年一登记,父亲从温家出来到过世并无十年,所以这上面的项目并没有更改。而因此,父亲的徭役赋税,其实也都是温家那边交的。 这种徭役赋税给一般百姓人家可能会觉着非常重,但放在温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根本就不会在意,每年都是账房那边支出,估计连账房也没有仔细看有多少人口的,忘了将温竹青一家的赋税划出去。 温家的主子们当然也想不到这一处的之处,而温竹青父亲母亲都是大户人家出身,更加不懂这些,所以移籍的事情想到了,但这赋税却着实忘掉了。 现在温家拿出来这赋税证明,便能证实温竹青一家子确系温家人,温家一直在交他们的赋税,尤其是温竹风的。 这样一来,温竹青去陈仓县拿来的移籍证明就没用了,移籍是移籍了,可户还在咸阳城温家,温家那边交着赋税。 她抬头看齐瞻,齐瞻面色凝重,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一点,这会儿看见才想起来,也觉着没招。 齐瞻手里的还有鱼鳞册,鱼鳞册是地籍,不知道为何,却有一处田地在温竹青父亲名下,虽然只有三亩而已。 三亩地,不一定比寻常种地为生的百姓人家地多。但这却成为了证明温竹青父亲在温家有地,有税负的证明。而赋税这些年却一直由温家交着,虽然看了看总数,不过五十几贯钱上下。 温竹青仔细看了看那块地的日期,心里算了算,竟然是从三十七年前的,若无造假,想来父亲是早就忘了,或者根本不知道。  父亲是大户公子出身,怎么会将这几亩地看在眼里?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落到名下的。搬出来之后,也从未想起过,父亲可能都不懂这些手续是如何办理的,所以只想到了籍贯需要移动 ,其余的全都没想到。 这却是大事不好,这种证据太确凿了,不容置喙。 温竹青变了脸。 “温竹青,这些文书你可全看清楚了?如果没有疑问,请带上温竹风、温竹雨跟我们进城吧,王家那边出面的是大太太,状子已经递到了知府老爷的手里,你这边必须应诉。”衙差道。 温竹青皱眉:“王家大太太亲自告状去了?” 衙差冷冷的道:“这还有什么不信的?押签是徐大人堂上的,你只管看。”说着将押签也递了过来。 温竹青哪里懂,她一个小村子的姑娘,哪里知道知府堂上押签什么样,知县堂上押签什么样?转头看齐瞻,齐瞻并没有伸手接,只看了看没说话。 他没说话,温竹青就知道,确实是。 王大太太这边证据找的齐齐全全的,这一次是必定要将温竹风要去的,所以也不多废话,直接找的知府大人。 堂堂知府,管这些闲事破事,那肯定是好处没少拿。 齐瞻道:“几位官爷稍等,我们收拾一下。”说着拉温竹青进屋。廖妈妈就忙低声吩咐小丫收拾东西,她陪笑着过去将几个衙差请到了她和小丫的屋里,去端茶倒水。 这边齐瞻拉着温竹青进屋,温竹青问道:“是不是……没办法了?” 齐瞻摇头:“确实不太好……没想到温家能找到这么多的文书,王家拿到这些,咱们手里的那什么移籍文书全都没用了。” 温竹青道:“一定得去吗?” “看样子是。”齐瞻道:“既然找了知府,王家那边这一次是志在必得。” 温竹青皱眉:“我们去城里……” 齐瞻忙道:“住的不用担心,我买了个别院,你和竹风竹雨可以长久住下,不过也要做好准备,可能这一次去就未必能很快回来,家里头安顿好,咱们慢慢打这个官司。” 温竹青道:“王家想怎么样这次没说清楚啊,之前还是……”因为温竹风和温竹雨都在屋里,俩孩子因为他们突然的严肃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听他们说话。温竹青也没法说完。 齐瞻知道她问的什么,皱眉不语。确实,之前王大太太那边的要求很明白,只要温竹风。这一次却不说清楚,直接把温竹青告到衙门,目的是什么? “不用担心,去了再看。”他只能先道。  顿了顿,看温竹青眉头紧皱,便轻声道:“之前鼓动王泽楼和王家争族长之位,就是为了拖延。咱们能有这大半年的时间,心无旁骛的将花木种下,差事办好。你的铺子也开了起来,这已经很不错了, 接下来各处都不忙,无须之前的那种费力了,正经应对一下这事,或者说,这事也该有个了解了,尽管不会马上出结果,但现在应该面对了。” 温竹青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好歹争取了一段时间了,没有耽误大事。弟弟的事情不能永远的拖下去,王家那边也不允许,所以,该来的终究会来。 “那……我们全都进城,专门应对这事?”她道。  齐瞻点头:“现在看样子就只能这样了。你把所有应该带的东西都带上,这边留一个人看家就行了。城里那边有你的生意,住个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他道:“这官司想来不是那么容易,做好长久打下 去的准备。” 温竹青只能点点头,定了定神。  看样子必须去城里了,她准备收拾。 第一百六十六章知府衙门 廖妈妈从外面进来了,小声禀道:“那几个人问呢,收拾没收拾东西,他们今天是要回去复命的。” 齐瞻皱眉道:“你说收拾着,要带两个孩子,东西很多,请他们稍等。”说着示意了一下。 廖妈妈明白,忙去拿了些碎银子过去,请几位去屋里做,又叫小丫泡茶端点心。 这几个人从村头进来的时候,村里人已经看见了,一看是来温家的,就知道又是找麻烦的,就有热心的赶紧去找乔大爷。 乔大爷过来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从屋里出来,站在院里一迭声的催:“快点,今天我们务必要回去交差,这是徐大人亲自下的签!” 温竹青在屋里收拾东西,齐瞻亲自出去交涉。 乔大爷进来忙问:“这是怎么了?这几位大人是哪个衙门的?” 那衙差看了看他,道:“你是本村的里正?” 乔大爷忙点头:“是。” 衙差便将文书状子递给他,依然是刚才那番话:“我们是咸阳城知府衙门户籍司的,现有咸阳城王姓人家,告温竹青拐带弟弟妹妹,擅自别籍异居,状子、文书等等在此。” 乔大爷一定居然是告拐带的,顿时脸色都变了,等看了状子等,在抬头看齐瞻,见他的脸色,乔大爷便知道,这一番严重了。 “几位大人请到我家坐坐吧,这事……起码先说清楚……”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便在这里说,说完了带上东西跟我们回咸阳,今天务必到堂。”那些衙差确实没有头一次来的那些衙差们蛮横,有什么说什么,但是却冰冷冷的,一点都不通融。 齐瞻道:“在收拾东西,家在这里,要进城去,必然是很多东西准备,几位且耐心稍等一下吧。” 那几位依然是冰冷冷的,不过点点头表示允许他们收拾,只要是真的收拾东西,而不是故意拖延。 齐瞻将乔大爷请到一边,低声道:“可能必须到咸阳去说了,温家和王家准备了大半年,将所有东西都找齐了,这一次不好应付。竹青姐弟仨进城,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乔大爷脸都变色了,道:“这,这可怎么好。”一下抓住了齐瞻的手:“齐五爷,这姐弟仨无依无靠的,如今被王家这样势力的人往绝路上赶,他们只能靠您了,您得帮帮他们,我们村……我们也是实在 没办法……” 齐瞻忙道:“这还用说吗,我肯定会帮到底的。”又道:“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乔大爷了,温家这边小丫头留下,有什么事情大家伙儿帮帮忙。其他的事我暂时也想不起来,横竖若是有,大家帮忙帮忙。” 乔大爷连连点着头:“放心,家里的事尽管放心,村里人都帮了,只是那片花地……” “放心,我也不是不来了,不至于一点空都没有。隔三差五的我还是会过来的,竹青的事情也会和大家说,所以不用担心。” 说着齐瞻道:“唯独一样,地里照看的事情,尽管人不少,不过还是提防谨慎着,防备有人使坏。” 乔大爷点头:“放心,我会嘱咐他们。” 齐瞻转头看了看屋里,温竹青忙着收拾,想来东西不少也得收拾半天,未必有时间说她的事了。 便道:“至于铺子的事,药材和花茶看样子是直接送到城里去了,最多放一两晚上,这个应该没问题,村里人基本怎么保管的还是知道。” “知道,应该知道。”乔大爷道。 齐瞻突然想起来了,忙道:“对了,地里的那些花,明年应该就能开花了,那些花……”他琢磨了一下。 乔大爷知道他的意思,忙道:“这点小事齐五爷您就不用操心了,我知道,那花是你的,就是你的。” 齐瞻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花摘了进茶铺子卖,算谁的乔大爷你来分,不要叫村里人以为这个闹别扭就好。”  乔大爷点头,齐五爷这是替温竹青想呢,温竹青肯定是不愿意村里为了那些花算谁的闹起来。他也早想好了,这本就是人家齐五爷的花草,地也是人家的,摘了自然是人家的,这样更清楚,谁也不用 争。 处理这种事情,乔大爷还是很有一套的。 当然,这就不用说那么清楚了。 齐瞻在这边跟乔大爷说这些事。  廖妈妈将另外两个干活的丫鬟叫来吩咐:“赶紧将所有的药材都收拾起来,不管是做好的还是没做好的,全都收起来带上,再去一个人去石家和李家报个信,叫石姑娘和李少爷把他们做好的要带到铺子 的东西拿上。” 两个丫鬟一个叫白芷一个叫黄芪,答应着一个收拾,一个去报信。 石家那边已经听见了动静,石晓楠正好跑到门口,迎面碰见了黄芪丫鬟,忙问道:“怎么了?” 黄芪道:“我们可能要进城了,廖妈妈请姑娘将您做好的丝绦什么的拿过来。”  石晓楠并不知道温竹青去了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赶紧回去准备,顺便跟她娘石婶子说了,石婶子倒是变了脸色的道:“哎呦,知府衙门的人?听着不太好啊,上一次也是这家衙门来的人,齐五爷当 时就给顶回去了,今天怎么还得跟着去?” 石晓楠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忧心忡忡的摇头:“不知道,我还没见着竹青呢,只看见满院子站的衙差,也不像上回吵得那么凶……不过这样不吵,我反倒是心惊胆战的。” 石婶子也担心,正好产妇和婴孩儿都睡着,便收拾了璎珞丝绦,和石晓楠一块儿过来看情况。 温竹青在屋里收拾了一会儿,廖妈妈跟白芷进来一起收拾。  角落里放着一个锁着的柜子,这里面放着的是父亲和母亲的东西,因为记着里面放着的是父亲自己开的药方子,母亲写的一些书信什么的,所以从没打开过。去年为了拿那盒艾柱打开了一回,也没仔 细看。  这一次温竹青也清楚,肯定是非常麻烦的,真的要做好几个月回不来的准备,这一去她是直接被衙门关起来还是怎么着,她都没底。 第一百六十七章被迫离村 温竹青心里想着,很自然的将父母亲留下的这一柜子东西也收拾了出来。一些书信,夹杂了一些书什么的,还有两盒药膏,还有一盒里面全都是信纸一类的东西,温竹青大概翻了翻,没仔细看装了起来。 又将装银子的那个匣子拿了出来,打开大约的看了看,也有一百七八十两了。那两个铺子生意都不错,等明年货源充足了,应该会更好。 去了且看看,齐瞻的别院暂住还行,若是官司打的绵长久远的,那也不能长久占着人家的别院,实在不行就在城里买个小宅子,余下的钱便用来打官司好了。  这个时候,温竹青不由得真得感激佩服齐瞻,要不是齐瞻找王家的族人拖延这大半年的时间,自己哪里能有这样的底气觉着能和王家打打官司?若不是齐瞻当时帮忙决定租下两个铺子,同样自己也没 有这个财力打这个官司。 廖妈妈将温竹风和温竹雨所有的衣裳全都装了起来,不管这一次去多久,孩子们的东西是要准备齐全的,冷着热着都不好。 收拾了好半天,衙差在外面催了几次,就是不着急,但也一直催着,意思是叫她紧张着,不要慢条斯理的。 齐瞻进来看,温竹青已经收拾好了,神情有些呆呆地,两个小的蹭在她身边也是有些微的紧张。 齐瞻过来轻声道:“收拾好就走吧,叫小丫留下照看家里。” 温竹青回神,再次看了看屋里,这屋子是她和父母亲相处的那几年住的,虽然小,但是很温馨。是弟弟妹妹出生、长大的地方,现在想想都有无数的趣事,无数的留恋。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点点头。 温竹风突然道:“咆哮呢?我要带着咆哮。” 他一说话,温竹雨也马上大声道:“我也要带着小兔子!” 齐瞻想了想道:“带着吧。”小狗和小兔子是一直陪着竹风竹雨玩得,若是长时间不会来,两个孩子肯定会想,另外若是留在这里,小丫一个人照看未必照看的过来,若是养死了,竹风竹雨肯定伤心。 横竖别院大,养多少都可以。 温竹青也没意见,从屋里出来了。齐瞻已经叫了村头的小厮找人,小厮一会儿就领了十几个人来,于是进屋抬箱子搬东西的,一样一样的往外搬。 那些衙差只盯着温竹青,虽然倒是不至于把锁链拿出来,但那副样子也像是盯着犯人。齐瞻就在温竹青旁边,皱眉琢磨。  这些人如此样子,应该已经不是孙同知派来的了,户籍司在知府衙门也是一个大部门,管着户籍、黄册、鱼鳞图等等,只是因为这方面的官员不管官司的事情,因此齐瞻从没和他打过交道,也不认识 。 当然,他们尽管盯得严,并且一直催促,态度冰冷,但其实并无无礼之处,且已经算是有耐心了,讲的也非常清楚。 温竹青既然已经决定进城应诉,便没必要大声什么。 “应该不至于多么严重,实在不行找汤达人,也不会……有事,只是官司可能真的要打起来了。”齐瞻对温竹青道。 因为那几个人衙差就紧盯着自己,温竹青也有点皱眉烦躁,这会儿听他这样说,好歹吃了颗定心丸。 “走吧。”衙差催促。 小丫在旁边叫:“姑娘!” 温竹青忙道:“家里头也没什么了,药材什么的,等到了城里我安顿一下,叫人直接过来拿,你只要看好家就行了。” “走吧。”衙差再次的催促。 温竹青只能往外走,几个衙差就跟在她身后。 “姑娘!”小丫突然就哭了起来。 廖妈妈跟着往外走,道:“这丫头……好好的在家啊,又是找石婶子或者晓楠姑娘,或者找乔大爷,横竖有事找大家,都能帮你。” 温竹青看见乔大爷、石婶子都在周围,但是被衙差们若有似无的挡住了不让近前来,她身侧是齐瞻,两人牵着温竹风和温竹雨的手。她跟那边摆手:“我走了,乔大爷……家里的事托付给您了。” “放心吧……应该没事,应该没事。”乔大爷忙忙的道,好像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因为小丫哭起来了,石晓楠也有点伤心,加上不能靠近,眼看着温竹青就像是被押解走一样,不由得也哭了起来:“竹青,竹青,我咋找你,我以后咋找你……” 弄得温竹青鼻子也酸了,感觉像是这一去就回不来了一样,摆手:“晓楠,没事,回去吧。等到了城里住下,我就找人跟你说住的地方。” “竹青姐!”李山跑的气喘吁吁的上来了,看见那么多衙差押着温竹青,吃了一惊的叫:“你们干什么?!”说着想挤进来。 温竹青忙道:“李山,我没事。你好好种家里的那些花,过几天秋菊该摘了……” “行了,走吧。”衙差不耐烦,再次的催了一遍。 李山被随后赶来的李大婶拉住了,李香也跑过来,眼泪汪汪的看着,李大婶喊了一句:“大姐儿保重!” 齐瞻将温竹风抱了起来,伸手在温竹青肩上拍了拍:“这些不用叮嘱了,过一两天就会有人来,这边所有事情都有人照看。” 温竹青点点头。 村里人很多都出来看,看见这架势,加上后面还有石晓楠几个姑娘哭着叫,顿时有不知道情况的跟着哭起来,哭声低低的却有一片,这一下弄得温竹青愈发难过,真的分别了一般。 “大姐儿,不会有事吧?” “咋回事啊?这些衙门的人怎么总找大姐儿的麻烦?无父无母的孩子……” 弄得村里一片愁云惨雾,温竹青走到了村头上车的时候,甚至听见后面好些的哭声,真跟送别一样。温竹雨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使劲给大家挥着小手。 “保重,保重!” 温竹青也挥着手:“回去吧,没事的,都回去吧。”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有些模糊了。 齐瞻摇了摇头,上了马。  那几个衙差都是骑马过来的,这会儿一起上马,围绕在马车周围,那架势真的跟押解罪犯一样,越发叫村里人觉着难过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知府出面 到了城里,已经酉时许了。走在路上那些衙差就看出来时辰怕是赶不及,其中一个便打马先跑了,想来是去衙门询问,直接带回去还是怎么着。 这边齐瞻也琢磨了一路,他也早先派小厮回城打听情况,这几日他都是在桃花村,城里情况有什么变化? 也是还没到城里,迎面已经骑马奔过来了一个小厮,到了他身边低声回禀:“汤大人不在城里,因为省亲园子的事情,奉命进京回禀进展去了,走了大约五六日,据说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齐瞻一下明白了。 这应该是那个孙同知告诉了王大太太,王大太太专门挑的这个时间去找的徐知府。 自己处心积虑,挑唆了王泽楼去对付王家,拖延时间。同样,王家那边腾出来手了,一样可以处心积虑的对付自己。 不过有一点齐瞻想不通。 徐知府是前年上任的,像这种掌管一方州府的父母官,朝廷是不会允许他们长久连任的,免得在地方上经营的时间太长,做大了不好管束,更甚的要是有点什么心思,成了祸患很麻烦。 知府一任三年,允许连任一次,也就是说,在一个地方可以为官六载,六年之后就必须调任了。 而前面说过,因为牵扯温竹青,所以齐瞻将温家、王家的情况查了个清清楚楚,尤其是王家,连他们府常来往些什么人都打听明白了。  王家这一两年家务事纠缠不清,加上外面没有了男人走动。而徐知府前年上任,王家已经没有男人去处关系了。所以王家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大太太,跟徐知府都没什么交情的。过年过节,可能会送些 礼,但基本上已经凑不到跟前去了。 这一次是怎么回事,王家是怎么请动的徐知府亲自审理这个案子? 须知,到了徐知府这个级别,已经不是说你拿出来多少银子,就能直接找到他了,即便王家捧着百两千两银子上前,也得有牵线的人,没有牵线的人,徐知府就不会轻易接这个银子。 这既是齐瞻想不通的地方。谁给王大太太当得这个牵线人? 咸阳虽大,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却不是个很多。首先,诗书翰墨世家,为官仕途出身的那些人家,已经可以排除了,因为王家是商人,商人和这些人家不是一条路子,所以根本走不到一起。 那么帮王家出面的,应该就是商人? 咸阳城的豪商也是有数的。齐瞻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到底会是谁,肯为王家牵这个线。 皱着眉头琢磨了一路,已经到了城里。 进城齐瞻就对那几个衙差道:“天都晚了,是不是明天再说?应诉我们是肯定应的,明天一早我就去堂上,看看徐大人是打算如何的办理?” 衙差犹豫了一下。正好这个时候先进城的那个衙差回来了,道:“徐大人说的,既然已经进城了,就明天到堂。” 温竹青同样想了一路,自己到了堂上怎么说?大堂什么样她都没见过,但是隐隐听过什么下马威、滚钉板什么的,不过滚钉板是给越级上告的百姓准备的,自己会遇到什么? 现在听见今天不用上堂了,好歹有点时间问问齐瞻,看看能不能堂下协商? 皱眉想着,马车又开始走动,走了一会儿停下了,外面齐瞻道:“到了。” 车帘子被掀开了。 温竹青先下来,看见马车停在一个宅子前,这宅子的位置挺好的,一条胡同里只有这一家,前面种着一大片的竹子,竹子旁边一条小河流过。 齐瞻把温竹风和温竹雨抱下来,廖妈妈已经上前将门拍开了,里面的门房出来躬身候在旁边。 大家进了宅子。  这是个三进的宅院,正门进来绕过了照壁,就是内门,进了内门正房院出现在眼前,两边抄手游廊,正面三间阔朗的上房,两边耳房。院中左右厢房,对面倒座间一应俱全,倒座间一阵茶香气飘出来 。 几个婆子躬身立在院中,看见他们进来忙行礼:“奴婢们参见温大姑娘、温二姑娘、温大少爷。” 温竹青点点头。 齐瞻道:“这边是正房,你就住这里,竹风和竹雨,或者可以住厢房,或者你不放心,就和你住一块儿也行。” 温竹青道:“先住一块儿。”  说着进了屋子。温竹风和温竹雨新奇的看着屋里的一切,马上在屋里转起来了。这正房里面也是三间,正面阔朗的正厅,右边是个套间,里面碧纱橱,外面是小憩的隔间。左边套间更大一些,和厢房 一样的布置。 廖妈妈已经在外面跟几个婆子说话去了,屋里门口还有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将白芷和黄芪拉走了,另一个挑着帘子,一会儿就有另外两个丫鬟端着茶、果子的进来。 “行了别备这些了,晚饭端上来。”齐瞻道。 丫鬟们忙答应着。 一会儿就将晚饭端了上来,中间的海棠花开雕绘圆桌摆了满满一桌子。小屋准备了热水,温竹青领着弟弟妹妹进去洗手脸,早有丫鬟过来接手,温竹青有些心不在焉,也就让她们做。 吃饭的时候,齐瞻似乎也一直琢磨什么事,脸色有些凝重,以往总是说说笑笑的情景已经没有了,今天偶尔才回神,觉着气氛太沉赶紧说一句话,但不久又考虑什么事去了。  温竹风和温竹雨也感觉到沉重的气氛,两人也不敢多说话,沉默的吃着东西,加上他们俩吃饭的时候,旁边还有丫鬟伺候着,温柔小声的询问他们爱吃什么,想吃什么,两个孩子的注意力全都在吃上 。 温竹青心不在焉吃了一会儿,想问问齐瞻,明天去堂上会是什么情况?抬头去发现他同样也是心不在焉,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着,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或者难决断的事情。 难道他也觉着为难了?  温竹青心都沉了。自己毫无把握,心里有意无意的还有依仗他的想法,如果他都觉着为难了,那这一关自己怎么过去?王家那边如何肯轻饶了自己? 第一百六十九章定亲不能瞒了 吃了饭,廖妈妈和小丫鬟领着温竹风、温竹雨去洗澡收拾去了。 温竹青见齐瞻还是犹犹豫豫的,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和我说?”如果他确实有为难之处,那么自己也不能勉强要他帮忙,自己想办法好了。 他帮自己出出主意总可以。或者,难不成他连主意也不出了?这件事,他要脱身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竹青总有种往坏处想的趋势。 齐瞻确实有点为难。不过他为难的事情,和温竹青想的却南辕北辙。 温竹青以为他是因为官司的事情有不好出面的地方,所以为难。但齐瞻想的是,自己要出面,就得有出面的理由,这个理由叫他为难。 他当然不想让温竹青去堂上,温竹青尽管不是一般的闺秀小姐,很多事情都亲自处理的,但到衙门到底和寻常事情不一样。齐瞻肯定是要帮她出面的。 但若要出面,必须有身份。凭什么帮她去衙门打官司?只凭表哥怕是不行了。 从小定亲的未婚夫婿,这个身份当然可以,齐瞻也打算用这个身份出面给温竹青打这场官司。现在就在于,怎么和温竹青说。 其实齐瞻早就想和温竹青说清楚了。 只是有些事就是这样,一开始若是没说清楚,时间越长就越发的没法说了,好像之前是故意隐瞒的一般。 况且之前齐瞻真的是有故意隐瞒的想法的——起码一开始是的。 最早知道自己定了这门亲,还没见到温竹青的时候,齐瞻其实是想退亲的,因为觉着给自己定的姑娘年岁也太小了,比自己小六岁呢。 这想法少年时期便有,十五六岁的时候,觉着十岁的可不就是小孩?母亲怎么给自己定这么一门亲?  一开始是这样想的,后来去温家住,有各种事情的缘故,但内心深处,也有想看看自己这个小未婚妻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想法,看着那么小的姑娘拉扯着两个孩子,虽然一直带着疲惫却又充满了希望, 虽然贫穷却总带着笑容。 接近了一阵子,退亲的想法已经悄然的消失了,开始一门心思的帮着她,然后就想要找机会告诉她,嗯,其实你和我早就定了亲了的。 但觉着很难开口,怕她生气,问为什么不早说。 是啊,为什么不早说? 齐瞻就在想怎么解释这个,找个她绝对不会生气的理由。然而想来想去总也想不出来,说清楚的事情就慢慢的拖延下来,而越是拖延的久,就越发担心她生气,越发不敢说了。 对,到了最后齐瞻是非常害怕她生气,担心她的反应。 就这样拖延到了现在,不得不说了。  齐瞻自己也清楚,自己找的这个说清楚的时机真的不是个好时机。温竹青那边会以为自己迫不得已,想要帮她才说的。如果不是因为打官司,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说,这事就这样当没发生过,今后各 自娶嫁,各过各的日子。 但其实不是的。 齐瞻怎么说她才能明白? 吃饭的时候就这样琢磨着,等温竹青问了一句,齐瞻终于定定神,不管怎么样,也该说了。 他看着她。  今年一年格外的辛苦,但似乎就是这样的辛苦,却也叫温竹青长大了,不但是个子长高了,眉眼也更加的沉稳,尤其是一双眸子,深邃宁静,偶尔的流转间,又蓦然的流光溢彩,一张脸都生动起来了 ,有种惊艳的美。 这会儿眸光更加的深邃,脸上带着担忧,但是自然而然的,嘴唇抿着流露出一丝坚强。 齐瞻知道,她可能是以为自己不想帮忙。她就是这样,若是陷入了更加困难的境地,她不会惊慌失措,第一个反应反而是坚强,坚定她自己的想法。 齐瞻深吸了口气,道:“我确实有话要跟你说,你听了不要生气。” 温竹青抿了抿嘴:“什么事?” 齐瞻心中愈发没底,但一定要说了。想了想怎么开头,道:“官司的事情我肯定是会帮你出面的。王家那边逼的再紧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因为咱们还有最后一个挡箭牌。” “什么挡箭牌?”温竹青追问。 齐瞻又想了想,道:“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父母亲已经给你定了亲,你是有人家的姑娘,夫家那边只要肯出面,你的一切事情都可以推到夫家那边给你解决。” 温竹青并没有和他想象的一样,马上就大吃了一惊,反而愣了愣,眨了眨眼睛,纳闷的看着他:“我爹娘定了亲你怎么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齐瞻顿了顿,看着她:“因为跟你定亲的人是我。” 温竹青眼睛终于瞪大了。  齐瞻不知道怎么回事脸就红了,忙忙的道:“确实,我早就知道,头一次见你就知道了。但是那时候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你想想,那时候事情也多,王家找上门好几次,我……我也想看看你是什么 样的姑娘,所以暂时没说。后来就,好像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他决定说一点点实话:“本来打算等你再大点说也行,现在其实也是时候的,本就想今年找机会跟你说,不过今年一直都很忙,”他强调了一下:“非常非常忙,等要说了,偏王家又找事了,就现在这样 了……”  他看到温竹青蹙眉,不由得有点紧张,忙一口气说完:“官司的事我说过你不用担心,也是因为这个——如果你有婆家了,自然是婆家的人,王家那边若是强迫你回去,咱们……成了亲便可。王家叫改 姓也罢,如何都无所谓,你是姐姐,竹风竹雨同你住理所应当。咱们不去和他们争改姓不改姓的问题,只需要让竹风一直在你身边——这也是你的底线。” 温竹青这会儿终于吃惊的看着他了,瞧他说的好像和真的一样……这不是开玩笑?她疑惑的道:“如果你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替我解围,那……”  “不不不,这事是真的,不是我临时想出来的,也不是为了这桩官司。你和我定了亲,从小就定的。你是我的——未婚妻。”齐瞻眸子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道。 第一百七十章我是你未婚夫 温竹青的眉头终于微微的颦了起来,看着他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说?” 果然她还是盯住了这个问题。齐瞻心里暗暗叫苦,表面还装不在意的道:“就是刚说的,一直想说的,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你不用说的这么轻描淡写,这不是小事吧?怎么会没有机会说?”温竹青觉着他就是为了帮自己解围才想出来的这个办法,道:“真的不需要用这样的办法,就算是答应改姓,我也可以……” “不是为了解围。”齐瞻叹气:“我早就知道你不信,已经叫人将庚帖、礼书拿来了。”说着起身去窗下的书桌那里,在桌面上翻找了一下。 温竹青疑惑的看着。 齐瞻找到了,拿过来:“这是你的庚帖,女方回礼书,你那边有我的庚帖和聘书、礼书,若是找不到也无妨。” 过了文定了,亲事便定下,你就是我的人,聘书礼书若是找不到了,补一个就是。 温竹青接过来打开看。庚帖是包着大红绸的纸张,里面用烫金的字写着自己的大名、小名、年庚八字,回礼书也是一样,上面写了齐瞻的名、字,回礼的所有东西,何年何月。 假不了了。 温竹青看了半天没抬起头来。 齐瞻略有点紧张,一直看着她。 好半天,温竹青才抬头,再看他目光中已经有些……复杂的情绪,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疑惑、无奈、惊讶、不知所措,还有……不满。  咬着下嘴唇,温竹青考虑怎么开口。她确实有些不满,为什么不早说,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说呢?认识都两年了,他居然现在才想起来说,在这种无奈的情况下,自己有些走投无路,必须依靠他的时 候…… 温竹青有些不舒服。这事给任何人都会觉着不舒服的,齐瞻之前没有说,必定是有什么考虑,而这种考虑,不用想也能猜得到——他不愿意。 起码一开始不愿意。 不愿意没什么,但应该说明白啊,明知道两人这样的关系还用亲戚的名义接近自己,这实在叫人难以接受。 其实,让温竹青不舒服的还有另一个方面。 这大半年齐瞻几乎就是住在温家的,他是怎么对自己的,温竹青也有感觉,有时候眼神举动,她觉着齐瞻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她也动了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得动了心。 齐瞻为人热心豪爽,性子又开朗,这样的人又是那么的一心一意帮助自己,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能帮自己出头,为自己解决。试问,身边有这样一个男子,有什么样的女子会不动心? 温竹青隐约的感觉出来,自然也动了心,有时候偷偷也想过,齐瞻人挺不错的,最难得的是,在这样的年代,能够有机会这样接近,了解。 如果齐瞻求亲,温竹青肯定会答应的。 但想不到,他们两人竟然是早就定了亲的,这就叫温竹青心中不自在起来。齐瞻心里明镜儿一样,知道两人是定了亲的关系,所以才来和自己那般的……没有男女之防。有时候甚至于有些轻浮…… 但是反观自己成了什么?尽管不知道已经定了亲,但身为一个女子,留表哥住在家里,没有父母长辈,每天见面耳鬓厮磨,自己……成了什么? 如果没有这样的关系,温竹青会觉着自己光明正大、问心无愧。但现在有了这种关系,温竹青就有种羞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温竹青眼圈都有点红了,站了起来:“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也累了。”说着进了里屋。 齐瞻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扭身看她进屋,叫了一声:“竹青?” 温竹青没说话已经进去了。 齐瞻惊讶的站了起来,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眼圈都红了,难道……不愿意?不喜欢自己? 齐瞻也不是木头,这大半年的相处下来,两人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情愫齐瞻能感觉的到,很多个夜晚,他都是带着激动,兴奋的心情睡下的,因为他知道,她喜欢自己。 可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会这样?真的是因为自己没有早点告诉她,生气了? 他走到内房门前,低声道:“竹青?” “你回去吧,我真的很累了……也需要想想。”温竹青的声音传来。 齐瞻没办法了,呆了一会儿只能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天上堂的事情也不用担心,我直接就去了。你和竹风竹雨熟悉一下这边……” 嘱咐了两句,又等了一会儿,里屋没有动静。齐瞻只好出来了,有些怅然若失,站在院里呆了一会儿,只能出来了。 温竹青听着他走了,才起身去打开搬过来的箱子,将自己收拾的父母亲的东西搬了出来,一样一样的仔细找着。 如果是留下了,应该就在那一摞自己以为是书信的纸张中。 翻找了出来,一张一张看过去。在手里夹杂的一摞纸中发现了红色的一角,温竹青心便一跳!忙拿出来看,果然,是那种庚帖专用的硬纸,大红绸包着,上面两个大字,聘书。 打开了,里面正楷端正的烫金字,咸阳齐氏多少代孙齐兆煜,字瞻,聘咸阳温氏第多少代长房长女竹青为妻,云云。 等看见了红纸金字,温竹青的头嗡嗡地响。这是真的,确凿无疑。 她呆呆的看着,完全的不知所措,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外面传来了温竹雨的声音:“姐姐。” 温竹青终于猛地回神,忙将东西收拾起来,起身出来:“怎么了?”看见两个孩子揉眼睛,恍然明白天色已晚了,忙道:“困了吧?赶紧睡吧。” 白芷和黄芪进来服侍两个小的上床休息,廖妈妈询问她水已经烧好了,什么时候用? 温竹青忙说现在,于是婆子们将热水提到了小屋,兑上凉水,温竹青进去洗了澡,出来绞干了头发,也上床休息了。  只是哪里睡得着,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上铺着柔软的褥子,比家里的炕软和了不少,她也不太适应,因为两个孩子累了,上床就睡着了,她也不敢乱翻身,只能睁大眼睛看着藕荷色的帐子顶。 第一百七十一章神不守舍 齐瞻同样也是一肚子的心事,回到了府里。 低着头往自己院子走,一直到听见有人喊:“干什么神不守舍的?还不过来?!” 齐瞻忙的回神,抬头看见父亲站在那边的房门口,正对自己说话,他便跑过去,脸上已经恢复了嬉笑:“您怎么还没睡?叫儿子什么事呀?” 齐老爷道:“你小子现在到底成天忙什么?还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半年没见找你,你跑哪儿去了?” 齐瞻就笑:“什么大半年,上个月我还……” “少废话,进来。”齐老爷说着,转身背着手进屋。 齐瞻只能跟着进了屋:“爹,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吗?儿子在外面跑了一天累得很,想早点睡。” 齐老爷过去坐在了案几后面,哼了一声道:“你老老实实的回话,最近都在忙什么?” 齐瞻转头找坐的位置,一瞥眸间,看见内房和书房中间的屏风下面有一双脚,穿着绣白莲花软缎绣花鞋。 他不动声色,过去坐在了靠窗放着的黄花梨方杆四出头椅上,道:“没忙什么,不过就是生意上的事,儿子那个铺子买卖还行……这您应该扫听过了?” 齐老爷冷哼了一声:“就你那点小铺子,我扫听什么?”审视的看着他:“除了这事就没别的忙得了?这大半年见天的在外面跑,住在什么地方?” 齐瞻耸肩:“住我那个别院啊。这边府里太远,我那边离铺子近,住着方便。”然后道:“对了,爹,我的亲事方面,我这半年也去过温家几趟,她家详细的情况跟你说说?” 齐老爷眼光一闪:“说吧。” 其实看父亲如此的追问,加上自己这么突然的提亲事,父亲也没有一点的意外,齐瞻心里已经明白,自己的事情他可能已经打听清楚了。 不但是温家他叫人打听过,怕是连自己接的那个皇家差事,他也知道了,所以才这样阴阳怪气的。 但怎么知道的?这可真的要注意。  齐瞻面不改色淡淡的道:“温家父母亲过世几年了,这两年一直都是姐姐拉扯弟弟妹妹长大的,儿子有时候去看看,家里头缺什么接济一下。这不,转了年温大姑娘也十五岁了,我想把婚事办了,这样 我也能就近照顾照顾。” “你?就近照顾?”齐老爷居然用一种很是奇怪的强调重复了一遍,很明显下面有什么话没说出来。停顿了一下才道:“此事还需要斟酌。” 齐瞻并不意外,心中冷笑。 自打继母孙氏想要将她外甥女嫁给自己开始,便一直给父亲耳边吹枕头风,去年干脆还将她外甥女给弄府里来住着了。 齐瞻一来不想和孙氏这样的妇人勾心斗角的,显得自己多婆妈的,二来打定主意去温家住着,所以完全没费神,直接走人了事。 但他也知道,孙氏不是个轻易让步的人,尤其是她觉着有大大的好处的事情,更加绝对不会让步。 这不,齐瞻这大半年偶尔的回来,看见那何思月居然就一直住在府里,真当这里是她家了一样。齐瞻就知道,孙氏的想法是不会改变的,更不会打消这个念头。 别的事倒也罢了,可自己婚事这婆娘居然也想插手,齐瞻可真有点恼了。 “如何斟酌?”齐瞻淡淡的道,脸上并没有带出来情绪。  齐老爷便道:“这桩婚事是十几年前定下的,定下的时候,你母亲,温家的父母亲都在。可是现在这些人全都去世了,可见这婚事不是那么的如意,这姑娘父母亲过世太早,说不定命里带克,咱们齐家 家业兴旺,人丁繁盛,可万万经不起这样的女子进家门。” 说到这齐老爷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看他的反应。 齐瞻没什么反应。  齐老爷这才继续道:“何况当初定的时候,两家门第相当,也算是门当户对,可现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门不当户不对,娶过来那就是是非,家宅不宁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妇人教养规矩不到,影响的 可是后代子孙,所以,此事为父已经决定了,去和温家商量退婚。” 说着捋着胡子:“无非就是赔些银子罢了,温家那样的人家,给他们千两银退亲,他们可定美滋滋地。” 齐瞻揉了揉眉心,再次看了看屏风后面那双脚。能穿这样的鞋在父亲的书房的,除了孙氏不做她人想。 三个多月前,孙氏生了,是个男孩。 不用说,父亲高兴疯了,从洗三开始,齐家的流水席就没断过,一直到满月酒,百天是前几天才过的,府里现在还张灯结彩的,能看出当时多么的热闹。 孙氏终于生了儿子,她在府里,在父亲眼里的地位当然不一样了。尤其是这段时间,恐怕气势也是冲天了,这不,二哥带着二嫂出门躲她的风头去了。 孙氏想要拿捏自己的婚事,怕是就要趁着现在如日中天的时候,一鼓作气在父亲这里得到了话,叫自己退亲,然后聘那个何思月。 齐瞻耸耸肩:“随便吧。”他站起身:“没事我回去了。” 齐老爷一愣,想不到他竟然这么轻松就答应了?齐老爷很惊讶,还以为要费顿口舌呢,说不定父子俩要大吵一架呢,齐老爷都是做好了准备的! 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轻松的就答应了,这叫齐老爷反而反应不过来了。 齐瞻已经迈腿出去了,出来上了游廊出院子,往自己住的院子方向走,扭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孙氏身边的丫鬟端着个托盘进去了。 齐瞻哼了一声。 温家那边已经将温竹青、温竹雨、温竹风姐弟三人全都‘还’给王家了。他们两家既然要走正规的手续,那么就避不开竹青、竹雨姐妹俩,不可能只要竹风,不要这姐妹两个,所以,手续是姐弟三人的。 齐老爷和孙氏要找温家退亲,去好了。温家讹他银子也是活该,齐瞻肯定不会说破。  有三书六礼,自己和温竹青就是堂堂正正定的亲,除非是温竹青想退亲,不然齐老爷和孙氏就算是蹦跶上天,齐瞻眉头都不会挑一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身正不怕影子斜 一想起温竹青的反应,齐瞻又有点烦恼。 难道是自己真的过分了?拖延的太久了?  不过齐五爷天生就是开朗的性子,洗澡的时候又一想,不管了,竹青不高兴也是暂时的,自己好言好语温柔以待,好好的哄一哄,一个月不行两个月,半年不行一年,她还能一辈子生自己的气?只要 心诚,总会哄转回来的。 这样一想,齐瞻又恢复了信心,上床睡觉,琢磨着明天去知府衙门的事。  因为惦记着事情,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洗漱了用过早饭,便从府里出来。出门的时候,跟着他的一个贴身小厮过来禀:“昨晚上五爷睡下了,三姑娘那边的丫头过来打听,问您是不是在家 多住几天什么的。” 齐瞻皱了眉头:“你怎么说的?” “小的只说不知道,您生意上繁忙,谁知道住几天。”小厮道。  齐瞻点点头。看样子三妹是一定要帮她娘的这个忙了,今后对这个妹妹也得注意了,他吩咐那小厮:“正好,你去一趟别院,跟廖妈妈说,叫她跟温姑娘禀,我一早就去了衙门,请温姑娘不用太担心。 ” 小厮答应着便去了。 齐瞻这边将温竹青的庚帖,定亲的文书等等的拿了,出门直奔了知府衙门,到了之后衙门还没开门呢。 叫人进去回禀,等了一会儿,后衙的门开了,一个衙差出来领他进去,走到了后堂,请他进去。 齐瞻进了后堂。 衙门分前后堂,前面大堂就是正经审案子的地方,有些重大的案件,百姓们关系的,影响太大的,便在前堂审理,开放衙门,百姓能够听一听。 而有些不开放的,也需要审理的,同样也是在前面大堂,正经升堂。 但也有一些案子,或者双方已经调解好了的,或者是有些私人缘故的,或者牵扯有头有脸的人物的,便都在后堂询问。 后堂就不算升堂。 齐瞻进了后堂,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徐知府这才进来了。齐瞻忙起身作揖行礼,知府笑着道:“齐五爷,请坐吧。” 他去坐在了上首。 齐瞻坐在客座,知府事忙,他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笑道:“徐大人,我是来应诉的,王家告温竹青的这桩官司,我是温竹青已经定亲的夫婿,替她出面原也是应当。” 说着将文书等等全都奉上。 知府‘哦’了一声,旁边站的衙差便过来将文书接过去,又双手捧给了知府,徐大人接过去一张张看过。 然后递给衙差,叫衙差还给齐瞻。 “既然齐五爷和温竹青是这样的关系,倒是可以替她出面。”说着捋了捋胡子,琢磨了一下道:“你先看看王家送上来的文书吧。” 说着摆手。  衙差又将王家的所有文书给了齐瞻,齐瞻拿着详细的看。看完了笑着道:“文书果然备的齐全……若是早这样也不会弄得这么麻烦了,一开始只要男孩,那双胞的妹妹都不肯要,什么好话都没有,带着 人就去直接要把男孩带走,试想这样谁能给?” 徐大人听了这话有点奇怪,顿了顿问道:“原来还有此事?这个男孩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吗?” 齐瞻点头笑道:“是啊徐大人,如果不是因为王家商谈都不肯商谈,直接要带男孩儿走,被告的这个姐姐怎么会如此的执着?认祖归宗本也不是什么坏事,何须闹得现在这样收不了场?” 徐大人听了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齐五爷,你不知道么?” 这话叫齐瞻莫名其妙起来,疑惑的道:“知道什么?” 徐大人想了想,笑了道:“算了。对了,我知道汤同知将省亲园子的花草事宜交给了你,现在准备的如何了?” 齐瞻忙道:“已经妥当了,现在城外一片地里种着,等园子外墙等建造好便可以移植进去了。大人请放心。” 徐大人点了点头道:“此事切切要放在心上,着重办理,花草树木不是一两年长起来的东西,所以若是一次办不好,便没有了第二次的机会,所以一定要办好。” 齐瞻当然是忙笑着道:“大人请放心,之前汤大人也是亲自去看过的,我也知道利害关系,必定会办好的。” 徐大人点了点头,将文书什么的在桌上一放,道:“既然你要替温竹青出面,本官先问你,对此事可了解的清楚?是否亲眼所见,本官将要询问的话,你可保证属实?” 齐瞻已经看见,跟着徐大人进来的有个衙门的文书,坐在角落里,这会儿便拿出来纸笔准备记录的样子。 他就明白了,徐大人还是给自己面子,不打算升堂,而是在后堂问问。或者说,这是王大太太那边要求的,毕竟,真要是上堂,原告被告全都要到堂,她王家大太太就能不顾一切的抛头露面? 齐瞻便点头:“当然,这事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跟前亲眼所见,经过也非常清楚,其中很多事情都是我出面调解的……毕竟温姑娘是女子,不便抛头露面。” 徐大人点头问道:“既然如此,现将此事从头到尾禀一遍。”  他并没有要齐瞻这边的礼书、庚帖等,只是看了看知道是真的,确定了齐瞻可以代替温竹青出面,便依然还给了齐瞻。这会儿齐瞻将这些文书小心的叠好了放在自己的身上,这才将事情从头到尾学说 了一便。  他估计这位知府大人如果真是认真的,那么就会派人查问,而这件事不管是桃花村那边的人,还是发生在城里的一些事情,已经是闹大了的,很多人知道,所以齐瞻并没有添油加醋,或者说些假话, 而是一五一十,怎么发生的就怎么说了。  当然,他敢光明正大地说,是因为他知道,温竹青这边并无办点不是,便是衙门又如何?温竹青是正经嫡亲的姐姐,养了弟弟妹妹几年,谁想按个拐带就能按头上的?何况她现在有自己这个夫婿,那么就是有婆家的人,有婆家的女子带着弟妹,完全没有一点问题。 第一百七十三章齐瞻的底气 这就是齐瞻的底气。 等他说完了,果然徐大人面色如常,捋着胡子沉吟了一会儿,道:“原来如此。”一顿又道:“竟然如此。” 看样子,王家那边告状的时候并没有说实话。 齐瞻点头:“正是如此,就如我之前说的,如果不是王家老太太、大太太做事太蛮横霸道,一开始就商量着来,事情完全不至于到了如此的地步。” 徐大人想了想,问道:“这些事情,桃花村的村人可以作证?” 齐瞻点头:“全都可以作证。大人只管派人去查,若是我有一点不实之词,甘愿受罚。桃花村村里人很多,只管多问几个,另有里正乔大爷,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他都清楚。” 他这样说,基本上不用问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了。 徐大人想了想又问道:“温竹青的父亲,住在桃花村的时候办过移籍?”  齐瞻点头:“是啊。我估计因为他也是大户人家公子出身,对这种事情并不熟悉,所以只办了移籍,其他什么赋税的完全没想起来。”说着他笑道:“便是我其实也不知道,要不是办这件事,要不是昨天 衙差带着赋税文书过来,我也想不到。” 徐大人皱着眉头:“这么多年,温家并没有去桃花村探望温家姐弟?” 齐瞻想了想笑道:“据我所知是没有,不过到底去没去过,我还真不敢保证。其实桃花村的人应该清楚,这些年温家姐弟得到没有得到过温家的关照。”  其实徐大人这会儿已经差不多清楚了,想了想道:“这样吧,此事到底是王大太太正经告到本官这里的,本官还是要查清楚。先命人去桃花村查一查经过和来龙去脉。不过有一点,若真是王家的骨肉, 便改回王姓,其他的……等查清楚再说。” 齐瞻听他的语气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了,忙站起来作揖道:“是,一切全凭大人,我们这边也并不是不肯商量,反而是好商好量,这事不用闹到官府。” 徐大人点点头:“知道了。”  齐瞻将自己这边的意思说给徐大人知道,便放了心,起码徐大人不会以为是温竹青这边死扛不肯松口,以为王家那边委屈的很。只要肯查,事情怎么样的查了出来,那么到底是王家做事不对,还是温 竹青欠妥,那是非常明白的。 顺便,查查温家这些年是怎么对待温家姐弟的。若是没有王家要男丁的事,他们对温家姐弟怕还是不闻不问的状态。最好查清楚王家和温家在这里面过了多少银钱,这都是用温家姐弟换的。 齐瞻告辞出来。 才走到了衙门口,一个衙差追了出来:“齐五爷留步。” 齐瞻站住了回头看,却巧,叫住自己的正是昨天带队去桃花村的那个领头衙差,齐瞻笑着很客气的道:“这位官爷有何吩咐?” 衙差依然是冰冷冷地,但依然是客气的拱手:“我们徐大人说,找一个时间齐五爷有空,领着我们大人去看看种下的花草树木。齐五爷知道,这是皇家的差事,我们大人不敢有一点放松。” 齐瞻恍然,笑着点头:“明白明白,放心,徐大人什么时候去只管提前去和我打声招呼,我那边任何时候都行。” 衙差便点头:“好。”又道:“我们大人询问,温家的姑娘还在城里吗?虽说不用她上堂,但本人和温竹风、温竹雨依然要在城里候着,不可出城。万一有传,需随传随到。” 齐瞻便道:“自然在城里,放心。万一要是传……”他笑了道:“若是传她,难道是王大太太也要到堂?” 那衙差便冷冷的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王家大太太之前就是亲自到堂递的状子。” 齐瞻便道:“放心吧,一直在城里,万一……万一传可以到堂。”他耸耸肩。 衙差一板一眼的说清楚了,便点点头转身回去回话。 齐瞻就从衙门出来了,还在纳闷,刚刚徐大人那句‘齐五爷,你不知道么?’是什么意思?什么事情自己应该知道却不知道? 还有,徐大人要去看种的花草树木,单纯只是想看看,还是还存着别的心思?也想要一笔? 不是齐瞻不想给,而是给银子这种事不能瞎给,尤其是给官员,若是一个没长眼给了那种特别正派的,一身清廉不爱财的,那才真是碰钉子呢。 齐瞻一点都不想碰这种钉子。 不管怎么说,今天后堂询问看得出来,徐大人是讲情面的,尽管自己年轻,不过也肯给自己这个面子。 不过,给面子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徐大人知道,王家现在没有外面走动的男人,加上家道已经有些败落,还有族人争族长之位,争产等等这些事,所以并不是能深交可靠的商贾。 而齐瞻背后的齐家,咸阳城举足轻重的豪商人家,不管是打交道还是生意来往或者是背后什么好处经营,算来算去都应该是齐家更可靠,这也是徐大人肯给面子的原因。 齐瞻走到了街上,原本想去看看铺子的,但是想想,温竹青这边必定是着急等消息,倒是先去跟她说说情况的好。一路往别院这边而来。 快走到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小厮从那边急匆匆的跑着,直接往另一条街上跑,齐瞻便喊了一嗓子,叫住了那小厮道跟前,正要问急慌慌的干什么去? 那小厮不等他问已经急忙禀报道:“五爷,早上三姑娘和四姑娘领着表小姐就来这边了,说是看看园子里紫茉莉花开了没有,一定叫门房把们打开了,到底是府里的小姐,门房不敢不开……” 没等他说完齐瞻已经是大皱了眉头,脚步加快了许多,又厉声问:“什么时候去的?!” “一大早就来了。因着这边住着温姑娘,这边服侍的全都是婆子,赶着去了府里报信,小的不知道您从衙门出来了没有,便分了人手去衙门和铺子赶紧去找您,这都进去了半天了。”  齐瞻真真给气的要死! 第一百七十四章上门不是客 今天早上,温竹青同样也是早早的就睁开了眼睛。 松软的被褥,香甜的味道,入眼都是清爽干净又亮堂,和家里完全不同。山上冷,十月中已经开始刮北风,就要准备炭火啥的,也快要烧炕了。 但这里却温暖的依然和秋天一般,屋里也不冷,人躺在绵软的被褥中,也是温暖的很。 温竹青起来了,昨晚上睡得不是很好,洗漱了坐在梳妆台前看了看,眼睛有点肿。 “姑娘,姑娘。”外面突然响起了廖妈妈有些惊慌的叫声,让温竹青奇怪起来,忙起身出去看。 “怎么了?” 才问了一句,看见廖妈妈前脚进来,后脚跟着好几个人也进了院子。 前面三个分明是主子的,其中两个手牵着手,左边一个十三四岁,穿着件榴红对襟牡丹纹厚缎褙子,梳着双螺髻,头上插着一支镂空雕花水晶钗,耳朵上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来回的摆动。 右边那个年岁看起来大两三岁,长得倒是真出众,肌肤白的欺霜赛雪,一双淡淡的柳叶眉,丹凤眼水汪汪的动人,腮边两个浅浅的梨涡,仿佛晕着一汪春水。唇略薄,一进来便将温竹青盯住了。 穿着件月白色绣点点腊梅花软绸交领长裙,腰中系着一条软缎丝绦,这个女子从头到脚给人的感觉就是软,走路也软软的虽然轻盈可好像没劲似得。 另一个小点,十一二岁左右。 进来的当然不止这三个人,身后面还跟着好些的丫鬟婆子,簇拥着她们,这些人就如此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从这些人耳朵上摇晃不已的耳坠子能看出来,她们好似很着急,走的非常快,几乎是踩着前来禀报的廖妈妈的脚后跟进来的。 急什么? 这群人给温竹青的感觉不太友好。 而她打量这几个人的时候,这几个人也在打量她。 中间那个年纪最大的,十五六岁穿着月白衣裳,给人感觉柔软温婉的,就是何思月,穿榴红褙子的是齐家三姑娘齐慧,最小的是四姑娘齐敏。 何思月是下死眼将面前这个姑娘盯着打量了一番。 身条儿倒是高,年岁比自己小,却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瘦一些,眉眼…… 何思月只承认她算是清秀。但是穿着却土的很,现在已经穿上了棉袄,还是件湖色掐了深绿牙边长袄,这件袄叫她整个人都变得土气了起来。 “土里土气的。”齐敏甚至说了出来,横竖她小,也没人怪她。 齐慧嘴边挂了个冷笑。 温竹青感觉的没错,这些人确实不怀好意,中间那个年纪最大的,看着好像挺温柔的,可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阴鸷,有些遮掩的恶狠狠打量自己的目光,叫温竹青已经警觉了起来。 “姑娘,这几位是府里的,左边这位是三姑娘,右边那位是四姑娘,中间这位是府里的表小姐。” 廖妈妈在旁边有些紧张的说着,又转头去看那边的姑娘们,笑着道:“姑娘们,这位是温大姑娘。” 尽管介绍了,但没有见礼的,温竹青觉着她们不怀好意,就略等了等,看看她们的反应,避免自己一厢情愿行了礼,再被她们嘲弄。 而果然的,对面那三位一点见礼的意思都没有,左右两位齐姑娘脸上带着或多或少的鄙夷,中间那位也格外的没好脸色。  “什么猫儿狗儿的也胡乱安排住在这里?你们这些下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这里是五爷的别院,安排这么个人住在这里,到底算怎么回事?坏了五爷的名声,你们吃罪的起?”那位三姑娘最先发难,皱 眉怒斥廖妈妈。 廖妈妈变了脸道:“三姑娘,这位温大姑娘是齐五爷请来的……” “你放屁!我五哥这大半年都住在这里的,你的意思,竟然是和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一起住在这里?”三姑娘马上厉斥。 “三姑娘您怎么能这样说话?!我们姑娘昨天才搬过来的,而且也是五爷答应的,不然这里是五爷的别院,我们怎么能进来……”廖妈妈听齐慧说的着实难听,不由得提高了生意争辩道。 “你给我闭嘴!反了天的东西连你主子是谁你都不知道了,来人,给我掌嘴!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奴才!”齐慧马上翻脸了。 她身后的婆子们答应着就要上前。 温竹青皱眉道:“廖妈妈说的都是实情,我们昨天搬过来的,也是齐瞻让我住在这里的。”说着指了指那几个上前来的婆子:“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她的声音一点力道都没有,就好像是寻常说话一样,除了冰冷一点,甚至还算是和气。不过,那几个婆子还是迟疑的站住了脚。 很简单,因为她们摸不清楚路数,不知道这个姑娘的深浅。  温竹青冷冷的看向了那位三姑娘:“说话不要那么难听,若是搞不明白回去问问你五哥,在这里满嘴污言秽语,侮辱的是你自己。你一个年轻姑娘思想这么龌龊?身为一个闺阁女子居然马上想到的是乱 七八糟的事情?你平常就是这样一个人?成天想的都是这样的事?” 齐慧脸色巨变,怒急!正要大叫,手一下子被旁边的何思月抓住了,制止的捏了一下,齐慧胸脯上下起伏的剧烈,气的脸通红。  何思月再次打量了一下温竹青,才道:“温姑娘,别怪我们想的不对,实在是五表哥在家说的,他这半年住在这里的,我们今天也是想起来,紫茉莉这会儿是正好开的时候,便相约的过来看花,可想不 到姑娘你从房里出来,这给谁谁不会想歪?” 温竹青一听她开口,就知道这位姑娘是很精明的。 她直接说‘我们’,这是说给齐慧听,那些难听的话是齐慧说的,自己也反驳了,都不好听,如果给一般的姑娘,怕是会撇清,表示自己没有那么的没水平。 但她用‘我们’,这是叫齐慧听着舒服,表示和她站在一处。 温竹青淡淡的,冷冷的道:“你们要看什么花跟我没关系,请便。你表哥说的什么话叫你们误会了,去找你们表哥,跟我说不着。”  说着转身去了左边的厢房。 第一百七十五章紫茉莉 温竹青料定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看紫茉莉,她们就是专门来找茬的。 从她们进门时候的匆忙,生怕自己命人关上了院门将她们挡在外面,到见了自己出言不逊,寻事找茬的样子昭然若揭。 自己进屋她们肯定会跟着进来的,说不定会吵起来,所以温竹青没有回正房,正房内室弟弟妹妹还在睡觉,她怕吵醒了她们。 进了左厢房才坐下,果然,那几个人马上跟着进来了。 “温姑娘,话还没有说完怎么就走了?这里是我表哥的院子,出现了陌生人,我们身为主人家的问清楚,也是应当。”何思月说了一句,依然是拉着齐慧的手居然也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温竹青亲眼看见她在齐慧的手上捏了一下。 齐慧使劲的吸气,把刚刚的愤怒压下去,她倒不蠢,知道用那种污言秽语说温竹青,最后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要改变策略。 温竹青看了廖妈妈一眼,示意她派人照看屋里睡觉的温竹风和温竹雨。 廖妈妈担心她吃亏,紧跟着进来站在旁边,看见这眼神忙躬身低声道:“姑娘放心,白芷和黄芪在照看呢。” 温竹青点点头,抬眼就看见那何思月又是刚刚那副下死眼盯着自己的样子,见自己看过去,何思月状似悠闲的开口:“温姑娘不用急着派人去找表哥,说清楚不就行了?” 温竹青呵呵一笑:“真是好笑的,现在误会不就是齐瞻闹出来的?把他找来解释一下怎么不对?还不用急着找他来,他不来你们就可以一直这样质问我了是吗?”  齐慧厉声道:“质问?你看看你自己那得意的样子!这事搁别的女子头上,早就羞愧的收拾东西回去了,你可倒好,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还厚着脸皮想要赖在这里?你脸皮真厚!没见过像你脸皮这么 厚的东西!” 温竹青冷冷的道:“我也没见过像你这样满嘴污言秽语的东西,真是意外啊,你居然还能说出羞耻心这三个字来,你知道什么是羞耻心?” 齐慧提声尖叫:“你混账!哪儿来的这么个不长眼的东西,在我们家还敢跟我拌嘴?!我说一句敢顶我十句!”转头:“来人!还不给我把这小蹄子的嘴打肿!” 她的婆子们就冲了进来。 何思月冷冷的看着,心里头倒是很乐意的,最好婆子们下手狠一点,直接将她的脸打毁了!看她毁了脸之后,表哥还正眼看她不?!  不过别院这边服侍的婆子们却也不能坐视不管,这位姑娘一家子是齐五爷请来,昨天齐五爷亲自领着过来住下的,五爷对这姑娘是什么态度众人看的清清楚楚,若是五爷不在的时候,真叫三小姐把这 位温姑娘打了,那她们这群人怕是没什么好。 所以跟着齐慧的婆子混乱的冲了进来,就在屋子中间乱推乱搡的:“哎呦,饶命啊三姑娘,这位真是昨天五爷领来的贵客……” “哎呀奴婢的脚……” 就这样混搅合。 温竹青冷冷的看着,那何思月坐在那里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一双眼睛里闪过的盼望她看的清清楚楚。 廖妈妈挡在她面前,双手张开紧张的叫着:“你们都听真了!要是叫五爷知道了,你们这些闹事的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齐慧尖叫的声音更大:“我看谁敢后退?!谁退后我立马叫人牙子来卖了!” 廖妈妈的话没吓住齐慧的婆子们,倒是吓住了别院这边的婆子,她们更不敢退后了,更加的混搅合着,缠斗着,横竖哪怕自己挨两下,也要把这些婆子挡住。 就这样乱着,外面传来了好些的声音:“哎呦,快别打了……” “小的们作证,是五爷请温姑娘来住在这里的……”  门口来的是门房,这边乱起来了,有慌张的丫鬟去找人,便将这别院唯一的男人们找了过来,然而门房都是些六七十岁的老头,加上都是男的,哪里敢在这群乱打的女人中间动手动脚?所以只不停的 苦劝,却也别无办法。 到底齐慧那边人多,加上她们这些婆子有主子的直接命令,更加胆气壮一些,其中两个撕扯着冲了过来,廖妈妈张着手挡着,却被其中一个揪住了头发,惨叫个不停。 温竹青一看这边撑不住了。她早就看见那个何思月坐在对面似乎还挺稳重,一副要亲眼看着自己脸被打肿的样子。 温竹青突然的站了起来,直接踩上了椅子,又上了桌子,从桌子上跳到另一张桌子,就这样踩着桌子到了何思月的面前! 大户人家的房厅里都是这样,面对门上首正座,正座前左右都有一排桌椅,温竹青就是顺着这一排桌椅过去的。 她突然上桌子了,看见的人都给吓愣了! 何思月也愣愣的看着,温竹青都到了她跟前了,何思月才反应过来的尖叫! 旁边小点的四姑娘早已经是吓得尖叫着转身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她把温竹青当成什么妖魔鬼怪了。 温竹青成天爬山,只是脚步灵活一点而已。  到了何思月跟前,跳下桌子将她的脖领子薅住了。温竹青比较瘦,从旁人看以为她会矮一点,但这样走到跟前掐脖子,她的个子比何思月还高一点,这就太顺手了,薅住了脖领子掐住脖子面对着那些 婆子:“还不住手?!” 何思月放声尖叫起来。 和她的外表一样,果然柔柔弱弱的,温竹青钳制住了她,她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尖叫的声音简直刺破耳膜。  齐慧一开始看见温竹青突然在桌子上走动起来了,眼珠子顿时都凸了出来,惊得好像看见了鬼一样,一直到她掐住了何思月都没反应过来,张大了嘴吃惊的呆看着。等何思月尖叫起来了,这才好像提 醒了齐慧一般,齐慧也不能抑制的尖声大叫! 温竹青就用何思月挡在自己面前,看着那些婆子。  那些婆子里有何思月的下人,一开始也吓愣了,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叫着冲上来想要把她们小姐抢回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心里很难受 温竹青掐着何思月脖子的手只要稍微一用力,何思月顿时叫的就好像是马上要被掐死了一样。 吓得婆子们浑身乱抖,不敢上前。不知道是谁‘噗通’一下跪下了,于是‘噗通噗通’,接二连三的居然好几个跪下的。 “姑娘饶命,饶了我们姑娘啊!” 估计她们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姑娘,吓得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齐慧这边的婆子也住了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其中一个昏了头了,也跟着跪下去:“姑娘饶了我们表姑娘啊……”还磕了两个头。  齐慧本来也吓呆了,但是现在看见居然这么多婆子给温竹青跪下了,顿时气炸了!真给气的发晕,提着裙子就踢了前面那婆子一脚,怒叫:“没用的东西都给我起来,笨蛋!过去两个撕住了头发扇,给 我狠狠的扇!我看她厉害到什么程度!” 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齐敏已经叫了两声:“五哥,五哥……”声音中惊慌失措非常的明显。 然而屋里太混乱了,齐慧根本没听见,还在一个劲声嘶力竭的叫着‘扇,扇’的,正喊得起劲,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脸上就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把齐慧扇的整个人栽倒在地上,当场晕了过去,头一下偏向了一边,嘴角的血慢慢的流了出来。 一个婆子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尖叫! 然后她也被一脚给踹了出去。 齐瞻气的简直头顶冒烟,抬脚将跪在地上的婆子们全都踹了一遍,跟他进来的几个小厮连拉带扯,毫不客气的就将婆子们推出去了大半。 齐瞻踹开了所有挡路的来到了温竹青面前,温竹青还钳制着何思月,何思月看见齐瞻居然委屈的哭喊:“表哥救我!表哥救我……” 温竹青见危险已经解除,便松开了手。那何思月顿时浑身发软直接就往齐瞻怀里扑:“表哥!”还哭着。 齐瞻伸手用一种很粗暴的方式将她拨开了。 因为她是女人,齐瞻不能乱碰,所以很自然的抬高手,手很重,何思月只觉着头脸上好像被铁拳狠撞了一下,人就踉跄着斜呲楞的跌出去了。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何思月撞到了桌子跌倒,这一下比她被掐住脖子还痛十倍!而且这种跌倒真的是太伤面子了,她痛叫的声音都满含着不相信,不相信齐瞻会这样对她。 “你没事吧?”齐瞻终于面对温竹青了,紧张的问着,伸出手。 上一次就这样温竹青没提防被他捏住了下巴,这一次看他紧张兮兮的冲过来一下想起来了,忙后退躲开,道:“齐瞻,我要搬走。”  齐瞻反应居然很快,转头厉喝:“来人!找中人去衙门,将这个别院过到温姑娘的名下。”然后扫了一眼屋里狼狈不堪的婆子们:“以后温姑娘是你们的主子,不相干的人要是再敢放进宅子,你们所有人 都给我滚!” 婆子小厮跪了一地:“是。” “所有无关的人都给我轰出去!”齐瞻又是一声喝。 婆子小厮不敢怠慢,婆子们上前,动作有些粗暴的将何思月拉扯着往外推,何思月简直狼狈不堪,而且还有点不敢相信齐瞻会这样对她,震惊的扭头才看了一眼,就被推了一下,踉跄着出去了。 晕倒的齐慧也被人背了出去。 几乎是被轰着走了。 温竹青坐下了,气的脸通红,齐瞻忙跟着坐下还问着:“你没事吧?她们打着你没有?这事怪我,我应该跟下人提前说到……”  温竹青摆手道:“别说了,怪不着你……”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确实怪不着齐瞻,谁能想到啊,她皱眉:“你干嘛下那么重的手?那是你妹妹,你还不赶紧跟着去看看,万一怎么样……你也回去跟你父 亲母亲解释解释……” 齐瞻哼了一声:“我才进来就听见她叫嚣,差点没给气死,只扇她一巴掌是便宜她了。你不用管,没事。” “还没事?你家里……你继母……”温竹青也不知道会怎么样,齐家到底什么情况她也不了解,只是感觉齐瞻的继母似乎不是好对付的。 “没事,齐慧来我这里耍泼,我教训一下很正常。”齐瞻道。 温竹青不知道怎么说好,看了他半天,只好不说话了,。 齐瞻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琢磨了一下闭上了嘴。 屋里居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歪倒的桌椅,碰掉地上的茶杯茶碗能看出来,刚才这里的混乱。 “昨天……”齐瞻开口。 正好这时候温竹青也说话了:“这个别院……” 两人同时说话,同时又闭上嘴,齐瞻突然笑了,看他的样子努力的想要轻松一些,示意她先说。 温竹青便道:“我不要这个院子,你别随随便便就给我东西,赶紧叫小厮回来。”盯着他:“我不要,我可以赁房子住,暂时住一年半载。” 齐瞻并没有动。 温竹青看他动也不动,着急了站起来想自己出去叫。 齐瞻一伸手将她拉住了:“竹青。” 温竹青忙摔胳膊,齐瞻也松了手,跟着站起来挡着她:“你先坐下,院子又不是重要的事。你……昨天的事你还生气吗?怪我没早告诉你?” 温竹青咬住了下嘴唇。 “这个我也不解释了,全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解气都行……不过婚事早就定下了,你……就算是不乐意也没办法,横竖你是我没成亲的媳妇。”齐瞻居然还生气了,坐了下去,看起来闷闷的。 温竹青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依然是出去,院里已经没人了,都去轰那些婆子去了,远远的还能听见府门前有点乱。只廖妈妈在正房门前,温竹青低声问:“起来了?” 廖妈妈点头:“白芷和黄芪服侍呢,您放心。” “你去追刚刚的那个小厮……”温竹青才吩咐了一句,胳膊又被人拉住了,她扭头看齐瞻,眼圈都红了。  齐瞻唬的一下放开了手,有点愣:“怎么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日久见人心 温竹青坐在屋里半天了。 齐瞻坐在她旁边也半天,一直都在觑着她的脸色。他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突然的……好像生疏了很多。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和她生疏,他太不喜欢了。 “姐姐。”温竹雨先跑了进来,看见了齐瞻,笑呵呵的叫:“五哥哥!” “我饿啦,姐姐,什么时候能吃饭?我肚子咕咕叫了。”温竹风也跑了进来,看见齐瞻也欢声笑叫:“五哥哥!” 齐瞻伸手将温竹雨抱了起来,笑道:“好,先吃饭。”说着转头看温竹青,神情小心了一些:“先吃饭好吗?吃了饭我跟你说一下去衙门的事?” 温竹青站了起来,点头。 她其实也不想这样,刚刚被他抓住了胳膊,突然就有种不被尊重的感觉。 昨天猛地知道了自己和齐瞻定亲的事之后,心里那么的难受,现在也知道为什么了,对,就是觉着似乎没有被尊重,不仅仅这件事被蒙在鼓里的问题,还有……平常齐瞻对自己的态度,偶尔的调笑。 温竹青甚至再想,难道自己有时候表现的轻浮了?才叫他那般的调戏,依然觉着被鼓励? 男人当然是不会想到这有什么问题,温竹青也努力的不叫自己太矫情,但心里这一关确实过不去,真的都有种自我否定了。 她就算是现代人穿越过来的,可也没谈过恋爱,这方面还真的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怎么做,怎么面对齐瞻才好。  吃饭的时候,因为温竹风和温竹雨的叽叽喳喳而一点没有显得尴尬冷漠,反而很热闹,两个孩子因为这个新环境问题特别多,当知道要在这里常住的时候,两个孩子反而没有欢叫,一直追问常住是多 长时间? 弄得齐瞻又开始紧张这个,怕他们不喜欢这里,忙问这里不好吗?为什么不喜欢这里? 温竹雨还在琢磨,温竹风已经道:“这里喜欢啊,但更喜欢家,村里有鹏哥,山哥,虎子……”他板着小胖手指头数着他的朋友们。 这一点住在宅院中真的就没法比了,齐瞻一时都语塞了。 吃了饭,廖妈妈和白芷领着俩孩子去院里玩,因为还新鲜着,俩孩子也显得很欢乐。屋里齐瞻和温竹青喝茶,气氛又沉了下来。  齐瞻依然是觑着她的脸色,喝了会儿茶,又打起精神来,心想,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高兴,自己和她也不能在这样沉闷下去了,这样闷下去真的要把关系弄得生疏了。哪怕她真的不喜欢这门 亲事,齐瞻也决定恢复和以前一样。 日久见人心,在一块儿时间长了,总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总会觉出来自己的好的。 这样想着,果然打起精神来,将早上去衙门的经过说了:“徐大人倒是一点没为难,问了情况,便说查一查。你这边只叮嘱了不让出城,随传随到。” 温竹青听了道:“这么说和解的可能性很大?”  齐瞻点头:“看这位徐大人的意思,怕是最后要做个何事佬……齐家王家,都是商贾人家,徐大人要在这里做官,不管哪方面都有可能随时用到这些生意人家,他完全没必要得罪我们,所以最后查清楚 了,即便是王家那边不依不饶,他恐也是做和事老,将这件事调和一下。” 说着停顿了一会儿,道:“何况今早上听他的语气,似乎也觉得王家的妇人做事未免心窄,不大度。” 温竹青点点头。 齐瞻小心的问道:“如果说和解,你应该也可以接受?” 温竹青道:“可以,不然怎么样?说实话我和王家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之前都是因为……”顿了顿,看着他:“都是因为有你帮忙……” 这话没说完,齐瞻却误会了,顿时急了道:“以后我也会帮你的!”肯定干脆。 温竹青愣了愣,又有点好笑,说完自己的意思:“因为有你帮忙才没有叫她们得逞,所以我没必要跟她们硬碰硬。” 齐瞻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问道:“竹风可以改姓,但不去住在王家?”他道:“这里已经是你家了,就算是住这里也行。” 不等温竹青推脱又忙道:“实在不行卖给你!这宅子在我手里也是空着。” 温竹青抿了抿嘴,点头道:“好,卖给我吧。和王家的和解条件就是如此,可以改姓,但不去住他们家。” 说着叹了口气。 齐瞻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咱们先商量啊,我看看能不能谈。” 温竹青摇头叹道:“没有,只是我本想着多拖几年,等竹风长大懂事一点,到时候改姓不改姓的,就问问他自己,由他自己决定,现在……看样子是不能了。” 齐瞻这才恍然,笑道:“这有什么值得叹气的?小时候没办法改回去姓王,等他长大了,若是不喜欢,自己有本事就在改回来呗!” 温竹青想了想,别说还真有点道理,也笑了道:“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温家也不说对我们多好的,姓温姓王其实无所谓。” 齐瞻点点头:“对呀!关键想通,想通了就没什么。”说着站起来笑道:“走,我陪你逛逛园子,你看看这宅子值多少钱。” 他也是怕不说话了气氛又冷下来,所以一个话题结束马上接另一个话题。 温竹青笑了,便站起来跟着他出来,果然转了转这个宅子。  “这个宅子三进,还不算是买的,当时生意上的一些纠纷,别人赔给我的。原本我要了也没用,单身一个人,要别院做什么?不过来看了看,觉着宅子虽然不大,但是周围景致不错,旁边就是河,难得 的很,便留下了。” 后院小点,但是也齐全的很,五间小房子,备弄过去是一个井,可以做洗衣裳的地方。挨着后院是个厨房,也是五脏俱全。 齐瞻眼里这个宅子太小,但温竹青看着已经非常好了,比桃花村家里大了两倍不止,干净整洁,挨着正房院的左边还是一个大花园,花园里还有个花厅,里面种着三五盆的兰花牡丹。  花园角落正好有个放杂物的院子,咆哮和兔子就养在这里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真是你帮我 温竹青道:“宅子……你真的要卖吗?多少钱?” 齐瞻笑:“先不忙,先看看。” 在花园转了一会儿,温竹青就看见园子门口一个丫鬟想进来又不敢进来,在门口一会儿进来一会儿出去的,明显的焦急,有事回禀。 “是不是因为早上的事啊?”温竹青忙道:“你家里头……那个表小姐,还有你妹妹……” 齐瞻其实也看见了,根本不想搭理的,但是被温竹青看见了询问,便道:“没事。”说了一句皱着眉头往那边横了一眼。 那边丫鬟看见了,吓得忙退了出去。  齐瞻这才收回目光,转而看温竹青,就看见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忙笑道:“真的没事,我们家的事慢慢你就知道了,家财多,偏继母心眼同样也多,弄了个表妹不清不楚的住在府里,倒真好意思来我 这里捣乱。” 又道:“对了,给我父亲生了个小儿子。” 温竹青惊讶的道:“真的?!” “真的啊,”齐瞻笑道:“因为不重要也没和你说……所以,生了儿子眼珠子更加瞪起来了,从现在开始就要给她儿子弄家产,生怕我和哥哥分多了。” 说着齐瞻看着她:“你现在知道了吧?宅子、铺子过在你的名下,真的是你帮我。” 温竹青叹气。  齐瞻道:“先过到你的名下,你也不用买,既然是帮我的忙,暂时住着算是我还情。你也不用出钱,我这边也放心,等以后再说。”说着看着她笑:“这样总行了吧?算的清清楚楚的,你我谁也不欠谁的 ?” 温竹青涨红了脸,怎么可能清清楚楚,分明自己占了大便宜了。可这个人就是有这个本事,叫自己占了便宜倒好像帮他一样,温竹青也真的没法说什么。 廖妈妈过来禀报:“午饭得了,五爷,姑娘,用午饭吧?” 温竹青点头,又问温竹风和温竹雨在哪儿,廖妈妈笑着道:“在弄堂那边呢,那边有个垂花门是可以转的,他们玩的高兴呢,放心,白芷她们俩在跟前。” 温竹青点头。 齐瞻笑道:“下午叫这边管事婆子跟你说一说下人的情况,以后他们俩在院里玩,就会一直有人跟着,你也不用担心。” 说着两人回到了正房,洗了手俩孩子就被领回来了,果然玩得脸红扑扑的,丫鬟领着去洗手脸。 吃过了饭,齐瞻叫廖妈妈将这边的管事婆子喊过来。 管事婆子一共是三个人,进来了看见齐五爷和温姑娘坐在上首椅子上,五爷还沉着脸,以为是追究上午的事情了,忙全跪下了:“奴婢们前来领罚。” 齐瞻哼了一声道:“算你们还能明白事,今天温姑娘即便是被碰了一根头发丝,我都轻饶不了你们!” 温竹青顿时不自在起来,转头看他。却发现他根本一点没发觉他说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太矫情了? 那三个婆子连连磕头:“奴婢们知道了,以后再也不叫外人进来了。”  齐瞻道:“你们也听见了,这个宅子以后就是温姑娘的,你们这里面所有人的卖身契也会一并转给温姑娘,今后她和二姑娘大少爷就是你们的主子,一会儿出去了叫所有人过来说明白,给大姑娘、二姑 娘和大少爷磕头。” “是。”三个婆子答应。 “说你们都是干嘛的吧。”齐瞻道。 这三个婆子忙从左到右说了起来:“奴婢男人姓胡,人都叫奴婢胡家的,奴婢是负责管院子吃穿用度的……” 温竹青听了听,大致在心里记了一下。三个婆子说完了,去将所有的下人全都找来了,看起来也有二十来号人,在外面跪着磕头,叫大姑娘、二姑娘、大少爷。 温竹风和温竹雨眼睛睁的大大的,震惊的看着这么多人磕头。 大致说了说都是干什么的,其余的人便走了,依然是三个婆子留下,其中那个胡家的小心的问道:“院子的支出原本都是府里那边划转,现在若是如此……今后怎么个章程?” 齐瞻道:“你们先下去,过两天就知道了。” 婆子们便下去了。 温竹青道:“之前的支出都是府里出的?”  齐瞻点头:“我一直都没管这个宅子,所以这宅子所有的事情和府里其他别院一样,由府里那边统管别院的人管着,支出每个月固定划转。现在既然转到你的名下,就直接和府里划清界限,正好彻底断 了,叫他们知道这个别院和府里没关系了。” 又道:“你不用管了,这边的账目……” 温竹青忙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用管了才是。既然我住在这里,不可能真的就什么都不出白住着,府里的用度我总应该出。”  齐瞻因为以前没管过这些家宅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个宅子一个月支出多少,加上还有那么多的下人。但是这会儿他要是跟温竹青争,她必定又觉着占了便宜,便没说什么,只想着暗地里找管事婆子询 问一下,若是用度太多,便偷偷的从旁将大头出了。 想到这里就点头同意:“行,那我就不管了。”又道:“铺子那边你什么时候去,只管叫车去,宅子里马车车夫都有,出门多叫几个婆子跟着,只要在城里转,婆子跟着走都没关系。”嘱咐的也是详细。 温竹青点头:“知道了。”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齐瞻这才起身:“不过明儿我没事,也是要去铺子的,正好一块儿去。”说完了略有点紧张,屏着呼吸等她回答。 温竹青也点头:“好。” 齐瞻偷偷松了口气,笑着揉了揉旁边温竹风的头:“我走啦。”  温竹青领着弟弟妹妹出去送他,其实心里还是担心他回去了好不好交代,毕竟那一巴掌似乎把齐慧打严重了,忧心忡忡的送到了院子门,说了一句:“若是你父亲说你……能认错就认个错吧,不要闹僵 了。” 齐瞻笑了道:“放心吧,好好休息,无论是官司还是其他的事情,都安心。”  温竹青点点头,看着他走了。这才有些忧心的带着弟妹回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先不管他 齐瞻从宅子一出来,他的小厮就从旁边追了上来:“五爷,您快回府吧,老爷快把房子拆了。” 齐瞻冷哼:“先去铺子。”他还想着走的时候惦记的事情,问道:“这边一共多少个下人?月钱一共一个月多少?跟这边的管事婆子说,每个月去我的铺子领。”  小厮忙赔笑着道:“哎呦五爷,照小的说,月钱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您也不是不知道,有些刁钻点的婆子,或者自命清高点的丫鬟,最会欺生,温姑娘本就是乡下来的,怕被她们欺负,您这边就算 是天天盯着也未必盯得过来。”  “您想想,就是府里头有时候来个亲戚什么的,这些下人背着主子还给脸色呢。人家来做客的,只要不是太泼的性子,哪里好意思凡事都说出来?没得显得人家也上不得台面,好像专门跟下人计较似得 。温姑娘这边也是一样,好在现在这个宅子是她的,下人也是她的,她发着众人的月钱,下人们便不敢小瞧了她。”  “您这边要是连月钱都管上,就怕这边人知道了,谁若是轻狂点的,在温姑娘面前露出来轻蔑不合适的神情来,您这不是给温姑娘添堵?温姑娘即便是看了下人的眉高眼低,也不好样样找您告状,只能 自己忍了,您原是想帮她,可到最后她还受了气,您还不知道。这又何必?您说是不是?倒叫她管着这边的下人,您放手不管了才是。” 齐瞻想了想,倒也是。有些下人是有点欺软怕硬,尤其是一些房内服侍的丫鬟们,像温竹青姐弟这样乡下来的,若是不叫她们一下子就成为了这些下人的主子,她们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人呢。 齐瞻点头道:“行啊,你小子想的周到。” 小厮得了夸奖很是高兴:“您要是真担心温姑娘,她的铺子随便怎么贴补点,也就出来了。” 说的也是。 齐瞻于是奔铺子而来。 这几个月主要就是种植花草,照看生意,几乎全部的精力都在这上面,因此三个铺子的生意都不错,蒸蒸日上的。 先看了看药铺子,吩咐货一定要跟上。和伙计说了,每隔两天去一趟桃花村,收购药材。另外派了识字的伙计去药材市场,先打听价格,查看货源,一一记下。 安顿了一下,又问十月的销售情况,负责记账的伙计将账目拿出来给他看,齐瞻看了看,十月半个月销售额已经赶上九月一个月了,还是很满意的。 于是又来到了隔壁茶叶铺。 茶叶铺这边还挺忙的,廖安和两个伙计忙着招呼客人,看见他进来都没时间过来回话。 齐瞻靠在琉璃柜上看,一个客人进来直接就点名要一套琉璃杯,廖安端了两套上来,那人选了半天,买了一套走了,居然没买茶。 等客人都买了东西走了,廖安过来回话,齐瞻才问道:“怎么回事?只买杯子不买茶的人多吗?” 廖安点头:“多!这段时间尤其多,玻璃杯都快要卖断货了,小的正想问问温姑娘,要不要请个专门的匠人,只给我们烧琉璃杯?” 齐瞻正要决定,突然想起来温竹青的态度来。他依然不知道温竹青为什么不高兴,但他已经开始小心起来了,想了想,生意是她的,自己还是不要给她做主了,免得温竹青总觉着欠自己的太多。 而且齐瞻也知道,温竹青还是很有生意头脑的,比方说这些琉璃杯,就是温竹青想出来的主意,样式都是她画的,三个、或者两个一套,如果照正常的情况,三个那是单数,谁会做三个杯子一套? 但她就是叫人做了,做出来卖的还挺好。 齐瞻决定不替温竹青做主了,点头道:“明天温姑娘就来,你问问她好了。”又问:“这个月生意如何?” 廖安笑道:“生意很好,琉璃杯就卖了二十几套了,几乎是每天一两套,光这一项就已经近五十两银子的进项了,加上茶叶销了上百斤,该有二百两的进项……”说着去拿账本。 齐瞻还是喊住了:“不用拿了。明天给温姑娘禀报就行。”  原本还想贴补贴补的,不过看看生意还不错,倒是先不用着急,回去了找府里账房算算那个别院的总支出,对比着铺子的收入,看看温竹青管着那宅子的所有支出紧张不紧张,如果不紧张,暂时就不 管。 也免得她总是过意不去。 齐瞻现在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能什么事擅自做主了,以后多问问她,多顾及她的想法和感受。 这样想着,便从这边出来了。 这才来到了他自己的铺子。其实齐瞻的铺子调整了一下经营之道,还是很见效的,如今天气冷了,加上西北风沙大,原本家家户户就讲究个炖汤熬粥,因此食材还是卖的很好的。 他的铺子定位高,所有的货物卖的都贵,现在咸阳城也打出去了名声,知道这边有一家卖上等食材的铺子,大户人家也有了一定的老客户。 齐瞻查看了一下账目,他这边几乎每天走账的流水银子就几百上千两,半个月的进项没有三五千两,那这个月就赔本了。 现在天冷眼看要入冬了,炖汤熬粥的药材食材正是销售的季节,这半个月的进项已经有七千多两了了,齐瞻还是很满意。 当然这是毛利,月底算账,要去掉成本什么的,有五千两上下,便是大赚。 看了账,程福掌柜回禀了一些为难的事情,齐瞻一一吩咐怎么解决,一直在这边忙到了天色暗下来,这才回府。 回到了府里,天都黑了,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就回自己院子,一路上只一个管家看见了,‘哎呦’的叫着赶紧的叫他回自己院躲着,老爷发了好大的火呢! 齐瞻也没理,回屋洗洗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了叫人把早饭端上来,这时候才有小厮过来回禀:“老爷昨儿怒急了!气的在房里头摔了好些的东西,房子差点拆了。太太都哭晕过去了,找了大夫来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少爷也哭了一天,内院都乱套了……” 第一百八十章全都想闹大 齐瞻吃了饭换了身衣裳出门,经过上房院的时候就听见里面齐老爷的咆哮声:“回来了?!在哪儿呢?!” 接着就看见几个人从院里跑了出来,前面的是齐老爷,手里还拿着一根门栓,后面跟着好几个的管家,又是劝又是阻的:“哎呦,老爷消消气,消消气……” 齐瞻看见父亲做张做势的,拿着门栓的手臂举得高高的,就是不打过来,等着别人抓住了,又作势挣扎:“放开!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混账小子!” “老爷快别这样,五爷好容易回来了……” “五爷这一年在外面辛苦,有时候脾气暴躁点也情有可原,您消消气,好歹说清楚。” 管家们好歹的劝着,也看出来老爷并不是真的要打,所以一边劝着一边给齐瞻挤眉弄眼:“五爷,快过来认个错!” 内院正门外面站着好几个丫鬟婆子,早有人进去将院门上的情况禀报管家极力劝阻的,就在这时候屋里就传来了孙氏嚎哭的声音:“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啊?我连女儿都护不住啊我……” 她嚎哭了两嗓子,很突然的就传来了婴孩儿的哭声,更加的凄厉。 这一下齐老爷可真的受不了了,指着齐瞻厉声道:“到书房等我!好好说说温家这丫头的事!” 然后转身跑着进去看他的小儿子。 齐瞻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着上房门,父亲跑着进去,就传来了哄孩子的声音,还有孙氏的吵吵声:“你少假惺惺!女儿不是你的?你怎么这么狠心?!” 管家们也听见了,满脸的尴尬。 门口站的全都是孙氏的人,看见齐瞻站在这里没走,又急吼吼进去一个禀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听见孙氏厉声叫:“叫他听!” 齐瞻冷哼,转身往齐老爷的书房过来,要说温竹青的事,那就说清楚,他绝对不会退亲。 两个年岁大些的管家忙跟上,他们是齐家的老人,在齐家二三十年了,服侍过齐瞻的爷爷的,自然是一心一意向着齐瞻。 “五爷,您也让让步吧,太太那边……才得了小爷,这风头正劲,您何必这时候跟她较劲?” 一个管家走在旁边劝着。 齐瞻叹了口气,道:“去给我泡杯茶。”进了书房。  老管家还想劝,转头吩咐书房门口的一个丫鬟,两人跟着进来了:“三姑娘四姑娘,那今后都是出嫁的,说到底以后这些家产都是您和二爷的,别为了这些小事跟三姑娘为难,三姑娘就算是不懂事,也 是您妹妹不是?好歹看在老爷的脸面上……” 齐瞻坐下了。 “老爷其实心里还是偏着您和二爷,只是有些事做给太太看,免得太太那边不依不饶……所以您别跟老爷生气……” 另一个老管家就怕伤了他们父子感情。 丫鬟端了茶进来,齐瞻喝了一口,没说话,听着两个老管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唠叨着。 等了好长时间,大约有半个时辰了,齐老爷终于过来了,一脸的疲惫无奈,看样子这半个时辰孙氏没轻了折腾,他都有点精疲力竭。 倒是现在没有了做张做势那样子,进来坐在了椅子上,叫人给他倒茶:“娘的,费了劲了。” 说着斜睨着齐瞻。 齐瞻冷冷的道:“两位管家,去外面看着点,别叫那个耳朵长的丫鬟婆子过来听,又觉着五爷我没挨打,某些人不肯干休。” 两位老管家也知道,正经主子说话他们也插不上言,躬身答应着,又劝了齐老爷一句:“老爷您好好和五爷说,都消消气。” 说着出去了。  齐老爷听见齐瞻说的那句话,先哼了一声,然后道:“你不用在这里耍小聪明,挑拨离间。你下手是不是太黑了点?齐慧是不是你妹妹?平常看着你对你妹妹还行,怎么为了个女人手这么毒?我告诉你 ,这事你不给我解释清楚,别想过去!” 齐瞻冷冷的看着他:“那个女人是我没过门的媳妇!齐慧、何思月去张牙舞爪,吩咐手下婆子对她动手,我要是忍了我还是男人吗?” 齐老爷一脸不屑:“你少在这里逞英雄,打你妹妹就是男人了?算了算了,这事我不跟你扯,只说这桩婚事。” 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才道:“婚事必须退了,我已经答应你母亲了,聘她的外甥女。”  说着就开始苦口婆心:“人家何姑娘要才有才,要容貌有容貌,性子又好,做事也上得台面,这样的人哪里不比那乡下姑娘强?你小子又不是睁眼瞎子,看不到吗?亲上加亲多少?我知道你是因为看不 惯你继母才反感何姑娘……但其实你继母人也挺好的,对你和你二哥一直都很好,很多事你们不知道,背着你们她在我面前总说你们好话,叫我多给你们机会,生意上……” 齐瞻摆着手:“行了行了行了,说这些不够恶心我的。别当我三岁孩子哄,要哄你现在可以去哄老八。”老八就是才生的这位小爷。 齐瞻满脸的反感继续道:“婚事我不会退,觉着何思月好,你娶了她就是了,正好休了孙氏,娶个年轻漂亮的继续给你生……” “混账东西!”齐老爷被他气的破口大骂:“你小子混账至极!”气急了抓起茶杯就朝齐瞻扔了过去。 齐瞻忙一躲,茶杯一直朝前飞,直接打在了正好进门的一个人身上。 “哎呦!”进门的却那么巧是齐麓,被打的叫了一声。 屋里父子俩一愣。 齐麓这段时间也住在外面,因为听说了齐慧去齐瞻的别院闹事,叫齐瞻给打了,就知道不好,孙氏岂能轻易饶过?肯定是借着此事大闹,达到什么目的,所以赶紧回来劝架的。 谁知道进门就被扔了一茶杯,虽然不疼,但顿时火了,对齐老爷叫道:“怎么着?小儿子生了,大儿子就成了眼中钉了?不想叫我回来早说!”  说着招呼齐瞻:“老五,咱走!叫这老家伙守着他那个算计婆娘和小儿子过日子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人不教不悟 齐瞻还没动,齐老爷已经跳起来了,气急败坏的叫:“你们俩到底什么意思?!老子我岁数还不大,怎么着,不能生儿子了?生了儿子成了死罪了?!” 齐瞻冷冷的道:“您当然能生了,生多少都没关系。但你老婆因为生了儿子就仗了腰子,盘算拿捏我的婚事,这不行。” 齐老爷气哼哼的坐下了,又斜睨着齐麓,齐麓也坐下了。  “你也舍得回来了?”齐老爷先说了齐麓一句,然后才苦口婆心的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就想不通?你们也是我的儿子,我的这份家业到底还是要靠你们,老八才生下来,这长大了成不成器还不知道呢 ,我不靠你们我靠谁?至于你们继母那边……” 说到这里齐老爷停顿了一下,想想这话怎么说:“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你们跟她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她一个妇人,到最后能落下什么?家产全都是你们的!放心……” 齐瞻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父亲,今天跟您把话说白了。儿子我真不是为了什么家产,齐家这些东西您给谁我都不管,我自己开我自己的铺子挣我自己的钱,以后跟谁都不会争。”  “我烦的是孙氏那娘们总把我和二哥当贼一样防备,只当我们跟她一样惦记着家产,紧张的花样百出的折腾!插手我的婚事,硬要把她那外甥女嫁给我,不都是因为这个?她外甥女嫁给我了,管着我的 家务,以后我的东西全都是她孙家的,不就是这样盘算的吗?” “跟她说,如果不放心,那就分家!我什么都不要,直接从这个府里出去,这样她总该放心了?” 齐瞻这话一说出来,齐老爷和齐麓都愣住了。 齐老爷吃惊的道:“你这是什么话……” 齐麓愣了愣道:“分家也行,我这边……” 齐老爷怒了,猛地站起来叫道:“分个屁家!老子还没死呢,死了你们在分家!老子还活着你们谁再敢提分家,老子活活打死了你们这俩不孝子!” 说着转头找东西:“我今天绝不轻饶了这两个不孝子……” 齐瞻翻着白眼,齐麓凑过来低声问:“你真想分家?” 齐瞻点头:“真想,刚刚说的没有一个字虚的,与其在家被那个孙氏变着法的折腾,不如搬出去住。我没她那么尖酸刁钻,东西是她男人争得,那就全给她好了,我不稀罕。” 齐麓沉吟了一下。 齐老爷本就是吓唬,看看这两个人居然根本不把自己的吓唬放在眼里,在那里自顾自的聊起来了!齐老爷气得要死,叫道:“给我那棍子来!我今天真要好好教训教训着两个不孝子!” 一个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老爷……” 话还没说完齐老爷恨恨的一摆手:“你不用求情!求情也没用!” 管家道:“老爷!您昨天不是命人去温家带信,说要商量五爷和他们家姑娘的婚事吗?温家的人这会儿来了。” 齐瞻猛转头看齐老爷。 齐老爷怔了怔,继而讪然的坐下:“对呀,说好了今天过来的,被你们两个混小子一搅合,我倒是忘了。”对管家道:“快请。” 管家答应着转身要出去。 齐老爷又叫住了问:“来的是谁?” 管家道:“是温家的大爷温朝晖。” 齐老爷摆手叫去请,又看了看齐瞻,喃喃的自语:“怎么来了个晚辈?敢情以为是商量成亲的事?” 齐麓皱眉道:“爹,您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事不和老五商量一下,直接就把温家人找来了?你未免也太听孙氏的话了吧?” 齐老爷也皱起眉头怒道:“我倒是想商量,你们俩人呢?人都在那儿?好不容易回来了,回来第一天就把你妹妹打了!我只说你小子……” 话没说完,外面丫鬟道:“老爷,温家大爷进院子了。” 齐老爷闭上了嘴,哼了一声。 脚步声到了门口,温朝晖进来了,看见屋里的父子三人,尤其是齐瞻,温朝晖脸上露出很奇怪的一个笑容。  齐瞻和齐麓起身抱拳,互相的行礼。齐瞻知道温朝晖为什么那么笑,他应该是猜到了,今天被请到齐家,是齐家想要退婚了,现在看见自己在座,就以为退亲的事情自己是知道的,也是这个意思。所 以他才会那么笑。 自己之前在桃花村的时候责备过他,温朝晖记着呢,现在觉着自己同样也是看不上温竹青是个乡下姑娘,大家半斤八两。所以他才会这么笑。 温朝晖跟齐老爷作揖,又和齐瞻、齐麓互相行礼,坐下了笑着道:“都在呢?” 齐老爷点头:“忙不忙?没耽误你什么事吧?你爹怎么没来?”叫人倒茶,一会儿一个丫鬟端着托盘上来了,躬身将茶杯放在桌上,退了下去。 “喝茶。”齐老爷道。 “多谢。”温朝晖笑着道:“真是不巧,父亲去了长安府,家里头只有我在,昨天听禀报说您这边请,原本是想告诉您这边父亲过几天才回来的,后来母亲说,可能是竹青的事,叫我来说清楚就行。” 齐老爷也知道,自家和温家这些年已经完全没来往了,专门的请到家里人,他们那边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件事。 所以点点头道:“无妨,你来说明白也行。”先看了齐瞻一眼,齐老爷还奇怪,儿子怎么这么冷静?  不过话是要说了的,咳嗽了一声道:“我们家老五和你们家大姑娘的事,那是十几年前的时候定下的,是发妻的意思。当时孩子们都小,我也没多想……现在时移世易,已经不是当年的情况了,所以, 想商量商量,退了亲算了。我们这边呢,该怎么赔罪就怎么赔罪,这原也是应该的。” 说着看着温朝晖:“全都照你们那边的意思来。”  温朝晖看了齐瞻一眼,笑道:“这事五爷应该知道啊,我们家这边已经把竹青姐弟的户籍重新过回了王家。竹青已经不是我温家人了,这事齐老爷您要去和王家那边商量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事不说不明 齐老爷还愣住了:“什么?” 温朝晖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一点不知道,这才微微吃惊的道:“齐老爷难道不知道?这事……闹的也是挺大的……” 说着又去看齐瞻。 齐瞻这会儿终于冷笑起来了。 齐老爷奇怪的看着温朝晖。 温朝晖皱起了眉头,终于反应过来了。尽管事情闹的大,可也是家事,不相干的人谁会关心这些?只是奇怪,齐瞻没有跟他父亲说?  他皱眉横了齐瞻一眼,终于知道齐瞻为什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了,对齐老爷道:“竹青的父亲本就是我们家从王家过继过来的,后来他父亲和我们家翻了脸出去了,我祖父是看在养育了他一 场才没有追究。现在王家想要他们姐弟改回去依然姓王,这原本也是合情合理的。人家姐弟已经不认我们温家的什么人了,我们自然没必要阻碍人家认祖归宗,所以就和王家把手续办了。” 齐老爷大大的皱起眉头,也终于明白了,儿子为什么一副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原来关窍在这里! 齐老爷顿时就怒气上升,儿子明明知道这件事,居然还一声不吭的,叫自己这边白白忙活,还把温朝晖找来。 当然,要教训儿子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齐老爷只能挤了个笑容出来道:“原来如此……手续已经办完了吗?温家姐弟现在已经是王家的子嗣了?” 温朝晖想了想道:“可能还有些麻烦,但是我们这边真的是全然将手续办好了……”说着看向了齐瞻:“这事五爷应该是清楚的很啊!您只问五爷就行了,他之前不是还帮着竹青去查问移籍的事情了吗?” 齐老爷气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强忍了笑道:“原来这样,既然如此……” 温朝晖听出来了,笑着站了起来道:“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告辞了。”拱拱手转身就走。 齐老爷道:“老大,你去送送。” 齐麓站起来陪着出去往外送了送。 这边齐老爷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温朝晖已经出了院门了,这才看向了齐瞻,怒叫道:“你这个混账小子!到底有多少事瞒着你老子?!全都给我交代清楚,不然今天我……”说着到处找,又想要打人。 齐瞻摆手:“您甭忙活了,跟你说了,退亲的事情休想!亲事是我娘给我定的,如果你一定要退亲,儿子就去衙门告继母虐待!豁出去用齐家这副家业,咱们父子俩好好的打一场官司。” 齐老爷鼻子差点给气歪了:“你,你这个混账……我没告你忤逆,你居然还反过来告我……你混账……”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齐瞻点头:“行啊,您告我忤逆吧,直接叫衙门把我打死,您也省了心,孙氏那边也放了心,少了个人跟她儿子争家产了。” 齐老爷真真要被他给气死了! 齐麓进来了,皱眉道:“行了,别再说这些负气的话了,好好的说事。”他坐下了看着齐老爷:“父亲,您就打算凡事都这么听孙氏的?真逼的儿子们走投无路?”  齐老爷气的一鼓一鼓的:“我他娘的……我到底怎么逼你们了?!你们俩混账一年两年的不着家,我想逼你们他娘的也得找着人!说了多少遍了,孙氏那边我只是哄着,大部分的家业还是会给你们兄弟 ,你们是我的大儿子,小的那个才生,还不知道今后什么样……”  齐麓冷声道:“老五这儿说了半天,您还是没听明白。您身体好好活蹦乱跳的,我和老五都没想家产的事!这话您听清楚,我和老五都不是因为家产不回家,是因为孙氏,孙氏!孙氏才真的是眼睛直勾勾盯着家产,因为这个成天的作妖,拿捏老五的婚事是一桩,把我媳妇逼的成天去她那里立规矩,我媳妇头一胎是怎么落的?孙氏是不是跟您说,我媳妇不稳重,怀上了还到处溜达,跟儿子的房里人争风 吃醋?把孩子气掉了?” 齐老爷眨巴了一下眼睛,道:“现在不说这事……”  “怎么不说?为什么不说?!”齐麓脸色更加难看:“我媳妇吃了那么大的亏,我一直都不知道!要不是这一次孙氏生孩子把她累的晕过去了,伤心的一直哭,我追着问是怎么回事,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呢 !孙氏装的慈母的样儿给我房里塞了个人,我分明的没碰,却在我媳妇面前拿腔拿调,叫我媳妇以为我和她多恩爱!害得我媳妇掉了胎……” 齐老爷有点急了,提声叫道:“你别瞎凑热闹行不行?!现在说老五的事呢,你唠唠叨叨个没完干什么?你媳妇落胎一年多了,你现在才想起来说?说说说……” 齐老爷结巴起来了,一时想不起来怎么责备大儿子,连说了好几个‘说’,然后才道:“说这个有用吗?” 齐麓忍了忍,要不是因为现在确实不是时候,确实要先说清楚老五的事情,他真要跟父亲把这件事算清楚。 齐瞻反倒是问道:“嫂子怎么说的?既然说到了就把事情讲清楚。” 齐老爷看见齐麓已经不想说了,忙道:“你先说你的事!你这边……”  齐瞻打断了:“我的事不用说了,就是两个字‘不退’!孙氏打的主意叫她歇了心,不管是琢磨着才给你生了儿子,居功至伟,依仗这个挺着腰子逼我退亲,还是想借着我打了齐慧的由头,一定要将她算 计的事情做到,都叫她歇歇!” 双眼直视着齐老爷:“儿子说的话够清楚了吧?如果一定要折腾,儿子这边奉陪到底!” 齐老爷恨得真是咬牙切齿的,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齐瞻说的够明白的了,天塌下来他都不退亲。 自己这边也别琢磨用什么办法逼着退亲了,真要是逼急了,看样子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齐老爷暗自思索了一会儿,只能无奈的道:“你这个混账儿子……”顿了顿不甘心的道:“不退就不退吧,就看你把个乡下丫头娶进门,能稀罕多久!” 第一百八十三章心里明镜儿 齐老爷说完了看着齐瞻:“这总行了吧?五爷总可以搬回来住了吧?” 齐瞻听见父亲总算是答应了,马上就去想,温竹青那边还生自己气呢,不知道怎么哄好……根本就没听见父亲后面那句话,等听见齐老爷提声叫:“齐五爷?” 才猛地回神看他:“什么?” 齐老爷气的翻白眼。 齐麓好笑,道:“行了,你没事了。”  齐老爷马上就扭头看他:“二爷,你也回来吧?领着个媳妇住在外面,不怕别人说你别籍异居?你老子我还没死呢,两个不孝子全都住在外面算怎么回事?还这么巧就选在这个时候?这出去了给人说不 是为了争家产,人家也不信啊!” 齐麓哼了一声:“不回来,多早晚孙氏不琢磨着折腾我媳妇了,我再回来……” 齐老爷一听他前面说的三个字已经着急了,不等他说完就提声道:“怎么折腾了,到底怎么折腾……” 偏巧,没等他嚷嚷完,一个丫鬟急慌慌的从外面进来了:“老……老爷,太太去看三姑娘,和三姑娘在屋里哭呢,小爷也哭了呢。” 齐老爷顿时气得要死:“带着孩子乱跑什么?!”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齐麓便哼了一声道:“这边你才答应老五不用退亲了,那边就闹起来了,这还不明白?!”看着齐老爷:“赶紧去看看吧!别叫那娘们再折腾你那小儿子了,就可怜那小子,才生下来被当成工具,还不知 道怎么弄的,可巧该哭的时候就能醒了跟着哭?” 齐老爷身形顿了顿,横了大儿子一眼,变着脸出去了。 齐瞻和齐麓这才齐齐松了口气,两人差不多动作都一样的往椅背上一靠。齐瞻道:“二哥,你和嫂子住在哪儿?” “东城,离丝绸铺子不远我买了个别院。”齐麓道。 “嫂子的事是怎么说的?真是孙氏动了手脚?”齐瞻问道。 齐麓点头,长叹了口气:“想起来我就生气,算了,不说了,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再说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对了,你说分家是真心的吗?” 齐瞻料想牵扯二哥房里的事,他也不愿意说那么清楚,于是点头也就没有追问,道:“是真的,如果父亲一意孤行,我就分家。” 齐麓皱眉道:“问题是什么都不要?我倒不是非惦记家产,可想想着实便宜了孙氏那娘们,这口气咽不下!” 齐瞻道:“我何尝不是,有时候想想,凭什么便宜了她?但是又一想,何必跟这样的人较劲,反而叫自己过得不痛快?舍了扔掉这些,自己挣自己的,岂不是更加快活自在?也不用算计生气。” 说着又叹气道:“只是父亲这边到底是亲的,有些放不下。而且我也怕把老爷子惹急了,真要是被孙氏撺掇的去衙门告我别籍异居的,再要是弄个别籍异财,我他娘的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齐麓听得愣了半天,叹了口气:“一个娘们,把咱们哥儿俩逼的还没办法了。” 齐瞻仔细想想还真是,好笑道:“主要这个娘们顶着咱们继母的头衔,不然谁搭理她?” 齐麓点头:“对,主要还是父亲那边太向着她,那死娘们穷折腾……”后面半句话嘟囔着,不知道诅咒了一句什么。 哥儿俩喝了一会儿茶,齐麓叫齐瞻去自己那边看看,齐瞻原本想去找温竹青,陪她去铺子看看的,但是想想确实应该去二哥那边看看,这都好些日子没见面了,便点头答应。 起身道:“不过去你那边之前,我还有点事先办了。” “什么事?”齐麓跟着站起来:“一块儿。” 齐瞻出门往后院走:“三妹那儿,你去吗?” 齐麓恍然一下便明白过来了,想了想道:“走。”他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就打得严重了。另外,刚刚丫鬟不是说孙氏也在那边?他怕齐瞻过去了起了冲突。 兄弟俩从书房出来,齐瞻招手叫自己的小厮到跟前,道:“叫岳管家带人来。” 小厮答应了赶紧去找人。 齐麓微微皱眉,岳管家是齐瞻那边的,只听齐瞻的。 “你要干什么?”他问道。 齐瞻扭头笑笑:“你看着好了。”说着前面先走了。齐麓回头看了看那个小厮,已经跑没影了,只能追上齐瞻。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胡来了,差不多行了……”走一路齐麓还劝着。 到了三妹齐慧的院子,院门上婆子看见他们过来便大吃了一惊,慌忙的低声往里面传着话,院里的丫鬟都慌了的往里跑,齐瞻看见了,只当没看见。 齐瞻兄弟俩才走到了内院里,门帘子一挑,孙氏走了出来,满脸的怒色道:“你还真敢过来?真有脸来见你妹妹?你进来看看,你把你妹妹打成什么样了?!” 说着就用手绢捂住了脸哭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来个这两个大爷当后妈啊,两位大爷从那么小开始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过,我这半辈子活的窝囊不窝囊啊……” 齐老爷从屋里出来了,侧身一让,一个奶婆子抱着八爷跟着出来,还看了孙氏一眼,叫齐老爷怒横了一眼,吓得赶紧抱着急急地走了。 齐老爷看见小儿子走了,也没听见哭声,这才松了口气,这会儿盯了走过来的两个大儿子一眼,皱眉又看着孙氏,有点不耐烦:“行了行了,别哭了,有完没完?” 他的声音才落,屋里马上传来了齐慧的哭声,生怕众人听不见似得,很突兀的就放声痛哭起来。 孙氏也哭声不止,里外这母女俩就好像是一唱一和似得。 齐老爷愈发的厌烦。 孙氏哭着道:“老爷未免也太偏心了,女儿就不是你的了?为什么就这么偏心这么不疼女儿?慧姐儿脸都被打毁了,你怎么就不心疼,你怎么就……” 话还没说完,齐瞻已经走到了跟前道:“让开,我进去看看到底怎么毁了。”说着伸手就去推孙氏。  孙氏脸色大变! 第一百八十四章府里的冲突 齐瞻只是吓唬孙氏而已,他一伸手孙氏下意识的便往旁边让了一步,齐瞻便走进了屋里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孙氏尖叫着追进屋。 齐老爷皱眉跟着进去,孙氏现在反应过度,他刚刚已经劝了半天了,这会儿真的有点厌烦了。 齐瞻进了屋就看见齐慧原本靠在床边,正哭的起劲,大约想不到自己会进来,一下子又有点害怕,吓得往床里面缩,哭声也变成了惊叫:“娘!娘!” 孙氏冲进来挡在了床前面:“你想干什么?!还想打你妹妹?告诉你,有我在休想!你这个不孝子!”她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质问齐瞻,也是挑拨旁边的齐老爷。 齐老爷暂时没说话,他确实不傻,孙氏那点心眼转不过他,有时候顺着她的意思只是哄她开心而已。刚刚和儿子们谈了,齐老爷心里清楚,这俩儿子现在已经毛了,不能在惹了。 齐老爷还想阻止孙氏的,差不多行了,别做张做势的。 齐瞻突然就伸出了手! 孙氏万万没想到他真的敢伸手,冷不丁也吓了一跳尖叫起来:“你敢!我看你敢!”声音中的惊慌非常明显。 然而齐瞻并不是伸手打她,而是伸手一把将站在床边的一个婆子抓住了,揪着往外走。 那婆子同样没想到,吓得怪叫:“啊啊,哎呦五爷……” 人已经被齐瞻揪了出去,直接甩在了院里,齐瞻上去就是两脚! 这一变故将所有人都给惊得呆住了。 “还不给我动手!这混账婆子敢对没过门的五奶奶无礼,还用我教你们怎么做?!”齐瞻将那婆子踹了两脚,就对已经跑进来的岳管家厉声道。 岳管家是奉齐瞻的命过来的,一看打的是下人,自然不怕什么,转头叫跟着自己来的小厮动手! 小厮们上前两个,对那婆子没头没脑的踢了几脚。 齐瞻转身进屋,屋里一阵孙氏和齐慧的尖叫,夹杂着齐老爷的呵斥声,一会儿又揪出来两个丫鬟,一样也是往院里一甩,叫打! 转着头继续找,看见角落站着两个已经吓傻的婆子,同样眼熟,就是昨天在温竹青那里动手的婆子,指着叫小厮们拖过来! 小厮来了四五个,站在旁边候着的便去捉,那两个婆子吓得尖叫着转身跑,只哪里跑的过小厮!被抓回来一样就在院里动手打了起来。 齐老爷从屋里出来,气的乱颤着叫:“反了天……” 齐麓一把给拽到了一边低声道:“爹,您叫老五出出气吧,齐慧在那边什么情况您不知道吧?这些婆子们都敢跟老五没过门的媳妇动手,不教训教训,以后府里还有规矩没有?” 说着声音压低了一些:“孙氏故意教出来这些眼里没有其他主子的奴才,是想要干什么?只听她们母女的,想打谁打谁?以后您还想不想要孙子了?” 齐老爷狠狠的顿住了,盯着他半天,才道:“你的事找一天,仔仔细细跟我禀报。” 齐麓看见孙氏已经从屋里追出来了,尖叫着跺脚:“反了,反了!你眼里哪里有我,那里有我!”说着四下里找,看见齐老爷在这边,哭着叫:“老爷,您看看,这五爷敢当着我的面……”  齐老爷叫齐麓两三句话说的,已经完全改变了想法,背着手站在台阶上看着,冷冷的道:“别的不说了,这些眼里没主子的下人是要好好教训教训!老五媳妇没过门,那也是将来的主子!这些混账怎么 就敢伸手的?” 说着还斜睨了屋里一眼。 孙氏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这齐老爷变脸也太快了吧?! 齐瞻一脑门的怒气,这会儿总算是找到发泄的出口了,厉声道:“打!狠狠地打!”又吩咐岳管家:“再去找找,三姑娘这边所有的混账婆子,大丫鬟全都找出来,只要是昨天去了别院的,全都打!” 他说着抬眼将满院子的人扫了一遍:“这些反了天敢跟主子动手的人,不打挺了,以后这齐府还敢呆吗?哪天几个奴才商量好了,敢谋了主子的命!” 这话叫齐老爷听见了,知道儿子这是暗示自己,提醒整个齐府里的下人如果全都是孙氏的人,那会成祸患的。 齐老爷心中也一凛。 岳管家看见齐老爷在那边不吭声,甚至还有些赞同的意思,管家自然就什么都不怕了,马上带着人满院子的寻,又寻出来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在院里教训。 孙氏惊怒交加,最叫她愤怒的是齐老爷居然不吭声,她气的真快要背过去了。 偏巧不巧。 因为这边太热闹了,那何思月带着人过来探问情况。 昨天她的人也动手了的,何思月一直觉着不太安心,她在齐家毕竟是客人的身份,回去了左思右想,加上齐瞻对她的态度真是郎心如铁,何思月也伤心沮丧,想了一夜,着实有点灰心。 也是想找姨母说回家去的事,来到了这边。才进院门就被齐瞻一眼看见了,将小厮叫过来一个,指了指何思月的身边。 小厮过去将何思月的两个婆子就给扯了过来。何思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婆子一人脸上挨了一拳,打的直接仰倒在地! 何思月都忍不住尖叫起来了,她何尝见过这样的情形,失控到了极点,尖叫声简直都冲破了天际! “太太,太太!”孙氏身边的丫鬟突然喊起来了,手忙脚乱的扶着孙氏。果然把孙氏气晕过去了。 吓得魂飞魄散的几个丫鬟七手八脚的将孙氏扶进了屋里,屋里还传来齐慧的尖叫声,然后变成痛哭的声音。 齐老爷皱眉道:“差不多行了。”说着皱着眉头烦躁不已的居然走了。 这边齐瞻黑着脸看着,还是齐麓觉着差不多了,叫岳管家住手:“审问一下,谁真的动手了,就地发卖!其他的全都发到后院去洗夜壶去,看看以后谁还敢目中无主子。” 然后拉着齐瞻道:“走吧,解了气行了。”  齐瞻呼了口气,这才跟着齐麓出来,到齐麓和他媳妇住的别院来探望。 第一百八十五章愤怒的孙氏 孙氏幽幽醒转过来,耳边响起的就是女儿齐慧和外甥女何思月的哭声。 “太太醒了。”丫鬟忙低声道。 齐慧和何思月马上凑过来看,何思月脸上还带着泪痕道:“姨母您没事吧?” 孙氏慢慢的坐了起来,刚刚的事情全都想起来了,真真恨得磨牙。 “母亲,五哥简直就是发了疯,把女儿这边所有的婆子丫鬟全都给卖了!呜呜呜,女儿真的是没脸活着了,五哥太过分了,为了那么个乡下丫头,呜呜呜……” 齐慧哭着道。 何思月扶着孙氏靠在大迎枕上,孙氏磨着牙:“老爷呢?我……晕过去多久?” “父亲也不管,丫鬟说转身提脚就走了!”齐慧哭着继续告状:“父亲眼里根本就没有女儿,父亲只看重儿子,根本不管女儿,这几个女儿,他成天正眼都不看一眼。” 孙氏咬着牙:“之前还说的好好的……”说着转头找人,厉声叫:“翠玉!你去前面都听了什么?二爷和五爷怎么跟老爷说的,老爷就变了卦?!”  之前在齐老爷书房上茶的丫鬟过来了,躬身微微颤抖着道:“奴婢才去的时候,五爷叫管家在门口盯着,将奴婢几个人支的远远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温家的大爷来了,奴婢去上茶,管家也被派 去做什么,奴婢这才有机会听了听,好像是说……” 丫鬟犹豫了一下。 孙氏厉声追问:“说什么?!” 丫鬟不敢隐瞒了,道:“好像老爷一直在安抚二爷和五爷,婚事也答应了由着五爷的意思,老爷还说了一句……”又犹豫了一下,才道:“还说了一句,小爷还小,今后有没有出息还不一定呢……” 孙氏面色大变! 齐慧和何思月也不敢哭了,小心的看着孙氏的脸色。 孙氏使劲的磨着牙:“我就是说!在我这里还说的好好的,才去了一会儿就改变了主意,那老五伶牙俐齿的,三五句话都能说出来花儿来……” 说着看向了齐慧何思月两人:“你们听到了没有?我在这个家里头过得容易吗?!我能挣到今天,九死一生换来的!” 齐慧撅起嘴,带着哭音:“娘,女儿这边的人……” “卖了就卖了吧,再用好的就是了。”孙氏现在哪里有心情管这个,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然后问:“你们昨天见那乡下丫头了,到底长得什么样?怎么一个乡下土包子就至于叫你五哥这样神魂颠倒?” 齐慧马上撇嘴:“土包子呗,能长得什么样?除了清秀点……” 说着看向了何思月。 何思月犹豫了一下,才道:“是清秀。”要说好看,她也不愿意承认,浑身的土味,穿着那么见土掉渣的棉袄,有什么好看啊? 她嗫嚅着道:“姨母,我那边两个婆子也被打了……她们昨天根本没动手,只因为就站在屋里,今天就被表哥指着叫人打……”她声音低了些,垂泪道:“我也是心灰了,姨母,过两天我回去算了……” 孙氏却哪里肯答应,一瞪眼道:“你怎么能这样没骨气!一个乡下丫头你都比不上吗?” “不是外甥女比不上,实在是表哥那边……”  “你表哥就是个瞎子!”孙氏厉声骂了一句,顿了顿缓和一点语气道:“你家里头那样的情况,你那父亲为了捐官花了多少银子了?你要是回去了,不用说必定是被卖给了谁!你娘不是也说了,现如今正 求吏部什么人,那人是个鳏夫?” 何思月就狠狠咬住了嘴唇。  孙氏道:“嫁给你表哥,不比你去给什么鳏夫当续弦的好?你姨母我就是眼前的例子!我都过门多少年了?还生了齐慧这三个,可你看看,我在家里什么地位?说破了嘴皮子,也比不上人家两个大儿子 一句话!” 说着眼圈都红了,拿出来手绢擦眼角:“这把年纪了,挣命一样终于生了儿子了,可在人家眼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还不知道将来有没有出息的!我这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啊……” 齐慧也跟着哭。 何思月忙又劝她。  孙氏自己擦擦眼角道:“这事不用急,你五表哥根本不是不喜欢你,你长得好,性子温婉,只要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出来你的好?不比那么乡下丫头强千倍万倍!他只是跟我较劲呢,所以才牵连上了你。 ” 孙氏说着想了想,道:“不用急,慢慢来。”这话像是也说给自己听:“之前我是有点太着急了,老爷那边没定下来我就……后面咱们好好算计算计,总能将这事办成了。” 何思月道:“但是……好像姨夫也答应了不退亲了。”说着转眼去看刚刚禀报的丫鬟。 丫鬟忙点头:“老爷是答应了的。”  孙氏冷笑:“老爷一会儿一个主意!叫他改主意也是容易的很,主要就是……”她说着去看何思月:“你不用想那么多,这事我有的是主意,即便是到了最后一步,也有必定叫齐瞻脱不了身的办法,只不 过现在还不到最后一步,用不着那个手段。” 何思月还在犹豫。 孙氏说着转头去看那丫鬟:“倒是老爷和二爷,五爷在那边都说了些什么,你一个字不落的全都禀报一遍!” 丫鬟不敢怠慢,详详细细回禀了一遍。 孙氏听见齐麓也说了大番的话,不由得恨得磨牙:“这兄弟俩倒是齐心!落井下石的东西!他那个不长眼的媳妇……” 猛地想起这话不应该当着齐慧的面说,便打住了,停顿了一会儿道:“知道了,下去吧。” 丫鬟退下了。 孙氏想了半天,对何思月道:“主意你要打定,不要三心二意的。若是你这边也犹豫,姨母就没办法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了。”  何思月红了眼圈,嗫嚅着道:“我……我也不知道……”她哭了道:“外甥女实在不愿意招表哥那么的厌烦,也不希望姨母为了外甥女跟表哥闹得太僵了,你们毕竟是一家子,您现在过得也不容易。” 第一百八十六章孙氏的算盘 这话说的孙氏心里头舒坦了一些。  她点头道:“你是个念着人好的孩子,这点难得。不过,你家里那边事儿也多,你娘来了信,你爹今年出去走动又欠了一笔银子,也有五千两上下。你娘再三的嘱咐我,千万不要叫你回去,你回去了就 只是一条路,被你爹拿去抵了欠账。”  “你三个庶出的姐妹全都已经被聘出去了,这你应该知道,尤其你二姐,好好的官宦人家的姑娘,却被给了人做二房,虽说那人是个二品大员,可到底这脸面都没有了,听说那正房太太厉害无比,天天 叫你二姐过去立规矩。你好好想想,你愿意那样?” 何思月哭着道:“外甥女自然不愿,”说着颓然道:“大不了就是一死吧。” “这孩子胡说,到不了那步。”孙氏道:“你且听我的没错。” 何思月姿势也拿够了,过了一会儿点点头:“外甥女全都靠姨母了。” 孙氏这才点点头。  何思月想的也明白,齐瞻虽然翻脸无情,但真的很有可能是因为厌恶姨母所致,自己从头到尾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实在想不出来表哥能从哪里厌烦自己。所以说,对那个乡下丫头好,死咬着不退亲 ,其实都是因为姨母的缘故。 这样一想心里舒服了很多。何况,齐瞻长得隽秀,性格又爽朗,能嫁给他,当然比嫁给什么鳏夫强百倍千倍。 何思月其实早就定了心思,说这些话,无非是在孙氏面前讨个好罢了。何思月也不傻,孙氏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嫁给他的继子?这里面没有她算计的事情?  这个何思月,确系官宦小姐出身。她的父亲从小就被人称为神童,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谁知道神童长大点就不灵了,从十五岁开始考会试,连续考了六次,一直到三十岁这一年才勉勉强强中了举, 进士就不指望了,只求捐个官,好歹也算是入了仕途。 花了几千两银子在容鄞县捐了个知县,这一做就是四年,眼看六年期满,就要满任回家了,若想继续做官,只能继续捐。  知县官小,搜刮了这几年,不过家里三五千两银子罢了,可如今捐官的款却如龙明灯一样的直往上窜,何思月的父亲想着既然捐,不如咬咬牙,直接在知府衙门捐个同知或者佥事,官职上了从四品, 便是今后退养回老家,也算是荣归故里。 因此上这一次咬了牙的到处走门路,银子花的和流水一样。四个女儿,三个都聘了出去,那三个都是庶出的,也不顾什么脸面了,一个长得最好的直接给了吏部尚书做小。 何思月的母亲一看这情况不好,这才赶紧将何思月送到了妹妹家。 齐家豪商之家,家产都不知道多少了,何思月尽管是官宦小姐出身,但父亲一直都是个小官,她哪里见过齐家这样富贵荣华的?来了之后已经被齐家的金碧辉煌遮的眼睛都看不见别的东西了。 更别说齐瞻本人年轻俊秀,何思月想嫁给他都快要想疯了。 正好孙氏这些年都没生下儿子,一直琢磨用什么手段才能在齐家站稳脚跟,即便是老爷去世了,自己依然能在这府里做高高在上的老太太,拿住了那兄弟二人。  这个外甥女一来,孙氏便有了主意,把外甥女聘给老二齐瞻,这样齐瞻既是自己的继子,又是自己的外甥女婿,只要成亲后再教教外甥女拿捏男人的手段,那齐瞻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一定会听任 自己摆布的。 不过说起来也意外,何思月来了没多久,这孙氏居然又怀上了,孙氏这一下自然是喜出望外,只觉着这个外甥女真是自己的福星。 所以即便这会儿生了儿子,但之前的主意并没有变。  何思月嫁给了齐瞻,齐瞻到底就会更亲近一些,叫他先替儿子看管着齐家的家产也是好的,儿子才生下来,要长大还得十几年呢,这十几年谁能保证老爷子身体好好的,无病无灾?若是真不巧的去了 ,自己也算是有个齐瞻能够依靠。 这就是孙氏打的如意算盘。 原本以为极为容易的,外甥女长得天仙一般的美貌,性子又温柔恬静,教养规矩样样不差,出身又是官宦小姐,人品才气在咸阳城都是拔尖的。 孙氏之前打听过,知道齐瞻有个从小定下的媳妇,不过那家人和府里闹不和,早就搬走了,这些年都没什么音讯,孙氏也是大意了,觉着毫无威胁。 谁承想不知不觉间,齐瞻竟然找到了温家的姑娘,甚至还铁了心要娶这温家的姑娘。 孙氏的性格,不但心眼多算计多,而且也很倔,很要强。继子的婚事拿捏不住,愈发激起了她的愤怒,愈发一定要安排了齐瞻的婚事,一定要叫齐瞻娶了何思月。  齐瞻如此厌恶何思月,就算是最后被迫娶了她,也不喜欢,或者更行厌恶,可能对她不好等等这些可能性,孙氏自然想到了。不过这只是可能而已,另一种可能是到底被外甥女的美貌和手段拿住了, 那么从今往后听自己的摆布,这是无疑了。 即便真的就不喜欢了,那也无妨,何思月到底不是孙氏的女儿,她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现如今正是好时候,自己生了小儿子,老爷那边是欢喜的很,这段时间对孙氏也是言听计从的,孙氏早就想好了,抓住这段时间的机会,一定要将齐瞻和何思月的婚事办成了。 知道了温家那姑娘去住在了齐瞻的别院,也是孙氏叫何思月和齐慧、齐敏去试探的。只不过没想到齐慧沉不住气,事情最后变的不可收拾了。  女儿挨了打,事情也办岔了。孙氏不但不想着收手,反而更加憋了一口气,今天闹成了这样,连老爷也站在了他儿子的那一边,孙氏更觉着自己不能退,一定要坏了齐瞻的婚事,一定要叫他娶了何思 月!不然这口气自己咽不下!  说通了何思月,孙氏管自琢磨着。 第一百八十七章生意要扩大 温竹青这会儿坐在药铺子的二楼上。二楼一共四间屋子,两间存货的,一间放账本、银柜子等物的,还有一间给温竹青留的,她来了可以在这边看帐,询问经营情况。 今天早上起来温竹青就想来铺子,不过以为齐瞻要过来,略等了等。辰时末没见他过来,便就没等了,带上温竹风和温竹雨,坐车来到了铺子这边。 老远就看见齐瞻的铺子里影影绰绰的人不少,看样子生意不错。 见了廖安询问,廖安也道:“五爷那边铺子生意是挺好的,尤其是进了冬天,客人就没断,每天都那么多人,那边十几个伙计有时候还忙不过来呢。” 温竹青忙道:“若是那边太忙,你们有人手就过去帮帮,互相帮个忙。” 廖安笑着点头:“那是肯定的,东家您放心。”  温竹青这才问铺子的情况,廖安回禀了一下,道:“琉璃杯的售卖一直都是很稳定,好了每天三五套,寻常就是每天一两套,基本上一直这样,上个月进的货现在又快要卖完了。如果这样下去,咱们这 个铺子成了专门卖杯子的了,您说,要不咱们规定一下,买杯子一定要配上茶叶?” 温竹青一听就摇头:“不不,客人买杯子就是为了喝茶的,强迫了反而会引起反感,家里茶叶喝完了自然会来买,所以不用什么规定。如果想要促进茶叶多销,可以多变一些花样。”  说着拿出来几张方子:“这是我在家里的时候想的,花茶是可以配着喝的,口味和效果都会不同,这需要宣传,你将这方子上的几样茶每天煮出来一种,放在店铺里面,客人来了可以给一杯尝尝,觉着 好自然有人搭配着买。”  廖安忙接了过去,看见最上面一个方子上写着:玫瑰花、枸杞、菊花、甘草、金银花。旁边注了一行小字:品味干爽,香气淡雅自然,口感滑腻,甘草的甜味,枸杞的甘甜中略带的苦涩,在花香的衬 托下,闻之香气扑鼻,饮之清甜回味。 廖安收了起来,笑道:“还是东家有主意。”  温竹青笑道:“这几种是适合天冷了,暖暖和和喝下去的,等到了夏天,换几种清凉口味的饮品,总能保持住新鲜感,客人们就会常来买。这些饮品的售价我都在上面标着,只要是能叫客人认可,铺子 的利润基本上能翻一倍。” 廖安点头:“就是呢。” 温竹青叫他拿来了账本又看了看。  如今这茶叶铺子的生意完全起来了,每个月的净利润基本上都在五十两往上。温竹青道:“琉璃杯的问题。这样吧,你找给咱们烧杯子的那两个工匠,跟他们定下合同,每个月咱们这边每人供应五十套 杯子,样式随时更新,按照之前的价格商谈,定下了之后报给我。琉璃杯可以当成单独的一项来做,过年过节,和茶叶一起做活动。” 廖安忙答应。 这边茶叶铺子料理清楚了,药铺子那边的大伙计也拿着账本在门口等着。温竹青叫进来,看了看账本,询问药铺子都有什么情况。 大伙计禀报:“主要还是货源的问题,药柜子都做好了,货源方面得拓宽了,不然真的赶不上趟。” 温竹青道:“你们现在就可以把聘书贴出去,聘两个懂药材的人负责采购,再聘两个伙计,懂药方子的。你们现有的这几个,都要开始学起来,起码药方子会看。” 大伙计点头:“小的知道了。” 药铺子这边的伙计,聘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因此聘的都是识字的。温竹青叫伙计去买几本医书,每人一本先看着,不说别的,十八反十九畏是什么最起码要懂。 温竹青嘱咐了两句,大伙计也点头下去了。 廖安做事还是很利索的,接着就去找了那两个匠人,商定细节的时候不太肯定,便将两人匠人带到了药铺子这里。 温竹青亲自和匠人商量好,签订了合同。两个匠人得了这样一桩长久的工,自然也是高兴,忙忙回去了。 温竹青一天没见到齐瞻,料想也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绊住了,到底是因自己而起,不由的有些不安。 下午的时候还是没见齐瞻,反倒是李山来了。 温竹青看见他很惊喜,忙叫到二楼来询问村里的事,虽然只走了两三天,却好像走了很久似得。 温竹风和温竹雨全都过来叫李山哥哥。 李山看见她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照管生意,小竹风竹雨也是轻松玩耍的样子,还松了口气笑道:“乔大爷也是担心,叫我跟着收花茶的出来看看。” 忙问:“竹青姐,你没事吧?” 温竹青好笑道:“没事啊,你不是看见了,我好好的在这里照看生意。”  李山道:“今天村里去了衙门的人,询问你的事情呢,先去的乔大爷家,从你父母亲搬到桃花村开始问起的,乔大爷都是照实话说的,不过心里又不安,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那些衙门的人也不是问过 乔大爷就走了,又走访了几家,还去了石家。乔大爷就叫我来问问。”  温竹青点头道:“衙门是说了要查查的,只是问我们到桃花村的时间什么的,没关系的,照实说就是了。我这边你回去了跟大家伙儿说,也不用担心,齐五爷帮我跟衙门走动呢,我只要不出城就行了, 没别的事。” 李山道:“衙门问清楚,是要怎么着啊?”说着揉了揉温竹风的头:“小竹风……” 温竹青也不好细说,叹了口气道:“也就是照着王家的意思,没什么,我和竹风、竹雨都不会有事。” 李山这才放了心,点头道:“那就行。”  温竹青又问了地里怎么样,各家种的花草人参怎样,李山一一回答了。他家今年将后院全都种了花,从夏天开始就收,头一个月就进了五两多银子,李大婶当时都惊呆了,这一下也彻底把心放下,安 心的跟着李山种花。  李家情况算是好了很多。 第一百八十八章调解有眉目 李山在这里又说了一会儿话,因为还要赶着回去,不然天黑了路上不好走,便起身告辞了。 竹风、竹雨见了他很是欢喜,才玩了没一会儿就要走,两人都舍不得,牵着李山的手一直送到了大街上,依依不舍的摆手。 温竹青也带着两人回家了。 这一天齐瞻就没来,以至于温竹青晚上睡下了都有些惴惴不安。 好在转天一早,齐瞻就过来了。他也没说府里的事,只说昨天去了二哥那边,二嫂留着吃饭,也就没过来。 温竹青问了问,家里怎么样。齐慧严重不严重? 齐瞻笑着道:“她能有什么严重的?不过就是回去哭闹了一阵,跑我这里来胡闹也是她的错,父亲并没有说什么。” 温竹青看他神情轻松的很,似乎真的没事,这才放了心。  过了两天齐瞻带着她去看了看那个省亲园子。当然只是坐在马车上,找了个地势高的地方,省亲园子已经初具规模,院墙甬道已经全都修建好了,各个院子都在起房,有些已经封顶,看起来明年春天 就可以移植花草了。 十一月初,齐瞻去了一趟桃花村,查看了一下地里的情况。 地里的花草并无任何的不妥,倒是进村去乔大爷家坐了一会儿,听他详细说这段时间衙门来查问的情况。 齐瞻也有准备,这事既然知府大人亲自过问了,那么和王家和解的可能性就很高,和解的结果,必定是各让一步。 回来了和温竹青说了情况,温竹青也点头:“差不多就是如此吧,无论如何,徐大人也不可能完全站在我这边,王家那边文书都是齐全的,真的没办法。事情了了,我们也好歹能回去了。” 齐瞻心沉了沉,她不愿意住在城里的,到底是还因为婚事的事情再生气? 这段时间,齐瞻明显感觉温竹青对他的态度有些变化,又如两人才认识的时候一般不苟言笑了,齐瞻再说任何的笑话,都很难逗她真正的开心起来,虽然脸上可能也会笑,但却不是发自内心的。 她这样叫齐瞻也非常的郁闷,总觉着胸口有一股闷气无论如何没办法出来。 这种感觉只有本人才能感觉的到,外人也许觉着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实际上如何,只有他们两人心里清楚。 温竹青这边,这段时间她也想过无数遍,她不是个很矫情的人,齐瞻是怎么对她的,她也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也努力的想要变得自然一些,希望能恢复之前的从容自然。  “这个宅子已经办好了,你就住在这里多好?桃花村的事情若是放不下,可以经常回去看看,但今后住还是住在这边,离铺子近可以照看起来,你说是不是?”齐瞻提建议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引得她反 感。 温竹青嗫嚅了一下:“可这里到底是你的别院,谁都知道……” 齐瞻以为她还是因为上一次齐慧、何思月过来的事,忙道:“我家的人你不用担心,上一次跟她们说清楚了,她们决计不会再来了……” 可惜不太巧,两人才说了两三句话,丫鬟便进来禀报:“五爷,知府衙门来了人,说大人请您这会儿过去一趟。” 齐瞻顿了顿,只能对温竹青道:“等我回来咱们再说吧。” 温竹青点头,道:“好。” 齐瞻站起来,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出去了。  温竹青也站起来送他到了门口,等他走了,也叹了口气,回到屋里坐下沉吟了一会儿。上一次齐慧等人过来,回府之后怎么样,齐瞻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次,意思是没什么事,但温竹青不那么想,她 明显能感觉到齐瞻烦恼了很多。 这烦恼可能有因为自己的态度的缘故,但是也有其他的问题。温竹青想来想去,应该是他府上的事情不那么简单。 至于她的态度,温竹青确实一直在努力,想把态度变得自然一些,但是因为心里有了疙瘩,想要转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呆了一会儿,白芷掀开帘子进来了,笑着禀:“料子拿来了。”说着掀开帘子,几个婆子每人抱着一匹布料进来。 天气越来越冷了,温竹青给弟弟妹妹还有自己做冬天穿的厚袄,吩咐了拿些料子过来选,今天送来了。 她知道竹雨是比较喜欢自己选的,便命人去将温竹风和温竹雨找了来,温竹风就在屋里玩,温竹雨过来选她的料子。 温竹青看见这里面有一匹石青色的茧绸料子,拿起来看了看,摸着很顺滑,若是做件男子长袍倒是可以,想了想,便也留下了。 选好了料子到了午饭时刻,用了午饭,到了看书的时间,温竹青领着俩孩子到书房看书,每人给布置了一首诗词的读写,释义。 她找了本书看着,看了几页铺子那边将十月的总账送来了,温竹青又看了看。 药材铺子的人手已经聘齐备了,包括以前的伙计在内全都正在培训中,温竹青让他们学习五个月,明年四月她统一考试,过关的留下,不过关的就只能辞退了。 茶叶铺子加上了琉璃杯的生意,现在就似乎嫌小了,连续几个月营业额都在二百两上下,往上走不动了。 这应该是铺子太小制约的。 之前赁那个铺子,本就不是正经的商铺,是两个铺子夹在中间的过道,经过这两年的发展,铺子已经跟不上发展了。 温竹青叫来廖妈妈,命她去和廖安说,现在就在周围寻合适的铺子,尤其是过年这段时间,看看有没有空下来的,若是有马上回来禀。 廖妈妈答应着忙去了。  小铺子依然是留下。桃花村的好些婶子姑娘们,看见石晓楠打络子挣了钱,很多人也动了心,有些同样也是打络子编璎珞,有些是绣鞋垫,有些做些小手工,都不是什么大件,也都想放在温竹青的这 个铺子售卖。 这个小铺子以后就专门卖这些东西吧,正好铺面也合适。茶叶铺子选个大的,不用那么憋屈,多做两个大的琉璃展柜,将琉璃杯,花茶展示起来。  温竹青想着。 第一百八十九章嫌小? 原本温竹青以为齐瞻今天也过不来了,想不到天快黑的时候他还是来了。 一看齐瞻脸色严肃,温竹青心就一沉。叫丫鬟领着温竹风和温竹雨去玩,赶紧问道:“情况如何?”说着倒杯茶递给他。 齐瞻接过去茶杯喝了一口,道:“你先坐下。” 温竹青心更沉了,坐下了:“是不是不太好?”  齐瞻道:“情况是不太好。衙门的人去桃花村查问的很清楚,徐大人叫我去也说了,情理方面,王家和温家确实有很不对的地方,温家对你们一家子刻薄无情,对你们姐弟一直都不闻不问。王家过继你 父亲的时候,也毫无亲情。可是,道德情理方面可以斥责他们,但正经律法上,你们到底还是王家的骨血,这血脉上没办法改变。” 温竹青点头:“那王家要怎么样呢?” “王家和温家的手续都办好了,王家叫你们姐弟回去住,是理所应当的。王家现在就只咬定,必须回去住,不然就是别籍异居。” 温竹青蹙眉,看着他半天。  齐瞻道:“王家那边也知道,只接竹风回去是不可能了,她们自称还让了步的,因为原本是不愿意接你和竹雨的。那大太太反咬一口,愣说你这边心思狡黠,依仗着是竹风的姐姐,一开始想用竹风换取 最大的好处,被她们严词拒绝了,就用各种手段阻止竹风认祖归宗,并且还在外人面前装成是你们姐弟受委屈的样子,等等等等……” 温竹青惊讶的简直无语,心也更沉了,道:“老太太和大太太那边算是跟我记了仇了,这样我们回去……”  齐瞻点头:“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主要是王家现在就是老太太和大太太做主,你若是带着竹风竹雨回去了,真的是连一个替你出头的人都没有,进了那深宅大院的,全然被拿捏住,连我想知道你们的 情况都困难。” “徐大人这边还能走动吗?”温竹青问。 齐瞻想了想:“听徐大人的话,倒是不相信王大太太的那些话,何况在桃花村查问这么久,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那边应该清楚。”  说到这里齐瞻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只是徐大人觉着,你到底是女子,既然已经认祖归宗,那么回府居住理所当然,在外面像什么话?我也瞧出来了,徐大人官宦出身,可能认为内宅女子必须守规矩 ……” 没等他说完,温竹青已经明白了,有些丧气的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徐大人这种官宦人家,可能更加注重女子无才便是德,觉着女人就要守规矩,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后宅,婚事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话不要多说一句,路不要多走半步。 “那这样就没办法了?”她沮丧的道。 齐瞻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道:“现如今还有一个办法。” 温竹青惊喜的忙坐直了道:“什么办法?” 齐瞻看着她,道:“咱们成亲。” 温竹青一愣。 齐瞻赶紧道:“成了亲,你就不是王家的人了,不需要听王家的话。至于竹风和竹雨,你可以以姐姐的名义,接出来居住。” “那个,怎……怎么接出来居住?”温竹青脸都涨红了,有些结巴的道。 齐瞻也有点紧张。其实从一开始他心里就知道,这是最后一步,实在没办法了,他可以马上和温竹青成亲,成了亲温竹青就是齐家人,当然不用去王家住。  “竹风竹雨的亲生父母已经过世了,你是他们的亲姐姐,如果成了家,当然完全可以将弟妹接在身边居住。这种情况下,便是老太太、大太太也不能用强行的手段接竹风竹雨回去,大太太那边只是伯母 而已,而老太太那边虽然是亲祖母,但官府也要考虑这位祖母从未养育过竹风和竹雨。” 温竹青明白了。 自己未成亲,就不能算正经的立门户,因为自己是女子。只有成了亲,有了男人,才算是有了门户。有了门户,弟弟妹妹跟着自己才算是名正言顺。 她满脸通红,接着眼圈都有点红,委屈至极。自己养了弟弟妹妹这么几年了,现在反倒只能靠别人才能名正言顺留下弟妹,不然自己都没有养育弟妹的资格。 这万恶的男尊女卑。  齐瞻一直在看着她的反应,见她这样顿时心疼的不得了,忙坐近了一些,声音也温柔无比:“我知道你委屈,你本就是竹风、竹雨嫡亲的姐姐,一直养育着他们,小小年纪的艰辛万分,现在好容易苦尽 甘来了,却只能用这种办法留住弟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能保证,以后肯定对你好,一心一意都在你身上。” 齐瞻看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却又倔强的不肯落下来,忍不住伸手想替她擦去,但手伸了出去才反应过来,这样太唐突了,忙又缩了回来。 温竹青也看见了,突然想起来这动作似乎有些眼熟,以前……好像也这样过,只是自己没注意。  “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想和你谈谈……咱们的亲事。确实我告诉你的太晚了,现在这个时候才和你说,好像,显得,”齐瞻一时不知道如何说好,连用了好几个形容词:“似乎是有些被迫一般,不得不 告诉你了才说的……” 说着他也尴尬,有些结巴:“但其实真不是被迫,我之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早就想说了,但总觉着找个更好的时机吧……那个,才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十三岁,年岁小……” 温竹青一下恍然了。原来之前确实是觉着自己年岁小了。 她倒没什么大的心里波动,这原本也是正常的,齐瞻认识自己的时候都已经十八九岁了,若是一下子就看中了比他小那么多的女孩儿,反倒奇怪。温竹青都要怀疑他是不是……那啥。  谁知道她的反应却叫齐瞻紧张了起来,忙道:“我并不是嫌你小……”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却呛了一下,咳嗽了起来,用拳头挡在嘴边。 第一百九十章不小了 温竹青看见了,齐瞻说这话的时候却不自觉扫了自己胸脯一眼,所以才呛了一下……这家伙真……  温竹青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去,这一年多日子过得好了,吃得也好了,自己都知道自己张开了,个子也高了,该……长得地方也终于长了。别说,她以前还偷偷担心过,自己这样下去真的要成了搓板了, 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 好在原来是还没开始长,等开始长得时候……长势还挺满意的。 “那个……”齐瞻咳嗽了半天,才算是定了神,想起自己之前要说什么,接着说下去:“后来一直都想,找个最合适的机会说,但,这种最合适的机会似乎难找,总觉着后面还有更合适的时机……” 温竹青抬起头看着他:“我知道了。”她其实也想找机会和齐瞻谈谈,起码谈开了。  她知道齐瞻怀疑自己是不愿意,毕竟,自己的态度是在知道了两人的婚事之后才开始变的,齐瞻是男人,必定不会有女人那么细腻的心思,哪里知道自己纠结的是什么,就连自己都闹不清楚呢!何况 是他?所以他肯定直接认定,自己是不愿意嫁给他,所以郁闷。 但其实,这个问题温竹青还真的是好好的考虑过,自己到底愿不愿意嫁给齐瞻。 自己的回答是,愿意。 齐瞻这两年一直在身边,什么脾气品行已经完全了解了,他是真心对自己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温竹青很清楚。  而且齐瞻对自己好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就像他自己说的,开始还觉着自己年岁小呢,未必想的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想要帮自己而已。当然,后来他喜欢自己,这表现的也挺明显的,温竹青不是木头, 不会感觉不到。 能有这样一个一直在身边的人,嬉笑嗔语,不知不觉的,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都不知道。 开始被隐瞒的那种别扭已经努力的想要消散掉,何况只是别扭,不太舒服,这还不至于影响了温竹青对齐瞻的感觉。 “你知道了?”齐瞻小心的问道。 温竹青点点头,脸依然是红红的:“你不用解释这个了,我知道……原本也是的,这种事情若是一开始没有说,后来……熟悉了,必定是更加不好开口。” 齐瞻有些惊喜,不过更多的却是有点紧张,总觉着她说这话后面会来个‘但是’…… “那,你怎么想的?”他更小心的问。 温竹青抿了抿嘴,低下头去:“我……我挺委屈的,竹风竹雨是我的亲弟弟亲妹妹,我却只能用这种办法留住他们在身边……”  齐瞻点头:“对,是挺委屈的,主要是女子,其实你完全可以独自养活……”喃喃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说到这里停顿住了,仔细想了想她刚刚说的话,突然有些惊喜,紧张的忙问:“你的意 思……这个法子也是可以的?” 温竹青抿了抿嘴,看着他点头:“只能如此。”就算是她不真如闺秀女子一般扭捏,可这到底也已经是很努力的说出来这话了,所以说完了,脸也红透了。 齐瞻大喜叫道:“那太……” 温竹青忙摆手:“你先不要……”激动,她道:“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齐瞻声音已经是欢快无比,轻松无比,在他看来,只要是温竹青答应了成亲,那么什么条件他都能做到,都可以答应。 温竹青涨红了脸道:“成亲可以,但是……那个什么,那个要等几年……” “什么?”齐瞻没懂,也完全没想到,马上追问。 “那个……就是,圆……房。”温竹青又窘又羞。 齐瞻脸上的喜悦就好像冻住了一样,全然僵在了脸上,他真的完全没想到,又吃惊又沮丧,大受打击,半天才悻悻然问:“为什么?” 温竹青羞窘的道:“因为……我还小……” 齐瞻真的控制不住的眼睛瞄她的胸前,鼓鼓囊囊的,瞧着……他呐呐地,甚至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但我觉着……不小了……” 温竹青满脸通红,觉着实在不能如此说下去了,声音提高了道:“横竖就是这样!成亲可以,圆房三年以后!你同意不同意吧?” “三,三,三年!”齐瞻更加震惊,就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震惊,看着她道:“你都已经十五岁了,便是马上圆房也……谁家的姑娘不是及笄年成亲?你……怎么还要拖那么久?” 温竹青尽管羞窘的很,但这个是不能让步的,要争取的:“我是大夫,你忘了?我当然知道什么时候……最合适。” “这跟你是大夫有什么关系?什么最合适……那天底下的女子都是这时候成亲的,也没见……有什么事。”齐瞻不想让步。 “那算了,再想别的办法……”温竹青丧气道。 不等她说完齐瞻马上让步了:“好吧好吧好吧……听你的,”现在轮到他委屈至极了:“三年就三年……” 温竹青抿了嘴笑,就知道这样一说他会让步。 齐瞻看她笑了,很是怀疑她故意的,张了张嘴,但又不敢说的太过份,怕把她惹急了,到底在这之前他还揣摩,以为她不愿意嫁给自己呢,现在答应了……已经是非常好了。 这样一想,尽管很沮丧,但齐瞻还是挺高兴的,先成了亲再说,到时候自己多哄哄,就能哄到手了…… 这样一想,又美滋滋起来。 “那我……找媒人定日子了。”齐瞻欢喜了,满脸笑容:“好在三书六礼已经过了两书四礼,找人选个良辰吉日过门就行。” 他又想起来了,忙道:“对了,你要告诉竹风和竹雨。” 温竹青心里说,这还用你说嘛?红着脸点头:“知道了。”  齐瞻嘿嘿笑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又想起来,忙道:“对了,我府里的事……那什么,我跟你说说?”继母不是省油的灯,几个妹妹现在看来也不好相处,这些都要和温竹青说一下,免 得她没准备。  齐家也不是那么清静好过的。想到这一点,齐瞻那种兴奋的心情又沉了些。 第一百九十一章看的通透 温竹青知道点,道:“不用着急,这些事慢慢再说吧,今天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齐瞻这才看到,天黑了都不知道多久了,忙站起来道:“那我回去了……我家里的事,改天再说。” 温竹青看出来了,他有些愧疚。他家的情况对自己来说不是那么友好的,他这么的盼望自己过门,但过了门之后却未必就是舒心的日子,所以他有些愧疚。 “没关系的,我也有准备,过日子就是这样,一点点的变好,那才会有向上的感觉,一下子就很好,似乎也没什么奔头。”她温言道。 齐瞻怔了怔,这一下真的是有些另眼看她了,自己并没有说出来,实际上愧疚却也依然坚持成亲,就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放弃她,说到底是有些私心的,却想不到她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尽管比自己小好几岁,有些事却比自己看的通透。 齐瞻点头,从今天开始他也有了盼头,那就是盼望着成亲的日子了。想到这里重新开始美滋滋地,再看温竹青真的就是不一样了,正经是自己的媳妇了,快过门的媳妇! 就这样唇角勾着,从别院出来。 如此一来齐瞻更加着急起来,回府之后甚至都没能等到明天,大晚上的就去找齐老爷,告诉他自己要成亲了。这事必须要告诉父亲的,这一点齐瞻很清楚。 齐老爷听了自然是很惊讶,道:“这么突然的……” 齐瞻道:“您不是一直嚷嚷儿子年纪不小了吗,现在要成亲了,你倒嫌突然?” 齐老爷就讪讪地道:“也不是……”  齐瞻摆手:“您也不用遮掩了,为什么你清楚,儿子心里也清楚。这事我也彻底说明白,我母亲给我定的这门亲事,儿子很满意,从找到温家姑娘开始,就一直把她看成是我没过门的媳妇了,这件事谁 也改变不了。继母那边若是还折腾,那就是逼着撕破脸……而且,就算是撕破脸,就算是多严重的地步,儿子也不会改变娶竹青的想法。” 齐老爷呼了口气出来:“行了,就这么着吧,你找媒人择日吧……对了,你继母那边先不用透风,什么时候说,怎么说,为父决定。” 这是当然,齐瞻根本就没把孙氏放在眼里,自然不会还巴巴的去跟她说。耸耸肩,齐瞻咧嘴笑:“叫人看看,如果明年花朝节是好日子的话,就定那天。” 齐老爷愣了愣,又好笑:“你小子,日子都想要自己定。” 齐瞻耸肩,摆手出去了。 齐老爷好笑,算了算离花朝节也就是三个来月时间了,这里面还夹着过年。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过年,这小子说不定就定下个月了也未可知。 花朝节倒是可以,横竖亲事早就定下的,前面纳吉纳彩的已经走完了,现在只余下请期和迎亲了。 孙氏那边,齐老爷是不打算马上说的,省的知道了又跟自己胡搅蛮缠的闹,这几天齐老爷都觉着头疼的很了。 因此回到了内院,孙氏询问老五找他什么事,齐老爷便摇头:“屁大点事也找我……徐大人的二姨太太要过生辰了,像是今年是个整岁,不过也就是三十岁,还是二十五的,问送什么去合适。” 孙氏一听有些疑惑:“怎么他问呢?” 齐老爷就看着她道:“是啊,原本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可你现在谁知道成天琢磨些什么?徐大人那边礼数不能差了,可不老五就要多惦记些事?” 孙氏撇开了脸道:“现在知道我是这府里的太太了?前些日子那都是什么脸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齐慧的事情还没完呢,我在这家里到底算什么呀我……”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齐老爷厌烦的道:“你又来了……”说着起身要出去。 正巧,丫鬟绿珠端了托盘挑帘子进来了,去桌子那边一样一样的摆点心茶果,齐老爷一看见她眼睛都一亮,站住了就没走。 孙氏还在假装抹眼泪,一时没注意。 绿珠摆好了茶果就出去了,齐老爷马上跟脚也出去。 孙氏擦了擦眼角抬头道:“如今这事得有个说法……”只说了这几个字,就只看见了齐老爷急匆匆出去的背影,他挑帘子的时候,恍惚前面还走着一个丫鬟似得,孙氏皱眉起身要去看看。 床上躺的老八正好这时候哭了起来,孙氏顿时烦躁,只能转身抱起来,一迭声的喊:“奶妈?奶妈子?!” 厢房的奶妈听见了叫声忙起身过来,擦身而过了绿珠,然后看见绿珠身后跟着老爷,慌得刚要福身叫,齐老爷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样子。 奶娘不敢说话了,赶紧答应着去了正房。 绿珠进屋是找自己绣了一半的手绢的,看见在榻上放着,便俯身往前去够。就这样刚趴在了榻上,伸手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绿珠这一下唬的魂飞魄散的,还没等她直起身,后面已经被人压住了。 就这样趴在榻上,一个人从后面将她的腰搂住,整个人都趴在她背上,在她耳边吃吃的笑:“这臀真圆润啊……”一只色眯眯的手包住了臀婆娑着。 一听是齐老爷的声音,绿珠真真是又羞又急又气!但却不敢喊,忍着羞压低了声音道:“太太可在屋里呢,转眼出来看见了,奴婢就没法活了……” 粗俗不堪的话真叫绿珠想死。 “别怕,赶明儿我跟太太说,就收了你进房,美美地伺候伺候老爷,叫那个醋坛子翻个痛快。”齐老爷低低的笑着,两只手又揉又捏的,差点把绿珠裙里头的亵裤扒下来,恨不能马上就入了巷。 绿珠咬着牙死命的挣扎着,也不敢出声,终于挣脱了齐老爷的魔爪,抓着腰里已经松了的汗巾子跑了。 齐老爷没得手,恨得牙痒痒,坐在厢房一会儿,孙氏便如着火了一样的窜了进来,看见只有他一个人坐着,不由得疑惑。 齐老爷便咳嗽:“今晚上我去钱姨娘那了,你早点歇下吧。”说着背着手出去了。  孙氏在背后磨牙。 第一百九十二章扩充门店 过年的时候,终于有铺子空了出来,齐瞻领着温竹青去看了看,便租了下来,一年一百两银子的房租,一下子租了三年,降下来了二十两。 正好过年这段时间开始准备,温竹青便照着后世的样子,做了几个玻璃柜台,铺子划出来一半的地方,设计了一些藤蔓,用各种花屏,屏风的隔成一个一个小隔间,专门是客人试茶的地方。 隔间里面的桌椅全都是竹子做的,这样既不用紫檀、楠木等这些贵重的木材,香味重的冲了茶香,也不用鸡翅木等这些厚重的,给人感觉太沉。 整个格调便是轻松,因为本来卖的就是花茶,又不是雀舌龙井。 如此一来,气氛恰恰好,进来的不论是穿的缂丝绸缎的富贵客人,还是穿着粗布短衫的乡下农人,都请到隔间,这里面的摆着既不会高贵的叫人喘不上来气,也一点都不显得低廉。 大家都高兴,尝着好就多买点。  正月里基本上新铺子按照温竹青的意思修缮好了,齐瞻过来看了一次,还真的是挺佩服的,笑着对温竹青道:“以前太小看你了,所有的事情恨不能全都替你拿了主意,现在看看,真是多余啊,好些事 情你比我想的都周到。” 温竹青只抿着嘴笑。其实这些只是因为她见过,所以知道而已,齐瞻这么说就是太谦虚了,没有他之前像个老太太似得凡事想的周到,帮自己办了,自己现如今没有这么顺利。 正月里把去年的账目也结出来了,一年两个铺子的净进项五百多两。 成亲的日子果然定在了花朝节,因为那天恰巧是个吉日。  两人这会儿坐在新铺子的隔间喝茶,听着外面一直不断的进来客人,点着名要买什么玫瑰芬芳饮,或者金银暗香藤,三两种花茶,配些枸杞、甘草、薄荷等等的东西,便成了一种独特的茶饮品。齐瞻 好笑的道:“这些名儿都是你取得?” 温竹青笑着点头:“对呀。”  她今天穿了件莲青色绣折枝梅花的缎面长袄,长袄下面露出来一截烟青色绣樱花瓣马面裙,梳着垂鬟分肖髻,发髻中间别着一只鎏金掐丝点翠钗,耳朵上带着一对鎏金掐丝点翠滴珠耳坠子,手腕上相 同的鎏金掐丝点翠手镯子。 这原本就是一套的,之前齐瞻只给了她耳坠子,其余的东西悄没声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放在了家里,搬家的时候稀里糊涂的搬了过来,一直到年前温竹青收拾东西才发现。 倒是又好气又好笑,坐着想了半天这两年和他相处的情形。 有时候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叫人感觉特别复杂,这种复杂里有时候夹杂着些微的异样,但有时候也会带着些甜蜜。 过年走动,他们要成亲的事情也传开了,桃花村那边,咸阳这边,认识的人全都知道了。 王家那边也想到了,他们现在成亲还是因为想要抚养温竹风,争这个呢。王家自然是不干,自然是要走动。  不过年前十一月中旬,徐大人便进京述职去了,咸阳府这几年风调雨顺,人口也越来越多,去年给朝廷纳粮二十万担,一下子成为了上府,皇上自然是很开心,宣咸阳知府进京述职,另外必定也是要 给嘉奖的。 王家找不到知府大人,衙门其他的官员,如孙同知这样的,已经管不着了,就是因为这件事已经找了徐大人了,那么今后怎么办,都需要人家徐大人发话才行,孙同知已经不能擅自做主了。 王家无法,虽然四处的走动,无奈全无用处,这就反而耽误了下来。 齐瞻穿着的就是温竹青上一次给他选的那石青色茧绸料子做的一件长袍,翘着二郎腿端着紫砂壶喝茶,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美人儿。 温竹青之前没正经打扮过,亲事定下了之后,别院也有些齐家的亲戚走动,她当然不能还和以前一样村姑打扮了。如今换了装扮,便是另一番美丽。 不过齐瞻一直觉着,以前小村姑也是很漂亮的,干净清爽,清秀纯洁,如一朵高洁美丽的茉莉花,养在深山无人识,干净的如同山里的清泉一样。 现在的打扮趋向于闺秀女子,也是另一种美丽,清雅高贵,气质如兰,身上隐隐的书卷气,因为不是个爱笑的,所以神情总是淡淡,倒有一份别人根本没法学去的淡雅。 齐瞻还在美滋滋的扫量着自己还有十来天就要过门的媳妇,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有些怯怯的声音:“这位大哥,我们想问问,你们东家在哪儿呢,能帮我们找找不?” 温竹青听声音那么像李大婶,惊讶的站了起来往外走。 外面伙计已经笑着道:“这位婶子不用太客气,您稍等……”说着转身进来找,看见东家已经迎了出来,忙笑着禀:“东家,外面好些的婶子找您。” 温竹青和齐瞻出来,看见铺子门口站着好几位婶子,都是桃花村的,领着孩子抱着娃的,前面李大婶和隔壁的石婶子,还有石二嫂,温竹青惊喜的道:“哎呀,几位婶子来了?快请进来。” 石婶子看见了她,也惊喜的叫:“在这儿呢,太好了正好在呢!” 几个婶子一改刚刚怯怯的神情,全都进来挤在了温竹青旁边,拉着她上下的打量着啧啧的叹息着:“哎呦,真想不到,哎呀,这还是温大姐儿吗?都认不出来了。” 温竹青笑,请大家去隔间坐下歇会儿,说话。婶子们却又在铺子里转圈,一会儿看看一楼,一会儿抬头看二楼,啧啧的又是一阵叹:“这么大个铺子呢,难怪说是好的很。” “这里头多少人啊。” “真是不错啊。” “这是干什么的?”一位婶子好奇的询问柜子一个劲转圈的琉璃盏。 伙计一看是东家村上的人,自然是更加的客气,上前躬身笑着道:“这叫琉璃盏,里面点着蜡烛,这样转着四面不同颜色的光便能不停变换,将琉璃杯照的更加好看。”  “我的娘呀,这也太奢侈了。”婶子根本不知道琉璃盏是什么,马上就感叹:“这是宫里头皇帝才能用的东西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婶子们来探望 伙计依然是笑着:“不是的,这种琉璃盏民间很多的。” 李大婶伸手将那婶子拉了回去:“哎呦行了,你瞧你问个没完,人家还认真的给你回话,倒把客人撂在一边。” 婶子也失笑了。大家啧啧的感叹,齐瞻一看人挺多的,便叫伙计去将两个隔间中间的屏风端走,多摆两个桌椅进去。 伙计们进去收拾好了,婶子们终于打量够了,跟着进来坐下。 齐瞻一看全都是妇人,人群中和温竹青对了个眼神,示意自己先走了,温竹青点头。 众人坐下了,石二嫂笑着道:“大姐儿到底是大户人家的闺女,现在看看,到底合适这样的打扮,流落在我们村那些年,就像是做梦一样。” 李大嫂‘噗’的笑:“谁说不是呢,连我都觉着好像是做梦一样,村里有这样一户人家,现在没有了,真是呢。” 大家感叹了一回。 伙计进来给妇人们上了茶,也就是铺子里的花茶,都是出自村里人之手,不过村里人种出来的是花,现在送上来的,是已经炮制过,用龙井熏制的,泡在漂亮的琉璃杯中的茶叶。 妇人们又是低声惊叫,小心的拿起来看。  李大婶笑着道:“我们这些娘儿们早就想着来瞧瞧你了,尤其是听说你和齐五爷定了亲之后。只是你也知道,过年的时候农村里就是瞎忙,一直忙活到现在才算是有了点空闲,一说要来吧,村里这个也 想一块儿,那个也想跟着,倒又等了几天凑够了人,这才一起来了。” 石婶子也伸手握住了温竹青的手:“就是啊,我们早应该过来看看你的。你现在咋样啊?” 另一个嫂子就笑:“石婶子瞧你问的这话,看看大姐儿现在的穿戴就知道了,已经完全不是咱乡下人了。” 石婶子就叹气道:“我问的哪里是这个。” 温竹青知道,这几个婶子关心的是自己的事,便笑道:“挺好的,竹风竹雨也都挺好,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大家伙儿放心。” 李大婶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前几天齐五爷去村里,给村里人都发了请柬,你们成亲的时候请我们做客呢,我们也不知道……咋准备好。”  温竹青微微有些惊讶,齐瞻竟然还想到了给村里人发请柬。她当然很高兴,也想过自己成亲的时候应该请桃花村的人的,只是她女方家没其他的亲人,别院那边自然更加没人张罗。而齐家是男方,齐 家来往的都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请一些乡下人来? 所以她就没提过,完全没想到齐瞻竟然想到了。 “不用准备什么,带上老少孩子们来玩就行了。”温竹青笑着道。 石二嫂也笑:“李大嫂你这样问大姐儿,叫她咋说呀?横竖她现在是大户人家的媳妇子,咱们送的东西哪里能跟她现在来往的人比?只是个心意,大家心意到了就是。” “这话也是。”大家都赞同的点头。 “晓楠怎么没来呢?”温竹青问石婶子。 石二嫂抿着嘴笑,石婶子也满面红光地:“晓楠也定了亲了,倒是想来,不过定了亲的闺女哪里还能到处的走动?” 温竹青又惊又喜:“晓楠也定亲了?是谁家啊?” 另一个婶子抿着嘴笑:“你猜猜?” 温竹青想了想,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是不会叫自己猜的,认识的人才会让自己猜:“本村里的人?” 石婶子笑着道:“原是村里的,和你一样后来搬出去了……” 温竹青心中刚模糊的想到了一个人。 石婶子已经自己说了出来:“吴远。”顿了顿笑道:“突然来求亲,我和你大叔也意外的很,想想吴远那孩子也是看着长大的,这两年跟着他父亲做生意,愈发的稳重了,倒是挺好,就答应了。” 温竹青有点意外,很惊喜:“那挺好的啊。”看样子吴远已经把之前的心思放下了,她是真的觉得很好,本就是年幼无知的一些想法,长大了便想通了,谁也不用受伤,就这样平平静静的挺好。  “吴远家现在也好得很呢,我当家的去年过年还去了,也是好大的一个宅子,里面服侍的人十好几个人,穿的也是富贵的很。”一个当家的是猎户的婶子笑着道:“你们如今完全和我们不同了,说不定过 一阵子都不来往了。”  “大姐儿才不是那样的人。咱们村大家伙儿的日子如今能过得这样好,都是大姐儿没忘了咱们,帮着咱们的结果。晓楠应该知道,那个小铺子腾出来专门的卖璎珞、鞋垫什么的东西,也不用咱们教什么 租钱,这还不好?”李大婶马上就道。  她家是全靠了李山养花才将日子过起来的,去年的时候李香和李雪开始做绫布绢花,七夕女儿节的时候在铺子试着卖,结果反应还挺好的,一个月就挣了将近一贯钱,现在李家的姑娘们全都开始做绢 花,过年这几个月卖的就很不错。 养花还是温竹青给李山出的主意,卖绢花也是在温竹青的那个小铺子,所以李大婶对她是特别的感激。 婶子们都点头,另一个婶子笑着道:“你家李香也定了亲,李婶子这眼毒,挑了个好小伙呢!” 众人哈哈哈的笑。 温竹青挑眉笑看着李大婶:“李香也定亲了?聘给谁啦?” 李大婶也满脸红光地:“香香也定亲了,要不这一次也跟着来了。定的是本村的武家最小的小子,你小二武哥。” 温竹青笑道:“那真的挺好呢!” 大家在这边说说笑笑,到了中午了温竹青叫到了别院这边,一起吃了午饭。婶子们又将她的别院转了一圈儿,啧啧感叹着,这院子真够大的,这地方住这么两三个人太少了,晚上多害怕?! 下午的时候温竹青叫廖妈妈带着小子出去买了好些的东西,吃得穿的玩得,她是知道的,给村里人送东西,看起来不需要多么的豪华,只需要实用。 婶子们走的时候,每人带着两匹布,两只活鸡,孩子们每人手里都有糖葫芦、彩球、耍活子的一些东西。  温竹风和温竹雨跟一起来的小孩儿们玩了一天,高兴坏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齐府二嫂 婶子们走之前,石婶子和李大婶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拉着温竹青问了问她成亲的事情,主要是女方这边没有长辈,一应该准备的,该出面的,她都是怎么弄着呢?实在不行,就去桃花村找人帮忙。 温竹青笑着道:“这些事我原本也想着是个麻烦的,不过齐瞻那边就全给办了,他找了几个年长的婆子,这边需要什么全都是他操办。” 李大婶一听惊讶的道:“这像什么话呀……” 石婶子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王家和温家都是那样的人家……还好大姐儿是个有福气的,遇上了齐五爷这么好的人。” 又问:“齐家那边没说什么吧?” 温竹青摇头:“没说什么,他二嫂来过几次了,也帮忙操办着。我倒是不用准备什么,这边送过来的几个婆子都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是她们带着人该做的做,该买的买。” 石婶子和李大婶这才点头,两人不由的又叹气,到底没有父母亲,出门这样的大事也没人帮着操持。当然这话就没在温竹青面前说,只说需要什么一定叫人去村里带话,她们肯定马上过来。 温竹青也谢谢了她们。 婶子们都是好心,温竹青自己倒是没觉着有多凄凉,这种心情早已经被她克服了,只要能领着弟弟妹妹过日子,她就很满足。 婶子们走了第二天,齐瞻的二嫂来了。 这段时间齐家也来了些亲戚,因此温竹青也终于知道了齐家在咸阳的家族。 齐家本族的根在西北这边,五族之内人口集中地几个地方,咸阳、长安,另外还有个京城,就这三个地方齐家族人最繁盛。 咸阳这边是齐家的根,本族就在这里,所以这边的族人也最多。 齐麓娶得是长安陪都翰林院学士崔瑜生的女儿。陪都这边的翰林学士原是正五品,这位崔瑜生一辈子都在做学问,一直就在这个正五品的位置上没动过。  应该是和家里的教养有关系,这崔氏也是一身的清雅温婉,贤惠端庄。瓜子脸,眼梢微微的上翘,标准的丹凤眼,长得其实很妖娆的,但因为打扮的庄重,行为举止也端庄,倒是将一股风流体态给遮 掩住了。 眉梢中总有种淡淡的愁容,当然,她来温竹青这边的时候,尽量的隐藏着这种情绪,但整个人到底开心还是不开心,从神情上面都能看得出来。 温竹青开始以为这位二嫂是因为忙自己的事情太累,所以心情不好。偷偷和齐瞻说了,齐瞻摇头道:“跟你没关系,家里孙氏一直为难二嫂,折腾了好些的事情出来。” 正好说到这里,便将齐府的事情详细跟她说说。  孙氏在后宅手段多,二嫂这个诗书翰墨世家的姑娘出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齐瞻是男子,后宅的事情知道的也不是那么的清楚,尤其是一些言语上的,行为举止上的,他更加不知道。只是说说实际 发生的一些事情而已。 但温竹青从这些话里能感觉出来,孙氏必定是个特别会运用语言讽刺挖苦别人的人。二嫂性格比较温婉脆弱,加上心地善良,根本不是个泼辣的人,自然会被孙氏拿捏住。 这些事温竹青也心里有数了。 为了给温竹青这边准备东西,实际上崔氏等于成了女方这边的家长了,带着十来个能干的婆子,隔三五天就来一趟。 今天过来是将做好的帐子被褥,各种椅垫、镜帘、桌围、衣架帘什么的拿过来。又问温竹青这边自做的枕巾被褥做好了没有? 温竹青忙说做好了,其实动手的是廖妈妈带着的白芷和黄芪,女红方面,她除了能补补漏洞袜子足衣,缝缝衣裳破口之外,再无其他本事。 看了看温竹青这边准备的东西,崔氏点点头带着人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府里那边还有一堆事情要准备,话都没时间说两句。 温竹青很是感激,送到了别院门口。 过了一天齐瞻又来了,他横是没什么事,反倒清闲的很,只要不是有非办不可的事情,几乎天天都来这边吃饭喝茶,倒是一点没有什么避讳的。 温竹青开始还觉着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两人都快要成亲了,还这样天天的见面?  但是她这边没有长辈,但凡有点事情就得她自己张罗出面,尤其是生意上的事情,还有种花的事情,样样都不是能拖延的。齐家那边忙活的是齐瞻二哥和二嫂,齐老爷当然不可能过来,那继母孙氏更 加没见过面,温竹青想想,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其实,温竹青根本不知道,齐家这些天已经闹翻了天了。 齐老爷存了个隐瞒的心思,因此这件事就没主动和孙氏说,孙氏也一直不知道,闹得是其他的事。  过年的时候老二齐麓和他媳妇回来了,孙氏还将崔氏叫到跟前,说是询问,其实等于是质问了一番,这段时间住在外面算怎么回事?明知道婆婆才生了孩子,跟前需要人服侍,儿媳妇反倒是去住在了 外面?! 崔氏能说什么?只推说去住别院也是相公的意思,相公的决定,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敢违抗? 孙氏恼怒不已。 过年那段时间忙,等忙过来,发觉崔氏那边居然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好些天不见人影了,或者来自己这边请个安便走了,回回都是被二爷叫走的,这分明是借口! 孙氏觉着这夫妻俩肯定是瞒着自己做什么事呢。 今天叫奶娘将小儿子抱走了,孙氏吃了会儿葡萄,听说崔氏从外面回来了,便叫人去请来,崔氏一进屋,孙氏又开始拿崔氏不生的事情出来说。  “既然正经出去玩了一趟,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吗?你嫁过来四年多快五年了吧?若是这样一直下去,我们齐家可真要找你那做学问的父亲说道说道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齐麓是家里的长子,难道就一直这样后继无人?我这么大岁数了,都挣吧着给老爷生了四个孩子,现如今儿子也生了,你呢?二十岁的人怎么就不生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崔氏 孙氏拿手绢将溅出来的唾沫星子擦一下:“自己不生,就贤惠一点,给你相公安排几个房里人……你可倒好!自己不但不安排,连我给放的人都敢给赶走了!你正经是翰林学士府里的小姐,教养规矩照理是 不我们这些商贾人家差的,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这么不贤惠,这都是你父母亲教的?” 崔氏站在地下垂着颈子,也不言语,她其实心里头清楚,孙氏根本就是故意的找茬。  齐麓房里的人一开始就是她这边安排的,只不过那通房丫鬟不争气,也是三年了没怀上,孙氏就找茬给发卖了,顺势就安排了两个她身边的丫鬟过来,说是开了脸给齐麓做房里人,只要是哪个怀上了 ,立马提了做姨娘。 不过齐麓防备着她,那两个连碰都没碰,头一天就找了个岔子发了火将一个给轰了回去,过了段时间,寻事将另一个也打发了。 孙氏就不高兴了,她不能去说齐麓,就将气全都撒在了崔氏的身上。 “这一次回来是打算在家住还是就回来做客?”孙氏训斥了半天,才冷嘲热讽的问了一句。 崔氏陪笑着道:“这边是自家府里,自然是住下,去外面也是散散心而已。” 孙氏冷哼了一声,斜睨着她道:“既然如此,我正经有话要说。” 崔氏心里清楚,孙氏能有什么话说?无非还是往相公身边添人的事情。 孙氏满心的算计都在家产上面,之前没生儿子,便一直想拿捏住齐瞻和齐麓,用的方法就是先掌控他们的婚事。  崔氏嫁过来之前,孙氏其实给齐麓也预备说一门亲了,她娘家那时候没有年岁合适的,便寻了一个齐家在陈仓县的一个农庄主的女儿,孙氏想的是,这样半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好拿捏,过了门还不全都 听她这个婆婆的? 只不过齐麓是齐老爷的大儿子,他的婚事齐老爷也重视,就没让孙氏将这个主意说出口。  崔氏这边其实是齐麓自己看中的,崔家虽是翰墨诗书之家,可也要吃五谷杂粮的,有一年过年自家的田地庄子被一场大雪给扫的地里什么都没了,崔翰林亲自去查看灾情,谁知道半路上车夫没看清路 ,直接滑到了深沟里。  在沟里惨叫了半天,路过的人才听见了,将他们救了上来。救人的就是齐麓,齐麓是出门做生意回咸阳,经过的时候听见叫声,不然下着大雪,他们的马车滑下沟的痕迹都被掩盖了,若是再过一晚上 ,怕是主仆都活不了了。  一问之下是长安人,那地方离长安更近,齐麓便亲自将崔翰林主仆送回了府上。府里人一听老爷出事了,自然是惊慌,慌里慌张的内宅人也跑了出来,倒是叫齐麓见到了这位翰林小姐,当时便看中了 。  崔翰林感激齐麓的救命之恩,跟齐家这样的商贾之家也有了来往,过了一年齐麓便壮着胆子求了亲。崔翰林其实也早看出来了,齐麓有这个心了,想想齐家虽然是做生意的人家,齐麓本性却也是老实 厚道之人,便答应了。  崔氏过了门,小夫妻倒是一直恩爱着,从没红过脸。只可惜凡事没有那么如意的,崔氏过门到现在快五年了,肚子还是没消息,崔家那边都觉着抬不起头来,她母亲来过几次,暗地里叫崔氏给齐麓身 边放个通房。 孙氏在齐麓成亲了之后,便琢磨着往两人中间插人,只是一来齐麓厌烦她,咬死了才成亲用不着,二来齐老爷那边也冷言冷语的不看好,孙氏便一直没机会。 现在连亲家太太都开口了,孙氏更加不得了,盯着崔氏寻了个眉眼周正的放在了齐麓房里。齐麓也是为了给崔氏减轻点负担,便收了。 就是前面说的,那丫鬟三年多也没怀上,孙氏一心想要安插自己的人,当然用这个当借口把那丫鬟给卖了。又添了两个她那边的丫鬟,甚至马上就说了抬姨娘的事。 她打得好主意,抬了姨娘当然不能说卖就卖了,长久的就在齐麓和崔氏中间了。 不过齐麓对她防备的紧,没叫她得逞。  崔氏想这些的时间,那孙氏果然开口道:“子嗣的事情,你说怎么办吧,我是没有丁点主意了,在你男人那里一开口,就被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冷待,他不想要儿子,你父亲还想要孙子呢!我们 齐家这一脉在咸阳是正统!就这么断了跟了?这个千古罪人我可担当不起!” 崔氏头沉沉的,只能低头不语。 孙氏用这件事见天的敲打她,崔氏有时候被逼的都觉着自己快疯了。  又想起去年的事了,去年夏天的时候本是怀上了的,只是这些年一直没动静,崔氏自己都没注意。孙氏那边不是叫去立规矩,就是用这些话逼她,赶着夏天热,她自己肚子大了不方便也烦躁无比,这 些崔氏都不知道,过了两个月流了胎,才知道自己原来怀孕了。 这事对崔氏的打击很大,当时就一病不起了。 齐麓一看这样下去真不行了。他成天在外面也不能天天盯着,媳妇在家被欺负成什么样了都不知道。便用照看生意方便的名义,带着崔氏搬出去,在别院住着。 出去一住大半年,好歹的崔氏身体终于是调养过来了,加上齐瞻的婚事迫近,家里得有给他准备的人,齐麓这才带着崔氏搬回来。 这一番孙氏用之前的那些难听的话又是狠说了她一顿,一直到了午饭时间,才算是闭了嘴。依然不放崔氏回去,叫她在旁边立着伺候了自己吃了饭,睡下了才罢。 崔氏从婆婆这边的正房出来,只觉着腿都抬不起来了。 她的丫鬟忙过来搀扶着,还不敢出声,小心的扶着出来。出门的时候还碰上了孙氏这边的大婆子,叫祁妈妈的,看见了语含讽刺:“哎呦,二奶奶这是累坏了吧?用不用找个大夫来看看?” 崔氏的大丫鬟叫侍画的忙赔笑:“只是下台阶的时候扭了一下脚,想来无大碍的。”  祁妈妈哼了一声进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攀高枝 这边崔氏的丫鬟都恨得咬牙,扶着崔氏回到了她自己这边。因着两边院子离得远,还走了好半天,等到了自己院子,才坐下没休息一会儿,却听丫鬟说,二爷回来了。 崔氏忙起身去迎。  齐麓小跑着上了台阶,伸手便将她肩膀搂住了回屋:“徐大人从京城回来了,还不错,带着去京城的那些金银器皿小样,那边全都过了,说做的不错,照着这些样子算,今年全都做得把差事一交,大约 落个五六千两。” 崔氏微微有些惊讶:“五弟不是说,得不着什么银子?大头全都被京城的那位工部侍郎拿去了?”  齐麓‘噗’的笑了:“这就是啊!五六千两也算钱?人家落得可是五六万两。”他好笑,搂着崔氏进屋坐在榻上,叫丫鬟给自己倒茶,又道:“这些钱正好全都用来修咱们那个别院,扩建一下,以后住着宽 敞。” “还去……住呀?”崔氏呐呐的道。 齐麓侧头看她:“怎么,你不喜欢那边?住在那里的时候挺高兴的啊?”蹙眉,马上想到了:“孙氏又叫你过去了?” 崔氏忙道:“并没有……是去了上房,不过没说什么,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你想弄什么就弄什么吧。” 齐麓仔细看了看她,伸手摸着她的脸:“瞧着神色不对,是又说你了吧?” 崔氏忙将他的手拿下来:“没有,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可能最近有点忙而已。”  齐麓一听这才信了,叹气道:“也只能辛苦你了,弟妹那边连个长辈都没有,咱们不给出面,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什么都不知道,还带着两个弟弟妹妹,更不懂准备,到时候两手空空的过来了,孙氏又抓 住了,磋磨她一辈子。” 这一点崔氏很赞同,孙氏要是捏住了谁的短处,真的能磋磨一辈子。比如自己。 心里叹口气,脸上笑着道:“那是自然的,我自然是会全力以赴,你放心好了。”又问道:“徐大人回来了?那王家?”  齐麓耸肩:“就算回来了,从京城带回来多少的吩咐?还不知道皇上又给了什么旨意,忙得不见天日的做这些事呢,王家那边就算是再不长眼,也不可能人家前脚回来,她们后脚就去催这事。还有几天 就成亲了,她们那边早该看清楚了,这事阻挡不了。”  崔氏就叹气道:“王家也真是的,为什么一定要叫人家姐弟分开?竹青都已经答应了给竹风改姓,改了姓不就行了?王家也有了后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再说改姓了就是一家人了,何必把关系搞得这 么僵?”  齐麓道:“王家老太太高高在上一辈子,忍不了这口气吧。至于那位王大太太,”他哼了一声道:“心眼一点不比孙氏少,这些妇人们算计的也全都是那些家产,她想要早早的把竹风捏在手里,在她身边 就由着她调教,长大了自然更听她的话,还不就这样的心思?” 崔氏点头,叹气。 “孙氏那边知道不知道?”齐麓问。  崔氏摇头:“应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虽然出去的多,不过孙氏她自己也挺忙的,老八前一段时间吐奶,折腾了好几天,还换了个奶娘呢,齐慧那边好像也张罗婚事起来了,横竖鬼鬼祟祟的,倒是还防 备着不想叫我知道什么,所以反倒是巧了,咱们这边瞒着她的事也不知道呢。” 齐麓点头坏笑:“那就好,我真想瞧瞧老五成亲那天,孙氏的那张脸。” 崔氏‘噗嗤’笑了,忍不住用手指头戳了他额头一下:“你也真是的……” “真是什么?”齐麓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低声调笑:“今儿你是怎么了?倒轻松……” 搂着她滚倒了在榻上。 丫鬟们慌忙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又过了两天,齐老爷琢磨着不告诉孙氏不行了,再过三天就成亲了,这要是到时候新人进门…… 齐老爷皱着眉头背着手,在书房走来走去的。 齐瞻晃晃悠悠的进来了,笑着道:“爹,忙什么呢?” 看见他齐老爷就没好气,自己在这儿焦头烂额的还不是因为他?!没好气的道:“忙什么?还不都是你的事?!你小子还有两天就成亲了,我这边还没有告诉你继母呢。” 齐瞻就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您还没说?” “怎么说?你倒是说说,怎么开口你母亲才能不唠叨?”齐老爷直直问到了他脸上。 齐瞻一点不影响好心情,笑着耸肩:“我哪儿知道啊?”接着又自言自语:“难怪继母一点难听话都没有,这段时间还和以前一样,我只当是转了性呢,原来是还不知道。”说着耸着肩膀又出去了。 齐老爷气得要死,背着手继续的来回走。 他心里更加明镜儿一样,不能叫孙氏掌控了儿子的婚事,这是必须的一点。  齐老爷清楚,孙氏千方百计的想把她外甥女嫁给齐瞻,只是为了家产而已。上一次齐老爷在书房说了句,小儿子才生下来,长大了有没有出息还不知道呢,这话居然都能传到了孙氏耳中,孙氏之后做 的一系列的事情,都说明她心里也防备起来了。 何思月那丫头倒是没什么不好,有一阵子齐老爷甚至觉着叫儿子娶了她挺好的,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这不就挺好? 不过二儿子的话也有道理。第一,这桩婚事是儿子的亲娘定的,自己若是一定要更改,恐冷了儿子的心,这俩儿子又特别齐心,冷了一个就等于是冷了两个,自己独独这两个儿子呢。 二来,确实,有了小儿子。但齐老爷说的那句话也是真心话,小儿子能不能成才还是另一回事呢,现在才生下来,谁知道将来怎么样?自己不能现在就偏心起来。 三来,孙氏有些事情做的叫齐老爷不舒坦,比方说绿珠那丫头。齐老爷态度都明确了,说了想收进房,孙氏竟然说什么,绿珠那丫头她喜欢的紧,从小做女儿一般养着,怎么能给自己当房里人?  齐老爷为这事真有点生气。他又不傻!孙氏想用绿珠那丫头去拿住二儿子齐瞻,他瞧得清清楚楚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茶贵 齐老爷想到了这里,反倒是把自己的怒气招上来了,气呼呼地自语道:“去他娘的吧!老子就不告诉她了,看她到时候能翻了天去?!” 说着背着手出府去了。 孙氏这边,就一点都不知道着。 倒不是她迟钝,主要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而齐瞻那边属另一个院子,那边的下人便是稍微忙碌一点,她这边若是想不到专门的打听,真的还就不知道。 更何况齐瞻还存了个特意隐瞒的心思,外面能看出来的布置都暂时没有,只叫拾掇了新房里面,孙氏并她的下人没事不过去,那边的消息也传不过来,她自然不知道。 孙氏这段时间忙得事情很多。 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因为老八病了。 孙氏也是生养过三个女儿的人,带孩子不是个生手,早就知道,孩子在才生下来的几个月,轻易是不会生病的,大夫也说过,才生的孩子一般不会生病。 可偏老八就是病了,不好好吃奶,饿的又一直哭,好容易吃了些,却又马上吐得到处都是。 孙氏都慌了,忙忙的找大夫来看,偏常给齐家看病的大夫不是专门看小孩儿病的,也瞧不出所以然来,治疗了两天不见好,便不敢在治了,赶紧请她另请高明。 孙氏慌得叫齐老爷满城去寻专门给婴孩儿看病的大夫来。 大夫找来了,说是肚里有虫子了。至于虫子怎么进去的又说不清楚,给开了药婴孩儿不能吃,还得奶娘吃了,然后通过奶水叫婴孩儿喝下。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来月才算是把病治好了,病一治好,孙氏马上翻了脸,将奶娘痛打了一顿赶走了。 另外就是齐慧的亲事。 孙氏和徐知府家的太太是有来往的,当然,是她主动巴结的,这些年只要是知府家里有喜事,孙氏是必到的,各种金银首饰、锦缎料子等礼更加没少给过。 交一两个这样的富豪太太,知府夫人那边也是乐意的,所以跟孙氏关系还过得去。 孙氏早就托知府夫人帮忙,能不能给齐慧寻一门亲事。知府夫人那边也清楚,孙氏找自己就是想要借助自己的身份,谋一门官宦亲家。 知府夫人倒是愿意做这个冰人,关系更亲近一些,好处自然也多。于是满眼将周围寻了寻,也看到了一个好亲事。 长安府是本朝的陪都,本朝圣祖爷时期,建都就在长安,在这边两三代,才迁都到了南边的,所以长安府如今还留有一些朝廷的建制。 首先这边有个后宫,住着的都是前朝的后宫嫔妃们。 皇太妃,皇太嫔等等的这些人,都不是皇上生身母亲的,搁在京城的皇宫里占地方,可又都有位份,总不能和前朝宫人一样,赐出家什么的,总得有个地方搁啊。 正好陪都这边本就有皇宫,空着也是空着,便让这些人住在这边。  这些前朝的妃嫔们虽然不是很多,只有不到十位,但事情却不少,就和在京城的皇宫一样,过年过节的祭拜祖宗,生老病死的安顿,这都需要一定的官员,宗人府、太医院、光禄寺、太常寺等等这些 部门,在陪都这边都需要有官员。 咸阳府离长安府不过三十里地而已,骑马一天三五个来回都能跑了。徐夫人打听到,长安陪都的太常寺有位典簿的儿子,年岁上倒是合适。 徐夫人叫人详细的打听了,还是个嫡子,比齐慧大三岁,年一过十七岁了,亲事说个一两年的,十八九岁成亲,齐慧这边也十五六了,正合适。 徐夫人还挺高兴地,忙忙的跟孙氏说了,谁知道孙氏一听心里却不愿意。 太常寺,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天文术数衣冠之礼的,本就是没有什么地位的部门,还只是个七品典簿,人家齐麓的媳妇子的父亲,还是个五品翰林呢!自己女儿就只能嫁个七品的典簿之子? 孙氏心里不愿意,脸上自然是一点没敢表露出来,只说回来了跟老爷禀报。这原本也是应该的,徐夫人那边点头答应。 孙氏回来怎么想怎么不愿意,可是这拒绝的话又不知道怎么说,若是一个说不好,得罪了徐夫人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因着这件些事情加在一块儿,孙氏忙得焦头烂额的,便是怎么摆布何思月和齐瞻的事情,都暂时停下来,她先忙她自己的。 儿子的病好了,孙氏也想好了怎么推脱,正好听说徐大人已经从京城回来了,便思量着应该去一趟了。 这边叫人准备礼,又吩咐丫鬟去找三姑娘过来。 祁妈妈拿着个看起来很精美的盒子进来了,笑着道:“太太,您要是准备礼,奴婢拿的这个您看行不行?还新鲜呢,以前没送过。” 孙氏接过来看:“什么东西啊?” “是花茶。”祁妈妈道。 孙氏马上不屑的道:“上不得台面的花茶,怎么拿得出手?”  祁妈妈就道:“哎呦,您是真的不知道,现在这种花茶在咸阳城可时兴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后宅小姐太太们都喝呢,这茶也不是街面上卖的那种廉价茉莉花茶,这都是专门制作的,听说是用龙井、雀舌 等等这些上等茶熏制的呢!您想想,那么好的龙井反过来熏制这些花茶,那花茶可不就好?” 这么一说,孙氏也好奇心起来了,伸手道:“拿过来我看看。” 祁妈妈便将盒子双手捧了上去,孙氏接过来看了看,盒子倒是很精美,紫檀木的盒子上面还雕刻了花纹,手里一个雕刻的是玫瑰花,另一个放在一边的雕刻的是茉莉花。 打开了盒子,看见里面是分成两部分的,一半里面头对头装着两个精美的琉璃杯,另一半一格一格的,一共十个格子,每个格子里一个小布袋。 打开了布袋,一股花香便飘了出来,再看袋子里面,有两三朵玫瑰花骨朵,两三朵已经开了花的金银藤,还有一些枸杞,一些甘草,上面写着一行字‘玫瑰清香饮’。  “装的盒子袋子倒是精致,瞧着也不错,不过这一片茶叶都没有,这能好喝吗?”孙氏问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一笔大生意 祁妈妈就道:“您闻闻就知道了。”  孙氏就闻了闻,别说,还真的有龙井的香气。便点头道:“还不错。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心思弄这些,倒是像模像样。”心里算了算道:“买十斤吧,给三姑娘、四姑娘、八姑娘还有何姑 娘都送去一些。” 祁妈妈陪笑着道:“这茶不是论斤卖的,是论盒卖,这一盒十两银子。” 孙氏一嗔:“这么贵?!”翻来翻去将盒子看了看:“就只十袋子花茶,两个这样的杯子,就要十两银子?这简直是抢钱!” 祁妈妈躬身陪笑着没敢说话。 孙氏想了想,贵也得买啊,正是因为贵,送知府夫人才有面子呢。只能道:“买二十盒吧。” 顿了顿又想,自己还用的着这么省钱?知府夫人那边难不成只送一两盒过去?送就大大方方地送,十盒正好。  三个女儿一个外甥女,总不能比别人差了,别人用得起的,自己的孩子怎么就用不起?这样一想,淡淡的道:“买四十……不,五十盒,我这里也留十盒,其他姑娘们每人十盒。余下的包好了,我去徐 府的时候带上。” “是。”祁妈妈领命去了。 这天温竹青正好在铺子里。 再过几天就要成亲了,她原本是在家里准备的,不过早上的时候齐瞻叫人带了话,他临时要去一趟长安府,而今天是他那个铺子进货的日子,请温竹青帮忙去看看。 温竹青便来到了铺子这边,齐瞻那个铺子的食材,现在基本上全都由她把关,因着她格外的懂,所以这一两年铺子的食材都是最好的,绝对没有假冒伪劣,因此上名声也已经打了出去。 温竹青将花茶分成了高中低三档,其实还是受了齐瞻这个铺子的启发了。齐瞻当时说要将食材铺子做成咸阳城最高档的时候,温竹青还没有具体的概念,只知道里面的东西卖得贵。 但是这两年年底算账,尤其是去年,生意已经做开了,一起看帐的时候,去年一年这个铺子的利润居然有一万三千多两银子,这是纯利润啊。 温竹青一下就觉着,咸阳城里有钱人还是多啊,只要名声打出去,真的是不愁生意。  于是过了年铺子扩大,她便将花茶分成了高中低三档,低档的自然就是一些散茶,不需要多少的工序。中档的和高档的熏制手段都是一样的,经过一系列复杂的配置程序,中档包装简单一些,比较实 惠。  高档的就是孙氏拿到的那种,用精美的紫檀盒子装起来,里面配两个不同的琉璃杯,数量也严格控制,一般在十袋或者十二袋左右。这种花茶配的材料也多些,枸杞、山楂等几样是常配,然后取一个 非常雅致的名字,刻在盒子上。 这种就是专门给大户人家的太太姑娘们准备的,互相的送个礼,绝对拿得出手。 定价十两银子,二十盒以上可以优惠,当然,有讲价的才给优惠。一般来买这些东西的,都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一类的人,这些人是要吃些回扣的,给些好处,下回还来你这里买。 温竹青在这边盯着所有的食材进了库,正准备走的时候,廖安小跑着上了楼,在门口躬身行礼笑着禀报:“东家来了个客人,咱们铺子最贵的花菜套装,他们一口气要买五十盒,但是要我们便宜点。” 温竹青疑惑的道:“这你就能做主啊,还用来问我吗?”五十盒虽然量大,但也不是没卖过。 廖安笑道:“是齐家的管家,姓祁的,小的认识。” 温竹青愣了愣顿时好笑起来道:“他想怎么便宜啊?” 廖安笑着道:“八两银子一盒,买五十盒,但要给他开个条子,上面写还是十两银子一盒。” 温竹青哼了一声:“倒是黑心啊,这一转眼一百两银子到手了?”想了想道:“去跟他说,九两银子不能再少了,可以给他开十两的条子。” 一顿又道:“对了,他不认识你吗?” 廖安笑道:“自然是认得,不过我并没有露面,这也是祁管家头一次来,想来不知道这边铺子的东家是谁。” 温竹青点头:“那就别露面了,叫阿财去说。” 廖安点头答应,转身正要走。 温竹青又问道:“这祁管家是哪个房院的,你知道不知道?” 廖安忙道:“祁管家是正房院的,老爷那边的,管着的是府里采买东西,不过他老婆是太太身边的大婆子。”  温竹青一下恍然了,想了想道:“叫阿财另外送他一斤散花茶。这样一来我倒是想起来了,茶铺子的二楼账房旁边再腾一间出来,你以后就在那屋里吧,轻易别露面了。下面找两个大伙计先培养起来。 ” 廖安明白,点头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这才起身,从后门坐车回家了。到家用过了午饭,看着竹风和竹雨念书写字,一直到了晚上。 一整天的时间,廖妈妈就带着丫鬟婆子在院里跑来跑去的忙活,将所有的嫁妆收拾好了,后天直接可以抬走。 吃饭的时候温竹雨还问:“姐姐,后天你坐了花轿子,我和哥哥能不能也一起坐?我也想坐轿子走。” 没等温竹青说话,温竹风已经是连连的摇头:“我才不要不要,不要坐花轿!我又不是女孩,我是男孩,我要骑马!”一挺小胸脯:“五哥哥肯定带我骑马。”  温竹青听了好笑,又怕他们俩真的这样盼望起来了,后天做不到又不高兴,赶紧道:“竹风和竹雨只能坐车。廖妈妈和白芷、黄芪两个姐姐带着你们,因为那天人很多,很多很多,五哥哥太忙了看不见 你们的,所以竹风不能骑马。姐姐也太忙太忙了顾不上你们,所以竹雨不能坐轿子。” 这话一说出来,两个孩子都不高兴起来,撅着嘴。  廖妈妈进来禀报嫁妆准备的情况,就看见俩孩子撅着嘴,好笑的道:“哟,雨姐儿和小少爷怎么都不高兴?姐姐要出嫁,但是一定会带着你们俩的啊。”她还以为这俩小的以为不带他们。 第一百九十九章妆奁出门 温竹风站起来噘嘴道:“但是我想骑马。” 温竹雨也跟着道:“我想坐轿。” 廖妈妈‘噗’的一下笑了,道:“雨姐儿想坐轿,那个要等几年啊,再等几年就能坐轿了。” 温竹雨没明白:“等几年?不是后天吗?” 温竹青好笑,被孩子缠住了那可真是要费一番功夫了,廖妈妈去解释好了,她也不多说,过去倚在了榻上看书。 过了一会儿放下书,果然,廖妈妈还在那边跟兄妹俩解释着,这会儿话题已经换成了,为什么不能带咆哮和小兔子一起过去。 看廖妈妈真有点焦头烂额,温竹青笑了道:“好了好了,姐姐领你们去花园玩,玩一会儿就回来睡觉了。” 能去花园玩,于是俩孩子终于放过了廖妈妈。 晚上快睡了,廖妈妈又进来道:“五爷那边已经回来了,因为晚了就不过来了,请您放心。” 温竹青点点头。 齐府。 第二天,孙氏急急忙忙的起来,自己收拾打扮了半响,过来盯着齐慧装扮。齐慧同样也是早上起来就打扮的,不过孙氏看见了,觉着不好,叫重新换。 “这身衣裳就不好,太艳了些,虽然年轻是该穿艳丽的,可也要看看什么场合。”孙氏坐在榻上喝着茶,皱着眉头训斥着丫鬟。 齐慧已经有点累了,不满的嘟囔:“粉紫的颜色,也不是很艳啊,母亲忘了?上一次去知府府上,女儿穿的是件淡青墨蝶月华长裙,徐夫人就说了,年轻女孩儿不应该打扮的太素净,太素净也忌讳。”  孙氏便教导道:“徐夫人说的是有道理,但凡事不宜过,素净过了不好,艳丽过了也不好,上一次你穿的素净去了,给徐夫人的印象,你便是个干净大方素净的姑娘,这原是好的,这一次你却又穿着如此艳丽的去了,徐夫人会怎么看?你这姑娘到底偏爱什么样的打扮?她心里自然清楚了,这些个打扮都未必是你自己的意思,是穿给她看的。你想想,她便会觉着你一个姑娘家的太过有心计,若是对你有 了这样的成见,如何是好?” 齐慧一听倒是有道理,便道:“那就穿那件才做好的黛色云纹软烟罗褙子?屋里头暖和,又不去外面,女儿实在不想穿那些个厚重的棉裙了。” 孙氏想了想点头:“使得。” 丫鬟便去取,这边孙氏又叫人将齐慧的头发重新梳了,头上的钗换成了玉的,更加清丽一些。 换上了黛色云纹软烟罗褙子,倒是果然清秀的一个小美人,孙氏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领着出门。 西府那边还在准备成亲的事宜,然孙氏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依然是不知道。 来到了徐府,下人进去禀报了,领着一路往里,走到了正堂这边。因着徐府这边还有位老太太,徐大人这些年在外为官,老太太实在是想念,便随了来任上,住了几年了。  孙氏能巴结上徐夫人,还是因为大前年老太太过整寿,孙氏一狠心,送了一套黄玉屏风,价值六七千两银子,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宾客给压了下去,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命人将屏风就放在自己的床头 ,甚至觉着,床头放这么一扇屏风,夏天清凉无比,冬天又觉着温暖舒心。 如此,老太太特别的待见孙氏,孙氏自然是极力奉承,顺势的,也就巴结上了徐夫人。  孙氏是很有心计的一个女人,娘家不是读书人,也是经商的出身,因此什么算计都能使得出来,只要对她有用,她也不会太在意脸面和规矩。不过另一方面,在齐家这样的豪商家里做太太这么多年, 当然不能和小生意人家那样,真的完全不顾脸面。 所以,该顾的时候她会顾着,但是不该顾着的时候,她也绝对拉的下来脸。 这样使得她更加难对付。 巴结上了徐夫人,孙氏根本就没将这一层关系延伸开,没有借助徐夫人向知府大人引荐齐瞻和齐麓,更加不会因为他们的事情而求助徐夫人,在徐夫人面前提都很少提这两个继子。  所以,对于齐瞻和齐麓而言,他们那边跟知府大人只能算是认识,并无太深的交情。想要求徐大人办事,就只能自己寻门路找关系,孙氏那边完全不要指望,说不定知道了齐瞻、齐麓兄弟俩要求徐大 人办事,她还会背地里在徐夫人面前破坏。 兄弟俩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根本就没指望孙氏。 因为和继母孙氏关系冷淡,跟徐府这边也谈不上交情,所以齐瞻并不知道孙氏和徐夫人的关系到了何种地步了,只知道孙氏一直试图巴结上徐夫人。 齐瞻后来因为和王家的官司才和徐大人有了些接触,这也是顺势,不是那么的刻意奉承,遇上了事情去给些好处,联系上,也算是自然些。 而徐大人本身是读书人出身,正经科举考上的进士,所以还有点矜持,跟商人打交道就讨厌那种上来就直接塞钱的,好像他没见过银钱似得。齐瞻这样接触打交道的,才是徐大人觉着不错的。 孙氏领着齐慧先去见过了徐老太太,徐夫人也在跟前,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看见老太太有些乏了,这才告辞了出来。 徐夫人将她请到了自己的房院。  坐下了先打量了一下齐慧,笑着道:“这孩子就是素净,不过也挺好的,不张扬,有些人也不知道是心歪还是眼红,横竖看人家就是不顺眼,做生意的人也有读书的,在她眼里就都成了暴发,真也是可 笑。” 说着拉着齐慧坐下:“我就爱这个孩子,干干净净的多好。” 孙氏揣摩徐夫人这番话,难道是有什么出处?笑着道:“你还夸她,转了年都长了一岁了,还是那么不懂事,就知道撒娇玩,一说来您这里就高兴,早上早早起来准备好了呢。” 徐夫人听了点头笑:“那是跟我们姑娘好呢。”说着对齐慧道:“不过不巧,芸儿前几天和我去了陪都,进宫陪安福宫皇太妃聊了一会儿,皇太妃很是喜欢,便留下陪她几天。你这次来是见不到了。”  齐慧一听,很聪明的做出遗憾的样子:“那是不巧呢。” 第二百章高枝不好攀 孙氏便道:“原来是去了陪都了的?” 徐夫人点点头,对齐慧笑着道:“厢房那边放了两盆新得的盆景,倒是挺好看的,你去看看,喝点才买的茶叶,好喝着呢。” 这是要支开齐慧,早有丫鬟笑着过来请,齐慧便答应着起身去了。  看见她走了,徐夫人沉吟了一下看着孙氏道:“之前说的那桩婚事,原是我想着不错的,加上那边太常寺的寺丞和我们老爷有交情,便想着找他太太从中做个联络的人,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可万万没想 到,那一家……”  说到这里气的哼了哼道:“那家老爷真是个迂腐的人,一听你们是生意人家,竟然死活的不愿意,我说了,齐家不是普通的生意人家,慧姐儿也不是寻常商贾的女儿,知书达理,素净雅致,可不管我怎 么说……” 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对于孙氏来说,这可真的是意外之喜!  当然,表面上还是装的很吃惊,很尴尬的样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这样就不用说自己绞尽脑汁想的那个理由了,更加不会得罪了徐夫人,反过来,倒是徐夫人在这事情上办的不漂亮,对自己是有些 愧疚的。 徐夫人也是满脸的尴尬,对她道:“我也没有说太多,咱们慧姐儿也不是必定去就他那儿子,凭什么低声下气的?” 孙氏忙点头:“是啊,既然人家看不上,是不要多说的好。”依然是尴尬又窘迫。 徐夫人当然也就特别的愧疚,道:“这事原是我想的不周到……”  孙氏忙忙的道:“千万别这样说,您也是好意,也不要放在心里,议亲议亲,本就是商议着来的,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一方不愿意,完全没必要勉强,再说了,人家说的也没错,我们原本就是生意人 。” 这番话说的也漂亮,徐夫人心里头点头,对她便更加的亲近一些,道:“何尝不是如此,说白了,太常寺典簿才是多大的官职?倒是真把那官谱做起来,我是不想说难听的罢了。” 孙氏反倒是劝她:“夫人您也别生气,为这个倒是不值当了,别说没开始议,便是开始商议了,不行也就不行了,没什么的,我家慧姐儿说起来转了年才十四岁,生辰还未到,还早呢,正经说两年。”  徐夫人点点头,叹气笑道:“还是你想得开,也说得对。为了这事我回来这几天都睡不着觉,气的要命,和老太太说,老太太也跟着生了半天的气,只说这一家人怎么如此的没眼力界?芝麻大点儿的官 ,倒是谱摆的大!” 孙氏笑着顺着说了两句话,徐夫人也就不提了。只这事上面倒觉着亏欠了孙氏一些,却不知道,其实孙氏巴不得呢! 丫鬟端来了茶盘,将两只琉璃杯放在了桌上,徐夫人笑着道:“你尝尝,这是我叫人买的。” 孙氏先看见那杯子便觉着眼熟,虽然和自己送来的不是一样的款式,但瞧着似乎出于同一个铺子。 再端起杯子看了看里面的茶,真就是花茶,上面飘着的是几朵白菊,杯子下面落得几片绿色的叶子,闻着有股薄荷的清香。 “这是……”孙氏惊讶的问。  徐夫人便笑着道:“城里一家茶叶铺子卖的,我原听说是茉莉花茶什么的,想着那都是些贱物儿,能有什么好的?前一阵子要出门的时候,芸姐儿不巧就上了火,嘴边起了个水疱,那样我怎么领着去陪 都皇宫啊,找了大夫来看,开了些下火的药,吃了也不见好。还是汤同知家的夫人听说了,送来了一盒这种薄荷菊花茶。”  “我原想着,大夫正经的药都没喝好,这样的茶能喝好了?没当回事,可人家巴巴的送来了,便给冲了一杯,想不到芸姐儿倒是爱这个味道,便叫她一直喝着。也是想不到喝了不到三天,嘴角的水疱下 去了!我心说尝尝有什么好的,回来特别叫人去买了两盒,泡了一喝,别说,味道真不错,完全没有寻常菊花茶的淡寡。你尝尝。” 孙氏抿着嘴笑着,尝了一口放下了道:“真是挺好喝的。想不到我倒是和夫人想到了一块儿去。” 徐夫人听了一愣:“这话怎么说?” 旁边一个婆子已经笑着上前来道:“今儿齐太太带来的礼,就是这样的茶叶十盒。不过是玫瑰花的。”  徐夫人一听又惊又喜,笑道:“哎呦,真是巧,赶紧,泡一壶玫瑰花的我们尝尝。”又对孙氏笑道:“还是你们好啊,我叫人去买,一听要十两银子一盒呢,心里就嘀咕,这也太贵了,我们那里喝得起! 只买了两盒,这都心疼的不行呢。”  孙氏笑着道:“不怪人家说我们暴发户,除了钱也没别的东西了,要不我愿意带着慧姐儿来找芸姐儿玩,就是想让她和诗书之家的姑娘多接触接触,正经学点规矩,闺秀的举止能学多少是多少,出去了 也不要被人说浑身铜臭味,这就已经知足了!” 又道:“您要是喜欢,这茶我经常买了送过来,没什么的,给芸姐儿喝着玩儿。只我没想到,这茶口味倒是多,以为只有一味玫瑰花茶,十盒都是这样的。” 说着转头找祁妈妈:“推荐的婆子怎么也没说?” 徐夫人平白得了十盒,很是高兴的,笑着道:“哎呦,那我可先谢谢你了。想来婆子也不知道吧,你不说我也以为只菊花薄荷饮这一种呢。” 孙氏笑着点头道:“赶明儿把这茶铺子里所有的口味都买了送来尝尝,老太太、夫人和芸姐儿都喝喝,觉着哪种好,就叫常送着好了,我那边叫人每月月底去结账。” 说着正好祁妈妈被丫鬟找了进来,孙氏便道:“听见了吗?” 祁妈妈躬身:“奴婢听见了。” 徐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哎呦,这怎么好意思?” 孙氏笑道:“这有什么呀,咱是暴发户呢。”她自嘲的笑。  徐夫人笑着又说那太常寺的典簿怎么不长眼,两人倒是热热闹闹地说了一下午,将关系更近了一步。 第二百零一章送嫁妆 第三天,送嫁妆的日子。  廖妈妈这边早已经找够了人,就等着吉时一到,便先放炮仗,然后吹吹打打抬着嫁妆出门。离吉时尚有一刻,不知道哪里先现已经吹打起来了,接着就看见胡同口过来了抬妆奁的一队人,前面走着一 个管家模样的,笑着大声道:“长安荣氏老爷,夫人,给姑娘添妆啦!” 吹吹打打送到了门口,靠墙站着等。 廖妈妈惊讶,忙上前询问,待那人一说情况,这才恍然大悟,想着这会儿回禀也没时间了,还是晚上得了空跟姑娘禀报。 吉时已到,所有的妆奁起抬,在城里转了一圈,来到了齐家这边。齐家这边已经是铺的大红的毡毯,从前门一直铺到了胡同口,炮仗更加的从胡同口就放了起来,热闹非凡。 而府里这会儿同样也是热闹非凡地。 齐瞻早就打听过了,父亲那边还没给孙氏说。他自然是不希望事情出任何的岔子,既然父亲没说,他便也装不知道。特别跟下人吩咐的,外面一应要挂的大红东西,今天凌晨起来再挂。 所以这边府里头凌晨便开始忙活起来了,大红的灯笼,纱窗帘子,毡毯等等,全都这会儿才布置,花盆景也是早上端出来摆在毡毯两边。 就这样,等孙氏起来的时候,丫鬟疑惑的进来说,府里今天是要办什么喜事吗?孙氏忙出来了,顿时吓一跳。满眼都是红色! 一看这样的装扮,孙氏顿时觉着不好,隐隐想到了可能是老五的婚事,但是又绝对的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居然不给自己说?! 惊得简直变了声调的叫人去找老爷,下人回说老爷在钱姨娘那边,好像还没起来,也不敢叫呢。  孙氏哪里顾得上!急吼吼的跑到了钱姨娘这边,几乎是把齐老爷从床上拎起来的,钱姨娘的脸拉得老长,用被子裹着胸口,却又故意的露出来半边:“太太什么事这么顾不得了?要说太太来姨太太的屋 子,真也是头回见呢。” “小蹄子闭上嘴!”孙氏先呵斥了她一声。然后对还懵懵的齐老爷叫道:“老爷!今天到底是什么喜事?从府门口红毡毯一直铺到了街上,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齐老爷还在发蒙,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震天响的炮仗声,终于将齐老爷震醒了,大叫了一声:“哎呦!我怎么起来晚了?” 跳起来光着屁股就下了床,一迭声叫着给他穿衣裳。钱姨娘顾不上自己,胡乱套了一件在身上,赶紧给老爷穿衣。 孙氏看见两人这样子,气的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再加上事情没说清,更气的要背过去了,在旁边厉声叫:“老爷!” 齐老爷转头呵斥道:“你还不出去?!如今把你惯的愈发没规矩了?这像什么样子?” 孙氏气得吐血,老爷当着姨娘的面呵斥自己,而且这确实不像样,气的跺跺脚出来了,听着前面炮仗的声音愈发的响亮热闹,只能又急匆匆的回来。 才走到正房院前院,祁妈妈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哎呦太太,可找着您了……今天竟然是五奶奶送嫁妆的日子,明儿就成亲了!” 孙氏眼珠子又差点凸出来掉地上:“你说什么?!” 祁妈妈叫道:“这可把您瞒苦了!这,这也太过了!这分明的没把您放在眼里……” 孙氏哪里有功夫听她的废话,浑身的血都一下冲到了头顶,简直怒不可遏!这分明是故意瞒着她,她当然马上就想到了。最可恶的是,不但继子故意瞒着自己,连老爷也故意的瞒着自己。 自己是这府里的正房太太,这样的事情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孙氏这一怒真真的非同小可,脸紫涨的眼看着血都能从皮肤里渗出来,那火气隔着老远都能感觉的到。 气怒交加,浑身乱哆嗦着,便往五爷这边赶来。  齐老爷这边收拾停当,忙忙的往正房这边走,那边早有齐瞻的小厮追过来禀:“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太太那边气的快疯了呢,如今怒火中烧的往五爷那边去了……您说这要是叫她过去了,闹起来怎么 办啊?这脸面都没了……” 齐老爷顿住了脚,心里有点后悔。确实,应该早点告诉孙氏的,不然她这样猛地知道了,肯定恼怒,肯定会找事,今天还好,若是明天客人们都来了,她要是闹起来,那可真的是什么脸都没有了。 齐老爷忙道:“找几个婆子把太太劝回来……记着!一定一定劝回来,不能叫过去闹事。” 虽然强调了‘劝’字,但是也强调了一定要回来。 小厮忙的答应着去找人。齐瞻早就想到了,今天孙氏猛地知道了,肯定气的发疯,若是发起疯来谁知道会做出来什么事?搅合了自己的婚事怎么办? 所以早安排了人在东西两个府邸中间连接的夹道和院门这边堵着,另一方面找了个小厮今天专门跟着齐老爷,就是专门告状的,提醒齐老爷今天盯住了孙氏。 东西两个府邸,中间是长长的一条夹道,两头两个门,这边门出来,那边门进去,这才从东府到西府。 西府这边门都关着,孙氏带着人过来,开始还敲敲门,朝里面喊叫人开门,结果半天那边没声音,孙氏就知道这是故意的。 本就气的发疯,现在更是怒的吐血,咬着牙叫人砸门!今天就算是把门卸了,也要过去,她就不信了,这府里人能将自己轻看至此! 婆子们将门擂的山响,就像是故意的,外面炮仗的声音同样也是地动山摇的。 齐老爷这边的小厮却已经扑进了屋里跪在齐老爷脚下,急赤白脸的禀报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太太那边叫人拆门呢!” “拆什么门?”齐老爷这会儿气也上来了。  “就是东西府中间的门啊,那边好像是忙起来了,守门的婆子关上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边太太过不去,怒的叫人把门擂的和敲鼓一样,还叫人拆了门呢!” 第二百零二章浑不怕 齐老爷也觉着火气一下冲到了头顶! 就算是没提前说,可今天是送嫁妆的日子,大面子上要维持吧?你这个当太太的不维护府里的脸面,这还是豁出去了要撕破脸? 齐老爷怒气上来了,反而不说话了,直接就往东西府中间夹道这边而来。 赶过来的时候,远远就听见真的是把门擂的山响,等走到跟前,看见几个婆子正狠踹门呢,那孙氏还在怒叫:“去找小子!找几个小子过来把门给我踹开!” 齐老爷也不说话,直直往孙氏跟前走。 有看见他过来的,一见老爷的脸色,黑沉黑沉的,眼珠子直勾勾的,顿时吓得道:“老爷,老爷……” 孙氏才一回头的时候,齐老爷已经过来了,伸手就把孙氏的肩膀掐住了,掐着直接往回拖。 周围婆子丫鬟的看见了都吓呆了!那几个踹门的一时没看见,依然还在踹着,衣裳却被后面的人猛扯,叫着:“哎呦干什么……”一转身,才发现事情不对。 孙氏已经尖叫了起来:“老爷快放手,哎呦疼死了……老爷……” 齐老爷的怒气几乎全都集中在了手上,几乎能掐进了肉里去,孙氏这会儿哪顾得上别的,肩膀上简直就和被铁钳夹住了一样,痛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老爷,老爷……” 就这样被拖着走了。 孙氏的丫鬟婆子哪里还敢出声!便是求饶,人家齐老爷也不停下来啊,十几个人屁都不敢放一个,面如死灰的跟在后面。 齐老爷就这样拖着孙氏回正房,却巧,迎面何思月和齐慧急匆匆的过来了。 她们也是早上才知道的消息,何思月一听顿时惊呆了,齐慧更加的怒火中烧,拖着何思月来找孙氏询问,谁知道迎面就看见这一幕。 齐慧猛看见了正要尖叫:“母亲!”  旁边她的一个婆子精滑,已经看出来老爷的脸色已然是完全不对了,吓得一下子伸手捂住了齐慧的嘴,小声的在耳边低声道:“哎呦姑娘,现在不是喊得时候……您看看老爷的脸色都成什么了,这,这 简直是……要杀人啊……” 这一下把齐慧吓得眼睛都直了。  何思月更不可能去出头,只能屏住呼吸看着齐老爷将孙氏拖回了上房院。她们两人在这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五爷那边的房院,炮仗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何思月就像是被放在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脚 下越来越热,她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终于,用手绢捂着脸哭着走了。 齐慧在这边呆了一会儿,只能也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齐老爷将孙氏拖到了屋里,转身厉声叫所有下人全都出去,直接就把门关上了。孙氏的婆子们只听见屋里头‘呯呯砰砰’的,不时传来孙氏嚎哭,大声叫痛,求饶的声音。 齐老爷是个商贾出身的人,家财万贯便随心所欲,且骨子里不是个斯文人,打老婆也下得了手。这些年打孙氏的次数虽然数的出来,但也不是绝对的罕见。 当然,女儿慢慢的大了,齐老爷也知道要给孙氏留脸面,不要叫女儿们记恨上自己,因此打的少了。 今天真也是气急了,孙氏气得失去了理智,他何尝不是?你不是发疯吗?我就叫你好好疯一疯! 一顿揍下来,等开开门,孙氏躺在地上口鼻都是血,齐老爷叫人将她拖下去:“明天要是起不来就不用起来。” 只留下这么一句叫人胆战心惊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 齐瞻这边。 温竹青的嫁妆很多都是这一两个月临时准备的,所以难免有些仓促,齐瞻这边也担心温竹青为这个心里头难过,因此跟二嫂那边说,别的差点就差点,但是嫁妆一定帮着准备的齐全。 甚至还帮忙想着能添妆的人,不但叫二哥二嫂添妆,还去找了住在长安的,温竹青母亲的一些拐弯抹角的亲戚,暗示叫人添妆。当然,他去了先送了礼,送的礼够添妆的还有盈余。 如此大费周章的,但其实温竹青还不知道。 温竹青自己也并不是很看重这一块,她当然知道,大户人家可能讲究这个,自己过了门之后,如果嫁妆太寒酸,可能会被婆婆拿捏。 但那到底是过了门之后的事情,她以前没接触过,只是想到,但真正到时候什么样,还是不知道。 不过齐瞻先想到了,到了今天真的嫁妆进门的时候,已经算是非常好了,铺排的满满当当的,进门的时候从街头一直排到了街尾。 齐家这样的豪门大户,怕是女家多少的嫁妆也不会被镇住。 何况东府那边并不太平,炮仗响了大半天,唢呐吹奏了一两个时辰,停下来的时候,满府的人都觉着脑子‘嗡嗡’地响。 终于安静了些,小厮忙过来禀报情况,齐麓陪着齐瞻在他这边的正房,一听孙氏挨打了,齐麓惊讶的道:“父亲是怎么个章程?今天揍了孙氏,明天那娘们青鼻子肿脸的怎么见人?” 齐瞻想了想道:“算了不管了。不出来更好!不用给她磕头了。”  齐麓就转头嗔他道:“胡说开了,就算平常心里头厌烦,可名义上她还是咱们的继母,你成亲这样的大日子,继母不出来受礼,那成什么话?明天来那么多女眷,难道全都叫你二嫂接待?倒是没问题, 但总有长辈啊?若是谁家老太太的来了怎么办?闲言碎语的不难听啊?” 齐瞻想了想,这事还真的不能不重视。便道:“问题是现在已经打了,就要做这个准备。” 又对齐麓赔笑着:“少不得要辛苦二嫂了,二哥,你回去了和二嫂说说,明天辛苦她了。大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横竖咱家什么情况,咸阳城没有个不知道的。” 齐麓自然是点头:“这是当然的。”他也知道要做准备了,道:“我回去和你嫂子商量一下,看看要不要请长房大伯那边的太太过来一位。”说着忙去了。 齐瞻想了想,要不就和父亲商量一下?实在不行请大伯母过来,招待一下明天来的长辈女眷。  就这样忙忙碌碌,一天过去了。 第二百零三章忍了这口气 孙氏的卧房。 齐慧坐在床边哭的双眼红肿,上气不接下气的:“父亲,父亲也太过分了……” 孙氏坐在榻上,左眼窝充血,左边脸肿的老高,嘴角还青了一大块,一个丫鬟小心的用手巾包着冰,给她冰敷。 孙氏靠在被子上半天,似乎才回了神,转眼看了看齐慧,有气没力的道:“别哭了,眼睛肿了明天怎么见人?” 齐慧放下手绢哭着道:“我还见什么人!五哥越来越过分!成亲这等大事都敢瞒着您,他哪里将您放在眼里了?这样的我真……真不认他!” 孙氏皱眉道:“别胡说。”琢磨半晌。 “以前还挺好的,自从认识了那个乡下丫头,真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还动手打我!父亲不给我做主,反倒……” “别说了。”孙氏定了定神,接了冰块自己敷脸,叫屋里所有的人都出去,看着齐慧道:“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这几天你父亲的态度,你还看不明白?” 齐慧擦擦眼泪道:“女儿怎么看不明白?说到底父亲就是偏心,偏心二哥和五哥,觉着他们是儿子,是他以后的依靠……弟弟还小,太小了……”  孙氏点头:“这点是没错,刚刚说什么不认的话,那是大错特错了。”说着烦躁的将冰块扔掉了,道:“如今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你父亲这是警告我呢,我生了你弟弟,他大约是觉着我最近风头太劲,跟 他那两个儿子有了冲突……” 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不说了,沉吟起来。 齐慧疑惑的追问:“母亲?”  孙氏呼了口气,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你父亲惯会用这样的手段,既不让我在这府里占了上风,也不叫那两个继子把我压制下去。我生了多少年盼望的儿子,他高兴了几个月,也算是冷静下来了 ,该打压我就会打压。” 齐慧皱眉道:“父亲怎么这样,您到底是长辈,是两个哥哥的母亲!”又嘟囔:“一直说您没生儿子,念叨了多少年,现在终于生了,不说捧着您点,反倒打压?” 孙氏叹气道:“你怎么不明白……” 齐慧忙忙的道:“女儿明白,女儿知道您的意思,女儿只是……不平而已。” 话音才落,还没说完要说的,一个丫鬟在外面轻声禀:“太太,表小姐过来了,求见您呢。” 齐慧一挺身正要叫请进来,孙氏已经朝她摆手了,对外面道:“跟表小姐说,我睡了。” 丫鬟答应着便去了。 齐慧疑惑的道:“母亲,您怎么不让表姐进来?她也是来看看您,都是一家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孙氏摇头道:“什么不好意思,我还不至于在她一个晚辈面前不好意思。只是她来虽说是探望我,可必定免不了又要提她嫁给你五哥的事情,再要是在我这里一哭,我如何说?明日你五哥人家新娘子就 进门了,此事已经是绝无更改的余地,我……需要想想。” 齐慧正要问这个呢,忙道:“难道就真的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乡下丫头进门?” 孙氏叹气道:“不那样如何?你也想被你父亲打一顿才满意?” 齐慧马上一缩脖子:“女儿不愿,但是……想想也不甘心,五哥此事做的原本不对,父亲怎么能完全不说他一句?” 孙氏挨了打,在这里愣了大半天了,也终于想明白了,恐怕瞒着自己的不只是齐瞻,可能也有齐老爷,不然齐老爷不会不去骂齐瞻,反倒对自己大发雷霆。 确实,孙氏现在想想,自己的反应实在太过激了。当时真的是气疯了,完全失去了理智,难怪老爷动了手。 若是稍微冷静冷静,孙氏就能想得到,此事老爷是早知道的。那么她也绝对不会做出那么多事情来,惹怒了老爷。 想到了这里,孙氏对齐慧道:“最近发生的这几件事也是给你一个教训,慧姐儿,你的性格像我,但是只像我的一部分,就是偏急躁的那部分。我另一部分的冷静自持,你是没有学会的。”  说着叹了口气:“今天我就是急躁了,突然的被气坏了完全没静下心好好想想,这事你父亲应该是早知道,所以齐瞻才敢如此做,不然,他哪里有这个胆子?父母亲全都不知道,他就把媳妇娶进门了? ” 齐慧疑惑的想了想,点头:“对,父亲应该是早知道。”  孙氏道:“之前叫你和你表姐去别院,只是羞辱一下那丫头,用言语羞辱她叫她知道害臊滚回去,但是最后变成了那般不可收拾的样子。你五哥别看平常对你们这几个妹妹和颜悦色,那也是他做给老爷 看的,心里头,他还不知道怎么厌恶你们呢。所以,抓住了短处,就能对你下那样的狠手。” 齐慧咬住了嘴唇。  孙氏道:“你二哥五哥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心眼灵透着呢!崔氏倒是老实点,好拿捏,马上要进门这个,听之前的事就知道也不是好对付的,何况还是乡下人出身,撒起泼来怕是更不顾脸面。所以,你 要注意了,不能和她硬碰硬。你是闺秀,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她比不上你,不能被她拉低了你的教养。” 这话齐慧听懂了,忙点头:“女儿知道。”  “最近一些事看出来,你父亲还是对他两个儿子更偏一点。所以,咱们该忍就要忍忍了,就是刚刚说的,不要硬碰硬了。横竖她进门是新人,首先要做的是熟悉宅子,翻不出什么天去,咱们冷静下来, 寻合适的机会。” 孙氏眼睛盯着地上,声音冷冷的:“我是婆婆,拿捏媳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一点一点叫她难受着,难受还说不出来!等她受不了了,做出什么激烈反应的时候,再一举拿下!” 说着转眼看齐慧:“到时候,你父亲还有什么说的?还能偏心着?” 齐慧觉着母亲说的很对,点头道:“女儿明白了……女儿知道,会学着母亲的这些手段的。”  孙氏满意的点点头:“好好学,以后会用到的。” 第二百零四章全福太太 齐家这边怎么忙碌准备的,温竹青并不知道。 第二天,她从凌晨寅时许就被叫醒了,起床洗漱了,昏昏沉沉的坐在床边梳头,廖妈妈从丫鬟婆子里找了个梳头手艺很好的,今天专门给她梳头。 从寅时开始,梳头便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温竹青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干脆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打盹,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等睁开眼,看见自己已经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从没有梳过麻烦的发髻,因为自己一个人,当然是越简单越好,今天梳的是牡丹头,复杂的将发髻绾成一朵朵的花瓣形状,每一个花瓣相叠之处,都用紫金芍药白羽搔头。 一下子成熟了许多,温竹青愣愣的看着镜中的人,都有点认不得这是自己。 她迷糊的时候,不知道何时天已经亮了,开始丫鬟们走动都轻手轻脚的,怕吵醒了睡觉的二姑娘和少爷,这会儿听见温竹风和温竹雨的声音已经在屋里响起了,两人也醒了。 在过了一会儿,头发终于是梳好了,头沉的很,在众人的搀扶下起身,去将放在床上的新嫁衣穿上了。 穿戴整齐,白芷跑着进来笑道:“全福太太来了。” 温竹青忙起身迎,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笑着进来。 这位妇人之前和齐二嫂崔氏一起来过,是齐家族里另一支的一位婶子,因为上有父母公婆在世,下有儿女双全,因此请她做了全福太太。 全福太太笑着过来端详了一下,叫她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来象牙梳子在发髻上作势梳了两下,然后转身叫人将钗拿上来。 跟着她来的一个丫鬟端着个托盘,托盘上面还用红盖头盖着,掀开了里面一个精致的玉檀盒子,打开取出来一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这才给她戴上。 “过了门就是我们齐家人了,祝你们夫妻和和美美的,早日抱上白胖小子。”全福太太笑着道。 廖妈妈忙道谢,请她在旁边的榻上暂时坐下。 全福太太知道女方这边没有长辈的,过去坐下了喝茶,笑着跟廖妈妈说话。 温竹青这边便开始的上妆等,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阵密集的鞭炮声。 温竹风听见了大声叫着往外跑,温竹青慌得忙叫:“看着点!来人,今天一定要……” 廖妈妈已经过来笑着道:“哎呦,姑娘不用担心二姑娘和少爷,今天四五个人专门看着他们呢。” 说着扶温竹青过去坐在了床边,全福太太过来给她盖上了盖头。 眼前一暗,温竹青只能看见红红的挡住视线的盖头,红红的衣裙,还有放在膝盖上的手。到了这会儿,终于有点紧张起来。 真的……要成亲了。 要嫁给齐瞻了。  却又不是特别的紧张,觉着挺安心的。即便是婚前几天,齐瞻总是紧张兮兮的跟自己说府里的事情,就怕自己没有心理准备,到了齐家看见了孙氏,或者一进门猝不及防的就被孙氏算计,自己会伤心 难受。 即便如此,温竹青却依然觉着安心。  她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手腕上带着蓝玉龙凤镯,想着这两年多和齐瞻的相处,他是个很令人放心的人,尤其是弟弟的事情,如果没有齐瞻的帮助,自己是绝对处理不好的,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结 果。 也许自己会搬家,远远地搬走,但那是实在没办法的办法,那样的话,怎么会有现在的日子? 去年一年齐瞻都住在桃花村,他是豪商家的公子,却又能轻松随便的住在乡村,每天里嬉笑怒骂,一点都没有什么不自在,住不下去的感觉。 对人特别真诚,温竹青怎么对桃花村的人,他便怎么对待,毫无嫌隙。 心胸开阔,小事上面也不计较,能帮别人的地方便帮了,似乎从没计较过值不值得。 种种这些,能看出来,齐瞻虽然只是个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但却是个很好的人,值得托付终身,值得喜欢,值得爱上的人。  自己也是个普通人而已,既没有炫目的美貌,也没有过人的才能,没带什么玄乎的技能,只能靠所学的医术来养活自己和弟弟妹妹。穿越百年,遇上了齐瞻,毫无保留的帮助自己,喜欢自己,为自己 考虑一切,温竹青觉着自己特别幸运。 两人至今没有发生那种惊天地泣鬼神,哭哭笑笑神魂颠倒的纠葛爱情。 但是,温竹青还是很庆幸的,她不是个能特别抗压的性格,这种压力和生活的那种压力完全不同,温竹青可以在生活中坚强,但不愿意感情受伤,不愿意被人虐的体无完肤,不爱受伤,不喜欢被虐。 尽管神魂颠倒的虐恋情深似乎更叫人铭心刻骨,但其实,温竹青觉着,这种淡淡的感觉,一点点累计起来的深情,随时时间的飞逝感情越来越深邃,似乎砌入了骨髓中的感情,那才是真的爱情。 她喜欢这样。喜欢那种淡淡的笑着,默默的看着他,心里头暖洋洋的感觉。 就这么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居然多了两只小手,是塞进来的,接着传来了温竹风的声音:“姐姐,我要领着你出去了,你……小心点哦。” 温竹青回神了,唇角不由的就勾了起来,道:“好。”慢慢的站了起来。 其实是应该娘家的男子背着出去的,但新娘子娘家只有个六岁的弟弟,便只领着出去好了,两边还得有喜娘搀扶着,温竹风和温竹雨尽管领着姐姐的手,但其实是被温竹青领着。 他们俩显然是被叮嘱过得,小心翼翼的只盯着脚下的红毯,因为怕姐姐走到外面去。 “不能乱走哦,不要走到毯子外面。”温竹雨还在喃喃的说着。 温竹青唇角一直勾着,出来被搀扶着上了轿子。 炮仗的声音很大,温竹风和温竹雨都已经捂住了耳朵,温竹青一上轿子就伸出了手去,她担心外面人太乱了,把两个小孩子给挤丢了。  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手便被人握住了。 第二百零五章成亲 “别担心,竹风和竹雨已经上车了。”齐瞻含笑的声音就在耳边。 温竹青脸蓦地红了。 过了一会儿,齐瞻才放开了手,轿子接着抬了起来。耳边的乐器的声音吹吹打打的,伴随着放了一路的炮仗。 似乎走了很久,应该是在城里转了两圈,才终于落了轿,喜娘将新娘子搀扶了出来,踩着红毡毯过火盆跨马鞍,进了府里。 跟着拿着红绸另一头的齐瞻,温竹青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才到了门口,耳边听着窃窃私语:“奇怪,怎么没有正房太太……” “好像是摆着亲娘的牌位呢。” “还有这样的规矩?不是有续弦太太吗?” “谁知道啊……十里八乡的规矩还都不一样呢,也许新郎家那边是有这样的规矩。” “续弦太太脸面上肯定不好看。” 温竹青耳边听着这些议论的声音,疑惑难道孙氏不肯露面?已经跟着齐瞻进了屋子,四周围似乎很大,能听见一些低低的笑语声,更大声的是从门口下轿开始,唱官的声音。 “新人走了几十步,香案桌子摆面前。香炉果子俱摆好,单等新人拜天地……” 站住了,前面放着红红的蒲团,随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声音,盈盈拜下去。 拜毕起身,随着齐瞻来到了洞房,换了喜娘过来唱掀盖头,撒帐歌等等。 “搭头一挑露晴天,床头坐个玉天仙,柳叶眉毛弯正正,杏子眼儿黑漆漆。” 盖头一掀开,眼前豁然一亮,温竹青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就看见齐瞻一张大大的笑脸。 周围红彤彤的,映衬的温竹青的脸蛋也红红的,小嘴也红艳艳地。 齐瞻也没见过温竹青梳这样正式的发髻,虽然比平时成熟了不少,但却有另一番的风情,婉约了很多,眉梢眼角都带着红晕羞赧,更比平常里淡然的神情中多了很多的温情亲近。 一瞬间,就觉着两人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一撒,一元入洞房,一世如意百世昌。二撒,二人上牙床,二人同心福寿长。三撒,三朝下厨房,三羊开泰大吉昌……十撒,十不撒过年,一窝养俩!” 随着喜娘唱的撒帐,红枣、花生、桂圆等等这些带着吉祥名字的果子兜头的落下,落了两人一身,床上一床都是。 喜娘喜滋滋说的是天花乱坠,旁边还有两个喜娘专门的配合,到了结尾的地方一同唱出来,简直热闹的很。 好容易念叨完了,福身行礼,这边府里一个婆子忙笑着请出去,给送上红封。 另外几个丫鬟婆子进来,抿着嘴笑着行礼,请齐瞻去外面敬酒,齐瞻瞪眼:“话都不让说一句吗?” 一个婆子笑着道:“实在是要去敬客呢,来了好些的人,新郎官要是在新房耽搁的久,要被人笑话呢。” 反倒是温竹青还记着他请了桃花村的人,忙道:“你不是还请了村里人?还是赶紧去吧,跟他们说,我和弟弟妹妹都挺好的,若是见到了乔大爷,请他不用担心……” 齐瞻好笑,点头道:“知道了。”只能起身先去敬客。 温竹青抬眼看了看屋里的人,丫鬟婆子站了好几个,跟白芷、黄芪俩站了个对面,好奇的看着自己,还要两个丫鬟脸上带着不太明显的鄙夷,好像嫌弃自己这个新娘子怎么不害羞? 乡下来的人,想在这大宅门里站稳了似乎不太容易,从现在开始,温竹青已经感觉到了一些。 她还惦记竹风竹雨,正好廖妈妈跟着那个婆子去送喜娘回来了,便盯了她一眼。  廖妈妈明白了,低声和那个婆子商量,那婆子显然是个管事的,频频的点头,听廖妈妈说完了,便过来带着众人笑着给温竹青行礼:“奴婢们都是二爷房院服侍的人,这会儿外面还要忙,明儿再给五奶 奶见礼。” 温竹青轻轻点头。 那婆子便带着众人退下了。 这边只剩下廖妈妈和白芷、黄芪,温竹青这才问道:“你们都在这边,竹风和竹雨那边谁看护?” 廖妈妈笑着道:“您放心,宅子那边跟过来了四个丫鬟,她们照看着呢。” 温竹青便道:“你们三个过去哄他们睡觉,叫那边丫鬟过来两个好了。换了新地方,他们俩未必愿意,跟你们三个好歹的熟一点。” 廖妈妈犹豫了一下。 温竹青知道,她可能是觉着这边没有贴身的人伺候了,但其实并不需要,道:“去吧。” 廖妈妈只能答应了,也知道大姑娘最惦记的就是二姑娘和少爷,若是真的有什么闪失确实不好,这里到底是人家府上了,谁知道那边会不会去陌生人? 所以廖妈妈答应着,带着白芷和黄芪过去了。 一会儿,过来了两个丫鬟,叫春香秋香,是原本别院的丫鬟,因为温竹青身边没几个服侍的人,所以才把她们带上了。  这件事齐瞻也和温竹青说过,别院那边之前是他住的,而且只是偶尔过去住一两天,所以那边的丫鬟都是粗使丫鬟,并不适合放在身边。温竹青本想买几个的,过年人市休到了十六,之后那几天去, 也没碰到合适的,便暂时搁下了。  春香秋香一过来,春香便低声道:“按理说奴婢四个也算是齐家府里的下人,怎么过来了就不认得了似得,锦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奴婢看,奴婢问了一句你看什么呀?难道不认得了?那死丫头就那 种怪怪的笑!” 秋香低声道:“跟五奶奶说这个做什么?”对温竹青笑道:“五奶奶别理她,这丫头就是嘴碎。” 又悄声问:“奴婢给您端点吃得过来?” 温竹青点头:“去吧。” 秋香便出去了,春香在屋里转了一圈,大约的没事做,便也跟着去外屋端吃得。才一出去就听见她的声音:“你到底看什么看啊?我哪里得罪你了?” 一个陌生丫鬟的声音:“嘻嘻,没看什么,只是这周围怎么一股子偌大的土腥味?真真是怪的很,味道太大了熏人。” 另一个丫鬟的声音:“穿的也土的掉渣,你这件衣裳算水红啊还是算藕荷啊?” “你说什么?!”春香声音都抬高了很多。  秋香轻斥的声音:“吵什么?” 第二百零六章丫鬟不省心 从刚刚屋里的那两个满脸鄙夷的丫鬟,再到外面这怪话连篇的丫鬟,能看得出来,便是这些丫鬟都不是省油的灯。 若无人怂恿,这些丫鬟应该不至于。说到底温竹青也是五奶奶,是主子,她们为什么敢如此的明显? 指使也许严重了,但是哪个得脸的婆子暗示一下,叫给自己点下马威,这可能是有的。 春香委屈的是,她原本也是齐府的下人,怎么跟着温姑娘回来了,反倒成了外人一样的被针对? 外面两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没有住口的样子,听着马上要吵起来了,温竹青不得不出声了。 “春……”  才叫了一个字,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都很闲吗?看样子很闲啊,来人,把这两个领出去。将所有桃花村村里人送来的瓜啊果啊野菜啊野味的,叫这两个丫头摘洗出来,明儿早上爷和奶奶要吃清炒倭 瓜,凉拌野菜,熏鹿肉,喝村里人送的瓜果压的汁,少一样就给我提了脚卖了。跟所有人说,谁要是敢帮这俩丫头的忙,我剁了他的手!” “五爷饶……” “再敢多说一个字,现在立马卖了。”齐瞻淡淡的道。 就没人敢出声了,只听见脚步声杂乱了一会儿,外面便静悄悄的。 齐瞻进来了,笑着道:“你饿了?正好我也没吃东西,过来一块儿吃吧。”过来将温竹青拉了起来。 温竹青听见他处置丫鬟,好笑的道:“村里人……送了很多瓜果吗?” 齐瞻点头,拉着她往外屋走:“我说了不用送东西,我们家什么都不缺,可他们非得拿来,拉了两车的瓜果野菜,猎的野味,正好我也想尝尝。” 温竹青笑,跟他出来先看见一张大圆桌,桌上面摆得满满的饭菜,全都用银盖子盖着,春香和秋香站在旁边,秋香还好点,刚刚她一直叫别吵了,春香却已经吓得头脸通红,紧张的低着头。 没处罚她,完全因为她是温竹青这边的丫鬟。 “你们下去吧。”齐瞻道。 和温竹青在桃花村住着的时候,吃饭也没人伺候,春香和秋香不常伺候不敢多说,躬身退了下去。  “这边的丫鬟婆子,我平常用的不多,到底哪个是哪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想得到,大部分都是孙氏安排过来的。当然这一点以前就知道,只不过我找人办事只用身边的小厮,所以也懒得在这些事情 上计较。” 春香和秋香一走,齐瞻就对温竹青道:“现在你来了,这些人都要从头换一遍了,免得平常里对你阴奉阳违的,在看不见的地方给你气受。” 温竹青点点头,她虽然才进齐家的门,但是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边需要懂事能干的丫鬟。 “小丫还是不错的,明天叫小厮跟着村里人一起回去,把小丫接来吧,村里的房子叫人帮忙看着,或者不行里面东西收拾了,给别人去住好了。”齐瞻道。 温竹青想了想道:“好吧,跟乔大爷说一声。” “自然。”齐瞻道,给她碗里夹了些菜,两块鹅脯,一些虾:“吃吧,是不是一天没吃东西?” “嗯,没吃。”温竹青点头道:“确实需要些人手,明天我叫廖妈妈去人市看看。” “不用了,到了这里哪还用亲自去,府里有常用的人牙子……”齐瞻说到这里一顿,又改主意了:“不对,府里常用的人牙子是孙氏找的,还是不用的好。” 又道:“叫廖妈妈找其他人牙子,送些人过来,你也选选,一次多选几个,咱们这边服侍的,全都用自己选的人好了。” 这样倒是干脆利索,温竹青点头,又问:“竹风和竹雨住在哪里?” “就在院里的厢房,放心,他俩一过来就安顿过去吃饭了,这边院今天没闲人过来,安静的很,吃了饭还玩了一会儿,我之前还过去看了看,这会儿应该睡下了。”齐瞻道。 温竹青点头道:“那就好……如果是在厢房,就趁着这机会叫他们熟悉一下单独睡了,都已经六岁了,应该单独睡了。” 这一点齐瞻很赞同,笑道:“七岁不同席,原是应该这样,我本来还想着跟你说说的,想不到你还行,该硬下心的时候就硬下心。” 温竹青好笑:“这叫什么硬下心?一直在村里住的时候,分开那才叫正经单独睡,如今这样的府里,服侍的人那么多,晚上丫鬟婆子的多少个,根本不算单独睡,也不需要什么胆量。” 这话倒也是,齐瞻嘿嘿嘿笑。 一说起睡觉,便想起两人的约定来,听他笑的声音那么的古怪,温竹青就知道他想到那方面去了。便装不知道,大口吃东西。 “圆房的事……你改主意了没有?”果然,齐瞻凑过来小声的问:“我觉着你年岁不小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横竖将‘年岁’两个字特别咬清楚。 温竹青抬头便白了他一眼:“成亲前答应的好好的,怎么,成了亲就想反悔?讲不讲信用啊?” 齐瞻微微叹气,笑着摇头:“没有,没想反悔,我这不是……怕你反悔?” 温竹青即便是还嗔着,都被这句逗的‘噗’的笑了出来,又板着脸道:“我才不会,说好了就是说好了。” “好好好,说好了就是说好了,我不会勉强你的。”齐瞻无奈的笑着,但是又马上低笑道:“但是如果你改主意了,一定要跟我说,我绝对不会说你没信用的,而且绝对赞成……” 温竹青又被逗得差点笑出声来,放下筷子道:“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 “好好好,吃饭吃饭。”齐瞻殷勤的帮她把筷子拿起来塞进她的手里,又给她舀了一碗汤。 温竹青吃了几口菜,想喝汤了,便用勺子舀了一口喝进嘴里 “慢点喝小心烫,这是咱店里的党参炖的鹿髓汤,尝尝吧。”齐瞻在旁边道。  温竹青都已经咽到了嗓子眼,听这一句直接呛得咳嗽起来了,转头对着外面咳嗽不止。 第二百零七章想怎样都行 温竹青被呛得咳嗽了半天,齐瞻倒是慌得在周围团团转,忙忙的给她顺背,又连声喊着叫人拿来了手巾给温竹青擦脸。 “是不是太烫了?”齐瞻还问。 温竹青抢过去手巾擦了脸,推开那碗汤:“我不吃了,这是给你吃的。” 齐瞻愣了愣,端起碗来想要尝尝:“还有专门给我喝的汤?” 温竹青却又一下反应过来了,一把又给抢了过来:“不对不对!还是不要喝了,这个……确实有点呛!” 齐瞻特别莫名其妙,不过看她被呛了,就觉着汤里头可能是放了胡椒一类的东西,便道:“那就不喝了……厨房是不是来新人了?还是谁故意的啊?”他居然想到了别处去。 温竹青也没说明白,表示吃饱了,起身去里屋。 齐瞻也马上跟着进来:“那个,我叫人问问?” “问什么?”温竹青转头道:“不用那么麻烦,谁会故意放呛人的东西?你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去休息吧。” 齐瞻挠挠头:“再说会儿话吧?你很困吗?才吃了东西就睡觉不好。” 春香和秋香在外面收拾饭桌,两人听得都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一下,春香低低的‘噗’的笑,秋香也强忍着,又纳闷,想不到五爷五奶奶这么奇怪呢……五爷不急,五奶奶倒是急…… 齐瞻说着已经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前天进的那批货……” 温竹青一下想起来了,忙道:“对了,这样一说还真的有件事要告诉你。” 齐瞻其实哪里有心思现在说生意上的事,不过就是寻个借口不想马上走开而已,喃喃说了一句就被接了过去,便‘哦’了一声,等她说话。 温竹青便将祁管家去买茶的事情说了。 齐瞻听了摇头道:“孙氏那边很是养了一群这样的,府里头吃喝用度一点不比别人差,可这些人还是贪得无厌。”他马上也想到了:“对了,这样的话,那个茶铺子就不要让廖安出面了。”  温竹青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如今已经三个铺子了,管理方面也调整一下,不要如现在这样乱着。叫廖安做个总掌柜,统管三个铺子,只负责处理大事,一般不出面。其余每个铺子再选出来一个二 掌柜,负责各自铺子的具体事情,在挑两三个能干的,熟悉业务的做大伙计,你看如何?” 齐瞻笑了点头:“当然可以,生意方面,你已经是全然的入门了,不用问我,觉着对就去做好了。” 其实这会儿他的心思并不在这里。 温竹青点点头,看他目光灼灼,却又不时的强行控制一下他自己,揉揉鼻子,又将腿翘起来搭在桌子上,晃一晃脚,极无聊的又去端桌上的茶,端起来了,捋了捋茶叶沫子,没喝却又放下了。 温竹青心里明白,这都已经成亲了,叫他这样干看着……吃不着,确实也有点残忍,自己年纪小,可他正经已是青年了。 这还幸好的没有喝刚刚那个党参炖鹿髓汤,若是喝了那补肾壮阳地汤,还不知道这会儿热血上涌成什么样了…… “你……没事就去休息吧。”温竹青脸也有点忍不住的发烧,实在觉着这样不说话被他盯着尴尬,轰了他一句,又觉着心里不忍,便又问:“你住哪里啊?” 齐瞻揉揉鼻子:“正好我得跟你说一下,咱们如果不住在一起,你就要想好了怎么应对,父亲那边肯定是找我,你不用管。但是孙氏必定找你,还有以后必定是一连串的事。用这事做文章什么的……”  他看温竹青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自己,忙将腿放下来坐正了,严肃地道:“不是我不想隐瞒,只不过这样的事情隐瞒不住。我是打算就住在对面套房的,好歹也是在一个屋里,不过,府里头眼睛多,很 保不准明天就知道了。” 温竹青一下恍然了,也是,这种事情即便是专门的瞒着,又能瞒多久?进来出去的,只要是这里服侍的人马上就会知道,这里面保不齐就有立马转身去禀报的。 便是春香,也不能保证。 他们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所有这院里服侍的人都赶走吧? 温竹青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原本这是我提出来的,我应该解释的。” “你怎么解释?”齐瞻摇头:“无论你怎么说,孙氏那边都不会听解释的,会给你扣帽子,找茬,你怎么应对。” 温竹青笑了,心里微微的叹气。她能感觉的到,齐瞻其实有种焦虑,担心自己在齐家不能适应,怕自己被欺负,被欺负了自己可能会伤心,会对他失望。 这种焦虑叫他就如现在一般婆婆妈妈,不停的提醒着自己,孙氏多么多么的难对付,肯定会对自己刻意为难等等…… 她轻叹着笑,双眸温柔的看着他:“齐瞻,我知道府里的情况,我有所准备。不管什么事情都难不倒我,也不会因为受了气就怪到你身上,不会那样的。”  齐瞻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过来坐在了她身边,看见她脸蛋蓦地红了往后退了退,也没有再迫近,轻柔的道:“竹青,我特别特别的爱你,也敬重你,别看你比我小那么多,不过我真的敬重你,所以你 想怎么样都行。我就希望你别因为在府里的一些艰难,就厌烦了我……” 温竹青的脸烧得好像着了火一样,心中又有种别样的,一瞬间特别复杂的感受。他说的这话,叫她之前的一点疑心都烟消云散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语言也许轻佻,有时候举动也不会想那么多,但并不表示他不尊重自己,要说起来,能答应自己三年后圆房,这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不……会的。”她也要给他明确的回答,她不愿意他这样心中一直焦虑着,随时随地的担心自己,温竹青抬起滚烫的脸看着他,轻柔的,但是坚定的道:“不会的,任何事情,谁为难我,我都不会怪到 你身上。”  齐瞻大喜!忍不住的就想伸手把她搂住。不,他不打算干什么,就是……搂搂,搂搂总行吧?好歹今天成亲了,是自己媳妇了呢。 第二百零八章不会怪罪你 齐瞻手才伸出去,就听温竹青道:“只除了一样。” 齐瞻的手又缩了回来,有点楞:“什么?” 温竹青看着他咽了咽口水,既然要说了,那就索性说清楚好了。虽然说出来可能会显得自己比较自私,既不答应圆房,又不让他近身别的女人,但是,这是原则。 “关于纳妾的事情……你想过没有?或者,也许你之前有……通房什么的……”  温竹青有些呐呐地,说实话,齐瞻在家里有没有通房丫鬟,这事她没认真想过。之前的一两年,他住在桃花村的时间比住在家里的还长,而且从没听过他说过哪怕一个丫鬟的名字,几乎就没有一点的 征兆。 所以温竹青下意识的便觉着他没有。 现在突然要面对这个问题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便提了起来,紧张的手心冒汗,极端的不愿意他说出来什么模棱两可的话,若是有……她该怎么办?她都不知道。 齐瞻愣了愣,失笑:“我有没有你应该知道啊。” 温竹青脸上一下子通红,不过这不是害羞,而是紧张地,紧张中还带着一丝丝的失望,他真的……不肯直接回答。 “我不知道。”她看着他道。 齐瞻看她如此的严肃,一张小脸微微板着,小嘴倔强的抿成了一条线,汪汪的一双眸子带着些水汽,本就深如潭水一般的看不清楚,现在更加看不出来她眼中到底有什么了……  “没有。”齐瞻心中有种感觉,如果不说清楚,这事会非常严重,非常非常严重,于是他马上就道:“你也看到了,之前跟在身边服侍的都是小厮。加上有那么一个不省心的继母,安顿的人我哪里敢碰? ”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轻轻的婆娑着:“我这辈子还没碰过女人呢……如果你问的是这个的话。” 温竹青脸上急剧的热了起来,红的简直都要滴血了似得,就这么一瞬间,羞赧的几乎睁不开眼睛,艳丽的脸蛋叫齐瞻都看直了眼。  他哪里忍得住,伸手便将她搂在了怀里,紧紧的,死命的搂着,感觉到她的身子全都包裹在了自己的怀里,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近的能看到她白皙的吹弹可破的肌肤,自己粗重的呼吸吹在她的皮 肤上,便出现一个小小的浅坑……  “你……我还没说完呢……你,快放开我。”温竹青紧张的都有点结巴了,心‘砰砰’的乱跳,只觉着男人的力气好大,双臂好像铁钳一样的箍住了自己的身子,她动都动不了,若是……他要做什么,一点都 抗拒不了,他的力气好大…… “你说好了,我……就搂搂,不干什么……”齐瞻也结结巴巴地,似乎他的紧张一点不比她轻:“都成亲了,搂搂总可以……” 她听出来他的紧张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他如此的紧张,温竹青反而好了点,有点想笑,有点甜蜜…… “你要说什么……”齐瞻马上又问,想要把她的注意力移开,这样自己就可以多搂一会儿了。 她身上真香,真软,这感觉太甜美了…… 温竹青定了好半天神,才想起自己到底什么话没说完:“就是……纳妾的事。” “哦,不用吧,咱们才成亲而已,我不要。”齐瞻还美滋滋的,想着怎么能亲一下,低头寻她的唇…… 谁知道温竹青一下子坐直了,伸手推他,还处于想入非非阶段的齐瞻冷不防的就被退开了,愣愣的看着她:“怎么了?”  “咱们才成亲所以你不要,就是说,等过几年了,或者……哦,对了,就是等我怀孕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纳妾了?这样才有人可以一直伺候你了,大男人耗不起,老婆怀孕生孩子,这段时间不能伺 候爷了,所以爷要纳妾?”温竹青瞪着他就是一串儿质问。 不过她没料到齐瞻的反应,齐瞻愣了愣之后,突然‘噗’的笑了,笑的倒在了床上几乎打滚:“你这个丫头……要不是我了解你了,真要吓一跳……什么怀孕啊,耗不起的……你懂得真多啊。” 齐瞻伸手将她的鼻尖捏了一下,笑的哈哈哈的:“幸好我知道,你是大夫,所以懂这么多……”  温竹青伸手就把他的手打了下来:“你少嬉皮笑脸的,我跟你说正经的。”她深吸了口气,脸都恼的有点涨红了,道:“这辈子我会一心一意的跟你做夫妻,相对的,你也要一心一意的跟我做夫妻,不管 是通房还是纳妾,但凡任何的女人,你都不能碰,如果不行,一定要纳谁,那就是喜欢上了,我也不勉强,咱们和离。”  齐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吃惊的看着她:“有这么严重?我二哥和我二嫂也很恩爱,但是前前后后也有几个其他的女人……都是丫鬟而已,没纳妾,不至于什么喜欢上了……”他说的自己都有点纳闷起来 了:“这不是……” ‘很正常’几个字忍住了没说出来。 温竹青镇定了一下,自己也不用这样激动。齐瞻是正经的大户公子出身,又是这样的富贵,且正经的这年代的人,男人三妻四妾这种观念已经是深入到了想法中,这真不能怪他。 但是,自己不能接受,这一点也要跟他讲清楚。 “我知道这很正常。我也知道你现在说这些话,并不表示你一定会纳妾或者收通房什么的,你只是这样想……” 温竹青说到这里,就看见齐瞻连连的点头,使劲的点头道:“对对对,你可不要以为我就非想着……我只是觉着正常……你不喜欢,我保证以后不碰别的女人就是了。” 没想到他就这样说了出来。  温竹青反倒是呆了呆,才看着他温言道:“齐瞻,我把我的想法跟你说清楚。人一辈子能遇见一个真心喜爱的人不容易,我……喜欢你,所以会忠于你,你如果喜欢我,也应该忠于我。这方面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你想想,我那么爱你,却知道你和别的女人……那么亲密,我心里多难过?如果想不出来,可以反过来想想,如果我……” 第二百零九章答应原则 话没说完已经被齐瞻伸手掩住了嘴:“知道了知道了,千万不要说下去了,这话我连听都不愿意听……” 温竹青被捂住了嘴,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 她这样一双美眸如此的看着他,齐瞻哪里受得了,伸手便将她重新搂在了怀里,紧紧搂着:“你一说我就明白了,我答应你,任何时候都不收……不对,是不碰别的女人。” 温竹青总觉着他答应的好轻松,不由的嘟囔:“你现在答应的容易,到时候……” 话没说完,唇上突然落了个温软的东西,她蓦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如此放大的脸庞,就在眼前,这才反应过来了,羞红了脸一下又慌张的闭上了眼睛…… 柔软的唇厮磨着,空气似乎都香甜起来了,亲近的感觉也在这一刻充满了两人的心口,从此以后,对方就是这世上自己最亲近的人,最最亲近…… 温竹青脸都憋红了,觉着他也好像喘不上来气了,这才松开了,两人都是急忙的喘气,齐瞻笨手笨脚的,涨红了脸搂紧她,伏在她肩上,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也叫她听见自己的喘息…… 这个人一点也不害羞…… 温竹青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不知道怎么的,就觉着特别甜,好像浑身都泡在了蜜罐中一般…… “讨厌,不是说……不圆房吗,你快放开了我……”温竹青红着脸蛋推着他:“说好了的,不准……反悔。” 齐瞻松开了手,主要是这样搂着实在喘不上来气,他都快窒息了,被推开了,这才觑着她笑:“我没反悔啊,亲个嘴儿总行吧,咱们已经成亲了。” 温竹青满脸通红,这个人说话可真粗俗啊。 “你别觉着我答应的容易。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所以真的是懂了的,你放心,这辈子一心一意的待你。”齐瞻喘匀了气又问:“你真的爱我?” 温竹青才好点的脸蛋又轰轰地烧了起来,抿了抿嘴点头,抬眼看他:“嗯……”看他大喜的又要伸手,忙往后退了退:“等等……等等!你不要动手动脚地。” 齐瞻嘻嘻嘻笑着缩回了手:“你也要一心一意的待我,心里只能有我,不能看别的男人,也不能叫别的男人看见你……” “嗯?!”温竹青听他越说越离谱,声音都提高了。 一听她这声带着明显的质问,齐瞻这才察觉自己说顺了嘴,笑着又摆手:“哈哈哈,开玩笑的,别当真。” 他现在都成自然了,伸手就想搂她,又被她警告的盯住,便笑嘻嘻的抓过来她的手亲了一下,也觉着很满足地叹口气:“能和你说清楚,知道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太高兴了。” 一顿就提高了声音埋怨的看着她:“之前说了咱们定亲的事,你好几天不高兴,弄得我心里多难受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你厌烦我呢,伤心的我……”摇头一副说不下去了的样子。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把自己的手夺回来:“好了,现在都说清楚了,不伤心了啊,赶紧回去睡吧,我是真的困了。”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齐瞻哪里想去睡觉!再说了今晚上他根本就不可能睡得着,就算是不能搂搂抱抱,只这样坐着和她说话,他也觉着很好,唇角一直勾着,甜蜜的很。 温竹青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只能道:“猛地知道了,自然很吃惊,加上……你之前是心里有数的,可我又不知道,却还……”想了想,却又觉着说不清楚,这话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说明白? 琢磨了半天,依然是不知道如何说,只能道:“觉着被隐瞒了,心里不太舒服,其他的没什么。”主要是自己想通了,释然了,就真的没什么了。 齐瞻也明白了,恍然的点点头,自然觉着并不严重,而且现在已经好了的,便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快去睡吧,你就在对面?床铺收拾好了没有?用不用我去看看?”温竹青道,赶人的意思非常明显。 齐瞻万般无奈,只能含笑站了起来:“好吧。收拾好了你不用管,累了早点睡……”说着又问:“你肯定要洗洗吧?” 温竹青好笑的道:“不用你管了,我知道找人。” 齐瞻嗯了一声,终于出去了。 温竹青跟着出来,看见他果然直接去了对面的套间。 他原本的正房,中间是正厅,东边是主卧,就是现在的洞房,里外三间,最外面是小厅,中间碧纱橱,碧纱橱过来,便是卧房,外面这间摆这个大圆桌,平常在这里吃饭,靠窗摆着卧榻。 里面这间就是睡觉的地方,一张大床靠墙放着,侧面是衣柜梳妆台,对面窗下放着一张紫檀方桌子,两边两个紫檀椅子。 其实在里面还有一个小屋,是洗漱的地方。 而正厅西边,有个套间,比这边略小,少了外面的小厅,其余和这边差不多。 齐瞻就住在那边。 温竹青去小屋看了看,出来叫秋香进来,叫烧些水要洗洗,秋香答应着忙出去,出去的时候还一脸的纳闷,脑袋转来转去的找五爷。 温竹青当然知道她们会非常的纳闷,特别的奇怪。不过她没打算说,倒要看看,什么时候这件事能被孙氏知道。 秋香和春香去提了热水过来,兑好了温竹青叫她们出去,这才进去洗澡。 洗了澡出来,坐在梳妆台前绞干了头发,扭头看了看门外面。当然什么也看不到,尽管齐瞻的屋子在对面,但隔着好几个门,还隔着一个厅。 打了个哈欠,她终于困了,爬上床准备睡。一掀被子又‘噼里啪啦’好些的声响,被子褥子上面的花生枣的落了一地。 “对了,床上全都是果子,你要收拾干净啊,不然我帮你收拾?”突然的,外面就传来了齐瞻的声音。 温竹青还给吓了一跳:“哎呦你……你在外面干什么?赶紧去睡吧!不用你收拾……我要睡了。”  “嗯,睡吧。我守在这里,等你睡着了我在回去……横竖我也睡不着。”齐瞻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第二百一十章睡不着的新婚夜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被他弄得也是无奈,就不去管他了,将床铺上的果子收拾了,这才掀被子上床躺下。 身处于一团红云一般的被子里,红色的帐子一放下来,满眼都是红色,闭上眼睛都感觉被红色包围着。 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似乎都能听见外面很轻的呼吸声,温竹青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的她觉着齐瞻必定是已经走开了的,却又忍不住想试试,便很轻很轻的道:“你走了没有?” 如果没人回答就是回去睡了,那就好…… 谁知道她声音才落,外面马上响起了齐瞻的声音,静静的带着些笑意:“没有,你还没睡着?是不是怕,若是怕我就……” “我才不怕。”温竹青还被他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外面,半坐起身,嗔道:“你快点去睡吧,坐在外面……像什么呀?快点去睡!” 齐瞻坐在外屋的榻上,原本是靠在月亮门的格子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哪怕是只能听见她细密的呼吸声也行啊…… 结果她也没睡着,突然问了一句,齐瞻忍不住的就回答了,这会儿听她都起身了,知道自己不走她也睡不着,只好起身道:“那我也去睡了啊。” “快去。” 齐瞻心里叹着气进了对面的套房,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温竹青一定要等三年以后,及笄成亲的人太多了。 不过她是大夫,也许真的是身子还不行…… 胡思乱想着回去了,胡乱的睡下,自然是睡不着的,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又起身转悠半天,二月里夜里很冷的,他却觉着燥热无比。 满脑子都是刚刚抱着她时的感觉,温软的身子在自己的怀里,仿佛现在还能触摸的到,亲吻她的时候,唇碰到了她的唇,仿佛被被雷劈了一般的震撼,唇上那甜美的柔软,仿佛现在依然能感觉到…… 折腾大半夜,爬起来又睡下,睡下又起来,屋里转悠了半天又差点去外面,想起来今天是新婚夜跑外面去得叫人多惊讶?只能忍了,洗了个冷水澡,一晚上如此来来回回,快天亮了好容易才睡着。  温竹青这边何尝不是凌晨才睡着,尽管对面套间和这边隔着几道门,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似乎任何的动静就会被放大,对面齐瞻走来走去,睡不着觉的声音一个劲的往温竹青耳朵里钻,搞得她都有 些燥起来了。 就这样第二天早上,两人谁都没有按时起来。 一直到外面有人敲温竹青的窗户:“五爷,五奶奶,该起身了,五爷……” 温竹青才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就是一片的大红色,比昨晚上夜里的红不同,早上起来周围的红带着天亮的通透,又是这样睡梦中起来,叫人有种恍惚在梦中的感觉。 温竹青坐起来怔愣了半天,一直到听见对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然后脚步走过来,齐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竹青,你起来没有?” 温竹青才恍然回神,忙道:“起来了……” “五爷五奶奶……你们,”外面春香的声音带着吃惊:“马上到辰时了,该去前院了……” 齐瞻已经推门进来了,温竹青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便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齐瞻穿着白绸中衣,白色的丝绸松裤,过来看她的样子好笑道:“穿的严严实实的还做这副样子出来做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温竹青一拳打了过来,齐瞻伸手轻轻松松抓住了她的粉拳,大笑:“哎呦,成亲第二天就打相公么?原来你竟是这样泼辣的女子,”故意做出大惊的样子:“我能不能反悔?!” 温竹青即便是知道他故意的,也被逗笑了,使劲把手抽回来:“可以反悔,你反悔吧。” 齐瞻笑嘻嘻的坐在床边:“真的可以反悔?” 温竹青涨红了脸推他:“你还有没有个正形?快点去穿衣裳,这么冷的天,再得意的染了风寒。” 齐瞻被推开了一点,笑眯眯地过去了,温竹青在这边急忙的穿衣裳,穿件掐腰小袄棉长裙起身去洗漱,不知道什么时候,丫鬟已经进来了。 温竹青洗漱了用梳子梳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秋香春香呆若木鸡的站在屋里。温竹青一愣,还赶紧的看了看有什么不对劲的。 床是睡过人的,虽然……不是很凌乱,但也不会一眼就看出来齐瞻没在这屋睡……吧? 仿佛是故意要证明一下,齐瞻还摇摇摆摆的进来了:“收拾好没有?你怎么这么慢……啊?” 后面停顿的一下,也是因为看见两个丫鬟的神情。 那副样子,不用说知道了。 齐瞻看了看温竹青,眨巴了一下眼睛。 温竹青同样也眨巴眨巴眼睛,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才想着突然就恍然了,忙往外走,过了碧纱橱穿过正厅,进了西套间一看,果然。 这位爷哪里知道起来要收拾床,床上被子摊开着,明显睡过人的样子,这还能瞒谁呀…… 温竹青讪讪的回来,齐瞻正好跟着过来瞧,看见了终于也明白过来了。跟温竹青对了个无奈的眼神,便咳嗽一声道:“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收拾,给五奶奶梳头?” 秋香和春香吃惊的都不知所措地,大约两人头一个想法就是,五爷和五奶奶昨晚上肯定吵架了,或者……因为什么事?春香甚至还用眼睛瞄了一眼床上。 但五爷一开口,两人又听出来了,分明的不是吵架了。不敢在愣神,慌忙的答应着,秋香过来给温竹青梳头,春香就忙着去收拾床铺。  温竹青也看见了,春香眼睛直往床上瞄,这会儿看她过去收拾,便绷住了没吭声,从铜镜中看见她小心的掀开了床铺,打量了一下……满脸吃惊的转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后慌张的装成没事,顿了顿反倒 放下了被子,去洗漱间收拾。  温竹青不动声色。虽然有些尴尬,不过倒是将春香看明白了,这丫头分明的……已经和谁有了首尾,瞧她一副懂的很的样子! 第二百一十一章恶毒表小姐 今天闲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将身边的丫鬟婆子找好。 温竹青心里想着。 齐瞻是个男人,没那么细心,洗漱的也快,换了件大红长袍,这会儿便坐在榻上笑眯眯的看着她梳头,三千青丝柔顺的散在肩背,镜中的人也另有了一番风情。 果然,自己的媳妇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便是这样不梳妆,也有不梳妆的温婉…… “哎呦,已经辰时了,五爷五奶奶还没收拾好……” 廖妈妈慌里慌张的进来了。 看见五爷歪在榻上,五奶奶还在梳妆,廖妈妈摇着头叹着气,又看见床没人收拾,上前去,掀开了被子…… 停顿了一下,廖妈妈听见了洗漱间的水声,以为是丫鬟不知道拿去洗了,慌得忙追进去。 温竹青听见里面低低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廖妈妈吃惊的‘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满脸孤疑的出来了。 “竹风和竹雨起来了没有?”温竹青问道。 廖妈妈忙道:“还没有,五奶奶放心,白芷和黄芪在那边守着呢。” 头发已经梳好了,脸上擦了些润肤膏,过去穿上了外面的一件大红牡丹如意花纹锦缎吉服,温竹青站起来:“走吧。”转头去看齐瞻。 齐瞻歪着头看了看,笑着点头:“走。”从踏上跳下来,伸手便将温竹青的手拉住了,往外走去。 留下丫鬟婆子的站在原地愣神。 一出来齐瞻道:“都怪我粗心……” “瞒不过去也没事,想到了的。”温竹青便道:“你不用担心,我有准备。本也没打算瞒多久,该说还是要说的。” 齐瞻还没说话,身后传来了廖妈妈的叫声:“五奶奶……五,奶奶……” 两人站住了,转头看廖妈妈站在门口,出来也不是,进去也不是的。齐瞻奇怪的道:“你要跟着来也行啊,或者去守着竹风竹雨。不是来不及了吗,又有什么事?” 温竹青猜想到了,廖妈妈是自己的婆子,所以还想背着齐瞻询问。她对齐瞻道:“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看看有什么事。” 齐瞻莫名其妙,但是也不能不点头,背着手往前溜达了两步。 温竹青回身走到门口问:“什么事?” 廖妈妈反倒是脸涨得通红,压低了声音道:“姑娘,春香怎么说您……昨晚上,奴婢也是忘了提醒您,应该有个……” 温竹青摆手道:“我知道你说的什么,那个……是这样的,我跟五爷说好了,先不圆房。” 廖妈妈吃惊的眼珠子瞪老大:“不不,不圆房……” 温竹青看见秋香和春香全都蹭过来,倒是不用瞒着她们,春香是懂事了的人,若是不叫她知道,再要是出去了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反倒给自己填麻烦,解释起来可费劲了。 “对,我年纪小。加上身体也没太养好,所以想等等……”跟她们温竹青就没说那么详细:“我自己是大夫,自然知道。跟五爷商量了,五爷也答应了。” 廖妈妈这才恍然了,想了想马上低声道:“姑娘,这事您和长辈说不说呀,不说的话,长辈恐……还是会知道,但若是说,怕人家疑心您是不是身体不好……毕竟才来……” 温竹青点点头:“这些我都想到了,自然是解释一下。”  廖妈妈忧心起来。觉着姑娘到底还是不知道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尤其是齐家这样的豪门,选媳妇怎么会不千挑万选?什么性情啊,年岁啊,身体啊,这都是非常重要的。现在因为两家早定了亲,这亲 事才仓促办成了的。 但若是叫齐家长辈知道了,自家姑娘身体竟然不好,一时不能圆房的,那不是……那简直就是天大的不妥! 端看齐老爷和太太好不好说话,能不能相信身体调理一阵子就会好的了。齐老爷倒是可能没那么麻烦,只这位太太…… 廖妈妈可是在府里待过的,虽然以前只是五爷这边的粗使婆子,根本到不了太太身边去,甚至连太太身边得脸的婆子都未必见得着,但总听说过,这位太太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性子刁着呢…… 廖妈妈忧心忡忡地道:“姑娘……” 温竹青点点头,示意她不用多说了,现在也不是周围没人:“我知道了,放心吧。”说着转身走向了齐瞻。 春香和秋香已经跟上了,廖妈妈想了想,到底不太放心的,好在二姐儿和哥儿那边有人照看,她便也跟上了。 温竹青走到了齐瞻身边,两人一起往上房院走,齐瞻问道:“什么事啊,神神秘秘地,是不是说分房睡的事?” 温竹青点头:“对。廖妈妈有点紧张,我说没事。”  齐瞻便将她的手牵住了,两人往外走。温竹青很自在,左右的看着,齐瞻也给她指东指西的说着,这是哪里,那是哪里,有时候说到了什么,凑到她耳边低声调笑一句,温竹青便用拳头打他,齐瞻大 笑着包住了她的粉拳,送到嘴边亲一下。 温竹青以为这里是齐瞻的院子,不会有外人。然而这里确实是齐瞻的院子,照理是不应该有外人的。 不过有个人早上起来忍不住就走到了这边来,西府这边大,当然过大门的时候没人拦着。到了齐瞻这边的正房院,看门的婆子是孙氏的人,看见了也装没看见。 这人就是何思月,这会儿站在一个假山的凉亭中,正居高临下看着游廊上那打打闹闹的两个人。 “一看就是个没规矩的,乡下来的野丫头。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调笑玩闹,真是不要脸了。”何思月身旁站着的丫鬟柳枝抱怨的说着,声音不大,但用的词却是相当的恶毒。 何思月没吭声。 她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恶毒的骂着,只不过还顾着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没有骂出来罢了。要说恨,她真是对那乡下丫头恨得牙痒痒的。  柳枝的娘就是上一次因为去别院,回来被五爷教训了的,打了二十板子足在床上趴了一个月才能起来,柳枝不敢记恨五爷,自然将这笔账记在了那个乡下丫头身上,咬着牙说的这两句话,真是恨不能 用尽了天下最恶毒的词语。  另一个丫鬟柳芽也磨着牙看着。 第二百一十二章婆婆的规矩 主仆三人在这里气的咬牙切齿,齐瞻和温竹青却毫不知情,打打闹闹的出了院门,反倒是廖妈妈觉着这边像是有人影,远远的往这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认出来没有,横竖紧跟着走了。 “姑娘,咱们要不要去前面看看?太太今天是要出来的。”眼看他们都走了,柳枝又忙出主意。 何思月也想看看姨母今天要怎么发落这儿媳妇,这乡下丫头还没进门,倒连累的姨母挨了打,姨母那样的性子何思月也是知道的,必定忍不了这口气,必定要报到那乡下丫头身上。 她便点头,率先下了亭子,还怕错过了,抄了条近路来到了正房院。 温竹青和齐瞻还往正房院走着,走了半天到了角门,出来了又是很长的一段游廊,游廊尽头看起来又是个垂花门。 “很远吗?”温竹青问道。 齐瞻点头:“很远,东西两个宅子,我和二哥在西边,父亲在东边。原本府里只有东院这个宅子,几年前这边两个宅子出售,便一口气全买下,建了西边的院子,我和二哥搬了过来。” “这不挺好的吗?住得远点,后宅也……少点事。”温竹青道。 齐瞻摇头:“搬过来的时候以为会如此,不过等二哥成了亲之后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就算是住的再远,也是一个宅门,那边想传二嫂了,一句话就传过去,立什么规矩的,天天在那边伺候。”  “立规矩?”温竹青蹙眉,孙氏是继母,稍微会来事点的,也不会天天叫继子的媳妇过去立规矩,这是彻底得罪了继子,完全没有转圜余地了。照理齐瞻和齐麓都这么大了,孙氏为什么会完全不给她自 己留后路?  齐瞻已经想到她疑惑什么,道:“这里面有几个缘故,第一,孙氏本身出身就是个商贾人家,她娘家是咸阳府辖下卓古县的丝绸商人,在咸阳城也有生意,商人圈里也算是叫得出名字的,孙氏娘家有依 仗。”  “第二,孙氏嫁过来时间长了,我娘过世半年就进门了,”齐瞻说到这里看见温竹青惊讶的看自己,便耸耸肩:“商贾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何况我和二哥那时候小,谁能阻止父亲娶新人?就他本性来说 ,他能给母亲守孝半年已经都不容易了。” 温竹青心里摇头。  “孙氏嫁过来时间长,在这府里已经是站稳了脚跟,所以她想拿住儿媳妇,也不是多么难的事情。第三,父亲那边睁只眼闭只眼,也许还想着平衡,孙氏进门久,但是没生儿子,若是这两个继子完全拿 捏不住,可能就被压下去一头,父亲那边不希望我和二哥在府里太强势……” 温竹青忍不住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 齐瞻知道,不等她问出来已经笑道:“是不是觉着不至于?家而已,又不是朝廷,还东风不能压倒西风,文官不能全然压制武官,皇帝搞平衡术?” 温竹青点头:“对,至于吗?”  齐瞻点头:“太至于了,你要是知道咱家的家底就明白了。”说着开始数:“光咸阳府周围的地加起来,也有三百顷左右了,庄子更不计其数,每年冬天过来交账的,从十一月开始,一直持续到腊月底, 几乎天天有人来,这还只是庄子。家里头光账房就有五十个先生。”  “田地庄子这只是固定的家产,咱家真正的产业在生意上,名号就有三个,做香料的茗齐香,做丝绸的浣齐纱,做瓷器的釉齐炫。浣齐纱和釉齐炫你可能没听过,这两个主要是做海外的生意,咱家在山 东、松江府有几条大船,每年出海跑不同的地方,卖的就是咱家的丝绸和瓷器。” “海上的生意风险太大,父亲也不叫我和二哥去,出去的一直都是族里的几个兄弟。茗齐香主要在京城和南边一片,二哥每年都会去一趟看看,每次去大约两三个月。”  齐瞻说到这里对温竹青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家大业大,父亲考虑的多。孙氏那边嫁过来十年,虽然没生儿子,但是这些年一直再生着,所以父亲要给她留余地啊,保不齐就生了呢?这不,去年不就 生了儿子。所以,父亲要给孙氏体面,而孙氏要的也很简单,就是这府里绝对的太太地位。” 温竹青明白了,孙氏需要的就是掌控齐府后宅,掌控了后宅,这府里头她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拿捏住儿媳妇,随时叫儿媳妇来面前立规矩,这就是她掌控后宅的表现。 关键其实在齐老爷身上,齐老爷在这方面支持,齐瞻和齐麓就没办法。  “还有一点,二嫂虽然是官宦人家出身,不过她父亲官职不高,因此上陪嫁不多,娘家只能说有些权势,却无富贵。加上二嫂嫁过来四五年了,一直没生,所以被孙氏拿捏住也是没办法。二哥也不能老 因为这个跟孙氏闹,只能挑一个孙氏特别过分的时候,大闹一场。” “去年春夏天的时候,闹了一场,带着二嫂去别院住着了,好歹的清净了这半年,二嫂身体也算是调养过来。” 齐瞻说到这里看着她道:“所以我有点担心你,孙氏必然会拿你的出身做文章,陪嫁什么的……如果她要是为难你,我跟父亲说……” 温竹青笑了道:“且不忙说什么,看看再说,这不是还没有怎么样?你不用太担心。” 齐瞻叹气:“我不是故意勾你的伤心事。二嫂出嫁的时候,娘家那边好歹的办的很体面,也算是十里红妆吧……”  温竹青明白了,失笑,又想了想看着他道:“齐瞻,我知道成亲前你忙活了很久,也没跟我说,自己跑长安找我母亲娘家的远亲,给他们送礼,然后又要人家给我添妆,为的就是我的嫁妆体面点。你的 这片苦心,我知道了,说真的当然特别感动,你能这么对我,我还有什么可求的?”  这些都是嫁妆出门的那天晚上廖妈妈跟她说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出海的生意 温竹青顿了顿,继续道:“也知道你担心什么。”  带笑看着他,温柔的说着:“一般的女子,估计都希望自己出嫁的时候能够十里红妆,排场惊人,这样有脸面,也觉着有后台了腰杆硬一些。我呢,比较想得开,如果有当然更好,如果没有也没什么。 我在婆家的地位,不会靠一些东西嫁妆来撑着,也不会靠娘家的体面来扛着,所有的东西,我自己努力挣,挣来多少就是多少,我享受这些体面的时候,也会心安理得,舒心快乐。” “这么说,有人可能会觉着我是因为没有才这样想得开。不是的,即便是我有,我也未必把这些当成是荣耀靠山。”  “今后在府里的为人处世,我还是会和在桃花村时候一样,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会看不起别人,谁看不起我我也不在乎,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使自己难过,那样太傻了。我做人就是问心无愧,这 样得来的,那才是真情。虚情假意我也不需要,至于其他你担心的方面,我不是软弱的性格,被人欺负到头上,我会撅回去绝不妥协,你也放心。” 一番话说得齐瞻简直是心悦诚服,呆了一会儿,伸手便将她搂紧在怀里,喃喃的道:“你这番话真给我醍醐灌顶一般,这份心胸,我比你可差远了。” 温竹青抿着嘴笑,脸正好贴在了他的脖颈处,仿佛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一般。 两人站住了说了半天的话,然后又这样搂在了一处,弄得后面跟着的春香秋香站住了等半天,这会儿看见忙不迭的往后退,秋香倒是大红了脸,春香却又忍不住的斜睨着两人。 廖妈妈本来是满心的不安,特别的孤疑,担心五爷和五奶奶没圆房还有其他的缘故,五爷能答应这样的事,那就是说不是很喜欢五奶奶啊…… 这样担心了一路,突然看见五爷五奶奶搂抱在一起了,廖妈妈愣了愣,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偷着笑了。又偷瞧两眼,愈发肯定五爷对五奶奶是喜爱的紧,廖妈妈完全放了心,越发的高兴了。 这才发现,和自己一起偷着瞧的,还有春香那丫头。 “哈哈哈,我是说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敢情在这里卿卿我我呢?知道我们全家都等半天了不?” 突然传来了一声大笑,齐麓边笑边说着过来了。 倒把两人惊得一下松开了。 温竹青红着脸忙福身行礼:“二……哥。” 齐麓伸手虚扶了一下,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真认不出来了啊,这还是村里那小丫头吗?为人妇果然……” “咳咳咳,二哥!”齐瞻一听就知道他要开玩笑,忙打断了道:“不是说等半天了?你还想继续耽误我们?快走吧。” 齐麓笑的哈哈哈的,道:“好好好,有空再说。” 这才往上房院而来。 这边的正房院特别大,院子简直和温竹青见过的广场一样,东西两边种着一片的花草,中间夹着几棵芭蕉槐树,两边是雕梁画栋的游廊。 院里游廊上站了好些的丫鬟婆子,看见他们进院子好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喊着:“来了来了,快禀报五爷五奶奶来了。” 齐麓说了一声:“我先进去了。”便先跑两步进去了。 婆子已经掀开了帘子候着,院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他们两人。齐瞻扭头看了温竹青一眼,发觉她面色如常,只微微的有些泛红,感觉到自己的目光,还转头给自己笑一下。 果然是稳如泰山,若给一般的女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紧张总会是难免。 齐瞻笑了,伸手拉着她的手,进了屋。 温竹青并不挣开。 看见两人手牵手进屋,先进来的齐麓忍不住又是‘噗’的笑出了声,他身边坐着的崔氏还愣了愣,也用手绢掩着嘴笑了。 上首端坐着的,就是齐老爷和孙氏,齐老爷本来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他大爷的自己倒早早爬起来等着新人拜见,谁想到干在这里等了快半个时辰了,叫老大去找,才算是终于把这两位大驾请来。 然后看见小夫妻手牵手进来,齐老爷突然这气就消了,捋着胡子笑眯眯的打量着儿媳妇。 孙氏绷着脸坐在旁边,一双眼睛冷冽的好像冰刀一样,落在温竹青身上扫两眼,又落在了齐瞻身上,狠狠的偷偷磨牙。 齐麓的媳妇子自己都拿捏住了,齐麓这个嫡长子都没办法,就不信了!一个齐瞻想要翻出天去?愣是叫他娶了这个乡下傻妞进门,害的自己被打,昨天也没办法出来接受新人的拜高堂。 孙氏恨得牙痒痒,深吸了口气,然后换了一副嘴脸,面带笑容,眼睛里的冷冽也缓和了,带着没有温度的笑。 丫鬟在屋子正中间摆上了跪垫,齐瞻和温竹青上前,跪在了上面:“儿子,儿媳拜见父亲,母亲。” 西北这边没有敬茶的习俗,三叩九拜改口唤爹娘,爹娘给红封叫改口钱,这就礼成了。  齐老爷还是很高兴的,给的红封也格外的亮瞎眼,讲究是礼成双,所以两个丫鬟端着托盘,第一个丫鬟端来的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两一锭的金锭,下面一排五个,上面四个一排,然后是三个一 排,两个一排,最顶上一个,因为这样算下来是个单数,十五,因此上最顶上又加了个小的,二两一锭的。 简直金光闪闪。 另一个托盘上面,是红蓝绿宝石做成的三套头面,全都是金托架,一样也是闪闪放光。  坐在最后面墙边的何思月看见了,都忍不住的吸了口凉气。尽管她一直都保持着清高矜持的气质,可这么多的金子宝石就这么大手笔的给了情敌,她心中也着实的不舒服起来,就跟堵了快石头在心口 一样。 孙氏看见老爷给的见面礼,顿时也一股怒气升了起来。 不过前天的一顿打,昨天没让自己坐在正堂接受新人的跪拜,齐老爷的这警告孙氏已经领到了,她只能暂时按压住心里的怒气不快,面带着笑容迎接这位新儿媳妇。  要治,今后慢慢治,有的是时间。 第二百一十四章今后慢慢治 孙氏给了一套金镶玉的头面,温竹青也谢过接了过来。  温竹青一接近,孙氏伸手顺势拉住了她,笑着上下的打量:“长得真是清秀,这模样儿倒是不差,性子可好?府里人口倒是不多,可妹妹也有五个呢,你要跟妹妹们好好相处,另外还有你嫂子,想来是 见过的?你们妯娌之间也要好好相处。” 温竹青一一答应着。因为被她抓住了手,倒也正眼将这位婆婆打量了两眼。 孙氏脸上扑着厚厚的粉,已经到了一说话就掉粉的地步,扑扑落落的掉在胸前的紫红色缎子综群上,然而还是遮掩不住眼角和嘴角的青紫肿胀,这分明是挨打了啊。 可明知道遮掩不住,明知道自己是晚辈,才进门的,孙氏居然就是这样毫不遮掩,也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反倒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温竹青初次领教了一下。 孙氏有心计,既能摆出来大户人家太太的谱,需要的时候却也丢得起脸,什么都不怕。说好听这叫提得起放得下,说难听这就是脸皮奇厚,怎么于她自己有利就做什么,任何行为举动都做得出来。 孙氏并不会叫齐老爷觉出来她一丁点的敌意,所以拉住了以长辈的身份说了两句,便松开了。 旁边齐老爷还觉着她好歹大大方方地,还算满意。  温竹青被松开了,便转身将托盘给了身后的春香,这才和齐瞻站了起来,齐瞻领着她过去给齐麓和崔氏行礼,他们夫妻俩倒是一脸真诚的笑,给的见面礼同样也是大手笔,齐麓给的是两匹雪青丝缎, 虽然瞧着不起眼,但其实这种丝缎一匹近五千两银子。 崔氏给的是一套朝阳三翅衔珠首饰,样式精美,价格也不菲。 齐瞻和温竹青坐下,先是奶娘抱着最小的老八过来给两人行礼,小婴孩儿裹在襁褓中还睡着。 接着五个妹妹过来行礼。 这几个妹妹也是和本支族里姐妹一起排行的,因此是三姑娘,四姑娘,六姑娘,八姑娘和十二姑娘。三姑娘叫齐慧,四姑娘叫齐敏,这两个温竹青见过,就是上一次去别院闹事的。 这两个今天倒是换了个样子一般,尤其是齐慧,一副温婉的样子,因为她在姑娘中居大,领着几个妹妹过来行礼,还显得很懂事的样子,跟温竹青介绍。 “四妹妹齐敏,六妹妹齐蝶,八妹妹齐钰,十二妹妹齐绣。”又笑着道:“六妹妹和十二妹妹的母亲是姨娘钱氏。” 齐敏十二岁,齐蝶六岁,齐钰五岁上下,齐绣更小,两岁上下的样子,也抱着呢。 几个姑娘福身行礼,温竹青一一点头。 行礼完毕,全都坐下了,温竹青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何思月,她是亲戚,这样的场面似乎不应该出来?也没人介绍她。 齐老爷笑呵呵的,说了些孝敬父母,和睦妯娌的话,又问齐瞻:“府里头住的桃花村的人,早上全都走了?” 齐瞻还纳闷:“走了吗?”  齐麓忙道:“走了,卯时就全都收拾好了,我叫等等你们起来了见见面,那位里长大爷说,府里头今天肯定是有规矩的,别为了他们坏了规矩就不好了,说起来昨天就该走的,留了一宿已经不像话。我 好说歹说也没留下,便送走了。” 齐瞻正要说话。 齐老爷已经捋着胡子道:“虽说是乡下人,可知礼守礼,倒是不比人差。” 齐麓笑着道:“父亲您这话说得对,其实乡下人没什么不好,有些古礼反倒是乡下人守护的更好,城里人闲杂事多,心眼也多,古礼方面有时候忘了,也常有。” 齐老爷点头:“可不就是!” 孙氏笑着道:“谁也没瞧不起乡下人呀,姑娘们虽然都是娇生惯养的,可知书达理,懂事着呢。” 齐老爷笑了笑没再说话。 孙氏又说了些府里的话,齐老爷便道:“没事就回去吧,老五这几天也好好在家呆几天,不然老子我想找你都难如登天呢。正好,把你那小破铺子的事给我回禀回禀。” 齐瞻挑眉笑:“您还真把我那个小铺子当回事?” 齐老爷就哼:“我原本是没当回事,不过年前有一次去老余头家里吃宴,席上一道海鲜螺汤炖的着实出彩,一问却说是我儿子铺子里买的冬虫夏草,想不到你小子还能做出点名堂。” 孙氏在齐老爷说这番话的时候,端起旁边的杯子喝茶,低着头似乎在看茶碗,但分明一副沉吟的样子,等放下茶碗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温竹青抿着嘴听着。这爷俩挺有意思,一年进项万两银子的铺子,楞说是小破铺子,那自己的铺子,都不知道说什么铺子好了。  差不多就起身出来了,因为温竹青和齐瞻要换衣裳,所以不得不回西府,到了西府回自己房院,两人换下了大红的吉服,依然是大红的颜色,不过衣裳款式变成了家常一些的,温竹青是件褙子,齐瞻 就是一件长衫。 温竹风和温竹雨也已经起来了,正好俩孩子到处的找姐姐呢,都有点不安了,毕竟是陌生的环境,若不是身边有白芷和黄芪哄着,说不定这会儿都哭起来了。 看见温竹青和齐瞻过来,两人慌忙的跑过来,温竹雨埋怨的道:“姐姐你怎么不管我们了?” 温竹青忙笑:“怎么会呢,姐姐出去有点事。” 齐瞻笑着将温竹雨抱起来:“姐姐有时候事情多,出去一会儿,不过肯定不是不管小竹雨了。竹雨,今天该叫我什么?” 温竹雨眨巴了一下眼睛:“姐夫?”还是疑问的语气。 温竹风倒是干脆:“姐夫!” 自然是白芷和黄芪教了他们,齐瞻大喜,高兴的就想将温竹雨往空中抛一抛,唬的温竹青忙叫:“不行不行!” 温竹雨也大叫:“哎呀不要!”  齐瞻笑着将温竹雨放下了,看了看温竹风。竹风竹雨已经大了,便是温竹风对这个也不感兴趣,拉着温竹青的手,询问什么时候能回去,他想咆哮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竟然未圆房 温竹青正解释着,暂时不能回去了,齐瞻便抢着道:“今天叫人去把咆哮和那些小兔子全都接过来,还有我也派了人去接小丫,这样家里头熟悉的人多了,你们总放心了?” 温竹雨眨巴了一下眼睛,点头:“嗯。”小样子还挺稳重。 齐瞻好笑,转头叫廖妈妈去找小厮,分别去别院和桃花村。这边温竹青便吩咐了一声,叫找人牙子送些人过来。 廖妈妈便去安排。 时辰已经差不多到午时了,今天一家子是要一起吃饭的,于是领着竹风竹雨又过来。 一早上的时间,几乎就花在了东西府两边走动上。 过来之后看见正厅已经摆上了两张雕花梨木四季富贵大圆桌,两张桌子间摆着一副紫檩木牙雕梅花凌寒的插屏。 温竹风和温竹雨手牵着手过去给齐老爷和孙氏行礼。  他们姐弟的事情,齐瞻是已经和齐老爷说过了的,这事的牵扯,齐老爷也清楚,不过一来并没有将王家那些妇道人家放在眼里,二来婚事确实是齐瞻的母亲给齐瞻定的,齐老爷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件事上面要依着儿子的心意,那么就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何况齐瞻也说了,这事他解决。 齐家生意大,每年都不知道要解决多少的难题,齐老爷真还没将这事放在眼里,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挺喜欢温竹风的,拉着问长问短的,喜欢的摸摸手揉揉头的。 孙氏在一旁斜睨着眼睛看,心中极度的不满,小儿子就在襁褓中,老爷不去抱,反倒是喜欢别人家的孩子这么的明显? “和王家的事怎么样了?王家不是要接竹风回去吗?”孙氏突然问道。 温竹风一愣,扭头看温竹青。 温竹青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竹风会一直跟着儿媳的。” “王家不是要接……”孙氏似乎还想再说一遍。 齐老爷笑着道:“好了好了,什么王家李家的,儿媳妇的事情,就叫儿子和媳妇自己去办,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孙氏便抿了抿嘴,笑着转头去看他,轻声解释:“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老爷说不问就不问吧。”最后却又多此一举的嘱咐了齐瞻一句:“老五,这事你要给办好了。” 齐瞻丝毫不在意的笑着:“那肯定啊。”就差后面跟一句‘这还用你说’? 孙氏装没听出来,齐老爷道:“吃饭吧。” 于是大家分别落座。 齐老爷和孙氏坐在正中那张桌子的上座,那边只有齐麓和齐瞻,加上个小竹风,那小爷老八还小,不会上桌。 这边桌子人就多了,除了最小的十二姑娘齐绣,所有的姑娘全都在这桌,崔氏先落座,大家才坐下。温竹青坐在崔氏的左手边,让温竹雨坐在自己的左边。 齐老爷并不多说什么,拿起筷子吃饭,大家便动了箸。也没有食不言这一说,齐老爷不时的问兄弟俩一些事情,那边两人回话,有时候还笑起来。 相比之下,女人这边就安静了很多,谁也没说话,安静的吃东西。就连五岁的齐钰也一直不说话,在两个奶娘的服侍下吃着。 温竹青有时候抬眼看看齐慧,那般的温柔婉约,简直和那天的凶神恶煞换了个人似得。 有种怪异的感觉。 温竹雨现在吃东西基本上已经没有问题了,温竹青教的好,也不会漏在桌上或者身上,身后的白芷若是给她添汤什么的,她便放下筷子等着,免得手太多撞洒了。  齐慧一直盯着温竹雨,跟五岁的齐钰比起来,大了一岁的温竹雨真的是强多了,齐钰两个奶娘服侍着,却依然是落得桌上身上到处都是,手里拿着勺子,时不时的戳到了给她添菜的奶娘手上,桌上的 一个盛着清水的琉璃杯子也被碰倒了,幸好奶娘手快扶住了,不然撒的到处都是。 温竹青看见齐慧一直盯着竹雨,估计是抱着找茬的心思的,想着乡下来的人能有什么规矩?若是竹雨和齐钰一样磕磕绊绊,怕是会被当成把柄抓住了,今后在人多的时候说出来刺自己。 乡下人其实很多时候更守规矩,尤其是古礼方面,乡下人继承的反而更好,更原汁原味。 竹风和竹雨很小就已经自己吃饭了,主要也是温竹青有时候顾不上,这两个孩子自立的更早,当然做的更好。  她转头看了主桌那边一眼,因为中间摆的是插屏,所以只是象征性的将两边隔开而已,还是能看见那个桌子。温竹风吃饭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一双大大的眼睛只偶尔的看看齐瞻,黄芪在后面站着 ,基本上都不上前,温竹风自己想吃什么自己能夹到。 正好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婆子,蹑手蹑脚的过去,凑到了齐老爷身边低声的说着什么。 一开始齐老爷看见这婆子这会儿凑过来,有点生气,皱眉瞪起了眼睛想要呵斥的,但是在那婆子低声说了两句话之后,齐老爷突然的吃了一惊,扭头看那婆子询问了一句什么。 婆子点着头。 那一桌的齐瞻将筷子放下了。 齐老爷猛地回头瞪着齐瞻,对他厉声道:“你跟我来!”说着饭也不吃了,起身就往外走去。 那一桌的人全都停了筷子,齐瞻跟着起身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看了这边一眼。 温竹青抿了抿嘴,下意识的去看孙氏,孙氏看着父子俩走出去的背影,唇角刚勾了一下便垮下去了,低头继续吃,仿佛没看见。 齐麓想了想,放下筷子也跟着出去了。 这边桌上的人全都是一脸纳闷,崔氏看了看温竹青,而齐慧就去看孙氏,不过大家什么话都没说,低头继续吃。 因为说话的人走了,屋里就特别安静,吃东西的声音都很小,除了齐钰有时候弄出来一两声勺子碰到盘碗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温竹青放下了筷子,转头看那个桌子,那一桌只剩下温竹风和孙氏。齐老爷一走,孙氏眼神就变得凌厉了起来,将同桌的温竹风扫了几眼。  但温竹风毫无感觉,吃得饱饱的,这才抬头看温竹青这边。 第二百一十六章借神过关 span style=''dis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第二百一十七章下马威反了 小竹风和竹雨坐在下面,两人都有点紧张,看见姐姐站在那里更加的不知所措,两个小人儿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姐姐。 温竹青不时的给他们安抚的笑一下。 “王家的事情,不是我多心,你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别过两天王家上门来找我要人,我怎么跟人家说?”  孙氏又提起王家,现在没有齐老爷在跟前拦着,便肆无忌惮了,盯着温竹青道:“竹风是要改姓的,到底是人家的子嗣,总应该还给人家,叫王家去养着。”说着故意的对温竹风道:“竹风啊,你自己要 回王家住,这是必须的,收拾收拾,明天就过去吧。” 温竹风大大的眼睛里顿时满是泪水,强忍着不落下来,委屈的看向了姐姐。 屋里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温竹青,崔氏蹙着眉头有些不安。 温竹青过来走到了温竹风的椅子前,弯腰伸手搂住了他轻声道:“姐姐怎么和你说的?竹风竹雨会一直和姐姐生活在一块儿,谁也不能把咱们分开。” 看着温竹风,掏出来手绢擦着他的眼泪:“竹风相信姐姐,还是相信别人?” 温竹风点点头:“相信姐姐。”因为这样点头,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温竹青给他擦着,又拉着温竹雨的小手羞羞他,温竹风小脸都红了,抱住了温竹青的脖子把头埋起来,不叫温竹雨羞他。 温竹青笑着轻轻顺着他的背,就听见身后孙氏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明显恼怒至极! 就在她刚刚从脚踏上下来,去温竹风身边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孙氏突然的怒气陡升!还有点吃惊的样子,似乎没想到自己在没有她许可的情况下,居然敢走开。 温竹青心里头冷笑,孙氏把她自己惯得都不知道姓什么了,她以为她是皇太后?刁钻狠毒也是到了极点,把儿媳妇当奴仆? 她轻声哄着温竹风,叫温竹风放开了自己,叫他自己用手绢擦脸。 温竹风接过去手绢,胖乎乎的手捧着手绢胡乱在脸上擦着,温竹雨看见了着急,忙抢过来:“我帮哥哥擦。” 她就仔细了一些,找着流过眼泪的地方擦着。 姐弟三个人越是这样不把孙氏放在眼里,孙氏越是气的发疯。 “王竹风姓王!我这个当婆婆的说了送去王家,你竟然敢……”孙氏已经暴怒的厉声叫了起来。 温竹青不等她叫完,转身看着她提声道:“竹风是我弟弟,我说他跟着我住,就跟着我,谁也没有权利把我弟弟送给别人,你也一样!” 今天就要叫孙氏知道知道自己的性子,不要以为自己和二嫂一样好欺负。  孙氏真真被气的要吐血了,明明想好了先忍耐的,起码近一段时间不要做些不合适的事情惹老爷疑心生气了的,可这个新进门的媳妇真的是太坏了!几个动作,三两句话就惹毛了她,真真叫她没法忍 ! 孙氏性格是有急躁的一面,但是好歹活了三十多年了,吃的盐也不少了,忍耐力还是有,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人气成这样,还是自己之前觉着随意可以拿捏的儿媳妇! 坐在榻上气的浑身乱颤,放在炕桌上的手只管哆嗦着,简直怒不可遏! 崔氏惊得脸孔雪白,紧张的看着孙氏和温竹青。 满屋子的姑娘吓得全都屏住了气,只有齐慧也给气坏了,气的简直都想要上前去动手打人! 祁妈妈跟在孙氏身边多年,孙氏的想法她全都知道,这会儿看见太太被气的快要失去理智了,之前还跟三姑娘说了半天要忍耐要忍耐,慢慢整治儿媳妇的话,现在眼看要破功了。 便是劝也不宜当着姑娘们的面劝,更加不宜叫姑娘们看她们的母亲不得不退让,所以赶紧的去齐慧身边,低声道:“三姑娘,赶紧带着姑娘们回去吧,这边肯定是要……” 齐慧横了她一眼。她也气得要死呢,也不想走呢! 孙氏厉声道:“你们都退下!”眼睛还在死死的盯着温竹青。 齐慧气的乱颤,转身去看母亲,还想要辩解,但是一对上孙氏那气的已经发红的眼睛,又吓住了,不得不站了起来,又气又怒的狠狠瞪了温竹青一眼,带着妹妹们离开了。 崔氏还想劝解一下,才叫了一声:“母亲……” “你也退下!”孙氏一转头厉目看着她。 崔氏皱眉,温竹青对她笑着道:“嫂子,麻烦您带上竹风竹雨。”给崔氏一个请放心的眼神,转身又哄竹风和竹雨:“你们先跟着二嫂子出去,白芷和黄芪就在外面,等着姐姐,一会儿就出去。” 温竹风有点担心,紧张的看了孙氏一眼:“那个人好凶。”他在温竹青的耳边小声的道。 温竹青也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没事,姐姐不怕她。” 温竹风这才放心,和温竹雨过去跟在崔氏身边,崔氏伸手拉着两个孩子,又担心的看了温竹青一眼,这才出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孙氏重重的在炕桌上拍了一下:“跪下!”一双厉目仿佛是喷火一样的盯着温竹青! 温竹青已经存了心,不能叫这个孙氏在头一天就拿住自己,拿住了,以后就会和对待二嫂一样,当成奴仆一样的使唤。 所以她并没有跪下,站在那里冷冷的道:“儿媳妇哪里做错了需要跪下?” 孙氏震惊的睁大眼睛!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这个儿媳妇简直反了天了,反了,真的反了! 温竹青眼看着她脸耳都急剧的冲了血,气呆住了的样子,心想直接气成脑梗就好了,梗死她拉倒。 孙氏气得真的快要脑梗了,浑身哆嗦的看着温竹青,因为完全没想到这个儿媳妇居然敢这样的忤逆自己,竟然不知道接下去怎么说,怎么做。 “好大的胆子,你好大的胆子……”哆嗦着只会说这一句。  温竹青嘴角都快要勾起来了,孙氏越是气的发疯,她越高兴,刚刚把弟弟竹风吓哭的气才消了,痛快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气急忍不住 “跪下,我叫你跪下!我是你婆婆,你好大的胆子,忤逆不孝,你这是要造反!我告诉你,你敢对婆婆不孝,五雷轰顶,天打雷劈!”孙氏气的简直口不择言。  偏温竹青一点都不信这个,耸肩不在乎的笑:“婆婆,您要是没什么吩咐,儿媳妇就先走了,多喝点水消消气,气大伤身,别怪媳妇没提醒过你,你这样暴躁下去,对身体没好处。另外也教坏姑娘们, 府里头那么多的姑娘,全都是唯你马首是瞻,婆婆的言传身教对这些姑娘们很重要,她们今后做人做事基本上都会学你,你也不希望齐慧出嫁了之后,像你这样……” 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看孙氏气得傻了依然没说话,才笑道:“这么不好相处吧?” 孙氏直瞪瞪的看着温竹青。 崔氏对这个婆婆可谓是恭敬顺从,婆婆说一她不敢说二,婆婆指东她不敢去西。这也确实叫孙氏很得意,尝到了拿捏住儿媳妇的甜头,只要看见崔氏被自己虐,她心里头就觉着痛快。 齐家虽然是商贾人家,似乎没有那么大的规矩,但恭顺长辈,尤其是听从婆婆,这是千百年来传下来的,任何一个儿媳妇都不应该忤逆婆婆,忤逆就是大不孝,是要受律法责罚的! 孙氏全然没想到,温竹青居然对自己不屑一顾到了如此的地步,气怒交加中还带着震惊,一时不知道拿这个不听话的儿媳妇怎么办。 若是叫下人婆子来,教训?掌嘴?甚至于打板子?  那不是又闹大了?老爷那边对自己的气还没消,偏心他的两个儿子已经非常明显了,明明得知了没有圆房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饭都不吃了把齐瞻叫走了的,可过了一会儿婆子来回禀,人家父子仨又 喝茶聊起天来了! 现在闹大,老爷会站在自己这边吗?如果不会,自己岂不是又吃了一嘴屎,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为估计到了这里,孙氏不忍也得忍,只是这口气着实忍的难受,满脸涨红,红得发紫。 温竹青都怕她真的从鼻子或者嘴里喷出来血了。 那祁妈妈是个明白的,和孙氏身边另一个姓吴的妈妈对了个眼神,吴妈妈便出去了,眨眼的功夫又从外面进来道:“太太,八爷又哭了呢,您快去看看吧?” 祁妈妈马上就道:“是啊,八爷昨晚上也没睡好,哭了半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您去看看吧?” 这也算是给孙氏解了围了,孙氏停顿了一下,厉声对温竹青道:“滚!”说着自己站起来。 温竹青站着没动。 孙氏看她的样子就给气的要厥过去,这儿媳妇今天安了心是一句话都不听了! 祁妈妈眼看孙氏又要跟五奶奶杠上,只能再说一句:“太太,别跟五奶奶一般见识了,她一个乡下人才过门,什么都不懂呢,哪有那些眼界和规矩呢,您慢慢教,现在先去看看八爷吧?” 吴妈妈也赶紧道:“是啊,五奶奶是乡下出身,不懂府里的规矩,可得慢慢教呢,不能着急。别把您气坏了。” 温竹青看见孙氏气成那样了还选择了忍耐,就知道她可能有什么顾忌,稍微想一下,孙氏的顾忌除了齐老爷还能有谁? 所以她更不会让两个婆子揶揄自己,要叫孙氏知道,自己不是二嫂,不是什么下人都能随便说的。 孙氏气呼呼的往外走,出了门。 温竹青反倒是厉声喝了一句:“站住!” 孙氏猛地站住了脚!就好像真的很听话一样!但其实她真的是惊到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猛转身看着温竹青,眼里几乎都要喷火! 两个婆子跟着已经走到了门口,温竹青走了过去,扬起手就给了略靠后的祁妈妈一耳光! 祁妈妈‘哎呦’的捂着脸大叫了起来:“五奶奶你干什么,你怎么打奴婢!” 温竹青看见那个吴妈妈居然抖机灵的躲在了祁妈妈的身后,伸手将祁妈妈用力往旁边一推,踏上前一步,给吴妈妈脸上又是狠狠一耳光!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两个东西!太太给你们脸面,你们这些东西也要兜着点!上蹿下跳,丑态毕露,自己不觉着丢人,也不怕把你们太太的脸丢尽了?你们打量我好欺负?在我面前满嘴喷粪,指望我忍 了这口气?!告诉你们,今天就叫你们这两个狗奴才知道五奶奶是谁!以后还敢在我面前指桑骂槐,对我不尊重,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 温竹青厉升斥骂道。  她们已经出来站在屋檐下了,崔氏拉着温竹风和温竹雨站在游廊那边正万分不安的等着,然后看见孙氏气冲冲的先出来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见温竹青从里面冲了出来,直接就给了孙氏身 边这两个大婆子一人一个耳光。 崔氏都惊呆了。 温竹风和温竹雨倒是挺高兴的,两人拍着手叫:“姐姐威武!” “姐姐好厉害哦。”  “这两个刁滑无耻的婆子,在我面前说我是乡下人出身,没错!我是乡下人出身,哪又怎么样?轮得到你们这两个无耻的婆子嗤之以鼻?你们两个倒是撒泡尿照照你们的德行,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头一 天进门,倒是想给婆婆留个好印象,懂事讲规矩,可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一味挑拨,真真可恶!” 温竹青一味破口大骂,这边孙氏好容易回了神,真真气的眼前发黑,手指头颤抖的指着温竹青:“你,你……你……” ‘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丫鬟婆子和崔氏一样,全都惊呆了。 这位五奶奶昨天才进的门,今天就敢把她婆婆身边两个大婆子给打了!  骂的那些话……要说粗俗吧,真也挺粗俗的,果然是乡下人出身,泼的也是没边了。可听着似乎有那么多的道理,还有那么文绉绉学说的形象,就算是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几句话几乎将两个 婆子对五奶奶的无礼活生生表现给了大家。  大家呆呆的看着。 第二百一十九章新婚第一天的冲突 “八爷……真的哭了,奶娘哄半天都没办法,太太您快去看看吧。”一个丫鬟急忙的禀报,过来搀扶住了浑身乱颤两眼呆滞,头脸紫涨,随时要背过气去的孙氏,急急忙忙的走了。 祁妈妈和吴妈妈各挨了一巴掌,还不能抱怨,太太都避让了!她们两人只能忍了这口气,跟着走了。 那边温竹风和温竹雨撒丫子跑了过来,两人全都扑在了温竹青的身上笑:“姐姐好厉害啊。” 温竹青就和刚刚换了个人似得,满脸堆下蹲下,看着温竹风道:“现在,别人说什么还信不信啦?姐姐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别人说的话是真的?” 温竹风红了脸,温竹雨在旁边掩着嘴笑。 “姐姐说的是真的。”小竹风讪讪的道,又笑:“姐姐骂人好厉害啊。” 温竹青‘噗’的笑:“骂人不对噢,咱们有事可以讲道理。”起身拉着他们俩,过来找崔氏。 崔氏简直目瞪口呆,直勾勾的看着她。 温竹青好笑:“怎么?” 崔氏咋舌道:“你也真太厉害了,简直……”想了半天才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厉害的女子。” 温竹青笑着叹气道:“不是我想厉害,主要是看见婆婆拿捏住二嫂,把二嫂实在也是使唤的太过了,想想,倒不如来的第一天豁出去了大闹一场,不然今后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说这话其实也是为了点一点崔氏。 崔氏脸色暗淡了下来,叹气道:“我哪里能和你比,我……”说到这里正好看见温竹青看过来,顿时以为她误会了,慌忙解释道:“哎呦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温竹青一下笑了道:“我自然知道二嫂不是那个意思,我也知道,二嫂从小怕是就被教的要遵从长辈,长辈便是错的也只能遵从,不能说个不字。”  说到这里想了想,道:“嫂子,你嫁到齐家之前是闺秀小姐,在家里父母亲对你自然是真心的好,你是没见过那种刁钻恶心的长辈。如今碰上了这样的婆婆,全然的没有办法,加上从小学的不能违抗长 辈的意思,你不反抗也是没办法。”  “我在桃花村的时候,虽然大部分村里人都是好的,可也遇见过一些不讲理的,比方说邻村的一个里正,他儿子跑我们家偷东西,他居然还护着他儿子,气势汹汹带了一群人来找我们村的麻烦,这种人 就不能对他客气,太客气了以后被欺负死。” “然后就是王家的那些人,全都叫我认清楚了,那些个恶心的倚老卖老的所谓长辈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就闹事,但若是欺负到我头上,我也绝对不会忍。” 说到这里低头看了看弟弟妹妹。 这番话说的崔氏沉吟了半天,好半天之后才叹气道:“你也不能忍,带着弟弟妹妹,好些事不能忍。” 温竹青点头:“对呀,不能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了。” 崔氏又想了半天,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竹青也知道,猛地听见了这些话,崔氏肯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必定是需要静下心来想想的,就好好想想吧,她其实还是有娘家的,娘家还是官宦人家,照理可以给她当后台的,却被孙氏拿捏成这 样,欺负成这样。 这么过一辈子,即便是齐麓对她好,可到底也憋屈啊。 两人就这样回到了西府,崔氏想着他们新婚,自然不去打搅,笑着打了招呼便回去了,温竹青这才往自己房院过来。 白芷和黄芪跟在后面,两人免不了担心:“五奶奶,得罪了太太可怎么好?” “那太太眉梢都是往上挑的,一看就是个厉害的性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忍了,可必定是给咱们记下仇了。” 温竹青笑道:“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廖妈妈迎面过来了,也是担心的很:“没事吧?”东西府到底离得远,她这边还没得到消息。 “五爷回来没有?”温竹青问道。  廖妈妈摇头:“没有,倒是前院的管家趁着您和五爷走了,过来和奴婢商量了半天,说以前这个房院只有五爷,小厮管家们也没避讳,后院也都随便的进来,现在自然是不行了,五爷吩咐以后不能进二 院了,只能在前院服侍。可是管家又看五奶奶带的人似乎少,问怎么办呢。奴婢还是叫他们就照五爷的吩咐做。” 温竹青点头道:“没事,人牙子找来了吗?” 廖妈妈就笑道:“这人牙子倒是利索,上午跟她说了,吃了午饭就带了人过来,在这边都等了您半天了。” 温竹青惊讶笑道:“这么快。” 进了屋,叫廖妈妈将人带进来看看。廖妈妈一看五奶奶这是要亲自选,便忙去将人牙子先找进来。 人牙子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着件细布对襟褂子,瞧着倒是干净利索,廖妈妈道:“这是在衙门注册牙婆。” 温竹青点头,问了问牙婆姓甚名谁,家是哪里的。牙婆一一回话。 接着牙婆出去,将她带的人领了进来。因为廖妈妈和她说过,要丫鬟和婆子,因此全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儿,和三十来岁的妇人。 温竹青一一的询问家是哪里的?什么时候被卖的,之前都在什么地方呆过,基本上只要是身世清白的,看起来不是刁滑的人,便留下。 如此选了七八个女孩,四个婆子,温竹青还觉着不够,叫牙婆明天在带些人过来。 叫廖妈妈将这些人的身契跟牙婆交割了,便分派了一下,四个婆子,两个跟着自己,其余两个跟着竹风和竹雨。丫鬟也是,竹风竹雨那边各两个,余下跟着自己。  叫秋香带着这些人去洗漱,又把廖妈妈、白芷和黄芪留下,吩咐道:“我是最担心弟弟妹妹的,你们跟我时间长了也应该知道,以后你们就不用管我这边了,专门照顾竹风竹雨,一人照看一个,这样万 一分开玩,也不要没人。”  又对廖妈妈道:“廖妈妈就辛苦一点,看着点哥儿姐儿身边那几个新来的。” 第二百二十章买下人 廖妈妈忙道:“奴婢的媳妇子,要不就叫她回来?之前那个小铺子的络子丝绦的,廖安主要管着,她还能帮着打理,现如今每个铺子都有了专门的伙计,她倒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温竹青一听笑道:“回来当然好了,叫你媳妇回来吧,负责照看竹风竹雨,教一教那几个,正好你就留在我身边好了。” 正在这边忙活着,齐瞻回来了。 进屋就问:“你和孙氏冲突了?” 温竹青忙起身迎他,笑着道:“这么快就知道了?” 齐瞻先打量了一下她,又端详了端详她的脸色,笑容应该不是强装的,这才道:“这府里什么事能瞒得别人多久?咱们昨晚上没圆房,这连半天都没过,全府都知道了。” 温竹青一下子红了脸,重重的在他胸前打了一拳。齐瞻笑着抓住了,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搂住了她的身子。 温竹青想推开,但哪里推得开。男人的双臂温柔的圈着她,却又像铁钳一样结实,被搂着贴在他身上,只听见他的心跳‘砰砰砰’地。 温竹青的心跳也‘砰砰’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罗汉床边,齐瞻轻声道:“是不是受委屈了?” 温竹青摇头,抬头看他笑道:“才没有,受委屈的是婆婆。”依着孙氏的身份,今天这样的情况,想来可以算是受了‘委屈’了。 齐瞻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怎么可能?!” 温竹青便说了说。 齐瞻听了个开头就笑不出来了,气往上冲的,忍着气听完了道:“之前还跟二哥开玩笑,说你进门了好好跟孙氏斗斗,现在想想真是昏了头了,孙氏占着婆婆的身份,用这对付你就不费吹灰之力!” 温竹青听了惊讶的笑道:“你还说过这话?”  齐瞻叹气道:“那时候是开玩笑,和二哥说起来孙氏,我说即便是我也未必斗得过她,后宅的这些事情太琐碎,婆婆妈妈的算计些小事,可小事后面又跟着大事,孙氏用这些小心眼对付我和二哥,我跟 二哥就很难受,计较吧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计较吧可能后面跟着大麻烦。那时候开玩笑,我就说等你过了门,正经和她斗斗。我可想不到,这过门头一天就开始了。” 说着起身道:“不行,我去找父亲说说去。”  温竹青忙伸手拉住了他:“说什么呀?孙氏最怕的是父亲,我看出来了,但是咱们不能事事去找父亲出头,这样一次两次可以,三次四次,父亲还不烦?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也许不出面了,况且我并 没有吃亏,孙氏不知道顾忌什么,反倒是一忍再忍的,我这儿又安顿人手,慢慢再说吧,真需要的时候再去找父亲。” 拉着齐瞻坐下,道:“不用去。” 齐瞻便搂着她道:“孙氏顾忌什么?你不可能瞧不出来她挨了揍?” 温竹青‘噗’的一声,笑着推他:“我正想问你呢!当然瞧出来了,是父亲打的?所以今天忍得那么辛苦,是怕惹毛了父亲?” 齐瞻笑着点头,将成亲前到昨天的事情说了,笑道:“昨天为什么没出来,实在是脸肿的见不得人,父亲想想,便去祠堂把母亲的牌位请出来了。咱们成亲正经拜的是母亲。”  温竹青点头,好笑的道:“原来如此,”想了想又笑道:“那这么说我今天倒是凑巧了,原本想着不要叫她头一天就拿住了,正好借着弟弟的事情大闹一场,想不到反而无心插柳柳成荫,反过来给她一个 下马威?” 齐瞻笑着点头:“对呀,孙氏就是想给你下马威,却不小心撞在了枪口上,反倒是让你一顿教训。” 温竹青道:“瞧她也挺能忍的,已经领教过了,脾气是有,暴躁起来气势挺足的,不过该忍的时候,真能做到打落牙齿和血吞。”说着摇头道:“我是看见二嫂被她使唤的滴溜溜的转,气就上来了。” 齐瞻端起茶杯正要喝,一听马上放下了道:“你今天跟二嫂说没说话,什么时候有空给她把把脉。” 温竹青摇头:“今天没时间说话,到这边二嫂就回去了。把脉可以啊,怎么,二嫂身子不好吗?”  齐瞻一听过来就回去了,也没一块儿坐坐,惊讶的道:“你们怎么也不聊聊……”想了想道:“二嫂的性子就是温柔过了头,加上又是官宦小姐出身,讲教养讲孝道,被孙氏拿的死死的。二哥怎么说都没 用,出头好几回了……这些我都跟你说过,去年夏天还是什么时候流了一胎,心情一直都不好。” 说着看着温竹青道:“要不咱们晚饭在那边吃吧?我领你过去熟悉熟悉?二嫂可能是跟你不熟,不好意思说什么。” 温竹青当然没意见,点头道:“好啊。其实二嫂之前帮了不少忙,我很感激的,只是确实,不太熟悉,我也不好意思凑上去说这说那的。” 齐瞻知道,她其实性子也比较淡然,不会很快跟人熟悉。站起来拍手叫外面的人:“去叫哥儿姐儿换衣裳,去他们二哥哥那边玩喽!” 温竹青也进了里屋,将身上这件大红的换下来,换了件藕荷色的,齐瞻转悠了一圈看她换了,便也换了件紫色的长衫。  知道温竹风受了委屈,齐瞻出来就抱着他,跟他说了一路,以后也许要带竹风去另一个家里玩,但只是玩,姐姐姐夫会一直和竹风在一块儿,住在一起,竹风不用担心,也不要听别人乱说话,有些人 看着厉害,其实他们是心虚,表面上越厉害的人,反而不厉害。那些平常看起来不厉害的人,真的发起火来才厉害。 说的温竹风似懂非懂,点点头道:“就像姐姐一样,平常可好说话了,发起火来可吓人了。” 齐瞻哈哈哈的笑。 温竹青领着温竹雨的手跟在后面,听了好笑。  一路来到了齐麓这边的房院,丫鬟早就进去禀报了,才走到门口崔氏已经迎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矛盾之处 夫妻领着竹风竹雨跟着崔氏进屋,齐麓坐在正首椅子上看着两人笑,齐瞻直接就去坐下了,温竹青福身行礼,竹雨和竹风也跟着行礼,被崔氏一下扶住了,又笑着弯腰想要抱起来温竹雨,谁知道一下竟没 抱起来。 “哎呦,竹雨还挺沉的。” “你小心闪了腰。”齐麓一边笑着说,一边叫温竹风到跟前,拉住了询问。 温竹青笑着道:“六岁了,也胖乎乎的,我现在都抱不动了,抱起来走两步就累的喘气呢。” 温竹雨仰着小脸看着崔氏道:“竹雨大了,抱不动了。” 崔氏顿时惊喜万分的笑道:“哎呦,竹雨太可爱了。”拉住了过去坐下,问长问短的。 叫俩小的也坐在旁边。齐麓这才笑着道:“你们妯娌多聊聊就熟悉了,弟妹才进门,很多事都不知道,媳妇,你多跟她说说。另外,倒是学学弟妹一些事,别总蔫头蔫脑的,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 崔氏笑着答应,温竹青涨红了脸道:“我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罢了,以后还得多跟嫂子学。” 崔氏叹气道:“跟我学什么呀,我是最没出息的,你二哥说的没错,我应该多跟你学学。”看样子之前他们夫妻也在说今天发生的事。 齐瞻便笑着道:“慢慢来,之前虽然一直麻烦二嫂两边走动,不过想来忙得很,你们也没时间正经坐下聊聊,以后时间长,总会熟悉的。” 才说了一会儿话,丫鬟进来询问晚饭是不是端上来,崔氏叫端上来吧。 因为今天本就晚了,加上竹风竹雨在跟前,也不好多说什么,因此只聊些家常话,在这边一起用了晚饭。 之后两天,孙氏便没有露面。温竹青倒是跟着崔氏每天一早起来就去问安,不过孙氏只推说病了,不见。 崔氏倒是每每松口气。  三天回门,齐瞻和温竹青本来商量了一下,是回桃花村还是回别院,不过因为回桃花村有点远,加上村子那边如今正好是春耕的时间,尽管村里人地不多,但现在家家的房前屋后都种了花草,药材什 么的,加上还有那片花地要照看,想来也没时间接待。 到底娘家没人,回去也不知道去谁家,便算了,去了别院。 到了别院,将春香和另一个丫鬟叫春杏的,留在了这边。秋香和另一个叫秋桃的,依然跟着。 别院这边没人,夫妻俩闲逛了半天,下午又去铺子转悠了转悠。  这几天齐瞻也和她说了好些府里生意上的事,温竹青对齐家算是了解了很多。出海的生意是齐老爷亲自管理,这应该是齐家的最赚钱的生意,一条船出去一趟,进项有三、五万两,算下来纯利润一条 船两三万,六条船每年就是十万两上下。 不过风险大,在海上出了事,赔的干干净净不说,还要担干系,经常要和官府的打交道。 田地庄子,基本上已经被孙氏把持的,她娘家的兄弟一共三个,全都管理着齐家的这些产业,基本上把她孙家的人都弄来在这些产业里。 而齐老爷其实心里头明白这些事,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孙氏到底是他的太太,给她娘家弄些好处,也不至于就认真计较。 香料生意,就是齐麓在负责,茗齐香的名号也已经打出去了,除了咸阳这边四个铺子之外,京城、崖州、江南各地,拢共十个铺子。 前几年齐瞻年幼,又是刚进生意圈,齐老爷为了锻炼他,也是叫他经营一些自己的门路,因此让他和官府打交道,专门处理齐家生意上的案子纠纷。这两年,齐老爷已经考虑让齐瞻管理家里的产业。 出海的生意太危险,齐老爷就这么俩儿子,一直舍不得叫跟船出海,而茗齐香的生意齐麓管着,所以,若是齐瞻接管生意,那就是接管那些不计其数的田地和庄子了。  然而这一块全都是孙氏把持着,孙氏是个贪得无厌的人,那么多的田地庄子,一处都不愿意给齐瞻,齐老爷刚将这个意思表露了一下,孙氏便哭着要将所有的田地庄子全都交出来,说齐老爷是不信任 她的那些兄弟族人。  若是一下交出来,那么多的田地庄子,交接的时候稍微有点不清楚,就是麻烦,况且孙氏一家不是甘心情愿交出来的,只要暗地里使点坏,那肯定会出大乱子,这一点齐老爷想的很清楚。田地又牵扯 的是赋税,咸阳这一片,齐家是赋税大户,若是出了事,官府那边又是麻烦。 加上那一阵子孙氏怀孕,齐老爷也不想叫她那么难过,为这事哭闹不已的影响了身体,所以就暂时搁置了。  “海上的生意到底还是危险,我们这边离山东又不近,父亲这几年身体硬朗着,自然是可以多跑跑,等再过几年就难说了。而那边不管是船上的船员还是族里的几个兄弟,都只服父亲,我和二哥想要抽 手进去,不用个十年八年跟船跑,树立威信,怕是不行。” 齐瞻跟温竹青道:“所以,我和二哥早就想好了,海上的生意我们不做了,浣齐纱和釉齐炫的生意,陆上也能做,和茗齐香一样,挑选富庶、南北必经的重镇城池开铺子就是了。” 温竹青道:“是不是父亲不会答应?”  齐瞻点头:“对,海上的贸易是他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建立的,如今这个规摹不容易,叫父亲放弃,他肯定会生气,肯定会说我和二哥是败家子的,不继承他的生意事业。但是呢,父亲暂时又不想叫我 和二哥去掌管。倒不是他把着不肯放手,只是因为我和二哥还没有子嗣,他怕出事。”  齐瞻也是说的很直白:“父亲其实很清楚,要接手需得趁早,可又不放心,所以这就是矛盾之处。而我和二哥也不想去接出海这门生意,主要是花费的时间太长,而且确实,我们不熟悉,海外完全没去 过,没把握,也没必要,陆上也能做的生意,何必去折腾?但这话又不敢跟父亲说。”  温竹青这才恍然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大户太太 现在齐老爷虽然有了第三子,但小儿子才生下来,而齐老爷年岁已大,要靠当然还是靠两个大儿子,所以怎么想他也不应该去制约俩儿子参与家里的生意。 现在知道了,竟然是有这样的矛盾。倒不能说谁对谁错,只是有些事情确实没办法两全其美。  这么一说起来,温竹青倒是能理解一些,齐老爷为什么对孙氏做的有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站在他的立场看,孙氏是他老婆,也是亲人。至于田地庄子,交出去容易,收回来难。然而交出去的时候, 两个儿子还小,他本人主要盯着出海的生意,确实也没办法。 齐瞻和齐麓兄弟俩有时候看着对齐老爷有意见,但很多时候其实就是嘴上说说,自己能想到的,他们兄弟俩自然能想到。  齐瞻道:“所以,我和二哥并不是全然不信任父亲,但是我们知道,父亲那边不只是要考虑我们,也要考虑孙氏,而孙氏却又是欲壑难填,且布局的早,我和二哥小的时候,她已经把她娘家的人安插进 了大部分的产业,所以现在就是我父亲想要拿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也因此不管怎么样,我和二哥都要给自己考虑一下,万一真的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我和二哥也不至于手里一点东西没有。” 温竹青叹气道:“有时候看孙氏,好像是没那么聪明,脾气又暴躁,瞧着似乎挺轻浮的,想不到这么有手段。”  齐瞻笑道:“孙氏也就那么回事。性格是急躁,手段虽然有,不过倒不至于叫我和二哥多为难。生意上主要是她的那几个兄弟在背后给她出主意,我们要应对的其实是那几个人。至于后宅,孙氏手段就 多一些,需要她做出大户太太的样子吧,她就是个大户太太,但若是真要丢弃脸面,她也完全豁的出去,和市井泼妇没两样,所以难对付,也所以,二嫂这个正经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一点温竹青已经感觉出来了,点头道:“我倒是有感觉。” 夫妻俩在别院呆了一天回来了。 人牙子又送来了一拨人,这一次温竹青多选了几个二三十岁的留下,询问这些人的大致情况的时候,知道其中三个人都是有丈夫的。 只不过她们这样的人被人卖来卖去的,和丈夫分开了也没办法。 温竹青自然是叫人牙子把人家丈夫再给领来,叫岳管家看看合适不合适,合适的就留下,别让人家一家子分开。 就这样头几天忙活这件事,最后终于够了人,近十个婆子,十个丫鬟,外面还添了三个家丁。 婆子丫鬟这些人全都交给了廖妈妈,让廖妈妈先教教规矩,秋香和秋桃辅助。 小丫已经过来了,给换了个名字叫荷叶。 回门之后的三四天,这天天气好,温竹青便出来在花园转转。跟着她的是荷叶,还有新来的一个丫鬟叫紫茸。 才从院子出来,迎面遇上了崔氏,崔氏一看她便笑着道:“今天天气好,我正想找你逛逛园子呢。” 温竹青上前欲福身行礼,被她拉住了,两人携手往花园这边而来。 西府偌大,也只是分两个主院而已,所以游玩的地方还是挺多的,一个很大的花园,还有几个回廊荷花池,假山亭台楼阁的,更是不计其数。 妯娌两个慢慢的溜达着,来到了荷花池这边,天气刚刚转暖,荷花池里一些荷叶初展绿姿,才开始孕育生机。 在亭子里坐下了,聊了一会儿其他的,温竹青这才问道:“二嫂是不是常年感觉气短?我瞧着你脸孔总是雪白,血气似乎不足?” 崔氏叹气道:“是啊,走走就累的不行,更别提做点其他的事了。”她笑着道:“我听相公说了,弟妹医术很好的,一直给村里人看病。倒是厚着脸皮想请你帮我看看呢。” 之前两人不算很熟,这话也不好说,现在说倒是自然些。 温竹青笑着道:“医术尚浅,不过调理身体还是可以,嫂子别说客气的话,其实齐瞻和我说过了的,我也早想给嫂子看看。” 说着转头示意荷叶,荷叶拿来了小迎枕,放在桌上。 崔氏伸出手放在小迎枕上,温竹青给她把脉。脉象涩沉,弱而无力,左寸沉浮,右寸细而无力。 诊脉良久,这才收回手,问道:“嫂子,我可能会问一些不太开心的事,你现在想不想说?” 崔氏叹了口气,道:“是去年滑胎的事情吧?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况你又是大夫。”又看着她道:“你也是的,倒是谨慎,何须这样有礼客气?” 说着,将去年的事情说了说。  “跟你我就不怕说实话,相公也说了,跟弟妹不用隐瞒,能跟他说的便能跟你说。我是去年六月觉着身体有些不对的,当时婆婆已经快生了,我是有一次在她那边突然吐了,弄得婆婆很不高兴,我还紧 张了两天,是婆婆那边找了大夫给我诊脉。” 顿了顿叹气道:“我也是,嫁过来三四年都没消息,一时也真的没想到,大夫诊了脉什么都没说,只去和婆婆回禀了,婆婆那边也是什么都没说。”  崔氏到底还是忠厚,又觉着这样说有把责任推到大夫和婆婆身上的意思,便道:“主要也怪我,我自己应该知道的,小日子两个月没来,那阵子又那么的烦躁,我应该……想到的,可就是完全没想到… …” 说到这里声音都哽咽了,眼泪也夺眶而出。  温竹青忙拿出手绢给她,看她低头擦泪,也没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劝解安慰也要看情况,崔氏这样的性格,出了事必定是自己首先想到隐忍,然后周围的人好心的也多安慰,丈夫那边更应该是安抚, 这样反而憋了下来,情绪发泄不出来,这也是她长久郁郁寡欢的原因之一。 温竹青有鼓励的意思,崔氏这边一哭起来便有点刹不住,她身边的丫鬟就想要上前劝解。  温竹青用眼神制止了,只叫去端些热水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险恶的手段 丫鬟转身往外走了,一会儿荷叶凑过来,在温竹青耳边低声道:“二奶奶的丫鬟走到了外面,跟另一个丫鬟说,五奶奶不叫劝解二奶奶,就叫二奶奶在风里这样哭,回头二奶奶病了如何是好?五奶奶安得什 么心?” 温竹青完全没想到,惊讶的看她。 荷叶道:“奴婢去烧水,想给两位奶奶泡壶热茶,正好经过听见了。”一顿又道:“她们两个并没有看见奴婢,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温竹青点点头,示意她没事。心里叹气,二嫂身边的丫鬟也不省心,这么突然起来的就宣布了一下她的存在感。也不知道这丫鬟是什么来历,照理应该是嫂子的陪嫁吧? 让荷叶将热茶端上来,送到了崔氏跟前。 崔氏哭了一会儿,擦了眼泪喝了杯热茶,深吸着气倒是平静了一些,等她的丫鬟端来了热水,又洗了脸,这才重新坐下。 温竹青跟着忙活了一下,怕被崔氏的丫鬟觉着自己冷待崔氏,再要是在崔氏跟前说些自己的坏话,那妯娌间的好感还没有建立起来,便已经摧毁了。 这才道:“继续说吗?” 崔氏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都怪我,一说起来就忍不住……太没用了。” 温竹青忙道:“哭出来也好,这种伤心郁闷的情绪其实不宜憋着,憋久了反而成了病了,倒是发泄出来好点。”  崔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不知道自己的丫鬟背地里说的那些话,自然是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才继续道:“我一直不知道,依然是去婆婆那里请安,有时候婆婆叫我在那边用早饭、午饭,完全没一点… …防备。当然婆婆也不傻,不会直接给我吃什么……横竖,就是流了胎。” 温竹青感觉她还是有话没说出来。 不过她需要问清楚,便追问了一句:“是觉着吃了什么,还是其他原因?”  崔氏想了想,干脆直说了:“肯定不会是直接落胎的药,那样的话我和二爷不会没办法,抓不住她的把柄。但应该是给我吃了什么,那种慢慢的对胎儿不好的……这也是我自己想的,真实是没有把柄的 。只是自己有这种感觉……” 温竹青点点头,道:“若是这样便可以解释一些事情。” 崔氏忙问:“是身体有问题了?”已经紧张起来了。  温竹青道:“气血虚这是常有的,很多妇人都有这样的问题,不过嫂子的身体亏得有点严重,这不单单是怀胎的问题,应该是在怀孕期间一直服用于身体不利的食物,不是于胎儿不利,是于身体不利, 本身已经贫血,却还一直吃导致贫血的东西,这样身体都好不了,更不用说保住胎儿了。然而,这种情况即便是后来查,也查不出来,不能说什么服用了什么药物导致落胎。” 崔氏听得都惊了:“真的……如此?”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孙氏可真是太狡猾了。  温竹青点头:“身体骗不了人。尽管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经过,再根据你的身体判断,应该如此。嫂子之前怀不上,不是其他的缘故,只是因为宫寒,宫寒是很多女子都会遇见的问题,尤其是 年轻的姑娘,很多都有这个问题,调养之后就会好转,这不是大问题。”  “如今的气血两虚,则完全是怀孕之后的失于调养得的,而这种失于调养不仅仅是没有调养的缘故,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调理了,就是说,血亏了还在吃令血更亏的食物,如此的调理,当然是更加的事 半功倍,只不过这种事半功倍,是让嫂子的身体加速的亏欠而已。” 崔氏眼睛更红了:“那我以后……还能不能……” 温竹青忙笑着道:“自然是可以,只需要调理好就行了。”又问道:“嫂子,你今年多大了?” 崔氏听她前面的话,大大的松了口气,忙道:“二十整了。” 温竹青笑道:“十五岁嫁过来的?” 崔氏脸一红:“对呀……”  温竹青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叹气道:“嫂子,你真的是不用着急,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幸好才成亲的两三年没怀上,怀上生下来对你这样的身体也是大亏,十七八岁不是生孩子的年纪,妇人体内 的有些器官还没有长好。” 崔氏完全听不明白,眨了半天眼睛才嗫嚅着道:“不是说……及笄之后便可成亲了?我娘生我大哥的时候,便是十六岁,我大嫂生头胎也是十六岁,都没有问题啊?”  温竹青道:“十六岁到十八岁,其实是长成的最后阶段,生孩子是可以,但问题肯定有,对于女人来说,生的太早危险性很大,难产的可能性更大,即便生下来自己本身亏下了,寿命上会有影响。妇人 们的寿命一般都不长,六七十岁那都是长寿的老太太了,也有这个缘故。”  “另一方面,于孩子来说,骨骼等等成长会有一定的障碍,也就是说,长高个的可能性比较低,可能会营养不良,成长不良……等等这都是问题。所以,十八岁以上生孩子才是正常的。嫂子今年才二十 ,只能说刚刚进入了生育的最佳时期,而这种最佳时期可以保持十年,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这番话于崔氏来说简直就跟听天书一样,呆呆听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所以你跟五弟说要三年后圆房?” 温竹青脸一红,倒是没否认,点头:“对,就是这个缘故。” 崔氏怔忪了半天,道:“那我还是能怀上?”  “当然能,只不过前面说过了,去年的事情叫你身体亏大了,所以需要调养一阵子,只要调养的好,我说的生育的最佳时期甚至还能延长,甚至到三十五岁也能生,你看孙氏,不就是三十多岁了还在生 ?”  温竹青看着崔氏笑着道:“我的意思,嫂子不用着急,不要把这个当成是负担了,重担再肩一般,这种心情对身体完全没有好处,而且对怀胎也没有好处,压力太大,即便是怀上了也容易滑胎……” 第二百二十四章调理身体 说到这里看见崔氏眉梢不由的一跳,温竹青便笑着道:“我是大夫,就没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讲究了,说得直白,嫂子莫怪。” 崔氏忙道:“我怎么会怪你,只是……你这番话我是从没听人说过,听着实在是新鲜。”  温竹青点头:“当然没人说过,历朝历代都希望女人多生孩子,繁衍后代。从皇朝层面讲,希望人口繁盛,从家族层面上讲,早有子嗣传宗接代。所以女人都很早成亲很早生孩子。但对女人来说并不好 ,因此女人平均的寿数都不长。”  “再说嫂子的情况。身体亏了应该索性的调养好,彻底养好了,生几个都不成问题,但若是就这样虚弱的身体生孩子,确实不易保住,保住了生产的时候也艰难,生下来孩子的身体也未必强壮。就是说 ,每一步都会出问题。”  “所以,一定要调理好。而且这一点你自己首先要想明白,彻底想通了,安安心心的养身体,不要瞻前顾后多愁善感。这些话也和二哥说一说,夫妻俩在这件事上面达成一致。其实我感觉,似乎二哥反 而更想得开一些,倒是嫂子这边紧张想不开。” 崔氏嘴唇动了动。  温竹青点头:“我知道,应该是孙氏那边给你的压力也非常大。其实嫂子应该明白,这就是孙氏的诡计啊,她就是要拼命地给你压力,最好叫你喘不上来气,天天的用这事来说你、逼你,就和绷紧的弦一样半点不能松懈,更加难怀上。孙氏知道嫂子是官宦人家出身,注重礼仪规矩,加上确实过门几年没怀上,本身压力已经很大了。你想想,她这样逼你是安了什么好心?这分明是往死里上逼,你还不明 白吗?”  “二哥可能不懂医理,但是却能感觉到你的这种压力,尤其是去年滑胎了之后,所以才带着嫂子出去居住。嫂子自己应该也要坚强起来,不能完全靠别人,二哥毕竟是有生意,要做事,每天在后宅面对 孙氏的是嫂子自己,你要想好怎么应对孙氏对你的恶意。她想用你身体羸弱这一点对付你,治死你,你难道就想让她达到目的?就这样被她治死算了?” 崔氏涨红了脸摇头。  温竹青道:“不想。那当然就要做出来实际的举动,人被拿捏很多时候都不是无奈,说白了就是被一些无形的东西拘束住。嫂子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如果你自己要反抗,孙氏未必能那么随意的指使你。 但首先你要有反抗的想法,当然,反抗也不用如我那般,那么的明显和孙氏当面对抗,嫂子可以先选择一些比较温和的,躲避的办法,比方说,多称病,多去别院居住。” “调养身体的方面,我先给你开个食疗的方子,叫人去齐瞻的铺子拿食材,他的那个铺子的东西真的是最好的,你照着食疗方子先吃着。” 崔氏点点头,脸依然是涨得通红,嗫嚅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温竹青知道,自己说的一些话,对她来说可能都是大逆不道,起码是闻所未闻过得,所以肯定需要时间多想想,便道:“嫂子多想想,不用说什么。你无须跟任何人解释,你只对你自己负责就行。” 崔氏缓了缓,沉吟了一会儿。 荷叶换了一壶热茶,温竹青让崔氏趁热再喝一杯。 “那边表小姐和三姑娘过来了。”刚安静了一会儿,崔氏的丫鬟上来禀报。 两人转头看过去,就见何思月和齐慧出现在了回廊上,正往这边走。温竹青转头问崔氏:“嫂子,你冷不冷?” 崔氏怔了怔,道:“倒是有点……” 温竹青知道她迟疑什么,笑了道:“我不是要找理由走开的意思,只是真的问问你冷不冷,觉着冷了你就先回去,坐下去倒是真的可能会伤风,若是还不冷,就没关系,呼吸一下新鲜气是好的。”  崔氏又愣了愣,不过之前温竹青那么一番的长篇大论,叫崔氏已经有点醒悟了,明白温竹青的意思。不用看别人,只问自己。自己舒服了就多坐会儿,不舒服就回去,不要因为看见何思月和齐慧过来 了,于情于理就不能走开。 多考虑自己的感受。  崔氏明白了温竹青的意思,但还是觉着做不到,怎么可能完全不顾别人只顾自己?脸面上也下不来啊,就比如现在,人家小姑子表姑子过来了,自己抬腿就走,小姑子表姑子脸上如何下的来?岂不是 又得罪了人? 刚想到这里,温竹青喃喃的说了一句:“这两位其实本就是孙氏一伙的,得罪不得罪的,反正她们不会站在咱们这边,不会替咱们考虑任何事,她们依然会做孙氏的助手,整治咱们。”  崔氏真真的又是一愣。弟妹就好像知道自己想到哪里一样……这话却也有道理,就算自己一味的退让,在小姑子们面前秉持当嫂子的各种规矩礼仪,可她们不也是照样对自己不满?照样有时候言语暗示 讽刺自己不生…… 崔氏心中觉着被刺了一下,猛地一缩。 她俩在这边轻声的对了两句话,齐慧和何思月已经过来了。 两人都没动,原本她们俩是嫂子,就等着受礼的。齐慧过来随便的蹲了蹲,简直就和眨眼一样的快,过来已经坐下了,笑着道:“两位嫂子好清闲啊,在这里赏……荷叶?”说着看了看枯萎的荷塘。 何思月倒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这才过来坐下。 崔氏已经定了神,笑着道:“是啊,坐了一会儿了。三妹妹和表妹妹是从母亲那边过来吗?母亲的病情如何了?” “好些了。”何思月道,她坐下了之后便一直打量着温竹青,却又不直视打量,而是假装看桌上的茶杯,甚至还装成是真的看茶杯一样询问:“两位嫂子喝的什么茶?” “女儿茶。”崔氏道,抬眼看泡茶的荷叶。 荷叶便点头:“是女儿茶。”  “去年的吧?今年的新茶应该没下来。”何思月盯住了茶叶一样的问着。 第二百二十五章显摆花茶 温竹青知道,她这是想让自己开口呢,便道:“当然是去年的了,女儿茶不是去年的,难道是今年的?” 一听她这语气,何思月就皱起了眉头,抬眼将她看了一眼。  齐慧也皱眉,两人明显是摆出来,温竹青失了礼仪的样子,嫌弃的看着她。齐慧又做出不稀罕跟你这个没礼数的人说话的样,笑着跟崔氏道:“嫂子,我倒是得了一种好茶,也适合现在喝,倒是给你… …们尝尝?” 说着鄙夷的看了温竹青一眼,一副叫你开开眼的样子。 崔氏笑道:“哟,什么茶呀?” 齐慧转头道:“去把我最近喝的花茶拿来。” 她的丫鬟便躬身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一听‘花茶’,不由得心中一动,心想总不会是自己铺子的那花茶?若真是的,那可就好笑了。 等看见一个丫鬟用托盘端着来的茶叶盒后,温竹青抿了抿嘴。 果然是她的茶叶铺子的茶,被如此端来,托盘里铺着红绒软布,四角还有丝绦穗子,着实的郑重其事。 齐慧瞥着温竹青道:“泡茶,让五嫂看看……我们平常是怎么泡茶的。” 两个丫鬟端着各样的东西过来,另来两个,将三人手中的东西全都放在了石桌上,温竹青扫了一眼,玫瑰花茶,应该就是上一次买的那五十盒里的。  刚刚那丫鬟端着茶盒子过来,倒是叫她突然有了个想法,包装上面还是可以做做文章的,比方说,盒子不一定全都用木头的,其他材料的如布的、绒的都是可以的,可以在上面绣花,也可以用丝线编 一些袋子、花样什么的,来包装花茶。 这样村里婶子姑娘们编的丝绦,不是更有销量了? 她还在想着,丫鬟们已经在桌上摆了一堆的东西。琉璃的茶杯,茶壶一把,香炉一个,茶盘、水壶,茶巾等等。 摆好了这些,端盘子的和摆东西的丫鬟全都退下了,另一个素净的丫鬟上前来,先拿了指甲盖大的一点香,打开盖子埋在了香灰中,用很小的银针在上面戳几个洞出来,盖上了盖子。 一会儿,几乎看不见的青烟便袅袅的升了起来,一股清淡的香味在四周围慢慢的散发开来。 将茶杯、茶壶放在了茶盘上,提起装着热水的壶将杯子和茶壶烫了一遍,然后将热水倒入了茶壶中。 “养水。”丫鬟轻声道。  崔氏脸上有些尴尬,觉着齐慧这样拿腔作势真的太难看了。又疑惑,将那花茶着实盯了两眼。因为她听相公说过,弟妹好像是开了个花茶铺子,齐麓还拿回来了好几盒,但因为崔氏并没注意,也没有 特别的去尝尝,所以一直放着也没喝。 何思月面色沉静,淡淡的看着。 齐慧却并不看丫鬟泡茶,反而悠闲的观赏荷塘,只偶尔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温竹青。 只有温竹青看的津津有味,饶有兴趣。 丫鬟从茶匙将花茶投放到了琉璃杯中,提起茶壶将热水倒入,不过只倒了小半杯,轻声道:“润茶。” “高冲水。”说着将茶壶提高,这一次直接将水倒八成满,不过是三起三落,仿佛是像人点头致意。 温竹青笑吟吟的看着,玫瑰花和金银花在遇上水的瞬间就张开了,宛如开花了一般,在琉璃杯中格外的漂亮,别说,齐慧倒是把花茶的精髓品出来了。 慢慢的开的花沉入了杯子的地步,如同是在水里开花一般,晶莹别致,丫鬟双手端起杯子的下部,轻轻的奉给了温竹青。 温竹青接了过来。 “茶不是直接就这么喝的。一看二闻三品味,每种茶都不一样的,花茶又花茶的韵味,品茶要品出来滋味,瞧着这茶仿佛是在青山绿水间,淡淡的花香中,能品出天地间至清至纯醇的味道才行。” 齐慧看见她端了杯子,马上就在旁边不阴不阳的说着。 温竹青抿了一口,笑着道:“果然好茶啊。”笑着转头问齐慧:“三妹妹,这茶是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两斤尝尝。” “哎呦,可别丢人了。这茶压根就不是论斤卖的,再说了,”齐慧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好茶也得懂的人品味才行,不懂得,没得糟蹋了好茶。五嫂,你懂茶吗?” 温竹青摇头:“不懂。”又问:“这茶不是论斤卖,难不成论两卖?”说着啧啧的摇头感叹。 崔氏心里头笑了,若是之前还不能肯定,现在看看弟妹这样的说话,却也有九成九肯定,这花茶其实是她那个铺子的。  这样反倒将齐慧的轻浮浅薄衬托的格外明显,婆婆孙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齐慧这样的浅薄,却还想给找个官宦人家的夫婿,官小了还不行……试想,这样的性格去了官宦人家,能有个好吗?被人嘲笑 暴发都是轻的。  齐慧果然很不屑的哼了一声,做出苦口婆心的样子道:“五嫂,进了齐家的门,正经的好好学学吧,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说着瞥了崔氏一眼:“就算是二嫂这样的出身,也要跟母亲学不少的东西呢, 五嫂你又哪来的勇气……不听母亲的话?” 温竹青马上惊讶:“我哪里不听母亲的话了?那天分明是……” “好了好了,你快喝你的茶吧。”齐慧完全不想听,但是,因为要跟温竹青调整一下态度,不能在像之前那样见了面和仇人一样不是吵就是闹了,因此不耐烦的道。 温竹青笑了笑,也没说下去。 崔氏因为知道这是她的茶铺子里的茶,倒是也叫人给自己泡了一杯,尝了尝笑着道:“别说,真是有股清香,而且里面却又带着雀舌茶的味醇回甘……奇怪,这里面并无茶叶啊?”说着将杯子举起来看。 温竹青也端起自己的杯子看,做出惊讶的样子:“对呀,没有茶叶,却有茶叶的清香,真的是好茶呢。”  齐慧自然是不会给她们解释的,因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只觉着这一次才有了面子,算是扳回来一城。 第二百二十六章丢人现眼 何思月叫人给自己也泡了一杯,将杯子端在手中,一会儿看看荷塘,一会儿听听她们说话,借机将温竹青打量了又打量,听听她说话,探探她的深浅。 不过听了半天,也看了半天,实在就没有看出来这个温竹青有什么过人之处,长得虽然清秀,但远不如自己。说话没有分寸,轻飘飘的不讨人喜欢,毫无吸引人之处,行事更加的没有章法。 何思月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女人是怎么就能把五表哥吸引的叫他神魂颠倒? 不过相比才得知五表哥要成亲那一刹那间的震惊,愤怒,现在何思月早已经冷静了很多,更何况,五表哥和这个女人还没有圆房! 得知他们没有圆房,何思月差点都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不过这一点何思月也想不通,她甚至怀疑,这是这个女人拿捏五表哥的一个手段。而她也从这里看到了希望,重新得到五奶奶的位置,取温竹青而代之的希望。 孙氏那边,昨天也终于见她了,也是这样说的,既然没有圆房,那就不算是正经的五奶奶,就算是过了门又如何?现在靠的是五爷的青眼,只要五爷厌烦了她,那就是这个温竹青的死期! 何思月觉着自己又充满了希望。 齐慧和何思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走开了。 崔氏这才笑着对温竹青道:“你倒是装得像……怎么能忍了?只当面说这是你铺子的茶叶,慧姐儿的脸便没地方搁。” 温竹青‘噗’的笑了道:“切切不要告诉她们,我还指着做她们的生意呢!” 崔氏愣了愣,顿时也笑出了声。  温竹青笑道:“浅薄的人,你用这样的办法是不会点醒她的,尤其是我,齐慧现在将我看成是仇人一般,我不管说不说,对她来说都是侮辱,何况教她是她娘的事情,跟我可没关系,我没义务也绝没有 功夫去教她怎么做人。她这样的性格,好好的碰几回钉子,才能改。” 崔氏摇头笑道:“是啊,刚刚看她做张做势的,真是尴尬。” 时辰也差不多了,在这里坐了挺长时间略微也有点冷了,温竹青和崔氏起身,慢悠悠逛着往回走,到了崔氏的院门口才分手。 温竹青回到了自己的房院,便马上写了几张方子,叫来了廖妈妈:“让外面的丁兴他们谁跑一趟,去五爷的铺子拿这些食材回来,然后连方子一起给二奶奶那边送过去。” 廖妈妈答应着去办。 温竹青将荷叶叫到身边道:“二奶奶背地里说话的那两个丫鬟,你打听一下叫什么名字,是二奶奶的陪嫁还是齐府里的人。” 荷叶也答应了。 如果是陪嫁的话,可能真的是关心她们二奶奶,但如果是孙氏安排的人,那么就不一定有什么好心了。 崔氏进门时间长了,加上性格懦弱,身边真未必都是她自己的人。 温竹青只是不希望从一开始就有人在崔氏耳边挑拨自己和她的关系罢了,齐瞻和他二哥亲兄弟手足情深,感情特别好,若是自己没和崔氏处好关系,叫兄弟们夹在中间也为难。 温竹青有责任处理好这些关系。 荷叶端了茶上来,一会儿廖妈妈将事情办完也进来了,温竹青便问道:“竹风竹雨在做什么?” 荷叶道:“在后院玩呢,白芷她们跟着。”说到这里又笑:“有两只兔子好像是怀上了,肚子特别大,好在后院婆子里又懂得,说要生了那就又是几窝。雨姐儿如今是天天惦记,每天过去看。” “哥儿就在后院和咆哮玩。”廖妈妈也笑着说道。 温竹青好笑道:“他们可算是有事干了。”又问道:“新来的几个如何?”  廖妈妈回禀道:“如今看不出什么,全都是谨慎小心的学规矩呢,也都老实着……不过想来应该没太心思多的,都是从外面进来的,只要不带着外面什么破烂事就行。这个奴婢跟岳管家说过,岳管家说 了找人扫听一下,只要身世清白,那就安心留下就行。” 正说着,紫茸从外面进来了,躬身标准的行了个礼,禀报道:“五爷回来了。” 温竹青忙起身去迎,走到了堂屋齐瞻已经进来了。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温竹青笑着问,上前服侍他将外面的袍子脱了,去小屋洗了手脸,出来换上了家常的袍子,也没系绦子,就那么松松的穿着,更显得休闲。 “这几天没什么事,出去了总被人开玩笑,也没意思。”齐瞻搂着她坐在了榻上,扭头看着她笑道:“你出去了没有?一天都在家里头?是不是有点闷了?” “不闷啊,我和二嫂刚刚在园子转了半天呢。” 齐瞻一听果然喜欢,笑了道:“你和二嫂聊天了?” “对呀,还给她诊了脉。”  温竹青就知道他要问,直接道:“二嫂身体是有点病弱,这跟她滑胎有关系,怀孕了反倒是进食了一些不利于身体的食物,加上滑胎之后的月子没有调理好,这才落下了病。不过,这大半年的调养是有 一定好作用的,身体恢复了六七成,只要在调理着,会很快好起来的。其他的,就是心里头的问题了,若是一直郁郁寡欢,对身体也不好。” 齐瞻皱眉道:“嫂子就是心重,既然已经过去了,放下不久完了?过日子还得往前看不是吗?” 温竹青好笑:“都像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二嫂是个多愁善感的,又遇上的是这样的事情,一般人哪里容易放下,当没发生过?” 齐瞻摇头,便将她抱紧了,低声笑:“还是你好啊,性子爽朗,心里也不憋事,我是上辈子敲破了多少木鱼才修来的你这个媳妇?” 温竹青还没说话,就被他压倒在了榻上,唇也落了下来…… “姐姐!快去看啊,大兔子生小兔子了!”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喊,将两人吓得一下分开了,温竹青忙推开了齐瞻坐起来,赶紧整理自己的衣襟。  齐瞻连连的叹气,瘫在了榻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艳丽的丫鬟 温竹雨跑了进来,这也是很罕见的,小姑娘越长大倒是越稳重了,除了和小时候一样冷不丁的冒出来一两句冷笑话,其余真没见这样活泼过,兴奋的小脸通红,冲进来看见了温竹青,跑过来拉着她的手便 往外跑。 温竹青好笑的忙道:“好好,我去看看……慢点跑。”瞟了一眼齐瞻,已经被拉着手往后院跑。 齐瞻仰躺在榻上半天,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那温软的触感似乎还在,只可惜一瞬间而已,他心里不停的叹气,欠身起来看了看,某处已经忍不住,这会儿已经…… “五爷……” 突然跟前传来了一声特别低带着特别奇怪强调的一声,好像是叹息,又好像是嗓子以为什么被堵住了,喘吁吁地。 齐瞻唬了一跳。  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居然进来了一个丫鬟,就跪在脚踏上,若不是自己欠身起来还看不见呢,就这样跪在腿跟前,脸蛋几乎都要蹭到了自己的腿,那一双湿漉漉的丹凤眼,若有似无的瞄着 自己的某处,人也颤巍巍的…… 竟然是绿珠。 他一下躲开了自己的腿,往旁边让了让坐了起来。  然后就看见绿珠穿着一件月百色宽袖抹胸长裙,胸口位置使劲被往下扯了扯,胸前的半圆都露出来了,又是如此的跪在脚下,真是恨不能叫人从上而下看的清清楚楚的,裙子不知道是怎么地,往上卷 了好多,裙子下面居然没穿裤子,一条修长大白腿露了出来。 齐瞻心跳都停顿了一下。  他也是正常的男人,这几天其实过得很辛苦的,别人成亲了那是鱼水之欢,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他却答应了媳妇三年后才圆房。朝思暮想的媳妇就在跟前,看得见伸手也摸得着,可就是吃不了,这 心里头火烧火燎的,简直和猫爪一样。 这几天每天早上起来都是纠结一番,不想出门只想守着媳妇,可守着媳妇吧,又着实太折磨人,还不如出去呢,眼不见也不会那么难受。 但是出去了又着实想念,在家里好歹的能抱一抱亲一亲,就算是不能怎么样,但是摸摸解解馋也行啊…… 所以每天都是这样,早上出去了,没一会儿又早早回来,抱着温竹青亲近一下吧,很多时候都是又被那小舅子小姨子给搅合了好事,齐瞻心里头这个苦啊,比黄莲还苦呢。 刚刚弄得浑身燥热难耐,正不知道怎么解决,这绿珠就穿成了这样出现了,不知道为什么气喘吁吁的,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运动…… 那双眼睛湿漉漉直勾勾的看着齐瞻,大着胆子,一只芊芊玉手伸向了他那里…… 齐瞻觉着自己心跳也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眼睛盯着那只手,看着那手就要落在…… 突然一脚踢了过去!将那只手给踢开了,绿珠低低的惊叫了一声:“啊!”短促而气喘,好像特别的惊讶,抬起头看着齐瞻,透明的如陶瓷一般的脸上全都是不敢相信。  “爷……奴婢心甘情愿的,奴婢什么都不求,什么心思都没有,奴婢就是仰慕五爷。奴婢不给任何人做事,奴婢心里只有五爷,”绿珠那一双丹凤眼瞬间水汪汪地,声音怯怯的,愈发的楚楚动人:“奴婢 什么都不要,只要能伺候爷,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齐瞻已经冷静了下来,嘴边一个冷冷的笑,下了脚踏走到了门口,这绿珠一看就不是什么清白的姑娘,这一套做的也未免太熟练了。还有,说的那番话,当别人是傻子?你那么明白爷担心的什么? “趁着没人看见赶紧走,如果坏了爷的名声,爷将你碎尸万段。”冷冷的说了一句,出来了。 看了看院里果然没有人,隐约能听见后院传来笑声,显然,因为母兔子生小兔子,把所有人都吸引到了那边去。绿珠这丫头也是趁着这时间偷着进来的。 齐瞻也去后院,心里头只纳闷,这个丫鬟怎么就能把时间拿捏的这么好?这院里肯定有通风报信的人。 不是他不想给绿珠一点教训,而是绿珠这丫鬟是老爷子看中的,若是知道了在自己这边,还那副样子,齐瞻怕老爷子对自己疑心。 虽然是亲父子,但孙氏和老爷子也是夫妻,父亲未必就全然相信自己,站在自己这边。 更何况这种牵扯上女人的事,更加说不清楚。 齐瞻皱着眉头走到了后院,看见一群人围在养兔子的那个小院子门口,便暂时将这件事放下,凑过去看。 下人看见他过来忙让开,就看见其中一个兔子窝里果然猫着一堆肉呼呼地小东西,偶尔的动一下。 温竹青拉着温竹风和温竹雨蹲在兔子窝外面,不让两个孩子伸手去摸,还在说着:“不能摸,如果小兔子身上有人的气味,老兔子就不会喂养它们了。” 温竹雨强忍着,嘴里一个劲的说着:“好可爱啊,真可爱……” “咆哮什么时候生小狗?”温竹风忍不住问道。 温竹青‘噗’的一下笑了。 齐瞻在后面也笑着道:“咆哮自己还就是个小狗呢。” 温竹青转头看他,满脸笑容的。 齐瞻笑着拉起来她:“别一直蹲着,仔细腿麻了。好了,你们俩在这边看一会儿,记着不要伸手摸,不要干什么。”他其实不懂,听了温竹青的话才吩咐的。 两个小人儿笑着‘嗯嗯嗯’的答应,眼睛都不离开那窝小兔子。 齐瞻拉着温竹青起来往外走,这才将刚刚的事情低声跟温竹青说了。 温竹青脸上的笑容全都没有,又是惊讶又是愤怒:“怎么……你……没事吧?”说着居然不自觉的扫了他某处一眼。 齐瞻看见了,眨巴了一下眼睛站住了。 温竹青突然就低低的笑了出来,把头埋在他怀里笑的花枝乱颤。  齐瞻又好气又好笑,搂住了她喃喃道:“我没事……我兄弟也没事,没有被淫爪碰到……不过被你这样时不时的闪一下,兄弟有时候可能会……以后会不会失灵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相公要出门 温竹青更笑的肚子都疼了,要不是被他抱着都要滑到地上去了。 齐瞻能感觉到她曼妙的身段儿,尤其是这样对自己毫不设防,由着自己几乎没有缝隙的搂着,他觉着自己又要有反应了…… 可也没别的办法,忍不了也得忍着,偷着捏一下她鼓囊囊的胸脯聊解一下紧急的情况……一直等她笑够了,才道:“别笑了,我也不逗你了,告诉你是正经有事要说。” 温竹青终于不笑了,想想又生气,冷笑道:“真也是出了奇了,自己的宅院就这么悄没声儿的进来一个外面的人,居然没有人知道?还这么巧,这是这边有人通风报信吧?”  齐瞻搂着她往回走,道:“对,我跟你说就是想告诉你,这后宅可能还有那边的人,而且应该是内院的,甚至是房里的,怎么也的找出来这个人。另外,绿珠的事情我没和你说过,她是老爷子看中的, 一直想上手,也不知道得手了没有……”  “孙氏那边想把她放在我身边——外甥女嫁给我,这个当我房里人,这样我身边有这俩,孙氏可能觉着我就跑不出她的手掌心儿了。现在我成亲了,何思月那边暂时不用想了,那么,把这个绿珠想办法 塞进来,应该是孙氏要做的事了。” 齐瞻说着转头看她:“再过一个月左右,天气一转暖,父亲就要去海边了,每年都是这时候去,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总要在那边呆一阵子,今年父亲想让我跟着去。” 温竹青一下呆住了,站住了脚看着他。 齐瞻忙道:“不跟船出海,只是去看看,先认识一下那边的人,熟悉一下那边的情况。” 温竹青并没有好受多少:“父亲是要把出海的生意交给你?”这似乎已经是明摆着的了,齐麓已经接了陆上的生意,那出海的事情自然是给齐瞻。 齐瞻搂着她继续往回走,道:“回屋我详细跟你说。” 到了院子这边,依然是安静如斯,只院门口那边似乎有两个守门婆子晃动的身影。进了屋一切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没有来过任何的人。 荷叶跟着回来,温竹青叫她把屋里扫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忘了’出去。虽然可能性不大,但绿珠既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那么巧的出现在屋里,其他可能也不是没有。 荷叶将屋里屋外扫量了一遍,出来摇头。  齐瞻这才道:“父亲当然是这样想的,家里头其他的生意已经给二哥了,海上的生意自然是给我。原本是想等……可能是等我有了子嗣,再无牵挂的时候交给我,但之前也说过,他年纪大了,那边又要 尽快的接手,时间越长越不好管。知道了咱们没圆房,老爷子着实烦恼了几天,想好了先带着我去看看。” 温竹青动了动嘴唇,道:“你……怎么说的?” 齐瞻道:“我暂时不能直接就说,叫父亲舍弃了出海的生意,他肯定不愿意,肯定会大怒啊。” 温竹青点头。 “所以想先跟着去看看,走这一趟路上慢慢跟父亲说,丝绸和香料陆上一样能做,可以把铺子开起来……当然,先不说海上的生意就不做了,一点点来。” 齐瞻道:“横竖三两年之内,我是不会出海,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把陆上的铺子开起来了,生意也能做起来,父亲看看有利可图,还不用那么的冒险,当然可能就会同意。”  温竹青想想,这应该是唯一一个缓和的,能说服齐老爷的办法了。毕竟是辛苦数十年建立起来的生意,要叫一下子甩开,估计谁也做不到。主要还真不是利润巨大的问题,主要还是心里头感受的问题 。 齐瞻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也知道慢慢的说,慢慢的来,应该还能好点。 “什么时候和你说的?”她问道。  “去山东的事情是才说的,其他的倒是早说过了。成亲前吧,就仔细问过我那个铺子的事,其实他的意思是跟我解释,不是不给我田地庄子,主要是太多了,孙氏那边一提给我,就要全甩手,本意就是 逼着父亲打消这个念头,父亲也为难。” 温竹青道:“田地庄子很多吗?你这里有没有单子啊?到时候给我一份。”  齐瞻愣了愣,好笑道:“你想怎么样?”顿了顿又严肃了起来,道:“这些东西孙氏看的可跟命一样,你不要小觑。当然给你单子你有数可以,我是怕你直接跟她杠上,说严重点,她孙氏全族的命都在这 些东西上,你要动一下,她全族人都能跟你拼命。”  温竹青笑了道:“我知道,只是先心里有个数而已,其他的还没多想……”也停顿了一下,看着他笑:“但是,这些是齐家的不是吗?孙氏掌管到了现在,父亲那边也是因为不好下手,才收不回来,另外 也不想因为这些和孙氏撕破脸。真正的,父亲也想收回来不是吗?” 齐瞻道:“那是当然啊。我是担心你,你即便是过问一下,孙氏那边也会紧张过头的,会有巨大的反应,所以我的意思,你不要轻举妄动。” “当然。”温竹青笑:“我只是先心里有个数。” 这样说齐瞻便放了心,道:“关于去山东的事?” “也好。”温竹青点头道:“不出海,好歹风险没有那么大,不过路上也要小心。” 齐瞻想不到她倒是好说话,这么快就点头答应了,有些意外的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死活不让我去呢。”说着叹气嘟囔:“你倒是痛快。” 说着搂住了她狠狠亲吻了一会儿。  好半天松开了,温竹青抿嘴定神,才道:“我自然也舍不得你去,只是这到底是大事,我岂能因为一点舍不得就纠缠,叫你走了心里都不好受?再说了,父亲那边的想法跟你相差太远,你们父子是应该 在没有孙氏的情况下,好好的开诚布公的谈谈,不管怎么样,拉近父子之间的感情也是很重要的。”  齐瞻听她说的,叹气道:“我是舍不得你。何况才成亲,留下你一个人面对孙氏,我挺担心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安静的诡异 温竹青摇头道:“不用担心,现在我这边都已经安顿好了,怕什么?”顿了顿又笑道:“父亲走了,我更加不会怕孙氏,不会像二嫂那样平白无故就好像理亏一样被她拿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闹起来我 也完全不怕,所以你担心什么?”  这话把齐瞻说的笑了,重重点头:“你的这一点我倒是放心,有时候真不明白二嫂为什么就要被孙氏钳制住,若是她自己不愿意,孙氏怎么能捏住她?说到底也是为了些虚名罢了。好在你不是那么糊涂 ,也没那么些迂腐。” 温竹青叹气道:“二嫂也不能说糊涂,她从小就是这样的教养,三从四德刻在骨子里了,叫她反抗,没有那个心理基础,自然是做不到。” 她靠在齐瞻的怀里,用手摸着他的手背:“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被这些所谓的礼教束缚住,孙氏也不用打那样的主意。” 齐瞻又道:“还有王家那边……” 温竹青忙抬头看着他道:“对了,你一说王家我想起来了。我打听过了,王家大太太原本和知府夫人是说不上话的,是谁牵的线突然就能说动了让知府大人给她们出面?” 齐瞻愣了愣,道:“你是说,直接拿着状子和给你父亲交的赋税证明告状到徐大人那边,逼的咱们不得不成亲来应对?” 温竹青点头。 齐瞻摇头道:“我还真没有叫人打听。”温竹青一答应成亲,他便忙着成亲事宜,加上徐大人年前年后这段时间去了京城述职,齐瞻也没管。 温竹青道:“没事,你不用管了,我打听吧。”其实心里已经有七成明白了,另外自己头一天住到别院,齐慧和何思月便去找麻烦,应该跑不掉也是孙氏的意思。 她这样一问,齐瞻其实也猜到她怀疑什么了,点头道:“如果你要问孙氏的话,没错,孙氏和徐夫人是有来往的,在咸阳城里,徐夫人来往比较密切的商贾人家的太太,孙氏应该是头一个了。” 温竹青看他猜到了,便道:“我是怀疑,孙氏在这中间牵线搭桥,让王大太太巴结上了徐夫人,徐夫人再给徐大人说,徐大人这才出的面……不过好在徐大人这边也看齐家的面子,并没有如王家的意。” 齐瞻点头道:“所以,孙氏背地里捣鼓的事不少,我走了,你认真要小心她。”  夫妻俩说了半天话,铺子生意都正常,供货也正常,没有什么大问题。花地那边,徐大人回来说了,省亲园子的房舍等建成,基本上要下半年了,到时候在移植花草,算起来那时候齐瞻也应该回来了 ,也没有问题。 一直到温竹风和温竹雨回来,温竹青忙和两个丫鬟领着他们先去洗手洗脸,换了衣裳,这才坐下。 温竹雨兴奋的一直说着小兔子如何如何,竹风也挺高兴的,便问齐瞻,咆哮要是生小狗儿会怎么样?齐瞻说咆哮是公的,生不了小狗。 竹风便惊讶的道:“它可以当爹啊?!” 反倒把齐瞻问住了,愣了愣哈哈哈的笑了出来,点头道:“可以,等到长大了找条血统纯正的母狗……” “齐瞻!”温竹青大声打断。 齐瞻这才住了口,杀鸡抹脖子的示意竹风一会儿说,过一会儿看见温竹青没注意,便凑过去小声跟竹风说,长大了咆哮就可以成亲了,成亲了自然有小狗。 竹风小脑袋不停的点着,还帮着偷偷看温竹青有没有注意这边。 接下来的几天,非但是孙氏没有露面,难得的连给崔氏立规矩的事情都暂停了。本以为成亲后王家那边会有的举动,也是一样没有。 咸阳城里安静的诡异。 温竹青自然心里头清楚,孙氏知道齐老爷快走了,也知道了这一次要带着齐瞻,当然跟王大太太那边也通风报信了,她们大约只等着他们走了,自己没有后台了,再出手呢。 她依然是按照正常的节奏过自己的日子。 给崔氏那边的食疗方子送过去,崔氏已经开始按照单子吃起来。  过了几天二月过完了,三月初齐瞻和她一起去了铺子,将几个铺子的账目过了一遍。齐瞻的那个铺子有什么问题也交代了一下。他的铺子是有正经掌柜的,从铺子开业就在,所以大部分的问题掌柜程 福就能解决。 温竹青又来到自己这边的铺子,廖安过来禀报了生意的情况,还特别的说了一下,齐家的那个祁管家又来过两回,一次买了五十盒,一次买了一百盒,这两次都是掺杂着买的。每样都有。 “祁管家还埋怨了伙计,说为什么不早说有这么多种花茶?早知道头一次就多买几种回去,府里太太更高兴。”廖安笑着道。  温竹青道:“正好我想了一下,可以分类更多一些,盒装的只有木盒子太单调了,可以坐下布袋子形势的,样式我什么时候回桃花村,跟婶子们商议。货进了依然是去丝络铺子,你这边按照填三成的价 格收,布袋包装的茶叶和盒子的一样。” 廖安忙答应了。 温竹青又看了看丝络铺子的生意,虽然小,不过花朝节生意还不错,这个铺子现在已经有了些固定的客人了,周围一些妇道人家一时做不过来需要的,便会到这个小铺子买。 药铺子已经初步开始抓药了,药材也进的全了很多。这些供货商基本上全都是齐瞻找的,因为他之前联系过,也查问过,因此比较放心。 头几次进货温竹青次次都过来盯着,每一样货物都亲自检查,出现质量次的或者不太好的,甚至于假冒的情况不多,三两起,被查出来了,供货商自然也被开除了名单,再也不会打交道了。 新的伙计和专管进货的这两个伙计,温竹青亲自考试的,第一场全都不合格。有些识字,但是不懂医药,有些懂医药,却竟然不识字。  有一个伙计叫谢宝才。医药知识还是挺丰富的,他隔壁邻居住的是个走方的郎中,跟着学了不少。唯一可惜的是,不识字。 第二百三十章生意更上一层楼 另一个叫毕浙的伙计,认识字,甚至于写的字还工整好看,很拿得出手,可惜却不懂医理。  温竹青专门和这两个谈过,跟谢宝才道,识字并不难,只要下定了决心就能学会。当然,你不愿意学也没人逼你,照着你现在的水平,铺子也会留下你,但是,你只能做和别人一样普通的伙计,每个 月拿一两银子的薪俸。 但如果你学会了认字,从能看懂方子开始,薪俸便能增加到每个月一两五,你懂得这些医理只要是下功夫研究,三年之后,还有大出息。 跟毕浙道,学医理是要更难一些,但是一样,只怕有心人,要是下定了决心学,没有学不会的。 跟两人道,你们两个不要存了竞争的心思,现如今是只有一个药铺子,但今后很可能会扩大,到时候需要的人会多,你们两个互相的帮助,进步会更快。 谢宝才和毕浙也是想明白了,点头应了去,之后听廖安回禀,果然这两人很用功,每天关了铺子之后就在后面用功读书认字,学习医理。 其余的伙计也有有心的,想要跟着学。因为温竹青之前说的那番话,这两人倒是不藏私,愿意学的一块儿温习。 现在药铺子这边的气氛倒是很好。 温竹青听了点头赞同。 齐瞻要出门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大家都静静的等待着什么一般。 这几天他自然也格外忙碌了一些。再过了十来天,凑到了温竹青出门满月的日子,带着竹风竹雨和齐瞻一起回了趟桃花村。 老远就看见村头起了一排五间大青砖房子,前面偌大一个院子,里面鸡鸭咕咕嘎嘎的叫着,热闹的不行。 看见马车在村头听下,已经出来了好几个婶子,又惊又喜的叫:“是大姐儿来了,大姐儿和齐五爷来了!” “哎呦快来,大姐儿和女婿回来了。” 大家欢天喜地的,一会儿出来了好些的人,将才下车的温竹青都给围在了中间,拉手牵手臂,问长问短的。 竹风和竹雨早被抱了起来,笑的声音如一串儿银铃一般。 齐瞻倒被这些婶子们给挤到了后面去,又好气又好笑。 乔奶奶好不容易的分开了众人挤了进来,拉着温竹青的手笑着道:“你乔大爷昨天还嘀咕呢,今儿是你出门整一个月,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桃花村好歹是你娘家呢……太好了,回来就太好了。” 拉着温竹青家里去。 石婶子和李婶子慌忙的都伸手拉住了温竹青另一只胳膊:“还是先去我家吧?” 乔奶奶一瞪眼:“自然是先去我家。” 温竹青笑着忙道:“先去乔大爷家吧,今天在这里一天呢,下午了去村里人家转转,有事咱们商量呢。” 石婶子和李大婶这才松了手,不过也没走,一群婶子热热闹闹地跟着来到了乔大爷家,乔大爷已经迎了出来,乔大叔和乔二叔都在,高兴的过来和齐瞻说话。 乔大爷家在原本的房院东边加盖了一个四合院的宅子,原本的那个房院反倒成了侧院。进了新院子,院里地上夯实的很,干干净净地,中间一个水井,周围沏了台子,整齐的和城里人家一样。 温竹青惊讶的道:“怎么我才走了半年多,村里就这么大的变化啊?” 乔大爷笑道:“这还不是沾了你的光了?前年后半年加上去年一年,村里人每家每户基本上都挣了些钱,有些三年五年加起来都没有去年挣的钱多!乡下人有钱干啥呀,不就是买地盖房子?” 石大叔和石大哥、石二哥也挤在后面,石二哥笑着道:“是啊!家家户户如今都有闲钱了,盖房子置地,年前就一直忙活,现在好几户新房都起来了。” 小武哥笑:“邻村的别提多眼红了,过年的时候还琢磨来咱们村摸点东西呢,叫我们几个给打跑了。” 大家哈哈哈的笑。 之后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自家的情况。 大部分都是因为跟着种花,挣了些钱。  而种花的间隙,大家各自家里也开始种药材,去年秋天冬天的,收了第一批,温竹青那边是有多少要多少,每家进项不尽相同,多的有四五十两的,就如李山这样种的早的。少的也有十两二十两的, 这对于一直都贫困的村里人来说,已经算是很大一笔收入了。 乡下人辛勤,有了钱便开始养鸡养鸭养猪,繁荣的很,大家互相的你追我赶,齐头奔富裕。  乔大婶和乔二婶已经忙忙活活的跟着乔奶奶去了厨房,几个人紧张的商量了一下,吩咐乔胜去猎户家买肉,看谁家剩下的肉多,赶紧全都买回来,又吩咐乔力去村里各家各户打招呼,今天中午在乔家 吃宴,把闲的婶子们都找来,帮忙做饭。 温竹青和齐瞻哪里知道排场这么大。  说着话进了屋子,一会儿满满当当的坐了一屋子的人,温竹青就是桃花村的人,况且这一年半多,村里的大事全都是找她商量,齐瞻虽然是主要出钱的,但也听温竹青的,所以村里人习惯了将温竹青 当成主事的来商量,不像其他妇人,连正屋都进不来,全都去了侧屋。  “想着你和女婿今天应该过来,幸好我和大家打了招呼,今天没事别出去。太好了……”乔大爷搓着手,提声吩咐着孙媳妇们赶紧给大家倒茶,又道:“地里的是可得说说了,进了三月,虫期来了,有些 花已经开始生虫了。” 齐瞻便道:“说这个之前,我先和大家伙儿说一声,因为家里的生意,我可能要出门几个月,以后有事直接找这边照看的小厮,叫他们让廖妈妈带话给竹青,或者去城里药铺子找廖安,话也能带到。” 大家全都‘哦哦哦’的答应着。 温竹青道:“我大约一两个月也能来一回,若不是紧急的事情,可以来了再说。”  大家又答应着,温竹青这才跟乔大爷道:“用草木灰兑水就可以治虫害,我知道,您是怕喷了草木灰,土壤结块?另外怕花生长就不好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回门桃花村 乔大爷点头:“我是问过种花的人的,这草木灰若是喷的不好,花儿就蔫了,长势不好。” 这跟土壤的酸碱度有关系,温竹青知道三月里进入了虫害期,还专门翻了齐民要术等一些农书查资料,现在已经是胸有成竹的。  道:“这个没关系,花儿长得不好那是因为兑水的比例没有掌握好,我翻过书的,草木灰兑水是最好的驱虫药,而且也等于施肥了。书上面仔细写了怎么兑,家里头都有五升的木桶,用哪个兑最合适, 等我一会儿跟大家说。” 乔大爷一听这才放了心,道:“那就好,之前用过蒜水除虫,开始一两次还有效,后来就不行了。” 温竹青点头:“蒜水除虫也可以,不过确实,一开始效果好一些,之后就不行了,另外只对蚜虫几类有效果,其他的效果不大,不如草木灰。” 乔二叔道:“还有种用烟油的?我恍惚的什么时候听人说过,那个更好?” 温竹青忙摇头:“烟油除虫杀毒是非常好的,不过效果太好了,可以杀死蛇虫鼠蚁了,若是喷在花上,直接连花也烧死了。” 《本草纲目拾遗》确实记载过,烟油解蛇毒,并能杀死八九丈的赤链蛇。当然,这就是没有经过任何稀释的烟油,但喷花危险性还是很大。 “那就用草木灰。”乔大爷道。 “园子差不多秋天能弄好,到时候就可以移植了,估摸着今年底又要开始找人,大家伙儿把那段时间让出来啊。”齐瞻笑着道。 大家伙儿自然是全都答应:“好咧!” 乔奶奶蹭在门上给乔大爷招手,乔大爷已经看见了,开始装没看见,但是乔奶奶一个劲的招手,弄得他没办法再装,只能道:“你这个老婆子有啥事啊?没看见这说正经事咧?” 乔奶奶忙道:“老头子快出来看看。” 外面已经有人叫:“这些东西都是干啥的啊?” 温竹青和齐瞻突然想起来了,忙出来,大家伙儿都跟着出来,院子里放了好些的东西。温竹青笑着道:“来了也给大家没什么带的,就从铺子里拿了些东西。” 这些当然不是只给乔大爷家的,还有村里人的,不过小厮们看见五爷和五奶奶进了乔大爷家,便将东西全都放在了院里。 温竹青只能在这里开始分。从二爷齐麓的铺子几乎将所有的细布全都搜刮了,每家都能分两匹,颜色大家挑好了,若是有哪种大家都喜欢的颜色没有了,便叫小厮记下回去拿了送来。 另有几十袋子的面粉,也是每家两袋的分了。 别看这些东西并不是很高贵,但其实对乡下人来说是特别实用的。  乡下人常年种粮食,然而麦子一收基本全都交了赋税了,自家留不下多少,即便是留下一点点,谁家舍得吃了?一口两口的能有多少?基本都是把磨出来的白面进城卖了,换成杂面粮食,能换很多, 养活一家子。 这还是有地的,桃花村地少,村里人更是很少能吃到这种白面,以前温竹青家用的面都是荞麦做的黑面或者掺了玉米面的黄面。 分了这些东西,又回落到了屋里,继续说村里的事情。 过来帮忙的婶子媳妇的不少,因为灶台少让周围几个邻居家的厨房全都用上,妇人们手脚麻利的做了不少菜出来。 吃饭了,这才分了男女桌,竹风跟着齐瞻还坐在了主桌上。乔大爷和石大叔等人作陪。 这边妇人们在老房子这边的院里,温竹青被李大婶等人让到了上首,温竹青死活不肯,叫乔奶奶做上面,几个婶子围着坐下,自己陪在下首。 妇人们这边也坐了三四桌,还有无数的姑娘们都不能上桌了,在厨房忙活着,温竹青叫了几次,才把她们叫到桌上来。 “也就是跟着你能吃一顿好的了,平常哪有我们的座位。”石晓楠终于也露面了,过来坐在温竹青旁边笑着道。 温竹青扭头看她笑道:“哎呦,你不说话我都认不出来了,这不是石大姑娘吗?” 众婶子哄得一声笑。 石晓楠顿时满脸通红,起身就要走,温竹青忙笑着拉住了她:“开玩笑开玩笑,瞧你,现如今都这般生疏,连玩笑都开不起了?” 石晓楠涨红了脸坐下道:“什么生疏啊……你都进了高门大户了,我们那里够得着?” “你娘上一次去就见着我了,她怎么够得着?”温竹青笑。 石婶子‘噗’的笑:“晓楠你还跟大姐儿斗嘴,大姐儿聪明伶俐的,你那里斗得过她?” 另一个婶子笑道:“晓楠一点都不笨!瞧着不出声,怎么就能叫吴远巴巴的上门来求亲?吴家如今也是城里的大户人家。” 众人哈哈哈的笑。 石晓楠满脸通红的,要不是很想和温竹青说会儿话,早就离开了。 温竹青笑着凑近了她低声道:“一会儿我有东西给你和李香。”说着抬头看了看,李香坐在另一个桌上,抿着嘴笑。 李大婶就在李香身边,虽然说的是吴远的事情,但看得出来,李大婶并不在意。 这也挺好的,李家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能比的了,李香又是嫁到本村,知根知底的,况且武家也是挺好的人家,同样六间大瓦房也起来了,李香嫁过去就是好日子。 李大婶应该没什么不舒心的。 说说笑笑吃了这顿饭,妇人们这边也不喝酒,自然吃得快,那边喝酒划拳的,还不知道热闹到什么时候去。 大家挪到了屋里,温竹青先叫人拿来了几匹丝绸料子,详细说了哪种做衣裳合适,哪种做被褥帐子合适,给石晓楠、李香等等几个要出嫁的姑娘们添妆的。 “这都是上次婶子们来说的话,也不知道过了这两个月,有没有又订了亲的,若是有赶紧和我说。” 一个婶子便笑着道:“武家硬是要得你一份呢,武家二姑娘也聘出去了,给了县城邓家的小子了。”  “哎呦,那敢情好。”温竹青忙叫人在准备一份给武家。 第二百三十二章添妆 武婶子和武大嫂忙忙的道谢,武家二姑娘过了一会儿也蹭进来,红着脸和石晓楠、李香几个坐在一块儿,在一边儿嗑瓜子儿低声的说笑。 因说到打络子的事情,温竹青便问了谁会打套子,如同布袋一样,但用丝线打出来,别致一些的。 石晓楠道:“我会呀。” 温竹青笑道:“你都要出嫁了还打什么呀。倒是愿不愿意教教,我想着这种可以做茶叶的布袋,也算是一种包装。” 石晓楠忙道:“我教,当然可以教。” 石婶子道:“如今村里的姑娘都把我那里当成了打络子的地方了,每天吃了午饭就来一堆,坐着说说笑笑的打络子。” 温竹青笑道:“这挺好的,铺子里丝绦的生意一直都不错,这也是一门营生,也不占时间。” “谁说不是啊,挣得有时候还多呢,我有一个月打络子的钱比我家那口子挣得还多,哼,他以前成天说我不敢杀鸡,屁用都没有,这一下叫我好好怼了他一个月。”一个年轻的嫂子说道。 又惹得众人哈哈哈的笑,有人调侃:“瞧把你得意地。”  石晓楠又问是什么样的?温竹青来之前便画了样子,拿出来给她看,道:“当然我希望上面的花式越复杂越好,但是要精致,一眼看着给人感觉就高贵,丝线自然也要用好的,这种做一个出来,我这边 五十文钱一个收。” 这一下叫所有的媳妇婶子姑娘的全都吸了口凉气,都凑过来看是什么样子。 李大婶看了半天,笑着道:“这肯定是给富贵人喝的茶叶外面包的东西吧?也不知道那些富贵人知道了这么贵的东西都是乡下人做的,会咋想。” 众人顿时哈哈哈的笑,温竹青笑着道:“其实富贵人用的很多东西都是穷人做的,只有穷人才能吃苦,肯出力。” 又笑着道:“这种的只要好的,次点的就不要,所以大家做的时候尽量选最好的丝线,多用心思。别想着即便是稍微的不好也没关系,会收的。这种和别的不一样,不好就不收了。” “那是那是,自然是做最好的,五十文一个呢。”众婶子、嫂子都道。 桃花村的人大部分都是很朴实的,乡下人,又是一个村的,真没有特别的大奸大恶之徒,只有些心眼多点罢了。  之前也有过,地里给钱都是相同的,按照人头每天给,大部分的人都会老老实实的干活,当然,该休息的时候休息。不过也有一两个偷奸耍滑的,这种人挺讨厌的,只一两个,却叫所有干活的人都不 舒服起来,看他们一天栽不了一棵花,却和自己拿一样的钱。 所以后来齐瞻调整了工钱发放的制度,按劳分酬,谁干的多就拿的多,干得少就拿得少。这样,偷奸耍滑的人自然无所遁形了。 这也没错,一开始吃大锅饭,场面铺开进展顺利了,便按劳所得,过度也是非常的平顺。 很多勤奋的人,看见开始按劳所得了,更加的干活不惜力气,一个人能做两个人、三个人的事,这样挣得比以前多一倍两倍,如今村里头先富裕起来的,盖起来青砖大瓦房的,都是那些勤奋的人。 温竹青这话便是这个意思,不希望谁有偷懒的想法,觉着编的差一点也没关系,也会收的,哪怕少一文两文的。她从一开始就要杜绝这样的想法。 妇人们研究了一会儿,又说了会儿闲话。 温竹青听见外面有李山的声音,正跟竹风竹雨说养小鸡的事情,便忙出来看。 乔大爷家养了几十只鸡,才孵出来都是毛茸茸的小鸡崽子,黄的黑的白的,因为今天人多并没有放出来,而是圈在围住的墙角。 温竹雨就对这个感兴趣,凑在跟前不知道看了多久了,手里拿着谷子乱洒着,李山上前去阻止:“别扔那么多,仔细撑着了。” “我也想养。”温竹雨转头就对李山噘嘴道:“山哥,你去和我姐姐说,我也要养。” 逗得李山一下笑了:“你不敢说,倒怂恿我,我更不敢说了。” “你为什么不敢说?姐姐不会说你的,再说了你到底不是她的弟弟妹妹,她也不好意思像训我和哥哥一样的训你。”小竹雨居然狡猾的说道。 李山大笑。很自然的伸手还想象小时候那样,捏一下她的鼻子,不过手伸出去看见竹雨如细瓷一般的小脸,精致的好像碰碰就坏了,如今哪里是他能碰的?李山又忙缩回手。  温竹青在后面听见笑的也不行,上前道:“竹雨,你如今不得了啊,居然知道撺掇别人达到你的目的了?你要是真喜欢养小鸡小鸭的,便留在村里好了,叫黄芪和你一块儿依然住在咱家,你想养什么都 可以。” 温竹雨一看姐姐来了,就知道没希望了,噘嘴转头继续喂小鸡,把谷子如雨点一样的撒着。 李山笑着叫了一声:“竹青姐。”这两年李山长高了一些,虽然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不过可能是因为父亲早丧,早早的就担起家里的重担吧,眉眼中比别的孩子就多了份稳重。 “怎么样,家里头挺好的?你娘和姐姐在屋里呢。”温竹青道。 李山笑着点头:“挺好的,竹青姐,你有空没有?去我们家看看?我家现在后院种的牡丹,去年秋天种上的。” 温竹青惊讶,笑道:“好啊,去看看。” 温竹雨一听是牡丹,顿时将手里的谷子放回去,拍着手道:“我也要去。” 于是领着温竹雨,温竹青跟李山去他家看看。出来看见竹风在外面跟村里的小孩儿玩,满村的乱钻,白芷和两个小厮跟在后面追的是筋疲力尽的。 来到了李山家,李雪、李娟都出来了,这俩也大了,挺懂事的,最小的李鹏才会走,在院里踉跄着玩。李娟拉着竹雨的手说话,李雪还给温竹青泡了一杯菊花茶。  到了后院去看。后院原本的花地已经全都种植上了牡丹,看样子应该也是先采用移植的办法,移植数十棵,然后用分株和嫁接法繁殖。 第二百三十三章牡丹 菜地一共四拢,牡丹花株长起来有两米高,因此每一株相隔一段的距离,从这边看倒是密密麻麻的,但是走到跟前看,密疏还可以。 玫瑰花也可以,但牡丹花估计种的人只有李山一个。牡丹花是味药材,花树根皮也是一味,叫‘丹皮’。 牡丹泡茶,养血和肝、散郁祛瘀。常饮可使气血充沛、容颜红润、精神饱满。另外对妇科也有一定的疗效,能减轻生理疼痛、降低血压等等。  牡丹花是从唐朝开始兴起家宅栽培的,从那时候起,便从野外移植到了府宅种植,而因为唐朝宫廷中喜爱的就是洛阳牡丹,更有李白的‘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 倚栏干。’ 因此洛阳牡丹广为传颂。  西北这边主要产紫斑牡丹和矮牡丹,并没有洛阳牡丹有名。然而,西北这边的牡丹其实更有观赏性,花瓣厚且花香浓郁,墨紫色和紫红色看起来更加的美丽,稀有。养殖方面也有好处,耐寒耐旱,生 长旺盛,病虫害少。 “去年九、十月份,哥哥整整忙了两个月,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才把这些花种出来。”已经九岁的李雪说道。 竹雨早已经喜欢的不得了的凑上去观看了,现在三月,那几株移植的已经长了些花苞出来。她伸出来白白的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的触碰一下花苞,仿佛这样碰一下,花便一下子能开了一般。  温竹青看着这满院子的牡丹花点头。李山这孩子脑子其实很活,非常的聪明。父亲在的时候还是孩子,也不用开窍,和寻常孩子一样玩就行了。但是父亲一死,承担了巨大的压力,却又好像是一下子 开窍了,聪明机灵全都表现发挥了出来。 如今村里人很多都开始种花,不过大部分种的都是菊花、茉莉等等这些好伺候,并且销量也大的。 牡丹花还没有人种呢。 “这还有几株七八年的吧?这是从山上移植过来的?”温竹青问道。 李山点头:“对,这几株是最早移过来的,我还担心活不了,小心伺候了两个月,终于生根活下来了。”  温竹青道:“这根皮都已经熟了,每年可以采一些。树皮用刀子,小心点找这种平整的位置,划一个小方块,不要太大,也不要太深伤了树身,切下来的地方用透气的布或者纸包起来,一段时间之后便 不用管了。下回采树皮的时候另寻地方,离第一个伤口的位置要远一点。一棵树上采摘三五处就可以了。” 李山点头全都记了下来。 牡丹花的别名很多,紫斑白、雏凤还巢、醉胭脂等等,这种花若是做茶,反倒不适合跟别的东西配,唯独可配它的便是绿茶,名字温竹青都想好了,墨紫胭脂青青汤。 “竹青姐,这是我写的字,你看咋样?”李娟跑进屋了一趟,一会儿拿着两张黄草纸出来,递给温竹青。 温竹青惊讶的笑着接过来看。 李雪已经笑着道:“真是不害臊,你写的那几笔歪字咋就敢拿出来,还叫竹青姐看?脸皮厚。” 李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字写的确实歪歪扭扭的,还是简单的‘一、二、天、人’几个字,但温竹青已经很惊讶了,笑着问:“写的不错啊,起码笔画清楚,已经有眉有眼了,写的非常好。这是你哥哥教你的?” 李家就李山识字,应该是他教的。 李娟咧着嘴笑着点头,七岁的女孩儿,得了夸奖高兴的很。 李山笑着道:“娟儿喜欢写写画画的,我就教了几个简单的。我自己都不认识几个字呢,也就是瞎划几笔。”  这话却是有点谦虚了,李山是温竹青见过的,再认字读书方面最用功的农村的孩子,从开始跟着竹风、竹雨一起学认字,大半年的时间,千字文三字经基本都已经认识了,之后温竹青也忙起来了,没 有系统的教,她和齐瞻都是谁有空教两笔。 就这样李山已经算是学出来了,给了几本书便自己钻研起来,后面不认识的字就自己去查,琢磨意思,基本上就没管了。  温竹青倒是被提醒了,忙转身叫荷叶,从车上找自己带来的几本书,还有笔墨纸砚,本来是预备给看守花地的那些小厮,叫他们记下花期的情况,先拿过来,给李山和李娟写字,后面让荷叶回去了跟 廖安说一声,让廖安再拿一套给地里的小厮。 李大婶回来了,一看见温竹青在这边忙过来道:“大姐儿你过来了?难为你一直记着我们,那么帮我们家,刚刚人多我也没好意思说,我们家要不是有你帮忙……” 说着眼圈都红了。 温竹青忙笑着道:“李大婶千万别这样说,你家能红火起来,都是李山的能耐,你们全家也齐心合力,李山年纪小,可懂事,雪儿娟儿年纪更小,但也帮了不少忙,都是懂事的。” 李大婶脸上有点红,一说起自己的这几个孩子就激动起来了,点头道:“说句托大的话,几个孩子真是懂事呢……” 正好就看见荷叶拿了笔墨纸砚的进来,温竹青给李娟,李娟还没伸手接,李大婶已经吃惊的拍了李娟一下叫道:“哎呦!这孩子真敢……”  又慌得忙双手去将温竹青的手握住了道:“这哪行啊,这些东西金贵着呢!之前山儿你都已经给了好些了,哪能再要你的?娟儿一个女孩子,能学什么呀,跟着她哥瞎比划两下子,你还真当她多用功呢 ?”  温竹青笑道:“婶子,这事我得说说你了。女孩儿男孩儿都一样,女孩儿怎么就不能学认字了?你也看见了,李山开始不认识字,种花干啥的都是摸索着来,白走了不少的冤枉路,等认字了可以看书了,从书上学了多少东西?女孩儿也一样啊,娟儿多认识字,对家里,对她自己都是好事。我不也是女孩儿?我也认识字啊,您觉着这么多年我要是不认识字,能学懂那些医术吗?” 第二百三十四章桃花村的繁荣 李大婶红着脸道:“只是收了你太多的东西,香儿还拿了那些丝绸,还有那些料子粮食……” 李山也忙道:“是啊竹青姐,你不用专门给娟儿这些,我之前有一支笔,其他的我给她置办。” “别客气了,正好拿过来了就收着吧。”温竹青叫娟儿收下。 李娟红着脸瞅了瞅哥哥和母亲,见他们都笑叹着感谢温竹青,就知道自己可以收了,红着脸接过来,喜欢的不得了,跟抱宝贝似得抱回屋里去了。 温竹青把书给李山,听李大婶还喃喃说着,女孩儿认那么多字有什么用?也知道这是这年代的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叫改过来不容易。 温竹青抿着嘴笑。 原本教李娟写字的是李山,这倒不用再嘱咐。其实从这件事也能看出来,李山这孩子确实不是一般的眼光,不会被他母亲狭隘的一些思想眼光而束缚,有他自己的主见。  李大婶还给竹风竹雨做了鞋,进屋去拿的时候,李山跟温竹青笑着道:“竹青姐放心,只要娟儿喜欢,我会一直教她的,云儿鹏儿也是,长大点我也会教他们认字。认识字到底不一样呢,起码不是睁眼 瞎,不懂得看看书,书上有大学问。” 温竹青笑着点头:“这就对了。” 说话间李大婶拿了两双鞋出来,还给做的缎子面的,不过也不好意思,涨红了脸拿过来道:“也不知道给你做点啥好,乡下人能有啥好东西啊,只有自己做的鞋什么的,大姐儿,你可别嫌弃啊。” 温竹青笑着接过来道:“怎么会嫌弃。竹风竹雨喜欢穿这种布鞋,舒服又软和,一点不磨脚。我女红不行,做的人家俩还不爱穿呢。谢谢婶子啊,平常已经够忙的了,还给他们做这个。” 李大婶看她喜欢,就高兴的合不拢嘴,笑着道:“到底是咱村的人,不会嫌弃咱们。我忙啥呀,再忙这点活计也能做出来。” 在这边聊了一会儿,石晓楠找了过来,温竹青便和李大婶、李山招呼了一声,去了石家。 到了门口自然是先去自家看看。大门虚掩着,推开了看见院里竟然打扫的干净,笼舍里还养着鸡鸭什么的。进屋子,屋里也干干净净的,但是相比院里,屋里更冷情。  “乔大爷说的,谁家养不过来的鸡鸭可以在这边养着,但是要负责打扫院子,没有井的可以来这边打水,一样也是要经常打扫着。”石大哥跟着过来,笑着挠头道:“这些鸡鸭其实大部分都是我们家的, 到底离得近,别人家养在这边远。” 温竹青忙道:“没事的,这边院子收拾过,笼舍的当时修的都挺好,空着当然可惜了。”正好,这个院子空着倒是真可惜了,不住人年久失修,怕是就会倒塌,不如跟乔大爷说,看看给谁去住。 石家那边小孩儿哭声响亮,进了屋子就有股婴孩儿的奶味,石大嫂和石二嫂各自抱着自己的孩子,红着脸道:“这屋里头腌臜,大姐儿你可别嫌弃。” 温竹青笑了道:“我嫌弃啥啊,咱们住了好几年邻居呢。” 两个嫂子笑,因着孩子哭了要哄,便抱出去回别屋喂奶。竹雨看见裹在襁褓中的小婴孩儿,稀罕的不得了,跟着去看去了。 这边剩下石晓楠,拉着她进了屋。 温竹青笑着道:“吴家是挺不错的,咸阳城也开了个皮毛铺子。” 石晓楠红了脸,嗫嚅了一下,看着她道:“竹青……我也不知道咋说好,吴家突然的就来提亲了,我……也没见吴远,不知道他咋想的……”  温竹青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拉着她的手笑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人小,琢磨的一些事也含糊朦胧,可能会把小朋友或者同龄人之间亲近一点的感觉当成是喜欢啥的。长大一点,吴远又出去跟 着做生意,自然是想法更成熟了,他能求娶你,就是喜欢你。” 石晓楠脸更红了,但却并没有展颜,眉头微微的蹙着,心里叹了口气。 吴远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温竹青,还是像温竹青现在说的,只是因为小时候的一点好感,石晓楠觉着自己还是挺清楚的。 吴远是真的喜欢温竹青的。 至于为什么上自己家求亲,石晓楠总觉着,是吴远觉着自己可怜。自家得罪了媒婆之后,远近好些的媒婆确实是不给自家保媒了,自己年岁越来越大,再不定亲就要成老姑娘了……  温竹青哪里知道石晓楠胡思乱想了这么多,更想不到才十四岁的石晓楠居然会觉着她自己会耽误成老姑娘。因此还说着之前的:“吴远比你大好几岁呢,出去又历练了两年,肯定懂事了,他自己想要什 么自己会很清楚的,你不要想那么多,安心等着出嫁就行了。” 石晓楠心里依然叹着气,只是不希望她担心,便脸上带着笑道:“知道了……其实就是说说,我并没有什么……心病的。” 温竹青‘噗’的笑了:“谁说你有心病了?” 石晓楠也笑了道:“我是怕你有心病。” “咦,这就怪了,我能有什么心病?”温竹青好笑的道:“我现在可是嫁人的人了,有相公有……夫家呢。” 石晓楠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你刚刚是不是说秃噜了嘴,差点说有相公有孩子?”又忙问:“呀!你是不是有喜了?”说着伸手想摸摸温竹青的肚子。 温竹青忙伸手挡住,笑的肚子疼:“我才成亲几天……别闹,怎么可能。” 两人正玩着,李香过来了。  温竹青刚刚去了李家,李香不知道反倒没见着,回家之后才听娘说,竹青刚刚在这边,还给了李娟笔墨纸砚,李香一直想谢谢温竹青给的丝绸缎子,知道在石晓楠这里,料想没有其他人,便跟着过来 。  石晓楠让她坐下,又给两人倒了茶,用的就是花茶,如今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喝花茶,自家做的,各种花香味的都有,村里也名副其实了,到处都是花香味。 第二百三十五章闺蜜 石家因为石二哥懂药材,因此种地的时候选的是种人参,房前屋后种了很多,顺便在犄角旮旯种了几株金银花,如今泡茶用的就是金银花。 李香坐下了就笑问道:“竹青姐,你见过吴远没有?好像说是咸阳城那个铺子就是吴远管着呢,说不定以后吴远两口子要搬到咸阳城去住。”说着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石晓楠。 石晓楠顿时脸更红了,使劲推了李香一下。 温竹青又是惊讶又是笑的道:“这个我真不知道,这不挺好的?咸阳这边的生意若是做的好了,以后晓楠一家子就搬到了咸阳来,我也有个伴了呢。” 李香嘻嘻笑着推石晓楠。  石晓楠涨红了脸道:“别说我了,人家小二武哥也琢磨去咸阳呢,武哥一家这两年挣的钱全都存起来了,只说到时候要去城里开吃食铺子,说不定就去咸阳呢。”她红着脸对李香道:“说不定你们两口子 先搬去。” 李香也红了脸。 温竹青惊喜的笑道:“这是真的?” 乡下人会做吃的,这一点都不稀奇,西北这边的面食很多,但面皮一种,便有面呱呱、切片、面筋、烙面皮等等好几种,凉皮也很多种,羊肉泡馍、肉夹馍、拉面、浆水面等等更是不计其数。  武婶子是从岐山那边嫁过来的,她娘家的村子靠着官道,村里很多人家都在官道边做些小生意,大部分都是做这种吃食摊子,尤其是夏天,走在路上的行人累了,困了,渴了,就在这小摊子边停下, 吃一碗浆水面,简直从头清爽到尾。 武婶子嫁过来之后,做的面食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温竹青还吃过武婶子做的玉米面糊糊。玉米是前朝才引进的粮食,现如今西北这边已经是种的很普及了,咸阳这边有很多做法。 将玉米面倒进水里,加火烧开,用擀面杖一直搅动,根据情况加玉米面,一直到搅起来很费力了,这才停止加面,依然是小火烧着,不停搅动。 差不多就关火,将玉米面放在盘子里,晾凉了用刀子化成四方块,凉拌了很好吃。  还有一种是关火之后,趁热将玉米糊糊放在漏勺上面,下面放个盆,盆里倒上凉开水。用勺子将漏勺里的玉米面糊糊按压,这样玉米面糊糊就会顺着漏勺掉落到下面的凉水盆中。而玉米面糊糊已经变 成了一小坨一小坨的小鱼儿状。 这样做出来的叫玉米面小鱼,也是很受欢迎的一种吃食。 温竹雨和温竹风以前常来武家吃武婶子做的饭菜。 武家开个吃食的小摊子,这想法也一直都有,只是没机会,可能之前也没有那个本钱。  武家三个儿子两个姑娘,人都叫大武哥,小武哥,最小的便成了小二武,便是李香的夫婿,姑娘大的已经出嫁了,二姑娘叫武玲,今年十二岁,倒是定的早,不过成亲的日子还没定,因着小可以慢慢 来,明年才商量。  “武婶子开始想,每次赶集的时候去县城摆个小摊好了,但是真的准备做起来,又实在麻烦。挑担子摆摊其实很费事的,又是吃的,洗洗涮涮的要很多水,挣的钱不够这折腾的。这不家里头有了点存钱 ,便想干脆在县城开个铺子。”石晓楠说着转头看李香:“是不是这样?” 李香红着脸,不过说的是正事,便也点头:“大武哥的意思,要开就开个铺子,而且直接去开在咸阳去。武叔武婶子觉着那样太过了,家里有几个钱值得这样的折腾?” “大武哥想去咸阳开铺子?”温竹青惊讶的问道。  李香道:“大武哥说,陈仓县城咱们没什么熟人,虽然有吴家,但之前关系也淡,有事人家未必帮忙。他常年在咸阳城里做工,好歹的对街面熟悉。还有咱们村种的花花草草、进山采的药材也都是送到 咸阳城,隔三差五……不,几乎是天天都有去咸阳城的人,若是带点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事,这都是方便。村里人去咸阳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小武哥也说,县城到底小,虽然来往也有生意人,可大部分生意人到了这边,愿意落脚到咸阳城里去,大城市转转看看,吃点本地的特产啥的。县城这边赶集的都是本地的人,谁也不会为了吃一口面 就专门的停下。生意上来说,到底是去咸阳城好些。” 这话倒是有道理。 李香道:“不过咸阳的铺子贵,再说那样的地界,乡下人去了哪里容易站稳脚跟,所以这事就一直这样商量着,拖了下来。” 温竹青点头道:“铺子我可以帮着问问,如果是小铺子,不是特别好的街,一二两的很多,若是开在菜市场那些地方,更便宜,一个月几百文的都有。” 李香一听有些惊讶:“一个月几百文的铺面有吗?”  温竹青点头:“有,菜市场里面两三百文的都有。这种就和摊子一样的,只是周围有些木板隔成一个个的单独摊位。吃饭的大部分也都是菜市场里面的人,不管卖什么的,总要吃饭啊,这些人也是客人 。菜市场靠外面,摊位贵一点,五百文八百文的,铺面更好一些,那就是单独的铺子了,可以租那种,不像菜市场里面太过脏乱。” 李香脸蛋都有点红,忙忙的点头道:“等我跟武叔武婶子说说,什么时候进城去看看。” 温竹青点头:“进城了去找我,若是我出不来,也叫廖妈妈带人领着去看,走门路什么的,我找人出面。” 李香忙忙的点头。 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竹风跑着来,说姐夫到处找姐姐呢,时辰差不多了,说该回去了。 温竹青便忙起身,从石家出来,又来到了乔大爷家。石晓楠和李香还很是舍不得,又跟着过来。  温竹青和乔大爷说了一下,房院那块地,看谁想买就卖掉好了,象征性收二两银子,过一下手续,自家那边除了那块药园子移走了,其他都还是原样留着。 第二百三十六章武家的小生意 乔大爷答应着,才转身乔奶奶便扯他,乔大爷摔了袖子,斜了她一眼低声道:“人家石家住在隔壁,因着那水井早想要,跟我说过了叫和大姐儿说,人家是照市价准备出五两银子的,现如今大姐儿说要卖, 你见卖的便宜就想占?我可没那个脸!” 乔奶奶因为想着家里头小子多,多一处院子当然是好了,但是被乔大爷怼了一句,确实也不好意思占这个便宜,只能罢了。 乔大爷便去找石家商量,石家说大姐儿虽然不在乎这一两二两的,可他们不能占这个大便宜,坚持给五两银子。 温竹青当然不肯要,只收了二两,将手续过了。 这是后话。  一天热热闹闹地,终于从村里出来,上了马车依然是慢悠悠地走着,村里人一直送到了官道上,婶子们拉着温竹青的手一直念叨着,一直到不得不走了,恋恋不舍的挥着手,让温竹青一定要多回来看 看。  武家倒是着急,料想晚上李香和他们说了温竹青的话,他们便更加有了主心骨。说到底乡下人去咸阳城开馆子,若是没有个靠山还是很心虚的,如今温竹青话里的意思,愿意帮这个忙,武家还有什么 怕的? 第二天大武哥、小武哥和小二武兄弟三人全进城了,温竹青昨天已经出门了,今天就不好再出府,何况来的是几个村里的汉子,便叫廖妈妈领着去找廖安,让廖安出面给看看合适的铺面。  廖安如今是大掌柜,亲自出面还是很有脸面的。领着去菜市场转了一圈,到底觉着太脏乱,做的也是菜市场里面卖菜卖肉的人的生意,这些人都是穷苦人,吃东西省,大部分都是馍馍,一碗面,没什 么挣得。 廖安熟悉街面,领着到了一条小商贩云集的街上,这条街靠着咸阳城的几个衙门,知府衙门、臬司衙门。 这个臬司衙门是长安府的一个分部,因为咸阳这边是东南南北交通的重镇,加上比长安更靠西,连着更西边的宁夏等地,是抵御西域外敌的第一道屏障,所以,这边有掌管兵马的臬司衙门。 臬司衙门是有兵将驻守的,衙门里头无数的官员、文书、衙差等等的,都是要吃饭的,中午有时候忙没时间回去,或者谁家住得远的,或者家眷干脆不在这边的,都是在外面吃饭。 而这边因为管的严,手续多,饭馆子倒是不多。 既然廖安出面了,手续什么的自然更好办一些,相中了街面上一个铺面,也是廖安去商量的价格,谈好了一个月一贯钱。 武家三兄弟不敢擅自做主,还要家去商量。廖安这边跟出租的人商量,将铺子留两天。 回去了商量一下,第三天武叔武婶子也来看,觉着挺不错的,最重要的是租金便宜,先定一年的,再加上收拾铺子,里面置办桌椅板凳,灶台什么,五两银子紧够了。 又紧急商量了一天,终于决定还是赁下来。 如此便紧紧张张的开始准备,廖安这边也帮了大忙了,铺子的修缮帮忙找的人,简简单单收拾了一下,图个干净整洁就行。家什器皿什么的,廖安找的熟人,都是按照最低的价格给做的。 因为是小食铺子,卫生什么的很重要,廖安还专门给讲了讲,到底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还是要讲究一些。这边是要做衙门当差的人的生意,当然更不能马虎,若是有什么事情,岂不是很麻烦? 因此一开始后厨便修缮的齐备,地面下埋了一根粗的管道,灶台便安在了窗户下面。两面大面板。这就行了。 柜子也是两个大的,分成一格一格的,不管是米面粮油还是各种蔬菜、肉食,全都单独放一个格子里,互相的不串。 住的地方也给找了,在不远的巷子里租了两间屋子,暂时是武婶子和武叔住在城里,家里那边还有地,小武哥还烧炭,这些都要顾着些。 这边忙碌这些事情不提。 齐家。  齐老爷和齐瞻走的日子定了,三月十八日。专门寻得庙里的和尚算了一卦选了个吉日,适宜出门的。从这就能看出来,确实和以往不一样,齐老爷是生意人,经常出门走动,也不见这么郑重其事的, 不过每回去海边,还是非常讲究的,到底危险。 算算日子还有三天,温竹青忙着给齐瞻收拾东西,齐瞻也没去过山东海边,这还是头一次,带多少东西他自己完全不知道,只凭温竹青收拾去。 “你媳妇倒是真宽心,我这儿都担心的不行。若是去了老爷子突然心血来潮一定要跟船怎么办?” 温竹青在里屋收拾,崔氏坐在旁边忙忙的赶着一双鞋,给齐瞻出门穿的。崔氏女红很好,且不是不肯动针线的人,时常看见她手里拿着针线活儿。 听见外面齐麓说的话,温竹青手里的活都停了停。 齐瞻摇头道:“父亲说了,今年肯定跟不上。今年山东这几条船去的地方远,若是近一点的安南,说不定会跟着去一趟,不过今年去大食那边,所以肯定不会上船的。”说着声音提高了些:“放心吧。” 这话也是说给温竹青听得。 崔氏好笑的看了一眼温竹青,温竹青抿抿嘴,心里头其实很不好受,她是非常非常担心的,但又不能一直说,让齐瞻觉着压力大。 她自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非常的强烈,只是她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千万不能总往不好的方向想,因此拼命的压制这种想法。当然更加不可能去跟齐瞻说。 所以现在无论说什么,她都高兴不起来,也不可能真的不担心。  “你打算怎么和父亲说?”齐麓又问。他觉着他是老大,这件事原本应该他跟父亲说的,但是现在形势上只能由齐瞻来说,齐麓就有点过意不去,怕说了齐老爷生气,把怒气全都算在了弟弟一个人的头 上。  齐瞻笑着道:“大哥,你不用担心。说也是找合适的机会,若是没机会就不说。你放心,我知道这事不一般,所以会很谨慎选时机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离别 齐麓听了这才放心:“没合适的机会就不说了,回来了看看再找机会。”顿了顿声音低了点,趴在桌上靠近齐瞻,低声道:“出门在外小心点,尤其是到了那边之后,对那几个兄弟一定要防备着……他们跟了父亲多年,不知道多眼红这出海的生意,你去了明显是接班的架势,怕这些人海上走多了,也变得心狠手辣,什么都敢干。”齐麓知道这话叫妇人们听见肯定心惊胆战,弟弟走的这段时间弟妹更加不用说, 怕是觉都睡不好了,因此很小声。 齐瞻点点头:“我记下了,放心吧大哥,没事。”顿了顿又笑:“爹总是亲的。”  齐麓叹了口气,又点头:“爹自然是亲的,但那些人就算是瞒住了父亲杀人,也不是不可能……横竖你心里有数着。找几个手脚利索的小厮跟着,我这边已经找了四个护院,放心都是我的人,叫他们跟 着你。” 齐瞻点头。二哥倒是提醒了他,说起来也应该在身边寻几个身手好点的,看家护院。再说自己是做生意的,竹青那边也常出门走动,若是护院跟着,也放心些。 兄弟俩在外面说着,妯娌两个在屋里收拾着。 晚上。 齐瞻和温竹青吃过了晚饭,领着俩小的在院里转悠了一会儿,回来又是一番忙碌,温竹青和丫鬟婆子一起给竹风竹雨洗了澡看着睡下,这才回来。 每天也就这个时间,夫妻来才有点单独相处的时间,才一进屋就被齐瞻搂住了,亲吻了半天才放开她。 “你出门要小心啊,二哥今天是不是说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会有危险吗?”温竹青虽然没听清楚,但是听见兄弟俩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想来便是这个,琢磨了一天了。  齐瞻过去斜倚在榻上,又伸手拉她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搂着轻轻婆娑着她的胳膊,笑道:“没什么危险的。只不过出门在外,便是行路也多操份心。”为了让温竹青更放心,又道:“二哥那边 找了四个护院跟着我,以防万一的,所以非常安全了,你放心。” 温竹青道:“你自己多加小心,凡事提前想想,会有什么样的情况,提前提防起来。” “知道了。”齐瞻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王家和孙氏那边这段时间格外安静,不过显然是等我走了以后在为难你。你想好怎么办没有?我还是挺担心你的。”  温竹青摇头:“不用担心,我想好了,横竖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家那边总不能来齐家抢人,她们只有走官衙一条路,但现在我是齐家儿媳妇,领着弟妹过日子没什么不可以的,王家又不是直系的 家人。”  为了让齐瞻放心,她也说的很清楚:“你现在给官府做事,他们自然要看你的面子,若是能拖,我就拖着,只说相公不在,凡事等你回来,若实在脱不下去,便往官府送银子呗,看谁最后扛不住。至于 孙氏……” 她停顿了一下。 齐瞻道:“孙氏手段多,你也做好准备,她横是背地里捣鼓什么,也能捣鼓的了,或者当面翻脸的,也做得出来,你要多留心。” “嗯,我知道了。我只要不被她用婆婆的身份压制住,她想怎么样还是没那么容易的。放心。” 夫妻俩搂着叽叽咕咕说了很久的话,无非就是我不放心你,你不放心我,都替对方想可能会遇上什么难办的事。 一直说到了半夜,齐瞻都舍不得放开她。 温竹青也舍不得,现在也觉出来分别得难过了,她其实最怕这种感觉,想尽办法也没有让弟弟和自己分来,现在成了亲了,却突如其来要和丈夫分开,心里的这种失落,彷徨,无措真的是难以言表。 十八日这天一早,齐府里下人便起来了,忙忙碌碌的将行李往车上放着,给马匹喂草,十几个跟着去的小厮护院,穿戴整齐精干,早早在外面等着。 齐老爷昨晚上将齐麓叫去了,嘱咐了一下自己走后的一些事,主要是生意上的,至于后宅的,也吩咐了两句。 温竹青送齐瞻的时候,眼圈都有点红了,竹风竹雨昨天知道的,已经哭了一回了,今天跟着出来,竹雨又低声哭,婆子抱着,和黄芪两个轻声的哄个不停。 “路上一定要小心。”温竹青给齐瞻将斗篷的带子系好了,又说了一句。 齐瞻双眸一直深深的看着她,要不是周围人太多,真想搂住了好好亲吻一下,怕她太难过所以脸上还带着笑,轻声道:“放心吧。” “常给我写信。”温竹青又道。 “知道了。”齐瞻声音中带着轻微的叹息。 孙氏带着齐慧、齐敏、齐蝶、齐钰等等全都出来了送,小的齐绣和八爷都抱着。八爷已经取了名,叫齐瑞。  这段时间齐老爷没给孙氏好脸色,孙氏便也不往上凑,齐老爷就在奶娘手里看了看小儿子和小女儿,伸手在小儿子胖乎乎的脸上点了点,抬头看见角门那边站着钱姨娘,哭的眼圈红红的,齐老爷便摆 摆手示意她进去。 孙氏看见了,忍着装没看见。 齐老爷咳嗽了两声,齐瞻这才转身过去了,又被齐麓拉住了,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齐瞻点头笑着道:“知道了,放心。” 齐麓将父子来一直送到了府门口,看着他们上了马,再次的道:“父亲,老五,一定要小心,早点回来。” 齐老爷嗤道:“知道了,真啰嗦。照看好家里和生意。”说完夹马肚子,马儿便向前走了。 齐瞻的马也往前走。后面数十个护卫的马匹跟在后面。在后面是一辆马车,上面装着大家的行礼。 虽然是出远门,但是因为不想让人觉着带着财物,因此东西带的很少,这也是齐老爷常年出门的一些经验。  温竹青原本给齐瞻自己就准备了好几箱子,昨天才知道不能带太多,只好重新收拾,减了又减,最后差不多带的只是衣裳鞋一类的,然后一些现银,缝在了衣服里面,其他什么都没带。 第二百三十八章立规矩的事 银子当然是下人们带的多,给齐瞻缝这点,主要是以防万一的,万一失散了或者怎么样的,齐瞻不要手里一点银子都没有。 齐麓原本是要送到城外的,不过因为今天是茗齐香进货的日子,便算了,看着父亲和弟弟走了,便也没回府,直接跟崔氏招呼一声,便去了铺子上。 孙氏早已经转身先回去了,这边温竹青站了一会儿,心情格外的失落,牵着竹风的手,看见他眼圈越来越红,忙蹲下哄哄,拉着手又去抱着的竹雨那边,也哄一哄。 廖安媳妇已经回来了,也跟着哄了哄。 崔氏一直等着她,一起正往回走,前面迎面过来了一个婆子,嘴边带着说不出来的一种古怪的笑,躬身道:“五奶奶,太太请你过去,叫领着你家哥儿姐儿。” 温竹青还没有怎样,崔氏却已经脸色都变了,下意识的皱眉紧张的看过来一眼。 温竹青面色如常,毕竟这是意料之中的,直直往里走,理都没有理那个婆子,还对崔氏笑着道:“嫂子跟我来,我有些话和你说。” 崔氏面带紧张的和她一起往里走,谁知道过了照壁,温竹青直接上了最西边的游廊,这条游廊通向的可不是正房院,而是西府那个方向。 崔氏微微的吃惊,忙低声道:“弟妹?婆婆那边……” 温竹青转头看她笑道:“先不用着急。”说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我这边有更紧急的事情和二嫂说。” 说着拉着她依然往前走。 孙氏的那个婆子一看顿时在后面怪叫了起来:“哎哎哎,太太请五奶奶过去!” 廖妈妈给自己儿媳妇使了个眼色,廖安媳妇便上前去,睨着那婆子冷冷的道:“什么‘哎哎哎’,你还有没有点规矩?跟谁大呼小叫的?” 那婆子脸涨得通红,实在没想到五奶奶竟然对太太的话竟然敢如此的漠视,还拉上了二奶奶!震惊的都不敢相信,伸手指着她们的背影:“五奶奶……” 廖安媳妇冷笑:“你还想动手不成?”  那婆子吃惊的看着两位奶奶头也不回的走了,停顿了半晌。她也是个老油条了,看出来这位五奶奶安心是要打破很多老规矩了,也不会把太太的话当成是圣旨一样的遵从,如以前二奶奶一样,半点耽 误都不敢的马上奉命,这种事情五奶奶是不会做的。 婆子自然不会追上去了。追上去能有什么好?自己要怎么说?只怕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五奶奶当成是杀鸡骇猴的那只鸡了! 婆子转身就去找太太禀报了,横竖只说自己尽力了,但五奶奶就是不过来,太太愤怒的必然是五奶奶。 崔氏转头看了一眼,见那个婆子居然屁都没有放一个就走了,崔氏又是惊讶又是无语。 崔氏也不傻,叫她无语的是,这些下人婆子果然是欺软怕硬的,若是今天换成了自己,听见了太太找自己却依然自顾自的走开了,怕是那婆子必定会追上来拦着自己,一定叫自己去见太太。 当然,自己也不会违抗婆婆的命令。只是崔氏心里清楚,若是真的因为什么不得已的缘故要先回自己的屋里一趟,孙氏那边的下人婆子也不会允许的。 温竹青拉着崔氏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院,让廖安媳妇,白芷,黄芪领着竹风竹雨去玩,回屋坐下也没有先和崔氏说什么,反而跟廖妈妈道:“廖妈妈,院里院外的人都换完了吗?”  廖妈妈上前道:“内院和二院的人如今全都是咱们新买的,身契都在奶奶这边,这些人不敢有外心的。外院那边有岳管家领着人,他用的都是五爷身边得力的,忠心的,那些个不忠心的,已经全都调到 了其他的院子。” 温竹青点点头:“别院的那几个呢?虽然有两个还是跟着我陪嫁过来的,可心不在我这里,万一我要是被婆婆赶出了家门,也只有别院能去,那边可都要是自己人才好。” 廖妈妈便道:“别院的人正分批换着,已经换了大约一半了。” 温竹青道:“一半人也够用了,将那边所有人全都安顿了,该配亲的配亲,该放回家去的放回家去,可不要再给送回府里这边来了,那样,不是给太太那边添人手?” 廖妈妈笑着道:“奴婢省的,正是因为要做这些,所以安顿的慢了些。”  温竹青这才转头对崔氏道:“二嫂,我这几天翻了翻医书,专门研究了一下你的这种体质。之前也说了不少了,身体的调理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情绪上的,不要生气,不要郁闷,总是郁结在心, 便是神仙也难以调理。” 崔氏尽管看出来了,弟妹是故意的,故意怠慢孙氏,就是要让孙氏知道她不是一传就去,毕恭毕敬的。起码叫孙氏有准备,别以为弟妹是软绵的性子好拿捏的。 不过她自己是听话习惯了的,这样晾着婆婆那边实在不安,听见温竹青似乎要长篇大论开始说自己的身体情况,不由的便说了一句:“婆婆那边……不知道什么事……”  温竹青笑了,道:“还能有什么事?二嫂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成亲之后的一个月,她隐忍着就是等着今天呢,老爷和五爷都走了,我这边没靠山了,她憋足了一口气要给我立威呢。我现在去,无非就是 被她训斥,被她调教罢了。” 说着看着崔氏道:“我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去?难道我喜欢被人训,喜欢去给孙氏跪着吗?” 崔氏嘴唇嗫嚅着,半天才道:“但她毕竟是……婆婆……” 温竹青叹了口气道:“她是婆婆,不过这个婆婆如果天天叫我去立规矩,去她那里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跪着或者立着,不把我当人看,甚至于祸害我,起码我对她总应该有点防备之心吧?”  崔氏脸慢慢的红了,她知道,温竹青说的其实是自己,自己怀了身孕就被孙氏祸害了,可依然不敢说什么,崔氏一传,自己不敢有一点怠慢的马上就过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婆媳冲突 温竹青道:“我确实要叫她知道,我不会把她当成是太后老封君一般的供着,叫她习惯习惯有个不听话的儿媳妇的感觉。”说着看着崔氏笑:“不要以为是婆婆,便能轻松的对付我,只要拿出身份来我就言听 必从的。起码叫她学会跟我也动动脑子,耍耍手段,这样,便看看到底谁厉害。” 崔氏抿了抿嘴。  温竹青又道:“还有句话和嫂子说,别小看了立规矩,若是经常这样几个时辰的立着,对身体没有半点好处,这并不仅仅是觉着累那么简单,好像咬咬牙就过去了。实则不然,长久站立对腹腔的压迫是 非常大的,站立不动,腿部的血脉流动缓慢,容易引起堵塞。这些若是不重视,全都是要命的病,更不用说怀孕了。” 说着笑道:“我倒不是叫嫂子和我一样的应对婆婆,给自己找帮手。这些也并非是我吓唬嫂子……” 话没说完,崔氏已经连连的道:“不会的,我当然不会那样想,你也是……为了我好。” 温竹青笑着道:“只是和嫂子说一下,嫂子心里有个数,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爱护才好,指望别人,尤其是指望孙氏对自己手下留情,那不太可能,孙氏一看也不是那样的人。” 崔氏点头,过了半天叹了口气。 温竹青也知道,自己一嫁过来就跟她说了那么多,还是叫她将她之前的认知推翻,且几乎是完全否决推翻的,一般人都不会那么容易接受。 自己也是该说的说完了,该暗示的也暗示了,今后就不会在多说了,多说反而惹人厌了。 至此便打住了,和崔氏喝了一会儿茶。 崔氏始终的不安着,不停的注意看门口,觉着孙氏可能会找来。 温竹青算着孙氏差不多该过来了,便说自己去换衣裳,崔氏便顺势的起身告辞了。温竹青送她出来,看着她回了她那边。 回来便问竹风和竹雨在什么地方,廖妈妈回禀说在花园玩。 果然,还没坐下,门上的一个婆子传进来话,说孙氏带着人来了。温竹青便起身往外走,做出正要去孙氏那里的样子。 走到了二院门上,孙氏站在游廊外面,她的几个婆子正和门上的婆子纠缠,声音离得很远便能听见。 “这里是齐府,太太想要去哪里都行!你们这几个混账王八的,哪里来的没规矩的野人!竟然连太太的大驾也敢拦着?!” 温竹青淡淡的道:“我这里的野人没规矩,正需要你们这些有规矩的婆子教一教的,怎么反倒和她们厮打起来了?你们这样做怎能显出来府里的规矩?” 说着走上前去,给孙氏福身行礼,道:“婆婆大驾光临,我这里蓬荜生辉了。”将‘大驾’两个字格外的咬了咬,不无讽刺。  孙氏站在门口已经是气的浑身乱哆嗦了,从这个儿媳妇进门,她觉着已经快要被气死了,自己传她去见自己,她竟然敢违抗!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现在自己找了来,非但没有诚惶诚恐,反而还这 样的理直气壮! 孙氏眯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温竹青,等她福身的时候,猛地上前一步,扬起手就要狠狠的给她一巴掌! 温竹青早防备着她呢! 孙氏迫切的想要拿住自己,这已经是非常明显了,越是被气的发疯,越是会做出来过激的事情,温竹青岂会不防备? 低头的时候看见她脚步过来,抬手便将她扬起的手臂抓住了! “我把你这……”孙氏扬起手的时候嘴里还恶狠狠的骂着,原本想伴随着自己的喝骂一耳光狠狠扇过去,这才够解气!够立威! 谁知道话说了一半竟然手臂被抓住了,下一个反应很自然就是使劲挣扎,话也变成了尖叫怒骂:“放手!混账东西,对婆婆你也敢动手?!”  温竹青是成天上山采药的,带着两个孩子什么苦活累活没干过?就算是没有特别锻炼过,可手臂上的力气也不是孙氏能比的,捏住了她的胳膊故意使劲,把自己浑身的力气全都用在了捏手臂的动作上 。 孙氏的厉喝已经变成了尖叫:“放手!啊,放手……”拼命的挣扎。 她的婆子吃惊的呆了呆,才赶着上来想要帮她,不过廖妈妈这边带着人,还有守门的婆子全都上去了,乱挡乱推的:“哎呦!谁推我?” 孙氏尖叫着奋力的终于挣脱了,温竹青一撒手,她还因为往后扯的力气太大而踉跄退后了几步,被婆子们扶住了,她的那些婆子也忙退开了。 孙氏震怒的,不敢相信的看着温竹青,一张脸不但是涨得和猪肝一般发紫,更肿胀了一下,仿佛是气充满了一样。可见这个气啊。 “混账,你这个混账……敢跟我动手……来人,来人!去衙门告状!齐家娶了个混账儿媳妇,忤逆不孝,动手打婆婆!叫衙门将这个混账东西抓去大板子打死!” 孙氏简直气的发晕,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手指头乱颤的指着温竹青,站在原地呼呼的出着气,简直都要要气死了。 温竹青笑道:“婆婆慢慢说不要紧的,别把自己气坏了。衙门那边,儿媳妇正好还有另一桩官司呢,多一桩倒是无所谓,一块儿打好了。” 孙氏险险的背过气去。  祁妈妈和吴妈妈忙忙的扶着她,扶的远了点祁妈妈低声道:“太太冷静,冷静……这五奶奶就是个浑不怕,又是乡下人出身,不懂规矩泼皮的紧,您越生气她倒越高兴!您可千万别上了她的当了,气坏 了自己不值得。”  吴妈妈忙道:“对呀,五奶奶就是个泼皮破落户儿,您只当她是二奶奶那样还讲点道理懂点人伦?真真不要这样指望了,看样子今后要换个方式呢……您千万别生气了,气坏了您,她那边说不定还得意 呢。” 祁妈妈便道:“什么说不定,必然是肯定了。”  “对呀,您千万别生气……若是真去了衙门,倒未必好说……五爷那边在衙门也有路子……” 第二百四十章治你的办法 孙氏真是气的腿软的站都站不住,被两个婆子搀扶着才没有软倒在地,耳边听着两个婆子的劝,气的眼冒金星的,喘着气厉声道:“五爷这边所有的吃穿用度,从这一刻起全部停了!一文钱都不准给!我看 贱人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说完了,马上转身就走。 因为她知道,自己多留一会儿,那五儿媳妇不肯吃亏的,还指不定的说出来什么叫自己背过气去的话呢。 就这样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孙氏已经差点被气死,虽然撂下一句威胁十足的话,但其实她是落荒而逃了。 看着孙氏所有人都走了,温竹青这才冷笑了一声,转身回来。 进了屋坐下,廖妈妈上前道:“五奶奶,停了咱们的吃穿用度倒是不怕,只这一次将孙氏气狠了,她今后必定是什么都不做了,咬着牙对付您呢。”  温竹青道:“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咬着牙对付我的。正好,咱们这边的吃穿用度府里都给停了,那我肯定是不养闲人了。你和岳管家将咱们房院的所有下人按照名单过一遍,只留下咱们买的,之前这个院 里的,不管是谁全都不要,叫他们去孙氏那边讨差事吧。”  廖妈妈愣了愣道:“内院丫鬟婆子的倒是好说,差不多该换的也全都换了,只岳管家那边,大部分都是府里的,之前就服侍五爷的,若是全都不留……便是岳管家自己,也不能留了?”一顿忙道:“早上 回禀了,岳管家将外院的小厮其实都已经过了一遍,留下的都是忠心的,那些心思在别处的,已经调开了。”  温竹青道:“不是说忠心的就可以留下。这些人里头大部分都是家生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家子在府里头,他们自己忠心,但家里人呢?即便是不使坏的,却也不能保证孙氏那边不拿他们家里人来威胁他们,胁迫他们做些什么事怎么办?为了他们自己好,也为了咱们的安全,这些人全都不留。这样其实也是给他们一条活路,叫孙氏知道,他们不是这边的人,孙氏自然没功夫难为他们。等五爷回来 了,若是觉着好的,还是可以要回来,到时候凭五爷怎么做了。” 这样一说,廖妈妈便明白了,忙点头笑道:“是奴婢钻了牛角尖了,奴婢这就去办。” 温竹青点头,道:“好好跟岳管家说。” 廖妈妈便去了。 屋里还有几个婆子,好几个丫鬟,都是新买的,温竹青叫一个田大家的去拿来了所有买的丫鬟婆子的名单。 孙氏不给钱,温竹青就正好趁机将所有人全都换了,哪怕是洗衣房的,倒夜壶的,也全都是要自己的人,以前府里的一个不留全都还给孙氏。  廖妈妈回来了,温竹青命她将所有人叫了过来,当面分了分差事。这边房院大,人手方面少了很多,当然忙不过来了,大家的活计也就多了很多,不过有个好处是,以前的府里的老人都走了,今后她 们各自管各自的一片,说话算数,也没老人欺负她们了。 这些人自然愿意,温竹青又选了几个管事婆子管事娘子,一级一级的分了出来,这样每个人都有人管着,管理到位。 实在忙不过来需要添人手的地方记下来,慢慢添好了,也不用着急。  一下午的时间就忙这件事了,将这些全都布置好,这些人领命去了,廖妈妈才过来禀报道:“岳管家那边不肯走,他娘子就在咱们房院,原是人事总管,还有个儿子还小,并没有进府做事。他是想一家 子留在这边的,还有几个小厮,单身光棍子,并无父母兄妹的被拿捏,也是一定要在这边的。” 温竹青想了想,岳管家一直给齐瞻出头做事,孙氏那边难免不会记恨,便点头道:“也好,岳管家那边觉着放心的人,想留下便留下吧。” “只他们的身契都在府里,想来在太太那边,不知道太太会不会……”廖妈妈道。 温竹青道:“再说吧。”孙氏若是用这些人的身契做文章,依然只能是看看怎么应对了。 她这边忙忙活活的一整天。 崔氏回去了,也叫人打听着这边的情况,担心孙氏不肯罢休。果然孙氏后来找去了,闹了一场。  “想不到五奶奶真真也是够利索的,太太撂下这句话就回去了,五奶奶后脚就叫人将她房院所有原府里的人都送到了太太那边去,只说养不起。留下的全都是她自己的人,哪怕是洗衣房、花草园丁的这 种人,也全都是她自己的人。” 崔氏这边的丫鬟叫檀香的正回禀着。  旁边另一个丫鬟沉香撇嘴:“五奶奶有时候也太泼辣了些,这样做绝了有什么好?吃穿用度的全都停了,她那边一院子的人难道喝西北风去?四月里四五件大事,最大一件知府老太太过寿,还有东城古 家老爷子寿辰,咱长房大老爷家和吉家的婚事也是在四月里,五月马上又是端午节,这些事情哪样不用钱,五奶奶难道就做了蜗牛儿,窝在府里头不出去?这些事情不去走人情,五爷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崔氏看着沉香一眼。 五弟妹早上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崔氏岂能不知道是点醒一下自己?沉香虽然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可到了齐家之后,就好像是真的成了齐家的人,平常里听孙氏的话比听自己的还多。 崔氏也不傻,心里头明镜儿一般的。沉香这丫鬟心思不纯,眼界太高。 沉香一直觉着她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和自己是一条心的,那么自己肯定会选日子让二爷收了她做通房丫鬟的,等有了身子便会抬成姨娘,这样她可以帮着自己看紧了二爷。 如果自己不笨的话。 崔氏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不过齐麓却看不上沉香,觉着这丫头心眼太多了,太过于自作聪明。  所以沉香一直都是丫鬟,这样几年过去了,心里不平衡。孙氏那边一收买,她便自然跟着孙氏,将自己这边的事情给孙氏禀报。 第二百四十一章心思不纯 温竹青早上在那边说的那些话,分明是提醒崔氏,防备这样的人,人在自己身边心却在孙氏那边,对这样的人不要心软。 否则最后难受的是自己。 崔氏想到这里,看了看沉香。 自己怀疑去年落胎的事情是被孙氏动了手脚,身边这两个丫鬟都知道,只不过自己从没说过。弟妹过门第二天跟自己说的那番话,等于是将这种可能性给点明了,当时沉香就在跟前,自然也听见了。 她自然是跟孙氏回禀了。 孙氏应该是早知道自己的怀疑,不过她那边想来料定自己不敢反抗,所以也不当回事,即便自己知道了,孙氏也一点不怕。 崔氏想到这里,又看了沉香一眼。 檀香听了沉香的话不太赞同,正说着:“也不是五奶奶做绝了,这事到了这一步,五奶奶自己肯定也不希望,她当然愿意跟太太搞好关系……只能说,咱家太太确实不是好相处的。”  沉香听了冷笑:“只说这位五奶奶的出身,就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个乡下人,不自量力的……五爷愿意娶她,她自己也应该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分量坐这个五奶奶的位置。如今搞得现在这样不可 收拾,她就不想想,太太到底是太太,是她的婆婆,她难道还真的想翻出天去?太太那边真要是去衙门告她不孝忤逆,直接拖去了衙门打板子……” 两个丫鬟还在争辩着。 崔氏垂下眼睑,沉吟着。 这段时间五弟妹一直在跟她说这些话,不厌其烦的,崔氏又不是木头,当然明白她的苦心。 也知道,五弟妹不是为了拉拢自己一起对付孙氏。从好些事情上能看出来,五弟妹根本不用自己帮忙,在应对婆婆孙氏这件事上,自己完全就是个拖后腿的,帮不上她任何的忙。 五弟妹完全是为了自己着想。 她说的那番话,崔氏也不是没听其他大夫说过,只是之前不敢有什么反抗的想法,但是现在,看见五弟妹做的事情,崔氏突然就觉着,自己以前也太窝囊了些。 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这还没生下来,就算是叫自己生下来了,若是依然这样窝囊着,孙氏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自己也未必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康建安全的长大。 崔氏突然有些心酸。  檀香和沉香两个丫鬟拌了嘴半天,等转头过来看,就看见二奶奶斜倚在榻上愣神,两个丫鬟也是常见二奶奶如此,习以为常了,因此并不多想,檀香依然在屋里伺候,沉香哼了一声出去,打听下午那 边还发生了什么事。 崔氏想了一下午,眼巴巴等着齐麓回来。 今天齐麓确实很忙,一直到夜里戌时才回来。 崔氏听见他回来了,忙忙迎了上去,服侍着换衣裳,一迭声叫丫鬟去叫厨房准备吃得,烧些热水。 服侍的齐麓洗了手脸,又洗了脚,吃饭的时候齐麓问:“今天孙氏那边是不是叫你们过去了?没出什么事吧?” 崔氏叹了口气。 齐麓一听就知道有事,筷子都放下了道:“是不是出事了?”他皱眉道:“娘的我就知道这个婆娘消停不了!老五一走,她半刻都等不了的就要闹点事出来!” 连声问到底有什么事? 崔氏叹气道:“你先不用生气,婆婆那边虽然找事了,可最后吃亏的仍然是她。”说着将事情说了。  齐麓听完了先愣了会儿,然后‘噗嗤’就笑了,对崔氏道:“你真得跟弟妹好好学学了!平常孙氏怎么厉害怎么算计怎么手段高明,现如今看到了吧?是没碰上厉害的人,但凡厉害点,就如五弟妹这样的 ,孙氏照样吃瘪!”  崔氏埋怨道:“你还笑的出来,五弟整个房院的吃穿用度全都被停了,一文钱都不给,那么一院子的人,总不下百个,怎么办啊?就算是把府里的人赶到孙氏那边去了,但五弟妹自己的人也要吃吃喝喝 啊?还有沉香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四月那么多事情,哪一样不要送礼出钱?五弟妹手里没银子,岂不是困住了?” 齐麓挑眉惊奇的道:“咦,不是跟你说过了,五弟妹人家自己有生意?” 崔氏反问道:“那么两个小铺子,能养活了一百张嘴?更别说偌大的一个房院,几十个小院,几百间屋子,花草树木,摆设用具,哪一样不要钱?”  齐麓笑着摇头,道:“说实在的,你还是没想明白。五弟房院人多院子多,养活起来当然不容易,但是,比起受孙氏的气来,自然是自己说了算更好。当然,日子可能会困难一些,不过弟妹那边全都是 新来的人,身契都在她手里,自然听她的,艰难一些,大家也一起熬就是了,只要存着吃点苦的心,又有什么困难难得到人?”  “更何况,弟妹的铺子如今挣得也不是小钱,加上五弟的铺子进项也大,也许比以前是困难些,但只要会过日子的,多用点心,就不会多么艰难,不至于过不下去。更加不至于什么情也不走了,窝在家 里头当蜗牛。” 齐麓说着指了指外面,对崔氏低声道:“沉香那个丫头,趁早处理掉!你只要点个头,我立马配给外面的小厮,彻底离了你身边。”  “这事要是落在你头上,你也不用怕,我这边的丝绸铺子,进项也不少,咱们去别院住的大半年,孙氏这边就没给一文钱,花的都是咱们自己的,也没见咱们就穷成什么样。”齐麓说着又叹气:“不过我 知道,你肯定不会和五弟妹那样的去顶撞孙氏。你从小教的也不是这种规矩,我也不勉强你,只要你能护好了你自己就行。” 崔氏心里头又甜蜜又有点酸楚。 甜蜜的是,丈夫是一味护着自己的,也绝不勉强自己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但是真的要好好想想了,难道就这样被孙氏拿捏着一辈子?自己就做个心里盼着婆婆快点死,满腔怨愤的儿媳妇?  最重要的,自己想要保护孩子,就必须改变以前的一些想法。 第二百四十二章换下人 温竹青这边用了三天的时间,将整个院子的下人全都换了一遍,只除了岳管家一家子,另外还有三个常年服侍在齐瞻身边的小厮,其余人全都送回了孙氏那边。 孙氏这天还在屋里生气,祁妈妈就跑进来说,五爷那边的人全都过来了,五奶奶那边说养不活,这些人全都不用了。 孙氏又给气个半死。 出来看了看,院子里黑压压的站了半院子的人,这还只是丫鬟婆子,外面还站着数十个管家小厮家丁的。 孙氏转身进了屋,气呆住了,怔了半晌,才想起来,吩咐祁妈妈将原本的几个管事婆子,还有正房屋里服侍的丫鬟叫进来。 这些人进来,孙氏一一询问,五奶奶那边有什么异动?平常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但凡是值得禀报的,全都禀报来。 这些人都是被那边撵过来的,自然是赶紧的巴结孙氏,免得被卖了,因此事无巨细的,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不过,温竹青平常便谨慎,嫁过来之后更是将不用的人置于一边,基本不怎么用,这些人当然知道不了什么机密的事情。 孙氏听了半天,没什么有用的,烦躁的挥手叫下去。 吴妈妈上前询问:“太太,这些人怎么处置?” 孙氏皱眉想了半天,自然不能直接卖了,这些人被撵出来,也是因为那个温竹青怀疑他们,不信任这些人。而孙氏也绝对不会允许温竹青就得逞了,真的就把这些人撵走,自己还顺便推一把。 所以当然没卖,叫人给这些人分派些事情先做着。早晚他们还是要回到西府五爷的院子去。 又呆呆想了半天。 孙氏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五儿媳妇跟二儿媳妇完全不是一种人,二儿媳妇讲规矩讲礼教,自己说一她不敢说二,自己叫她朝西她不敢向东,这完全都是因为有教养,是体面人家出来的小姐。 五儿媳妇真就是个泼皮破落户儿,左右什么都不怕,一副横着走的样子。 一时半会儿的,孙氏还真不知道怎么治她好了。看样子,呵斥打骂是不管用的,她也不吃这一套。 停了她的用度,这虽然是个办法,可一时半会儿的她那边还能撑得住,时间长了才能觉出来。 孙氏琢磨了半天,不行!得叫这个小贱人马上感觉到疼,马上就觉着日子没法过了!吃不上饭了,看她还能不能嘴硬到底! 想到了这里,孙氏叫吴妈妈到跟前,吩咐道:“去跟厨房说,西府五爷的房院,从今天开始,米面油任何东西全都停了!任何东西!” 吴妈妈忙点头:“是。” 孙氏尤还不放心,盯着她道:“你听明白了没有?任何东西!” 吴妈妈道:“奴婢听明白了,说夸张点,就是一口水也不给那边送过去!今后府里采买的东西,一根针一根线都不给那边。” 孙氏重重的点头:“就是如此!” 祁妈妈躬身道:“太太,这样真高明,凭五奶奶那个什么小破铺子,看能不能吃上饭!过几天饭都吃不上了,看能撑多久,最后还不是要过来给太太磕头认错。” 孙氏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  吴妈妈去吩咐去了,祁妈妈这边就劝道:“太太您也别太生气了,这五奶奶和二奶奶不一样,太泼皮了,完全不是大户人家的做派。您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人,太意外也是有的,不过生气到底是气您自己 ,别把您自己身子气坏了,倒是正经想想,怎么对付五奶奶这样的泼皮才是道理。”  顿了顿又道:“五奶奶是不讲礼数的,也不怕被人说不孝,这还不是都仗着五爷?如今五爷出门了,最少也得半年才能回来,这么长的时间,您慢慢想办法,慢慢调教五奶奶,总能找到对付她的办法, 好好叫她知道,对婆婆是要恭敬孝顺的。”  孙氏重重的呼了口气,端起茶杯来喝茶,道:“小贱人真真把我气死了!这几天想起来就气得要死!小贱人……”再喝一口放下茶杯:“我原本也是想到了,生气只能气我自己的身子,对她没什么好生气 的。可那个小贱人着实的叫人看见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一张嘴简直能把人气的撅过去!” “可不就是!”祁妈妈配合道:“说到底都是没家教,爹娘死得早,又在乡下长大,野得很,根本不知道礼数。” 这话孙氏也听了不下十遍了,她自己心里也一再的提醒着自己,确实不能像对付老二媳妇那样对付这个温竹青了,硬来她是不会怕的,今后,真的要好好用用手段,叫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了!  想到这里,孙氏道:“你叫你男人找个机灵点的小子,去外面打听打听,五爷除了那个干货铺子之外,还有什么生意?还有五奶奶,除了那个卖璎珞的铺子之外还有没有铺子了?这两个铺子一个月能有 多少进项?” 这一次,孙氏一定要掐断了温竹青的吃喝,叫她跪着爬过来求自己! 四月初,温竹青来到了干货铺子这边,几个铺子过来交账。 她原本是只去自己的药铺子的,药铺子二楼是空的,她在上面有个房间,案几文房四宝齐备,算账也方便。  不过在府里的时候,廖安这边便已经派了人禀报,说这段时间不断的有人去打听五爷的铺子,还有,卖璎珞丝绦的小铺子那边的几个伙计,无一例外全都被人询问过,除了这个铺子,还有没有一个东 家的铺子了? 温竹青一听就知道,孙氏那边派人打听的,想知道自己被她断了银钱用度之后,能撑多久。大约她还想着,自己撑不下去了就得去给她跪着认错。 可惜孙氏真真的打错了主意,且不说这几个铺子每个月有进项,能养得起自己和大大小小一家子,另外还有一笔巨款就在自己手里,就算是躺着大吃大喝,十年也消耗不完。  这笔巨款就是齐瞻从官府那边拿的,省亲园子种花草树木的第二笔款子,三万两银子。照理前期的开销都在里面,算着也花了三四万了,不过齐瞻也不知道怎么弄得,横竖没从这里面拿钱,而是将这些钱全都给了温竹青。 第二百四十三章铺子的利润 食材铺子四月的帐出来,毛利八千两,净利润三千两。 药铺子和茶叶铺子,净利润一个一千二百两左右,一个一千两左右,丝络铺子利润少,基本上就是几十两上下,都可以忽略不计。 温竹青看了帐,询问了程福有什么问题,程福并无大问题,一些小事自己能处理了。 温竹青点头叫他回去了,这边跟廖安详细吩咐:“茶叶铺子和药铺子着重培养二掌柜的,药铺子挑出来的那几个人,现在如何了?” 廖安便道:“谢宝才学认字快点,毕浙学医理慢点,不过觉着差不多吧,两人都挺用功的,态度倒是都端正的。” 温竹青点头:“府里最近不安静,说不定会针对铺子发生什么事情,你和程福掌柜的多留心……” 刚吩咐着,突然药铺那边的一个伙计跑了上楼来,在门口躬身道:“见过东家。掌柜的。”  廖安问什么事,伙计回禀道:“来了个人拿着方子,小的觉着方子不是很合适,便问了问宝才,宝才的说,方子似乎是有点问题,他和毕浙在那边先安抚病人,知道东家今天过来了,叫小的跑过来问问 东家,方子合适不合适。” 说着双手奉上来一张方子。 廖安接了过来,又给了荷叶,荷叶这才捧给了温竹青。  温竹青看了看,方子上面写的是:金银花十二钱,连翘七钱五分,升麻七钱五分,红藤十二钱,蒲公英十二钱,生鳖甲十二钱,紫花地丁十五钱,生蒲黄六钱,椿根皮六钱,大青叶六钱,琥珀末六钱 等等。 其他的倒是没问题,只生鳖甲药性很强,寻常人称之为虎狼药。 温竹青看了看问道:“这方子有何不妥?” 那伙计道:“来抓药的好像就是病人本人,瞧着气喘无力,浑身病弱,吃这样的药恐伤身。” 温竹青想了想,点头道:“你先回去,我一会儿过去。” 伙计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看了一会儿方子,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若是过去了诊断病人,可能就会被孙氏的人发现了那个药铺子是自己的。不过,温竹青一直都希望药铺子正经是抓药的铺子,现在药材已经齐备了,就需要配一个坐堂的大夫。 一些病人来抓药,一些病人却是找药堂先看病再抓药的,大部分的人家还是没有银钱请大夫上门看诊的。而抓药的铺子,大部分都是配坐堂大夫的。  想了想,自己这边需要叫孙氏查出来点东西,孙氏那边的祁管家知道廖安是给自己做事的,想要打听自己的铺子,必定打听廖安的去处。不如将计就计,叫他以为他打听出来的,药铺子是自己的,廖 安是药铺子的掌柜…… 这样,茶叶铺子就算是暂时安全了。 想都想得到,孙氏在知道了自己有铺子之后,必定是会想尽办法捣乱的,自己肯定是要应对,能隐瞒一个铺子,也少些事情,另外真的万一药铺子出了问题,还有个茶叶铺子,不至于束手无策。 倒不怕什么,不过能多隐瞒一刻是一刻。  这样想着,便和廖安说了。廖安觉着也行,点头道:“祁管家那边正是在打听我呢,叫他知道我在这个药铺子也好,就不会在追着问下去了,这边药铺子我多盯着的,茶叶铺子只要不被发现,事情也少 ,生意又好,什么花销都撑得住。” 温竹青带着丫鬟婆子,领着竹风竹雨来到了药铺子这边,便直接在二楼,让病人上来。 那方子是治疗白带的,因此温竹青已经知道,病人是个女子,只是没想到上来的是个十来岁的年轻姑娘。  眼睛里全都是不安,紧张的不知所措。头上戴着青布碎花包头,裹得严严实实的,上来的时候低着头,要不是能看出来梳着双丫髻,然后仔细看眼睛,露出来的部分能看出来很年轻,胡乱看一眼,只 当是三四十多岁的妇人。  谢宝才请她在隔壁空屋子等着,过来小声回禀:“这姑娘拿的方子……不像是姑娘能得的病,且因着有一味生鳖甲,小的便问是不是给孕妇吃得,若是有孕的人绝对不行,姑娘说是她自己吃,小的看她 面色苍白气喘无力,怕也吃不得这方子的药,而且,看方子的话,得病的应该是妇人……” 温竹青赞赏的点头道:“完全没错,辛苦了。” 谢宝才说的时候心里还惴惴,怕自己诊断的不对,这会儿得了夸张,非常高兴,赶紧道:“这也是小的和毕浙商量的,毕浙原本想给她诊诊脉的,但因着那姑娘实在羞赧,毕浙也不敢强求。” 温竹青笑道:“不错,你们两个都不错,这个病人交给我了。” 谢宝才这才退了下去。 温竹青过去,给她诊脉,询问了一下情况。那姑娘一看大夫是个女人,顿时安心了不少,紧张感也少了不少。问什么也就回答什么,她只是得病了,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姑娘是身体有恙的,脉象上便能诊断出来,而她身体的表现就是白带多而有异味。一个姑娘家的得了这种病,便觉得难以启齿,连家人也没敢告诉,今天出来寻了个药铺的大夫给诊脉查看,那大夫 便给开了那个方子。 这姑娘又不好意思当场抓药,从那个药铺出来,走了半条街来到了这个药铺子抓药,被谢宝才看见了方子,忙找来了毕浙商量。 温竹青根据脉象,改了生鳖甲。之前的大夫肯定是没仔细看,把这个姑娘当成是三四十岁的妇人了,又是乡下人打扮,只当是身体多结实的,便给开了这样的药方。 “幸好你多走了一家抓药,若是直接抓之前的药方子回去吃了,病好不了,怕是还要落下病。下回若是还有问题,不要在去别家了,来我这里,只说找女大夫看病,便有人去给我报信。” 温竹青说着,叫她去抓药。  姑娘连声道谢着去了,下去了抓药,伙计们也知道了,只面色平常,能稍微缓解一下这姑娘的紧张。 第二百四十四章妇科门诊 温竹青又想了一会儿。这年代女人看病就是难,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们,有些得了什么妇科病的都没办法请大夫看,更别说小门小户的人了。 即便是看得起,也因为世俗的眼光不敢看,小病拖成了大病,甚至拖成了绝症。 温竹青性子决断干脆,想到了便决定做,没什么好犹豫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优柔寡断完全没必要。  因此将廖安叫来,命将自己办公的房间隔壁腾出来,放上桌椅,准备些纸笔,小迎枕等等看病用的东西,然后写出去告示,药铺子坐诊的是女大夫,专看妇科病,女人们想要看病的,每个月的初十、 二十、三十日过来,大夫坐诊。 廖安本就是温竹青这边的掌柜,自然不会犹疑什么,马上笑着点头道:“我这就去。东家这是做善事呢,妇人们得了病哪有敢看的,都是拖着,拖死的怕也不少。” 温竹青点头叹气道:“就是因为这个才想到了……其实很多都是小病,一两服药就吃好了的。”横竖她也不费事,只给女人看病,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廖安点头,便下去张罗,命人写告示,等等的。 温竹风在楼下玩,钻进了药柜子一个一个的打开观看,伙计们也不知道他干什么,也不问。 在这边呆到了午时,温竹青叫上弟弟妹妹这才回府。 才进了门,没跟着出去的紫茸便上来禀报:“二奶奶那边寻五奶奶呢,亲自过来了一回,知道您出去便回去了,之后她那边的丫鬟又过来了两次。” 温竹青一想,可能是因为自己这边被断了银钱用度的事情,正要吩咐什么,正好崔氏那边的大丫鬟檀香又来了。 一看温竹青回来了,忙上前来笑着福身道:“五奶奶出去了?二奶奶早上找您呢,奴婢这就回去回禀一声。” 温竹青忙道:“请二奶奶不用走动了,我这边洗洗便过去。” 檀香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让竹风竹雨洗了手,问他们愿意去二嫂那边玩不?温竹风先摇头:“我要去看咆哮。”说着已经跑了出去,白芷领着两个丫鬟忙跟上。 这边温竹雨也不想去,要在屋里玩。 温竹青便让廖妈妈领着人在这边看着,她自己只带了荷叶来到了崔氏这边。  果然崔氏是为了说银钱的事,妯娌两个坐下聊了一会儿,崔氏便道:“相公这两天从丝绸铺子调了一千两银子,你先拿着用。他还叫我跟你说一些,让你别慌,银钱多得是,我们这边每个月都能给你一 千两,你先支撑着,不够了就说,这边有。” 说着叫檀香找人将银子送过去。 温竹青忙摆手制止了,笑着道:“谢谢二哥二嫂,银子我有,相公走之前,省亲园子那边给了三万两,还有那几个铺子,每个月都有大几千两的进项,完全够了,你们放心。” 崔氏道:“是不是真的啊?你可别跟我们客气。” 温竹青笑道:“我怎么会跟二哥二嫂客气,再说了,如果真的没银子,饭都吃不上了,我哪里还顾得上客气?” 崔氏一听也笑了,道:“那行……那万一有什么,尽管开口,可千万别见外。” “自然。”温竹青笑道。 崔氏又道:“只是你这样跟婆婆顶撞着……”只说了这一句,却又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叹了口气。 温竹青知道她担心什么,笑着道:“放心吧,婆婆那边想来也看出来了,对我来硬的是没用的,她应该也会换个策略。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崔氏也笑了道:“我是真真佩服你,你才来了几天?就叫婆婆那边难受至极,她的那些手段对你也全无用处了……这事你二哥知道了,还说我,叫我多跟你学学。”  “我也想,女人有时候真的是要有些想法的,只靠着相公,相公倒是好的,可也不能每天不眨眼的在家帮我盯着婆婆,我也不能拖相公这个后腿。你碰上的这事若是落到了我的身上,我相公出门了,婆 婆断了我的用度,我真的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去给婆婆跪下求饶。” 说着叹了口气。 温竹青听她的语气,似乎是想通了?便笑着道:“嫂子能这样想当然是最好的。”说着抬头看了看周围,又笑着问:“嫂子跟前那个叫沉香的丫鬟,今天怎么没见?” 崔氏摇头道:“前儿个倒水给二爷洗脚,水烫的差点把二爷烫脱层皮,我一看这丫头实在也是心思不在这里了,便找个小厮配出去了。” 温竹青一下明白了。崔氏真的是想通了,说的简单直白一些,就是要跟着自己造孙氏的反了。 其实崔氏真心不糊涂,只不过以前只有她一个儿媳妇,加上从小受的教养便是孝敬公婆,公婆是天,婆婆的话要尊成圣旨一样,因此之前才一直吃孙氏的亏。  温竹青笑了,道:“嫂子,你想不想做生意?你想的没错,相公虽然好,可女人到底要自己依靠自己,自己能撑起自己的腰杆,遇见了什么事情都不怕,不用顾忌太多别人,不用被别人掣肘,凡事理直 气壮的考虑自己的利益。”  崔氏窘然的道:“我哪会做什么生意……丝绸铺子倒是在我这边一个丫鬟的名下,只是我一点不懂怎么做生意,全都是你二哥在管着。老爷和五弟一走,他只茗齐香的生意就忙得昏天黑地的,我也想帮 忙,只是根本开不了口。” 说到这里脸一红:“开口没得被他笑话。” 温竹青笑了,听着都知道,二哥二嫂的夫妻感情好得很,她问:“铺子在丫鬟的名下?放心吗?” 崔氏点头:“放心,是我这边的陪嫁丫鬟,身契都在我手里……若不是不好泄露闺名出去,便落在我名下了。”  温竹青便笑道:“先不管理,可以先去看看账本什么的,学一学好了,又不是比男人脑袋笨,男人能做的事情咱们也能做,也不用常出面,每个月去一两次看看就行。” 第二百四十五章无声的纠缠 崔氏看样子是真的想好了,听她这样说便点头:“好啊。我……学学总可以。” 温竹青笑了道:“放心,肯定可以。” 妯娌两个聊了大半天,温竹青这才起身回来。 竹风和竹雨在院里玩,看见温竹青回来忙跑过来埋怨她怎么去了那么久,温竹青领着两人进去洗手洗脸,又问廖妈妈有没有什么事情? 廖妈妈摇头说无事,安静的很。 温竹青也知道,孙氏应该是真的改变策略了,矛头已经指向了铺子,铁了心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银钱用度断掉。 过了两三天,崔氏那边的丫鬟檀香过来道,太太叫二奶奶去了一趟,说了些安抚的话,言下之意其实是警告二奶奶和二爷,不准接济五奶奶这边。也许了好处,免了二奶奶那边的晨昏定省。 二奶奶让过来回五奶奶一声,叫五奶奶心里有数。 温竹青一听笑了,这倒是给崔氏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晨昏定省立规矩,温竹青从来就没去过,孙氏那边叫她才去,不叫绝对不会自己主动过去。孙氏又不是齐瞻的亲生母亲,温竹青连一点奉承的心都没有。 又过了两天,便是四月初十。 温竹青派人去请了崔氏,带着竹风和竹雨,上了马车先去了丝绸铺子。 这个丝绸铺子就是温竹青头一次来咸阳,在这里买布料的地方,遇上了齐瞻,还被他塞了一口袋的香云纱手绢。 从后院上了二楼,也不会碰见什么人。 上楼的时候便听见蹬蹬下楼的声音,齐麓出现在楼梯上,满脸的惊讶意外,看见了崔氏还使劲眨眨眼:“呦,二奶奶怎么有空来了?真是大驾光临啊,小店蓬荜生辉。” 崔氏满脸通红的低低嗔了他一句。 齐麓这才笑了,又对走在后面的温竹青笑道:“弟妹也来了?”又跟竹风竹雨打招呼。 温竹青笑着,这才知道原来崔氏没和齐麓说。他们夫妻的,这是要给个惊喜还是什么?倒是还挺有情调。 上了二楼,齐麓拉着崔氏站在栏杆前道:“早叫你来,你总不肯,今儿终于舍得来了?”又指着下面:“生意还不错吧?” 崔氏看了一眼楼下,人居然不少,唬的往后让了让。 齐麓好笑:“放心,买东西的人没事想不起来抬头看上面。”又招呼温竹青坐下。 温竹青便笑道:“我拉着二嫂出来,也是想让她看看铺子,既然二哥在这儿,我就不打搅了,药铺子那边我还答应了去坐诊呢,这就过去了。” 齐麓一听‘哦’了一声,顿了顿问道:“你坐诊?” 温竹青点头道:“对,专门给妇人看看病。今天是头一天呢,不知道有没有人来。” 齐麓这才恍然,也放了心点头道:“行啊,你小心点儿。跟廖安说一声,若是有事就去找程福,不行来这边,这边掌柜的叫安贵明,咱们自家的铺子可以互相照应着。” 温竹青答应了,又跟崔氏告辞,崔氏反不好意思,跟着要送她,温竹青笑着道不用,依然是去后院坐车,去药铺子。 齐麓倒是跟着下了楼,看见跟着的人不但有廖妈妈和廖安媳妇,还有岳管家带着一个小厮,便嘱咐了两句,看着马车走了才上来。 拉着崔氏就在二楼栏杆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下面的生意,笑着问崔氏:“既然想来怎么不跟我说?我领着你来多方便?” 崔氏红着脸道:“你成天那么忙,我不知道你今天在铺子里,也不想给你添累赘。” “怎么想起来铺子了?”齐麓又问。 崔氏便道:“看看……看看而已。” 齐麓笑了,心里自然是知道,媳妇可能是想通了一些事。把陪嫁丫鬟配了出去,跟五弟妹走的近,今天还能跟着五弟妹出门,这显然是要改变以前的一些想法和做法了。 齐麓当然是求之不得。 不过他更小心一点,自己媳妇出身官宦,性子不但是谨慎小心,也很娇气,她能想着改变已经很不容易了,齐麓就不想多说什么再把她吓着。 崔氏抿着嘴看了一会儿一楼,客人一直不断,伙计们彬彬有礼的,即便是进来了穿着补丁的乡下人,也非常客气,上前询问。 崔氏觉着挺新鲜的,脸上不知不觉的就笑容满面。 正在这时候,一个伙计从正面的楼梯跑了上来,回禀事情的,一看这边坐了个妇人便没敢上前,离的挺远躬身道:“古家大奶奶来了,想要最新近的料子,请二爷过去帮她看看。” 崔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转头看齐麓。 齐麓已经看到她变脸了,摆手咳嗽一声:“就说我不在。”又道:“这位是咱家二奶奶,今后会常来的,你们几个都要认得,再去把掌柜的找来。” 伙计忙躬身叫了一声:“二奶奶。”这才转身去找掌柜。 崔氏就看着齐麓。 齐麓不停的咳嗽,又笑:“你看我做什么?”看见崔氏眼圈一红转开了脸,顿时心疼,开玩笑的心也没有了,低笑着拉她起来,推开第一个门进去了。 这个屋里一个大案几,上面账本算盘的放了一大堆,靠后窗放了个罗汉塌,齐麓搂住了崔氏想坐到榻边,被崔氏甩开了手。 齐麓忙关上门,陪笑着道:“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谁都可以来……也没规定古家的人不能来啊。” 崔氏红着眼圈道:“买料子而已,用得着古大奶奶亲自来铺子买?难道不能送府里叫她们挑?我是说你为什么每天都愿意来这边,原来是为了……” 话没说完嘴就被齐麓狠狠的堵上了,用嘴。  一个堵着努力想要更亲密的纠缠,一个努力想要挣扎开,还不能弄得动静太大叫外面的丫鬟听见,两人就这么无声的纠缠闹腾。崔氏当然挣不过齐麓,到底被他搂紧了深深亲吻了半天,身子也慢慢软 了下来不在挣扎。 好半天齐麓终于松开了她,轻咬着她的耳朵吃吃的笑:“你真傻。吃醋的模样又憨又傻又可爱。”  崔氏早被亲吻的软成了一滩水,举起拳头在他的胸口捶了两下。 第二百四十六章有心勾搭 齐麓搂着崔氏滚在了榻上,甚至把手伸进了衣服里。 崔氏使劲的挣扎,蜷着身子躲着:“你……别想混过去,这样我更生气,你别……” 齐麓手听见了这句手顿了顿,终于不闹了,笑着拉她坐好,还帮着她整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  柔声道:“我行的正坐得直,你生什么气?她爱来铺子送钱,我难道还叫人打出去?确实,她常来这个铺子,可我也没单独见过她,除非特别躲不开的,便叫上掌柜一起过去,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从 没有任何的牵扯,更不用说别的。” 说着双眸直勾勾看到她脸上:“我是你相公,我什么样的人你能不知道?这位大奶奶对我早存了心,若是我有心勾搭,早就成事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劲,躲在铺子里做这种勾当?” 崔氏涨红了脸,有些扭捏的坐在榻边,反倒像是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半天才嗫嚅着道:“那……是我错怪相公了……”  齐麓好笑又叹气,伸手搂住了她:“你呀你……”虽然松口气,却又心疼,崔氏幸好是嫁给了自己,自己疼她爱她,没有欺骗她的心思,若是换了旁人,骗她也太容易了,加上这样懦弱的性子,怕是被人 欺负的渣都不剩。 搂着她到底滚在了榻上去,黏糊揉搓了好半天,又挤在榻上说了半天夫妻的体己话,这才想起来她是来看生意的,于是拉起来兴致勃勃去了案几边,教她看帐。 门口候了半天的掌柜的这才能进来,躬身见过了二奶奶。 温竹青从丝绸铺子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两辆马车停在了铺子门前,从后面那辆马车上下来两个丫鬟,忙忙的过来给前面那辆马车端下脚蹬。 温竹青乍一看只觉着两个丫鬟着实的眼熟,仔细看了两眼,猛地想起来了。自己头一次来丝绸铺子,就遇上这两个丫鬟找自己的麻烦,说什么古家不能和乡下人同一个铺子买料子的……  两个丫鬟长大了几岁,不过似乎没什么起色,依然是跟在后面跑腿打杂的,一个穿着碧蓝色刻丝暗纹云锻褙子的妇人从车上下来,她们连上前搀扶的资格都没有,反而忙忙的退后,另有两个穿着掐牙 背心的丫鬟上前搀扶。 因着那妇人往这边无意转了一眼,温竹青看的清楚,二十来岁的年纪,倒是清秀可人,头上戴着一支飞燕卷草赤金簪有些显眼。 一转眼便进去了。 原来这就是古家的人,也是人丁旺盛嫡支旁支无数的大家族。这位不知道是儿妇还是孙妇。 温竹青只听齐瞻说过,知道古家是个官绅人家,曾曾祖父曾经位及六部尚书,如今府里倒是没什么人做官了,只旁系子孙中有一两个。 再过十来天就是古家老太爷的寿辰,齐家的人也被邀请了去赴宴,不过仅仅是一枚请柬而已,表面上的礼仪罢了,齐家和古家关系是非常淡的,来往并不多。 来到了药铺子这边。 铺子对面多了几个小摊贩,卖枣卖糖的,小贩们心不在焉的站在筐子后面走来走去,不时的左顾右盼。 马车依然是停在了后院,从后院楼梯上了二楼,廖安已经迎了过来:“东家,已经来了两位病人了。” 温竹青有些意外道:“这么早?” “是啊,一个老妇人,一个年轻的媳妇子。”廖安道:“老妇人还好,年轻媳妇子实在局促,我也没派人上来,只请她们在看诊的屋里等着。” 温竹青点头:“对,应该这样做。”看妇人病的,基本上都不愿意人跟前跟后的询问,更别说还是男的来问了,怕是问一句就给吓跑了。 来到了看诊的屋子,见果然是一个老妇人一个年轻媳妇子,便先给老妇人看,叫荷叶领着年轻媳妇子先去自己那个屋子等着。 诊了脉询问了一下,老妇人得的还不是妇人病,痔疮而已,这年头也没办法手术,只能外用泡药治疗。 然后叫媳妇子过来,媳妇子是小产了之后没处理好,一直哩哩啦啦的不干净,这其实也是小病,温竹青开了方子,吩咐注意休息,不要做累活,不要接触凉水,一两个月管好了。 媳妇子拿了方子道谢去抓药了。  温竹青没想到头一天便能来两个病人,倒是很有被认同的感觉,想起刚刚看病的情形,又叫廖安将旁边的房间又腾出来,这样一个房间看病,余下那个房间其他病人可以等候,最大限度保证了每个病 人的隐私。  另一个房间是她办公的地方,这样二楼一共四间房,她倒是占了三间。廖安叫人收拾的时候,过来询问,铺子后院一共两层小楼,不如租下来,一楼做仓库,将这边二楼所有的东西都移过去,后院二 楼住人。伙计们有些是乡下人,暂住在亲戚家里的,或者住别处的,总不方便。 温竹青点头同意,叫他去张罗。 这边二楼全都腾了出来,最后一间便放了张病床,万一遇上了病重的症状,便能用上。 忙了一天回去了,转天崔氏过来,说昨天跟着齐麓学了学看帐,倒勾起她的兴趣了,手里还拿了账本,询问了一些地方。 温竹青教了一会儿,妯娌两人又说起来,四月十六日是知府家老太太的寿辰,送什么礼合适。 “知府上任第二年,婆婆那边直接送了面黄玉插屏给老太太,听说这几年依然没人能比得上这样的礼。”崔氏道。 温竹青这才知道,孙氏原来是先巴结上了老太太,才和徐夫人关系那么好的。  孙氏开始还刻意隐瞒齐瞻,又背地里引荐了王大太太和徐夫人联系上,王大太太这才求动了徐大人出头办温竹风改姓的事情。齐瞻那时候不知道孙氏已经和徐夫人关系很好了,一直纳闷琢磨是谁在这 中间牵的线。 后来当然都知道了。温竹青也知道了,这孙氏背地里动的手段不少,就算你不招惹她,她觉着影响到了她的利益,都会毫不迟疑的出手。  “我们也不用送的太扎眼,大众化一些,不出头也不落后,中不溜儿就行了。”温竹青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药铺闹事 和崔氏商量了一下送什么,温竹青便回来了。 下午便在屋里没出去,倚在榻上看书,监督竹风竹雨念了会儿书,又叫他们写大字。 荷叶看见门口有人探头,便去看是谁,引得温竹青也抬头看了一会儿,听见门口很低声的有人说话,一直说个不停。 她便起身走了出来,见和荷叶说话的是廖妈妈,便问道:“怎么了?” 廖妈妈脸上有些急色,低声道:“药铺子出事了,您看诊那天治疗的一个老妇人,说是回去吃了两副药居然死了,家人将尸首抬到了铺子门口,正闹事呢。” 温竹青一鄂,道:“老妇人,你没有听错?” “奴婢没听错,廖安那天是头一天看诊,来的只有两个病人,还是他亲自引到了房里等候您的,所以记得特别清楚,一个老妇人,一个年轻媳妇子,死的是老妇人。” “吃了两副药?”温竹青又问。 廖妈妈点头:“是啊,说是吃了两副药就死了。” 温竹青愕然。那老妇人得的是痔疮,自己给开的是外用洗液,根本就没开吃的药,她吃什么? 廖妈妈都急的不行了,荷叶、紫茸也慌张的很,死了人呢!这可不是小事,但是看见五奶奶蹙眉沉吟,倒是很冷静,三个人慢慢也冷静了下来。  温竹青先想了想,吩咐廖妈妈:“你先去找岳管家,叫他带着小厮先去药铺子,寻药铺子周围的商铺里的伙计,多找几个给咱们当证人,现在不是老妇人的家人抬了死人在门口闹事吗?只需要他们听真 了,这些人哭的什么说的什么就行。” 一顿马上道:“切切,不可许什么银钱!只找邻居,想来愿意帮忙的应该不少。”都是做生意的,还是隔壁的邻居,只要不是同行,基本上都愿意与邻为善,谁知道明天需要人帮忙的会不会是自己! 廖妈妈忙去了。 这边温竹青叫廖安媳妇照看好了竹风和竹雨,如果有人趁乱来做什么,吩咐门上的婆子挡住不让进来。 平常她去哪里都带着弟弟妹妹,今天是想到了,药铺子肯定乱成一锅粥,哭骂什么的,弟妹听见了也不好。 进屋去吩咐竹风竹雨好好的写字看书,不要出去玩了。 竹风忙问:“姐姐你去哪儿?我也想去。” 温竹青摇头笑道:“今天就别跟着去了,姐姐一会儿就回来,你和妹妹在家听姐姐们的话。” 温竹风也不是很想去,听了便也点头答应,又问:“那我写完了这一张能不能歇一会儿,我不出去,就在门口玩一会儿。” “可以。”温竹青道。 看了看竹雨倒是没有什么说的,于是去正房换了身衣裳,带着已经回来的廖妈妈、荷叶、紫茸出门往药铺子而来。 还没到门口,老远看药铺子已经围了一大堆的人,其中几个穿着白衣麻布的孝服,格外显眼。能听见有人声嘶力竭的哭着,喊着,诉说着天大的冤情。  “苍天大老爷啊,我娘原本身体好好的,来看了一场病,回去吃了两副药居然就叫人给治死了啊,这个药铺子简直是草菅人命!什么女大夫,叫出来,叫出来!赔我娘的命来,不然我就在你们这里烧香 挖坟!” “狗屁女大夫!就是骗子,骗人钱财的!” 好几个女人嘶喊的声音,也有男人破口大骂的声音。 廖安高声喊的声音也是很清楚:“这话难道不矛盾么?身体好好的看什么病?吃什么药?” 周围看热闹的一下子哄堂大笑,有人叫着:“对呀,好好的看什么病?” 那声音最尖利的妇人的声音喊:“我娘只是得了痔疮,痔疮!其他都是好好的,身体自然是好好的!” “天打五雷轰的女大夫,你草菅人命,迟早老天爷要收了你!哎呀,我的娘啊,你去了我们做儿女的可怎么活啊,你死的好惨啊……” “娘啊,娘啊,你死的好惨啊,女儿可没法活了啊……”这个妇人一开始哭,其余的无数便跟着一起,听着简直是训练有素一般。 荷叶紧张的脸色发白,转头看温竹青:“五奶奶。” 温竹青道:“进院子。” 荷叶忙掀开车帘子,给守后院的人打了个手势,后院门便开了,马车进了后院停下,温竹青下来了。  前面廖安已经得到了消息,忙让伙计在前面顶着,他跑了过来迎:“东家,您听到了?说是吃了您开的方子,还是咱们这边抓的药,两副就死了。我问过宝才,说是东家那天开的是外用药,根本就没开 内服药。” 温竹青一边点头一边上楼:“不错,老妇人得的确实是痔疮,病情不算严重,完全没必要开口服药。” 廖安忙道:“会不会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没听清楚?只当是吃的药,回去熬了便喝了?” 温竹青摇头:“就算是喝了,也治不死人,那药只是清热解毒,通便止血的,别说两副药,便是五副十副,也不会有大问题。” 最多可能拉肚子,年岁大吃得多拉肚子严重点罢了。再说这是药,不是零食,吃起来就会没完。吃了这一顿要等下一顿再吃,两顿最少隔三个时辰,即便是服用,过量的可能性非常小。 温竹青站在二楼上面听了一会儿。 在这边听得更清楚一些,外面主要哭闹的是两个妇人一个男人,其中一个妇人是主要哭的,基本上也是她在说骂,旁边的人配合。 谢宝才和毕浙也上来了,两人脸色不好的站在楼梯口。 温竹青转头看了看问道:“那天是谁给抓的药?” 谢宝才上前:“是小的。” “你确定说清楚了,这是外用药?”温竹青问道。 谢宝才忙点头:“小的说过的,还详细说了,回去了将药熬出来,怎么兑水,怎么坐盆,因怕老人家滑到了,还说叫回去了跟儿媳或者女儿说一下,洗的时候让人搀扶着。” 温竹青点点头道:“没事。”她那天也跟老妇人说过怎么用。因为坐盆是需要点小技巧的,尤其是年老的人。  只要不是故意的,一定不会弄错。 第二百四十八章着实蹊跷的事故 “娘啊,你死的好惨啊,你这一去,我们可没法活了。”妇人的声音,似乎是对周围人说着:“我相公最是孝顺,婆婆这一去,相公一下就病倒了,眼看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相公要是也死了,我可真的没法 活了……” 说完了又大声嚎一嗓子:“真的可没法活了。” 温竹青蹙眉听到了这里,对谢宝才和毕浙道:“你们两人下去,跟他们说,若是怀疑吃了我们铺子的药死的,只管去找衙门告状。他们若是不去,你们便去。” 等他们俩下去了,又吩咐了廖安几句。 廖安听明白了,忙答应着也跟着下去了。 谢宝才已经喊了起来:“你们不要胡说!老妇人确实是痔疮,然我们大夫开的只是外用的药,并无内服的,怎说是药吃死的?” “呸!”那个声音最大的妇人叫道:“放你娘的屁!就是吃你们家药吃死的!你们休想抵赖。” 谢宝才道:“抵赖?没有开吃的药,如何说吃死了人?到底谁要抵赖?你们想赖上我们,倒是说些过得去的!” “痔疮是只外用的,洗洗就行了,嗯嗯,我是知道的……”旁边有人说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那男子的声音便道:“必定是你们没有说清楚!我娘又不认识字,你们只管开药抓药,她只当是吃得药呢,这也是你们的错!你们开药铺子的,致死了人命,还想赖账?!”  谢宝才道:“痔疮药熬出来要坐盆洗的,得过这个病的人该知道,不说谁知道怎么洗?作为大夫和抓药的人都会告诉怎么洗。我那天抓的药,跟老妇人说了怎么用,清清楚楚的,老妇人又没有耳背,怎 么会听不懂?” “你现在自然是想尽办法推脱!谁知道你说没说?口说无凭,你拿出证据来?” 谢宝才摇头:“说出去的话,如何拿出证据?” “那就是没有!”那个声音很大的妇人立刻攒足了劲高声喊:“你们现在就是抵赖!” 谢宝才也提高了声音:“既然你们这样肯定,为什么不去衙门告状?在我们铺子门口闹什么?” “呸!你只当我们不知道?你们做生意的和衙门都是一伙的!你们就是……”妇人这话说了一半,被那男人用手肘戳了一下,下半句就没喊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很多都是做生意的人,何况,这样喊叫着污蔑衙门,到底不合适。 妇人声音戈然而止。  谢宝才冷笑了起来:“心虚才不敢去衙门!若真的如你们自己说的这样理直气壮,有什么不敢去衙门说的?我们若真是致死了人命,衙门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你们不去?不去我们去!我们身正不怕 影子斜,正经给开的方子就是外用药,绝对没有治死人这一说,你们不敢去我们去!毕浙,走咱俩去衙门。” 说着就要分开众人走出去。 那闹事的人中带头的男的使个眼色,其他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人,伸手对谢宝才和毕浙推推搡搡了起来:“想跑?没门!” 铺子门前愈发乱起来了。 温竹青从这些人的哭闹声音中,听出来这些人未必真是这老妇人的家人,一个妇人前面哭着还说她是女儿,后面哭着又说自己是儿媳妇,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是女儿还是儿媳? 再加上这些人一副久经百战的样子,配合默契,熟练至极。温竹青怀疑他们是被人买通来故意捣乱的。 乡下便有这种泼皮流氓,无正经的事情做,每每接这样捣乱哭丧的活计挣钱。 现在看这些人挡着谢宝才不让去衙门告状,就更肯定了。 就在外面正乱的时候,廖安去了兵马司领来了人,指着门口穿着孝服的人道:“就是他们!” 衙门的人已经上前,厉声喊:“让开!全都让开!” 看热闹的吓得马上让开了,衙门的人进去将穿孝服的一一指着,那些人一看真的是穿着衙差的衣服,手拎着水火棍的,顿时也不敢在乱。 衙差领头的便道:“你们是什么人?这老妇人是你们什么人?”  那个闹事的男人便道:“小人们是西城外十里迁江镇上的,这是我们的母亲,三天前母亲来这里抓了一副药,回去吃了两顿,今早上突然的口吐鲜血死了。我们母亲身体一直很好,来这边看病也是治痔 疮的,官爷,您说不是这药铺子致死了我娘是谁?!这药铺子里看病的还是个女大夫!女人怎么会看病的?分明是骗子!骗了我们的银钱,还治死了人命!官爷老爷跟我们做主啊。” 说着‘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衙门便转头问:“刚刚去衙门报案的人呢?” 廖安忙挤进去,道:“我是药铺子的掌柜。这些人都是一派胡言。官爷,你们听我解释一下,就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是一派胡言了。”  说着道:“第一,大夫开的是外用药,是坐盆洗浴的,不是吃的药。刚刚也说了,坐盆需要注意一些事情,不然容易事倍功半,因此大夫开了药方子之后,详细跟老妇人说过如何使用。然后,抓药的伙 计也嘱咐过老妇人,如何洗浴,如此两遍的嘱咐,老妇人如何还能将原本是外用的药吃了?若是未吃,又哪来的吃死人命?” “第二……” 廖安正说着,那声音很大的妇人喊叫了起来:“你这才是一派胡言……” 衙差将水火棍在她面前一亮,厉声叫道:“住嘴!你们说话的时候人家可没有打断,现在人家说话了,你喊叫什么?两边都说清楚情况,若是真有问题,自然一起去衙门说清楚,轮不到你耍泼!” 一嗓子将妇人喝的闭上了嘴。 廖安便继续:“第二,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真的误服了,也不可能死人。药方子我们这边留存了一份,就在柜台上,毕浙,你去拿来。”  毕浙忙去了,一会儿拿出来一个药方子。廖安大声念:“蒲公黄、黄柏、赤芍、土茯苓、丹皮各五钱,白芷三钱。熬水半盆外用,每日一剂,日清洗二到三次,煮沸后将药液倒入盆内,患者趁热先熏后洗。” 第二百四十九章摆平小事 廖安道:“这方子上写的清清楚楚,外用,甚至也写清楚了如何使用,试问,怎么误服的?即便是说老妇人不认识字,也听不懂大夫和伙计说的如何使用,就硬是吃了!可这药也吃不死人啊。” 说着对周围看热闹的道:“站着看热闹的便有别的药铺子的,你们倒是说说,这副药能不能吃死人?” 那个抱着胸穿着长衫一直瞅热闹的,便是另一条街上开药铺子的掌柜,也通医理,虽然是同行,不过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没遇见过。 开药铺子和别的生意不一样,接触的都是生病的人,而很多生病的人好不了,死了之后,家人心术不正的,便总想讹诈药铺子或者坐堂大夫,能讹多少是多少。 这种人实在不少。 这会儿被问到了,那药铺掌柜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道:“这药确实吃不死人,别说两副药,便是十副药也死不了,顶多闹肚子不可开交。” “放你娘的……”那妇人正要喊骂。 衙差的水火棍已经狠狠砸在了她身上,那妇人顿时在地上乱滚乱叫起来。 衙差气的脸铁青,厉声道:“爷说的话听不懂是吗?!爷现在办案子,你这个泼妇如此胡搅蛮缠,分明就是有鬼!若是在这样,不查了,直接把你们这几个带到衙门去!”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给吓住了,那些混在人群中捣乱的人,早老实的缩了脖子。 廖安奉了温竹青的命去兵马司报案,已经说了是被人讹诈,这些人很多,混在人群中找机会动手,因此衙门来的人不少,五个人都带着水火棍和铁链,那些人尽管人数还是占优,但依然不敢上前。  廖安便继续道:“这药方子确实吃不死人,若是实在不信,我可以当场试一试,怕动手脚也不用在我们铺子抓药,照着药房去别的铺子抓副药过来,就在这里熬,熬好了我当场喝下去,连喝两碗,只看 看会不会毒死。” 说完了停顿了一会儿,等着人接话。 那几个闹事的想不到他一条一条驳斥的倒是清楚,那几个衙差戳在这里他们也不敢混闹了,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廖安看没人说话,便继续道:“第三。这个妇人,”指着另一个声音比较小的闹事者:“开始说她是老妇人的女儿,后来喊着喊着,她又成了老妇人的儿媳妇,前言不搭后语,我实在怀疑这些人跟这个老 妇人根本不是一家子,他们是被人找来寻我们铺子的晦气,讹诈我们的!”  说完了,对衙差一拱手:“我愿意跟着几位差爷回去,也请差爷将这些人带回去,并这个老妇人,查清楚事情的始末,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老妇人的家人,若真是被讹诈,也请差爷还我们铺子一个公道。 ”  说着又抱拳给周围的人:“小店开张没有多久,实不相瞒,在小店给人看病的大夫,其实就是我们东家,我们东家虽然是女子,不过父亲是大夫,东家一直跟着父亲学习医理,这些年来也一直给村里人 看病。”  “我们东家来到了城里,因着觉着女人们看病实在是难,一来顾及脸面,很多病不好叫男大夫看,全都忍了,这样小病成了大病,大病成了致死的病!二来担心诊费贵,也是拖着不看病。我们东家这才 肯出来,每个月三天,坐诊治病。就是为了避免很多女人把病拖严重了,说起来,这好歹也是好心,我们店铺又小,实在不知道怎么就被人盯上了,竟然前来讹诈!” 廖安说着,指着人群里:“这看热闹的这么多面生的人,不知道都是哪里来的?我们在这里开铺子几个月,真没见过这么多人……” 这就是诈他们。 闹事的人分成几波,重点是那几个装老妇人儿女的,其余都是给俩钱,叫在周围吆喝助威,架秧子裹乱的。 这些人看见衙差来,已经不吭声了。拿了几个钱而已,若是被抓去衙门打一顿板子可实在划不来。 本就有想退缩的,这会儿被廖安一指,这些人里头有以为暴露的,横竖大钱也拿了,何必在这里被衙差盯着?怪心虚的。这样一想,转身磨头就跑。 跑了一个,其他有几个沉不住气,也跟着跑了。 这情形还不明显?! 衙差在后面高声叫:“站住!站住!” 这些人就跑得更快了,恨不能多生两条腿出来。 这边几个主要闹事的顿时吓呆了。这还用多说?衙差转头就将锁链挂在了几个人的脖子上,怒道:“好你们一群刁民!” “冤枉啊,冤枉啊官爷……”几个人顿时乱喊起来。 衙差将这几个人锁拿了,命他们将老妇人的尸首抬着去衙门。叫廖安跟着,廖安又陪笑着在周围拱手作揖,询问谁愿意去跟着作证? 生意上的邻居,尤其是几个离得近的,便每个铺子出一个伙计跟着去作证,只说听见这些人哭喊的什么。 这也已经不错了,廖安再三的道谢。 一会儿功夫,刚刚还乱糟糟的铺子门前终于安静了下来。谢宝才带着两个伙计打扫了一下,毕浙整理铺子里面。 温竹青便回府了。 回府等了不到一个时辰,铺子那边带了话,廖安已经从衙门回来了。 兵马司那边一顿板子,已经全查问清楚了。那几个人根本不是老妇人的子女,是有人买通了他们,叫他们抬着老妇人的尸首来铺子闹事的。  至于老妇人是怎么死的,又去抓了老妇人的家人来询问,痛打了一顿板子,家人招供,说是有人跟着老妇人回家,找到老妇人的儿子,给了五十两银子,又给了一包药,叫混在老妇人的碗里吃下,老 妇人死了,将尸首给来抬的人,不要多问。 到了现在,事情已经查问清楚了。 当然,那给老妇人儿子五十两银子,叫毒死他娘的人,还有买通了几个无赖叫去药铺子前闹事的,自然是查不到了,没有什么线索。 温竹青知道是谁。  孙氏手段够狠的,一出手就是一条人命,她那边还没事人一样的准备知府老太太寿辰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章律法治不孝 温竹青这边觉着孙氏狠,孙氏那边还觉着她狡猾呢! 这会儿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皱着眉头一脸的阴沉,周围几个婆子丫鬟都躬身不敢出声。 突然睡在床上的哥儿醒了,还没睁开眼便哭了起来,奶娘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得忙上前去抱。 她害怕主要是因为太太这会儿正在恼怒的时候,她怕哥儿的哭声更加让太太烦躁起来,再把气撒在自己这些下人的头上。 不过孙氏并没有恼怒,过来看着奶娘抱着哄了一会儿,又叫放在榻上查看一下,果然是尿湿了,盯着奶娘换了尿布。 奶娘喂起奶来,瑞哥儿的哭声才停了停,孙氏到跟前看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睛都没睁开,小嘴忙不迭的使劲吃着,脸蛋儿圆圆的,孙氏心里的火气倒是消下去了很多。 小孩儿这会儿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吃饱了奶又睡着了,祁妈妈示意奶娘将孩子抱下去,奶娘抱着哥儿去了厢房睡下。 这边孙氏不那么暴怒了,坐在榻边,端着小炕桌上的茶杯愣神。  祁妈妈这才小心的上前道:“太太,这种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见效的,尽管似乎是那几个人被抓了,药铺子没什么事,可到底影响口碑呢,今后要去她铺子买药的,总会心里不安,到底是死了人的。 ” 孙氏饮了一口茶,道:“是应该冷静冷静。”她现在也觉出来了,自己心急火燎的,总想一招就把老五媳妇那边治的死死的,现在看是不可能的。反而自己越是这样的急躁,做的事情纰漏越多。 “那小蹄子倒不是个省油的灯,真是要认真对付她。”孙氏冷冷的道。  祁妈妈点头,忙给她重新换了一壶茶:“可不就是,五奶奶也是个拉得下脸面的,不像二奶奶脸软,高声都不敢,更别说别的了。咱们这位五奶奶,泼辣的时候比那些市井村妇还泼辣呢!咱们到底是大 户人家,哪里成想她是这样一个人,开始自然是吃些亏。” 孙氏想了想,觉着祁妈妈这话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 交手两三回合,已经知道了,只是开始被气的够呛,一直冷静不下来。  孙氏现在自己也提醒自己,崔氏好摆布,秉持着大户人家的规矩教养,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自己也是习惯了儿媳妇这样的恭敬,换了一个不听话的,每每气头压不住,失了冷静,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就是闹,闹到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自己真的要想清楚,五儿媳妇不是二儿媳妇,不可能对自己恭敬有加,自己叫跪着就不敢站着。现在自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避免每一次都被气的发疯,头脑不冷静,还谈什么手段什么算计? “去,跟你男人说。这一次多找些人……记着,别再找之前那几个没用的!三两下就被人诈出来了实话,笨蛋的要死!”孙氏厉声道。 祁妈妈忙躬身道:“是……” 孙氏没说完,接着道:“多找些人,隔三差五的就去铺子闹事,假药、治不了病、闹肚子、病重了……等等这些,寻个由头隔几天就去!”孙氏说到这里冷笑:“我倒要看看,那么个破铺子能撑多久。”  祁妈妈眼睛一亮的道:“太太真是高招啊!”顿了顿又道:“还有五爷的那个铺子呢,五爷那个铺子应该是大头,奴婢都听人说过,那铺子里卖的都是上等的食材,都不便宜呢!这样一想,那铺子的进项 肯定多啊。” 孙氏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这应该算是异财了吧?身为儿子的,竟然敢把铺子落在他自己的名下,竟然敢不把银钱交回给母亲!” 祁妈妈道:“照理说肯定是算啊,若是正经算起来,就说是不孝,是忤逆都可以了。只是……”  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只是若正经的追究,一个是家里头老爷追究,咱家的情况……想想老爷也不可能追究这个,老爷根本就没把那么个小铺子放在眼里,现如今不是还想着把正经大生意交给五 爷那?另一个就是找官府追究,那样的话……惊动官府,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 孙氏点头。 律法是很严厉,有十恶的罪名。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谋叛,四曰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义,十曰内乱。 不孝在十恶之中。谓告言、诅詈祖父母父母,及祖父母父母在,别籍、异财,若供养有阙;居父母丧,身自嫁娶,若作乐,释服从吉;闻祖父母父母丧,匿不举哀,诈称祖父母父母死。 照孙氏的想法,老五两口子不但是犯了异财,供养有缺,还有诅詈母亲,就是骂自己,老五媳妇不就骂过自己? 这些全都犯了,要是去衙门告,应该是能告的准的。  只是,有句俗话,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孙氏虽然不缺钱,但也有其他方面的考虑。她不缺钱,同样老五媳妇那边也不缺钱,自己会走动,老五媳妇同样也会上下打点,那样拼银子,就没 意思了。 叫外人笑话而已。 这是一点,最重要的还是另一方面,齐家是大户人家,要的是脸面。 孙氏不能完全不考虑齐家,不考虑齐老爷那边。若是真的撕破脸去衙门告,可能会告的准,但齐老爷回来怎么交代?别忘了,老爷才是一家之主,是天。若是惹急了老爷,孙氏还担心老爷休妻呢。 因此,告状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孙氏想了一会儿,道:“总得让族里人知道,将她这个泼妇不孝的名声传扬出去。下半个月是长房大老爷府上孙子和吉家姑娘成亲的日子,到时候好好宣扬。至于五爷的那个铺子,打听一下,都是从哪 里进货的。” 祁妈妈点头答应:“是。” 孙氏又琢磨了一会儿,又问:“对了,原本五爷房院的人,老五媳妇一个没留吗?”  “留下几个,就是之前一直跟着五爷办事的那个岳管家,他和他娘子留下了。另外还有三个小厮,虽然也是家生子,但已经都是光棍儿了,家里没人了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年轻哥儿 孙氏听了点点头,沉吟起来。 祁妈妈道:“要不先把这几个收拾了?他们这几个简直就是吃里扒外,别忘了,他们的身契还在您这里呢!” 孙氏想了想,摇头道:“先不用着急,这几个人治他们,有的是机会,赶在刀刃上才行。”又问:“岳管家媳妇原来也是五爷那边的?”  祁妈妈躬身道:“是啊,原本是五爷院里的一个丫鬟……”说到这里停顿一些,看着孙氏道:“您忘了?那丫鬟长得还不错,您还琢磨过领过来在您这边调教两年,在去给五爷做个房里人……后来正巧那 时候绿珠进府了,您就放下了这个心思,专门调教绿珠。” 孙氏一下想起来了,道:“原来是那个!”惊讶的道:“老五把那个丫鬟给了岳管家了?” 祁妈妈点头:“就是她,嫁给岳管家之后,就提拔成了管事娘子,现如今管着五爷那边的所有下人。” 又哼了一声:“他倒是会拉拢人……不过,那丫鬟他近身没有啊?是不是已经收用过了?腻烦了才给岳管家的?”  祁妈妈摇摇头:“好像不是,五爷身边那几个丫鬟这一次也全都送回来了,奴婢是一个一个详细问的,五爷每天回府之后的事情,几乎全都学说过一遍,好像……听她们说,五爷倒好像从没有收用过身 边这些丫鬟,一个都没有。” 孙氏又哼了一声,其实并不意外:“他觉着这些都是我的人,防备着呢!”又磨牙:“兄弟两个一样的!”  祁妈妈便道:“太太,要不在外面查查?五爷到底是年轻爷们,怎么可能这么大了还……没碰过女人?绝对不可能,大户人家的哥儿,过了十三岁,侍妾通房的就不会停,五爷肯定有,只是不知道藏哪 儿了……横竖不是府里的。” 孙氏觉着这话有道理,便道:“查查吧,看看除了那个全家人都知道的别院之外,五爷还有什么住处。”一顿道:“肯定是有!那小子狡猾的很,狡兔还三窟呢!他肯定好几个宅子,全都查出来。” “人手方面……”祁妈妈犹疑着道。 是啊,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人手似乎不够了。  孙氏想了想,道:“叫祁管家找人吧,外院的小厮谁都可以,人手缺多少补多少。”她知道祁妈妈其实想说什么,又道:“让祁管家去账房先支二十两,跑动打听的总要银子,先用着,看看能打听出来什 么。” 祁妈妈就是这个意思,忙答应了,嘴唇勾了起来。 又是两三天过去,四月十六日,知府老太太的寿辰。 虽然并不是整寿,然而依然是办的热闹非凡。皇上以孝治国,上行下效,臣子们便都千方百计的表现自己的孝。 府里若是有老人,寿辰之日便更加是显示这一家主人是不是孝顺的明证。便是一般百姓人家,给老人过寿也图个风光体面,更别说知府这样的官员了。 从家里来说,办的风光体面,老太太高兴,家里人高兴,全都高兴,有面子又高兴,何乐而不为?从这个地方来说,老太太寿宴办的体面热闹,便能显出来咸阳城的风调雨顺和乐安康。 更有深一层。老太太过寿,城里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基本上都得来,来就绝对不能空着手。尤其是一些生意人家,怎么也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每年老太太一次寿辰,光送的礼就有大几千甚至上万两,这对于知府这样的官员来说,真真就是一笔横财。 知府徐大人这会儿坐在书房,手里拿了一本书看着,其实心神早就不在书里了,琢磨银钱的事情琢磨半天了。 皇后娘娘洪福齐天,简直就是徐大人的福星。  娘娘那么巧就是陕北人,那么巧就是在徐大人的任上要修建省亲园子,那么巧,皇后娘娘要大驾光临的时候,徐大人已经任满了。修园子是大肥差落在了徐大人的头上,而接待皇后娘娘是苦差,徐大 人正好逃过了,留给了后任。  徐大人自知即便自己是这咸阳府的知府大人,也不可能一口吞下了整个省亲园子的肥差,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捞钱之余,最重要的还是要做出来政绩,而省亲园子是一项政绩,另外咸阳城努力成 为上府,也是一项政绩。 而这两项都需要人去办,尤其是手下这些人。所以省亲园子这件事,徐大人并没有独吞,而是将一些事情分给了手下,叫手下官员各自找人,他们也能从中捞些。 如今园子的房子已经全都封了顶,正在精致修葺里面,修葺好了,就该移植花草了,事情进展顺利。徐大人腰包里也已经落了五万两上下的银子,鼓鼓的,很满意。 至于手下两位同知,汤大人和孙大人。徐大人心里也有数,汤大人大约的落得多一点,能有三万两上下,而孙大人则只能捞一万两左右。 徐大人捋着胡子沉吟着。  汤大人能落那么多,完全是找对了人办事。齐家老五别看年轻,可脑子活手段多,花草如果是从别的地方来货,不管是长安城那个偌大的花草市场,还是咸阳城附近专门种植花草的农庄,基本上都要 花掉七万到八万两银子。 而这一项,朝廷的拨款是十万两。 也就是说,落到他们手里的只有两三万两而已,还得两人分呢。  想不到齐家老五没找那些做花草生意的,反倒是找了个可靠的村庄,直接种植。那村子又恰巧在秦岭山下,村里人很少有地,倒是不耽误农活,到目前也没闹出来什么大的纰漏。花草徐大人亲自去看 过,长势很好,五十亩地花开的格外鲜艳,今年秋天便可以移植了。 还没花那么多钱,应该是花了五万两上下,余下五万两。那齐瞻也是够聪明,给了汤大人一个大头,他自己拿小头,汤大人满意的很。  另外花去五万两,有部分是落在了村里人的手中,把一个村子也给带的富裕了起来,那桃花村现在已经是秦岭山脚下那一片,最富的一个村子了,这可是意外之喜。 第二百五十二章知府定调 徐大人管辖整个咸阳府,自然希望自己辖下的地方,少一个贫困村,多一个富裕村,这也是政绩啊! 所以,徐大人冷眼旁观,亦觉着这个齐瞻很会做事。只可惜齐家生意太大,还有海边的生意,这齐瞻不可能只待在咸阳,也不能完全的给徐大人办事。 不过,这已经是一个能用之人,可以放在名单中,今后有事,齐瞻也在咸阳的时候,便可以找他。 徐大人正琢磨着这些,进来一个长随禀报:“孙同知来了。” 徐大人点头:“请进来。” 长随出去,一会儿领着孙同知进来。孙同知躬身行礼:“卑职参见徐大人。” “孙同知来了,坐坐。”徐大人对这些下属一向是和蔼的,笑着叫孙同知坐下了,问道:“怎么来的这么早?” 孙同知忙笑着道:“卑职也是自家衙署中的人,也是想早点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事情,今天想来人多。”  徐大人便点头道:“你倒是有心,今天事真不少,一会儿你去前院,帮着招呼一下侧院的人,那边大部分都是生意人,也是有头有脸的,只是我不好过去,你帮我好好招待他们,不要怠慢了。等一会儿 汤同知来了,我也叫他过去。” 孙同知忙道:“是。”虽然答应了,却并没有马上站起来,犹豫了一下。 徐大人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他还是有事的。而且不用想也知道什么事。  孙同知是王家的亲戚,王家那档子事一直没捋清楚,纠缠到现在。而且据徐大人所知,人家那边大姑娘嫁给了齐瞻之后,就没搭理过王家,是王家这边不甘心,在自己周围伸头伸脑的探,想请自己出 面给她们做主。 徐大人心中着实鄙夷王家的那几个妇人。 面上依然是和蔼着,也没有装不知道,毕竟这事自己的夫人是收了王家的好处的。 徐大人沉吟了一下道:“还是王家那事吧?” 孙同知就忙点头,叹气道:“还是她们家小少爷的事……这王家现在只余下几个妇人,实在是被族人逼的也是没办法。若是不找个子嗣回去,她们就要被赶出府去了。但温家那姐儿实在也是……” 徐大人摆手,就没让他把话说完,截断了道:“这事吧,孰是孰非咱们就不评判了,到底不是自己的事情,不好说那么多。” 孙同知被打断了话,心就一沉。他其实已经感觉到了,这件事上面,徐大人已经转了向。 徐大人想了想道:“这样吧,让那个小男孩儿回一趟王家,王家开祖祠举行个仪式,改了姓归王,让所有王家的族人看看,王家嫡支这边现在是有了子嗣了,这样那些族人总说不出来什么吧?”  “至于那小男孩儿,磕了头认祖归宗了,依然还是让跟着姐姐过日子吧,到底是亲姐弟,分开人家似乎不像话。之前僵局的根源不就在这里?人家姐姐那边不肯,王家不能强行逼着男孩儿回去住呀,这 样姐姐那边就是走绝了都要跟她们对着干……何必把事情闹那么僵?” 说着看着孙同知:“你说是不是?”  孙同知既然已经感觉出来徐大人是这个意思了,自然不会在去违拗,更不会犹疑。徐大人一说完,他马上重重的点头,连连的道:“还是大人说的有理!这样王家确实是认回来了男孩儿,也不用姐弟分 开了,好,卑职这就去和王家太太们说,就照着大人的意思办理。” 徐大人满意的点点头:“去吧。” 孙同知站起来躬身告退去了。 一出来跟着管家来到了侧院,管家行礼忙去了,这边孙同知并没有马上去招呼人,而是站定了想了一会儿。 很明显,这事闹的徐大人已经有点烦了。他是堂堂知府,管着一个府的事务,这种争抢子嗣的小事,若换了其他人家,徐大人怕是眼都不会搭一下。 王大太太是先奉承上了徐夫人,给了徐夫人一些好处,徐夫人也收了,所以徐大人这边不得不帮忙。 现在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若是王家还固执,怕是要得罪了徐大人了。 想到了这里,孙同知觉着不能耽误了,王家得罪了徐大人不打紧,不要连累了自己,徐大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直接管着自己的升迁。 孙同知知道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是已经来了的,就是想听自己这边的消息的,因此悄悄找了个丫鬟询问,王家人现在何处?叫领着自己过去。 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进府没多久,还在徐老太太这边说话呢。丫鬟找了个大太太身边的丫鬟进去禀报的,才禀到了王大太太跟前,王大太太便寻了个托词先出来了。 来到了这边没人的花园子,看见孙同知站在那里略微的不安,皱着眉头背着手来回的走,王大太太便觉着有点不太好。 上前去询问,果然,孙同知将徐大人的回话说了,王大太太心都沉了。  “现如今是老太太这边没办法,老太太是恨上了大姐儿,咬着牙一定要把哥儿接到身边来。一来为了就近照顾,大姐儿那样的性子,能教养出什么样的人啊?哥儿在她手里必然是毁了!二来,族里那些 人不是省油的灯,自家哥儿不在府里住着,却住在别人家,他们总能找出来话头,想办法还是为难我们。” 王大太太皱着眉头说道。  孙同知同样皱着眉头:“这事不是我不尽力,确实尽了全力了,只能办到这样了。徐大人的意思很清楚,他就希望这样办!老太太再不高兴,也不能违抗徐大人的意思吧?若是不愿意听徐大人的,之前 为什么找人家?人家现在想出来办法,咱们这边还不乐意,那不是上赶着得罪徐大人?”  孙同知叹气道:“我这边也有我的难处,徐大人是我的顶头上司,他说的话我是不敢有半点质疑的。所以,这事就这么着,不这么办也得这么办,必须这么办!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第二百五十三章知府老太太过寿 王大太太低着头回到了正院,因为这时候客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正房的人多,王大太太便没有再进去。 徐夫人只陪着老寿星,徐家不是咸阳城的人,因此只有一家子在这里,府里头招呼的人就不多,只一些得脸的婆子招呼她们。 婆子把王大太太请到了厢房,笑着道:“这会儿齐家的太太带着二奶奶五奶奶和三姑娘已经进门了,等从上房出来,奴婢把她们请到这边来?” 婆子大约以为王大太太和齐太太关系多好呢。 王大太太忙道:“不用不用,若是有事我会出去找她们,你忙你的去好了。” 婆子便说声慢待便走了。 王大太太在这边皱眉想了一会儿,正好王老太太出来了,被领到了这边来,因为屋里没有其他人,王大太太便说了徐大人的意思。 王老太太一听,果然怒气隐隐的就浮现在了脸上。 王大太太忙忙的道:“如今在人家府上……老太太,您压住了火。” 王老太太道:“小蹄子真真就是跟我作对!也不知道随了谁了,年纪不大,心机倒不少,对长辈一点规矩都没有!” 王大太太叹气道:“如今人家已经嫁人了,要教训真的轮不到咱们了。原本还想着等和竹风一起回来了便好好教育教育,省的那般的没大没小,可想不到那死丫头手段倒是多……” 说到这里看着老太太道:“孙同知那边说了,这是徐大人发的话,真真不能更改的,也不能在说三道四。” 王老太太又不傻,她蛮横跋扈,也是在能够由她蛮横跋扈的人面前厉害,如今是徐大人想出来的办法,她怎么可能还坚持?  不过到底不甘心,道:“还是要想办法,现在王泽楼那混账逼得紧,带着几个族人着实想咬下咱们一块肉下来!不,不是咬咱们一块肉,是连骨头都想要啃了,不给咱们留点渣子!竹风认祖归宗的时候 ,最好能……” 说到这里沉吟了起来。 王大太太皱眉也在考虑着。老太太这边变着花样的折腾,一方面是因为族人逼迫,另一个方面,其实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觉着她当老太太的被一个孙女儿逼的不得不让步,不甘心而已。 王大太太这边考虑的更多的是家族里头的事情,咽不咽得下这口气反而在其次。  她膝下还有两个亲生的女儿,大女儿都已经十六岁了,去年本来议亲的一家,议着议着居然不行了,说到底也是因为王家的这摊子事没弄清楚,人家怕跟自己定了亲,结果因为嫡支这边没有子嗣,娘 儿几个最终落不下王家家产,他们那边什么都捞不着。 王大太太现在心急火燎的想要赶紧把子嗣的事情摆平,就是因为大女儿王婉柔实在不能再拖了。 王老太太想了半天怎么折腾,但最后还是算了,叹了口气道:“先把认祖归宗的事情办好吧,等一切办完了,就料理族里这边,这边料理清楚了,在想办法把孩子接回来。” 听她这样说,王大太太还松了口气,确实应该如此,横竖她这边是要先将女儿的婚事定下,才有心思跟那个温大姐儿动心眼。 温竹青早上和崔氏来孙氏这边的时候,孙氏冷眉冷眼的,嘴巴动了几次似乎想要嘲讽她,但是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 也是,温竹青平常都不来孙氏这边,估计孙氏很想说两句。 出门坐车来到了知府家,下人领着进了正房院,进屋给老太太贺寿,孙氏陪在下首说笑了好一阵子。  温竹青在旁观察,果然徐老太太对孙氏的态度比较亲切,拉着手一个劲的问长问短,听说自己这个新进门的媳妇,便叫到跟前去看,孙氏在旁边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乡下人出身,瞧着……倒是身体 挺好的。” 这话不阴不阳的,周围全都是些太太夫人们的,听了这话无不愕然。 徐老太太停顿了一下,便笑着道:“乡下人好啊,乡下人实诚,听话。瞧着这媳妇就是个乖巧的性子,你好好调教,经常带出来,总会合群的。” 孙氏就叹了口气道:“虽然说乡下人实诚,可有时候也是实诚过了头,一点……很多事不懂,教吧,榆木疙瘩一样教不会,还不听……”断断续续说着,不停的叹气。 这话等于是说温竹青不听话,周围的太太夫人们更加的惊愕,坐在徐老太太身边的徐夫人,用一双惊愕的眼神将温竹青打量了又打量。 温竹青抿着嘴笑着不说话。也没必要说什么,孙氏故意当着人的面,宣扬自己是不听话不服管的儿媳妇,自己若是此时回嘴,不正好证明她的话?还是做出老老实实听训的样子来最合适。 旁边有人轻声咳嗽道:“模样倒是真好,瞧着皮肤白的啊,真不想乡下人出身……齐二太太,你莫不是哄我们玩得?” 齐老爷在族里行二,在外面被人称为齐二老爷额,孙氏便是齐二太太。 孙氏便笑了笑不说话,真真假假。 徐老太太听着众人的话也打量这温竹青,笑道:“我瞧着倒是身子瘦弱了些,还是要调理调理。” 孙氏点头:“还是老太太看得准,回去了是要好好调理调理,到底乡下人出身,以前也是吃不好穿不暖的。” 徐老太太事儿养尊处优的老太太,一听这话奇怪,便道:“吃不好穿不暖?这么严重呢?” 孙氏点头:“可不嘛!正经乡下人,家里头穷的揭不开锅的……这不,是老五的表妹,因着早年定下的亲事,这才成了亲。” 旁边的崔氏听得简直无地自容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免得被人知道了,自己有这样一个婆婆。 徐老太太听着奇怪,道:“咱们咸阳府还有这么穷的地方呢?”说着转而去拍徐夫人的手:“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我们咸阳城已经是上府,赋税都增加了不少嘛?”  徐夫人忙笑着道:“再富的地方也有穷乡村,便是富庶如江南,不也有一两个村镇的穷的底儿掉?这都是避免不了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言语轻浮 徐老太太听了,便叹了口气。 孙氏那边一听引起了这个话题,自然就不敢再往下继续引了。 温竹青其实听出来了,徐老太太这是故意的。孙氏一个劲的说着自己是乡下人出身,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说了三四遍了,任谁听了都觉着刺耳,徐老太太是故意的,叫孙氏不敢再说这个话题。 这老太太倒是狡猾。 周围的太太夫人们表情各异,能在这屋里坐的,大部分都同样是官宦人家的,听见孙氏如此明显的贬低儿媳妇,暗示儿媳妇不听话没教养,太太夫人们自然是吃惊,看笑话居多。 孙氏这样的表现也让徐夫人和徐老太太心生不满。 坐了一会儿,园子那边戏开锣了,徐夫人请大家去看戏,这边扶老太太去里屋换身衣裳。 屋里没别人了,徐老太太跟徐夫人埋怨道:“那孙氏到底只是个商贾人家出身,还是续弦,不懂轻重的实在上不得台面,刚刚说的那番话,弄得我都觉着没面子。” 徐夫人顺势便道:“婆婆说的是,那以后就少些来往吧。她还请我给她那女儿寻亲事,我瞧着也是眼高手低,还想找和咱们一样的呢,真真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徐老太太叹气道:“若是突然少了来往,又太明显了,慢慢来吧。” 徐夫人答应着,伺候着老太太换了衣裳,来到了听戏的这个园子。  孙氏领着齐慧出来,正好遇上了一群太太们,自然是大家说说笑笑的一起往前走,齐慧今天一天都是半垂着颈子,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出来了,倒成了淑女了。跟着一些晚辈儿媳妇们,姑娘们更靠 后一些,因为人多,所以谁也看不见谁。 温竹青离孙氏远了一点,最后听见的话,还是听孙氏在跟那群太太们说,新娶的这个儿媳妇怎么怎么难管教什么什么的。 孙氏是要把自己打造成一种泼辣不听话的形象,儿媳妇不听话,婆婆以后和自己斗起来了,外面的人自然都说婆婆对,说自己的不是。 “真的也是……半点不顾脸面……”崔氏在旁边咬着牙低声说了一句:“你小心些,她故意这样宣扬呢……” 温竹青点头,孙氏做的太明显了,谁都能感觉出来。 “竹青!”突然有人叫她。 温竹青站住了,转头看,见是王大太太,站在那边等着自己过去。她便转头跟崔氏笑道:“我过去看看……” 崔氏有点紧张,忙问道:“我陪你吧?” “不用,嫂子去听戏好了,没事的。”温竹青笑着安抚了一句,便来到了王大太太这边,福身道:“大太太。” 王大太太倒是能屈能伸的,之前看见温竹青恨得要死,现在倒是面带微笑,道:“你去听戏吗?老太太在这边屋里,有些话要和你说。” 温竹青便道:“那就不去了。” 王大太太点头,领着她来到了一个侧院的厢房。 进来看见王老太太坐在上面,虎着脸,看见温竹青进来,眼珠子瞪大了一些。 温竹青便上前去福身行礼:“见过老太太。” 她清楚的听见了王老太太磨牙的声音,抿了抿嘴,就直起身来,笑着看着她:“老太太这段时间身体还好?” 王老太太努力的深吸气,把自己的脸色改的稍微好看一点,不过还是没理她,转而跟大太太道:“你跟她说吧。”  王大太太便看着温竹青笑道:“是这样的,徐大人那边调停了一下,我们这边想想,快也退一步算了,你是个小姑娘,咱们都是一家子人,我们没必要跟你太过于计较。就依你好了,竹风以后跟你过日 子。不过,认祖归宗是大事,正经要大办,府里头开祖祠的。” 这其实是温竹青早就想到的,早答应这样,事情不用弄得这般剑拔弩张,还需要知府调停。 于是点头:“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 王大太太也看出来了,大姐儿这边其实心里头明镜儿一样,根本就没把王家当亲人,都是走个过程罢了。 她道:“日子还需要回去了正经选选,中元节还远,下一个日子就是端午……差不多就应该定在端午,你回去了准备准备,跟竹风说一下,不要到那天再哭闹起来,搅合了。” 温竹青点头:“好。” 事情这就说完了。屋里静了静,有点尴尬,老太太瞪着一双眼睛盯着温竹青,温竹青面色如常,却也冰冷的很。 王大太太是迫切想要把事情办好的,怕温竹青又起变化,因此对她也是很客气,顿了顿笑着问道:“今天竹风和竹雨没来吗?” 温竹青摇头:“没来,他们还小,就放在家里了。” “哦,可有合心的人照管?两个孩子这会儿正调皮的时候吧?应该是的,尤其是竹风,可得多找几个人照顾着,免得磕了碰了的。” 温竹青便道:“有人照顾。”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王大太太怕呆的时间长了,再要是说出什么话来,老太太和温竹青意见不合又起波澜,因此忙笑道:“若是没事,大姐儿你就去听戏吧。” 温竹青也就起身行礼,走了出来。 崔氏还有点担心,并没有先走,而是在不远处等着,看见她出来了,忙招手,温竹青走了过去。 “没事吧?找你说什么?”一过去崔氏便问道。 温竹青说了,崔氏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虽说改了姓,不过竹风到底能在你身边,不用听别人的摆布。” 温竹青叹气道:“其实我早就想这样解决。” 妯娌俩说着往前走。因为这会儿过去戏也开锣了,也就没过去,找了个凉亭子两人坐下,闲聊了起来。 日头慢慢的往头顶走,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地。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听见园子那边乱了起来,好些人都喊叫着什么,这边也有婆子慌忙的往那边跑,看发生了什么事。 妯娌俩不约而同全都站了起来,崔氏蹙眉不安的道:“发生了什么事?” 温竹青摇头:“瞧着好像是……”  才说着,就看见一个婆子背着徐老太太已经过来了,经过这边要回正房。 第二百五十五章老太太的难言之隐 一群人乌泱泱的跟在后面,徐夫人被两个人搀扶着,小跑着跟着,因为着急还被路上的小石头绊了一下,要不是丫鬟搀扶着,都能摔得扑出去。 婆子背着老太太经过了温竹青和崔氏前面,温竹青仔细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发觉老太太并不是晕倒了,她的眼睛半睁半闭的,但是呼吸正常,只是满脸涨红的发紫,像是忍耐着什么。 婆子背着老太太进了房里,徐夫人跟着进去了,那一大堆客人就不好进去,在外面转圈圈。 “竹青!竹青啊,你不是会医吗?赶紧跟进去看看,看看老太太怎么样!”人群中,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声响亮的喊声。 屋子外面的那么多人便一下子转头看温竹青来。 崔氏因为和温竹青站在一块儿,被这么多人盯着,脸一下子通红,气的身子微微的哆嗦,努力控制着才不那么明显。 温竹青却神情自然,眼睛看着屋里,却动也不动,和大家一样面露关心而已,似乎孙氏喊得根本不是她一般。  孙氏一看喊不动她,正好,叫大家看看这个儿媳妇有多不听话!于是分开了众人蹬蹬蹬的过来,伸手拉温竹青的胳膊:“婆婆的话你向来不听!叫你去给老太太看看,老太太都晕倒了,你赶紧去看看! ” 拉着往房门前走。 温竹青当然不能挣扎,就由她拉着好了。 门口跟着来的那些一起看戏的太太夫人们,这一下真真是惊得目瞪口呆的,看傻了一样的看着孙氏的表演。 孙氏将温竹青拉到了门口,使劲往屋里推:“你快给看看,去看看!” 温竹青就这样被推进了屋,一进屋就往旁边站了站,避免晾在门口。抬头,就看见徐夫人正好在内外屋的门口,旁边站着两个婆子,几个人全都呆呆的看着她。 很明显,人家徐夫人正紧急吩咐着婆子们做什么,却猛听见了孙氏在外面的声音,然后就看见温竹青被推了进来,她们几个人都看傻了。 温竹青抿抿嘴,抱歉的道:“我不进去,就在这里站一会儿好了。真的很抱歉,婆婆叫我进来的,若是不听话婆婆要生气了……徐夫人恕罪,你忙你的吧,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请大夫来。” 这话才让徐夫人回了神,也不顾上和她说话,赶紧继续吩咐婆子:“去把沈大夫请来,再去个人到前面,找大人过来!” 婆子才答应着,屋里却传来了徐老太太的声音:“儿媳妇?回来,不要……不要请大夫……” 一个丫鬟从里面急匆匆的跑出来,拉住了正要走开的婆子,又凑到了徐夫人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徐夫人惊讶的看了一眼丫鬟,急匆匆的又进去了。 这边温竹青只好把脸转向了门口,免得好像自己在偷听人家说话一样,正好看见门口孙氏探进来一个头,忙往后靠了靠,躲躲。 这动作又叫那两个奉命的婆子看见了,她们也看见了孙氏探头探脑的样子,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厌恶的表情都遮掩不住。 老寿星病了,主人家这边手忙脚乱焦头烂额,这位齐太太未免也太不长眼了,这是干什么呀? 屋里嘀嘀咕咕的,甚至都能听见老太太的声音,分明的没事。 温竹青心里头只纳闷,看见那两个婆子看着自己,忙给她们苦笑了一下,道:“我这就出去……” 刚要走,徐夫人正好从屋里出来了,脸上表情实在是……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松了口气,直接往温竹青这边过来了,笑着低声问:“齐五奶奶……听说你会医的?给人看过病?” 温竹青愣了愣,心想难不成老太太真的要叫自己看?还不让请大夫,却让自己看? 心里这样疑惑着,已经点头道:“会。” 徐夫人声音更小了点,几乎是在耳边的耳语一样:“妇……妇人病可会看?” 温竹青一下子恍然大悟了,原来老太太是妇科病,不好意思张扬,所以也不要叫男大夫来看? 她点头:“会。” 徐夫人不好意思的道:“麻烦你帮我们家老太太看看吧,倒不是什么大要紧的,只是……不太……” 温竹青已经明白了,道:“徐夫人带路吧。” 徐夫人便请她到了里屋。老太太斜倚在床上,看起来精神还不错,除了脸色不太好,神情也有些不安,看见温竹青进来,讪然的道:“劳烦齐五奶奶了。” 温竹青笑道:“无妨。” 请老太太伸出手来,给诊了诊脉。 就在诊脉的时候,徐大人急匆匆的从前面赶来了,进屋就急的问:“老太太怎么样?老太太怎样……” 徐夫人忙迎出去,赶紧给说说情况,免得徐大人太过担心。  徐大人一只脚都已经踏进了内室,看见老太太倒是好好的坐在床上没事。但却是一个年轻的小妇人正在给老太太诊脉,顿时又是惊讶又是失语,指着疑问还没有说出来,徐夫人已经拉住了他的手,赶 紧拉到外面去,低声说着。 趁着屋里没什么人了,温竹青便问道:“老太太是不是感觉有点痒?有时候内里穿的裤子上面会有些水渍?” 老太太尽管一把年纪了,但得了这样的病症到底不好意思,况且夫君去世多年,似乎不应该得这方面的病,所以又不安又不好意思。 涨红了脸道:“是,但……不是有点痒,是特别,特别……痒,很难受……”结结巴巴很低声的说了,又道:“老身早已经停了月事,这是……为何?” 温竹青笑着,先安抚道:“脉象很正常,老太太您的身体还是很好的,这一点先放心。”  “至于痒痒,那也正常,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年纪,都随时可能会得这种病,也和年纪无关。平常里多洗洗,内里的裤子要经常换,尤其是年纪大了,皮肤薄容易感染,春天里风大花粉多,飘到了内里穿的衣服上,沾染到皮肤,就容易得病。这只是有了炎症,一点都不严重。” 第二百五十六章洗洗就健康 老太太一听又是惊喜又是不安,低声道:“确实……不严重?” “不严重,我开个消炎的药方子,你叫人抓了药之后熬了,每天睡前洗洗就行了。”温竹青还特别多说了一句:“是外用药,用来洗的。” 老太太点头,忙问:“不用吃药吗?我刚刚……突然痛了一下。”  “不用。”温竹青看见老太太鬼鬼祟祟的,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便压得低低的,还生怕别人听见了似得,便笑着伸手在老太太的手上轻轻拍了拍道:“老太太也不用紧张,这不是大病,偶尔的抽痛,只是 因为炎症而已,非常正常。” 老太太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也确实被安抚住了,继而好笑起来,道:“叫齐五奶奶笑话了。” 温竹青道:“怎么会笑话呢?我是大夫,绝对不会笑话病人的病症的,何况老太太您这样的长辈。” 这话说的妥帖,老太太心中格外的舒坦。看着婆子将她请到案几那边,她伏在桌上写了个方子出来,态度稳稳当当的,果然是大夫,神情就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 写好了方子拿过来给老太太看,老太太看了看,上面写着。 《妇科经论》中云:妇人阴痒,多属虫蚀所为,始因湿热不已。祛风止痒唯三妙散:黄柏、苍术、牛膝。  苦参、黄柏各五钱、蛇床子、地肤子、白鲜皮、白头翁、苍术各三钱五分,怀牛膝、白、虎杖各一钱七分。上方加水浸泡半刻,武火煮沸之后用文火续煎。有条件的可以热熏,老人小心被烫,无条件 的便待水变温后用药液清洗每日两次,连续十天。 老太太点头,叫婆子去抓药。 温竹青便道:“老太太歇会儿吧,今天人多,走动多加上换衣服勤,难免又不妥,倒是趁机歇会儿,只说是吵到了心口痛,歇会儿就好,也没人说什么。” 老太太马上点头,这病虽然正常,但也不好叫人知道。温竹青这样说正中了她的想法,何况老人家年纪大了,走来走去的确实有点累。 丫鬟过来搀扶着躺下了,徐夫人也进来了,赶紧过来搀扶老太太躺下,低声道:“已经叫人抓药去了,您放心,歇会儿吧。” 老太太这才躺下闭上眼睛。 这边温竹青便出来了,徐大人却还在外屋,背着手走来走去的,看见她出来忙道:“多谢齐五奶奶……老太太无碍吧?” 刚刚婆子拿方子出来,他应该看了。温竹青点头道:“无碍。” 徐夫人已经跟着出来了,抓住了温竹青的手小声的道:“真是多谢你了,想不到齐五奶奶医术这么精通,今天幸好你在这里,我们……才不至于慌乱。” 温竹青笑道:“没什么的,老太太身体挺好,也不是什么大病,没事。倒是刚刚……嗯,有点失礼,真不好意思。” 徐夫人还愣了愣才想起来她是怎么进来了,忙道:“都是……没关系的,你婆婆那边和我关系好,常来我们这里的,可能她也是跟着着急才推你进来,无妨无妨,我反而要谢谢她,给我举荐了你。” 互相客气了两句,徐大人也不知道她们说的什么,很小心的看了看屋里,见老太太睡下了,便蹑手蹑脚的进去守了一会儿。 这边徐夫人亲自把温竹青送出来。 温竹青出来的时候,看见门口的人已经散开了,大部分就在周围找了凉亭或者廊椅的坐下,三三两两的聊天说话。只有孙氏还站在门口,瞪大眼睛等着。 一看见徐夫人满脸堆笑的把温竹青送了出来,孙氏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真是多谢齐太太了,五奶奶果然是圣手,针灸了一下,老太太心口痛的毛病就好了很多,这会儿已经躺下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徐夫人一看见孙氏,马上笑眯眯的拉住了她的手说道。 孙氏又是吃惊又是尴尬,嘴里啊啊的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完整的:“老太太没事就好……” 徐夫人又对提声对周围的人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老太太年纪大了不经走动,现在没事,已经歇下了,大家还请去继续听戏。” 说着过去将几个有脸面的夫人一一的请到园子,站在门口处,不管是谁来都说句不好意思。 大家自然是客客气气,听说没事了,也都放了心。 倒是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了温竹青会医,下午的时候,又有两位太太来找温竹青,说自己身上不舒服,请温竹青给把把脉。 两位夫人都并无大病,只是气血不调,或者郁闷心病而已,温竹青均未开药,一个开了个食疗方子,一个只劝解了几句,嘱咐回去了多吃点水果什么的。 下午徐老太太醒了,当然是请了她去,又是好一阵子的多谢,拉着询问年纪,询问是哪个村子的人。 温竹青一一说了,徐老太太倒觉着亲近似的,说乡下人就是好,实诚,真心的对人好。 孙氏在下面坐着陪着笑,心里头又气又苦,这才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怎么能想到,温竹青的医术还这么的精通?老太太的病两针就给扎好了?简直……跟行医出身的人有什么区别? 孙氏这会儿终于知道,自己严重低估了这个五儿媳妇。  当然,在知府一家还有所有的客人面前,她还可以装成是真的着急老太太生病了,所以叫儿媳妇给看看。她是相信儿媳妇的医术的,这不也治好了?所以她也松了口气,并且还能谦虚的接受了知府夫 人的谢意。 横竖她是不吃亏。 酉时许,大家开始告辞,温竹青从府里出来的时候,徐夫人还特别的送了送,倒叫孙氏不知道哭好还是笑好。 上车的时候,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还笑着跟温竹青打招呼:“齐五奶奶,你哪天有空?我去你家拜访你啊。”  温竹青隐隐觉着这人有点眼熟,在里面的时候好像听人说过,是古家的大奶奶?在知府家里的时候,崔氏似乎不太待见她,看见她就沉了脸。 第二百五十七章可疑的古大奶奶 温竹青疑惑的转头看崔氏,崔氏已经低头上车了,她只能笑着对那位年轻妇人道:“恕罪啊,今天人太多,我都记糊涂了,这位夫人是?” 那年轻妇人便笑着道:“我是古家的大奶奶,也是……有点心口疼,想请你帮我看看。” 温竹青留了个心眼,笑着道:“当然可以了,不过这段时间可能有点忙,怕古大奶奶来了我不在,怠慢了你。我二十日在药铺子坐诊,古大奶奶若是不嫌弃,便来铺子也可以。” 古大奶奶脸色微微一变,挤了个笑容道:“好,什么铺子?” 温竹青便将铺子的地址说了,古大奶奶道谢,温竹青这边上车,终于回府了。 孙氏下了车就直直往东府进去了,齐慧跟在后面急匆匆地,到家了倒是自在了些,好容易把她今天垂了一天的头抬起来了,扭头还往这边看了一眼。 温竹青没跟着去,崔氏下了车,倒是跟着走了两步,又被孙氏的人拦住了,崔氏便重新上车,马车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到了西府下了车。  “婆婆又给气坏了,想不到叫你露了脸。”崔氏说着又赶紧道:“你可瞧出来了?婆婆是要把你不孝的名声传出去呢,今天到处的宣扬,便是小姑子,也跟那几个姑娘说了一嘴。你还是要小心些啊,她们 这样不直接说,却编排些事情暗示你平常就不听婆婆的话,对你还是很有影响的。” 温竹青点头:“自然是瞧出来了……我回去想想吧,如何应对。” 崔氏点头,又叹了口气:“婆婆向来不吃亏,从来都是所有的事情能够掌握,现如今你越是和她这样对着干,她就愈发的要针对你。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温竹青笑,她倒没有崔氏那么悲观,何况,即便是斗一斗又怎么样?孙氏跋扈了半辈子,叫齐瞻和齐麓兄弟都非常难受,自己就算是为齐瞻出口气,也要让孙氏同样难受难受。 她原本想问问那古大奶奶的,不过看崔氏似乎没有要说的意思,便也没问。 回到自己的房院,检查了一下竹风竹雨一天都干了些什么,两个孩子还是挺乖的,早上写了几篇字,读了几页书,中午睡了一会儿,下午就在院子里玩。  上个月带着他们俩回了一趟桃花村,竹风竹雨看见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种了好些的花,两人居然来了精神,找人要了些种子什么的,前几天叫人在后院开了一片地出来,种了下去。自此每天浇水,天天 查看。 别说,地里这几天倒是长出来了一些青青的小苗,在微风中颤巍巍屹立。 温竹青看他们俩种的花居然还活了,顿时也把她自己的重新开个药园子的心激活了,于是在后院找了片更大的地方,叫人翻地平整了,找来了田七、紫珠草等等种下。 之后几天,孙氏并没有找麻烦。现在府里孙氏已经寻不到温竹青的麻烦了,温竹青不受她的压制,她就没办法制造什么麻烦。 十九日这天,上午的时候,突然荷叶来回禀,说古家大奶奶送来了一张名笺。 温竹青接过来看了看,古大奶奶上面写的意思,她身体一直不好,想要劳烦温竹青帮忙给她看看,二十二日不知道温竹青有没有时间,她来登门拜访。 温竹青微微的皱起眉头。 今天是十九日,明天就是二十了,自己告诉过她,自己明天会去铺子,她为什么还要今天来这样的小笺?试探自己?看看自己肯不肯答应,若是答应,她明天就不去铺子了,而是二十二日来府里? 想尽了办法就是为了来齐府? 温竹青依然不太明白,去拿了张印花小笺,写上自己二十二日要回桃花村,实在抱歉没时间。其他的并没有多写,连明日之约都没提。 递给了荷叶,叫给古家来送信笺的人带回去。 荷叶刚拿了出去,崔氏就来了。温竹青起身请她坐,崔氏笑道:“今天天气凉快,弟妹咱们出去走走吧。” 温竹青便点头,和崔氏一起出来,很自然的就转到了后院,看竹风和竹雨在药园子里面玩。 “刚刚听说古大奶奶给你送了花笺?”崔氏果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温竹青点头笑道:“是啊。这位古大奶奶实在也是奇怪,说要登门请我看病,我已经和她说了,二十日请去铺子,她今天又来一个花笺,问二十二日我有没有空。你说奇怪不奇怪?” 崔氏听了默然半天,才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自然觉着她这样的举动怪异……她,那女人……” 温竹青眨眨眼,怎么都成了‘那女人’了? 崔氏脸都红了,道:“那女人没出阁的时候,她娘家曾经想和齐家结亲的,齐麓……没答应。” 温竹青‘哦’了一声道:“古大奶奶娘家是?” 崔氏抬眼看她一眼:“古大奶奶姓温啊,长安温家的大姑娘。” 温竹青这才吃惊,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咸阳温家几个房院我都忘了。” 崔氏笑了道:“算起来和这边的温家也是一脉的,只是出了五服了,听说是上两代的时候跟这边温家有些龌蹉,来往很少的,这一代开始才慢慢好了起来。” 温竹青道:“嫁给了古家,是不是……还惦记着二哥?”她也是隐隐感觉到的,总觉着这位古大奶奶总是那么巧会出现在齐麓的铺子,难免不会这样想。  崔氏沉默了一会儿,她反倒还脸通红,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古大爷名声不太好,据说不爱回府,就爱在外面玩,拈花惹草的,还常去苏杭扬那些地方,奔着什么花魁的,一年里头倒有十个月 不在家。” 温竹青恍然,原来是这样,寂寞难耐?所以惦记别人的相公?  “古大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了齐麓,就一直……横竖我总觉着她在齐麓周围,去哪家府上做客,也能遇见她,在齐麓的铺子,也能遇见她。”崔氏想了想道:“这种事也不用说出来,我就能感觉的到。” 第二百五十八章没安好心 温竹青知道这个古大奶奶是什么意思了。 想要和自己结交一下,起码成为可以来往走动的人,于是借助自己来齐家,登堂入室,以方便她勾引齐麓。 “难怪。”她说了一句,原本想问问齐麓是什么反应的,但是想想,这个问题也不太好问,别没说什么。 崔氏倒是说了:“齐麓一直不太搭理她,她常去铺子买这买那的,齐麓就把她当成寻常的客人。”说到这里停顿了好半天,才又道:“这我也能感觉到。” 温竹青笑了,道:“那就行了。嫂子不用烦恼什么了,我也不会叫她利用了。” 说着温竹雨跑了出来,一双小手上全都是泥巴,笑着:“姐姐,你快来看,地里长出来一朵花儿!” 过来用小泥手拉住了温竹青去看,跟在后面的丫鬟不由都低声叫了一声:“哎呦!” 温竹青好笑,被拉着过去,地里长出来的不是种下去的,而是野生的迎春花,这种花儿生命力强,种子落在哪儿就能长到哪儿,这一片还是精心培育了一下,落了种子长出来也很正常。 温竹风蹲在另一边,手里拿了根棍子不知道在地里刨什么,过了一会儿翻出来一条蚯蚓,用手捏了抬头看,坏笑着想要谁吓唬吓唬。 温家姐弟都是乡下长大的,根本不怕这些东西,白芷等等这几个丫鬟同样不害怕。温竹风也知道,眼睛盯住了站在那里好奇的看着这边的崔氏,眼睛一亮的起身要过去。 温竹青早看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叫道:“温竹风!你想干什么?” 竹风嘿嘿嘿的笑:“我找到了好东西,给二嫂看看。” “少来!把你手里的蚯蚓扔回去!你知道不知道,地里有蚯蚓,花儿草儿长得才好,蚯蚓会帮它们松土,全都叫你抓了,花儿草儿就不好好长了。”温竹青道。 因为被她点破了,崔氏这才知道温竹风抓了蚯蚓想要吓唬自己,果然先退后了几步,紧张的盯着温竹风。她的丫鬟们也紧张起来。 竹风一看叫破了,肯定是吓不着了,只能扔掉了蚯蚓,过来扯着温竹青要去看看咆哮。 因为有这两个孩子,妯娌俩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崔氏倒是头一次见咆哮,一看见小牛犊子一样的长毛大狗,着实的给吓了一跳。 玩了半天回自己房院,自然又是一阵的忙碌,领着两人去洗澡,洗的干净清爽,换了干净的衣裳,温竹青拉着两人来到了书房,准备好好谈谈竹风的事情。 因为考虑怎么开口,还琢磨了一会儿,竹风趴在榻边翻着东游记,竹雨用手绢收集着屋里的茶花盆景,将开的花瓣摘下来。 “竹风,之前有些事你还记得吗?咱们还在桃花村的时候,有一次来了个厉害的老太太,在门口和姐姐吵架,一直说你是他们家少爷,要带你走?”温竹青开口道。  温竹风愣了愣,放下了书看着她:“记得,还有一次在桥上,有人抢我,姐姐和她们打了起来,姐夫最后来把所有人打趴下了。还有上一次姐姐的婆婆,说要把竹风送走。”说到这里,温竹青噘嘴看着 温竹青:“姐姐,你不是要把我送走吧?” 温竹雨听见了,也顾不上摘捡花了,过来坐在了旁边,紧张的看着温竹青。 “当然不会啦,姐姐说过,竹风一直跟着姐姐。”温竹青会一直说这句话的,竹风竹雨没有父母亲,比别的孩子是要少些安全感,她会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们,姐姐会保护他们,一直保护他们。 温竹风现在已经好多了,并没有因为一提这个就受惊吓,只是为了确认才询问了一句,果然听见了令他放心的回答,便点头不说话了,以为没事了,要继续看书。 温竹青忙道:“还没说完呢。竹风、竹雨,你们放下书坐在姐姐对面,姐姐把事情跟你们讲一讲,为什么王家人想要竹风去他们家。” 竹雨已经坐好了,竹风听了便放下书,坐在她对面。 温竹青便道:“你们知道过继的意思吗?” 竹雨摇头,竹风倒是叫道:“我知道,就是把大哥家的孩子给弟弟家了。村里永福叔家就是。” 村里是有这样一户人家,永福叔的大儿子生了三个儿子,小儿子成亲好几年一直没儿子,就把大哥的小儿子过继过去了。 温竹青忙点头:“竹风说的很多!就是有些人没有儿子的,但是非常想要,就找亲戚朋友家儿子多的,过继一个回去。过继的这个孩子,就改了姓氏。” “我知道了,有人想过继哥哥。”温竹雨突然道:“就是姐姐说的王家?”  温竹青摇头道:“不是的,王家是咱们本来的姓。这么说吧,咱们的父亲,原本是王家最小的儿子,但是因为温家没有儿子,于是和永福叔家一样,把王家的小儿子,就是父亲,过继给了温家。父亲改 姓温,所以咱们都姓温。” 这么一说。竹风和竹雨都明白了,竹风甚至马上道:“王家都把父亲过继出去了,为什么又要我回去?” 温竹青心里还惊讶竹风反应挺快的,解释道:“因为王家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家里头剩下的儿子出了变故,全都过世了。王家就没儿子了……” 竹雨着急的打断了她的话大声道:“但是我们家也就只有哥哥一个男孩!”  原本挺严肃的事,但是竹雨这话还是把温竹青逗得‘噗’的笑了出来,道:“你们俩反应倒是快……不错,咱们家只有竹风一个男孩,不过,温家现在男孩儿多啊,温家不缺儿子,王家缺,他们两家商量了 一下,就把竹风给了王家。” 竹风听得皱眉,道:“那我是不是以后要叫王竹风了?”然后撇嘴:“一点都不好听。” 温竹青点头:“对呀。” 竹风又问:“除了叫王竹风,还干什么呀?”  “还要去一趟王家,认祖归宗。就是王家开宗祠,进行一些祭拜活动,你就要去磕头,给一些牌位磕很多头,然后要给王老太太磕头。姐姐陪着你去,等这些仪式完结了之后,姐姐和你一块儿回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答应改姓 温竹青说着想了想,又道:“以后过年过节的,少不得要去王家看看老太太。” 竹风等了一会儿,问:“还有什么?” “没了,做到这些就差不过。不过,以后可能会有人一直提,让竹风去住王家的事情,但是竹风不用担,姐姐是不会同意的。” 温竹风便点头:“那就……行吧。”肉乎乎的小脸还有点无奈:“那也没办法。” 温竹雨忙道:“就是,哥哥就算是叫王竹风,也是我哥哥。”说着在竹风的手上还拍了两下,表示不用担心。 这个动作也是跟温竹青学来的。 竹风点头:“就是。” 温竹青松了口气,好歹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这一番谈话,温竹青有发觉弟弟妹妹是长大了些,听得懂大人的话了,理解能力也比较强。 第二天,早起洗漱吃了早饭,便去药铺子。 因为十天前被人闹事,温竹青还担心今天是不是没人来了。到了铺子果然没人等,便已经心沉了些。 让竹风和竹雨下去认草药,没一会儿倒是来了两夫妻,妇人大约二十五六岁,因着月子里落下来病,手足凉,且隔着头一胎都已经四五年了,一直没消息,着急。 温竹青给诊了脉,开了方子让去抓药,那相公便领着他媳妇下去了。 忙完了温竹青抬头,准备去叫竹风和竹雨上来了,却猛地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丫鬟,一脸吃惊的看着自己。  这两个丫鬟,却是古大奶奶家的,之前和她起冲突的那两个。显然,她们也认出来温竹青了,大约实在是想不通,一个乡下丫头是怎么突然成为了这么大一个药铺子的东家,坐诊大夫,并且还是齐家 五奶奶的,所以两个丫鬟看起来呆呆地。 温竹青问了一句:“竹风和竹雨呢?” 荷叶和紫茸这才上前回禀:“哥儿姐儿还在下面玩呢,古大奶奶来了。” 温竹青点点头:“请上来吧。” 紫茸去请,又奇怪的看了看那两个丫鬟,轻声咳嗽一声:“两位?”心里着实奇怪,这两个是来回禀的,怎么反倒呆住了? 那俩丫鬟这才猛地醒转,哪里还敢在看温竹青一眼,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赶紧转身去了。一会儿,楼梯传来了脚步声,古大奶奶出现在了门口,温竹青便站起来迎。 让进屋里,请坐下,让丫鬟去泡茶,温竹青这才打量了一下这位。 古大奶奶看起来二十岁出头,属于鹅蛋脸,看起来脸圆,不过还是很漂亮,脸上妆容花的非常的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很长时间。 穿着件樱草色印暗金柳叶纹长褙子,领口用玲珑点翠珠扣扣着。 坐下了笑着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道:“瞧着倒是真像回事……齐五奶奶,我来的冒昧,你不要见怪啊。” 温竹青笑道:“怎么会呢,请喝茶。”  古大奶奶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惊喜的笑道:“这就是最近城里很时兴的花茶吧?哎呀这是怎么配的,怎么这么好喝呢?我以前也喝过茉莉花茶,除了茉莉花的香味,再也没别的味道了,着实不怎么样。 齐五奶奶这茶倒是好,绿茶味很浓呢。” 温竹青笑道:“我也是看别人喝,便买回来尝尝。” 古大奶奶点着头,又品了一口,赞不绝口。就这样东拉西扯,说了好半天闲话,最后才把话题扯出来:“那天我见齐五奶奶给徐老太太看病,心里就想了,我这个病说不定齐五奶奶能治好呢……” 说着叹了口气:“寻了无数的人了,也吃了不少的药了,可就是治不好,我都快要……”说着摇头叹气半天。 温竹青便问道:“古大奶奶哪里不好?”  古大奶奶掏出来手绢挡着大半个脸,似乎还不好意思,声音轻了点道:“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怀不上……成亲都四五年了,一男半女都没生下来,府里头如今我都抬不起头来,婆婆厌烦,公公讨厌,我 ,”说着声音悲凉了些,带着哭音用手绢擦眼角:“我都没法活了……”  温竹青有些疑惑。崔氏说古大爷不常在家,一年里头倒有十个月都在外面,每年在家时间短,再加上……如果说真的是好色如命的话,家里头难道只有正室一位?想来也不可能,肯定也是三妻四妾,这 样算起来,能待在这位古大奶奶身边的日子怕是屈指可数。 这样怀不上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这话不能问,既然人家是来看病的,自然是先看看是不是身体有问题。让古大奶奶过来坐在对面,将手放在桌上的小迎枕上,温竹青给她把脉。 诊了一会儿,收回了手,心里果然的不意外,这位古大奶奶没毛病。 “古大奶奶身体挺好的,并无任何问题。”温竹青笑着道:“调理的也挺好,现在是比较合适的年纪。” 古大奶奶顿时脸上有些惊讶:“没有问题?但是……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呢?”她满脸苦恼的叹气。 温竹青便道:“这种事情也有很多外在的因素,跟古大爷的身体有关系,不一定全都是女方的问题……” 没等她把话说完,古大奶奶已经道:“但是,我们家大爷也请大夫来看过,并无问题。何况,大爷的姨娘们已经给大爷生了两个孩子……大爷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她一副肯定的样子看着温竹青。 温竹青想了想。  古大奶奶叹气道:“肯定是我的问题,这是必然的,只是可能毛病比较的……不太好发现,或者是百年难见的罕见病也未可知。别的大夫也有这样的说法,只是他们什么也查不出来,又是男的,给我看 病到底不方便。我也一直想,找位女大夫,正经的给我好好看看病,倒也不急,别说一两年,便是十年八年,我也能等了,只希望病能好,给大爷生个孩子出来。”  说完了,叹口气,用手绢擦了擦眼角。她的一个丫鬟便上前,低声的劝着,仿佛她真的哭了一般。 第二百六十章包藏祸心 温竹青一直没说话,是因为她一直再想,怎么推掉?  这位古大奶奶好似很伤心,但其实眼睛里一滴眼泪都没有,说起她的丈夫来,声调一点起伏都没有,完全没感情的样子,尤其是这番话,若是真是这样想的人说出来,总会情不自禁带出来情绪,或者 悲伤,或者着急,或者难过。 可是她说的这些话,情绪太假了,温竹青见过无数的病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位是真的想治病,还是另外怀着目的。 敢情现在古大奶奶一定是要利用自己登堂入室,上门去骚扰齐麓和崔氏了?  温竹青看着她道:“我医术尚浅,别人治不了的病我更治不了了,古大奶奶找我认真看罕见病,那可真的是没有找对人,我实在看不出来古大奶奶得了什么样的罕见病——试想,病情都看不出来,如何 治病?这就更谈不上了。所以,古大奶奶还是要另请高明了。” 古大奶奶马上连连摇头:“不不不,我觉着齐五奶奶实在是太过谦虚了,徐老太太的病你一下子就治好了,可见医术是高明的。”说着还以退为进:“莫不是齐五奶奶不愿意给我看病?” 说着又用手绢擦眼角:“若是连齐五奶奶都不愿意帮我,那我可真的是……无路可走了……”说着声音悲悲切切的,带着些伤心。 温竹青原本对她还有一点点的同情,摊上那么个相公,也是倒霉。可这位打算勾引别人的相公不说,还如此迫切,一定要利用了自己。  温竹青这会儿可真的是厌恶起来了。道:“病情和病情不一样,治疗办法自然不同,徐老太太只是寻常的病症,自然好治疗。我再说一遍,古大奶奶的病我确实瞧不出来,看不出有什么病症,真是不好 意思了,古大奶奶要另请高明了。” 这么明确的拒绝了,古大奶奶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能死赖着,放下了手绢,眉头差点也要皱起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楼突然传来了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有个嗓门很亮的人喊着:“哎哎哎,大家来看看啊,这药铺子分明是骗人钱财的!我前几天过来看病,抓了好贵的一副药回去吃了几天,病是一点 没好,反而更重了!大家伙儿评评理,这样的假药铺子怎么还敢开下去?” 门口荷叶紫茸惊得都去看,温竹青也站了起来,正要叫把竹风竹雨领上来,已经听见小孩儿跑上楼的声音了,接着就看见竹风跑了进来,叫道:“姐姐,又有人捣乱来啦!” 小家伙居然用了个‘又’字。 温竹青心里好笑,脸上做出着急的样子,想去外面看看吧,又欲言又止的看着古大奶奶。 古大奶奶自然听见了下面的吵闹声,吵闹的声音大,她也没办法在这里跟齐五奶奶继续说了,停顿了一会儿,只能站了起来道:“那我先告辞了,齐五奶奶……” 温竹青听她说的话还留了后半句,便打断了,做出着急了的样子点着头道:“好,古大奶奶请慢走,实在不好意思啊,不能送你了。” 古大奶奶抿了抿嘴,咽下了后面那句话,出去了。她的那些丫鬟婆子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好几个。 廖妈妈、廖安媳妇、白芷和黄芪跟着进来,在门口站了一堆。 荷叶拉着竹雨过来,给她倒水喝,低声对温竹青道:“古大奶奶真是好笑……还有那么厚着脸皮硬要人给她看病的?不看还不行了?” 紫茸和她在一块儿,刚刚在这里服侍,自然听得明白,也点头撇嘴小声道:“真不要……” ‘脸’字还没说出来,被荷叶捣了一下,示意哥儿姐儿在跟前,紫茸吓得一下住了嘴,然后吐舌头。 温竹青摇头。 廖妈妈因为跟着竹风和竹雨,并不知道,还在着急下面的事:“怎么办啊五奶奶,怎么又有人来闹事?奴婢因为担心,刚刚还下去问了廖安,廖安说好在这几天没有人来……这不是专门冲着您来的吗?” 温竹青笑了道:“没错啊,就是冲着我来的。” 让她不用担心,过去重新坐在了案几后面,看着竹风竹雨喝水。 廖安也没上来禀报,这事他都没出面,今天毕浙在下面,听那人吵吵的,便上前去理论,一番理论之后,那人说他走错了铺子,不是这个,又出去了。 吵闹了半天,铺子里原本人还挺多的,这会儿也没几个了。 温竹青又出去看了看,心里也明白,孙氏这是采用了循序渐进的办法,隔段时间来闹一闹,也不再像头一次那样,直接弄死一个人了,而是就用这种小事,甚至是乌龙事,吵闹不休的,叫客人厌烦。 这样用不了多久,自己这个药铺子总出事的印象,怕是要留个所有的人了,慢慢的自然来抓药的人就少了。 一会儿廖安上来了,也是这样说的:“这样三五天,十来天的闹一次,即便不是咱们的错,可影响也不好,就要叫人觉着来咱们铺子抓药不安全,不愿意来咱们这里抓药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你最近找找铺面吧,寻别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咱们再开个药铺子,依然是先卖药,过一阵子开始抓药。” 廖安听了道:“那样的话……咱们这个铺子就算被吵倒了?最后关了吗?可即便是再找个铺子,太太那边查出来了,同样的手段去对付咱们另一个铺子,不也还是要面对这样的情况?”  温竹青笑了道:“谁说这个铺子会被吵倒闭关掉?另寻铺子,是因为我本来就打算开分铺了,咱们这个位于城南,在找就远点,城北或者城西那边。互相依托,起码能在咸阳城药铺这一行站住了脚。至 于闹事的,且不用着急,我想想怎么办。” 廖安一听原来是这样,这才松了口气的笑着道:“原来如此。是,这就开始寻。城北那边正好有个药堂一条街,咸阳城最有名的,就在那边找吗?”  温竹青点头:“能有铺子腾出来的话,自然是那边最好。” 第二百六十一章避祸出门 议了一会儿新铺子的事,温竹青又问茶叶铺子的生意如何。  廖安笑着道:“这个月茶叶铺子的生意是好的很,前两年亦是如此,四月里知府老太太的寿辰,又有几家的大事,每年这个月都会好,因此提前备下了货,只今年生意特别好,已经紧急补了两次货了, 比上个月售卖的翻了两倍不止。” 温竹青点头,她也有准备,今年花茶的名号打出去了,生意是会越来越好的。  “你这两天抽空去一趟桃花村,看看村里人家花树种植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困难的,帮着解决解决。还有那片花地情况如何,嘱咐那边看守的人好好照顾,秋天就要移植了,这个夏天是最后一段日子, 一定不有事。” 廖安点头:“是。” 温竹青叫他忙去了,其他的事情也不用她多嘱咐,廖安做了两年掌柜,已经非常周到全面了,办事很放心。 中午廖安叫馆子送来了一桌菜,就在这边吃了,下午又来了个病人。这个病人是位四十多岁的乡下人,跟着一起来的有丈夫,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浩浩荡荡的一家子。 看脸色愁眉苦脸的,似乎病情严重。温竹青叫伙计将家人请到一楼去喝茶稍等,只留下女儿听着是什么问题。 诊了脉,询问了一下。  妇人年前的时候意外怀上了,但是因为年纪大了,不想要,就寻了个村里的稳婆给开了落胎药。然落胎药并不是那么好吃的,之后便一直身子不干净,下面哩哩啦啦的没停。过年的时候又忙,加上洗 洗涮涮的,冬天用了凉水,结果转年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病中也吃了些药,只是并没有除根,一直都这样病怏怏的熬着,家里人也是看实在不行了,这才带着进城看病。  温竹青道:“跟上还是因为落胎药伤了身。以后记着,只要是吃药,必须找正经的大夫看,即便是落胎药,也绝对不能找那些稳婆,稳婆只是接生的,她们又不是大夫,难道会开药吗?另外就是拖延, 病了早治疗也不会这么严重,都是拖着成了大病的,若一开始就吃药,断无病这么长时间的道理。” 姑娘听得低声问:“是,记下了。现在怎么办?我娘……怎么治啊?” 温竹青一边开药一边道:“幸好现在不算晚,只是接下来需要调理一阵子,少干重活,不要碰凉水,就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也不能碰。”开了方子叫姑娘去抓药:“一天一剂,一剂三顿,饭后服食。” 姑娘双手捧着接过去,看了那妇人一眼,嗫嚅着道:“多……多少钱……” 那妇人病的没精神,但听到了这里也顿时直起身,双目注视着温竹青有点紧张。一看就是家里比较紧张的。 温竹青摇头道:“看诊不要钱。这方子上的药没有贵重的,三十副药一共十文,抓回去吃一个月,若是身子干净了,便不用来看了,只记着我的话,之后便是调养,夏天坚持调理过去,便完全好了。” 说着看了竹风一眼。 竹风明白了,跑出去下楼去和抓药的伙计说,这家只收十文。 那姑娘一听只收十文钱,激动的脸蛋都红了,又是疑惑又是惊喜,连声道谢:“多谢,多谢大夫,是,一定照您说的做……” 搀扶着病人起来,病妇也连声的道谢。 听见上面的动静,一家人上来,搀扶着病人抓了药就走了。温竹青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竹风竹雨回家了。 古家老太爷的寿辰是四月二十三日,温竹青询问崔氏,崔氏的意思她是不想去的,叫人备份礼送去就是了。只是还得看孙氏的意思。 齐麓那边倒是叫人去跟孙氏说,二十三日是一个一起做生意的人府里老太太的寿辰,他在情面上是需要去贺寿的,还要带着家眷。 最巧的是,那人是长安人。 所以齐麓要带着崔氏去长安,预计会住四五天。 孙氏也没办法,尽管她可以拿捏崔氏,但是对于齐麓她是管不了的,何况齐麓还费尽心机说了这么一通理由,孙氏不能叫不去,只能点头答应了。 走之前崔氏过来和温竹青打招呼,还挺过意不去的,觉着把她自己一个留下应对孙氏。  不好意思的道:“留你一个人在家,你二哥也挺担心的,不过着实不想去古家,免得过去了闹出点事来,所以才想出来这么一个借口。还叫我跟你说,若是孙氏找你的麻烦,你就命人去丝绸铺子找掌柜 ,掌柜知道哪里能找到他。他得到信马上回来。” 温竹青笑着道:“没事的,你和二哥尽管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没和孙氏顶撞过,放心,不会有事的。” 崔氏听得好笑。 二十二日,他们夫妻俩就走了。 出乎温竹青的意料之外,府里没别人了,孙氏并没有急于找自己的麻烦,二十二日这天,府里头安静的很,晚上了孙氏那边也没来人说,明天到底去不去。 温竹青料想是不去了,准备了礼明天叫人送去。 转天,孙氏依然没来交代。温竹青也知道,她现在不来找自己的麻烦已经是很不错了,哪里还会那么周到的,去不去做客都跟自己说一声。 横竖她是不打算去了。 带着竹风和竹雨在书房看书,中午用了饭之后,竹风竹雨睡一会儿,她去药园子整理。  廖妈妈急匆匆的过来,低声道:“奇了呢,原来太太也没去古家,奴婢因着听说东府那边有婆子中午不忙的时候聚在一起吃酒赌钱,便想去看看,或者打听打听府里的事。想不到过去才知道,太太没出 门,反倒是东府那边来了好些的人。” 温竹青听得也奇怪,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廖妈妈摇头:“奴婢没打听出来。吃酒赌钱的今天自然是没有,那边还忙得不行呢,到这会儿午宴还没散。”  温竹青一听还有午宴?不由得动了好奇心,想了想觉着应该打听一下,便道:“你找小丫头去打听打听,来的都是什么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府里来了生人 去打听的人一直到了晚上才来给温竹青禀报。 竹风竹雨已经睡下了,温竹青去看两人睡安稳了,低声叮嘱了丫鬟晚上值夜警醒着点,回到了自己的上房,看见廖妈妈带着一个小丫鬟等着。 小丫鬟十一二岁左右,一双眼睛瞧着机灵的很,说话的时候滴溜溜的转着。  “太太那边请的是府里几个庄子上的管事和田地管家,其实就是太太娘家的人,一共有十个人,据说是咱府上重要的庄子管事全都来了,大部分还拖家带口的,女眷人更多,姑娘太太的数十位,东府那 边都忙翻了天了。” 温竹青一听就皱起了眉头,直觉着不对。  齐麓在家的时候,从没听孙氏召见过这些人,有时候温竹青偶尔想起齐家的那些田地庄子,心里还纳闷,既然是孙氏找人管着,怎么从不见孙氏找这些人来询问情况?难道就这样几个月半年的也不管 不问? 现在知道了,竟然是要避开齐麓。  当然,孙氏绝对不止是要避开齐麓,可能是一直都在避开齐老爷这父子三人。齐老爷和齐瞻走了,齐麓尽管比以前忙了很多,但每天晚上都回家,孙氏一直都没机会,齐麓带着崔氏去了长安,孙氏终 于看见了机会?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道:“还有什么?继续说。” 小丫鬟便继续禀报:“奴婢听见一个跟着他们来的丫鬟说的是泾阳那边的话,她还要吃凉皮子,找厨房的婆子做。奴婢就追着她问了些话,她以为奴婢是东府那边的丫鬟,跟奴婢说了好多。” “泾阳?北边?”温竹青问道。 秦岭汉中咸阳这边属于陕南,泾阳属于陕北,口音确实不同,本地人肯定能听出来。  小丫头笑着道:“奴婢就是泾阳人,认了个老乡,问她啥,她都说。她说她主家姓孙,是咱家太太的堂兄弟,看管的是泾阳那边的一片地和庄子,地有一千亩,庄子也有四五百亩,在泾阳那边都知道孙 家,知道她主子的名号。” 廖妈妈哼了一声:“齐家的地,倒成孙家的了?” 小丫鬟撇嘴:“可不就是!那丫鬟自豪的很呢,揪着她身上的衣裳说,她身上穿的是杭绸的,在泾阳独一份!泾阳就是翻十遍,也找不出来穿杭绸料子的丫鬟,只有他们孙家。” 一千亩田,四五百亩地的庄子,这是齐家这些庄子田地中最大的。齐瞻走的时候,温竹青叫他拿了这些田地庄子的单子给自己看,看过也有点印象,最大的确实就是泾阳那边。  这也是因为凑巧了,泾阳那边原本有一户大姓人家,因为举家迁往京城,卖地的时候找不到一下能全接手的,又急着卖,还只想一下卖出去不想拆散了成麻烦,所以消息散播的很远,长安咸阳这边都 知道了,齐家当时正在置办这类的家产,齐老爷便去买了下来。 这一片地孙氏肯定会找她最能干最得意的人去管着。 “那丫鬟还说,就是泾阳的县太爷,都是他们老爷给捐的官职呢,就是他们自己家的人……奴婢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她就是一直说这个,吹牛皮,奴婢就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小丫鬟还在回禀着:“奴婢还看见,一个没人的院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爷们,拉着一个丫鬟正……”说到了这里脸都红了,顿了顿道:“那丫鬟奴婢认得,是三姑娘那边的……” 廖妈妈吓了一跳! 温竹也吃了一惊:“三姑娘那边的?大丫鬟还是小丫鬟?” “是外房的二等丫鬟,叫柳叶。”小丫鬟道。 温竹青惊讶的道:“你瞧着……是被迫的还是?”若是被主家的客人看上了,被强迫的,有时候倒霉的丫鬟也会遇上这种事。 小丫鬟撇嘴:“肯定不是被迫的,奴婢还听见她叫那人勋爷快点勋爷快点……” 话没说完,已经被廖妈妈捂住了嘴。  温竹青皱眉想了一会儿。二等丫鬟也经常到姑娘身边去,也是很重要的,想不到齐慧身边竟然有这样不尊重的。这样的人在姑娘身边,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轻则……没有什么轻则重则,连累了姑娘的 名声是大事,带坏了姑娘也是大事。 又问:“还有别的吗?” “有,奴婢在那边转了半天,午后想回来了,却又看见两个爷打架,好些人围着,奴婢也在跟前看了半天。” “打架?为什么?弄清楚身份了吗?”温竹青问道。  小丫鬟道:“弄清楚了,其中一个正好就是泾阳那边庄子上的二少爷,叫孙成勋,奴婢看见之前那个爱显摆的丫鬟使劲往上凑,给她家少爷又是擦脸又是擦鼻子的,那少爷火气暴躁的很,都被人拉开了 ,还赶着上前去打了几回。而且……” 说到这里小丫鬟涨红了脸:“奴婢听着这个泾阳的少爷就是之前和丫鬟……的那个勋爷。” 温竹青皱眉,半天又问道:“和他打的是谁?”  “奴婢听孙成勋骂他瘸子,一条腿长一条腿短,骂了好几遍呢。像是为了个表妹打起来的,那个泾阳的少爷孙成勋,一直骂另一个少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狗一样的东西糟蹋了好好一朵花儿什么什 么的,骂的时候带出来表妹俩字。” 温竹青沉吟了半天,又问:“还有什么?” 小丫鬟想了想摇头:“再没有了,奴婢怕被人看见,赶紧过来了。” 廖妈妈便叫她下去了。 温竹青道:“这小丫鬟倒是挺伶俐的,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进来的?” 廖妈妈笑着道:“叫恬姑,最后一批进来的,是她娘带着她和弟弟,也是孤儿寡母的,奴婢看着她娘老实,她和她弟弟倒是机灵,人小万一用得着,倒是不惹眼,就留下了,跟着奴婢儿媳妇办事。” 温竹青点头:“恬姑调到我这边吧,她弟弟多大?” “十岁,现在是跟着哥儿的小厮。”廖妈妈道。  温竹青点点头,正好这也是她想的。去拿出来齐瞻给她留下的田地庄子的单子,在泾阳庄子的旁边,用小楷注上了这些事情,便是少爷打架,和谁,为了什么都写了下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小孩之间的冲突 若是海上的生意不做了,这些庄子田地的很可能会让齐瞻管着,那么首先怎么收回来就是个问题,温竹青也是想,早点做准备,若是用上了便好,用不上也没关系。 记好了这些收起来。 廖妈妈低声道:“二等丫鬟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叫太太知道了还了得?这样不干净的丫鬟在姑娘身边,带坏了姑娘可怎么办啊。” 温竹青摇头,孙氏成天的算计个不停,就是忘了关心关心她的女儿? 温竹青问道:“那个叫柳叶的,主要在齐慧那边干什么?”  府里这些下人廖妈妈还是比较清楚的,她之前就是这个府里的,便道:“柳叶原是表小姐的丫鬟,因为做的一手好点心,三姑娘喜欢,表小姐便把柳叶给了三姑娘了。表小姐身边的丫鬟都是带柳字,柳 枝、柳叶、柳芽,其中柳叶和柳枝还是亲姐妹,给三姑娘这个是姐姐……”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那柳枝可是坏得很,跟在表小姐身边,没少出坏主意。” 温竹青蹙眉,原来是何思月的人。 这么一说起来,倒是有一阵子没见何思月了。齐瞻一走,她也不太露面了,不过也是因为孙氏那边不找自己,自己也不过东府去,自然见不到。 柳叶是何思月的丫鬟,给了齐慧之后,却弄出来这样的事情……这柳叶是原本就是这样浪荡无耻的性子,还是有什么算计在里面?何思月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虽然想的挺多的,但是到底此事没头没脑的,也想不出来什么,跟廖妈妈道:“那些人这会儿了都没走,而且还是拖家带口来的,想来是要住在东府了,明天叫恬姑还是过去,她脸生,叫在探听探听。 明天就不用专门打听什么,就在那边混着一天,听到看到什么,回来回禀就行了。” 廖妈妈忙答应着,又道:“东府住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晚上安全不?三姑娘四姑娘那几个小姐都住在那边,现如今又来了那么些的少爷什么的……” 温竹青摇头:“那就管不着了,人是太太请来的,她自然应该有数……” 这话说了一半又停顿住了,有数?孙氏要是有数,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姑娘身边的丫鬟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留下那样的丫鬟,是祸害自己的女儿呢? 吩咐道:“这两天晚上重新分派一些,咱们这边值夜的婆子多找一倍的人手,必须不准睡觉,每隔一刻钟巡视一次。通往东府那边的门,你亲自去查看,必须锁好了。” 顿了顿又道:“二爷那边,二爷二奶奶虽然不在,不过也过去通知一下,叫晚上多派些人巡夜,门窗关好。” 廖妈妈答应着。 温竹青又想起来了问道:“对了,齐慧的事情怎么样了?不是找了徐夫人牵线,最近有没有消息?” 廖妈妈摇头:“没有,那天去知府家里,奴婢还多伸了伸耳朵,听听有没有说三姑娘的事的,居然没听见一点。” 温竹青便叫她下去了。凝神想了半天,这才去小屋洗漱了,出来睡下。 这么一说,齐瞻都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应该到了山东了吧?若是到了就写信,应该是一个月或者二十天以后能收到? 心里算着,不由的就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慢,齐瞻才走了一个月,她觉着似乎都分开有半年了。 第二天,廖妈妈还没过来,廖安媳妇在那边看着丫鬟服侍竹风竹雨,温竹青过去了,廖安媳妇便上前回禀:“那边的人果然没走,奴婢找了个值夜的去询问,说是要在这边住两天,明天下午走。” 温竹青点头:“这两天哥儿姐儿不要出这边的院门,跟东府那边的门也派人看守。” 就在正说话的时候,突然后院就传来了咆哮的叫声。真的是咆哮啊,犬吠的声音简直都震天响! 叫声刚想起来,别人都在吓一跳,只有竹风反应最快,已经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唬的温竹青一下站了起来,好在服侍竹风的白芷都已经反应很快了,跟着跑出去,一路叫着人,竹风的小厮都是十岁以下的,就在二门上,听见喊全跑进来跟着。 自打养了咆哮开始,就从没见它发过脾气,就和一般的小狗狗一样,每天只知道跟着小主人玩,毛茸茸的像个毛球一样。 今天突然这样的吼,温竹青都觉着心惊胆战的。咆哮的怒吼声中还有小孩子的尖叫声,听着还不止一个,温竹青更是担心。 尽管她跑的不慢,可竹风撒丫子跑起来,着实追不上,转眼就不见了,等温竹青、温竹雨一大堆人跑到了后院,就看见竹风牵着咆哮,手在它的头上抚摸着,安抚着。 咆哮稍微的被安抚住了,呲着牙对着前面站的人,发出威胁的低吼。它还是被拴着的,若是放开的,这会儿都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惹怒咆哮的是几个小孩,比竹风大,几个孩子早已经被吓得抱成了一团,被围住中间的是一个十岁上下穿着宝蓝色团花箭袖长袍的孩子,吓得大喊大叫的,刚刚就他声音大。 周围几个也是十岁上下,看穿着应该是小厮,更有两个大一点的,十三四岁,挡在所有孩子面前,吓得腿乱哆嗦,却还努力张着手,免得主子被咬了。 “杀了这个孽畜,杀了它!”中间那个小孩看见咆哮被安抚住了,顿时又大叫起来。 竹风猛的抬头看着他怒叫道:“是你们跑来先惹得咆哮!你敢动它一下试试!” 那小孩的小厮们顿时乱喊起来:“这畜生简直吓人,杀了才行!” “就是,留着这个畜生实在……” “放你娘的屁!你们哪儿来的?擅自闯入别人家不说了,还想要杀了别人的狗?”就在对面的小厮乱喊的时候,这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温竹青都呆了呆。 因为说这话的居然是温竹雨!  声音清脆无比,过去站在了温竹风身旁,双手叉腰一副厉害的样子。温竹青都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竹雨居然这么厉害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嚣张的孩子 “养这么个畜生,你们是故意要杀人?这要是过来没注意的,不是给咬着了?这么大一条狗,咬死人怎么办?”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那个小孩,一看对面居然是个小女孩儿,还插着腰很厉害的样子,反把自己比的好像很胆小一样,忙忙的推开了围着他的小厮们,跑到温竹雨前面大声道。 “我们家咆哮从来不乱咬人!你们要是没逗它,它绝对不会这么叫的,你们肯定逗它了。”竹风肯定的说着,转头找看守:“赵婶子?” 专门养狗的婆子挤上前来道:“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看见咆哮在这边,就用石头砸它,它当然恼啦。” 温竹风和温竹雨一听,顿时气的两张小脸通红,愤怒的看着那个小孩。 “你敢用石头打它,咬死你活该!”温竹雨愤怒的叫道。 那边的小厮们不干了,顿时乱叫了起来:“哪儿来的小野丫头?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吗?” “叫它咬咬试试看!皮给它扒了……” 一群孩子乱吵吵的,乱成了一团。 温竹青上前示意廖妈妈一下,廖妈妈便过去了厉声道:“别吵了!别吵了!” 到底是大人,两声便让所有的孩子闭了嘴,温竹青过去了,看着那个穿团花箭袖的小孩问道:“你是从哪儿进来的?谁家的孩子?” 那个男孩看了看她,斜着眼睛嘴角往下吊道:“你管我从哪儿进来,这里是我姑姑家,你见了我还不行礼?” 廖妈妈叫了一声:“不长眼的……”  温竹青制止了一下,看了看这个小孩。十岁左右,眉眼中能看得出来和孙氏有些微的相似,不过这种相似并不是长相,长相反倒不是很像,只这副略显刁钻的神情非常像,那种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神 情。 十岁的孩子,这副样子看人,温竹青都觉着不太舒服。  “齐太太既然是你姑姑,这府里头有哪些人你不会不知道吧,故意在这里做出这幅样子,是想要叫人顾不上追究你擅闯后宅的问题?”温竹青声音冷了点:“你娘是谁?叫过来我倒要问问,闯到我的后宅 ,还这么嚣张的态度,是不是家里头没教?” 那孩子果然是虚张声势,偷着翻墙过来的,过来又看见这边栓了条大狗,懒洋洋的趴着,于是领着小厮用石头远远的打狗,够突然的咆哮起来,才把他们吓坏了。 也知道闯了祸,现在就想像在家里一样,反过来把别人呵斥怒骂两句,然后就没事了。 但显然,这里不是他自己的家,被温竹青质问了几句,一句答不上来,于是耍赖,哼了一声叫道:“你管不着!”说着转身就要跑。 可惜,温竹青早看出来他是个没家教的,必定是要趁人不备跑掉,早示意了一下廖安媳妇,廖安媳妇找来了后院的婆子们。 温竹青为了安全,买了不少的婆子,这边全都是自己的人,一声就过来了,直接把几个孩子的去路堵住。 那两个年长点的小厮一看不好,其中一个忙凑到了小主子身边低声的劝解,另一个往这边走,被田大家的上前横眉怒目的拦住了。 小厮便站住,赔笑道:“这位应该是五奶奶吧?小的们是泾阳庄子上的,这位是我们三少爷,贪玩不小心闯到了这边,小的给五奶奶赔不是了。”说着跪下去磕了个头。 廖妈妈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那小厮一顿。 “不说咱们就去东府找太太,你们少爷便还罢了,你们两个服侍的也这么没眼色?这边是后宅,你们也敢随便闯进来?”廖妈妈吓唬道。 果然,一听把自己两个给晾了出来,那两个年纪大点的都有点紧张起来,跪着的这个忙道:“是从……是从那边围墙上翻过来的。”说着连连磕头:“小的们错了,求奶奶饶命,奶奶饶命。” 廖妈妈看温竹青,温竹青过去一起安抚还在怒瞪着这群闯入者,低低的发出威胁声音的咆哮。 廖妈妈明白了,跟着过来:“奶奶?”低声问。 温竹青小声道:“跟着去看翻过来的围墙在哪儿?打听一下泾阳庄子上这一家子的详细情况。” 泾阳是齐家最大的田地庄子,能掌管必定是孙氏非常重视的人,昨天就已经处处听见这家人的消息,今天人家干脆闯自己门来了,虽然是个孩子,不过温竹青还是有种感觉,这一家不简单。 廖妈妈明白,点头过去叫那个小厮起来,冷声道:“五奶奶仁厚,不跟你们计较了。从哪儿进来的,领着我去看看。” 那小厮又朝温竹青这边磕了两个头,起身领着廖妈妈去看。 这边那位三少爷在另一个年长小厮的劝解下,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婆子们看了看廖妈妈,廖妈妈点头,她们便散开了,两个跟着一块儿去看看。 一群小厮簇拥着那三少爷走掉了。温竹青这才看向了温竹雨,道:“我说雨姐儿,你倒是挺厉害的啊?那些怪话都是跟谁学的啊?” 温竹雨小手还在挠着咆哮的大脑袋,看见那群闯入者走了,咆哮于是又恢复了淘气样儿,摇着毛茸茸的大脑袋趴在了地上,舔着面前放的一根大骨头,舔两下还抬起狗头,冲着竹风傻笑。 “就是要厉害点,不厉害,总被人欺负。”温竹雨这会儿倒是蔫了,使劲挠着咆哮,都不看温竹青:“小时候吴城就总欺负我们……”嘟嘟囔囔着。 温竹青看见竹雨的几个丫鬟全都慌了,站在后面紧张的低着头,吓得不知所措的,便是跟的最久的黄芪也是一样,心想这些话可能是丫鬟们说的,竹雨小,自然是跟身边的人学东西。 便也没有在追问下去。 这边咆哮安抚住了,院里无关的人也都走了,竹风把咆哮放开了在后院跑着玩,温竹青叮嘱他们玩一会儿就回去,便回到了前院。 廖妈妈也跟着过来了。  温竹青先不问别的,只问竹雨身边的几个丫鬟的情况。 第二百六十五章不长眼的外人 这几个新来的丫鬟是廖安媳妇带着的,她最清楚情况,上前回禀道:“雨姐儿身边的丫鬟麦冬、麦穗,都是第一批进府的,麦冬年岁长点,今年十岁了,麦穗小,七岁。麦穗这丫头性子就是急一点,又小不 太懂事,奴婢还想着什么时候问问您,要不要换了这个。” 温竹青便问道:“都做了什么?” 廖安媳妇边想详细说了说发生在竹雨身边的一些事,牵扯这个叫麦穗的小丫鬟的。 麦穗其实身家很清白,陕北那边的人,因为家里头女孩儿太多了,实在养不活才被卖了的,人牙子从家里买回来领到了咸阳,正好齐家这边买下人,因为听说要年岁小点的,便领过来试试。 温竹青一眼看中了,便留了下来。 年纪比竹雨大两岁,跟着竹雨正好,只是有个缺点,才从家里头出来,不懂规矩,不会看眼色,家里的习惯毛病全都有。 乡下的孩子,说话大声,直肠子,性子急,也不会拐弯抹角。  温竹青仔细听了听,觉着倒是没什么,对廖安媳妇道:“别的都罢了,只是嘴里带着粗话,这一点要改,绝对不能在雨姐儿面前说那些粗话了。规矩还是要赶紧教的,不能就这样散漫着。这个麦穗重点 看看,实在不行就赶紧换,不要把姐儿带歪了。” 廖安媳妇忙答应了。  刚刚温竹青还想到了,竹雨变得这么厉害,未必就全怪丫鬟,自己可能也要负责任。从那一次进城的时候遇见王婉柔,王婉柔要抢竹风开始,到别院和齐慧的冲突,最近的在府里跟孙氏的冲突,这些 竹风竹雨全都在旁边看着,有时候学去了两三句骂人的话,也有可能。 性格变得强势一些没关系,只要不是不讲理,大人教着往正道上走,就没关系。 想好了便暂时放下这事,看见廖妈妈站在那边等回话,便问道:“翻过的围墙在哪儿?”  廖妈妈道:“就在花园子那边,东府的门也没开,不过这几个小子过去,打着那三少爷的旗号,那边的婆子就把门开开了,咱们这边是锁着的,他们就从靠近花园的那边翻进来的,花园里墙角是个斜坡 ,地势略高,好翻。” 温竹青便道:“赶紧找人修整一下,将下面的斜坡处理掉,在沿着围墙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容易翻过来的地方了。” 廖妈妈道:“是。” 那个三少爷带着人回去了,也不知道是没跟孙氏说,还是说了孙氏决定隐忍,横竖并没有在发生什么事,那边也没有在过来人。 当天下午,廖妈妈叫十来个小厮家丁的,就去将围墙下面的一片高地给铲平了。 又是到了晚上,那个叫恬姑的丫鬟回来了,因为今天着重是调查泾阳庄子上的那一家子去了,因此还是颇有收获。  “泾阳庄子上,咱家的管事叫孙东,是太太娘家堂弟,孙东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孙成斌,已经成亲了,这一次带着媳妇子过来的。二儿子十七岁,就是昨天在那边和人打架的小子,叫孙成勋。对了, 昨天和他打架的居然是他亲堂兄!是黔北庄子上的,叫孙典。” 恬姑虽然在那边打听一天,但是这边的事情居然也知道:“三儿子就是今天在咱们这边闯祸的小子,叫孙成哲,今年十岁。” 说着恬姑声音低了点道:“对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本说是明天走的,结果今天下午就有人收拾东西,奴婢过来的时候,看见那边侧门已经停了马车了,偷偷摸摸的像是要走了。” 温竹青想了想。 确实感觉这些人偷偷摸摸的,当然,那么多人可不可能瞒住人,但是来也不吱声,走也不吱声,确实有种鬼祟的感觉。  这些人掌管着那么多的田地庄子,就算他们是孙氏的娘家人,孙氏也不可能完全的不管了,任由他们去胡作非为。孙氏肯定只是想通过这些人的手,将庄子掌管在她自己的手里,所以,怎么管住这些 人,孙氏必定要绞尽脑汁的想。  但是齐家这边父子三人全都不是省油的灯,孙氏一方面要想尽办法掌管她娘家的这些人,现在看看,人数还不少,这其中肯定是有聪明过了头的啊。另一方面,孙氏还得随时注意着,不能让齐老爷觉 着自己没管好,不能出什么大的纰漏,有什么大的把柄被齐老爷抓住。 若是被抓住了,那就是齐老爷收回这些庄子田地最好的借口了。 所以说孙氏肯定费尽心机。  这几天府里只有自己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威胁不大。孙氏便趁机将这些给自己干活的,掌管着自己最大一笔财富的人叫到跟前来,施恩也好,威胁也罢,横竖是要巩固她自己的威信,让这些人不敢 翻出她的手掌心。 晚上,果然偷偷摸摸的走了两家,第三天一早,更是从凌晨时分开始那边就忙碌起来,侧门大开着,马车停了一排在门口,无数的丫鬟婆子往车上放着东西,前院马嘶驴叫的,好不热闹。 等温竹青起来的时候,恬姑禀报,那边的人已经全都走了,干干净净,一户都没留。 说起来也是巧,这天下午,齐麓就和崔氏回来了,他们比原定的计划也提前两天回来的。 温竹青不得不怀疑,这其实是齐麓和孙氏的一次较量?齐老爷和齐瞻走了,孙氏要对付,要防备的人不就是齐麓? 而她想要趁着齐老爷走做什么事,齐麓当然会盯着,会出手,不让她得逞。 难道齐麓是故意的?想要知道掌管着齐家田地庄子的人都有哪些,所以故意带着崔氏找借口离开,他知道孙氏已经很久没见这些堂兄堂弟管事了,急于见见他们,下一些‘旨意’? 齐麓故意给孙氏这个机会,也趁此机会打听清楚,给孙氏办事的这些人的情况? 暂时还没有温竹青什么事,她也就没有多问。倒是隔天她去探望崔氏,崔氏询问了一下他们走后来的这些人的情况。 想来是帮着齐麓问的。  温竹青自然是详细说了一遍,连着自己查出来的事情都说了。崔氏仔细记了下来,看表情也是十分的严肃,这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第二百六十六章石晓楠求助 过了两天,一个令温竹青意外的人来了。 石晓楠。 是跟着她二哥一块儿进城的,这一次进城也是来送端午节的货,每年的端午和七夕是彩带销售最好的两个日子,村里人如今都知道了,赶在这两个节日之前,要做出来更多的丝带。 如今的丝带样式也非常多,不但是彩线编制的各种绦子、络子、璎珞等等的,还有很多小螃蟹、小虾形状的,也有各种形状的结,也有些套子、袋子等等的,扇套、荷包、香囊等等。 这已经成了村里的一项副业了,午后的闲工夫,女人们便三三两两找各自相熟的人,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打络子,互相的看着花色,研究着形状。 虽然丝络小铺子现在和药铺子、茶叶铺子的进项没法比,但若是放在以前,一个月将近一百两的进项,是想都不敢想的。 石晓楠和石二哥送了丝络去铺子之后,便赶着牛车来到了齐府门口。因为是廖安派了个伙计送过来的,因此直接停在了西府,进去找廖妈妈禀报,廖妈妈去领了进来。 一路进来,石二哥和石晓楠便四处的看,又是新奇又是咋舌的,廖妈妈跟他们熟悉,高兴的满脸堆笑。 温竹青站在房檐下面等着,看见两人进来了,笑着忙迎上去。 丫鬟婆子的一看见石二哥居然直瞪瞪的便进来了,顿时面面相觑,又拿眼睛使劲的盯着廖妈妈。 在桃花村的时候,当然没有那么多规矩,石二哥哪里知道后宅男人不让进来,大喇喇进来了,看见了温竹青还笑:“大姐儿如今可是过得好了,瞧着好像长高了?” 周围的丫鬟婆子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 竹风和竹雨原本在后院玩的,听见石二哥来了,顿时跑了过来。 温竹青笑着拉住了石晓楠道:“你们来啦,好久没见还怪想的,快进屋坐吧。” 两人进屋,竹风竹雨已经喊着进来了,石二哥笑着过去就把竹风抱了起来悠了悠:“哎呦这小子!壮实了啊,壮实了不少。” 石晓楠穿着件浅蓝色的碎花长裙,被温竹青拉着坐下了,又打量屋里:“这屋子真亮堂啊,竹青,你如今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温竹青笑着亲自给他们倒了茶:“只是过得日子不同了而已,人还是一样的。” 石晓楠品了品这话,笑了道:“这话说的有道理。” 温竹青笑着问道:“你们进城是送货来的吗?怎么亲自送过来了,廖安没去拿吗?村里人咋样?”  石二哥笑着道:“廖掌柜去拉货了,平常都是两辆车,这一次带了三辆车,居然没装下!只装花茶就慢慢的,如今金银花正是上市的时候,满村每家的院里都是一院子的金银花,整整装了两车。络子绦 子的就就没装,廖掌柜倒是说今天再去的,我说不用了,横竖晓楠出嫁前想见见你,我领着来看看你,顺便把货送来了。” 温竹青恍然,又笑着问:“晓楠的婚期定了?” 石晓楠涨红了脸。 “定了,六月初六。”石二哥笑。 温竹青笑道:“这不快了?什么时候定下的?” “前几天,原本是想定下半年的,不过吴家下半年要搬家,上半年时间紧了点,就定在了六月。”石二哥说着笑道:“大姐儿,你还不知道吧?吴家也要搬到咸阳城里来了。” 温竹青惊喜的道:“真的?那当然好了!不过,吴家在陈仓县不也就住了两年?” 石二哥点头,又叹了口气:“也是挺不巧的,生意上的一些事,弄得不太好,只能硬着头皮搬到咸阳这边来。” 温竹青愣了愣问道:“怎么回事?” 石二哥就去看石晓楠,石晓楠叹气道:“现在还有啥不能说的,横竖都想好了,不管咋样,实话实说。” 温竹青听这话还有些惊讶,暗想难道是吴家出了什么事? 丫鬟进来了三四个,在石晓楠和石二哥的桌边放了茶杯、茶点还有几样小果子,石二哥还站起来让,把丫鬟给惊得连连福身,以为自己惹着了客人。 手忙脚乱的放下了,丫鬟也不敢在屋里待着,忙都出去了。  石二哥这才坐下叹气道:“吴家也是运气不好,原本在村里的时候,就经常去城里卖毛皮,这桩生意原是做熟了的,也没碰到什么麻烦。谁知道全家搬到了城里,反倒出了事。开了个铺子,生意倒是挺 好的,可没过一年,对面同样开了一家毛皮铺子,还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开的,净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吴家也不敢跟人家小舅子打对台,倒把生意挤兑的快不行了。”  石晓楠点头道:“吴叔叫吴远来咸阳这边开铺子,只是想开个分铺而已,咸阳这边的并没有想着做大,所以挺小的,主要赚钱的还是县城那个,也想着在县城好好做,谁想到就遇上这样的事情。吴远说 要去找人家理论,要么就不要怕,生意上正经和他们打对台,就看看谁有本事了。可吴叔又不敢。” 石二哥就道:“吴叔谨慎些还是好的,毕竟一大家子呢,若是人了县太爷的人,谁知道把什么罪名扣到身上?民不与官斗,就是因为根本斗不过!” 温竹青想了想,这位县太爷应该是去年才上任的,之前齐瞻曾经找过的那位,应该是任满调走了,新的县太爷并没有打过交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问道:“所以,吴叔决定搬到咸阳这边来?” 石二哥点头:“咸阳这边到底是府城,县太爷也不会追到这边来找麻烦。这边好歹的已经有了个小铺子,站稳脚跟了再说其他。” 说到这里看了石晓楠一眼。 温竹青已经明白了,道:“是有话要说吧?”  石晓楠就涨红了脸点头:“这话不是吴叔说的,也不是吴远说的,是……婶子一天回村单独找的我,跟我说的,叫我……来找你,把他家现在的情况和你说说。她说到底是一个村的,他们家现在走投无路了,来了咸阳这边,少不得要请你帮帮忙照应照应。” 第二百六十七章未来婆婆不好相处 石二哥忙道:“晓楠原本不想答应的,可……”  温竹青当然理解:“吴远娘是晓楠未来的婆婆,自然不能当面顶撞,答应了自然应该过来和我说一声。”她笑着道:“没关系的,都是一个村的,原本就应该互相的帮忙,现在我能帮上别人,说不定以后 我也需要别人的帮忙。” 她对石晓楠道:“你不用这么的小心翼翼,给我还用的着这么谨慎?” 石晓楠涨红了脸道:“到底……不是一般的事儿。” 石二哥一听温竹青这样说,也松了口气,笑着对石晓楠道:“我就是这样说,大姐儿在村里也是热心人,又是邻居,咋用的那么小心,倒显得生分。” 这话温竹青同意,点着头道:“对呀,别那么客气了,倒显得生分。我不管走到哪儿,都是桃花村的人。” 石晓楠便也笑了。 石二哥看这事说妥了,也知道妹子来找温竹青,有人家姑娘家的有体己话说,便拉着竹风竹雨:“你们俩带着二哥转转你家这大宅子?也叫二哥开开眼。” 竹雨不太想去,便道:“没什么可转的,还没有咱们村儿大呢。”她想听姐姐们说晓楠姐成亲的事呢。 石二哥顿时哈哈大笑。 竹风倒是想转转:“二哥,我领你去看看我和妹妹的花园,我们俩建造的花园!”说着拉石二哥出去。 竹雨一听便忙跟着:“那就去看看吧。”她也想给看看,花园里有自己种下的丁香花,已经长出来小苗了呢!她要指给石二哥看。 温竹青好笑的看着弟弟妹妹领着石二哥出去了,这才笑着对石晓楠道:“你婆婆还说了什么?” 石晓楠顿时又是大红脸:“什么我婆婆……” “这都没俩月就要过门了,怎么又不是婆婆了?”温竹青好笑。 石晓楠红着脸,不跟她说这个了,正色的道:“竹青,我原本不知道这些事,现在想想,觉着……吴婶子能答应吴远上我们家求亲,是不是……” 边说边犹豫,眉头紧皱。  温竹青想了一下,恍然明白她的意思了,忙道:“别胡思乱想的,吴婶子难道之前就知道,县太爷的小舅子会找他们家的麻烦?再说了,即便是知道了,难道就因为觉着你和我关系好,所以才同意婚事 ?她怎么就肯定,我能帮得上忙?” 石晓楠皱眉道:“你不知道……其实我知道,吴婶子根本不喜欢我……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温竹青好笑:“再说了,就算是吴婶子喜欢不喜欢你,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吴远喜欢你。你不是也说,吴婶子去找你,吴远并不知道?也就是说,吴远并没有借助你找我帮忙的意思,吴远去求娶你,没有任何其他的杂念,就是因为喜欢你。这就行了,毕竟你是要和吴远过日子,以后他才是你最重要的人。至于你婆婆,只能说,努力的哄老人家高兴就行了,努力了老人家还是不高兴 ,那就没办法了,横竖你问心无愧。” 石晓楠都被她绕晕了,琢磨了半天才懂了意思,虽然心里知道,吴远到底喜欢谁,但却也知道,吴远上门求亲,真的不是因为自己能在温竹青面前说得上话,更不是为了这件事做的准备。 她的心稍微舒服了点,心里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温竹青笑道:“你倒是想得开……跟婆婆相处哪有那么简单。”  温竹青也叹气:“是不那么简单,尤其是更复杂的,婆婆不是相公的亲生母亲的情况……”又笑道:“哎呀,平常烦恼这些也就罢了,总不能不过日子了天天想这个?你也是,等过了门在烦恼怎么跟婆婆 相处也来得及。” 石晓楠笑了,便问她这边日子咋样?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石二哥便回来了,温竹青留他们在这边用了午饭。 正好听了听石二哥说村里的事情,主要是花地的事。  “如今周围几个村子都知道种花的事了。其实去年付家村那帮小子就打听着呢,只不过他们村跟咱们村有仇,谁也不告诉他们,他们张望了一年,慢慢从别人村打听出来的,脸皮也是够厚的,好几个人 去找乔大爷,想让乔大爷帮忙牵个线,他们也来地里干活。” 石二哥说着摇头:“乔大爷倒是心善,只是地里的活基本上已经没了,如今就是护理花草,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本村的都用不完,更别说他们了。”  温竹青听了道:“不一定非要在咱们的地里干活啊,只要是勤快的,把自家地种的妥妥帖帖的,在打个猎烧个炭,一样日子富富裕裕的。照理说咱们村是周围几个村子里情况最严峻的,一村人加起来拢 共就没有几亩地,但咱们村人勤快,以前日子就过得比他们好。”  石晓楠点头:“谁说不是。付家村守着西山坡那一大片的良田,怎么就比我们村还穷?说到底还是懒人多,之前那个里正又是个歪脑筋,不好好种地总想着从别村捞好处,村里的老实人不去拉拔,反倒 是亲近那些个无赖汉,还伙着无赖流氓一起欺负他们本村的老实人,日子过得穷,村里人不齐心,也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怨别人有什么用?” 石二哥耸肩:“对呀,所以咱村人都跟乔大爷说,叫别管他们。他们好好种他们的地,也饿不着。” 说了会儿这个话,竹风又问村里同龄的小孩儿好不好,一个个的问过去,石二哥笑着一一回答。 吃了饭石二哥和石晓楠就告辞了,温竹青送他们出门。 这边送走了,孙氏那边马上派了个婆子过来,询问来的人是谁,又说了些教训的话,意思是嫁了人要守妇道,齐府这样的门第是有规矩的,今后绝对不能让男人进后宅。 “什么玩意儿!”来训话的是祁妈妈,临出去的时候,在窗户外面还撂下这么一句。 荷叶气的脸都变色了,低声道:“混账婆子。”  温竹青并没有在意。孙氏这样,只能说她没什么对付自己的好办法。 第二百六十八章齐家的大家族 今年的四月好日子多,月底还有个上上大吉的日子,利于成亲,齐家便有一家子族人选在了这一天成亲。 前面说过,齐瞻的祖父是齐家正支嫡系,有三个儿子,而另外两个儿子都是庶子,只有齐瞻的父亲是嫡子,三兄弟中行二。 这两个庶子一个是齐瞻的大伯,一个是三叔,今天成亲的这一家,就是齐瞻大伯的孙子。 长房这位大老爷住在莲花巷。府里下人嘴里说的莲花巷齐府,齐府长房等等的,指的都是大老爷。 吉家是定西县的乡绅人家,祖上出过举人,但是没有考上进士,便在县里头开了个私塾,一直沿袭下来,私塾倒是办的好,在定西县的名声越来越好。 温竹青起来收拾好了,把竹风竹雨叫过来,问他们愿不愿意去。 竹风仔细问了问是去谁家,因为之前说过这段时间要去王家,他也记住了,一听不是,便问能不能不去。 竹雨也摇头:“哥哥不去,我也不去。” 温竹青还有点惊讶:“是成亲的喜事呢,你们不想去看看?” 竹风摇头:“不去,都不认识没意思,我宁可在家玩。”一顿马上问:“孙太太去不去?” 别人都管孙氏叫齐太太,温竹青称呼的时候或者说我婆婆,或者说府里太太,谁也没教过竹风叫她孙太太,不知道为什么,竹风就喜欢称呼孙太太,似乎就是要单独的区别出来。 温竹青好笑,点头:“她自然是要去。” “那我们就在家玩!”竹风和竹雨几乎是异口同声。 温竹青都笑了,也就随他们,也不是什么必须要去的。叫廖妈妈吩咐下去,哥儿姐儿不去,这边不要随便放人进来。 之前的一些事情,因此如今下人都知道,只要是哥儿姐儿单独在家的,便是孙氏过来也绝对不能放进来。 今天荷叶正好来了月事,就叫她在家休息,只带着恬姑和紫茸出门。 来到了角门这边,崔氏还在等着她,招呼了一下便各自上了车,温竹青看见齐麓原本在前门等着,等着自己上车了,不骑马又去和崔氏坐一辆车上,夫妻俩显然这段时间好得很,蜜里调油一样。 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在城里转来转去,停到了侧门。 这边齐府人口比齐瞻家多多了,可府邸并没有那么大,大约是一半左右,相当于是东府,或者西府那么大。 当然,即便只有齐府的一半,住的话也是紧够了,比寻常人家已经大的不知道哪儿去了。 府门上迎的是十来个穿着棕红色丝绸对襟褂子的婆子,这衣裳显然都是一批做的,一模一样,一个引了客人进院子,便知道所有穿这样衣裳的婆子都是引路的。 温竹青下了车,看见孙氏的车里下来了齐慧、齐敏、何思月。 “何思月怎么也来了?她如今堂而皇之算咱家的人了?”崔氏下了车,正好看见了,便说了一句。 因为马车多,这边不靠前不靠后的,齐麓刚刚并没下车,这会儿跟崔氏一起下来的,听见了一笑,转过来看温竹青:“弟妹,你今天还去药铺子吗?” 今天正好三十日。温竹青点头道:“我想从这边早点走,或者吃了午饭就过去。” 齐麓点头:“是不是最近去铺子捣乱的人多了?需不需要我找人去那边帮忙?若是有人捣乱就给赶出来。” 温竹青摇头:“暂时不用。他们只是想慢慢影响铺子的声誉,一时半会儿做不出什么过激的,至于铺子的声誉,主要还是看能不能治好病人的病症。” 齐麓笑了点头:“这话也有道理。横竖我这边也关注着,需要我出面的时候你也别客气,直接叫人去跟我说就行了。” 温竹青忙道:“是。” 齐麓在崔氏肩膀上拍了拍,表示自己去前面了,这才拐到了府正门,进去了。 崔氏过来和温竹青站在一块儿,看见孙氏笑着转头找,便拉着温竹青的手上前去了。 如今是来做客,还是在族里人家,孙氏的笑容简直占满了一脸,跟温竹青和崔氏说话也格外的和蔼可亲:“进来了,哎呦,今天瞧着都热闹。” 这一家子浩浩荡荡的进门,两个婆子热情的迎上来,笑着前面引路。  才过了垂花门,迎面急匆匆出来了一个不到五十岁的妇人,穿着大红色双福纹的遍地金褙子,下面露出一截棕色西番花刻丝综裙,满脸笑容的过来拉住了孙氏的手:“弟妹来了?哎呦,弟妹的气色越来 越好了。” 说着往后看了看,笑着道:“那个穿淡灰紫色荷花暗纹长裙的就是新媳妇吧?” 说的就是温竹青。 孙氏转头看了一眼,笑着道:“是啊,新媳妇。”说着招呼:“竹青,过来见过大伯母。” 何思月、齐慧等人便往旁边让了让,温竹青上前行礼:“见过大伯母。” 因为齐家早就分家了,祖祠也在嫡支这边,就是自家这里,所以温竹青成亲了并不需要来这边行礼,这还是头一次见这位大伯母。  大老爷的夫人也姓吉,她孙子今天娶得就是她娘家的侄孙女,她堂弟的孙女儿。吉氏笑着打量了一下,便伸出来一只手将温竹青搀扶了一下:“长得真是水灵呢,这样清秀的模样儿,在咱们齐家媳妇子 里面也算一等一了。” 说着拉着孙氏的手往里走:“你的这两个儿媳妇可是拔尖的很呢。”  孙氏笑:“模样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要性子好,温柔懂事才对。听说嫂子这个侄孙女儿就是性子好的?还是才女呢?在私塾当过先生的?”说着转头又看了一眼,却是找何思月:“这下好了,我外甥女 儿平常里就喜欢吟诗作对的,只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以后就叫她常来找你儿媳妇玩儿?” 这话说的,暗地里把崔氏和温竹青给贬低了一通。意思这两个儿媳妇模样虽然过得去,但是性格不好。又暗示她们不学无术,没有办法和知书识礼的何思月相比。 当然顺便捧了一下吉氏的侄孙女。  吉氏笑的脸上都成了一朵花了,拉着前面走。何思月抿着嘴走在旁边,有意无意的,扫了温竹青一眼。 第二百六十九章嫂子们的豪爽 进了正房,大家互相的行礼,寒暄半天才坐下。 长房大老爷也是两个儿子,在族里的排行分别是老大,老三。老大是齐瞻这一辈的大哥,叫齐钊,今年三十岁,大奶奶是大爷的表姐,年纪比大爷还大两岁,今天成亲的就是他们的大儿子。 三爷叫齐铎,三奶奶简氏。简氏娘家也是长安人,同样也是诗书世家,并非商贾出身,因此和崔氏倒是性情相投,两人年纪也差不多,因此在族里,她们两妯娌关系是不错的。 崔氏大约也只是和简氏关系好,之前温竹青和齐瞻成亲之前,住在别院准备出嫁事宜的时候,帮着崔氏的就是简氏,温竹青见过。 其他族里的妯娌,大姑子小姑子全都没见过。 行礼之后,崔氏就拉着温竹青去和简氏坐在了一处,才说了两句话,便又来了客人,简氏忙出去迎。 今天主要招呼内眷客人的就是她们几个妯娌,因此大奶奶,三奶奶忙得根本坐不住,过了一会儿崔氏也被孙氏叫起来,去帮着招呼客人。 温竹青因为是新媳妇,吉氏只叫她坐着。 坐着便是听孙氏和吉氏说话,孙氏话里话外的暗示温竹青不听话,只要有机会就说这样话。那吉氏尽管今天高兴的过了头,心思也不在闲聊上,却也听出来了,有些惊讶的将温竹青打量了打量。 外面炮仗的声音不停,温竹青安静的坐着喝茶,即便是听见孙氏的话,看见她不断的用一种看不上的眼光扫着自己,她也嘴角带笑,一句话不说。 午时左右,外面的炮仗声音密集了起来,应该是新娘子快到了。 屋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都挤出去看热闹,孙氏和才来的三太太去了厢房,吉氏也起身准备去正房,她要在那边受新人的跪拜呢。 温竹青站起来,因为出去的人多,她也没上前挤,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人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往外走。 肩上就落了一只手,温竹青有些惊愕的转头去看,却看见是吉氏,她惊讶的道:“大伯母?” 吉氏笑着,轻声的道:“你婆婆的话,大部分我是不信的,你也别在意。你二嫂进门的时候,这一套都是演过的,你习惯了就行了。” 温竹青又是惊讶又是意外,忙道:“侄媳自然是不会在意。” 吉氏笑了,点点头便出去了,往上房那边过去。 温竹青倒是留在原地惊讶了一会儿,等拜堂的时候,崔氏那边反而不忙了,过来找她,温竹青便将吉氏的话说了。  崔氏笑道:“大老爷是公公的亲大哥,尽管不是一母同胞,可也是同父的。没分家的时候,兄弟住在一处,公公和婆婆成亲就在大家族里头,想来大伯母和婆婆妯娌是好过的,可惜咱婆婆命短……也许 是因为这个,大伯母心里头未必喜欢现在的婆婆。” 温竹青虽然点头,不过又想起来进门的时候,吉氏笑吟吟的来接,那跟孙氏亲热的样子,可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心里有芥蒂的。 别的不清楚,但这位大伯母做人确实很圆滑,连自己这个晚辈的情绪都照顾到了,只能说……太圆滑了。 新人进门,在门口就是半天,随着炮仗的声音进了门,踩着红毯到了正房,都已经过去半天了,叩拜天地又是半天。 一个时辰左右,终于新人进了洞房,客人们可以落座了。 女眷们在内宅这边的正房院,上座那边是长辈们,温竹青她们这几位奶奶是一桌,但是已经到厢房这边了,正屋摆了两大桌已经满了。 厢房这边就只有一桌,崔氏还去了另一桌,这一桌只有温竹青这个五奶奶,四奶奶赵氏,六奶奶钱氏,七奶奶张氏。 七奶奶张氏和温竹青一样大,今年十五岁,也是才进门不久。钱六奶奶倒是进门两年了,年纪也十八岁了。 齐瞻是成亲晚,一般齐家的哥儿都是十七八岁成亲,早的十五六就成亲了。 钱六奶奶瓜子脸,眉毛很细,秀气中带着聪慧,梳着灵蛇髻,更显得人修长,说话声音细声细气的,整个人给的人的感觉就是俩字——秀慧。 钱六奶奶似乎对温竹青也是一见如故,落座的时候就坐在了温竹青身边,笑着道:“五奶奶倒是少见,成亲这么久了,也没见出来过?”  温竹青笑着还没说话,赵四奶奶已经笑着道:“人家还是新媳妇呢,哪能随便出来抛头露面?你只当和你一样,成亲才几天就出门逛了?七奶奶也是,都是新妇,瞧瞧,两人脸蛋儿白里透红的,透着滋 润呢!” 那张七奶奶一下子便脸通红,扭捏了起来。 温竹青却并没有什么,一来她并没有和齐瞻圆房,二来这些玩笑还不至于叫她就像七奶奶那样扭捏起来,主要她也不是扭捏的人啊。 看见她只是抿着嘴笑,并没有表现出来很明显的羞赧,钱六奶奶眼神一闪,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控制着面不改色,笑着跟赵四奶奶道:“四嫂还是贫嘴贫舌的,爱开玩笑。” 说着丫鬟已经将桌上的饭菜盖子掀开了,大家吃饭。  才吃起来,三奶奶简氏过来了,笑着开玩笑道:“几位奶奶好好吃好好喝,可千万不要客气呀,在咱们自家里,不用羞涩,想喝多少都可以。哎呦,怎么没上酒?一群没眼力界的,不知道咱们钱六奶奶 是海量吗?还不赶紧抬个酒罐子来!” 一番话将几位奶奶全都给逗得笑的前俯后仰的,钱六奶奶伸手在简氏手背上打了一下:“你怎么也和四嫂一样,贫嘴的要命!哎呦,敢情是三哥成天的调教,你这嘴皮子也练出来了?” 顿时四奶奶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张七奶奶还是新媳妇,羞得满脸通红的。温竹青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这些成了亲的妇人们开玩笑果然够彪悍的,她都有点受不了。  钱六奶奶说起话来感觉和模样儿不太相称。模样看起来是个秀丽斯文的,想不到开玩笑这么的大喇喇,着实叫人有点不适应。 第二百七十章有心的堂嫂 穿着青缎比甲的丫鬟还真的去拿了一壶酒来,笑嘻嘻的按照排行先给四奶奶斟酒:“几位奶奶别客气,就是自己府上,喝多了也不怕,直接去三奶奶那边睡会儿就行了。” 赵四奶奶笑道:“这小丫头嘴巴还是这么利索,哟,怎么头发都换了?敢情被爷收房了?怎么你们三奶奶也没给你办个事,起码请两桌酒吧?” 那丫鬟顿时满脸通红的,跺跺脚:“四奶奶总拿我们下人开心。”红着脸继续给温竹青斟酒。 温竹青忙挡:“我不会喝。” 这样的场合,又不是自己家里,孙氏那边还死瞪着眼睛等着找自己麻烦呢,自己稍微的有个行差就错,那可就麻烦了。所以绝对不能喝酒。 她不喝,钱六奶奶和赵四奶奶全都一愣,钱六奶奶就笑着道:“不会喝酒?现如今哪有不会喝酒的?喝两口没事,今天长房这边大喜的日子呢,大家都高兴,你放心,你婆婆不回说你的。” 她倒是挺了解。 温竹青不好意思的笑着道:“真的不会喝,喝一口就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真的?”四奶奶奇怪的笑道:“你别不是哄人的吧?难道是预备……”说着瞄了温竹青肚子一眼。 钱六奶奶‘噗’的笑了,伸手打了四奶奶一下:“别胡说!” 赵四奶奶这一下真的不明白了,好笑的道:“我胡说什么了?成了亲自然是在准备要孩子,那样不喝酒倒是说得过去。” 钱六奶奶便惊讶的看着她失笑:“四嫂,你是真的不知道啊?五爷出门了,都走了好久了……好像是去东边了。”说着问温竹青:“是不是啊?” 温竹青点头笑:“是啊,走了一个月左右了。”心里想,这个钱六奶奶对自家的事情倒是真了解。 赵四奶奶恍然了,‘哦’了一声道:“那真……是不会喝酒?” 温竹青笑着点头:“真的不会喝。” 钱六奶奶却已经不再执着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五奶奶,五爷这一次去山东,是要出海吗?去哪儿啊?” 温竹青摇头:“我不知道……这些五爷并没有和我说。” 钱六奶奶就点点头:“没说啊……若是出海,应该也是去近一点的地方吧?”喃喃自语:“听说大食那边咱们的丝绸卖的可好了,也不知道……”  赵四奶奶问道:“也不知道什么?你总不成也看上了出海的生意,要叫你家男人去?那是来钱快,可危险的很。你小心……”原本是要开玩笑的,但是猛地想起这玩笑在温竹青面前开实在不合适,人家男 人不是要出海?因此改了下面一句:“小心钻钱眼里去了。” 又笑:“不亏你姓钱!” 钱六奶奶就也‘噗嗤’一笑,不再说这个话题。 温竹青笑着,因为她们不在纠结自己喝酒不喝酒的话题,便安静的吃饭,席间倒是观察了一下钱六奶奶。 总觉着这个钱六奶奶似乎知道的事情不少,孙氏对自己肯定不喜,这一点她门清,齐老爷和齐瞻出门,她也清楚。 虽然不能说明什么。到底都是一家子姓齐的,男人们肯定知道,回家说漏了一句两句或者聊起来,也是有的。 但起码表示钱六奶奶是个有心人。赵四奶奶就不知道。 是为了生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尽管张七奶奶也不喝酒,只有赵四奶奶和钱六奶奶两人喝,但是她们俩真的是酒量挺好的,喝了一壶之后又要了一壶,一边喝一边说着族里的趣事,谁家的媳妇子有喜了,谁家 的爷们收房了丫鬟了,等等这些。 温竹青安静的吃着,倒是听了不少府里的事情。  知道了,孙氏原来和三太太不和,三太太是三叔的发妻,进门的时候,齐瞻的亲生母亲还在世,她们妯娌两个是真的特别好,所以齐瞻母亲过世之后,孙氏进门,三太太那边就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孙 氏也不是吃亏的人,何况三叔是庶出的,她还看不上呢。 听赵四奶奶话里的意思,三太太和孙氏的关系竟然比较紧张,要不是今天是长房子辈老大的喜事,三太太可能还不回来,就是因为不想见孙氏。 当然,这些话不是明说出来的,而是因为别的话带出来,温竹青听出来的。 后来温竹青都有点着急了,她今天想去铺子一趟呢,可看赵四奶奶和钱六奶奶这样子,似乎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完? 喜酒就是这样,从开始吃就没个停的时间了,就看桌上的人什么时候醉倒,尽兴,什么时候肯走才走,不走的话,主人是绝对不会说话的。 未时,温竹青觉着不能再等了,于是起身,去找简氏告辞。 崔氏在这边,看见她过来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忙起身道:“我说该告辞了吧?被这几个醉鬼拉着不放。” 温竹青看她脸孔红扑扑的,惊讶的道:“二嫂喝酒了?” 简氏‘噗嗤’笑了:“你二嫂不喝呢!是不是有……哈哈哈!”拖长了音笑。 另一位奶奶就伸手轻拍了一下她:“你少在这里装,就你护着她,不然今天管叫她喝够!” 就这样乱哄哄中,温竹青和崔氏跟简氏告辞,简氏想起来送,都被扯住了不放,说她要趁机跑掉呢。 妯娌两个出来,温竹青不由的咋舌:“想不到几位奶奶倒是好酒量。二嫂,你喝了没有?” 崔氏摇头:“没有,一口都没喝。” 温竹青挑眉,崔氏脸就红了,声音压低了一些道:“你是不是一会儿要去药铺子?我和你一块儿去吧,你帮我……诊诊。” 温竹青顿时惊喜的低声道:“你觉着?” 崔氏红着脸,有点紧张:“不知道呢……有点觉着……横竖先不敢说,你帮我诊诊。” 因为一直没怀上,确实谨慎的很。 温竹青点头道:“对,不用想的太多,怀上了好,没有也没事,只要身体调理好,应该没有问题的。”  说着妯娌俩出来上了一辆车,往铺子而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崔氏有喜 还没有进铺子就听见里面的吵闹声,温竹青都不惊讶了。 进后院上了二楼,从二楼往下看,就看见一楼铺子里热闹非凡,一个妇人两个男子坐在地上,嚷嚷个没完。 “让!让!”那个妇人好像是脑子有问题一样,神经兮兮的只说一个字,却又厉害无比,用最严厉的声音喊着这个字,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两个男子坐在地上耍赖,给周围的人说着:“吃了那药两天就成了这样子!原本人还清醒呢,现在成了这样,你们说怎么办?这铺子里的大夫就是骗子,根本不是什么大夫!” “对!不但大夫是骗子,就是药也有问题,都是假药!老乡们,可不能在被骗了,不能在这里买药了……” 两个人卖力的表演着。 温竹青又看见沿着墙一溜儿坐着四个妇人,一边看着那几个人吵吵,一边焦急的不时看看门外面。 廖安原本还在跟那几个人掰扯,听伙计说东家来了,便去将那几个妇人请上来,跟随几个妇人来的还有她们的家人,男的就全都留在下面,女的可以跟着上来。 上来了廖安过来道:“这几个是今天看病的,一直等到现在呢。” 温竹青一听,也顾不上在看热闹了,忙道:“赶紧吧。”说着进屋,转脸的时候,看见崔氏紧张的瞪大眼睛盯着下面,显然非常担心。 温竹青笑道:“不用担心。” 进了屋,第一个等候的妇人便进来了,温竹青诊脉询问病情,然后开药方子叫下去抓药。 这样看完了四个人,到看完了第四个妇人的时候,温竹青看看时辰已经酉时许了,询问妇人家是哪里的,妇人说是杏花村的。 杏花村离得还挺远,因为人家是一早过来等到现在的,温竹青便叫恬姑领着下去找廖安,让廖安雇个车把这家人送回去。 恬姑便领着妇人下去,温竹青这会儿听见外面依然是有吵闹的声音,便出去看了一会儿。 那几个人显然是闹得有点累,也许是因为他们在铺子里闹,围观的人多,铺子竟然人很多,抓药的依然故我的抓药。 那病妇的家人在下面等半天了,将闹场的事情也从头看到了尾,温竹青就看着他们放心不放心在这里抓药。只见妇人拿着方子过去,家人便起身去药柜抓药,病妇又挤过去听那几个人捣乱的人说话。 听了半天,家人抓了药,妇人便和家人一起拿着药。 那样子就好像是听了一场完全无关的吵架一般,似乎就一点没联想到,这些人吵闹的说卖假药的,就是他们现在抓药的铺子。 温竹青看的也是觉着挺有意思的,趴在栏杆上一直看着,崔氏都好奇,也过来观看。  恬姑也挺有意思,领着病妇下去之后并没有马上上来,而是站在旁边看,也是看见妇人的家人抓药了,于是便跟着大声的道:“掌柜的,东家说了,病人是因为等看病等的时间长了,耽搁了这么久,病 人家远,便叫您找个伙计去雇辆车,送病人一家回去呢。” 声音清清脆脆的,加上那几个人吵了一天了,也是累的很,声音小了不少,因此恬姑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那家人自然是千恩万谢,一个伙计客客气气的引了出去。在铺子里的其他抓药的只看着,倒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那几个闹事的还吵吵,再也没人去关注他们,只抓自己的药。 一个人抓了药往外走,还听见嘀咕:“讹钱的……” 温竹青抿了嘴笑。 这才回来让崔氏坐下给她诊脉,崔氏好奇的道:“那些人吵那么久,你倒笑的出来?”  温竹青笑道:“我原也是笑不出来的,不过看了一会儿发现了,正经看病的人对闹事的反倒是没那么的注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看妇科的大夫少,也可能是因为见过……到药铺子讹钱的也 有吧,横竖来抓药的人十个倒有八个不在意,那我还在意什么?” 崔氏听了也是奇怪,只觉着想不通。 温竹青给她诊脉,崔氏便有点紧张,抿紧了嘴看着她。 “是小日子推迟了?”温竹青问。 崔氏点头:“这都已经过去七八天了,我的小日子……从没推迟过,只提前……”也不是很准。 温竹青道:“日子浅暂时还诊不出来,这几天注意注意,若是一直没来,过十天左右再诊,应该就差不多了。” 崔氏点点头,有点不安。 温竹青笑道:“这事要听凭自然,心情不用过于迫切,你身体调理的挺好,有了也是时候,不用担心。” 崔氏再次点点头。 时辰已经不早了,温竹青和崔氏从铺子出来,上车回家。 铺子吵闹的那几个人,最后走的时候他们还在,但显然,早上他们精力充沛,吵了一天已经是精疲力竭,这种情况在铺子来说已经很常见了,廖安和伙计们都知道怎么处置。 再过了两天,温竹青还是惦记铺子的情况,去看了看,果然那些闹事的就是专门冲着她的,今天不是她坐诊的日子,闹事的人就没来。 廖安跟着上来禀报了一下铺子的情况:“城北那边还在寻,那条街的铺子本就是很难腾出来的,加上现在不早不晚的,一般人租赁都是一年半年的,这会儿难赁到。” 温竹青道:“没关系,慢慢等好了,不过定下就要那条街上的,咱们既然开,就开在最好的地段。” 廖安答应,又说这边药铺子的情况:“最近客人倒是没见减少多少,抓药的和以前一样,不过生意还是受了影响,那些买珍贵药材的来的少了。” 贵重药材,温竹青的这个铺子其实并不算多,她之前抱着小本经营的想法,没有专门进那些货,基本上需要多少进多少。也只有桃花村的人进山采到了贵重药材,她才收下。  因此在这方面压得银钱也不多。现在被这样闹,那些花大钱看病吃药的,想来还是不放心,不肯来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对付捣乱的办法 温竹青也想过怎么对付这些闹事的,想来想去无非是找衙门,或者找打手,来了就给打出去。 但是两种办法都不好,找衙门的话,无论怎样都要掏钱,孙氏那边的意思,就是耗自己的银钱。而找打手的话,对铺子的名声其实是不好的,一个药铺子养着打手,这实在很难听。 想想还是算了,孙氏显然也吸取了教训,准备慢慢来,而不是想着一下子把自己打倒,因此闹事只是喊假药假大夫什么的。 而自己这边已经略有些名声了,很多人已经知道这边有个药铺子是专门治疗妇人疾病的,咸阳城并没有一个自己这样的药铺大夫,所以这方面的优势是不能抵消的。 何况自己铺子的药价便宜。那些妇人们,尤其是比较贫困一些的,没什么选择,肯定还是会来自己这边看病。 只要看病的人一直都有,那么铺子的名声依然是会慢慢的传遍周边县镇乡,所以,孙氏想要一点一滴的破坏铺子的名声,而治病救人的行为本身就能抵消这种破坏。 横竖本就想从小买卖做起,那就先培养信誉好了,信誉还是要从治病救人开始。 温竹青也是想通了这一点,便不再管了,只要不是闹出来人命,就不找衙门,由着他们闹好了。 又对廖安道:“现存的贵重药材有多少?放在哪里?” 廖安道:“放在花茶铺子二楼的仓库了,并没有多少,人参也就是十来支,一些鹿茸、树舌灵芝等等的。”  温竹青赞同的点头,贵重药材是需要单独的放,药铺子开的时间越长,这种药材越多,以后贵重药材就会成为药铺子的一项基本资产,甚至于会比药铺子本身还值钱。当然,若是药铺的品牌打了出去 ,那就另当别论了。 温竹青道:“延寿堂这种名字实在太过于普通了,药铺子我重新想了个名字,就叫千金诊堂,你觉着如何?” 廖安沉吟了一下,笑道:“东家这是要从铺子名上就看出来,咱们是专门诊治妇人病的?” 温竹青点头:“对,闹事的不用管他,咱们这边治病,他们那边闹,只看到底是治病救人能叫人信服,还是凭他们三言两语的就能把铺子名声破坏了。”  这其实有对赌的意思,廖安心里也没谱,但是这些天确实琢磨了很多,真的是没有什么好主意。二爷那边还把他叫去了,意思就是再来捣乱的就直接找打手拖走,然廖安也是觉着,药铺子养着打手, 那样给人的印象不好。 想想便点头:“东家想的这名字挺好。” 温竹青便叫他找人做牌匾等事宜,这些交给廖安,她便回府了。 端午这天。 尽管一切安排妥当了,但温竹青还是比较紧张,晚上也没睡好,早上寅时许就起床了,自己洗漱了穿戴好,将廖妈妈叫进来吩咐今天去王家的事宜。 “跟着去的人不用太多,选几个机灵的就行。丫鬟、婆子、小厮都选几个,小厮就在外面不用进来,万一有什么,也好回来找人。”温竹青一边说着一边想。 廖妈妈点头道:“是,奶奶也不用太担心,王家应该不会硬来的,毕竟是知府大人的意思,青天白日她们难道还要抢……” 才说到这里,又想起来,之前和五奶奶进城的时候,不也是青天白日的,王婉柔就要抢人?  温竹青正好也想到了这里,看见廖妈妈一下停顿住了,好笑的道:“应该没事,现在和那时候的情况不一样,你也说了,徐大人的意思很明白,王家的老太太、大太太但凡不傻,就不会在做出过激的行 为。” 廖妈妈也笑了,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她出去安排去了,温竹青来到了厢房,将竹风竹雨叫了起来,王家祭祖的时辰在辰时,还是早点过去,不要耽误了。 竹风揉着眼睛起来,一听要去王家,他倒是精神了,小脸带着严肃。 跟丫鬟们给竹风竹雨穿好了衣裳,洗漱整齐,又叫人去上房那边回禀一下孙氏。这边正用了早饭准备出门,崔氏过来了。 穿戴的也是整整齐齐的,笑着跟温竹青道:“你二哥说我们也去。昨晚上的时候原本想和你说的,想着你睡了就没来。” 温竹青有些惊喜,这当然最好了,齐麓这个齐家二爷去,王家那边更不可能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来。 忙道谢,崔氏笑着道:“一家子怎能这样见外?”看见竹风竹雨已经收拾好了,便拉着竹雨的手:“只当是串门玩了。” 温竹青拉着竹风的手,从房院出来到了角门,果然见齐麓在这边等着,看见她笑道:“上车吧。” 一家子上车,齐麓骑马,出府往王家而来。 王家住在一条老街上,街道两边的铺子比较的老旧,已经能看出来年头了,后巷住人的这边,一条胡同里面三户人家,王家是最里面那一户。 府门前一棵老槐树,透着沧桑的意味,府门这会儿半开着,一个门房懒洋洋的从里面端出来一条长条凳,另一个小厮抱着扫帚,却并没有扫门口,而是站在那里发呆,不知道想什么呢。 大门能看得出来原本是朱漆的,不过不知道是擦拭的不勤积了灰尘,还是擦的太勤把漆皮擦掉了,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灰色,轴的部位更加的锈迹斑斑。 周围很安静,安静的都有些寂寥了,分明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可院墙上光秃秃地,并没有高大的树木从府里头伸出头来,更没有迎春花在墙角开放。 一切看起来都很寥落,王家的败落之像已经很明显了。 看见有马车从巷子口进来,那个发呆的小厮也不扫地了,忙拖了扫帚跑回去禀报,门房放下了凳子伸头往这边看着。 跟着齐麓的小厮先下马,牵住了二爷的马,齐麓下了马,从府门里这才跑出来两个管家模样的,笑着道:“齐二爷也来了?”  齐麓点头:“这还没准备好?”门口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改姓仪式 管家便一迭声的道:“准备好了,已然准备好了。”说着看向了马车:“小少爷来了?” 这时候从门里才出来了婆子,端着下脚蹬过来,放在了马车的前面,丫鬟从里面下来,后面跟着的婆子也上来了,温竹青先下车,抬头看了看王家的大门。 王府的下人一看就知道她的身份了,都有点屏着呼吸,看了看这位跟老太太、大太太斗得不可开交,让老太太、大太太气的半死的大姐儿。 齐五奶奶。 温竹风,现在可以叫王竹风了,从车里先露了个头出来,然后又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出来了。 下了车过来牵住了姐姐的手,那些下人全都盯着他看,竹风也把这些人盯了盯。 尽管温竹青能感觉到他很紧张,毕竟才六岁的小孩儿,把自己的手拽的紧紧的,不过就算是心里怯,脸上却并不表露出来,努力的睁大眼睛镇定自己,看了看那些下人们。 王家的下人站在门口呆呆看了一会儿,似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婆子里有一个忙上前躬身道:“二爷、二奶奶、五奶奶,小少爷,请进吧。” 众人便跟着进了府门。 绕过照壁走了一段游廊,进入正房院,就看见这边有几个丫鬟等着,看见他们过来,便迎上来的迎上来,掀帘子的掀帘子。 进了屋,老太太在上首坐着,大太太坐在侧面,碧纱橱后面人影绰绰,应该是避进去的府里姑娘们。 齐麓只是抱了个拳,并未作揖,崔氏也仅仅蹲身。温竹青领着竹风竹雨上前,敛衽行礼:“见过老太太,见过大太太。” 老太太今天换了件棕黑色的丝绒褙子,眉梢挑着看着温竹青。 王大太太咳嗽了一声,笑着道:“坐吧。”等众人都坐下了,又看着齐麓笑道:“二爷今天倒是有空,也过来了?” 齐麓便笑了笑道:“虽然有点忙,不过竹风回来认祖归宗也是大事,自然应该过来照应照应。”  王老太太实在想重重哼一声的,尤其是看见了温竹青这个大姐儿,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丫头太不听话了,太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老太太一想起这个死丫头真真是一句话都不听,简直气的要死 。 不过轻重缓急,王老太太还是清楚。 去年一年王家被族人逼的几乎无路可走,族长的位置也丢了。 当然了,老爷子一过世,族长之位也保不住,只不过老太太高高在上习惯了,现在什么事都被人踩,心里头气不平。 王大太太笑道:“哥儿认祖归宗,于王家确实是大事。倒是劳烦齐二爷跟着忙碌了。”说着看向了温竹青,声音略带埋怨:“大姐儿也是,自家的事情麻烦外人,实在也是做得不妥。” 温竹青便笑了笑没说话,王大太太这话不但是挤兑了自己,还挤兑了齐麓。但不过都是嘴上的逞能而已,温竹青真的没必要跟她拌嘴,便是说赢了又能如何? 她不会把这种嘴上的便宜真当便宜的。 这就和寻常的闺秀小姐不同,寻常闺秀们争得不就是嘴上的厉害?脸面上的好看?除了这个还能争什么呀。 所以王大太太看她居然只是轻描淡写的笑笑,什么都没说,不由的挑了挑眉。 王老太太道:“问问后面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过去吧。” 王大太太忙道:“族里那些人还没来呢。” “管他们呢!竹风认祖归宗又不是做给他们看的,他们来不来有何影响?”王老太太不耐烦的道。 王大太太便答应了一声,出去询问宗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她也知道,现如今族人都盯着自己的宅门呢,恐怕这会儿都知道小少爷回来的消息了,估摸一会儿就都来了。 因此低声吩咐稍微的慢一点,拖延一会儿。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丫鬟才进来说,那边准备好了,所有人便起身,随着老太太来到宗祠这边。 王家的宗祠在后面的街上,中间巷道已经围上了围墙,外面人是走不到这里来的,从王家府门出来,沿着巷道往后走,走好半天才能到。 祭祖当然不能坐轿子,老太太都被人搀扶着前面走。 王竹风拉低了温竹青,低声问:“姐姐,磕了头是不是还要回来这边?” 温竹青点头道:“是啊,祖祠磕了头之后,回来这边就要正经的给老太太、太太们磕头了,改口叫祖母,大伯母,还有姐姐们。” 竹风点点头。 来到了宗祠前面,齐麓和崔氏就站住了,王家倒是妥帖,还端来了藤椅和竹桌在这边,请他们坐在外面喝茶。 宗祠的黑漆大门缓缓打开了,竹风一看见里面黑洞洞冷森森的,便有点害怕,愈发抓紧了温竹青的手。  到了这里,王老太太先进去了,王大太太便挡在了温竹青面前,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大姐儿,你和雨姐儿就别进去了吧,你们今天也不认祖归宗,进去了倒是磕头不磕头?见了 祖宗的牌位反倒尴尬。”  温竹青便道:“大太太此言差矣,我是竹风的亲姐姐,竹风今天认祖归宗,我自然是应该随行帮忙,怎么能在外面看着?竹风年岁小,祭祖行礼到底需要人指点,恐差池了,祖宗脸上更不好看。府里人 纵然想指点,只恐他不熟悉,不肯定。” 王大太太眼角已经瞥见,从外面‘呼啦啦’进来了好几个人,前面走着的便是王泽楼。她更加不想节外生枝了,便点头同意。 温竹青便让竹雨别进去了,去找崔氏那边等着。竹雨正嫌里面阴森恐怖,不想进去呢,闻言忙跑到了崔氏和齐麓身边。 温竹青带着竹风进了宗祠。 王泽楼领着族人也进去了,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像就是来观看这个认祖归宗仪式的。  齐麓在这边喝茶,扫了一眼王泽楼带的人,王家这些人现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了大户人家的气度,一个个獐头鼠目,和街上乱窜的游手好闲之人没什么区别。 第二百七十四章告一段落 王家要把竹风认回来,这事已经是折腾了几年,王泽楼也知道,王家大太太甚至去求到了徐大人,徐大人出面做了和事佬的,而且手续什么的,最后也是整理的齐齐备备的,还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他便 更不会说什么了。 族长之位已经到了自家手里,王家这边的产业,这两年也慢慢的移出来不少,尤其是生意,被王泽楼接过去了两桩最大的铺子,除了这个祖宅一些田地,如今也没什么油水可榨了。 王老太太终于找回来了子嗣,她们这些妇人们也算是安了心,王泽楼记着齐瞻的警告,也知道这事不能做过了头,现在已经到了差不多收手的时候了。 身后两个族人在他耳边低声问:“就这么看着?咱们好歹闹一闹。” 王泽楼摇头:“还闹什么?这事知府大人过问的,差不多也就这样了,我是不会说什么了。” 他是领头的,他都不说什么了,别人自然也就不好在多说。尽管有不甘心的,但听到了知府大人出面的,好歹也有忌惮。 王家宗祠还是很像样子的,能看出来昔日的荣光。正门进来之后,坐北朝南五间大房,扇门打开,里面铺着毡毯,肃穆庄严。  温竹青看到了王婉柔,还有其他三个小姐模样的。王家的人口温竹青自然也清楚了,老太爷死了之后,就一个老太太、大太太并四个女儿,大女儿王婉柔是大太太亲生的,其余几个女儿都是姨娘生的 。 王婉柔脸盘很像大太太,加上一直瞪着这边,所以在人群中特别的显眼,温竹青进门就看见她了。 穿着件蜜合色滚紫貂翻毛边长褙子,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怎么着,这个时节了还穿毛边的,没有显出来多么的高贵,反倒是有种落魄小姐的感觉。 果然能看出来人丁稀疏,老太太站在上面,大太太站在老太太身后,接着就是王婉柔等四个女儿了。 王大太太主要献祭,献祭之物一样样的端上前,一次次的磕头,献上,然后竹风上前,三叩九拜,然后领到老太爷的牌位前,依然是三叩九拜。 温竹青父亲和母亲的牌位也请了回来。温竹青看到了微微吃惊,大太太那边竟然都没有跟自己说明白。 转头给门口的廖妈妈摆了摆手,廖妈妈明白了,忙去将竹雨领了过来。 竹风在前面继续给父母亲的牌位三叩九拜,后面温竹青领着温竹雨叩拜行礼。 王婉柔嘴巴动了几次想说什么,因为看见母亲的眼色,只能忍了。 祭祀的仪式终于结束了,大家一起出来,王泽楼已经带着其他的几个族人过来了,笑着跟温竹青见礼,对王竹风道:“竹风,以后就还是一家人,有事尽管找我们。” 竹风看了看温竹青,见她微微点头,便道:“今后还承几位兄长叔父的帮忙。” “好的好的,没事没事。”王泽楼很客气,笑着又跟温竹青道:“大姐儿,其他的咱们就不说了,等你相公回来了,我和他见见面,好歹的现在是亲戚了,总得来往着。” 温竹青也笑道:“自然应该。” 王泽楼又跟那边的齐麓拱拱手,带着人去了。王老太太看见将自己欺负的几乎无路可走的王泽楼居然对温竹青这么客气,真是气的要死。 重新回到了正房这边,竹风便在正堂给老太太、大太太叩拜行礼,分别称呼祖母,大伯母。 王婉柔不知道想的什么,顾不上齐麓这个外男在,硬是出来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虎着脸看着王竹风。 竹风上前,拱手行礼:“见过大堂姐。” 王婉柔沉着脸道:“你可知道我是你大堂姐了?之前你姐姐……” “婉柔。”王大太太马上打断了她的话,笑着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道:“竹风,过来坐下吧。” 和蔼可亲的道。 竹风便过去坐下了。姐姐坐在对面,竹风离她还有点远,但是竹风并没有紧张,因为姐姐一直含笑看着自己。 “如今家里头事情很多,你以后还是要经常的回来,逢祭祖的日子,不要让人去请,主动的回来,最好早一两天的准备。”王老太太眼睛看着王竹风,也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只自顾自的说着。 其实这话是说给温竹青听得。  “那个在宗祠门口跟你称兄道弟的人,你要记着他!他抢走了咱们家的好几个铺子,田地庄子也抢走了不少!那样的人就是个笑面虎,看着跟你嬉皮笑脸的,心里头都在算计你的东西!还有,被他抢走 的东西,你要想办法要回来,你如今是王家的子嗣,就要守住了王家的家产,给王家也是给你自己……” 齐麓突然咳嗽起来了,‘咳咳咳’的声音很大,把老太太没说完的话都给打断了。 温竹青只看着竹风,竹风听着老太太的话有些茫然,眨巴着眼睛看着姐姐。 老太太说不下去了,只能闭上了嘴,有些大怒的看着齐麓。齐麓咳嗽完了,接过来崔氏的手绢擦着嘴笑:“早上起来没喝水,嗓子倒是挺干的。” 说着看向了老太太笑道:“竹风还小,这些事跟他说,他也做不到。你说是不是,老太太?” 王老太太吸了口气正要提声说什么,王大太太已经笑着道:“小,是还小,不过王家事情多,现如今情况也不乐观,需要他早点懂事,早点拿主意。” 说着看向了老太太道:“老太太,您也累了,还是先歇会儿,等下次来再详细说吧?” 老太太厌恶的看了齐麓一眼,起身直接就进了里屋了。于是众人便去身告辞,王大太太这边还将大家送了送。 到了门口嘱咐竹风多回来,便也转身回去了。 温竹青就看见王婉柔在那边将自己恨了又恨的,那模样倒是真像老太太,一转身跟着她母亲进去,手臂摔得帘子飞老高。 大家这才往外走,齐麓摇头:“这老太太一直都这么气鼓鼓的?谁欠她银子是吧?”  崔氏‘噗嗤’笑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王大太太的烦心事 温竹青也好笑,摇头道:“从我见到老太太开始,她一直都这样。” 竹雨其实挺担心的,怕这一家把哥哥就留下了,这会儿能和哥哥一块儿往外走,很是松了口气,主动过去牵着竹风的手,两个小孩儿走在前面,说着他们自己的话。 “哥哥,你的大堂姐好厉害啊,长得真丑。”竹雨道。 温竹青听见了差点笑出声来。 竹风也点头:“对呀,鼻孔好大!” “她好老啊,怎么是你堂姐,我觉着比姐姐年纪大好多的样子,应该是姨姨……不对,应该是姑姑……” 温竹青都给逗笑了:“胡说八道开了。” 齐麓笑的弯腰捂肚子的,崔氏又好笑又担心,转头看了看王家的下人有没有跟来,又笑着道:“你们两个小声点,要是叫人听见你们这样说……” 从王家出来,上车回府。 王大太太看着他们走了,转身进了里屋,看见老太太倚在了榻上,其余的三个女儿都在跟前服侍着。 “换杯水吧,别喝茶了。”大太太看见三女儿给端上来的一杯茶,便道。 三姑娘忙答应着去换。 王婉柔坐在了榻边,气鼓鼓的。 老太太喝了一口水,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便道:“你们都回去吧。” 王大太太看了王婉柔一眼,王婉柔便起来带着妹妹们行礼,退了出去。王大太太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女儿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来。 老太太一直看着她呢,见她表情如此,不由的叹了口气道:“如今真是艰难,柔姐儿连件合季节的衣裳都没有了?”  大太太叹了口气:“原本来了两匹缎子,想给做两件的,这不第一个知府老太太过寿,没几天又是古家老爷子过寿,实在没什么送的,便把她那边两匹缎子,我这边的两匹全都送礼了。”顿了顿又道:“ 我们这几匹还是拿得出手的,其他除了老太太这边,哪里还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老太太不由得又叹口气,道:“王泽楼那个东西……欺人太甚!” “现下说这个都没用了,好在今天竹风总算是认祖归宗了,这祖宅和余下的那几顷地算是保住了。如今真要说柔姐儿的婚事了,已经十七岁了,可怎么办哟。” 老太太也发愁,瞥了大太太一眼,心里又不满。之前说了一家的,只是那是陈仓县的人,也是做生意的,在县上开着酒楼。说起来虽然确实不如王家兴盛的时期,可现在能和以前比吗? 这还是老太太认识的一个别家老太太说和的,王老太太跟大太太一说,大太太死活不同意,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把王老太太气到了,就不提了。  这两年大太太都没心思弄别的事了,为了她女儿的婚事绞尽脑汁的,说了不下十户人家,可不是人家看不上王家,就是王家看不上人家。当然,大部分情况是,王大太太觉着不错的,人家看不上王家 。别人想来求亲的,王大太太又看不上,如陈仓县这一家。 王老太太是觉着,赶紧把大姑娘嫁出去,不然后面几个都耽误了。二姑娘比大姑娘小两岁,今年也十五岁了,再不说亲事,又晚了,难道王家不但是没有男丁,还要养一屋子老姑娘不成? 只是老太太到底身子不好,顾不上那么多,姑娘也是王大太太的姑娘,听凭她去拿主意,老太太不想为了这个跟大太太争执。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难道还要闹不和? 所以就这样,拖来拖去拖到了现在。  因为王大太太心都在女儿的婚事上,连跟族人那边的纠葛都没办法全力应付。王家老太爷在的时候,余下的那些产业,在这一年中极速的被别人拿走,再加上打官司花出去的钱,如今王家真的就是个 空架子,只有这么个大宅子,里面都空了。 老太太想着想着,心烦了起来,胸口愈发的憋闷,觉着气都上不来了,便摆手道:“你也去吧,这些事你拿主意好了,我这实在不适,躺下了。” 王大太太忙和丫鬟一块儿把老太太搀扶着躺下,她这才出来。 出来站在房檐下呆了半晌,她何尝不知道王家都成了空的了,还不知道能撑多久,说不定哪天就轰然一下垮下来了。 但是,就算是垮了,她也要赶在那之前,把女儿的终身安顿好,自己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女儿一定要有个好出路。 想到了这里,不由得就想起温竹青来。那丫头在桃花村的时候,就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对她过的日子还挺满意的样子。  现在嫁给了齐瞻,依然是那副样子,尽管身上穿的衣裳变成了丝绸的,头上戴的首饰也多了,打扮的盈盈可人和闺秀妇人一般,是以前不能比的。可并没有乡下土丫头一跃成为了有钱人的媳妇的暴发 样,依然是那副淡淡然然的样子。 大太太有时候心里挺不平衡的,怎么那个死丫头就能得这么一桩好亲事? 说到底还是她死了娘给她安排的好。 这么一想,大太太愈发觉着对自己的女儿有亏欠,自己还活的好好的呢,却连一桩合心意的,有前途的婚事都给女儿找不到! 想到这里,大太太心中着实的悲凉,眼前都有点晕,丫鬟忙搀扶着她走开两步,到游廊那边坐下了歇会儿。  王老太太坐了起来,凑到了窗户缝往外看着,看见大太太站在门口呆了半天,又似乎头晕一般,坐在了游廊的廊椅上。老太太直起身,喃喃的自语道:“若是答应了陈仓县那桩婚事,还用的找这么费劲 ?你只当能找到更好的,我反而怕在耽误耽误,就是陈仓县这样的人家,今后都找不到了。”  旁边她的婆子轻声道:“老太太,您也别操心这些事了。好歹现如今小少爷回来了,今后有事去回了小少爷就是……回小少爷的时候,温大姐儿总会在旁边听着的,这些事该着小少爷出面的,大姐儿总不能推脱。齐家什么财力?只要他们出面,什么事办不成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寻亲事的烦恼 王老太太抬眼将婆子扫了一眼。 那婆子便轻声道:“奴婢逾矩了。” 王老太太停顿了好半晌,才道:“这话和大太太说去,提醒提醒她。” 婆子一愣,接着明白了,忙躬身道:“是。” 王大太太还在游廊上坐着,想起来回去,腿软的抬不起来,坐在这里又不像样,便让丫鬟婆子把自己搀扶起来,一点点往外挪。 “古家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没有?”大太太走了两步,扭头问扶着自己的岳婆子。 岳婆子忙道:“古三爷已经回来了,是古家在泾阳那边的地出了点事,古大爷不在家,二爷不巧又病了,老爷要筹办老太爷的寿辰实在脱不开身,便叫三爷去处理的。前天一早回来的。” 王大太太停下了脚步道:“三爷才十四岁,就已经能独自办事了?” 岳婆子道:“古家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就那么点田地,看的比命还重要,有点事都是主子们亲自去处理。” 王大太太点点头,便道:“给我收拾收拾,明天咱们去一趟徐府。” 岳婆子答应着,轻声问:“太太,您是想请徐夫人做媒?徐夫人眼高于顶的,要请动她怕是不容易。”  大太太摇头道:“那也没办法。必须请她,只有请一个有分量的人做媒,和古家的这门亲事才有可能成功,姑娘是耽误不起了,整个咸阳府,已经没什么合适的人了,错过了这一家,真的只能去乡下找 了。” 岳婆子点头:“也是,那准备……” 大太太想了想道:“把我房里的那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拿去当了吧,然后去阅书斋换一套最好的文房四宝,徐夫人不是不喜欢铜臭吗?咱们就送点墨香给她。” 岳婆子才答应着,听见了后面有脚步声,于是站住了转头看,见跟上来的是老太太身边的大婆子,岳婆子忙笑着道:“姐姐怎么出来了?老太太歇下了?”  那婆子点头答应,过来让搀扶着大太太的丫鬟退下,她和岳婆子两个一边一个搀扶着大太太往前走,低声对大太太道:“如今小少爷回来了,太太这边为难的事情,尽管和小少爷商量,需要出面的,便 请小少爷出面就是了。” 王大太太一听顿时惊讶的道:“他才多大……”  婆子笑着道:“小少爷是不大,可他姐姐大了啊?大姐儿——现在称齐五奶奶吧,也没认祖归宗,咱也叫不上人家姑奶奶……齐五奶奶那么护着小少爷,不管什么事都在小少爷身边,需要小少爷做的, 其实不等于她做了?” 王大太太脸上已经有些恍然了。 婆子继续道:“何况齐五奶奶去了一趟徐府,倒是跟徐老夫人那边搭上了关系,徐老夫人对她另眼相看,便是徐夫人都要对她客客气气的。您没看见?那天是徐夫人亲自把齐五奶奶送出府去的。” 王大太太眼睛都亮了,顿了顿又道:“老太太的意思?” 婆子就叹了口气道:“老太太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她是不喜欢齐五奶奶,可置气也得看形势,唉,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齐五奶奶怎么偏偏对自己家的人这样的……” 说着摇头。 岳婆子忙道:“就是说呀,王家成了这样,五奶奶冷眼旁观的,倒像是没事人一样,说到底,最后王家的家产都是她弟弟的,现在被人一点点的挖去,都是挖的他弟弟的东西呢。” 婆子点头:“谁说不是。” 王大太太咳嗽了一声,她到底关注的是温竹青帮着自己出面的事情,道:“这些不说了,今天才认祖归宗了,怎么也缓缓,说不定过几天回过味来了,王家的事自然会伸手了。” 婆子道:“是啊。对了,老太太的意思,几个姐儿的婚事都要开始操心了,二姐儿也十五了,也是不能在耽误了。说城西边那片地,给二姐儿也留几亩,不然二姐儿连点陪嫁都没有。” 王大太太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岳婆子忙道:“是啊是啊,这不是都还在商量?几个姐儿都是太太的女儿,太太自然会考虑。” 那婆子便笑着对王大太太道:“太太,那我就回去了。” 王大太太点点头,看着她转身走了,这才回头继续往前走,这会儿倒不觉着腿软了,不让丫鬟过来搀扶,低声对岳婆子道:“这个婆子什么意思?这话真是老太太说的?”  岳婆子压低声音道:“肯定不是。老太太那里管得着那么多!再说了,城西拢共就剩下五十亩地,全给大姐儿做陪嫁,都已经很寒酸了,也就古家这样的人家可能会稀罕……还分出去几亩?分几亩啊? 三五亩?那像话吗?她的意思怎么也得二十亩,那不更可笑了?五十亩地分成二十亩,三十亩,分别给两个女儿做陪嫁,不够丢人的。”  说着声音更低了些:“这婆子是跟二姑娘的妈柳姨娘一起进的府,柳姨娘被抬成姨娘之后,对这个婆子一家子很是照顾,她在老太太面前也没少说柳姨娘、二姑娘的好话。只是柳姨娘还算是懂事,不那 么冒头罢了。” 王大太太嗯了一声,心里头只冷哼。现在连一个下人都敢指点自己了!  只是王家现在衰败的太快,王大太太没有靠山,自己死撑着,便是下人也没那个底气去教训,且忍了这口气。只要女儿王婉柔和古三爷的婚事能成了,女儿出嫁,她还怕什么?这个府里头所有的人, 她一个个的算账!全都是她手里收拾过得人,能翻出自己的五指山? 想到了这里,脚步更快,吩咐岳婆子:“你今天就去齐府,给大姐儿带话……不,给大少爷带话,明天我也去徐府,请,不,叫大少爷同我一起去。” 岳婆子答应着:“是。” 这边王大太太回到了屋里,又是一通忙碌,将房里摆的两个瓶子去典当了,换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又买了两匹最时兴的缎子。  原本王家是有丝绸铺子的,去年也被王泽楼那东西给弄去了,如今府里的丝绸缎子,便是自己穿的都要去买。 第二百七十七章监视儿媳妇 齐府。 孙氏这边。 祁妈妈跑着进来禀报:“二爷二奶奶和五奶奶回来了,王竹风也跟着回来了,两个孩子手牵着手,看那样子笑的开心着呢!”  孙氏并不算意外,这事她从徐夫人那边已经知道了,徐大人的意思是双方各退一步。但其实,孙氏知道,徐大人是向着温家姐弟这边的,说的是各退一步,根本就是王家退了一大步,温家姐弟根本没 退什么。 孙氏琢磨了一下,估摸着是齐瞻那边给徐大人送东西了,也可能帮着做什么事了,加上徐老太太过寿,温竹青着实出了场风头,徐大人偏着这边也正常。 王家已经成了空壳,被削的已经拿不出来什么东西了,当然斗不过五儿媳妇,孙氏也不指望她们。 她自己这边还在烦躁一些事情。 “五爷那个铺子到底怎么弄得?去衙门查问清楚了没有?”孙氏问道。 祁妈妈忙道:“查清楚了,那铺子还是在五奶奶的名下,而且是五奶奶过门前就在她名下了,现在倒成了嫁妆。进货的路子,也是五爷那边的,根本插不上手。” 孙氏皱眉:“怎么就插不上手?问问不行吗?起码先问清楚。” 祁妈妈道:“问清楚了的,大部分的货是秦岭山那边的庄户人家,一些是从更北边的长白山,那边供货的是五爷的好友,就算是找到了跟他们说什么,他们也不会耽误五爷这边的货的。” 孙氏便追问:“秦岭山这边的农户?查!一家一家查清楚,就算是一百家,也全都查出来,看看是种植还是怎么着。种植的,就去搞清楚种在哪里,其他的,也搞明白是怎么着的,回来详细的回禀!” 祁妈妈一听,不敢怠慢,忙答应:“是。”赶紧去办了。 吴妈妈就上前来,叫丫鬟给孙氏捶腿,道:“太太您也别生气,现如今看看,五奶奶手头暂时是不缺银子的,这一项怕是拿不住她,还得另想办法。” 孙氏岂能看不出来。  月钱断了一个月,人家五爷那边的人照样吃香的喝辣的,看着一个个还红光满面的,人手还在不断的增多中。那五奶奶动不动就出门去了,现在可好,更加不用到自己跟前来了,出门只往这边打个招 呼就行了,简直把孙氏气得够呛。 可每每想叫到跟前教训一顿吧,孙氏还真的不是那么有勇气,想想那个死丫头牙尖嘴利的,往往把自己反驳的没话说,孙氏总觉着,自己抱着想教训她的想法,可每次都反过来被她气的心口疼。 这样下去,自己寿命都要短两年! 就算是在火爆的脾气,这么长时间的磋磨,也该看清楚了,想要一下子就把那儿媳妇治的跪在自己脚下,是不可能的。 孙氏也不得不放缓心情,好好琢磨琢磨。 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要在生意上下手。既然老五的那个干货铺子都是在他媳妇的名下,那就更好了,孙氏就直接对铺子动手,以后就算是老爷回来了,孙氏也有话说。 那不是齐瞻的铺子,老爷还能为了个铺子认真跟自己置气? 所以,既然要动手,就一定把她治死!这样就算是老爷回来自己担待些罪名,也值得了。 想好了,正好祁妈妈也回来了,孙氏便警告道:“赶紧查!这件事不准耽误。” 祁妈妈再次答应:“是。” 孙氏这才满意,喝了一口花茶,心情略微的好了些,她最近真的是喝着这种花茶觉着好,口中一直有股花的香味,沁人心脾的。  “王家现如今也是败落的不行了,那位眼高于顶的老太太,差点答应把她大孙女嫁给陈仓县的聂家,聂家您知道吧?就是开了个烤鹅铺子的,就靠这个发的家,就是他家的井水里,都有股鹅毛的味道呢 !” 吴妈妈为了让孙氏开心,笑着说起别人家的笑话。 孙氏愣了愣,道:“真的?王家真到了这一步了?”卖女儿了?  吴妈妈是她身边的老人,也是揣摩她的心思十几年了,忙笑着道:“倒不至于卖女儿,王大太太不同意呢,看不上……老太太着急,主要还是那位大姑娘年岁大了,今年十七还是十八了,您想想,这不 眼看成老姑娘了?” 孙氏心一沉,顿时想起自己的女儿来。齐慧也不小了,真真不能耽误了,若是也耽误到那么大,可不就得病急了乱投医,即便是低门说不得也得嫁! 孙氏忙问:“现在呢?说没说着?”  吴妈妈摇头道:“没有合适的人家呢,奴婢估计那边大太太要急的火上房了……不过遍寻一下咸阳城,真没有合适的。姑娘十七岁了,找就得找这个年纪往上的,可是想想,这年纪的公子哥儿没成亲的 太少了。” 孙氏皱眉道:“别说别人了。” 吴妈妈和祁妈妈互相看了看,祁妈妈轻声道:“要不再去找找徐夫人?徐夫人是官太太,认识的自然都是官绅。” 孙氏摇头:“还是不了,她找到找不到的,我都提心吊胆。找到了,若是不合适,我这边怎么拒绝?上一次真是造化,那一家不愿意……以后呢,若是不合适真的不好推了。”  何况孙氏心里头清楚,尽管齐家比知府富贵不知道多少倍了,但那个徐夫人还是打骨子里看不起自己,给齐慧寻亲事,徐夫人的那点私心都会促使她给寻得门第比知府低得多的人家,比如那种衙门里 做个小吏的。 这样的小吏人家孙氏如何看得上?上次的事情已经叫孙氏冷了心,后悔自己之前找知府夫人当冰人。  “或者考虑一下商贾人家?像咱们这样的府,奴婢也觉着没什么不好的,当然,寻姑爷的时候,最好本人是那种斯文人,起码读书识礼的。或者官绅出身的,尽管不像商贾人家这样富裕,可只要为官的 ,几代都能维持富足,这样的人家注重礼教,公子少爷的自然是从小就读书呢。”祁妈妈道。 吴妈妈一听就小声道:“这么一说,古家不就是这样的人家?”  孙氏倒是被提醒了,微微沉吟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古家的情况 古家,孙氏之前是没考虑过得,主要是不够富足,名声还可以,官绅出身,但现如今府上为官的,却是旁系,八竿子打不着的,本族这边已经没有为官的了。  不过想想,古家不够富足,自己可以给女儿多陪嫁妆,女儿富富裕裕的不就行了?古家枝繁叶茂,族系复杂,过起日子来,到底还是自家人过,不和旁人牵扯。嫁妆是女儿自己的东西,女儿可以支配 的,只要陪嫁的够,女儿保持在府里这样的日子是不成问题的。 嫁到了古家,脸面上也算好看。 而且就在咸阳城,女儿不用嫁的太远,有什么事情自己帮得上忙,这一点是最好的。 这样想着,孙氏来了精神。忙道:“古家可有合适的?”问了一句之后她自己都想起来了:“古三爷?那个老三定亲了没有?” 吴妈妈道:“定亲了没有不知道,不过好像古三爷年纪不大?不是十四就是和三姑娘一样的岁数,今年十五岁。” “大一岁半岁的没关系啊,女大男小是福气,女大一抱金鸡呢。”祁妈妈马上笑着道,因着主意是她出的,太太有采用的意思,因此很想领这个功劳。 吴妈妈自然不会破坏,笑着道:“也是啊,这么说倒是一门好亲呢。” 孙氏马上道:“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古家老爷子的寿辰,是派的祁管家去送的礼吧?赶紧,叫进来问问。”又后悔:“老爷子过寿应该亲自去一趟的。” 祁妈妈已经出去找自家男人去了,这边吴妈妈便安慰道:“这也没什么,咱们礼送到就可以了,以前关系淡,走动不起来原也是正常,今后若是成了亲家,自然可以亲近。” 等了一会儿,祁管家在门口躬身道:“太太?” 孙氏便道:“你去古家送的礼,古家那天情况如何?” “挺热闹的,徐大人亲自去了,孙同知、汤同知都去了,满院子都是在职官员和外任的官绅,周边几个县的县太爷都来了。” 孙氏一听,顿时更加的后悔,道:“进来说。” 祁管家忙进来了,跪在地上。 “古家的老三今年多大岁数?定亲了没有?你打听打听,他们家是想联姻什么样的人家,有没有意思商贾人家?” 祁管家一听笑了道:“这个小的就知道。之前古大奶奶常去大爷的丝绸铺子,您吩咐小的多注意那个铺子,小的便顺便查了查这位古大奶奶,所以古家的事情也知道些。” “哦,那倒是好,古家的情况,你详细说说。”孙氏道。  祁管家便道:“古家老老太爷是吏部尚书,这都是管着官吏的,为官的几乎都要巴结他。现在虽然过世很久了,不过余威还在,起码在咱们咸阳城,古家在官绅中算是第一的,他们府现在的老爷子过寿 ,徐大人每次都要前往的。”  “古家老太爷两位嫡亲的儿子,如今老太爷年岁大了有点糊涂,什么事都不管,家事早都是古大老爷做主。二老爷是个菩萨,什么都不管,膝下也就是一个儿子,辈分行二。古大老爷有两个儿子,大爷 是正房太太生的,三爷是庶子……” 听到这里,孙氏不由得大失所望:“原来老三是庶子?”  祁管家点头:“是啊……不过,虽是庶子,却与嫡子没什么区别,他母亲并不是什么没身份的,原是老爷子的一个学生的妹妹,这个学生当时是乡下的布衣,因为聪慧过人,老爷子很是喜欢,才收为了 学生悉心教导,学生的母亲做主,把妹妹许给了老爷子的独子为妾的。”  “谁知道这个学生有造化,头年乡试中了举,转年会试考中了二甲,这一下鲤鱼跃龙门了。侯任的时候,也是老爷子借助了老老太爷的脸面,寻得人情,外放了县令,现如今已经升迁至了京城礼部为官 。” 孙氏听了挑眉:“原来是这样?”意思又活动了。 祁管家刚刚被自己老婆领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她说了,太太的意思是想要考虑古家这门亲事,还是自己老婆先提的这一茬,因此他自然是往好里说。 “古家三爷的母亲尽管是偏房,可古家老爷子发了话,下人必须称她小太太,古家人心里头都清楚,现任太太若是早过世了,这位小太太必然是扶正做正经太太的。”  说到了这里祁管家笑了起来:“这话原本不该说……就是现如今的老太爷、老爷,心里都盼望着正房太太早点走,好把小太太扶起来。不然舅老爷那边官职越做越大,亲妹子却还是个偏房……他们也不 好交代。” 孙氏听到了这里,已经是缓缓的舒了口气,这样说起来,这还是门好亲事呢。 “古三爷多大了?” “今年十四岁。”祁管家说着笑了起来:“这位爷也是个有福气的,生辰就在古老爷子后面十五天,这不,马上要到了。” 孙氏听了眼睛一亮!但是又颓然道:“他们家老爷子的寿辰咱们都没去,一个小孩子过生辰,哪里能去了?”说着叹了口气。  祁妈妈这会儿已经事头脑机敏的很了,笑着道:“您长辈不能去,二奶奶、五奶奶晚辈总能去,正好去了代您陪个不是,只说是老太爷过寿那天那天老家来了人,实在走不开……这原本也是实情,他们 那边若是有心打听打听,便知道咱们这边说的是实话。” 孙氏听了不由点点头。  祁管家又添了些更好的话:“古家还有一桩事没说呢。古家正房太太只生了大爷一个儿子,可偏偏大爷是个不争气的,天天不回家宿在外面,还不是在咸阳府,在长安府那边安了个外宅,又在苏扬杭州等等地方都买了宅子放了女人,这还不算完,但凡是哪个花楼来了名气大的花魁,他都要去凑个热闹,不管是京城、江南、还是北方、南方,竟然比做生意的人走的地方都多!精神头全都用在了这上头, 真真把古老太爷、古老爷要给气死。古老爷说了好几回,要跟这个儿子断绝关系,要打断这个儿子的腿,每次回来也是着实狠狠打,可越是打的狠,下回大爷就愈发不想回来……就这么位爷!” 孙氏一听道:“这古家的正房太太、古大爷看样子是完全没势的。”  “可不就是。”祁管家和祁妈妈这夫妻俩几乎异口同声。 第二百七十九章王大太太利用人 温竹青也没想到,前脚才从王家回来,晚上那边就带来了王大太太的话。 话还是带给弟弟的,一个婆子躬身在竹风跟前,笑着道:“大太太请少爷明天一早跟她去一趟徐府,早上辰时末大太太的车过来接您。” 竹风一脸茫然:“我去徐府做什么?” “大太太找徐夫人有事相求,您是府里的少爷,自然要跟着去。”岳婆子笑着道。 温竹青淡淡的道:“你回去吧。” 岳婆子便笑着躬身走了。 这边廖妈妈、荷叶的全都冷笑起来了:“王大太太真是太会利用人了,且都这样的迫不及待,前脚才走,后脚就跟着来,连一天的功夫都等不了。” 温竹青想了想,现在叫王大太太这么迫不及待的事情,大约就是王婉柔的婚事了,王老爷子过世算起来也快两年了,王婉柔也十七八岁了,不能再拖延了。 叫竹风去,明显其实是叫自己去,自己给徐老太太看了回病,徐老太太对自己另眼相看,这些人看到了可以利用之处。 “姐姐我不想去。”竹风噘嘴道。 温竹青便点点头:“那就不去了,我去好了。你在家和竹雨上午写字读书。” 竹风忙答应:“好的,”又道:“姐姐你也早点回来,王大太太到底想叫你做什么,你也别给她太尽心,免得以后有事就找你。” 这话把温竹青都给逗笑了:“嗨呦,你现在懂得不少?” 竹风已经跑出去找妹妹玩了。 温竹青坐在椅子上好笑了半天,今年感觉弟弟妹妹一下子长大了,经常会冒出来一两句特别懂事的,成人才能说出来的话。想想竹风竹雨已经六岁了,正经应该找老师开始学习了。 想到这里发愁了一下,哪里去找老师呢? 只是眼前的事情还多,廖妈妈满心都在刚刚的事情上:“王大太太巴巴的跟着来带这个信,是想请徐夫人帮什么忙吧?知道带着您徐夫人才肯给面子?” 温竹青收回了思绪,道:“还能有什么,料想是找徐夫人保媒吧。看上了什么高门第的,找徐夫人这样的人出面才有脸面,说成的机会也大点。” 廖妈妈点头道:“只是谁家呢?想想王家那大姑娘可都十七岁了,孝期还没到,成亲要到明年了……”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了恬姑好大的声音:“哟,这不是祁妈妈吗?您老人家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了?” 孙氏身边的祁妈妈? 廖妈妈话也停住了,惊讶的转头看:“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就这么忙……” 祁妈妈笑呵呵的声音:“哎呦这丫头这声音……吓了我一跳!你怎么大声做什么?我还能悄悄的进去?呵呵,对了,五奶奶在不在?” 恬姑没再说话,先挑帘子进来了,声音也低了些:“奶奶?” 温竹青道:“叫她进来吧。” 恬姑出去,一会儿领着祁妈妈进来了。祁妈妈满脸堆笑,进门就躬身,行礼倒是一点没含糊。  “五奶奶,还有两天就是古家三爷的生辰了。古家老爷子寿辰的时候,太太那边有事抽不开身,也没过去,想想到底是太失礼,想在古三爷的生辰上补补礼,只是古三爷到底是晚辈,太太是不好过去的 ,就叫您和二奶奶去一趟,送些礼,跟古老爷子和老太太说说,寿辰那天真的是失礼了。” 温竹青道:“二奶奶那边已经去说了吗?” 祁妈妈笑着道:“奴婢还没过去呢,这不是从东府过来,顺路先来的您这边。” 温竹青想了想道:“知道了。”也没说答应去不去。 祁妈妈却也并不问,答应着就出去了。横竖她话带到了,五奶奶要是不去,那就是后天的事了,今天的差事她已经办好了。 另一方面,其实祁妈妈也不敢询问五奶奶去不去,若是追着问,五奶奶说不去,那她怎么办?说什么肯定说不过,回去在太太那边反倒显得她办事不力。 祁妈妈一走,温竹青就问廖妈妈:“古三爷是什么情况?” 廖妈妈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谁能想到太太突然又看中古家了?古家只是个乡绅,本家这边已经无人做官了,旁支里有做官的,也都出了五服了,这样的人家要是换以前,太太是看不上的。” 她们都马上想到了,孙氏是想说亲事,看中这个古三爷了。 “许是三姑娘年岁大了,太太着急了?”恬姑在旁边说道。 温竹青想想真有这个可能,十五岁若是还没说下亲事,这时候的人真的就会着急了,觉着把姑娘耽误了。像王婉柔那样的,外头已经叫上老姑娘了。 古家她并不是很了解,只那天听崔氏说了两句古家大爷和大奶奶的事,其他一点不了解。 不过,这也是孙氏的事情,孙氏不说明白,自己就去送个礼就行了,多余的话一句都不会多说的。 只是自己还躲着那古大奶奶呢,又去找上门,那古大奶奶若是见机非和自己攀上交情,以后跟自己来往起来,那自己不是给崔氏找了个麻烦? 又一想,孙氏叫崔氏去古家,崔氏未必愿意去。 别人家倒还罢了,古家,崔氏估计就算是违抗孙氏的命令,也绝对不愿意去。 崔氏那边不知道怎么跟祁妈妈回的话,祁妈妈直接回东府那边去了,温竹青也没多问,去厢房配了两味药,是给竹风竹雨配的一些预防天花等小孩子传播疾病的预防药。  都过去半个时辰了,祁妈妈又气喘嘘嘘的过来了,显然这半个时辰她没休息,一直在跑来跑去,跟着恬姑进了屋,笑着躬身道:“五奶奶,二爷得了风寒,二奶奶要在家侍疾呢,后天只能您自己去了, 送的礼太太这边备下了,您去了说些客气话,就回来行了。”  果然崔氏不愿意去,倒是齐麓装病起来了。温竹青一想就明白了,崔氏很有可能有孕了,她若是装病,孙氏说不定派大夫来查看,不就知道她有孕的事情?那么孙氏又可能动手脚。 第二百八十章跟着跑一趟 温竹青道:“知道了。” 祁妈妈便退下去了。 廖妈妈就低声道:“真亏得说得出口……一点都不替您着想,古家和咱们家也没什么交情,人家一个年轻爷们过生辰,让您去送礼……合适吗?” 温竹青琢磨了一会儿,她当然也觉着不合适,很别扭,怕传出来难听的。  不过自己不去,就怕孙氏那边逼着崔氏去,温竹青也不想让崔氏为难。琢磨了半天,想想到了那天再说,看看有没有拖延的机会。也没在管,去找竹风竹雨盯着他们念会儿书,然后和他们一块儿在后 院玩。 转天辰时起来的,洗漱了正和弟弟妹妹吃早饭,荷叶已经进来道:“王大太太的车来了,在外面等着呢。” 温竹青点头,让竹风竹雨在家听话,她去换了件衣裳,带着荷叶和恬姑出门。又交代廖妈妈紫茸等:“照看好了竹风竹雨。” 出来了上车,看见王大太太的车还在巷子口,离得还老远,想来是不希望被西府孙氏那边的人看见。 温竹青的马车走到了跟前,车里王大太太掀开车帘子笑着问:“竹风来了吗?” 荷叶便掀起了帘子,温竹青笑着道:“竹风早上要读书,大太太有什么吩咐,我来办也是一样的。” 王大太太脸上微微有点下不来台,原本是心里这样想的,不能说出来的,可偏偏被她这样当面说了出来,有点窘迫,让丫鬟放下帘子,才道:“那也好。” 这边荷叶和恬姑一起哼了一声。  两辆马车来到了徐府,徐府门口有婆子等着,显然王大太太头天是送了花笺过来说过的,婆子看见王大太太先下来,笑着躬身说了两句,就忙忙的来后面这辆车,看见温竹青从车里出来,便已经笑着 道:“齐五奶奶也来了?小心慢点下。” 伸手虚扶着,主要是轮不到她扶,两边两个丫鬟已经把温竹青搀扶下来了。 温竹青站稳了,婆子便躬身笑道:“幸好您今天来了,不然也得去请您呢,老太太最近是好多了,只是询问那药……还继续用不用了,老爷和夫人都想请您过来再给诊诊脉,看看情况如何。” 温竹青笑着道:“好,今天就给老太太诊诊。” 这边婆子弓着腰将她和王大太太向里请,王大太太刚刚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心里头又是懊恼又是庆幸的,懊恼是想不到知府家对温竹青居然如此的客气,幸好今天把温竹青拉来了。 进了后宅的正房院,徐夫人就在房檐下等着,王大太太并不是常来的,跟徐夫人也不是很熟,只是打官司的事情求到人家跟前,送了些东西,用这个维持的熟悉而已。 所以看见徐夫人站在门口迎,还微微吃惊紧张,斜睨了温竹青一眼。 温竹青面色如常,横竖王大太太还是长辈呢,她自然是走在前面,有话也是她去说。 王大太太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笑着蹲身道:“哎呦,怎么能劳动您在这里等着,真的是罪过罪过。” 温竹青也跟在后面福身行礼:“见过徐夫人。”  徐夫人笑着道:“免礼免礼,我也是出来透透气,今儿天气真好。”说着往里请王大太太,等王大太太上前一步,徐夫人便拉住了温竹青的手,笑着道:“正好你来了,原本这两天想去请你呢,在给老太 太看看,是不是全好了。你的药很管用呢,老太太念叨你好几天。” 温竹青笑着点头:“好。” 徐夫人将两人请到了屋里,略坐了坐,便跟王大太太告罪,请她先坐一会儿,和温竹青出来往老太太这边走。 温竹青出来的时候看见王大太太脸上的疑惑,想来她原本以为能跟着一块儿去看看老太太,谁知道徐夫人竟不请她,她必然又开始胡思乱想,她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合适什么的。 徐夫人领着温竹青往老太太这边房院走,笑着道:“听说是昨天端午,竹风回去认祖归宗的?王家是开了祠堂祭祖了吧?” 温竹青点头:“是啊。”  徐夫人就咳嗽了一声笑着道:“这话原本也不该说了……好在现在你和王家也成了一家子了,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也别想那么多了。之前你婆婆引了王大太太来我这里,说了好些的话,我也是看 在你婆婆的面子上,帮着她在老爷面前说了两句。不过我和老爷的意思,就是你们的事情本就不应该闹僵,以和为贵嘛!到底是为了成为一家子,闹得上了堂多不好看?这话我和你婆婆也说过的。” 温竹青知道,自己帮徐老太太看病,徐大人和徐夫人可能会觉着,以前他们帮着王家给自己施压的事情不好,现在圆这个事呢。  她自然不会说不好听的,笑着忙点头道:“夫人和大人都是为了这事得个好结局,我也感激大人能从中做了个和事老,说起来我就是希望竹风能跟着我,别的都不求。徐大人帮着和王家说了,我真的特 别感激。” 徐夫人一听,这才放心,笑着连连点头:“是这个话呢,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强。”  说着已经到了徐老夫人这边。徐老夫人倚在榻上正喝茶,看见温竹青进来,不等她行礼已经一迭声的叫徐夫人扶住,拉过来坐在了榻边,笑着询问最近过的好不好,齐五爷什么时候回来,等等的闲话 。 聊了一会儿,温竹青给徐老太太诊脉,老太太道:“比之前好多了,现在干干净净的。只那药还没用完,不用了吧,又怕病情反复,继续用吧,又累赘的很,便想问问你。”  温竹青点头,诊了一会儿脉,笑道:“既然没了,就停了不用熏洗了,还是之前的话,勤换衣裳,注意卫生……不是说下人伺候的不尽心,收拾的不干净,老太太您是尊贵人,怎么可能不干净?只是风吹花粉柳絮,这些都不是人能控制的了的,所以多注意就行。即便是复发了也不用担心,照着之前的方子去抓了药,还是照样的熏洗,很快就能好。” 第二百八十一章一口答应 徐老太太听了高兴,道:“那就好。”又道:“幸好有齐五奶奶这样的人,若是换了别个大夫,即便是看了病,心里头还不知道笑话我这个老婆子呢。”  温竹青忙笑道:“大夫都是有医德了,不会笑话病人的病情。只是可能男女授受,若是重病要命的,怕是也罢了,治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最怕就是这种小病,不痛只痒的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寻 个男大夫来,又觉着尴尬。” 徐老太太点头,又对站在下面的徐夫人笑道:“这孩子不但是医术好,心地也好,体贴人的很,这话简直说到了我心里头去。” 徐夫人笑着道:“齐五奶奶到底是大夫,自然是理解病人的心。” 温竹青忙笑着道:“老夫人、夫人若是不嫌弃,就叫我竹青好了。”  徐老夫人也是有心亲近,毕竟现如今寻个好的女大夫不是那么容易的,今后说不定还有求到人家的时候,便笑着道:“这话是,以后多亲近亲近,竹青你也常来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又马上吩咐徐 夫人:“今儿竹青来是有什么事?若是要你帮忙的,尽心帮着点。” 徐夫人站在下面笑着道:“竹青是陪着王大太太来的,想来是王大太太那边的事。” 她也是人精,何况估摸经常有人来求她办事,她搭眼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么一说徐老夫人想起来了,忙道:“竹青和王家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是依着竹青的意思吗?” 徐夫人忙笑着道:“是啊,已经办好了,不然王大太太能找了竹青来给她撑脸面?” 徐老夫人这才笑了。 在这边聊了一会儿,老太太乏了,温竹青起身和徐夫人出来,重新来到了徐夫人的正房院。 王大太太已经等得望眼欲穿的,心里有事惴惴不安,一方面担心老太太的病情,另一方面还担心温竹青使坏,背地里跟徐夫人和老太太跟前说坏话,不让徐夫人帮着自己。 就这样暗自的嘀咕了半天,终于看见徐夫人和温竹青回来了,一看见徐夫人笑容满面的,王大太太又微微的松了口气。 “真是不好意思啊,老太太这几天身体不好,就没请王大太太过去,怠慢了不好意思。”徐夫人笑着道。 王大太太听她这样的客气,更加的松了口气,忙笑着道:“哪里哪里,老太太身体如何了?” “用了竹青开的药,好多了。”徐夫人笑道。 王大太太马上又发觉了,徐夫人连对温竹青的称呼都变了!她心里头又惊又喜的,只觉着今天的事情说不得已经成功了一半。 这样想着,对温竹青也格外的另眼相看了,笑着伸手摸了摸温竹青的手背,声音很温和的道:“徐老太太年岁大了,你多过来瞧瞧,就算是不看病,陪着说说话也好,难得老太太喜欢你。” 温竹青手背连着手臂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徐夫人笑着叫人换茶,询问王家老太太身体如何。两人便开始闲聊,两家都有老太太,这方面倒是有共同语言,东拉西扯的足足聊了半个时辰,王大太太这才吞吞吐吐地说了。  先叹了口气,道:“老爷子过世快两年了,别的都好说,只是把姑娘的婚事给耽误了下来。原本过世前有一桩婚事正议着,老爷子一过世,人家那边倒是愿意等,只那边也是单传,年纪也不小了,我们 老太太说,怎么好耽误人家那么就?耽误了子嗣如何是好?所以就忍痛跟他们说不议,那边也是通情达理,答应了……” 说到这里王大太太深深叹了口气道:“明年老爷子孝期满了,到时候再说,姑娘就真耽搁不起了。老太太发了话,叫现在可以议,孝期一满就可以成亲……这不,我就厚着脸来求徐夫人来了。” 徐夫人笑着道:“敢情是已经有了人家了?” 王大太太涨红了脸道:“只是我这样想,还不知道人家的意思。” 徐夫人一下子恍然了。想了想笑道:“是哪一家?” 她这样一问,王大太太已经偷着松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徐夫人肯帮忙了。若是不帮忙,就不会问是谁家。  徐夫人这边考虑的,还是温竹青和王家的关系。老太太是看中温竹青了,今后少不得也要多请她来照看老人家的身体,自然要维护好了关系。虽然温竹青是晚辈,但说到底和徐家不占亲不带故,人家 若是无心,就没必要来巴结你。 更何况之前王大太太给徐夫人送了礼,王家和温竹青弟弟的事情,等于是徐夫人是站在王大太太这边的,现如今最好的就是温竹青和王家能化干戈为玉帛,徐夫人在中间才好做人。 所以她肯帮这个忙。 王大太太脸上笑容都出来了,笑着道:“就是东城的古家,古家的老三还没成亲,听说懂事的很,已经帮着打理各项事宜,倒是个好孩子。” 徐夫人听得有些惊讶:“似乎……古三爷的岁数小点?” 王大太太忙点头:“比起我们婉柔来是小,小三岁。不过古人说的话,女大三抱金砖,这也是吉利的呢!” 徐夫人沉吟了一下,笑着道:“好,这冰人我便做了。不过先说好,古家那边老爷子脾气古怪,我呢,肯定是尽力去说,但是成不成,就看两个孩子有没有缘分了,这种事情呢,真的是不能强求。” 王大太太笑的眉眼都看不见了:“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成不成的,我们王家都忘不了徐夫人的大恩!” 她们俩说的热闹,这边温竹青却已经是哭笑不得了。 一听王大太太竟然也看中了那位古三爷,真是巧的不能在巧了。偌大的咸阳城,那么多的豪门大户,怎么王大太太和孙氏这两人就全都盯上了什么古三爷? 温竹青心里头琢磨着,脸上只笑着也不说话。这事她也说不上话。  “行,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就肯定放在心上……正好,明天还是后天的,就是古三爷的生辰,我让儿子带份礼过去,叫儿子先探探他的口风,看看府里有没有给他议着亲什么的,若是没有,我便去说。” 第二百八十二章看望武家 徐夫人说着转头问:“古家老三的生辰是明天还是后天?” 温竹青便咳嗽一声道:“明天。” 徐夫人和王大太太全都愕然的看她。  温竹青道:“婆婆也记着呢,昨天就嘱咐我,明天古三爷的生辰这天,亲自带份礼过去,陪个不是,古老太爷过寿的那天,我们府上只送了礼,没去人。”她苦笑道:“我还想着怎么去呢,人家三爷过生 辰,无亲无故的我巴巴的去送礼……” 王大太太脸都变色了。 温竹青是不得不说。 她是齐府的五奶奶,齐瞻又不在家,人家古家的一个爷们过生辰,自己去送的什么礼?心正点的人,知道这其实是两家的正常来往,就怕那心不正的,朝着难听的方向说了去。 孙氏自然是不会想那么多,也不会替温竹青想到。 温竹青若是推了,就怕孙氏去为难崔氏,所以想的是等到了明天再说,拖延着,去都来不及的那种。 正好这边说起来了,她便说出来。 当然,这就提醒了王大太太。不过,照着现在的情形,温竹青倒是宁可帮着点王大太太,也不愿意孙氏得逞。 孙氏是在给齐慧寻好亲事,古家虽然没钱,可有身份地位,孙氏缺的也不是钱,正好就是这世家大族中的身份地位,若是叫她和古家联姻了,身份上便拔高了一层。 现在已经很难对付了,温竹青自然不愿意她更难对付。 徐夫人一听,倒是道:“这话也是啊。如今可有一帮子心术不正的人,不论是什么事到了她们嘴里就变得不一样了,偏还张着大嘴到处的说。” 说着想了想,道:“这样吧。明天我去府上寻你,只说身体不适请你帮我诊诊脉……对了,你还没见过我的女儿吧,明天领了去,你们认识认识。”笑着又道:“说起来,你们的岁数倒是相当。” 温竹青感激的道:“那倒是最好,多谢徐夫人。” 王大太太在旁边同样也是惊喜连连。先是温竹青给她透这个话,那么显然,如果她婆婆也看中了古三爷,跟自己抢这个女婿的话,温竹青起码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现如今因为温竹青说明了这话,连徐夫人也站在自己这边了,王大太太岂能不惊喜交加!这事能有徐夫人鼎力相助,王大太太现在简直都觉着已经有八成希望了。 王大太太也说了两句感谢的话。 时辰差不多了,两人起身告辞,徐夫人留她们吃饭,因着王家那边有老太太,温竹青这边还有婆婆在家,也都不好多留,依然告辞了。 徐夫人亲自将温竹青送出来。  上了车,两辆马车出知府门往回走,到了要分手的路口,那边的岳婆子下车过来在温竹青的车边,笑着道:“大太太说,今天多亏了姑奶奶在,还是姑奶奶的面子大。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多走动起来。 ” 等马车重新走起来,荷叶这才道:“昨天都没改口,今天却又莫名其妙改了口,说什么姑奶奶,您又没有祭祖改了姓……这事做的就跟闹着玩似得。” 恬姑心直嘴快,道:“还不是看见咱们奶奶人缘好,她那边要奉承一下了!若是咱们奶奶没给徐老太太看病,徐夫人不是这么的客气,看王大太太必然是另一幅嘴脸。” 温竹青笑了,这话虽然是难听,可确实是实话。 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那边,确实是不会做人,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不喜欢,因为没一板一眼的听她们的话,现在已经发展成了恨。等看到自己可以利用了,这才换了嘴脸。  不过,温竹青倒是真没打算跟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再计较下去。之前王婉柔强抢竹风惹怒了她,齐瞻那边动了不少的手脚,王家如今也落魄成了这样,对自己和竹风都构不成威胁了,温竹青便没想着 继续跟她们过不去。 到了府门口,因为时间还早,温竹青并没有先回去,而是叫荷叶进去让廖妈妈她们将竹风和竹雨带出来。 竹风竹雨知道肯定是要出去玩了,换了衣裳蹦跳着出来了,一上车竹雨就问:“姐姐,咱们去哪儿玩?” 温竹青笑道:“去看看武叔武婶子的铺子好不好?” 竹风和竹雨马上笑着道:“好啊,好啊。”竹风又问:“小武哥来了没有?” 武家来说,竹风和竹雨最喜欢的是小武哥,因为小武哥性子活泼,可喜欢逗他们这些小孩儿了。 温竹青笑道:“去看看吧,也许在,也许不在。” 马车走了一会儿,停在了臬司衙门旁的这条街,一个小铺子前面。 竹风先从车上跳了下去,伸头看了看已经笑着叫道:“武叔,武婶子!”又回头跟车上说:“姐姐,武叔武婶子真的在这儿呢。” 温竹青和温竹雨从车上下来了,武叔和武婶子已经迎了出来,笑着搓手:“哎呦,大姐儿来了。” 这会儿未到午时,午饭很少有人提前吃,所以铺子里尚没有人。温竹青笑着道:“早就应该过来看看,一直没凑着空。” 武婶子道:“哎呀,你现在哪能随便出来,大户人家规矩多,你别为了我们惹了婆婆生气呢,我们都挺好的,廖掌柜真的是帮了不少的忙呢。” 说着请她到了大堂,因为就是个小食铺子,只一个大屋子,里面摆了八张桌椅板凳,后面就是厨房,也没地方落座。倒是收拾的很干净,桌椅擦得一尘不染的。 武婶子手在围裙上擦着,不安的道:“你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武叔用袖子擦了擦一个靠里的桌椅,搓手道:“大姐儿,就在这儿坐吧,这里实在是没有好点的地方。” “没事,这就行。”温竹青倒是没先坐下,看了看屋里笑着问:“武叔、武婶子,这边怎么样?还习惯吗,周围关系处的怎么样?”  “生意还可以,周围关系也好,我们是乡下人,人家也没什么好为难我们的。廖掌柜的一直帮忙,所有这边的事都是他找人张罗的,幸好有他,不然我们冒冒失失的来了城里,东南西北都找不到呢。”武叔说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邂逅吴远 温竹青又去厨房看看,武婶子跟着说了厨房怎么建的,温竹青看了看,厨房是修建的很干净,武叔武婶子是勤快人,把这里打扫的很好。  “上个月就入了近五贯钱,这边生意真是太好做了……我想着问问廖掌柜,开铺子的时候,给我们也垫了不少,本想把钱还给他,他又非说没花什么钱,我们这儿一直心里头不安,大姐儿,我们知道这 都是你的意思,你看,垫的钱我们应该还给你啊。”武叔又道。 温竹青笑了道:“没多少,正好我有个铺子扩建,便连着这边一起做的,拢共也没花多少,要是分出来算,我都不知道能分多少,所以你们也不用想这个了。” 武叔武婶子就道:“那怎么好,那可怎么好……” 温竹青道:“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武叔武婶子,你们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在村里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这么一说,武叔武婶子的局促好了些,武婶子笑道:“我就知道,大姐儿还是以前的大姐儿……” 竹风和竹雨好奇的参观了一下厨房,到底没什么好玩的,两人就出去了。 “这边生意怎么样?”温竹青问道。 武叔一说到这个眼睛都亮了,频频的点头:“生意好,真好!我们来的时候真的没想到,头一个月就能进五贯钱,真是吓了一跳呢。” 温竹青笑了,武叔也太实诚了,收入多少都这样随便告诉别人。 武婶子也点头:“依着廖掌柜的说法,头一个月生意是最不好的,开的时间越长生意越好,那这样算……我们可是真的不敢想。” 温竹青笑道:“生意好就行,慢慢来。”又问:“没请人帮忙吗?”  “请了,请了个小伙计,这会儿去买菜去了。”武婶子道:“再过两个月,就让小武他们过来,城里这边生意好,忙都忙不过来的,他们几个倒是在家挤着没事干。主要是住的地方没找好,有住的地方了 ,就过来。”  温竹青道:“让廖掌柜帮着找啊。”一看武叔武婶子的脸色就知道了,笑道:“不用不好意思,这也不麻烦,廖掌柜手下有两个伙计就是专门跑外面的,这些事情顺便就能办了,若是你们自己找,恐对城 里不熟悉找的不合适,另外怕被人骗了。” 说着转头对廖安媳妇道:“你晚上回去跟廖掌柜说一下,叫伙计帮着找个住人的……” 说着问武叔武婶子:“是不是要找个大院子了?是一家子都搬过来吗?” 武叔武婶子搓着手道:“是……是啊,是这样想的……先搬过来一家子吧,叫小武两口子搬过来。” 温竹青还没说,廖安媳妇已经笑着道:“知道了,就找个四合院,一家子四五口人住着正合适,先赁半年好了。” 武叔武婶子又要道谢,温竹青道:“倒是这边的食客大部分是衙门的人,还是要小心伺候,若是有什么事情,赶紧去找廖掌柜,帮忙解决一下。” 又嘱咐两句,突然听见外面竹风在喊什么,一嗓子也没听清楚,温竹青有点担心,忙从厨房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见竹风竹雨和一个人站在外面的树下,树荫遮挡了那个人的脸,温竹青没认出来是谁。 “哎呀,是吴远来了。”武叔倒是一下认了出来。 竹风笑着道:“姐姐,吴远哥也来了!”大约是很久没见了,竹风竹雨倒是肯亲近一下吴远了,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可真没这么热情。 吴远走了过来。离开了树影下,这才看清楚了,两年没见,吴远长了一大截的个子,脸上的青葱少年模样已经褪去,如今已经是个大青年了。 穿着件青布长衫,脸上带着笑,眼窝深邃了些,情绪完全隐藏在了眼睛里,过来站定了端详了一下温竹青,才道:“竹青,好久没见了。”声音中隐藏着淡淡的情绪。 温竹青笑着点头:“是啊,好久没见了。我听人说你在城里开了铺子?原本想去看看的,只是还没合适的时间。” 吴远笑了笑:“铺子还小,临时的买卖没什么看头,等过一阵子赁了铺子正经开起来了再说吧。” 武叔武婶子就忙请吴远进屋。 温竹青忙道:“你进屋坐吧,武叔武婶子,我就先回去了。” 武婶子忙留她,武叔就说她婆婆在家,哪里能在外面吃饭,武婶子遗憾。温竹青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便领着竹风竹雨上车。 竹风竹雨跟大家挥着手告别。 吴远站在铺子前面的台阶上,一直看着他们的马车拐出了胡同口看不见了,还站着没动。 武叔正要招呼他进去,被武婶子扯了一下袖子,武叔顿了顿,便摇头进去忙去了。 吴远常来他们这里,他们倒是不见外,过了一会儿,武婶子在出来看,却发现吴远已经没影了,也走了。 武婶子摇头叹着气,莫名的替吴远难过,回到厨房继续忙碌。 温竹青领着弟弟妹妹回到了府里,洗手洗脸换衣裳,一番忙碌,午饭便端上来了。 竹风倒是还问了问,王大太太和她去徐家做什么?回来去没去王家,老太太说了什么。  温竹青听他像是小大人一样的问话,初时还觉着好笑,不过转而一想,竹风经过了这件事,也有了一定的责任感,尽管,他可能不愿意改姓什么的,但王家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了 ,这一点已经是事实。 想到了这里,温竹青倒是不能不当回事。便挑了些竹风能理解的事情说了。当然,王婉柔亲事什么的,这些事不用和竹风说。 竹雨在旁边听了半天,幽幽来了一句:“这些后宅的事情最是说不清楚。王家的那个老太太和大太太也是没主意的,哥哥,你以后累了。”说着小孩儿叹了口气。 温竹青简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些孩子,现在懂得也太多了,嘴里说出来的话着实叫人好笑又纳闷,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之前还怀疑是跟着丫鬟们学的,后来仔细观察,发觉小孩子到了这个时候,是会经常冒出来一两句成人的话,不能说不好,而是他们现在就开始思考了,不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想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放长线钓大鱼 吃了午饭没多久,崔氏就过来了。 温竹青将她迎进了屋,坐下崔氏便道:“明天你怎么办?我原本是应该陪你去的,只是古家实在不愿意去,但是却有把你一个人晾了出来……” 温竹青笑着道:“我也不用去了。”说着将今天的事情说了。 崔氏一听这才松了口气,又道:“婆婆那边愈发的不管不顾起来了,一个爷们过生辰,叫咱们妯娌去送礼,真亏她想得出来。”  温竹青冷笑道:“她是一点都不会为咱们的名誉着想的。我已经想明白了,她那边把二哥和齐瞻看成是和她儿子抢家产的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继子看待,自然是更不会把咱们妯娌看成儿媳妇,利用 什么的还在其次,只使了坏心破坏咱们的名誉,暗害你的身孕,这些都要防备了。咱们以后也注意了,也别天真的以为,她是咱们的婆婆什么的。” 崔氏听了默默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也越来越看得清楚了,她就是拿住了我死抱着一些礼教规矩,才敢那么对我……的。” 不但是去年落胎的事情,最近和古家的事情,崔氏也特别的心凉,特别反感。 温竹青便道:“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对了,算算也过去十来天了,我帮你诊诊?” 崔氏其实当然很着急,只不过不好意思追着她诊脉,过来就是这个意思,忙伸手放在小迎枕上,温竹青伸出三指诊脉。 这会儿脉象就清楚一些了,脉如走珠,滑脉。 “小日子还是没来?”大夫自然是要更谨慎一些,温竹青问道。 “没有。”崔氏有点紧张。 温竹青又询问了胃口什么的情况,这才收回手笑着道:“恭喜恭喜,这回确定了,是喜脉。” 崔氏脸一下子红艳艳的,眼睛里头亮晶晶的,一瞬间整个人都艳丽了起来,可见那种欣喜。 不过这种喜悦也就是一会儿,便有些不安,轻声道:“用不用给我开点保胎药?或者你先开了,我把药抓回来,万一……马上就能吃。”她是被孙氏整怕了,马上担心这个。  温竹青想了想道:“不用,你的身体还好,用食疗调理就行,毕竟是药三分毒,没必要就不用吃药。至于孙氏那边,先不告诉她好了,等四个月之后胎坐稳了再说。四个月之前,应该看不大出来,你平 常主意,有些现象别叫她发觉就行了。” 崔氏有些惊讶:“瞒着她?那能瞒得住吗?” “只要安心瞒,怎么会瞒不住?东府西府离得这么远,这一次你也别去她的跟前,她那边的东西也别乱吃。”温竹青道:“横竖她这段时间忙着对付我,倒顾不上你。” 崔氏叹气点头,又问:“你二哥说,若是有喜了,可能会寻个借口,去别院住一段时间,也是说等胎坐稳了再回来……” 温竹青笑着点头:“那当然最好啊。在家的话,婆婆那边就叫你,你只能去,叫你做什么你也得答应,总归是不太放心的,在别院养几个月是最好不过的。” 崔氏道:“我主要就是觉着,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边……” 温竹青笑着道:“放心,我又没什么事,应对她也没什么顾虑。你们的别院不是就在城里?若是真有急难的事,我直接叫人去请二哥,放心吧。” 崔氏点了点头,怪过意不去的。最近总是这样,把为难的事情甩给了她。 温竹青去开了几个食疗方子,拿着过来:“这几种食材可以多吃,平常吃饭什么的,主要还是以多样为主,不要挑食,瓜果蔬菜,粮食米面,能吃的都吃点。” 崔氏道:“我多久回来检查一次?” “我去看你吧,一个月左右我会过去一趟。”温竹青看她脸上依然有不忍之色,笑着道:“放心,我没事。” 崔氏在这边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其实她肯定是急着告诉齐麓这个好消息,只是又觉着对温竹青不太安心,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撂给了她。 崔氏走了,廖妈妈道:“阿弥陀佛,二奶奶幸好又怀上了,不然这样忧愁下去,奴婢都替她担心呢。” 温竹青点点头,她也是担心这个,崔氏确实有些多愁善感,现在年轻,加上齐麓这边对她很体贴,因此还不算是很严重。但若是真的再拖一两年的才怀上,真还要担心她的这个郁结症会严重了。 “二爷是听利索的,只是忙的事情太多了,听说长安的铺子出了事,偏府里头也不安生,太太那边又是叫二奶奶和您去古家,二爷只能装病,又不能去,这成天也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廖安媳妇在旁边道。 温竹青道:“是廖安说的吗?” 廖安媳妇点头:“程福掌柜的都已经过去了,不过程福掌柜虽然是二爷的得力帮手,可到底是丝绸铺子掌柜,去料理香料生意,未必那么顺。” 温竹青听得也是摇头。这么说起来,齐麓和崔氏真的只能寻借口去别院住,于崔氏才是最安全的一种办法,齐麓也能安安心心的去长安料理生意。 当天晚上,二爷那边就传病严重了,半夜找了大夫去看,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天没亮二爷和二奶奶就搬出府,去了别院。 廖妈妈去打听,那边说二爷得了过人的病,大夫叫赶紧搬出去府去,单独治疗。二奶奶自然是要跟着。 “昨晚上去和太太说的,太太还不信,要等到今天早上她找大夫再来看,二爷那边大夫只说最好是马上搬走,这病是天花,过得最快的就是小孩,小婴孩儿最危险。太太那边这才答应了。” 温竹青一听就知道,孙氏未必真信。主要是二爷二奶奶那边办的太急了点,破绽太明显。不过因为温竹青知道,是因为长安府那边的生意不能等了,所以才这么着急。  孙氏可能是也觉出来了,二爷和二奶奶急着搬出去。她最终答应了,很有可能是放长线钓大鱼,想看看二爷这么急着搬出去是因为什么。 第二百八十五章去求知府夫人 孙氏确实不信,这段时间老二那边也是不断的出幺蛾子,老二病的那么奇怪,老二媳妇这段时间也不像之前那么听话了,不但是来自己这边晨昏定省的少了,便是自己说的话,也不似之前那么的言听计从 了。 难道是以为来了帮手了?老五媳妇不听话,她也能跟着不听话了? 孙氏想着就冷笑起来,老二媳妇这样的人,讲究规矩教养,爱脸面性子又绵软,治这样的人她有的是手段!对付这个儿媳妇孙氏简直是手到擒来,只不过是现在没功夫搭理她罢了。 等治服了温竹青那个不听话的小贱人,再叫崔氏这个小贱人知道知道,忤逆自己的下场!一定叫她痛不欲生悔不该听温竹青那个小贱人的挑唆! 温竹青出身乡野,不懂规矩不讲教养,对付这样的人孙氏还要头疼一些。 孙氏正发狠地想着,进来了个丫鬟,手里拿着一封信:“太太,老爷来信了。” 孙氏因为还在想事,就没说话,丫鬟将信放在了桌上,站在旁边等着。 一会儿孙氏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信,懒懒的拿了起来,漫不经心的撕开了,突然问道:“只来了这一封?还是另有送到西府那边的?” 丫鬟忙道:“只来了这一封。外院的小厮估摸着这几日信该到了,便每天去馆驿询问,将咱们府的全都拿回来了。” 孙氏点点头:“记着,每天去人询问,只要是府里的,不管是给谁的信,全都送到我这里来,也不准走漏风声!” 丫鬟答应:“是。” 齐老爷信里说的就是已经平安到了山东了,勿念等等。孙氏看了信,哼了一声放在了一边。 古三爷生辰这天,果然一大早的,徐夫人就带着女儿徐芸来了。 这位徐夫人与商贾人家的太太们来往,尽管和气客套,但其实还是保持着距离的,就是那种表面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但其实总觉着有种疏离无法接近。 她也很少主动的到哪个商贾人家的府上,即便是长辈过寿这样的事情,也只是随一份礼而已。 所以孙氏听说徐夫人来了,而且还带着她唯一的宝贝女儿,自然是又惊又喜。 徐夫人亲出的只有一子一女,儿子自然是徐大人亲自管教,这个女儿徐夫人可是宝贝的很,管教也严格,专门还请了年纪到了从后宫放出来的老宫女嬷嬷,来教授女儿的规矩教养,行为举止。 孙氏跟徐老太太和徐夫人全都搭上了关系,已经很熟悉了,徐夫人也只是允许在齐慧去徐府的时候,叫徐芸出来招待一下她。 今天这样意外,孙氏惊喜之余,忙唤齐慧和四女儿齐敏出来陪徐芸,也学学人家的举止说话。  叫人泡了两杯徐夫人爱喝的碧潭茉莉雪花茶,用一百两一只的琉璃杯子装着端过来,放在了徐夫人和徐芸面前,孙氏这才笑着道:“夫人突然的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姐儿最近不常见,是一直在长安皇 宫陪着皇太妃们?”  徐夫人抿了一口茶,笑着点头:“是啊,老太太过寿才放回来的,不然皇太妃还不放呢。”说着叹了口气:“皇太妃们也是太清闲了,皇宫偌大可并没有多少的人,也着实的寂寞的很,有个人陪着聊天说 话解闷,可高兴了。” “唉,就是说啊,什么人都不容易。我们这些普通的百姓只是觉着那些个皇太妃、皇太嫔们又尊贵又高高在上,哪知道人前显贵,人后……”孙氏符合了一句,不过说到这里没说下去,只是叹气。 又笑道:“云姐儿回来也好,能多陪陪你。” 徐夫人笑着点头,道:“今天来可是有事相求呢。” 孙氏惊讶的笑道:“哎呦!您有事吩咐就是了,哪里用的着一个‘求’字!”  徐夫人便笑着道:“长安后宫里一位皇太妃特别的喜欢芸儿,说好了让她过一阵子再去陪她。这位皇太妃有心悸的毛病,太医诊治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只说每天要舒心,这样就能好了。只是这话说的容易,怎么就能每天舒心?芸儿回来跟我一说,我倒犯了难,想来想去,想起贵府上五奶奶来了,她到底是行医之人,懂这些,今天来,就是想请她教教芸儿,起码的在皇太妃面前说什么做什么的 ,能叫她舒服舒心起来?”  听了徐夫人一番话,孙氏都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脸上干笑起来,心中老大不愿意,算起来这会儿老五媳妇该出门了,笑道:“我当是多大的事情,这样的事您叫人来吩咐一声,我自然是叫老五 媳妇上门去,何劳您和姐儿跑一趟。” 徐夫人似真似假的笑道:“齐太太这是不欢迎我来?” 孙氏一下慌了,连连的笑道:“夫人这话说到哪儿去了,我怎会这样想!”为了避免怀疑忙叫人:“赶紧去西府,看看五奶奶走了没有,没走叫过来。” 丫鬟忙去了,孙氏这才跟徐夫人笑着解释道:“原本是说好了,今天古家三爷过生辰,老五媳妇代我送份礼去,我只恐她走了,所以说您早吩咐。” 徐夫人就装成才知道的样子,恍然的道:“哎呦,那可真不巧了。赶紧把丫鬟叫回来吧,还是你们府上正事要紧,我这什么时候都行。就是要劳烦五奶奶跑一趟了。” 孙氏忙道:“没事没事,也不是很要紧,本就是一个年轻孩子的生辰罢了,实在不行叫下人送去也一样。” 徐夫人笑着也没有太客气。尽管是她上门求人的,但架子还是比孙氏大。 孙氏尽管心里头生气,却也没办法。古家那边,到底还只是自己在这里想的阶段而已,什么都没眉目呢,这才没机会了,下次也行。 这样想着,也就暂时放下了,笑着道:“大哥儿最近也挺忙的?我听人说,要参加今年的科举?哎呦,要是中了可真是不得了呢。”  徐夫人笑了道:“不过是叫他试试罢了,看看科举是个什么样儿,也好歹的见见世面,哪里就说考中的话。” 第二百八十六章婆媳拌嘴 孙氏一听忙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哥儿那是正经读书的材料,再加上还有个学富五车的父亲,老师也是有名望的翰林,真真就是奔着及第去的,便是连中三元都极有可能的呢。” 不管什么人都喜欢听自己孩子有出息的话,徐夫人也不例外,听了这话高兴的合不拢嘴。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齐慧在那边也和徐芸低语了会儿。 孙氏有心逢迎徐夫人的喜欢,便特别笑着道:“夫人喝茶,这是近段时间才出的。” 徐夫人喝了一口点点头:“我尝着是新茶,没喝过的。这还是那个铺子出的?”  孙氏笑着点头:“是啊,还是他们的。别说,做生意的人脑子都灵的很,有些做茶叶生意的看见他们茶叶铺子生意好的,也照葫芦画瓢的开了一家花茶铺子,我原本想买来尝尝的,但是又一想,再怎么 这些后来出的都是东施效颦,他们的品质哪里就比得上最先开的这一家?因此,尽管茗花居茶叶贵出去好些,不过我还是在他们这个铺子买。” 温竹青才走到了门口,就听见孙氏的这句话,不由得抿嘴一笑。 孙氏现在真的成了茶叶铺子的一个大客户的,几乎每个月都要往铺子送三五百两的银子,若是出了新茶,或者出了新样式的琉璃杯,那更不得了,一个月花到铺子的钱便是上千也不稀奇。 温竹青心里一直想,若是某天,孙氏知道了那个铺子是自己的,该是什么表情。 如果是别人的话,她肯定没这么无聊,但一想到孙氏,温竹青就着实的想笑。 果然也是脸上带着笑进了屋子,给孙氏和徐夫人行礼:“夫人和小姐大驾光临,寒舍生辉。” 徐夫人拉着她坐下,‘噗’的笑了道:“五奶奶也太谦了些,你堂堂齐府若还是寒舍,那天底下真的找不出来几家富贵门了!” 说着叫徐芸:“这位是五奶奶,你那天应该是见了,只是混乱的时候,也没见礼,今天倒是好好谢谢五奶奶。” 徐芸便起身给温竹青福身笑道:“那天真是多谢五奶奶治疗祖母病症。” 温竹青忙还礼:“徐小姐千万别客气,只是恰好在跟前,徐老太太病情也不严重。”  徐夫人便笑道:“五奶奶就是这样的客气,其实现在咸阳城都传开了,五奶奶开了个药铺子,亲自坐堂诊病,只看妇人的病症。这才是大功德的事呢!别说乡下的妇人们看不起病,就是有些有钱大户人 家的姑娘媳妇的,看得起病的,可有些妇人病都不愿意给大夫看,生生耽误了。五奶奶这样,真的是行善积德呢。” 温竹青忙谦虚的道:“哪里,哪有那么严重,我也是……替父母亲修修功德,为公公婆婆积德而已。” 她这样说,当然是因为怕孙氏趁机就不让自己去了,说出什么‘抛头露面’不合适的话来,所以先堵上她的嘴。  孙氏嘴巴张了张,本想说什么的,但是嘴巴再次的一开一合,已经道:“徐夫人您就别夸她了,自打从徐府上回来,这就不得了了,今儿给这个看病,明天给那个看病,说实话,我是知道她只是半吊子 而已,看她如此的得意忘形,都替她捏把汗,真怕她治坏了谁,可怎么得了。” 显然,这话都是临时改的口。 温竹青双目直视着孙氏道:“婆婆说的是,我确实也是得意忘形的过了头。不过说我看病时半吊子,这就是婆婆不了解我了,我正经是大夫。”最后几个字,盯着孙氏说出来。 孙氏脸都快要黑下来了,要不是有人在,真是当场就怒了。 徐夫人就对孙氏道:“你这也是太过谦了,五奶奶若真是半吊子,你又怎么能让她给我们家老太太看病?你不让她给老太太看病,我们又哪里知道五奶奶竟然是杏林圣手?”说着笑了起来。  孙氏忙跟着笑,心中却笑不出来,徐夫人这番话已经叫她感觉出来了,温竹青医治好了徐老太太的病,徐知府并徐夫人一家现在对她都另眼相看起来了,便是自己这个提前巴结上徐夫人的,都要靠后 站了。 这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孙氏心里头简直苦味都出来了。 徐夫人又和温竹青笑语了一会儿,这才道:“长安府皇宫里的舒老太妃,总说心口闷的很,太医诊治了又说不出来个什么病症,皇太妃就总不满意,”说着对徐芸道:“芸儿,你跟五奶奶详细的说说。” 徐芸便讲了起来,温竹青一听,应该不是什么病症,只是老太妃心情郁闷罢了。想想这样的前朝妃子,被放在了远离京城的皇宫中,本就已经很凄凉了。  况这位舒皇太妃父母早逝,家族里一直都是人丁稀薄,如今只有一个亲弟弟,因着还是武将,封了镇远将军镇守北方,常年见不到面。也不像其他的太妃太嫔的好歹有娘家人时常去探望着,她一个人 在后宫,当然很郁闷。 想了想这样的从何入手? 但凡这样的,吃药是不管用的,也不需要吃药,无非就是多做一些她喜欢的事情,多陪陪她罢了。 温竹青便道:“老太妃心情郁闷,也是因为离家乡远,年纪老了依然孑然一身,又无子嗣,生活没什么盼头。这样的,只找到她一件喜欢的事情,便能转化心情。” 徐芸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到底什么样的事?之前说老皇妃喜欢做桂花酒,我还特意的学了,只做了几次便看她兴趣索然的。” 温竹青想了想道:“老皇妃是哪里人?” “江南人,松江府的。” 温竹青便道:“或者做些她喜欢吃的东西?” 徐芸道:“这些早就想到了,她的厨子就是松江府的人,做的自然都是和她口味的东西。” 孙氏嘴巴动了几次,到底忍不住了,道:“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不懂就不要在这里瞎说。”  徐夫人就去看孙氏,脸上带着微微的吃惊。 第二百八十七章奇怪的小妇人 温竹青并没接孙氏的话,依然给徐芸出主意:“我知道松江府那边小吃非常多的。厨子寻常是只做正经的饭菜,还是连这些小吃也常给做?” 徐芸想了想道:“在宫里住了那么长时间,倒是并没有见吃什么小吃,只是……那老太妃毕竟是宫里人,怎么能吃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吃?”  温竹青笑道:“小吃也有很精致可口的,况且小吃最能体现家乡的口味,皇太妃身居深宫,吃的方面自然是缺不了什么,反而是这种小吃未必吃的着,大约的宫里人也同样有这样的想法,上不得台面, 因此不做。皇太妃想吃怕也不好意思说,尤其是上了年纪的,怕被别的老妃嫔们笑话。” 说到这里笑了:“这也是我想的而已,只能试试。寻一个会做小吃的松江府的厨子,去给做两样,看看喜欢不喜欢,也就是了。若是喜欢,从此有了件盼望的事情,心情便会好些。” 徐芸脸上带着轻轻的笑容,先看了一下她的母亲,见徐夫人似乎有赞同的意思,便点头笑道:“这也是个办法,下次去便试试。” 徐夫人今天来只是寻个借口而已,倒不是指望着温竹青真的能出什么好主意。听她这样说了,便又研究了半天。 温竹青知道她的意思,现在自己说的她未必照着办,只是帮着自己的,所以也打着精神详细说了说这样做对老人来说有什么好处。 从这里又聊远了,说到了各地的小吃,徐夫人跟着徐大人走过几任地方的,因此对一些地方的小吃比较的了解。而温竹青除了了解西北这边的,便知道西南川地的小吃,当然,倒是说了不少。  中间徐夫人的一个婆子是闽地人,接了句嘴,徐夫人追着问了,这便说了起来,南方本就是小吃最多的,说起来又聊煮汤,这方面温竹青却又十分感兴趣,她是常给病人建议食补的,当然需要知道更 多的羹汤的做法。 所以她们几个聊的热火朝天的,倒是把孙氏给冷落了,孙氏本也对她们说的这些不感兴趣,加上感觉出来徐夫人对自己这个五儿媳妇比自己都热情,孙氏有了种不妙的感觉,就一直在琢磨着。 这样一直聊到了午时,徐夫人听见了孙氏这边叫来了婆子,让婆子去古家送礼,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 孙氏忙挽留,徐夫人只说老太太在家呢,午饭到底还是要回去用的,又谢过了温竹青,带着徐芸这才走了。 孙氏这边一肚子气,可一时也寻不到温竹青什么短处,冷着脸叫她回去。 温竹青躲过了去古家,也松了口气。  又到了出诊的日子了,温竹青依然是和往常一样,正常的去药铺子出诊。而这一次也同以前一样,依然是有人来闹事的。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闹事的人才开始,就被两个衙差模样的给拉走了,说是 询问详情。 这一走一天就没回来,千金诊堂难得在温竹青出诊的日子安宁一天。  下午的时候,廖安来禀报,北城那边有个药铺子可能会空出来:“就是原先的福济堂,生意一直不好不坏,夹在两个大药铺子忠寿堂和延福药铺中间,总也出不了头,这不因为给人开错了一副药,被人 告到了衙门,罚了三千两银子,老板也心灰了,想把铺子顶出去。” 温竹青忙问:“多少银子?”  “那铺子还是他本家的房契,所以连着房契带着铺子里的那些药柜什么的,要四千两银子。”廖安说着道:“照例说那个地段,这个价不算贵,正经一个临街大铺面,比咱们这边大了一倍不止,还是三层 楼的。只是别的人都说福济堂吃了官司,急等着用银子,若是在抻一抻,价格肯定还会降的。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全都在拖着福济堂老板呢。”  温竹青想了想,四千两不算贵,若是也跟着大家抻,逼着福济堂老板降价,有点儿落井下石了,再加上她本就想着连房契一起买个铺子,这样即便是不开药铺了,赁出去也可以,福济堂可以说很合适 。 温竹青又让廖安算了算能够周转的银子,四千两也能拿出来。她便让廖安不用等了,去找福济堂的老板买下来。 廖安也是这个意思,尽管过几天可能会便宜些,但价格落了,抢的人也多了起来,自家未必抢得到。 于是照着吩咐去办不提。 这天酉时快到了的时候,温竹青收拾了东西准备走,突然紫茸进来禀报说,又来了一个病人。 温竹青便等了一会儿,看见从楼下上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穿着灰褐色对襟褂子的婆子,四五十岁,低着头头上包着个灰色大手巾,将脸遮盖了起来。 她搀扶的那个应该是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穿着件黑灰色的褙子,同样用大手巾包着头脸,故意模仿乡下人的打扮。 温竹青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人不是真正的乡下人,这样的打扮是模仿的,因为她自己是乡下人出身,自然熟悉乡下人的一举一动,这两个人从上楼的动作,装扮的样子都能看出来,是装的。 温竹青自然没说什么,等这两人进了屋,让看病的人坐在了自己旁边的椅子上,那年轻妇人坐下了,深深低着头,生恐温竹青看见了她的脸一般。 “身体哪里不适?”温竹青询问了,叫她伸出手来。 那妇人小心的将手放在了小迎枕上,声音低低的道:“前一阵子小产了,恶露一直不干净……” 温竹青伸手诊脉,道:“露出脸,我要看看脸色舌苔。” 那妇人一阵紧张,低着头结结巴巴的道:“不,不……不太方便……” 温竹青一看这样的,说不定牵扯什么丑事了,这妇人尽管估计装扮成普通的老百姓,但是从手上就能看出来,手指修长白嫩,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妇人。  温竹青就没要求看脸色舌苔,只询问病情,怎么小产了,一听她说是吃的药,便又问吃的什么药,多长时间了,都有什么症状等等。 第二百八十八章掩耳盗铃 诊了脉结合她说的病情,已经确定了病情,边开药方子边道:“恶露未净,身体也虚耗过了,这个方子是调理小产后体虚的,一直吃下去,恶露干净了继续吃十几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写好了方子递给她。 那妇人接了过去,犹豫了一下道:“大约多长时间能干净?” 温竹青道:“这要看你的身体情况,好的话一个月左右,不好的话三五月都有可能。主要还是调理,调理得当,好的自然会快一些。” 那妇人一听顿时着急了起来,忍不住抬眼看了温竹青一眼,这还是她进来之后头一次抬头。当然,因为包的很严实,温竹青也没看着什么,只看见一双杏眼很是漂亮,眼神里充满了焦急。 “能不能……有没有快点能治好的药?调理的……慢慢来都可以……我想,早点好……”妇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温竹青想了想,拿回来方子加了两味药,道:“虽然药效增强了些,可到底还是要根据你自己的身体,何况这种原本就不是急得病,应该是慢慢调理的。” 妇人拿了方子站起来,简单的道谢,那婆子便放下了一锭二两的银子在桌上,搀扶着那妇人出去了。 紫茸觉着这两人着实的奇怪,便在二楼伸头看着。  见那妇人下了楼,直接上了停在后院的小轿子,而能包裹的严实的婆子去一楼抓了药,同样也是扔下了二两银子,连伙计在后面叫着找零的声音都不管,急慌慌的去了小轿子跟前,低声一说,轿子抬 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紫茸回来,温竹青叫她拿银子去给账房入账,她便去了,一会儿回来,赶紧的收拾东西和温竹青下楼回府,这才道:“刚刚那个病人也真太掩耳盗铃了,瞧她们装扮的那样子,原本不怀疑的,都要多看 她们两眼。” 温竹青好笑:“怀疑什么?” 紫茸想了想,也笑了道:“横竖就是那些事呗,奴婢也不知道,总之,那两人鬼鬼祟祟是的。” 上车回府。 齐府东院。 吴妈妈忙忙的跑进了屋里,看见祁妈妈正在给太太揉肩膀,吴妈妈眼神闪了闪。 她们两个都算是太太身边的大婆子,寻常里虽然有些争宠的意思,不过太太身边用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她们管着不同的事情,便是平常争一争也不是很过火,起码脸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不过吴妈妈的男人死了,只有两个儿子,儿子们全都在外面的庄子上,给太太做眼线的,所以府里只有吴妈妈一个。而祁妈妈那边,她男人是太太房院外面的管家,一个女儿也是侧院的管家娘子,加 上最近一段时间,祁妈妈很是给太太办了几件事,太太便有些更倚重她的意思。 吴妈妈心里当然很不舒服。 这会儿看见祁妈妈如此,吴妈妈心中冷笑了一声,便进来到榻前,并没有急着回禀,反而看着祁妈妈。 祁妈妈正给太太按得高兴,却看见吴妈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知有什么事情,眼神闪了闪,张嘴却没有出声,嘴型询问是不是有事? 吴妈妈点点头,示意她出来。 这就是吴妈妈聪明的地方,她心里对祁妈妈的争宠已经不高兴了,但表面上反而更加和睦她似的。 祁妈妈轻手轻脚的松开了,正要出去,原本闭上眼睛的孙氏睁开眼睛问道:“什么事?” 吴妈妈就知道太太并没有睡着,自己进来不出声,祁妈妈停止给她按肩膀,这些必然会惊动了太太,她自然会询问,那么自己就做出无奈的样子来,‘不得已’说了。  现在果然看见太太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吴妈妈只能给祁妈妈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躬身禀报道:“今儿采买婆子出去,奴婢因着前儿个丢了包头,便和她一起出去买一块,买了东西奴婢和采买婆子嘴 馋了,便去德兴楼吃桂花糕。” 说到这里,看见祁妈妈撇嘴笑了一下。 孙氏倒是并不以为意,自己手下的大婆子吃个桂花糕有什么稀奇?她们在外面有脸面,自己才会有脸面。 吴妈妈继续道:“谁知道去了正巧遇上了古家的人,去买桂花糕的,奴婢便抢着帮付了银子……”  说到这里觑着太太的脸色,果然看见太太面露赞赏,吴妈妈心中得意,依然是继续说着:“跟那大娘聊了一会儿,却听那大娘说,桂花糕是买了给徐夫人吃的,徐夫人爱吃这里的桂花糕。奴婢一听倒是 奇怪,这不年不节的,徐夫人怎么去了古家了?就打听了一下,您猜怎么着?徐夫人竟然是去当媒人去了!” 孙氏正是个有心事的,因此一听见‘媒人’两个字,眉头都跳了一下,猛地坐直了问道:“给谁当媒人?想说古家的谁?” 尽管这样问,却已经想到了,那古家现在年岁合适没有成亲的只有一个古三爷。  果然吴妈妈已经说了出来:“就是去给古三爷说媒去了!您猜说的是哪家?”吴妈妈也知道太太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恼火的很,哪里有心情猜!因此只是这么一问,接着就自己回答了:“是王家的那个大 小姐王婉柔!” 孙氏顿时只觉着一股怒火直冲上了头顶! 气的她手都在打颤,狠狠的在小炕桌上拍了一下!上面放着的茶杯茶碗跳的老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孙氏尤还不解气,一把抓住了茶杯,狠命地扔在了地上! 屋里几个丫鬟吓得全都跪下了:“太太息怒。” 祁妈妈在听见了这个消息之后,愣住了半天,有点不信,问吴妈妈道:“你碰见的是哪个大娘?确定是古家的人?” 吴妈妈点头肯定的道:“是古家的掌厨,和咱们这边的丫鬟倩儿都是渭南人,上一次咱们去古家,倩儿去厨房找这个大娘说话,我正好寻倩儿有事,遇上了便说了一会儿话,所以认识,不会认错。”  “厨房里的人,如何能知道这些事?”祁妈妈依然是不信。 第二百八十九章巧合终于揭穿 不过这话已经不用吴妈妈解释了,孙氏厉声道:“这种事情自然是说不到厨房去,可主子身边的丫鬟们听见了自然会传,传来传去传到厨房有什么稀奇?”说到这里恶狠狠地:“果然现在的人都不可信,徐家 的谁给他们钱财谁就是娘!王家那边不是我牵线,她能认识徐夫人?这两个人现在倒联手耍我!” 祁妈妈道:“今天是才去说吗?若是才去说,这事八字都没有一撇呢!咱们也去说说?” 孙氏怒哼了一声,心里也在考虑着怎么办。 原本她也想到了徐夫人的,像古家这样的诗书人家,寻徐夫人这样身份的人去做媒是最合适不过的,自家这边是商贾,财力雄厚,做媒的是官夫人,古家面子上不会有一丁点的难看。 可想不到王家那边竟然捷足先登了。 孙氏皱眉想了半天,突然就怀疑起来了,道:“奇怪,王家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上一次徐夫人来咱们府,怎么也没提?” 吴妈妈和祁妈妈全都没说话,两人都谨慎了一些。 孙氏自己也知道,徐夫人就算是当时知道,又凭什么和自己说?何况,自己的意思当时毫无表露,除了说叫老五媳妇去送个生辰礼,只凭这一点,似乎徐夫人也不可能猜到…… 想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了,自己的想法徐夫人不知道,但是老二和他媳妇,并老五媳妇肯定知道! 就算不确定,但也能猜到些。毕竟自己叫老二媳妇和老五媳妇一起去给古家三爷送生辰礼,这举动不是很常有。 王家那边认回了王竹风,跟他们姐弟便有了联系,难道是老五媳妇将自己的意思禀报给了王家大太太,王家那边才赶紧的捷足先登? 孙氏皱眉想了半天,这种可能性自然是有很大,但却没什么证据,毕竟,孙氏这边吃亏在还没有张口说出来,连意思都还没有透露。王家那边却已经请动了徐夫人为她家做媒了。 “古家那边是什么意思?肯答应吗?”过了好半天,孙氏才问了一句,脸黑的和锅底一样:“那王家的大姑娘年岁不小了吧?” 吴妈妈忙道:“这个奴婢也问了,那大娘就说这个她可就不知道了,主子还没明说,谁知道肯答应还是不答应?想来是要商量一下的,毕竟老爷子还在呢。” 孙氏一听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王家如今已经是个空壳子了……”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停顿住了。  祁妈妈是之前出这个主意的,自然是希望这件事能成,听了忙轻声道:“谁说不是啊?王家外面已经是空壳了,陪嫁的东西估计都拿不出来多少……这事可能古家未必知道,商贾人家自然是知道,古家 未必……倒是可以想办法透露给古家。” 小心的说完了看了看孙氏的脸色,看见她有赞同的意思,便继续道:“还有,王家大姑娘年岁真的是不小了,算起来比咱家三姑娘大两岁,那就是说比古家三爷大三岁呢!” “她们会说,女大三抱金砖。”孙氏冷冷的道。 祁妈妈笑着道:“话是这样说,只是到底大的多了些,人家古家三爷又不是寻不到更好的了,才就她们家这位?若是能找到年岁更合适的,又何必非找比自己大这么多的?” 这些话其实都是宽慰的话,真正也没什么作用,孙氏皱眉考虑了半天,觉着现在不宜再让人知道自己先前的打算了。  毕竟,齐慧的婚事还是要老爷同意才行,这也是孙氏之前不紧不慢的原因。现在既然王家已经和古家说了,寻得还是徐夫人的媒人,孙氏这边一点先机都没有了,何况不管想怎么样,依然还是要等老 爷回来的。 想到这里孙氏道:“此事暂时不提了,且看看王家和古家的这门亲能不能做成,做不成再说。” 祁妈妈一听还有点不甘心,道:“咱们……什么都不做?总做点什么叫他们不能这么称心如意!” 孙氏心里琢磨,她是不能吃亏的性子,当然忍不下这口气。徐夫人和王大太太都是她在中间介绍认识的,现在这两个人反倒打的热火朝天,还把自己看好的亲事横刀夺去!她怎么能甘心? 想了想道:“自然不能让她们平白算计了我,我什么都不做。” 又想了一会儿,自己这边的意思,老五媳妇到底透露没透露给谁? 不管透露没透露,横竖这个媳妇子进门了之后,自己就没有一件事顺利的!这样一想,孙氏问道:“五爷的那个铺子,进货的人家到底查清楚了没有?” 祁妈妈忙道:“查清楚了两家。是秦岭山那边专门种植的,这两家还有一片庄子呢,都不是寻常农户,一家是陈仓县上的富户,秦岭山靠近西边,有一大片的田。” 孙氏冷笑道:“他的铺子做的那么大,怎么可能寻常农户给供货?必定是这种有庄子有地的,不会因为一点事就供不上货了……” 想到这里,琢磨了一会儿。 祁妈妈又道:“对了,在秦岭山下桃花村附近,五爷还叫人种了一大片的花地,说是为了新园子准备的。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花地?”孙氏一下子就转头盯住了祁妈妈:“什么花地?”  祁妈妈忙道:“就是种了好些的玫瑰、月季、芍药、菊花什么的,还有一些宅院常用的树木芭蕉一类的,说是新园子要用,原本我男人是想去查看一下的,但是听打听到的小子说,那边好些五爷身边的 人,若是靠近打听必然会被他们发觉,又想可能是五爷的那个别院要用的,就没去仔细打听。” 说着看着孙氏道:“应该是那个别院用的吧?五奶奶之前急吼吼的住了进去,收拾的不是很好。现如今五爷自然是想把那别院收拾漂亮些。”  孙氏皱眉,想了想道:“这个继续打听着。祁管家怕被认出来,就找脸生的去,打听这个是做什么的,另外,其他的供货商尽快的查!不要拖延。” 第二百九十章恨到儿媳妇身上 祁妈妈忙答应:“是。”办这件事的时候,她男人和她说过的,自然是慢悠悠的办着,每次询问都能给太太一点消息就行了,事情办的越久,捞到的银钱自然越多。但是现在祁妈妈已经能听出来,太太已经 不耐烦了,所以回去了还是要跟男人说,要加快速度。 孙氏摆手:“你去吧。” 祁妈妈愣了愣,这么说古家的事情太太不用自己办了?这是要找吴妈妈? 心中不乐意着,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先出去了。 这边孙氏问吴妈妈:“倩儿和古家的那个厨娘很熟悉吗?” 吴妈妈忙道:“应该不熟,倩儿去倒茶,因着说话带着渭南那边的口音,被掌厨大娘听了出来,便聊了几句老家的事情,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孙氏点点头,叫她到跟前,低声道:“你给倩儿五十两银子,叫她……”压低了声音吩咐了半天。 吴妈妈一边听着,一边频频地点头,最后答应了,赶紧的去办。 这两位妈妈各自的去干她们的事情。 温竹青一直再等齐瞻的信,算着已经快两个月了,怎么也应该到了。一到山东就应该写信的,不然家里怎么能放心? 都已经有点担心了的时候,信终于来了。 荷叶拿着信一路叫着进来的:“奶奶,奶奶,爷来信了!”  温竹青惊喜的很,接过来先看了看封皮,上面写的,吾妻青收,正是齐瞻的笔迹,心中有些奇妙的感觉,齐瞻用这样的语气她觉着很奇特。最快的速度打开了信,看了第一页写着已经平安到达,心中 微微松口气。 这才从头到尾将信看了一遍。  原来齐瞻到了山东已经有几天了,父亲那边写了信让官家递信的驿站送回来,但是他并没有走这条线,怕孙氏那边截取了信件,所以等的是和他关系好的,咸阳府在山东做生意的人,运货的船带回来 的,人家运货的先要去松江府,因此会晚一段时间。 然后写的是山东那边的气候潮,他去了特别的不适应,船员他都见到了,大部分倒是耿直之人,并且他这方面有准备,请她勿念。 ‘近了海边,吸得气中都充满了潮湿的海的咸味,略微不适,然见到了大海的一霎,顿觉心旷神怡,这时候就想,若是妻能在身边该多好,一起领略海阔天空的感觉。’ 在看见信皮上的‘妻’字的时候,温竹青就有种特别奇特的感觉,看完了信,反而习惯了齐瞻这样的称呼自己,现在那个遥远的去了海边的人,是自己的夫,这一生一世最亲密最亲近的丈夫。 ‘人虽在这边,心却在妻的身上,现在便已经盼望着回去的那天,见到妻的瞬间……一切我都会计划好,必然是谨慎为上,勿念,勿念。’  洋洋洒洒写了四张半纸,齐瞻一点都不吝啬的说出来他多么的想念温竹青。温竹青合上信,深深吸了口气,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也想念他,疯狂的想念,想的心都痛了,如果这时候齐瞻能出现在她面 前,她会毫不犹豫的扑进他的怀里,随他怎样…… 将信看了好几遍,直到外面传来了竹风跑回来的脚步声,她才将信收了起来,重新叠好放进信封,小心的放进了自己的八宝盒中。 “姐姐,上次你叫人给我买的陀螺呢?我要跟人比赛!”竹风进来便大声叫道,小脸红扑扑的。 温竹青好笑,以为他要和他的小厮们比赛,道:“他们都让着你,怎么算比赛?” 竹风一听大声道:“小初才不会让着我!是吧小初?”说着转头向着外面问。 温竹青愣了愣:“小初是谁?”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岳小初参见五奶奶,小的父亲是岳管家,母亲是岳娘子。” 这样的回答更加叫温竹青笑了,道:“进来吧。”  竹风很热心的跑出去:“进来吧,姐姐叫你进来。”说着已经领着一个男孩进来了,这男孩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应该也是六七岁的样子,竹风的小厮年纪都十岁左右,比他大些,现在来了个年纪相当的 ,竹风是高兴的很。 岳小初穿着一件靛青的长衫,干干净净的,显然是在家的时候规矩教的好,礼数周到,回话清清楚楚的,不过到底年岁小,躬身说完了,又抬头看了温竹青一眼,大眼睛眨巴眨巴,挺调皮的样子。 温竹青笑了,道:“你今天怎么进府了?” 岳小初道:“家里来了一位远房的亲戚,因着好些年没走动了,祖母说叫人久等不好,就叫小的进府来看看父亲忙不忙,不忙的话就先回家去一趟。” 温竹青道:“既然是来唤你父亲的,怎么反倒玩了起来?不怕耽误了事情吗?” 竹风一听,生怕他要走了不和自己玩了,顿时紧张的看着岳小初。 岳小初就道:“我刚刚先见到父亲的,已经和他说啦。”说完了看了竹风一眼,似乎再说:‘我也想和你玩啊。’ 温竹青笑了点头道:“既然话传到了,你们俩去玩吧。”说着让紫茸去找出来新买的陀螺,竹风拿了,两人欢天喜地的出去了,就在院里玩起来。 温竹青去门口看了一会儿,两个小孩儿玩陀螺玩的热火朝天的。她又扭头看了看厢房,竹雨一下午就没出去,在厢房绣花。竹雨从小就爱美,看见丫鬟绣的花儿不错,便缠着要跟着学。 这俩孩子现在已经到了启蒙的时候了,只靠温竹青在家教写字看书的肯定不行,前段时间温竹青便叫岳管家在外面打听,有没有好点的先生,倒是不用非得多有名气的,私塾先生就行。  她对竹风竹雨没多么高的期望,尤其是竹风,她并不会要求竹风去考科举,必须考上什么,甚至于今后进入仕途的,她只希望弟弟妹妹这辈子能过的开心快乐就行。当然,知书识礼这是基本的,不过 也仅止于此了。  想到了这件事便有点着急,心想过几天要问问寻得如何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找到教书先生 过了两天,没等她问,岳管家那边正好找到了,过来禀报:“城关那边有个落第的秀才,他嫌开私塾麻烦,只想找大户人家的子弟单独教授,因着他会试考的也不是很好,因此一般的大户人家又看不上他。 落第到现在两年多了,仍旧闲着。” 温竹青道:“秀才家里如何?打听过性情什么的没有?以前从没教过学生吗?”  “家里头只有三口人,十亩的地,地赁出去了叫人种着,倒是不算穷。因此闲着也不着急,性情的倒是没打听,这秀才考举人也有三次了,十年时间倒是教了几个学生,小的打听过,秀才名声还好,教 学生方面没听见什么不好的。” 温竹青点头道:“再详细打听一下,问一问愿不愿意来府里教授学生?” 岳管家答应了,接着去打听。过了几天打听回来,秀才名声还可以,因着家里头有地,进仕途的心也不是那么的迫切,因此考了三次没考上举人,便放弃了。在家又闲的没事,便想着教两三个学生。 来府里教授也愿意,城关到府里也不远,走路也就是半个时辰,齐府这边答应每天派车接送,他也不累。 束脩每月要二两银子。 温竹青便点头同意了,又问岳管家愿不愿意叫岳小初和竹风一起上学,两人也好有个伴。 岳管家自然是又惊又喜的答应了。 过了两天,侧院那边整理了一个书苑出来,竹风和竹雨便正式开课了。一起上学的除了岳小初,还有竹风竹雨身边的几个小厮丫鬟,只要是愿意学的,温竹青全都允许去跟着上课。  因着温竹青这边识字的几个丫鬟全都得到了重用,尤其是丫鬟小厮的都知道,五爷和五奶奶在外面有生意,识字就意味着将来可能会去主子的生意上做事,看看廖安一家子,直接脱了奴籍,所以想跟 着念书的人居然不少。 算下来居然超过了十个,先生一看人这么多,便有点嘀咕。温竹青也明白,人多先生肯定教起来累,也没等人家开口,便将束脩提到了每月五两银子,先生这才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头几节课,温竹青跟先生说了一声,自己在里屋放了个屏风听了听,主要是听听先生是不是有谱,起码启蒙孩子应该有点道道。 那先生既然要求教大户人家的子弟,便知道这样的人家更重视,自然答应。 温竹青听了几节,觉着还可以,比自己教的有规划多了,听的出来确实是教过学生的,且有备课,这才放了心。让廖安媳妇带着几个大丫鬟跟着。 这段时间依然是逢初十、二十、三十,温竹青就去药铺子看病,病人基本上不会太多,有时候一两个,有时候三四个,也不会再多了,有时候等一天一个没有。 温竹青发觉,那些来捣乱的人慢慢的不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看见捣乱似乎影响不了多大的生意,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这应该是孙氏的意思,看着这一招不太管用,对自己的生意影响不是很大,起码没有她期望的那么大。 不过温竹青知道,孙氏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在酝酿更大的事情,她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五月一个月,她去岳麓和崔氏的别院去了两次,给崔氏诊脉。 岳麓已经去长安城了,那边的问题似乎比较严重,去了半个多月了也没有处理好,只是三天两头的叫人回来带信,他在那边很好,又询问崔氏情况。 “他越是这样,我反倒越紧张,那么忙还要惦记着我,我真怕这一次又……”崔氏正在跟温竹青说着:“若是再那样,我真的太对不起二爷了。” 温竹青劝道:“你何必想这些有的没的?你现在身体挺好,胎儿的情况也正常稳定,想这些才真是自寻烦恼,正经宽心过日子才是。” 崔氏就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二爷的贴心叫她很感动,却又给她带来了压力。另一方面,府里头的那位婆婆又总叫她不安心。 “你说,等胎稳了和她说的时候,她……会怎么发火呢。” 温竹青笑道:“你管她怎么发火,正经别为那个人费神才是对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了还有二哥呢,嫂子不用担心,说的时候二哥肯定在跟前,婆婆就算是怎么生气,还能当着二哥的面做什么?” 又道:“婆婆不是傻的,她只会阴着来,不会明着把你怎么样,尤其是你有身孕,二哥在跟前的时候,就像之前那次一样。所以,怎么把孩子安安稳稳生下来才是嫂子现在应该想的。”  崔氏叹气点头:“我知道……我也就是想想而已,其实我知道,若是叫她知道了,我才……你二哥紧张的每天派人回来询问,也是因为这个。”说着叹气摇头道:“我也是太闷了,成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心口总发闷,老觉着紧张,看见你就想说这些废话……”  温竹青笑道:“嫂子的这些反应也是正常的,怀孕的妇人基本上都会有些焦虑烦躁,不足为奇。依然是放宽心,不要想太多没用的,多琢磨琢磨吃些什么能补身子,你和胎儿现在都需要营养,只把我给 你的那些食材,想办法叫厨房做出来美味的食品……就想这些就行了。” 说的崔氏都笑了,道:“可真是……如今已经是饭量见长。” 又问:“古家和王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温竹青摇头:“不知道,徐夫人去了一次,漏了口风的,古家那边人多,老太爷还在世,只说要商量商量,至于后面给没给王家消息,我就不知道了。”这事她并不想掺和,要不是王大太太叫竹风跟着 ,她也不会出面。 王大太太有利用她的意思,温竹青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让她利用一下,后面成不成,她就没心情去打听了。 崔氏听了点点头。  妯娌俩又说起养身体的事情,温竹青在这边陪崔氏说了半天话,这才回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古家的选择 就在温竹青和崔氏闲聊古家和王家亲事的时候,古家正进行了一场大讨论。 古太太四十来岁,因为在府里的地位已经被小太太卢氏彻底碾压,再加上唯一的儿子不争气,这些年活得憋屈,人已经呈现老态,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一般。 而小太太卢氏,哥哥明后年就能升任员外郎了,她自然是意气风发,三十来岁的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精神抖擞,看起来和二十来岁的女子一样。 古老太爷坐在上首,老爷子七十多岁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昏昏欲睡的。旁边坐着古老爷和古二老爷。  古老爷咳嗽一声道:“王家的意思,你们也都知道了,昨天我跟父亲商量了一下,倒是觉着还可以,这个大姑娘是太太的大女儿,规矩教养都应该没问题,何况王家现在的情况,若是咱们结了亲家,她 们那边……”说到这里想了想。  就在一停顿的时候,小太太卢氏已经道:“老太爷和老爷若是觉着可以,我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只是那王家的大姑娘比咱大三岁,算起来今年都十七岁了,这可真不小了,他们家老太爷的孝期还有一年 呢,一年之后她都已经十八岁了,咱家三爷才十五,到底差的太远。” 卢氏的话音才落,古太太邱氏便冷冷的道:“这还叫不会说什么?说了这么一大堆是什么?” 卢氏转头看着邱氏假笑着道:“年岁的事情老太爷和老爷也是说过的,我不过提提而已,又不是说了别的。”  老爷严厉的看了邱氏一眼,这才看向了卢氏,眼神顿时温和了不少:“这话原也是,只是做媒的是徐夫人,这是一点,另一点,女大三抱金砖,有这样的古话,人家说了出来,咱们倒不好再用这个做不 同意的借口。” “借口?找什么借口啊?不乐意直接说就完了。王家大姑娘年纪太大,不合适。”邱氏并没有被老爷的冷冽眼神吓到,酸酸的冒出来一句。 她横是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老太爷和老爷都盼着她死呢!她能活一天是一天,在这个古府里头还怕什么?  卢氏其实心里头也挺矛盾的,一方面嫌弃王家是商贾,另一方面又眼馋王家的家财,因为她知道,王家已经没什么人了,如今整个府邸都在王大太太的手里,大姑娘又是她亲生的大女儿,陪嫁方面必 然是很好看的。 古家外表看起来似乎在这咸阳府还有点地位,但是他们自家人心里头清楚,地位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现在一代不如一代,地位也会一代比一代弱。  古家现在就是这样尴尬的境地,想继续的考科举走仕途,重振家业,可子孙里头没有个争气的,就连举人都考不上,又没有那个财力去捐官,再说捐官也放不下脸面,现在这样还能叫人以为是自家清 高,退隐家乡不在出来为官,若是去捐官,那真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家境也是越来越差,只出不进的,眼看撑不了几年了。想做生意,更拉不下那个脸面,怎么能没出息的从书香门第成为那商贾之流? 如今最好的路子,竟然就是联姻了,娶一个有脸面地位的商贾人家女儿,得个万贯的陪嫁,才能缓缓这口气。  若是再娶个有本事的,只叫这媳妇子去做生意,既能让古家富贵起来,也能保全了古家子孙的颜面。偌大的王家现在不就是王大太太在撑着?她一个妇道人家这么能干,想来教出来的女儿在这方面也 是不差的。 卢氏心里头清楚,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块读书的料,不然她怎么都会让他读几年书去考科举,好歹朝廷里有亲舅舅看顾呢! 问题就是考不上,谁都白搭。 虽然外面都在传王家败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正是因为家里没有男人了,败落了,才好拿捏那王大太太,不然若是还有男人着,还不好拿捏呢! 正是因为矛盾着,所以尽管被邱氏酸了一句,卢氏也不以为意,一时想着为难矛盾的地方,转头看古老爷道:“老爷,我还是听你和父亲的,我只是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 古老爷听了,赞同的点点头,去看父亲:“父亲,您看要不就给徐夫人回个话?” 老太爷岁数大了,也没什么主意,只听儿子的,点头道:“行啊,回个话吧。” 话音才落,一个婆子小声道:“启禀老太爷、老爷、二老爷、大太太、小太太……奴婢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卢氏看过去道:“有什么话就说。”  婆子就躬身道:“前几天厨房的张掌厨说了番话,奴婢听着像是很了解王家的情况呢,说王家现在空的厉害,铺子生意的全都被族人抢走了,她们自家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也就一些田地,连庄子都不 剩了。” 古家老爷和卢氏吃了一惊,卢氏声音急迫的道:“张掌厨是怎么知道的?叫她过来!” 那婆子忙答应着去找。 这边邱氏兴灾乐祸的笑着,端起来茶杯慢慢饮了一口,看见卢氏着急,她心里头就痛快。 一会儿掌厨婆子过来了,跪在屋子中间:“奴婢见过老太爷、老爷……” 卢氏着急,已经打断了道:“行了行了!说你曾经说过王家的一番话?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听谁说的?”  张掌厨忙道:“奴婢是听一个老乡说的。这个老乡是齐家的丫鬟,去年齐家太太来咱们府上,这丫鬟去厨房端茶,奴婢听出来她的口音是我们那边的,便搭讪了两句,便认识了。那丫鬟今年运气好,给 太太办了几件可心的事,齐家太太一高兴,就把她的奴籍除了,还赏了些银子,依旧叫在府里做事,只不用卖身了,丫鬟高兴,便请了认识的几个老乡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说起来了王家,因为齐家和王家都是生意人家,平常就有来往,加上现在齐府的五奶奶其实就是王家的人,五奶奶的父亲是王家老早以前过继出去的,现如今王家又把五奶奶的弟弟认回了王家,因此来往很多,王家什么情况她们很清楚。” 第二百九十三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卢氏听的有点糊涂:“什么乱七八糟的?父亲过继出去,弟弟认回来?” 邱氏在旁边冷笑:“我们小太太怎么就这么消息不灵?这件事在咸阳府是个人都知道。”言下之意竟然说卢氏不是人。 卢氏横了邱氏一眼,实在没心情现在跟她拌嘴,何况,邱氏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卢氏胜券在握,倒是真不稀罕跟这个手下败将一般见识。 而且还有古老爷呢,古老爷已经帮卢氏出气了,厉声呵斥了邱氏一句:“你怎么说话呢?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太太的端庄?” 邱氏冷哼:“我有没有太太的样谁在乎?” 卢氏不搭理她,急着想要知道详细的情况:“算了算了,”依然继续问张掌厨:“意思就是齐家和王家有亲了?丫鬟还说了王家什么?” 张掌厨道:“王家没有了男人,老太爷一去世,就被族人逼着将生意转了出去,现如今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卢氏惊讶的道:“全转出去了?王家……那么多的丝绸铺子,还有酒楼的生意……”  “全都没有了。奴婢因着知道徐夫人来说和,因此也多问了两句王家的事情,说是老太爷一过世,族长之位就没了,接着生意就接连的出事,都是需要出去天南海北的去跑着办的,试想王家的老太太、 大太太能出去吗?只能去请族人出面,族人便趁机要买下来,几乎都是贱价卖了的。” 卢氏听的都呆住了,转头看古老爷。 古老爷也没主意了,呆了半天才道:“王家这样的情况,徐夫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她若是知道,怎么还能来和咱们说这亲事?” 邱氏又酸酸的来了一句:“在人家知府夫人眼里,咱们古家又算什么?不过就是个落魄的官绅罢了,说不定她觉着咱们和王家这种败落的商贾人家更般配呢!” 说完了也知道自己得不到好脸,冷笑着站了起来,冷笑着就出去了。 这边古老爷气的翻白眼,卢氏没时间跟她计较,忙着叫张掌厨说的更详细一些,将那丫鬟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学说一遍。 张掌厨便学说了一遍,基本上也就是这些话了。 老太爷坐累了,起身要回去,古老爷忙亲自搀扶着出去,走了两步叫人搀扶着回去,他回来和卢氏商量。 卢氏这边已经听张掌厨说完了,愣了半晌,看着古老爷道:“老爷,王家这本亲怕是不行。” 古老爷也点头:“这事我叫人打听打听吧,若真是如此,那还真的是不行呢。” 张掌厨仰着脸道:“老爷,小太太,奴婢斗胆说一句——那齐家可是还有位年岁合适的姑娘呢。” 这话一说出来,卢氏和古老爷全都一愣,卢氏道:“你说的是?” “对,就是正房太太的嫡长女,闺名叫齐慧的,今年十五岁。” 卢氏眼睛都亮了:“这话可是那丫鬟跟你透露的?” 不等掌厨说话,古老爷已经道:“这话如何问的着她!她和那丫鬟不过都是下人而已,齐家哪里会让下人带这种话?” 张掌厨也笑着道:“老爷说的是呢,奴婢只是正好想起来这位齐家的三姑娘。”  卢氏被古老爷点了一下,也点头,确实,齐家若是有这个意思,怎么都不可能让下人带话,那成了什么了?不过张掌厨的话确实提醒了她,她扭头看着古老爷道:“老爷,若是齐家,咱们倒是真的可以 考虑考虑,齐家那可是……” 说到这里一顿,对张掌厨道:“你可还有没说完的?说完就下去吧。” 张掌厨忙磕头道:“奴婢说完了,奴婢告退。”下去了。  卢氏忙对古老爷说完:“如果能和齐家结亲,那倒是一门好亲事。齐家家财万贯,如今正是红火的时候,整个咸阳城都找不出来第二家比他们还富贵的人家了。不如……咱们找个媒人去探探口风?左右 咱们是男方,应该主动些。”  古老爷沉吟了一会儿,他岂能不动心?不过古家的人骨子里还保留着官绅的矜持和清高,即便是现在只能维持外表这诗书世家的空面子,他也不可能放下脸面,主动上门去找齐家这样的商贾人家求亲 。 但齐家确实太富贵了,如果真的有机会和这样的人家结亲,古老爷是百分千分的乐意。 遂点点头道:“我打听打听吧。” 这是和古二老爷没关系,他就和老太爷一样,一句话都没说。 温竹青从崔氏那边回来,天都快黑了。 竹风竹雨早上上课,下午才能玩,所以两人现在基本上不愿意跟她出去了,出去也是大人们在一块儿说话,他们无聊的很。 今天同样也没跟着出去,温竹青进院子的时候还在想,竹风肯定是在后院和咆哮玩,或者在前院和小厮或者岳小初玩陀螺,竹雨不是在绣花,就是在花园里玩。 不过她倒是全猜错了,才进院门守门的婆子便笑道:“五奶奶,桃花村来人了,是个十来岁的小子,廖妈妈说没事,领到内宅去了。” 温竹青一想就猜到可能是李山,李山经常进城,只要进城就会来看望她和竹风竹雨。 来到了后院,果然就听见了竹风的笑声,还有竹雨喊着:“山哥,过来这边!这边的花叫什么?” 温竹青进了内院,看见院里摆着十来盆花,有兰花、牡丹什么的,都是比较难种植,品种珍贵的盆景。李山被温竹雨拉着手,在花盆间穿梭着,笑着一一的回答这是什么花。 竹风在另一边,正在玩滚圈。滚圈就是一个很大的竹子做成的圆圈,用一根前面带着弯曲的竹子或者木棍推着滚动,不让倒地。 看见温竹青进来,李山笑着叫了一声:“竹青姐。” 温竹青过去笑道:“李山来啦。这些花全都是你种的?” 李山笑着点头:“是啊,城里有两家买了十几盆,吴远哥家在这边的宅子正在布置,也要十来盆,我一起给送来,顺便看看竹青姐和竹风竹雨。” 温竹青挑眉:“吴家在这边的宅子已经买了?吴远和晓楠成亲是在这边还是在陈仓县?” 李山道:“还是在陈仓县,这边的宅子才买,还得布置一阵子呢。”  温竹青点头。 第二百九十四章吴远成亲 满屋子都是红通通的。 石晓楠坐在床边,打量了一下屋子,这会儿屋里的人全都出去了,她也终于能舒口气了。 刚刚掀盖头的时候,因为太害羞了,她一直低着头,都没有看到吴远的脸,这会儿想起来都有点后悔,又有点不安。 其实这种不安一直都在,自从知道吴远求亲,父母亲答应了之后,石晓楠就很不安,以至于从准备婚事开始,她的欣喜中都带着一丝丝的忧郁。 床上铺着大红的被褥,上面绣着并蒂莲花,缠缠绕绕的布满了整个被子,被子上方的枕头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两只鸳鸯交颈缠绕,亲密又暧昧的感觉。 红绸帐子上面绣着百子图,上面的小孩儿全都是胖乎乎圆滚滚的,或者嬉笑,或者打闹,或者玩耍,石晓楠出神的盯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她又忙低下头去。 脚步声很轻,应该是吴家丫鬟,进来不知道做了什么,很快又出去了。  石晓楠再次的抬起头来,屋里依然是安静的很,吴家的这个宅子很大,宴请的宾客都在前面的房院,从这里只能听见隐隐的一点点的声音,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置身于一片红色的洞房中,像是在梦 中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石晓楠轻轻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了窗外,因为天热,窗户是打开的,外面一轮明月挂在树梢。 突然石晓楠看见院里站着一个人,她的心跳猛地停顿了一下,认出来那人是吴远,她的脸一下烧了起来,下意识的慌忙低头。 过了一会儿毫无动静,石晓楠偷偷的扭头看了一眼,发觉吴远一动没动,依然站在那里。 背对着屋子,微微仰着头似乎是在看天空中的月亮,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人都似乎石化了。 石晓楠瞬间有些心凉,害羞紧张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定定的看着吴远的背影。 背影看起来很是孤单,身上大红的喜袍反而映衬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凄凉感觉,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整个人似乎都没有了生气。 石晓楠嗓子有些发哽,胸口似乎被大石头堵住了,呼吸都困难了起来,眼睛有些模糊,满嘴都是一种苦涩的滋味,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今晚的月亮很亮很亮。 尽管只是一个弯弯的月牙儿。 吴远盯着月牙儿半天了,如此冷淡的月光却让他的眼睛有些疼痛起来了,他终于慢慢的垂下头来。 院子里有树的影子,花的影子,还有自己的影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或者现在在想什么,身后的新房中,有着等待自己的新娘子,而吴远却不知道自己在院中寻找着什么。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终于慢慢的转身,抬头看新房。从新房的窗户中看见了床边坐着的那大红的窈窕身影,那才是自己的新娘子,自己的。 吴远迈步走进了新房。 听见了关门的声音,石晓楠又紧张了起来,尽管刚刚的苦涩滋味还在口中,但是紧张的情绪却不由控制,瞬间就袭满了全身。 身边一沉,吴远坐在了她身边,石晓楠更加的紧张,同时脸上的热度也极速的爬升,自己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一定红的和煮熟的虾一样。 手被人抓住了。 石晓楠羞得浑身轻轻的颤抖,但是刚刚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依然在,这也让她鼓足了勇气,抬头看了吴远一眼。 很奇怪,吴远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和刚刚站在院中的那个凄凉孤单的背影的感觉完全不同,仿佛刚刚不是他一般。 石晓楠愕然了一下。 吴远握着她的手,轻轻的笑着:“好久没见了。” 石晓楠脸一下便通红,终于后知后觉的赶忙低下头去,连耳朵后面都羞红了,半天才道:“不是……上个月才见的……” 吴远轻笑:“那也是远远看了一眼,咱们真的是很久很久没见了。”似乎在轻轻的叹息着,伸手在她脸蛋上抚摸着:“你能答应我的求亲,我很高兴呢。” 石晓楠红着脸抬头看了他一眼,迅速的又低下头去,羞怯怯的道:“谁答应了……爹娘做主,哪有我……说话的份?” 她一抬眼的瞬间,羞赧的十分妩媚,惹得吴远心也微微一动,似乎也热了一些,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声音拉长了笑道:“你肯定是乐意的,不然你爹娘也不会答应——你爹娘那么疼你。” 石晓楠更加害羞,抬眼又迅速看了他一眼,嘟囔:“那你呢……你是不是真心的?你……爹娘又怎么会答应?”  吴远愣了愣,不过并不意外,自己的那点心思,因为年轻难以隐藏,所以桃花村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柔声道:“我当然是真心的,对你永远真心。”一顿又道:“至于我爹娘……你不用担心我娘,我对你 好,我娘自然只能对你好。” 石晓楠觉着这话似乎有点什么毛病,凝神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明白,有些愕然的抬头看他,遇上了他清澈的目光,瞬间明白了,道:“你是不是知道……”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她问的是以前在村里,吴远娘因为石晓楠有一次差点撞到了吴城,打了石晓楠一耳光的事情。 石晓楠直觉的吴远知道了这件事,但是话问了一半又停顿住,是觉着自己想的太没边了,这件事自己又没有和别人说,吴远怎么会知道? 但吴远却点了点头:“知道了。” 石晓楠反倒是奇怪起来,想问,你知道什么?是自己想的那件事吗?但是又没问,觉着这事没必要说那么清楚,即便是吴远真的知道了。 何况今天是他们成亲的日子,这会儿……这样的情形,她如何能追问发生在很遥远的以前,那不重要不着边的事情? 应该不重要的。 吴远也没想着这会儿要和她讨论这件事,他伸手把她搂住了,唇先是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继而慢慢向下,吻住了她的嘴唇……  石晓楠浑身就好像‘轰’的一下着火了似得…… 第二百九十五章大事不好 李山走了之后,廖妈妈和温竹青还聊了好一会儿。 “这孩子真是聪明又能干,如今都能种盆景了,奴婢可是听说过,那盆景儿更难种呢,好些花儿品种高贵,不是一般的人能种出来的。” 温竹青点头,李山拿来的那几盆兰花牡丹的品种珍稀,尤其是兰花是非常难种的,又要精心服侍,施肥浇水讲究的很。 “自从他父亲过世之后,李山真就是一下子懂事了,做事也勤奋能吃苦,又肯用心学。”温竹青说着叹了口气。  说到底李家也八九口子人,即便是脱离了最初的贫困,可要是想变得生活富足起来,也不那么容易。如今姐妹弟弟的年纪都小,倒是只管着吃饱喝足就行了,两三年之后弟弟妹妹们大了起来,一个接 一个的婚事就来了,花费也是一个接一个。 这种压力如果全都在李山一个人身上,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确实很辛苦。但上面两个姐姐,并不是能帮他扛责任的样子,母亲又只是个没主意的妇人。 李家能如何,还是只能看李山的挣扎。 进入六月,天气便热了起来,六月下旬之后入伏,今年西北这边雨水少,如今已经露出了干旱的苗头来,百姓们虽然做着准备,可也很无奈。  咸阳城的官员们也很紧张,去年咸阳才成为了上府,今年说什么都不能减产,若是减产必然会有百姓出去逃荒,人口减少,粮食减少,这些全都可能会丢掉上府的牌子。才挣来一年就丢掉,不但是丢 脸的问题了,皇上说不定会以为咸阳城去年报上去的人口和粮食数值是假的,再派个钦差大臣来查,那可真是闹大了。 徐知府从六月初就开始四处的寻找水源,想尽办法引流了几条河渠到一些产量大的田地乡村。 知府衙门的官员们在中旬和下旬分别的进行了一次祭祀求雨,并且还准备在七月十五日中元节的时候,举行一个盛大的求雨仪式。 从现在开始便已经准备起来了。 当然,这些事情离温竹青都比较的远,即便是她还在桃花村的时候,干旱对于桃花村的影响也比较小,因为村里地不多,靠种地吃饭的人很少。 夏蝉在树上不知疲倦的叫着,温竹青靠在窗边的凉榻上看书,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屋里的竹风和竹雨。 下午时间,两个孩子基本上就是温习上午学的知识,看看感兴趣的闲杂书籍。如今竹风认识的字已经不少了,他第一个选的闲书居然是《本草纲目》,温竹青都有些惊讶。 夏日的午后,除了蝉叫声一切都安静慵懒,温竹青才打了个哈欠,琢磨着要不要睡个午觉。 院子外面突然就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跑步声和说话声,听起来似乎语调很着急。温竹青转头看了看窗户外面,院子门外人影重叠,好几个人在门口围着不知道说什么事情。 原本在屋里昏昏欲睡的荷叶也听见了,便站起来出去看看什么事。 才挑开帘子,廖妈妈和贾妈妈已经从院外面跑了进来。荷叶有些惊讶的低声道:“出了什么事?”  温竹青从窗户上看着,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贾妈妈是一家子一起入府的,因为她家以前是种田的人家,因此温竹青将她丈夫贾大叔和她儿子贾易安排去了桃花村的那片花地,那片花地天气转凉之后 就要移植去省亲园子了,需要人手。 这会儿看见贾妈妈慌里慌张的,温竹青有种不好的直觉。 “奶奶……奶奶,不好了,五奶奶……”连比较稳重的廖妈妈也口舌不利索起来,进门结结巴巴的喊着:“不好了,出大事了,不好了……” “什么事?”温竹青已经放下了书问道,她看见两个婆子脸色都变了,浑身乱哆嗦,已经觉着是出了大事。 “不,不好了,五奶奶……”贾妈妈也结结巴巴的说着,两眼发直浑身乱颤:“咱们种的花,全都,全都被人烧了……” “什么?”温竹青的心猛地一沉! 竹风大叫了一声:“花怎么被人烧了?” “是……是昨天晚上,晚上,不知道什么人放了一把火,天气太热了,那边的人救火……救了一晚上,可到底都烧光了,烧……没了……”廖妈妈也是两眼发直。 “天啊,怎么回事啊!” “廖妈妈您说清楚呀,到底是花烧没了还是怎么回事?花?种的花?” 丫鬟们震惊的七嘴八舌的问着。 温竹青惊得脸一下子煞白,都呆住了! “是花,咱们种的花。明显是有人专门去烧得,不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地里怎么会起火,就是专门有人去烧得……”廖妈妈好歹的说的清楚了一些。 竹风竹雨已经过去围着她大声的询问:“谁烧了我们家的花?为什么要烧花?” 那边乱糟糟的,廖妈妈和贾妈妈的声音更清楚一些,温竹青头都‘嗡嗡’的,只听见两个妈妈说的些只字片语。 “寅时光景起的火,那时候正是最黑的时候……” “……谁知道,那地里种的花也经不起烧啊,也许浇了火油也未可知,陈仓县的县衙已经去了人了……” 温竹青努力的镇定着,将颤抖的手握成拳头,免得被下人看见了更加的惊慌,她现在不能乱,要镇定,要赶紧镇定下来。 “贾妈妈,是谁来回禀的,叫进来。”她道。 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贾妈妈答应了一声,赶紧的转身出去,一会儿她的儿子贾易就进来了,跪在了地上。 温竹青一看贾易的样子,心更凉了。 贾易满脸乌黑,身上的衣裳也是黑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发髻有些松散,可见灭了火之后就奔城里来报信的,能看出来昨晚上情况很不好。 “地里情况如何?全都烧没了?”温竹青最关心这个。  贾易还在哭着,同样紧张的浑身乱哆嗦,声音都打颤着道:“禀,禀五奶奶,全都烧没了……只西北角的人参留下了一拢。” 第二百九十六章地里失火 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是听见这句,温竹青还是浑身发凉,只觉着凉气从脚底一直往头顶上窜,一点热气都感觉不到了。 呆了一会儿,才问道:“是怎么回事?火是怎么起来的?全部情况详详细细的禀报。”她的声音中透出来一股冷意。 竹风和竹雨也感觉出来这件事的严重性,还有姐姐隐忍的极度愤怒,两个孩子过来坐在了她身边,紧张的看着贾易。  贾易哭着道:“昨晚上小的们和以前一样,子时换的班,小的正好就是值夜班的,和其他五个人一起,每隔一刻便去地里巡视一圈。府里这边一直往那边传话,所有的花眼看就要往城里移植了,小的们 也不敢大意。快到寅时的时候,突然小的们听见不远处有动静,听着像是有人在喊救命什么的,小的们听了一会儿确实有人喊救命,听着惨的很,小的们便分了两个人去看情况。”  “去的人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了,说官道那边一辆车掉沟里了,两个人被压在了车下面,眼看就不行了,得多几个人去帮忙抬……小的们依然没敢放松,在这边留了两个人,去了四个,小的是留在这边 看守的,等那四个人过去了没一会儿,小的就觉着周围好像是有黑影,小的正要去查看,就被人从背后打晕了……” 贾妈妈也跟着哭,吓得魂不附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主子会怎么惩罚他们呢。  贾易继续哭着:“等小的醒来,就听见周围乱成了一片,火光冲天的,小的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糊里糊涂的跟着人救火,一直到天亮火才熄灭,小的这时候才看明白,地里的花着了火,全都……全 都烧没了……” 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温竹青皱眉凝神思索了半天,问道:“有人受伤没有?” “烧伤了几个,都是小伤……” “村里人也去了?” 贾易点头:“全村都出来了,要不是村里人,火也不会那么快熄灭,到底没什么水,都是从山里的溪水那边挑过来的。” “为什么现在才来禀报?早上过来的话,两个时辰之前应该就到了。”温竹青又问道。  贾易便道:“那边乱成一片,里正乔大爷叫小的一个人过来报信,小的快到城里的时候,在城门口却被人拦住了,非说小的在路上骑马的时候撞了人,五六个人跟小的纠缠了半天,后来又说认错了,小 的这才脱身前来。” 温竹青真是手脚冰凉! 怎么就没想到,花地是容易失火的,在周围起码应该引些水源过去?  听贾易讲的情况,也不用问是不是用了火油什么的,情况明摆着,是有人专门的制定了方案,引开了看守的人,特意就是要烧掉这片花地的。就算是真的有水源,可有人专门的浇了火油在上面,这火 怕也是难以控制。 到底是谁,要干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 温竹青几乎都不用多考虑,脑子里已经冒出来一个人的名字——孙氏!  除了她,温竹青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会做这样的事情。孙氏一心要教训自己,要断了自己的生活来源,从药铺子到干货铺子,她真是没有少动手脚,但看见自己毫发无损,甚至铺子的生意比以前 还要好,她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银钱,所以…… 在城门口缠住了贾易,也是要拖延时间,她可能还怕那些花没有彻底烧完呢! 孙氏是什么时候查到那些花地跟自己有关系的?那些花是给官家种的,马上就要移植到省亲园子的,若是这件差事耽误了,别说自己和齐瞻,便是徐知府怕是都要惹上麻烦了! 孙氏知道不知道这个情况?若是明知道却还依然放火烧了这片花地,那她未免也太大胆了,不怕知府衙门查出来问罪?想都想得到,知府大人若是知道了必定是震怒,查出来事谁干的必定轻饶不了! 纵火,在任何年代都是重罪,尤其是现在这年代。因为这时候的建筑大部分都是木材的,抗火性很差,一旦失火便很容易失去控制,在咸阳城这种住宅密集的地方,非常容易发生成片成片的火灾。 宋朝的时候发生过两次举世震惊的火灾。一次是从京城里面烧起来的,绵延了几千里,烧到了城郊。成千上万的百姓伤亡。 一次事寺庙引起的火灾,同样也是几座山都给烧没了,僧侣被烧死的无数。因为这两场火灾,朝廷的国库银子都减少了三分之一,连续三年着火的地方颗粒无收,赋税损失更加的难以计算。 一旦失火会造成多么大的损失,当政者心里头清楚的很,因此只要是纵火被查出来,绝对就是斩立决,大赦都不会饶恕纵火犯。 也许孙氏并不知道这花地是给省亲园子准备的,以为真的是别院要用的? 但若是只为别院准备的一些花花草草,孙氏为什么费那么大功夫还派人演戏引开看守,专门的放火烧了花地? 这念头才起来,温竹青突然就恍然了。  孙氏也许查到了,那花茶铺子是自己的?这大半年她往花茶铺子送了不少的钱,若是知道了必定恼怒至极,然后又查到了那片花地,以为那些花是种了卖花茶的,以至于恼羞成怒,做出来这种罪大恶 极的决定。 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即便现在想到了这些,也没时间去追究查证,现在首要的事情,是怎么办?马上就要给官家交这些花树,必须有东西交去! 不然,真的怕是连徐知府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自己和齐瞻更加不会好,吃官司是必然的了。 温竹青皱眉想了一会儿,吩咐道:“廖妈妈,去请两个大夫,派一辆车和贾易一起先回去,把受伤的人先看看,该包扎包扎,该治疗治疗。” 又对贾易道:“你先回去吧,告诉所有人别慌,我随后就来。” 贾易还在哭着,答应着擦擦眼睛忙爬起来,出去了。贾妈妈紧张的磕了个头跟在后面也出去了。  廖妈妈忙去准备。 第二百九十七章有人放火 这边温竹青叫丫鬟们也开始准备,竹风紧张的问道:“姐姐,你要去桃花村吗?我和妹妹去不去?”  “你们就别去了,在家里看书习字,晚饭了再玩。”温竹青温言道,开始的震惊、愤怒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不管是着急还是愤怒都没用,她早都冷静了下来,去看看什么情况,然后想办法弥补才是正经 。 听见她声音平静,竹风和竹雨才好了一些,竹雨道:“姐姐,那你早点回来。” 温竹青点头。  丫鬟们三两下的收拾好了东西,让廖妈妈和几个人留在府里照看竹风竹雨,温竹青带着贾妈妈和几个丫鬟出门上车,往桃花村这边而来。因为大家都着急,马车跑的比较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到了 花地这边。 老远都能闻到空气中烧焦的味道,在这本就干燥的空气中,更有种似乎马上又要着火的燥意,再加上烧得并非木质东西,而是植物,那种奇怪的味道更让人难受的说不出来。 远看已经很惊悚了,一大片黑漆漆的,连土地都被烧得焦黑,连背后青山绿水的秦岭都被这一片焦黑弄得黯然失色。 到了地边,温竹青从车里下来,一看见眼前的情况,真真是气的发抖。 一片地已经烧得寸草不留,连一个花瓣都没有留下,只剩下焦黑的土地,还有地上那些脸色铁青,沉默的人们。 看见她的车停下,乔大爷带着一大帮子村里人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府里留在这边照看花地的小厮,并几个衙门的皂隶。 看见是大户人家的奶奶亲自过来了,那几个衙差还有些惊讶,过来躬身问道:“这位是齐家五奶奶?这片地是您的?” 温竹青此时已经是满脸笑容,神情轻松,笑着点头道:“是啊,是我的,听说着火了,五爷也不在家,我担心烧伤了人,便赶过来看看。” 几个皂隶便恍然了。妇人家家的胆子小,怕伤了人吃官司,惊慌之下顾不得许多过来看看情况也是有的。 其中一个便道:“倒是都是些小伤,不过听看守的村人说,像是有人故意放火,齐五奶奶,你是打算追究还是不追究,若是追究,就要去衙门报案。”  温竹青笑着道:“来的路上也听说了大致的情况,既然没有伤了人,就不追究了。何况是不是放火还要两说,昨晚上风大,也许是无意中灯油被风吹散了引起的火也未可知。我们做生意的人家,凡事和 为贵,就算是下人疏忽,也不会为着这个严苛责罚下人,也是给自家的人积德。”  说到这里笑着道:“即便是有对头做的,我们自己询问询问,等五爷回来了再去找中人调解一些,把误会解开了就是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不过是一片花地而已,并不值什么钱,倒是劳烦几位跑了一 趟,真是辛苦了。” 这话说的也是,生意人以和为贵,这一片花就算是能值点钱,估摸齐家这样的豪商世家也不会看在眼里,人家不想把事情闹大,衙差们自然不会去上赶着给自己找活干。 几个皂隶点头,道:“既然你们苦主不追究了,加上只是烧了一片花地,也不是粮食,也没有人收重伤,那也就不追究了,我们几个便回去了。” 温竹青忙让人送送,顺便塞了几个钱在他们手里,算是跑一趟的辛苦钱。 这边乔大爷看见温竹青对待这几个皂隶的态度,便知道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能几个人走了之后才过来道:“竹青,你看现在怎么办?” 温竹青道:“地先不用管了,烧都烧了也没办法,只村里人有没有受伤的?大夫已经来了,先让受伤的人去诊治一下。” 乔大爷点头:“都去了,都是小伤。”  乔力在那边正和两个人嚷嚷着,说的就是昨晚上的事情,昨晚上正好他也是值夜的人之一:“那两个人分明就是引开我们的,原本还像是被车压得受了重伤一个劲的喊叫呢,这边火一起来,我扭头晃了 一眼,那两人跑的比兔子还快!” 温竹青听见了道:“倒了的马车在什么地方?” 乔力忙指了一下离这边很近的官道:“就在那边路边的沟里!” 温竹青便道:“乔二哥,麻烦你带几个人过去将那辆马车弄上来,我要带回去查一查。” 乔力明白,忙点头答应,带着人过去了。 温竹青这才和乔大爷往地里走,更近一点的看看情况。地里一片焦黑,一些烧得只剩下半截的树枝立着,尽管没有什么风,但烧焦的灰依然在空气中漂浮着,呛得人不由自主的咳嗽。 放眼看过去,真的是一株花都没有留下。  连原本种在周围的人参天麻等等也全都烧没了,只有一个角落那边还留下了一点点。幸好是这一片地隔着后面的秦岭山还有一条比较宽的土路,若是风大的将后面的山都点着了,那才真是可怕的大灾 !  “肯定是有人来专门放的火,这些花上面都浇了火油,不然不会烧得这么干净。还有人把值夜的人给诓骗开了……原本就只剩下一两个月就要往城里移植了,我还多加了村里的几个人手,就怕这时候出 意外。”乔大爷叹着气说着。 “这些人不知道咋想的,就算是烧了这一片,可地里的根还在,明年还是能长出来……只是晚两年才能移植了。”乔大叔也过来了,说道。 温竹青知道这些人是咋想的。孙氏是要最快的速度断了自己的财路的,根本不在乎明年是不是会长起来,只要今年困住自己就行。 五十亩地一片焦黑,情况一目了然,也没什么可看的,花是一株都没有了的。 温竹青沉吟了一会儿,转头对乔大爷道:“乔大爷,如今村里种花的人家多不多?都是什么情况?”  乔大爷听了微微有些吃惊,道:“不算很多,而且种的大部分是菊花、茉莉这些能入药又能做花茶的……竹青啊,今年看样子是不行了,只能……看看明年的情况,这事你跟五爷说说,咱村现在是肯定拿不出来的,不行咱赔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各种方法 温竹青忙打断了道:“乔大爷,借一步说话。” 乔大爷有些懵的跟着她回到了马车这边,乔大叔听见温竹青说的话了,就知道可能有什么事,也没跟着过来,只站在那边关注的看着。 “咱村是有责任的,竹青,这事或者等五爷回来了,咱们商量一下,该咋就咋……”乔大爷极度的不安,过来就道。 温竹青摇头道:“乔大爷,不是赔偿的事。着火跟村里人没关系,何况这边看守的还是府里的人,我怎么可能让村里人赔偿。只是这片花地并非给我们别院种的,今年是必须要用的。” 乔大爷怔怔的看着她。  温竹青道:“之前跟您也没说实话,主要是因为您知道了村里人就会知道,而村里人虽然都是好的,只到底和周围几个村子有来往,或者有亲戚或者有朋友,这事难免就会传出去,而齐瞻就是怕出这样 的事情,所以才隐瞒了。” 说着,才将三五年内,皇后娘娘可能会回来省亲的事情说了。这边省亲园子是已经盖了起来的,花、树木今年就要移植进去。 乔大爷一听,真真是惊得脸都白了,呆呆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温竹青也知道,乡下人哪里能想得到那么高高在上的人,这件事和皇后有关系,他们更会吓坏的。  因此忙道:“之前没说也是因为牵扯太大了,怕出意外。乔大爷,您也不用紧张,即便是今年到底移植不过去,责任也是五爷和我的,跟村里人没关系。我现在和你说,就是希望你帮帮我,怎么办我都 想好了,不过要村里人多多帮忙了。” 乔大爷回过神来了,忙连连的点头:“当然当然,当然全力帮忙……天老爷,竟然是给皇……难怪有人来放火,是因为……这个吧?” 温竹青摇头:“可能还不是,这事慢慢查,倒是不着急,如今着急的是要凑够了移植的花树。” “咋……咋凑啊?”乔大爷问了一句,马上又想到了:“去山里找?如今正是花开的时候,倒是能移植一些……” 温竹青摇头道:“需要的量太大了,从山里移植肯定会伤及一些根本,破坏地和环境,再说才从山里移出来未必种的活,一般都要在这种地里种一年才可以保证是可以的。” 乔大爷也知道这个道理,村里人这两年种花,也是有了不少的经验,他发愁道:“那怎么办?” 温竹青道:“只能四处找了。村里人种的花花草草,您统计一下有多少,我全都买了。另外叫咱村的人帮着出去打听一下,哪里有专门种花售卖的,往远一点打听。” 顿了顿接着道:“当然,进山移植些出来也可以的,依然是少选一些,不要成片的连根刨,这就要找咱们村的人帮忙。” 乔大爷忙点头:“好,就这样……先找找。”他声音中也不是很肯定,想来已经觉着这样漫无目的的乱找不是个好主意,只不过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已。  温竹青又道:“不过还是不能和村里人说花草的用处,一来免得大家惊慌,想要做好反而慌乱之下做的更不好了。二来避免消息泄露出去。省亲园子的事情是知府大人亲自在办,若是传到了他的耳中, 怕是他也会紧张。所以,着火的消息也不要泄露。”  乔大爷这会儿终于知道她刚刚为什么那么轻松的对那几个衙差了,恍然的点头,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当然这样,当然要这样……我还是说,是你和五爷的宅子要。你刚刚说的那些不和别人说就是 了。” 温竹青点头,道:“可以分别找人,几个人固定去找种花售卖的花匠,几个人进山去寻花。” 乔大爷点头:“好好,就这样办。” 说好了,乔大爷就去叫大家散了,既然花地已经烧了,那也没什么办法了,大家各回各家好了。  温竹青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回到了桃花村,村里人虽然也气愤不甘心,到底是大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还有觉着可惜的,说了一路。不过大家并不知道这花的用处很大,现在温竹青都不追究了,他们也 就没着急的了。 温竹青主要是来李山家看看,李山如今专门种花,他家的花也比较多。  李大婶和李山一直都在人群中,只不过刚刚和温竹青说话的人太多了,他们母子俩也没挤过来,到了家门口,李大婶才道:“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混账东西做这样的事情!那些花碍着他们什么了?天杀 的东西做这样断子绝孙的事!” 李山已经道:“竹青姐,你要是着急要花,我这里有大约五亩左右。” 温竹青尽管知道他种了一片地,但听到了还是很惊喜:“你已经买了地了?种了五亩了?”  李山点头:“是啊,不过不是啥好地,就是乔二叔家苹果园旁边的一片荒地,去年开了一部分的荒,啥也没得,好在今年种出来了,花也长得不错。地里种的主要是玫瑰、芍药、蔷薇三种,家里有半分 地,种的是牡丹。” 这些正好是宅子里最常见的几种花,温竹青点头道:“好,我全都要……只是这一次来不及嫁接或者扦插了,是要连根刨的。” 李山道:“我知道,连根刨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在重新种就是了。”  李大婶原本微微的有些犹豫,他们全家到底是靠着这些花吃饭的,连根刨给人家,她当然会犹豫,只是听见儿子这样的果断,加上温竹青之前确实帮了不少的忙,她也就点头道:“刨好了,左右家里头 还有些盆景花儿,那些更挣钱呢……” 李山看了她娘一眼,笑着道:“娘,盆景儿竹青姐肯定也需要。”说着转头看温竹青:“那些也都搬去好了,我可以重新种,我现在种花已经很拿手了……” 温竹青忙道:“盆景倒是不着急,明年后年的都可以。”  李大婶偷偷的松了口气,不是她自私,是她觉着自家真的没有那个底气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萌生的主意 李山便带着温竹青去看他的那五亩花地。就在之前乔二叔和付家村发生争执的那块地旁边,因为这边有一条山上冲下来的小溪,地里花倒是长得很不错,这会儿正是开花的时候,远远看一片片的红,花香 扑鼻,着实喜人。  温竹青看了这一片地,心稍微的落了落,尽管还是差得远,但好歹的现在有点眉目了。跟李山说好了,先别透露这片花给自己了,以前怎么种,现在还是怎么种着,大约两个月左右,自己就叫人来移 植。 李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一片花地都被人烧了,他也谨慎了起来,忙点头答应。 温竹青这才坐马车回来。 回到了咸阳,天都黑透了,进城的时候正好赶上关城门,差点就被关在了城外面。廖妈妈因为担心,带了话给廖安,廖安带着十几个伙计出城去接,正好接到了。 温竹青回到了府里,真真是身心疲惫。竹风和竹雨因为担心她,一直撑着没睡,看见她回来了才安心,两个孩子去洗洗睡下了,这边温竹青叫人烧了水,进去洗澡。 泡在水里,温竹青浑身的疲劳才稍微舒服了一些,今天一天隐忍的愤怒、烦躁,强自的冷静,各种情绪一下子全都袭来。 心更累的感觉,趴在浴桶的边缘不由得就想齐瞻了,虽然齐瞻肯定是年底才能回来,但是她现在却特别特别希望他能回来,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说,这些事都不是事,交给他就好了…… 想的鼻子都有点酸,把脸埋进水里一会儿,抬起来擦了脸上的水珠,长长的呼出来一口气。 终于,真的冷静了。 冷静的想了想接下来怎么办。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花移植到省亲园子去,交了这桩差事,再说其他的事。 今天想的那两个办法,只能解决一些,还要另想一些主意。  想了半天,起身出来,擦了水换上了衣裳,自己也终于有种清爽的感觉了,出来到厅里,吩咐廖妈妈道:“叫廖安在咸阳、长安等周围几个大城池打听打听,哪些大户人家可以售卖宅院的花草,我是知 道的,一些外强中干的宅门会售卖自家院里种的这些东西,每年也能进项百两多银子,打听到这些,询问连根买的价格。” 廖妈妈忙答应了,尽管很晚了,但是不敢怠慢,马上就去办。 这天夜里,温竹青梦见齐瞻了。 火烧了花,齐瞻依然是那副轻松嬉笑的样子,跟温竹青说着:没关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明年还是会长起来的,怕什么? 温竹青在梦里依然是很着急的,只是怎么跟齐瞻说,他都满不在乎笑嘻嘻的说着:没关系,没关系,家里头有的是花花草草,不着急要那些。 在梦里,似乎齐瞻真的相信那些花是为了自己的别院种植的。 只有温竹青清楚是给省亲园子种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跟齐瞻说不明白,急的她出了一身的汗,然后猛地一下醒了。 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帐子顶,半天突然灵光一闪,猛地坐了起来! 这个梦真的给她解了个大围!齐瞻就算是在梦里,也提醒了她一个关键的地方,帮助了她。 温竹青一下睡不着了,起身下床,去洗漱间洗漱了,出来的时候丫鬟荷叶、紫茸、恬姑全都闻声起来了,荷叶还以为她忧愁的睡不着,端了杯水给她,想要劝劝。 还没张口温竹青已经摆手示意她别说话,反而问恬姑:“府里头你是不是都跑遍了?还有哪里不熟悉吗?” 恬姑灵气,聪明反应又快,所以温竹青这边需要打听什么事,全都叫她去,别看她进府时间没荷叶、紫茸时间长,但温竹青就是相信她对于齐府的情况,比荷叶、紫茸更清楚。 果然地,恬姑点点头:“府里头奴婢都很熟悉了,角角落落没有奴婢不知道的地方。奶奶,您想知道什么事?奴婢就算是现在不知道,也一定给您打听出来。” 温竹青笑了,道:“今天不用打听事,你只在府里头走动走动,看看府里都种了什么花草,有多少……尤其是老爷和太太那边的房院。” 她从梦里醒来,就一下想起来,齐慧、齐敏、齐钰的院子是种了大丛大丛的玫瑰、宝相、月季等花的,尤其是齐慧,格外的喜欢玫瑰,她院里还有单独的一个大花园,一花园的玫瑰。 甚至何思月院里也不少,她住的地方跟齐敏的院子挨着,两人中间也有个花园,同样一园子的花。 温竹青一吩咐,恬姑就已经明白过来了,眼睛一亮的笑着道:“是!奴婢今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的,五奶奶您放心,保证还叫别人察觉不了!”说着也不顾外面还黑着,就转身出去准备去了。 荷叶和紫茸也全都明白了,两人也轻松了一些,紫茸笑着道:“这丫头真是要成精了。” 温竹青想到了办法,心情也格外的轻松,跟着笑了起来。 齐家的宅门虽然抵不上省亲园子,但是说真心话,小不了多少,估计里面的奢华也少不了多少。 齐家的即便是不够,但加上其他方法搜罗来的,应该差不多了。 别怪温竹青把主意打到自家园子,实在是孙氏这事做的太过分了,如果给官家交不出来花草,那可真的要出大事。 确实是大事。天亮了之后,听到坏消息的齐麓过来了,齐麓这段时间一直在长安城处理生意呢,这是从长安城那边赶回来的。 齐瞻不在家,齐麓避嫌,从没有来过齐瞻的房院,就连和崔氏一起过来都没有,有事只是让崔氏过来说说而已。 今天一大早急吼吼的亲自过来了,可见着急的程度。 “弟妹,桃花村的花被人烧了?你过去看了?情况如何?”齐麓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今天这样严肃生气着急的样子,温竹青很少见。  忙起身行礼:“二哥。”请他上座,道:“我是去看过了,全都烧没了,一点没留下。” 第三百章府里移植 崔氏跟着过来了,走的气喘吁吁的,两个丫鬟两边搀扶着,进门听见这一句,崔氏的脸一下子雪白,面色紧张的过来坐下。 齐麓眼睛都直了,震惊的看着温竹青,过了一会儿,怒意爬上了脸庞:“这明显是孙氏动的手!谁没事跟一片花地过不去?又不是粮食,又……”火冒三丈的说不下去了,怒道:“这个心黑的混账婆娘!” 温竹青忙道:“二哥无须动怒,到底是谁干的,等先把省亲园子的花移植过去了再查,左右事情已经出了,恼怒着急都没用。” 齐麓皱眉道:“你也不用着急,从哪儿找花……我想想,先找人从别处移……” 温竹青忙道:“我已经想好了。” 齐麓惊奇的挑眉。  温竹青已经把自己的办法说了:“一个是从山里移植一些,二个是从桃花村里的村人那边移植,村里的多种的是茉莉和菊花,这两样原本用的就不多,村里人种的便已经够了。三个,玫瑰牡丹月季蔷薇 这些,从府里移植,村里李山家也种了一些,全都可以移植过去。” 齐麓很是意外,惊讶的道:“府里?” 温竹青点头道:“昨晚上我想到的……咱们府里头好几个花园子,尤其是齐慧和齐敏那边的园子,一园子的玫瑰蔷薇,全都移植过去已经差不多了,从别处在补充一些,我觉着是紧够了。” 齐麓想了想直觉着可以,这一下松了口气,接着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起来,越想越好笑,忍不住的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崔氏一开始还挺紧张的,正想要问什么,但没想到丈夫却手舞足蹈的笑了起来,顿时哭笑不得,张了张嘴又扭头看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等齐麓笑够了,才问温竹青道:“那……婆婆能答应吗?” 温竹青笑了道:“谁说要问她了?我可没打算征求她的同意。”  说着又看向了齐麓:“二哥,我已经想好了,不动声色,一直到移植的那天,找够了人手,一天时间全给移走……到时候看看,怎么想个办法将婆婆和齐慧她们引开,最好是叫她们因为什么事情出府去 ,等她们回来,花草也移走完了。直接从这边移植到省亲园子去,这样也不会半途再出什么事故。” 齐麓这一下真是好笑的不行了,笑着拍手:“好主意好主意,弟妹真真想的好主意!就这么办!”  他笑着叹气:“早知道你这么有主意,我就不用赶回来了……昨天听见消息,急的我当时就出了一身汗!这事不是闹着玩的,京城那边都一直注意着省亲园子的工期进展,若是闹大了,真的是吃罪不起 。幸好幸好……就照你想的办,这样应该能解决问题。” 说着捏自己的下巴,沉吟着什么。 温竹青知道,长安城那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也有可能解决了,但是齐麓依然是需要在那边盯着,但是他又担心这边,想怎么两边兼顾呢。 因此忙道:“二哥不用考虑这边,花的事情解决了,其他并没有着急要紧的事情,您还是忙长安的生意就好,这边交给我,我能办得好。” 齐麓想了想,也确实,五弟走了之后孙氏找了弟妹不少的麻烦,不过都被五弟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挡了回去,而且说起来并没有吃亏。 齐麓旁观者清,看的很明白,说起来这个五弟妹比自己媳妇厉害多了,也没有要守着那么多迂腐的规矩。五弟走了之后,五弟妹和孙氏的对峙自己还真没帮上什么忙,全都是弟妹一个人抵挡的。  想了想,便点头笑道:“那也行,我瞧着弟妹也是个有主意的,你就办行了。只记住一样,如果真的遇上了解决不了的事情,赶紧派人去长安城跟我说,我马上回来。另外,不管你有什么主意,只管放 开手办,有麻烦我帮着你解决。” 温竹青笑着点头:“是。” 齐麓这才准备起身,很自然的伸手去拉崔氏。 崔氏坐着没动,嗫嚅了一下看着他道:“那我就留在府里吧?好歹的……” 温竹青已经笑着道:“二嫂还是去别院住着好了,你现在身子不方便,留在府里并没有好处,婆婆那边若是有点什么气,再要是想找人撒气,头一个想到你怎么办?还是在别院住着,眼不见为净。”  她心里头明白,出了这件事之后,今后一段时间自己和孙氏的冲突只会更加激烈,说不定到什么程度呢,崔氏怀着身孕,又是好不容易怀上的,自然是离得远远的最好,别误伤了她。何况就算她在府 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齐麓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笑着将崔氏拉起来,半扶着笑道:“你就别再府里添乱了,弟妹这边有事,我会帮忙的。” 崔氏听了这话,只好担忧的对温竹青道:“弟妹……那你要小心啊,这么大的事,我们也没帮忙,就说这么两句的就……” 没等温竹青说话,齐麓已经笑着道:“齐瞻是我嫡亲的弟弟,我跟我弟弟、弟妹用得着那么客气吗?” 说着给温竹青打了招呼,便和崔氏一起走了。 温竹青笑着送到了门口,看见崔氏还挺过意不去的,走到了院门口又站住了,跟齐麓叽叽咕咕说了好半天的话,大约是埋怨齐麓为什么就那么大大咧咧的,直接就说走? 温竹青看着齐麓给解释了半天,扶着她的腰又笑又摇头的,说了半天,崔氏还是叹气不已,两人终于走了。 温竹青这才回来。 齐麓说得对,她现在还真是不需要人跟在自己身边加油助威,那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自己要做的事情可能后果会比较严重,只要到时候有人帮着自己说话,证明自己这样做是迫不得已,关键地方能帮上忙就行。  齐麓虽然不在府里,但长安城到底离咸阳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罢了,有事说回来马上就能回来,所以倒是真不用太担心。 第三百零一章货源被断 下午的时候,恬姑就回来了,详细的跟温竹青说了府里,尤其是孙氏住的东府那边的花草情况。 “太太那边的房院就是一片一片的呢,西跨院边儿上有个小院子,种了一院子的玫瑰,是专门给三姑娘做香膏用的,三姑娘那边的丫鬟都会做。那院子奴婢看就有五分地。”  恬姑板着手指头算着:“还有三姑娘本院的,还有表小姐那边的院子,表小姐院子里种的玫瑰花和金银藤,有一年表小姐府里的婆子专门来了几个全都摘走了,说是给他们府里做玫瑰酱送到陪都宫里去 ,有人问她们为什么不在她们自己府里,那些婆子还说,寻常人家哪里能有这么一大片的玫瑰花丛哦。” 东府从南到北,花卉的园子,多大的地方,种的都是哪种花卉,恬姑给禀报了一遍。 温竹青大致的算了算,东府那边两个大花园,四五个小花园,玫瑰、蔷薇这几类花丛不少,尤其是香馥园,基本上可以供省亲园子里最大的花园所有花草。 这样忙碌的算了一天,东凑西凑的,基本上差不多,甚至于可以不动用西府这边的园子。温竹青心里有底多了。 就先用东府那边的花卉移植过去充数,算起来是差不多,如果不够,各处的零零碎碎加上,如果还不够,西府这边的继续移植,怎么着也大差不离。 接下来就是安排人手,每一处花丛都叫人专门的注意着,花草的情况要每天回禀一次,但是绝对不能叫人察觉出来,她盯上了东府那边的花园。 主要是叫岳管家负责,岳管家是府里的人,他手下的小厮就算是在府里头乱转,也没什么稀奇的,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府里这边安排妥当了,廖安那边回来回禀,咸阳城有一户人家答应了卖花,他们一个园子的月季花,想要换二百两银子。 温竹青点头应允了,不过依然吩咐,不要叫那家人知道是谁家要买,只说是长安城那边的大户人家新修园子要用的,等要挖的时候,提前一天去通知就行了。 现在真的是要有防备的心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廖安答应着去了。 他前脚才走,后脚程福掌柜来了。  温竹青一听程福掌柜求见,还有些奇怪,这个掌柜掌管的是那个干货铺子,因为那铺子已经是上了轨道了,齐瞻走的时候也安排的很周到,所以除了每个月结账的时候温竹青去看看,平常根本没什么 事。 突然的上门求见,这是又有什么事了? 怀着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温竹青叫人传程福掌柜的进来。 程福进来跪下行礼,果然一开口就道:“五奶奶,咱们铺子出了点事。前天夜里,给咱们供货的苍南县刘家,四十亩地的天麻叫人给烧了!” 温竹青心一沉,有种想要冷笑的感觉,而且还真的不是很意外。 “情况如何?人没事吧?” 程福摇头道:“地里没剩下什么了,连着几个棚子一起烧没了。人倒是都没事,只晚上值守的人受了点轻伤。如今刘家已经告到了官府,那边县衙正在查。” 温竹青又问:“影响咱们多少?”  程福着急的道:“对咱们影响大了,咱们铺子的天麻,九成的货都是他们家供应,因着这一家种天麻已经十来年了,品质好,比野生的差不了多少,他们家在苍南县已经是有名望的了,当地的官府都扶 持他们,所以供货一直都没有问题,这样放心的货源我们自然是觉着没问题。”  “一来是觉着他们家没有问题,二来是天麻的货源确实也不好找,咱们要用的量大,野生的肯定是供不上,种植的能到了苍南县刘家这样的水平的也没几个,所以咱们的天麻暂时就是他们供货。现在被 烧了,咱们的货源直接就断了啊。而且天麻不是一两年能长起来的,这样几个棚子全烧没了,估摸没有四五年,刘家缓不过来。” 温竹青皱眉想了一会儿,这已经不是小规模的问题了,现在连其他所有的供货商可能都会出意外,只要是路途近的,能查出来是给自家铺子供货的。  她道:“第一,给咱们供货的其他地方,派人去提个醒,只说夏天天干物燥,就咱们知道的已经两家走水了,一定要叫他们多加提防,如果发现有可疑的人,就赶紧的报告当地的衙门。跟他们说清楚,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程福连连点头称是。  温竹青继续道:“多派些人,就在这几天把话带到,人手如果不够可以雇人,话带到就行。第二,刘家这边,多多的去询问照顾着,他们需要什么帮忙的,尽量帮着点……刘家既然是种了这么多年天麻 了,想来家境也不错,不至于就过不下去了?” 程福点头:“那倒是,过日子应该没大问题,刘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户人家。只是四五年的时间,谁知道以后怎么着,我叫人询问一下他们家还有没有别的营生,若是有,倒是不会影响家里的生计。” 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们也慌了呢,天麻也是他们家主要的营生,如果三五年的供不上货,以后就算是种出来了,怕咱们那时候已经有了固定的货源,不要他们的了。” 温竹青忙道:“这一点跟他们说清楚,不会的。只要他们的品质能保证和以前一样,不管我们到时候跟谁进货,都会给他们生意做。让他们放心。” 程福便点头:“是,这话要是带到,他们好歹能安心一点。”  温竹青就道:“多询问着,能帮的尽量帮着着点。第三,备些货吧,一些紧俏的货物多备一些,按照比平时多两三成的量备上,根据铺子的银钱的周转情况,流动的银子不能少于最低限额。半年的账目应该是下来了,看看上面的利润,暂时可以先不取,所有的银钱重新进铺子里面滚动,这样应该能多出来七八千的流动银子?” 第三百零二章流水银子 程福点头:“上半年铺子的生意不错,说不定能有上万两银子的利润。流水方面奶奶不用担心,这个是没有问题的。” 流水银子不成问题,这就算是没大问题了,温竹青放心的点头,继续道:“第四,天麻的问题……” 说到这里沉吟起来。 程福就道:“之前有另一家和刘家竞争,想要给咱们铺子供货的,不过五爷看了看,说那家货不行,不想要……要不去问问那家?” 温竹青想了想摇头道:“不,五爷都说了不行,咱们若是进了那样的货,怕是对咱们的铺子名誉有影响。” 程福就发愁的道:“可是咱们铺子跟外面说的是咸阳城货品最全的食珍铺子,若是连天麻都没有,一样也是影响声誉……” 确实,商誉挣来是很难得,但想要破坏却非常的容易,任何一点做得不够,就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或者同行攻击。 温竹青想了想问道:“现在铺子里天麻的货还有多少?” 程福愁眉苦脸的道:“不多了,我正打算这两个月进货呢……”刘家的天麻被烧了,他虽然毫无责任,但是货源没了,他之前没有及时的补货,这些也有一定的责任,因此说起来也是惴惴不安。  温竹青现在也没有追究责任的想法,先将眼前的难关度过去才是最重要的。想了想道:“从今天开始,天麻只零卖,大量购买的就说没进货,三两个月之后再来。然后去桃花村收货,村里还有几户人家 种着天麻,虽然不多,但是能收多少是多少。”  “同时,派人去找货源,既然刘家四五年缓不过来,咱们不能断了货,到底是要重新找货源的。品质为上,价格等其他方面慢慢谈,另外,最好多选两家,以后进货不要只盯着一家,这样即便是一家有 事,也不至于影响了咱们。” 程福连连点头答应着,又道:“之前五爷就说过,货源要多找几家,其实其他的货品基本上都是好几家供货,唯独天麻这一种,因着附近实在找不到好的,五爷又去了山东,这才耽误了下来。” 温竹青点头,道:“赶紧去准备吧,一样一样的理清楚,该着急的马上办,该稳点的就稳着点,不要叫人觉出来咱们这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程福掌柜答应着,也躬身退了出去,出去了站在门口,长出了口气。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虽然还不至于慌乱,但是心里还是很不安的,主要是五爷不在,如果这事处理不好,只怕是影响会大,更可能 出现相反的情况,越描越黑,从而影响铺子的声誉。 但是现在看看,五奶奶看着年纪不大,可处理事情头头是道,沉稳从容,这一点真是一般人做不到,就算是年岁大的,但只要没有那个定力,一样做不到。 程福走了一趟府里,心里倒是安稳多了,快步的出府,按照东家的吩咐做事。 “这回可真是掐着了七寸了。”掌柜一走,紫茸嘟囔了一句。  温竹青啼笑皆非的看向了她,自己这几个丫鬟如今是越来越机灵了,反应倒是快的很。其实紫茸说的没错,自己这一下真的被掐住了七寸。整个铺子的货品,只一家供货的还真的是没几种,偏偏就被 毁了一种最常用的,如今货源跟不上,对铺子的影响不能说大,但是绝对不小。 这显然是熟悉的人干的,不然不可能查的这么清楚。 如果说桃花村的那一带花地叫人给烧了,孙氏的可疑程度只有七、八分的话,那天麻货源被烧,真真就可以有十分的把握,断定是孙氏干的。 太针对自己了,别的人温竹青真是想不出来一个这样针对自己的。  要回击,当然要回击!温竹青不是泥捏的,这样被人欺负还不吭声,何况如果不回击,孙氏会一直针对自己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受损,别的人也跟着倒霉。像刘家,无缘无故的灭顶之灾,四 五年缓不过来,他们招谁惹谁了? 不过温竹青并不着急,稳扎稳打才行,目前最主要的,是将省亲园子的花草预备好,而且是绝对的预备上。 另外就要开始查着火的事情,这事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温竹青想起来,岳管家手下有两个小厮好像是很机灵,之前打听很多事情都是他们查探出来了。  于是叫岳管家过来,将这件事交给他:“你只负责盯着府里的花草,查着火的事情交给你认为合适的人。咱们也不用通过官府,寻咱们自己的途径去查。桃花村那边看守的府里小厮,全都是五爷的人, 他们总会发现一些破绽什么的,在那里头再找几个机灵的,有主意的,一起查,必须查出来东西!” 岳管家也知道,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各种事情全都堆成了一堆,很明显一件办得不好,就要出大事! 所以不敢怠慢,答应了马上下去安排。  之前在桃花村看守花树的那些小厮,守了快两年了,结果就在马上要移植的前两个月功亏一篑,他们心中岂能不窝火?何况这件大事闹出来,他们十来个人空手回来一直等着责罚呢,到现在也没动静 ,他们也惴惴。 如今岳管家找到他们,有事做了!这些小厮全都嚷嚷着要去查到底是谁放的火,没有一个愿意留在府里。 岳管家也知道这些人心里窝着火,劝了两句,选了四五个机灵点的查着火的事情,余下的跟着自己盯着东府那边的花草,等着移植。 小厮们憋着气,也知道五奶奶那边这是给自己这些人的机会,能不能将功折罪,就看这一遭了,所有的人都是全力以赴。  贾易和几个小厮去查着火的事情。桃花村的人不用说就向着温竹青,但凡知道点什么,当然是知无不言,所以没两天,这几个小厮就查出来,有一个似乎像是太太那边祁管家的人,一段时间在桃花村 附近出现过。  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第三百零三章一招接一招 接下来的几天,温竹青也没出门,只她这边的下人忙得脚不沾地,岳管家并几个小厮不停的出府去查问各处的情况,然后回来禀报。 两三天的时间,将所有能拿到的花草算了出来,总数上面和之前种的五十亩相差不多,而且这些是确定绝对能挖到的。 当然,温竹青盯住的东府那边的占了绝大多数。 接下来就是找人手。时间定在了八月初,如果想要在一天之内,将所有这些分在各处的花草挖出来,再用一两天的时间种到省亲园子里,那需要的人手不是一个两个。 好在桃花村的人就不少,乔大爷那边开始统计人手。 这件事定好了,就专门解决天麻的供货问题,桃花村那边虽然有种的,但也是今年才开始,即便是从山里挖了一些的,也没一丁点,对铺子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这个货源问题确实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齐瞻在开这个食珍铺子之前,专门用了一两年的时间来准备货源,可见重要性,且不是着急就能办成的事情。 所以尽管很急,但依然只能在周围慢慢的找着货源。去长安城那边找了齐麓,齐麓熟悉那边,他就在那边寻。 找到了两家,因为品质上都不太好,温竹青看不上,全都没有要,继续慢慢的找着。 这边的事情忙忙碌碌的抓紧办着,孙氏那边的事,温竹青也没有说全都不管任由她时间充裕的找自己的麻烦。 命廖妈妈打听着王家和古家婚事的情况。廖妈妈稍微的一打听,就有了消息,急吼吼的过来找温竹青回禀:“古家那边拖着王家不给话,如今倒是在打听咱们家三姑娘的情况呢!”  温竹青一听,就知道孙氏动了手脚了。古家外表虽然是读书人家,但骨子里还是看钱看富贵,如今王家慢慢的不行了,齐家从哪一方面看都比王家强百倍,孙氏只要给稍微的暗示一点点,古家就会如 苍蝇一样的盯上来的。  这边温竹青正听廖妈妈说她打听回来的情况,恬姑急急忙忙的进来禀报道:“五奶奶,岳管家出事了,他儿子小初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太太那边的婆子拿了领到太太那边去责罚,这会儿岳管家两口子 全都过去了。” 温竹青一听就皱眉,也没耽误就道:“走去看看。”说着起身往外走。 走着又想起来,忙问:“竹风还在先生那边吗?” 荷叶忙忙的回答:“小爷和小姐依然是在书苑上课呢,估摸着小初没去,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下了课可能才知道什么情况。” 温竹青就扭头道:“你叫人去给那边跟着上学的小厮说一声,先不要透露给竹风。” 荷叶忙答应着去了。 廖妈妈禀报事情才禀报了一半就出了这样的事,她一听五奶奶要去太太那边,就知道过去了不会消停,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因此抢着先跑出去寻人手。 等温竹青走到了西府和东府交接的夹道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上来了六七个婆子,更有几个小厮远远的跟着,万一有什么就上前来。 急匆匆来到了东府上房院,离得老远就听见了哭声,哀求声,乱糟糟的,温竹青脚步更加快了很多。 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院子,就看见岳管家夫妻俩跪在院中,岳娘子哭的几乎晕厥,岳管家半扶着她,仰着头看着正房。 正房门帘子是放下来的,里面什么情况看不到,门口站着几个丫鬟婆子,脸上均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冷眼看着院中跪着的岳管家夫妻。 没看见岳小初。 温竹青皱眉,转头轻声吩咐了一下廖妈妈。廖妈妈急忙的转身,就像是被人用鞭子赶一样的跑回去,找人去吩咐去了。 这边温竹青上了游廊,就已经有看见她的道:“五奶奶来了!” 尽管声音不大,但依然是很多人听见了,岳管家夫妻的哭声都小了点,岳娘子转头看她,叫了一声:“五奶奶……”  温竹青让紫茸过去,她直接走到了正房门口。孙氏身边的丫鬟叫绿珠的,原本就在门口站着,这会儿看见她过来也没动地方,就挡着,直视着温竹青一副淡然的样子:“太太这会儿休息着,五奶奶过会 儿再来吧。” 她这副没把五奶奶放在眼里的样子顿时就激怒了荷叶和恬姑,两人全都怒道:“小蹄子张狂的没边了?!” “眼里没主子的东西,仔细你的皮!” 就算是被呵斥了,绿珠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一双艳丽的过了头的眼睛盯着温竹青,依然是那副死人一般没生气的语调:“太太再休息,五奶奶过会儿再来。”  温竹青岂会搭理她一个下人?只看了贾妈妈一眼,贾妈妈这些人都是平常被廖妈妈提点了很多次的,自然知道五奶奶是什么意思,不需多言,上前一伸手就抓住了绿珠的头发,正反就是两耳光抽了过 去! 绿珠尖叫了一声捂住了脸,震惊又不敢相信的看着温竹青。  荷叶看见她居然还直视五奶奶,顿时怒从心头起,加上今天来就是闹事的,丫鬟也是存了心了,于是提着裙子一脚就踢了过去:“不长眼的东西!长得狐媚子一点,就真以为你和主子能平起平坐得了? !” 绿珠被这一脚又给踢得痛叫出声,退后两步哭了起来,路也让了出来。 周围其实站着几个丫鬟婆子呢,只是这些人心里头明白,今天五奶奶和太太是要演一出好戏的,太太这边就等着五奶奶过来呢,并没有吩咐人叫挡着不让进去。 绿珠这丫鬟存的什么心,为什么针对五奶奶,各人心里头明镜儿一样,谁会帮着她出头,当这个出头鸟得罪了五奶奶?帮着绿珠得罪五奶奶,其余的人又有什么好处? 下人里面真没几个傻子。更何况这里面焉知有多少平常里就看不惯绿珠那样子的,暗自里对她不满的?  现如今看见她被打,说不定心里头还偷偷的称愿呢。 第三百零四章满怀心事的何思月 打的绿珠退开了,恬姑挑起帘子,温竹青进了屋子,就看见孙氏坐在厢房的榻上,端着茶杯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 是那种真的非常愉悦的表情。 当然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吃亏的是温竹青,孙氏烧掉了食珍铺子的货源,跟着就叫脸生的人去食珍铺子假装没天麻,果然就是没货,孙氏就知道了,货源被自己掐断了。 她心情岂能不好?这会儿捏住了岳管家的小崽子,正要好好借这个事狠狠教训教训岳管家这个死心塌地给老五和温竹青做事的人,还是当着温竹青的面!孙氏岂能不高兴? 喝着茶眉梢还挑着斜睨着温竹青,就差要笑出声来了。 很久没露面的何思月居然也在,虽然脸上也带着一种得意的看热闹的笑容,不过眉头却又蹙着,像是有无数的心事一般。 其实何思月这段时间确实不好过。 齐慧今年才十五岁而已,孙氏便已经急的火烧火燎的,每天给她琢磨合适的人家,想尽了办法给自己的女儿找一门最好最合适的亲事。何思月又不是瞎子,就住在姨母这边,又怎么会看不见? 孙氏似乎都完全把她这个人忘了一样,叫何思月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 五表哥那边一走了之了,自己到底要怎么样,等着还是如何?五表哥已经成了亲,自己等着又能等来什么? 何况那个温竹青着实不是个好惹的,何思月不傻,心里头清楚的很,想要挤掉这个女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孙氏那边也不给她明话,简直就好像没这个人了一样,何思月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 今天正好在孙氏这边,何思月只是想看个热闹而已,虽然只要看见温竹青吃瘪她心里还是比较痛快,但这都抵不过她现在的郁闷和心事。 不说何思月怎么想,只说岳小初的事情。  温竹青上前去福身行礼:“儿媳妇见过婆婆。”也知道孙氏不会叫自己起来,蹲蹲身自己就站起来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岳管家的儿子小初才六岁,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值得婆婆这么大的阵仗,亲自教 训?” 孙氏心里头冷哼,这会儿她占着上风,当然是有心情看看温竹青着急的样子了。  冷笑了一声,眉梢一立,便厉声骂道:“你如今真真是脸都不要了!直直的过来质问你的婆婆,这是谁家的规矩!你不要脸,我齐家还要脸,就你这样的泼妇混账样子,只等你男人回来了,一纸休书休 了你!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浑身都是乡下那脏臭的味道!” 听见孙氏这样厉升斥骂温竹青,何思月心中还是有些舒坦的,嘴角勾了起来,看着温竹青。 温竹青慢慢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淡淡的道:“廖妈妈,八姑娘在哪儿呢?” 孙氏骂的痛快,心里头舒坦的不得了了,正要乘胜追击痛骂她一顿,今天好好的出出这段时间的恶气!突然的听见温竹青这么一句话,愣了愣,身体陡然的一下坐直了,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温竹青。 廖妈妈便上前来笑着道:“回禀五奶奶,奴婢过来的时候,看见八姑娘的丫鬟婆子领着八姑娘在咱们那边院子玩呢!咱们那边药园子挂着好些的彩布娃娃,八姑娘喜欢的紧呢,这几天天天过来玩。” 温竹青听见了点头,道:“好生照顾着点,八姑娘还小,别磕了碰了的……”说着看向了孙氏,拖长了音道:“叫婆婆担心。” 孙氏手里的杯子都掉落在了地上,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温竹青气的浑身乱颤着,声音拔尖了数倍的叫:“你敢!你敢!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温竹青惊讶的看着她:“婆婆这是做什么?我是好心,还叫人好好的照顾八妹。” 孙氏不等她话说完,已经转头尖叫:“去看看,快去看看!八姑娘在哪儿呢?!” 她突然的崩溃将她这边的丫鬟婆子吓得够呛,几个人乱答应着忙往外走,孙氏在后面又是一声尖叫:“快去!” 去看得人吓得忙跑起来,有一个太着急了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自己绊倒了,还带倒了后面跟着的一个。 孙氏这会儿已经是急火攻心了,一点都不能忍,看见这状况怒不可遏的骂:“笨蛋!笨蛋!”说着就往温竹青这边冲过来:“我掐死你这个小蹄子,掐死你!” 廖妈妈带着婆子们上前拦挡,孙氏那边的人也过来了,于是又是混战到了一起。 这边的人都清楚,谁也不会对孙氏动手,横竖就是挡在前面,怎么都不让开,就这样胡搅蛮缠着。  温竹青坐在椅子上没动,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大声的,慢悠悠的道:“廖妈妈,我突然想起来了,药园子的彩布娃娃其实是为了驱虫的,全都是擦了药水的,里面包的也全都是麝香、雄黄、黄樟这些药, 若是叫八姑娘碰着了可不好,更万一若是误食了,那可不得了。” 廖妈妈手忙脚乱的挡着八面打过来的手,还没忘了叫:“哎呦!五奶奶您一说,奴婢真的想起来了,可不就是!那些彩布娃娃上面都涂了药水,人手碰见了就烂!误食了那简直就是要命呢!” 孙氏听见了,险险的要晕过去,尖叫:“在哪儿呢?药园子在哪儿呢!”  廖妈妈一边躲着不知道是谁伸过来打自己的手一边笑着回话:“我们五奶奶喜欢药材,种了好几处的药园子呢,谁知道八姑娘会去哪一个……哎呦!”挨了一下,叫了一声,接着依然笑着道:“容奴婢想 想,好好想想……” 孙氏气的快晕过去:“你这个……”眼前发黑的就要晕过去。 温竹青的声音又轻飘飘的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岳小初在哪儿呢?带他出来问问,那些彩布娃娃我是叫他和竹风一起去挂的,都挂在哪个药园子了,他最清楚。”  孙氏原本马上就要晕过去了,一听见这话顿时觉着自己不能晕,起码不能现在晕! 第三百零五章又凑一顿 于是硬生生的,孙氏还就醒过来了,只身体软了一下,在人群中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撞了一下,撞得她肋骨生疼。却也顾不得,大声叫:“把那个小崽子带出来!” 旁边的婆子忙答应着,就直接去了隔壁的厢房,过了一会儿就带来了岳小初。  岳小初明显是挨打了,小脸红肿不堪的,嘴边还能明显看见被捆绑的痕迹,就是说挨打的时候是被堵着嘴的。小孩儿吓得浑身都僵硬的,哭都不敢哭出声来,被人领着出来,因为屋里并没有他认为特 别可亲的人,所以依然是吓得不敢乱动。 温竹青看见岳小初的样子,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廖妈妈,领着去给岳管家和岳娘子,赶紧去请个大夫来看看有没有伤。”她吩咐道。 廖妈妈答应了一声,过去将岳小初抱起来,抱着出去了,外面随即就响起岳娘子尖利的哭声,还有岳小初也放声大哭的声音:“娘,娘!爹!” 温竹青盯着和岳小初一起出来的两个婆子,不是那个进去领出来的,而是原本就在那屋里,跟在后脚出来的,不用猜,岳小初挨打必定是这两个婆子动的手。 “这两个人的名字,身份,家人情况全都给我查清楚。”她冷声道。 贾妈妈和另一个妈妈忙答应:“是!” 被点名的那两个婆子顿时脸色一变。  温竹青冷冷的道:“对六七岁的孩子下得了手,真真是灭绝人性!这样的人不好好的教训,我齐家成了什么样的人家了?外人若是传开了我齐家是苛待下人,连小孩子都动用酷刑的,齐家祖宗的颜面何 在!” 这话说的严重,将那两个婆子吓得魂不附体,‘噗通噗通’的两人全都跪下了:“五奶奶……” 不等两人求饶的话说出来,孙氏尖利的嗓子已经喊了出来:“药园子在哪儿?!药园子在哪儿?!我告诉你,我钰儿少了一根头发丝儿,我都要了你小蹄子的贱命!”说着全身都拼命的往这边搡着。 贾妈妈和几个婆子丫鬟的拼命挡着。 温竹青站了起来,冷冷的道:“齐钰好好的在她院子里待着,少了头发丝也跟我没关系,婆婆想要谁的贱命,只管要去,大呼小叫的倒没意思了。”说着往外走:“这两个婆子的贱命,倒是给我留着。” 孙氏都愣住了! 那两个婆子却听得真真的,顿时又是一阵的鬼哭狼嚎。 温竹青从正房出来,就看见绿珠站在门口,脸上的巴掌印还在呢,依然是直视着自己,目光中带着愤怒,却又有一股不知道哪里觉着她自己能维持的高傲。 温竹青就说了一句:“眼里没主子的东西真是要好好教训教训。” 亦步亦趋护着她出来的贾妈妈听见了,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上前去没头没脑的就照着绿珠的脸扇了过去! 绿珠就算是还想维持着自己的清傲高冷,可被打的时候还怎么维持,还不是和寻常人一样,抱着头尖叫着不停的躲,哭喊。 屋里孙氏的人听见了也不管,现在哪里顾得上!  冷眼旁观的人也不少。试想绿珠长得美貌,对五奶奶都那般的不尊重,跟别说对其他和她一样的下人了,一些和她差不多岁数的丫鬟,就没几个看她顺眼的,这会儿看见她挨打,心里头还巴不得多打 几巴掌呢。 在屋里打了半天,看见五奶奶已经走了肯定没危险了,跟着出来的另外几个婆子看见贾妈妈在这里打绿珠,于是上前顺便动动手动动脚,你一拳我一脚的将小蹄子暴揍一顿。 在孙氏那里受的气,在这里都要找补回来。 门口乱成了一团,何思月早看见了,就那么一直冷眼看着。绿珠那丫鬟到底存了什么心,何思月也很清楚,所以对这个长得太过艳丽的丫鬟,何思月并没有什么好气。 若不是绿珠是孙氏的丫鬟,孙氏明显还有大用处,何思月说不定早就找个理由撕了这个小贱蹄子了! 绿珠被打的抱着头惨叫,哭个不停,何思月觉着很痛快,冷眼看了一会儿,突然又觉着没意思。就算是看绿珠不顺眼,打她的人也不是自己,却是那个自己更看不顺眼的温竹青。  突然的何思月就觉着自己挺可怜的,可怜又可悲,住在姨母的府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什么人都不敢得罪,姨母对自己的冷落自己也不敢吭声,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自己年纪也一天天的大 了,连个给自己做主的人都没有。 何思月有点心灰意冷的,趁着乱站起来走了。 温竹青顺着游廊走了半天了,后面丫鬟婆子的才脱身气喘吁吁的跑着跟上来。 走了一段路,刚刚孙氏命去查看八姑娘齐钰在不在她房院的那两个婆子跑着回来了。走了个迎面,两个婆子看见她们脸色都变了,低着头不敢挑衅,避开了眼神,站在一旁等五奶奶先过去。 这两个婆子俱都是头发乱糟糟的,衣斜嘴歪的不知道跟什么人纠缠过,这会儿看着狼狈的很。  其实很简单,八姑娘齐钰根本就没去西府那边,温竹青吩咐廖妈妈,只是叫她找几个小厮候在孙氏这边去齐钰房院的必经之路上,一会儿若是有人去找八姑娘,想尽办法纠缠住不要叫查问清楚八姑娘 在哪儿。 孙氏打别人的孩子狠心下得了手,对自己的女儿却紧张的不行,一听见齐钰可能会有危险,哪里还顾得上太多?去查问的人紧着不回来,她当然慌张,温竹青要见岳小初,她马上就叫人领出来。  回到了西府,东府的混乱就留在了身后。温竹青去后面岳管家一家子住的院子探望的时候,大夫都已经给岳小初看完了,除了脸上被打的红肿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伤,只是小孩子被吓坏了,搂着他 娘不撒手,哭个不停。 岳管家一家子都在屋里哭。 院里的其他下人气的都是咬牙切齿的。下人常常被教训,孙氏那样的苛刻,自然也是经常的挨打,只是现在往一个小孩子身上下毒手,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何况岳小初还没进府呢,即便是家生子,也得十岁之后进了府,才算是正经的下人,现在就打,真是太过分了。 第三百零六章清高的丫鬟要挨打 大夫出来从自己的药箱子拿药膏,温竹青忙问是什么药膏,大夫便道是平常常用的。  温竹青叫人拿过来一看,果然是常用的那种散淤血的药膏,是用石灰粉做的,消肿祛瘀的效果倒是可以,不过其他方面并不是十分的好。温竹青便留下了两盒,等大夫走了,叫人去自己那边拿来了自 己做的药膏。 她做的清热活血,散瘀消肿的药膏,里面加了天麻杜仲,又加了薄荷等药材,应该说是具有活血散瘀效果的顶级药材,且对肌肤的伤害是最小的,原本就是个竹风、竹雨这些小孩子准备的。  小孩子爱玩,尤其是竹风,成天的在院里跑着玩,磕一下碰一下的常常发生,而小孩子皮肤嫩,如果药膏的药性太强,容易留下印记,即便只是隐隐的痕迹,也会有影响,温竹青不愿意用石灰粉蘸水 直接敷,对小孩子的皮肤不好。 药膏拿来了,给岳小初擦在了脸上受伤的地方,因为药膏很清凉,止疼的效果比较快,一会儿觉着不疼了,岳小初的哭声就小了。 过了一会儿,竹风和竹雨听见了消息过来了。 “小初被人打了?”竹风跑进来第一句话就问道,他的小脸上带着焦急,皱眉严肃的样子。 温竹青点点头:“你进去看看他,跟他说以后没人敢欺负他了。” 竹风点头忙跑了进去,一会儿就听见他在里面劝岳小初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哭声彻底停了,两个小孩子叽叽呱呱的说着话,能听见岳小初再跟竹风学说着自己被人骗去的经过。 竹风咬牙切齿的生气,一会儿说帮他出气,一会儿说给他什么好玩的。小孩儿虽然不是专门的知道怎么安抚人,但本性已经知道,要让受伤的人这会儿恢复心情,高兴起来,这样才好。 在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岳小初甚至还笑了两声,温竹青听见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岳管家和岳娘子出来了,一出来就要给温竹青跪下,温竹青忙叫人扶住,道:“这事因我而起,太太那边对你们下手,也是因为恨我,叫小初那么小的孩子受了委屈,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岳管家道:“五奶奶别这么说,跟五奶奶没关系,小的是五爷的人,太太一直都看小的不顺眼,早晚会有这么一出的。小初现在没事,多亏了五奶奶出面,小人夫妻不知道怎么谢谢五奶奶的大恩大德, 以后做牛做马为报。” 温竹青叹气:“别这么说,我去的还是晚了点。” 廖妈妈忙劝道:“好在孩子没有大碍,奶奶您也别愧疚,这事奴婢们心里头都清楚,太太这是杀鸡骇猴,小初不遇上,怕是别的人也会遇上。左右给我们都提了醒,今后大家都小心着。” 这倒是提醒了温竹青,她对岳管家道:“跟小初说一声,以后尽量就在西府这边玩,不要再去那边了,若是有人领他,记着不要随便跟着去,先找放心的人说一声。” 岳管家忙答应:“小的知道了。” 岳娘子眼睛都哭的红肿不堪的道:“五奶奶费心了。” 温竹青叹气,自己在这里,人家连哭都没法好好哭,还要来跟自己说这些卑微的话。于是起身道:“我回去了,叫竹风在这边和小初玩玩吧。” 说着拉着竹雨出来了。 出来又吩咐廖妈妈:“从厢房出来的那两个婆子,叫什么名字务必查出来。” 廖妈妈答应着。 竹雨仰着脸撅着嘴对她道:“姐姐,太太为什么老跟你过不去?住在这里真不好,不开心,要不咱们搬出去吧?姐夫又不在。”  温竹青站住了,蹲身看着她笑道:“这里今后就是姐姐的家啊,姐姐就必须住在这里。虽然有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过这里也有很多开心的事啊,比方说院子大了,你不是说,兔子们蹦跶的地方宽敞的很 了?还有,住在这里不用发愁吃喝,也就不用在饿肚子的时候把兔子杀了吃才能填饱肚子……这都是好的方面啊。” 竹雨一听,忙点头:“对,那还是住在这边好了。” 温竹青‘噗嗤’笑了,起身领着她继续往前走。 “那太太那么不喜欢你,你怎么才能叫她喜欢上你?”竹雨苦恼的道:“姐姐这样成天打架也不是个事儿啊。” 温竹青又站住了,忍不住好笑的看着她:“你操心的倒是真多啊……谁跟你说的我打架了?” “你瞧瞧荷叶、恬姑的样子。”竹雨指着两个丫鬟。 温竹青扭头看了一眼,两个丫鬟虽然不至于衣衫不整,不过头发毛毛躁躁的,和平常梳的油光水滑的果然不同。两个丫鬟被她一看,赶紧的整理自己的头发。 温竹青好笑,道:“那也不至于成天打架……我其实是个讲道理的人,要是别人不招惹我,我怎么会去找着人打架?动手那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哦?”竹雨用一种很不相信的语调哦了一声。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 大闹了一场,回来歇口气,温竹青将廖妈妈叫来,继续询问古家的事情。 之前还只是抱着看八卦的心思,或者也许会希望孙氏和古家的亲事别成,王家那边先忙碌了一番,加上那边更迫切一些,倒是王家的事情可以成。 可经过了今天这件事,温竹青正经要搀和搀和,先搅合了孙氏的美梦! 下一步,温竹青就要一步一步开始报复了! “怎么打听齐慧的?古家是怎么从王家转向齐家的?”  廖妈妈原本就是打听了回来禀报的,之前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这会儿忙详细的回禀道:“太太那边的一个丫鬟叫倩儿的,愣是认了古家一个厨房的什么厨娘为乡党,聚了两三回了,倩儿到处说王家现在的情况,说王家根本就拿不出来什么像样的嫁妆,就这样三两下搅合的,人家古家那边就不跟王家说明白话了,一直拖着。明显是暗地里再查王家的事。” 第三百零七章希望不大 廖妈妈继续说着:“查王家的事,又在打听三姑娘的情况。奴婢估摸着,倩儿可能还给漏了个风的,让古家觉出来,太太那边有这个意思。”  温竹青蹙眉道:“把这个事透露给王家大太太。”想了想道:“直接派人去说好了,只说原本中秋节竹风该回去一起过的,只是这边最近事情忙,实在过不去。倒是无意中听见了这件事,想着还是说一声 。” 廖妈妈答应了一声,却又有些犹豫,道:“王大太太那边未必肯替咱们瞒着……若是让太太知道您给那边漏了风,又是一顿闹……” 温竹青冷笑:“现在还怕什么?就算是王大太太不多说话,太太也未必相信我什么事都没做。何况,即便是我真的什么事都没做,她依然会找理由怪罪到我身上,我何必考虑她那么多?” 这话说的也是,廖妈妈叹了口气,道:“那用不用去跟徐夫人那边透露一下?” 温竹青摇头:“不用,王大太太知道了,头一个要告诉的人就是她,放心,不用咱们想太多。” 廖妈妈明白了,答应着去办。  过了一会儿,竹风回来了,说岳小初没事,吃了饭睡下了。这边温竹青和弟弟妹妹也吃了饭,顺便告诉他们,西府那边谁来领他们过去,不管说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或者冒了谁的名,都不能随随便便 的跟人走。 竹风还是受了些惊吓的,马上点头:“这个我都知道!好几次太太那边的歪嘴婆子来找我,叫我去她那边玩,还说给我吃的,我都没理她!小初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温竹青惊讶的声音都提高了一些:“哪个歪嘴婆子,什么时候来叫你去她那边?” 竹风道:“就是总跟着太太的那个婆子,个子不高,矮矮胖胖的,歪着嘴又挺能说的。” 还是恬姑在旁边提醒:“小爷说的是那个叫吴妈妈的吧?小吴妈妈?不是太太身边的大婆子吴妈妈?” 温竹青一下恍然想起来了。孙氏身边两个姓吴的婆子,一个是大婆子,跟祁妈妈算是孙氏身边最得力的。另一个矮胖的吴妈妈,算是二等婆子,不经常出现在孙氏身边。 温竹青皱眉,详细问怎么回事,竹风学说了一便,温竹青听的不是很明白,也就没再追问。 吃了饭两个孩子在院里玩,温竹青将竹风身边的丫鬟和廖安媳妇叫来再次询问,这才明白。  那个小吴妈妈是想要往孙氏身边凑的,只是一直没什么好机会,又不像祁妈妈和吴妈妈那样主意多,能得孙氏青眼,因此上有段时间把主意打在了竹风身上,想从竹风这里打听温竹青的事情,所以来 伸头伸脑试了几次。 不过无一例外,都叫廖安媳妇并竹风身边的几个丫鬟给顶了回去,竹风自己也不信任那边的人,因此并没有什么大事,也就没回禀。 温竹青听了,难免在提醒几个丫鬟一声。 廖安媳妇道:“小吴妈妈没什么势,在太太跟前也说不上话,倒是不用太管她。真正坏的还是那个祁妈妈和吴妈妈,两人坏主意都给出尽了。” 这一点温竹青也知道,这两个妈妈确实是坏的很,她同样轻饶不了这两个。 廖妈妈将话带给了王大太太,王大太太一听果然着急了,马上就做了轿子去了知府府上。既然徐夫人答应给当这个大媒人,那么齐家孙氏要在这里面横插一杠子,徐夫人就不能袖手旁观。 徐夫人也不傻,听王大太太一说,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 明显孙氏也相中了那古三爷了,她的大女儿年岁也不小了,孙氏着急,但是又不愿意像王大太太那样女方上门去先开口,加上王大太太那边已经先说了,所以孙氏用的这样的手段。  古家也是好笑,别人不知道,徐夫人心里头清楚,古家虽然外面看依然是诗书世家,但却事骨子里早已经腐朽,家风败落,子孙里头就没有一个成器的。估计之前古老爷和他的那个小老婆卢氏都还担 心三儿子的婚事,能不能攀上门好亲呢。 现在突然王家请自己上门说和,又知道了齐家太太那边也有这个意思,竟然拿起乔来,还想在两家之中选选? 徐夫人心里有点气。王家就算是家世财力比不上齐家了,可到底在中间说和的人是自己,古家这是连自己也耍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徐夫人不能置身事外,于是答应了王大太太,寻个合适的日子,再去一趟古家。 王大太太得了徐夫人这话,心里稍微的安心了一点,坐着轿子又回来了。回到了府里这才静下心考虑,真真是越想越气!孙氏摆明了这是要横刀夺……女婿!  偏偏和齐慧比起来,自己女儿样样不如人,年纪比人大,家财方面和齐家也不能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一些穷人面前,王家可能算的上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在古家这样的人眼里,他们自然是 谁有钱谁富贵就选哪家攀亲了。 眼看原本十拿九稳的婚事这一下变成了只有一二成的希望了,王大太太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且不说王家的事。 那些去查花地着火的小厮们有了消息。确定出现在桃花村附近的人就是祁管家,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发觉祁管家最近去人市新买了四个小厮,而其中的两个,正是那天晚上假装车翻了的人。 而花地着火之后,这新来的四个小厮又被祁管家给卖掉了,现在其中三个已经又被人牙子卖给了别家,还有一个没卖掉,还在人牙子手里。 岳管家去账房支了二十两银子,叫贾易带着人去找人牙子,指定就买那几个小厮,可以多给银子。 贾易带着几个人去找到了人牙子,询问买小厮的事情,虽然之前卖掉的想要弄回来不是很容易,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二十两银子一拿出来,人牙子顿时眼睛都直了,多难的事情都能办成。  没过几天,那几个有着放火嫌疑的小厮便落到了岳管家手里。 第三百零八章中元节 中元节。 今年的旱情相当的不容乐观,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几场有效的雨水,夏收的粮食已经减产了,徐知府焦急的心情,不是寻常人能够理解的。 中元节这天请了道士,在城外的天宫观祭祀求雨。 求雨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需要请很多德高望重的人来,这样才显得虔诚,因此咸阳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被请来了。 乡绅官绅,富有德善之名的商贾,几乎一个不漏。 齐家这样的商贾大家自然是少不了的,早上起来温竹青收拾妥当,过来给弟弟妹妹换衣裳,中元节这样的日子是不上课的。 竹风穿着一件石青色杭绸直裰,圆嘟嘟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严肃,穿戴好了就去找岳小初了,今天他和岳管家说好了,带着岳小初一起出去玩。 温竹青也赞同,岳小初应该多和同年级的小孩儿玩玩,忘了之前的事情。 竹雨穿着一件绣百蝶穿花淡紫色齐腰襦裙,梳着双丫髻,发髻上面戴着五彩丝带,两边各插了一朵溜银喜鹊珠花,很是娇俏可爱。 打扮好了领着出来,竹风和小初也过来了,来到了侧门上车,跟车的婆子已经回禀道:“太太领着三姑娘已经先走了。别院那边传来了话,二奶奶身体不适,就不去了。” 温竹青点头,崔氏怀孕的事情怕是最近就要告诉孙氏了,可能还在等岳麓回来,不过夏天穿的衣衫薄,肚子说不定掩藏不住了,崔氏也不愿意在孙氏面前露面。 孙氏倒是挺好笑的,拉着齐慧先走了。 温竹青不以为意,是徐夫人请她们去的,而且也请了古家太太和小太太,并王家大太太,说不定今天有场好戏要看呢。 和竹雨上了车,竹风和小初上了后面那辆车,丫鬟婆子再往后面车上坐,浩浩荡荡的也有四辆马车,从府门出来,往城外而来。 天宫观位于城南,往南走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老远就能看见很高的祭祀台已经搭好了,上面旌旗飘扬,肃穆整齐。 内眷的马车都是到侧门停下的,下了车就有人前来指引,领着一路往里,到了观内大殿,殿内已经不少的人了,或坐或站。 温竹青进来没一会儿,外面已经传来了声乐,站在大殿最前面的徐夫人面向了香案,大家也全都站了起来,等着下人们给所有的内眷前面摆上了蒲团。 外面祭祀仪式开始了,几个女道士进来在香案前行祭祀里,众内眷跟着叩拜求雨。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前面的几个人站了起来,大家便跟着起身,慢慢的从殿内出来,这时候外面的祭祀仪式刚刚完成,不过男人们的仪式还有一项,就是去田间地头参拜雨神,女眷们不会跟着去。 大家就散开了,有些虔诚点的,在观里各个殿宇拜一拜。 有些就在后殿转一转,天宫观是咸阳城附近最大的一座道观,不但是求雨灵验,观内的风景也是很有名的,最令人称道的,就是栽在后院的十来棵棕榈树。 这种树木南方适宜生长,在西北这边很少见。观内的某位道长游历的时候,从南方带回来种在了观内的后院,悉心的照料下,也成活了,而且长得非常的茁壮茂盛。 这种南方的大片叶子树木,也成了天宫观的一景,经常有些达官贵人,读书文人前来观看,吟诗两首。 温竹青领着弟弟妹妹也过来看,已经生长了十几年的树木非常的粗壮,一棵基本上就占了一片的地方,十几棵看起来就如同一片森林一般,最远的甚至都看不到。 这边人多,温竹青往前走了走,就看见徐夫人和王大太太在那边说话,跟前还站着另一个三十来岁年纪的妇人。 她还没想好过去不过去,王大太太已经看见了她,笑着道:“大姑奶奶来了。”说着亲自迎了上来。 大约的徐夫人对她的事情如此上心尽力,王大太太心里头清楚这是看在温竹青的面子上,因此现在对温竹青的态度绝对的客气亲热,就如同真的伯母和侄女的关系一般。 过来拉着温竹青的手,亲亲热热的过去对那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笑着道:“这就是我们家的大姑娘,如今齐府的五奶奶。” 那妇人的脸上表情着实的有些奇怪,尴尬中带着惊讶,忙笑着蹲身:“原来是齐五奶奶。” 温竹青一看她主动给自己行礼,心里头就明白了,这位应该就是古家的那位所谓‘小太太’,妾室卢氏。 果然徐夫人笑着道:“这位是古家的卢姨娘。” 不管古家事怎么称呼卢氏的,但外面到底是没有所谓‘小太太’的称呼的,自然还是按照正常的来称呼。 而卢氏当然也知道,已经习惯了,笑着给温竹青点头。 温竹青忙回礼点头道:“卢姨娘。” 王大太太笑着道:“大姑奶奶,你只一个人,你嫂子没有来吗?不如跟着我们?” 温竹青笑着道:“不了,我领着竹风竹雨去前面看看。你们聊。”对徐夫人福身示意,便先走了。 走开了十几步,竹雨才道:“大太太怎么没理哥哥?哥哥不是姓王了吗?”她倒是念念不忘。 温竹青看了一眼,竹风和岳小初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圆咕隆咚的很小的彩球,不知道要进行什么比赛,两人说了一路的规则了,根本就没看见王大太太。 而王大太太要利用的人是自己,如今竹风已经改了姓,他反倒引不起王大太太的注意了。 这样也好。 温竹青笑笑。 往前走看见了一个亭子,比较小里面也没人,温竹青就领着竹雨往亭子里面走,丫鬟忙先进去擦拭铺上垫子。竹风看见姐姐要在这里停留,于是和小初在周围寻了个平缓合适的地段,准备比赛。 温竹青坐下的时候,看见他们在远处挖了个坑,然后跑回来站在坑前很远的地方,两人往坑里扔那个球,谁扔进去了算谁赢。  离坑不远就是一棵棕榈树,偌大的树干简直能比得上亭子的柱子这么粗了,再加上大片大片的树叶,几乎遮盖住了天空,更挡住了另一面。 第三百零九章天宫观 温竹青摇着扇子,丫鬟们忙碌的将带来的东西拿出来,一些冰块,果子,竹雨的大丫鬟黄芪正端水出来给竹雨洗手,用手绢轻轻的擦着。 “姐姐,姐姐。”竹风突然跑了回来,小样子还神神秘秘的,跑过来不说话,而是爬上亭椅趴在温竹青身上,凑到她的耳边说悄悄话。 温竹青开始有点好笑,看了一眼那边的小初,以为是竹风和小初两个小孩儿闹矛盾了。小初蹲在坑边,低着头摆弄着彩球。 “树那边有人说话,是齐慧姐姐,她说手绢掉了不要了,一个男的非要给她,齐慧姐姐好像生气了。”竹风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温竹青大吃了一惊,这一下可笑不出来了,吃惊的看着竹风,声音不由自主的都小了点:“你……听见的?他们看见你没有?” 竹风摇头:“没有,我也没看见他们。” 温竹青往那棵棕榈树方向看了看,大树遮挡住了一切,这边看不到那边,那边也看不到这边。 不过,这道馆能有多大?周围人来人往的,哪里来的男人到了这后院?还让捡到了齐慧的手绢?齐慧的丫鬟呢? 这捡手绢的戏码其实是很有研究的,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温竹青头一个想法就是,别让竹风和小初知道这样的事情。 忙低声吩咐白芷,去把小初也领回来,在这边吃点东西喝点水,过一会儿再去接着玩。 白芷忙过去,轻轻的拉着小初回来了。竹风的几个丫鬟忙碌的给两个孩子洗手,小初又跟竹风咬耳朵,温竹青看见了,微微的紧张。 果然,两个小孩儿咬了一会儿耳朵,竹风居然一直掩着嘴笑,看样子似乎有什么新的发现? 温竹青提心吊胆的看着他们。 两个小孩儿说完了,竹风又跑过来跟温竹青咬耳朵:“齐慧姐姐跟那个男人走啦!” 温竹青又是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问:“小初会不会听错了?” “真的真的!那个人说给齐慧姐姐一串御赐香麝串,换姐姐的手绢,姐姐就去拿了香麝串。” 温竹青心里一顿,原来还是在附近,并没有走远……不过,拿了香麝串?还是御赐的?别是骗子吧?  这是孩子们听见了,温竹青也不敢相信全都是真的,正在惊疑的看着那棵棕榈树,就看见一个丫鬟慌里慌张的从那边过来了,裙子被大叶子勾住了都顾不上,伸头往这边看着,扫了一眼近的地方,似 乎松了口气,然后猛地抬头,看见了这边。 那丫鬟似乎是受了大惊吓,吃惊的把嘴都捂住了,然后更加慌张的转身从原路回去了,人影又不见了。 那是齐慧的丫鬟。 显然,齐慧一开始也不知道这边有人,然后不知道怎么可能感觉到了,忙派丫鬟过来查看,然后看见了这边确实有人,丫鬟吓坏了。 不管竹风和小初听见的,描述的清楚不清楚,横竖那丫鬟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如果真的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拐带齐慧,温竹青当然也不能坐视不管,到底齐慧是齐瞻的妹妹。好在现在齐慧也发现她知道了,应该收敛一些吧。 皱眉盯着那边一会儿,棕榈树那边再也没出来人,齐慧显然是不打算露面的,可能还指望着没人知道她在。  温竹青还琢磨了一会儿,转头对廖安媳妇道:“你去找找三姑娘,看看在哪儿呢,若是跟姑娘们在一块儿,就不用管回来好了,若是找不到,就去回禀一声太太,说……”想了想道:“就说徐姑娘来了, 找三姑娘呢。” 廖安媳妇明白,忙答应一声去了。 温竹青又叫黄芪绕着那棵棕榈树转了一圈,周围确实没人了,这才让竹风和小初继续去那边玩。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男人,在那边一晃没了,惊到了几个小姐们,小姐们都吓坏了。” 温竹青这边才吩咐完,刚刚去端水的恬姑回来正好就说道。 竹风凑在温竹青耳边的细语丫鬟都没听见,因此恬姑一说,荷叶、紫茸的都惊讶,白芷道:“男人?男人不是都在观前面?这会儿应该去地里了啊。” “就是啊!说是恍惚的好像还是个穿戴整齐的公子哥儿。”恬姑说着,将水盆放下。  如果说温竹青开始对竹风和小初的话还有点半信半疑的话,这会儿可真的是信了九成了,吃惊的道:“怎么会有男人?恬姑,你还是赶紧去找徐夫人身边的婆子说一声,只说你端水的时候听见小姐们被 吓到了,想想这一后院的都是女眷,便自作主张去禀报的。” 恬姑忙道:“是,奴婢明白。”于是转身也去了。  过了一会儿,恬姑回来了,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奴婢并没有回禀,因为奴婢打听出来了一些事,觉着应该先跟您禀报,然后您看还去和徐夫人说不说……今天祭祀的人里头,有位京城来的公子哥儿, 也不知道是什么国公府还是侯爷府上的,刚刚祭祀的时候在外面,众人去地里的时候又没有跟着去。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 温竹青皱眉,那就是小初没有听错?既然是京城的国公府或者侯府的人,手里有皇宫御赐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但齐慧是怎么跟那人认识的?齐慧十五岁了,又不是傻大姐,如果确实是不入流的陌生人,平白无故说给她一串御赐的香麝串,她也不可能相信啊?这么说是已经知道祭祀的人里有这么一位公子? 温竹青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对恬姑道:“自然是不说了,不用管了。” 恬姑答应。 过了一会儿廖安媳妇回来了,听了她的禀报,温竹青才算是明白过来。  “奴婢先碰见的太太,太太和另外好几位太太跟着徐夫人,正跟一个年轻男人说话呢,那男人说是京城来的世家公子。奴婢又去找三姑娘,三姑娘和徐小姐在一块儿,也在说这位世家公子的事儿。奴婢 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好像是什么国公府的,姑娘们都议论呢,然后奴婢就回来了。” 果然,齐慧是先知道的。  既然如此,温竹青自然就不会在多管闲事。 第三百一十章龌龊事 过了一会儿,那边晃晃悠悠过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齐家另一房的钱六奶奶,温竹青听见有人叫自己:“五嫂。”抬头看才发现,惊讶的忙笑着站起来。 “六弟妹今天也来了?”她笑着,又看见了跟在钱六奶奶身后的齐慧。 还有徐知府的女儿徐芸,那位一直想跟齐家热络起来的古大奶奶,古大奶奶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二三的姑娘。 钱六奶奶笑着一一介绍,其他几个温竹青全都认识,只那个年岁小的姑娘,是古家的小姐叫古香莲。 众人互相的行礼,笑着寒暄,半天了才坐下。 温竹青看见齐慧的脸色紧张,将那边棕榈树下还在玩耍的竹风小初盯了好几眼,竹雨也在那边,拍着手笑着给俩人加油。 齐慧脸色更加的难看紧张,还盯了刚刚冒头过来查看的那个惊慌的丫鬟一眼。 这表情落在了温竹青的眼里,真的是什么都不用说了,她已经明白了刚刚事怎么回事。这位三姑娘真的也是…… 钱六奶奶笑着道:“五嫂一直在这边吗?刚刚那边热闹了一阵子呢,你也没见,宁国公府的三公子都来了,和大家一起求雨呢。” 这话一问,齐慧马上紧盯着温竹青。 温竹青知道,她可能只关心钱六奶奶问的第一句话,不过自己光明正大,没什么好隐瞒的,笑着点头道:“求雨结束了就过来的,带着竹风和竹雨,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 古大奶奶便笑着道:“齐五奶奶是没瞧见,好些小妇人都顾不上避嫌了,围过去听宁公子说话呢……”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笑着道:“齐五奶奶猜咱们咸阳城会有什么好事?” “什么好事?”温竹青笑着问。 钱六奶奶笑着道:“皇后娘娘要回来省亲了……齐五奶奶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温竹青挑眉:“哦?”原来这件事终于可以摊开说了? 古大奶奶倒是对钱六奶奶的话疑惑,笑着道:“齐五奶奶怎么会先知道?” 钱六奶奶笑着抿抿嘴,意味深长的看了温竹青一眼:“五爷是个消息灵通的人呀,想来……应该早知道吧?” 温竹青笑着不置可否,心里头却有种怪异的感觉,钱六奶奶好像……总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我瞧着围过去的媳妇们不一定真的对皇后娘娘省亲感兴趣,倒是大部分盯着那宁公子不放呢!”古大奶奶笑着掩嘴,却瞟了一眼齐慧,声音拉长了:“宁公子长得倒是英俊潇洒的很,咱们咸阳城有几个 富家少爷能比得了?” 齐慧脸色已经一变。 温竹青微微蹙眉,难不成齐慧做的事,叫人已经发觉了?古大奶奶这话明显是说给齐慧听得。 她忍着没去看齐慧的表情,笑着道:“皇后娘娘能回来省亲,对咱们咸阳来说真是大喜事一桩呢,起码能热闹好几年。” “谁说不是啊。”这时候那个古家小姐古香莲接了一句,看了一眼她的大嫂:“大家围过去,也是因为这件事着实太大了,听听消息而已。” 古大奶奶脸色微微一变。 温竹青发觉钱六奶奶看了自己一眼,于是也看了过去,钱六奶奶便给她一个眼神。看得出来,古家这姑嫂两人也是面和心不和的。 古大奶奶道:“宁公子……” 话没说完,徐芸已经咳嗽了一声,拿着手绢在空中挥了一下,轻声道:“哪里来的蚊虫?” 这一下古大奶奶脸色更变了,没说完的话也硬生生停住了,有些尴尬,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难堪。 也是,在座的好歹还有徐芸、齐慧、古香莲三个未出阁的姑娘,古大奶奶一点都不顾姑娘家的脸面说这些没品的话,谁能听的下去? 就算是温竹青也听不下去,心里头摇头。 因为徐芸的一句话,她的丫鬟们又忙着在亭子的四角点香驱虫,一会儿一股艾香味便慢慢的在四处飘散开来。  “奇怪的是,皇后娘娘省亲,却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公子到咸阳传消息,我总想着,若说他是钦差吧,看着实在的不像,油头粉面的,还喜欢往脂粉堆里钻……”钱六奶奶说到这里掩着嘴笑,笑了一会儿接 着道:“但若不是吧,怎么是他将这事说开的?” 说完了转头看温竹青:“五嫂,你说是不是?” 温竹青自然是点头跟着疑惑:“是啊,你这样一说,倒是真奇怪。” 古大奶奶刚刚忘了徐芸在场,说话有点不检点,这会儿就有赔不是的意思,陪笑着看向了徐芸:“徐小姐,这事应该说你父亲最清楚,话说,这位宁公子到底是不是钦差大臣?”  徐芸心里还有点气。她原本就是个清高的人,只因为觉着古家到底是官宦出身,而齐家是父母亲现在极力拉拢的商贾,何况齐家的几位奶奶也是见过的,说话倒是稳重,没有商贾人家的那种市侩,因 此才跟着过来的。 想不到却听了古大奶奶的一番‘污言秽语’,令她一个姑娘家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  这会儿心里还有气,听见古大奶奶问自己话,便笑着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一来这是公事,父亲岂会将公事说给我一个闺阁女子听?我又不稀罕知道这些事。二来,是不是钦差跟后宅的妇人姑娘们又 有什么关系?我是不会打听这个的。” 这话不软不硬的,着实叫古大奶奶下不来台,挤着笑容又去喝茶。  不过是不是钦差这话却原本是钱六奶奶说出来的,徐芸的话无意中把钱六奶奶也给怼了,钱六奶奶神情倒是能维持着自然,脸上带着笑,但是一时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亭子里的气氛便有些难堪的安 静下来。 “即便是京城来的公子,可也是外男,怎么就到了后院这边?”温竹青把话题岔开了:“脂粉堆里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钱六奶奶便顺着台阶下来:“谁知道呢,跟徐夫人说了半天陪都皇宫里老皇妃的事情,听着又像是跟那里面的老皇妃们熟悉的很。”  钱六奶奶聪明了,来了一句:“横竖跟咱们没关系,咱们也是闲的没事聊聊罢了,回去了谁当回事啊。” 第三百一十一章京城来的公子 她们几个在这边正说着,从那边又过来了一群人,早有丫鬟看见了,说了一句:“哎呦,那位……公子也在……” 是徐芸的丫鬟,徐芸大吃了一惊的站起来想要避开。齐慧跟着站了起来,面上还带着犹豫,看了一眼那边。 温竹青也站了起来,正要叫人去领竹雨他们几个过来,就看见那边陪着那位所谓的宁公子过来的人里头,不但有徐夫人,居然还有孙氏、王大太太。 她愕然了一下。一个婆子已经小跑着过来了,笑着躬身道:“徐夫人请众位奶奶、小姐们稍候,宁公子想知道皇太妃的情况,请小姐说说呢。”最后一句是跟徐芸说的。 这婆子应该是徐夫人身边的,徐芸听了这个吩咐,脸上的惊讶都遮掩不住,往那边看了看,似乎还有些不满。 齐慧倒是偷偷的松了口气,一双眼睛顿时就偷着瞄那边,脸上表情都变了,又羞赧又娇怯的样子。古香莲并不出众,低着头一声不吭。 几个年轻的奶奶都站了起来,温竹青眉头微微蹙着,心里头着实的有些吃惊,这算是哪一出?徐夫人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吩咐?最奇怪的是叫她自己的女儿也留下。 除非……这个所谓的宁公子身份真的是很高贵?以至于连避嫌都顾不上了。 一行人过来了,众妇人姑娘的赶紧低头行礼,姑娘们自然是含羞带怯,而几位奶奶都是年轻妇人,也没谁厚着脸皮大喇喇的抬头盯着那宁公子看。 “宁公子很关心苏太嫔的身体,听说芸儿在陪都皇宫住了一段时间,便想问问详细的情况。”徐夫人对徐芸说着:“芸儿,你跟宁公子回禀一下。” 徐芸涨红了脸,深深低着头,只能羞赧的说道:“苏太嫔身体还好,只是有时候肋骨会觉着疼,太医诊断过无数回,倒是说没什么,也许是岔了气……” “也许?”那个年轻公子皱眉问了一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徐芸。 在他们这行人过来的时候,温竹青看了这位宁公子一眼。宁公子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件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衫,腰中系着一条紫色鎏金如意流苏绦子。 长衫非常的白,并非常见的月白色,而是纯白,以至于特别的显眼。走路脚步微微的一颠一颠的,双臂摆动的幅度很大,这给人一种感觉,他的性格非常的张扬。 一双桃花眼一过来就大喇喇将众妇人姑娘上下的打量着。 温竹青在他扫到自己之前低下头去,就这副样子她就已经有数了,别看这宁公子脸上还装的正经,但显然是个花花心肠的人。 更何况还有之前竹风和小初听见的那段小插曲。 所以即便是听见宁公子声音带着严肃,温竹青却并没有改变想法。这的人这么多,加上徐夫人也在跟前,这宁公子总要做出正经的样子来。 “是的,苏太嫔……” 徐芸不得不详细的跟宁公子说苏太嫔的情况。 温竹青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宁公子似乎真的很关心苏太嫔的情况,问的非常详细,倒不像是装的。她就想了想,苏太嫔是什么出身?娘家难道是宁国公府? 不过这京城的事情本就离她很远,即便知道一些也是听人聊天的时候提起,更详细的她也不知道,想了想没印象,便没在继续想下去。 孙氏跟在后面,恭恭敬敬的样子,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多说。只是不停的拿眼睛看着齐慧。 温竹青顺着孙氏的眼光去看了看齐慧,也就明白了孙氏为什么一直盯着齐慧不放了。  齐慧一副满脸娇羞的样子,即便是低着头却又并不安分,不时的侧侧头,或者手轻轻抬起,翘着兰花指撩一撩自己的头发,尽管眼睛一直看着地,可这样的小动作不断,明显是想要引起别人的目光注 意。 而她想要引起谁的注意,这也太明显了。 古香莲也未出阁,人家就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着,只能看见额头,一动不动的一点不会引人注意。  齐慧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令她动心的人就在跟前,她做这些都是自然而然,可能她自己会觉着神不知鬼不觉呢。只是这些小动作在孙氏、徐夫人等这些三四十岁的妇人眼里,真真是能看穿了齐慧的 心。 所以孙氏很紧张,生怕齐慧动作太大,引起更多人的注意,那可太丢人了。 王大太太的嘴角那讥讽的笑容已经很明显了。 徐夫人一直站着听着,一句话都没插嘴。  温竹青突然就明白了,其实这位宁公子只是想知道苏太嫔的情况,而徐夫人有心巴结,可能也存了别的什么心,让宁公子见见徐芸,于是命徐芸禀报苏太嫔的情况,但是又不能让徐芸单独见这位宁公 子,因此把这边所有的人全都叫住了。 她们这几位奶奶和齐慧、古香莲等于是陪着徐芸见那宁公子的。 站了一堆人,却都安静的看着,还是跟一个年轻男子对话,徐芸就特别紧张,声音都有点微微的发抖。徐夫人看起来也有点紧张,紧紧的盯着徐芸,是怕出了丑? 横竖在场的两位姑娘各怀各的心事,两位姑娘的母亲各带着各的紧张。 说了老半天,那宁公子终于笑着道:“这样就好,听着苏老太嫔的身体还不错,若不是我这趟来有别的事实在走不来,真应该去看看。” 说着叹了口气。 徐夫人就忙笑道:“您是贵人事忙,相信就算是苏老太嫔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您的。您也不用担心,芸儿常过去的,下回去她回将您的这番心意带到的。” 宁公子笑着点点头。 温竹青听徐夫人的话,对这个宁公子简直毕恭毕敬的,真的是很奇怪。即便是国公府的公子,徐夫人这样的恭敬似乎也有点太过夸张了。 宁公子道:“那就不打扰几位了,”又对徐夫人道:“我去前面了。”  徐夫人都顾不上和这边的人说话,忙笑着道:“我领着公子过去。别看这道观不大,可种的树不少,景儿都一样,有时候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说着殷勤的往前走。 第三百一十二章心思不堪 宁公子走之前,眼睛瞟了一眼齐慧,齐慧正好因为听见他要走,紧张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好遇上了宁公子的目光,顿时羞赧的又低下头去。 这一切叫孙氏看了个满眼,顿时又气又急,狠狠盯了齐慧一眼。 可惜齐慧还在害羞,根本就没看见母亲的脸色。 孙氏和王大太太跟着徐夫人一起送那宁公子出去,孙氏紧张的看了远处西北角一眼。  因为那个方向正好是竹雨、竹风和小初玩耍的地方,温竹青跟着马上也看了过去,却发现那边的棕榈树下站了个婆子,手里捏着一大片垂下来的叶子想要遮掩住她的身影,但因为要听着这边的动静, 因此还是能看见。 这婆子有点眼熟,温竹青想了想,好像是古家那位小太太卢氏身边的? 她恍然了。  难怪王大太太嘴边讥讽的冷笑遮掩不住。卢氏身份不够没办法跟着过来看,却还是派了人探听,齐慧那副样子怕是已经叫卢氏的婆子看见了,卢氏就算是想攀附齐府,怕也咽不下这口气,不会再要齐 慧了。 王婉柔和古三爷之间最大的障碍就这样被铲除了,王大太太自然是要笑的。 这样一想,温竹青不由得怀疑,刚刚齐慧遇见宁公子,真的是巧合?还是谁看见宁公子在后观游荡,顺势而为的? 宁公子恰巧又是花花公子,于是不调戏白不调戏? 那行人走了,她们这些妇人小姐重新坐下,三位小姐自然是坐在一边定神,几个年轻的奶奶又开始说刚刚的事情,聊那位公子的身份,说宁国公府的轶事传闻。 “宁国公那可是正经的世族大家,追溯上去,能算到东汉的宰相宁荣,咱们朝的宁国公就是同谱的。老国公爷的嫡亲妹妹,早年进了后宫,听说还生了一位皇子呢。”古大奶奶道。  钱六奶奶商贾人家的儿媳妇,对这个朝廷里世族家事并不了解,却又很喜欢听这些事,马上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宁公子那么关心苏老太嫔……咦,苏老太嫔莫不就是宁国公府出去的?只是为什么姓 苏呢?” 古大奶奶摇头:“不是的,宁国公府出去的,自然姓宁,而且是为妃的,并非只是嫔。” 半天没说话的古香莲这时候淡淡的道:“苏太嫔就是宁太妃的亲妹妹。” 不等钱六奶奶惊讶,古大奶奶已经一转头惊讶的看着她:“怎么可能?!”  古香莲摇头,嘴角有个不易察觉的冷笑:“苏太嫔是宁太妃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是宁国公老老太爷庶出的,当年因为进宫的事情惹怒了国公爷,国公爷不认这个妹妹了,还命她改了跟她娘的姓。只不过 到底苏太嫔也进了宫,一步步地成了嫔位,只是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的,老皇上过世之后,也是国公府的人动了手脚,这位太嫔才被送到了陪都来。” 古大奶奶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子,嘴巴动了动还想要说什么,不过想想这个小姑子乃是官宦小姐,知道的事情自然是比自己多,于是又闭上了嘴。 钱六奶奶忙问道:“到底是怎么惹怒国公爷的?是因为国公爷不许她进宫吗?这进宫为妃不是件荣耀的事情吗?国公为什么生气?” 古香莲摇头:“到底是怎么惹怒的国公爷,那也只有国公府他们自家人知道了,外人哪里晓得那么清楚?不过国公府这位嫡亲小姐确实生下了皇子的,这一点比庶出这位可强多了。” “那就是现在国公爷还不认这个妹妹?所以太嫔放在这边陪都也没人理?但这位宁公子为什么敢询问太嫔的近况?他不怕传到了国公爷的耳中,惹怒了国公爷,还有宁太妃?” 钱六奶奶只对这些传闻逸事感兴趣,追着问了详细的。只是古香莲也不肯说的太详细,或者她也只是知道这些,因此再说了说,也没什么其他的。 “这个却真不知道,人家府里的事情谁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位公子也许有什么缘故呢,谁知道。” 闲聊了大约半个时辰,午时左右,大家开始回府了,道观是不管饭的,起码管不了这么多人的饭。 齐慧被孙氏叫去了。温竹青有自知之明,孙氏是不会搭理自己的,所以她也没多问,看见有人告辞,便也去和徐夫人说了一声,带着弟弟妹妹上车回府了。 也是巧,才回到府里就收到了齐瞻的信。 齐瞻原本说好了一个月给她写一封信的,不过从没做到,去了都四五个月了,才见到一封,这是第二封。 拿过来却看见是两封,打开了看看日期,其中一封真的是六月初写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送出来,和七月初的这第三封一起送回来。 仔细看了信,六月初写的是他去了一个叫刘公岛的地方,这里是出海的人住的地方,房子在这边。 但其实并不方便,只能乘船,陆路都没有。去了都看到了什么什么,有些什么没见过的景致等等的。  这封信没说生意上的事。第三封已经从刘公岛出来了,在岛上闭塞的很,一个月没下岛,每天吃海鲜,吃的他浑身浮肿什么什么的。温竹青去的信他收到了,府里来人的事情知道了,那些人是孙氏娘 家的堂弟,什么什么的。 温竹青上上次写信,还是古老太爷寿辰过去没多久,孙氏在那天弄来了她娘家的一群人,还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温竹青都跟齐瞻说了,齐瞻这才回答呢。 但其实现在温竹青扫听的都很清楚了。  马上便写了回信,依然是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说了,包括花地被烧、供货的人家天麻地被烧,全都说了。当然,自己想到的解决办法也说了,花可能就在八月初就开始移植了,她会想办法在一天之 内移植完的,尽量不会出意外,让齐瞻放心。 至于天麻,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货源,只能先这样。二哥那边还在找着,问题其实应该不大。  详详细细写了大约四张纸,这才封了,叫人带走。 第三百一十三章婚事黄了 齐慧在道观的表现果然让卢氏知道了,没过多久,古家和王家那边已经开始正式的议亲了,徐夫人跑了一趟帮他们换了庚帖,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了官媒,让官媒在两家中间跑。 孙氏现在特别后悔那天带齐慧去,王大太太人家都没有带王婉柔,自己为什么就带着齐慧? 当然,她当时带齐慧,本就想给卢氏相看一下的,看看自己的女儿多么的年轻貌美,比那王婉柔强多了。现在只恐齐慧那天的有些举动叫人传出去,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孙氏这几天忙着叫人打听,外面可有什么闲话,古家那边和王家是不是确实换了庚帖了。 再过了几天,孙氏突然的发了一次怒,将齐慧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寻事给杖毙了。 府里的下人战战兢兢了一阵子,尤其是齐慧院里的,前前后后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弄得现在好些的丫鬟都不敢也不想成为她的大丫鬟,因为风险太大了。  温竹青也很忙,省亲园子那边已经打了招呼,八月初二开始移植花草。时间不宜再拖,皇后要回来省亲的事情城里已经开始传了,那么必然有人会想到省亲园子,然后再往下想,花花草草的这些事情 都会有人想到。 传开了谁谁谁接了省亲园子的什么活,怕很快会传到孙氏的耳中。孙氏要是知道她当成是花茶铺子的货品烧掉的花其实是给省亲园子准备的,还不知道会接着出什么毒计呢。  加上花卉烧了,虽然因为远加上知府大人公务繁忙,不可能一直盯着花地,但也预防消息泄露,传到他的耳朵里。若是叫徐大人知道了,那么即便是温竹青这边将花草全都补上了,也会影响齐瞻的信 誉。 信誉绝对不能丢。 东府那边是大头,加上其他地方的花草并不需要偷偷摸摸,所以一天要移植完的,其实就是东府那边。 七月底,天气依然炎热。 这天半夜,夜深人静正好是凌晨最风凉的时刻,也是大家睡得最熟的时候,突然的东府这边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尖叫声似乎在齐慧院子的方向,而齐慧的院子里正房院不算很远,睡梦中的孙氏听见了,猛地激灵一下坐起来,侧着耳朵细听。 什么声音都没有,孙氏还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又听了一会儿,连丫鬟、婆子起身的声音都没有,孙氏断定是自己做梦,正要躺下继续睡。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更近的地方接着又传来了一声更加响亮凄厉的声音! 这一下院里马上嘈杂了起来,原来好些丫鬟也给吵醒了,只不过和孙氏一样,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侧耳听着会不会传来第二声。 齐老爷不在,孙氏就叫奶娘带着小儿子住在自己对面的厢房,后面这一声离得很近,一下子把婴孩儿吵醒了,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马上就更乱了,孙氏急急忙忙的起身去看儿子,出来厉声道:“是哪个混账小蹄子大半夜的乱叫?!” 怒气冲冲的去哄儿子。 院里一阵乱,好几个人答应着赶紧去问什么情况。 然后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近处不知道什么地方接二连三的好几声的尖叫惊呼,惊呼正甚至一串儿的往这边而来,近的都能听见有人哭的声音。 八爷齐瑞半夜被吵醒了,本就放声大哭的,然而那吵的声音愈发打起来,小孩儿就更加的愤怒,哭的简直声嘶力竭的。  奶娘手忙脚乱的哄着,都有点哄不下,孙氏听见外面尖叫声都变了调了,又不是一个两个的叫,弄得她也有点心惊起来,原本跨进门槛去看儿子的脚又退出来,出来叫人开门站在屋檐下,怒声问:“到 底什么事?!” 几个婆子连滚带爬的进来了,果然是声音都变调了:“那边……那边杀人了……” 孙氏狠狠的吓了一跳:“杀人?!哪儿?!” “就在那边……那边……”几个婆子胡乱的指着,吓得浑身乱颤。 孙氏又惊又吓又怒又气:“去问清楚!这府里头谁敢杀人?!还不去问清楚!” 几个婆子连滚带爬的正要去,身后原本发出惊呼的声音这会儿却又变成了尖叫:“鬼啊,啊啊,鬼,鬼!”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院里一个丫鬟也给吓得尖叫了起来。 孙氏更加的愤怒,提声叫骂着找尖叫的人,只那边一片漆黑,刚刚还站在那边的几个丫鬟全都作鸟兽散了。 就这样乱叫了半天,闹得整个东府的人全都起来了,齐慧、齐敏过来找孙氏,齐钰吓得在院里大哭不止。 孙氏手忙脚乱的叫人去把八小姐接过来。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有人找到了晚上值夜的婆子,领着过来。  “奴婢们值夜的时候,听见花园子那边有尖叫的声音,头一声一响起奴婢们就过去了,接着又听见一声,然后奴婢们就看见荷花池上面的九曲回廊上,一个……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不知道是人是鬼 ,横竖就拿着刀砍一个丫鬟……就,就……” 回话值夜的婆子吓得不轻,说的颠三倒四结结巴巴的,最后还说不下去了,眼睛都直了。 领着进来的祁妈妈不得不叫另一个值夜婆子说。 “奴婢看见那个人砍丫鬟,砍……砍,砍了好几刀!那丫鬟就,就浑身血的往奴婢们这边走……”另一个同样吓得眼睛发直:“奴婢们都吓得……不知道怎么好了……那丫鬟走着走着……又不见了……” 尽管一屋子人,因为被吵起来了所有屋里灯火通明的,但是听见值夜的婆子们说的这事,所有人还是觉着脑后生风,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孙氏都打了个寒战,又厉声道:“胡说八道!” 那值夜婆子急了,忙道:“奴婢们不敢胡说的!全都是奴婢们亲眼所见,我们……我们一共五六个人呢,全都看见了……这绝对不会错,不会错……” 跪在后面的另一个值夜婆子喃喃的道:“瞧着那丫鬟……像是,像是扶香……” 屋里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尖叫的是齐慧。 扶香就是她的大丫鬟,前几天才被孙氏打死的。  孙氏脸色也煞白。 第三百一十四章闹鬼 温竹青这边正房也亮着灯。 恬姑正帮着白芷将她套在身上的黑衣服脱下来,黑衣服里面塞了好几块木板子,白芷整个人看起来都大了一倍。这么热的天,等脱下来衣裳,两人身上汗都湿透了。 温竹青忍着笑忙道:“赶紧的,给扇扇风。” 荷叶等几个丫鬟忙忙的用扇子拼命的给扇着,还都嘻嘻哈哈的,紫茸一个劲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恬姑笑嘻嘻的对温竹青道:“奶奶您是没瞧见,把那边的人都给吓坏了!看着平常那些个婆子耀武扬威的,原来胆子那么小,一个个吓得大呼小叫的,一会儿叫杀人啦,一会儿又叫鬼啊……哈哈哈。” 笑的哈哈哈的。 屋里的丫鬟们也是跟着一阵的笑,温竹青笑着道:“全都信了?没露什么破绽吧?” “绝对没有,奴婢只要把兜头这么戴上,黑漆嘛唔的谁都看不见了,奴婢就是从她们眼前过去,那些人都看不见。”白芷笑着将外面罩的黑袍子比划了一下。  恬姑重重点头:“那些人都吓昏了头了,奴婢就是蹲下躲了一会儿,等她们怪叫的时候猫腰跑开,她们就看不到。奶奶您放心,奴婢跑开了站在这头看了半天呢,根本就没有人就近去查看什么情况,全 都着急忙慌的去找太太禀报呢。” 温竹青一听,笑着道:“这就好,”转头吩咐廖妈妈:“道姑已经找好了?”  廖妈妈点头:“找好了,太太之前找和尚道士的算卦卜运,全都是给了银子叫祁管家去找,而祁管家每每都是将大部分银钱自己收起来,只拿出来二三十文的在街上随便找个。奴婢叫那道姑明日就在附 近转悠,保证‘遇上’祁管家。” 温竹青笑着点头,对众人道:“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这才各自的去睡下。 早上起来,果然东府那边人心惶惶的,天才亮祁管家已经急匆匆的出门去了,过不了多久又回来,不过等了大半天,才去找孙氏禀报,装成是才回来的样子,只说他去了城外,寻得是天宫观的道姑。 下午,那道姑便来了,在东府那边又是凭空的跟什么东西说着什么听不懂的,又是用树枝扫院子喃喃自语,又是拿着剑满院子的乱跑,口中喝着:“哪里跑!” 这样折腾了一下午,这才跟孙氏道:“府里应该是才死了人吧?” 孙氏一听忙不迭的点头:“正是呢,一个丫鬟……打碎了我的如意,自己畏罪自尽了。” 道姑点头道:“这就是了,到底不甘心呢,死了魂魄就在府里头作怪,加上这一两年的不干净的东西多,是妖孽作祟的,不相干的,待我请了符水,将这院子洗涤干净就是了。” 孙氏一听忙道:“不用我们避出去吗?” 道姑想想道:“原本是不用,不过贫道察觉这院子住着两位小施主吧?一岁和五六岁上下?这样还是避出去吧,小施主心眼干净,容不得这些腌臜的事物,冲撞了可是不得了。”  孙氏听说要作法本就想避出去,这么一说更加必须了,忙不迭的答应。何况这道姑三言两语的,仿佛是知道府里好些的事情一般,孙氏更加信了个十成,当时就叫人拿了五两银子给她,又叫人去跟三 姑娘、四姑娘、八姑娘和表姑娘何思月处收拾,准备出门。 本想去天宫观的,但是因为齐慧之前的那件事,弄得孙氏心里头很不舒服,便寻了城外的白马寺暂住,正好上香礼佛,求菩萨保佑。 因着要出门几天,所以娘儿几个并何思月的东西收拾了大半天,转天一早便出门走了。 当然的没搭理西府那边的温竹青。 孙氏留下了祁管家照看家府里。那道姑是祁管家请来的,所以他心里最清楚,孙氏一走,他就去将孙氏赏给道姑的五两银子要了回来,只给了二十文,就叫她滚蛋。  道姑因笑道:“贫道现在虽然落魄,然真的是从小就入了道门的,其他的不会,这问卜求神,送祟祛脏却还是有些法力。这府里确实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贫道入道门的发了誓,只要遇见了就不能放过 这些妖祟东西,不然贫道也没好。这样好不好,贫道也不多要施主的银钱,只再给我十文,贫道明天带着家伙来驱祟,贵府上干净了,大管家您也好交差,贫道也心安。” 祁管家一听她说的有理有据,想想那晚上五六个值夜婆子都是看见了的,这府里有妖孽怕也是真的,若是忙乱了一阵子,什么都没有驱走,等太太回来再要是出现之前的情况,自己可就不好交差了。 这样一想便点头道:“那也好,便给你十文钱,你好好的将院里不干净的东西驱除干净。”说着又拿了十文钱给道姑。 道姑答应了,又道:“明日我拿了家伙来……不过有一样,我这法术是门里的本事,师傅说过不能外传的,少不得明日要请管家等人避一避。” 祁管家听了冷哼:“什么虚……”本想说虚假的玩意儿谁稀罕,但是又一想,最好还是不要虚假的,管点用才行,便哼哼了两声道:“谁稀罕看?” 又警告:“只一样,一定清干净!” 道姑笑着道:“放心,不过是个小冤鬼罢了,小道姑手到擒来。”  祁管家听得这才放心,于是张罗了一下,叫该避出去的避出去。祁管家自己在外面的天香楼还有个相好的,他老婆子跟着孙氏去了白马寺,祁管家称心如意,当天晚上便拿着这一次得的十两银子去住 在了天香楼。  孙氏大张旗鼓的请道姑来驱祟,钱姨娘那边同样听见了,当然的也不安。孙氏在的时候没敢吭声,等走了之后她就心里头嘀咕,孙氏带走的是她的女儿,却留下了六姑娘和十二姑娘,十二姑娘也还小 呢,叫妖祟冲撞了也不得了。 钱姨娘正没主意呢,五奶奶那边来了人。东府这边的事情五奶奶也听说了,知道太太留下了六姑娘和十二姑娘,五奶奶好心,安排钱姨娘去天宫观住几天,静养顺便祈福。  钱姨娘感激不已,收拾收拾带着六姑娘和十二姑娘便去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移植府里花草 就这样,八月初二这一天,东府这边几乎是清空了。 天还没亮,西府这边就出来了不少的人,将东府从府门到侧门,但凡是能出去的门全都看守了起来,谁也不让出去。 接着浩浩荡荡地从西府这边去了五六十个壮汉,一个个的扛着斧头?头的,把东府剩下的那些下人们给吓得够呛,一开始还以为是府里进了强盗了呢! 有些下人认出来了,这些壮汉里面,好些似乎都是五爷和五奶奶成亲的时候,来喝喜酒的那些桃花村的人,下人们又纳闷。 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赶紧的出府去找祁管家和太太禀报的去禀报,到西府找五奶奶禀报的禀报。 可是走到了门口全都被拦住了,守门的就是五奶奶那边的人,笑嘻嘻的告诉大家:“不用惊慌,今儿个的事是五奶奶做的,你们只管回去闭上嘴,该干嘛干嘛。” 被拦住的下人惊愕至极,不过出不去也没办法,他们左右只是被留下的人,太太又没说出了这种事他们应该怎么办,于是大家都回去了。 五六十个汉子,从早晨寅时末开始,将东府这边大片大片的玫瑰、月季、芍药等花丛一一的刨下来,全都带着土,有些娇气点的还要用棉纱包着,装上了车往省亲园子那边送。 府里头的马车,除了主子们坐的,其他所有的全都出动了,一排排的从府门口排到了大街上,引得好些人来观看。 一上午的时间,两个院子的花卉刨的是干干净净。温竹青并没有过去看,只丫鬟们流水一般的跑进跑出,给她禀报最新的进展情况。 “东府上房院大花园的终于刨完了!省亲园子那边正栽种着,石二哥过来说的,那边最大的御花园也种够了。” “五奶奶,还有八姑娘院里的芍药花丛,说是不多呢,问要不要刨了?” 温竹青点头:“刨,当然刨了。现在不怕多了只怕少了,有就刨走。”一丛是刨,十亩也是刨,孙氏回来看到了注定是要大闹一场的,现在还怕什么?她吩咐:“能刨的全都刨走。” 荷叶便跑着出去告诉汉子们。 东府那边的下人一看这把园子都给刨了,惊得目瞪口呆的,商量着这样不行啊,怎么也得给太太带个信,不然府里留守的这些人全都跑不了责任。 于是几个人想要偷着从小门出去。 不过走到小门一样被挡了回来,现在别说是门,就连通向外面的狗洞都有人守着!东府这边的下人算是看明白了,五奶奶这是成心的啊,这都算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尽管干瞪眼却又没办法。 眼睁睁的看着一天的时间,东府这边几个大园子所有的花草全都叫连根刨走了,剩下的光秃秃的地,土都没给留多少,翻得好像被狗啃的一样,难看到了极点。 东府这边的下人的脸也难看到了极点。 “奶奶,奶奶!东府那边的小园子也……” 温竹青看见满脸是汗跑进来禀报的恬姑,笑着道:“东府那边什么情况不用说的太多,我只想知道省亲园子种下多少了。你赶紧擦擦汗,小心中暑了。” 恬姑便吐着舌头去洗脸擦汗。  下午申时,小厮从省亲园子回来了两三个,禀报:“省亲园子里几个大花园基本上全都种下了,每处都留了两三块地方,明后天的从村里头把菊花和茉莉花、金银藤的移植过去。御花园等几个重要的园子,多留了一块地方种牡丹,算下来差不多。便是还有些地方没有种上的,官府那边监工的也说没关系,两三年内再移植些牡丹、芍药等等就行了。倒是问了,桂花树、梅花树等等这些什么时候移植?尤 其是梅花树,园子后面他们是打算建一个梅林的,冬天赏梅。” 温竹青道:“这个并没有跟我们说啊,徐大人把事情交给五爷的时候,并没有说梅林的事情。再说了皇后娘娘到底是春天来还是冬天来,不是也没定下?” 又想了想道:“去跟说这话的监工说一声,我们知道了。只是梅林的事情之前没说,我们这边还需要时间准备。” 小厮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 当然,如果临时添加一个梅林,不但是时间的问题,银钱什么的都要跟徐大人重新谈。只不过那要等齐瞻回来了。 不过可以先准备起来,要弄一个林子,那就不是一两棵树了,需要的量大,树木成长的周期长,等齐瞻回来在准备,当然不如现在就开始准备的好。而且温竹青肯定,齐瞻一定会接下这个差事的。 至于银钱,这是给皇后娘娘修省亲园子,官家那边但求修好,平平安安的交了差,银钱方面肯定不会太苛刻,这从之前的接触都能看出来。温竹青并不担心这一点。  省亲园子那边一直忙碌到了半夜,转天一早,丫鬟回禀:“省亲园子所有的花草全都种下去了,咱们留了十来个园丁照管,园子那边官家也请了十来个园丁,说是十天左右就能知道根长没长,半个月到 一个月就稳定了。” 温竹青点头:“叫人照看好,切不可掉以轻心。” 紫茸又问:“府里这边呢?东府那边所有守门的都没敢走,昨晚上守了一晚上,那边的下人好些都耐不住了,在门上吵吵呢。” 温竹青听了一笑道:“不用守了,让他们去禀报好了。” 紫茸便去吩咐。  这边温竹青叫来了廖安媳妇,命将竹风和竹雨带去别院住两天。把东府整个府的花草全都连根刨了,这可跟以前的事情不一样,想都想得到,孙氏这一次必定是勃然大怒的,还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 呢,保险起见,别让牵连到了竹风和竹雨。 廖安媳妇忙收拾了收拾,和白芷、黄芪等十来个丫鬟婆子,领着竹风和竹雨出门。两个孩子当然不知道府里这些事,只问了问温竹青为什么要去别院住?  温竹青只说别院那边凉快点,过去玩几天好了,自己这边还有事,就不过去了。两个孩子便答应着去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婆媳又一次冲突 下午的时候,孙氏终于赶回来了。 一进府里看见园子狼藉一片,原本美丽的景致不复存在,开的茂盛的花花草草全都被连根挖走,只剩下好像被猪拱过的地的时候,孙氏真真惊得目瞪口呆,待听到下人说的情况,又气的眼冒金星。 “这,这……”一口气没上来,居然给气晕过去了。 身后的丫鬟婆子们顿时乱喊成了一片,叫着七手八脚的搀扶。齐慧齐敏跟在后面也是惊叫连连,一路乱着扶回了正房院。 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阳穴的,折腾了老半天孙氏终于的悠悠醒转,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晕倒了,猛地又坐起来,气冲冲的就要出去找温竹青算账。 “这个混账东西!这个短命的小蹄子……”怒骂着不顾众人的阻拦从屋里出来,一出来看见自己院里的情况,真真鼻子差点气歪了。 温竹青连她正房院都没有放过,院里的一丛牡丹花也没刨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地。 孙氏真是气的吐血! “小蹄子!不要脸的东西,混账小贱人!小娼妇!反了天了,简直反了天了!这眼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我?!”孙氏怒叫着往西府这边冲,谁都拦不住。  她这边的婆子也不是头一回见太太去找五奶奶的麻烦了,那五奶奶是什么样的人,下人们心里都清楚,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即便太太是她婆婆,她也是丝毫不让的,所以太太去了每每都占不到什么 便宜。 跟着去的丫鬟婆子往往还会成为出气筒,别说主子谁吃亏占便宜,横竖她们下人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所以孙氏冲在前面,有一些不是身边服侍的,二院或者外院的丫鬟婆子,犹豫了一下就没跟着去。 不过即便是身边的一些人也不少了,拱着孙氏往西府这边跑。 就在这路上,齐慧那边的人还跑过来哭着喊:“太太!太太不好了,五奶奶把三姑娘、四姑娘还有表小姐院里的所以花草全都挖了,连八姑娘……” 话没说完,孙氏已经头顶冒烟了,叫着:“小娼妇!我今天要扒了你的皮!” 带着是个丫鬟婆子,就宛如怒目金刚下凡一样,往西府这边冲过来。 早有丫鬟报告给了温竹青,温竹青叫人搬了藤椅坐在了房檐下等着。  孙氏冲了进来怒叫道:“小贱人!你好大的胆子!敢是要拆了齐府不成?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小娼妇,分明就是来害我们齐家的,哪里将我这个婆婆放在了眼里!”走了一路来看见西府这边花团锦簇的, 连一株受损的都没有,孙氏这火更加能烧到天上去! 怒骂着叫道:“来人!给我把这边的花全都烧了!屋里进去人,给我砸!把这个贱人的屋子全给砸了!” 婆子们答应着:“是……” 答应也是因为看见太太怒不可遏的样子,但谁敢真的去放火?这又不是外面,着起来把府邸烧了,谁承担的了?何况蓄意放火,这不是个小罪名,那可是要杀头的。 婆子们稀稀拉拉的答应着,温竹青已经笑着道:“放火?都不想活了?廖妈妈,你在这里盯着点,谁要是敢动一点火苗出来,马上叫外面的小厮拿了送到衙门,只说蓄意放火,看谁承担的起!” “是!”廖妈妈答应的可声音大多了。 “你还知道有官府?原来你还知道有官府!”孙氏气的浑身乱颤:“你这个不孝忤逆的混账!来人,马上去官府告状,只说齐府的这个贱人欺压婆婆,忤逆,弑母!”  温竹青这一下不等那些婆子们答应了,已经笑道:“正好,廖妈妈你也跟着去一趟,报案说咱们种在桃花村的,给皇后娘娘的省亲园子种的花草全都叫祁管家派人给烧了,将这个蓄意纵火的纵火犯给抓 去。” “五奶奶你可别冤枉好人!” 温竹青的话音一落,孙氏反倒愣了愣。而尖叫了一声的倒是祁妈妈。 温竹青冷笑:“我冤枉不冤枉他,叫官府查查不就行了?” “原来你把给皇后娘娘的省亲园子种的花草叫人烧了?”孙氏突然反应过来了,冷笑连连的道:“说你傻大胆,你真是个傻大胆!出了这么大的事,看你怎么跟官府交代!” 说着大喊:“祁妈妈!你去!亲自去!报官!”  温竹青点头:“快去报官吧,查一查到底是谁烧得。”说着又不怀好意的看着孙氏:“祁管家是婆婆那边办事的管家,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正好一并查清楚,看看谁对皇后娘娘不满,居然烧了给 她的园子种的花草。” “你放屁!小蹄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祁管家做的?!” “我当然是有证据了,证据还不少呢!婆婆是想看看?那也只能去了衙门看了。”温竹青道。 孙氏气的目呲欲裂:“你拿出来我看看,拿出来看看!” “说了只能去衙门看。”温竹青淡淡的道。 孙氏气的无法,口中只是‘小贱人,小娼妇’的乱骂着,想要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是一定要拆了这边,还是被她吓住? 她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这个小蹄子真的有证据了?想不到这个小蹄子不声不响的,已经查出来这么多事情了…… 这婆媳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周围的婆子们开始还应和两声,后来都听傻了。 廖妈妈心里有点嘀咕,为什么将花草是给省亲园子种的事情说出来了?这不是……给太太把柄抓吗? 但温竹青这边其实早想好了。  就算是不说,孙氏也肯定能查出来。主要是府里这动静太大了,大半个府的花丛都叫连根刨走了,孙氏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可能和之前她命令烧了的花地有关系,再要是详细一查,什么查不出来? 如今皇后娘娘要回来省亲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且就像她说的,孙氏以为自己被烧了省亲园子的花草罪责很大,但是同样的,命令烧了那些花的人罪责一样大。  温竹青就是要阻吓孙氏,避免她将事情闹大,闹到知府衙门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确凿的证据 现在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证明,是祁管家奉了孙氏的命令去烧得,孙氏怎么可能还镇定的很,不管不顾的去告状? 知府徐大人那边不说了,徐夫人对她一肚子的气,孙氏自己就没有一点的感觉?  果然就如温竹青想的,孙氏在这边说一句被她顶一句,顶的心肝脾肺肾都疼,可偏偏就不在说报官的事情了,浑身乱颤的看着她,半天伸手指头指着她:“你坏了心肝了,黑心肝的小娼妇不得好死,不 得好死……” 温竹青淡淡一笑:“我堂堂正正没做亏心事,没叫人半夜偷着叫人去放火,没断了人的生计财路,一点都不担心。倒是婆婆记得要积点德,小心这话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孙氏又给气的仰倒吐血,怒骂了半天又别无他法,气怒交加的走了。 不是她不想大闹一场,把温竹青这边所有能砸的全都砸了,能挖的全都挖了,最好把她都打一顿出气才行! 可惜就是做不到。 还没等走回去,才出了这边的西府,孙氏已经一转身厉声对祁妈妈怒道:“找你男人来!没用的东西,什么事都办不好,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祁妈妈忙答应:“是。” 如今太太在火头上,正在寻出气筒呢,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心里头叫苦,又有点不满,自己在太太身边这么多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老脸都丢尽了。 孙氏找婆子撒气,可在儿媳妇那里受的气还是没消下去,依然是气的真真是忍不了,大日头晒着,孙氏气的发晕,等从温竹青那边回去,没进屋就已经晕倒了。 温竹青这边,孙氏一走,荷叶就问道:“奶奶,您刚刚为什么不干脆把抓住了防火的人的事说出来?太太嘴里没干没净的,也叫她知道咱们这边是真有证据,不是吓唬她!” 温竹青摇头:“不到时候。” 确实不到时候,好不容易抓住的那几个人,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和孙氏置气就暴露,用也用在刀刃上。 即便是孙氏不敢去衙门告状,这些人不用去衙门当证人,温竹青也要给自己留后路,等公公回来了交代呢。 挖了东府的所有花草,东府住的可不仅仅是孙氏,齐老爷才是那边真正的主人,何况孙氏是他的老婆,齐慧、齐敏这些人是他的亲生闺女,现在被自己‘欺负’成了这样,齐老爷回来能不生气? 自己需要有必须这么做的正当理由,那几个人就是人证。 “叫岳管家找地方看管好,不要叫人发觉。”温竹青吩咐道。 荷叶便答应了,叫人去传话。 府里这边移植完了,在转天就开始移植别处的,先是将买的一些大户人家的花移植过去,然后陆陆续续移植桃花村里的。 大约用了半个月,终于将所有能移植的全都移植过去了。岳管家和廖安在省亲园子仔细转了转,除了需要种树的地方,还有说的那个梅林,花丛是紧够了。 半个月的时间,移植的花也已经全都长稳了,没有出现什么大面积没种活的情况。 这件差事终于算是有惊无险的办完了,温竹青也是松了口气。 再过了两天,徐大人那边就带了话,省亲园子是添了个梅林的,因为齐瞻不在,就问问齐五奶奶能不能接下来,若是能,就交给她,若是接不下来,马上找别人。 因为不可能把温竹青请出去谈谈生意,所以徐大人那边也没啰嗦,直接就告诉了,一个梅林最少三十棵树,三种以上的梅花,一共五千两银子。 能不能接? 之前的几天,温竹青已经叫人预备起来,这会儿要梅树,即便是现在种下也来不及了,两三年的时间根本长不起来,所以只能移植。 远远近近的有几个梅林的,有些是有主人的,使人去询问了价格,一棵梅树要一百两到二百两银子不等,有些品种好的,要三百两银子一棵。 温竹青叫人去商谈,看看能不能降下来价格,如果一百两银子就定了二十多棵,然后叫人去秦岭山上选了七八株,秦岭山上的反而都是寻常的品种。 过了几天谈下来了,一百两银子二十五棵。 秦岭山那边,温竹青命人明年的二三月去挖的时候,顺便就在挖的原地种下去梅树的种子,山里头慢慢的生长。 忙忙碌碌的,这番事情做好,八月中旬了。 孙氏那边吃了大亏,这一次真的是气急攻心了,加上秋老虎厉害,热的很不寻常,所以病了一场。 长安城那边的生意终于安定了下来,齐麓回来了,领着崔氏也搬回了府里。齐麓听说花卉全都移植到了省亲园子,一切都办的圆圆满满的,温竹青还把孙氏气病了,直笑的捂着肚子叫好。 崔氏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又担心自己这边,如今已经四五个月,肚子是遮掩不住了,一定要跟孙氏禀报了。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 孙氏病才好,根本就没心情过什么中秋,何况这府里头的儿媳妇每天把她气的要死,她恨不能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哪里还有心情和她一块儿过中秋节? 所以府里根本就没准备什么。 这天一大早,齐麓带着崔氏去给孙氏请安。孙氏心里头还纳闷,老二怎么突然的这么懂事了?  等看见了崔氏鼓起来的小腹,孙氏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为什么齐麓明明好好的健壮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却三不五时的生病,还什么过人的病,一定要去住在别院。其实,只是因为他媳妇有了,这两口 子防备自己,躲着自己呢! 孙氏又给气的吐血。 她之前尽管觉察出来了,齐麓十有八九是装病,也想好了要查查的,只是被温竹青那个忤逆的儿媳妇绊住了,根本就没来得及。  孙氏存的什么心,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看见崔氏已经四五个月了,胎也坐稳了才来禀报,心里真是极度的生气。就依仗着自己才病好,也没给什么好脸色,只简单说了两句该注意什么的话,脸面上 过得去,便让他们回去了。  齐麓和崔氏前脚一走,孙氏后脚就叫吴妈妈去找个稳婆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田地庄子的情况 “五奶奶,二奶奶,确实是去请了稳婆的,稳婆在太太房里呆了小半个时辰,又来了一个穿的黑不溜秋衣裳的婆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横竖那眉眼一看就不是好人,拿着个长长的包裹,进去也呆了小半个 时辰走了。” 廖妈妈回禀道。 温竹青转头看崔氏:“怎么样?你和二哥前脚走,后脚就叫了稳婆,这府里头也没人生孩子,叫稳婆做什么?” 崔氏脸都白了。尽管之前流胎的事情她怀疑是孙氏动的手,尽管这次怀孕了之后非常的谨慎小心,防备的也就是孙氏,但现在听见孙氏这样明确的准备着要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依然吓着了。 “太太手段也太……二奶奶怀的也是她的孙子……”崔氏身边的大丫鬟嗫嚅着道。 温竹青摇头。 崔氏叫丫鬟下去倒杯水,廖妈妈带着荷叶几个也避了出去,崔氏道:“如今她小儿子已经生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温竹青摇头,孙氏没生儿子的时候,希望最好府里谁也别生出儿子来,包括自己的儿媳妇,这是自私狠辣的表现。等生了儿子,那更要给他儿子多留些空间,说不定希望几年之内府里都不要有男孩降 生,甚至一直别有,只她的儿子长大之后再生她嫡亲的孙子才好。 以孙氏的为人,这样想一点不意外。 “那么自私的人,你指望她能有多好心?能拖的你越长时间不生越好,甚至可能还希望只她嫡亲的儿子生出来下一代,别的人都别生。这还用想?”温竹青摇头道。 崔氏紧紧抿着嘴。 她也铁了心,这一次就算是得罪了孙氏,或者就算是给自己背上不孝的罪名,也一定要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在这边闲聊了一会儿,崔氏便回去了。 温竹青又考虑了一会儿。 如今花卉终于是栽种下去了,这一桩大差事算是完结了。但孙氏那边的事情还没完,她烧了花地,温竹青这边损失不少,更何况还烧了食珍铺子的货源,这事到现在还没解决呢。 从一开始温竹青就琢磨着孙氏管着的那些田地和庄子。 齐瞻去了山东,如果出海的生意真的不做了,那他回来之后要有事做,说不定就是接管这些田地庄子。何况就算是不接,继续去做生意,那些田地庄子的也不能再让孙氏管着了。 当然,这事其实是齐老爷说的算的,说白了,家里的一切财产都是齐老爷的,齐老爷想让谁管谁就管着,轮不到温竹青安排。 不过,孙氏之前做的事情太过分,温竹青不报复的话岂能甘心?那么多的损失,孙氏必须赔偿。 田地庄子,温竹青肯定是要抢过来的,先抢过来再说。 齐老爷回来,温竹青需要跟他交代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最先要交代的怕还不是抢庄子的事,东府那边像是狗啃过的园子,才是她先要解释清楚的。  温竹青叫来了岳管家,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一趟泾阳。泾阳那边有咱们的一片地和庄子,掌管这地和庄子的叫孙东,是太太的堂弟。你们去了不用干什么,在泾阳城里找客栈住下来,只打听打听孙 东在那边的事,庄子和田地的大致情况。差不多就回来。” 岳管家忙答应了,赶紧去准备。 温竹青先盯住了泾阳那边,首先是因为那是齐家最大的一块地,一千亩田四五百亩的庄子,这就算是单单的拿出来,也足够养活一个像齐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了。 这么大的地方全权交给了那个孙东,这里面的油水他占了多少?想都想的到,所以要抓什么把柄,抓这个孙东的一定很容易。 就算孙东手段高明,并且有着很厉害的前瞻性,做任何事都缜密周到,尽量的不留下把柄,但他身边的人也这样的高明?一点痕迹不漏? 别的人不说,只说他二儿子孙成勋怕就是个漏洞百出的祸害,上一次来齐家的时候,不是还把齐慧的丫鬟柳叶勾搭到手了? 齐慧在天宫观的表现,轻浮的随随便便就跟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说话,搞暧昧,这说不定都是受了柳叶的影响。身边有这样的丫鬟,小姐的教养规矩能好了? 第二天岳管家带着人就悄悄去了泾阳。 还没等他带回来什么消息,府里孙氏已经出手了。 当然,针对的是崔氏。 这天午后,紫茸突然跑进来禀报:“二爷那边的通房如秋不知道什么事惹怒了太太,太太叫人打了一顿,一定要发卖了。二奶奶亲自过去求情去了。” 温竹青愣了一下,孙氏要卖掉齐麓的通房丫鬟,崔氏去求情? 不过转念一想,孙氏能安什么好心?忙叫廖妈妈:“叫几个妈妈过去看看,护着点二奶奶。” 她没法过去,一来这是二房院的事,而且还牵扯二爷的通房丫鬟,她当弟妹的不能去搀和这样的事情。二来,这段时间她跟孙氏的冲突已经很激烈了,温竹青还想安静两三天。  贾妈妈带着几个婆子去了半天,快吃晚饭了才回来:“太太非说如秋那丫鬟搬弄是非,在丫鬟里面说三道四的,一定要卖了她。又说二奶奶有喜了,二爷房里不能没人,当场就要叫二奶奶在她房院选两 个丫鬟去给二爷。不管是谁,好像还做出叫二奶奶选,太太不插手的样子。” 原来还是想在齐麓身边安插人。 “如秋是崔氏的人?”温竹青问道。不然孙氏不会想办法找理由发卖了她,肯定是挡了孙氏的路了。 果然,贾妈妈点头:“二奶奶有喜了之后,就选了个身边的丫鬟开了脸放在了二爷房里……这才几个月而已。” 温竹青心里头叹气,崔氏骨子里还真就是个这年代标准的所谓贤惠妻子。横竖自己肯定是做不到。 “最后呢?”她问道。 贾妈妈摇头:“如秋虽然保住了,可太太那边两个丫鬟也跟着二奶奶去了,就算是二爷不收,可这两人却近了二奶奶身边了。” 廖妈妈便道:“二奶奶现在也防备着呢,必定不会叫这两人插手自己房里的事,说不定过几天寻个借口,又给送回去。就算二奶奶不好说,总还有二爷。”  这话倒也是。 第三百一十九章泾阳的恶霸 温竹青没想到,岳管家他们回来的居然很快,去的第四天便已经到家了。去掉路上跑的两天,算起来他们在泾阳只待了两天? 那就是说,两天时间便查出来了事情? 丫鬟在凉榻前面摆上了屏风,温竹青叫岳管家进屋来回禀详情。  “启禀五奶奶,小的们去了之后,正好赶上了泾阳一件大事。孙东的二儿子孙成勋,已经和孙家一个亲戚定了亲,再过几个月就要成亲了,却又在泾阳县城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姑娘,竟然不管不顾的将姑娘抢去了家里。那姑娘不堪受辱跳入孙家的荷花池自尽了,姑娘的家里也不是没名没姓的,原是本地的一户乡绅,父亲叫张泽,去县衙告了状,却又因着泾阳县的县太爷都是孙东给捐的官,和孙东有亲, 张泽和儿子便预备来府衙告状。” 真是巧合的大事。 温竹青猜想岳管家和这受害的人家已经联系上了,便问道:“你们是和张泽父子一起来的?”  果然,岳管家答道:“是,小的们自然是赶紧的联系上了张泽和他一家子,谁知道当天晚上还出了事,张家叫人放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的,好在人都没事。小的白天跟张泽说话的时候,听了不少孙东在泾阳做的事,听得他们简直就是泾阳的恶霸,加上县太爷都是他们的人,根本无法无天,尤其那孙成勋,性格暴躁至极,什么天大的事都敢做。小的留了个心眼,叫张泽把全家都赶紧的搬出来,找个 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所以那天晚上烧得是个空宅子。” 温竹青一听,果然虽然只是呆了两天,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呢!忙道:“你详详细细的说清楚。” 岳管家这便从头禀报。 第一天出发,路上岳管家和贾易等几个小厮就没停,一路打马,五个时辰左右到的泾阳县,天黑之前进的城。 到了城里寻了个客栈,晚上在客栈一楼的酒楼里面吃饭的时候,就听见吃饭的人聊得全都是孙家和张家的这桩事。 张家的姑娘被强抢去了孙家,就跳进了孙家的荷花池淹死的,张家人去孙家门口哭闹几天,非但没得到什么回话,反倒被孙家人打了一顿。 岳管家他们几个已经知道孙东在泾阳县的势力了,不过还是装成外地人好奇,询问了一下。 “若是真的大白天强抢民女,官府总该管管吧?青天白日的,到底是违法出人命的事情呢。”贾易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 有人就道:“你们外乡人哪里知道,人家县太爷都喊孙老爷一声舅爷呢。” “原来是亲戚啊……不过亲戚也不能这样作奸犯科啊,这都出人命了。”岳管家道。 客栈里所有吃饭的人都摇头,一个声音不大的道:“出人命算啥?这几年在孙家出的人命还少啦?就去年换地的事,死了十几个人呢……” 话没说完,已经有人低声制止道:“快别说了,这事不能说。”  岳管家心里头记住了,也没追问。当天晚上就和几个人商量好,第二天去找张家,说了自己这些人的身份,并说明白,你家的这件事在泾阳县告状肯定是得不到公正的判决的,还是去咸阳府,找知府 大人告状。 岳管家说的清楚,张泽也弄明白了他们的身份,跟孙家的关系,人家琢磨一下,现在有愿意伸手帮忙的,他们自然是接着。 于是当天在张家,说了很多孙东在泾阳县的事情。孙家一家基本上就是泾阳县的地头蛇,而且是谁都不敢惹的地头蛇,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岳管家开始没想到,还是听了这些事情,感觉孙家可能会做出来杀人灭口的事,这才建议张家赶紧搬。 好在张家也不是穷困人家,搬都没地方搬的那种,他们自家也有别院,当时也没敢大张旗鼓,只让家人搬去了别院。 当天晚上果然就着了火,一个府宅都烧没了。张家也确实吓着了,马上就把家人转到了乡下去,跟着来的,就是张泽和他的大儿子。 温竹青听了道:“还问了别的什么吗?” 岳管家就道:“小的听见说去年孙家换地的事,觉着这事有可疑,想今晚上详细问问。” 温竹青点头,她询问的意思就是这个,刚刚说话的时候她注意到了这件事,一下子死了十几个人,显然不是小事。而换地,孙家在泾阳县有没有地?是他们自己的还是齐家的?  “仔细询问,孙家在泾阳县的所有作奸犯科全都问出来,然后你们几个依然回泾阳县找证据,能找到多少就是多少。跟张家人说,这事跟咱们有些牵扯,若是他们现在单独的去府衙告状,一来会惊动了 孙东,打草惊蛇。二来告成的可能性不高,毕竟孙家在泾阳那么有权势,说不定已经把证据毁灭了。等我们这边找齐了证据,一起告的好。” 岳管家忙点头道:“这样自然是最好,张家必然是求之不得。” 咸阳府不是泾阳县,在泾阳县张家世代居住的地方他们都占不到便宜,更别说咸阳府了。所以如果有齐家这样的人家出面,张家应该是求之不得。 温竹青又询问了一些其他的,叫岳管家去了。 再过了两天,张家知道的所有事情,温竹青也都知道了。  主要是换地的事情,孙东去年看中了泾阳靠近武功那边的一片地,大约有一百亩上下,但他不肯出钱买,便用自己的一片地买,而且只肯出五十亩。虽然都是上等田,但差了一半的亩数,武功那边地 的主人岂会答应? 孙东却是个不能听‘不’字的人,带了些人直接去找人‘协商’。偏武功那边地的主人也不是个好惹的,双方里便大打了起来,打的非常激烈,死了十几个人。 这件事当时在泾阳、武功一点闹得沸沸扬扬的,周围的老百姓甚至吓得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  后来双方却不知道怎么解决的,横竖都是有门道的人,怎么解决老百姓自然是不知道。 第三百二十章地头蛇 岳管家依然带着那几个小厮重新去泾阳。 谁想到才走没几天,那泾阳县的小恶霸孙成勋居然来到了齐府! 温竹青听见丫鬟禀报,着实的吃了一惊,因为恬姑是见过的,便叫恬姑去太太那边查看一下。 恬姑去了大半天,跑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一样了。主要是知道了这个孙成勋那么恶霸,平白害死了一个姑娘,丫鬟们都气愤至极。 “不要脸,那孙家真真的不要脸!在泾阳强抢别人乡绅家的女孩儿,害死了人命,他倒像没事人一样,来咸阳迎亲来了!”恬姑气的脸涨得通红,怒急道。 廖妈妈忙呵斥了一句:“奶奶面前胡说什么呢?!” 恬姑这才醒悟过来,忙低头道:“奶奶恕罪,奴婢错了……” 温竹青道:“没事……孙成勋是来迎亲的?娶得是孙家的谁?”  恬姑忙道:“就是孙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正好,上一次那个爱显摆的丫鬟也跟着孙成勋来了,奴婢看她发髻都换了,想来已经被收了当通房丫鬟,奴婢便和她聊了两句激了激,那丫鬟果然就全都说了。 原来,是很久以前找太太打秋风的一个亲戚,太太过门那年来的咸阳,跟着混了一二十年,如今在咸阳已经很有些家底了。” “原来是打秋风的?”廖妈妈听得奇怪,问了一句。 恬姑重重的点头:“对呀,那个通房丫鬟很把人家姑娘贬损了一通,说是要着饭来的,如今靠着太太做了十来年生意,才有了这样的家世……哼,贬了人家半天最后又害怕,叮嘱奴婢一定不要传出去。” 廖妈妈冷笑道:“靠着太太?太太都是靠着齐家……” 话没说完。  恬姑点头撇嘴,继续道:“那家人十来年前还在齐家做了一阵子的下人,只是不用在府里服侍主子,是接外面的一些工程活计的,也是靠着这个得了一笔钱,赎了身开始做生意的。现如今在城里有两个 铺子。那家父亲叫赵律,算起来是太太的远房表弟,他家要嫁给孙成勋的姑娘叫赵星。” 温竹青想了想,竟然没什么印象。  不过孙氏在这方面本就是比较的谨慎,她的亲戚在咸阳城有哪些,恐怕连齐瞻和齐麓都不是很清楚,因为孙氏和那些人明着不来往,只是暗地里有事才走动。十几年前来的,齐瞻和齐麓都小,当然不 会有什么印象。 “怎么着叫赵家人知道知道孙成勋的为人?”恬姑说着去看廖妈妈。 廖妈妈撇嘴:“人家是亲戚,孙成勋什么为人,暗地里的来往不知道多紧密呢,赵家未必就一点不知道。再说人家联姻也是有利益在里头的,你只当真的就是为了给自家姑娘寻个好相公?” 这一点温竹青赞同,道:“可能是知道,不当回事吧。来迎亲都能带着通房丫鬟,又是住在他姑姑的府上,满府都是他们自家的人,什么事会不知道?赵家那边说不定都清楚的很了。” 不过,虽然人家联姻她管不着,但这个孙成勋来咸阳城了,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走。 想了想,温竹青吩咐恬姑:“你赶紧去查一下,成亲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打算什么时候走,这段时间孙成勋是住在府上还是住在别处。” 恬姑明白,忙答应了去。  这边温竹青琢磨了好一会儿,对廖妈妈道:“廖妈妈,晚上回家了和廖安说一声,叫他去知府衙门寻几个文件。泾阳县乃是咸阳辖下,那么县城的地籍、户籍这些的,知府衙门应该有档案。叫廖安去查 查,看看能不能把泾阳县、武功县内在齐家名下和在孙东或者太太名下的地籍誊抄一份。” 说到这里又想起来了,孙东如果真的把齐家的地换了出去,用他家人的名字也有可能。毕竟对于孙东来说,齐家并不好惹。  便道:“还有,先叫廖安查孙东的家人,所有直系家人的姓名,户籍地等等的,查清楚了,再去查泾阳县和武功县两地的地籍地契。齐家的自然是全都誊抄过来,孙东那边,所有和他家人同名同姓的地 籍,也全都誊抄一份。” 廖妈妈听明白了,忙道:“是。” 温竹青道:“这事不用惊动太多人,也无须去找汤同知,叫廖安寻一个直接管着卷宗档案的小吏文书。给些银子誊抄出来就行。” 能少惊动一个人,就少惊动一个人。知府衙门那边,孙氏也不是说一点关系没有,当然是保险起见。 廖妈妈答应。  晚上了恬姑回来禀报:“孙成勋和赵星成亲的日子是十月十六日呢。打算什么时候走真没说,跟着孙成勋的那些下人都不知道,说日子到了跟前才能定下。泾阳离咱们这边也就几个时辰的路程,就算是 新娘坐轿子抬着过去,一天怎么也到了,所以估摸肯定是十月去了。孙成勋是不住在府上的,奴婢从那边回来的时候,他就带着人已经走了,据说是太太给安顿的地方。” 十月中旬成亲,八月就过来了,想来孙成勋也是为了躲躲风头。 温竹青想了想,倒是想不起来孙氏在咸阳有没有别院了。不过也是,孙氏一个大户人家的太太,怎么能随随便便在外面弄个别院?名声上不好听,又不是男人。所以即便是有,必定也是不为人知的。 而齐麓回来了之后就没什么太忙的事情了,白天在外面照看生意来往客户的,晚上是肯定回家的,所以,孙成勋不会住在府里。  温竹青点头,再没有吩咐恬姑什么。只是叫贾妈妈寻一个外院机灵点的小厮,叫这个小厮专门盯着孙成勋,不管孙成勋去了哪里都盯紧,一言一行,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能查出来就查出来,全都 盯住了,及时来回禀。 即便是来了府里也不能掉以轻心,更要盯住。 上一次孙成勋来和柳叶勾搭成奸,那么这一次来了,岂能忍得了?两人说不定就会旧情复燃,弄出一些事情来。  孙氏应该是至今不知道的,等知道了,大约的就有好戏看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偷梁换柱 查探的事情不是马上就能有结果,但衙门的卷宗却是放在那里好好的,只要找对了人给了银钱,誊抄出来还是非常容易的。 只过了两天,廖安便已经将所有有关的卷宗誊抄了出来,亲自来府里禀报。  “孙东的老婆叫荷花,泾阳县和武功县两地,光叫荷花的就有十来个人,名下有地的只有两个,不过一个只有两分地,另一个更是个男人。这就没查下去,几个儿子名下都有些地的,不过也都在咸阳城 附近,那两个县附近也没有。直到查了孙东母亲的姓名,才查出来名下有三百亩田,都在泾阳县。” 廖安禀报的时候,温竹青就看他送来的誊抄的卷宗:“就是这个叫张艳姐的?”  廖安点头:“对,就是她。为了查她的名字还费了些功夫,从孙家那边是根本查不出来的,连一点登记都没有,户籍上都是孙张氏。我就反着查,先去查泾阳县的地契,大部分的地契都是登记在男人的 名下,女人名下有地的就很少,然后看见这个张艳姐名下的地又是极好的上等田,便查了一下,果然查到了,去登记这片地籍的就是孙东本人,因着是代办,当时还留了个印章,是他本人的。” 温竹青将卷宗打开了,先看齐家名下的地。 数了数好像不对,忙叫人去将齐瞻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下的地契文书拿来,一个个的对。叫廖安继续说着。  “泾阳县三百亩地,武功县还有一百亩地也在张艳姐名下,因着听岳管家说了这一百亩地可能有问题,我便详细查了一下。这一百亩地之前在一个叫王大年的名下,五个月前才转到张艳姐名下的。我也 是顺便查了一下,发觉那个叫王大年的,却是六个月前死了。” 温竹青手一顿,抬头看他:“确定是一个人吗?” 廖安点头:“确定,专门查了,就是一个人。” 温竹青心里发冷。这个孙东和他几个儿子确实是心狠手辣,就这两天听说的,他们已经弄死多少个人了? 仔细看了看齐家名下的地契,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齐家的地契换了,一千亩地倒还是一千亩,但是齐瞻留下的文书上面,地契的地址和廖安拿回来最新的誊抄的这份地契对不上,不是其中的几百亩对不上,而是所有的都对不上。 温竹青猛地发现了这个问题,心都沉了一下! 毕竟一千亩地呢! 忙仔细的对,半天发觉就是对不上,一亩都对不上! 温竹青惊讶至极,道:“廖安,你这誊抄出来的绝对不会错吗?确定是齐家的地?” 廖安也发觉五奶奶面色大变的,忙点头道:“是,绝对没问题,我亲自誊抄的,抄完了之后叫两个人对过,没有问题的。”顿了顿问道:“是不是和咱们府里的留底不一样?”  温竹青将两份文书递给廖安媳妇,叫她拿给廖安看:“完全对不上,你誊抄的这份乱七八糟的,一会儿城东三里地,一会儿西北角五里三分……那都是什么地方?齐家在泾阳县的一千亩地,虽然不是全都连成片的,可也是大片大片相连的。我记着五爷还跟我说过,当时就是因为泾阳县那边一个大户人家,因为家里头出了什么事要阖府搬走才卖地的。而齐家买那么远的地,也正是看中了那边大部分连成 一片,又是上等田。” 这些廖安不知道,忙从他自己媳妇手里接过去文书对了对,一看却是,差的十万八千里,惊讶的道:“但是……我这是从衙门的卷宗中誊抄下来的,绝对不会有错。” 温竹青冷笑道:“你没有抄错,是有人已经把咱们的地换了。”又让廖安媳妇把文书拿过来,她又仔细看了看。 这样一看更加清楚了一些。  孙东换地显然也是有目的的,也想给换成一大片的,起码和以前的差不多,大约想着那样能隐瞒过去。当然,齐家原本那是最好的地,他这样费尽心机的换地,就是为了把这片最好的地换到他自己手 里。 现在已经换到他母亲名下的有三百亩了,其余的七百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挪腾到了谁的名下,横竖齐家名下的地契中,那一千亩已经全都不在了,东一块西一块的,拼凑起来的千余亩。  大部分位于泾阳县城东,想来孙东是想找机会将所有一千亩地都换成城东这边,连起来。这样还奢望着不会叫齐家发现。齐家家大业大的,对于这些离得比较远的产业疏于管理,甚至很多年不闻不问 都有可能。  温竹青蹙眉想了一会儿,道:“此事先不要声张。将这些文书先放我这里,今后要作为证据的。另外,你找的衙门哪个小吏允许你誊抄的,将这人维持好,常去看望一下,去的时候带些东西。这人以后 有大用处。” 廖安一一的答应。 温竹青又问:“这两个月生意如何?”这两个月因为省亲园子花卉的事情,她忙的几乎没时间过问铺子生意的事情。 廖安忙回话道:“茶叶铺子生意好得很,尤其是七月,利润比往年高三四成,和腊月正月差不多了。药铺子生意和之前差不多,唯独食珍铺子,因着天麻的货源问题,最近少了些生意。” “天麻货源找的如何了?”  廖安忙道:“谢宝才去了长安府那边,临近川地了,才找到了一家供货的,天麻的品质倒是过得去,只是和咱们秦岭山的依然没法比,我命他先买五十斤回来,东家您看看品质,另外缓一缓库存,若是 可以就再去一次,多进些货,若是不行,那就不要了。” 温竹青点头道:“明天叫人送进来我看看。没事了,你回去吧。” 廖安便出去了。 温竹青又将手里的所有文书仔细看了一遍,尤其是地契,秉承仔细的原则重新对了一遍,确实是完全对不上。  抬起头来,真是气的冷笑。这孙东的胆子也太大了,一千亩地也敢这样的偷梁换柱,这一次一定把证据确凿了,叫他死在牢房里! 第三百二十二章勾搭成奸 终于下雨了。 秋天来了,雨也终于跟着来了,前几天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几场小雨,一天晚上突然就变成了狂风暴雨,整整下了一夜。 第二天白天,雨势只是稍微的减弱了一些而已,但依然是大雨倾盆。这场雨也能缓解一下整个汉中地区今年的干旱,对下一季的收成有很大的好处。 省亲园子种的花卉也能茁壮成长了。 齐宅。 东府西北角跨院的一个小厢房中。 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男女混杂着的呻吟声,开始还压抑的很,但是随着外面雨声越来越大,屋里的声音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这偏僻的地方谁会来? 大约的屋里的人就是这样想的,因此这种肆无忌惮的叫声很是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慢慢的消了声音。 屋里头雾蒙蒙的,水气很大,一会儿床上的帐子掀开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下了床,抓起放在一边的衣裳穿起来。 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从帐子里滚了出来,胡乱的在自己身上套了一件裙子,便忙忙的服侍那年轻男子穿衣,娇声细语的道:“勋爷……您什么时候要了奴婢去?” 孙成勋在她脸蛋上掐了一下笑着道:“怎么?这么舍不得爷?爷把你弄得很舒服?”  丫鬟柳叶绯红了脸,扭着身子娇声道:“奴婢担心……”这丫鬟就像是唱变脸戏的一般,才说了几个字脸上的娇羞已经变成了泫然欲泣,泪盈于睫的样子:“三姑娘那边眼看亲事要定了,奴婢若是还跟着 她,就怕……陪嫁了以后见不到勋爷了……” 孙成勋年纪不大,但是在女人上下功夫也有好些年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便是比柳叶更纠缠十倍的都有,更何况她这样的? 因此搂住了又是亲又是摸的,口中不停的哄着:“等爷这边事情办好了,回去的时候就带着你。放心,只要爷开口,你家太太没个不给的,你服侍的是我妹妹,又不是府里的爷……” 揉捏的那柳叶如一滩水般快化了,这才松了手继续穿衣裳。  柳叶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怕惹得爷烦了不理自己了,因此也不敢十分的纠缠,只能眼睛里微微的含着些水意,柔情似水的给他穿衣,等穿好了才怯怯的羞赧的道:“勋爷,您别让奴婢等的时间太长 啊……今年前半年,三姑娘的婚事差点就成了呢,奴婢心里头着急的……” 孙成勋又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放心!”然后又问:“差点成了?那是因为什么没成?” 柳叶少不得将太太心里相中了古家,然古家那边磨磨蹭蹭,挑三拣四的,最后和王家商谈婚事去了的事跟他说了。 孙成勋哼了一声道:“王家?就是那个已经成了空架子的王家?她们家上赶着抢的人,能有什么好的?” 柳叶便道:“古家那也是读书世家,官绅出身的,上面几代,也是出了大官的。” 孙成勋一听,重重的哼了一声。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读书人家,所谓的乡绅、官绅了!这一次自己被迫来咸阳城躲躲,不就是因为父亲说的,读书人死缠烂打不好惹,能躲就躲躲? 孙成勋最讨厌读书人! 孙东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出身,若不是有个得脸的堂姐嫁给了齐家这样的有钱人家,他怕就是个市井混混,泼皮无赖混一辈子了。依仗这个堂姐才成了田庄管事,有了万贯家财成了个暴发户。  然他这样的人最叫读书人瞧不起,在泾阳县的时候,有时候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人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看孙东的眼神都透着瞧不起,看暴发户的眼神。所以孙成勋一直憋着口气,这一次遇上了张 家的姑娘,看人家长得美貌如花,又听说是乡绅读书人家的女儿,这才生了恶念。 只是结果叫孙成勋感到意外而已,想不到那么一个柔弱的姑娘,性子却那般的烈,这件事孙成勋一想起来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想到了这里,孙成勋脸都黑了。  看见自己一句话惹怒了勋爷,柳叶也不敢继续说这个了,忙岔开话题娇滴滴的道:“勋爷,您今天在府里吃晚饭吧?您去太太那边坐一会儿,奴婢去厨房亲手给您做桂花糕吃。奴婢做的桂花糕,三姑娘 可喜欢吃了。” 孙成勋将刚刚的不快扔到了脑后,嗤道:“我一个大男人吃什么桂花糕啊。不过倒是要去太太那儿坐会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问道:“你们府二爷什么时候回来?” 柳叶忙道:“二爷的房院在西府那边,到底每天什么时辰回来奴婢也不知道,不过肯定早不了,如今府里只二爷一个人张罗生意,忙得脚不沾地呢。” 孙成勋一听,便点头。他的心思其实依然在齐慧的婚事上,顿了顿又问道:“你们太太是怎么打算的?表妹的婚事若是定了,准备用哪块地做陪嫁?” 柳叶愣了愣。 她说齐慧的婚事差点就定下,那也是为了催促孙成勋快点把自己要过去,说到底齐慧的婚事不过就是孙氏的一厢情愿,连人家古家那边的意思都没有确定,哪里还能说到嫁妆的事情上?  柳叶也是聪明的丫鬟,自然不敢实话实说,忙道:“要说嫁妆,之前太太倒是说过一两句,咸阳城周围就有好几处田庄合适,应该要不到泾阳那边的头上,那一片是齐家最大的田庄,老爷也不会把那么 多给姑娘陪嫁出去。” 谁知道这话并没有安抚到孙成勋,却让他脸色一变,扭头盯着柳叶道:“这是你们老爷说的?” 柳叶被他的样子一吓,不知道自己哪句说错了,有些茫然的道:“太太说的……不是老爷说的……” 孙成勋不耐烦的道:“说泾阳那一片是齐家最大的田庄,这话是谁说的?” 柳叶却更加茫然,嗫嚅着怯怯的道:“这……老爷倒是没说过,不过这事……府里人都知道……” 孙成勋皱眉想了半天。  柳叶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轻声道:“勋爷……老爷不是很在乎这些事的,像田地庄子的,只要是每年交回来的东西大差不离,他就不会过问。太太那边更不会有什么……您不用担心。” 第三百二十三章捉奸 孙成勋并不想让她多知道什么,皱眉了一会儿,便换了个轻松的笑容道:“我担心什么?只不过担心我表妹的婚事罢了。” 说着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衣裳已经穿好了,也不管其他就出来,顺着游廊往外走。那柳叶在后面娇声惊呼:“哎呦,勋爷您稍等,奴婢给您找把伞……” 孙成勋并没有稍等,已经出了院子了。柳叶手忙脚乱找了把伞,忙忙的跟在后面追上去了。  这两人走了,从堂屋正面椅子后面的屏风后,这才转出来了一个小厮,二十来岁的年纪,藏在后面热的一头的汗,擦着往外走,小声的嘀咕着:“这俩人太他娘的来不及了,小爷我差点躲不开被碰个正 着……”  在门后伸头看了看外面,见没人便忙小跑着从角门出来,三绕两绕的回到了西府这边,寻到了贾妈妈低声的禀报:“柳叶跟孙成勋勾搭上了,刚刚就来了一回了。贾妈妈,小的怎么着啊?下回找人去捉 奸?” 贾妈妈白了他一眼:“捉什么奸?盯住就行!” 那小厮笑嘻嘻的:“盯住?这可不是好差事,那两人干柴烈火的,见面就……那啥,小的怪不好意思的……” 没说完就被贾妈妈在头上打了一下,低声斥道:“你别嬉皮笑脸的!这不是个小事,闹开了太太那边要弄死人命的!你当闹着玩呢?只管盯紧了,需要捉奸的时候,自然会叫你。” 小厮忙忙的答应了,笑着道:“小的就是那么一问……最好别叫小的捉奸,小的装不知道好了。” 贾妈妈好笑的嗔:“你这会儿倒是抖机灵了?!” 小厮又将孙成勋询问齐慧嫁妆的事情说了,贾妈妈一听,觉着应该禀报一声,于是回到了内院,来跟温竹青禀报。  温竹青听了就知道,孙东那一家子还在担心,孙氏会把泾阳县的那块地给齐慧当陪嫁,那样的话,他们家算计半天等于算计的是孙氏,他们自家的人。另外,孙氏若是知道了孙东费尽心机将那块地换 了,又岂能善罢甘休? 齐家直接管理田庄的是孙氏,所以若是他们惹怒了孙氏,孙氏不让他们管理泾阳那块田庄了,孙东就不能多说一个字。 孙成勋提前来咸阳城,可能也是存了心想要打听一下。齐慧年纪到了,他们担心孙氏生的这几个姑娘的陪嫁问题。 温竹青没多说什么,只吩咐贾妈妈,让那小厮盯紧了就行。 柳叶赶紧回到了三姑娘这边的房院,还没进院门迎面就遇上了急匆匆走出来的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正好就是三姑娘齐慧。 一看见三姑娘那绷紧的脸色,柳叶心中就是一紧! 齐慧看见她果然很没有好气,厉声问道:“跑哪儿去了!成天的就不能在屋里老老实实待着?疯跑疯玩的哪里有半点稳重劲?再要是这样,我跟母亲说,把你降回二等丫鬟!” 柳叶慌忙的躬身道:“因着下雨,奴婢担心姑娘不出去烦闷的很,所以去厨房做了些点心,想给姑娘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个吃!”齐慧再次骂了一句,气愤愤的在前面走着。 柳叶忙跟上,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几个丫鬟,那几个脸色也都不好,根本不敢吭声,其中一个示意她别多话了。 柳叶不敢在说话了,跟在后面。这一年的,三姑娘身边又去了两个大丫鬟,一个死了,一个被太太配人了,她便被提上来做了大丫鬟。  但其实柳叶根本不想当这个三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一来风险太大了,三姑娘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诸事不顺,好些事情都发生的莫名其妙的,太太那火爆的脾气,每每有事就拿丫鬟们出气,三姑 娘身边大丫鬟都死了好几个。 二来,做了大丫鬟今后就是陪嫁,但三姑娘本身性子就比较阴,再加上那样的太太在上面,陪嫁丫鬟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何况柳叶自己已经攀上了孙成勋。孙成勋好色,非常的好哄,对柳叶又是念念不忘的,这一次来迎亲都还续上了旧情,让柳叶觉着自己在勋爷眼里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想跟了孙成勋去。孙成勋已经答应她了,只要跟着去了府里,马上就抬姨娘。 低着头一直胡思乱想着,柳叶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突然就听见有人咳嗽,声音就在耳边,而且很熟悉,她一惊,忙抬起头来。 一抬头就遇上姐姐柳枝的目光。柳枝目光严厉,紧紧盯了走神的妹妹一眼。 柳叶回了神,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上房院了,三姑娘正在给太太请安,而表小姐何姑娘也在。 齐慧行了礼,坐在了孙氏身边,低声道:“母亲,这几天身体好些了没有?还胸闷吗?药可吃着?” 孙氏之前确实被气狠了,脸颊都瘦下去了一块,看起来脸色更黑了,也更加的难看,斜倚在榻上懒洋洋地。 这段时间诸事不顺,孙氏却反而更加重视起自己的小儿子起来,之前一直叫奶娘带着,想起来才叫抱过来看看。这段时间反倒是一直就在这边,这会儿躺在她的榻上,小孩儿正睡着。 孙氏淡淡的道:“好多了。”一双眼睛看了何思月一眼。 齐慧便也跟着去看何思月,心里头纳闷,她在这里做什么?这大半年了也不见她怎么出来。因而笑着道:“表姐今天倒是心情好,来看母亲?这么大的雨没有淋着吧?” 何思月脸上表情也不是很欢快,笑容看起来都有些勉强:“没……我前段时间也是有些不适,所以没怎么出来。” 齐慧恍然的点点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孙氏便懒洋洋的道:“你表姐想去陪都呢……陪陪皇宫里那些老太妃老太嫔们。” 齐慧大是惊讶,张了张嘴正要问,到了嘴边又忍住了,笑道:“噢,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不过表姐之前也不是常进宫吧?跟陪都那些老太妃太嫔们熟悉吗?谁传你去?还是你自己去求见?”  何思月脸色更加的难看,半天没回答。 第三百二十四章命运的转圜 何思月有几斤几两,孙氏身为她的姨母岂能不清楚? 之前她能进宫,只是因为陪都的一位太妃过寿,她那个做小吏的父亲跟着大部分的官员一起,奉命进宫贺寿而已。 贺寿自然是要送贺礼,恰巧何思月绣的一件腰封被太妃看见了,喜欢她的绣工,又爱上面的诗,听说是个小吏的女儿做的,觉着很是心灵手巧,便传进宫见了见。 当时也是夸奖了一番的,只是太妃们年岁大了,安心奉承她们的人也不少,像何思月这样的就更多了,夸奖的时候说的是很好很特别的,但是等一转眼,太妃们就把这茬给忘了。 何思月是觉着住在府上被冷落了,姨母像是把她忘了一样,这才提出来想去陪都皇宫去陪陪太妃太嫔们的。 其实这是为了在孙氏面前抬抬自己的身价。 孙氏这样多算计的人岂能看不出来她的意思?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烦躁的要命,这个外甥女不识时务的过来说这些话,令孙氏很反感。 不过看见了自己的女儿齐慧,再看看何思月,孙氏心又软了。这个外甥女年岁是不小了,家里头那么个爹,回去就是给人做小的命,现在婚事没着落,她自己急的不知所措,也是能理解。 想到了这里,孙氏又烦躁,叹了口气。  那个老五媳妇真的是太讨厌了,太叫孙氏不省心了。从老爷走了之后,孙氏其他事没干,就一直再跟这个儿媳妇斗法了,现在还处在下风!吃了那么一个大亏,满院子狗啃过的地,孙氏每看见一次, 就真真气的想要撅过去一次。 如今都九月了,估摸着老爷该回来了,孙氏一直在考虑,这被刨走的花卉怎么办?是就这样晾着等老爷回来看见生气,还是赶紧给添补上? 添补上,那就不是一笔小钱,孙氏是要出点血拿出来一大笔的,明明是老五媳妇给刨走的,却叫自己添补上,孙氏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但若是不添补上,就这样放着?老爷回来必然大怒,必然追问怎么回事。从头到尾要是叫查起来,孙氏却又担心把自己做的那些事查出来。  她现在当然已经知道了,原来桃花村的那些花卉是给省亲园子种的,自己叫人一把火烧了,这事真要是追究起来,官府怕是要问罪的。就算是这事不闹到官府,只自家人知道,老爷知道了,难道会说 自己做得对? 孙氏又不敢。 再加上女儿的婚事不顺,老二媳妇居然怀孕了,事事不顺,现在连外甥女都来给自己填烦,暗示自己耽误了她。 孙氏紧紧皱着眉头,一张脸黑的简直快赶上锅底了。 一个丫鬟进来回禀:“启禀太太,表少爷过来了。” 孙氏还没说话,何思月已经猛地站了起来,蹲身行礼轻声道:“姨母,那外甥女就先回去了。” 孙氏点点头:“你收拾收拾吧,想去就去,如果太妃们能召见你,你就多陪太妃们一段时间,这自然是好事。能让太妃或者太嫔们喜欢了,于你、于我都是好事,我自然不会阻拦。” 何思月听她竟然答应了,心中微微的失望。去陪都皇宫求见?太妃们能不能想起自己来都是个问题呢,去了碰一鼻子灰怎么办? 只是话是自己说出来的,她当然不能在多说什么,答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了。 丫鬟挑开帘子,何思月还没往外走,一个年轻的男人已经先迈步进来了,何思月顿时满脸通红,低着头让开。 孙成勋听说了这个表妹在,故意抢先进来的,进来就下死眼将何思月盯了会儿,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原来表妹也在这里?” 何思月无法,只能低头福身道:“见过表哥。” 孙成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眼睛越发亮了,嘴边含笑着道:“几年不见,表妹出落的愈发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低着头的何思月顿时大怒!这个浑身都是臭味的暴发户,真把他自己当个人了! 只是到底不能和他翻脸,正好这时候屋里传来了孙氏的声音:“在外面做什么呢?怎么不进来?” 孙成勋忙答应了一声:“姑母,这就进去。”然后跟何思月小声笑道:“表妹别成天的待在院里也不出来。咱们兄妹好久没见了,正经该亲近亲近。” 说着含笑进了屋。 这边何思月气的浑身乱颤,眼圈瞬间就红了,急匆匆从屋里出来,擦着眼睛往外走,浑身颤抖。  柳枝跟在后面也是气的不行,走远了才咬着牙低声骂:“混账东西,浑身都是腌臜土腥味的泥腿子,不长眼的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一个田庄管事的儿子,不过就是个奴才下人罢了!也敢跟我们 官宦小姐口里不干不净的,混账王八羔子!” 何思月猛地站住了脚,转头看了一眼孙氏的上房,眼睛眯了眯,死死地咬着下嘴唇,不知道发什么狠。 她这样子也不常见,将柳枝给吓着了,赶紧的低声劝:“姑娘,咱们可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您别恼,总有算账的时候,现在该忍只能忍忍……” 何思月咬着牙,低声道:“收拾东西,今天就走!去了陪都,就算是跪在宫门口,我也要求见到太妃娘娘!” 柳枝这几个丫鬟也没主意,现在齐家的情况真的是不好说,五爷不在,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何况五爷已经成了亲,太太那边只用话安抚自家的姑娘,然姑娘的终身到底是看不见头的。 所以现在只能自己想办法。柳枝忙点头道:“是,奴婢们这就去收拾。” 何思月道:“把我这段时间绣的抹额、腰封,做的鞋全都拿上。”陪都的太妃太嫔们,不管是能入了哪个的眼,都是自己的造化,说不定自己的艰难处境,就能在这一次转圜。 几个丫鬟簇拥着她急匆匆的回到了侧院,收拾了东西放上了马车,又去人找孙氏回禀。孙氏一听这还急的不行了,也懒怠管,只叫去了长安城找齐家的管事安排住处,就没在多管。  当天何思月就走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寻衅的公子 九月十日。 温竹青又来到了药铺子看诊。这段时间孙氏连气带病,加上可能她那边事情繁多,也没功夫一个劲的琢磨跟温竹青作对,所以这几个铺子最近都比较的安宁。  药铺子一直都是不温不火,花茶铺子生意却一直都保持着上升的趋势,尽管孙氏已经知道了,这个花茶铺子是温竹青开的,当然绝对不会再来这里买花茶了,茶叶铺子算是失去了一个大客户,然而, 生意并没有多大影响。 温竹青已经在考虑开花茶分铺的事情了。 城北那边的药堂一条街,果然是在七月的时候,半年一结账之时有间药铺中不干了,腾了出来。一直在打听那边情况的廖安忙忙的去和房东商量,先租赁了下来,签了三年的合同。 经过两个月的整理,铺子已经开张了。如今城北一个,城南一个,两个药铺子互相依托,已经初具规模。 看到一直不温不火的药铺子开了分店之后,都处于慢慢稳定的趋势,温竹青当然想将花茶铺子多开几个了。 选了几条热闹的街,叫廖安多注意注意,选合适的地段。 上午看了一个年轻姑娘的痨病,这时候的人都是谈痨色变,认为痨病是治不好的,何况还传染,尤其是得了这种病的乡下人家,一般就只有等死了。 这姑娘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得了病之后就被送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身边只有一个老婆子服侍,只有她母亲偶尔的去看看她,府里头别的人几乎都已经当这姑娘是死人了。 这姑娘自己都死了心了,只等死罢了。因着听说这边药堂女大夫乃是杏林圣手,治好了许多的疑难杂症,随侍的婆子再三的劝,这姑娘才勉强同意来看看。只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 温竹青仔细诊断了病情,痨病不是一两服药能治好的,还要配合其他的治疗方法,因此开了方子,和这姑娘一起确定了一下治疗的方案。 上午基本上就忙活这姑娘的病情了,等送走了这个病人,午饭时间都过了。 随便吃了点,看了一个得了风寒的年轻姑娘的病之后,温竹青听见外面传来紫茸的叫声:“哎哎哎,说了只看女人的病,你们两个男人怎么……哎呀,不能进去……” 夹杂着几个伙计的声音:“怎么回事?哎,这位大爷……” “这两位爷,我们看诊的大夫本就是……” 就这样喊着,两个男人还是硬闯了进来。前面那个冷笑着还在说:“我倒要看看,随便给人开落胎药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棍稳婆!竟然还敢冒充大夫在这里正经坐堂看病……” 原本嚷嚷的声音很大,在看到了温竹青之后,声音猛地刹住了,就像是被切断了一样,显得格外的突兀。来人应该是实在没想到居然是个年轻的妇人,一下怔住了。 温竹青站了起来,也有些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开过落胎药?居然还让人寻上门来吵闹?而且更纳闷的是,进来的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她还认识。 很意外的一个人,居然是那天在天宫观见过的,那个宁国公府的公子——宁公子。 如果不是这宁公子态度和那天一样傲慢嚣张,她也不会一下想起来。 “没事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她跟伙计们说着,又吩咐紫茸、荷叶:“给宁公子和这位爷倒茶。”  宁公子当然也认出来她了,脸上一瞬间有些尴尬,呆了呆。不过他还是比较随性的个性,而且身份高所以也没有太让他在乎的事,所以尴尬也只是一瞬间,然后就缓过神来了,惊讶的笑着道:“原来是 ……” 顿了顿,显然是想不起来了。 跟着他进来的是他的长随小厮一类,这样的人就是专门给主子记住这些事的,因此忙道:“这铺子里伙计说,好像是齐五奶奶……” 温竹青点点头:“我是齐家五奶奶。宁公子,你先请坐。”说着指了指窗边放的椅子。 宁公子犹豫了一下,便还是去坐下了,笑着道:“原来这个药铺子是齐五奶奶开的?齐五奶奶竟然还懂岐黄之术?” 丫鬟端来了茶,放在了桌上,又将这宁公子横了一眼,过来站在温竹青身边。  温竹青淡笑着道:“略通一二。给一些妇人姑娘们看看些小病症而已。”说着看向了他:“刚刚宁公子说我给人开落胎药?这是怎么回事?我坐堂看病也有大半年了,倒是一副落胎药都没有开出去过,不 知道宁公子此话是听谁说的?”  宁公子用手揉着自己的下巴,很显然,在知道了温竹青的身份之后,他要质问的事情已经不好说出来了,他应该是以为自己今天抓的是个骗子,胡乱开落胎药的稳婆,但是万万没想到坐在这里的却是 大户人家的奶奶,而且还认识。 “那个……” 温竹青就看见他眼珠子乱转,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 “爷!爷!”外面突然又有人喊着:“不是这里,不是这里……”是一个婆子的声音。 温竹青听见伙计的声音:“这边这边,从这边上楼,别紧张,没打起来……”伙计难道是看婆子紧张的很,以为他们爷进来打砸起来了? 从门口冲进来了一个婆子,面色紧张还不知所措,将屋里扫了一眼就看见坐在窗户那边的宁公子,直接扑过去扑到了宁公子的脚下:“爷!不是那么回事,不是这里开的……小姐……不是,奶奶……”  反倒是宁公子更镇定一些,可能温竹青斩钉截铁的说没开过落胎药,他已经有数了,所以马上打断了婆子的话,道:“知道了。”并且马上站了起来,对温竹青笑着道:“齐五奶奶,惊扰了,告辞。”拱 拱手就走了。 满屋子的丫鬟伙计目瞪口呆,看着他就这样闯进来,然后又这样似乎没有什么事一般的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两个伙计忙跟在后面‘送送’。  那婆子已经连滚带爬的跟着走了,经过丫鬟身边的时候,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用手挡了挡自己的脸。 第三百二十六章七皇子 这几个人来去如风的,一瞬间,屋里又恢复了平静。温竹青坐在案几后面都没动,扭头看了看后窗户,就能看见后院外面站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像是护卫一类的人。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领着这群人 接到了宁公子,一行人急匆匆出去了。 那个婆子踉跄的跟在后面。 “奶奶,您觉不觉着……那婆子眼熟的很?”荷叶嗫嚅着说道。 温竹青‘嗯’了一声,何止眼熟,她已经认出来了,那婆子确实是陪着人来看过病。 就是五月的某一天,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戴着碎花蓝布围巾打扮的好像乡下人一样,由这个婆子搀扶着来看病的。 尽管打扮的像是乡下人,但温竹青一眼就看出来,分明的不是。那女子手指修长白皙,指甲都留的老长,根本就是没干过活的样子,说话声音娇弱无力,村里人要是那样说话,根本没人听得见。 温竹青记得很清楚,那年轻妇人也不是来开落胎药的,而是已经小产了之后,因为身体没办法恢复,恶露不净,来看的这个病。 当时温竹青给开了药,说只要坚持吃药,一个月左右就能恢复正常。她记着看那妇人的样子,却还嫌时间太长了,欲言又止了半天。 因为那妇人的样子实在太可疑了,所以温竹青记的很清楚。别说是她,就是丫鬟们都记着。 荷叶去关门,不满的道:“奶奶,您说那天看病的妇人跟宁公子有什么关系,值得他气势汹汹的来算账?别不是那妇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吧……” 说着给紫茸吐吐舌头。 紫茸掩着嘴笑:“差不多……这公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到处的招惹……”  温竹青倒没有呵斥她们别乱说,因为她自己也有这个怀疑。宁公子不是京城的人吗?不是宁国公府的爷吗?平白无故能随便给人出头?那妇人远在这咸阳城,也没听说咸阳城里有什么宁国公府的亲戚 ,那么,这宁公子给那妇人出头找人算账,怎么能不奇怪? 不过,如果真的是有关系的话,就是说,宁公子几个月前就已经来过咸阳城? 正好荷叶跟紫茸也想到了这一点:“若真是那样,那这位公子什么时候来的咸阳?那妇人又是谁家的?肯定是咸阳城的大户人家这一点是没错了,难不成是……通奸?”紫茸小声道。 两个丫鬟顿时窃笑。 温竹青颦眉琢磨了一会儿,听见这话好笑的道:“好了别猜人家的事了,看看外面还有没有看病的人?” 紫茸出去看。 ‘宁公子’从药铺子出来,走出去一会儿迎面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急匆匆的过来了,看见他忙小跑两步上前,低声道:“七皇子,你这是没去还是已经去过出来了?” 七皇子笑着叹气:“你怎么不早说,原来在这里看病的大夫竟然是齐家的五奶奶?” 那人一听就知道他已经去过出来了,顿时连声叹气:“我哪里能知道……”解释的话没说完。  七皇子倒是并不怪罪他,笑道:“原本就怪我,我性子太急了些。”顿了顿好奇的问道:“这齐五奶奶未免也太出格了些,一个大豪商家的媳妇子,是缺吃了还是缺穿了,怎么还亲自的抛头露面出来给人 看病?” 说着揉揉自己的鼻子:“我闯进去,她倒是比我还镇定呢,一点要避开的意思都没有,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我,反倒把我看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男子一听居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笑了半天才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位齐五奶奶本是乡下人出身……不对,说起来也不是乡下人,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不过因为上一代的事情,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在乡下的时候进山采药……” 话没说完,七皇子已经眼睛发亮的道:“等等等等!竟然有这样的奇闻异事?正好闲得无聊,赶紧找个地方,你给我慢慢说,慢慢说!” 那年轻公子好笑又无奈,只能请七皇子去前面的酒楼,要了个雅间两人进去,边吃酒边闲聊。  七皇子,叫周绪坤。乃是皇后娘娘所出,与当朝的太子爷乃是一母同胞。皇后娘娘要回娘家省亲,确实不是一般的小事。太子爷担心这边的安全问题,咸阳城到底是很多年没回来过了,谁知道这边情 况如何? 而他自己事务繁忙,也没时间过来查看。身为亲弟弟的七皇子就自告奋勇前来替母后查看。三月里其实就来了一次,只不过那时候消息并没有泄露,在咸阳城只有少数的一些人知道。 七皇子今年十八岁,未来的七皇妃定的是宁国公府的长房嫡女。这位七皇子就顺便的冒充了一下自己未来老丈人家的公子。 只不过七皇子生性风流,尽管是来做正事的,但本性难移的惹了桩风流债,也不知道他老丈人家知道了,会是个什么表情。  三月份来的时候,原本就住在皇后的娘家的。只是皇后娘家实在没什么人,只娘娘的哥哥嫂子,膝下有两子,全都已经是三十来岁了,且都无趣,一个只每天在家里钻研学问,另一个更是奇怪,喜欢 摆弄农活,在城外乡下亲自种地。 这样的家里头七皇子哪里呆得住,无聊的都快要发霉了,住了几天便寻了个借口,出来单独住在了一个别院。 从京城陪同他来的有十来个人,有些是官员,有些是七皇子的好友,基本也是王侯将相家的公子哥儿,没事跟着来玩的。 定远侯府太太娘家也是咸阳人,世子常书文来过咸阳过一两回,在这边也有些认识的人,七皇子来咸阳,就主要是常书文陪同。 七皇子再一次来,也是厌烦那么多人跟着自己,遂叫人都不准跟着,只让常书文和自己一块过来了。  主要也是常书文自己就是个公子哥儿,并没有一官半职的,只陪着他玩而已,根本不像上一次一起来的老夫子什么的人,成天跟在七皇子耳边嘀咕他要注意言行举止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官场上的问题 在雅间坐下了,不等七皇子先问,常书文抢着问道:“七皇子,古家二奶奶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啊?就那么落了胎,如今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这要是叫京城的人知道了,我这边都不好交代。” 古家是常书文领着七皇子去玩的,遇上了古家的二奶奶,七皇子看见古二奶奶长得很是妖媚漂亮,自然不肯错过,勾搭了勾搭。 常书文也想不到,古家书香门第的人家,儿媳妇居然那么的不自重,居然就叫勾搭上了手,而且还是根本不知道这位真实身份的情况下! 而接下来的时候虽然曲折却也能想得到。  勾搭了之后便珠胎暗结了,偏偏五月里七皇子回京城去了。古家那二奶奶倒是有主意,叫奶娘寻来了落胎药直接吃了,这样的落胎药自然是不少的后遗症,那二奶奶又扮成个乡下的妇人,由奶娘陪同 居然就光明正大的出来看病! 常书文陪同七皇子再一次来到咸阳城,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更叫常书文想不到的是,七皇子听说古二奶奶落了胎,居然还很恼怒。幸好还没有混账到找古二奶奶吵闹,只气冲冲的寻那给落胎药的人,并且还寻错了,跑到了齐五奶奶的药铺子来! 眼前这位要不是皇上的儿子,常书文真想甩手走开,不搭理这种人了。  七皇子却也不管常书文怎么想的,琢磨了一下便笑着道:“这有什么难办的?胎已经落了,干干净净毫无破绽,放心!没人知道的,就算是知道了,也是古二爷的种,我自己不承认,难不成还要硬栽赃 给我?” 常书文一听真想翻个白眼,这怎么就成了栽赃了?难道不是你做的好事? “徐家呢?”他又问道。  这也是有说法的,徐知府去年回京述职的时候,皇后娘娘也接见过得,因为徐知府有能力有本事,将咸阳府治理的非常好,不但皇上是龙心大悦,皇后娘娘更加欢喜。因为咸阳是皇后的娘家,咸阳好 ,皇后当然高兴。 因此皇后娘娘在知道了徐知府有个嫡亲的女儿尚未许配出去的时候,就有了点心思的。 知府也是一方大员,何况徐知府如今在皇上面前已经有了印象,升迁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徐知府在京城也是有些根基的,乃是内阁学士严大人的学生。 皇后有意让自己的小儿子七皇子娶徐大人的女儿为侧妃,徐大人若是成了自己儿子的丈人,严大人便算是半个自己人,这对于太子在朝中的人事布局是非常好的。 不过,七皇子对于这样的安排并不高兴。当然,他身为皇子,婚姻也是用来换取利益的,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他主要不满意的是徐芸。 那天在天宫观故意询问苏太嫔的身体情况,其实是为了见见徐芸,看看长得如何。只是见过了之后,七皇子极其的不满意,徐芸太木讷,长得也不是特别的出众,连她身边那个齐慧都不如。 而且齐慧很风流多情,七皇子一撩就有反应,扭捏羞怯的让七皇子很满意。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能如此的好撩轻浮,七皇子这个花丛中常走的人都少见,自然是很想弄到手的。 这样一对比,对徐芸更加不满意起来。  所以现在听常书文提起徐芸,七皇子脸上就不高兴,道:“管他徐家呢!母后怎么安排就怎么着呗。皇子能娶一正妃两侧妃,就算徐芸是一个,还能把两个侧妃名分都占下?我九爷要娶谁当侧妃,轮不 到他徐家多嘴。” 常书文一听,却也是这样的,只能劝了一句:“你就算是对徐芸不满意,然而徐大人并没有得罪你。何况皇上对徐大人的能力很赞赏的,你要顾及着一些。” 这些官场上的话,却是七皇子最厌烦的,不由得皱眉不耐烦的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啰嗦不啰嗦啊?远离京城了,好容易跟这些事不搀和了,就不能叫我耳根子清静清静?” 常书文心里头叹气。 七皇子却已经追着问了:“快说说,那齐家五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世那么曲折?”  常书文一看他眼睛都发亮,心里头顿时警觉了起来,这七皇子想法太多,谁知道又想起什么了,突然的对齐五奶奶那么感兴趣?谨慎的想了想,才将温家、王家十几年前的事情说了,只说两家男丁的 事,尽量不去牵扯齐五奶奶。 然而七皇子问这件事,目的就是要打听温竹青,哪里容他混过去?听完了过继去又过继回来的事情,恍然的道:“原来如此。难怪温家这大姑娘精通医理,也不似一般大户人家的姑娘,扭扭捏捏的……” 疑惑的又道:“齐家,齐家……对了,省亲园子的事,是不是有些工程就包给齐家了?我听着徐大人就提了好几次齐瞻的名字,这就是齐五爷吧?正好,哪天你安排我见见这个齐瞻。”  常书文道:“省亲园子的花卉是叫齐家来办的。不过你这一趟是见不到齐瞻的了,他不在咸阳府,去了山东了,他们家在山东海边有几条大船,那才是大生意,正经来钱的。每年齐老爷都要去一趟,看 看自家的生意,今年这位五爷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七皇子一听恍然了,道:“咦,齐瞻不在?花卉不是说上个月才栽种过去的?上个月我怎么恍惚听见了一句,齐麓在长安府?那这事是谁办的?齐家还有别的男人吗?” 常书文就笑道:“确实,齐瞻齐麓两兄弟都不在。花卉就是这位齐五奶奶安排移植过去的……”说到这里好笑起来,道:“这里面还有故事呢!” 七皇子很感兴趣,笑着赶紧问:“什么故事?”  常书文便笑道:“原本是种在什么地方的花卉,好像是出了什么意外了。移植倒是全都移植过去了,也一点没少,不过好像移植的是齐家府宅里的,听说齐家太太回去了,看见满院子都是狗啃过一样,什么花草都没有了,当场就给气晕过去了,好几天没起来床!” 第三百二十八章色眯眯的眼睛 这事要是说给别人,说不定要责备两句齐五奶奶了,但这位七皇子一听,愣了愣之后顿时笑得前俯后仰,拍着桌子大叫:“好玩!好玩!哈哈哈,这温大姑娘也太有意思了……刨自家园子的花草?”  常书文笑道:“那也是因为……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吧。”虽然说出来这事就是为了逗七皇子开心的,但现在看他这么开心,常书文又有点不安,总觉着听见七皇子的语气有点不太好的感觉,忙陪笑着道: “什么温家大姑娘,已经是齐五奶奶了,年初成的亲……” 七皇子对于后面那句话听而不闻,脸上却带着神秘兮兮的笑容:“齐五奶奶?哈哈哈,我看依然还是温大姑娘吧?” 这话常书文没听懂,愕然的道:“是当然还是,不过既然已经出阁了,当然该称呼齐五奶奶才对。”  七皇子脸上就露出了些许暧昧的笑,伸手将面前的酒杯子端起来,一口喝干了,笑着看着他挑眉道:“老常,这一点你就得多学学了……哈哈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齐五奶奶虽然成了亲,可根本没圆 房,依然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哈哈哈!” 他仰脸大笑,却把常书文惊得目瞪口呆,吃惊的声音都提高了:“不可能!” 七皇子嘿嘿嘿的笑:“不可能?你既然认识齐家兄弟,怎么没问问?那齐瞻是不是不行啊?哈哈哈……” 笑的手舞足蹈的。  常书文皱眉,过了一会儿才道:“怎么可能,齐麓和齐瞻兄弟俩都是很正常的人,没听说齐瞻有什么毛病。只是他们兄弟并没有那些眠花宿柳的习惯,都是很洁身自好的。再说了……”他疑惑的看着七皇 子:“你怎么就断定人家没圆房?”  七皇子脸现暧昧的笑:“这你就不懂了,女人要还是闺女身子,一举手一说话都能看得出来……”本还想好好说说的,但是一看见常书文一脸的呆滞,顿时又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致,笑着摆手:“算了算了 ,爷懒得费这个口舌,说了你也不懂!” 常书文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即便如此……”看向了七皇子:“我说七皇子,你不会……” “不会?不会什么?”七皇子顿时打起了哈哈,哈哈哈了两三声把话题岔开了:“对了,还没说完呢,齐五奶奶刨了自家园子的花草,然后呢?齐太太难道不生气?肯定暴跳如雷啊。”  常书文摇头:“后来怎么着那谁知道?就算是暴跳也是在她齐家宅门里头跳,外人就不知道了……这事到底是真的假的,我都不敢肯定呢,只是听人说起来,我觉着好笑,当个笑话说出来罢了。想想这 事谁能干得出来?齐五奶奶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媳妇子,哪能这样气……她的婆婆。” 后面一句说的却有些不是那么的有底气。 七皇子眼睛亮晶晶的笑着,一边笑一边往嘴里送了一口酒,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噗’的笑了出声,酒差点都喷出来,仿佛着实非常的可乐,非常开心。 他越这样开心,常书文就越不安心,有点后悔,不该跟这位爷提齐家的五奶奶。 他跟齐瞻不熟,但是跟齐麓有些来往的。三年前回咸阳祭祖,因为地的事跟当地的一些生意人有纠纷,当时还是齐麓从中间协调帮着解决的。 因此才认识了,常书文还请齐麓吃了顿饭,之后再来咸阳,偶尔遇上了还能一起坐下聊两句,虽然很淡,不过倒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 至于齐麓的弟弟齐瞻,常书文只见过一次,是在什么府的寿宴上,也是齐麓拉着介绍了一下,两人说了几句话而已。  齐家兄弟给常书文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尽管是商贾出身,但是兄弟俩人品好,讲义气,又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毛病。常书文本身是个比较正经的性子,就看不惯那些成天沉迷于风花雪月场合的人,而 齐家兄弟同样也是洁身自好,这一点叫常书文特别的认同。 所以现在,常书文一点都不希望七皇子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盯住了齐五奶奶…… “齐瞻应该快回来了。”他喃喃的说了一句。  七皇子斜睨了他一眼,心里头好笑。常书文担心什么,七皇子心里头明白,说起来他对这个齐五奶奶是有了点兴趣,不过……谁知道呢,既然已经成了亲了,那就只能是看看是不是好勾搭的,和那古二 奶奶一样来个露水姻缘还是可以的,其他的,就算了。 两人继续在酒楼喝酒,话题也没有继续在齐家身上。 “对了,长安城那边情况到底如何了?安排好没有?安排好我就过去了。”七皇子又问道。 常书文忙道:“住的地方已经安顿好了,只那边官场上……” 七皇子马上就摆手:“不要惊动不要惊动,一个都不要惊动!我只是去看看苏太嫔,官场上谁我都不想见。” 常书文只能点头道:“那就好吧……随时都可以过去了。”停顿了一下,忍不住的又问:“不过宁国公府那边对这位苏太嫔一直都是不闻不问的,若是知道七皇子你去探望,国公爷心里总会不舒服吧?” “我理他呢!”七皇子哼了一声,道:“这事你还真不用担心,我真不是自作主张。母后那边虽然没说过什么,但她心里的意思是叫我去探望一下的。” 他连用了两个‘真’,也叫常书文安心了一些,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那他倒是不用在多说了。  不过皇后娘娘为什么关心起这位远在长安陪都皇宫里备受冷落的太嫔来了?难道是想做个和事佬,将宁国公府这桩陈年的恩怨给消减了?宁国公府是七皇子的丈人家,若是有什么令皇上心里不舒服的 嫌隙,皇后娘娘也担心?  这些就是后宫里的盘算了,常书文想了想,回去了跟母亲说一下,还是母亲更加了解后宫的事,也能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定远侯府和宁国公府来往虽然密切,然他们府的这种隐私事务, 还是只了解了解,不要过问甚至参与的好。  七皇子也在出神,不知道想什么呢,也不吃菜一直喝酒。转头又看了看窗户外面,今天外面依然是艳阳高照,尽管秋老虎的余威已经慢慢的在退却,但炎热依旧。 第三百二十九章周密布置 温竹青才回到府里,丫鬟禀报,一个跟着岳管家去泾阳寻证据的小厮已经在门房处候着了。 温竹青命叫进来回话,那小厮跟着婆子进了内院,跪在了门口帘子外禀报道:“小的们查出来一件事,因着关系重大,下一步如何做,岳管家叫小的回来请示五奶奶的意思。” “什么事?”  “就是孙东和人换地引起武械斗殴的事情,小的们查出来居中调停的是泾阳县的县令大人,也就是孙东的一个亲戚,孙东给钱捐官的那位。武功县的那个地主拿了钱倒是不追究了,不过孙东这边手下死 了五六个人,大部分都给银子摆平了,但有一家仍不肯罢休。” 廖妈妈忙道:“哪一家?”  小厮道:“一家姓钟的,死的是儿子,还是个独子。钟家的那老爹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地痞无赖,在街面上混的,所以才叫自己的儿子去跟着孙成勋当打手讨生活。没想到那一次打架给打死了,孙东给了五十两银子想要摆平,可这钟老爹不肯答应,天天在孙家门口闹,孙成勋一怒叫人把钟老爹抓起来了。因着那段时间死的人多,风声很紧,实在不敢再闹出人命了,孙东不让孙成勋下手,孙成勋就叫人把 钟老爹寻个地方给关了起来,结果后来事多,居然忘了这茬,那钟老爹就一直被关着。” 温竹青问道:“可查出来关在哪里了?”  小厮道:“小的们查出来了。是一个乡下的地方,岳管家带着小的两个曾经去查看过,看管的是孙家的两个下人。岳管家叫小的回来禀报奶奶,询问一下接下来怎么办?这钟老爹若是能到了咱们的手里 ,必定是会去咬孙家的,只是从关他的地方弄出来有些麻烦,少不得会和那两个看管的下人动手……岳管家也说了,当然若是能买通最好,只是怕买不通,那就是强行动手抢了。” 温竹青想了想,岳管家的想法没错,这个钟老爹死的是独子,肯定不那么容易甘心,杀子之仇记在了孙家头上,若是能出来,使他去官衙告状,必定是肯的。 这也是孙家的一大罪状,再加上强抢民女,两桩人命官司在身,孙家一个靠着齐家暴发起来的破落户,还能只手遮天,把这都摆平了? 沉吟了一会儿道:“自然是要弄出来。最好是能买通那两个看管的人,实在买不通,要来硬的,也尽量不要伤了人。钟老爹弄出来之后便带到咸阳来。” 泾阳那边的县官是孙家的人,官司一定不能在那边打。 小厮忙答应了。 温竹青又让廖妈妈领着下去带了些银子,以防万一。 这边马上叫丫鬟拿来了从衙门誊抄的那些地契副本,加上齐家自己留的一千亩地的详细清单。 两桩人命官司加上换地的证据,足可以治治这个孙东了。 温竹青看着手里的文书,微微的蹙眉。若是手里的是齐家在泾阳的地契,那就更好了,那可就是证据确凿。 只可惜地契本在孙氏手里,而孙氏却竟然交给了孙东。也不知道孙氏是怎么想的,实在很信任这个堂兄弟?还是因为孙氏有别的想法? 地契给了孙东,孙东才敢那么大胆的生了换地的想法,不然也没那么容易。 蹙眉看了一会儿,手里的清单虽然写的很清楚,但是告状的时候未必能当成证据,毕竟是齐家自己写的,孙东若是反咬一口,只说是为了栽赃他,甚至说是临时现编造的,温竹青都没办法证明。  衙门那边的留底当然是重要的证据,只是唯独那么一个证据,危险性也比较大,等官司打起来,孙东也不是傻子,当然能想到衙门那边的留底是齐家这边唯一能证明那换掉的一千亩地是齐家的证据, 他能不动手? 温竹青命廖安媳妇晚上回去了嘱咐廖安,衙门那个管理地契文书留底的人一定要维持好了,之前应该是有了来往,但还不算是很热络,从现在开始就要热络起来了,三五天的就去探望一回。 为了避免那人产生怀疑,直接可以透露一下,齐家最近有个官司要打,让他明白齐家需要他的帮忙,消除了他的疑虑。 然后廖安就可以多找几个小厮和那人亲近起来,帮着照看衙门里齐家的地契文书留底。 这事既然要准备动手了,自然是需要告诉一下齐麓那边的。温竹青到底是闺阁女子,查的时候无所谓,但要开始正面较量了,到底需要有人出面面对。 正好齐麓昨天从长安城回来了,温竹青叫廖妈妈去一趟二房院,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详细禀报给齐麓,请二爷多寻一些人手,将那孙成勋每天十二个时辰一刻不落的严密盯起来。 另外若是官司打起来了,说不定要去衙门,也要劳烦二爷去了。 廖妈妈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齐麓亲自过来了。 因为廖妈妈已经禀报明白了,齐麓也没多费口舌询问怎么回事,只是详细问了问温竹青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温竹青道:“自然是寻正规的途径,报官。泾阳县的乡绅张泽女儿被孙成勋逼死了,这是一条人命,另外孙东换地和武功县的一个地主打起来,手下死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姓钟的是家里的独子,钟家老 爹因为不甘心,不肯收孙东的治丧银子所以被孙成勋关起来了,岳管家若是将这人弄出来到咸阳告状,这便又是一条人命官司。” “两桩人命官司,加上孙东擅自的换了咱们府一千亩地的事,这些官司还能不叫他蹲大牢?” 说到这里温竹青看见齐麓蹙眉,忙道:“二哥是不是担心孙东的官司会影响到齐家?说到底他也算是给齐家做事的人,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案子,齐家也会受到牵连?”  齐麓摇头道:“虽然是有这方面的疑虑,不过孙东算计咱家的田庄,且有了一定的证据,这就说明孙东的所作所为我们是不知道的。这一点你也放心,我叫人去官府走动走动,不会连累到齐家。” 第三百三十章没心情了 “对,说起来我们也是受害人。”温竹青点头。  又继续道:“如今所有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唯独那一千亩地的地契叫婆婆给了孙东,孙东才有那么大的胆子换地。若是告状,地契在别人手里,如何证明被孙东换掉的一千亩地是我们齐家的, 这是个问题。”  “衙门那边地契文书房的小吏我已经叫人接近了,可以在周围照看起来,但孙成勋这边,我觉着也得有人看管住。孙成勋手段狠毒,怕到时候会狗急跳墙,做出来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我这边人手大部 分都是婆子丫鬟,岳管家的几个人查个事情还行,但若是真的正面冲突起来……” 话没说完,齐麓已经明白了,点着头道:“我知道了,盯着孙成勋的人要有点手段本事,动手动脚的也不怕。行,这事交给我,我派人十二个时辰的盯着他。” 温竹青放了心:“只要盯住了他就没多大问题。”  齐麓冷笑道:“放心吧,这里是咸阳城,还轮不到她孙家的人张狂呢。孙东、孙成勋说到底也就是奴才出身的破落户,是我齐家的奴才!仗着孙氏给了脸,加上蛮横凶狠,能吓住别人,可不至于叫咱们 忌惮他!”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齐麓心里有数,因此转而又对温竹青道:“你打着这么大的主意,行事要小心了。你这边我也留下几个护院,有事你就找他们。” 温竹青忙道:“我会小心的,多谢二哥。” 齐麓便站起来告辞,出去了。 温竹青将自己这边手头的证据又全都过了一遍,心里头模拟了一下告状的过程,现如今人证物证齐备,扳倒了孙东这个祸害是没多大问题的。接下来就要想一下,孙东如果真的被判了之后的事情。 孙氏那边岂能善罢甘休?而且泾阳的田庄她肯不肯双手奉上?即便是泾阳的田庄自己拿回来了,接下来还有别处的,也要一一收回。而那时候孙氏已经有了防备,自己要想下手,就更困难了。  再说齐麓,回到了自己的房院,叫来了自己这边的几个管家还要护院头,一一吩咐了怎么做,五奶奶那边派了人手,安排妥当了,齐麓这才啧啧摇头,又是叹气。他是真想不到五弟妹这么有主意,这 段时间居然捯饬这么件大事呢! 那孙东并不是好惹的,本身就是个底层无赖出身,什么事做不出来?五弟妹居然一点不怕,不动声色一步一步的查他,还居然查出来那么多事,井井有条的布置起来了! 齐麓在长安城实在是抽不出来身,不然一定会把这件事接过去,自己办的。 崔氏从里屋出来,正好听见了齐麓的叹气,忙问道:“怎么样啊?是不是很麻烦?要不我去劝劝五弟妹,叫她别弄了,还是等五弟回来了再说?” 齐麓摇头叹气笑道:“事情自然是挺麻烦,不过弟妹人家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细致的很,该查的都查出来了,一步一步把孙家的头往衙门的铡刀口摁呢!” 崔氏怔然道:“那你叹什么气?” 齐麓又好笑又叹气:“我只是感叹一下,老五娶得媳妇忒厉害,担心以后老五被他媳妇欺负的翻不了身了。” 崔氏愣了愣,接着就白了他一眼微微嗔道:“瞧你……你弟弟那么厉害,还怕被女人欺负?” 齐麓‘噗嗤’的笑了道:“开玩笑而已!”说着在她脸蛋上摸了一下:“这都听不出来?” 又觉着她满面薄嗔的很是动人,忍不住伸手便将她搂在了怀里揉捏:“我倒是希望你们妯娌俩能厉害点,省的总被东府那位欺负。你也是,学学弟妹……” 说着低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托起了她的身子,便去放在了床上。 人正要跟着上去,满脸通红的崔氏使劲推开他:“你也不看看我……行不行?若是真想要,就去如秋那边……”说着提声就喊:“如秋?” 齐麓很是扫兴,仰面躺倒了淡淡的道:“别叫了,我已经没心情了。” 外面已经响起如秋答应的声音:“哎。”说着挑帘子进来了。如秋身量比较高,苗条修长,肤色很白,看见爷和奶奶此时的模样,如秋便已经知道了,脸蛋绯红的扭捏道:“奶奶有什么吩咐?” 崔氏却因为齐麓的话有些犹豫,转头看齐麓:“你怎么样啊?要不……” 齐麓已经道:“别要不了,如秋出去吧。”把如秋遣了出去,这才坐起身,对崔氏道:“明儿我就走了,你是去别院还是在府里呆着?” 崔氏犹疑的想了想。 齐麓便道:“你还是去别院吧,大着肚子我也不放心。孙氏那边一段时间之内是顾不上咱们了,你也不用担心。” 崔氏就发愁的道:“但婆婆……这样的跟弟妹斗劲,弟妹还布置着那么大的事,你不在,我也不在,都没人帮着她。”  齐麓好笑道:“谁说我不帮她了?该布置的人我都给她布置好了,她需要的是给她办事的下人,人手充足就行了。至于我,长安那边商会还在找咱麻烦,我得亲自在那边。”说着又笑道:“至于你,真帮 不上什么忙,把你自己照顾好了,就是最大的帮忙。” 崔氏当然也知道,自己不添麻烦已经很不错了,这才点头道:“那好吧。”忙又道:“叫如秋跟着你去吧,好歹的屋里有人服侍,我也放心。” “不用,”齐麓摇头道:“服侍你行了。” “我身边那么多人服侍,哪用得着她?你在长安身边也没个人,成天跟着一帮子生意人喝酒吆喝的,喝多了回家都没人服侍。别再叫人拉到了那些肮脏的地方去……”崔氏说着眼睛里就水汪汪地。  齐麓又是叹气又是好笑,伸手将她搂住了裹在自己怀里,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轻笑道:“好好好,知道了,你就叫如秋跟着我去盯着我行了,看我去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一章衙门递状子 夫妻俩正搂着在床上窃窃私语,不时的低声笑闹,外面传来了丫鬟不大不小的声音:“二爷,二奶奶,太太寻了个道姑要给二奶奶算一卦这一胎事男是女,请二奶奶过去一下。” 齐麓就觉着怀里的崔氏浑身都一僵,他的怒气一下就升了起来,放开她猛地坐起来,正要提声呵斥,马上又忍住了。 正好崔氏也忙跟着起身,白着脸摇着他的肩膀想要制止,低声忙忙的道:“别……” 齐麓已经忍了下来,他想起现在正是弟妹布置的事情到了关键的时候,若是这时候自己这边和孙氏冲突起来,并无好处。 齐麓声音淡淡的道:“二奶奶睡着了,太太若是真想要算算,就叫那道姑过来等着。” 门外面的丫鬟一顿。这丫鬟正是最近一次孙氏给齐麓房里送的两个通房丫鬟之一,当然,和以前一样,齐麓依然是没碰,把这两个支的远远地。  孙氏其实也很清楚,自己这边的人想要让齐麓收用了是不可能的,不过她这样做,起码能在齐麓这边放人,盯梢这两口子平常的一些事情,或者自己想要做什么事情,吩咐这两个丫鬟去做也是方便一 些。 因此她执着的不断给齐麓通房丫鬟,赶走了再给,赶走了再给,不厌其烦。 那丫鬟在门口呆了一会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去给孙氏禀报。 齐麓面色发冷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孙氏还在琢磨着算计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却不知道她的那个好兄弟都已经被人掐住脖子了。 忍了忍,他重新躺下了。 第二天,齐麓把崔氏送到了别院,依然是吩咐宅子那边不管谁来都不准让进内院,无论什么时候都找借口挡住。他才去了长安城。 温竹青这边。 因为如果岳管家那边动手了,马上就会惊动孙东。因此,温竹青叫人准备好,只要岳管家那边传来消息,这边马上去衙门告状,不给孙东一点反应的机会。 三天之后,岳管家那边的小厮回来禀报,钟老爹已经弄出来了,岳管家带着人护送钟老爹马上就回咸阳。 温竹青立刻叫人去府衙送了状子,状告孙东霸占骗换齐府在泾阳的一千亩田庄。同时跟着去告状的,还有泾阳的乡绅张泽,告的是孙东的二儿子孙成勋强抢自己女儿,逼死了女儿。 府衙的人一看是齐家告状,不敢怠慢的接了状子,送到了知府跟前。  徐知府见这两桩案子都是泾阳地界的事情,正准备下发泾阳县衙查案,接着就有人来到了府衙上告,告的依然是孙东父子,打死人命。那钟老爹本身也是个亡命的人,顺带将县令大人也一起告了,状 告县官收受孙东银钱捐官,偏袒恶霸孙东父子,妄图掩盖数十条人命案子。 徐大人一看这个状子,心里顿时就知道了,这是有人在背后安排,三桩案子全都牵扯这个孙东,而孙东又是齐家的田庄管事,这分明是齐家内部有什么问题。 当然,告状的人里就有齐家,齐家这边自然不会让徐知府蒙在鼓里猜测。当天晚上就有齐麓那边的管家去了知府后衙,将这一次齐家状告孙东的情况详细禀报了。  孙东胆大包天,居然算计主家的田地庄子,将主家交给他看管的一千亩地全都给换成了孬地,这已经触及了齐家的根基。所以齐家绝对不能忍。不过齐家也不会因为孙东是自家的田庄管事而动用私刑 ,来官府告状,就是要光明正大运用律法,对孙东论罪惩处。 徐大人一听,全然明白了。  孙东是齐太太孙氏的远房堂兄弟,齐家老爷不在,做这事的分明是齐家的晚辈,留在府里的二爷、二奶奶,或者是那位五奶奶。如果此事不走正途,而是府里头私下解决,只恐孙氏那边反咬一口忤逆 不孝。 忤逆不孝是重罪,谁也承担不起。所以齐家的人才选择来官府告状,告的还是孙东。 这事虽然牵扯家事,但一千亩田地不是个小数目,这要真的是孙东大胆给偷偷换了,往重处罚都够得上杀头了!徐大人也不敢轻看,立刻接下了案子。  张泽和钟老爹那边告的也是孙东父子,而且都是牵扯人命的案子,连同齐家的这一桩,徐大人并案处理。立刻下了押签,命人去泾阳县将涉案的孙东父子捉拿至咸阳,另写了一张命令,传泾阳知县马 上来咸阳协助调查。 命令才发出去,这边就有人禀报,孙东的二儿子,这一次涉案的孙成勋就在咸阳城。 徐大人便叫人立即去捉拿。 事情发生的很快。孙成勋才得到消息钟老爹被人抢走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府衙的衙差已经到了面前。 尽管他暴躁又天不怕地不怕,但咸阳到底不是他泾阳,孙成勋还不是没脑子,只能束手跟着衙差来府衙,一方面急急命人赶紧去给齐太太孙氏送信。 孙氏这会儿正斜倚在榻上,眉头紧皱。 何思月已经走了,却叫孙氏心里格外的不舒服起来,对这个外甥女有些厌烦,之前考虑的用外甥女牵制老五的想法也松动了。 主要还是做不到。 齐慧的婚事没着落,在天宫观的事情也叫孙氏心里头仿佛扎了一根刺。那天女儿的表现这几天就在孙氏眼前晃,孙氏想不明白,深居闺阁的女儿为什么会做出那些轻浮下贱的动作?谁教的?  老二媳妇怀孕了,那两口子对自己的防备简直都要挂在脸上了。孙氏心里头又气又急,还想要怎么把这一胎给弄掉?她要给自己的儿子多一点时间,齐麓兄弟想生出来他们自己的孩子,起码要等自己 儿子长大了!不然,几个孩子岁数相差不大,自己的儿子以后对手太多! 另外最让孙氏头疼的,就是那个老五媳妇,简直就是克星!满院子被刨走的花草,孙氏还不知道怎么办呢,眼看要进入冬天了,老爷应该是要回来了! 说起来最后一桩最叫孙氏生气。  这些事让孙氏烦躁着急的头发都快要白了,天天皱着眉头怒着脸,眼角和眉头中间周围都很明显了,这对于极端注重自己容貌的孙氏来说,也是一桩烦心的事。 第三百三十二章太太不好了 “太太,太太不好了,太太!”外面突然传来了丫鬟尖声的叫,把愣神的孙氏吓了一跳,孙氏登时就怒了。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进来,还没等她说话,孙氏已经迎头一声怒骂:“口没遮拦的混账蹄子!平常给你们脸太多了,以至于你们现如今这样没规矩了?混账东西你说谁不好了?!”厉声叫:“掌嘴!” 旁边的婆子楞了一下,觑着眼先看看太太是不是真的,一看太太脸黑的简直和锅底一样,满脸的怒不可遏,婆子不敢怠慢的忙上前厉声呵斥那丫鬟:“好大的胆子满嘴的胡喊什么呢?!还不跪下!” 那丫鬟听见了孙氏的怒斥早已经吓得跪下了,禀报什么也忘了,连连的磕头哭着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太太饶了奴婢吧……” 孙氏黑着脸怒目瞪着。 婆子再不敢啰嗦,上前就照着丫鬟的脸左右开弓的掌嘴起来。 ‘啪啪啪’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屋里屋外站的丫鬟婆子全都脸色大变,战战兢兢的低头站着不敢吭声。 每个人心里头想,如今太太的脾气也是愈发的不好了,今后真的是要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不然下一个挨打的怕就是自己了。 打了十几个耳光,孙氏才冷冷的道:“行了。” 婆子住手不打了,那满脸通红嘴角流血的丫鬟连连的磕头,感谢太太轻饶之恩,磕头的时候嘴角的血又留到脸上,一张脸看起来有些恐怖。几个胆小的丫鬟都不敢看了。 “什么事?”孙氏这才冷冷的问道。 那丫鬟忍着疼颤声道:“堂少爷那边的下人来回禀,说堂少爷叫府衙的人给抓去了。” 孙氏一惊!依靠着大迎枕的身体马上坐直了,两眼严厉的盯着那丫鬟叫道:“怎么回事?!府衙的人为什么抓堂少爷?!” “小厮说是因为堂少爷在泾阳的一点事……不小心得罪了一个乡绅,乡绅不依不饶的来府衙告状……” 那丫鬟吃了大亏,即便是脸疼的好像被扒了一层皮一样,也得努力忍着,还得尽量咬字清楚一些。 孙氏扭头就问吴妈妈:“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吴妈妈忙陪笑着道:“这事奴婢倒真不清楚……没想着堂少爷还是身上背着事来的。” 孙氏很自然的问祁妈妈:“你呢?也不知道?” 祁妈妈却不能像吴妈妈那样的推做不知就行了,她男人祁管家是外间做事的,又是孙氏的眼线,帮忙看管外地这些田地庄子的,她怎么能说不知道?  只能上前道:“奴婢只是听说了一两句……好像是堂少爷看中了泾阳乡绅张家的女儿,想要,”停顿了一下,琢磨这话怎么说:“想要纳了为妾,只那张家女儿不愿意,性子又烈,又太……年纪小太慌张 了,不知道怎么地就掉水里淹死了,张家人就说是堂少爷害死的。” 最后祁妈妈还不忘了替自己男人推脱责任:“这事在泾阳县已经是结了案的,原本以为没事了。谁能想到这个张家这么不依不饶?” 孙氏皱眉,虽然事情并没有弄清楚,但依着她的性子,自然是马上琢磨是不是有人算计自己,绝对不会想,那姑娘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掉水里了? 皱眉想了一下,孙氏便已经吩咐道:“去衙门打听一下情况,派人给泾阳那边送个信。给我准备些礼,我要去拜访一下徐夫人。” 两个婆子并几个丫鬟忙答应着,赶紧去准备。地上跪着的那个丫鬟趁乱也磕头出来了,不敢吱声的低头走开。 一会儿吴妈妈叫人准备了三两样的礼,过来回禀了一下,询问可以不可以。孙氏还在皱眉疑惑:“徐大人不可能不知道成勋是我的侄子,怎么就那么不给面子,直接把人抓了?” 祁妈妈在旁边小心的道:“也许是真不知道吧?或者做事的是底下人,徐大人还没得到信?张家是当地的乡绅,府衙的差役们大约是看在这一层,擅自动手?” 这样解释虽然不至于叫孙氏马上释然了,但也说得过去,孙氏点着头,正好看见吴妈妈进来了,便问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吴妈妈忙躬身道:“准备好了,两匹今年最时兴的莨绸料子,都是才从松江府丝织厂才做出来直接就送过来的,花色市面上绝对找不出第二匹。还有一尊观音玉像,两盆稀罕的兰花。” 徐夫人自恃清高,送礼不能只送布料金银这些东西,添上一两盆稀有的花,或者麝串珠香的,这些能博得她的喜欢。 孙氏比较满意,点头道:“叫马车等着,给我更衣。” 两个婆子忙上前服侍,丫鬟去衣柜给孙氏找衣裳。 刚换了衣裳,正要往外走,一个丫鬟白着脸急匆匆的进来了,不敢像之前那个丫鬟一样乱喊,进来了小心的先跪下,道:“启禀太太。”停顿了一下,免得再惊着了孙氏。 孙氏皱眉。 丫鬟这才赶紧禀道:“去衙门打听的人回来了,说是堂少爷牵扯的不是一宗案子,还有一宗人命案子,也是泾阳那边的什么人,死了儿子怪在了堂少爷身上。” 孙氏这一下脸色极度难看起来了:“怎么回事?”  “堂少爷的小厮说不相干的,跟堂老爷和堂少爷无关,只是咱们田庄在那边被人眼红了,因而寻得事故意陷害堂少爷。在泾阳的时候就已经好几回这样的事了,若不是县令大人是自家人,堂老爷和堂少 爷早就被人陷害下狱了。” 丫鬟禀报完了,嗫嚅着说了一句:“堂少爷的小厮是这样回话的。” 孙氏紧皱眉头不耐烦的道:“叫他进来回话!” 丫鬟巴不得脱身,答应着忙去叫那小厮,一会儿小厮进了内院,跪在外面磕头道:“小的叩见太太。” 孙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来了一桩案子?第二件事你们家少爷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谁要陷害他?叫什么名字?”  说着孙氏重新坐下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被蒙蔽的孙氏 孙成勋到了衙门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跟脚就命了另一个小厮来找孙氏求救,当然,泾阳换地的事情是不能承认的,他编了谎。  这事孙氏父子当然也知道事关重大,他们寄予的希望是在换地之前和之中能隐瞒住了孙氏,等换完了地之后,孙氏知道也晚了,一千亩地到手,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大财,那时候有了财便有了势,就 算和齐家翻脸,也不怕什么。 只是也要防备提前被孙氏得知,所以父子几个商量了一套说辞,万一要是被孙氏知道了,就把这套说辞搬出来糊弄她。 现如今孙成勋就叫小厮这样回禀给孙氏。  “齐家是大地主,泾阳那边无人不知,也有眼红主家这片地的,找老爷和少爷打听,想要换几亩去。一开始还只是几个没名没姓的乡绅想沾小便宜,后来就找来了一个武功县的人,那人是武功县的地头 蛇,也有些势力,家里头有五十亩中等田,想换主家的好田。” 小厮在底下磕着头禀报着。 孙氏紧皱眉头,都有点听不明白,人命案子怎么又扯出来什么换地?不过她没多问,只听那小厮回禀。 “那人还给了老爷和少爷好处,只说换十亩八亩,乃至于几十亩,齐家也不会知道,有一千亩地呢!齐家不可能专门来人盯着。” 小厮说到这里声音激愤了一些:“不过当然的被老爷和少爷严词拒绝了!这样的事情老爷和少爷怎么会答应?!”  随后又沮丧起来,小厮的面部表情简直和演戏一样:“谁知道那人偏不好惹,手下好些的亡命打手。一听老爷不答应,顿时恼了,回了武功县叫来了他的那些打手,便叫人将少爷打了一顿,少爷的人回 家找人,双方这才大了起来……” 说到这里结巴了一些:“那么多人乱打……没留手的,不小心就打死了几个……” 孙氏总算听出来一点眉目,脸色都大变:“打死了几个?!”  “七八个吧……”小厮怯怯的说着,看见孙氏都惊呆了的样子,赶紧的又道:“这事已经摆平了的!出了事老爷马上去衙门报案,县令大人亲自审的,本就是那武功县的地头蛇不对,县令大人居中调解, 老爷也不跟他多计较,各自的给伤亡的抚恤银子,此事就算是不提了。” 孙氏凸出去的眼睛好歹缩回来一点。 小厮接着道:“可没想到那人依然是怀恨在心,这不知道了张家的事情,觉着有利可图,这才怂恿了张家和他们一起来府衙告状,就是为了陷害少爷,最主要的,还是图谋咱家在泾阳的地呢!”  小厮说完了,哭着连连的磕头:“太太,求太太一定救救我们少爷吧,我们在泾阳看管着齐家那么一大片的地,也是谨慎小心的,生怕得罪了人连累的齐家,可现在被人这样算计陷害,太太,只有您出 面才能救我们家少爷了。” 孙氏心中隐隐有些怪异的感觉,总觉着事情好似哪里说不过去。皱着眉头琢磨着,到底哪里有问题? 正想着,那小厮抬起头来带着哭音道:“太太,这事也只有您能做主了。因为这几个人告状的幕后主谋,是……是咱家的五奶奶。” 孙氏的心都狠狠的一跳! 这一下刚想的什么不对的地方早就抛在了脑后,眼睛里红血丝都出来了,死盯着那小厮咬着牙问:“这话怎么说?!”  小厮哭着道:“我们少爷被抓到了衙门,衙门的人头一个就说,是齐府的五奶奶状告我们家少爷,说我们老爷和少爷擅自换地什么的……我们少爷一听就知道不好,若不是齐五奶奶在背后,衙门的人也 不会就那么大胆不看太太的面子直接把我们少爷给抓了!所以我们少爷赶紧叫小的来求助太太。” 孙氏的眼睛都血红!新仇旧恨的全都涌上了心头,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仔细琢磨一下案情?只认定了是老五媳妇设计陷害,她要害的不是自己的堂弟侄子,她要陷害的是自己! “这个狠毒的小贱人!”孙氏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厉声叫:“来人!备车,马上去徐大人府上!” 几个婆子丫鬟乱糟糟的忙答应了一声,赶紧的搀扶着孙氏从屋里出来,去坐车。 孙氏真真是气的浑身乱战,上了车一个劲的磨牙,恨得是咬牙切齿!这一次一定要告那小贱人忤逆不孝,一定要告! 噢,闹半天我爱惜脸面,不想家丑外扬,所以没去衙门告你。想不到你这个小贱人居然反过来敢去衙门告我!敢算计我!算计我的地! 孙氏气的眼冒金星的到了徐大人的府门口,之前先来送帖子的婆子在门口候着,孙氏的车帘子一掀开看见她劈面就问:“怎么样?徐夫人见还是不见?!” 若是不见,就说明徐夫人是收了那个小贱人好处的! 孙氏咬着牙心里想着。 那婆子躬身忙道:“徐夫人正好在府上,请您进去呢。”  孙氏重重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下了车。祁妈妈和吴妈妈两人两边搀扶,不约而同的低声劝道:“太太您消消气,这事说不定徐大人还不知道呢。您千万别叫徐夫人看出来您带着气……就算是真的知道 ,您也忍着点,好歹的案子也得请他们帮忙办理不是?” 孙氏听了两个婆子的劝,这才努力的忍了忍。等徐家前来迎的婆子上前来,孙氏总算是换上了一副笑脸,笑着道:“你们夫人忙不忙?” 那婆子躬身笑着道:“夫人这会儿不忙呢。” 孙氏这才跟着引路的进了内院,进屋看见了徐夫人。 徐夫人穿着件深青色绣海棠花褙子,榻上桌上摆了好些的皮毛料子,看样子是在预备冬天的衣料呢。看见她进来便笑着道:“齐太太来了,快进来吧。” 孙氏一看就明白了,徐夫人这是暗示自己,她原本是很忙的没时间的,给自己面子才见自己的而已。  孙氏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脸上的笑容更自然一些。 第三百三十四章通奸你也知? 笑着寒暄了两句坐下了,孙氏实在也没心情说别的,便笑着道:“冒昧前来,真是不好意思了。大约夫人也知道了,我们家老五媳妇去府衙告状了?告的还是我们家在泾阳的田庄管事?” 徐大人接了这个案子,猜到了可能牵扯齐府后宅,便想到孙氏可能会找自己的夫人,因此跟夫人已经说了大致情况,若是孙氏找来,该怎么说。 所以听了孙氏的话,徐夫人面色如常,笑着请她喝茶,道:“喝口茶先消消气,这事我知道了,咱们慢慢说。”  孙氏一看徐夫人态度挺好,而且并没有推脱装不知道,心里头稍微好受了点,叹了口气道:“家门不幸,娶了这么个……”想到徐夫人对温竹青还是另眼相看的,那难听的话就忍住了,只不停的叹气:“ 家丑都外扬了,还要闹到衙门来……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这儿媳妇真的是管教不了。” 徐夫人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这么说,齐太太是认为五奶奶做的不对?”  孙氏点点头:“自然是她做的不对。”说着忙解释:“此事从头到尾我都知道,在泾阳也有好些眼红我们家地的人,想出来这样那样的奸计,一来想弄我们家的地,二来想陷害我们在那边的管事,横是只 为了一样,就是财呗!” 为了将责任推到温竹青的头上,孙氏当然要说自己知道这事。 这也是孙东和孙成勋的算计,只要拉出来一个孙氏认为是仇敌的人,那么孙氏就一定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徐夫人有些恍然:“原来齐太太一直都知道?”声音中却又有些疑惑。 孙氏忙点头:“全都知道。老五媳妇不知道受了什么人的唆使,状告田庄管事……其实针对的是我这个婆婆。”  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她这是要把我这个婆婆往死里逼呢!我也是万万想不到,老五媳妇表面上看温柔善良,农村里出来的那么一个单纯姑娘,竟然有这样深的心机呢!不瞒夫人说,泾阳的田庄管 事也是我家的亲戚,算起来是我的一个远房堂弟。她表面上告的是田庄管事换地,其实矛头指向的是我这个婆婆!她是希望衙门把我查出来,是给堂弟背后撑腰的人,然后暗指我私吞齐家的家财!”  说着眼圈都红了,掏出来手绢擦擦眼角:“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惹了这么个心狠手辣的人……老爷眼看就要回来了,若是回来就听说了这事,被蒙蔽了真的以为我私吞家财,还不把我给休了?!我在 齐家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会算计自己家的东西?” 说着用力擦着眼睛。 徐夫人并没有再说什么,沉吟了好半天。  孙氏擦着眼睛道:“这事我也是真的不能忍了,这儿媳妇是把我往死里逼呢,我也不能不说什么了。真要是去了衙门堂上,少不得要说清楚,这个儿媳妇平常是怎么忤逆我的,咱们尊上皇上都是以孝治 天下,难道能容忍这等忤逆不孝的人如此嚣张跋扈?” 徐夫人听她说的愈发严重,明显心里头咬牙切齿呢,不由的皱眉,看着她慢声道:“原来齐太太并不是全都知道?被抓的田庄管事之子……”说到这里停顿一下。 孙氏擦了擦眼角,将手绢放下问道:“什么全都知道?案子吗?我全都知道,从头到尾全都知道。被抓的确实是管事之子,也就是我的外侄子。” 这么说徐夫人不但没有恍然,反而更加疑惑,看着她道:“齐太太的这个外侄子和府里丫鬟通奸的事情,齐太太也知道?” 孙氏愣住了:“什么?”  徐夫人嘴角似乎有一点点的嘲讽,重新说了一遍:“齐太太的这个外侄子和府里的丫鬟通奸,”说着顿了顿,嘴角隐隐的带着冷笑:“那丫鬟还是三姑娘齐慧身边的大丫鬟……这会儿大人可能已经命人传 那叫柳枝的丫鬟去了。” 孙氏眼睛都直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徐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轻声提醒:“夫人,是叫柳叶。” 孙氏惊得眉梢都是一跳! 徐夫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头笑道:“瞧我这记性……没错,是叫柳叶。”说着看向了孙氏:“三姑娘身边有这个丫鬟吗?若是有……”  说到这里摇摇头,然后道:“这事到底牵扯三姑娘的名声,齐五奶奶那边还特意求了大人,这一桩案子就不要宣扬了,悄悄的拿了丫鬟询问,若是真有奸情,丫鬟也是交给你们府自行处理。只是和她通 奸的是那管事之子,他的案子互有牵连,一桩一桩的都要查清楚。若不是因为这个,这事倒也用不着去衙门说,都是后宅的事,谁不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孙氏这会儿才终于回了神,脸白的就和纸一样,两眼发直盯着徐夫人,结结巴巴的道:“夫,夫人,这……这事可有证据,可……不要被那个小蹄子……那个贱……那骗子骗了……”  徐夫人听她都已经口不择言起来了,眉头微微一皱勉强忍住了心中厌恶,淡淡的笑着道:“是不是真的,衙门自然是会审问清楚的。只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牵扯闺门小姐的名声,还是谨慎为好,若是个外头间的丫鬟便也罢了,遮掩过去就算了,可偏偏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这要是漏出去一点点的风,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那些个心地不好的,爱说闲话的,又说出来丫鬟什么样,小姐什么样的难听 话,可怎么得了?” 孙氏只觉着眼冒金星,胃里头一股股的血腥气往上冒。这时候思想却格外的清明起来,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在天宫观的时候,齐慧看那位宁公子的眼神…… 那种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自己没出阁的女儿身上的眼神。  孙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跟徐夫人说了什么,怎么从徐府出来了。横竖等因为周围的叫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车上,正在回府的路上。 第三百三十五章幽幽的落寞 孙氏真真是气的要吐血了,已经不能等着下人去把齐慧找来了。下了车气冲冲的直接就奔齐慧房院而来! 齐慧没在屋里,正在廊上仰着脸看鸟笼子里蹦跳的鸟儿,她最近也是闲的无聊的很,脸上带着一种幽幽的落寞。 柳叶被衙门的人叫走了,然而谁都不知道。衙门的人秉承的是‘此事不可张扬’,所以让传话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从外院一层层报到了内院,谁都不知道是谁找柳叶,柳叶糊里糊涂的出去了。 孙氏一看见齐慧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而那天齐慧在宁公子面前故作娇羞的样子便浮现在了眼前,她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冲过去厉声道:“给我进来!”说着进了屋。 齐慧冷不丁的看见母亲怒气冲冲的过来,顿时又惊讶又害怕,忙先盯了跟着母亲的祁妈妈和吴妈妈一眼。 祁妈妈和吴妈妈却都深深低着头,并不给小姐什么暗示。 齐慧皱眉,屋里已经传来了母亲厉声怒喝:“全都出去!” 屋里的丫鬟全都被赶了出来,齐慧脸色都变了,不敢怠慢的忙进了屋,小声的道:“母亲……” “跪下!”孙氏一声厉喝! 齐慧这一下不但惊讶,简直都委屈了。不敢说什么的跪下了,怯生生道:“母亲,女儿做错了什么事……” “你还有脸问!我问你,天宫观的那个宁公子,你是不是之前见过?!偷着见了几面?是哪个该死的丫鬟从中牵的线?!” 齐慧大吃了一惊!脸顿时血一般的红了起来。 这幅样子无疑是告诉孙氏,她果然的心中有鬼。 孙氏真真气的差点晕过去,猛地抓起了桌上的茶杯,狠狠的往地上一掼!尖声叫道:“还不从实招来!”  碎瓷器四溅,差点崩到齐慧的眼睛里,齐慧吓了一跳,这一下是完全的慌了,带着哭音道:“母亲从哪里听说的这些没影儿的话?那宁公子……宁公子……女儿之前哪里见过?从未见过,从未听过!更 没有什么丫鬟牵线……母亲!您为什么要这样说女儿,女儿的名声……” “你还知道名声!”孙氏恶狠狠的盯着她:“没见过面你那天是什么表情?!满院子站的姑娘小媳妇,只有你直勾勾盯着那个宁公子看!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脸面要不要了!” 这话齐慧怎么受得了,又羞又急的放声大哭起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孙氏怒叫道:“给我收声!你还有脸哭?说,是不是柳叶那个小贱人?!你可知道那贱蹄子已经被衙门抓去了?!你还不从头到尾老老实实的交代!”  齐慧哪里知道什么,一听柳叶被衙门抓去了,已经吓昏了头了,不敢隐瞒,哭着道:“女儿之前真的没见过那个宁公子,真的……没见过。在天宫观……女儿也是因为手绢丢了,低着头找手绢,谁知道 就碰见了那公子……女儿赶紧的要避开,根本没说两句话,更加没有其他的……” 说着放声大哭:“女儿什么都没做,女儿就是丢了手绢……”  孙氏气的犹自呼呼喘气,怒瞪着齐慧。女儿如此的样子,使得她相信了齐慧的话,想想女儿从未做过出阁的事情,之前在徐夫人那里都是留下好印象的,徐夫人都答应给她寻个好亲事的,所以,女儿 可能说的是实话。 那宁公子生就的一双桃花眼,一看就是个女人堆里混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是散漫轻浮的气,偏偏又生的唇红齿白的,这样的人叫女儿看见了,年轻姑娘情窦初开,多看几眼也是有的。 孙氏心里头琢磨着。 齐慧哭着,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的还在哭诉着自己见到宁公子的情形。 孙氏听了一会儿,确定那天确实没发生什么,便厉声询问柳叶平日里的表现,在齐慧这边都做过什么不规矩的事。 齐慧听得出来母亲对柳叶是非常愤怒的,如今也有拉人下水给自己垫背的意思,因此将平常里的小事全都禀报了,甚至于柳叶经常出神,自己总要多叫她几声才能答应的小事都说了。 而这些事听到了孙氏耳中,却又马上明白过来。柳叶和孙成勋勾搭成奸,那死丫头的心思自然全都在孙成勋的身上了,哪里还有心思服侍女儿? 这个下贱的丫鬟,背着自己居然做出来这样的事! 孙氏原本就因为齐慧在天宫观的表现这些日子如鲠在喉如芒刺在背的,生怕被人传了闲话,如今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这事被传了出去,女儿的名声那可是完全的完了! 而且她特别怀疑那天故意招惹那宁公子的是柳叶那个不知羞耻的丫鬟!起码,女儿那般的轻浮作为,也是受了柳叶的影响。 自己精明算计了一辈子,万万想不到,女儿身边留着这么一个没廉耻与人通奸的丫鬟,自己竟然不知道! 孙氏眼睛眯着,眼中有一丝狠戾的光芒。 站起来不顾齐慧还在哭诉着告状,迈腿就往外走,厉声留下一句话:“从现在开始到你出嫁,不准出院门!” 齐慧听了这话,哭都不敢哭出声。 孙氏气冲冲的从女儿的房院出来,站在屋檐下将齐慧院里的这些丫鬟婆子一个个的扫过去,恶狠狠的眼光把下人们吓得浑身哆嗦,跪在院里深深埋着头,一声都不敢出。 “柳叶回来,直接打死!”孙氏咬着牙留下一句话,走了。 身后的齐慧听见了,直挺挺的就晕了过去。 满院子的下人跪的乌压压的一片,没一个敢大声呼吸的,一直等太太走了半天了,才有齐慧身边的丫鬟去搀扶齐慧,几个丫鬟将她扶上了床躺下,互相面面相觑了一下,全都是面如死灰。 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一个个的被杖毙着,她们这几个岂能安心?能不担心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这几丫鬟各自想着各自的后路,怎么才能离了小姐身边,不当这个大丫鬟了。  而别的婆子就再想,小姐身边的人就这么死着,难道对小姐的名声就好?外面议论起来就好听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祸不单行 孙氏从齐慧那边回来,进了自己的屋子坐下了,呼呼的喘了半天的气。身边的祁妈妈、吴妈妈等人哪里敢出声,全都吓得屏着呼吸,轻手轻脚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丫鬟蹑手蹑脚的进来了,都没敢找孙氏回禀,而是伏在了祁妈妈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小心的退了出去。 这边祁妈妈还在犹豫,一抬头看见太太正瞪着自己,吓了一跳的忙回禀:“太太,柳叶那丫鬟回来了,祁管家那边询问了一下去衙门的事,就奉命给……杖毙了。” “衙门什么情况?!”孙氏厉声问。 祁妈妈忙道:“就是询问……柳叶和堂少爷的事,柳叶已经……已经全都招了,确实是有……奸情,其他的衙门没问。” 孙氏狠狠的咬了咬牙,低低的怒骂了孙成勋一句什么。 “死尸拖出去喂狗!”孙氏又厉声吼了一句。 没人敢说话,连劝阻的都不敢,祁妈妈低声答应着,赶紧出去叫屋外候着的小丫鬟去带话给外院管家小厮传话。 真是祸不单行。  祁妈妈这头吩咐了丫鬟,还没等进屋,另一个等着禀报的丫鬟抓紧过来给她低声禀报:“衙门那边传了话,今天已经审问了一遭了,外间的刘管家带着人去听得,说是不太好,好些事……直指堂少爷, 堂少爷怕是招架不住。” 祁妈妈变着脸听完了,瞪了那丫鬟一眼。照理是应该进去直接找孙氏禀报的,可这些狡猾的丫鬟们看见太太心情不好,居然敢偷这个懒,这事跟自己说了,自己禀报还是不禀报? 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屋。 祁妈妈并没有为难多久,因为孙氏已经在屋里一连串的发话吩咐事情了。  将三姑娘、四姑娘,甚至最小的八姑娘身边的丫鬟婆子一个没落全都叫到了跟前,一个个的审问,平常是怎么服侍小姐们的,都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这些人是家生子还是外间买的,父母兄弟姐妹都 是哪一个,配了婚的都有谁,配给了谁,等等等等。 这边审问着这些人,另一边叫祁妈妈和吴妈妈带着人马上去这些丫鬟婆子的房里搜!所有的东西都要给翻个底儿朝天,只看有没有腌臜的,不该出现在小姐身边的东西。 不但是这些人的要搜,便是这些丫鬟婆子们的父母兄弟姐妹的东西也要搜一遍。如此东府简直就像是被掘地三尺一样,不但是后宅,就是前院小厮管家那边也是鸡飞狗跳,乱成了一团。 就这样忙活了一整天,搜出来了不少的东西,孙氏勃然大怒的一一处置,当场发卖的就十来个。 被卖的少不得哭哭啼啼,然留下的也好不了多少,被打板子的,掌嘴的,训斥的,丫鬟立马配外间小厮的,不计其数。在这一场大搜查中,能完好无损的几乎没有。 就这样闹腾到了深夜,才算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翌日接近午时,孙氏才起身。祁妈妈等孙氏洗漱用过了早饭,看起来昨天的滔天大怒终于是过去了,这才准备上前禀报。 没等她禀报,外间祁管家已经是忍不得了,亲自在外面请示禀报。 孙氏睡了一觉也冷静了,当然想到了官司的事情,正要询问呢,听见说祁管家在外面,便叫进来。  “太太,官司的事情很不好。不但是有两家告堂少爷打死逼死人命,五奶奶那边也告堂老爷和堂少爷换了咱家在泾阳境内的一千亩地,堂老爷昨天已经被连夜从泾阳抓到了府衙。他们拿出来的一千亩地 的地契,跟衙门的地契留底确实对不上……” “什么?!”不等祁管家禀报完,孙氏已经惊叫了一声,顾不得其他,厉声叫祁管家进屋回禀。 祁管家从外面进来,又跪在屋子中间继续道:“咱们府里账房那边也有鱼鳞图,详细的丈量清单,这些全都和堂老爷拿来的地契对不上。而且……堂老爷手里的地契也不够一千亩……” 孙氏惊得脸都变色了,叫道:“他把我们的地卖了?!” 祁管家忙道:“不是卖了,是换,用一些杂七杂八的地换了咱们那些齐整的良田,因着还没有换完,所以手里的地契也是乱七八糟的,而且还不够一千亩。” “混账!狗东西!”孙氏又惊又怒!大骂了两句,震惊的瞪大眼睛:“这些都是真的?是不是……被陷害了?” 祁管家道:“这个倒是不知道呢……今儿一早审问的就是地契的事,地契是对不上的,至于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指使的,是不是冤枉的,或者是谁陷害的,这些全都没查。” 孙氏震惊的呆着,真是不敢相信。 昨晚上躺床上的时候,脑子里也过了一下,疑惑怎么突然的就这么多官司落在了孙东和孙成勋的头上。但是一来她的全部身心还在女儿们那边,为了女儿们身边那些不争气的丫鬟婆子生气。 二来,她的潜意识里总认为这是老五媳妇设的计策,陷害自己的堂弟和侄子,其实她要对付的是自己。 孙成勋勾搭女儿身边的大丫鬟,坏了女儿的名声,这事孙氏自然生气,很生气! 可是一旦对外面来说,孙成勋到底是自己这边的人,自己私下里怎么教训他,那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情,现在不能让老五媳妇离间了自己和堂弟侄子的关系。 秉承着这种想法,案子的事孙氏并没有仔细的想。 现在听到了这些,真的是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迁怒起来,对祁管家丧声恶气的道:“这么大的事情,我这边一点不知道,倒让西府那边查的清清楚楚?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当得?这些事难道你一点没听见风声?!” 祁管家一听这是迁怒到自己身上了,只能暗暗的叫苦,却也不敢有半点的反驳,只能连连磕头:“是小的无能,是小的无能,太太恕罪。” 孙氏厉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查!到底什么情况,今天务必查清楚回来禀报!”  祁管家磕着头答应,赶紧退出去查去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快速审理 孙氏现在才想起来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怎么来得及!  温竹青这边布置的妥妥当当地,告状的当天,人证物证全都给衙门交齐了。张泽和钟老爹异口同声指证孙成勋害死人命,齐家的岳管家状告孙东蒙蔽主家,胆大妄为换了主家的一千亩田地,被抓来的 孙东拿出来的地契根本就对不上。 这些证据就是确凿的。  徐大人如今是要做政绩了。咸阳府去年成为了上府,新晋的自然会备受皇上的注意,今年的粮食因为干旱可能会减产,已经给徐大人造成了一定的压力,辖下府州若是再出个大案子,徐知府哪里承受 的了? 这个案子牵扯一千亩地,农耕社会最重视的就是田地,如此大量的田地被人倒卖,徐大人岂能胡乱查判? 两桩人命官司,虽然死的都是普通的百姓,然其中一桩牵扯乡绅,另一桩更是牵扯打群架斗殴,死的也不是一两个,尽管已经被泾阳和武功县的县令给压下去了,但是这样压下去更糟糕! 那些死了家人的真的就能心里头满意?若是哪位钦差大臣更甚者皇后娘娘驾到的时候,冲出来拦轿告状怎么办?  皇后娘娘要回咸阳省亲,如今咸阳府地界就有一位皇子满地儿乱窜呢,万一这案子一点风言风语的传到了这位皇子的耳朵里,皇子回去再要是给皇上漏了风,自己去年在皇上那里博得的好感怕是要被 消减一大半。  这些全都是徐大人不能忍受的。他的前途在京城,在朝里,他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自己今后的前程。何况案子是很明白的,犯罪的一方无权无势,就是一家子地痞流氓恶霸,这样的人铲除一个是 一个,地方的百姓只会拍手称快。 所以徐大人秉持的是速战速决,速速查清楚,速速定罪。 别看那孙东和孙成勋在泾阳那边无法无天,简直成了当地的一个恶霸!但是到了咸阳,他们真的就只是齐家的一个田庄管事而已,胳膊拧不过大腿,跟齐家斗,他们完全没有那个资格。 齐家这边齐麓都没有出面,只管家们天天的跑衙门,送证据,说明情况。三五天的,案子就已经查清楚了,再用了三五天,泾阳武功等地的一干人证全都到案了。 武功县那边的地主也被挖了出来,能组织一场群架,死伤那么多人还被压下去的,说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查出来那人身上也有人命案子。泾阳、武功县两地县官全都收受了贿赂,等等。 证据确凿,孙东和孙成勋果然是换了齐家的田地,并且孙成勋牵扯张泽女儿的人命案子,孙东牵扯和武功县打架伤亡十数人的案子。 人命案子很容易查清楚,但换地的问题比较复杂。查明白了,要把换掉的地收回来,他们之间的交易是违法的,收回来也容易,然地太多,牵扯的人多,这就需要一点点的找,一块块的回收。 温竹青等的就是现在。 叫岳管家并一干小厮,带着廖妈妈等几个年长的婆子,去泾阳那边收地,拿着齐家的留底清单还有鱼鳞图,原样一块块的收回来,少一块都不行。 叫廖妈妈几个婆子去,是为了查看几处庄子,为接管这些田地庄子做准备。  人手方面,温竹青也想好了。岳管家忠心耿耿,因为给自己做事还得罪了孙氏,孩子幼小,留在府里已经不是很合适了,正好叫他们一家子去泾阳,做田庄管事。婆子里选出来两个能干的,主要协理 庄子。 至于下面的人手,那就慢慢的雇好了,这都不是大问题。 孙氏这边。 她知道的所有事情,还是从衙门那边得知的。衙门三下五除二查清楚了人命官司和换地官司,已经着手开始处理换地的事了,孙氏才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堂弟堂侄子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事。 这还了得?孙氏说到底是齐家人,儿女齐全,她怎么可能胳膊肘往外拐?那些地给女儿做嫁妆,或者给儿子留着做家财,那也是齐家的!孙东这个奴才怎么敢打这样的主意?! “五奶奶,太太那边吐血了,丫鬟婆子慌脚鸡一样的满院子乱跑呢,出去请大夫去了。”恬姑小跑着进屋来给温竹青回禀。 温竹青挑挑眉看她。 恬姑就忙道:“这回可是真的,奴婢刚刚在那边打听情况,看见祁妈妈捧着一张全都是血的手绢跑出来,变着声儿的喊人,奴婢进了内院都没人顾上管。” 温竹青心里头冷笑。这段时间该是把孙氏气的不轻,隐藏的多少腌臜事全都翻了出来,一下子叫她知道了,她若是还跟没事人一样,那才是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呢。 一般人也做不到。 “叫人去问问,衙门那边什么情况?”因为岳管家带着人走了,这边人手少了很多,衙门那边消息也就不是那么时刻的往回传了。 温竹青现在就想知道,孙东和孙成勋会怎么判。 判决是比较慢的。案子基本上半个来月左右就审清楚了,孙东父子三人,除了最小的那个儿子之外,全都关押了起来。因为牵扯人多,加上其中还有两位县令,所以这案子要上呈等判决的。 岳管家等人跟着衙门的人一一的去清理地的事情,因为实在绕的非常复杂,后来还把孙东从牢里提了出去,叫他领着众人查验收回。 孙东这会儿已经成了丧家犬,哪里还敢多说什么。一个多月的时间,地也终于收了回来。 至于换地的那些人,到底是谁吃亏了谁占便宜了,温竹青这边是不管的,换地本就是违法的,这些人做这笔交易的时候心里头清楚的很,可偏偏还想要占这个便宜,那么现在吃亏也是活该。 收回来地契,温竹青就让岳管家一家子收拾东西,去泾阳那边做了大管事,又给他安排了两个副手,其中一个就是贾易。  岳小初要走了,竹风还去送了他,两个小孩儿商量好了,要互相写信,说说各自学业的事情。 第三百三十八章认输? 温竹青顺势就收回了泾阳田地庄子的管理权。 她原本以为孙氏怎么也不会轻易甘心,肯定会叫自己把地契什么的给她送过去。没想到好几天过去了,孙氏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岳管家一家子带着几个小厮已经走了,孙氏依然是没说半句话。 温竹青还有点纳闷,怎么都不相信孙氏就这么认输了?或者是气的过了头,病还没好,实在没精力管? 再过了几天,恬姑回来禀报,东府上房院那边这几天可热闹呢,人牙子每天都带数十个丫鬟婆子来给太太看,太太选择留下的人。 “是个小姐们身边选人呢,听说太太还托了人寻陪都皇宫里出来的宫女或者嬷嬷的,这样的若是有,不惜重金都要请来,教导几位小姐。” 选人就选了好些天,还真的请了两个宫里出来的老宫女,一个专门教导齐慧,一个教导齐敏和齐钰。 这件事办好了,孙氏收拾了一下东西,接着出门去了。 虽然没说去哪,但温竹青已经猜到了。孙氏应该是去看另外几个地方的田庄去了。 泾阳孙东做的这些事,显然对孙氏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孙氏现在不能再相信她的其他兄弟亲戚了,要亲自去各地检查田庄是否完好,有没有出现像泾阳那样的事情。 这样悄没声儿的一点风不漏,也是要给她那些亲戚兄弟的一个突然袭击。  出了这么些的大事,孙氏的这一连串的反应还是比较让温竹青意外的。想不到依着她那个火爆的脾气,居然忍了,也没有执意要泾阳那一千亩田的地契,居然能不动声色的安排好一些事,然后出门查 她其他的兄弟。 温竹青也看出来了,孙氏尽管脾气火爆,但并不是没脑子。当她很顺遂的时候,也许会大意,也许会放任她那暴戾的性格。但若是遇上了困难,孙氏反而会冷静下来,收敛脾气,做出正确的事情。 原本温竹青还想趁热打铁,将其他几个地方的田庄全都收回来的,但是现在看看,孙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泾阳的地落在了自己手里,她就干脆放手先不管了,先将还在她手里的那些地管理好。 温竹青也就没有继续,抓把柄要有的时候抓,现在孙氏把她自己的小尾巴全都收了起来,自己抓不住把柄了,就先冷眼看着好了。 她自己也闲不下来。泾阳那边地虽然换回来了,但依然是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因为换地而吃亏的人也不肯善罢甘休的,去找岳管家闹事的,折腾的,纠缠的,各种人都有。 还有梅树林的事情,现在是移植的季节。不过移植树木就不像花卉那么容易了,大型的马车,各种花匠种树的能人,施肥浇水的全都要跟上,三十来棵树怎么也得忙活几天才能移植好。 虽然不用温竹青亲自动手,不过安排需要她来做,少想到一点都不行。人手方面,因为好几个能干的去了泾阳,她这边更需要多操心。 前前后后忙碌了十天,终于将所有的梅树移植过去了,派人在省亲园子照料着,发现了什么问题赶紧的回禀,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 生意也该过问过问了。 天麻的货源问题,齐麓那边帮着解决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马上就到了冬天喝汤的季节了,这些熬汤的食材需要准备的充分起来。  “那嬷嬷可厉害了,我在旁边看了半天,亲眼瞧见三姑娘眼里头都是眼泪!就这样都没人敢上去说什么,原本三姑娘身边那几个婆子多厉害啊?都是太太派过去的,真真见不得三姑娘受一点委屈,现在 可好,在那个嬷嬷面前这些婆子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缩着脖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恬姑坐在脚踏上纳鞋底,正小声的和荷叶、紫茸说着她的见闻。 温竹青倚在榻上正算账呢,却被恬姑说的事吸引了,听了半天问道:“那嬷嬷都让三姑娘干什么了,三姑娘那么委屈?”  恬姑回头仰着脸道:“真还没干什么。三姑娘就是坐在廊椅上喝茶而已,那个嬷嬷在旁白就挑毛病,叫三姑娘腰挺直了,喝茶别出一丁点的声音,端茶的手指头哪一根翘起来是不对的,这样显得轻浮… …什么什么的,就是说这些话,三姑娘就受不了了。” 紫茸听得吐舌头:“这也确实受不了……干点什么都有这么个人跟在后面挑毛病,给谁谁受得了?” 温竹青问道:“你看三姑娘这些天行为举止的变了吗?”  恬姑一挺身声音都稍微大了点:“怎么没变?变了好多呢!以前走路的时候,高兴了身子还晃一晃,现在直挺挺地,一点都不会晃了。走廊道的时候常四下里看,如今也不看了,目不斜视的过去……奴婢之前过去几回,只要被三姑娘看见了都要呵斥奴婢,说奴婢伸长了耳朵打听事儿,小心有一天惹恼了她打断奴婢的腿。可现在,奴婢不小心跟她走个正对面,她都像没看见奴婢一样,脸上原本什么表情 就还是什么表情,一点不变的,也再不说奴婢了。” “变化这么大?”荷叶喃喃的道。 恬姑点头,道:“真的是很大……总觉着以前还能看出来三姑娘的真心,现在一点看不出来了,整个人……就像是阴沉了好多似得,想什么脸上一点看不出来。”说着吐吐舌头,偷眼看了看温竹青。 温竹青沉吟了一会儿。 齐慧这种变化真的是说不上到底是好还是坏。照理规矩严了,对她这样没出阁的姑娘来说是好事,起码不会在出现以前在天宫观遇见了那个宁公子之后的所作所为。 但整个人阴沉了,懂得隐藏她自己的真实想法了,也就是说,之前还有点率真的性格,如今是一点都没有了。 对齐慧来说是好是坏,也只能看她自己了。  温竹青不在多想了,将账目检查了一遍,叫人给外面等候的廖安送出去。她要去接竹风、竹雨下学了,晚上还要跟弟弟妹妹一起做孔明灯,放飞了保佑齐瞻平平安安,早日回家。 第三百三十九章山东威海卫 山东威海卫。 十月的海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了刺骨的寒意。 齐瞻站在悬崖边一块大石头上,脚下事深千丈的大海,他正眺望着海面。海面上什么都没有,也不见船的影子,只空中飞着几只海鸥,不时的传来两声鸣叫,又很快的被海风吹散了。 他身上的长衫随风飘飘,猎猎作响,耳边灌满了海风的声音。 身后一个人悄悄的走近着,慢慢的伸出两手,站在了齐瞻的背后,只要他轻轻这么一推…… 齐瞻突然的回过头去,而身后那人也很及时的将手缩了回去。两人同时笑了起来,齐瞻笑道:“老付,咱们的船这几天该回来了吧?”  那个被称为老付的,四十来岁年纪,肤色黝黑,常年被海风吹着,脸上沟壑纵横,看起来苍老的很,但双目炯炯,身上短打扮,胳膊袖子甚至还卷起来到手肘,胳膊稍微一动便能看见纠结的肌肉,看 起来又非常的结实。 老付笑着走上前,和齐瞻并排站在悬崖边:“是啊,该回来了。”说着眺望海面,慢悠悠的说了一句:“五爷是不是想回去了?才成亲就出门这么长时间,是想媳妇了吧?” 似乎是在开玩笑,然而他自己却并没有笑。 齐瞻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反倒是他哈哈哈的仰面笑着,很痛快的道:“是啊,想媳妇了!” 老付也不知道是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还是怎么的,扭头看了齐瞻一眼。  齐五爷虽然嘻嘻哈哈的,但是却完全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想法。明明是非常的不适应这边的环境,船员们都以为这位娇生惯养的爷在这边根本待不了多久就会回去了,谁知道硬生生呆了大半年,这还没 有走的意思。 老付对这个生长在富贵窝的主家少爷实在有些摸不透。 “老爷病情如何了?”老付又问道。 齐瞻耸肩:“好多了。等他彻底好了我们就回去了。”说着在老付肩膀上拍了拍,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放心。” 老付嘴巴动了动,正想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或者反驳两句,但齐五爷已经转身回去了,往山石下走,甚至还跳跃着。 老付狠狠的皱起了眉头,又大声叫:“五爷?” 齐瞻站住了,转头看他:“什么?”  老付走近了一些,笑着道:“船行那边带了话,想请老爷和五爷去一趟。三天后是船行一年一度的行会,往年都是我去的,今年既然您和老爷都在,自然是您和老爷去。只是不知道老爷病体能不能撑得 住?” 齐瞻一听笑了,道:“好啊,我去。至于老爷再看看吧,若是能去就去,去不了也没办法。”说着又问:“行会每年都是这时候办?都什么人啊?行会说些什么?”  老付便详细的解释道:“参加的起码是有船的人家,咱们这边每年出海做生意的船不少,数起来也有十来艘。不过和咱家情况差不多,东家都不是本地人,大部分的东家都没有参加的,基本都是像我这 样,在这边给东家看船的人参加。至于开会说什么……其实就是说说出海的事,大家都是一块儿的,若是出海了谁遇上了点什么困难,是应该互相帮忙的,甚或者遇到了海匪什么的,怎么互相协助……” 老付笑着道:“说的就是这些。今年这不是行会的会长听说了您和老爷子都在这边,觉着挺难得的,便跟我说,请老东家和少东家务必参加。” 齐瞻恍然的点点头,道:“行啊,到时候我会去。”说着转身走了。 老付等他走远一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的消失了,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齐瞻在被海水冲刷过得石头间跳跃着,这边山石虽然高,但是很显然,有时候海边的风浪大起来,甚至会没过这里,这里也是常常被冲刷的,所以石头间并无土,干干净净的,只有些依附在石头缝隙 里声张的海藻,或者一些打眼一看像小石头的海蛎。 从石头上下来,齐瞻沉吟着慢慢往前走,一直到了一条土路上,这里候着两个小厮,看见他回来忙牵着马上前:“五爷?” 齐瞻点头,牵过来马跃身而上,顺着小路往前行。一路往西,走了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小渔村,这边进村的路上都是些海贝壳,满满的铺了一路。 这些扎马蹄子,马到了这里就不走了。村口的一处简单的茅草房是齐瞻小厮们这大半年住的地方,齐瞻在这里下马,小厮们将马牵回了他们住的地方,一个小厮跟着齐瞻继续往村里走。 进了村三拐两拐的,到了一个篱笆小院前,齐瞻推门进去,看见父亲齐老爷正背着手在院里转悠,烦躁的不是唉声叹气。 听见了推门声齐老爷转头看过来,见儿子回来了,不等齐瞻说话已经抢着道:“船回来了没有?” 齐瞻摇头过去坐在了椅子上:“没影儿呢。” 齐老爷跟着过来重重的坐在他对面,怒道:“这群兔崽子!现在连我都管不了了,这是要造反?!” 齐瞻哼了一声:“早就造反了。”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你要是着急就先回去吧,我在这边等着。”  “那哪行!”齐老爷眼珠子一瞪,脸色更加严肃了起来:“老五,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别不当真。一定要谨慎,对所有人都要防备起来!我在这边,他们好歹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做 什么,我要是走了……” 说到这里停顿住,连着怒哼了两声,气呼呼地。 齐瞻当然知道,父亲怒哼也不是冲着自己,是冲着这里所有的船员的。  那些人不服气自己,对自己的话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当着父亲的面都敢不搭理自己。这大半年背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想把自己赶回咸阳。背地里下黑手也不是没做过,要不是齐瞻太精,这些人说 不定都得手了。  齐老爷没来的时候,并没想到事情会到了这种地步,这些人几乎是用所有能用的出来的手段在抗拒齐瞻接替掌管自家船行事务的事情。 第三百四十章各怀鬼胎 齐老爷总觉着一切都是自己的,船员也是给自己干活的人,自己的儿子要接班,这些干活的人有什么说不的权利?就算是个别有心里头不服气的,想来也不敢说出来。  可到了这边大半年,齐老爷终于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年年出海的船员,性子已经野了,见得世面多,因此胆子也大了,绝对的不服管,若不是自己这个老东家还在,若不是自己亲自领着儿子来的, 这些人怕是真的要造反了。 这里面还有齐家的亲戚呢。 刚刚那个老付,说起来齐瞻还得叫姑父呢。 原本说好了今年船是不出海的,但是没想到齐瞻和齐老爷到了这边一个月左右,趁着他们父子进灵山卫小岛的时候,两艘大船居然出海了! 当然,他们还不敢对齐老爷隐瞒,出海的同时给齐老爷送了信,说是船上装的是去年遗留下来的货物,有些茶叶、稻谷种子什么的,若是再不运出去就要坏了,损失会很大。 而那两天天气非常适合出海,也是最近两三个月里最合适出海的日子,所以才急忙的出海了。 齐老爷这才彻底看明白了,这些人现在连自己都敢阳奉阴违,更别说自己的儿子了,想要收服这些人,得重新来。 齐老爷这才‘病’了,住在了这离海还有一段距离的渔村里,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齐瞻,让那些人不得不跟齐瞻打交道,所有的事情只能禀报给齐瞻。 “爹,一般四月份出海的船多长时间回来?”齐瞻问齐老爷:“就算他们给咱说的是实话,去的是安南的话。” 齐老爷翻着眼睛想了想,然后摇头:“具体多长时间不知道,横竖得几个月。” 齐瞻真有点啼笑皆非的,看着他道:“我知道得几个月……但是,到底几个月啊?这都已经七个月过去了。” 齐老爷摇头:“这我真不知道,我那管得了那么多?又不是亲自跟着出海。”又道:“再说了,海上情况多变,遇上了什么风浪的,说不定就晚一两个月什么的,都很正常。”  齐瞻摇头,无语了半天才道:“爹,您这样不行啊,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知道……生意上全都交给各地的掌柜,每年交给您一本账,赔了赚了的也不细究,只照着前一年的水平,不差太多就行。田地庄 子都交给管事,每年同样一本账,有时候连账都没有,只拿回来多少东西,看着过得去就得了。还有这船务……” 齐老爷一瞪眼:“你小子!现在反过来说你爹来了?这些生意这些田地家财不全都是你老子我挣下来的?说你老子不行?不行我能给你们几个小子挣下这些东西?!”  齐瞻跟他说正经的呢,却被齐老爷如此的怼回来,又好气又好笑,道:“爹,儿子跟您说正经的呢。这些生意家财是您挣得,这没错。不过古人不也说过,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这打江山和守江山是两 码事。做生意的时候一种做事方法,维持生意就是另一种方法了。” 齐老爷哼了一声没说话。  其实他心里岂会没数?府里那边就不说了,只说这一次来海边,自家的船自己都管不了,说出海就出海了,问什么时候回来还总不给自己明确的时间。所有的船员只听船长的,而船长和岸上总务老付 勾搭一气,早把自己这个东家架空了。 齐老爷怎么会看不出来?确实是管理出了问题。  “到了这边才知道,一条船出海,这里面生意大了去了。偏偏这些人只推说自己不识字,就可以连账都不记,出海的日记、航程什么的都没有,一问三不知。这太明显是瞒着咱们,每年去了什么地方, 带了什么货去,什么货回来咱们都不知道。” 齐瞻说着摇头,看着齐老爷:“爹,您以前每年都来一趟,都干了什么?总不成就这儿小渔村里天天吃海鲜,听渔娘唱歌儿了?” “胡说八道。”齐老爷嗔了一句,却并不那么有底气。  他每年是来一趟,不过还真的差不多就是在岸上住下,听老付和船长禀报禀报船务的事情,乱七八糟的处理处理,至于船出海的时间,带什么货物,这些倒是全都询问,老付他们也都回答的头头是道 ,但是不是真的,齐老爷还真没详细查过。  真的就如齐瞻说的,这边禀报每年那几条船出海,大约的能带回来差不多的进项,齐老爷大致的算算,每年差不多那就不会仔细的查。生意太多了,银子已经不是齐老爷全然注意的东西,所以他心也 大了起来,任何事不是那么的上心。 当然,现在要把生意交给儿子了,也终于知道情况严重了。 “你也别埋怨我了,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能不能把这帮莽徒汉子收服了,就看你的本事了。”齐老爷干脆的推干净了。 齐瞻摇头。 齐老爷琢磨了一会儿问道:“要不咱们先回去明年再来?这眼看入冬了,再晚点下雪了,路上可不好走。”  齐瞻马上摇头:“这帮人拖着不就是这个意思?拖到了冬天下雪,咱们不得不回去,明年再来?明年要还是这样呢?自家的几条船的等于叫老付这帮人把持住了,咱们除了每年给钱修船外反倒没咱们什 么事了?这到底是谁的船啊?再说了,咱们今年走的够早的了,三月份就出门了,时间够充裕了都办成这样,明年几月份来?总不成二月?” 齐老爷摸着下巴叹了口气。这些他当然知道,可齐老爷这些年温柔乡里舒服惯了,今年大半年都在这海边吹海风,真真是够够的,绝对的归心似箭。 老爷子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受这份罪啊? 齐瞻不管父亲连连叹气,把自己的小厮陈勇叫进来,命他去村口多叫几个人回来。  渔村太小,加上十数匹马要养着,因此小厮长随的全都在村口那边住着,跟着父子俩住村里的只有两三个。 第三百四十一章擒贼先擒王 一会儿陈勇叫来了几个小厮,齐瞻便一个个的吩咐:“你们俩先去打听一下船行的事,开会的地方在哪儿,都有些什么人去,会说些什么。往年都是什么情形……横竖是打听的越详细越好。” 两个小厮答应着,其中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叫小钱,等齐瞻吩咐完了问道:“五爷,我们这么详细的打听,必定会被老付那帮人知道的。他们可是派了人盯着我们这些人的。” 齐瞻点头:“没关系,去打听就是了。我就是要叫他知道。” 小钱和另一个小厮一听明白了,忙应‘是’出去了。 这边齐老爷皱眉道:“什么行会?” 齐瞻便将老付和自己说的,三天后去参加行会的事情说了。  齐老爷脸色一变道:“不能去!太危险了,谁知道那老东西打的什么主意?行会?里面都是什么人?你全都不认识,算计你你都没办法!”说着冲自己的长随摆手:“去把小钱叫回来,不用去打听了,五 爷不去。” 齐瞻忙拦住了,好笑的道:“谁说我要去了?” 齐老爷一愣:“不去你打听那么详细干什么?” 齐瞻摇头笑道:“不去就不能打听了?”看见齐老爷愣了愣,接着有些恍然的样子,这才笑着道:“对,我就是要做出一定会去的样子……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老爷子你不用管了。” 齐老爷这才点点头:“好吧。”  齐瞻便继续吩咐:“陈勇,你把盯梢老付的那俩人叫回来吧,以后不用盯着他了,那孙子忒狡猾,不会漏出什么破绽叫咱们抓住把柄的。叫回来人,让他们俩去一趟灵山卫,在那边买条小船,雇一个当 地人打打鱼什么的。”  说着专门嘱咐道:“用合理的价钱买,尽量不要引起什么人的注意。雇人打鱼也不要太张扬,跟人说主家就是济南人,来灵山卫是散心加玩得,可能会住一段时间,但是又不会只住那边,海边这些地界 都会转转……就这样跟当地人说。” 陈勇忙道:“是。”  齐瞻又道:“你就冒充他们俩的主家行了,等他们买了船张罗好了,你去一趟,坐船在近海转悠转悠,看看他们打鱼。主要任务就是盯住那边的码头,灵山卫有能停咱家那种大船的码头,盯住了只要发 现了咱们家的船,马上禀报。” 陈勇再次答应:“是,小的明白了。”  齐瞻又吩咐另外几个小厮:“你们几个分成两拨,每一拨三个人,一拨去蓬莱,一拨去登州卫。同样也是照着陈勇那边,买条船装成是大户人家来玩的,一样也是盯住了那边的码头,发现了咱家的船马 上禀报。” 小厮们齐声答应:“是。” “如果发现了,不要惊动,两个原地盯住,一个回来禀报。原地盯住的两人注意互相协助,盯紧了别叫船消失了。” 整个山东就这几个地方的码头比较大,能停的下齐家的大船,威海卫这边有齐瞻亲自盯着,这样船只要回来了,必定就跑不出他们的眼线。 齐瞻在这边吩咐的时候,齐老爷就不出声的看着。  儿子这大半年过得其实不容易,受到的挫折可能比他十几年加起来的都多,齐老爷心里头其实挺心疼的。不过,这收服人心的过程对于儿子来说是没办法躲过的,如果想要掌管自家船行产业的一切大 权,就只能亲自去做,谁也帮不上忙,包括自己这个亲爹。 好在齐瞻比齐老爷想象的精明又能干多了。在咸阳城的时候,生活优渥,生意也比较顺遂,没什么特别大的困难,所以连齐老爷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抗压能力有多少,处理事情的本事有多强。 来威海卫这大半年,也算是让齐老爷好好了解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儿子。 齐老爷很满意,儿子已经长大了,自己的所有生意全都可以放心的交给齐瞻。 捋着胡子,齐老爷又想回家了,没办法,老胳膊老腿的就想舒坦,实在不想在这破渔村里每天吃鱼吃螃蟹了。 那边齐瞻哪里知道老爷子想什么呢,仔细布置了一番,叫小厮们去了。他跟齐老爷打声招呼,起身又重新出门,这一次没骑马,自己溜溜达达的,沿着海岸一直往外走。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就随便找个小铺子,进去就是烤鱼、炖鱼、蒸螃蟹、白水煮熟的打量带壳的海货,想吃多少都有。 这样的食物齐瞻都吃了大半年了,着实也想念家里,想念温竹青做的煎饼果子,山芋炖兔子,太想了…… 吃着吃着齐瞻就出神起来,呆呆了半晌,胃口也没有了,放下筷子洗洗手,出来继续在海边走着。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大半天,齐瞻也把跟着自己的那些盯梢的人算清楚了。一共四个人,两个是当地渔民的模样,一个三十来岁的渔夫,还有一个居然是个十来岁的小渔娘。 老付和船长绝对不是好对付的,这一点齐瞻早就看明白了,尤其是老付,外表看着似乎很憨厚,他自己还一直声称不识字,不会看司南,因此只能干一些岸上的杂活。 但是齐瞻早看出来了,最狡猾的就是这个老付,而且他算是个头领,那几个船长有事都和他商量,岸上所有的事务也全都是他说了算。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这个老付,其他的人便稍微好对付一些。 齐瞻心里头想着,慢悠悠走回了渔村。这时候天都黑了,海风更加的阴冷起来,齐老爷也睡下了,齐瞻洗了洗手脚,便也睡下。 齐老爷睡在小院的上房,齐瞻睡厢房,躺下的时候还侧耳听了听,上房除了老爷子的鼾声没有其他任何的声音。闭眼睡着了,似乎就是一会儿的时间,齐瞻突然睁开了眼睛。 在侧耳细听,上房的鼾声没有了。外面一片的寂静,寂静的甚至有点可怕。  齐瞻猛地坐了起来,却又在床上静静坐了好半天,才轻轻的掀开被子,穿上衣裳,静静的下床。 第三百四十二章瓮中捉鳖 齐瞻将被子做成了圆拱状,好像里面还睡了个人一样,他自己便站到了窗户后面。 就这样一直站着,夜风渐渐的起来了,风声越来越大,齐瞻就好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上房齐老爷的鼾声又起来了,断断续续的,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的梦呓,然后翻身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石化的齐瞻终于轻轻动了一下。 那是因为,有人从窗户外面正往里窥探! 那人蹑手蹑脚的,加上外面的风声,因此根本就听不见任何的动静,若不是齐瞻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恐怕也发现不了。 那人窥探了一会儿,床上黑乎乎的只能看见一个人在睡觉,他似乎肯定了什么,转身竟然走了!  齐瞻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隐隐听见院门有了一点点的声音,他突然的就动了!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了房子的后窗户下,这个窗户很高,而且很小,他将早就放在旁边的一个高凳搬过来,踩着 凳子翻过了后窗户。 就在他翻过去的一瞬间,房门突然就被人一脚踹开了!几个人冲了进来,一个人过去掀开了被子,另外几个人手中的刀已经齐齐砍了下去! 一切都安静的很,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除了刀光的冷冽映照着这些人脸上的狰狞! 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几柄刀已经落下去了,然而这些人几乎也是同时看清楚床上是没人的,收不住的刀落在了空床上,将褥子和床板砍得发出闷闷的声音。 几个人全都楞了一下。 其中一个这才反应过来的低声叫:“不好!上当了……” 就在他们要转身跑出去的时候,院子里突然灯火通明! 数十个身穿衙役差服的人直接冲进来把门给堵上了,火光照耀下,能看见上房那边也有好几个人冲了进去,同样也是将门堵上了。 “全都不要动!” “放下刀!谁敢乱动格杀勿论!”  若不是堵门的这些人穿着衙差的衣服,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和土匪差不多。反而是悄悄进门真正行凶的那几个人目瞪口呆,原本还想反抗挣扎,但一看衙差的人数实在众多,而且预先将门和 窗户全都堵住了,根本是瓮中捉鳖,他们几个是无路可逃。 几个人在屋里乱转了几圈,无奈只能弃械投降。 这时候齐瞻已经从后窗户那边绕到了另一个宅子,接应他的小厮提着灯笼在前面,走到了这个宅子的正房。 原本应该在小院子的正房睡觉的齐老爷赫然在这边,双目瞪大了盯着门口,一看见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的进来了,齐老爷这才松了口气,忙问:“情况如何?” 齐瞻耸肩笑:“瓮中捉鳖,一个都跑不了。” 齐老爷看他还轻松的不行了,不由得翻个白眼:“你还乐呢!多危险……”说着喃喃骂了一句:“这付老东西真他娘的是豁出去了啊,杀人的事都敢干!” 齐瞻过去坐在了椅子上,把腿往桌上一放,冷哼:“我说他敢动手,您还不信,现在看看是不是?那老东西眼睛里就带着一股子狠劲!” 齐老爷揉揉鼻子,过去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等着。 两个小厮在外面张望,不时进来回禀一下情况。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衙差服饰的人进来了,拱手道:“齐老爷。” 齐瞻站了起来拱手回礼笑着道:“辛苦辛苦了,怎么样章衙头,全都抓住了?” 章衙头点头道:“全都抓住了一个没落下。” “赶紧审审!别叫那个老付头跑了!”齐老爷马上叫道。 齐瞻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章衙头就装没听见,对齐瞻道:“齐五爷,那我先回去了,审问的事自然是会尽快的,放心。” 齐瞻忙拱手亲自去送。 送走了衙门的人,齐瞻便吩咐跟着自己的小厮去一个到衙门,随时探听着情况。至于老付头那边,他当然是早已经派人盯住了,老付头跑不了。 这件事还得从头说。 齐瞻来到了这边之后,就已经察觉到了,以老付头为首的这些人是绝对容忍不了自己接受自家的大船的。 另外一方面,齐瞻也发现这几条船的账目非常混乱,出海带的什么货,进货多少银子,销售多少银子,出海费用是多少,这些基本上都是乱七八糟一点不清楚的。 而且是故意弄得这么混乱。老付头并船上的船长、船员很多都是识字的,毕竟出海要有航向,记航海日志,若是全都不识字,什么都不懂,出海那不是找死? 偏偏这么清楚的这些人,连一本生意账都没记。  齐老爷那边只看总数,总数每年差不多,他就懒怠查详细的。但是大船这些年的出海,每年利润都一样?再说了,头几年出海那都是试探性的,带的货物不多,利润也没有最大化,可以说,头几年的 利润是最低的。 然而这十几年来,却一直都是按照最低的利润算账。 所以齐瞻心里头大约摸的算了算,老付头这些人每年在这里面贪墨的银子,大约和交给自家的差不多。  自己来了之后查问账目,查问出海日志,父亲明显要把生意交给自己,而老付头这些人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这个少东家会怎么掌管这门生意?还和老东家一样,睁只眼闭只眼的允许他们在这里面掏 银子?  他们心里没底,感觉每年上万两银子的利就快要飞了,这么大的数目已经能促使老付头等人做出狗急跳墙的事情,尤其这边是海边,总有种天高皇帝远的感觉,律法什么的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叫人畏惧 。 齐瞻就是想到了这些,也感觉出来老付头敢对自己动手,只不过他在找合适的机会而已。所以齐瞻就给他一个‘合适的机会’,引鳖入瓮,然后报告官府,再来个瓮中捉鳖。  牵扯人命,而且又是这么大的生意在这边,齐瞻当然是不会乱来,报告官府,正正当当的将这些人抓起来,震慑其他的同党,也能绝了后患。 第三百四十三章连环计 “五爷,咱家的船就在登州卫码头停着!” 齐瞻听到了小厮的禀报的时候,正好衙门这边也已经将老付头控制起来了,正在审问。 其实能请动衙门,并不那么容易。老付头在这边经营了十几年,人脉难道还不如齐瞻?齐瞻一个咸阳人,尽管是齐家船行的东家,但在威海卫这边,人家认的还是常年在这里的老付头。 齐家船行的所有事务都是老付头说了算,这件事似乎已经是深入人心了,这边人连齐老爷这个老东家都不认。 齐瞻确实是费了一番手脚。要拉拢官衙的人,不能只送银子,还要讲交情。 好在,他本身是个性格非常容易让人接受的人,随和、促狭爱开玩笑,容易招人喜欢,再加上富甲一方,出手大方。这样的人想要结交朋友,一般人是拒绝不了。  齐瞻来了笼络衙门的人,老付头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他也背地里做了些抵消的活动的,只不过谁会和银子过不去?一天两天的,人家会看在老付头的脸面上,对齐瞻的要求置之不理,但三五个月呢, 七八个月呢?  齐瞻看准了一个衙差领头的,跟老付头稍微有点小矛盾的人,从这个人入手开始拉拢,几个月的时间就叫这个人有种腰缠万贯的感觉,试想周围的其他同僚看到眼里,能不眼热?就是县官都心动不已 。 这样一来,在想要拉拢其他的人,几乎不用齐瞻主动去找,别的人排着队来跟他喝酒聊天拉关系。 就是这样,齐瞻摆平了这边衙门的人。这才有了老付头落网的事。 老付头落网,船也找到了,衙门的人和齐瞻一起去登州卫叫船回来。那些船长一看事情已经暴露,老付头牵扯谋害东家,杀人未遂的大罪,怕是翻不了身了,这些人思想也活动了。 有人怕连累自己,便招供了。 一个招供,其他人自然扛不住,全都招了。 杀人未遂的案子查清楚了,那些人根本不是他们自称的‘海匪’,根本就是周围几个小渔村的渔夫,收了老付头的高价银子收买,这才铤而走险的。 于是该下狱的下狱,该判的判了,齐瞻这几个月物色的几个合适的新船长便上任了,如今天气已经冷了,自然是不能出海,过年这几个月就是保养船,整顿船员,休养生息,明年准备出海。 二十来天之后,齐瞻和齐老爷收拾东西,回咸阳了。 在海边熬了差不多一年时间,好在最后解决的非常好,船行的一切重新回到了齐家的掌控中,齐瞻可以说是完美的接了班。 回来的路上,齐瞻就再想,怎么跟温竹青说。 原本他对出海是没什么兴趣的,也不想搞什么船行,所以走的时候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告诉温竹青,他要把船行交出去。  只是在威海卫将近一年,因为要修理老付头等人,所以对出海做生意这一行格外的研究了一番。跟一些和他能处好关系的船员聊天,询问他们出海的经历,海外面的情况等等,这一研究,让齐瞻的想 法有了些变化。 船行其实是门好生意,尽管很危险,但是利润也非常可观。这是对生意人来说比较动心的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出海能够增长见识,看看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比只知道天下就是中原强多了。 贸易是最好的联络手段,贸易所到之处,消弭的不仅仅是贫困,还有战乱。 咸阳齐府。 这几个月温竹青都没有收到齐瞻的信,她倒是每个月都写信,也不知道齐瞻收到了没有。 进入了蜡月,日子就过得飞快,各个铺子进入了年末结账、清理的时候,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的。 “太太是昨晚上回来的,听说半夜才进的门,不过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叫人在库房里翻找东西呢,也不知道找什么,横竖上房院的几个库房全都开了,上房院所有人都忙得抬不起头来。” 恬姑跟温竹青禀报。 温竹青坐在厢房的西暖阁暖榻上,穿着件墨青色白梅滚边小袄,苏锻墨青马面裙,手里捂着一个白玉手炉,听着恬姑的禀报。 王竹风坐在下面的桌子边,正聚精会神的摆弄桌上的一堆东西,竹条、纸张什么的,他要做几个孔明灯出来。 温竹雨躺在榻上睡觉,这几天她有点受凉了,喝了药就一直睡着。 十一月中旬开始,先生就放假了,竹风和竹雨前几天回桃花村住了几天,是乔大叔来接的,俩孩子玩的乐不思蜀的,要不是竹雨病了,还不回来呢。 廖妈妈已经回来了,在旁边道:“该不是哪个庄子又有事情吧?这样大张旗鼓地翻东西,肯定是有事。” 温竹青倒是赞同,不过道:“一个庄子出了事,引起了注意查问其他的庄子,查出来问题也很正常,之前就那么放任不管着,没事才奇怪。这个就不管了,倒是二奶奶那边情况如何?” 崔氏的产期已经到了,不过肚子却一直没动静,弄得崔氏极度的不安,齐麓也紧紧张张地,这几天急的都快要挠破天了。 “今天早上还说要……” 荷叶才说了几个字,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小跑的脚步声,一个丫鬟的声音说着:“紫茸姐姐快往里传,二奶奶那边要生了!” 不用紫茸传,温竹青已经听见了,急忙起身准备过去,竹风也急吼吼的跟着起来往外走:“我也要去看看!” 温竹青忙道:“你还是在屋里吧,二嫂子未必马上能生,还不知道会等多久,你过去也没事干。倒是等着消息就行了,再说了,小孩儿生下来也不能马上抱出来,你也见不着。” 竹风一听原来看不到,失望的重新坐下了:“那好吧。”继续摆弄他的孔明灯。 温竹青往外走,问廖妈妈:“稳婆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廖妈妈点头:“这半个月都在,太太那边找的稳婆叫二爷寻了个事由给轰走了……太太净做这些事,这都明摆着了……”  温竹青也是摇头。 第三百四十四章崔氏生产 到了二房院这边,齐麓在院里正团团转,只要从屋里出来一个人,他就要追上去问一声:“怎么样?生了没有?” 出来的丫鬟婆子只能蹲身:“回二爷,还没呢。” 齐麓就继续着急的转悠,看见温竹青过来了,便大松口气的道:“弟妹来了,你快进去看看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竹青忙道:“好,二哥也不用着急,即便是要生,也需要时间,三五个时辰都有可能,你要有准备。” 齐麓挠头:“我有准备,但是……这不着急嘛!” 温竹青又好笑,赶紧进了屋子。进屋就看见崔氏还在地上走动,两个丫鬟搀扶着,几个婆子紧张的在周围忙碌的准备东西,两个产婆反倒是没事干,两人居然在那边聊天。 看见她进来,有点紧张的崔氏道:“弟妹来了?” 温竹青道:“怎么样,有点感觉了?” 崔氏点头:“肚子一抽一抽的疼……但还是要走走。”说着看了看那两个产婆。 产婆已经起身过来给温竹青行礼,其中一个笑着道:“五奶奶无须担心,二奶奶这会儿还早呢,要生也到了下半天了。” 温竹青点头,崔氏怀孕期间她也给说了不少的注意事项,后期的活动量还是不少的,不过崔氏身体一直都比较的羸弱,估计生产的时候还是会困难。 “别担心,放松心情更容易一些。”她安抚崔氏道。 稳婆便也笑着道:“五奶奶到底是大夫,说的对,放松了别怕,生孩子就跟喝水一样容易。” 这话把丫鬟倒给逗笑了,崔氏心情也稍微的轻松了一些,跟着笑。 温竹青在屋里一会儿,看看情况确实还早,便出来了。跟齐麓说,不用着急,现在还在准备阶段,离生还有段时间。 齐麓听了一屁股去坐在了椅子上。 中午的时候温竹青惦记弟弟妹妹,还回去了一趟,温竹雨正好起来了,就在床上洗漱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喝了药继续睡了。 温竹青下午再过去的时候,这才是发动了,丫鬟们已经不在走动了,两个稳婆在床前指导着崔氏。 温竹青去产房对面的厢房坐下等,这时候一个小腹有些隆起的小妇人端着托盘进来了,轻声道:“五奶奶,您喝茶。” 这个就是齐麓的通房丫鬟如秋,跟着齐麓去了长安城,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 “这会儿都忙着,怠慢了您,您别见怪。”如秋又道。 温竹青点点头:“我这边没事,你也歇会儿吧。” 如秋这才低头退了出去。恬姑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叫荷叶一个眼神给镇住了,抿住了嘴没说。 其实如秋还是崔氏自己的丫鬟,也是崔氏让她去服侍齐麓的,一开始因为这个还被孙氏那边寻了个茬子差点打一顿板子。  如秋倒是有福气,之前二房这边也有几个通房的,但都是服侍了一两年没身孕,就被孙氏以各种理由给撵走了。孙氏给的丫鬟,齐麓又沾都不沾,所以二房不但是奶奶没身孕,这些通房丫鬟也都没有 个怀孕的。 如今二奶奶快生了,如秋也有了身孕,二房院倒是喜事多了。崔氏之前就和齐麓商量着要把如秋抬成姨娘。 孙氏那边忙活整顿她那边的烂摊子,二房院的事也顾不上插手了。  “如秋这丫鬟倒是有心眼的很,前天二奶奶这边胎动,上房院过来的一个丫鬟去找稳婆的时候时间长了,二爷恼了要踢死那丫鬟,还是如秋上前阻拦住了,说二奶奶快生了,这时候见血要命的不好…… 二爷平常看着笑呵呵的,可真要是恼起来了脾气也是大得很,没人敢劝的,也劝不住。没想到如秋倒能劝住……” 廖妈妈在旁边低声说着。 温竹青扭头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廖妈妈道:“二奶奶的奶娘婆子跟奴婢说的……她瞧着还有点担心呢。” 温竹青没再说话。她听出来了,廖妈妈这话里有话,是有点提醒自己的意思。如秋是崔氏的丫鬟,服侍齐麓也是崔氏的意思,这丫鬟看起来也是全心全意服侍二爷二奶奶的。 但人心隔肚皮,廖妈妈的意思,到底不知道如秋是不是真心的对崔氏,而且,即便是现在真心的,但生了孩子之后呢?  二房院只有她能怀上二爷的孩子,说明二爷对她还是有些另眼相看的,这丫鬟却又似乎带着其他的心思,总之并不是那么的单纯,崔氏的奶娘觉着担心了,可这话又不能跟崔氏说,只好跟别的婆子说 说。 廖妈妈听到了,马上联想到了五奶奶,这是隐晦的暗示一下,以后五爷身边的房里人,五奶奶选的时候可得多个心眼。 廖妈妈是为了自己好,温竹青心里头明白。说起来廖妈妈其实是齐府的下人,不是温竹青的陪房什么的,能这样为温竹青着想,也是难得。 不过温竹青不是崔氏,不是这年代的大部分女人,她是绝对不会允许齐瞻身边有其他女人的,更别说还叫她自己去安排了。 这样的‘贤惠’之名,温竹青一点都没打算要。 “奶奶使劲,使劲啊!”就在温竹青还在这边冥想的时候,突然对面一阵声音传来,她也回了神。 崔氏呼痛的声音,稳婆喊叫奶奶使劲的声音,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端水拿东西的,那边的情况看起来是已经生着了。 温竹青顾不上想别的了,忙让廖妈妈去那边门口候着,听着点里面的声音。 崔氏生的不是很顺利,从开始发动到生下来折腾了将近四个时辰,算上早上就开始的预备时间,七八个时辰都有了。 别说崔氏,就是外面的齐麓都紧张的筋疲力尽的,等听见屋里似乎传来孩子微弱的哭声的时候,他的两腿都有点发软。 廖妈妈笑着过来跟温竹青回禀:“孩子的哭声都能听见了,里面稳婆说二奶奶情况还好,正收拾呢……”  还没禀报完,恬姑从外面跑了进来,脸色大变的叫道:“五奶奶,您快去看看吧,五爷回来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被人行刺 温竹青听见恬姑说五爷回来了,大喜的一瞬间,紧张的情绪又紧接着升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 恬姑那神情分明不是报喜的。 “五爷受伤了!是被人抬着回来的,老爷一迭声的叫找大夫呢,五奶奶您快去看看吧。”恬姑脸色雪白的说着。 温竹青心重重的一沉!起身就急忙的往外走,刚到门口正好迎面碰上了齐麓,齐麓一样又是高兴又是紧张的,看着她道:“弟妹你快去看看五弟怎么回事,怎么就……受伤了,这边不用担心。” 温竹青忙点头:“好。”顾不上多说其他的,从这边房院出来,急匆匆回到了自己这边。 离得挺远的就已经看见下人们跑来跑去,气氛格外的紧张,有丫鬟看见她们过来便小跑着迎上来叫:“五奶奶!” “五爷情况怎么样?”温竹青问。 “说是受了伤,奴婢也没看见……”这是一个外院的丫鬟,只知道跟着大家惊慌失措,其实什么都没看见。 荷叶几个丫鬟嗔那丫鬟什么都不知道的时间,温竹青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着进了院子,一路跑到了房门前,听见里面的人喊:“小厮们都出去吧,出去吧!” 几个小厮正好出来,看见她进屋慌得几个人忙深深低头,急忙的避开。 温竹青也顾不得许多,进了屋里。 齐瞻已经被放在了床上,齐老爷正在床边指手画脚地:“找大夫的去了没有?儿媳妇在哪儿呢……” 温竹青接了一句:“父亲。”然后就跑到床边看齐瞻。  大半年不见,齐瞻瘦了好多,也黑了好多,嘴唇泛白,双目紧闭,但是一听见温竹青的声音,一下子又睁开了眼睛在屋里寻了寻,看见了温竹青,冲她咧开嘴一笑,那一瞬间,原本黯然失色的眼睛里 充满了笑意,亮晶晶的。 紧张、心酸、震惊、极度担心等等这些情绪一下子涌上了温竹青的心头,她嗓子都哽住了。齐瞻爱笑能说,若是以前,大半年没见了他肯定会说什么的,但现在却只是笑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齐瞻,你哪里受伤了?你没事吧?”她伸手在齐瞻的额头摸了摸,体温比较低,接着手摸到了他的脉搏,脉象紊乱。 齐瞻原本都已经闭上眼睛了,听见她这话又睁开,整个人明显非常的疲惫,但是又努力的打着精神,对她露齿一笑,慢慢的挤出来两个字:“没……事。” 看到他这个样子,温竹青就感觉情况很严重。 抬身起来定神冷静下来,沉声对丫鬟吩咐道:“拿我的药箱子来,”看见齐老爷站在旁边满脸着急,忙道:“父亲请到外面稍等吧,我给看看。” 齐老爷点头,忙忙的伸手指着:“肋骨!肋骨被扎了一刀,你快看看!” 丫鬟拿来了药箱子,温竹青打开了,从里面拿出来剪刀,将盖在齐瞻身上的被子掀开了。一掀开被子温竹青心都哆嗦了一下,肋骨处血都已经浸红了。 她深吸口气,对齐瞻轻声道:“我要看看了。”看到齐瞻轻微的点头,于是俯身,用剪刀将他已经被血浸透的肋部衣物全都剪开了。 衣服剪开,看到了肋部简单的用白布条包扎着,将白布条也剪开看到了伤口,寸把长的伤口已经红肿了起来,从翻开的程度上看,应该很深,血也没有止住,虽然流的不是很快,但是还在往外流着。  温竹青直起身,丫鬟已经端来了水,她清洗了自己的手。然后将药箱子里的装棉花球盒子,消炎水的瓶子拿出来,打开了盒子用镊子捏住棉花球,在消炎水瓶子里沾湿了,一点点的擦着受伤的部位, 将血迹全都擦走。 擦走的血接着就流了出来,不过温竹青已经看清楚伤口的情况了。 刀刃不宽,但伤口比较深,现在就担心伤到了里面的内脏器官。  温竹青将银针卷打开,拿出来银针在周围的穴位进行了针麻,看着这伤口的处理就比较的复杂,而且里面恐怕很深,若是这样直接动手术怕是要疼的很。温竹青先用止血布按在伤口上,将箱子里的药 水瓶子拿出来,调了一杯带麻醉效果的药水。 过来轻声喊着:“齐瞻,齐瞻?”齐瞻慢慢的睁开眼睛,她便轻轻的将他的头扶起来,将药水喂他喝进去。 小心的避免牵动伤口,等齐瞻躺下了,温竹青算了算时间,先用消炎水将伤口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肉组织露了出来,然后用手术刀将伤口周围一些烂掉的部分清理出去。 用镊子将伤口打开一些,看看里面的情况,检查了一下并没有碎骨一类的东西,查看伤口边缘的颜色。 用棉花球沾着周围的血,不停的沾着,将里面仔细查看了,这边神经分布很多,尽管用了针麻,但齐瞻依然是疼的吸着凉气。 伤口里面处理了,温竹青用针线先将里面一层缝了两针,线头留在外面,然后缝合表皮部位。 等封好了抬头看齐瞻的情况的时候,发觉齐瞻却完全清醒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定定的看着她。 温竹青忙凑近了些:“怎么样?很疼是不是?” 齐瞻舔了舔嘴唇,老实的点头:“疼……” 温竹青忙道:“稍微忍忍,已经好了。”说着在缝合的部位轻轻的抹上药膏,包扎伤口。又直起身吩咐紫茸:“你赶紧去找些棉布,这么宽,稍微长一点。” 比了个宽度,紫茸答应着赶紧去。 伤口包扎好了,紫茸也拿来了布,温竹青让荷叶和紫茸小略微的抬一下齐瞻的背,她迅速将布从背后塞进去,这样将伤口部位用宽布包起来,可以促进尽快的愈合。 终于处理好了,温竹青再次直起身的时候,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都黑了,屋里已经掌了灯。  在丫鬟端来的水盆中清洗了手,她凑上去查看齐瞻的情况,发觉他又闭上了眼睛,温竹青将他的胳膊放好,三指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第三百四十六章不要恶化 等温竹青一切都处理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齐老爷靠在正堂的椅子上已经睡着了。 这里是自己和齐瞻的屋子,温竹青只能使劲咳嗽了两声,将齐老爷惊醒了。 “哎呦……怎么样?!老五情况如何?醒了没有?”齐老爷一睁开眼睛先叫了一声,然后看到了温竹青,马上问道。  温竹青忙道:“相公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时候她才猛地发现,孙氏竟然在屋里,只不过坐在那边窗户下的榻上,一声不吭的,真有点阴森森的感觉,温竹青瞥了她一眼,继续回话:“中间醒了一会儿 ,现在又睡了。” 齐老爷忙问:“严重不严重?处理好是不是就没事了?”到底是亲生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温竹青道:“伤口还是很严重,且看这两三天的情况,只要不恶化就行。” “外面还有个大夫,用不用叫给看看了?”齐麓说着从外面走了进来,显然他刚刚就在外面来回的踱步,这会儿手还背着,眉头下意识的皱着。 “应该不用了,我已经处理好了。”都是自家人,齐麓也只是问问,温竹青并没有多想。 齐麓点点头,转身叫丫鬟去让大夫回去。 “老爷,您没事吧?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这时候,坐在那边灯光下的孙氏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干涩。  齐老爷才回来,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揉着自己的额头站起来道:“横竖是小孩儿没娘,说起来话长!”对温竹青吩咐道:“老五媳妇你就辛苦辛苦吧,这几天要不合眼的照顾着,一定一定别叫有什么事 了,觉着不行就赶紧找别的大夫……就算是御医,咱们也给请来!” 温竹青忙答应:“是。”她看见齐麓跟着齐老爷往外走,还在问到底怎么回事,想起来崔氏生产的事,忙问道:“二哥,二嫂情况如何?孩子呢?情况稳定吗?” 没等齐麓说话,齐老爷倒怔然的问:“什么孩子?” 齐老爷和齐瞻走了九个多月,连二儿媳妇怀孕的事居然都不知道。 一说起这个齐麓好歹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二嫂和孩子情况都好,都睡了。”挑着眉声音又提高了些:“是个儿子!” 这才对齐老爷笑道:“父亲不知道么?我媳妇生啦,是个大胖小子!正好你和五弟进门的时候生的……咦,继母写信的时候没跟您说?” 最后还算计了孙氏一句,然后拉着惊喜的叫着‘真的?男娃?!’的齐老爷急忙的出去,嘴里还说着:“先回去吧,别吵到了五弟。慢慢说,到底怎么受伤的?叫我知道了谁对五弟下的手,我饶不了他!” 把齐老爷拉走了。 温竹青转头看孙氏,孙氏慢慢站了起来,脸气的发紫,一声没吭的出去了。 “五奶奶,几位姑娘在外面呢,问进来看看方便不方便。太太过去了。”等孙氏一出门,恬姑便进来小声的回禀道。 温竹青摇头道:“说不太方便,情况还好,请她们不用担心,都回去吧。”说着她转身进了屋子。  刚刚忙碌的包扎伤口的时候,竹风就一直在屋里,不过姐姐给人看病的情况很多,竹风都已经知道了,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一点不出声。这会儿倒是趴在床边,伸出小手还在摸齐瞻的额头,看他发烧不 发烧。 “烫不烫?”温竹青便问道。 竹风直起身点头:“有点烫,姐姐,是不是该给姐夫吃解毒消炎丸?” 温竹青挑了挑眉,脸上僵硬的表情柔和了一些,轻声道:“竹风已经知道外伤包扎之后应该用解毒消炎丸了?很好。不过你姐夫的情况比较复杂,伤势也比较严重,解毒消炎丸的作用不大。” 竹风明白的点点头:“那是要开药了?” 温竹青果然点头,去案几边拿起纸笔写了个药方子,叫紫茸拿出去找人去药房抓药。这方子自家的药铺子就有,所以尽管现在夜色已深,但应该没多大问题。 “竹风也去睡吧。” 温竹青拉着竹风去厢房,顺便检查了一下竹雨,竹雨的所有丫鬟都在跟前,黄芪禀报说一直睡着,并没有其他。 温竹青试了试体温,又诊了诊脉,照这样子竹雨明天就能好很多,也放了心。 白芷等人领着竹风去洗漱了,温竹青又回到了正房屋里。丫鬟们静静的把屋里收拾干净了,床边用过的棉纱棉球的全都收走了。  “炭盆也端走吧,今晚上把暖炉点起来好了。”因为之前还不到用暖炉的时候,温竹青的屋里只是点着两盆炭,但是炭有味道,即便是银霜炭也会产生二氧化碳,对病人是没有好处的,温竹青便叫将暖 炉点起来。暖炉的烟筒在外面,对屋里人不会有影响。 她过去坐在床边,再次摸了摸齐瞻的额头,热度不算是很高,温竹青甚至觉着有点凉了,忙吩咐丫鬟那两个汤婆子过来。 现在不怕发烧,发烧是好转的表现,反倒是体温下降不好。 丫鬟们静静的忙碌着,谁都知道这会儿是需要安静的,汤婆子里放上了木炭拿过来捧给温竹青,温竹青放进了被窝中。 “奶奶,您吃点什么不?晚饭您还没吃呢。”荷叶过来轻声问道。 温竹青摇摇头,又想起来了,忙问道:“竹风晚饭吃了吗?” “小爷和小姐都吃了,”荷叶道:“您真不吃?” “不吃了。把门关上,你们也该休息休息去吧,晚上外面留一个就行了,倒座间的炉子不要封,晚上也许会用热水,炉子上一直烧着,其他的不用什么。”温竹青道。 荷叶答应了一声,出去跟大家说了一下,都去睡了,只留下荷叶值夜。 屋里,温竹青将所有的烛光全都熄灭了,只留下靠窗桌上的一盏,过来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昏睡的齐瞻。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以至于伤的这么重回来的?在哪里受的伤?若是在山东海边就受伤了,居然能走这么远一直到回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被刺经过 回到了东府的上房,齐麓正好也在问这个问题:“爹,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五在哪儿受的伤?谁下的手?” 齐老爷赶了二十多天的路了,累的闭上眼睛就能马上睡着,但儿子被刺,令他极度的恼火,愤怒又叫他精神着:“还能有谁?就是那个……” 正好愤怒的说出来是谁,正好看见孙氏跟着进来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于是又顿住,对孙氏倒是和颜悦色的:“你先去睡吧,我跟老二说会儿话。” 孙氏脸色不是很好,努力的挤着干笑,又不敢笑的太大,这会儿老二受了重伤呢,她笑的太欢畅叫老爷误会了怎么办? 心里又着实的着恼,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另外孙氏又一肚子的不安,府里头的事情没清理干净的很多,首先满院子的花草就没补上,今天这是夜深了,天黑老爷没看见,等明天起来…… 还有自然就是泾阳田庄的事,老五媳妇一定会给老爷告状的。另外还在手里的庄子上还有些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的叫孙氏焦头烂额,而老爷回来居然没有提前派人回来说一声,这是防备谁还是存心给自己一个突然,查探自己在府里的情况? 孙氏非常的不安,各种的怀疑。听见齐老爷的话不敢多说什么,站起身挤着笑道:“老爷也累了,说两句就回屋赶紧歇下吧,我叫丫鬟烧好了水,您一会儿进来洗洗。” 齐老爷心无城府的点头。又想起来了,笑着道:“老二媳妇生了男孩儿啊。” 齐麓嘴边勾了个讥讽的笑。 孙氏忙道:“是啊,我才从那边过来……天黑的时候,擦黑了从那边过来的。”那时候老爷已经回来一会儿了。 齐老爷并没有详细的去琢磨她到底什么时候过来了,点头道:“你去吧。” 孙氏这才出去了。 齐老爷不用齐麓再问一遍,脸上怒气起来了,对齐麓道:“就是老付头!那个混账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饶不了他!” 齐麓一听怒道:“多少年不管,这帮人真他娘的不知道姓什么了?老付头领着那几个混账是他娘的想造反?我这就找人,娘的明儿带着人去山东把他们扫平了!” 说着就要起身。  齐老爷又赶紧叫:“干嘛干嘛……行了行了,你歇歇吧,我说的不是老付头,哎呀,是老付头的儿子。”摆着手叫生气的齐麓坐下:“老付头已经叫老五摆平了,山东那边吃里扒外的几个全都在大牢里呢 !” 齐麓惊讶的重新坐下了:“怎么回事?”  齐老爷就将山东的情况说了说:“那边人就是糊弄我行!往年我自己去什么事都没有,说起来都是齐家的生意,他们怎么怎么忠心。今年带着你弟弟一去,这帮人就全都原形毕露了!说好了不出海的,趁着我和老五去灵山卫小岛的时候,居然偷摸着几条船都走了!船上装的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弟弟说,必定是他们往年贪污下来的东西,怕我们严查起来把这些东西翻出来,所以他们赶紧的出海去给卖了… …” 丫鬟端着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进来了,托盘上面摆着黄底蓝边牧童横笛的青花茶盅,还有四个斗彩宝相花盘,里面放着桂花糕等四种点心。 将茶杯和点心放在了桌上,那丫鬟就顺势站在了角落里低着头垂着手一副候吩咐的样子,没出去。 齐麓盯了一眼也没吭声。  齐老爷正说得唾沫星子乱蹦,根本就没注意:“船一出海,这帮人就像是没了顾忌了,他娘的吃得里头不知道下了什么东西,你弟弟那几天闹肚子差点没死了!接着又是半夜里睡觉差点被涨潮给淹死… …那老付头也是花样百出的。老五估摸着他最后要铤而走险,就跟衙门的人设了个计策,果然老付头上当了,带着人来刺杀老五和我!最后叫衙门的人一锅端了。” 齐麓听得眉梢直跳:“这帮胆大妄为的混账!”  “老付头那帮子被抓了,留在那边的都是放心的人,还有不少的新手,应该没什么事了。我们回来的路上也平安无事,昨晚上到的咸阳界内,这不就大意了?想不到老付头的儿子联合了几个人装成是山 匪,他娘的在横贯山那边埋伏我们,谁也不找就找你弟弟下手!” 齐老爷说到这里又是破口大骂:“他娘的我饶不了这帮东西!老付头一家子我要给他全家掀了!” 齐麓道:“您是怎么知道是老付头儿子做的?” “混战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那小子的名字,那小子叫付生,我记得清清楚楚!”齐老爷道。 齐麓点点头,皱眉道:“除了老五还有人受伤没有?” “没有,那帮孙子就冲着老五去的,要不是后来小的们围上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齐老爷说着又开始乱骂一顿。 齐麓等他消停点了问道:“老付头被抓了,判没有?” “没判,”齐老爷道:“老付头不是威海卫那边的人,那边还要押解回咸阳来判,只判了当地的几个。” “都有谁?我记着老付头算起来是我远房哪个姑姑的男人?我还得叫姑父?那动手的人里头姓齐的有没有啊?”齐麓问道。  说到这个齐老爷声音略微小了点,谨慎了些:“没错,算起来是你姑父。姓齐的也有,你的两个堂哥……都是五服外的了,穷亲戚。”齐老爷说着揉了揉下巴:“不过,虽然是穷亲戚,但也是亲戚,这事 虽然说咱们有理,不过事情发生在山东,等把这些人押解回来了,齐家的祖坟都在咸阳,那帮子旁支要是闹起来……” 说到这里齐老爷叹了口气:“横竖也是以后的事了,我得洗洗睡了,累的眼冒金星的。” 齐麓便点头,站起来道:“那行,爹您今天就休息吧,我找跟着回来的小厮详细问情况,晚上再想想怎么着。您也不用太担心,好好睡一觉。” 齐老爷点头,忙道:“我孙子今儿我就不见了,明天一早给我抱过来我瞅瞅。”说着捋着胡子笑眯眯地:“还是我孙子跟我好,知道爷爷回来了,他也赶紧出来见见我!”  齐麓好笑,答应着走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终于回来了 齐瞻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很冷的地方,像是在海水里,又像不是,只冷的浑身哆嗦,不由得喃喃道:“怎么他娘的这么冷?” 抬头看前面,茫茫然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他心里头还纳闷,海水里头怎么是白的呢?怎么着也应该是蓝的吧? “相公?相公?” 似乎有人喊他,齐瞻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温竹青的声音,顿时惊喜的叫:“竹青?是你吗竹青?!” “相公……相公……” 声音忽远忽近的,好像是走远了,弄得齐瞻顿时着急起了,使劲的挥动着胳膊划水,想要叫住她:“竹青,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温竹青努力的将齐瞻乱动的胳膊放在了被子里,他的身上已经盖了两层被子了,依然是很冷,一个劲的哆嗦,温竹青能想的办法都用过了。 “我在这儿,相公,我就在这里。”她知道齐瞻应该是做噩梦了,就伏在他耳边低声说着:“我是竹青,就在你身边。” 齐瞻折腾了好半天,干裂的嘴唇都破了,终于安静了下来。  温竹青叫丫鬟端来水,用棉花沾着水在他嘴唇上点着。齐瞻的嘴唇都泛白了,这应该不但是干渴的缘故,在海边呆了半年,齐瞻一个大男人不懂保养,盐分太重了。然后回到了咸阳已经不适应这边干 旱的气候了,因此嘴唇干裂泛白才会这样严重。 荷叶拿来了之前紫茸找的那种宽布轻声问道:“奶奶?” 温竹青转头看了看点头道:“就要这种,两尺左右裁下来,然后前面续上这种扣子,”她伸手试了试,这样延长应该能到两尺五两尺六左右:“这样就行了。” 这是压迫治疗,能够帮助伤口尽快的愈合。 荷叶拿着宽布去剪裁。 温竹青看见窗户外面已经露出了曙光,便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了。”紫茸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了:“奶奶,您早上说什么都要吃点东西了,不然真的受不了。” 温竹青也知道,自己必须吃点东西,不能这样扛着,扛着不吃于事无补,弄的自己也病怏怏的,还没办法照顾齐瞻了。 她点点头起来,进里屋洗漱了一下,出来换身衣服,先去看了看竹雨。 竹雨连着睡了两天,今天便完全的好了,黄芪带着麦冬几个刚给她洗了澡出来,看见温竹青,竹雨叫道:“姐姐,是不是姐夫回来了?麦冬说他受伤了?那我要去看看他。” 温竹青点头:“好啊,不过吃了饭再过去好了。” 温竹雨答应。 竹风洗漱了也过来了,姐弟三个就在厢房这边用过了早饭,回到了正房。 廖妈妈在正房门口有些着急的走来走去,看见她们回来忙迎上来两边,却又欲言又止。温竹青脚步顿了顿,等竹风和竹雨先进去了,这才问道:“什么事?” 廖妈妈忙道:“五奶奶,院子的事……老爷回来了,东府那边满院子的花草还没添上,如今就那么摆着。太太就在那边,老爷问起来了,太太必定是把责任全都推在您身上……”  这个温竹青也想到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确实,凡事有两面性,但是先说的那一方总会占据主动,听的人就会有先入为主的感觉。但这实在是没法抢的,太太就在老爷身边,什么事老爷自然是听 她先说,自己这个儿媳妇总不成要去抢这个? “老爷不是糊涂的人,太太即便跟他说了,这么大的事他当然会问问我,不会只听一面之词的,放心。”她劝了廖妈妈一句,就进屋了。 廖妈妈只能担心的看了看东府的方向,跟着进屋。 齐瞻还睡着,不过身体倒是慢慢的暖和过来了,不像昨晚上一直发冷。包扎伤口的布已经被血和积液浸湿了,温竹青马上叫丫鬟一起帮忙,换了一条包扎。 这样一直保持伤口的干燥是非常有利于伤口愈合的。 这一天,齐瞻的身体温度就在慢慢升高中,最后已经发热了,温竹青又用凉水浸湿了手巾放在头上给他降温,一直不停得换。 下午的时候齐老爷过来了。齐老爷昨晚上终于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不过也明显的,脸色不大对劲,看温竹青的时候皱眉,总有种想说什么却强忍着没说的感觉,只询问了齐瞻的情况,在这边待了一会儿便去了。 温竹青知道齐老爷想问什么,估计他起来就能看见东府那边沟壑纵横狼藉不堪的院子了,孙氏那边岂能说自己好听的?齐老爷忍着没质问自己,也是因为齐瞻还病着。 齐老爷前脚走,齐麓后脚就过来了,看了看齐瞻的情况便也走了。温竹青还问了问崔氏和孩子的情况,齐麓说崔氏和孩子都好。 夜深了。 温竹青趴在床边刚闭上眼睛就有股困意袭来,好像就睡着了,她自己只觉着自己是闭了一眼而已,等在睁开眼,发觉屋里漆黑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蜡烛都已经燃没了。 因为怕油灯的烟太大,所以屋里没点油灯,只留下一根蜡烛而已。 外面北风呼啸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声音,冬意已经来临,夜很深了。 她刚要起身去再点一根蜡烛,胳膊突然被人抓住了。温竹青楞了一下,接着有些惊喜的低声叫:“齐瞻?” 拉住她的确实是齐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来了,一直在黑暗中看着伏在自己身边睡着的温竹青,这会儿看她醒来要走,伸手拉住了她。 “嗯。”他声音懒懒的,虽然受着伤,但却总带着他惯有的笑意:“你醒了?” 温竹青重新坐下了又惊又喜的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憋闷气喘?这里痛不痛?”说着用手按压伤口周围。  齐瞻慢慢的摇了摇头,语调里依然带着笑意:“不痛。”深邃漆黑的眸子看着她,黑暗中似乎想要将她看的更清楚一些,幽幽叹息了一句:“我终于回来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太想你了 夜风渐渐大了起来。 齐瞻突然的感叹这么一句,惹得温竹青这两天强忍着的紧张、震惊、担心突然就泉涌一般的袭上心头,眼睛瞬间就被泪水蒙住了,趴在了被子上哽咽了一句:“你终于回来了……” 齐瞻很想将她搂进怀里,但伸手试了试,却只能摸到她的头发,身体想要动一下,腰的部位顿时一阵锥心的疼痛。 而且他刚一动,温竹青就发觉了,马上抬起头伸手搀扶他:“你想做什么?是想要翻身吗?”已经过去七八个时辰了,他如果愿意翻身,是可以动一动的。 齐瞻唇边带着叹息的笑着:“我想起来。” “明天吧,明天再起身,这会儿我可以给你垫高一点。”温竹青忙拿来了两三个大迎枕给他垫在了背后。 齐瞻直直躺着其实背也很疼了,垫高了上半身坐起来,稍微舒服了一些,舒了口气,又想要喝水,喝水之前又想要洗漱一下。 温竹青去点了两盏油灯,一个烛台,端着烛台去小屋准备水,出来的时候听见门口紫茸轻声的问:“奶奶?” 丫鬟就在外面值夜,灯一亮起来她们就会发觉。 “没事,不用进来。”不等温竹青说话,齐瞻已经道。 紫茸在外面显然没想到说话的是五爷,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五爷……您醒了?没事吗?” 温竹青看齐瞻不想叫丫鬟进来,也就道:“你歇着去吧,没事的。” 外面紫茸停顿了一会儿走了。 温竹青拿来了一杯水,端着盆让齐瞻漱了漱口,将盆和杯子拿回去,换了一盆热水,端过来浆洗了手巾,给他让他擦脸。 收拾了一会儿,齐瞻擦洗了一下,觉着稍微好受了一点,这才接过来杯子慢慢喝了一口水。 “伤口在肋部,擦着胃边缘过去的,内脏器官受损很轻微,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温竹青将杯子接过来,道:“是怎么回事啊,谁对你动的手?好像其他人都没事,只有你受伤了?” 齐瞻靠在迎枕上看着她,笑着‘嗯’了一声:“冲着我来的,可不就我受伤了?”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你瘦了很多。” 温竹青坐在了床边,抿了抿嘴唇:“你也瘦了黑了……瞧着都有些沧桑了。” 齐瞻‘噗’的一下笑了:“沧桑?你是说我老啦?那你可别嫌弃我!”  温竹青脸微微红了:“只是说你看起来而已。海边风很大吧?带着咸味?加上吃得盐重,看起来而已……回来养一阵子就好了。”又轻嗔埋怨道:“你还有心思笑,你知道我一看见你这样回来,心里…… 吓得差点心跳都没了,你不是说你能对付的了,不会有问题的吗?” 齐瞻又轻声笑,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温竹青有些意外的刚想要挣扎,他的伤那么重…… 但是又怕挣扎反而碰到了他的伤口,就这样犹豫的时候被他扯进了怀里,刚说了一句:“别……” 嘴唇就被他的唇堵住了…… 吻得着实缠绵悱恻,这么长时间的想念,相思,全都倾泄在了这一吻当中。 “太想你了……” “你是在哪里受的伤?多长时间了?开始是谁给你包扎的,没找大夫吗?”温竹青问道,齐瞻的伤口一开始不像是大夫处理的。 齐瞻舔舔嘴唇,精神更好了一些,眼睛也灼灼有神,面容和缓带着笑意:“就在咸阳地界,昨天……不对,是到家的前一天。” “咸阳地界?”温竹青有些意外。 齐瞻简单的说了说情况,温竹青这才明白了。担心他说的太多会累,又忙道:“原来是这样,既然到家了那就应该不要紧,那些以后慢慢说,你现在躺下休息吧?” 齐瞻也觉着精神有点跟不上,点点头,让她扶着撤走了背后的迎枕,重新躺下来,拍着床轻声道:“竹青,你睡在这里……趴着睡多难受?” 温竹青抿了抿嘴看着他。 齐瞻躺在那里看着她笑,笑的似乎还很天真无邪。 温竹青脸红了,白了他一眼。对于齐瞻,真的是没人比她更了解了,这家伙特别能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明知道自己现在因为他的受伤会非常的心软,于是说出来这样的‘建议’。 估计自己若是拒绝,他肯定还有话说。  过去灭了油灯,依然是只留下一根蜡烛燃烧着,烛火微微的颤动着,似乎是她现在的心情一般。刚回到床边齐瞻又道:“你不会是想睡脚踏上吧?那我哪里睡的踏实?还不如我睡脚踏上,你睡床上呢。 ”说着动动身子作势要起来。 温竹青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只能忙伸手按住了他,红着脸微微嗔道:“好了……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不要乱动。” 齐瞻听明白了,唇角的笑容真的是遮掩不住,眉梢都飞扬了起来,又要忍住了免得太得意高兴吓到了她,声音故意的低沉着,忍着笑意:“知道了……咳咳。” 温竹青坐在了床边,犹豫了一会儿。 其实之前她的坚持已经有些摇摆犹豫了。  之前她想到的就是自己,自己年纪小所以不想圆房。但齐瞻走了之后,她因为想念他因而很多事情都开始能为他考虑,觉着这件事上面自己有些自私,齐瞻不小了,生理心理都正常的大男人,娶了个 媳妇却只能看不能摸…… 只要不怀上,便是圆房也没什么…… 当然这想法不能叫齐瞻知道,不然估摸还没高兴先得吓一大跳,自己这个黄花闺女怎么什么都知道…… 就算是大夫,估计他也不高兴。 但温竹青就是知道,这也没办法。她是大夫,又是后世的人,这方面的知识不用亲身经验也会了解很多。 可是,知道归知道,真的要亲身经历的时候,到底还是会紧张。 虽然肯定不是今晚。  后世的人也不全都是经历丰富,无所不能。到了这种时候同样也会紧张羞赧,扭扭捏捏。 第三百五十章同床 鼓了半天的勇气,温竹青终于小心的躺在了床外面。 这里是她住的屋子,原本就是齐瞻的正房,所以床很大,睡两个人也是很宽松的。只要不是故意要挤在一起。 不过想让齐瞻老老实实地那当然不太可能。温竹青刚躺下,齐瞻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手臂居然还很有力,圈住了她的腰一用力就将她原本隔得挺远的身子揽到了他的怀里,密不透风的贴在他身上。 “你,你的伤……” 温竹青刚要挣扎开,齐瞻马上用她说过的话赌她:“别乱动!”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手揽着她的腰箍住了,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 温竹青不敢乱动了,只能用手板着他的手臂,想要扳开:“这样……你怎么睡?碰到你的伤口了呀……” “没有,你不要乱动就碰不到。”齐瞻低低的笑着,甚至将上半身更阿加贴近了,呼吸都在温竹青的后脖子处,温热中带着难以言表的暧昧。 温竹青浑身僵硬,动也不能动,尽管他的手还老实着,但她身上已经宛如有虫子爬一样,痒痒的很,汗毛都立了起来。 就这样安稳了一会儿,温竹青就感觉他的手好像在慢慢的往上……慌得她动了一下,齐瞻马上就不动了,温竹青一扭头看他,他居然在她转头的一瞬间闭上了眼睛装睡。 温竹青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轻声道:“你松开一点……这样我睡不着……”  齐瞻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眸子烁烁发亮的看着她,喉结明显的上下滑动着,就在温竹青觉着他要干什么之际,他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这一次热烈了许多,将她一下子卷入了仿佛是烧着 的火焰中,他的手已经从她厚厚的衣服里伸了进去……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纠缠着,一直到齐瞻揉痛了她,她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痛楚,齐瞻才猛地放开了她,低低的喘息着,头伏在她的肩上,轻声喃喃的说着些只能夫妻间听的话……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两人都有点累,终于安静的搂着睡了。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 并没有睡安稳的温竹青睁开了眼睛,懵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小心翼翼的将搂在自己腰中的手,搭在自己身上的腿都给轻轻放下去,这才起身。 一起来就狠狠打了个寒战,接着就有点忍不住想打喷嚏,强行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又哆嗦了一下。 昨晚上没脱衣裳就躺下了,这样睡一晚上怎么会不感冒? 她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怕吵醒了齐瞻。 齐瞻闭着眼睛睡得很踏实,嘴角甚至还勾着,似乎睡梦中有什么好事情。 温竹青起身放下了帐子,打开房门轻声让丫鬟预备热水,她要洗洗。感冒的初期洗个热水澡无疑是有好处的。 齐瞻的这个卧房成亲前修葺过,洗漱的小屋在后面另开了一个门,这样丫鬟们提水换水打扫的,从后门进去就可以了,不用经过卧房。 只有值夜的紫茸在,她去倒座间提开水。 温竹青这才发现,其实时辰还早,寅时左右而已,而自己觉着天亮了,是因为昨晚上下雪了。满院子铺的如一张毯子的洁白,映照在窗户上,便显得亮堂。 雪下得还比较的大,一部分落在了窗户边上,温竹青伸手去推窗户,一下还没有推开,使了点劲推开了,外面一阵清新的空气扑了进来,将小屋里暖烘烘的热气吹散了一些。  外面已经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雪花落在了院中的树枝上,形成了一团团好似雪球一般的绒条,老远看像是开花了一般。空气中都是幽雅恬静的感觉,院中一片晶莹透剔,拿起一点雪在手心,有种凉莹 莹的舒服。 小屋里铜镜上的雾气也因为这股冷空气而消散了。镜中的人影更加清晰起来,修长的婀娜的身段,已经有了少女的妖娆曲线…… 关上了窗户,在洗漱间洗了个热水澡,果然一开始已经有了点鼻塞的症状没有了,温竹青换了件屋里穿的莲青色绣折枝梅花的缎面小袄,腰中系一条青缎菊花刺绣马面裙,走回卧房。 卧房依然是暖和的很,一晚上的雪预示着冬天已经降临了。 坐在梳妆台前擦拭自己的头发,好半天了才猛地从铜镜中看到,帐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掀开了。 她回身,齐瞻醒了,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笑吟吟的看着她,精神也好了很多。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起身过去坐在了床边,很自然的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烧退了。 确实退了。她的手还没收回来就被他抓住了,拿着送到了嘴边,轻轻在手背上亲着,眸子依然带着笑意看着她。 温竹青脸刚开始发烧,整个人就被他猛地扯到了床上,而他居然直接翻身压在了她身上! 着实把温竹青吓得轻声叫,不是因为他的举动,而是因为他的动作。  “你的伤……你就不能消停会儿?这么大动作伤口崩裂了……唔唔……”嘴唇被堵住了,晚上那样搂着从后面的亲吻有点别扭,齐瞻似乎很不尽兴,这一次这样的姿势他很满意,所以压在她身上亲的昏天 黑地…… 因为怕把他伤口挣裂了,温竹青还不敢挣扎,只能柔顺的任由他胡作非为……  现在的她真的能感觉出来齐瞻衣服下面纠结的肌肉,不知道是以前就这么有力,还是去了海边这大半年锻炼的,横竖温竹青感觉被压住就一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女人和男人的力道真的是相差太远了 。 齐瞻生的身形颀长,虽然高大然而给人的感觉不是那种健硕结实的莽汉,倒有种翩翩文弱公子的感觉,原来这种感觉骗了温竹青,温竹青不知道他蛮横起来竟然这样的……强蛮。  被他压在身上,就好像是泰山压顶的感觉,没一会儿就不由她自己地娇喘吁吁,然而她越是这样娇喘,引得他愈发的欲罢不能…… 第三百五十一章伤口崩裂 果然不出所料,伤口崩裂了。 一大片血红染湿了包扎伤口的布料。温竹青拿另一块给他换着,因为齐瞻这会儿坐着,倒是不费劲,一个人就给换了。 齐瞻小心的觑着她的脸色。 小脸沉着,不过脸蛋上的绯红还是出卖了她。 “竹青……我给你写的信你都收到了吗?”齐瞻小心的笑着问,一边看她脸色:“每个月我都给你写封信。” 温竹青果然没法不理了,抬眼看他:“我只收到了三封,其中两封还是一块儿送到手里的……后面大半年都没收到。” 齐瞻蹙眉:“是不是叫东府那位截去了?” 温竹青脸色一变。 齐瞻忙展眉:“也没什么关系,信里头除了问候没写什么。” “你说真得还是开玩笑?是写了信?真的没写什么吧?”温竹青也蹙起眉头了:“别真的是被婆婆那边收去了。” 齐瞻并不很在乎:“当然是真的写了,不过秋天一过那边做生意的人就少了,想要找到带信的人难了点,寻得难免就不那么靠谱。没事,真没写什么。” 看见温竹青依然蹙着眉头,齐瞻聪明的马上猜到了:“是不是你在府里这些日子也没消停?跟继母难道还发生纠纷了?闹了?” 温竹青脸蛋微微发红,点点头有点讪讪地:“是啊,闹得很大……”她抬眼看他,脸蛋更加红了:“很大。” 齐瞻‘噗嗤’的笑:“有多大?” 温竹青呐呐地:“那个……我给你写了信说过的,你收到没有?” 齐瞻摇头,看着脸蛋绯红的她:“没有啊,后来去山东的人都很少了,几个月我都没见内陆过去的人。怎么了?很严重?” 温竹青点点头,张嘴刚要说,又忙道:“你累不累,还是先睡下吧,等好点了再说。”说着伸手就想扶他躺下。 齐瞻忙抓住了她的手:“我这会儿挺精神的,没事你说吧。” 温竹青只好说了说。自然是长话短说,不过这大半年的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件连着一件都有关系,说了一会儿觉着太长了,拿了迎枕让齐瞻靠着。 屋里暖洋洋的,好久才说完了。 齐瞻听得也是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恼怒一会儿好笑的,到了最后听见温竹青将东府院子的花卉全刨了,简直都手舞足蹈的大笑。 “就这么干!你一点没做错,不用担心,父亲问起来我去回话!”  等听见温竹青说了泾阳孙东的事情,齐瞻用一种很敬佩的眼神看着她:“媳妇,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不声不响地就做了这么件大事?泾阳那边可是咱们府最大的一片地,东府那位盯得严的很,那边的情 况连我都知之甚少,你动动手就给拿回来了?” 温竹青有些讪然:“父亲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说到底管家的婆婆,我这样就强行的给拿过来,也不知道占理不占理,还有那花卉的事……” “没事。”齐瞻不在乎的说着,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轻轻的在她胳膊上婆娑着:“有我呢,再说你没做错。” 温竹青温顺的倚在他怀里,‘嗯’了一声,又舒了口气,这是真的轻松了,一切都有齐瞻呢,不用自己再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单独的应对谁了。 齐瞻在她额头上轻轻的亲着,声音低低地,气氛又暧昧了很多:“竹青……你没生气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过温竹青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声音也低低的:“没……” 齐瞻放心了,高兴的在她额头上又重重亲了一下,柔声道:“我是太久没见你,太想你了……动手动脚了就忍不住,弄疼你了……” 温竹青羞红了脸,使劲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夫妻俩这样搂抱着好久,外面的脚步声纷杂了起来,很多人都起来了,虽然没出声,但显然都在等屋里的动静。 温竹青坐直了,低声叫齐瞻躺下休息,齐瞻也有点累了,伤口又不是不疼了,疼的钻心呢。 拿走了迎枕扶他躺下,一直看着他闭着眼睛好久,呼吸变得绵长起来,温竹青这才轻轻的站起来,放下帐子去将房门打开。 丫鬟婆子们都在外面,看见这情景就知道五爷还睡着,大家都不敢出声。 用过了早饭,在院里看了一会儿竹风和竹雨堆雪人,温竹青便换了件厚氅去了一趟二房院看望崔氏和孩子。 产房捂得严严实实的,里面一进去蒸气都能把人拱起来。温竹青因为身上凉气太重,在堂屋站了好一会儿,等身上暖和了才进去。 屋里丫鬟婆子好几个,也都是静悄悄的,奶娘抱着孩子正喂奶,孩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吃得欢畅的很。 崔氏睡着。 温竹青摆手叫丫鬟不要吵醒了,过去看了看小婴孩儿,婴儿还看不出来眉眼,眯着眼睛只顾着吃。 “稳婆说二奶奶身子弱,多养几天都行,又说别的没什么。” 温竹青给崔氏诊了诊脉,出来的时候崔氏身边的丫鬟婆子跟出来了两个,丫鬟轻声说着,又问道:“五奶奶,我们二奶奶没事吧?” “没事,要是觉着疲累就休息好了。但如果觉着有精神自己想起来,也可以起来,坐一会儿或者在屋里走走都可以。其他的没问题,吃的方面慢慢加。” 温竹青道。 崔氏的丫鬟婆子松了口气,答应着。  从这边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遇上了齐麓,齐麓又问齐瞻的情况,听说昨晚上醒了一次,这会儿又睡了,也是松口气:“有弟妹照看着我好歹能放心。对了,东府花卉的事你不用管了,父亲已经问过我 ,我都说了。” 温竹青讪然,道:“那麻烦二哥了。” “没事,客气什么。” 又说了两句崔氏的情况,温竹青告辞从二房院这边出来。还犹豫了一下去不去上房院请安,现在老爷回来了,自己当然不能和以前一样上房院去都不去。  刚站住了犹豫,紫茸寻了过来道:“老爷来咱们院看五爷,让五奶奶没事就不要乱走动,照顾好了五爷。” 第三百五十二章老爷不高兴 听着语气似乎不是那么的好,温竹青赶紧回到了院里。 齐老爷还在屋里,齐瞻睡着,他只是坐在锦杌上看着儿子,等温竹青进屋了,齐老爷就站了起来,也没说什么背着手就出去了。 虽然没说话,但温竹青不敢大意,跟着到了堂屋。 齐老爷在堂屋站住了,这才问道:“你相公昨晚上醒了?” 温竹青忙道:“是,醒了,精神好了点,烧也退了。”  齐老爷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冷:“你们屋原本我这个当公公的也不该进来,担心老五的伤才暂时把礼数放在了一边。既然好点了,以后我就不过来了,你每天都去上房院回禀一声你相公的情况。”说到 这里停顿了一下,道:“该什么规矩,你应该清楚。” 温竹青忙蹲身:“是。” 齐老爷沉着脸这才走了。 温竹青自然知道老爷突然说什么规矩什么礼数的,这都是说给自己听得,明显是觉着自己礼仪规矩不对。  孙氏那边肯定不会说自己半个字的好话,必定是把自己说的非常恶劣,尽管齐麓作为另一方也说话了,但很多事情他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解释的只要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齐老爷就会觉着是为自己 开脱。 更加会觉着自己这个儿媳妇对婆婆做的太过分了,毕竟,东府那一片片的仿佛是狗刨过的地是晾在那里呢。 齐老爷能忍着没有当场发火,说不定都是看在齐瞻的面子上。 温竹青心里头叹气。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不管怎么样,也得等齐瞻的伤情好点了再说。  跟孙氏在府里这半年的较量,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明白的,真要是解释起来,孙氏那边必定也不会说任何话不讲的只由着自己来说,她肯定会解释她的立场,辩解她的问题,那么说不定最后成了对峙的 场面。 齐瞻下午的时候醒了好一会儿,靠在迎枕上洗漱了,甚至还吃了点流质食物。 竹风和竹雨也过来凑到了跟前,一人一句的询问海边是什么样的,都有些什么样的好玩意儿,贝壳的东西怎么吃? 齐瞻就给带着好些的玩意儿回来的,忙叫去找小厮拿回来。 各种各样的贝壳,有些就是原样的,有些已经做成了其他什么花屏之类的,还有一些圆的贝壳连成串成了手链或者脚串,给竹雨,竹雨就高兴的爱不释手。 温竹青在旁边看的也恍然想起来了:“这种贝壳串可以在咱们的那个璎珞铺子卖啊……虽然没俩钱。”说头一句的时候就想起来了,第二句就有些讪讪。  齐瞻‘噗嗤’笑了点头:“我刚看见这玩意儿的时候跟你想的一模一样,不过一问价格,一文钱一串儿!那边多的不得了,就算是进了来咱们这边三五文钱,甚至十文钱一串,也没多少利润。再说那个铺 子如今完全是为了给咱们桃花村的妇人姑娘们找点小活计干,增加点收入,若是进了这种货,反倒是抢了她们的生意。” 温竹青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个,最后一句才声气儿低了,闻言点头:“对呀。若是为了这种贝壳串单独开个摊子,也不值当。” 齐瞻笑着道:“所以就给竹雨当玩意儿好了。” 竹雨闻言抬头看他笑一笑:“谢谢姐夫。” 齐瞻在她头上揉了揉。 竹风拿着玩的居然是只螃蟹,不过看起来有气没力的,钳子举着一张一张地,然而没有别的力气,在桌上横着走两步,被竹风捏住了背,螃蟹爪子动来动去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姐夫,这螃蟹能吃吗?”竹风问道。 齐瞻笑:“这会儿的不能吃了,没肉了。我逮了两只回来事给你玩儿的,吃的海货也有,都用冰封着的,你们还没吃吗?” 最后一句问的是温竹青。 温竹青摇头,道:“冰封着就不用着急,你的伤还不能吃……” 不等她说完,齐瞻已经笑的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可不吃了!这大半年的真是吃的够够的,带回来是叫你们尝尝的,我说什么都不吃的。”说着摆手:“今晚上就叫厨房做上好了。” 又对竹风笑道:“竹风,你去厨房看看,好些海螺、海蛎子、海蛏子什么的,怪模样多得很呢。对了还有些干的,叫厨房多泡泡……不懂怎么做就找个跟着我去的小厮问问,他们现如今都会做。” 竹风一听自然感兴趣,站起来就往外跑,竹雨忙跟在后面:“我也去看看。”追着哥哥跑出去了。 温竹青好笑道:“海货吃了半年就够够的了?”  齐瞻点头:“对呀,你不知道,海边的人什么都不吃,就吃这些东西,而且是什么做法都没有,所有的东西就一种做法,放水里煮开了就吃……”说着啧啧的摇头:“我是够够的,特别想你做的那些好吃 的……煎饼果子什么的。” 温竹青一下笑了:“你居然还记着煎饼果子?” “当然记得,等着你什么时候做给我吃呢。”齐瞻看着她笑。 温竹青抿嘴笑了,点头:“好,等你好了就给你做。”说着过去把被子掀开:“现在换药。” 齐瞻也不用躺下,就这样背靠着迎枕,看着她将包扎伤口的布条全都解开了,露出来受伤的部位,他自己还看了看:“看起来刀口倒是不大。” 温竹青摇头:“伤口不大,但是很深,要不是你运气好,没有对内脏造成很重的伤害,不然治疗的时候都要给你把伤口豁开。” 说着抬头看他一眼。 齐瞻嘿嘿的笑,还很不在乎的道:“有你这个杏林圣手的媳妇,我不担心。” 温竹青抬头瞪他一眼,他倒凑过来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 恬姑拿来了换药的消炎水等等东西,温竹青擦拭了伤口,伤口周围用手挤压,将里面的积液挤压出来。这样还是挺疼的,不过这种疼痛对于齐瞻来说已经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了。  继续擦拭消炎药水,查看伤口部位的情况,没有特别红肿的地方,便用干净的棉布盖好,然后外面裹上宽布。 第三百五十三章改变了想法 齐瞻的伤势恢复还是很快的,到底年轻身体好。 第三天已经下床走动起来了,在屋里晃悠了晃悠还想去外面,因为这几天雪下得很大,满院子都是白皑皑的积雪。 只要能走动就是在恢复中,温竹青也没十分拦他,扶着出门就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咸阳今冬第一场雪。 齐瞻先深深吸了口凉气,慢慢的呼出来,看得出来心情特别好,笑着对温竹青道:“咱咸阳的空气吸着都是香的,海边的吸着都是咸的。” 温竹青伸手将落在他肩上的雪花掸掉,笑:“那地方那么不好,正好也不去了,以后踏踏实实地在咸阳待着。” 齐瞻一僵,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话要跟她说呢。 “冷不冷,冷了就进去吧。”温竹青怕他身体受不了,站了一会儿就问道。 齐瞻摇头,左右的看着笑眯眯地:“不冷,倒是觉着胸口憋闷的气都换一换,清爽的很。没事多待会儿。” 温竹青看他确实很精神,就转头叫丫鬟端藤椅过来。 丫鬟们忙忙的去端了两张藤椅一张木桌子,藤椅上面放上了厚厚的棉垫子。温竹青看见没闲的人了,便回屋去拿了件浅紫色羽纱面薄氅。 拿着出来,看见齐瞻已经坐在了藤椅上,周围一片白皑皑的,他穿着青色棉袍转头看着自己笑,唇红齿白,仪神隽秀。这一瞬间的笑容格外的动人心魄,温竹青心跳不由的都加快了许多。 有种梦境般的感觉,走到了跟前将薄氅递给他,却被齐瞻一把连人带衣裳扯了过去,温软的唇落在她的唇边:“做什么那般色眯眯的看着我……” 他还吃吃笑着低声质问…… 丫鬟们羞得满脸通红的忙都避开了,荷叶还紧张的盯着院门,生怕小爷和小姑娘从那边出来看见了。 雪一直慢悠悠的下着,似乎也不着急。 “徐知府该高兴了吧?这一场雪一下,明年上半年是不会有干旱了。”齐瞻喝了口茶,看着天空中还在飘落的雪花道。 温竹青嘴唇红艳艳地,手拢着暖炉,依然觉着身上冷飕飕地,也不知道外面这么冷有什么好坐的,下雪齐瞻又不是没看过。 “你离了咸阳不过半年多而已,有那么想吗?下雪也没见过了,海边也不会不下雪吧?冷飕飕的还是回去吧。”轻声埋怨着道。 齐瞻笑着张开手:“我说搂着你就不冷了,你偏不。” 温竹青白他一眼。 齐瞻就笑的哈哈哈地,好像有什么可乐的事情一样:“海边自然是下雪,不过我倒是真没见过那边的雪。”说着看着她笑:“竹青,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温竹青不是很在意,轻松的问了一句,将身上的斗篷裹紧一点。 齐瞻想了想,才道:“关于出海做生意的事。我去了那边之后,亲眼看了看咱家的船,研究了一下这门生意,想法就有点变化。” 温竹青抬起头来,有些怔然的看着他:“怎么,你觉着出海的生意还不错,想以后继续做?”  果然是很了解他。齐瞻点点头,忙道:“你先听我说说。第一,船行其实是桩大买卖,利润非常厚,这是之前咱们就知道的。不过利润之厚,咱们以前无论怎么想还是都轻看了,说一本万利都不为过。 ” 他看温竹青并没有马上就着急反驳,反而是安静关注的听自己解释,便也不着急了,一条条的说着。  “第二,船行在生意行当中,其实地位很高。出海做生意跟在内陆做生意完全不同,海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都有些什么国度,那些国家的风俗习惯的和我们中原都不一样。只要是出过海的人,见识水 平确实不是待在内陆的人能比的。” 这一点温竹青自然是明白,赞同的点点头。 其实她反对齐瞻做船行生意,是很小女人的思想的,就是怕他有什么危险,这一点很明白。 加上当时齐瞻并不清楚出海生意是怎么回事,人都是这样,对于不了解的东西并不是马上接受,一开始下意识的都是抗拒。齐瞻也是这样,所以一开始就说,准备结束了这出海的生意。 既然齐瞻都不想做这门生意,温竹青自然也跟着赞同。不过现在听齐瞻说改变了想法,又听他说出来这两条,温竹青心中已经赞同了。 简单的说,齐瞻想做什么生意,温竹青其实都不会反对,她只希望齐瞻能平安快乐,做他喜欢的,愿意做的事。  “做生意都有风险,只不过有些风险是银钱方面的,有些是人身方面的,可能银钱方面的大家觉着可以承受,人身方面的就承担不了。但其实真的出海并没有那么危险,每年出海的船那么多,经历的风 浪也很多,都有抵抗的经验了。说起来……” 温竹青听着听着怎么不对,忙摆手道:“等等等等……相公,我怎么听着你话里的意思……难道你还想跟着亲自出海?” 齐瞻一顿,想不到居然就这样被听出来了。  温竹青一看他的样子,顿时更加肯定了,不由得有点着急:“如果你想继续船行的生意,我不会反对的。但你若是想亲自跟着出海,那我绝对反对!你到底不是船员出身,海上怎么生存你也没学过,跟 着出海……”  齐瞻看她说着眼圈都红了起来,慌得忙把自己的藤椅挪到她跟前,伸手将她肩膀揽住轻声哄着:“好好好,我先不出海……其实我也没想着马上跟着出海。就算是要跟也以后再说……就像你说的,起码 学学怎么当船员,不然什么都不懂哪行?有模有样了才去。” 温竹青红着眼圈看着他:“不是我拖你后腿,你这伤还没好,就想着出海,你叫我怎么想?” “好好,我知道了,暂时不想。”齐瞻将她揽在怀里柔声说着:“船行的生意就继续吧,我也找好了人在那边。出海的事暂时不想,以后再说……”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一下。  雪依然慢悠悠的下着。 第三百五十四章长孙洗三 洗三这天。 东府那边是热闹的很,尽管齐老爷回来才三天,但头一个孙子的洗三还是办的热热闹闹地,齐家大部分的亲朋好友全都来了。 当然,齐老爷办的这么热闹,也是有意叫齐家各支人知道一些事。 老五媳妇不用去东府帮着招呼客人,是因为老五受伤了。而老五为什么受伤,齐家旁支一些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是要叫他们清楚,齐瞻受的伤不轻。 另外也是要告诉一些人,他齐老爷和儿子好好的回来。 因为温竹青没去那边,所以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只是听爱打听消息的恬姑说了说情况。 “感觉比上一次咱们大老太爷那边少爷成亲来的人还多呢,那几位奶奶也都来了,头午的时候就走了,只上房前院留下几位老太爷,和咱们家老爷一直在书房不知道说什么呢。” 想来应该是跟在山东那边齐家的旁支子弟有关,这一次山东那边到底是办了几个的。 不过这事齐瞻受伤之后也没过问,连他都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温竹青就更不太关心了,只要别寻齐瞻的事情就行。 洗三就这样热热闹闹的过去了。 温竹青也知道,府里的事情是要跟齐老爷交代的,而且宜早不宜迟。  孙氏那边早在老爷进门第二天就汇报了,自己这边不赶紧说说情况,老爷先入为主的一直认为真的如孙氏所说,自己这个儿媳妇在府里强横霸道的欺负婆婆,再加上满院子狼藉的草地作证,岂不是弄 假成真了? 尽管自己全然有理,但也不能大意。 齐瞻可以下床走动了,更加不会在床上待着,醒了就要起来,不过这样身体也会更容易疲累,每天睡的时间反而更多了。 这天齐瞻一睡下,温竹青就准备去上房禀报一些齐瞻的情况,然后详细汇报一下府里的这些事。 想不到没等她主动去,府里来了一批人,已经容不得她不说了。 今天腊月初三,黔北庄子上来送东西来了。 浩浩荡荡的足有三四十个人,拉了十几辆马车,还有牛车驴车的,在齐家的门口都排成了一串,排队进门呢。  “往年都是上个月送东西,黔北只有不到三百亩地,一个庄子而已,从没送这么多东西回来过,也就泾阳庄子差不多能送回来这些东西,听说还有一万两的银子,是卖粮食、土产的钱,往年就是泾阳都 没拿回来这么多银子过,五千两、六千两的,八千就已经顶天了。” 廖妈妈一边禀报着,一边跟随着温竹青往东府走。 “黔北庄子?怎么有点耳熟?”温竹青蹙眉问道。  另一边跟着的恬姑马上道:“五奶奶您忘了?!今年年初老爷和五爷才走了之后,太太家的这些管田地庄子的管事们来过咱们府上,那时候闹闹哄哄来了好几家子呢!泾阳的那位孙成勋不是和人打了一 架,奴婢看见了回去还跟您禀报?跟他打架的就是这个黔北庄子的少爷孙典!” 恬姑记性倒是好,她这么一说,温竹青一下想起来了,孙成勋是因为‘表妹’和孙典打架的,而这个表妹,就是孙成勋要娶的人。 不过现在已经娶不成了,孙成勋因为张泽家小姐的人命案子,已经在泾阳那边坐牢了。 “太太这明摆着是挤兑您啊,明知道泾阳那边的田庄经过那么一折腾,今年是什么都拿不出来。”廖妈妈声音不大的道。  这一点倒是真未必。孙氏现在的情况真的不是很妙,尽管在老爷面前能够占一个先入为主的便宜,但到底事实就是事实,老爷又不是真的昏聩颟顸了,若是使人查一下,知府那边的案子是怎么判的? 不会查不出来。  孙氏这么做与其说是挤兑自己,倒不如说是一种弥补,在齐老爷面前的弥补,为的是等齐老爷知道真相了之后,能看在老夫老妻的面上,看在她今年黔北庄子交回来不少的东西上,继续将余下的这些 庄子让她管理。 就这样想着,一路来到了东府。 进府下人前去禀报,齐老爷命去书房等候,接着齐老爷那边又命人去找齐麓,又叫人去抱来了小女儿齐绣。 这是避嫌。齐老爷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注重的,所以齐麓和齐瞻的品性都很。 齐绣四岁多,什么都不懂,被抱来了就去趴在榻上玩,奶娘在一边小心的服侍着。 温竹青坐在椅子上,琢磨着一会儿老爷来了怎么说。 外面脚步声响起,温竹青才站起来,就看见齐老爷从外面走了进来,齐麓跟在后面,进门先将她盯了一眼。 温竹青敛衽行礼:“儿媳妇见过公公。” 齐老爷‘嗯’了一声,过去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也没多啰嗦,直接就开门见山问道:“泾阳庄子上的事,你详细禀报。” 一听就是之前查过,齐老爷心里已经有点数了。 温竹青不敢怠慢,忙将泾阳庄子的事情详详细细禀报了一番。  齐老爷不让孙氏来,就是为了两边的话都听一听,一碗水端平。可想不到温竹青说到了一半的时候,孙氏居然进来了,在外面微微咳嗽了一声,不等丫鬟禀报就已经挑帘子进来,过去走到了齐老爷跟 前,微微的蹲身不知道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温竹青正说话呢被打断了。 齐老爷面色极端不好看,冷着眼睛将孙氏盯了好一会儿,连旁边的齐麓和温竹青都能感觉到那股冷意。 而且也没允许孙氏坐下。 可孙氏还是强行的坐下了,她的脸上也是非常勉强的忍着难堪,眉头的边缘都一跳一跳的,可见忍得辛苦,坐下了之后声音不大的道:“我总要听听,不能叫人背地里说……府里头到底还是我做主。” 最后一句声音都不大,听着不是那么的强硬,似乎还想表示她自己心不虚。  既然都坐下了,齐老爷也没多说什么,只扭头吩咐齐绣的奶娘:“把十二姑娘抱回去吧,照看紧一点,别叫受了凉。” 第三百五十五章对峙 奶娘忙将十二姑娘抱了起来,正要往门口抱,十二姑娘就朝齐老爷伸着手叫:“爹,爹!抱抱,抱抱。” 孙氏脸黑了。 齐老爷笑了,起身过去将齐绣抱了过来,在门口哄着玩了一会儿,又叫人拿了几个圆形的不割手的贝壳给她,齐绣这才高高兴兴的捧着小玩意儿答应走,回头给齐老爷挥手,小脸上全都是笑容。 门帘子掀开,钱姨娘就在外面,看见齐老爷还福身行礼,惹得孙氏眼睛又是一眯。接着眼睛又瞪大了,唇角一勾。 外面院里候着两个人,全都穿着厚厚的棉袄,躬身袖着手站在那里,一副老农的样子。 齐老爷也看见了,那两人一个年老四五十岁,一个年轻十几二十岁上下,正是黔北庄子的管事,孙富贵和孙典父子俩。 他迈脚出去,淡笑着问:“怎么进来了?” 孙氏忙跟着出去笑着道:“是我叫进来的……不知道老爷要在这边说事,因着这几天下大雪,路上不好走,富贵说想早点回去,我就叫进来回禀。” 齐老爷也没说什么,问道:“回禀什么?”  那孙富贵就躬身笑着道:“今年收成好,把朝廷收的粮食上缴了,还余下几万斤呢,照着往年的比例卖了一半留下一半儿,再加上种的番薯、山药的大丰收,得了纹银近万,实在是东家福星高照,我们 也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还有今年庄子上的猎户增了三户,其中两个着实的能干,年下里打了十数只的鹿,三只野猪,还有一些狍子什么的,今年东西是真不少。前年的时候留下了一张熊皮,因着没人会整治,也没敢随便就 拿来,这不也是这两人给削了,收拾的可好了,给东家送来铺在堂屋或者哪里的,都好看呢。”  齐老爷笑了:“今年这么好?比前几年两三年加起来的东西还多?我怎么听说黔北那边跟着咱们咸阳一样儿也是干旱少雨的,今年粮食还歉收了?我还担心你今年能不能送来东西了,前年不就是这样? 歉收了,你拢共拿回来三千两的东西,还说的东拼西凑弄来的。” 孙富贵脸上乍红乍紫的,惊得不住地偷看孙氏,孙氏也是眼珠子乱转,脸上一阵的紧张。  那孙典是有点瘸的,所以上一次孙成勋和他打架,骂他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年纪也和孙成勋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过倒是比他父亲老练,笑着忙接口道:“今年上半年是有点干旱的,不过下半年 几场雨就缓解了,而且下半年地里种了番薯,这玩意儿实在是高产,几十亩地能产上千斤!就这一样就已经把所有的亏损都扳回来了。”  “而且正是因为前年遭灾了,给东家没交上东西,我爹心里头愧疚的很,一直念叨,东家把这边这么一大摊子交给我们,我们不能不给管好,东家仁厚不说什么,但我们自己不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所以今年特别的盯着地里,三伏天最干旱的时候,我爹亲自在地里头领着人用桶提水,一片片的浇地呢,也是因为这个,咱家的地里粮食减产的不多。” 孙富贵连连的点头:“对,对,就是这样。”没等齐老爷夸他,先自己谦虚起来了:“这都是我该做的,给老爷看着地,就得兢兢业业看好了。” 齐老爷只是笑着,半天没说话。 弄得孙氏和孙富贵还有点紧张起来了,等了一会儿,两人不由自主的就对了个眼神。孙氏又看齐老爷,齐老爷脸上只笑着,比较淡,也说不上来又讽刺的意思,但是也决计能看出来不是真的高兴。 孙氏心里正打鼓,齐老爷说话了:“行啊,一年能挣出来这些东西也是不容易了,辛苦了。既然这几天雪大,就早点回去吧。” 孙富贵忙答应:“是。”和孙典躬身候着,等齐老爷进屋了再退出去。 齐老爷转身正要进屋,又想起来了,转头看着孙富贵笑着道:“对了,从山东那边带了些海货什么的,你带回去点吧,给孩子们尝尝。” 孙富贵又惊又喜的忙答应:“是。”在抬头看齐老爷进去了,这才看向了孙氏,惊喜不已。 孙氏也有点惊喜。老爷对堂弟客气,给他脸面,那就是给自己脸面,说明今天要说的事情起码到现在,老爷对自己并无多大的气。 孙氏示意孙富贵和孙典回去吧,她这才跟脚回到了屋里。将屋里众人扫了一眼,尤其是盯了温竹青一眼,这才坐下了,脸上表情衣襟轻松了很多。 “继续。”齐老爷先喝了一口茶,咂了一会儿才冷冷的道。 温竹青于是继续,将泾阳的事情说完。  孙氏从始至终倒是没说话,她很清楚,泾阳的事情是官府查的,而且还是这边的知府衙门,事实清楚,她没办法抵赖。估计她要将府里花卉被刨的事情责任全都推到温竹青头上,用这件事来抵消泾阳 的错误。 泾阳的事情说完了,齐老爷并没有多说一句,而是直接问:“府里头满院子的花草都被人刨了,这是怎么回事?” 温竹青道:“此事是儿媳妇做的。” 齐老爷脸上有了些怒意:“为什么这么做?” “哎呀,五爷您慢点……”外面突然传来了丫鬟婆子的声音,门帘子一掀,齐瞻进来了,丫鬟想搀扶他都被他推开了,笑眯眯的进来。 温竹青忙去搀扶:“你怎么来了?” 齐瞻笑着道:“府里头的事我也关心啊,我也来听听是怎么回事。”说着看齐老爷,齐老爷因为他进来已经站起来了,过来还想扶一下的样子,他就对着齐老爷笑:“爹,我没事,您坐您的。” 齐老爷坐下了,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刚刚的怒意也没了,看着齐瞻笑道:“精神好多了?伤口愈合的怎么样?”  “挺好,你儿媳妇的医术可不是虚的。”齐瞻坐下了,笑眯眯地在温竹青手背上拍了拍:“媳妇坐,坐下慢慢说。” 第三百五十六章毫发无损 温竹青也坐下了。 “刨了府里的花卉,是为了给省亲园子?”齐老爷和缓了很多,说这话的时候还瞪了俩儿子一眼。 齐瞻和齐麓全都讪笑。 这又牵扯他们父子三人的公案去了。咸阳要建造省亲园子的事情,两年前齐老爷也是得到了一点风声的,并且还想通过衙门的孙同知打听一下。 当时齐瞻和齐麓两人含含糊糊地,又牵三扯四愣是把齐老爷的注意力给引开了。当然齐老爷也不是特别的上心,若是很上心依然是能打听出来,只是他生意多,东拉西扯的就也给忘了。 现在当然知道了,原来自己俩儿子当时就知道,还故意的不叫自己搀和。所以这会儿瞪了俩儿子一眼。 不过这事不能叫孙氏知道,所以齐老爷并没说。  温竹青就点头道:“正是。原本给省亲园子种的花卉叫人一把火给烧了,而已经到了必须移植的时候了,省亲园子的差事不是开玩笑的,若是交不上别说我们,就是徐大人都没法交代,所以儿媳妇做主 将自己府里的花卉给刨了……” 声音才落,孙氏已经尖利的道:“不是自己府里的,是你公公婆婆这边的!你小姑子这边的!你和你二哥二嫂的西府倒是毫发无损!” 齐老爷就道:“这我倒真得问问老五媳妇,你怎么就能擅自主张把东府的地给刨了?” 温竹青道:“烧了桃花村那边花地的,就是上房院这边的管事祁管家……”  同样也是话音未落,孙氏已经转头看着齐老爷冷笑连连:“怎么样老爷,我说的没错吧?这个儿媳妇简直精的要上天了!这么大的事要推到我的头上呢!就是因为她没看好给皇家园子准备的花丛,不得已把歪主意打在了自家园子的头上,这要推卸责任了,就拉上我给她垫背!我这个当婆婆的怎么就那么倒霉,遇上了这么一个满腹心机的儿媳妇?是,泾阳那边孙东做坏事,我是有不查的错,可也不能把 什么坏事都推到我头上吧?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干的,你这个儿媳妇就是善良纯真的乡下小媳妇?!” 齐老爷没接她的话茬,只看着温竹青:“你怎么就肯定是祁管家?” “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媳妇自然是叫人查了。桃花村那边的人都说……” 孙氏厉声打断了温竹青的话:“桃花村就是你出身的地方,村里的人自然是受你买通!你想说谁是烧花的人,他们就一定会指认!” 齐老爷扭头看着她道:“你等人把话说完行吗?” 孙氏气的扭开脸,甚至能看的出来眼圈泛红。 齐瞻和齐麓也看见了,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孙氏为了在老爷面前示弱,已经是全然不顾了。 温竹青也觉着自己在这边多说这些废话没用,只能让孙氏没完没了的喊冤,她道:“把祁管家找来,我这边也有人可以对峙。” 孙氏便不停的冷笑:“明知道祁管家因为他叔父去世回老家去了,便专门的栽赃到祁管家头上,是知道他不能给他自己喊冤!” 温竹青愕然,她真的不知道。看见齐老爷盯着自己,忙笑道:“原来祁管家回老家去了?这倒是真的挺巧的。不过不用急,儿媳妇这边还有其他的人证。” 说着转头道:“去领那几个人的回来没有?” 廖妈妈上前道:“回来了,在外院候着呢。” 温竹青转头请示齐老爷,齐老爷点头:“叫进来吧。”至于什么证人,进来看看听听不就知道了。 孙氏在听见温竹青说还有其他证人的时候,双目就紧盯着她,尤其是看见温竹青不急不慢态度非常的镇定,孙氏心中不由得打鼓。 脚步声在外面响起,孙氏马上道:“这都不用避讳了?” 齐老爷不耐烦的摆摆手,几个丫鬟不敢怠慢的忙抬过来两扇屏风,挡在了温竹青和孙氏的面前。 屏风后面只有她们婆媳两个,齐老爷他们因为被屏风挡住视线,也看不见两人了,孙氏马上转头恶狠狠的盯着温竹青,小声道:“总有一天,我要叫你死在我手里!” 温竹青抿抿嘴笑,撂话什么的,她最瞧不起了。 那几个放火的人,事后就被祁管家用各种办法卖掉,有些卖的还很远,贾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齐了这些人的,还平白养了他们好几个月。 这几个人现如今也知道了,烧得是给皇后娘娘的省亲园子种的花草,哪里还敢承担什么?一跪下不用呵斥,直接就竹筒倒豆子全都招了。  孙氏听得脸上红一阵紫一阵的,这些人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忍不住来了,猛地站起来跑到了屏风前面,指着那几个人叫道:“说!你们是收了多少银子才说这些昧心话的?!祁管家好好的在府里当管家, 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派你们去烧什么花草?再说了他就是个笨蛋,也知道遮掩身份吧?能在你们这些人面前说自己是哪个府的管家?他是活的不耐烦了还是猪油糊了脑子了?!”  说着转身对齐老爷叫道:“老爷!这事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祁管家,其实就是想陷害我!我在齐家十几年了,这十几年都没有今年一年的离奇事多!这说明什么?自打这个儿媳妇进门,处处针对我这个 婆婆,分明是要把我置于死地!真不知道她黑心烂肠子的到底为什么这么狠!是为了当这个家主持后宅中馈?我给她,我给她还不行吗?!只求求她饶了我吧,饶了我儿子吧!” 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齐老爷脸上也是红一阵紫一阵的,不知道是因为相信了孙氏的话气的,还是相信了放火的人的指证气的。眼睛只盯着地上跪着的人,一眼不看孙氏。 齐瞻和齐麓都没说话,齐瞻揉着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睛好像快睡着了一样。  跪着的人连连的磕头叫着:“小的们不敢胡说的,不敢收人钱财的,只求主家饶命,小的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乱指认。” 第三百五十七章悲情万分 尽管孙氏哭的悲情万分,似乎说出来这件事有值得商榷之处。  不过温竹青并不着急,不紧不慢的道:“被烧了天麻田的那一家人,儿媳妇也找到了,请了来咸阳,他们那边也有一定的证据,证明是这几个人做的。天麻田被烧和桃花村花地被烧时间上相差不了几天 ,作案的手段也有相似之处,当地的衙门查的时候也查出来些蛛丝马迹,这些证据他们可以证明。” 说着对廖妈妈示意了一下。 廖妈妈正要出去。 齐老爷一扬手:“慢。” 廖妈妈就躬身站住了。 孙氏脸涨得都要发紫了,咬着牙又是着急又是紧张,却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这些情绪,免得表现的太过,等着齐老爷的吩咐。 温竹青也没多说什么,静静等着。 屋里没人说话了,就是那几个跪着求饶的人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同,感觉到主家这位大老爷要发话了,他的话可以决定她们几个人的命运,他们几个也屏着呼吸等着。 过了好半天,齐老爷才道:“不用去找了,请他们回去吧。老五,他是你的供货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齐瞻点点头:“儿子知道。” 齐老爷又道:“这几个领下去,老二,你处理吧。既然省亲园子的花地被烧之事已经瞒下来了,官府不知道,那就没必要让官府知道。” 齐麓也明白了,点头答应道:“儿子明白。”说着问外面:“外面谁在?” 齐麓的小厮忙进来一个躬身道:“小的在。” “将这几个人领出去。”齐麓吩咐。 小厮便将那几个人领了出去,那几个人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处置他们几个,想要求饶吧,被小厮又给制止了,只好极度不安的跟着走了。  屋里闲杂人等全都退下了,丫鬟们上前来悄没声儿的将两面屏风给扯了。温竹青看见孙氏站在那里有些呆,又有些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当然,孙氏这会儿注意力哪里会在自己尴尬不尴尬身上, 一双眼睛只盯着老爷,查看老爷的反应。 温竹青又看了看齐瞻,齐瞻依然是懒洋洋地。 其实齐瞻和齐麓这会儿已经知道,齐老爷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了。将人证方面和放火行凶的方面分别交给两个儿子处理,这就表示要大事化小了。  肯定是清楚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孰是孰非老爷子心里头已经很明白了,这一点是没错的。孙氏那边喊冤归喊冤,只嘴上说什么证据都没拿出来,而温竹青这边证据确凿,不多说只摆证据,到底谁心虚 ,谁有理?太明白不过了。 尽管如此,老爷子还是要放孙氏一马。 不过兄弟俩并不意外。  孙氏到底是老爷子明媒正娶的续弦,当这个齐太太也有十几年了,不管是她的名声还是身份,跟齐家已经是密不可分了。怎么对待她,齐家都会受影响,外面的名声这还是其次,主要是府里头孙氏的 这些儿女们,齐老爷不能不顾及。 那也是齐老爷亲生的。 齐慧和齐敏年岁已经大了,眼看就要开始论及婚事了,若是她们的母亲有了什么不好的名声,这两个姑娘怎么办?不可能不受影响。 就算是只看这方面,齐老爷也不可能怎么处置孙氏,起码不会当着别人的面。  齐瞻和齐麓全都默认。他们也没想着要把孙氏逼上绝路,他们俩和齐老爷其实是一样的,尽管对孙氏非常厌恶,但齐慧齐敏齐钰齐瑞总是他们的亲弟妹,就算是齐慧和孙氏一样讨人厌,但骨肉亲情, 他们还是会认。 温竹青看了齐瞻一眼,顿时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果然,齐老爷声音都淡淡地:“满院子的地刨了,也不能说你有理就行。老五,你的老婆你自己教训,府里头绝对不允许再出这样的事了。” 齐瞻点头:“是。”转头对温竹青挤了挤右眼。 温竹青抿抿嘴。 齐老爷又道:“至于其他的,你们心里都有个数,不该叫人知道的就不要再去传了,我们齐家好歹算是商贾大户,脸面还是要的!要是叫我知道了谁私下里心中不忿,说些挑唆的话,我决不轻饶!”  顿了顿也没看孙氏,冷冷的继续:“家里各地的田地庄子,老五媳妇就接过去管理吧。账房那边有明细单子,过了年之后你就寻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接。记着,这是咱们自家的事,安安静静的接过 来好好管理,不准闹得沸沸扬扬地!” 说到这里齐老爷转头看孙氏,见孙氏青着脸嘴巴一动一动地,便问:“你有什么话说?” 孙氏使劲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没说话。  齐老爷转开了头,继续道:“至于府里后宅的中馈,自然还是你们继母管着,长辈在上面,这事还轮不到晚辈插手,外面任何一个大户人家都是如此,咱们不能独独的特别起来,非叫人觉着咱们后宅有 问题?” 说着将齐瞻和齐麓看了一眼。 齐瞻笑道:“这自然是应该的,谁也没说要管家,太太还在,后宅的事情自然是她说了算。” 注意听父子俩话里的用词都能听出来端倪。齐老爷从不提‘继母’俩字的,今天提了。反倒是一直将‘继母’挂在嘴边的齐瞻,来了一句‘太太’。 孙氏当然也听得出来,这父子俩称呼的转变意味着什么,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更加闭紧了嘴。 “齐慧和齐敏的婚事,我做主,别的人进言可以,谁要是敢跳开了我直接和人商量,我也决不答应!”齐老爷说完了最后一句,道:“所有的事年后处理,我还想好好的过个年,没事都回去吧。” 温竹青忙扶齐瞻站起来,齐麓也跟着起来,几个人道:“那儿子媳妇先回去了。” 齐老爷摆手:“去吧。” 事情就这样定了。孙氏要交出来齐家所有外面的产业了,只能掌管内宅事务,而这些原本也是她应当管理的地方。  田地庄子交给了温竹青。 第三百五十八章给你留脸 齐麓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丫鬟挑开门帘子的时候,齐老爷看见他抱着自己的孙子,顿时黑脸变成了红脸,激动的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哎呦我的大孙子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一迭声的叫齐麓进来,上去将襁褓里的婴孩儿抱过来,歪着头左看右看,高兴的合不拢嘴:“长得真像我齐家人,瞧瞧这眼睛,这眉毛……” 齐麓笑着道:“父亲,等着您给起个名儿呢。想好了没?” 齐老爷走的时候还不知道大儿媳妇有喜了,回来那天孙子正好落地,有点措手不及地,因此这几天都在琢磨起名字的事。听见了大儿子问就笑呵呵的道:“坤曜,如何?坤字辈,七星曜。” 齐麓一听笑了道:“好啊,这名儿太响亮了,就怕孩子担不起。”  “这有什么担不起的?我齐家的长房长孙!当然担得起。”齐老爷说着,又道:“小名儿就叫僧哥儿吧,寄名白马寺,明儿我和你去一趟拜拜菩萨,腊八节就以僧哥儿的名义在城外头寻个地儿施粥,以后 善缘因果的都常做着,给咱家孩子积德。” 齐麓忙一一的答应了。 他们父子俩在这边说话,孙氏在那边觑着眼瞧着,心里头自然是不忿。她儿子瑞哥儿明明是老爷亲生的儿子,怎么也不见老爷这么的喜欢,又是施粥又是拜菩萨的,起的名儿都那么周到! 老爷分明的偏心,太偏心了。 孙氏心里头有点悲哀,难怪人说,大户人家里重孙不重子,尤其是商贾人家,有了孙子儿子都不值钱了,果然是没说错!老爷自打回来了之后,去看了小儿子几眼啊。  不说她在那边心中不忿,这边齐老爷还在继续吩咐齐麓:“满月酒现在也要准备起来!这是咱们齐家的头一个孙子,满月我要大办特办,能请来的都请来。对了,徐大人那边一定请来,你们兄弟俩不是 和人家暗地里勾眉搭眼的?赶紧把人给我请来。” 齐麓‘噗嗤’笑了:“什么勾眉搭眼啊……行啊,应该没问题。” 齐老爷很高兴,正说得眉飞色舞的,结果孩子醒了,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开始哭起来了,比生下来的时候哭的声音大多了,响亮无比。 齐老爷又笑又叫的让奶娘接过去,一迭声的催着奶娘给喂奶,指着厢房叫进去,又嘱咐哄睡了赶紧抱回去,就别出来了,这几天风太大。 又和齐麓商量了一会儿满月酒的事,等奶娘喂饱哄睡了僧哥儿,齐麓将襁褓给裹好,抱着回去了。 齐老爷站在门口还看着,一直等自己的孙子没影儿了,这才进来,脸上笑眯眯地。 孙氏坐在旁边陪着笑,小心的吩咐丫鬟:“给老爷换杯茶,拿个热手巾过来。”又笑着对齐老爷道:“老爷,今晚上一块儿吃个饭吧?叫孩子们都到上房院来一起?” 齐老爷坐下了,慢慢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孙氏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老爷的脸色变化而变化,一点点的消失,变成了些微的紧张,嗫嚅,担心,还有一丝的怒意,眼珠子乱转着考虑怎么说。 不过齐老爷并没有再听她想出来的解释之词,转头看着她冷冷的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徐大人吗?” 孙氏愣了愣,陪笑着道:“咱家到底是咸阳城的大商户,以后和徐大人多有打交道的时候,所以……”  “哼,我是因为你做的那些事。”齐老爷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话,冷冷的道:“省亲园子的花草被人烧了,徐大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泾阳孙东做的那些事,既然徐大人亲自审的,咱们家还有什么事人家心里头不清楚?再说更小点的事,你一开始请徐夫人给齐慧寻亲事,这话是已经说出去了的,人家那边也给你寻了,结果你不乐意,怎么做的?后来不吭声了?请人家做媒人这事也是闹着玩的 ?你不说话了人家徐夫人那边怎么想?尴尬住了你知道吗?你难道就以为这天底下的人全都是看你的脸色行事?旁的都是你的下人,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孙氏吓得一下站了起来:“老爷,您这话说的……” “我这话说的怎么了?”齐老爷反问了一句。 孙氏不敢说话了,这屋里这会儿也没别人,孙氏不用怕脸面上下不来,低着头擦着眼泪道:“是……是我考虑的不周……”  “你何止考虑的不周?当着孩子的面我给你留面子,好些话不想说你!竹青那是你儿媳妇,不是你仇人!你成天咬牙切齿的恨不能嚼碎了她,事情是怎么到这地步的,你动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不过 就是些一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生生被你们这些娘们弄得成了深仇大恨!一步步的到了放火杀人的地步!”  齐老爷指着孙氏厉声道:“你给我听清楚。今后做事动动脑子,手底下有几个人那是给你端茶递水用的,不是叫你让他们去给你杀人放火的!烧了天麻田地的那一家,还有花地的事情,我暂时给你遮掩 了,是给你一次机会,下回你要是还敢动这样的脑筋,不用别人,我先把你休了,再亲自送你去衙门!” 孙氏满脸涨红,哪里受得了老爷这样指着鼻子的怒骂,身子微微的发抖,眼圈发红,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  “还有老二媳妇的事。今年既然说到这里了,咱们就把话明说开!老二媳妇这些年为什么怀不上,到底谁做了什么,没证据我就不多说什么,可也别把我当傻子!齐麓齐瞻那是我嫡亲的亲儿子,你弄明 白点!以前的不说了,以后僧哥儿只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哪儿不顺,我头一个找你!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 齐老爷一双厉目盯着孙氏:“听明白没有?!”  孙氏不停的擦着眼泪。心里头却愤然不已,老爷这是所有的账一起算了。只因为自己确实棋差了一招,如果今天拿出来证据的是自己,那么老爷这会儿斥骂的应该是齐瞻和他那个媳妇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施粥 腊月初七,温竹青来探望崔氏。 崔氏精神好了很多,看见温竹青进来便笑着道:“这几天睡得太多了,丫鬟说弟妹回回来,回回我睡着,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多休息是对的,前几天休息的好,这不马上精神就不一样了。”温竹青笑着,过去坐在了锦杌上。 “五弟伤势如何了?”崔氏又问。 “好多了,基本上没事了,这两天已经在外面跑着呢。”温竹青说着摇头:“叫他少操心点事都不行。” 崔氏听得也是好笑摇头,声音轻了点道:“听说婆婆又病了?” 温竹青点头:“对呀……二嫂想必都知道了?” “是啊,都知道了,你二哥全都跟我说了。”崔氏说着忍不住的笑:“婆婆这回可算是踢到了铁板……今年这都病了几回了?大过年的,什么事都撂下不管了?” 温竹青摇头不语。孙氏这一次还真不是装病,是真的病了。别说过年了,明天腊八,老爷还吩咐了叫在城外面找地方施粥呢,孙氏的人也不管,还是齐麓这边的婆子去找她商量,温竹青才知道。 “施粥的事少不得要麻烦你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其他事忙?还有大米那些的你知道从哪里……”  温竹青笑了,伸手拍了拍被子道:“二嫂不用担心,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别这样见外。我能有什么事忙啊,每天闲得很,正好有个事忙还好。至于施粥的东西你也不用担心,我叫人去桃花村那边查看,那边虽然没有饥荒,不过从那边往下走,几个村子都是比较穷困的,每年年底总有三两户的过不去年了,我就在那边施粥,倒是能给真的吃不上饭的人吃两口,也比寻个寺庙地方,跟一大堆 大户人家的粥棚挤着,施不出去几碗来得强。” 崔氏听得连连点头:“弟妹到底是有主意的,这样自然是更好。” 两人正说着话孩子哭了,于是又是一番忙碌,正好贾妈妈来回禀施粥的事情,温竹青就告辞出来了。 温竹青虽然没施过粥,不过看别人做过,需要些什么东西大致也能想得到,再加上廖妈妈、贾妈妈这样的老人从旁协助,倒是并不手忙脚乱。 桃花村那边找地方也是很方便的,叫人去跟乔大爷商量,乔大爷马上就寻了个平摊的地方,一个时辰不到粥棚子就已经搭了起来。  腊八这天,府里头拉出去了一车的东西,一袋子白米,一小袋子的花生红枣枸杞等等的,加了糖霜等,早上辰时许粥棚便已经熬出来了腊八粥。因着材料齐全,正经的八宝粥,引得周围四乡八邻的孩 子们都去吃。 温竹青为了让竹风和竹雨能感受一下如何帮助别人,叫他们俩跟着一块儿去。早上起来换了衣裳,带着弟弟妹妹坐车,后脚到的施粥这边。 施粥这里离桃花村不远,村里来了不少人,还没下车就听见孩子们欢声笑语的声音,甚至还有一两声的炮仗,更加显得这边热闹。 一下车竹风和竹雨就被村里的小孩儿领着跑了,温竹青看见乔大爷他们在粥摊子跟前,笑着过去道:“乔大爷。” 下人还给乔大爷舀了一碗,乔大爷正端着要喝,听见她的声音转身笑道:“大姐儿也来了,正好正好,好些事要跟你商量呢,你来了我就不用去咸阳找你了。” 温竹青也坐下,廖妈妈给她也舀了一碗粥端过来。 “什么事啊?”温竹青笑着问。  乔大叔、石大叔几个人就围过来了,不等乔大爷说,乔大叔已经道:“咸阳城的知府衙门来了人,在村里询问秦岭山上的事,问都有哪些药材,哪些树木什么的……大姐儿,你要不打听打听,官府想干 啥呀?山上的野生东西禁不住官府的惦记,他们要是一窝蜂的来山上采摘或者砍伐,恐怕糟践秦岭山。” 石大叔忙道:“还问了都有啥野兽什么的,这是要干啥呀。” 温竹青惊讶的道:“有这样的事?”  乔大爷点点头:“大姐儿你帮着问问。现在不是说我们怕谁来采药或者其他,这秦岭山在这里,也不是我们一个村的,不过就是怕这些人没节制,更怕他们官府弄一个正经的什么令,每年从秦岭山上想 要弄走多少多少的东西,那就吓人了,那样的话再过几年山上还能剩下什么?我们给子孙又能留下什么?” 桃花村的人世世代代居住在这秦岭山的脚下,对于秦岭山有种天然的守护情节。而这种想法就是温竹青都有,她还是后世的人,知道环境破坏起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听大家这么一说,也是面色凝重忙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事我回去了一定打听打听,如果知府大人真有这样的想法,我必定是尽量想办法,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秦岭山是大家的,不是官府的,官府不能把这里当成是药材的产地,每年从这里要挖走多少的药材,那真的是挺可怕的。 听她答应了,乔大爷等人就松口气点头,他们是觉着齐家的本事很大的,只要齐家肯帮忙,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因为猛地听到了这样的事情,弄得温竹青心情还挺沉重,不过看了一会儿施粥,周围来吃得人还特别多,倒还真不是那些吃不上饭的,很多人都是凑个热闹图个高兴,觉着能吃上这样的粥吉利。 听村里人说今年收成的情况,尽管上半年干旱严重,不过下半年情况好了很多,加上这两年桃花村富裕起来了,带动的周围几个村子都慢慢脱离了赤贫,所以到了年底吃不上饭的几乎都没有了。 又听村里几位婶子说村里姑娘们的事,谁谁谁嫁给了谁谁谁,谁谁谁有喜怀了孩子了,都是高兴的事情,一大群的妇人姑娘们哈哈哈的笑着说着,气氛倒是热闹又欢快。  晚上带着弟弟妹妹跟村里人辞别了回来,温竹青心情又好了很多。 第三百六十章心怀不轨 晚上跟廖妈妈聊起来今天施粥的事,温竹青也挺高兴的:“这样的话倒是不拘只一天,明天再去施一天好了,什么时候人少了,什么时候就不去了。也不用浪费,但是也能真的帮助到一些人。” 廖妈妈笑着答应,道:“这施粥都是小事,如今离着过年只有半个来月了,小年眼看就要到了,可太太那边还病着,您看是不是要管起来?” 说着声音小了点:“太太这回可是真的病了,二奶奶还在月子里,您若是不管,就怕年过的不好看,再要是出了什么大的岔子,老爷那边怎么想……” 温竹青点头,又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原本还想等两天看看太太病会不会好了,不过看样子……”说着一顿,看样子孙氏气的不轻,这几天大夫天天去东府那边请脉,药也是顿顿熬。  原本温竹青也是想避忌一下,府里的不动产田地庄子什么的都已经交给自己了,孙氏能管的就是这后宅中馈了,她实在不愿意这个时候伸手,免得孙氏在宣扬自己十分的挤兑她,连后宅的事情都想要 抢过去管着。 不过既然孙氏确实病了管不了,那也不能就这样放着没人管乱套着,马上就过年了。 “既然这样,明天早上叫府里头的管家、管事娘子和管事婆子到我这边来,先商量一下过年需要的大致东西,需要现在准备的就准备起来。” 廖妈妈答应:“是,就是这样呢,奶奶您如今反倒是更要谨慎,免得被人抓住话柄说您得理不饶人……” “谁说奶奶得理不饶人了?”外面突然传来了这一声,随着声音,齐瞻挑帘子进来了。 廖妈妈忙躬身笑,温竹青站起身迎,笑着道:“相公回来了?”过去搀扶他。 其实齐瞻伤势根本不能说好了没事了,只不过能走动了叫他躺在床上也是实在为难他,何况伤口愈合的情况还是不错,换药什么的齐瞻也是很配合,温竹青也就没十分管着他。 最重要的,从洗三那天之后,齐家旁支的一些人正在跟齐老爷谈判,为着山东那边的几个齐家子弟。他们是觉着齐老爷和齐瞻不应该对齐家子弟也不留情,直接就交给官府了。 “情况怎么样?”扶齐瞻坐下,温竹青问道。 齐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肋部,呲牙道:“没谈妥。我现在才发现,咱大伯的脾气真是够倔的,怎么说都说不通!要不是他在顶上撑着,其他人也没这么难纠缠。” 温竹青一听问道:“那他们想怎么样啊?”  “想叫我和父亲把人弄出来,还想要把案子消了,就是说这帮人在海边动手要杀我和父亲,这笔账要跟我们一笔勾销!”齐瞻说着摇头:“我能答应吗?那几个人是想要我的命,我还反过去把他们捞出来 ?捞出来再要是跟我过不去怎么办?” 温竹青蹙眉道:“大伯明知道这些情况,还要叫你把人弄出来?” 齐瞻点头:“没错啊,就是这么不讲理!”说着摇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他有他的立场,他总觉着都姓齐,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 说着齐瞻去床上躺着:“吵吵的我头疼。” 温竹青去桌边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说了很多话吧?喝口茶。” 齐瞻接过去咕咚咕咚的喝了,问她吃了没有,温竹青点头:“吃了,说你在上房那边用晚饭就没等你……你应该吃了吧?” 说着她去将杯子放下。 齐瞻点头:“吃了……也没吃多少,就听大伯一个劲的说大局为重了,要不是爹脸上还挂着笑,我真想翻脸了。”说着又摸着自己的肋骨哎呦的叫。 引得温竹青忙过去看:“很疼吗?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了。” 这几天都上当了好几回了,但只要齐瞻一装伤口疼她依然还是会上当。刚过去就被齐瞻拉住了胳膊一下扯到了床上,嘿嘿笑着搂着她翻滚到了床里。 “你慢,慢点,我又不会……”温竹青每次都又气又急:“你动作轻一点,伤口不停的崩裂,你还不引以为戒!” 齐瞻每次都要被她这种严厉的口吻逗笑了,搂着她笑半天。 然后就是缠绵悱恻的长吻。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哎呀好疼啊,你快给看看,肯定又裂了。”齐瞻说着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不动了。虽然温竹青每次给他换药的时候确实十有八九伤口崩开了,不过大部分都是那一两处没愈合的地方,其他地方还是 都好着。 而齐瞻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赖在这边床上,怕被赶到厢房去睡。 温竹青看他这幅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打开了包扎的宽布看了看,伤口没有积液流出来,布还是干的,便不用换了,整理了一下起身要下床。 齐瞻慌的又赶紧伸手拉住她,陪着小心笑:“你做什么去?” “洗漱。”温竹青道。 齐瞻马上起来:“我和你一起。”甚至比温竹青动作还快,起身下床,先去把房门从里面拴上,似乎这样叫他更放心一些。 温竹青知道他是怕自己看他要赖在这里,便自己去睡到厢房去,这家伙这几天费劲了心机的就是为了这桩事。那句话说的真没错,男人就是下半身考虑的动物…… 虽然两人还没有什么…… 齐瞻并不知道温竹青真的‘反悔’了,而温竹青更不可能还主动大喇喇的跟他说,‘那啥,我改主意了,咱们圆房吧……’ 所以每天看齐瞻这样绞尽脑汁赖在这边,温竹青心里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瞻急吼吼的先去洗漱了,然后出来就急忙的上床躺下,免得被赶出去。等温竹青洗完了他就在床上哼哼,表示温竹青必须在身边照看自己,自己的伤口真的很疼。 每天都这样来一出。  今天依然不例外,温竹青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齐瞻已经脱了衣服,穿着月白丝绸睡衣睡裤躺好了,闭着眼睛但是竖着耳朵。 第三百六十一章圆房 温竹青坐在梳妆台前绞干了头发,转头看着他道:“今天你没去桃花村,乔大爷跟我说了件事。”  齐瞻马上睁开眼睛:“什么事?嫌我没陪你去?”不等温竹青说明白已经解释起来了:“要不是今天大伯过来,牵扯的又是海边出的那些事,我肯定会陪你去的呀。你没跟乔大爷解释两句?因为是去桃花 村,我觉着不会有什么事才放心叫你跟竹风、竹雨回去的。” 温竹青还没说完他就解释了这么一大堆,弄得温竹青哭笑不得的:“人家乔大爷管得着咱家的事吗?你没陪我,他哪里会多说什么?是桃花村有事。” “什么事?”齐瞻‘哦’了一声问道。  温竹青道:“说是知府衙门的衙差去了桃花村,查询秦岭山上都盛产什么药材,又问了里面都有什么野兽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村里人是怕衙门盯上了山里的药材,再要是成群结队甚至官派组织, 每年都去山上大量的采药,怕破坏山里的环境。” 齐瞻恍然又莫名其妙:“这又是哪一出?知府衙门也不可能组织一帮人每年去秦岭山采药啊?那捕快不去抓宵小罪犯倒改行当采药人了?” 温竹青一开始听见这事,满脑子都是维护秦岭山的念头,等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恍然明白了,道:“对呀,你这样一说倒也是的,衙门的人自有衙门的活干,怎么会去采药?” 齐瞻拍了拍床边道:“过来,我跟你说。” 正在说事情呢,温竹青一时不查过去坐在了床边,看着他:“怎么?” 齐瞻看着她面色正经:“我找汤同知询问询问好了,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放心,如果真的是打了山上什么宝贝的主意,我一定劝他们打消了,或者把事情咱们接过来做。” 温竹青眨了眨眼睛,他反应倒是够快的,马上就想到了生意方面? 还琢磨着,腰间突然就多了一双手,将她搂住了往床里一拖,她整个人就上床了。伏在她身上,看着她吃吃的笑。 温竹青没像往常那样嗔他,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只脸蛋却越来越红。 她和往常不一样,齐瞻也就维持不住往常那种用开玩笑的方式和她亲近,最近几天他都是这样才留在这边床上的,他还觉着挺管用的…… 伸手将她一缕额前的头发整理到了后面,他那漆黑的眸子就一直在她脸蛋上转悠,白皙柔嫩,仿佛是吹弹可破的肌肤,长长的像是扇子一样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嘴唇红的潋滟动人…… “竹青……”他的唇在她唇上轻轻的蹭着。 温竹青闭上了眼睛。 齐瞻有种奇怪的感觉,今天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叫他莫名的心跳不止。怀里的小女人依然是柔顺的,这几天都是如此,即便是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都羞怯怯的由着他…… 但是今天,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种不一样又给了他更多的勇气,促使他想要更进一步的勇气。不管会不会触及她的底线,她会不会生气,横竖,现在他停不下来…… 屋里头暖烘烘的,床上的帐子已经掀了起来,温竹青穿着件贴身软缎子长袄,趴在床边正在给齐瞻检查伤口。 伤口又崩开了,这一次和之前全都不一样,已经愈合了好几天的地方都开了,血也渗了出来。 用棉布沾着消炎水给轻轻的擦着,然后涂抹上止血消炎的药,用布条使劲的扎起来。因为现在伤口范围已经缩小了,用细一点的布条就可以,这样更容易扎紧。 收拾了药箱子去洗漱间洗手,齐瞻就跟着进来了,从后面搂着她的腰轻轻的婆娑着:“竹青……你什么时候改的主意?” 温竹青脸红扑扑的,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齐瞻又问了一遍,没得到回答,便伸手将她身子板转了面对着他,托着她的下巴,眼睛盯着她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嗯?”  声音中带着笑意,眼睛里也含着笑意,没等到她的回答,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轻轻的婆娑着,带着满满的埋怨:“改主意了你不跟我说?害得我还以为……”声音中又有些愧疚:“我使强了,弄疼你了 吧?” 温竹青羞得满脸通红,将脸蛋藏在了他的胸前,怎么都不肯抬起来。 如此娇羞难耐,叫齐瞻也心痒难耐,横抱起她的身子回到了屋里,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便跟着上去了,帐子紧跟着放了下来,里面传来了他温柔似水的声音:“这次我温柔点……” 天亮了。 温竹青醒来的时候,腰处还搭着一条腿,胸前还被一只大手握着…… 原本想轻轻推开的,不想吵醒他,谁知道推了一下居然纹丝没动,伸手想把胸前做恶的魔爪拿下来,使了点劲人家都没动弹。 她一下恍然了,这家伙已经醒了。 于是使劲想把自己挣脱出来,身后搂着她的男人果然‘噗嗤’笑了出声,更加将她搂住了在怀里:“醒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奇怪的叫温竹青脸红的慵懒。前几天两人也是同床共枕的,早上也有一起醒来的时候,但却从没有今天这种感觉…… 真的不一样了。夫妻,原来是这种奇妙的感觉。  身子被他板转过去面对着他,齐瞻显然是醒了好久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亮晶晶地,人也显得神采飞扬,先给了她一个缠绵的长吻,她都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才放过去,从嘴唇滑到了耳边,声音中 带着懒洋洋的笑意:“我昨晚上表现的如何,娘子?” 温竹青脸蓦地通红,伸手就在他腰间狠狠的掐了一下。 当然,是另一边。 齐瞻吸了口凉气,然而这是他的预谋呢,吃吃笑着摸了下去:“看样子是表现的不好,娘子不满意,那我得弥补弥补……”  “不……”温竹青花容失色,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堵住了嘴,人也被重新裹进了那古老的、热烈的,夫妻间那亲密火热的运动中…… 第三百六十二章妻房 廖妈妈带着府里头的管事婆子、娘子等等的在外院候着,还等着奶奶商量预备过年的事情呢,谁知道等了半上午的也没见人出来。 温竹青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头已经是大亮了,外面隐隐传来齐瞻和竹风、竹雨说话的声音。 “抓蛏子很简单,蛏子一般都是在浅滩湿沙子里,只要看见沙子表面有不少的孔,那就是里面有蛏子,在孔里倒一点盐水,一会儿蛏子就会冒出头来,直接揪出来就行了。” 竹雨惊讶的问:“海水不就是咸的吗?这个蛏子既然是海边的,为什么怕盐呢?”  齐瞻哈哈哈的笑:“不知道,我问了海边的渔民,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齐瞻说着好像听见屋里有声音,知道是温竹青起来了,就笑着道:“不过你们可以查查书,看看书上有没有解释的。我记着 书房有一本临海至就是讲这些海边活物的。” 哄得竹雨马上就往前院书房跑:“那我去查查!” 竹风不像竹雨那么爱问问题,不过竹雨问了他便在旁边等着答案,好记下来,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现在就很自然的跟在后面:“等等我。” 小兄妹俩跑掉了,齐瞻叫站在倒座间那边的丫鬟把热水提过来,他亲自提进去,一进去将门‘砰’地关上,差点把跟着想进来的丫鬟鼻子撞到。 丫鬟们只好红着脸退后,面面相觑。 “廖妈妈还在外面……去不去说一声啊?”恬姑小声的道。 紫茸顿了顿问道:“说什么?” 这话问的恬姑回答不上来,过了一会儿突然掩嘴笑了,其他两个丫鬟也跟着红着脸笑。几个丫鬟也是偷偷松了口气,只要五爷和五奶奶恩恩爱爱的,她们才放心啊。 齐瞻提了水热水进屋,卧房没见人,只听见洗漱间的水声,于是进去,里面一会儿就传来了温竹青的娇嗔:“哎呀你别乱动……快点出去!” 齐瞻嘿嘿嘿的笑声,又是一阵的纠缠,好一会儿两人从里屋出来了,也不知道干了什么,齐瞻原本干净的衣裳全湿了。温竹青一出来就去衣柜中寻衣裳,找了里外两件棉袄给他兜头扔过去。 “快穿上吧,你不怕生病我还怕呢!” 趁着齐瞻穿衣裳的功夫,温竹青忙将自己的衣裳也穿戴整齐了,正要舒口气,圆房了之后才发现,齐瞻这家伙就是个色鬼附体,没完没了地动手动脚,根本不看时间地点…… 这口气还没舒出来,身子又被色鬼抱住了,那家伙的魔爪都熟练地很就往胸前袭…… 温竹青‘啪’的一下打落了他的手,涨红了脸嗔道:“真的别闹了。” 齐瞻终于缩回了手,笑着道:“我瞧着二院的厅里院里等了一堆的人,是干什么的?” 温竹青睁了睁眼睛:“你瞧见了还……”看他嬉皮笑脸的也无奈,说他也是白说,道:“我叫了管事的人说要商量过年的事,都不知道她们等了多久了。” 齐瞻满不在乎:“叫她们多等会儿又能如何?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在她脸蛋上摸了一下,又凑过来重重亲了一口,笑嘻嘻的:“瞧把你急的。”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她可没有他那么脸皮厚。 “没事,她们不敢笑话你。”齐瞻又笑着保证了一句道:“还说是……” 话还没说完呢,外面传来了紫茸的声音:“五爷、五奶奶,老爷和太太那边来人请你们过去呢。下人说是表小姐回来了,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表小姐?”齐瞻喃喃的说了一句,疑惑的问温竹青:“是何思月吗?” 温竹青哼了一声:“对呀,难道你还有其他的表妹……”说到这里一顿,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觉出来酸意了,自己不就是他表妹嘛。 齐瞻嘿嘿的笑了起来,倒是很聪明的没有拆穿,又问道:“何思月回来了?从哪里回来?她难道不是一直在府里住着?” 他回来就一直躺床上养伤,齐慧、齐敏也就来看了一次,他还睡着,其他的人真倒是没见到。 温竹青道:“说是去陪都陪伴后宫的那些太妃太嫔们,走了两个来月。” 齐瞻有点奇怪:“她很熟吗?据我所知也就是随她那为官的父亲贺寿或者拜年的时候能进一次宫,这么多年只被接见了一回啊。” 温竹青摇头:“不知道。”那时候她跟孙氏斗得不可开交的,自打齐瞻走了何思月就如同是消失了一样躲在房里不出来,温竹青还真的是好一阵子没关注这个人。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她说着去开门。 齐瞻过去从衣架子上拿了件火狐领芙蓉白斗篷给她裹上,正经的给她系上带子,顺便就在唇上亲了一下,笑:“媳妇,这一年辛苦你了,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在前面站着。” 温竹青脸红了,忍不住的抿嘴笑,轻轻的‘嗯’了一声。 齐瞻捧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有些惊讶,声音都低了点:“怎么眼圈都红啦?真是受了不少委屈?” “没有……”温竹青脸更红了,嗫嚅了一下。 齐瞻便将她抱紧了,轻轻的叹息道:“都怪我,不应该去那么长时间,明知道孙氏那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温竹青听他郁闷起来,忙推了推他,仰着头看着他道:“不是的,只是一下子有点不习惯,我以前从没有想过要依靠别人,从来都是自己……你出现了之后,帮了我不少的忙,我心里头清楚,其实从那 时候开始已经依靠你了,可自己就是不肯承认,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的……倔。” 齐瞻恍然了,轻叹道:“你不是倔,是以前太难了。带着弟弟妹妹,防备心又强,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他又有些惊喜,低声道:“这么说,以后能全然相信我了么?” 面对着他灼灼的目光,温竹青红着脸,倒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嗯。”  齐瞻顿时欣喜万分,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只觉着心中一阵释然,似乎有一件长久的悬挂在心中的隐隐的担心,终于落了地,安了心。 第三百六十三章纳她为妾 夫妻俩从房院出来,过了穿厅上了游廊,走了好一阵子到了外院。 齐麓正在门上等着,一副无聊的样子踢着脚底下的石头,看见他们过来马上指了指齐瞻。 齐瞻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自己,先跑了两步上前:“我怎么了?”  齐麓先看见两人亲亲热热的牵着手,那眉眼神态的就不一样,以他这个过来人的眼光看,自然是瞧出来了端倪,正想要开两句玩笑,不过温竹青跟着也走过来了,齐麓便没说,笑着给齐瞻呲了呲牙, 这才道:“出大事了。” 这话却又是笑着说的,齐瞻更纳闷,问:“什么大事?”一顿又道:“最近出的大事还少了?” 齐麓和他们夫妻并肩往东府走,道:“何表妹要去给人做妾!” 说完了歪头看齐瞻的反应。齐瞻‘哦’了一声,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温竹青吃了一惊的问道:“做妾?” “对。”齐麓显然对齐瞻的反应不太满意,没有如他预计的一般做出什么反应,他才好开玩笑,如今这反应怎么开玩笑? “是她父亲跟人安排的?”还是温竹青问的,好歹她知道,何思月就是因为不想让父亲安排她的婚事,怕直接答应去给人做小了,才来找有钱的姨母撑腰的。 齐麓摇头:“不是,是她自己找的……”不等温竹青惊讶,已经道:“就是这一次去陪都皇宫,想不到遇上了七皇子,嗯,就这样七皇子看中了她,但肯定是不能为妃的,就只能做妾,良妾。” 齐瞻同样惊讶的道:“七皇子?开玩笑呢吧?” 齐麓倒是严肃了点:“谁能想出来这样的事开玩笑?当然是真的。” “七皇子好像是皇后所出吧?即便是纳妾……”疑问说到这里,齐瞻又停顿住了,想了想耸肩:“谁知道呢。” 这话说的是,谁知道呢。尽管皇子的婚事会有很多牵扯,但纳妾可能还算不上婚事呢,应不应该让皇后知道,那也是皇家的事情,他们哪里知道? 只是皇子是怎么来了咸阳城?是不是跟省亲园子有关?还遇上了何思月,要纳她为妾……事情实在有点离奇。 说着到了东府这边,进了正房院,却看见齐老爷站在屋檐下,正逗房檐下鸟笼子里的鸟儿。 齐老爷穿着件黑鼠皮镶边翻毛斗篷,听见这边的动静看过来,一见俩儿子过来了,马上眉开眼笑的。  温竹青明显感觉到,齐瞻这一次和齐老爷去了山东之后,父子俩的感情好了很多,以前总觉着有种隔阂,倒不是嫌隙什么的,但就是不亲,不像普通人家的父子那么的亲密。似乎大户人家普遍都有, 可能是因为大户人家子女多,各想各的吧。 但经过了这一次的‘历险’,齐老爷对这两个儿子的态度已经是全然不同了。 齐瞻和齐麓步子大走得快,看见了齐老爷两人也不由自主加快了一点脚步,上前去说话。温竹青落后两步,经过厢房的时候,正好一个丫鬟掀开帘子出来,引得她转头看了一眼。 从掀开的门帘看到了屋里。 孙氏居然在厢房里,坐在椅子上,而何思月却是跪在她的脚下,正伏在她的膝盖上面哭着,孙氏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似乎在劝慰。 门帘子落下来了,温竹青也走了过去。 瞧这样子何思月似乎还有些不甘心?给人做妾,这对于一向清高的她来说确实比较难受,即便对方是皇子。  孙氏的态度不用猜就能想到,估计她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吧,尤其是现在府里头形势对她不利,齐老爷正对她没好气的时候,何思月的这件好消息,无疑是给孙氏一个强心剂,孙氏今后有了个非常厉害 的后台了。 能巴上七皇子这个后台,孙氏哪里还管得着何思月是去做妾还是做奴婢?  进了正房,齐老爷坐在上首的位置,已经跟齐瞻和齐麓说起来了:“你们也知道了吧?七皇子去陪都皇宫看望哪个太妃还是太嫔的,遇见了你们表妹思月,就有意纳她为妾,派了人把思月送回来,连着 带了封信。” 说着将放在桌上的信递给离他近的齐麓:“信上写的倒是客气,还请了定远侯太太的娘家妹妹做媒人,也会给聘书什么的。”  齐麓拿过去看了看,顺手递给了齐瞻。齐瞻也没看就放在了一边儿,道:“这事怎么着也应该找思月她爹娘商量吧?虽然表妹住在我们家,可人家父母健在,怎么就能越过了她亲生父母亲,来跟咱们商 量婚事?” 齐老爷捻着胡子没说话。 齐瞻一下明白过来了。不是七皇子越过何思月的父母亲,而是孙氏把持着何思月的婚事,那边看出来了,或者何思月给透露了风声,所以七皇子直接找来齐家商量婚事。 正想着,孙氏从外面进来了,果然这个消息让她感觉很扬眉吐气,孙氏可以说是神采飞扬的,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整个人身体都轻了好多似得, 满脸堆笑的进来了,过去坐在了上首齐老爷旁边的椅子上,笑着扭身对齐老爷道:“老爷,这事你看?” 齐老爷就把刚刚儿子的疑问说了:“思月到底只是你的外甥女,她的终身大事我们还是不能做主的,要商谈也是去找她父母亲商谈。”  孙氏似乎已经料到了这话,笑着道:“我妹妹身子不好,前两年把思月送过来的时候就说了,这孩子以后的一切都请我做主……至于妹夫那边,老爷不用担心,他都多少年不管了。”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听说现在因为调任的事情焦头烂额的,思月刚刚自己说的,调任的事情有人去处理,婚事就由思月自己做主。”  齐老爷都有点愕然,这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何思月父亲调任的事情七皇子要插手了?一个小吏,还是个干的不好可能会被裁撤的小吏,七皇子都要亲自出面,这话里头拿势压人的也太明显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得意的孙氏 齐老爷更清楚,孙氏这是找着靠山了呢!当然,再怎么也是自己的老婆,孙氏的靠山也等于是自己的靠山,齐老爷是生意人,这点转圜没什么做不到的,便道:“既然思月自己愿意,那就这么着呗。” 孙氏忙笑道:“思月也是左右为难呢。”说着又叹了口气:“老爷您也知道,她那心气儿高的,现在却只能做个妾……” 齐老爷虽然有和缓的意思,但却也不是孙氏能拿腔拿调拿捏的,这会儿就有点不耐烦,皱眉道:“不乐意就算了!去封信给推掉!”说着虎着脸叫:“老二,你给写信……”  “老爷老爷……”孙氏变了脸的叫了两声,知道自己拿腔作势的叫老爷生气了,慌忙的陪笑着道:“我已经安抚住了,人家对方是七皇子,咱们小老百姓的哪里能掰扯?正在说思月那孩子还没数呢,这婚事分明是桩好婚事……我已经劝服住了。再说了,皇子那是什么身份?总不能娶了她去当七皇子妃,那怎么可能?妾又怎么了?侧妃其实都是妾呢,纳妃纳妃,不也是妾?可一说去做侧妃,那些高官贵胄的 都抢着呢。” 顿了顿小声的笑道:“说是明天定远侯太太的妹妹就来了……” 说到这里齐老爷又奇怪,问道:“定远侯太太的妹妹是哪个?再说了现放着一个知府夫人当媒人多合适?为什么找个咱们从没见过的人来?”  孙氏就轻声的有些神秘的道:“老爷您是不知道……”说着故意斜睨了齐瞻、齐麓这边一眼,似乎还有所防备一般:“皇后娘娘的意思,可能是想聘徐大人的女儿徐芸给七皇子做侧妃……所以这事找徐夫 人说媒已经不合适了。”  这事齐老爷是不知道,惊奇的挑眉:“噢,原来是这样?”说起来这皇家的谁和谁结亲的事,原本和他有什么关系?要不是突然地住在府里的一个外甥女儿要成了皇子的妾了,齐老爷才不会去管徐大人 的女儿给谁当侧妃呢。 “这么一看,徐大人在皇上跟前肯定也是得脸的很,老爷,说起来思月的婚事成了,咱们和徐大人以后也算是亲戚了……”说到这里孙氏声音愈发的小了,几乎是在齐老爷耳边低语的说着什么。 这态度分明是防备齐瞻和齐麓的。 兄弟俩全都是满脸的无聊。齐瞻扭头看了温竹青一眼,温竹青对他笑一笑。说实话,在座的其他人真是瞧不上孙氏那副猥琐样,何思月只是个妾而已,瞧把孙氏得意的那副样子,简直都要上天了。 若是何思月成了侧妃或者正妃,孙氏能猖狂到什么样,现在都能想象的到。  就这么嘀嘀咕咕的,孙氏跟齐老爷说了好半天,齐老爷似乎也挺高兴的,笑着点了点头,道:“等着看来了再说吧。”一顿又想起来了,又问了一遍:“对了,定远侯太太的妹妹是谁啊?怎么在咸阳城也 没听说过这个人?”  孙氏便道:“就是以前的东关梅家,梅家老爷原本是江南织造局的织造,在松江府为官的,这边是他老家,十几年了也就回来过一两回。梅家的大姑娘就是定远侯太太,她的三妹一直没出嫁,在咸阳老 宅子里带发修行。” 齐老爷又是愣了愣,心里头嘀咕,这些人家里头怎么这么多怪事儿呢?倒是没追问,只道:“做媒的就是这个带发修行的姑子?” “哎呦,人家可不是姑子。”孙氏又惊又吓又笑的道:“外面依然是叫梅家三姑娘,梅家如今长辈都去世了,正经的子孙也都在松江府,这边管事的还就是这个三姑娘,咱们就这么叫就行了。”  齐老爷想了一会儿,摇头无所谓的道:“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横竖来了你接待就行了,说个借口,只说我不方便出面。”看见孙氏着急的想说话,显然是想让自己出面的,但齐老爷已经想好了,摆手制 止了她,继续道:“或者说我生意忙,出门了什么的都行,你出面就可。” 不容置疑。 孙氏也不敢在多说了,只能答应了:“那行,那等看看梅家三姑娘怎么说,我在跟老爷禀报。” 齐老爷点点头,道:“没事了吧,没事去跟思月说说话吧,该准备的东西也准备起来。” 孙氏答应了一声美滋滋的站起来,将温竹青这边斜睨了一眼,走了。 齐瞻、齐麓和温竹青都站起来送,等她出去了,温竹青便道:“儿媳妇也先告退了。” 齐老爷点点头,温竹青跟齐瞻示意了一下,便也出来了,沿着回廊往回走。刚出了院门,身后有人跑着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追上来的是齐瞻,她便站住了等着。 “没事了?父亲看样子是有话跟你和二哥说啊。”等他跑到跟前温竹青问道。  齐瞻笑:“就是说说思月的婚事。这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猜一猜她是怎么认识的七皇子,今后跟七皇子成了亲家,我们该怎么办什么的。”说着摇头:“我觉着没什么好聊的,第一只是为妾,七皇子那 边当不当我们是亲家这还两说。第二不管当不当,我们也是商贾人家,跟朝廷那不是一码事,我就说了句,朝廷的事咱们暂时还没有搀和的资本。就出来了。” 夫妻俩便一起往回走,温竹青道:“父亲也不会搀和吧?”说起来齐老爷是老生意人,有头脑也很明白事,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他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 齐瞻点头:“父亲肯定是心里有数的,朝廷的事情不是我们贸贸然钻进去就能搀和的。我警告的是孙氏,父亲也听得出来。”  扭头看她:“你没瞧见孙氏刚刚的样子?说起徐大人女儿给七皇子做侧妃的事,她倒嘀嘀咕咕的给父亲出主意,不用听也猜得到,无非是今后接近拉拢徐大人什么什么的。她以为朝廷里的尔虞我诈和她在后宅勾心斗角一样?凭着她那后宅妇人的小算计心思去揣摩朝廷的勾斗倾轧,眼界也就那么点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销金窝 刚刚温竹青也看到了,点头道:“父亲肯定不会听她的吧?” “不会。”齐瞻很干脆的道:“别看父亲有时候糊涂,那其实是他自己想糊涂,懒得算计那么清楚而已。若是他自己不想糊涂的时候,谁也别想让他糊涂起来。” 这话听起来都有点哲理了,温竹青琢磨了一下。 齐瞻跟着回来是有目的的,然到了自己的房院,就看见二院这边一大堆的人候着,这都候了半天了,齐瞻一看就知道自己别想把温竹青拉进内宅了。 温竹青笑眯眯的跟他打了招呼就忙去了,齐瞻在这边磨牙跺脚,正浑身痒痒的不知道做什么好,就看见他的一个小厮在外门口探了一下头又缩回去了。 齐瞻就过去道:“鬼头鬼脑的干什么?” 小厮笑着跑过来回禀:“小的找人往里传话呢……五爷,外面来了个小厮,说他们爷是定远侯府世子,回香阁今儿来了个头牌姑娘选婿,想请您晚上去玩玩。”  齐瞻蹙起眉头道:“定远侯府的世子?”这位世子他见过,那还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好像是因为有什么麻烦叫二哥帮着解决了,所以才认识的。齐瞻跟他并不熟,只是在谁的寿宴上二哥介绍认识了,然 后聊了一会儿闲话。 “请二爷了吗?”他问道。 小厮道:“并没有,只请了五爷。”  这就有点奇怪了,要说因为他姨母做媒的事情的话,那是正经事,原该在府上说。如果是因为这件事认为想要结交一下,年轻人选了个风花雪月的地方,那也应该一块儿请上二哥,毕竟他跟二哥认识 。 现在没请二哥,却单单清了自己? 齐瞻琢磨了一下,自然是不能推却的,点头答应:“行,你去回话,酉时我过去。” 小厮马上眉开眼笑的:“那今儿小的跟着您了?” 齐瞻伸手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小子才多大点儿,就朝这方面使劲了?小心掉进去那销金窝爬不出来了!” 那小厮笑嘻嘻的跑了:“知道了爷!” 齐瞻笑着摇头,转身回去了。  温竹青来到了二院堂屋,廖妈妈已经领着几个东府的大婆子进来了,待她们行礼之后,温竹青便笑着道:“原本是因为太太病着,眼看着又要到年关了,各项事情还没有准备起来,怕到了年跟前的时候 慌乱,这才叫你们来想先安排安排,不过今儿去了东府请安,太太倒是好了很多,精神也好。” 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既然太太好了,少不得还是要劳烦她,毕竟我这儿什么都不熟悉,不得已安排安排,现如今不用了,也就偷这个懒。” 说着道:“你们就回去吧。” 十数个管家婆子管家娘子的等了大半天,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大家都有点瞠目,不过谁也不敢多说什么,躬身答应着就退走了。 廖妈妈和贾妈妈几个忙上前来,她们一直在这边等着,反而什么都不知道,忙问道:“太太好了么?” 荷叶和紫茸跟着去的,两个丫鬟齐齐点头,荷叶道:“好了,精神挺好的。”她比较稳当一些,多余的没说。 温竹青道:“太太看着是全都好了,我自然不好在多管。那些人也不用多说,她们回去了自然什么都知道了,正好你们今天来的齐,咱们这边过年也要准备东西,今儿就说说。” 廖妈妈点头,道:“对了,岳管家那边来了信,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到了,泾阳庄子上也有年货,还带了几千两银子的盈余,因着下雪耽误了几天没动身。” 温竹青道:“官司还没有打完,急着拿东西回来干什么?”  贾妈妈就笑道:“还不是听说了太太那边几个庄子送了不少东西回来?尤其是黔北……奴婢倒是给贾易写了信说了这边的情况,不过岳管家觉着该送东西回来,几千两银子呢,打官司也用不了那么多, 再说那边这段时间的情况可能也想禀报禀报。” 温竹青便道:“那也行啊,等回来再说吧。” 接下来就商量了一下本院过年的安排。今年这一年府里也是够乱的,基本上他们房院和东府那边都分开了,尤其是孙氏断了这边的所有用度之后,基本上跟东府那边没关系了,各过各的一般。 如此反倒是更好安排了一些,过年的东西先把本院的准备起来就行了。 正在这边安排着,刚刚才走的东府管事婆子回来了一个,笑着在外面候传,丫鬟进来禀报了,温竹青点头叫进来。 那婆子进来了,身后面还跟着两个粗使婆子,一个端着个雕龙凤呈祥黑漆托盘,上面盖着棕色的绒布,一个手里提着个偌大的篮子,也是盖着布。两个婆子手都冻得通红。  “五奶奶,这些东西是这几个月欠您这边的。太太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下人们多有疏漏,太太叫奴婢来带他们给您陪个不是,这不要过年了,她身子就算是不好也得强撑着起来主理事务,这才想起来这 一茬,叫奴婢赶紧先把您这边的东西送过来。” 那婆子躬身笑着,一抬手身后那两个婆子便将东西放在了那边的圆桌上,将上面的盖布给掀开了。 托盘里放着的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几锭银子,看起来有三四十两的数,另外还有点碎银子在前面放着。篮子里是一些胭脂水粉的东西。 “还有太太说了,这边的竹风小爷已经是姓王的人,原本是不应该给份例的,不过说起来是五奶奶的亲弟弟,又在府上住着,就和表小姐一样是个亲戚,也就和表小姐的份例一样,每个月四两银子。” “竹雨小姐就和东府姑娘们一样,每个月五两银子的份例,从这个月开始。”那婆子说着躬身笑道:“这边一共是三十六两,五奶奶您让丫鬟数数。” 温竹青一笑。  荷叶就道:“不用数了,既然是太太吩咐的,自然是够数的,妈妈们都是谨慎的人,总不成敢少了我们奶奶和小爷、小姐儿的份例银子?” 第三百六十六章别干坏事啊 那婆子脸色有点难看,挤着笑容躬身:“五奶奶若是没其他的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温竹青就道:“回去吧,跟太太说银子和东西我收到了,过年了事情多,太太身体还没恢复,请她多休息少操心,好生将养。” 那婆子变着脸走了。 这边也没说这些事,将杂七杂八的一一安排了,温竹青便起身回到了后院。 进屋的时候正好齐瞻换了衣裳往外走,看见她便笑着道:“晚上有人请我吃饭,这会儿时辰差不多了,我去了?” 温竹青点点头:“好。”又顺嘴问道:“谁请你?” “定远侯府的世子,只见过一面。请我去回香阁凑凑热闹。”齐瞻说着盯着她笑:“媳妇,跟你禀报一声啊,回香阁是咸阳城有名的销金窝。” 温竹青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销金窝’是什么意思,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奇怪:“为什么请你去那样的地方?是说保媒的事么?” 今儿不是才知道,七皇子请的是定远侯太太的妹妹保媒?尽管有点绕弯儿,不过怎么着也跟定远侯府有了关系。 齐瞻对她的淡定显然很不满意,伸手在她脸蛋上很轻的捏了一下:“你倒是真相信我。”说着回答她的问话:“不知道,想来不是说那个,保媒的不是他姨母么?也许是为了认识认识。” 说着就往外走:“那我走了啊。” 温竹青答应着跟着走了两步:“早点回来,不准喝酒……别干坏事呀。” 齐瞻都已经迈步出去了,听见了这话‘噗嗤’的笑了又转身回来,一把就将她楼进了怀里亲吻了一阵,才松开笑:“知道了,媳妇。” 终于走了。 温竹青出去送了送,回来的时候看见竹风和竹雨从那边过来了,竹雨正有点奇怪的看着自己,温竹青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嘴唇勾着,也不知道嘴咧成什么样了,难怪竹雨那么怪异的看。 她忙整理一下面容,换成正常一点的笑容,道:“你们俩今天都在哪儿呢?” 竹雨就道:“早上去书房看了会儿书,回来说你和姐夫去了东府,我们就去武哥哥家的铺子玩去了。” 武家铺子今年生意不错,将旁边的一间屋子也盘了下来,铺面扩大了一些。竹风和竹雨有时候想去玩了,小厮们就领着过去,因为那边都是熟人,也不怕什么。 温竹青和弟弟妹妹进了屋,竹雨说着大武哥哥家才生的小婴孩儿有多好玩多好玩,又问能不能去看看二表哥的孩子。 温竹青笑道:“当然可以了,你们什么时候想去就过去好了,不过记着孩子要是睡着就别吵醒了他,等他醒了再和他玩。” 竹雨高兴的拍拍手:“好啊。” 竹风倒是无所谓,他更惦记回桃花村玩,不过因为前段时间才回去,而且快过年了,他知道村里人也忙,倒是没提。 姐弟三个在屋里说会儿话,因着竹雨说想看后院的梅花开了没有,温竹青便给两人换上件狐狸毛滚边袄,带着出去看梅花。 回香阁。 齐瞻还真不常来这种地方,以前齐家的生意他没插手,只从旁管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倒是用不着来这种地方应酬,只是听说过这儿的名声罢了。  冬日天短,酉时正天都开始暗下来了,等他到了街上的时候,天便黑了下来。回香阁位于西城这边的老街上,过了一条有点破旧的街道,前面就出现了一大片大红的灯笼,整个一条街都挂的这种朦朦 胧胧的宫灯。 街道依然比较的老旧,然而到了这个地方谁还能注意街道破旧不破旧?早已经被那些妖娆朦胧,人影娉婷的吸引住了。 在街道口有常书文的小厮在候着,看见他过来忙上前来询问,听齐瞻的小厮说是齐五爷,那小厮就笑着躬身道:“五爷倒是好兴致,走着过来的?请吧,我们世子爷已经等着您了。” 齐瞻点头跟着那小厮往回香阁走。  就一下午的时间,齐瞻已经使人打听了一些消息出来。七皇子果然是因为看省亲园子工程的进度才来的咸阳,一直都是这位定远侯府世子常书文陪着,前几个月的时候还挺低调的,不知道在哪里住着 ,干了什么,只知道来了几个月,后来去了陪都看望一位姓苏的太嫔。 这位太嫔和京城的宁国公府有什么关系,而七皇子的正妃定的就是宁国公府的大小姐。 七皇子据说是生性风流,京城都有这样的名声。而常书文倒是名声挺好的,在京城的世家公子中也是比较正派的人物。 不过这仅仅是传言而已,现在看看,请自己这个应该算是陌生人的喝酒,直接就定在回香阁这样的地方,想来也是个花花酒肉公子。 这种世家公子想要结交自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个固定的摇钱树,要钱了就跟自己伸手。  这也是寻常情况,生意人家除了有钱之外,没什么地位,尤其是一些豪商大户,生意做得大了,自然就想要抬高身份,跟这种世家公子结交成为酒肉朋友,那边需要钱了就给送去,而攀附上这样的人 自然能得一些名声,甚至在朝廷里头谋一个闲差,成了官场中人,光宗耀祖。双方可以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难道这个定远侯世子找自己,是打得这个主意? 齐瞻一边想着,已经来到了回香阁。前面小厮引路,直接从后院进去的,沿着一条雕栏画栋的游廊往里走,到了一座洁净雅致的小院前。 想不到回香阁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齐瞻进了正堂,门口两个妖媚的女子候着,看见他过来了顿时媚笑不断,迎过来笑道:“哎呦五爷,您终于来了?世子爷和宁公子可是等了半天了。” 说着勾肩搭背的想要把身子靠上来。  齐瞻‘嗯’了一声快走两步将两人软绵绵的身子躲开了,亲自掀开了门帘子,看见屋里头面对面的四张案几,其中一个案几后面坐着两个人正在说话,一个便是曾经见过一面的常书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装神弄鬼 看见他进来那两位公子已经起身笑着过来迎,齐瞻也拱手笑着进去:“来晚了,累两位久候了,抱歉抱歉。” 常书文和那位‘宁公子’还很客气,并没有世家公子的架子,笑着拱手回礼:“没有没有,我们也才到而已。” 寒暄了一下,常书文便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宁国公府的公子。”说着转而跟那位宁公子道:“这位就是齐府的五爷。” 齐瞻笑着和那位宁公子行礼打招呼。 眼前这位年轻的公子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穿着件淡紫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腰中系着一条寸把宽的犀牛腰带,正中间白玉扣带。 “久仰久仰,早就听说了齐五爷的大名,来了咸阳之后就想要认识认识,想不到你去了山东,正以为无缘见面呢,你就回来了,真是有缘,有缘。” 那宁公子说着。 齐瞻笑着道:“承蒙宁公子看得起,齐某惶恐。” 又客气了两句,这才坐下。 常书文笑着道:“说起来有些冒昧了,跟齐五爷虽然见过,不过还不是很熟,突然把你请来,齐五爷心里该嘀咕了吧?” 齐瞻笑道:“哪里,世子爷能看得起齐某,是我的荣幸,齐某是生意人,就有一颗结交天下好友的心,世子爷不必如此客气。” 宁公子马上哈哈哈的笑着道:“齐五爷果然是快人快语,说的也好!咱们痛快人就不用说那些客气话了。来,上酒菜。”  随着他这一声,外面已经传来了幽幽的舞乐声,弹奏的地方似乎很远,因此声音非常小,幽幽然的感觉,又不影响屋里人说话。接着门帘子掀开,先进来两个穿着丝绒长裙的一个女子,抬着一个精致 的火炉子进来了。 堂屋很大,这里面还不是很暖和,不过这个火炉子一端进来,屋里顿时能暖和很多。 接着又是两个穿着相同长裙的丫鬟进来,抬着一个银制大锅,锅里头不知道蒸的什么,已经开始丝丝的冒着热气。 “肺鱼,齐五爷没问题吧?”宁公子笑着转头看齐瞻。 肺鱼,时珍曰:今吴越最多。状如蝌蚪,大者尺余,背色青黑。有黄缕纹,无鳞无腮无胆,腹下白而不光。率以三头相从为一部。彼人春月甚珍贵之,尤重其腹腴,呼为西施乳。 吴人言其血有毒,脂令舌麻,子令腹胀,眼令目花,有“油麻子胀眼睛花”之语。而江阴人盐其子,糟其白,埋过治食,此俚言所谓“舍命吃河豚”者耶? 及其的美味,却有剧毒。 江南吴越那边倒是有人吃,但那也是本地人,吃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知道哪部分有毒哪部分无毒的,寻常不懂的人哪里敢乱吃? 这位宁公子请客,却单单的清蒸这河豚,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齐瞻岂是会害怕的人?当然是笑着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在我们西北能吃到这样的美味,齐某真的是托了宁公子的福了。” 宁公子哈哈哈的笑,扭头去看常书文,常书文脸上微微笑着,并没有说话。 酒菜一道道的上来了,摆在了各自面前的案几上,这就和汉唐时候的宴席差不多,每个人单独一个案几,各吃各的,高贵雅致。 一会儿河豚好了,两个穿着丝绒长裙的女子上前去,用汤匙和小碗舀出来三碗,给三人上来,三人喝酒吃肉,前面乐器声渐渐大了起来,十来个舞娘鱼贯的进来跳舞。  舞娘们穿的便暴露了很多,上身便如只穿了一件主腰一般的小衣,雪白平摊的肚子都露在外面,腰中只系一条轻纱长裙,长裙中两条细腿看的是清清楚楚,更别说她们还要随着节奏舞动腰腿,真真是 引得人目光半刻不得离开。 宁公子笑吟吟的不停劝酒,而他自己不时陪着喝一杯,又淡笑着观察齐瞻的反应。  今天这样的宴席齐瞻还真没遇见过,实在不知道这位七皇子到底想干什么,自己一个商贾,有什么被七皇子惦记上的?不是已经看中了何思月,要纳了做妾吗?今后无论如何是要见面的,不好好的用 七皇子的身份见面,却装什么国公府的公子? 表露身份的那一刻不会尴尬吗? 没错。 在常书文介绍的一瞬间,齐瞻就知道了这位是那个要纳何思月为妾的七皇子。 寻常介绍一个人,总会说这是哪个府上的几爷,常书文介绍他的时候却只说什么宁国公府的公子,几公子?国公府总不会只有一位公子爷? 再说了公子这个称呼本就用得少,除非是那种拿腔拿调的世家子弟才会用。一般交朋友的,都会说是谁家的几爷,如果是常书文这样的侯门爵府,同样按照排行说,如长房长嫡子,直接就是称爵位。 齐瞻还从没见过谁介绍人自己认识,说是姓什么的公子。 他是生意人,来往认识陌生人的机会是非常多的,什么场面都见过,所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正好七皇子跟何思月婚事开始说起来了,请的保媒人还是常书文这位世子爷的姨母,今儿这位世子爷就介绍自己认识一个宁公子,那么巧还是七皇子未来的岳父家的公子? 巧合太多了。 这些巧合在齐瞻面前几乎就是明摆着的。他断定这个装神弄鬼的宁公子其实就是七皇子。 只不过还没闹明白这个七皇子怀的什么鬼胎罢了,所以也装着毫无察觉,一副小心的样子,这也符合他的身份——在七皇子和常书文心目中他的身份。 之所以断定这个七皇子有鬼胎,就是因为他这种鬼祟的不肯摆明身份的样子。  酒过了一巡,一曲歌舞也跳完了,舞娘们退下,外面的乐器声小了点,那七皇子终于笑着道:“来这边的时候就听说过齐五爷最是个仗义的,老常也常这样说,以前他们府和别人家有点摩擦,也是齐二 爷仗义帮着解决的,我也是冒昧了,眼前就有点为难的事情,想请齐五爷帮忙。”  果然开口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温柔窝 齐瞻笑着道:“宁公子太客气了,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帮忙。” 七皇子笑了笑,道:“是这样的,因为家里的事情,我在这边呆的时间会比较长一些,但是咧,手头有点不太方便……” 说着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常书文在旁边也笑着道:“齐五爷别见笑啊,你可能觉着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会缺银子?其实不然,正是我们这样的人才缺银子,在府里的时候银钱都是后宅掌着,我们想用了倒是可以拿,只是稍微拿多 一点就会被问长问短的,管家账房有时候不敢做主,还要问过太太老爷……你想想,这样我们哪里还耐烦去支钱?再要是叫老爷子知道了,唠叨两句不够烦的,所以手头倒是真没什么大钱……” 他可能是有些过意不去,无意识的就解释了这么多。 齐瞻倒是无所谓,笑着道:“宁公子想要借多少?”  七皇子开的口,却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相比常书文他的脸皮可厚多了,笑着只摆手:“不不不,齐五爷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想跟齐五爷借银子,只是想借着齐五爷的名气罢了,咱们合伙做个生意。 ” 原来如此,齐瞻挑眉笑道:“当然可以啊。”  其实齐瞻知道,七皇子、常书文这样出身的人,哪里懂什么生意?说白了就是缺钱,想在外面找个固定的摇钱树而已,开个铺子就是为了随时随地能有个拿钱的地方。和自己合伙,说得好听,其实就 是为了找个人帮着他们打理生意罢了。 既然要找个随时拿钱的地方,自然不能叫生意做得赔了或者倒了,所以找自己这个生意人来帮他们。 齐瞻心里头明白,笑着道:“宁公子想做什么生意?” 七皇子笑着道:“紫衫木。” “噢?”齐瞻等着他说下去。  七皇子道:“秦岭山上紫衫多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这种木材做家什或者修房子什么的都行,若是把招牌打出去,各地都知道秦岭山下有咱们这个专卖紫衫木的,只要他们想用紫衫木建房子,或者 做家什,就都会找咱们。你想想,那时候生意会怎么样?再要是将名声打到了海外,一船船的运到外面去,那生意做到了全天下!” 说到这里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齐瞻心里冷笑了起来。 温竹青和自己说的,桃花村那边有知府衙门的人去询问山里药材、树木的情况,因为是知府衙门的人去打听的,叫桃花村的人有点紧张,怕府衙大批的去采什么药,现在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七皇子想要砍伐山里的树木,还专门的看中了紫衫了。 紫衫是秦岭山独有的一种树木,但是说实在话,它的名气远远没有楠木、花梨木、檀木、鸡翅木等等这些木材的名气大,紫衫也不是建筑、家什的首选木材,它的药用价值比做建筑木材用处更大。 温竹青和桃花村的人都有守护秦岭山的一种情结,齐瞻和温竹青在一块时间长了,也有这种责任感了,现在听了七皇子的打算,心中已经非常的反感。 不过脸上一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道:“紫衫木?怕不是一门好生意吧?这木材没什么人会选了建房子做家什,名声远不及花梨木这些。”  七皇子连连的摇头笑道:“关于这一点齐五爷就没我研究的多了,省亲园子如今正在修建,所用的木材我都一一研究过,紫衫木虽然没有花梨木、檀木这些的名气大,但这种木材纹理干净,不易腐蚀, 这些都是上好木材的标志,楠木珍贵,只能皇家御用,普通人就是有钱也用不上,而紫衫木就不同了,只要能把名气打出去,如:老百姓也能用的楠木……等等这样的口号,岂不是会趋之若鹜?” 齐瞻看他似乎不是一点不懂,也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好像还真的研究过,做这个生意是真的认真考虑的。 这反而更让齐瞻担心。  不过他换了一种方式,不在马上的就想要打消了这位的念头,这位皇子出身,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能听得进去相反的意见,何况钻进了钱眼中,一心只想用紫衫木挣钱,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什么趋 之若鹜,瞧他打得这个主意,是打算把御林军调来砍伐树木么?  齐瞻笑着道:“听宁公子说的,倒是真仔细考虑过。说实在的,木材方面我还真没什么研究,倒是要请教请教,这门生意宁公子打算怎么做?开铺面还是怎么着?若是不开铺面,谁能知道咱们有紫衫木 ?”  七皇子听他开始询问铺面,就知道他已经活动了,面色微微的得意,笑道:“不开铺面,只买处大点的库房存放木材就行了。至于怎么把名声打出去,这就要靠齐五爷了,你是生意人,怎么做应该比我 们明白点……另外,皇后娘娘的省亲园子正在修建中,这也是个好机会,只要传出去这园子里大多数用的是紫衫木,那名气很快就会在各地传开的。”  说着转头去看常书文笑道:“就和唐朝时候江南的那个皇家行宫似得,里面多用了一些楠木,结果就把名气传开了,惹得老百姓都愿意用楠木修房子,或者没钱修房子的,家里头有几套楠木的家什都觉 着是长脸面的事,反倒把楠木弄得少了,如今成了皇家御用。” 他竟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居然还得意的说道:“若是再过两百年,紫衫木也成了皇家御用的,那才说明这时候咱们的生意做得好呢!” 常书文一个公子哥儿,又不是咸阳本地人,对这种事情自然无感,也跟着笑了起来。 齐瞻面上跟着笑,心里头已经开始考虑这事怎么做了。 首先,就是一定要让七皇子的合伙人是自己,不能让他去找别人合伙。  “行啊,既然宁公子这么有研究,这门生意看起来有做头,这么着,给我一两个月的时间,我研究研究木材这一行。对了,要过年了,宁公子和世子是要回京城吧?” 第三百六十九章美人计 听见齐瞻答应了,七皇子很得意,笑着点头道:“是啊,过年要回京城。倒不急,正好过年这段时间,齐五爷寻个合适的地方当库房,至于砍伐木材的人手……” 说到这里七皇子停顿了一下,看着齐瞻有种奇怪的笑:“听说齐五奶奶就是秦岭山下乡村出身的人,那么自然是认识乡村那些砍伐树木的好手?雇那些人应该就可以吧?还不用专门的去四处找人。” 齐瞻笑着点头:“宁公子想的真是周到。恩,既然你都想好了,我便去走动走动,看看可行性如何。” 七皇子笑道:“齐五爷果然是痛快人,找合伙人就要找像齐五爷这样的,说话痛快,做事爽利!” 说着端起酒杯笑道:“来,为咱们的合作干一杯。” 齐瞻和常书文全都端起杯子来,笑道:“干。”仰脖喝下。 生意谈完了,七皇子格外的高兴,转头看着常书文笑道:“无聊的话说完了,接下来该有点精彩的了吧?” 常书文笑了,道:“那也是各有各的精彩了!”说着站起来:“齐五爷,这个堂屋就留给你了,我和宁公子去隔壁了。” 笑着招呼了一下七皇子。 而显然这很出乎七皇子的意料之外,他愣了愣,微微的皱眉瞥了常书文一眼,似乎有所不满,不过常书文话都说出来了,七皇子也不能硬在这里坐着,只能站起来笑道:“那就各自精彩吧!” 说着哈哈哈笑着,当先出去了。 齐瞻才站起来,还没等他说话,常书文也笑着摆手出去了。 齐瞻蹙眉,常书文掀开门帘出去的时候,他看见门口有两个年轻的女子,其中一个已经躬身在七皇子身前。 就那么一瞬间,帘子已经放下了,接着倒听见屋里有动静。 这堂屋原本就和寻常人家的布置不一样,左右两边都是十二屏的檀木屏风挡着,现在右边的屏风慢慢的被人从里面一层层的叠起来了,里面的风光便露了出来。 屏风后面居然直接就是一张大床,上面斜倚着一个美人,身上只盖着一层轻纱,还是白色的,几乎是什么都能看见。 一双腿儿搭在床沿,更显得修长白皙。 齐瞻一下转开了头,外面已经传来了七皇子哈哈哈的笑声:“齐五爷,好好享受这温柔窝的销魂之处,千万不要辜负了美人恩啊!” 齐瞻踩着笑声走到了房门口,掀开帘子出去了。出来的时候还听见身后屋里传来了很轻的‘咦’的声音,显然床上的美人看见他竟然没搭理的直接出去了,很是惊讶。  七皇子已经不知道去哪个屋了,常书文正背着手往楼下走,听见动静转头,看见齐瞻出来了同样也是诧异的很,忙过来:“齐五爷这是……”一顿笑道:“是不是不满意?那可是回香阁的头牌,今天头一 次接客。” 笑着又道:“放心,干净的。” 齐瞻笑着连连的拱手:“实在不好意思,齐家有祖训,不得眠花宿柳,齐某虽然是生意人,可真不敢坏了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好意思,先告辞了,告辞了……对了,生意的事情放心,我肯定尽心去办。” 说着再次道:“告辞。”然后不等常书文说话,已经很快的下楼梯,从后院出门而去。 常书文在后面叫了一声:“哎哎……”就看见他人都消失了。 刚进了隔壁房的七皇子听见动静也出来了,看见常书文站在那里发呆便问道:“怎么了?” “齐瞻走了。”常书文耸肩,转头看他:“我说吧,齐家兄弟不会……原来是有祖训,难怪呢……” “祖训?”七皇子这才知道刚刚恍惚看见的背影是齐瞻,这小子居然直接走了,不由得有点生气,过来道:“一个下九流的生意人家,还有这样的祖训?我怎么就不信?” 常书文想了想道:“生意人也是人,有些规矩的生意人家,子弟也是从小读书,并不都是奸猾狡诈,满心都在钱眼中。” 七皇子想反驳的,哼了一声却没想出来怎么反驳,只能又哼一声,拂袖道:“爷我的好心情都给搅合了!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 说着也背着手下楼。 常书文忙跟上。 齐瞻回到了府里,夜都深了。进院子的时候看见卧房还亮着灯,顿时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门口,推门进去。 “五爷回来了。”堂屋坐在小杌子上打瞌睡的荷叶听见了动静睁开眼睛,忙叫了一声。 齐瞻刚想示意她噤声,里屋的门帘子一挑,穿着松软的月白家常夹袄的温竹青已经出来了:“相公你回来啦?” 齐瞻笑着过去,道:“你怎么还没睡啊?” “等你呀。”温竹青一闻就皱眉埋怨道:“喝酒了?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喝酒啊?劝你酒你也说两句,只说受伤了谁会必定劝你喝?” 齐瞻忙陪笑着解释:“只喝了两口。才见面的总不好一口不喝,不过确实没喝多,后来就没怎么喝……”马上岔开话题:“你知道是谁请我去?” “谁呀?”温竹青顺嘴询问了一声,又叫丫鬟去准备热水。 齐瞻摇头:“七皇子。” 温竹青一愣。  齐瞻道:“装神弄鬼的还装什么宁国公府的公子,自称宁公子,我就纳闷了,说起来他要是纳了何思月为妾,跟咱们怎么也算是亲戚,在我面前装什么宁公子,以后不见面了?见了面打算怎么说啊?哦 ,不好意思我装宁公子是因为什么什么……” “宁公子原来是七皇子?!”温竹青提声惊讶的道。 她这么惊讶,叫齐瞻也惊讶起来:“对呀……你见过?”他警觉了起来:“什么时候?” 温竹青还在吃惊中,想了一会儿才道:“真是想不到……这个人怎么那么多花样啊?”说着正要将天宫观的事情跟他说,想想这话说起来长,别说完洗澡水都凉了,便道:“你先去洗澡,出来慢慢说。”  齐瞻一身酒味,也怕熏着了她,便点头答应了去洗澡。 第三百七十章夫妻叙话 齐瞻洗了澡出来,温竹青还是检查了一下伤口。 这几天终于慢慢愈合了,只一处稍微的有点红肿,她擦了些消炎药水,就不用包起来了。 “你见过七皇子?”齐瞻一直惦记着,马上问道。 温竹青点头,拿了块大手巾给他擦头发:“对呀。不对,我见过的是宁公子,如果真的是七皇子装的,那就是。” 说着将天宫观的事情跟他说了。 她和齐瞻是夫妻,自然无须隐瞒他,尽管这里面有齐慧的事,但这样反而更应该让齐瞻知道。所以一字不漏的说了。 果然齐瞻听到后面已经恼了,又吃惊又恼怒:“齐慧这个死丫头!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谁教的她敢这样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温竹青忙道:“这事说起来还又牵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是我想的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个丫鬟的影响,不过现在这个丫鬟已经被婆婆打死了。” 齐瞻惊讶,忙问怎么回事。 温竹青少不得又将柳叶的事情说了,柳叶的事就是泾阳孙成勋的事,说起来也不是一两句,等说完了,原本放在桌上的烛台上蜡烛都燃烧完了一根。 温竹青过去将其他蜡烛吹灭了。  齐瞻听见那柳叶已经被打死了,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这才松了口气,皱眉道:“孙氏那边就知道满心算计别人,不知道她女儿都已经成了这样了!赶紧好好教育教育是对的,不然若是这样下去,真不 知道会出什么离奇的事呢。” 顿了顿又道:“那七皇子竟是这样的人。难怪……何思月一个闺秀,去了一趟陪都怎么就能被他说动了肯做小。”  温竹青就哼了一声道:“还有件事呢!我跟你说过,每个月初十、二十、三十日这天去铺子看病?今年五月还是几月的,来了一个小妇人,是因为小产之后护理的不好,身子一直不爽利,我给开了药。那小妇人一副乡下人的打扮,只是手指白皙修长,一看就是没做过活的,包头的花头巾都是丝绸的,这哪里真的是乡下人?分明是装的,我虽然看破了但是没说。不过你猜怎么着?十一月你回来之前,我 有一天在铺子看病,这个七皇子气势汹汹的找了去闹事,说我随便给人开落胎药,跟着后面阻挡的,就是之前那个小妇人身边的一个婆子。” 齐瞻听明白了,愕然的道:“难道……那妇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八九不离十。不然他跑去嚷嚷什么?一看见是我,因为在天宫观见过,慌不择路的胡乱说了两句就跑了,那样子分明是有鬼。” 温竹青说着摇头:“何思月给她自己寻了个什么人呐。”说着问齐瞻道:“你觉着应不应该劝劝何思月?也许她不知道七皇子的为人,应该跟她说说?”  齐瞻想了想摇头:“你一团好意的去说,但谁知道何思月怎么想?没准还觉着你是看见她马上成为七皇子的妾了,眼红呢。疏不离亲,何思月说到底是孙氏的外甥女,跟我并不真是表兄妹,没必要去惹 她的疑心。” 一顿接着道:“当然,不告诉她肯定也不好。你不用管了,我找个不相干的婆子把这话透给她,这就跟咱们没关系了,她要是相信便找人查查,若是不信,那也只能如此了。” 这也是个办法,温竹青点点头。 “那妇人是谁家的?你可见过?”齐瞻顺嘴问道。  温竹青摇头:“没见过,咸阳城那么大,可能是没来往的人家吧。”说着又道:“我倒真不希望是认识的人,免得以后见面了尴尬,再说了我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以后真见了面,七皇子知道不能隐瞒 了,想要灭口怎么办?” 齐瞻顿时笑翻了:“你哪儿来的那么些稀奇古怪的念头?”说着拉着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放心,他不敢。就算他是皇子,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温竹青抿嘴笑,她只是开玩笑而已。  齐瞻说着拉着她上床,亲热了一会儿,小声说了今天在回香阁的‘鸿门宴’,温竹青果然着急的道:“果然!能叫知府衙门的人去查问,必定不是一般的身份,原来是他打这样的主意呢!他自己居然还知 道,乱砍乱伐的,几百年以后紫衫木都能成为稀有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齐瞻忙劝道:“别急别急,我这边会想办法的。他既然找我当合伙人,我自然不会叫他真的去做这门生意。” 温竹青放了心,点头道:“你一定想办法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不满的道:“这些公子哥儿真的是吃饱了撑的,一点不知道民间疾苦,一上来就想要把秦岭山刨走,太坏了。他们真缺钱吗?分明就是闲的无所事事。” 齐瞻听她说得夸张,好笑了起来,道:“不过缺钱,这一点倒是有可能。他们和咱们不一样,咱们自己就有生意,手头不会缺银子。他们只每个月定钱多少,要想多要就得去账房支,不是那么舒坦。” 说着笑道:“就像孙氏想要断了咱们这边的吃穿用度,就封死了你的银钱路子一样。” 温竹青‘嗯’了一声,道:“说的也是。不过他们到底不懂事,想的生意都是刨人根基一般,叫人没法接受。” 齐瞻点头,亲了亲她的嘴唇道:“别说别人了。”亲吻了好半天,小声问:“还有酒味么?” 温竹青红了脸,扭开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下:“你说呢?叫你别喝酒你也不听……” 齐瞻吃吃的笑,声音低低的:“你叫我别干坏事我可听了……” 说着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着,帐子里不时传来夫妻俩低低的笑声,亲热又隐秘。 已经到了子时了,夜色深沉,冬日的深夜寒风凌咧,前段时间的雪已经开始化了,也更加寒冷了一些。  屋里卧房却温暖如春,初尝夫妻间亲密滋味的人,当然是不知疲倦的品尝着这销魂的味道…… 第三百七十一章夫妻夜话 温暖如春的卧房终于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帐子掀开了,齐瞻起身下床,将她也抱了下来进了小屋,一会儿小屋里就传来了水声…… 水声响了半天才停止,里面又是夫妻俩低低的笑声,叽叽咕咕说话的声音,纠纠缠缠了半天,温竹青被他抱着又出来了。 将她放在床上,齐瞻披了件衣裳,去屋中间将暖炉上面的罩子掀开了,从旁边的桌上拿了一小块香片放了进去,埋在了烟灰中。 很快屋里就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重新上床,齐瞻修长的手指在她白皙的胳膊上婆娑着,声音有些暗哑,继续说着在海边发生的一些事情。 回来这些天,这些事情自然是说过了的,不过到底分别了一年,发生的事情非常多,两人都想要把自己经历的所有事情告诉对方。 齐瞻正说着,温竹青突然抬头看他:“相公,你不会明年开春就又要去海边吧?以后每年都这样?” 说着眉头已经颦了起来。 齐瞻愣了愣,失笑道:“怎么可能。”食指在她嘴唇上点了一下轻笑:“叫我每年都去,我也舍不得你这温柔乡啊。” 温竹青红了脸,推了他一下。  齐瞻低低的笑道:“真的不会,船行生意肯定要做,这一点没问题,不过怎么做我还要好好想想。像父亲之前那种管理肯定是不行的,到最后都乱套了,人心是贪婪,那么多银子放在面前,还有那么大 的漏洞,那些人动了心铤而走险,还真不能说咱们自己没有一点责任。”  “做生意不一定非要在跟前盯着,那是蠢人做的生意。不过也不能像我爹那样,睁只眼闭只眼,秉承着水至清则无鱼的想法,允许这些人浑水摸鱼。人心是不足的,给多少都不会满足,这样只能把这些 人的贪婪养起来,让他们反而忘了是谁的生意。” 温竹青点头,齐瞻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主要还是管理。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方法,正规一点,各人在里面都有自己的一个职位,相应的就有一个职责需要完成,而按照这种职责给他们比较富足的薪水,他们自然会好好干,只要没有漏洞, 他们也不会总想着钻空子掏银子。” 齐瞻说着看她:“你说对不对?” 温竹青点头:“太对了。”她笑着道:“相公,你确实太聪明了。”做生意的思想简直不亚于后世,横竖对于温竹青这个并非生意人的人来说,觉着他真的是太厉害了。 得了媳妇的夸奖,齐瞻顿时高兴地很,重重的在她唇上亲了下。 “还好你不打算再像今年这样出门了,不然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二哥今年也是大半年的时间在长安城忙活,把二嫂送到了别院,这西府里等于就我一个人,要不是有弟弟妹妹陪着,我真都很难受。” 齐瞻忙道:“肯定不会,以后就算是去海边,只要可以就带着你和竹风、竹雨一块儿去,正好竹风七八岁了,该出门历练历练了。” 温竹青想了想,点点头:“那也好。” “瞧你居然还很勉强,难道不想出门玩吗?”齐瞻好笑的道。 温竹青道:“我还真不是很想出门。” “觉着竹风和竹雨太小了?”齐瞻马上就猜到了。 温竹青还真的是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她知道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应该出门看看,尤其是竹风这样的男孩子,但这时候出门可真不是那么好受的。 “没事,大一点也行。船行的生意明年肯定要整顿一年的,正好船也需要大修,明年是没法出海的,我可能也不用过去,后年再说。” 听齐瞻这样说温竹青才放心,点点头:“嗯。”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像今年这样出去那么久了。我不是那种重利轻别离的人,相反,我反倒觉着做生意是为了家人的日子过得好点,只为了钱财吗?那齐家的钱财也足够了,一辈子大手大脚的花都花 不完。所以,一方面我可以做点喜欢的事,另一方便给家人继续好日子过,这才是做生意的目的。如果说问了做生意放下家里人,长年累月的在外面,那可真的是本末倒置了。” 齐瞻说着在她滑嫩的肌肤上亲了一下:“我没那么傻。” 温竹青笑了,这就是她喜欢齐瞻的原因。齐瞻的想法跟她总是不谋而合,而且特别和她心灵相通,聪明狡黠,却又诚实善良。 没错,齐瞻其实非常善良,虽然这话说出去,听见的人可能十个人里有九个半会哈哈大笑,但温竹青真的觉着,齐瞻很善良。 齐瞻就问道:“二哥大半年都在长安城?你知道生意上是出了什么事吗?”  温竹青摇头:“不知道,横竖肯定不是小事,不然二哥也不会放心撂下嫂子。二嫂还有孕了,二哥只要有空就回来,婆婆这边手段不少,好几次都算计了二哥的,可二哥也没时间管……所以我觉着事情 不小。” 她说着问道:“你没问问二哥?” 齐瞻摇头:“还没呢,养了几天伤,一直也没找到机会。二哥现在天天抱着他儿子乐呵呢。”齐瞻说着笑了起来:“虽然一年过得艰难,不过年底了倒是好事不少。” 温竹青点头:“是啊,好事不少,马上都要办喜事了。” 齐瞻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何思月的事,不由得摇头:“给人去做妾,算什么喜事?也就孙氏那么高兴了……好像攀上了皇子多么好似得。说实在的,是福是祸都还未必呢。” 这话听得温竹青心都一沉。因为她也有这种感觉,总觉着齐家原本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家,好好的却突然的跟皇子有了牵连,是福是祸?真的是说不清楚。 呆想了一会儿,脸蛋就被他扳了过去看着他。  齐瞻笑眯眯的:“别想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只能想我……和这个事……”说着唇落下来,在她额头、鼻尖,最后落在了唇上。 第三百七十二章离奇案子 腊月初十,岳管家送回来了泾阳田庄里的一些东西,因为打官司出了不少的银子,银钱只拿回来了几千两,年货倒是备的不少。送到前院齐老爷那边,齐老爷还特别称赞了两句,让岳管家明年好好的干。 齐瞻坐在椅子上,一双长腿搭在桌子边上,桌上还放着一杯茶。  齐麓倚在榻上,同样没什么正规正矩的样,懒洋洋地喝茶,一会儿看看齐瞻,好笑的道:“你把你那咧到腮边的嘴赶紧闭上!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不过就是圆了房而已,跟半辈子没沾过女人一样… …” 说到这里一顿,又道:“不对,你还真的是没沾过女人。”说着横了齐瞻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齐瞻也不以为怪,喝了口茶美滋滋的发出很响的一声吸溜。 “二哥,大半年的你都在长安忙什么?嫂子都扔在这边不管?”齐瞻说着将茶杯放下:“生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齐麓一听问的是这个事,面色稍微的正了正道:“我正想找你说说呢。陪都皇宫里一直用的都是咱们茗齐香的香料,今年四月的时候,皇宫里出了一桩命案,一个前朝的婕妤死了,非说是香熏死的,还 是咱们的香,我差点叫长安府衙给抓牢里去!” 齐瞻一下就将腿放了下来,坐直了看着齐麓,严肃了很多:“有这样的事?” 齐麓点头:“可不就是有!我告诉你,那离奇的经过,真真也是说书的人都想不出来。我要不是亲身经历的,谁要是告诉我有这样的事情,我保管不信。” “到底是如何的?”齐瞻追问。 正问着一个丫鬟进来换茶,齐麓就暂时没说。 那丫鬟给齐瞻换了茶,瞥了齐瞻一眼红着脸低头出去了,连这边齐麓的茶叶都没给换。齐麓吸了口凉气叫:“嘿!我说……” 才说了两个字,想来那丫鬟一出去这才想起来,慌慌张张的忙又跑了进来,一看见齐麓正直勾勾盯着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的,低着头过来忙给齐麓把茶也换了,这才红着脸出去了。 齐瞻原本还在一直琢磨正说得这事,却也被这丫鬟的举动引得特别看了看,疑惑的道:“干什么?” 齐麓又好气又好笑的道:“这丫鬟真真的也是……”摇头笑:“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什么呀?”齐瞻纳闷。 齐麓笑道:“原本是我说得,叫你嫂子给你踅摸一个屋里人,省的那么大岁数了还耗着,别给耗出毛病来……” 齐瞻‘噗’的笑喷了:“你才耗出毛病呢!”  齐麓好笑:“我媳妇姨娘通房的齐齐备备的,能耗着了我?”又接着道:“你嫂子就是瞧中刚刚那丫鬟了,原本是想给你的,没想到你倒是和弟妹圆房了……谁知道又被那丫鬟得知了消息,想不到倒是个 多情的,现在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齐瞻已经笑着一个劲的摇手:“不要折腾了,千万别折腾了,我们夫妻俩现在好得很,屋里不要人。” 齐麓好笑:“现在不要,以后也不要啊?” 齐瞻点头:“以后也不要,我媳妇已经跟我说了,不准我纳妾。我想想也是,横在我和媳妇中间插个人,这不是自己找难受?” 齐麓听得眉头挑的半天高,惊讶的道:“你小子说的什么呀……什么中间插个人,你,哪儿来的论调?”  齐瞻将才换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摇了摇头放下了,不满意:“这茶还不如刚刚那凉茶呢。”这才回答齐麓的话:“我媳妇说的,我想想也有道理……算了,我估计你也不会明白,二嫂本来就是那大家闺 秀,贤良淑德的……” 齐麓真的是不明白,纳闷的瞅着他半天,也不知道该劝好还是不劝好,或者劝的话怎么劝?人家夫妻才圆房,自己倒好像从中生分人家似得。 摆手笑道:“我现在不和你说。你就嘴硬吧,只等你媳妇有喜了,我看你能不能撑得住。” 齐瞻揉揉鼻子,并不管那些,道:“行了不说这些闲话了,赶紧接着刚刚的话,说陪都皇宫里死人的事,死的婕妤是谁?” 齐麓这才将详细的经过说了。 能有福气住在陪都皇宫里的,基本上都是妃或者嫔,而嫔位之下的,已经没资格住这里了,先皇驾崩了之后,基本全都是赐出家为尼。 陪都皇宫里独独有一位先朝的婕妤,叫良玉,良玉原本是苏太嫔身边的一个宫女,还是先朝的时候,一次皇上去苏太嫔那边就寝,想不到遇上了苏太嫔不舒服的日子,这苏太嫔就叫出来良玉来侍寝。 能让她觉着可以服侍皇上的人,自然是娇艳美貌的很,苏太嫔打的主意也很简单,良玉即便是侍寝了,也是自己的宫女,能帮着自己笼络皇上,皇上自然能多来自己这边。 也确实是,良玉甚得皇上的喜爱,因为她皇上都多来苏太嫔这边几趟,没过多久就封了婕妤。 良玉也知道她依靠的是苏太嫔,若是离开了苏太嫔她可能和宫里大多数的女人一样,很快就是失宠,因此也从没想过请皇上单独赐自己宫殿居住,就一直住在苏太嫔这边。 苏太嫔和她基本上是互相协助的关系,但当然的,良玉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比苏太嫔低,因此一直都是她服侍苏太嫔的情况。 先皇去世了之后,苏太嫔被请到陪读皇宫这边居住,而良玉因为服侍她有功,苏太嫔求了现在的皇上,皇上才答应了允许良玉过来继续服侍她。 就这样皇宫里有这么一位婕妤。 而就是这个良玉,无缘无故的一天早上就死了。现场什么痕迹也没有,她平常里也没有什么病症,前一天还在苏太嫔那边陪着聊天说话,瞧着好好的。  于是长安的府衙进宫去查案子,结果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查了几天居然说晚上屋里点的香有问题,怀疑是香毒死的人,这才将齐麓叫了去,严加查问。 第三百七十三章宫中的轶事 齐麓当然是喊冤了,香料不过就是消散在空中的东西,那得多大量啊还能熏死人?这未免也太离奇了。 齐瞻听得蹙眉道:“苏太嫔……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恍然又道:“想起来了!昨晚上还跟竹青说起这位呢。” 齐麓一听忙道:“怎么?弟妹知道?”  齐瞻摇头道:“只是中元节去天宫观的时候听人说了说这个苏太嫔的闲话,她和我说起这事倒真不是因为苏太嫔,而是因为另一个人。”现在倒不着急说七皇子的事,只说听见的苏太嫔的话:“好像这位苏太嫔其实是宁国公府的,当年宁国公府已经有位姑娘进了宫,就是后来的宁太妃,四皇子的亲生母亲,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庶出的一位姑娘也进了宫,然后就闹不和,苏太嫔就改了姓苏……什么什么的, 就这些破事。” 齐麓惊讶的道:“详细的你不知道?” 齐瞻摇头:“不知道,我哪儿知道这位太嫔跟咱们还能有后面这一出?”说着喃喃道:“不过这么说起来倒还有七皇子那边一处渊源……不行,还真要好好查问一下这位苏太嫔所有的事。” 齐麓问:“七皇子的什么渊源?” “七皇子就是去陪读皇宫遇见的何思月,这才要纳为妾。他去皇宫探望的人就是这个苏太嫔。”齐瞻道。 齐麓听到这里也纳闷起来:“咦,这么说还真是……怎么哪哪儿的都有这位太嫔?” 齐瞻就道:“我会查查的。二哥你接着说,后来怎么弄得?”  齐麓摇头道:“还能怎么着?皇宫里的事儿把三司衙门都惊动了,联合起来要查案呢,我在那边天天就跟这几个衙门打交道,每天一趟的跑。”顿了顿哼道:“要不是我福大命大,这一趟说不定真的就进 去了。” 齐瞻倒是没笑。长安府历来就是上府,还是唐朝的皇都城,西北的重镇,据守西北的咽喉要道。本朝长安府乃是西北五省头一大府,所以长安府不但是有知府衙门,三司衙门也位于此处。 三司衙门。就是承宣布政司,掌管财政和民政,设左右布政使各一位。提刑按察使司掌管法庭和监狱,长官为按察使。都指挥使司掌军政,长官为都指挥使。 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也成臬司衙门合称为三司,民间有特别重大的案子,就由这三个衙门一同审理,也叫三司会审。 可见那案子当时的紧张程度,别看齐麓现在说的轻松。 齐瞻蹙眉又问:“那最后怎么查清楚的?那位老婕妤是怎么死的?咱们齐家是如何摆脱了嫌疑的?”  齐麓就摇头道:“这些能跟我说吗?这都是后宫的事,尽管已经是先皇的后宫了,还远在陪都,可那也是后宫!到底怎么死的,最后查清楚没有,横竖所有的事我都不知道,只是有一天去臬司衙门,突 然的就告诉我,齐家的香料是没问题的,我可以回咸阳了。” 齐麓说着双手一摊:“我就这么奇怪莫名的回来了。” 齐瞻听得也是摇头:“这他娘的还真是莫名其妙了?原本我们是嫌疑人,到最后没事了,还不叫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谁是嫌疑人,谁干的坏事?我们到底替谁背的黑锅?” “可不就是!”齐麓说着问道:“你还知道这位苏太嫔什么事?” 齐瞻摇头:“一个深居皇宫的老太嫔,我能知道什么?只知道七皇子跟她有关系,而这位七皇子却也是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 “怎么说?你见过七皇子?”齐麓问道。 齐瞻就将昨天去赴宴的事情说了,摊手道:“还装什么宁公子,我真是纳闷,这小子到底折腾什么的?就那么闲的没事干无聊?” 齐麓听得也惊讶不已,疑惑的道:“这小子是挺莫名其妙的,是没打算跟咱们家人见面?何思月说了什么吗,所以不拿咱们当亲戚?”  齐瞻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我估摸着就两种情况,一种是你说的,另一种是这小子在咸阳城吃喝玩乐的没钱花了,就想到了咱们……等以后见面的时候,估计会说是开玩笑什么的,糊弄过去就算完了 。横竖怎么说,他也料定我不敢怎么着。” 齐麓点头:“说的也是。”又道:“左右你小心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盯上了你,照理我跟常书文那小子还认识,他不找我偏偏找你,肯定是惦记上了你的什么东西。” 齐瞻也有这种感觉,昨天七皇子给他的就是这个感觉。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二哥,常书文以前和你熟不熟?你觉着这个人怎么样?我之前听你说过他两三句,好像觉着人还不错?” 齐麓蹙眉道:“之前我还真觉着他人不错,起码没有一些世家公子的猖狂跋扈,瞧不起生意人什么的,也挺好接触的。只是想不到他居然帮着七皇子算计你,这人我是看走眼了。” “算计倒还谈不上。”齐瞻道:“起码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估计就是七皇子缺银子,想从我这里弄银子吧。那么个好色之徒,来咸阳弄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不知道要用多少银子打发摆平呢。”  说到这里齐瞻想起来了,道:“对了,二哥。在家的这段时间你注意齐慧没有?那丫头可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也不怕陌生男人,见着了不知道躲着点反而还往上凑,真的也是胆大包天了,孙氏调教 的好女儿。” 齐麓有些惊讶,但是却又不是很关心,摇了摇头道:“那丫头什么事我都不想知道。她是孙氏的女儿,自有孙氏去负责,教养成了什么样,那也是孙氏的事。” 齐瞻看着他:“怎么了二哥?有什么事吧?”  齐麓叹了口气,想了想道:“那丫头真是叫我伤心了。孙氏对你二嫂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二嫂到了她跟前一直被立规矩,能坐下的时候很少……你二嫂那个性子软的谁都能捏两下。” 第三百七十四章不懂事的妹妹 齐麓说到这里有些厌烦,带着股子厌恶的情绪:“从小我还挺喜欢齐慧的,可想不到她对你们嫂子居然也给脸色,不但没说在孙氏面前说两句好话,居然还帮着做恶。孙氏呵斥你嫂子,她在旁边都能跟着火 上浇油两句……”  说着摇头:“我知道她是不懂事,未必是存心的,只能说孙氏教养的不对,她学她母亲的一举一动,生生学歪了……可想想心里头到底不是滋味。好歹我是她亲大哥,嫂子是你们的亲嫂子,她十几岁的 人了,难道就不知道尊重点嫂子?在孙氏面前稍微的维护一点?或者不知道维护,起码不要跟着呵斥吧?没大没小的不知道那是她嫂子?是她能呵斥的人吗?” 齐瞻听得也是不停的摇头,二哥的感觉跟他差不多。齐慧是他的亲妹妹,齐瞻自然是一直疼爱这个妹妹。 但是齐慧头一次见温竹青就那么的不客气,简直用对待下人的态度对待她,这叫齐瞻一下子就厌恶了齐慧。 尽管知道齐慧这是不懂事,但齐瞻也绝对不能忍。如果是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他肯定教训了,既然不是,既然孙氏人家亲妈都活着,齐瞻就只能选择生疏,离远点。 齐麓还说着,这会儿都有点来气:“我是当时不在场,要是在场我也能上去给她一耳光,叫她知道什么是规矩教养,什么是该有的尊重,那是她嫂子!” 说起这个妹妹来,兄弟俩都觉着无语,挺一言难尽的。半天两人都在叹气,齐瞻道:“听说孙氏重金请了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规矩?但愿能教的好点。”  谁知道齐麓并不赞同,摇头道:“还不知道这对齐慧是福是祸呢!那嬷嬷是陪都皇宫出来的,带出来的还有皇宫里的那些龌蹉事,尽管教规矩是好的,但谁知道会不会教些其他的?何思月攀上了个三皇 子……” 说着摇头:“齐家突然的就跟皇家牵扯上了,别的不说,我只觉着这对齐家来说绝非福气。看着吧,别出什么事才好。” 听二哥说的这话,齐瞻又想起昨天那个满不在乎的七皇子来了。二哥的忧心绝非是杞人忧天,齐瞻总有种感觉,七皇子纳何思月为妾不是那么简单的,这背后有着什么现在还不知道的事情。 还有那木材生意,怎么感觉处处针对自己? 齐瞻皱眉想了半天,才道:“二哥,如今长安城的香料生意如何?案子没影响什么吧?”  “那倒没有,那种皇宫里的案子肯定不会叫老百姓知道,所以对咱们的声誉并无影响。不过我到底还是谨慎了些,以后新品香料就不供应皇宫了,而且皇宫里如果要咱们的香料,就送去,如果不要,咱 们也不上门去推销了,慢慢的不做他们的生意了。”  齐麓说着摆摆手:“不是我胆小,主要是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如果是京城的皇宫,那种超大用量的,担点风险就担了,陪都皇宫里每年香料的用量也就在几百两之间,没多少银子却担偌大的风险,那就 不必要了。” 这话倒也是。香料生意是齐麓说了算,齐瞻只道:“二哥瞧着办好了。”  齐瞻回来这还是兄弟俩都一次坐下聊这些事,一说就是大半天,到了午饭时候,齐瞻就在齐麓这边用的饭,吃完了饭依然是继续说生意的事。将出海的生意跟齐麓详细说了,齐麓同样也是赞同他,这 门生意看样子以后就让齐瞻去负责了。 晚上齐瞻才回去。 之后就是准备过年的事,温竹青忙碌了起来,齐瞻也没闲着,每年这个时候都是生意结账的时候,他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跟着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结账,算今年的收入。 今年的生意总体来说都不错,尤其是茶叶铺子,收入比年初的时候翻了几番,好得出奇。茶叶铺子的各种花茶利润是非常高的,一个铺子一年下来净利润已经过了一千两这个整数大关了。  齐瞻专门的看了看茶铺子的账目。进货的银子也在千两上下,也就是说,桃花村里的人今年的进项也不少。另外还有那个卖璎珞的小铺子,那个小铺子并没有什么利润,因为卖的都是桃花村里妇人们 的手工,温竹青并没想着用这个挣钱。 不过铺子是有笔账的,从进货到出货的账目一清二楚,看看进货的银钱,也能大致算出来村里人的进项,当然,这是总数。 不过富裕不是一个人富裕,总体的都富裕起来了,那么有些懒惰的依然贫困的,看着人家富了自然会琢磨,只要能沉下心好好的做事,不管干点什么都能挣钱,都能把日子过好。 相比之下,药铺子还开了分铺的,只能说稳中有进步,盈余比不上茶叶铺子,但也很不错。药铺子已经有了名气了,咸阳城的人都知道这个药铺子是齐五奶奶开的,而且有专门坐堂看妇人病的大夫。 远近几个城池,这还是头一家明说看妇人病的地方,而且还是女大夫,很自然在妇科方面就成了头一份。 齐瞻去药铺子结账的时候,甚至还看见药铺子里放着两块牌匾,都是被温竹青看好了病症的病人送来的。  至于齐瞻自己的那个食珍铺子,上半年的利润还可以,因为走得就是高端路线,所以利润丰厚,半年的利润已经突破八千两了。不过下半年的生意有些回落,主要是因为天麻货源被截断了,影响了生 意。 下半年利润只有四千两多,一年净利润在一万两千两左右。 另外一项大的就是省亲园子的进项,整个项目算下来挣了也有两万五千两上下。  忙忙碌碌的,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将这些账目都结算了。今年一年生意上面吃了不少的亏,也少赚了不少的银子,不过大体的情况还是不错,温竹青在大局方面还是抓住了,稳定了局面,因此钱还是赚 到了。  明年这些生意就要全都交给温竹青了,齐瞻要全心去准备船务生意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家务各管各的 年前总是忙忙碌碌的,很快过年了。 小年的时候王家来了人,询问少爷什么时候回去,温竹青自然不会说早早过去,定下三十晚上子时前到。 王家那边也没说什么,如今王大太太对温竹青态度好得很,老太太也已经不再多过问什么。 三十晚上吃了饺子开始放炮仗,堆雪人什么的,齐瞻带着竹风并几个小厮在外面玩了一个时辰多才回来,也快到子时了,温竹青让竹风吃了点东西,叫几个得力的管家小厮护送着回去。 子时到了祭拜祖宗,拜完了马上就回来。 这一年竹风也懂事了不少,跟着管家小厮出门的时候还和温竹青说,叫姐姐放心。 这边竹风一走,齐瞻领着温竹青便来到了府里后街上的齐家宗祠。齐老爷带着一家子在子时分开了宗祠祭拜祖先,上贡磕头,念祭文等等。 齐家毕竟大户人家,根基又厚,祭拜祖宗的仪式冗长繁复,一个半时辰才结束,接着又是到上房院给齐老爷、孙氏磕头拜年。 两个时辰左右,凌晨寅时了才算是从东府出来,温竹青回来先问竹风回来了没有,紫茸笑着回禀:“小爷早就回来了,早都睡下了,雨姑娘也睡下了。” 温竹青这才放心。 从初一开始到初四,基本上就是亲朋好友互相拜年,络绎不绝的互相走动,祭祖、请客、吃酒,忙得不亦乐乎。 初五是僧哥儿满月的日子,齐老爷是要大办的,因此早上寅时许,府里头便已经张罗了起来。  齐老爷也是心宽的人,东府那边满院子的花卉叫儿媳妇给刨了,这要是给别的人,恐怕遮掩都不急,怎么着也要在过年前添补上一些,起码过年亲朋好友走动的时候,不至于叫人看出来,那样太难看 了。  可齐老爷就没管,主要是回来的太晚,回来之后事情又多,也没顾上。结果东府那边的院子就那么露着,当然被刨走了花卉的地还是修正了一些,起码看起来土是平整的。就这样开始过年了,外面来 的亲戚朋友的进来都能看见。 僧哥儿满月酒这天依然如此。只是在游廊的台阶上,甬道红毯的两边摆上了鲜艳夺目的花卉盆景。 温竹青开始还稍微的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觉着对不起齐老爷,后来看看齐老爷坦然的很,齐瞻更加没事儿人一样,她也就坦然了起来。 满月酒的酒宴摆在东府上房院和西府齐麓那个房院,温竹青早上过来看望崔氏的时候,西府这边已经布置妥当了,因为这边花卉什么的没有受损失,所以看起来更加喜庆一些。 崔氏已经出来了,穿着一身大红的妆花福字纹绣海棠花的褙子,梳着牡丹髻,双鬓金蝶头饰,侧面插一只菱形刻重瓣金花大簪,一身的喜气洋洋。 看见她过来笑着忙迎上来道:“弟妹来了,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温竹青笑道:“我那边没什么准备的呀,今天忙的也是这边。贾妈妈她们带着人过来了没有?”  孙氏之前跟西府闹得太僵了,又对后宅的事务撂手了一段时间,如今倒是不好插手西府的事情。崔氏还坐月子的时候跟温竹青商量,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西府自己这边的事情接过来,自己管着好 了。 除了一些大场面的事情,小事自家能做主的就做主,不再是事无巨细都要通过孙氏,这样她们的施展空间也大点,也不要让孙氏对这边掌控的太厉害。 这话还是崔氏先提出来的,温竹青当时听着还有点纳闷,回去琢磨了琢磨才明白根源在什么地方。  还是齐麓那边服侍丫鬟的事情,孙氏随随便便就能往齐麓身边添人,并且还指定谁谁谁当通房丫鬟。原本这些事应该是崔氏打理的,都被孙氏理直气壮的管着,外面的人不知道不会说什么,但是府里 人背地里都说,二爷要睡哪个丫鬟,太太都要指定呢。 这话当然不好听。加上孙氏那边弄来的丫鬟没几个省心的,在崔氏这边也是闹了不少的丑事出来。且还是轰走了一个又弄来一个,轰走一个又弄来一个,如此简直无穷尽也,崔氏也是厌烦透了。 所以才想借着孙氏跟温竹青斗得不可开交,将温竹青那边吃春用度停了,连带的西府这边的事情都冷待了下来的机会,干脆就不在交还给孙氏了。她不是不想管吗,那就别管了。 正好齐老爷回来,孙氏不敢太嚣张了,这段时间也没多过问西府的事情。 崔氏跟温竹青商量,就从满月酒这件事开始,将西府两个房院的事情各自打理起来,不让孙氏插手了。 温竹青当然赞同,崔氏还在坐月子,加上崔氏一直就没管家,所以这边得力的人比较少,所以今天的事温竹青那边出了好些人,帮着料理。 崔氏笑着点头道:“早就过来了,这边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这边也是要什么没什么的,从吃喝用的茶杯碗碟,到玩的什么都没有。以后真的要打起精神来好好整治一下。”  温竹青也感觉出来了,崔氏生了孩子之后,性格强了些。当然,也不能说一下子坚强了多少多少,但和以前的她自己比,倒是真的很迅速的坚毅了起来。这可能就是母性吧,天然的一种保护孩子的欲 望,能让性格多么绵软的人都坚强起来。 这对于崔氏当然是好事。  “没事,以后慢慢打理好了,今天缺什么还是可以去东府那边要,满月酒是老爷吩咐要办好的,东府那边的人都知道,就算是婆婆也不敢掉以轻心,如果谁要是在这个时候扯后腿,那可真的是往老爷的 枪口上撞。” 又道:“对了,玩的也不用担心,我昨天叫廖妈妈联系一场堂会,今年就在西府大园子,戏台是昨晚上搭的,这会儿应该搭好了。”  崔氏一听又惊又喜:“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找到?” 第三百七十六章满月酒 温竹青笑道:“是不太好找,大过年的基本上堂会都是早一个月就定下的。不过好在廖安那边还有些门路,跟别人家商量,从人家家里头挤出来的一场。” 崔氏听得失笑起来。 温竹青也笑:“开始张罗这样的大事,我也没什么经验,以后就知道了,早点准备这些事。” 崔氏道:“已经很好了,我是什么都没做,辛苦弟妹了。” “没什么的,嫂子别这么客气。”  妯娌两个说着话,先过去看看戏台搭的怎么样了,过来大园子一看,戏台已经搭好了,这便放了心,接着就几个婆子过来,这边问从库房里拿了字画出来怎么摆挂合适,那边问客人们来了是从东府领 过来还是直接从西府这边的府门外引进来? 妯娌俩各自忙了起来。 齐麓从前院回来,看见崔氏居然在院里站着吩咐人做这做那的,还惊讶的很跑上前问:“你怎么起来了?坐月子真就只坐一个月?不是听稳婆说,你身体骨弱,多坐几天吗?” 崔氏笑道:“我已经好了,坐了那么久骨头都生锈了。再说弟妹也说了没事,前几天就叫我下床出来走动呢,我是谨慎才没听。” 齐麓一听是温竹青说的,便没再多说,温竹青是大夫,她说没问题当然就没问题。东府那边当然也需要人,齐麓和齐瞻兄弟俩今天差不多就在那边了。 辰时许就有人来了,先到的基本上都是齐家的亲戚,莲花巷大老爷府上已经来人了,后宅这边先来的是大太太吉氏,大奶奶小吉氏,三奶奶简氏。 简三奶奶一来就去找崔氏了,帮着崔氏料理一些事情,跟她讲后宅的哪些事要注意,尤其是办这样的大事,那些下人们趁机裹乱的,偷东西的都有,可得注意。 小吉氏和崔氏、温竹青关系淡一点,而且她是这一辈里的大嫂,自然是不会做什么事,跟着大太太先去孙氏那边,大太太和孙氏聊天,小吉氏就在跟前陪着没出来。 再过了约半个时辰左右,梅花胡同的三老爷府上人也来了。 赵四奶奶、钱六奶奶、张七奶奶全都来了。她们几个不知道是下人引错了路还是怎么回事,直接就从西府这边的府门进来的,温竹青听见下人禀报,赶紧去迎了进来。  “三太太前儿的时候就病了,不知道是过年的时候吃了平常不吃的东西,还是怎么回事,横竖肚子不适,倒是也没闹肚子,只是痛的很,这两天请了大夫看,都说是肠胃出了问题,叫在家静养着。今天 是很想来呢,实在是不能来,所以叫我们代为抱歉。” 赵四奶奶跟温竹青走着便解释了一番,又笑着问:“大太太和大嫂她们已经来了吧?” 温竹青点头道:“已经来了。”又道:“三太太怎么样啊?肠胃的事还是不能轻忽,这几天吃的清淡一些吧。” 钱六奶奶进来了就左顾右盼的,这会儿听见了便笑着说了一句:“是呢,是得吃得清淡点。” 钱六奶奶本就长得清秀,今天穿的和大多数妇人也不同,到底是过年,大多数的小妇人穿的都是大红、水红的衣裳,绣着海棠花、牡丹花这种大花样的,图个喜庆吉祥。 钱六奶奶今天却穿的是件蜜合色金线绣五翟凌云花缎子拖泥长裙,上面罩了一件雪狐镶边淡黄色短袄,白色的翻毛映衬的脸蛋更加的清丽可人。裹着一件散花百褶软毛织锦披风,一进门就脱了。 年初五,年前还下了一场大雪呢,天气冷的哈气结冰的,其他的奶奶们穿的不是长袄就是棉褙子,一看见钱六奶奶穿的如此飘逸轻薄,温竹青都多看了两眼。 屋里暖和,奶奶们进来了就开始脱外面的披风斗篷,赵四奶奶四下里看着,笑着道:“二嫂是不是还在产房那边?我们几个应该先过去看看?” 温竹青忙道:“二嫂已经起来了,因为点戏的事正在跟三嫂在园子那边商量呢。” 赵四奶奶有点惊讶:“这就起来了?倒是快……对了,五弟妹,我听人说岐黄街那边有个药铺子是你开的,你每个月还抽几天时间去那边坐诊,这是真的吗?”  温竹青刚点点头,还没等说话,钱六奶奶已经笑着道:“自然是真的,四嫂还不知道?我都去铺子看过,好大的药铺,亏得五嫂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而且现在咸阳人都知道,妇人们有什么病就去那个铺 子,看病的是位女大夫呢。” 赵四奶奶惊讶的看着温竹青。 温竹青笑道:“是的,我就是闲的没事而已。”  她不愿意多说,赵四奶奶就不好在问,不过显然的是误会了,坐下了之后寒暄两句,赵四奶奶就叹气道:“一家不知道一家的难处,过年这几天我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府里头事是越来越多,外间爷们 的生意也是一大堆的问题,这不,又说起灌县那边几个兄弟的话,真是所有的事情都挤到一块儿来了。” 灌县几个兄弟,说的就是山东海边暗算齐瞻的那几个,已经被威海卫那边的衙门关起来的人。  那几个他们自己是本家,齐家远派的一支中也是庶出的,早已经排出去不知道多少门了,家境自然比不得近派的富贵,原本还有些小产业,待传了两三代之后子孙不济,都给败光了,这才求到了正支 这边讨口饭吃。  他们亲眷关系太远,也不敢来求嫡系的齐老爷,就去找了庶出的三老爷,三老爷因为看着他们可怜,便寻了些差事,领着走动了走动,这才在齐老爷跟前露了露脸。齐老爷正好因为船行的生意需要人 ,且想着最好是自己人,帮着自己照看,因此才在这些人里挑了几个看起来聪明能干的去了威海卫。 现如今这几个人出了事,三老爷那边也是灰头土脸,还来找齐老爷回话。  不过这些事原本和内眷没什么干系,内眷们聚会也一般不说外面生意的事,想不到赵四奶奶这会儿提了出来,温竹青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七十七章听不懂的话 “四嫂还是心里不舒服么?说起来这事跟咱们家没关系。咱们老爷和这府的老爷是亲兄弟,就算是隔着母的,可也是同父的,灌县那边的人哪里比得上?”钱六奶奶似乎是要劝一下赵四奶奶,说道。 赵四奶奶就叹了口气。 温竹青不是很清楚她们三房院那边发生了什么,何以引得赵四奶奶选择这个时候说这个事?所以她谨慎了点,没说话。 赵四奶奶张了张嘴还想说话,钱六奶奶伸手扯她的衣裳角,脸上笑着给她使眼色,赵四奶奶半天才忍住了,只叹了口气,端起杯子胡乱了喝了口茶,皱眉不语。 钱六奶奶干笑。 温竹青莫名其妙的。不过她知道,赵四奶奶的话是说给自己听得,山东那边的事,是出在齐瞻身上的。 内眷客人们多了起来,崔氏那边忙不过来,温竹青过去帮忙。 齐家的几位奶奶一块儿去听戏,尽管时间还早,大园子这边的花厅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 果然,不是茶盅酒盅不够,就是碗碟不配套,缺东少西的,温竹青之前整理过家务,从自己那边的库里也是东挑西拣的,好不容易挑选齐备了,过来准备。 就这件事忙了半天,幸好还是准备的早,正齐备了戏园子那边一出折子戏都唱完了,到了午时了。 “五奶奶,五爷还在东府呢,今儿来的爷们太多了,两位爷肯定是没工夫过来了,五爷叫给奶奶带个话。”恬姑过来禀报。 花厅这边四五桌,全都是内眷们用餐的,大家各自找各自关系好的,有那能喝的会玩的,还定了规矩行酒令,花厅里一时也热闹的很。 温竹青和崔氏都没怎么吃,光顾着招呼客人了,两桌全都是姑娘们的,吃完了就散了,或者去看腊梅花,或者去下棋的,余下两桌奶奶们热闹,喝酒行令划拳玩耍的,比男人那边还热闹。 温竹青惦记齐瞻,担心他喝多了酒。尽管伤口是完全好了,但肯定是不宜现在就放开了喝酒的。  正好崔氏过来找她道:“太太那边传来话,说她有点不舒服,叫你过去看看。”说着马上道:“从没叫你去给她看过病,今天这样的日子,满府都是客人的却叫你过去……明显又算计什么呢,要不我派人 过去说这边实在脱不开身……” 温竹青蹙眉摇头道:“婆婆既然都说话了,我哪里能用脱不开身推脱?没事,我过去看看好了。” 崔氏还有点担心,道:“那也行,你过去了最好找上五弟跟你一起去看看。” 温竹青点点头,往东府这边而来。 东府这边所有的男宾都在这边,另外就是一些长辈的女眷们在孙氏这里,温竹青早上就在西府那边忙,这边还没过来呢。 到了东府二房院就看见各处热闹的很,丫鬟婆子们忙得风风火火的走着,因为还在过年中,前院不时的还传来一阵阵的炮仗声。 “什么时辰了?”她转头问荷叶。 荷叶忙道:“未时三刻了,估摸到了未时末就该有人告辞了。” 温竹青点点头继续往前走,正走着荷叶轻声道:“咦……奶奶您看,前面走过去的是不是钱六奶奶啊?” 温竹青抬头看却并没有看见人,问道:“你看见是吗?钱六奶奶不是在咱们那边院子?”过来的时候倒是没注意,是还在吃酒的那一桌玩,还是去哪儿了? 荷叶也没看的很清楚,疑惑的道:“好像……很像。” 温竹青也没在意,过了垂花门进了二房院,正好齐瞻身边的一个小厮从那边过来,荷叶一眼看见了忙叫过来。 温竹青便问道:“五爷还在前院吗?” 那小子笑着躬身道:“五爷喝的有点多,去花房休息会儿,小的正要去厨房寻点解酒汤什么的。” 温竹青一听果然!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不由得摇头道:“在哪个花房?” 小厮便扭身指:“从这边角门过去,穿过穿厅后面那个花房。” 温竹青叫他去端解酒汤,又道:“别喊得人都知道,只跟二爷说一声就行了,叫五爷睡会儿。” 小厮笑着答应去了。 温竹青便按照指的路往前走过了角门,一过来就看见前面一个穿厅,穿厅正中站着的却正是钱六奶奶,这会儿正跟一个婆子说话,那婆子向后指着,仿佛指路一样。 钱六奶奶便顺着指的路往前走了,她的丫鬟往那指路婆子的手里塞了点什么东西。 温竹青惊讶的看着,这钱六奶奶买通了人是打听什么呢?这副样子虽然不至于鬼祟,但绝对不是光明正大地。 那婆子收了银子还跟着走了两步,从穿厅过去一转身就不见了。 荷叶也看见了,不由自主的就轻声,道:“五奶奶,您看……六奶奶是要干什么呀?在咱们府……” 温竹青没说话,跟着往前走也穿过穿厅。她原本也要过这个穿厅,按照那个小厮说的,穿厅过去了就能看见一个花房,齐瞻就在那个花房里休息。 穿过穿厅,钱六奶奶就在前面,竟然直直的进了一个花房。 到了这会儿,温竹青才吃了一惊!迅速看了看周围,这是个小花园,中间弯弯曲曲的穿过一条小溪,小溪两边都是石头铺就的路,四面回廊,正北三间房子,门口摆的三层花架,架子上面一些盆景。 只有这一个花房。 “奶奶……”荷叶已经急了。 温竹青往前走了过去,她也没想着遮掩,钱六奶奶还没进门呢她已经从穿厅这边出来了。然而钱六奶奶可能是没想到后面有人吧,也没往后看直接进屋了,她的那个丫鬟也跟着进去。 进屋看了看丫鬟才出来,而这个时候温竹青已经走到了窗户边,拐弯的地方那丫鬟的视线已经被挡住了。 花房外面的窗户开着,里面一个碧纱橱,落地的窗子都是用纱糊的,能看的比较清楚。里面放了个软榻,齐瞻这会儿就在榻上睡着。  在看见齐瞻的一瞬间,温竹青脑子都‘嗡’的一声! 第三百七十八章震惊的举动 尽管眼前的一幕已经非常非常像是……奸情,但温竹青心里还是不信。 她怎么都不相信齐瞻会背着自己和别的女人偷偷幽会,齐瞻不是那样的人。 睡觉的榻前面挡着一个屏风,因此这会儿温竹青看不见钱六奶奶在做什么,只能看见齐瞻睡在榻上一动不动。 这边窗户离得也很近,里面有什么声音都能听见了。 现在屋里没别的声音。 温竹青并没有寻遮挡的地方,就站在那里看着。钱六奶奶从屏风后面出来了,很巧,她不是从前面这个方向过来的,而是从另一方向转出来,加上没有抬头看,所以居然没发现温竹青站在窗户外面。 温竹青胸口都开始堆积怒火。也不知道情况是怎么样的,反正很恼怒。 钱六奶奶走到了榻前,站在齐瞻的脚下,竟有些痴痴的看了他半天,而仰躺着的齐瞻丝毫无觉,也没动。 钱六奶奶往前走了两步,面对着榻上的齐瞻,这一下背对着窗户了,更加看不见外面的温竹青。 她的手慢慢的伸了出去,竟然想摸齐瞻的……某个地方…… 温竹青又惊又怒!要不是亲眼看见,真的不敢相信,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还是齐瞻的弟妹,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旁边看着的荷叶都急的差点大叫出来。 “哼。”温竹青气极反笑,没有发出多么大的声音,也没有重重的咳嗽,只冷笑了一声。 这一声对于钱六奶奶来说却无异于是晴空打了个霹雳!惊得她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一转身就看过来,然后就看见了窗户外面的温竹青,她立马发出了一声惊叫!捂着脸就往外面跑去。 温竹青马上去前面堵,不过拐过这个弯就看见钱六奶奶从屋里已经跑出来了,慌不择路低着头就往另一个方向的游廊上跑了! “你站住!”温竹青喊了声。 钱六奶奶的丫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叫了一声,第一个反应就是跟着跑了! 温竹青追了两步,那钱六奶奶在游廊尽头的垂花门上绊了一下,直接扑了出去摔在地上,然而不等怎么样马上又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什么都顾不得了。 温竹青还惦记花房里的齐瞻,只好停下脚不追了。荷叶又气又急的跺脚:“这个钱六奶奶真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被当场抓了个现行,她以为跑了就没事了?” 跑,只是钱六奶奶下意识的举动,她应该知道,被抓了个现行的。 温竹青转身进了花房,荷叶跟着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守着。 温竹青转过屏风一看,齐瞻居然还睡着,这会儿就能闻到一股很大的酒味。温竹青站住了看了半天,齐瞻睡得毫无知觉。 她走到了跟前,看了看他……差点被摸的地方。 大冬天的,齐瞻穿着墨蓝色绣金丝云纹圆领长袍,没有盖着被子,但棉袍也够厚的了,并没有什么……看得出来的问题。  静静的躺在那儿,剑眉修长,挺直的鼻梁,平常里总带着笑意的眼睛闭着,总带着坏坏笑容的脸也在睡梦中舒展,微醺的气息,睡着了唇还微微的上扬,有种不明的魅惑感觉。呆呆的看一会儿,似乎 看得人都被感染了,跟着也微微的醉了。 躺在这里修长安静,清秀隽永,真有种诱惑人的感觉。 温竹青搬来个锦杌坐下了,伸手先摸了摸齐瞻的额头,有点热,不过在正常范围内,是喝了酒之后那种体热,并非发烧了。 但是这样躺着不脱衣裳不盖被子,等起来的时候还是怕会感冒。温竹青叫外面的荷叶:“找床被子过来。” 荷叶还愣了愣,看了一眼镇定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五奶奶,小声答应:“是。”疑疑惑惑的去了。 温竹青凑近了一点轻声叫:“相公?相公?” 齐瞻睡得很沉。 温竹青声音又提高了一点叫:“相公?”然后再提高一点:“相公?” 齐瞻终于有了点动静,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了看她迷迷糊糊的道:“媳妇,我可能喝多了,叫我睡会儿啊……”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肯定是喝多了。 温竹青摇头,忙推着他:“你想睡会儿可以,不过先起来把外面这件袍子脱了,不然感冒了。” 使劲推了好几下,齐瞻才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嘟囔着解释:“三叔非叫我喝……不喝就是对他有意见……”在温竹青的帮助下将袍子脱了,一下躺下:“媳妇我喝多了,你可别生气……”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将袍子盖在他身上,转头正在找看看有没有临时能盖身上的,荷叶已经抱了床被子过来了,温竹青忙给他盖上。 她也没打算离开了,吩咐荷叶道:“你去太太那边回个话,只说我在西府那边太忙了,太太若是不适就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荷叶惊讶的张大嘴:“这样说……太太肯定生气。” 生气就生气吧,温竹青这会儿顾不上去看她又有什么算计。 荷叶去了,她就守在这边,想起刚刚的事,依然震惊。想不到钱六奶奶居然对齐瞻有这样的心思,而且居然到了能做出来那种举动的地步了。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温竹青真是不敢相信。 这么一下子,这两年跟钱六奶奶所有的接触情况就全都出现在了眼前。  三房院的这几位少奶奶,一直以来跟温竹青关系都很淡,唯独这个钱六奶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跟温竹青很热情,让温竹青误以为她是这种快乐易于接近的性格,并且之后一直都好像有心跟她成 为好姐妹好妯娌的感觉。 这么一想,钱六奶奶真的是有点阴险。  有时候温竹青总觉着钱六奶奶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当时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现在突然的就恍然了。钱六奶奶好像对自己房院的事情很了解,齐瞻去了山东,别的奶奶因为不关心所以不知道,钱六奶奶就知道。 第三百七十九章吓跑了六奶奶 还有皇后娘娘要回咸阳省亲的事,钱六奶奶就断定温竹青是提前知道的,因为她认为齐瞻会知道。 她无意识的会表现出来很了解齐瞻的样子。 对,就是这一点叫温竹青有种奇怪的感觉,以前是没想到,因此总隐隐的觉着怪异,却不知道哪里怪异,现在终于知道了。 钱六奶奶的这个心思,齐瞻知道不知道?他们……以前发生过纠葛吗?钱六奶奶了解齐瞻,是从旁自己的观察注意,还是……齐瞻跟她说的? 温竹青坐在旁边一直在想。 要说心里不乱那是不可能的,这会儿她也是心乱如麻。一方面觉着不可能,齐瞻从任何方面都没有表现出来跟这个钱六奶奶有一丁点和别人不同的地方。 但是另一方面,温竹青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钱六奶奶表现出来的对齐瞻的了解,好像什么事她都知道。 这是她故意叫自己有这种感觉,还是无意的? 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倒是感觉不出来钱六奶奶故意想让自己感觉到什么,但是也没有专门要隐瞒的感觉。 真是奇怪。  一会儿荷叶回来了,小声的禀报道:“太太一直和大太太在一块儿,奴婢去禀报的时候,也叫奴婢当着大太太的面禀报,奴婢就说是因为五爷酒喝多吐了,您在照顾五爷呢,太太传过去的话,奴婢做主 没跟您禀报,先过来回一声太太。太太听了就说没什么,她已经好多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道:“办得好。刚刚那个给钱六奶奶指路,然后拿了银子的那个婆子,你去寻一下,打听叫什么名字,哪个房院的,干什么的。悄声打听一定不要惊动了别人,若是打听不出来就去把恬 姑找来询问。打听到了也别吭声,过来禀报就行了。” 荷叶明白的点头去了,刚出去正好齐瞻的小厮端了醒酒汤过来了,荷叶便端了进来。温竹青和她一块儿把齐瞻扶起来,叫醒了喝了汤,齐瞻依然是睡下。 荷叶去打听去了。 温竹青出来外屋站着,低声问了问小厮,五爷是怎么喝多的,怎么来这边的。  小厮忙回禀道:“是三老爷,开始还好好的,后来是三老爷先喝多了,非说叫五爷陪他喝,不然就是五爷心里头还有气,还说了半天什么别怀疑他什么什么的,老爷听了没法,叫五爷陪着说说,五爷就 这么的不得不喝了很多。后来还是三老爷府上的人把三老爷扶开了,小的才扶着五爷找地方休息。” “来这边花房休息是你找的?”温竹青问道。 小厮忙道:“是,就近找的这边,小的记着这边花房暖和,而且近处有个厨房,小的急着给五爷端碗醒酒汤过来,只是想着先休息一下,没想到五爷就睡着了。” 温竹青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你走的时候这边有人吗?” “没有啊,小的想找个婆子帮着照看一下都没找着,想来今儿前面实在太忙,这边客人也走不过来,所以也没人。”说到这里小厮也紧张了些,小心的道:“小的没找着别人,是小的做事不周全……” “没事,你就在外面候着好了。”温竹青说着,转身回来。 那个婆子不是小厮寻来照看齐瞻的,说明是偷着注意的人,那就是说,钱六奶奶已经早就买通了人?这个婆子一直在帮着钱六奶奶注意五爷? 温竹青依然是守在齐瞻身边,这么折腾齐瞻都昏昏沉沉的,显然是真的喝多了。加上过来得时候看见钱六奶奶塞银子打听路,温竹青觉着,今天这事很有可能是偶然的。 当然钱六奶奶的心思是早就有了的。 就这样一直坐着,坐的她都有点困了,齐瞻终于慢慢有了动静,先是翻身频繁起来,接着就醒了,睁开眼睛还没看出来这里是哪里,恍惚了一阵,彻底醒了。 “你醒了相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 齐瞻翻身转过来,看见温竹青坐在下面,顿时惊讶的忙坐起来,笑道:“你怎么在这儿……”一顿居然马上道:“我喝醉了?这可不能怪我,是三叔灌我!”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她现在哪里有心思追究他为什么喝多了,赶忙问:“你觉着如何?头疼吗?” 齐瞻摸了摸头,马上愁眉苦脸的:“疼啊,难受。”说着直接趴在了被子上:“媳妇我不舒服。” 温竹青忙叫外面的小厮再去厨房端一碗醒酒汤来,外面小厮答应着,齐瞻又坐起来道:“咦,我怎么会睡在这里?你怎么也在这儿?” 说着起身穿衣裳:“你一直在这边陪着我?” 温竹青帮他系扣子,道:“你喝多了,小厮扶你过来的。我正好看见了,就来陪着你,免得……”说到这里顿了顿,笑道:“免得有什么事。” 齐瞻笑着随口说了一句:“能有什么事?”不过马上又道:“辛苦你了。” 说着挠头:“我都多少年没喝多了,想不到今天倒让三叔把我灌醉了。”一顿又道:“对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三房院那几位奶奶你见着没有?” 温竹青心一跳!笑着看着他:“过来一个时辰左右,那几位奶奶都见着了。” 齐瞻就问道:“四嫂你也见着了?她说什么没有?” 原来是赵四奶奶,温竹青马上想到了赵四奶奶说的那些话,忙道:“说了些话吧,听着好像是解释,又好像是不满什么的在……我什么事都不知道,也没说话。钱六奶奶就把她制止了。”  齐瞻点点头,道:“山东的那几个齐家子弟人里头,有一个跟四哥关系好,一直和四哥有书信来往。他们几个的户籍以前都是西北这边的,还是四哥动用关系帮着转到了山东。”说着转头看她:“还有些 其他的牵扯。” 温竹青恍然了:“原来是这样……四哥怕你误会,那几个人是他指使的?” 齐瞻摇头淡淡的笑:“指使不指使……现在什么都不敢说,等着官府查吧,看看那些人交代些什么。”  温竹青惊讶的道:“难道还……” 第三百八十章被人暗恋 齐瞻摇头,说的更清楚一点:“虽然我也不信四哥在里面有什么关系,更不用说指使了,连牵扯我都觉着不大可能。但是现在有些证据,四哥跟他们书信来往中,一直提到咱们船行的生意,每年船出海去哪 里,那些人也给四哥说……” 说着摇头:“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兄弟间书信往来说说近况什么的。” 温竹青惊讶至极,呆了一会儿才道:“难怪四嫂要说那些话,没头没脑的,没说完看着还特别难受的样子。” 齐瞻穿好了衣裳,夫妻俩往外走,齐瞻的胳膊很自然的搭在她的肩膀上:“你在四嫂面前不用表露什么,只还是当不知道行了。” 温竹青点头,又道:“下午你总不会再喝了?” 齐瞻马上揉鼻子赔笑着道:“肯定,肯定!绝对不喝了,三叔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走了,不走我也叫人把他扶回去,放心。” 温竹青扭头看了看他。 齐瞻以为她不信,笑着道:“你不信我吗?我说不喝绝对就不喝了。” “嗯,我相信你。估计客人也开始告辞了,你也喝不成了。”温竹青笑着:“对了,你跟六弟妹熟不熟?刚刚她也在这边。” 齐瞻一点都没想到,愕然的道:“不熟啊,她也在这边?在哪儿?” 温竹青抿抿嘴:“是她带我过来的……我以为是你告诉她你在这边。” 齐瞻更加的愕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道:“我都喝醉了,跟谁说去?她带你过来的?”这一点显然叫他疑惑不已:“她怎么在这儿?” 说着看着温竹青蹙眉,半晌才道:“什么意思?”  温竹青想了想,便全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还觉着奇怪……我过来这边是因为太太说她身体不适,估计当着大太太的面可能又想表现我这个儿媳妇不听话什么的,我也没敢怠慢就过来了, 谁知道走到这边前面走着钱六奶奶,一转眼不见了,我当时也没注意。进了二门遇见你的小厮,说你喝多了在这边花房,我自然是赶紧过来,没想到……” 说到这里看着齐瞻。 齐瞻睁大眼睛看着她。 “没想到在这里又看见了钱六奶奶,先是一个婆子给她指路,指的就是你这个花房,然后钱六奶奶的丫鬟塞了银子给她,钱六奶奶直直就往花房这边进来了,我追到了窗户前看着,见她……” 说到这里又顿住。 齐瞻依然是等着她说下去。 温竹青想了想,那恶心人的动作不用跟他说了,免得他生气。自己知道就行了,不用和任何人说,因此便道:“见她站在你床榻前发呆,我就哼了一声,结果钱六奶奶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齐瞻的眼睛慢慢的睁得更大了,惊讶至极,看着她呆呆地,半天才道:“竹青,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温竹青哼了一声:“不是玩笑……开玩笑我能说的这么清楚?” 齐瞻眨巴了半天眼睛,疑惑的道:“六弟妹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糊涂了?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温竹青看他真的是糊涂了,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钱六奶奶明显是暗恋你,你难道就一点没察觉?” “暗恋?!”这俩字把齐瞻吓了一跳,跳起来叫道:“不可能!怎么可能……那可是我弟妹!” 温竹青都给气笑了。 齐瞻凝神想了一会儿,揉了揉鼻子看着她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说,我真的一点没感觉……而且就算你说了我也觉着不太可能,我和六弟妹连面都没见过几面,更加没说过几句话,怎么会?” 温竹青道:“你是这么觉着?没说过几句话?” 齐瞻‘呲’了一声吸口凉气看着她:“你这是疑我了?”说着就将她腰搂住,故意搂紧了想要弄疼她,呲牙道:“你不相信你相公?” 温竹青有点疼,在他胸前拍了两下:“疼了!快松开我,要是不信你,我还能这么好好的问你?早就……趁着你喝醉了把你偷偷打一顿。” 齐瞻‘噗’的笑了出声,然后松开了她故意在自己身上乱摸:“我得检查一下!你肯定偷偷打我了,哎呦,难怪我这腰酸腿疼的……” 温竹青也被他逗笑了,在他身上又打了一下笑道:“别闹了,说正经的呢……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齐瞻这会儿站直了,面色也正经了很多的道:“我真的一点感觉没有。你要不信我可以发誓。”  温竹青不等他说下去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信你。”然后道:“这么一说我就更清楚一点了,之前钱六奶奶……好些地方表现的奇奇怪怪的,给我的感觉隐隐的就像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终于明 白了。” 齐瞻一听问道:“哪里不对?” 温竹青想了想摇头笑:“这哪儿说得清楚?只是感觉,我的感觉而已。跟你说不清楚……不过你既然是一点没发觉钱六奶奶的心思,我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齐瞻又呆呆地问。 温竹青好笑:“没什么。”  齐瞻想了想道:“你是要去问她吗?用不用我跟你一块儿去?”说着已经想到了,马上摇头道:“算了我还是不去了,你肯定是意会错了,也许是别的什么事,你们妯娌俩说清楚就行了。肯定是误会了。 ” 他道。  温竹青笑着摇头,倒是没有在说什么。站在齐瞻的角度,之前真的是一点没察觉,然后突然的来了这么一出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戏码,然后说被人暗恋,第一个反应就是觉着误会了,这也是正常情况 。 换成温竹青,温竹青也会觉着是误会。毕竟钱六奶奶刚刚的举动,齐瞻又没看见。 “行了我知道了,看看她还在不在府里,如果在的话就问问,也许真的是……”说到这里温竹青顿了顿,笑道:“晚上再跟你说好了。” 齐瞻‘嗯’了一声:“好。”  夫妻俩从这个小院子出来了,于是齐瞻去前院,温竹青回西府。 第三百八十一章六奶奶认罪 温竹青回到了西府这边,崔氏还担心着,看见她回来忙迎上来问:“怎么样啊?婆婆真的是……身体不好?” 温竹青摇头道:“不知道,我没去……五爷喝多了,正好我看见了,就去照顾五爷了。” 崔氏惊讶的看着她半天没说出来话,温竹青笑了道:“没关系的,应该没事。” 崔氏想想又好笑,点头道:“没事就好,横竖你多加小心。” 温竹青点头又问道:“这会儿人少了很多,都走了吗?钱六奶奶也走了?” 虽然对她单独的问钱六奶奶有些疑惑,不过崔氏并没有多想,道:“赵四奶奶和张七奶奶是一块儿走的,钱六奶奶倒是没见着,不过好像是更早走的,似乎是有什么事吧。” 温竹青也就没再问。 女眷们走的更早一些,送走了两批也就没人了,温竹青跟崔氏说了一声,回到了自己这边。  才进院子小丫鬟麦穗便迎了上来,小声的道:“五奶奶,奴婢领着小姐儿回来休息,有一位奶奶就在厢房屋里坐着,奴婢还吓了一跳,问了半天才说是钱六奶奶,其他的什么也不说,就坐着等……好像 有什么事似得,真有点奇怪的吓人!” 温竹青眉头挑了起来,问道:“雨姐儿在哪儿?” “看望了小少爷之后就累了,黄芪姐领着去内院睡去了。” 温竹青‘嗯’了一声叫她前面带路,来到了二房院的厢房,进了屋子,果然看见钱六奶奶在这边,有些局促不安的坐着,一看见她进来就站了起来。 “有话跟我说?”温竹青看着她问道。 钱六奶奶满脸紫胀,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温竹青的身后,嗫嚅着没说话。 温竹青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看了看门口的丫鬟们,便道:“下去吧。”跟着来的几个丫鬟便退下了。 钱六奶奶自己的丫鬟也出去了,一出去还把门关上了,真的是很担心被人听见的样子。门一关上,屋里的钱六奶奶突然的就跪在了温竹青脚下! 温竹青有点意外,不过心里头也有些想到。钱六奶奶这是聪明的做法,如果真的就那么跑了,那才是下策,今后是浑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五嫂……”钱六奶奶刚一张口就已经哭了起来。 温竹青也没说话,等着听她解释。  钱六奶奶哭了一会儿,大约没等到温竹青的一声回应,或者是主动询问,便有些尴尬,也不敢耽误了,擦着眼泪道:“我今天……真的是猪油蒙了心了,不是……那些,我并没有想……做什么,只是,只 是……” 实在是难以启齿,加上羞愧难当,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也听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温竹青没说话,冷着眼看她。 “今天实在是……实在是凑巧了,我以前绝对不会……不会这样的,我就是心里头……自己想想,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我肯定是喝多了……喝了点酒……” 说着钱六奶奶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伏地痛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温竹青也只好等她哭完,一会儿钱六奶奶自己觉着不能哭下去了,她过来是解释的,又不是哭的,因此声音强压着,哽咽着。 “你心里有五爷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温竹青只好询问。  钱六奶奶羞得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哭着伏地不敢抬头,道:“好几年……了,我才进门的那一年……五嫂!我就是自己心里想想,从没有做过什么,今天真的是猪油蒙了心了,我……而且我真的没 想怎么样,我就是……就是去看看……” “进门那年就喜欢上五爷了?因为什么?”温竹青现在就和个法官似得,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当这个法官。  钱六奶奶即便是伏地不起,那股子羞愧也能感觉的道,嗫嚅了半天才道:“是因为……因为,五,五哥……”结结巴巴地,羞愧难堪半天,才挤了出来:“六爷脾气不好,我才过门好些事不知道……六爷有 一次生气就动,动手打……打了我,正好五哥看见了,说了六爷……” 温竹青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想了想问道:“你这心思别人知道吗?” 钱六奶奶声音都颤抖拔高了些:“绝对没有人知道……我哪里,哪里敢叫别人知道……” “五爷也不知道?” “不知道。”钱六奶奶羞愧难当:“我原本只想……只想自己心里头知道就行了,从没想叫谁知道,我今天真的是……喝多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你起来吧。”  “那我能走了吗?”钱六奶奶居然马上问道,然后声音中带着怯怯然:“五嫂,今天的事……您能不能别和别人说,不然我,我一个妇人名声全毁了,真的……真的没法活了!只能,只能赵根绳子上吊了 ,呜呜呜……”说到了最后一句就哭了。  温竹青本来听说是因为六爷打她,心里头便存了点可怜她的念头,这才叫她起来了,而且本也想等她起来了之后说说,这件事自己不会说出去,但是你要把对五爷的心思收了,另外,六爷如果还打你 ,你需要帮忙的话,我和五爷都可以帮你,什么的。 谁知道钱六奶奶直接这么问,这让温竹青有种感觉,一种被讨价还价的感觉。你让我起来,就得原谅我,而且还不能把这事说出去。 温竹青微蹙眉头,想起这位钱六奶奶也不是她自己说的那么的单纯。经常在自己这里有意无意的打听齐瞻的消息,总会有意无意的说些跟齐瞻有牵扯的话。 之前是真的没注意,也想不到。但是温竹青没想到,未必别人也想不到,温竹青和钱六奶奶虽然是妯娌,但不是一个府的。如果是一个府的,赵四奶奶或者张七奶奶那样的,会不会察觉?  察觉了之后,对齐瞻当然不是好名声。钱六奶奶怕被别人知道,怕影响了她自己的名声,可一点没想到,这种事情对齐瞻的名声也不好。 第三百八十二章我是清白的 想到了这里温竹青心中一冷。  钱六奶奶既然想在站起来之前得到保证,那就跪着好了。温竹青看着她声音冷了,道:“既然你来是解释清楚的,那咱们也不用拐弯抹角,我也把话跟你说清楚。这件事我可以当不知道,但是你也得彻 底熄了这个心思!” 钱六奶奶伏地道:“肯定,我肯定不会在……乱想了。”  温竹青冷冷的道:“我说的不是不想,而是熄了这个心思。即便是不想了,但是心思还在,那么在别人面前就会无意表露,听见了五爷的事就忍不住旁敲侧击的打听,见着了跟五爷有关的人就忍不住的 想要表现出来你跟五爷更密切的关系。更或者,以后再要是在什么喜宴上高兴喝多了,又去往五爷跟前凑……” “不会的,绝对不会了!”钱六奶奶又羞又愧又着急,哭着道:“绝对不会了,我以后……再也不问五爷一个字,不说不问,绝对不问……”  温竹青冷淡的道:“不止是你担心名声,五爷也担心名声。你的名声很重要,五爷的名声同样很重要!你既然知道厉害,这种事情一旦被别人知晓,你的性命都悬了,便应该也知道,人言可畏,五爷同 样也怕!” 钱六奶奶哭着一个劲的点头,头磕在地上:“我知道,我知道……” “你起来吧。我是五爷的妻子,自然是不会说出去,还是那句话,你熄了心思,以后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但若是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以后还会出什么事,谁也不敢保证,到时候你自己承担。” 钱六奶奶哭着一迭声的道:“我知道,绝对不会,肯定熄了……心思。”说着站了起来,用手绢擦着脸。 哭的也是脸都花了,发髻也松了,一副可怜的样子。这样出去被人看见了自然是起疑,温竹青只好叫荷叶端盆水进来。 “让六奶奶洗洗脸,重新梳梳头。” 荷叶端水进来,钱六奶奶的那个丫鬟也跟着进来了,两人服侍着她洗脸梳头,忙碌了一阵子,重新站起来的时候,看起来稍微好了些。 “五,五嫂……那我就走了。”钱六奶奶嗫嚅着道:“多谢……你不追究。” 温竹青道:“我说的话别忘了。” 钱六奶奶涨红了脸答应了,转身出去了。荷叶比较的实诚,并没有想到什么,恬姑小聪明多,在门口候着,等钱六奶奶跟她的丫鬟走到了角门,她便后脚跟上了。 温竹青叹了口气,才站起来门帘子一掀,齐瞻进来了。 温竹青有些惊讶:“你也回来了?刚刚……你听见了?” 齐瞻摇头:“没有。我怎么能偷听你们说话?”不过钱六奶奶在这里,走的时候还那副样子,以齐瞻的聪明,当然能想到今天的事情并不是误会,所以钱六奶奶一走就过来问。 “到底怎么回事?” 温竹青有点好笑,都是他惹出来的,这个人居然还在问怎么回事。刚要说话,恬姑又从外面小跑着进来了,急急的道:“五奶奶!钱六奶奶不甘心呢,说……” 这才看见齐瞻也在屋里,顿时吓了一跳的忙低头行礼:“五爷。” “说什么?”齐瞻问道。  恬姑就忙忙的不忿的道:“说五奶奶太过分了,还说如果这事被人知道了,肯定就是五奶奶传出去的!要是那样五奶奶不孝的事儿她们也传出去什么什么的……”说着噘嘴道:“说到这儿的时候上了回廊 ,奴婢不能再跟了,就回来了。” 温竹青真真是摇头无语。 齐瞻也无话可说,这边厢房冷,和她一块儿回到了正房,丫鬟们忙碌着烧水沏茶,齐瞻过来帮温竹青脱了外面的斗篷,问道:“你们都说了什么?” 温竹青便将说的话说了。 齐瞻听的蹙眉,半天道:“她今天干什么了?”说着低头琢磨:“我的外袍……” 温竹青忙打消他的胡思乱想:“袍子是我给你脱得,你忘了?喝的醉醺醺的我叫你起来,你还说喝醉不是你的错……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就是站跟前看……了一会儿。” 齐瞻有奇怪的感觉也正常,如果钱六奶奶什么都没做,现在也不用一副被人捉奸在床的狼狈样子,哭成了那样,脸面也丢尽了来求饶,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在温竹青这边,她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值得这样磕头求饶,齐瞻总觉着她是做了什么被温竹青当场抓住了。 不过听温竹青解释了,齐瞻也没在多想,他是男人怕什么?难不成还能被人强……好笑的摇头,便摸着下巴琢磨:“六弟打她?” 温竹青脱了自己外面的大衣裳,过来帮他脱外袍,道:“别告诉我你想不起来了。”  齐瞻便道:“我还真的想不起来了。六弟妹大前年进门,这都三四年了,我真想不起来……哦,可能吧,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去三叔那边的时候偶尔撞见了,应该是才成亲就纳妾的事,小夫妻闹了点 矛盾,我顺嘴说了六弟两句。” 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可见事情真的不是很大。 “纳妾的事?”温竹青问了一句。 齐瞻又想了一会儿,道:“似乎是六弟纳了个妾,才过门的六弟妹寻了个岔子提脚给卖了,叫六弟打了几耳光?” 温竹青无语摇头。这样倒是整件事都想通了,她是女人,这种事情站在女人的角度想一想,倒是能顺起来。  六奶奶才过门,结果新婚丈夫就要纳妾,也许六奶奶也是有手段,用奶奶的身份怎么都能处置了姨娘,然而爷们那边不满了,动手打了她,六奶奶肯定伤心,这时候齐瞻这个俊俏的五哥出面帮她说话 ,训斥了动手打她的人,于是六奶奶这一腔柔情似水便依附在了五爷身上…… “你出神想什么呢?”脸蛋被人掐了一下,齐瞻的声音就响起:“告诉你啊,不准胡思乱想我!我可是清白的。”  温竹青回神,逗得‘噗嗤’笑了出声:“知道了,相公你是清白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三老爷 夫妻俩笑闹着去洗漱,新婚夫妻少不得腻腻歪歪,上了床又要做些夫妻间的运动。 闹了半宿床上才安静了下来。齐瞻仰躺着,温竹青半身都趴在他身上,舒舒服服地闭着眼睛,而他胳膊圈着她的身子,手不时在她光滑的背上轻轻婆娑着。 “相公,你说的四爷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齐瞻半天才道:“真实性不超过一半吧……四哥做事还是比较谨慎的,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但是……”没说完,叹了口气。 温竹青轻轻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问道:“长房院和三房院跟咱们的关系……都怎么样的?我只知道,长房院三嫂和二嫂关系好。” 她和齐瞻成亲了之后,齐瞻就去了山东,这一年虽然也有些大事几个府邸有来往着,但她也只是泛泛的认识了几个嫂子而已,并没有更多的了解。 今天不但是知道了六奶奶暗恋齐瞻的事,还知道了四爷可能觊觎这边的船行生意,暗算齐瞻和齐老爷……  齐瞻听她问,想了一会儿才道:“虽然说的是长房院、三房院,但其实早已经分家,不同的府邸了。只是自家人有时候说的亲一点,叫人觉着不会那么生疏。大伯父住在莲花巷,三叔一府人住在梅花胡 同,都在南城那边,那边的胡同巷子的都是花儿取的名。” 说着顿了顿,才道:“至于这两个府里的人和咱们的关系……”  又想了想,才道:“咱爹那边人家几个是亲兄弟,同父异母的,当然不至于太生疏,但是到了我们这一代,其实已经比较生疏了,主要是分家的比较早,我还没生,二哥还小的时候分的家,堂兄弟们感情比较的生疏。另一方面,各自有各自的亲兄弟,堂兄弟人又众多,说亲也亲不到哪里去。毕竟家务事纠纷多,鸡毛蒜皮的,要是争执起来又是以各府为自家,所以亲兄弟们自然好,但堂兄弟的关系已经 比较淡了。”  一顿又道:“当然这也是相对的,只是说起来家族内部的事而已。对外面来说,我们齐家当然还是一个大家族,前年你过门前,莲花巷齐府就出了件大事,大哥因为生意上的事被人打了,咱爹出面找人 要说法,后来告到了官府,齐家这么个大家族在这边,势力也不小,闹了一阵对方赔钱认错,事情才算完。”  “相对来说,莲花巷长房那边跟我们关系稍好点,三叔那边……”说到这里齐瞻又停了会儿,才道:“四哥小聪明太多,人也比较的……不爱说话,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至于老六,脾气不好又混账,不 干正事就是吃喝玩乐,三叔那边也就老七还行。” “哦。”温竹青想了想道:“四哥比较阴沉?” 齐瞻笑了,点头,他并不想不用这种词语来形容自家的兄弟而已。 “那今天说清楚了没有?”温竹青问道。 齐瞻摇摇头:“没有,今天根本不是说话的场合,爹也说了,过年的时候不说这事,等过完年再说。谁知道三叔是怎么想的……” 温竹青想了想又道:“不会是心虚吧?”虽然她并没有挑拨叔伯兄弟的意思,但齐瞻是她丈夫,她担心丈夫的安危,有些提醒的话还是要说出来。 齐瞻也明白,过了一会儿道:“你放心,以后该防备的我会防备起来。” 有他这句话温竹青就放心了。 这才安心睡去。 翌日,正月初六。 齐瞻起来正问温竹青今天都是怎么安排的,要去哪家拜年的时候,丫鬟进来禀:“五爷,三老爷和四爷来了,老爷请您去东府那边呢。” 齐瞻微微愣了愣,接着就无奈叹了口气。 温竹青忙去给他拿出门穿的衣裳,道:“这是一定要说清楚了?” 齐瞻点头:“应该吧。昨天三叔为这个喝多了,大约的回去怎么想都不对,还是干脆的说清楚的好。” 应该是这样,换了件石青色暗纹长袍,齐瞻来到了东府上房院。 书房里头只放了两个炭盆,银霜炭没有烟,屋里头气味干净清爽,今天外面风和日丽的,也不再刮风了,天气挺好。 “三叔,四哥。”齐瞻笑着打了招呼,过去坐在了靠里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 齐三老爷穿着件米白豹纹镶边翻毛棉袍,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笑着,点头:“老五昨天喝多了吧?好点了没有?” 齐瞻好笑:“还不是陪着三叔喝多了?”又点头道:“好多了。” 四爷二十来岁年纪,穿着件青莲色灰鼠皮皮袄,脸上淡淡的表情,也没笑。不过他常年都是这样,自家人都习惯了。 齐老爷就道:“还是为了山东那边书信的事,昨天喝多了结果提起来了,也没说清楚,你三叔回去了怎么想都觉着不是滋味,还是觉着还说清楚的好。” 三老爷就忙点头笑道:“是啊,原本过年是不应该说这些话了,等过了年再说也没事。可昨天提起来了,这要是不说清楚,我年都过不好啊。”  齐瞻就笑道:“三叔太当回事了,这事没那么复杂。那几个齐家子弟原本就是寻到了三叔那里求口饭吃的,跟了我爹做事之后,不忘了三叔的提携之恩,有事多禀报禀报,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至于其 他的,既然这个案子已经报官了,当然就要等官府查,说到底这在威海卫不是个小案子,官府应该会秉公办理,只要查清楚了,什么事都明白了,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三老爷叹气道:“你说的太简单了,我担心的就是这事原本自家兄弟能说清楚的,结果叫官府插手,他们再要是查的不清不楚的,弄些含含糊糊的话来说,这不是叫咱们自家人生了嫌隙?” 说着转头看齐老四:“老四!你把情况从头到尾的跟你五弟还有你二伯说说。”  齐老四答应了一声,看着齐瞻道:“五弟说的那些人没忘了他们困难的时候,我爹伸手帮了他们一把,所以才事无巨细的禀报,这是一点。不过,也确实……” 第三百八十四章安心过年 齐老四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睛直直看着齐瞻道:“那些人从每年贪墨出海挣得银钱,到后来想要霸占了大船,这件事我也知道……他们找过我,想让我合伙。” 此言一出,齐老爷和齐三老爷大惊! 齐三老爷惊得面无人色的站起来厉声叫:“老四!你不要胡说!” 齐老爷脸色也全变了,冷着脸看着齐老四。  齐老四这才慢慢的道:“一开始贪墨银子,我知道了没说——因为觉得这种事情很难免,尤其是二伯不在那边眼前盯着,叫那些人干干净净的一点不贪,这也不可能。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水至清则无鱼 ,人至察则无徒,有些时候睁只眼闭只眼,也是问了安抚住这些人,所以我没有多说。” 说着抬眼看齐老爷:“二伯,您也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话,那边的人不能紧盯着,让他们贪些好处,为了这些好处也能尽心尽力做事……这些您也教过我们。” 齐三老爷比较的紧张,虽然老四这话里似乎有道理,但他还是紧张的偷看了一眼他二哥的表情。 齐老爷没说话,脸上表情淡了些。  齐老四继续说着:“今年老五跟着二伯去了那边,开始我也没注意……我有我的生意要做,这些人说白了只能算是个下人而已,他们常年给我写信,然而我并不是接了信马上就看,下人的信我怎么会那 么上心?所以都是有空了,想起来了才看看。今年他们琢磨的那些事虽然写在了信里,不过等我看见的时候,已经都九月了。”  他看了看齐老爷:“二伯,您也知道,七八月里是生意最忙的时候,九月里才能稍微闲下来,然后十月里预备过年的东西,又要开始忙。我九月里看到了信,急忙就写了信去给您和老五提醒,还派的是 我府的护院,就怕小厮们长途骑马赶路不行,再要是耽误了。” 说着摊手道:“信我肯定是发出去了,但为什么您和老五没收到,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护院人也没回来,等回来了就可查问……其他的我真的没法说了,没看见信,估计二伯和老五也不信我。” 他在说话的时候,齐瞻已经想清楚了。 老四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件事基本上他心里也差不多清楚了。要说老四冤枉,可能未必。 船上那几个人贪墨银子的事情既然老四早就知道,却选择不说,肯定是有了想法了,毕竟一条大船出海一趟,三万五万两银子的销售,这谁不眼红? 而等那几个人写信给老四,暗示了他们可能会动手夺船的事情,老四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是关键。  如果是早知道了,却装不知道,装没看那些信,等九月份的时候才写了提醒的信,这是说老四准备浑水摸鱼了。如果那些人成功了,他就分一杯羹,如果没成功,那么他就凭着提醒的那封信可以脱身 ,表示他没有牵扯。 九月份写信,这日子选的太巧了。从这边到山东那边快马加鞭也得二十来天,到了十月了。十月,就剩两个月要过年了,而且九、十月开始天冷,海上风大浪急,也不宜出海了。 所以不管什么情况,十月是已经出来结果的时候了,成功没成功,他的信都改变不了什么了。 这可能就是老四打的主意。 不过当然,这是齐瞻自己想的,并无证据。 依着这个四哥平常的性格,想法,齐瞻考虑的一种可能性。  “原来是这样!”等老四说完了,三老爷忙忙的道:“二哥,老四说的应该就是如此了,生意上的事咱就不说了,该不该睁只眼闭只眼,每个人做法都不一样。不过老四知道了贪墨银子的事没说,这一点确实不对,应该提前跟您说一声的。但其他的事情,真的不能怪在老四身上!老四就是倒霉,认识了那几个不肖混账而已!而且这还怪我,是我引狼入室,当初没看清楚这几个人的真面目,就烂好心的帮 他们,结果给二哥添了乱。”  三老爷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紧张的看着齐老爷道:“二哥,老四确实不知道啊,说起来咱们才是一家人。那老付那几个算什么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怎么能和咱们一家人比?老四怎么会帮着他们算 计他二伯?” 说着转头看齐瞻:“老五,你说是吧?” 齐瞻笑了,道:“是啊。” 三老爷完全没想到他这么轻松的就赞同,又惊又喜又意外,居然愣住了。  齐瞻笑着转头看齐老爷:“爹,四哥说的我琢磨了一下,也有道理。咱们是一家子,再怎么说四哥不会算计咱们的生意,更不会为了生意算计咱们父子的命。写信的事可能是真的,我媳妇后几个月给我 写的信,我也没收到。等那边没人接信,信转回来了之后就知道了。”  齐老爷捻着胡子看着他,道:“噢……是啊,都是一家子,不至于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从一开始我也没怀疑你四哥……那几个人被抓了,慌张无措之下,想要多拉一个人出来顶罪也是有的,甚 至还想诬陷你四哥是幕后主使,以减轻他们的责任,这都是有的。” 齐瞻笑着点头:“对呀。”  齐老爷已经知道儿子的意思了,转头对齐三老爷和齐老四道:“三弟,你们也别心里头一直不安了。这事我们父子也说过很多回,倒是真没有就信了老四做了什么这一出的。他离得那么远,山东应该都 没去过吧?” 三老爷慌忙的点头:“对对对,根本就没去过!” 齐老爷就点头:“去都没去过,海上的生意怎么样的也不知道,老四的性子不是个贸然插手什么生意的,这我知道。”  说着拍了拍椅子扶手:“行了,你们父子也不要想太多了,这些话原本想过了年之后再说的,既然现在要讲,就全都说出来好了,大家也都安了心,好好过年。” 第三百八十五章防备心 因为齐老爷的一番话,三老爷已经是感激的不行了,在齐老爷说话的时候就连连的点头,想要表示太赞同了的意思。 一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老四却面色冷静,并没有因为齐老爷和齐瞻的话而显出来多么感激涕零的样子来。 三老爷猛地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于是忙收敛了一些。 齐老爷和齐瞻都说话了,这件事起码表面上是解决了。三老爷和老四在这边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告辞了。 刚出门三老爷又回头,笑着道:“二哥,大哥好像是真的不太好,昨天在这边我看都是撑着才没叫人看出来的,要不明天咱们去探望探望?” 齐老爷一听点头道:“好,请个好大夫……”说着想了想道:“我找找长安城那边的李大夫,看看能不能过来。” 三老爷点头,和老四出去了。 齐瞻出去送,到了院门转回来,齐老爷背着手在屋里正转悠,看见他进来就道:“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就一点没有疑心?” 齐瞻坐下了道:“没有证据,又是兄弟,不能平白的因为自己的疑心就做些什么。所以有没有疑心已经不重要了,这件事到这里就翻篇了。”顿了顿又道:“自然,以后该防备谁,留心些就是了。” 齐老爷叹了口气也坐下了:“老四心眼多,真的是未必那么清白。留心是对的,尽管是兄弟,可真金白银面前,有些人是不认的。” 齐瞻已经不想多说这件事了,问道:“二哥呢?怎么没过来?” 齐老爷脸上露出了笑意:“叫了没来,说是僧哥儿今天精神好,醒了好一会儿了没睡,跟他儿子玩呢。” 齐瞻也笑了起来。 齐老爷就道:“你别笑!既然圆房了就赶紧的也添个子嗣吧,我齐家要人丁兴旺,还等着抱我的二孙子呢。” 齐瞻好笑:“咱们齐家这几年年年添丁,您还要怎么兴旺啊?” 不知道怎么的,齐老爷听了这话脸色有些沉,不笑了。 齐瞻问道:“怎么了?老八没事吧?” “没事。”齐老爷说着背着手站起来:“正月十五日徐大人府上要办个什么花灯会,请咱们一家子都去呢,你也准备准备,给你二哥二嫂那边带个话。” 说着走了。 齐瞻便也回到了自己房院。 今天温竹青也没什么事,听人说小爷和小姐在后院玩,她就也跟着来看看。 咆哮已经长成了一只大狗,就跟一头小牛犊子似得,再加上全身的长毛,老远听见它的吼声,真的就跟咆哮似得。 然而等走进了才知道,它是玩的高兴,满院子的打滚呢。竹风手里拿着个彩色的圆球,扔得远远的叫它去叼回来,咆哮玩的简直蹦蹦跳跳,随着它的跑动四周围方远一里都是被溅起来的雪花。 雪花中就看见一团毛绒欢快的蹦跶着。 竹风不停的发出指令,听着娴熟的很,竹雨坐在亭子里,用手撑着腮帮子看着。 小姑娘穿着件大红色白梅滚边小袄,海棠红点翠叶袄裙,手中还拿着一块米黄翠丝细棉帕子,文文静静的坐着。 竹雨的兔子已经下了无数窝的小兔子,有些死了,有些还养着,不过太多了,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温竹青正考虑要不要把兔子送到桃花村养着。不过这话又不敢跟竹雨提,怕她难过起来。 只是兔子的味道也不好闻,这边房院养了一院子,咆哮大了之后已经不能和兔子养一个院子了,还得分开两边,实在占地方。 或者明年在庄子上寻一个近点的合适的,将兔子养到那边去,正经也算一门养殖业,还能增加收入。 看见她过来竹雨叫:“姐姐。”等她坐下了就问:“姐姐你今天出门吗?府里头来人吗?” 温竹青听了笑:“你想去哪儿?” 果然,竹雨一听忙道:“我想去吴远哥哥和晓楠姐姐家。上一次小武哥哥就去了,说吴远哥哥家养着两头小鹿,可好玩了!我想去看看。”说着看着温竹青哀求:“姐姐,你带我和哥哥去吧?” 温竹青愣了愣,道:“小武哥哥说的?” 竹雨点头:“对呀。” 这一年温竹青忙得很,桃花村都没怎么回去,竹风和竹雨想回去了,都是廖安媳妇和几个丫鬟小子带着回去的。 吴远家什么时候搬到咸阳城来的,她还真的不知道。原本在桃花村的时候,她和吴远家来往的就不算多,加上其他的一些事情,她更没有必要去吴远家做客了。 只不过吴远和石晓楠成亲了,她是应该去看望一下石晓楠的。  想想齐瞻也在,一块儿去串个门倒是没什么,正好也是祝贺一下吴家乔迁新居。想着便道:“好啊,不过也要先送个帖子过去,问问人家什么时候有空,咱们才好过去。现在过年呢,亲朋好友的来往, 不要在人家特别忙的时候跑去了,多不好?” 这道理竹雨也懂,高兴的道:“好啊好啊,那就赶紧去送个帖子……”说着来了兴趣,叫道:“我去写!我给晓楠姐姐写,正好拿那个燕子笺!” 说着就跑了。 黄芪并麦冬麦穗几个丫鬟忙跟在后面护着:“小姐儿慢点。” 温竹青好笑,看竹风吆喝的一直在那边跟咆哮玩,叫了几声都不过来,温竹青在这边坐着可是越来越冷,就起来大声问道:“你回去不?” “不回!”竹风笑着回答:“你先回去吧姐姐,等吃饭的时候我在回去。” 温竹青只好道:“你也别玩得时间太长。”又跟白芷道:“回去了烧水叫竹风一定洗个澡,洗了澡暂时别出来,在屋里歇会儿。” 白芷明白,点头笑道:“五奶奶放心好了。” 温竹青这才先回来了。 好在她刚进屋子,齐瞻正好跟着也回来了,温竹青忙过去服侍他换衣裳,问道:“说了些什么?”  齐瞻就将在那边的话说了,道:“从此之后这事就不提了,免得兄弟们以后都没法见面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廖妈妈回家 温竹青听了叹了口气,也理解的点点头。确实,没有证据如何指控?不是齐瞻没这个魄力处理,而是这确实需要有力的证据,如果没有,不管是不是兄弟都不能擅自的指控。 何况还是堂兄弟,若是追着不放,给别的人一种红口白牙诬陷兄弟的感觉,对齐瞻其实并非好事。 生意上讲究和气生财,家族中当然也讲究和睦相处。还是那句话,从此以后心里头知道该防备谁了,就行。 温竹青又说了吴远家搬到咸阳的事,道:“晓楠以前和我是隔壁,平常帮了我不少忙,她家搬到了咸阳,照理我是应该去探望的。竹雨那边已经去写帖子了,若是写好了……就送出去吧?” 齐瞻好笑,在她脸蛋上摸了一把:“这有什么?还用得着如此郑重其事的跟我说?你只管做主就是了,什么时候去,带上我。” 温竹青一下笑了。 夫妻俩这一天就没出门,下午的时候竹雨拿来了帖子,廖安媳妇跟着过来回话,温竹青才知道,原来吴远家搬到咸阳城也才是不久的事情。 “十二月初的时候搬过来的,那时候正好五爷才回来,奴婢想着您肯定是没心思管这些,也就没说。吴家那边倒是来了人打听过,也是听说了五爷受伤,想来因为这个,吴家大爷和大奶奶就没过来。” 廖安媳妇道。 温竹青一听这才恍然了,道:“既然是这样倒是还不算失礼,帖子送去了看看他们那天有空,咱们去串串门好了。” 廖安媳妇答应着下去了。 这边温竹青倒是又想起一件事,转头问齐瞻道:“竹风和竹雨也大了,廖安人家已经是两个铺子的总掌柜,我这边不太好一直用廖安媳妇和廖妈妈了,你觉着呢?让她们回家去好了。” 齐瞻便道:“不用也没什么,现在人手也够了,廖妈妈和廖安媳妇回去享享福也是应该的。” 虽然定的很简单,不过廖妈妈是最早到温竹青身边服侍的,这话怎么说还得琢磨琢磨。 一边想着这个,温竹青叫荷叶去准备些东西,牡丹穿花的杭绸和石榴红联珠对孔雀纹锦各两匹,石青缎貂皮褂两件,双鸾衔寿果金簪两支,湖珠十二颗,米珠十二颗。 荷叶就去准备,温竹青又叫她自己带着小丫鬟行了,不要惊动妈妈们。 这边又琢磨了一会儿,等荷叶回来了又叫去加上些银绞丝首饰两套,两匹做帐子或者蒙窗户用的水色轻纱,另外一箱子纺织手巾、包头等等这些东西。  这一下午的就忙活这些了,等晚上了,这才单独叫来了廖妈妈和廖安媳妇,笑着道:“你们婆媳是最早到我身边的,帮了我的大忙,从一开始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能在这齐府里立住脚,你们婆媳功不 可没。” 廖妈妈婆媳俩也是聪明人,听见她这样说已经变了脸色了。  温竹青忙笑道:“你们也别多想,这个心思我早就有了,从给你们身契开始,就一直想着,廖安事情做得好,廖妈妈你享享福原本是应该的。只是因为我这边人手总是不够,有了又不放心还得有人教着 ,这才把你们婆媳俩留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也到时候了,你们就家去吧,先休息一段时间,廖安媳妇若是还想做点什么事,再来找我,若是不想做事了只想在家当奶奶,当然最好。” 廖妈妈和廖安媳妇慌得都跪下了:“这怎么话说的,五奶奶,奴婢们可是做错了什么事?”  温竹青忙亲自把她们搀扶起来,叫坐下,道:“咱们相处也有好几年了,我是什么人你们应该了解。不是那种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却说着另外话的人,对你们婆媳我哪不会说真心的话?当时给你们身契的 时候也说了,身边这些人规矩什么都懂了,你们就回去歇着了。” 又对廖妈妈笑道:“这事还得谢谢廖妈妈,若不是你这一年受累,才来的这些人也不会这么快就熟悉了府里的事务,她们做事有分寸,也是你教的好。”  廖妈妈道:“奶奶这话折煞奴婢了。这也是奴婢分内应当的事,只是奴婢和媳妇子原本都是府里的粗使下人,若不是有福气伺候了五奶奶,哪里能有今天!就是廖安也一样,不是五奶奶青眼,让他去铺 子历练,也没有我们家今天。奶奶您现在说叫奴婢们离开您身边,奴婢们哪里能厚着脸皮真的走了,那可太没忠义了。” 温竹青笑道:“别这么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何况这也不是就生死不见面了,以后当个亲戚的多来走动,闲聊天都行,廖安那边既然是大掌柜,多少事都要靠着他,哪里是让你们离开?”  说着笑道:“说起来廖安做大掌柜也两年多了,在外面跟生意人来往走动的,若是叫人知道了他母亲和娘子还在府里头做下人,对他的名声也不好听。我这边人手够了,你们就回去正经当太太奶奶的, 廖安出去谈生意,也不会有什么牵扯。” 笑道:“还是那句话,不是回去了就不能来了,今后当个亲戚走动起来,有事找这边。相反,我这边若是真的又有什么需要的,少不得还要去请廖妈妈来帮着镇一镇场子呢。” 说的廖妈妈跟廖安媳妇也都笑了。两人也知道,这是已经到了要走的时候了,陪着温竹青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天,温竹青又叫人去把竹风和竹雨叫过来。 两个孩子倒是并没有离别的愁绪,听说廖妈妈和廖安媳妇要回去了,就问以后还来不来,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两人便没多说什么。 这边说了会话,两人就磕头去了。出去了之后,少不得各自把各自负责的那些人找来了,依依惜别,然后嘱咐些平常该注意什么的话。 晚上齐瞻命人去把廖安请来,大家一起吃了顿饭,他们这才回去了。  温竹青等算着她们差不多到家了,就叫贾妈妈带几个人,将给她们的东西送去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出门做客 初九这天,早起收拾了,坐马车往昌崆街而来。 吴家的宅子买在了这里,三进的宅院,胡同最里面的一家,门口一棵大槐树,三人合抱才能抱住,看起来都有上百年了。 廖妈妈今天跟着又来了,因为听说是来探望石晓楠,她也惦记,昨天叫人来带话,说想跟着来看看。温竹青当然是欣然应允。 温竹青今天穿了件银红菊花纹样领子粉色缎面交领长袄,外面罩着件红绫袄青缎掐牙披风。齐瞻过来扶她下车,笑着道:“这宅子瞧着风水不错。” 竹风和竹雨已经牵着廖妈妈的手蹦蹦跳跳的进了府,石晓楠急匆匆的从里面迎了出来,笑着道:“哎呀,贵客到了,蓬荜生辉呀。” 温竹青‘噗’的笑了道:“半年多没见,你正经成了大户人家的奶奶了,这套都学会了?” 石晓楠穿着件沉香色十样锦妆花遍地金通袖袄,笑着正要拉她的手,又看见齐瞻就在旁边,脸一红忙福身行礼,齐瞻赶紧回礼。 说说笑笑的这才进了院子,吴远也迎了出来,和齐瞻拱手互相行礼寒暄。这边石晓楠已经将温竹青拉着去内宅了。 三进的房院,内宅偌大一个正房院,左右两边是侧院,石晓楠和吴远住在右侧院,吴城坐在左侧院。 吴远娘也站在屋檐下等着,看见温竹青过来了,不等她行礼一把拉住了,笑着道:“哎呦可受不起齐五奶奶的礼!正经原是我们该去拜见你们的,想不到倒辛苦你先来了,快屋里坐,屋里坐。” 石晓楠也把她往屋里让。 温竹青笑着进屋,吴远娘说话是有点不太好听的,以前也这样,倒不是故意的。温竹青也没在意。 吴远娘又请温竹青上座,温竹青哪里肯,谦让了半天,吴远娘坐在上首,她坐在客座,石晓楠坐在对面,吴远娘又叫丫鬟上茶,  一迭声的忙碌了半天,吴远娘才笑着道:“原本是我们该去看五奶奶你的,只是搬来之后打听了一下,五爷那时候受伤了?我们想想那时候上门也不合适,加上要过年了,倒是想着不如过了年再去。想 不到五奶奶就先来了。” 温竹青笑着道:“吴婶子别这样客气,还是叫我竹青就行了。”又笑道:“我也是过年的时候问起来,才知道府里搬了过来。” 吴远娘就叹了口气道:“什么府里呀,就这么大丁点的宅子,凑合着住吧。” 这话听着似乎很不满意,温竹青顿了顿,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过也不用她考虑怎么接了,吴远娘就开始诉苦起来:“好好在陈仓县待着,却偏偏得罪了那边的地头蛇,如今这生意也是难做,人也更难做!我们到哪儿不是初来乍到?这咸阳城也不是那么好待得。 ”说着看向了温竹青道:“五奶奶,以后真的少不得要请您照拂呢。” 石晓楠脸都通红,低着头不语。 温竹青笑道:“人到哪儿都是这样,初来都是乍到,慢慢熟了就好。生意上面的事自然是互相照顾,这当然没什么,咱们都是一个村里的人,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吴远娘就叹气道:“这话以前你在桃花村的时候就常说,当时还不觉着什么,如今在外面听见了这话,真是亲切的很。” 说着看向了石晓楠道:“晓楠,这一点你真的应该多跟五奶奶学着。” 石晓楠满脸通红的轻声答应:“是。” 弄的温竹青也有些尴尬,端起杯子来慢慢饮了口茶,遮掩一下。 吴远娘又道:“对了五奶奶,听说你自己的那个茶叶铺子和药铺子生意都挺好的?尤其是那茶叶铺子,都成了咸阳城头一份了。”说着又叹气道:“到底有齐家这样的支撑,做什么事都简单些。” 温竹青只好干笑:“是啊……还好。” 吴远娘将石晓楠再次的斜睨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意,想说什么的。不过嘴巴动了动又算了,继续跟温竹青说些客气话。  她觉着是客气话,但温竹青听着也是着实尴尬,只能不时的答应一两声。好容易听见说武家饭食铺子的事,忙笑着道:“武婶子那个铺子生意还挺好的,我去年因着忙,只去了一次,后来都是竹风和竹 雨去的,听说铺面都大了些。” 吴远娘没说话。 石晓楠终于找到了机会说一句,笑着忙道:“是啊,他们原本租了个四合院住着,后来那宅子的东家想卖,大武哥他们去商量了好久,买下来了。” 温竹青又惊又喜:“真的?这事我倒真不知道。”  石晓楠笑着点头:“是真的。也是过年的时候账都收回来了,也有了点积蓄。食铺子的生意还不错,放弃了自然可惜,不过住在桃花村,每天又在这边做生意,两头都顾不上,光两头跑来跑去的也辛苦 。所以一家子商量了一下,咬咬牙买了。才落得定,还没收拾呢。” 温竹青点头:“真挺好……” 吴远娘叹气道:“如今连武家都能在咸阳这边落脚了,我们家还这样落魄,亏得老大和他媳妇子不嫌丑,成天往人家铺子跑。” 石晓楠顿时脸胀红了,低头不语。 温竹青听着吴远娘似乎满腹的不满和牢骚,似乎对住的不太满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笑着含糊着。 吴远娘再说了一会儿,外面进来了个丫鬟,说前院老爷请她过去,商量正月十五的事,吴远娘这才起身,跟温竹青说见谅,便去了。 石晓楠忙不迭赶紧拉着温竹青从这边屋里出来,去了她的房院。 侧院不大,不过对于小夫妻两个来说,其实够住了。正房也是三间大房,左右两边厢房,厢房旁边耳房,一应俱全。 “我婆婆说的话你别忘心里去,她只是因为这两年不是很顺遂,积了一肚子的怨气,看见谁都想发发牢骚罢了。” 一坐下,石晓楠便马上抱歉的道。  温竹青忙道:“没事,老人家都是这样,何况咱们还是一个村的,她看见我亲才会和我说这些。” 第三百八十八章避子汤 这话给以前的石晓楠可能就信了,但是现在,她却叹了口气。 温竹青就道:“怎么,难道这半年竟然很艰难么?” 石晓楠忙摇头,想了想才道:“外头生意的事我不知道,只听说你铺子的那个掌柜帮了好多忙,不但是我们,还有武家的事。吴远……也没在我面前提过生意艰难不艰难。” 温竹青就明白了,道:“是你婆婆?” 石晓楠就难堪了些,如果换成别人可能不会说,但到底和温竹青住着隔壁那么多年,算是一块儿长大的,免不了就全都说了。  “之前在陈仓县存下了一些积蓄的,跟县太爷的小舅子生意怼上了之后,说搬到咸阳来,也觉着没什么,只是我成亲了这半年,不知道为什么在咸阳这边生意也不好了起来,加上……成亲花费的,家里 头日子就不太好,婆婆觉着买的宅子太小了,还没有陈仓县的大,弟弟眼看都要十岁了,在过两三年就定亲了……” 温竹青惊讶的睁大眼睛,半晌叹气道:“最后这些话是你自己琢磨的吧?总不成是吴远跟你说的?” 石晓楠忙使劲摇头:“不不,他不会和我说这些的……”  温竹青道:“他没说,可见的他心里有你,不愿意你胡思乱想。然而你到底还是胡思乱想了,日子过得不好了,跟你也没关系,你才进门,能吃多少花多少?更别说成亲花了钱,这可真的都可笑了。就是村里人给儿子成亲的钱,都是从小开始存的,再困难这钱得出,怎么能说是因为成亲花了钱,反而把家弄穷了?更加和你没关系,你成亲难道是为了花他们家钱的?这种想法赶紧的丢了,千万不要在这 样想了。” 一番话说得石晓楠叹气,过了一会儿道:“我也知道,可有些时候……”  “有些时候婆婆脸色不好看,或者她那边暗示了,甚至明示了,你花了钱?”温竹青说着看她,见她果然涨红了脸不语,只能摇头道:“这我真的没办法劝你什么,因为我自己跟婆婆也没有处好关系。不 过只能告诉你,似乎天底下的婆婆都是看媳妇子不顺眼的,家里头有不顺遂的事情,头一个想到的责任就是媳妇子。” 听她这样说,石晓楠抬头看着她楞,然后突然失笑起来。  温竹青也笑了,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天下那么大,婆婆也有好婆婆,明理的、替人着想的很多……我只是想说,有些事你自己别去钻牛角尖,另外,依着你婆婆的性子,你倒 是真的要想的开一点,如果什么都埋在心里计较,那可真要成了心结呢。” 石晓楠叹气,道:“我也知道,只不过……有时候真的没办法,而且好像老天爷也跟我作对一样,什么事都不顺心。” 温竹青奇怪的道:“你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石晓楠有点欲言又止,看着她抿了抿嘴,就在温竹青灵光一闪恍然了的时候,嗫嚅着道:“竹青……你成亲也一年了,有没有……消息啊?” 温竹青刚刚正是想到了,可能是这个原因,现在果然听她说了,不由的摇头笑。 石晓楠就道:“不过你相公出门了挺长时间吧?这倒是怪不了你……”  温竹青道:“你相公就算是没出门,你暂时没怀上也不怪你!”摇头看着她道:“石晓楠,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畏手畏脚的?以前性子还泼辣点,敢跟媒婆吵架呢,现在倒被磨得性子都成了软绵绵的了? ” 石晓楠被她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竹青又笑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吴远才忍你婆婆的,然后慢慢的忍让成了被欺负,如果不是为了吴远……” “竹青!”石晓楠红着脸忙阻止,声音小了点道:“你可真是成了亲的妇人了,怎么和婶子们一样,什么话都敢说啊?” 温竹青反被她说的怔然,然后好笑道:“这话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是为了你相公忍婆婆,这话很……肉麻么?”说着看见石晓楠脸都通红,不由得更加好笑道:“你都成亲快半年了,居然还这样……” 说到这里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闭上了嘴。 石晓楠并没有察觉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依然是满脸通红的,过了一会儿才扭捏着道:“其实你说的也对,我确实是因为……不希望他夹在中间为难。婆婆大部分时候还挺好的,只是……有些事着急。” 说着忙对她道:“竹青,你给我诊诊脉吧,看看我有没有什么……问题。”说着已经挽起袖子放在桌上:“原本我听人说你在铺子坐诊的,二十日那天想去呢,正好你来了,就给我看看。” 温竹青无奈,只能给她诊了诊脉,又问了问情况,道:“没什么……你也别急,才成亲几个月啊,没怀上非常正常,在村里的时候……” 刚说到这里,一个丫鬟拿着一个小迎枕过来了,笑着放在了桌上,轻声道:“奶奶您用这个……这样诊脉才准。” 石晓楠一看见这个丫鬟,脸色顿时一变。  温竹青在这丫鬟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丫鬟头上梳的是妇人髻。果然,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像吴远娘这样的婆婆,又怎么可能闲着?儿媳妇过门几个月以后,如果没有马上怀孕,便可以找借口寻 事,给冷脸,最后往儿子和儿媳妇中间添人。 石晓楠脸色有点难看,但是扭开脸不愿意让那丫鬟看见她的脸色,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下去吧。” 那丫鬟给温竹青蹲身行礼,这才下去了。 等她走了,好半天石晓楠才转过来,呐呐的道:“你也……瞧出来了,这是婆婆给相公的,我要是……再怀不上,婆婆就把她的避子汤给停了……” 温竹青蹙眉,过了一会儿问道:“吴远是什么态度?他没说过什么吗?”  一说到吴远,石晓楠稍微的精神了点,道:“他……对我还是很好,跟我的时候说过……不着急,叫我不用急……” 第三百八十九章女人要自立 这也涉及到人家夫妻的事了,温竹青没再问,不过就这样几句,也能听得出来,吴远和石晓楠的感情是没多大问题的,主要还是吴远娘。 不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劝石晓楠才好,在这方面她自己也没什么教别人的,她自己跟婆婆的关系更恶劣呢! 想了半天叹气道:“我都不知道怎么劝你。” 石晓楠忙点头:“我知道你也……不太好,有些事我都听说了。” “什么事?”温竹青反倒问。 石晓楠脸上已经失笑起来:“你跟婆婆斗法,把一个府邸里的花卉都给刨了。”说到这里掩嘴笑:“你真也是够厉害的。” 温竹青惊讶又无奈的笑道:“怎么传遍了啊……” 石晓楠笑着道:“我还想问你呢,你相公回来之后看见满院子的空地说你了没有?还有,你公公没发火吗?骂你没有?” 温竹青咧咧嘴:“自然是生气了,不过那也是有原因的,我公公听了原因也就没多说什么……我相公也没说我,他说我干什么?”  石晓楠理解的点头:“你那个婆婆是续弦,又不是他亲妈……”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这个就不一样了,嫡嫡亲的,有时候看着吴远,我心里都难受,夹在中间真的也是太为难了。有些事不做就伤了母 亲的心,做了又怕伤了我的心……” 说到这里又叹气,摇了摇头道:“别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着让温竹青喝茶,又笑道:“过年前我硬着头皮叫人去你的铺子买了一盒茶叶……真贵啊,你可真够黑的。” 温竹青‘噗’的笑了出来,道:“你怎么不跟我说?我送你十盒!”  石晓楠笑眯眯的道:“不不不,我其实就是想知道你那茶叶铺子的价格的……难怪村里人一两年的时间跟着你都富裕起来了,原来这茶叶都能卖那么贵。你知道咱们村现在日子过得都可好了?没盖新房 的都没几家了……” 说着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好像也就是李家和……” 温竹青一听忙道:“李家最近好不好?我这半年的忙得很,都好久没回去了。李香和小二武什么时候成亲啊?” “快了,年初吧,三月里的日子。不过武哥家才买了城里的宅子,还不知道怎么打算的,估计如果要成亲也是在城里了。”石晓楠说着憨笑:“真好,李香也来了,咱们以后人多了,多聚聚。” 温竹青点头:“那可真是好,你们没来我真的是挺孤单的。” 石晓楠‘噗嗤’笑了道:“算了吧你!就算你相公不在,你也不孤单!谁跟婆婆斗得连门都不出?不亦乐乎呢吧?” 温竹青笑,摇头道:“千万别这么说,这名声要是出去了,我可麻烦大了。”  石晓楠忙正色道:“这个自然,我也就是跟你开玩笑说着话,跟吴远都没说过,再说了,咱们都是自己村的,谁不是向着你说话?”说到这里声音小了点,好笑的道:“就是我婆婆,别看对我……但是一 说起你和你婆婆的事,就说你婆婆是欺负你。” 温竹青这一下真的忍不住了,哈哈的大笑。 石晓楠也笑。  笑了半天,温竹青道:“别说,这事我还真的有可以教你的地方……你刚刚问茶叶的价,我突然想起来了。”说到这里正色了一些道:“咱们女人为什么总被人瞧不起,就是因为不自立,凡事依靠男人。婆婆们对媳妇子随便呵斥,一方面是因为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们当儿媳妇的时候被婆婆呵斥,觉着自己成为了婆婆不呵斥媳妇就吃了亏。另一方面,其实主要还是女人不自立,如果自立了,在婆婆面前 能挺直腰杆子,那么自然婆婆也会不那么理直气壮的呵斥。” 说着看着石晓楠:“尤其是你这样的情况。” 石晓楠怔怔的没听懂:“怎么自立?都是人家夫家的人了,怎么可能自立?”  温竹青笑道:“我说的自立是相对而言。吴婶子是因为日子过得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因此满心不忿,时间长了丧生恶气,然后就是寻借口把日子过得不好的缘故推到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身上……然后就 找到了你。” 石晓楠抿抿嘴,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温竹青道:“你可以帮衬你相公啊。生意上……”  石晓楠眼睛都亮了,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主要是之前石晓楠编织璎珞在那个小铺子售卖,也算是做生意,跟温竹青关系好,所以又学了认几个字,还会算一些简单的加减,温竹青一说帮衬,她马 上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做生意?我哪里有你的本事啊?”这么说着,石晓楠却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了:“如果是做些女红什么的,倒是可以……” 温竹青笑着摆手:“不不不,你如今都是大户人家的奶奶了,做手工去卖不是叫人笑话?再说了也没有几个钱,不够你婆婆牙瘆的。” 这话把石晓楠逗得又笑了,道:“那你说做什么生意?我……肯定不能抛头露面,再说我就算是抛头露面也不懂生意,没用。” 说着不等温竹青说话,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连连点头笑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没有抛头露面,嗯,这话我收回。” 温竹青笑道:“对呀,做生意不一定要抛头露面。”想了想道:“开春了我想做一门新的生意,不如咱们就合伙好了。” 石晓楠其实也想到了,随着她自己才行,不然自己根本不行,啥也不懂,做什么生意?因此听她这样说,笑着拍手道:“好啊!什么生意?”  温竹青笑道:“我还没说什么生意呢你就说好。”这才道:“药膳酒楼。我一直都想开一个,以前做的那些菜品,相公很喜欢吃,就算是到了现在还念叨,而且正好他的铺子是食珍铺子,里面卖的都是珍贵的食材,若是能开一个药膳酒楼,两桩生意还能互补,何乐而不为?” 第三百九十章药膳酒楼 石晓楠并不懂生意,加上对温竹青是十分的敬佩又放心,所以不等温竹青仔细说,就已经连连的点头:“好,好,那就开个药膳酒楼。” 然后问:“药膳酒楼是不是里面的菜品都是有药效的?” 温竹青笑着道:“也不能说有药效,只是滋养的效果,就和调养身体一样。” 石晓楠也不知道是真懂了还是怎么样,恍然的点点头,又笑着问:“那开个药膳铺子要多少本钱?”嗫嚅了一下,想说的下面一句话没说出来。 温竹青知道,她可能本钱不多,吴远娘刚刚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抱怨他们家日子过得紧吧,手头没钱吗? 因此道:“咱们入股好的,你有多少银子,就拿出来多少,最后看看本钱一共是多少,你拿出来的银子占了多少成,每年结算下来的利润就按照多少成给你分红。” 石晓楠听懂了,忙道:“这当然好,你要是不嫌少,我能不能回去跟我哥哥说一声,他们……也想做点什么小生意,一直都在琢磨。” 说着涨红了脸:“咱们村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这两年好了很多,不过他们怕有些工不是年年都有,房子都盖起来了,花销也大,若是还靠着以前进山砍柴采药的,怕是维持不下去。”  温竹青笑着点头:“当然好啊。我想这个主意也有好长时间了,只不过一来没腾出手,二来也确实一下子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要不你问问还有谁愿意入股?如果武叔武婶子能有闲钱的话,像他们懂经 营的饭铺子的,倒是交给他们经营去好了。” 石晓楠忙道:“好啊,我回去问问,咱村肯定有愿意投钱的。” 竹风一进府就叫下人领着去看养的鹿,下人一路领着去了后院,后院有一小块山包,种了一些树木,小鹿就在这里养着。 玩了一会儿吴远一个人过来了,竹风忙问:“这小鹿是哪儿来的?我也想养。” 吴远笑了道:“山上抓的。” “真的?!”竹风特别感兴趣的叫:“怎么抓的?我也要去抓!” 吴远笑了,在他头上揉了揉道:“你什么时候想抓,就来找吴远哥,我带你去。” 竹风跳着笑:“好啊,我回去了问问姐姐和姐夫。”说着正好一头小鹿慢悠悠的靠过来吃草,竹风便小心的凑过去看。 吴远淡淡的笑着。 竹雨原本是跟着来看小鹿的,不过走到了一处花丛跟前被花吸引了,便去摘花。黄芪跟在后面小声的道:“姑娘看看就行了,别摘别人的花……要摘也得问问他们府上的人,同意不同意。” 竹雨就把手缩回来,看了一会儿,看中了一朵开的最好的,三层花瓣都开了,特别鲜艳夺目,便伸出手去:“我想摘那朵,你问问府里人行不行。” 说着扭身去看黄芪。 这一看就见黄芪后面晃出来一个人,依然是胖胖的身材,但是又长高了不少,浓眉大眼,敦敦实实的,一看见竹雨,马上呲牙。 竹雨顿时就吓得尖叫起来:“你走开!”赶紧往黄芪这边跑。 黄芪还给吓了一跳,忙挡住了竹雨转头看,这一看却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有点胖乎乎的笑着过来,黄芪忙笑着道:“是吴二少爷吧?” 又赶紧安抚竹雨:“别怕姑娘,这应该是吴家的……” 竹雨岂能不认识!尖叫道:“他是吴城,小时候老欺负我和哥哥!”她记得可清楚呢!一转身气呼呼的就往哥哥走掉的地方跑。 黄芪和麦冬等赶紧的去追。 吴城看见竹雨在这边还挺高兴的呢,跑过来还想打声招呼,谁知道竹雨看见他居然这样,小吴城胖乎乎的脸上带着些失望,挠了挠头撇嘴:“女孩家家的就是心眼小!小气鬼,小气包!” 转身也跑了,不稀罕跟她玩了。  齐瞻在前院书房跟吴远爹聊天,吴远爹对于齐瞻非常客气,请教了不少生意上的问题,又询问了齐家的丝绸布料生意。齐瞻精明的什么似得,在吴远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他想跟齐家合伙 。 不过毛皮生意和丝绸生意虽然都是穿戴的,可到底差得远,齐瞻暂时还不想跟吴家在生意上有什么牵扯。 因此一点口风没漏。 吴远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作陪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吴远爹这时候才道:“齐五爷,正月十五日知府大人的府上要办个花灯会,这事你应该知道吧?我听说府上和知府大人来往也是很密切的?” 齐瞻心里明白,这一点倒是能答应他,顺便帮忙而已,何况就算是看在吴家和温竹青以前住在一个村里,也没什么不行的。 笑着点头道:“是啊,平常有来往。十五的花灯会吴叔想去吗?我倒是可以介绍一下。”  吴远爹说话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听见不等自己说出来,人家已经主动说了,顿时惊喜的很,连连点头:“那可真的多谢齐五爷了,多谢多谢。”也知道齐瞻是看在温竹青的面子上,便叹息的笑道:“大姐 儿真是好福气啊。” 齐瞻笑笑。 温竹青和石晓楠在这边聊了大半天,吴远娘亲自过来叫过去吃饭,大家又来到了正房,在这里用了一顿饭。 午后未时左右,夫妻俩告辞。 从吴家一出来温竹青就跟齐瞻说了开药膳酒楼的事情,齐瞻听得笑:“你是真想开,还是完全只是想帮他们?”  温竹青道:“我是真想开,只是总觉着铺子也够多了,药铺子茶叶铺子都是不相干的两种生意,酒楼更是不想干,开那么多铺子怕赔钱了才一直没说。石晓楠一说起来,我就想入股算了,看看参股的人 多少,如果有武叔武婶子那样懂经营食肆酒楼的,那我就当是入个股做个只分红的东家,岂不是轻松?” 齐瞻笑着点头:“行啊,你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商贾了,脑子活想法多。酒楼生意确实不用参与经营,只入股分红就行。”  温竹青笑道:“就看能不能找到懂经营的人。” 第三百九十一章上元节 齐瞻道:“自然是找到为止。你是不是想,如果有你就只做个入股的东家,如果没有,你就亲自管理?” 温竹青确实是这样想的,有些呆呆的看着他:“那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就算是入股的东家里没有懂经营的,你也不用揽过来,和东家们一起寻一个懂酒楼管理的大掌柜就行了。当然,这个大掌柜需要所有东家的认可,跟这个大掌柜签合同的时候,自然是需要列 明白,他的薪水和酒楼的盈利相连,盈利一成他有多少薪水,盈利五成又有多少。”  齐瞻说着看着她道:“和之前的茶叶铺子、药铺子不一样,这两个铺子都是在下人中找的,因为这两个铺子都想自己亲自过问。不过以后其他的生意,看着前景不错可以参与入股的,便入股好了,简单 分红,不用操心太多。”  齐瞻这么一说,等于是给温竹青整理了一下思绪。她当然懂入股的道理,只不过确实没这样系统的考虑过,药膳酒楼的生意,虽然早想过,但也没有好好的详细规划过,跟石晓楠说起来的时候提出来 了,然而回去了还需要详细规划。 不过现在齐瞻一说,她顿时就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笑道:“对对,你说的很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没想的像你这样周全。” 回到了府里,接下来几天依然是亲朋好友的来往串门,拜年喝酒,热热闹闹便到了正月十五日。 正月十五又是上元节。  上元节。相传汉文帝为庆祝周勃于正月十五勘平诸吕之乱,每逢此夜,必出宫游玩,与民同乐。后来慢慢的形成了元宵节,花灯节等等的,而到了宋朝,因着民生富足,花灯节更加被重视,各地官员 在这一天都会办一个花灯会,全城点灯笼,百姓们出来游玩,彰显与民同乐。 到了本朝,花灯节倒是被控制了一些,主要是灯节容易发生走水的事故,前朝一次花灯会走水,烧了大半个城,损失惨重。 不过这个节日已经在民间兴起,西北这边甚至特别的重视,所以在这一天民间的活动还是不少。 长安城今年就有花灯会。不过长安城那边城建做得好,城里头各处打了水井,对于走水防范的很严,这是咸阳城没法比的。 咸阳知府徐大人也知道,防备火灾和与民同乐都很重要,因此这几年都是一年办一年不办,办花灯会的话,也选在城里几处街道宽阔,附近有水井的地方。 去年办过了,今年就不办了,只在府里办个小的,请城里边的乡绅世族,有头有脸的商贾前来,联络联络感情。 花灯宴是晚上的,所以早上依然是在府里。 竹风正缠着齐瞻询问什么时候他能去抓小鹿,齐瞻问他去哪里抓,谁陪着,竹风就道:“吴远哥哥带着我去,就在秦岭山上,他家的鹿就是他抓的。” 齐瞻听了挑眉,原本还不是很在意的,这会儿便坐下拉着竹风过来坐腿上:“吴远什么时候答应你的?是不是去他家的时候?” “对呀,就是那天。吴远哥哥说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去找他。”竹风说着扳着手指头算,已经有点着急了:“再过十天就要开学了,我就没时间了!” 齐瞻笑,问道:“以前你姐姐常进山的,你还记得不记得?” 竹风呆了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提起这个,便被他绕进去了:“好像记得……姐姐不是进山采药吗?我记着以前常吃的一种五味子,就是姐姐采回来的。” 齐瞻点头:“对呀,所以你姐姐也很厉害,秦岭山上没人比她更熟悉了……进山只抓鹿有什么意思?等姐夫哪天安排安排,咱们去打猎好了,既可以抓鹿,还能打些野味回来,怎么样啊?” 竹风早就跳起来拍手叫:“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又着急的道:“一定要快点了,我要开学了。” 齐瞻笑道:“开学了也有沐休放假的时候啊?这几天当然也行,我叫人准备准备,选个好时候。” 竹风高兴的转着圈笑。 酉时许,全家收拾了一下,骑马坐车的来到了徐大人的府上。齐瞻出门前叫人去跟吴远爹说了一声,等到了徐大人府上这边的胡同口的时候,吴远爹已经在这边等着了。 吴远并没有来。  齐瞻也不以为意,让吴远爹和自己一同进去,寻机会介绍认识徐大人。即便是可能徐大人没空,或者介绍了吴远爹可能也根本说不上话,也没关系,介绍认识汤同知,汤同知看在齐瞻的面子上,也会 客气客气,记住这个人的。 府里的花灯会规模小,所用的灯少,就比较的精致,温竹青领着竹风和竹雨在内院正经好好观赏了一下这些精致的宫灯。 随着十五过去,年也热热闹闹地过完了。 正月十六日一早,东府那边来人,请齐瞻和温竹青过去,齐老爷要吩咐今年的事务。 “以前没这一出,这也是去年发生的事太多了,加上府里头所有的定产田庄都划给你管了,父亲可能是觉着应该开个会说一下。” 夫妻俩往东府这边走着,齐瞻跟温竹青道。 两人到了东府正房院的书房,看见齐麓和崔氏也过来了,而早已经在里面等着的,不仅仅有齐老爷和孙氏,居然连齐慧等人全都来了。 就连最小的十二姑娘齐绣,也由奶娘抱着在这边榻上坐着。 温竹青倒像是正经的家庭会议,几个人进了屋子,给齐老爷和孙氏行礼之后,各自找各自的位置坐下。 齐老爷便道:“年也过完了,府里头人越来越多了,以前规矩不是很明了,现在也该重新定定了。”说着将桌上的一沓子纸递给齐麓:“这个你们轮流的看看。” 齐麓接过去先看。  齐老爷继续道:“事情一样一样的说,先从外面的事说起。原本生意上的事情跟你们女人不相干,我也从没在家里人面前说过,不过,以后就说说,这样各人心里有数,该自己管的好好管起来,不该自己管的也不要去乱插手。” 第三百九十二章贵客临门 齐老爷说完了这一句,停顿了一会儿等等。 没人敢说话,就连孙氏都一脸平静的听着。  齐老爷这才慢慢的说下去:“香料生意还是老二管着,丝绸和瓷器生意今后就老五接手,主要还是做海外的贸易。”说着对齐瞻道:“今年就专门调整人事好了,修船、勘察水路什么的,整理好了明年重 新出海。对了,江南那边你也要去一趟,看看进货的有没有问题。” 齐瞻点头答应。  “你们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意,自己都管理好,这我就不多问了。”齐老爷说着看了齐瞻一眼:“不过旁的多余事能不去搀和就别馋和了,省亲园子虽然有厚利,可太牵扯精力,之前的差事已经办好了,该 走动起来了的也走动起来了,以后的事就不要去接手了。” 齐瞻笑,答应:“好。” “老五媳妇的生意……别的你自己管着我不多说,至于那个药铺子,你母亲也专门跟我提过,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奶奶,不缺吃不缺穿的,却去抛头露面给人看病,你母亲觉着不妥……” 说到这里齐老爷顿了顿。 温竹青心里一阵紧张。虽然这是她自己的事,但一家之主的齐老爷若是反对,她还真的需要费些口角说服。孙氏那边她可以不理不管,爱咋咋地,但齐老爷这边却不行。  谁知道齐老爷话锋居然一转:“我倒是觉着没什么。咱们生意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老五媳妇在村里的时候就给人看病,名声就很好!在药铺子看病,也是指定了只看妇人病的,这有什么抛头露面的?这 是积功德的事,给我们齐家后代子孙积功德呢。” 温竹青真的是又惊又喜,转头去看齐瞻,齐瞻笑眯眯的给她挤挤眼睛。 温竹青抿着嘴笑着转回头,就对上了坐在对面的齐慧的白眼。  “生意的事就这样。府里一些资产,主要就是田庄和古董,田庄虽然属于府里的私产,不过那也是全家的公产,以前就由你们的母亲管着,不过后宅还有一大堆的事务她要忙活,后宅的事又琐碎的很, 兼着的田庄管的也就不是很好,乱糟糟地。” 齐老爷说这话的时候,孙氏面色依然平静的很,好像关于田庄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看老五媳妇还是个能干利索的性子,府里所有的田庄全都交给你吧,你今年主要就是调整人手,另外,府里头田庄的账房和后宅的账房原本是不分开的,现在也分开。老五媳妇你选人,挑三十个账 房过去,以后专门理田庄的账目。” 温竹青忙答应。  “古董主要存在东府上房院这边的三个库房里,这个就让老二媳妇管着吧,你出身大家,什么字画的都懂,多去看看都有什么,该怎么保存的好好保存,别叫不懂的下人进去你一爪子我一手的乱抓,最 后古董抓成了不值钱的玩意儿。” 崔氏也赶紧答应一声:“是。”  齐老爷继续道:“后宅自然还是你们的母亲管理。各房院的吃穿用度还是听她的。”说着转头看了孙氏一眼:“都是自家的孩子,没有偏着这个向着那个的话,管好了很容易。至于以前传言的断了哪个院 子的吃穿用度的,我听着就是个笑话!” 说着盯着孙氏问了一句:“是吧?” 孙氏面带微笑点头:“当然是笑话,这怎么可能?” 齐瞻面无表情,温竹青淡淡微笑。 “其他的没什么了。”齐老爷简单利索的将这些事情说完了,就端起桌上茶杯:“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就都说说吧,难得一家子都在。” 没有谁抢着说话,要说也得孙氏先说。齐麓手里的单子已经传给了齐瞻,齐瞻扫了两眼就给温竹青。 温竹青看了看,单子上面是府里定产的清单,主要是田庄和古董的明细,还有些值钱的金银首饰一类的。齐老爷将这些给大家看,可能是告诉大家,这些东西他那边也有数,不是真的糊里糊涂。 “我也没什么事,你们有事就说吧。”孙氏和颜悦色的对大家道,端起来茶杯也抿了一口。 大家又都看齐麓。 齐麓刚刚就看见,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挑帘子进来,显然是有什么事要禀报,但是因为老爷在说话她不敢插言,只能在门口候着,但是看那着急的样子。 齐麓便先问道:“门口那个,有什么事禀报?” 那丫鬟如蒙大赦的忙上前道:“老爷,太太,府里前院来了好几个人,说是七皇子和定远侯世子,还有一位……年老的姑娘装扮的,说是梅家老宅的三姑娘,定远侯世子的姨母。” 齐老爷居然还怔了怔,道:“前面说的谁?七皇子?” 丫鬟急忙的禀:“是,传话的说是七皇子。” “七皇子?七皇子来咱们府上了?”齐老爷居然还是不信,疑惑的反问着。 而孙氏已经急的都快要跳脚了,满脸涨红兴奋的样子简直像是要飞上天了一样,站起来小步子在原地踏着:“哎呀,哎哎呀!是七皇子呢老爷!七皇子上门了,来咱们府了!” 齐老爷这才忽的站起来道:“七皇子来我们府?不是开玩笑吧?” 齐瞻已经道:“儿子认识那两位,我先去看看。”说着转身先出去。 齐老爷还没说话,孙氏已经叫道:“哎呦!老五用不用换身衣裳?”说着转头看齐老爷:“老爷,赶紧准备吧?!” 齐老爷虽然也比较疑惑紧张,不过倒没有她那么张皇失措,道:“准备什么?我们都是无品无级的普通百姓,又没有朝服,还换什么?” 说着也跟着往外走:“倒是应该去迎迎。”齐麓跟着。 孙氏一听忙叫屋里所有的人都跟上:“快快!都出来,出来迎!”  吼得大家紧紧张张的跟着出去迎,到了正院,齐老爷和齐瞻已经将人领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穿着件紫红色绣金边蟒龙长袍,背着手还有点得意洋洋地,正是那位所谓的宁公子,真正的七皇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真性情 孙氏扭着头还低声的吩咐丫鬟:“快快!快去告诉表小姐,叫她马上换了衣裳出来迎接七皇子驾到!” 因着齐老爷跟大家说的是家事,何思月是没资格参与的,所以全府的人都在这边,唯独她不在。 丫鬟更加慌张的应着去了。 孙氏一回头,这才看见了领进来的几个人,打眼就看见了七皇子,并且马上认出来是那位宁公子,顿时惊讶至极,低声道:“咦,他怎么来了?” 疑惑起来,匆匆的脚步也跟着顿住了。  齐慧早就看见了,顿时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怎么办好,羞赧的低下了头去,却同时马上感觉到了奇怪,抬头又看了一眼,见后面还走着一位身形颀长容貌俊秀的年轻男子,这位是七皇子?但不是说还有 个定远侯世子? 谁是谁?齐慧糊涂了,疑惑的盯着走过来的人,已经顾不上别的了。 温竹青和崔氏出来了就站在原地,孙氏因为看见走在前面的是那位宁公子,诧异的一时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呆呆地发愣,把身后面的人都挡住了。  齐老爷走过来,见孙氏站在那里愣神,顿时皱眉。一下子觉着这孙氏作为府里的太太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一举一动都透着猥琐庸俗,小家子气。不管是不是有些小聪明,可在人情来往中,真真是 太自我太没规矩,骄横的时间长了,竟将这种不顾别人的态度反应养成了习惯。 孙氏在愣了一会儿之后,才忙上前跪下行礼,惊疑不定的含糊说了句:“民妇拜见七皇子殿下……” 身后的媳妇姑娘们便跟着跪了一地,齐声道:“民妇叩见七皇子殿下,未及远迎,祈请恕罪。” 全都跪下,却有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惊诧莫名。 七皇子笑眯眯的摆手:“请起吧,来的突然,你们何罪之有?”他还在看着庭院,偌大的院子果然是寸草不生的,只有一棵合欢树一棵槐树孤零零的长着。七皇子好笑的咧开嘴。 站着惊诧莫名的自然是齐慧,如今听见七皇子亲口认了,一口气闷在了胸口顿时上不来了,直接就往后软倒。 “姑娘!哎呀姑娘……” 身后的丫鬟婆子们忙搀扶,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齐老爷站在那里气的脸都发黄。 齐瞻对七皇子和常书文并那位年长的姑娘装扮的女子笑着道:“商贾人家没什么见识,叫各位见笑了,请进。” 往正房堂屋请。 七皇子看见齐慧晕倒了,揉揉鼻子就往前迈了一步,不知道想干什么,幸好常书文反应快,一把抓住了他,干笑着道:“请请,请!”  齐瞻的镇定让齐老爷也回过神来了,忙请几位进了屋里。内眷们自然是不会跟着进去,孙氏变着脸看着丫鬟们将齐慧扶了回去,努力的撑着自己,又努力的将怒气掩藏的一点看不出来,这才深吸了口 气跟着进去了。 齐瞻去迎七皇子,没想到人家由下人带着直接往正房院的内院走,虽然这位是皇子,可直闯百姓人家的内宅,这未免也有点失礼过分。 他不是个粗心的人,之前七皇子装成宁公子请他吃饭,说什么要一起做生意,最后又布置了个美人计,齐瞻心里头就已经防备起来了。虽然不清楚七皇子要干什么,但是他直觉着不是好事。 从外面迎了进来,就一直注意那七皇子的神情,却发现他专门的盯了温竹青一眼。 齐瞻心里头皱眉,看在了眼里依然是不动声色。 他们几个人将客人请进了屋子,孙氏也跟着进去了,温竹青和崔氏这才转身,低声吩咐其他几个姑娘的丫鬟们服侍姑娘们都回去,两人这才回自己的西府。 “前面走的那个就是七皇子?怎么看起来那么轻佻?齐慧怎么回事啊?居然……”才走出来十几步,崔氏忍不住就道。 也难怪,确实是奇怪的事情太多。 温竹青没说话,只微微咳嗽着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双目看着前面,崔氏跟着也看见了,何思月急匆匆的从那边过来了。  看样子是装扮了一番,穿着件粉缎镶宝蓝缎面边右衽短袄,藕荷色的苏锻马面裙,袄子的颜色鲜亮提神,梳着回心髻,两边各插一支碧玉缠丝明珠钗,耳朵上一对碧玉金丝耳坠,随着她的走动前后摇 摆着,粉面含春红唇潋滟,看起来娇艳欲滴。 给两人微微点头,何思月便直直过去了,引得身后丫鬟低低的惊讶:“这……谱这就摆上了?” 恬姑不满:“什么谱?妾还有谱了?” 温竹青转头盯了她一眼,恬姑忙闭嘴低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崔氏摇头轻声道:“虽然是七皇子,可怎么就能直直的往别人家的后宅闯?一群女眷避不开,他倒还能谈笑自如。还有咱们这位皇子的未来姨娘,怎么就这么去见面了?咱们那位三姑 娘……居然晕了……” 她真的是无语的样子,摇头半天才道:“稀奇的事儿也是真不少。”  温竹青道:“嫂子别这么惊讶,这位七皇子好像就是这样没规没矩的性子。当然,他们可能会自称这是真性情,或者说不拘束,或者说直爽,横竖总能用褒义称赞的语气说出来。如今跟咱们府有了牵连 ,今天还这样堂而皇之的上门了,今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叫人咋舌的事呢。” 崔氏叹气,道:“是福是祸都未可知。只可惜……长辈可能还觉着这是天大的荣耀,光宗耀祖的事情。” 温竹青摇头道:“这还真未必——婆婆那边会当成是荣耀,但是公公却绝对不是个糊涂的人,脸色上看不出来,那也是因为这不是能摆在脸上的事儿,心里怎么想的,倒是真未必。” “这话也是。”崔氏点头道:“公公一向不是糊涂人,他只是宽容。” 温竹青笑了,齐老爷是宽容还是懒怠?这一点她赞同齐瞻的说法,齐老爷只是很多事情懒怠去追究而已,觉着追究回来的银钱或者其他东西并不值得他费那个功夫。就是这么简单。  妯娌两个议论了一下,便放下不说了,到底和她们没什么切身的关系,聊着天到了西府,便各自回去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赖上了 正房这边。 进了屋之后,又是一番的礼让,齐老爷他们自然是不敢坐的,哪有普通百姓和皇子平起平坐的道理?那梅三姑娘和常书文再三请他们坐下,七皇子也笑着点头,齐家父子这才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七皇子待他们坐下了之后,先去看那位年老的梅三姑娘。 梅三姑娘对齐老爷道:“今天来的好生冒昧,齐老爷还望海涵。” 齐老爷忙道:“贵客临门,是我们的荣幸,哪来的冒昧之言?倒是我们预备的不周,实在是太失礼了。” 梅三姑娘道:“齐老爷太客气了。”她显然不是个多话之人,说的这两句也是不得不说的客套话,然后似乎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了,停顿住了。  常书文就笑着道:“事情府里应该也知道了,年前的时候三姨母就说要来,只是忙于琐事,便耽误了下来。不过我们这边也不应该耽误的太长,毕竟话已经传到了府里,若是我们紧耽误着不过来,倒显 得无礼,所以十五一过便过来了。” 齐老爷恍然的点头,道:“不过此事似乎有些误会的地方……” 才说了这一句,孙氏原本堆笑的脸上一下紧张了些,猛转过头来看齐老爷,似乎怕姨姥爷说出来什么不对的话。 齐老爷眼角余光看到了,毕竟孙氏的动作实在有点大,屋里人估计都有感觉。  齐老爷心中愈发厌恶,不动声色的继续笑着道:“思月虽然住在我们府上,然到底只是亲戚,她的终身大事,自然是应该询问她的生身父母亲。而她的生身父母亲依然在世,此事我们倒是不好越俎代庖 ,做这个主。” 闻听这话,那梅三姑娘面色沉静,却没回复,显然,这个问题她也问过。 说话的依然是常书文,笑道:“何姑娘的父母亲那边自然我们也是问过的,他们都说了,婚事由姑娘的姨夫姨母做主。” 齐老爷温言惊愕不已,忍不住扭头看了两个儿子一眼。 齐瞻心里头琢磨,这婚事说不定在告诉父亲的时候,孙氏那边已经提前去和何思月的父母亲打好招呼了,如果齐老爷这边推脱,就说这样的话。  而何思月父母那边当然更赞同这门亲事,不是说她那个小吏父亲只拿这个女儿做筹码,只要是对他升迁有帮助,即便是给普通官员为妾都没什么不可以的,那么现在能给七皇子做妾,她父亲肯定是双 手双脚的赞同。 齐老爷的表情也落入了七皇子和常书文、梅三姑娘的眼里,梅三姑娘不好去埋怨七皇子,只能将自己的外甥常书文盯了一眼。 常书文略微尴尬的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想来他们也是因为思月在我们府上住的时间长了,这都好几年了,我也真的将她看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齐老爷笑着将气氛转圜了一下。 常书文松了口气。 梅三姑娘便道:“既然如此,咱们商量一下婚期吧。七皇子这边倒是着急,说……” 话未说完,一个孙氏身边的丫鬟进来笑着禀报:“表小姐来了,在门口求见呢。” 这丫鬟如此的没有眼色,或者说毫无规矩,全然不顾场合的胡乱插话禀报,梅三姑娘脸色都一变,住了嘴。 齐老爷顿时气怒交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横了孙氏一眼,强行将这种愤怒压下去,脸上表情依然是带上笑容。 其余人不约而同的都看了一下那丫鬟,然后看向了门口,倒是没人注意齐老爷的脸色变化,齐麓转头看齐老爷轻声道:“父亲,表妹可能不知道七皇子也在……不太合适?” 齐老爷赶紧下台阶:“对,应该是不知道。”对七皇子他们几个笑着道:“失礼了,下人可能是禀报的太含糊了。” 这才对丫鬟道:“去和表小姐说,叫她回去吧。” 那丫鬟有些奇怪。刚刚是孙氏一迭声的叫表小姐出来参见的,她这才急急忙忙去请,还等了这么半天才打扮好过来,欢欢喜喜的进来禀报,老爷居然不让进来? 惊讶了一下就遇上了老爷瞬间严厉的目光,吓得忙躬身道:“是。”赶紧退了出去。 齐老爷这才抱歉的对梅三姑娘道:“实在是失礼了。”  梅三姑娘抿抿嘴,道:“无妨。”这才继续道:“皇后娘娘的省亲园子建造今年是关键的时候,七皇子是打算在咸阳城这边长久住下的,但又没有合适的地方,去年一年就是东家住几天西家住几天,闹得 也是怪没意思的,堂堂皇子呢。所以想着婚事能在二三月里办,办了他就住在府上……” 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道:“叨扰一段时间。” 这番话说完,齐家父子包括孙氏都呆了,半天没人说话。 齐瞻看那七皇子,七皇子面露微笑,看见他还微微的点头,似乎之前装什么宁公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很明显,这位身份高贵,并没有把冒充别人骗自己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大约觉着自己在知道了他是七皇子的身份之后,只应该诚惶诚恐。 他更不会想到这是失礼,应该赔罪的。 齐老爷顿了顿,道:“七皇子到底是……”  才说了这几个字,常书文已经笑着道:“哎呀,姨母就是这样的性子,直来直去的不会拐弯,原本还是在商量中,怎么就这样说了?”笑着对齐老爷道:“此事只是我们私下里商量的一个办法,虽然有这 个意思,当然还是要跟贵府商议才行。不过婚事方面,倒是希望能定在二三月,七皇子在咸阳这边时间长,身边没有人……皇上和皇后也不放心。” 齐老爷陪笑着道:“皇子到底是皇子,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既不是官宦也不是乡绅,府里也是要规矩没规矩,要条件没条件,皇子哪能住在我们府上?那不是委屈了皇子?”  常书文笑着道:“商议商议,自然是需要多谈谈的,明儿或者后儿的,我在陪姨母过来,到时候慢慢商议。”说着转头看七皇子笑道:“七皇子,午时还要去省亲园子呢,这会儿也该走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齐老爷很生气 七皇子便点头,站起来跟齐老爷和孙氏拱手笑道:“齐老爷,齐太太,那我就先告辞了。” 齐老爷和孙氏忙起身答应着,躬身送了出去,一直送到了府门口,看着他们上马上轿的走了,齐老爷这才转身回来。 孙氏明显感觉到老爷似乎很生气,她只以为老爷是觉着婚事太仓促,齐家脸上未免不好看,另外七皇子居然还想住在府上,这一点叫齐老爷也不满,他肯定不希望府里还得供着这位活祖宗啊。 孙氏跟在后面不敢吭声,一路回到了正房院。  齐老爷一转身正要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却又改了主意,道:“你回后院去吧,不管怎么样,二三月里成亲大约是肯定了的,赶紧去该准备什么准备什么……还有,既然是为妾,皇家里是什么样的规矩你 打听清楚了。不要弄得不伦不类,越了规矩,叫人笑话!” 孙氏正想赶紧去找何思月呢,一听忙道:“是,老爷放心,我已经叫人去打听了。” 齐老爷皱着眉头看她走远了,这才进了屋子,见齐麓和齐瞻都站起来了,便摆手:“你们俩都别走,我有事吩咐。” 说着先对齐瞻道:“老五,你叫你媳妇寻个内院机灵点的丫鬟,打听打听慧姐儿那边是怎么回事?今天为什么就晕过去了……这事里面有蹊跷!” 为什么找温竹青的丫鬟,大约是因为温竹青之前跟孙氏在府里斗还没有吃亏,显然手下是有得力的人。 齐瞻忙道:“这事不用打听了,儿子知道。” 齐老爷一顿,马上问道:“为什么?” 齐瞻先道:“这事也是我媳妇说的,去年咱们还都不在府里的时候,夏天大旱,中元节官府求雨,把城里头有头有脸的全都请到了天宫观……” 说着,将整件事说了。 虽然齐老爷看到齐慧莫名其妙的晕倒了,当时已经感觉到不对,但是也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顿时气的乱颤,对齐瞻厉声怒道:“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齐瞻也看出来了,今天老爷子是真生气了,忙道:“年前知道的,本想过了年之后再说,而且上一次这位七皇子还请我去喝酒,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还想查查他到底什么居心,查明白了再给父亲回 话。” “请你又是怎么回事?”齐老爷黑着脸问。 齐瞻又将七皇子依然冒充宁公子,请自己去窑子里喝酒,并说要一起做生意的话说了。 齐老爷黑着脸沉吟了半天,才道:“这位到底想干什么?看中咱们家家财了?什么纳何思月为妾,其实都是冲着咱们家来的?”  还有句话齐老爷没说出来。一开始七皇子冒充宁公子勾搭齐慧,是不是也是同样的目的?只不过齐慧到底是闺秀女孩儿,过了那天之后就不出闺门,他也没机会了。所以正好在长安城陪都皇宫遇见了 何思月,一听说是齐家的亲戚还住在齐家,于是这才那么快决定纳她为妾?  齐麓也是这种感觉,点头道:“儿子也觉着这事不简单,一,皇子纳妾,这规制到底怎么走?皇上和皇后到底用不用知道?二,就算是纳了我们家表妹为妾,但却要用这个借口住在咱们家,这未免也太 不合常理了。上门女婿才住女方家呢,再说我们这里还只是表妹的亲戚家而已,他怎么能就直接开口要住在咱们府里?”  齐老爷点头,又怒道:“来的另外那俩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常的!那位梅三姑娘,分明的是不想管这事,迫于无奈才出面的,瞧她话都不想多说的样子,由着那七皇子胡闹!另一个什么世子,更是个 跟屁虫!”  齐瞻就道:“父亲,这样吧。那个常书文好几年前求二哥办过事,也算是认识二哥,叫二哥去找他打听打听,看看到底七皇子是什么意思?您这边,要不给思月的父母亲写封信?到底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婚事我们这边不能做主,叫他们过来。若是不来,您就不管……至于继母那边……” 不等齐瞻说完,齐老爷已经重重点头道:“她敢不同意!府里这么多的破事,全都是她引来的!” 转头就去书案后面写信,一边吩咐:“齐瞻!你给安家那边递个话,那老家伙不是想跟咱们攀个亲吗?就说我这边意思松动了,叫他上门来商谈。” 齐瞻和齐麓全都是一愣,齐瞻道:“爹,您这是……要说齐慧的婚事?”  齐老爷沉着脸道:“自然!难不成等出了丑事才去亡羊补牢?”说着信已经写完了,把笔往桌上一撂,抬起头来:“七皇子住进来之前,齐慧要嫁出去,齐敏的婚事要定下!齐蝶、齐钰、齐绣都去住在你 们西府去。”  这么一想连等都不想等,直接就叫人:“来人!去跟太太说,叫六姑娘、八姑娘、十二姑娘收拾东西,过两天就搬到西府去住。”又吩咐:“再去一个人去西府回二奶奶,叫二奶奶给看着收拾院子,三个 姑娘住在近一点,两三天之内收拾好!” 外面的丫鬟忙答应。  齐麓忙道:“爹!住在我们那边就可以了,不但是六妹她们,三妹四妹也可以住过去,不一定非要现在仓促的把她们的婚事定下啊?安家之前您不是不乐意吗?觉着安家那小子个子忒矮,畏畏缩缩的看 起来总有点贼眉贼眼……您不是瞧不上那长相吗?”  齐老爷哼了一声道:“如今还顾得上挑人家的长相?!安家怎么着也是正经做生意的人家,虽不算大富大贵,可也是吃穿不愁!安家只有一个小子,只要你妹妹争气,人家还能亏待了她不成?住在府里 ?”  反问了一句,黑着脸半天没说话,就在齐麓陪笑着正要说话的时候,齐老爷又厉声道:“住在府里能行吗?!就齐慧那没出息的样,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那王八羔子一定要住在咱们府里,还不知道安 得什么心呢!我能放心吗?”  齐瞻和齐麓还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父亲嘴里的‘王八羔子’骂的是七皇子,皇子是‘王八羔子’,那谁是‘王八’啊…… 第三百九十六章姐儿都搬走 齐瞻‘噗’的一下就笑喷了,齐麓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可见老爷子被气的不轻,连皇上都骂了进去…… “那也不用把四妹也牵连上吧?四妹又没怎么着,仓促的把她的亲事也要定下?”齐麓还想最后努力争取争取。 齐瞻也点头:“四妹住到我们那边去就行了,二嫂和我媳妇盯着点,不会有事的。”  齐老爷就重重哼了一声道:“敏姐儿多大了?今年十四了吧?就……”说到这里忍了忍,可硬是没忍住,怒道:“就你们继母那眼界,那教养!慧姐儿能教成那样,敏姐儿能好到哪里去?!趁早定下了, 搬到外面住去!” “您想叫敏姐儿搬哪儿去?” 齐老爷想了想,道:“桃花村你媳妇是不是还有个空房子?” 齐瞻又是一吓:“早卖了!再说了,您想叫齐敏去住桃花村?这,这也太离谱了,就齐敏那娇生惯养的能住的习惯吗?住不了一天就能哭着回来。” 齐老爷哼了一声道:“就是要叫她吃吃苦,知道知道府里的这些富贵不是理所应当给她的!”不过房子已经卖了,齐老爷也没办法,想了想道:“不行就叫住……”  齐麓已经忙道:“爹,您别琢磨着叫齐敏住外面了,就咱们的那些亲戚,只要是在咸阳城里城外的,哪一家是简单的人口?全都是一大家子,各人府里头都是一大摊子的事,齐敏去住谁家都不合适。再 说了,七皇子要住进来,咱们这边已经赶着把齐慧嫁出去了,再要是叫齐敏住外面亲戚家,这样太明显了。七皇子会怎么想?” 齐老爷就怒哼:“我管他怎么想!”  顿了顿将自己的脾气收一收,这才道:“之前,你们表妹的事我觉着管就管了无所谓,她都在咱们府上住了这么几年了,我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就算是从咱们府出嫁,也无非一份嫁妆而已。可现在 事情弄得这么复杂,牵扯进来一个七皇子,偏生还是那么一个好色之徒!我养着一家子的女孩儿,这么个色鬼住进来,我能放心?”  说着把兄弟俩扫了一眼:“慧姐儿已然如此糊涂,敏姐儿年纪更小,她成天跟着她三姐在一块儿,能不受影响?此事不能有一点含糊,稍微的放松一点,到时候出了事,齐家脸面没处搁,你们几个妹妹 的终身都受影响!” 说着摆手:“送走,不但要送走,齐敏婚事还要尽快定下。” 又叫人:“来人。”看见门口丫鬟进来,就道:“叫长随。” 丫鬟忙去将齐老爷身边做事的长随叫来,齐老爷将信交给他,命他骑马立刻去给何思月的父母亲送去。 “信里我说的很明白,婚事我不做主,七皇子那边还在询问,叫他们过来!”齐老爷道:“其余的,你们俩照我的吩咐看着办吧。” 齐瞻和齐麓齐齐答应了一声。 齐老爷背着手先走了。 兄弟俩这才出来,齐瞻道:“老爷子不糊涂,这事处理的倒是干净利索,而且老爷子明显对孙氏已经是恼火的狠了,这会儿回去说不定就是找孙氏吵架的,齐慧和齐敏的事,照老爷子说的办好了。” 齐麓点头,想了想道:“是啊,这种事情咱们心里应该明白到底是福是祸,也就孙氏那糊涂东西会觉着是好事。照着老爷子的吩咐办吧。” 兄弟俩便各自去,齐麓马上就去找常书文。 齐瞻回到自己房院之后,正准备找人吩咐事,却又站在院里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去了东府,找到了齐老爷。 齐老爷吩咐了一大堆的事,他自己倒是躺在了椅子上摇着,吩咐人给自己沏一壶祁门红茶,正品着,听见下人禀报齐瞻过来了,也没动,等他进屋就问:“还有什么事?” 齐瞻看见老爷子倒是惬意,好笑的过去搬了个锦杌坐在跟前,道:“有件事跟您说说……就是之前我媳妇跟继母闹别扭的事。” 齐老爷转头看他哼着:“我还以为你打算混过去算了呢。”  齐瞻陪笑着:“哪能啊。到底是我继母,这么多年了管着内宅和田庄的事情,以前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出来,我媳妇一过门就闹得这么大,还是咱爷俩不在的时候,我当然希望查清楚,谁也别冤枉谁。 ” 齐老爷继续哼着:“你想怎么着?我够偏袒你小子了!”  齐瞻连连点头笑:“是是是,爹真是很偏袒儿子和儿媳妇了……不过,大部分的事都是您这边听人说的,虽然两边都已经说过了,到底不是您自己查的,您心里也许还有疑问,儿子是不希望您还有不明 白的地方。” 齐老爷盯住了他,问道:“你小子到底憋着什么坏主意?直接说!” 齐瞻笑了,却并没有说‘坏主意’,反倒是轻声咳嗽了两声,道:“爹,您知道不知道,儿子这边内宅服侍的丫鬟里,有一个她的母亲是继母的陪嫁丫鬟?”说着扭头看了看屋里。 屋里这会儿倒是没人,于是继续道:“您这边好像也有一个……您这边的倒没有那么明显,不是继母身边陪嫁人的女儿,而是家生子里的一个,跟继母身边那个吴妈妈是亲家。” 齐老爷从躺椅上直接坐直了,盯着他:“哪个?” “就是叫红珠的。” 齐老爷脸色一变,红珠可是他的房里人,算是个贴身服侍的,有时候齐老爷去钱姨娘那边,这个红珠都跟着过去端茶递水的。  “对了,绿珠那丫鬟,大约是要给您这边了,不过那丫鬟背景不那么简单,虽然好像没有家人在府里当差,但八九岁的时候被继母买来的,却没在身边服侍过,倒是一直在附近的一个庄子上养着,好像 当成小姐养着的,她身边倒有个小丫鬟伺候。” 齐瞻道:“在庄子上当成小姐养着,教的都是小姐的规矩教养,还读书认字。到了府里就成了丫鬟,还是总在您跟前晃得……”  这话不用说完,说到这里齐老爷肯定会明白。 第三百九十七章要什么没什么 齐瞻接着道:“有些事情发生了,虽然双方都能把经过跟您禀报的,但是到底各人的态度、情绪什么的,您不知道。但这又是很重要的,儿媳妇对婆婆是什么态度,婆婆对儿媳妇又是什么态度?这些您不想 知道?也许这就是引起冲突的关键呢?” 齐老爷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孙氏掌管后宅十几年,这后宅服侍的丫鬟婆子基本上都算是她的人。当然,以前齐老爷并不会这样想,都是一家子,什么谁的人不谁的人? 但是现在齐老爷对孙氏的态度已经起了变化。 孙氏不配做这个齐府的太太。无论是教养礼仪、聪明才智,还是胸襟气度,亦或者是大局观全局观,她都不配。 齐老爷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想这件事。 以前为什么没揭穿,却在去年一年的时间暴发了?真的是因为齐瞻的媳妇过门,这个媳妇太不听话了,所以引起的这一连串的事情? 但齐老爷一件一件的琢磨,却又找不出来怪媳妇子的某件事。似乎都是一件事赶一件事,最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么就是起因? 然而起因却只是鸡毛蒜皮,只是因为媳妇子不听话。但这不听话是因为当时吵架了,还是态度上不好,亦或者是因为孙氏叫媳妇子去做什么事,媳妇子不听? 齐瞻的意思,是让齐老爷弄明白。 齐老爷也想明白了,孙氏那边尽管不多说什么了,那也是自己这边压制的,因为自己在家里。但若是自己再出门,去年的那些事难保不会再发生。 所以是需要有所准备。 而且以前齐老爷不在乎谁在自己跟前放眼线,但是现在心里却不舒服起来,孙氏叫人盯着自己爷仨,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绿珠那丫头的事,老爷子心里头明白,如果孙氏不是存了某种心思,不会叫出来晃。老五还没成亲呢,就已经准备了一个绿珠,自己身边又放了个红珠,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的白珠、蓝珠、黑珠 ! 而老二那边孙氏做的更明白,都已经不知道塞了多少人过去了!做的这么不顾及,也是因为老二的媳妇实在太懦弱了。 齐老爷想了想,斜睨着齐瞻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齐瞻便走了。 齐老爷在屋里又寻思了一会儿,想想自己的这个后宅全都是眼线,真的要多注意了。起身背着手端着茶壶又来到了前院,前院这边小厮们走动的地方,一些大丫鬟二等丫鬟的就不出来。 齐老爷这才叫来了一直跟着自己的管家,低声吩咐了几件事。 管家仔细听着,一一答应然后去办。因着齐老爷着急,管家出去询问了一圈,选定了两个合适的丫鬟,便找齐老爷回话。 齐老爷道:“听真了,此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半个字!不然就直接叫人牙子带走。” 管家忙道:“老爷放心,这两个是前院管家的女儿,都是聪明伶俐的,绝对不会有一点泄露。” 齐老爷这才点头应允。 再说齐瞻。 齐瞻这才找人去给安家带话。 安家,家里头经营着城里的四个客栈,虽然比不上齐家的财雄势厚,但也算是殷实之家,同样的富贵荣华。安家不是大族,亲戚不多,家里头只有一个儿子,从小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只是这安家少爷小时候得了场病,病好了之后就没长个,在西北这边算是矮个子,有些五大三粗的西北妇人都比他高。再加上瘦,所以看起来瘦小因而显得猥琐。 不过人还是可以,因着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十五六岁就已经接手家里的生意了,经营了几年,也算是中规中矩。 他们家家境不错,当然想找好点的亲事,然而门当户对的人家里头,很多又嫌弃这位爷长相实在有点上不得台面。往门第低的人家找吧,安家又不愿意。 所以婚事也是为难,这两年一直在寻着,从前年开始就琢磨着齐慧,一直托有脸面的人给齐老爷这边递话。 如果是以前,就凭长相齐老爷肯定也不会答应,但是现在,齐老爷更注重的是人品,考虑一下人品不错,马上就点头了。 安家得到了信儿,自然是非常高兴,急急忙忙的找齐瞻打听话,齐瞻这边跟安家先商议了一下。 他忙这件事,等过了两天晚上在家里,才听温竹青说,齐老爷和孙氏之间暴发了一场大吵。 “她敢跟父亲吵?”齐瞻猛地听了还有些不信:“她以前可不敢。” 这一点温竹青其实早看出来了。  孙氏在齐老爷面前确实比较的老实,齐老爷的话她一般也不敢反驳。也听崔氏说过,孙氏到底是续弦,这是一层,还有一层就是多年未生子,一直都心虚,虽然如今得了儿子了,但是十几年了听老爷 的话已经习惯了,起码在老爷面前已经习惯了唯唯诺诺。  另一方面,她也是非常了解齐老爷的。齐老爷可能看起来好说话,难得糊涂的一个人,但那只是寻常的事情,孙氏只要用温婉的手段来处理所有的事情,不触及齐老爷的底线,齐老爷基本上都会赞同 ,所以孙氏也完全没必要去挑战齐老爷的权威。 而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其实已经触及了齐老爷的底线根本,无论是田庄的事情,还是女儿的教养问题,这些都让齐老爷怒火中烧,齐老爷恼怒了,孙氏就非常老实。 别说齐瞻现在听了意外,就是温竹青听下人禀报的时候,都觉着意外。 点头道:“是啊,吵得很凶,声音特别大,上房院估计没几个人不知道了……因为老爷要定齐慧的婚事,婆婆不同意和安家结亲。” 齐瞻问:“父亲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说这事婆婆做不得主,还说齐慧为什么变成了那样,婆婆有责任,婆婆就说是……横竖说了些难听的,公公恼怒的很。”  齐瞻倒是聪明,马上问道:“孙氏说了哪些难听的话,总不成把你和二嫂都牵连了进去?” 第三百九十八章火坑还是土坑 温竹青叹了口气,还真的叫齐瞻猜对了,孙氏果然是把自己和二嫂牵连进去了,扯出来自己不尊婆婆的话,又说教的二嫂如今也忤逆,齐老爷对儿媳妇忤逆不孝的事情不闻不问,却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 。 “火坑?”齐瞻冷笑:“真正进了火坑的是何思月!她还在那里当成一辈子最大的荣耀。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父亲只是个普通小吏的人去了皇家那大坑,能活几年?” 说着道:“不用管这些事,父亲现在看的明明白白的,也就是他之前太过于放纵孙氏,府里头什么事都袖手不管,由着孙氏胡闹,去年才会一下子暴发那么多问题,他应该不会在由着孙氏胡整了。” 齐瞻这话说得对,齐老爷现在确实不会由着孙氏胡来了。 以前是安逸惯了,舒适惯了,不想再去费神费力,儿子们也大了,外面的事情交给儿子们,家里内务叫老婆管着,他这个大老爷舒舒坦坦的多好? 但是去年出了趟门,回来发现府里居然乱了套,自己在家的时候表面看起来似乎还管的井井有条,但其实终于看出来了,里面掩盖了多少的烂账和龌蹉! 尤其是何思月居然自己给她自己寻了个这样滑天下之大稽的婚事,齐慧居然背地里能和一个陌生男人闲谈甚至收他的东西! 女儿身边的大丫鬟居然和孙氏的亲戚勾搭成奸,而孙氏居然被蒙在鼓里那么长的时间! 这些都叫齐老爷怒火中烧。 孙氏在性格礼仪上的缺点,人情世故中的傲慢失礼,各种事情上小鼻子小眼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这些全都让齐老爷厌恶。 所以他要开始钳制孙氏了。 过了几天安家那边寻了官媒上门,试探询问齐家三姑娘的情况,齐老爷点头给了明确的意思,于是安家那边准备了准备,再过了两天便正式上门求亲了。 齐老爷应允了,转天便换了庚帖,开始商谈下一步。 齐慧坐在窗边正看着外面发呆,她的丫鬟进来躬身笑着道:“三姑娘,太太那边又叫人送来了四匹料子让您选选,一定要留下两匹做衣裳,裁缝已经在二院候着了,您选中了她们就拿回去裁剪。” 齐慧有些木然的回头看她一眼,冷冷的道:“为什么又选?昨天不是才选了两匹?” 丫鬟笑着道:“这是太太吩咐的……想来是给夏天准备的。”  齐慧皱眉,丫鬟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勾起了她的疑惑,瞪着那丫鬟半天,才冷冷的道:“你不用瞒我,如今府里再给那个要当小妾的人准备,要给她选料子了,所以顺便给我送了些过来?或者是那 个要当小妾的人选剩下了,你们这些狗东西便给我送了过来,想奉承我?!” 说着不等那个丫鬟辩解喊冤,已经是勃然大怒的站了起来,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尖声高喊:“你们别想!” 这一嗓子把房顶差点给掀了!屋里屋外所有的丫鬟全都跪下了,齐齐叫道:“姑娘息怒,奴婢们不敢!”  齐慧身边的大丫鬟一个接一个的被打死,以前一直服侍她的如今已经是一个都没有了,齐慧对所有的人全然没有好感,再加上万事不顺,过年都被禁足在家里,好容易过完了年能去上房院了,谁知道 就知道了宁公子居然是七皇子的这个晴天霹雳。 齐慧真是觉着快要疯了。 委屈,生气,憋屈,愤怒!  掀破了房顶一般的喊了一声,齐慧豁出去的就往外面冲,嘴里厉声骂着:“不要脸的贱人!还出身官宦?知书达理?知书达理的人能出去一趟就给她自己寻了亲事?!真真是闻所未闻!其实就是个臭不 要脸的小娼妇!小娼妇!” 嘴里骂着,一径往外跑了。 她这边的丫鬟真真的都能晕过去!这三姑娘满嘴说的都是什么呀,这样的话她也能说出来,这……这简直事…… 几个丫鬟顾不上再想了,忙的爬起来叫着:“姑娘,姑娘!”追了出去。 齐慧气冲冲的来到了何思月这边,过了垂花门上了游廊,老远就看见何思月门口站着几个丫鬟正在说笑,其中就有母亲孙氏身边的两个丫鬟。 很显然,母亲也在这边。 齐慧鼓足的勇气顿时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站住了,迅速的后退躲在了垂花门后面,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下来。 原来宁公子竟然是七皇子,如果早知道,这门亲事原本应该是自己…… 齐慧心里头的委屈简直难以言表,更加委屈的是家里人的态度,知道了宁公子其实就是七皇子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替自己说话!这分明就是何思月抢了自己的亲事! 尤其是自己的母亲,母亲居然还在高高兴兴的给何思月准备婚事!  齐慧委屈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正在自怨自艾,何思月正房门帘子一挑,孙氏出来了,转头还在嘱咐着:“暂时就是这些,你也快些准备,明天我叫人送来些首饰你好好选选,尽量选一些大场面能戴 的,以后你肯定需要这种的多。” 何思月已经换了一身海棠红点翠叶长袄裙,头上也换了一支烧蓝镶金花细宝蓝点翠珠钗,看起来俏丽的很,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是,让姨母费心了。” 孙氏笑眯眯的摆手走了。走的是另一条游廊,门口的那几个丫鬟也跟着走了,何思月站在门口恭敬的看着。 齐慧从这边的垂花门后面偷偷的看着何思月的反应,直到看见她脸上突然露出了冷笑,顿时就觉着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姑娘,进屋吧,这会儿又起风了,您穿的少别受了凉。”一个丫鬟说着,因为离得远,齐慧听得不是很清楚,若不是这丫鬟的声音不小,且大意能猜得出来。  何思月看着孙氏走开的方向,嘴边的冷笑愈发的明显了,嘴巴一动一动的说着什么,但是因为声音太小了,齐慧听得不是很清楚。 第三百九十九章姐妹翻脸 “姑娘,姑娘!”齐慧身后突然传来了叫声。 这声音也引起了正要进屋的何思月的注意,她转而看向了这边。 齐慧一下子站直了,免得偷偷摸摸在门后偷看她的样子被看见了,顿了顿就没有隐藏,而是直接从垂花门进去了,直直往何思月那边走,道:“表姐这段时间可好?怎么也不去我那边转转了?” 何思月一看见她,已经戒备了起来。对于这个表妹她还是比较了解的,性子就和姨母差不多,有时候看着好像还挺稳重的,但其实就是个暴躁不吃亏的。 在七皇子的事情上,何思月知道,齐慧是觉着这原本应该是她的婚事,是被自己抢夺了来,肯定对自己愤恨。 所以自打七皇子来到府里之后,何思月就再也没去齐慧那里, 如今听见询问,笑着道:“天气冷得很,我也愈发懒怠动,倒是好几天没出门了。”说着亲热的伸手来拉齐慧的手:“三妹妹快进屋吧,正好我这边得了几张新花样子,都是你最喜欢的牡丹玫瑰花样……” 却不料齐慧手一甩!就将何思月的手给打落了。 何思月一愣,心想这是要翻脸了?齐慧这未免也太轻浮了吧?为了男人明目张胆的跟自己翻脸?  齐慧冷笑着道:“我哪有表姐那么好的兴致!还描花样子……我知道了,你这是拐弯抹角的告诉我,你在给你自己准备嫁妆吧?呸!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出了一趟门,居然就给自己 找了一门亲事,这也真是闻所未闻了!还是个妾……” “三姑娘!”听着她越说越不像话,何思月身边的丫鬟叫柳枝的已经提声道:“三姑娘这火气是打哪儿来的?说的这些话也真真是叫人怪惊悚的,姑娘们哪儿能什么话都说?” 何思月的这个大丫鬟是非常厉害的。何思月听着齐慧确实是翻脸了,而且居然破口大骂了起来,真的也是把她姑娘家的脸面丢的一点不要了,便闭上了嘴,叫自己的丫鬟去跟齐慧吵去。 齐慧怒极反笑,扬起手就要给柳枝一巴掌,嘴里厉声骂着:“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原本就是住在我家要饭的一样!现在也敢……”  “姑娘,姑娘……”齐慧的几个丫鬟终于赶到了,一看跟何思月的丫鬟冲突上了,几个丫鬟顾不得其他的忙跑过来,喊着跪在了齐慧脚下,趁着乱将齐慧的胳膊挡住:“姑娘,咱们回去吧姑娘,太太过去 了,到处找姑娘呢。” “滚开!”齐慧怒气冲天的想要将几个丫鬟挣脱了。  几个丫鬟哪里能松开!如今何思月是什么人?七皇子未过门的妾!虽然只是个妾,却也是皇家人,三姑娘不懂轻重,她们不能不懂,何况以前的大丫鬟一个个的被打死着,她们现在不敢犯一点点的错 。 偏生这三姑娘又不是省油的灯,还在到处的惹祸。 几个丫鬟声音都带着哭音了:“姑娘,快跟奴婢们回去吧,太太找您呢,到处找您呢……” 何思月的丫鬟,那个叫柳枝的,看着齐慧的眼睛里都冒火!没错,之前齐慧身边那个被打死的丫鬟柳叶,就是她嫡亲的妹妹。 原本也是何思月身边的丫鬟的,只是因为齐慧多言了一句,说喜欢柳叶做的小点心,那孙氏就不顾她们并非齐府的下人,将柳叶叫去伺候齐慧。 伺候了一场,却没落个好,受了齐慧的牵连,被孙氏活活打死了! 柳枝这丫鬟如今是咬着牙还裹着血的恨孙氏跟齐慧呢!只不过在孙氏面前还要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而只要何思月这边的人不去提醒,也没人提醒孙氏,被打死的那个柳叶是柳枝的妹妹。 正是因为这样,柳枝才敢当面顶撞齐慧。 齐慧被几个丫鬟拉住了,越发的愤恨至极,拔高了声音狂叫着:“滚开!全都给我滚开!” 柳枝上前一步,冷笑着道:“三姑娘何须如此不满?您的婚事不也已经定下了?听说连庚帖都换了,八字也合过了,如今正在商量请期呢!我们姑娘好心好意的给您看花样子,倒是为您考虑呢。” 咆哮的齐慧突然就顿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厉声道:“你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这个贱人的嘴!”  柳枝冷笑不已:“奴婢并没有胡说八道,这事还是刚刚太太身边的丫鬟说的呢,这几天给姑娘那边送去的东西,也是为婚事准备的。”说到这里拖长了音道:“听说是和安家,安家那位爷倒是名气大得很 ……” 说到这里掩嘴窃笑。 齐慧真真差点给气晕过去!指着她大骂道:“你放屁!放屁!小娼妇,你们一窝子都是娼妇!从主子到下人都是娼妇!” “啊!”何思月尖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齐慧已经骂着转身跑了,她要去询问太太,这个小娼妇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群人呼啦啦的全跟着跑了,何思月这才回过神来,气的浑身乱颤,指着齐慧跑掉的地方咬着牙道:“以前忍着你,愈发叫你混账跋扈了!”她转头就对一个婆子道:“你去找太太,就把三姑娘来这边的 事回禀一声,尤其是她满嘴的污言秽语!叫太太听听!” 那婆子明白,点头道:“是。”去了。 柳枝白着脸过来搀扶何思月:“姑娘恕罪,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应该招惹她……三姑娘如今愈发的疯了,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何思月冷笑着道:“你倒是骂得好!以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忍了她多少?原本她不来招惹我,那些事也就过去了,我会既往不咎的,想不到她跋扈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嚣张!现 在不教训她,走了还能教训的着吗?” 这倒是赞扬了柳枝,柳枝脸上微喜,忙道:“姑娘也别跟她生气了。看看她的亲事吧,今后能有什么出息?只等着见着了您,给您磕头吧!”  何思月自觉这话说的太对了,这才平了平气,进屋了。 第四百章表小姐告状 孙氏并没有去齐慧那边。齐慧的丫鬟这么说,其实是着急之下胡说的,当时只想将齐慧劝回去。 她从何思月那边出来,一路沉吟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院。  老爷这几天的怒气孙氏岂能感觉不出来?有些事情是一点点揭穿的,孙氏也没想到齐老爷能生那么大的气。以前这些事全都是自己说了算的,可现在,老爷到底还是被他那两个儿子拉到了那边,百般 的看自己不顺眼起来。 其实老爷如此对自己,孙氏倒是有准备,这么多年没生儿子,人家老爷的两个儿子都大了,孙氏岂能没有准备?自己早晚会在老爷眼里变得厌恶的。 只不过在生了儿子之后,这种担心少了点,却没想到去年一年跟新进门的那个儿媳妇斗,闹到最后成了这样的结果。  前几天知道了老爷匆匆忙忙把齐慧的亲事定了,孙氏当时真的是气的厥过去了。齐慧是她的大女儿,为了这个女儿的婚事,孙氏是没少费功夫,琢磨了两年了,想给女儿找个门第高的,最好是官宦人 家的,叫女儿能够一进门就换了身份,成为官太太。 这才不管不顾的跟老爷大吵了一架。不过这一架吵下来,孙氏也看明白了,老爷对自己是完全冷了,自己说什么,他是一句都听不进去,齐慧的婚事也完全没打算叫自己插言。 当然,孙氏也知道了是因为去年中元节,在天宫观发生的那些事。这一点就是把柄,就是孙氏的弱点,齐老爷一质问这一点,孙氏就哑口无言。 过后也想着换一种方式,柔声细语的劝劝老爷,到底齐慧也是他的大女儿,大女儿的婚事不能如此的草率,更不能随便找个人家……那安家算个什么东西! 只可惜硬的软的都没用,齐老爷根本就不听,对孙氏很厌恶,话都不想多说。 这段时间,齐老爷都是去睡在几个姨娘之处。  孙氏冷静下来想想,现在也看清楚了,自己现在要忍。何思月去给七皇子做妾,这就是孙氏今后的靠山,只要有这个靠山,起码自己在齐家的地位是不会动摇的,然后就是等,等自己的儿子长大,倒 那个时候,在一一的算账。 孙氏这样想着,所以对何思月的婚事非常的上心,亲力亲为的准备着。 齐慧那边,齐老爷定了之后直接把庚帖换了,八字也合了,孙氏是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多给女儿嫁妆,让女儿过门之后的日子能和在府里一样富贵。 因为就猜到了齐慧若是知道了肯定要闹得,所以孙氏也没告诉齐慧,先把东西准备起来了。 坐在椅子上正想着,孙氏的丫鬟进来了,躬身道:“太太,表小姐那边的端妈妈来了。” 孙氏‘哦’了一声道:“叫进来吧。”心里想,难道是刚刚忘了什么交代的?前脚才走后脚就追了来? 端妈妈进来了,躬身笑着行礼:“太太。” “怎么了?是刚刚忘了什么?”孙氏和颜悦色的问道。 端妈妈脸上稍微的有点为难,嗫嚅着道:“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似乎三姑娘不高兴呢。”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孙氏皱眉道:“三姑娘?”她马上想到了,忙问:“三姑娘去你们姑娘那边了?” 端妈妈点头叹气道:“是啊,太太您前脚走,三姑娘后脚就来了,也没进屋,就在外面站着……” “站着干什么?”孙氏已经感觉到不对了,马上追问道。 这正是端妈妈的意思,端妈妈格外为难的样子才道:“站着说了些难听的话,只说太太给了东西我们姑娘便得了意,仗颠的很,口口声声说我们姑娘是……去做小妾的。” 听到了这里,孙氏已经气得白了脸。  端妈妈继续道:“我们姑娘哪里敢多言,只是叫我们几个上去劝,谁知道惹恼了三姑娘,三姑娘就动手要打,我们这边一个丫鬟也是胆小,被三姑娘吓得不轻,结果说漏了嘴,说三姑娘那边也有东西, 也是给她婚事准备的,请三姑娘不要闹了……” 孙氏脸上乍红乍白的,眼珠子越瞪越大,几乎都要凸出来了,看起来着实的吓人。  端妈妈道:“三姑娘就气的骂着走了,骂的……也是难听,说我们那边是一窝小娼妇……”说着陪笑着看着孙氏:“太太,我们姑娘倒是不敢说什么,只是怕这话叫老爷听见了,到底对三姑娘不好,三姑 娘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呢,这些话叫人听见了像什么……” 孙氏已经气得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掼在了地上!随着瓷器裂开的声音咆哮:“去把三姑娘给我叫来!” 几个丫鬟婆子的忙答应,祁妈妈和吴妈妈就使劲盯着那端妈妈。 端妈妈忙道:“太太息怒,太太息怒!要是惹得您这样勃然大怒的,我们姑娘可真的是担待不起了……” 何思月如今在孙氏心目中身份已经不同了,听见这话心中微微警觉,只气的依然是乱哆嗦着。  “端妈妈说的是,太太请息怒,这事……到底不是好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您这样命人去传了三姑娘来,只怕三姑娘还没到您这里,闲话都已经传遍了府里了。老爷如今在气头上,哪 里还能再给添气!太太,您说是不是?” 祁妈妈一看孙氏脸色微变,忙抓住了劝了两句。 吴妈妈也忙点头:“是啊,太太请息怒,您要是为这个责罚了三姑娘,表小姐那边也为难不是?”说着看了端妈妈一眼。 端妈妈便笑着道:“是啊,吴妈妈这话说的是。”  几个妈妈的劝阻让孙氏将自己的怒火控制了控制,吴妈妈话里有话,孙氏也听出来了,倒是不再叫人去找齐慧,反倒是一副气坏了的样子,锤着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出来这 么个不听话的女儿……这是要把我给活活气死啊!”  她这样一说,祁妈妈、吴妈妈并其他的丫鬟婆子全都上前劝,倒把端妈妈给挤到了后面去。 第四百零一章 出现嫌隙 端妈妈伸头看着前面一堆人簇拥着太太的劝,原本现在也该走了的,只是叫自家姑娘的是三姑娘说的最后几句话,所以端妈妈决定在强调一下。  于是隔着许多人的大声劝着:“太太也不要生气,还是姑娘的名声重要呢!倒是真应该查查是谁胆敢在三姑娘面前说什么‘娼妇娼妇’的这些混账话!抓出来真真不能轻饶呢。三姑娘是闺秀小姐,知书达 理的,若不是听见人说,她哪里知道?说不定还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太太不要生气了……” 这话还没说完呢,奇怪的是原本嘈杂的声音突然停了。太太气的怒骂的声音,丫鬟婆子劝解的声音,全都停下了,屋里奇怪的安静了。 端妈妈本来是因为太吵了所以声音很大,谁知道一下安静了下来,倒显得她好像吵架似得声音,所以后面一句已经蔫了,声音很小很小的说着,疑惑的停住了。 祁妈妈、吴妈妈全都转头看她。 端妈妈怔然的看着大家,挤出个笑容道:“太太不要生气……” 孙氏这会儿后槽牙咬的都生疼!真恨不能把面前这个端妈妈生吞活剥了!这话说谁呢?这不是说自己?孙氏之前骂老五媳妇的时候,气急了才骂了这样的话,这谁都知道! 后宅这些事传的快的很,孙氏也一直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是骂了儿媳妇什么话,可能都叫人去传到了老爷耳朵里,所以老爷才对自己那么的生气。 如今听见端妈妈说的话,真是气的快吐血了。 吴妈妈看出来太太气的不行了,忙对端妈妈道:“端妈妈回去吧,这事太太知道了,你回去了在表小姐面前也劝劝,让表小姐消消气。” 端妈妈就忙道:“自然!我们这些奴婢自然都是劝的。”说着躬身对孙氏道:“太太,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退了出去。 孙氏咬着牙,一把将桌上还剩下的茶壶又给抓起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又是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原本在跟前的丫鬟婆子慌得忙躲,有一个没躲开,溅起来的碎片划伤了脸,吓得也不敢出声,低着头忙出去擦脸上的血。 “混账……混账!”孙氏不知道骂谁呢,只不住嘴的骂混账。 别的人不敢接话,祁妈妈和吴妈妈是一直在孙氏跟前伺候的,当然知道她骂的是谁,低声将其他人遣了出去,留下一个将地上的碎瓷器扫了,收拾屋里。  祁妈妈这才声音很小的道:“太太,如今真的也需要注意注意咱们这位……表小姐了,您对她一直都是好心收留,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吃穿用度的跟自家姑娘们一样,可焉知她是怎么想的?今天分明 是特特的叫端妈妈来告状,说的话里头有几句实话,这都未必呢。”  吴妈妈马上点头道:“对!奴婢就不信三姑娘能说出来那样的话,必定是三姑娘去找表小姐玩,两位姑娘到底年轻,说起来成亲这些话,也许话不投机的拌嘴了,表小姐就使人来告状,编排三姑娘些难 听的话。”  孙氏心里有数,齐慧什么样的脾气,她这个当娘的能不清楚?之前因为宁公子的事,孙氏过去将齐慧重重的怒斥了一顿,齐慧却依然是惦记着,放不下。等知道了宁公子就是七皇子,然后七皇子还要 纳何思月为妾,她怎么能甘心? 拌嘴起来了,何思月那边的丫鬟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泄露了齐慧的婚事,齐慧知道自己要嫁给安家,岂能不气的乱了方寸?乱骂起来,也是有的。 孙氏这会儿反倒冷静下来了,气,当然还是气的要命,但没想着马上去找齐慧,或者找谁去质问、追究。 何思月攀上的不是一般的人,是皇子!这一点是孙氏怎么都不可能忽视的。孙氏要找强力的靠山,能继续站稳脚跟,养大自己的儿子,这些都需要她对何思月那边搞好关系。 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何思月再也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了。就是孙氏这个姨母,养了她几年的姨母,现在都要求着她,在她面前将姿态放低,身段放低。 所以何思月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思,孙氏也不可能去责备,甚至连脸色都不敢给。 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安抚齐慧。 没错,安抚自己的女儿。尽管齐慧做的事情也是闻所未闻的,一个姑娘家骂出来的话那么的难听,但这些孙氏自己脱不了干系,她自己心里头清楚。 而且齐老爷那边的意思,齐慧的婚事是要尽快办的,可能一个月女儿就要出门了,孙氏不可能到了这会儿还去骂女儿,这是要把女儿骂着出门吗? 想了一会儿,孙氏道:“去表小姐那边说一声吧,只说我去三姑娘那边了,训斥三姑娘了,叫她也别气了。”顿了顿道:“明天送来的首饰,先给她那边送过去,叫她先挑。” 祁妈妈和吴妈妈全都面带不忿,不过两个精明的婆子不会在多说什么了,点头称是。 孙氏又道:“等一会儿……天黑吧,天黑了之后,再把我这边今天才到的那几匹格朵花蜀锦、玫瑰紫缎子、品红妆蟒缂金丝提花纹锦、石榴红联珠对孔雀纹锦给三姑娘送过去,叫她用这几样做新衣裳。” 这么一说祁妈妈和吴妈妈脸上更加不忿了,祁妈妈轻声道:“如今连给自家姑娘东西,反倒要看别人脸色了?还要天黑了才能送过去?” 孙氏冷哼了一声。  吴妈妈就道:“太太是强忍着呢!这也没办法,谁让表小姐不记恩情,反倒……”叹了口气道:“说忘恩负义是有点过了,可表小姐这变脸真的也是太快了,她还没当上七皇子的姨娘呢……再说了,就算 是皇子又如何,她到底只是个姨娘,妾而已!咱们姑娘正经是去当奶奶。” 这话叫孙氏心里稍微好受了点,道:“行了别说了,扶我起来,去三姑娘那边看看……”被两位妈妈扶起来了,又道:“叫表小姐那边人知道,我这就去三姑娘那边了。”  祁妈妈和吴妈妈一听少不得又是一阵不忿。 第四百零二章 入股 石晓楠来了府上,丫鬟引着来到温竹青这边。 见面说笑着,不及坐下石晓楠已经道:“如今可是把事情闹大了!”  不等温竹青问,接着道:“我二哥也是个撑不住的,去找乔大爷说了回,乔大爷倒是没什么,旁边的乔二叔听见了,因着他的那个果园子这一两年倒是好了起来,手里也有了些闲钱,因此就想投些。然 后李大婶知道了,可能也想投,原本说是来找你的,我二哥一听又觉着给你添了事,还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呢,赶紧说跟我说说,叫我来找你商量,李大婶也不用跑这一趟。” 温竹青听了好笑。  不等她说话,石晓楠又道:“还有呢!问了武婶子,武叔和武婶子倒是没有马上回话,只大武哥点头了,说想投钱,只需要商量商量投多少。昨天才去找了我说,他们家里商量了一下,觉着药膳酒楼是 个好主意,倒是想把现在的小铺子关了,把钱全都投在药膳酒楼上。这机会难得,如果是叫他们一家子开酒楼,还不知道要存几辈子钱呢,现在既然能有这样的机会,就想正经的参与。”  说了这么一大堆,看着温竹青道:“这可倒好,一下子人那么多,而且武婶子一家可是把全身家都放在这上面了,我昨晚上都没睡着觉,若是……若是赔了可怎么得了!我们自己赔点没什么,只李大婶 、武婶子她们这样的,赔了我们怎么交代啊?” 温竹青叫丫鬟上了茶,亲自给倒了一杯送到她跟前,笑着道:“先喝口茶吧。” 石晓楠端起杯子‘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温竹青道:“不用太担心,你怕赔钱,我也怕,既然都怕,咱们就做好了尽最大努力不赔钱就是了。” “那怎么能肯定?生意的事……我虽然没做过,但是府里头这两年的,我也知道,就算是人再努力,可到底拗不过天去。”石晓楠道。 温竹青笑道:“这跟天有什么关系?准备工作做好,调查好地段,选择做酒楼最好的地方,还有城里人的饮食习惯,对于药膳的认识等等的,调查一下就是了。” “怎么调查啊?”石晓楠说着道:“我什么都不懂。”  温竹青好笑的道:“不懂没关系,听懂的人多说说就是了……谁想投钱的,你统计一下,然后选个时间所有人开个会,商量一下入股、分红、谁主要负责经营、谁管理等等这些事,这些事定下了,自然 各管一摊子。” 石晓楠听得很赞同,连连点头着笑道:“你到底是不一样了,生意的事情懂得这么多!我真的要跟着你好好学学。”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又聊了些家常的话,石晓楠便告辞回去了。 她也是新媳妇子,上面也是位不满意的婆婆,因此温竹青也没有强留她用饭,只又说了说,到底还是要和婆婆搞好关系。 这话简直就是话音才落,孙氏那边就来了人,叫她去东府上房一趟。 这都多少日子了,从去年翻脸了断了温竹青这边的吃穿用度开始,孙氏那边再也没叫温竹青过去过,而温竹青为了安全起见,也没在过去。 突然听见孙氏叫自己,心里还嘀咕起来了,换了件出门的衣裳,往东府这边走。 “太太突然的叫奶奶去,是不是为了姑娘们搬到西府这边的事?”紫茸猜测道。 荷叶摇头:“西府腾院子收拾整理的事,老爷明确是交给二奶奶了的,太太若是因为这事问,也找二奶奶,怎么找咱们五奶奶?”说着看向了温竹青:“奶奶,会不会是三姑娘陪嫁的事?” 这么一说,温竹青还没说话,紫茸已经恍然低声道:“对呀,八成是这个事。” 温竹青也点头:“差不多应该是这件事。”  齐慧的婚事定的非常仓促,可以说是齐老爷在生气的状态下定下的,虽然现在还在商量日子,但极有可能过大礼和成亲的日子定的非常近,三五天之内。孙氏着急忙慌的给准备嫁妆,还有何思月的事 情搅合在里面,这几天据说是忙得头上都要着火了。 齐慧出嫁,孙氏肯定是要给陪嫁田庄的,如今田庄地契全都在自己手里,孙氏只能找自己商量。 就这样想着,来到了东府,进了上房院见孙氏在上面坐着,便上前行礼:“婆婆。” 孙氏面色和缓,看着她道:“来啦,坐吧。”说着端起放在炕桌上的茶杯慢慢的饮了一口。 她看向温竹青的时候,只是看着她那个方向,其实眼睛并没有看温竹青,很明显,孙氏根本不愿意直视温竹青,免得一看见她怒气又上来。 温竹青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孙氏将茶杯放下了,道:“慧姐儿的婚事已经定了,陪嫁这边,我打算给她陪上几百亩的田地庄子,你把所有的地契全都拿过来,我挑一挑。” 温竹青闻言道:“所有的地契?” 孙氏一听她居然敢反问,一下子便盯了过来,脸上怒色隐隐浮现:“对。”  温竹青笑着道:“府里头的田地庄子之前就是婆婆管着,都有哪些婆婆应该清楚。亦或者可能没有亲自管理,忘了,儿媳妇也可以把田庄的详细目录单子拿过来,您挑中了哪一块,只要公公同意,儿媳 妇就将地契送过来。何须将所有的地契都拿过来挑?” 怒气一下子就爬上了孙氏的脸,她的腮帮子处抽动不已,明显是在磨牙。不过温竹青和她不同,温竹青一直都直视着孙氏,孙氏的这些举动又不能太过明显,她现在也知道,自己需要忍耐。 所以强忍了一会儿,才道:“就照你说的意思吧。” 居然就这样答应了。 不过她能轻易的答应,温竹青并不意外,现在齐慧的婚事是加紧进行,说不定几天之后就要过大礼了,没时间给孙氏来跟自己找别扭,她这是强忍着呢。  她的这个忍耐,温竹青看得清楚,估计府里其他的人也看得清楚,齐老爷当然也看得清楚。 第四百零三章 无端庄 温竹青便笑着道:“婆婆还有别的吩咐吗?” 她真的没必要在这里跟孙氏假模假样,事情说完就想走。  孙氏就道:“敏姐儿的婚事也快定了,这是一项,自然是要陪嫁田庄的,和慧姐儿的一样,我选中了叫人跟你说,你把地契拿来。还有你表妹那边,也是一样。另外,陪嫁里自然也要铺子,府里头的铺 子不属于茗齐香招牌的也有几处,这几处都是杂七杂八的生意,这些做陪嫁是再合适不过了,你将单子拿过来我选选,合适的便给你两个妹妹一个表妹做陪嫁吧。” 温竹青一听,想了想笑着道:“婆婆说的杂七杂八的铺子,是指的哪些?公公那边交给儿媳妇管理的只有田地庄子,倒是真没有铺子。” 孙氏轻描淡写的道:“府里头都有哪些铺子,我这里还没有单子,当然还不知道。等着你的单子拿过来呢。” 倒像是打起了太极拳。 温竹青道:“实在不知道婆婆说的铺子是指哪些。”顿了顿道:“如果是说我名下的茶叶铺子和药铺子……”  果然,孙氏针对的就是这个,听她说了出来马上打断了她的话,冷笑着反问:“你名下?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过门之前只是个乡下姑娘,穷的锅都揭不开了,哪有钱开铺子?这些铺子无一不是用齐家 的钱开起来了,那么自然是齐家的产业!之前没有并入公中,那只是因为你故意隐瞒了,等我知道的时候,老爷已经出门去了。现在老爷已经回来了,这些铺子当然就要重新归于齐家公中。”  说着看着温竹青:“内宅的事情还是我管着,这些铺子的房契原本就应该交给我!我叫你先将单子拿过来选选,不过是给你留些脸面,你若是给脸不要脸,那好!现在就去给我把商铺房契合同全都给我 拿过来!” 果然是孙氏,忍也忍不了多久,这就原形毕露了。 温竹青淡淡的笑着道:“铺子是我的名下,自然是我的嫁妆,婆婆现在是再要我的嫁妆么?” 孙氏怒上心头! 嫁妆是女子的私产,便是公婆也不能动用,这也是这时候的女子唯一能自己掌握的东西。这些都是写在律法上的。 一些穷困的人家,有时候实在吃不上饭了,和儿媳妇商量一下,将儿媳妇的嫁妆变卖了换粮食,这也是情非得已,那都是穷的顾不上别人笑话不笑话了。 而齐家这样的豪商人家,若是传出去连儿媳妇的嫁妆都觊觎,那脸真的是丢大了。 就算是孙氏也不能背这个名声,所以脸色大变的看着温竹青,嘴巴连翻的动着,眼珠子都开始慢慢的发红,这怒气都冲到了头顶,只等着和以前一样,又是勃然大怒的厉声怒斥吧。 不过现在的情形不允许孙氏如此,因此忍了又忍,气的手都哆嗦,好半天才转开头,厉声道:“滚吧!吩咐的马上给我办!” 温竹青站了起来,没说话就出来了。已经撕破脸就是这样,孙氏就可以毫无顾忌的骂些难听的。 温竹青倒不是不能骂,只不过这样对骂既拉低了自己的素养,传出去了也是自己理亏,因为自己在身份上到底是儿媳妇。 她走了,孙氏气的浑身乱哆嗦,伸手就将茶杯抓起来狠狠的扔在了地上!然后厉声骂道:“张狂的没边了的小蹄子,小娼妇!总有一天我扒了你的皮!” 她这边的丫鬟婆子都习惯了,弓着腰一声不出,等着孙氏骂完。 祁妈妈和吴妈妈也躬身,等孙氏骂了半天,这口气应该是出的差不多了,两个婆子才上前轻声的劝,少不得要说些诅咒温竹青的话,用来劝阻孙氏。 吴妈妈叫门口的丫鬟进来一个,将屋里的碎瓷器打扫干净。 那丫鬟进来小心的将所有的东西扫了,端着簸箕出去,一直走到了后院找了个倒杂物的大箩筐倒了进去,顺便将簸箕放在地上,从小路来到了前院。 齐老爷正在书房背着手溜达,眉头皱的紧紧的。何思月的婚事他不想多费心,但却不能不费心,齐慧的婚事他自然更操心,还有女儿们搬家的事,这几件事已经叫齐老爷烦躁的很了。 那个丫鬟在外面叫了一声:“老爷。” 齐老爷转头:“进来。”看见进来的是个面生的丫鬟,刚疑惑了一下,就想起来了,是自己这边管家的女儿,在孙氏身边服侍的。 “什么事?”齐老爷问道。 那丫鬟便躬身道:“刚刚太太把五奶奶请去了,让五奶奶把府里田地庄子的地契给她……”说着,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管家安排这个差事的时候已经跟这两个丫鬟说了,事无巨细,太太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回禀,所以丫鬟将五奶奶从进门开始之后,两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学说了一遍。 齐老爷听完了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什么时候去太太身边的?” 那丫鬟躬身道:“奴婢一直就在太太身边。” 齐老爷便道:“这些骂人的话都是太太亲口说的?以前说过没有?” 丫鬟道:“确实太太亲口说的,以前气急了也骂过……前天,表小姐那边来了个婆子,说三姑娘去表小姐那边吵架……” 说着将前天的事也禀报了。 齐老爷真是气的脸发白,顿了顿道:“知道了,回去吧。” 那丫鬟便退了出去。 才到门口又听见齐老爷叫:“进来!” 丫鬟慌忙的又进来:“老爷?” 齐老爷道:“找个工夫,等太太不注意的时候,或者你有正常借口出来的时候,再过来禀报。” 丫鬟忙答应了,这才退了出去。 齐老爷背着手继续在屋里走,这一次走的愈发快了,脚步里带着明显的难以抑制的怒意。孙氏将她自己的泼皮无赖,无耻之尤再次的证明给了齐老爷看!  齐慧为什么会变得那般无耻不自重?一个姑娘家的满嘴的污言秽语都是跟谁学的?这些现在是昭然若揭! 第四百零四章 眼线 齐老爷气怒交加的想着。 齐慧下面还有齐敏,还有更小的齐钰,这些女儿若是叫孙氏教养,只怕要交出来第三个第四个孙氏!而齐慧就是第二个孙氏! 更别说自己的小儿子了,儿子若是交于这个妇人之手教养,恐一辈子都毁矣! 到了午时之后,那丫鬟又来到了书房这里。齐老爷躺在躺椅上问道:“太太在干什么?你来谁知道?” 丫鬟忙道:“太太午睡了,一般午睡起来会把八爷抱到跟前,询问奶娘小爷的情况。奴婢过来没人知道,奴婢只说肚子疼,寻些药吃。” 齐老爷点头,这才仔细询问,但凡是自己想知道的,全都详细问了一遍。 其实齐老爷也是现在才发现,自己若是想要约束孙氏,还是很简单的。比方像现在这样,寻她身边的人问问她平常在府里做事的方式,必然是能问得出来的。 因为到底,这府里当家的是齐老爷,齐老爷才是一家之主。 齐老爷也有些后悔,以前就应该这样做,不然孙氏也不会到了如此无节制无管束的地步。正是因为自己的放纵不管,再加上孙氏的不知轻重,才会使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以前没有爆发,是因为没有爆发点,二儿媳妇嫁过来,虽然也被孙氏打压并且还有无数说不清的事情,但崔氏懦弱,齐麓是自己的大儿子,考虑的也更多一些,夫妻俩都不是能反抗的人,所以才没有 爆发。五儿媳妇过门,不肯忍孙氏了,于是就爆发了。 就这么简单。 整整一下午,听这丫鬟将她到孙氏身边服侍,都有些什么事情说了,当然,选的也是值得说的。 齐老爷闭着眼睛一声不吭,过了好一会儿才让丫鬟回去了。  齐老爷在书房生了一顿闷气,又将这些气忍了,晚饭的时候依然回到了后院来用。他从回来就一直生孙氏的气,挺长时间没来孙氏这边了,过了年因为要询问齐慧和何思雨的婚事办到了什么程度,因 此倒是回来过两三次。 但是到了睡觉的时候又走了。 因为这个,孙氏也是考虑了一段时间,如果叫老爷就这样把自己冷下去,恐怕就会如其他的老夫妻一般,慢慢的就连睡一张床的机会都没有了,然后自己彻底年老色衰,完全看不进老爷的眼里去了。 孙氏才三十多岁,保养得宜,自觉着还不到人老珠黄的时候,若是现在齐老爷就连她看都不看一眼,孙氏真的没法接受。 考虑了很长时间,孙氏将眼睛盯到了绿珠身上。 绿珠十六岁了,正经是水灵灵的年纪,加上生的美艳惊人,孙氏是非常肯定,这丫头只要拿出手,就没有自己办不成的事。 只不过这种自信在老五那里被重重的打击了。 孙氏从安排好了齐麓身边的通房丫鬟之后便开始了,着手安排齐瞻的婚事,不但是五奶奶她想让何思月去做,连齐瞻身边的姨娘,她都选定了让这个绿珠去做。 只要有这两个人,那老五还是死死的捏在了自己手里? 只可惜,那老五非但没有按照她的安排来,反而还娶了个手段算计都厉害无比的乡下丫头,成天跟孙氏斗!现在连老二齐麓那边的崔氏也跟着她造反,孙氏的人都快要站不住脚了。 绿珠这丫头也就一直在孙氏这边服侍着,老二、老五是肯定不会收她了,孙氏也只能把她给齐老爷。 帮着自己稳固老爷的恩宠,绿珠就要一直在孙氏这边,以后只要老爷想睡绿珠,就必须到孙氏这边来。孙氏自然也能分一些雨露。 她已经想好了。  正好这天齐老爷也想要假装安抚孙氏,一来是府里近在眼前两桩婚事,还需要孙氏去办,二来自己这边生着气,孙氏便紧张,藏着她自己的一些想法做法,齐老爷想令她放松警惕,然后冷眼看看她要 做到什么地步。 所以晚饭在这边用的。 用了晚饭,齐老爷正琢磨着去哪个姨娘哪里睡。虽然他有安抚孙氏的意思,但是也绝对不想谁在这边了,他的心地已经厌恶极了孙氏,一想到孙氏睡在身边,齐老爷简直想吐。 孙氏这时候轻声道:“给老爷上茶漱口。”然后笑着对齐老爷道:“慧姐儿和思月的嫁妆单子我列了一份,老爷您看看?” 齐老爷便‘嗯’了一声,暂时不走了,伸手接过来孙氏捧来的嫁妆单子细看。 “慧姐儿陪嫁泾阳的庄子?”刚看了两张齐老爷便皱眉问道。 孙氏忙陪笑着道:“当然不是全部,泾阳那边的五百亩。那边的庄子有四个,将其中两个给她做陪嫁,一来是离得近好管理,二来就不用在添置别处的了,这样简单。”  齐老爷不动声色,将所有的单子看了,又发现最下面的居然是齐敏的嫁妆单子,他看到这几张的时候,孙氏就在旁边笑着解释:“敏姐儿既然婚事要定下,嫁妆就现在开始准备起来,不然合慧姐儿这般 ,到了眼跟前才准备,慌乱中必定准备的不充分。” 齐老爷看到,齐敏的嫁妆里,陪嫁的田庄居然是泾阳余下的五百亩田和两个庄子。 也就是说,孙氏用这种方式,将从她手中拿走的泾阳田庄的管理权,又想要拿回去。齐老爷心里真的是冷笑起来了。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孙氏真是不能吃亏的。 “泾阳的田庄是府里头最大的,养着府里几百张嘴,用这些做陪嫁不合适。”  齐老爷将单子放在了桌上,看着孙氏道:“别人家女儿的陪嫁,最多就是一二百亩的田,再多了就陪个庄子,这已经是极限了,咱们家何须要这么阔气?齐慧齐敏也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也希望她们嫁妆 多,到了婆家不至于气短。可你陪嫁五百亩上等田地,不觉着太多了?这叫婆家觉着咱们是用钱砸他们怎么办?” 孙氏惊讶的道:“婆家怎么可能这样想?咱们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家……”  齐老爷摆手令她不要说了,道:“陪嫁,丰厚是可以,但是丰厚的过分就是另方面的问题了。” 第四百零五章 不配当太太 齐老爷看着孙氏冷冷的说着。  “整个咸阳府你找得出来陪嫁三百亩地往上的吗?近在这两年办亲事的不只是咱们,看这个意思,徐大人的女儿怕是也要在这一任上出嫁了,从咸阳嫁出去,徐大人能给陪五百亩田吗?咱们拿出来这么 厚的嫁妆,不但是砸了婆家的脸,也是砸了所有近段时日嫁姑娘的人家的脸!尤其是徐大人,跟咱们比是不比?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孙氏嘴巴不停的动着,很想说点什么,当然是反驳的话。 但是忍了又忍,还是忍着没敢跟老爷犟嘴。  齐老爷淡淡的道:“给齐慧陪嫁济南府那边的田行了,虽然是二等田,但是也有二百亩,正好那边还有个空着的一个宅子,本是留着去船行的时候路经济南歇脚用的,不过这两年都是从东昌府走水路, 也快,济南府那边的宅子就一直没住着,一起做陪嫁就行了。” 接着道:“至于齐敏的,陪嫁的其他东西你先准备,田庄和宅子或者铺面的,等到了时候再选吧。” 孙氏磨着牙后槽的答应了。 齐老爷又指了指嫁妆单子道:“还有思月的。不是我不愿意给她东西,而是一来她到底是别人家的女儿,总不成所有的东西都让我给她陪嫁?我这个当姨夫的未免也太冤大头了。”  顿了顿接着道:“二来,你别忘了思月去是做妾,你拿出来这么厚的一摞嫁妆单子,你这是准备压谁?刚刚说了,徐大人的女儿可能是侧妃,可能这一两年的就过门了,一个妾弄了这么多的陪嫁,徐大 人那边该给女儿陪多少?何况陪多少不是他说了算的,既然是皇子,礼部都有规制,能随随便便的破坏?不照着规制来,问罪的到时候是咱们!” 冷着眼看着孙氏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皇子纳妾,规制你要打听准了,你打听没打听?拿出来这样的单子是想要干什么?” 孙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齐老爷说完了,才低头道:“是我的疏忽了,我这就叫人去打听……”想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跟齐老爷道:“老爷,我原本也想好好打听的,只是皇家的规制哪里是我能打听出来的?这都要去官府, 可就算是去了官府,我也不知道问谁……您看这样行不行?让老五媳妇去问问徐夫人?她在徐夫人、徐老太太面前都是得脸的很,应该是没问题。” 齐老爷心里冷笑了起来,真是把孙氏看的透透的。 徐家的小姐是皇后娘娘看中,要给七皇子为侧妃的。原本这和齐家这样没有功名在身只是普通商贾的人家是没关系的。 可何思月偏偏抢在了徐芸的前面,得到了七皇子的青眼,还要抢着先过门,虽然只是个妾,可也够徐家人恶心的了。 何思月的举动等于是帮着齐家将知府大人一家都得罪了,孙氏心里能不清楚?  徐大人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而且依然是对齐家和以前一般,正月十五甚至还请齐家去玩了,但那也是不想跟齐家这样的豪商人家翻脸而已。他还在咸阳任上,省亲园子还在盖着,以后说不定有用到 齐家的地方。 像徐大人这样的朝廷官员,心里头盘算的事主要还是朝堂事务,他岂会那么轻浮的将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也不会因为一时不忍耐而使他自己面临障碍。 只是,得罪了到底是得罪了。  齐家现在就应该凡事低调,尽量不要去惹人家徐大人了,这才是对的。可现在孙氏居然出主意,让老五媳妇去徐家打听妾室过门的规制!这不是上门去打人家的脸?徐老太太和徐夫人能给老五媳妇好 脸色看? 齐老爷冷冷的看了孙氏一会儿,道:“这事你不用管了,也不要派谁去打听了……我看思月的婚事你也不要管了,我叫老五媳妇去准备。” 孙氏顿时又是惊讶又是意外,震惊的道:“老爷!”  齐老爷淡淡的道:“你忙齐慧的事情就行了,齐慧是咱们的大女儿,婚事虽然仓促了些,但是该准备的要准备周全,我是不糊亏待我的女儿的。至于何思月,到底只是个亲戚而已,又是给人做妾,何须 你一个太太亲自忙碌?不要在多说了,交给老五媳妇。” 一顿马上道:“你这边都给思月准备了什么,明天都送到老五媳妇那边去。” 孙氏真是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爷话里的意思她也听出来了,而且是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的。孙氏心里其实也有鬼,她给何思月的嫁妆单子预备的是厚厚一摞的,但是这里面到底多少真的给何思月,多少落到自己手里,孙氏还是 要选一选的。 老爷只让孙氏管理内宅,内宅能有什么权利?铺子没有一个在她手上,田庄也没有一个在她手上!孙氏岂能甘心? 利用给两个女儿和外甥女准备嫁妆的机会,孙氏准备在抓些东西回来。这一次能抓回来的,就彻底过在了自己名下,今后谁也抢不去! 原本是打着这个主意的,但是现在听听,齐老爷显然是已经洞悉了自己的目的,把路子都给掐死了。 孙氏现在更加感觉到了,自己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是一落千丈,再不挽回,真的是没办法挽回了。 这个机会过去了,只好另寻机会给自己弄东西,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老爷的心抓住。  孙氏想到这里,便点头道:“也好,全都照着老爷的意思办。”说着叹气道:“我原本也想交出去的,只是老二媳妇才生了孩子,老五媳妇又年轻,脾气暴躁,我担心她办不好,所以才撑着自己管这么多 ,现在能交出去,我落个轻松些,当然是好的。” 说着笑吟吟的道:“多谢老爷体恤。”  齐老爷淡淡的笑着:“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老二和老五如今都成家了,两个媳妇子也是聪明能干的,以后该叫她们去做的事情,就交给她们,别只自己管着,倒给累坏了。” 第四百零六章 齐老爷的洞房 齐老爷说着要起身。  孙氏慌忙的先站起来笑道:“老爷,还有件事要跟您商量呢。绿珠那丫头,原本就是想放在房里伺候您的,这不年一过也十六岁了,年岁合适。正好今天我找人开了脸,叫搬到我这边侧院住下,等您来 了就圆房的,您来了就别走了,去那边吧?” 说着过来掸了掸齐老爷身上看不见的灰尘,笑着道:“去年老爷在海边吹了一年,我就后悔了一年,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让绿珠跟着去伺候您呢?也不知道您在海边怎么凑合呢。” 齐老爷顿了顿。 他当然也好色,绿珠那么明艳的丫鬟成天在眼前晃,他怎么会不动心?之前还想过怎么弄上手呢。 只不过知道了孙氏的打算,把老五牵扯进来了,齐老爷心中不满,也不想因为个女人闹出来什么不好听的事,所以暂时没动手。 之后就领着儿子去了海边,经过这一年也算是看出来了,老五是没其他心思的,他一心一意守着他那个媳妇呢!当成宝贝一样。 所以这会儿孙氏一说,齐老爷便动了心,于是顺水推舟道:“是这样?”直接出来就往侧院去了。 孙氏后面一迭声叫丫鬟跟着过去,服侍新人。 齐老爷心里头明白,现在这个时候孙氏终于叫自己碰绿珠了,打的是什么主意。恐怕是想用绿珠拉拢自己了。 齐老爷心里头自然不高兴。以前不用拉拢自己,所以不叫自己近绿珠的身,防备自己就像是防备小偷一样。等现在要拉拢自己了,就这样大方了? 心里不高兴着,齐老爷背着手进了侧院,侧院正房这边早有丫鬟候着了,看见他过来忙躬身行礼,掀开了帘子。 进了屋,齐老爷看见这边已经布置的和新房一样了,粉色崭新的帐子,崭新的被褥,床边坐着穿戴一新的绿珠。 绿珠坐在床边低着头,在齐老爷进来的一瞬间,伸手飞快的拭了一下眼角。 齐老爷眼睛很尖的,看见了。心里头冷哼,走到了屋里,绿珠已经起身过来,和屋里一个丫鬟一起服侍齐老爷将外面的额大氅棉袍全都脱了,丫鬟去端了热水来。 “老爷,您洗把脸。”绿珠轻声道,服侍齐老爷的时候,始终低着头不看他。 齐老爷并没有洗脸,冷声叫那个丫鬟出去,一把就将绿珠给推倒在了床上…… …… 主院这边。 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进了屋,来到斜倚在暖榻上的孙氏跟前低声道:“老爷和绿珠已经就寝了。” 孙氏的手狠狠捏了一下手里的暖炉,然而暖炉是铜的,反倒让她的手指关节生疼,孙氏咬了咬牙,低声道:“且让你现在快活着,等……以后在看!” 那丫鬟躬着身子候着。 孙氏咬了一会儿牙,祁妈妈从外面进来了,孙氏便叫丫鬟去外面,然后马上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那丫鬟躬身退出去,并没有走开,而是候在了门外面。  屋里祁妈妈急忙的回禀:“奴婢男人打听了些回来,说安家那位爷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也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他们家客栈的生意是交给这位爷了,不过这位爷也不常出门,好像不用总去谈 什么生意,一个月倒是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家里头……就是去外面,也最多去酒楼谈谈生意,吃个饭喝点酒,其他的没什么。” 孙氏一听皱紧了眉头:“就没打听出来一点有用的?我就不信安家那小子是圣人了不成?什么坏事都不干?”  祁妈妈面露难色。人家真的是不干坏事,难不成她还硬要去栽赃些出来?再说了,孙氏叫打听这个,明显不是只说说,肯定有后续的举动,编出来一些事,后面如果要怎样怎样,祁管家办不到怎么办 ? “再去打听!牙行、茶楼的多跑跑,就算是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难道这个人就没短处了?即便是生意上的短处,也尽量找出来!” 孙氏烦躁的道,顿了顿又道:“不管是什么,多打听些出来!”  祁妈妈不敢多说话,赶紧答应着出去找自己的男人说太太的吩咐,心里头还琢磨着,太太这分明是病急乱投医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婚期都定了!这时候给那位安爷身上弄出来些不好看的事情,连 累不连累三姑娘啊? 祁妈妈也顾不得了。 她前脚走,吴妈妈后脚也回来了,进屋了笑着道:“太太,人牙子已经找好了,明天先给送十个人过来……” 话还没有禀报完,孙氏已经摆手皱眉道:“不用人手了。老爷那边没答应,田庄也换成了济南府那边的……那破地,全都给三姑娘做了陪嫁我都嫌难看!更别说留下多少了。” 吴妈妈有些惊讶,忙上前两步道:“老爷没同意?泾阳那边的田庄……” “还是西府老五媳妇管着。”孙氏烦躁的道:“老爷可能怀疑我了,连表小姐的事都不让我办了,交给那老五媳妇管。” 说着想起来了,又吩咐:“给表小姐准备的东西,明天一早带着人全都送到五奶奶那边去,叫她去忙好了!”孙氏说着冷哼:“我倒要看看,她能办出一朵花儿来!” 吴妈妈赶紧答应着,又伸头看了看侧院方向,声音小了点道:“老爷……是不是去绿珠那边了?” 孙氏脸色微微难看,点了点头。  吴妈妈便小心的劝道:“太太您想开些吧,绿珠到底是您的人,这一两年的让她帮着您稳固一下老爷的心,等八爷大点了,能掌事了,到时候看绿珠的表现,若是还对您一心一意的,倒是可以留着,若 是起了异心,铲除也容易。” 孙氏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道:“避子汤叫人给绿珠喝了吗?”  “喝了,中午喝的。倒是痛快呢,让她喝,一口气便喝了,一句话没敢多说呢。”吴妈妈说着伸手轻轻在孙氏的腿上锤着:“男人不都是这样吗?有了新人便乐的什么似得……您放心,过不了多久,老爷就还和以前一样,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了,到时候您在一个个的收拾。” 第四百零七章 夺权 东府上房院齐老爷那边的人来跟温竹青禀,说老爷吩咐的,表小姐的婚事五奶奶办。 温竹青听了着实意外,正要问为什么,想了想问道:“老爷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丫鬟躬身笑着道:“还有,老爷吩咐,三姑娘那边的陪嫁田庄就定下是山东济南府的那两百亩二等田,并济南府城里的一个三进宅子。您把地契和房契叫人给太太那边送过去就行了。至于四姑娘的,等 到了跟前需要定的时候再定。”  温竹青这一下恍然了,很明显,孙氏觊觎府里的那些田庄,想用这种手段将田庄地契全都拿回去依然是她掌握的手段,叫齐老爷看出来了,齐老爷彻底断了她的想法,还干脆不让她预备何思月的婚事 了,也是让她少一个贪东西的路径。 老爷和太太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温竹青尽管非常不愿意,可也只能答应。等这个丫鬟回去了之后,叫来了恬姑:“你去外院问问爷走了没有。” 恬姑答应着出去问,紫茸就道:“奶奶如果为难,不如请二奶奶张罗?后宅的一些事不是交给二奶奶了?” 温竹青摇头道:“张罗倒不费什么劲,主要是闹明白规制。”想了想,这事只能让齐瞻去打听,找那个常书文打听。 刚想着,孙氏那边的人已经将前期准备的一些东西送过来了,几个丫鬟婆子肩挑手抬的抬进来几个箱子,筐子,直接放在了院里,接着又送上来一摞摞的单子,请温竹青看过,她们便走了。 温竹青看了看,单子上写的是丝绸锦缎,然而打开了箱子查看,却只有几匹已经显出来旧色的料子。 几个箱子打开,全都是如此。另外几个单子上写着已经给了何思月那边的东西,却又富贵的令人怀疑,光赤金掐丝的头面便有四套之多,还有貂皮鼠皮毛料居然两箱,等等这些。 这些是真的给了还是孙氏胡乱写在单子上的? 很明显孙氏这是在给温竹青挖坑,如果这些东西并没有给何思月,温竹青又以为是给了,肯定不会在给。何思月如果没有像样的嫁妆,必然找温竹青吵闹,说温竹青刻薄她。 温竹青叫紫茸拿着单子先将送过来的东西对了对,然后暂时找地方放起来。 恬姑回来禀报:“五爷已经走了。” 温竹青点点头,只能等晚上齐瞻回来了再说。这件事才暂时搁下,石晓楠那边带了话,想要投钱的人都已经寻好了,定下了明天开会,在武叔和武婶子的那个小铺子。  关于这个生意,虽然一开始是温竹青出的主意开药膳酒楼,不过齐瞻劝她只投些股,当个股东就好了。现在知道武叔和武婶子一家子事考虑将全部身家都投到这酒楼生意上,他们又是开过食肆的,懂 经营,因此温竹青已经想好了,只做个股东就行。 晚上齐瞻回来,温竹青将父亲那边让自己张罗何思月婚事的事情说了,叫他去找常书文打听规制的事,按照规制来办。 齐瞻听了点头:“二哥跟常书文约好了过几天见面,说起来二哥跟他更熟一点,叫二哥问好了。我明儿给二哥带话。” 温竹青点头,又道:“还有齐慧的事……” 齐瞻惊讶道:“齐慧的嫁妆也叫你准备?”  温竹青忙摇头:“不是,只是给齐慧陪嫁的田庄,父亲选中了济南府那边,还有那边的那个小宅子,我记着那个宅子你去年走之前,说是要去住几天,那边的下人身契什么的都在哪里?一并给还是怎么 着?” 齐瞻好笑道:“那边还有什么下人啊,只有一对老夫妻,打扫打扫院子而已,一个三进的小宅子,连花草都没种,只后院种了两棵树,不需要什么人……那一对老夫妻,可能也是雇的,未必是卖身的。” 温竹青一听他也不知道,看样子又要去孙氏那边查问,只好点头:“好吧……我慢慢问。”顿了顿又道:“我不问了,只把地契和房契送过去就是。那边的下人横竖没有咱们院的,就看太太怎么处置?” 齐瞻点道:“就这样啊。” 总算是办完了一件,温竹青也松了口气。 翌日。 温竹青和齐瞻说了一声,早上去武叔和武婶子那边商量开酒楼的事情,今天也是所有的股东第一次开会。齐瞻因为他那边也忙得很,也没时间陪她去,只叫多带几个人。 “规制的事三两天就能问出来,之后在准备也来得及。齐慧的婚期应该是定在了二月二十六日,二月里就那么一个吉日。” 温竹青听了点头,又问道:“安家那边就不奇怪吗?我们女方家这么着急……别叫人家误会了什么。” 齐瞻笑道:“怎么会。当然是漏了点风声的,而且也不找别的借口,直接实话说了,他们那边就明白……何思月要给七皇子做小,这事如今咸阳城没有不知道的。” 温竹青一听也是点头叹气。 齐瞻过来笑着帮她整理衣带,道:“别叹气,最近事是多了点,慢慢来一件件办就是了,办得好也不是应该的,办得不好也没多大关系,天塌不下来。” 他这种安抚人的方式着实和别人不一样,不过确实把温竹青逗笑了,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一些。  快到午时了,孙氏收到了五奶奶命人送过来的济南府的地契和房契,孙氏叫人收下,冷着眼打量了一下站在地上回话的丫鬟,道:“表小姐的嫁妆叫你们奶奶好好的准备,不要舍不得东西。跟你们奶奶 说,表小姐就和府里的姑娘是一样的,该陪嫁什么都给陪上。”  过来的是恬姑,嘴巴却厉害,闻言笑着躬身道:“倒是请太太放心呢,我们奶奶头一件就是询问规制的问题,规制是怎么定的,我们奶奶就怎么办,绝对不会逾矩半分,也不会差规矩半分,该给的半个 蜡烛都不会少,不该给的一支香也不会多,绝对不会让人说出来半个不字,更不会叫人笑话咱们逾矩了规制。”  说着嘴角含笑立在那里。 第四百零八章 伶牙俐齿 孙氏狠狠瞪了这个口齿伶俐的丫鬟一眼,道:“退下吧!” 恬姑便躬身退下了,出去了还吐了吐舌头,小跑着回去了。  吴妈妈掀着门帘子看着那丫鬟跑的人影不见,这才放下了帘子,道:“五奶奶身边这些个丫鬟,没一个好的,眼前这个不说了,伶牙俐齿嘴巴上半点亏都不吃!成天满院子的溜达打听事情,另外两个叫 荷叶和紫茸的,一个看着沉稳就出坏主意!五奶奶那边的坏主意有一般都是她出的,另一个阴险的很,总爱背地里告状。” 孙氏皱眉。 吴妈妈嘴里唠叨着,过来将桌上的凉茶出去泼了,大声叫丫鬟过来换茶。 孙氏沉着脸,半天冷冷的道:“绿珠昨天没过来请安,今天也不打算过来了?” 吴妈妈一听忙躬身道:“奴婢叫人去问问?” 孙氏冷声道:“不用了。”她突然的提声道:“给脸不要脸的小蹄子!才服侍了老爷就不知道她姓什么了?且看她能得意几天!” 其实孙氏真的是冤枉了绿珠。 绿珠不是不想来给孙氏请安,前天晚上开脸服侍老爷,本就是非常勉强,满腹的委屈,只想快点结束了去孙氏那边。 只可惜齐老爷正值壮年,身强力壮,某方面也是强的很,一晚上折腾的绿珠就没睡觉,早上还没醒又被折腾了一遍。 这一天绿珠就是昏昏沉沉的睡着过去的,晚上在她连声的哀求下,齐老爷终于饶了她一回,绿珠也终于得了半宿睡觉的时间。 尽管如此,等醒来的时候也辰时末了,齐老爷倒是因为有事早起来走了,绿珠去洗澡,看着自己身上的青青紫紫,又想着别的人,突然委屈的就放声大哭起来。 她这边服侍的丫鬟吓得不行,进去两回提醒,绿珠才不哭了。擦了身子出来,收拾打扮又是半天,起码要把红肿的眼睛给用粉盖得一点看不见。 绿珠这丫鬟自打被孙氏买下了之后,人生的经历便丰富了很多,可以说是跌宕起伏的。 一开始被寄样在了别处庄子上,虽然是乡下的地方,然而庄子里全都是齐府里的人,孙氏又吩咐将她如小姐一般的将养,庄子里的人看见她都恭敬的称呼一声‘姑娘’。 绿珠那时候小,觉着自己终于是遇上了好人,这辈子算是有依靠了。那段时间也是过得自觉着尊贵的很。 然而,没过多久孙氏寻来了两个教养婆子,一个教她读书认字,大户人家的规矩教养,这倒还正常,另一个教的却是一些怎么服侍男人的手段。 绿珠懵懵懂懂的学到了十几岁,慢慢的才明白了孙氏的意图,那时候还不知道孙氏想让她服侍谁,心中很是惴惴。 后来孙氏身边的大妈妈过去了几回,看望她的同时告诉她快要进府了,又暗示她进府之后将要服侍的是府里的五爷。  绿珠并没见过五爷,但是知道五爷是府里最小的公子,心里头倒是暗暗的欣喜,这已经算是她最好的归宿了。那时候的绿珠就明白,只要进府得到了五爷的宠爱,她就是五爷的第一个女人,五爷对她 将会永远的和对别的女人不同。 而且能成为五爷的第一个女人,只要先生下来孩子,那么必定就是姨娘,然后,凭着自己的美貌和聪慧再往上挣…… 主意打的好好的,进府了之后也被孙氏收在了后院不用出来,绿珠知道太太真的是给自己安排了最好的命运,只要自己抓住。 虽然太太是有她的算计,但绿珠依然是满心的感激。一个府里住着,绿珠偷偷看过五爷。这一看更加的满心欢喜,更是心花怒放! 五爷年轻英俊,虽然是生意人却又儒雅风度翩翩,爱笑爱闹,一看性子好的就不一般。能跟着这样的人,绿珠心满意足。 到了这会儿,绿珠的前途似乎还是一片的光明。 直到突然的,五奶奶进门了。确实很突然,之前都没听过一点风声,五爷是定过亲的,就那么很短的时间进门了。 五奶奶进门,绿珠的命运也彻底改变了。 五爷那边房里人的位置都没她了,太太跟五奶奶斗得不可开交,已经把所有的安排都打乱了。 绿珠觉着情况不太好,感觉到自己的希望可能会落空的时候,曾经想过豁出去吧,也做过豁出去的事,怎么服侍男人她是学过的,偷偷潜入五爷的房里,想要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这也是没办法了。 只可惜,让绿珠特别的意外,五爷居然并没有看中她的美色,甚至对她还有些厌恶。 从此以后,绿珠终于认清楚事实了,她的下场最好不过就是去服侍齐老爷,若是不好,恐怕是被卖。而她的姿色,若是被卖了,真的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所以孙氏安排她开脸服侍齐老爷,绿珠没敢多说一句的答应了。 梳洗完毕,再三确认眼睛的红肿是看不出来了,绿珠这才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来正房给孙氏磕头。 孙氏的脸上格外的不好看,黑着脸看着绿珠跪下去,语气里讥讽的道:“起来了?” 绿珠鼻子都酸了,强忍着不表现出来,磕头道:“奴婢昨天起晚了,没来给太太请安,请太太恕罪。” 孙氏一听却恼火起来,更加讽刺道:“昨天?今天这就算是起来的早了?你起来晚是有理了?是需要太太我给你庆功?” 绿珠一听这口气真是不太好,虽然服侍老爷是太太的意思,但这一点不妨碍太太的醋坛子打翻,只能连连磕头道:“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请太太责罚。” 孙氏冷着眼看了她磕了好几个头,态度是谦卑在谦卑的,心里头这才稍微舒服了点,冷冷的道:“老爷怎么样?早上什么时候出去的?去了哪里可跟你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启禀太太,老爷是早上卯时出去的。”绿珠恭敬的道:“并没有和奴婢说去哪里,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孙氏皱眉又问:“昨天呢?昨天什么时候出去的?” 第四百零九章 缠绵一宿 绿珠心里头暗暗叫苦,咬着下嘴唇想着怎么说。 “回话!”孙氏声音一下又提高了。 绿珠吓了一跳,顾不得其他,只能磕头道:“老爷昨天没出去……” 孙氏愣了愣,这才明白了,不由得又妒又恨,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地上跪着的绿珠,脸上的肌肉都抽搐着,不知道发什么狠。 旁边的吴妈妈一看,太太这是控制不住她自己啊,只能干净将桌上的茶杯端过来,端到了孙氏的面前,很小声的道:“太太,您喝茶……”说着看着孙氏。 等孙氏恨够了,眼睛终于从绿珠身上转开,看过来的时候,吴妈妈张了张嘴小声道:“太太……” 劝阻的意思很明白。 孙氏瞬间也明白了,绿珠去服侍老爷是自己安排的,现在老爷喜欢绿珠,喜欢的腿都拔不动了,这是好事。绿珠这是有功,自己应该奖赏,起码嘴上要说些勉励赞扬的话,不是像现在这样怒骂讽刺。 什么道理孙氏都明白,只是有时候真的管不住她自己的脾气而已。 孙氏深深的吸着气,将自己的脾气压下去,将脸色缓和下来。 “起来吧。”孙氏缓和了语气说着,示意吴妈妈去把绿珠扶起来。 吴妈妈过去搀扶绿珠,带着笑道:“快起来吧,瞧瞧还是小孩子脾气呢,太太跟你开玩笑,你怎么都听不出来?” 扶着绿珠站定了,又作势的蹲身:“哎呦,我们这儿还得给姑娘道喜呢!” 几个看吴妈妈脸色行事的丫鬟忙上来,笑着躬身:“给姑娘道喜呢。” 绿珠真是有些惊疑不定,忙擦了擦眼泪,挤出来笑容道:“吴妈妈没药取笑奴婢。”说着小心的去看孙氏的脸色。 孙氏便道:“什么奴婢,今后你们都要叫姑娘。”对绿珠也淡笑的道:“你只要好好伺候老爷,等哪天老爷高兴,我回过了老爷,把你抬成姨娘。” 这一点对绿珠自然是好的,绿珠又惊又喜的忙又跪下了:“多谢太太的恩典。” 孙氏示意吴妈妈将她搀扶起来,又勉励了几句,暗示自己脾气不好是因为其他的事情,和她服侍老爷没关系,她不要担心,今后依然是好好服侍老爷,不要胡思乱想。 绿珠在孙氏跟前时间也长了,孙氏是怎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自然是做出来全然相信的样子,躬身答应,表态自己一定会全心服侍老爷,忠心为太太做事。 吴妈妈笑着在中间圆场,不停的说着:“姑娘有了好归宿,太太也算是终于放心了。这样多好,姑娘以后踏踏实实跟在太太身边,给太太分忧解难,不枉太太疼了姑娘一场。” 绿珠点头:“太太的大恩大德,绿珠终身难报,从此也能安了心,好好的服侍老爷和太太,太太有什么吩咐,绿珠一定是竭尽所能给太太办到。” 孙氏听得心里舒坦了不少,示意绿珠将茶杯给自己端过来,道:“你有这心思,我也放心了。” 门口,一个丫鬟静静的立着,听着屋里的所有声音。 吴妈妈出来了,依然是没注意这个立在角落里不显眼的丫鬟,吩咐门口的丫鬟:“去厨房吩咐一声,太太叫中午炖只鸡,给绿珠姑娘补补身子。” 丫鬟忙答应了去。  吴妈妈又进去了,看见孙氏可能是说累了,斜倚在了大迎枕上,绿珠正给她捶腿,吴妈妈便过去锤另一条腿,轻声的道:“如今这情势太明白了,五奶奶那边管的事越来越多,连带的二奶奶也跟着咋呼 起来了,这两位奶奶明显是要夺权啊。”  孙氏原本闭上眼睛了,这会儿又睁开,看了看绿珠,道:“所以你要维护好了老爷,只要老爷很喜欢你,你说的话老爷才会听。等时机成熟了,慢慢的在老爷面前说些话。”说到这里顿了顿,冷哼道:“ 现在还早,你且安了心,好好服侍老爷……” 后面还想说什么的,但是明显一顿,然后闭上了嘴。 绿珠忙答应了,又偷看了吴妈妈一眼。 吴妈妈自然是不会去说,不过她也听出来了,太太是想提子嗣的事情,也许是想安绿珠的心,告诉她合适的时候会让她怀上的,不过太太及时的打住了。 太太都不说,吴妈妈当然不会漏半点风。 …… 下午,太太房里发生的这一幕就已经叫齐老爷知道了。 不但是今天,昨天的所有事情,齐老爷都听了禀报,孙氏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知道了。 昨天跟新人缠绵了一天,齐老爷既愿意这样做,也有故意的意思,就是要看看孙氏的反应。 听了丫鬟的禀报,叫丫鬟依然是回去伺候,齐老爷背着手在书房来回的走着,皱紧了眉头。 齐府是老爷的家,齐老爷又是一家之主,以前从没有想过派人监视自己的家人,打探家人背着自己都干了些说什么,说了些什么。 所以齐老爷真的不知道,背着自己孙氏竟然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太太’!  齐麓和齐瞻是齐老爷的大儿子,不管是婚事还是钱财,孙氏虽然想拿捏,然而并没有拿捏的住,所以一些矛盾也没有爆发。现在孙氏所出的女儿长大了,要说亲事了,府里头大额的银钱账目多了起来 ,于是,孙氏的真面目也一点点的暴露了。 很明显,孙氏配不上太太这个身份的,若是叫她依然如此下去,想都想得到,今后必然会闹出来更加失体面的事情,甚至可能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齐老爷为女儿儿子考虑,都要想办法控制一下孙氏,孙氏今后不能在代表齐家太太出面做任何事,亲朋好友的关系不需要她去打理,各种利益关系也不能让她去维护。 因为她做不好,配不上。 如果不是考虑孙氏所出的齐敏、齐钰和老八齐瑞,齐老爷根本不会为难,可能会直接找茬,将孙氏休弃。 只是因为这几个孩子的脸面,尤其是老八今后的名声,所以齐老爷需要处置的好看一点,起码外面的人不会认为孙氏是被老爷弃了。 这段时间,齐老爷主要想的就是这件事,他现在已经下定了决心,如今就是找合适的机会,合适的借口。  给孙氏一个合适的结局。 第四百一十章 修个家庵 孙氏来到了齐慧这边,进门看见丫鬟忙忙的要进里屋,她一个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那丫鬟吓得躬身站定了不敢动。 孙氏刚走到里屋的门口,就听见里面呜呜呜的哭声,皱了皱眉头,亲自挑开了帘子,刚要迈步进去,脚步一下又停顿住了。 满地都是碎瓷器,也不知道砸了多少瓶子杯子壶的,屋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齐慧趴在床上还在哭着,看见了她站在门口就喊了一声:“娘……”听着嗓子都哑了。 原本一看见满屋子的狼藉,孙氏一下就恼火不已的,但是听见女儿哭的沙哑的嗓子,顿时又心软了,气的摇头厉声道:“就不知道收拾一下?!” 齐慧的丫鬟忙躬身道:“姑娘不让收拾……奴婢这就去!”赶紧去拿簸箕。 将屋子扫了能落脚,孙氏这才进屋,过去坐在了榻上,齐慧已经移过来哭着道:“母亲,您去和父亲说说,女儿是死也不愿意嫁给那个矮矬子的,您去求求情吧……” 孙氏想了想,才道:“你怎么还是如此的不懂事?你父亲给你选的婚事分明是好的,那安家只有一个独子,还是个能干的,家里头的客栈经营的有模有样……” “娘!”齐慧现在是完全听不进去,哭着叫道:“女儿不愿意嫁给那个丑八怪,不愿意!你不去说,女儿就吊死在这里!” 用手指着房梁哭着怒叫:“女儿宁可吊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嫁给那个丑八怪……”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气疯了的孙氏猛地站起来狠狠给了齐慧一巴掌!指着她厉声骂道:“给你说了几回了?你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什么丑八怪,什么矮矬子?你看人难道只看长相?七皇子长得俊 ,所以你就不知廉耻的恨不能跟着他走?!” “娘……”齐慧捂着脸,叫了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孙氏气的浑身乱颤道:“你说!为娘给你回了几次话了?苦口婆心,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七皇子那样的人,一看就是个凭着俊俏的长相到处勾搭良家妇女的人,仗着又是个皇子,没有人敢把他怎么样,做出来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没人敢放个屁!何思月的父亲还是个官员,都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了,没人看见的时候更加不知道是怎么爬在地上抱着腿哀求的,才得了个妾!一个妾而已!皇家的妾也 是妾,说话做事但凡有点叫人不高兴,直接就被提了脚卖了!”  为了吓唬住齐慧,孙氏也是豁出去了,横竖这里是齐府,说什么也不会传出去:“就你那个性格,说话嚣张,进了皇家被人踩在头上,你能忍得了吗?!忍不了得罪了谁,偷着被人杀了,埋了,都没人 知道!你还当何思月去是享福去了?七皇子除了长得好看一点,还有什么值得你嚎的?!”  这些话却让齐慧受不了。齐慧尽管确实是为了七皇子在哭,更加也是为了不嫁给安家爷在闹,但到底是没出阁的姑娘,这样的话直接说出来了,还是亲生母亲当面说的,她哪里受得了?羞愤至极,捂 着脸嚎哭个不住。  孙氏现在就是要给她当头一棒,叫她醍醐灌顶彻底醒悟,所以也是豁出去了,继续骂道:“你总愿意跟何思月比,到现在还是糊涂到底!你跟何思月到底是谁的出路好?你自己一点都搞不清楚!七皇子人家是皇子,有正妃,有侧妃,何思月去了算个屁啊!更何况那样的人后宅里头少的了女人?说不定几十上百个妾!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你觉着你比的上谁?!论长相比何思月强吗?论头脑有何思月聪明 吗?昏头昏脑的一点都不知道轻重!何思月进了七皇子的后宅,那都是被人拆碎了嚼碎了的命!你还抢着想要这样的命?” 连翻的质问,句句不离七皇子,齐慧真的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羞愧的使劲捂着脸。 孙氏厉声的将她呵斥住了,瞪着眼睛等着她说话,等了半天看见齐慧蔫了,显然是无话可说了,孙氏这才气呼呼的坐下了。  “给你好好说,你就是不听!非要听这些难听的话……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懂事?男人只看长相吗?那些个绣花枕头一个个长得都好看,可你知道背地里都有些什么事?腌臜肮脏的,什么事没有?男人要是下贱起来,贱的你都想象不到!那个七皇子要纳妾了,你知道这事他跟皇上和皇后禀报了没有?若是没有禀报,可见他将何思月只看成是个临时在这里玩乐的女人!省亲园子修好了,他要回京的时候, 还不知道带不带何思月呢!”  “何思月家里什么情况?他爹厌烦他妈,连带的也厌烦极了她,她就是给谁当小妾,他爹都不会管!她娘更是个糊涂的,成天只知道哭哭哭!你跟她比?你比她强多了你知道吗?!你爹好歹的全心全意为你考虑,给你找合适的人家……你不用瞪我!你爹看的是人品,看的是家世!人家安家也是豪商世家,跟咱们正经的是门当户对,安家小子我也说了,人是长得不好看,可聪明精干,家里的生意管理的也 是头头是道。最重要的,他是独子,你过了门就是千金娇贵的奶奶,只要给安家添了子嗣,安家的人都得把你捧在手心里!” 说着瞪着齐慧:“多好的亲事,叫你成天哭丧一样的哭,你知道我给你遮掩了多少?!叫你父亲知道了你现在的样子,过来把你抽死!” 齐慧抽咽的气都上不来,一双眼睛肿的就像是桃子一样,看着孙氏抽搭着。  “行了别哭了。”孙氏看见齐慧不敢说话的只哭,声调再次和缓了些:“你亲爹娘能害你吗?给你找的是正经稳妥的亲事,你还闹腾什么?不要真的叫你父亲知道了,那时候你父亲要说什么做什么,为娘 可拦不住!”  孙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想起齐老爷最近对自己的态度,不由得烦心,皱眉呆了一会儿。 第四百一十一章 苛待下人 孙氏皱眉发了一会儿呆,转头看自己的女儿,只见齐慧哭的双眼红肿,样子也是着实的可怜。 孙氏叹了口气道:“行了,别哭了,跟你说的你好好想想,你爹娘能害你吗?”说着转头看外面:“来人,打盆热水来。” 却进来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躬身答应了去打水,另一个站在地上那里躬身道:“太太……姑娘,老爷那边传了话来……”显然很害怕,都有些结结巴巴的。 孙氏心中一紧!忙问:“什么话?” 齐慧也放下了手有些紧张的看着那丫鬟。 那丫鬟吓得很,紧张的道:“老,老爷说……说,姑娘太,太糊涂了……如果,如果还这样闹下去,就,就在府里头修个家庵,姑娘也不用嫁人了,就……就在家庵修行终身吧……” 尽管丫鬟说的结结巴巴的,然而听在了孙氏和齐慧的耳朵里,依然像是晴天打了个霹雳! “什么?!”孙氏紧张的浑身一颤! 齐慧吓得浑身哆嗦,转头看着孙氏道:“娘,娘……” 孙氏紧盯着那丫鬟厉声道:“姑娘这边的事,老爷是怎么知道的?”说着一双眼睛已经有些发狠:“是谁传的闲话?!”  那丫鬟是齐慧的大丫鬟,因为之前的大丫鬟都没有好下场,她是谨小慎微地,生怕做错了事直接被打死了,这会儿听见孙氏的质问吓得直接跪下了,紧张的声音都提高了些:“奴婢不知道!奴婢们绝对 不敢多嘴的!” “姑娘这里可来过别院的人?” 丫鬟一听被提醒了,慌忙的叫道:“表小姐!表小姐身边的那个柳芽,昨天来过这里,说是要拿走……拿走柳叶的东西……” “柳芽?柳叶?”孙氏还呆了呆,自己嘴里喃喃念了一遍,突然恍然的想了起来:“竟然把这个小蹄子忘了!”  那丫鬟却知道孙氏搞错了,也是为了能让孙氏和齐慧的注意力不要集中在自己身上,便忙道:“太太您记错了,表小姐身边的丫鬟都是以柳字取名的,柳芽和柳叶没什么关系的,表小姐身边那个柳枝, 才是柳叶的亲姐姐。” 孙氏这一下真的想起来了,道:“对!就是她……”一顿眼睛眯了起来。 齐慧之前在何思月那里就觉着是受了这个柳枝的气,顿时哭着道:“这个丫鬟坏透了!女儿她也敢顶撞,对女儿极其的无礼!” 孙氏这会儿已经怀疑柳枝是为了报仇,偷着过来打听消息,将齐慧这几天的情况全都传到了老爷的耳中。这就不是传闲话这么简单了,这分明是报仇! 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那个跟孙成勋私通的柳叶原来是何思月的丫鬟。 既然这个柳枝暗地里这样咬牙切齿的恨自己,那么何思月呢?何思月恨不恨自己?对自己的恭敬客气难道都是装的?  孙氏皱眉想了半天,又想何思月到底是小姐出身,真的能把丫鬟的命当成什么要紧的?比起一个丫鬟,自己这个姨母对她来说才更重要。她即便成为了七皇子的妾,但那也不是万事大吉了,她到了七 皇子的后宅总要过日子。 过日子就需要银钱,尤其是七皇子那样的后宅,她的花费未必能小了,又要笼络下人,又要给她自己添置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的,以便于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好勾引七皇子的注意。 这些都是要钱的,何思月她爹娘能给她钱?不找她要钱都是好的了! 所以说,只要何思月不糊涂,就不至于跟自己翻脸。不但不会翻脸,应该还是会奉承着自己这个姨母。 那么故意传话的,自然就是那个怀了报仇的心思的柳枝了?  一个丫鬟,孙氏倒不放在眼里,想了想先将这个放下,对齐慧道:“你现在听见了?闹腾了几天,终于叫你父亲知道了!我说过,你父亲可没有为娘这样的好性子,由着你不顾脸面的哭闹!再要是闹下 去,真的退了亲叫你当姑子去,看你怎么办!” 齐慧被吓得终于不敢哭了,只是抽咽还止不住,抽抽搭搭的:“女儿……女儿就是委屈……”  “委屈?你委屈什么?这门亲事一点都不委屈你。”孙氏如今自然不能说亲事不好,冷声道:“正经的门当户对。人家那边不嫌你不是长得国色天香,你就该满足了!说白了,安家若是肯往门第低点的人 家找,绝代佳人都能找到!” 孙氏冷着眼看着齐慧道:“若是人家和你一样肤浅,只看长相的话。” 齐慧又羞又恼又气,哽咽的也止住了,擦着眼睛红着脸,这会儿倒是恼怒更多了些。当然,她不敢吭声。 孙氏道:“别觉着娘说话难听,有些话不说的难听了,你就记不住!男人要的是有本事,有能力,不是看长相的,你糊涂到了这个地步,为娘不说些难听的,你能记得住?” 齐慧忍着不说话。 孙氏看她明显是被说服了,应该也明白了,这才缓了语气,道:“热水呢?” 那端热水的丫鬟原本是已经端着盆候在外面了,后来听见进去禀报的丫鬟说的话,太太又恼了,她便吓得没敢进去,怕被连累。 这会儿听见太太喊,忙道:“在!”正要端进去,低头一看水盆里的水已经凉了,慌得忙道:“水凉了,奴婢再去换一盆。” 说着赶紧的去换水。 孙氏张开嘴正要骂,顿了顿又收住了。 老爷那边明显是嫌弃孙氏脾气暴戾,苛待下人。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孙氏能感觉出来,她这些下意识的反应,今后也真的要改改了,对下人确实不能太苛刻了。 比方说齐慧这边的大丫鬟,现在就只有两个,别的人家,都是下人们求着找门路给小姐当大丫鬟,齐慧这边可好,勉强找了几个,反倒是她们自己找借口不敢来。 就怕这些事在同年龄的闺秀小姐圈子里传,慢慢的传成是齐慧苛待下人,那不是将女儿的名声也带坏了?  这样想着,孙氏又后悔以前的所作所为,心里想着以后对丫鬟们真的要好点了,起码不能落个苛待下人的名声。 第四百一十二章 股东大会 温竹青来到武叔和武婶子这边的时候,石晓楠还没来。 李大婶先到了,陪她一起来的是李山,李香也在这边,虽然她和小二武快要成亲了,一般是不出面的,但想来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她的娘家还是婆家,所以她还是来了。 温竹青在武婶子家的小宅院门前下的轿子,武婶子和李大婶已经在门口迎她,看见她下来就过来一人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好久没见了大姐儿,如今真的是难得见到你。你最近可好?” 李大婶也问:“竹风和竹雨是不是没来?” 温竹青笑着道:“他们开始上学了,加上今天商量正事,可能也没人陪他们玩,我就没让他们跟着。” 两位婶子拉着她的手进了院子,一群人在这里等着,看见她进来同样也是七嘴八舌的问候着,温竹青笑着一一问候,在外面寒暄了一会儿,这才进屋。  “大姐儿,这事我们虽然商量好了,可想想到底心里头不是很踏实,我们家的家底你是知道的,开个小食铺子已经很不得了了,如今竟然要搀和开酒楼的大事呢,真是很担心。我说了不行,可他们爷几 个偏说行……” 刚坐下,武婶子就愁眉苦脸的道。 大武哥、小武哥和小二武全都坐在对面窗户下面的一张长条凳上,大武哥轻声道:“娘,这话您让大姐儿怎么说……”  温竹青笑道:“要说我能保证什么,其实也保证不了,生意就是这样,从开始肯定是想的很好的,但到底开起来会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赚钱,也是谁都不知道。我想的是,咱们将所有能 做好的做好,心里有数着,那么生意也差不到哪里去。”  说着看着武婶子道:“武叔,武婶子,食肆生意你们是做过的,自然知道该准备什么,注意什么。咱们开店之前,还要慎重的选择好铺面,酒楼的位置很重要,一定要选在食肆街上,吃饭的人多的地方 。还有就是咱们西北人的饮食习惯,这一点武婶子肯定能把握,应该没多大问题……横竖就是这些,只要准备的充分了,我想起码不会赔很多吧?” 这么一说,大家都点头,小武哥就拍腿道:“就是!准备的时间可以长一点,该预备好的预备好,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厨房管好就行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谨慎的武叔给打断了:“你先别胡说……这事还要商量呢。” 李大婶就道:“我们是一点不懂的,原本也是想投点钱,年底分点利,别的倒是真的要仰仗武叔你们。这个就看大姐儿的意思。” 说着李大婶去看李山。 看样子李家的事情已经是李山做主了,他点头道:“我娘说的是,我们不懂这方面,只是手里有点闲钱,也想多一点进项,这才来的。武叔和武婶子能管着,我们是赞同的。”  温竹青也忙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武叔武婶子你们是开过食肆的,尽管以前是小铺面,但起码这方面已经不是生手了,整间酒楼管理应该都没问题。我也是,酒楼方面是不懂的,参与进来只是想投 股,管理方面,我肯定是不行的。” “这事再商量,再商量……”武叔笑着道,他只把这当成是客气的话,但其实温竹青已经想好了,既然是股份制,那么一切规章制度先定好,不需要谁跟谁客气,全都照着制度来好了。 大武哥和小武哥在那边低声说话,这边李大婶便笑着问温竹青:“大姐儿,花草都种下了?那些牡丹没有问题吧?” 为省亲园子准备的花卉因为被孙氏烧了,所以温竹青不但是挖了自家府里的花卉,还东拼西凑了些,李山种了两亩左右的牡丹,也全都刨了过来。 当然,是按照市价给了李家钱的。 温竹青忙笑道:“全都没问题,李山还去看过两次。”说着转头看李山,笑着道:“李山,你家里的那几亩地,种子种下去了没有?”  李山已经十一岁了,这两年个子长了点,应该是干活的缘故,也比以前壮实些了,笑着忙道:“竹青姐放心,已经种下去了,现在有些已经发芽了。正好后院的花卉刨走了之后就把地收拾了收拾,没有 在种东西,而是在上面搭了个棚子,里面养着盆景,我还养了几盆兰花,过年的时候卖了几盆。闲钱就是这么来的。” 温竹青惊喜的道:“行啊,李山真的是越来越能干了。” 李山挠头嘿嘿的笑。 武叔就笑道:“是啊,李家如今日子过得好,在村里也是数得上的……”说着看着李大婶道:“大妹子是有福的人。” 李大婶叹了口气:“什么有福啊……都是托乡亲们的福,托亲家的福。”说着看向了温竹青,诚心的道:“托大姐儿的福。” “千万别这样说,家里头日子过得好了,是你们一家人齐心合力的结果,是李山懂事,知道给家里头谋划,这都是你们自己的努力。”温竹青道。 一说到李山,李大婶就松了口气的笑了,转头看自己的儿子,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舒了口气。 可见,李山确实给了他母亲很大的安全感。 正说着话外面响起了牛叫的声音,小二武和李山便跑出去看谁来了,一会儿领进来了乔二叔,乔二叔笑着连声抱歉:“一早就出门了,快到城门口了牛蹄子被石头扎了,弄了半天,害大家久等了。” 说着拱手,已经被武叔一把拉住了:“你咋也这么客气了。” 大家又站起来跟乔二叔打招呼,乔二叔一个个的回礼应着,笑着道:“大姐儿倒是先来了……” 客气了半天,才坐下,石晓楠夫妻俩和石二哥终于来了,于是又是一番起来客气寒暄,互相的说笑,招呼了一会儿,重新落座。  大武嫂子和小武嫂子给大家沏了两壶香喷喷的茶,每人面前放个茶杯,所有参与的人围成一圈坐在桌边,余下的各家家人去窗边坐着,开始商量。 第四百一十三章 村人重聚 武叔和武婶子是主人,坐在正上首,然后从左边开始,温竹青、石晓楠、乔二叔、石二哥、李山、大武哥和小武哥。 基本上一家子只出一个人,连吴远、李大婶都坐在了一边儿去。只有武家因为要关了现在这个铺子主要经营酒楼,所以人比较多。  武叔坐下了就道:“我们这个小食铺子都是大姐儿帮忙才开起来的,虽然这两年生意还可以,不过酒楼到底是大生意,大家好好商量,也别都说只投钱不管事,叫我们担着这么大的责任,怕干不好亏了 大家的钱。” 武家人不好说,李山就将刚刚在这屋里说的话说了,乔二叔和石二哥就点头:“这个我们肯定是同意的,我们谁也不懂经营酒楼啊,这里头就武家你们懂,不交给你们交给谁?” 武叔为难的道:“就怕干的不好,赔了大家的银钱怎么办?” 温竹青笑着道:“先不说这些客套话了,先商量各人投多少,占股多少,谁来经营……经营管理的是用股份抵,还是每个月领薪俸,这些都商量一下,其他等等。” 大家点头同意,于是各人说准备拿出来多少。 最低是五十两,乔二叔、石二哥和李山都只能拿出来这么些。石晓楠这边,应该是得到了吴远的支持,能拿出来一百两,武家因为是把小铺子关了,因此拿出来多些,一百五十两。 温竹青便也跟武家一样,拿出来一百五十两。 算下来是五百五十两银子,按照投的钱分配了占股比例。商量好了还是武家经营,分工不同每个月各人领一定的薪俸,从一个月五两到三两。  这一点还是费了些口舌,武叔主要是担心这样他的责任太大了,这么一来他已经顾不上担心自家赔不赔的事情,只担心万一经营不好,把大家伙儿的钱赔进去可怎么办?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都知道 谁家,钱来的都不容易。 不过确实,在座的除了武家,没有经营过食肆的,自然是他们家最合适,大家少不得说些不要紧的话,谁做生意也不会想着稳赚不赔的,叫武叔他们把心放下。 接着商量其他的,温竹青还是那样建议,酒楼要选对了地段,地段是很重要的,然后是饭菜的口味,既然是药膳铺子,就需要定一些菜单,将招牌菜定下来。 等等这些,商议了大约一个半时辰左右,大致能定下来的就定下来。 武家的两位嫂子去做饭,李香和李大婶跟着去厨房打下手帮忙,屋里头还在商议着,吴远坐在窗户下的椅子上,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将长衫抬起把右腿搭在了左腿上,吴远用胳膊肘撑在椅子把手上,身体微微斜靠歇一歇,眼睛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了桌边那个穿松花色刺绣褙子,淡青长裙的人影。 不过才看过去,就感觉到旁边一个人的目光注视过来,吴远便看了过去,是石晓楠,他对她一笑,石晓楠也跟他笑了。 他们继续的议论起来。 吴远将目光投向了窗户外面,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照耀在小院中,感觉挺温暖的。他正看着,看见院门外面似乎来了人。 因为今天来的人多,其中温竹青和石晓楠吴远都是带了下人的,外面有不少的丫鬟互相的说着话,已经有人听见了动静,去将院门打开了。 进来了一个年轻男子,长身玉立,面上带笑。 吴远眉头微微一皱,接着松开了,起身走了出去,拱手笑道:“齐五爷来了?” 来的正是齐瞻,他上午的事情办完了,便过来这边,看看温竹青是回去,还是在这边用了午饭。不过一进院子就闻到厨房的香味扑鼻,而下人站了一院子,显然是事情没谈完,应该在这边用饭了。 笑着对迎出来的吴远拱手道:“吴大爷。” 吴远微微的一顿,还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称呼。 “他们还没有谈完吗?”齐瞻笑着问,看了看屋里。透过门帘子能看见,屋里的圆桌边坐了一圈人,还在说着。 吴远点头笑:“是啊,还没有谈完。”说着请道:“齐五爷屋里请吧。” “不用不用,我在这院里站站行了,叫他们谈。” 吴远只好也陪着在院里站了一会儿,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只能没话找话的道:“齐五爷今年忙不忙?还出海吗?”  齐瞻摇头笑:“不去,海边也不去了。”说着道:“对了,我听说徐大人家正在给姑娘准备嫁妆,之前他们是一直找王家买毛皮料子的,不过去年王家的那个毛料铺子彻底叫人给吞并了,生意也不好,货 也不怎么样。徐家的这桩生意,吴大爷有没有兴趣?” 吴远一听忙道:“当然是有……不过,徐大人那边我们还说不上话。” 齐瞻便笑着道:“我介绍你去好了,他们府这些事也不用徐大人或者徐夫人亲自出面,一个老管家管着,我请那管家出来介绍你们认识,只要你给的货好,没有什么不成功的,你去谈好了。” 吴远自然是高兴,只是不肯表露在脸上,倒是彬彬有礼,拱手作揖道:“多谢齐五爷。”  齐瞻笑着道:“无妨无妨。”虽然他和吴远很生疏,且又知道吴远之前的一些想法,不过现在各人都成了亲,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齐瞻并不放在心上。就如温竹青说的,都是乡亲,都是桃花村的人, 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齐瞻一向都是这样想的。 屋里生意还在谈,他们这边倒是已经谈妥了一桩生意,李香早看见他们在院里攀谈,便进去轻声叫小二武端藤椅出来,让他们坐下了慢慢谈。 小二武是家里最小的,屋里的事也说不上话,于是听未来媳妇李香的,端了两个藤椅出来,又去厨房端了李香泡的茶,端着过来给两人放在旁边窗台上,便蹲在一边听他们俩聊天谈生意。  李香看了一会儿,抿着嘴笑,找了个小杌子去给小二武,叫他坐下。 第四百一十四章 成为股东 屋里头生意谈的差不多了,武婶子突然惊觉已经过了午时了,顿时惊叫着去厨房。 温竹青出来了,正在想是回去还是怎么着,就看见齐瞻居然在院子里,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又惊又喜的过去:“相公,你怎么来了?” 齐瞻已经笑着站起过来,道:“来接你啊,你要回去咱就回去,如果你在这里吃午饭,我就跟着蹭一顿。” 温竹青好笑。 “生意谈完了没有?”齐瞻问道。 温竹青点点头:“差不多了。”说着转头找武叔和武婶子,又问:“你有事没有啊?” 齐瞻还没回答,武叔、乔二叔几个已经过来了,武叔笑着道:“一定要在这里吃饭啊,咋能不吃饭就走!午饭都做好了,一定要吃得。” 齐瞻便笑着道:“好啊,就在这里吃饭,生意谈成了,当然要一块儿吃一顿,庆祝大家以后是合伙人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武叔和乔二叔请他进屋,几个小一辈的都靠后一些。桃花村的人对齐瞻都有种下意识的尊敬,如果没有齐瞻,桃花村没有现在的样子。 当然,大家都知道齐瞻是因为温竹青,不过村里人把温竹青当成是自家人一般,自家人反倒是不用那么太客气。 齐瞻转头叫温竹青:“媳妇,走。” 大家又是乐乐呵呵的簇拥着他们夫妻俩进了屋,吴远站在原地稍微等了一会儿,石晓楠便过来了,笑着低声问道:“你们在院里谈什么呢?” 吴远打起精神,笑着道:“聊了聊生意上的事,齐五爷还帮着介绍了一桩生意。” 石晓楠听了笑道:“真的?那真好。”又笑着看着他轻声道:“你怎么还叫人家齐五爷啊?那么生疏。” 吴远顿了顿,道:“原本我和他也不熟,只是因为你和竹青,我们才算是认识而已。再说了,男人在外面做生意,客气一些还是好,总不能和你们女人一样,见面了姐姐妹妹的打闹?” 石晓楠就笑:“怎么不行?你们也可以称兄道弟啊?” 吴远想不到她竟然回来这么一句,顿时被问住了,一时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  武婶子进了厨房看见儿媳妇们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这才放了心,欢喜的出来招呼端饭菜,看见吴远和石晓楠站在院里说话,不由好笑的道:“你们小夫妻俩!聊什么呢乐成了那样?快别说了,晓楠过来 端菜。” 石晓楠笑着答应了,忙去了。 中午大家就在这里吃了饭,也没有忙着走,武家嫂子们去沏了茶,大家边喝茶边聊天,也将关于药膳酒楼的建议都提了提。  齐瞻就道:“既然是酒楼,最重要的自然是菜品。地段铺子的问题,我可以找人帮着寻,这个你们不用太操心,倒是正经把你们的菜品定一定。以后谁掌厨,做些出来大家尝尝,起码在座的都觉着不错 ,才有可能吸引人。” 大家一听都觉着这才是正经的主意,武叔忙道:“掌厨……是要聘人吗?” 温竹青笑道:“武婶子觉着行不行,行就她好了,不行就聘人好了,这也没什么为难的。” 武婶子有些犹疑,先看了看武叔,武叔道:“她做个面食还可以,小吃小喝的那些,面鱼儿啊,凉皮啊,但若是做菜,又是酒楼的,怕是拿不下来。” 齐瞻道:“那就请人好了,掌厨两个,帮厨起码十个上下。” 这个聘人的问题,之前倒是没讨论,既然说到了这里,便商量了一下,厨房请十四、五个人,店小二要请十几个人。还有其他的账房等等。 一直到了酉时,温竹青看看时间真的是不早了,跟齐瞻起来告辞。 乔二叔和石二哥、李大婶、李山还要回村里去,也是需要走的时候了,于是大家这才散了。 回到了家里,温竹青还没进门就看见院门口立着两个丫鬟,头里那个是何思月身边的那个叫柳枝的大丫鬟。 一看见五爷和五奶奶一起回来的,柳枝犹豫了一下,又退后几步,然后就不出声的走了。 荷叶也看见了,紫茸没跟着去,这会儿迎出来,荷叶便问道:“表小姐的那大丫鬟带着人在门口做什么?是等奶奶吗?” 紫茸点头:“可不!说是有事请五奶奶的示下,我问什么事却又不说。我说五奶奶今天回来的晚,叫她先回去,明天过来,又不行。好像还一副急事的样子,就在这里等了快半个时辰。” 齐瞻在前面走着,听见了扭头问温竹青:“这就已经开始找你麻烦了?” 温竹青好笑:“她能找我什么麻烦?” 齐瞻耸肩:“觉着她是七皇子的人了,和普通人不一样了。对你早已经心怀不满,找你麻烦也不是不可能。”  温竹青当然知道,就算是这段时间她并没有跟何思月有什么接触,但也听闻了一些事情。何思月现在果然是有些膨胀起来了,跟齐慧都有了嫌隙,齐慧被定给了安家,还是何思月的丫鬟当着面说给齐 慧听得。齐慧当时就气晕了。  为这事齐慧大哭大闹了几天,孙氏天天去安抚,后来可能是齐老爷听见了闹得不像话,叫人去将齐慧严厉斥责的一顿,只说这婚事她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趁早收了心老老实实等着出嫁, 不然就在府里头修个庵堂,叫她带发修行去! 这才把齐慧吓住了,没有在闹。 何思月算是大获全胜。 温竹青也想到了,如果自己张罗她成亲的事宜,何思月说不定借机来寻点事,出出气什么的。  摇头:“她说什么我是不会理的,只要二哥那边说了规制,我就照着准备。再说了,她自己应该有点数,我这里不是她能吵得地方,婆婆给她脸面,觉着她攀上了七皇子就成了人上人了,我可看不上, 正经能做奶奶的,却去给人当妾,她若是来我这里寻衅,只怕要听些难听的话了。”  齐瞻听了顿时好笑:“对对对,我怎么忘了,我媳妇厉害着呢!” 第四百一十五章 吃力不讨好 齐麓约好了常书文,齐瞻这天没事,也跟着去了。 今天七皇子不在,常书文看起来似乎也正常了一些,上了楼见到了兄弟俩就主动拱手笑着打招呼。 齐麓和齐瞻拱手作揖,称他为世子。 寒暄行礼,客气着坐下。齐麓约得是个酒楼,酒菜已经先点好了,请他坐下,齐麓便笑道:“过了年世子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是过年没回去?” 正月十六日便出现在了齐家,齐麓怀疑七皇子和常书文过年根本没回京城。 果然,常书文笑着叹气道:“过年没回京城,去了长安城,在那边过的年。”显然,他是想回去的。 齐麓恍然:“长安城里头也热闹啊。”并没有涉及更多的,只泛泛的道。 常书文也没打算说的太多,毕竟那是七皇子的行踪,他也不敢透露的太多。 齐瞻便笑道:“上次七皇子说的做紫衫木生意的事,我在市面上打听了一下,这门生意有点冷啊?不知道七皇子是怎么琢磨的,还是听什么人建议的,决定做这个生意?”  常书文想了想道:“生意的事我是真不懂,之前七皇子也没提过,倒是不知道怎么得知的。”顿了顿笑道:“照理他做生意会容易点,只要那木头建筑上是能用的,齐五爷不用太费事,估计会有上门找你 求着买的。朝廷里每年的修缮工程不少,咸阳城这边小,不怎么用到,但京城用的多,只要七皇子肯跟工部打个招呼……” 齐瞻道:“不不不,倒真不是发愁没有生意,我现在反而是担心生意太好了,紫衫木不够用。” 常书文是完全不懂的,一听这话都呆住了,呆了半天才惊讶的道:“那木头……还有不够用的时候?”  齐瞻笑了道:“当然有啊。不说别的了,只说金丝楠木吧,汉唐的时候还挺兴盛的,民间做这个木材生意的也特别多,三种楠木品种,一曰香楠,又名紫楠;二曰金丝楠;三曰水楠。中原九州,产楠木 的地方就有不少,云南、贵州、湖南、湖北,如此多的产量,唐朝的时候却就已经少之又少了,成了皇家御用之物。为什么呢?” 常书文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注目看着他听着。  “只是因为生长缓慢,而其生长规律又为大器晚成,长成就需要六七十年,成为栋梁材要上百年。长得没有砍得快,几十年集中砍伐,将上百年才能长成的树木砍完了,没有了,那么自然的物以稀为贵 了。很多地方都有生长的楠木尚且如此,紫衫木若是经历这样的砍伐,岂不是更快就没有了?它只在秦岭山一带有生产,同样也是上百年才能成器,更禁不住砍伐。” 常书文哪里懂这样的道理,听完了惊讶的道:“怎么可能……砍完了?”  齐瞻笑道:“当然可能。你刚刚说的,七皇子的生意,去跟工部打声招呼,工部都可以来照顾生意。朝廷的工部一年的修葺工程那么多,多少的宫殿、庙宇、大小的宅院行宫,算算会用多少木材?整个 秦岭山上的紫衫木又有多少?” 说着看着常书文笑道:“当然,如果七皇子做生意只是玩玩,挣个三五年就收手不干了,那么这门生意倒是还行,能做。但若是想要长久,这门生意就不合适。” 常书文惊讶的道:“自然……生意自然是要长久做下去,三五年的谁收手啊?不是说一开始生意不好做,三五年才能正经回本开始挣钱吗?怎么可能正要挣钱的时候,便不做了?”  齐瞻便笑着道:“世子是明白人。大部分生意确实如此,开始都艰难,即便银钱充足,可跑门路,各项花费都不少,确实要准备两三年不挣钱,三五年开始回本。所以做生意还是要找能长久做下去的, 而木材生意,尤其是紫衫木生意,确实不合适。” 常书文想了想,道:“紫衫木没有了,再找别的木材呗,秦岭山那么大……”  齐瞻笑道:“七皇子为什么想要做木材生意?说实在的,这并不算是一门好生意,非常的费劲,利润却不厚,相比花费的力气,利润太薄。这就是生意人里常说的,出力不赚钱。正经做木材生意的,那 都是铺开了场面,着实做大了才行。我们齐家暂时是没这个能力。” 常书文吃惊道:“齐家财力雄厚,说没有这个能力?”  齐瞻笑着摇头:“这跟财力没关系。木材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运输。陆路运输和水路运输,先说陆路,从开采的地方到使用的地方,经过多少的府、州、县的地盘?那么多的木头用什么运,走哪条路?经过各地的时候住什么地方?那么大票人,运着那么多的木头……当然,选择走陆路是很困难的,费用太大,大部分木材还是会选择走水路。水路就要有船,三五艘不行,三五十艘只能说勉强,运河上船只多,这么一大批的运船木头要上路,得先跟沿途经过的地方府衙打招呼,因为水路上不止是你运木头的船,还有粮船、盐船,这都是朝廷的,自然是他们先走,每年粮船运两回,夏季和秋季末,每次快了 一个月,慢了两个月。这就是说,一年里头有四个月我们是要让粮船的。这还只是粮船,还有盐、铜、铁、煤等等……” 常书文听得头都大了不少,只能赶紧的摆手道:“慢着慢着……”等齐瞻不说了,他才又吃惊又无奈的道:“这样说起来……木材生意既然这么麻烦?运输……确实太麻烦了,耗费的人力物力也多。”  齐瞻点头:“正是。可以说,生意门类五花八门,七皇子正好就选了个最费力最不讨好,利润还有可能是最薄的生意。当然,他是皇子,我刚刚说的那些可能在他眼里都不是问题……但别忘了,他可以 打招呼,一次可以,两次也可以,但是次次都打招呼?每件事都打招呼?”  说到这里齐瞻摇头:“我估计他也没那么多闲时间吧?”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头大 常书文一点都不知道,做生意这么麻烦,现在听都已经听得头大,更别说去做了。忙点头道:“自然……即便是皇子,也不可能事事都打招呼。”  皇上又不是只有一个皇子,七皇子也不算是皇上最宠爱的,若是做个生意弄得天下皆知的,到处都跟人打招呼才行,那往大了说,惊扰地方官员正常办公做事,骚扰百姓,皇上知道了也不高兴,甚至 会对七皇子有不好的印象,更可能连累太子…… 这可不是小事了。 常书文已经打了退堂鼓,只不过这话现在还不能说,他要先去劝七皇子,换门生意做。 齐瞻今天来说这些话,是早有准备的。估计到了这会儿,常书文是绝对不想让七皇子做什么木材生意了,麻烦不说,惹出来什么事,他还得担责任。 那七皇子不是想赚钱吗?齐瞻先给他出好了主意,也可以叫他放弃木材生意放弃的更容易一些。 “其实生意有很多,只要看得准,出五分力赚十分钱的生意还是有。完全不用去找那出十分力,却只赚一分钱的事,比如木材生意。” 常书文就忙问:“什么生意能轻松一些,起码不用……”从南到北,满世界的惊动人啊?一门生意闹得九州万方跟着不安宁,常书文一点都不想让七皇子去干这种事。  齐瞻便笑道:“比如说饮食生意。民以食为天,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食肆酒楼都是一门好生意。当然,开酒楼饭馆的多了去了,赔钱的也多了去了,然而这些为什么做的不好,那都是有规律可寻,只要 找对了规律,赚钱还是很容易的。” 常书文一听,这倒是很轻松,忙道:“据我所知,齐家没有酒楼生意?” 齐瞻点头:“没有,最近正在琢磨着开一个药膳酒楼,七皇子如果有兴趣,可以投点钱,做个大股东,不用费什么劲,每年分红好了。” 常书文忙道:“齐五爷详细的说说?” 齐瞻便道:“食肆酒楼,最重要的便是两点,第一地段,第二菜品,地段好吃饭的人多,菜品又吸引人,回头客多,那这生意便算是成功了。” 常书文还等了一会儿,听他不说了,惊讶的道:“就这么简单?” 齐瞻笑道:“就这么简单。所以做生意和做事一样,选择简单的,别为难自己。寻那种费力不讨好的生意做,那纯粹是为难自己。” 常书文好笑,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是开药膳酒楼,七皇子需要拿出来多少?”  齐瞻道:“不多,五百两银子足够。这药膳酒楼是我和几个人一起开的,经营的人已经找好了,之前就是经营食肆的,有经验,所以这一点不用担心。另外,酒楼开了之后,可以请七皇子写个招牌什么 的,这样更容易吸引食客。” 他笑了道:“试想,是请七皇子写个招牌简单些,还是到了运木材的时候请他到处跟人打招呼放行简单?” 常书文已经完全被说服了,连连点头:“不错,确实如此。酒楼生意就在原地,也不用天南海北的去牵扯太多。” 说着想了想,道:“这样吧,这事我去和七皇子说,只要将齐五爷的这番话说明白,料想七皇子也不是个给自己找麻烦的人。酒楼生意应该是更容易一些。” 齐瞻点头:“有劳世子了。” 常书文笑着摇头,正要说话,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却又无声叹了口气。 他们俩人说生意的事情,齐麓是一句话都没有插嘴。就是为了不让常书文觉着,他们兄弟俩是一唱一和的想要说服他让七皇子放弃木材生意,避免常书文起了疑心反而更加不愿意放弃那个生意了。 现在听两人说完了,这才笑着招呼赶紧吃菜喝酒。 这样就聊起来了酒楼生意,少不得点评一下今天吃饭的这家酒楼,地段如何,菜品如何,生意如何。  闲聊了一会儿这个话题,等吃的差不多了,齐麓这才笑着道:“还有件事要麻烦问问世子。你也知道,何表妹一直都住在我们家,她的事情少不得我们要给准备了……但是现在又不知道这方面有没有什么规制?徐大人又是咸阳的知府,我们也怕事情办得过了头,叫他知道了不好……别得罪人不是?何况侧妃有侧妃的规制,我们要是过了头,弄得他没脸面,跟着也提了规制,超越了正妃的,那才是得罪了 一连串的人。我们却还懵着呢!所以问问世子,应该怎么准备才好?” 常书文‘哦’了一声。  齐麓接着道:“还有,七皇子住在我们府,这事不知道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接着笑道:“当然,我们不是不愿意,七皇子能住我们府上,自然是我们的荣耀,蓬荜生辉。但是,齐家毕竟只是个普通的 生意人家,一点没有功名,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能不能接待皇子?” 常书文面色微微的为难,顿了顿才道:“规制方面……这个怎么说呢……”  齐麓笑着忙道:“没什么不好说的,直说无妨。表妹去了是为妾,这一点我们心里头清楚的很,所以才谨慎,询问规制的问题。另外,世子不用怕我们兄弟面子上不好看,这没什么……说句不该说的话 ,表妹是我们继母那边的亲戚,虽然一直在府上住着,但其实也只能算个远房亲戚而已,皇上家里都有三门穷亲戚呢,这也没什么丢脸的。”  听他既然这样说了,常书文才点了点头,有些话才好说了:“纳妾并无具体的规制。这一点和普通百姓家是一样的。虽然是良妾,也只是给聘书,聘礼方面只给三五样,也没什么礼仪……不知道两位听说过没有,抗击倭寇的江城大捷之后,皇上奖励了当时的一个千户,直接提拔为了将军,还封了他女儿为婕妤,次年进宫,这位进宫的时候,就只是一顶轿子从小宫门抬进来,什么礼仪都没有。皇上尚且如此,皇子们自然不能有什么额外的规矩。” 第四百一十七章 没有规制 齐麓听了恍然,又额外问了一句:“没有什么规制,不宜办什么仪式,嫁妆只三五样?”  常书文点头:“对,七皇子这边的聘礼是让我准备,我还正想要跟贵府上的人商量一下。照理是和寻常一样,只这几样:酒一埕、鹅二只、各布二匹、茶一盒……我只是怕送去了,贵府上不知道,觉着 脸面上不好看……但是确实不宜送其他的。齐二爷说得对,这不但是自己的规矩,上面牵扯的还有侧妃正妃,越了规矩可就麻烦了。”  齐麓忙道:“这有什么不好看的,前面说了,一来只是我家的远方亲戚,说到底婚事也不是家父母给定的,这方面还真的影响不到我们。二来,既然是为妾,自然是有妾的规矩,别说越了规矩皇子那边 不行,便是我们府也一样啊,过了头我们府以后还怎么办事?”  常书文听他这样说便松了口气,笑道:“到底还是齐家两位爷通情达理,这事要是给别人,真的未必能有两位这样容易说话。好些人都觉着既然是皇家的亲事,还不定想着怎么大张旗鼓的办呢,那时候 真把我亮出来了。” 齐瞻和齐麓一阵笑,齐麓趁机道:“世子别这么客气,叫我们名字便可。”  常书文却有意结交他们。这边是咸阳,是他母亲的娘家,今后很有可能会经常的回来,这是一点,第二点,省亲园子建造中,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哪年过来,所以说起码三五年之内,七皇子会常住在这 边,而常书文少不得就得陪着。 第三点,结交了齐家这样的豪商人家,对常书文当然也是有好处的,就和七皇子打的主意一样,就算是跟着做生意,都能赚些银子花。而且还不费劲,拿出来银子作为投股,年底分红就行了。 常书文这样的世家公子,能有这样几位朋友,是非常必要的。 所以听齐麓这样说,常书文便笑着道:“既然如此,我就称二爷为齐兄,五爷应该是比我小,我就做个大,称你为五弟。” 齐瞻和齐麓自然是连忙的客气,这哪里能行什么什么的。 客气了一番,最后依然是如此定下。 用过饭之后,在门口拱手分别,兄弟俩也没骑马,直接走着回家。  “以前我对这个常书文印象还不错,总觉着他是个比较老实的性格,你一说他和七皇子请你去青楼还算计你,我心里就一直纳闷,这人如何是这样的人?现在看看,多半是被七皇子带的,那些事是七皇 子的主意,他可能是不能说什么。” 齐麓说着转头看齐瞻:“所以你要小心了,说明七皇子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盯上你了。” 今天和常书文吃了顿饭,也算是了解了一些,齐瞻心里也有这种感觉,之前盘算自己的事情完全可能是七皇子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常书文只是跟着办事的。 他当然也想到了,七皇子是盯上了自己。 “也应该不是做生意的事,现在还要住在咱们家,可能是……”齐瞻说着,迟疑的顿住了。 齐麓皱眉跟着想了半天,道:“横竖多注意吧。七皇子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女色方面,从表妹的事,还有慧姐儿的事都能看出来,他横是脸面不要,谁都敢伸手的,咱们可要多留心。” 齐瞻点头。  兄弟俩说着回到了府里,各自回院。齐瞻见到了温竹青,将常书文说的规制跟温竹青说了,然后道:“嫁妆正经别准备什么,不要人家聘礼拿了些发菜、茶叶的,咱们给陪田庄、丝绸首饰,那可成了天 大的笑话了,最重要的是免得那不怀好意的七皇子反倒因为这个拿咱们的短处。” 温竹青点头,又问道:“七皇子这么的不怀好意?”  齐瞻‘嗯’了一声:“今天见了常书文,倒觉出来他有些事不赞同七皇子,不过也没办法只能跟在后面办。如果说只是为了钱,之前布置的那场面就有点太过,谈生意什么地方谈不了?所以我琢磨那位七 皇子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咱们小心,万事不要叫他拿到了把柄。” 温竹青蹙眉道:“是不是因为我知道了他的那件恶心事?就是……他以为我给他的那个情妇开了落胎药,找到我药铺子的事?他担心我说出去?”  齐瞻想了想道:“应该没那么简单,看他的为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加上又是皇子的身份,就算是这样的丑事被人知道了,他也不会太担心,还不至于这样的绞尽脑汁,居然都要住近府里……横竖多 注意吧。” 温竹青隐隐的觉着他好像是有什么话没说完。正想仔细问,恬姑在外面道:“五爷,五奶奶。” 温竹青叫进来,道:“什么事?” 恬姑道:“表小姐的爹娘来了,现在老爷那边呢。”  温竹青转头去看齐瞻,齐瞻点头道:“对,父亲写了信,威胁了一下,说他们要是不来就不管何思月的事,估计这两位一听何思月攀上的是七皇子,怕我们这边真的不管了,事情办不成,所以赶紧过来 了。” “那咱们用不用去看看?”温竹青问道。 齐瞻想了想道:“看父亲叫不叫咱们过去了。如果叫,说明父亲还拿他们当亲戚看待,给他们点脸面,如果不叫,那么说明父亲的厌恶已经忍不了了。” 说完了笑。 温竹青也笑了。确实,何思月攀上了七皇子,巴巴的去给人家当妾,估计这件事只有孙氏和何思月她们会当成是个荣耀,齐老爷这样精明的人,会很清楚这件事对于齐家的影响,怕是厌恶都来不及。 夫妻俩依然是在自己房里说话,谁也没出去。下午竹风和竹雨回来了,温竹青和弟弟妹妹一直就在书房,盯着他们俩读书做算数题,齐瞻就在旁边看书,一家子安安静静过了一下午。  果然,齐老爷并没有重视何思月的父母亲,连晚饭都没张罗,酉时末,温竹青看东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便让厨房做了晚饭。 第四百一十八章 离间计 齐老爷并没有把何思月的父母亲当回事,给了一个靠近何思月的客院叫他们住了,后宅的事情便不再过问。 西府这边有三处园子是挨着的,用了几天时间将围墙拆了,里面打扫干净,便让齐蝶、齐钰、齐绣已经全都搬了过来。  “父亲说,何思月的嫁妆既然不用多少东西,而且她父母亲来也是空着手来的,已经到了现在这样了,咱们也就给准备了就是。七皇子要住在这边的事,叫我和二哥在想办法劝劝,当然若实在不行,也 就住下吧。咱们该注意的注意起来就是了。” 齐瞻正跟温竹青说着:“慧姐儿过大礼的日子就在下月初五,初八成亲,这段时间估摸要忙得很了,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劳累的过了头。至于药膳酒楼的事,交给我好了。” 温竹青有些意外,忙道:“日子已经定了?” 齐瞻点头:“今天才定的。” 温竹青想了想,摇头道:“确实有些仓促。” “何止是有些!”齐瞻好笑:“咱们只做好准备,到时候必定是有人说难听的。不过父亲也没打算大办,安家那边怎么请人咱们不管,府里这边,只请些直系的亲戚。” 温竹青叹了口气。齐慧这事真的是弄得不太好,齐家的大女儿,婚事却这般的仓促,实在不好看。只是想想确实也怪不到谁头上,要怪,只能怪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好色的七皇子。 “你说酒楼的事我不用管了?”她又问道。 “嗯,五百多两的本钱虽然不少了,不过到底还是越多越好,正好不是想解决了七皇子想做木材生意的事吗?我就建议他做酒楼生意,木材生意的艰难添油加醋的说了说,七皇子就同意了。” 温竹青一下明白了,有些意外的道:“难道你让七皇子入股我们那个药膳酒楼了?那木材生意他还做不做了?”  齐瞻笑着点头:“入股了酒楼,木材生意自然是不做了。他出五百两银子,拿三成的股份……”他看温竹青眼睛瞬间睁大了,好笑的道:“他什么都不管,自然是少拿些。所以以后你不要出面了,有事我 出面就行。” 温竹青便点头。 东府。 何思月红着眼圈坐在孙氏这边的屋里,低着头正在擦眼泪。  孙氏坐在上首,旁边坐了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看模样和何思月有些像,眉眼能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不过嘴角往下耷拉着,眉头中间有道比较深的皱纹,应该是经常皱眉头引起的,整张脸都有 种苦相,看起来也比实际年纪大似得。 “老爷这一次来,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请假,两个月没有薪俸,我们也是真的什么都拿不出来……” 那妇人苦着脸还在说着。 孙氏皱着眉头,半天才道:“好了别说了……我之前就说了,嫁妆我这边准备,你们来不来,都是我准备……” 说完了又看了那妇人一眼,道:“不过姐夫真的也是过分了些。”  孙氏的姐姐眼圈就红了,擦着眼泪道:“他那个人你知道,根本就没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对思月不管不问的,若不是思月要嫁的人是七皇子,他肯定不来。就算是现在来了……以前那么难看,他现在 能说出来些好话,都已经很不错了。” 孙氏冷哼了一声,半天才道:“算了别说这个了。”  孙氏的姐姐抿抿嘴,抬眼看了看何思月,又看了看孙氏,轻声道:“妹妹,横竖姐姐这张脸也是早都没有了,为了思月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最后一次求你了,思月的嫁妆多给一些,只要她带的丰厚 些嫁过去,在她父亲面前这就算是翻了身了,以后你的恩情就让思月好好的报答吧。” 孙氏张了张嘴,又没说。 何思月擦着眼泪等着孙氏说话呢,见她犹豫着没说,心中不由得懊恼。这事她需要问清楚呢,想了想轻声对何思月母亲道:“母亲,女儿嫁妆的事……姨夫交给五表嫂去办了。” 何思月母亲一听,疑惑的‘噢’了一声,转头去看孙氏:“交给了你儿媳妇?” 孙氏脸上不太好看,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啊。” 然后屋里就是一阵难耐的安静。何思月母亲想问什么,但是却有觉着不好开口,犹犹豫豫的不知道问还是不问。 何思月等着孙氏接下来的话,因此一直注意着她,但孙氏却好像不打算说什么,只两个字一说,便端茶起来喝,神情淡淡。 何思月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  何思月母亲也看出来自己女儿的意思了,分明是有什么要问的,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她问了,陪笑着道:“原本这话不应该说的……老五媳妇做事怎么样啊?能放心吗?倒不是我们这边想干什么,主要 思月要嫁的人是七皇子,这成亲的事情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就怕老五媳妇年轻,做事没有章法,缺了这个少了那个的,七皇子若是丢了脸面,那可就是大事了。” 孙氏心里头清楚。  规制老二和老五已经问过了,具体怎么办孙氏也打听出来了。人家定远侯世子亲口说的,和普通人家纳妾是一样的,普通人家纳妾还有个转弯的余地,只要是纳妾的爷自己乐意,多给点聘礼也就多给 了,谁也管不着。但皇子这边规制定的死死的,绝对不可能因为谁去破坏了规制。 何思月还不知道,她可能都没什么嫁妆!更不可能有成亲的仪式,她现在琢磨的怕是都要落空了。 不过孙氏现在当然不会说。她现在心里反倒有些庆幸,还好老爷不让自己管这件事了! “老五媳妇那边,我把事情交过去的时候就已经交代了,照着给的嫁妆单子准备。嫁妆单子思月是见过的,放心,我亏待不了她。”孙氏说道。 这样她自己就摘得干干净净。如果温竹青按照规制办,那就是她刻薄,得罪何思月的也是她,跟孙氏无关了。  这种事情,孙氏一向会算计。 第四百一十九章 花朝生辰 花朝节。 温竹青早上醒来,不见齐瞻在身边,这段时间府里忙得不可开交,他是府里外面一起忙,估计今天有事走了。 温竹青起身穿上内衫夹袄去里屋洗漱了,出来正要穿上外面的大衣裳,便看见靠窗的榻上放着一件深紫缕金古香缎交领长裙,一件罗兰紫折枝花卉风毛圆领褙子。 以为齐瞻起来开了门,是丫鬟们进来准备的,温竹青也没多想便先穿上了长裙,打开门叫人进来给自己梳头。 荷叶、紫茸全进来了,紫茸端着一个托盘,因着闻到了一股昙花香味,温竹青以为是头油什么的,还是没在意。 “奶奶今天穿这件?这衣裳倒是真好看,一次都没试过,做的也合身呢。”紫茸笑着,将托盘放在了梳妆台上。 温竹青这时候才奇怪起来,问道:“这衣裳不是你们准备的吗?” 荷叶跟紫茸全都抿着嘴笑,荷叶笑道:“一个时辰前五爷就起来了,忙忙活活准备到现在,奴婢们想帮忙,五爷还不让,怕奴婢们吵醒了奶奶。” 恬姑正好进来,插嘴笑道:“奶奶,今天是您的生辰,你总不会自己忘了吧?” 温竹青有些惊讶的失笑,她的生辰自然是没忘,只不过府里头确实太忙了,她估计齐瞻在外面会有事情,便也没提,准备叫厨房晚上做顿好吃的,让齐瞻早点回来一起吃晚饭。 “这是五爷早上去花园子剪得,叫奴婢拿进来,奴婢倒说您剪了这么半天自然是自己拿进去给五奶奶才高兴,他又说还有其他的。” 恬姑说着,她的手里拿着一大束的牡丹花,去插在了窗户上放的白底青花汝窑大花瓶里。 梳好了头发,紫茸将梳妆台里面放的紫檀首饰盒子拿了出来,问道:“奶奶戴什么首饰?” “你们出去吧。”齐瞻的声音响了,温竹青转头看,见他提了个紫檀木盒子进来,笑眯眯的。 “你今天不忙么?”温竹青笑着问。 齐瞻先跟出去的几个丫鬟道:“荷叶、紫茸收拾收拾,一会儿出门。”等丫鬟们答应着出去了,这才笑着回道:“忙啊,今天我可忙了,媳妇过生日,我都准备了好几天了。” 说着过来打开了紫檀盒子,从里面拿出来银鎏金掐丝点翠的首饰一套,含笑道:“我给你戴上。” 温竹青抿着嘴笑:“你都准备了什么?还有出门?”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齐瞻居然不说,还想给她个惊喜? 温竹青好笑,大眼睛眨巴了眨巴,道:“出门还怎么听戏啊?我以为你总应该给我置办一台戏?热热闹闹的听听戏吃吃酒?” 齐瞻哈哈哈的笑,在她脸颊上‘啪’的亲了一下,笑道:“你又不爱听戏。想知道我怎么准备的,还用这样试探?”  说着将发簪给她簪好,搔头戴上,拿出来耳坠子给她戴:“况且听戏吃酒,竹风和竹雨都不喜欢,你叫这俩安安稳稳坐着听戏,怎么可能?所以还是出去玩,我在城外不远的地方圈了一块地修了园子, 咱们今天去那儿玩。” “园子?你买的?”温竹青惊讶的问:“什么时候买的?哦,对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咱们那片花地的山上?” 就是之前给省亲园子种花的时候,买了一百亩上好的田地,挨着秦岭山,离桃花村也特别近,当时齐瞻就说了,要在那边修个园子,有空了就过去住几天,悠悠闲闲的。  齐瞻笑道:“不是,那个园子还修着呢,那边想建的大一点,哪有那么快。我说的这个地方是渭河旁边,原本一大片湿地,多少年了也没人管,慢慢长了好些的东西,什么芦苇、荷花、白菱的,看起来 挺漂亮,逐水草而居的还有好些的野鸭子,白鹭的鸟儿。上个月我办事路过那边,瞧着不错,就买了下来,那边本就有个小宅子,扩建了一下,咱们今儿去那玩。” 说着笑道:“主要竹风和竹雨应该喜欢。” 温竹青听得已经眉开眼笑的了,齐瞻还真的是了解她,不但是竹风竹雨,便是她也不是很喜欢坐在家里头听戏什么的,倒是出去玩看看景儿什么的好。 最主要的是,她嫁给齐瞻一年多了,还没出去玩过呢。 齐瞻去年大半年都不在家,回来了又忙得不可开交,不但是齐瞻忙,温竹青同样忙得很,倒是难得有闲心。 看见她嘴角翘了起来,齐瞻就笑:“是不是很高兴?” 温竹青从他手里接过来耳坠子自己戴:“我来吧,笨手笨脚的。” 齐瞻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笑:“我手指头太粗了。”说着在她耳垂上刮了刮,觉着软软的,又捏了捏。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齐瞻这才笑着收回去手,看着她戴上了耳坠子,忙将手镯,璎珞给她一样一样的戴上。 恬姑撅着嘴去告诉了白芷和黄芪,两个丫鬟也忙将竹风、竹雨叫起来,换衣裳准备出门。 温竹青这边老半天才收拾好,荷叶和紫茸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走吧。”齐瞻牵着温竹青的手出来,居然就道。 温竹青有点惊讶:“不吃饭了?” “早饭也在那边吃,我叫人准备的。路不远,出了城也就几里地,一刻也就到了。”齐瞻说着,问丫鬟:“小爷和姑娘准备好了吗?” “好了。”白芷正好领着竹风出来了,笑着道。 竹风原本还在揉眼睛,看见温竹青和齐瞻便挣脱了白芷的手跑过来问:“姐姐,姐夫,咱们今天去哪儿?” “出去玩,给你姐姐过生辰。”齐瞻笑着道,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我去带上咆哮!” 竹风说着就要往后院跑,齐瞻忙道:“带上了!这会儿已经在门外面了。”  竹风一听马上往府门那边跑,竹雨这时候才慢悠悠的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丝绢手绢,低着头还在看自己的鞋子,听见温竹青喊她,抬头这才跑了两步过来,将自己的手塞进了温竹青的手里:“姐姐, 咱们去哪儿?”  果然,她也是这样一问。 第四百二十章 水草湿地 温竹青出门的时候看见恬姑嘴撅的老高,好笑的吩咐她:“跟贾妈妈说一声,叫她今天看好了家,你也跟着来吧。”  恬姑到底还是小孩子,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脆生生答应了一句:“是!”忙就转身跑了去找贾妈妈。什么都没带,急吼吼的去爬上了荷叶她们坐的马车,生怕自己被扔下了。一车的丫鬟被她挤得东倒 西歪的,又是笑又是叫的。 坐车果然只一刻左右,便已经停下了,车帘子掀起来,齐瞻先将竹风和竹雨抱了出去。 过来还想要抱温竹青,叫温竹青白了他一眼,抓住了他伸向自己腰部的手无声的警告他。 齐瞻就是逗她的,哈哈一笑,这才扶着她下车。 丫鬟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时候根本不用上前去,只忙碌着把自己从车上下来才要紧。恬姑今天能跟着出来特别的高兴。 其实竹风和竹雨已经惊喜的‘哇,哇’的叫着,先跑进去了,根本看不到他们小夫妻在这边的暧昧。 温竹青看了眼前面,也是又惊又喜的叫道:“哎呀,这地方可真好!” 停下的地方虽然是宅子的门口,但和城里的宅子不一样,一面很长很长的围墙,蜿蜿蜒蜒的从两边绕开了,都看不到边,车停的地方有个门,从门里能看见,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大片水草湿地。  齐瞻拉着她的手进了门,温竹青这时候才能感觉到这里面真的是很大!四周围根本望不到边,近处是水草湿地,往远看是一个大湖,湖水边水草地里,成群结队的丹顶鹤栖息着,有些悠闲的休息,有 些迈着优雅的步子散步,有些在水边飞着。 湿地靠上已经修了一长串的木栈道,竹风和竹雨就在木栈道上跑着,咆哮跑到了最前面,就能看见一团毛茸茸的影子。 齐瞻拉着她的手走到了木栈道上,脚下就是水草湿地,甚至一些野鸭子就在木栈道下面钻来钻去,‘嘎嘎’叫着互相追逐。 远处的湖水碧波荡漾,凉风习习。 温竹青又惊又喜:“这都是你修的?”她的眉眼里都是盈盈笑意。 齐瞻能感觉到她的高兴,他当然也非常高兴,忙活了一个来月不就是想要看她此时的笑容?一瞬间心里头就特别的满足,甚至还有些得意。 含笑看着她道:“当然不是了,木栈道是原本就有的,多少年了都……我就修了个园子而已,还在前面呢,走过去才能看见。” 说着拉起来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你喜欢就好。” “快点,姐姐,姐夫!”远处传来了竹风的叫声。 温竹青看见他站在一座亭子里,反倒是着急了忙拉着齐瞻跑了两步。木栈道中有这样的亭子好几个,竹风等在第一个里面,是因为这里面的石桌石椅上摆了饭菜了。 几个丫鬟婆子早已经将石桌石椅上铺上了棉布桌围子,椅垫子,桌子上面每个碗下面都有个青花瓷的盘子。 温竹青坐下看了看饭菜,终于知道为什么齐瞻一定要来这里吃早饭了。 因为用的应该都是这边的食材。煎鸭蛋,荠菜馄饨,桂花鱼条,玫瑰莲蓉糕,清炒芦蒿,黄花鱼茸粥。 “姐夫,这边真好玩!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地方了吗?我以后能常来玩吗?”竹风三两口就已经吃完了一个煎鸭蛋,问道。 齐瞻笑着点头,给温竹青夹了一筷子的清炒芦篙在碗里:“对,是咱们的地方,当然可以常来玩。” “那边脖子长长腿也长长的鸟儿叫什么?”竹雨又问道。 “仙鹤。”齐瞻道。 竹雨顿时睁大了眼睛,小脸上全都是惊讶,道:“那就是仙鹤啊?”筷子都放下了,又去趴在了亭子的栏杆上,仔细看远处的丹顶鹤。 “这边还真是少见这种仙鹤。”丹顶鹤好像一般都是在东北那边,温竹青真的不知道,原来西北这边也有。  齐瞻点头:“别说你,我都没见过。这边原本是一片盐碱地,很多年前就荒芜了,因为太大了,前朝的官府还整顿过,所以才有了这木栈道、围墙什么的,不过修整也没修整好,到底就这样放着了,多 少年过去了,倒是长了水草,慢慢的还来了这么多的野鸭子、仙鹤。” 说着笑了起来:“还好是叫我先看见了,去找官府一问,官府听有人买这片地,乐的好像捡了多大的便宜,三天就把手续办好了给我,我是觉着很不错的,不过谁知道别人看着好不好。” 对温竹青笑道:“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啊,很喜欢。”温竹青笑道:“别人是没看见过这里的美景,可能觉着是野景儿,没什么看头。” “对,读书人讲究,生意人不讲究,讲究不讲究的便全都看不上这里,哈哈,所以让咱们捡到了。” 夫妻俩说笑着,温竹青又叫竹雨赶紧过来吃饭,一会儿就凉了。虽然桌子中间放着一个暖炉,不过天太冷。 热热的将馄饨喝了,三两下吃了煎鸭蛋,点心什么的,竹风又去和咆哮跑去了,咆哮可是撒了欢了,老远都能听见它的叫声。 竹雨看见了一群小鸭子,追在后面一直看,差点走到了泥巴地里去,黄芪和麦冬等几个丫鬟牵着手劝着才回来。 夫妻俩反倒吃得最慢,吃罢起身,温竹青拿出来自己的手绢给他擦擦嘴边,好笑:“鸭蛋也是够油的,吃着满嘴都是。” 齐瞻站着让她给自己擦嘴,等她把手绢收回去,就低头在她唇上迅捷的亲一下。 温竹青外面裹着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跟齐瞻在木栈道上慢悠悠的溜达着。一阵风吹过来,将她的斗篷吹开了,里面的褙子裙摆都吹的随风飘起来。 齐瞻忙给她将斗篷裹进了,笑道:“有点冷吧?早上还行,怎么这会儿反倒是起风了?” 温竹青道:“不冷,”她看着他笑,白皙柔嫩的肌肤仿佛要吹弹可破了,鼻尖已经微微的发红,眼睛也变得水汪汪地,冻人又动人:“到底春天了,风没有那么刺骨,反倒有种凉爽。”  齐瞻宠溺的在她鼻尖亲了一下。 第四百二十一章 美景美人 “这一片你全都已经买下来了?外面那一大片的围墙也是以前朝廷建的?是不是都有些破旧了?”温竹青问道,不过从进门的那个位置看,倒是还算牢固。 齐瞻点头:“就是围墙里面的都买了,应该是有些破旧了,说实话,除了从门口到修的那个园子,其他地方我都没走过,太大了,有些地方也不适合走动。” 说着好笑的看着她。 温竹青一双眼睛亮晶晶地,不时的东瞅瞅西瞅瞅,很高兴又有些思索,嘴角一直勾着,很明显,她是有了什么想法了。 “你想干什么?”温竹青总也不说,齐瞻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伸手把她肩膀搂住,往自己身上靠,想用自己的大氅将她也裹住。 温竹青忙挣脱了,小声笑着道:“你也注意点,别叫竹风和竹雨看见了……”说着转开头依然是到处的看着,新奇又高兴,但是就不说。 齐瞻只好拉着手送到嘴边亲一下:“好玩吧?你是不是还想修一修?冷不冷,不冷我领你到周围走一圈?” “好啊。”温竹青马上很痛快的就答应了,甚至还很兴奋。 齐瞻嘴角一勾便笑了,大声吩咐那边几个小厮离远点照看小爷和小姐,他便拉着温竹青从木栈道上下来,顺着一条水草间的小泥巴路往另一个方向走。 “小心点,别滑倒了。”刚说完,从旁边的水草里面‘嘎嘎’叫着飞出来两只野鸭子,飞跳着跑远了。 温竹青给吓了一跳,然后一下笑了起来。 走进了才看清楚,芦苇并不是很高,大部分都是才长出来苗而已。绿油油的看起来很是喜人,亦有一阵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前面有一条破旧的小桥,桥底是从湖水渗过来的小河,潺潺的流过。桥是木头做的,旁边长出来了两三棵大树,将小桥掩映在了树荫中。  湖水比较的近了,风一吹湖面上便泛起了一阵的涟漪,波光粼粼。反倒是离桥比较远,离湖面比较近的的地方,长了无数的柳树,沿着水边一圈都是,如今的柳枝正在发芽,随着风摆动着,曼妙婆娑 。 “嗜欲本无性,此生长在禅。九州空有路,一室独多年。鸣磬微尘落,移瓶湿地圆。相寻偶同宿,星月坐忘眠。” 齐瞻听温竹青突然的念这样一首诗,顿时有些惊讶,问道:“你念这样的诗做什么?”  温竹青听他声音突然警惕,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连面色都严肃起来了,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噗’的笑了道:“我只不过是念了一首赠禅师而已,又不是参禅,你用不用这么紧张啊?我是因为只能想 起来这首诗里有湿地而已。” 齐瞻愣了愣,又好笑起来:“你成天再想些什么啊?” 温竹青笑道:“我只是想抒发一下自己的好心情,看着眼前的美景,很想念点什么。” 齐瞻这才明白了,又好气又好笑:“高兴居然念赠禅师?我还当你突然悟了呢!你呀真是……”说着摇头。 “真是什么?”温竹青斜睨着他:“你倒是念一首我听听?适合眼前这美景的,还有,必须有湿地两个字。” “这还不容易?你真当你相公我是个浑身铜臭的商人,不识书不通文?”齐瞻笑着,道:“风吹鲁国人,飘荡蜀江滨。湿地饶蛙黾,衰年足鬼神。时清归去路,日复病来身。千万长堤柳,从他烂熳春。” 温竹青想了想,然而诗词她是不懂的,只好笑着道:“最后两句,算你应景。” 齐瞻好笑,伸手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笑道:“媳妇,你诗文不行,以后想念诗了就跟为夫说,为夫帮你想,不要随便哪首诗里头有你想说的字你就随随便便念出来……吓人一跳。” 温竹青伸出粉拳就去打他,齐瞻已经灵活的一让,哈哈哈的大笑。 没打到自然不甘心,追上去打,齐瞻已经前面跑掉了。 温竹青在后面追,两人就好像孩子一样的打闹着。不知道是裙子太长还是地上长出来的水草绊了温竹青,温竹青往前踉跄一下差点跌倒,齐瞻这时候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直接把她楼进了怀里。 “哎呦,慢点慢点别摔了。” 被抱住了,正好打了他好几拳这才满意。下巴便被他托住了,他温软的唇便覆在了她的唇上,纠缠起来…… 老远传来了竹风的笑声。 再次往前走,芦苇挡住了木栈道那边,夫妻俩一路说笑打闹,有时候互相搂抱着慢慢走着,一直走到了湖边。 湖面很平静,只有风吹出来的阵阵涟漪,却翻不起一点的波浪,这周围的芦苇丛已经非常的茂密了,不时从里面窜出来一两只受惊的野鸭子。  丹顶鹤就在附近溜达着,两人才过来的时候它们受了惊一起飞了,过了一会儿看见他们俩似乎是没有威胁的,于是一只两只的落在了附近,其他的便查看着,果然是没有害的,于是落下的更多了起来 。 “这边景色真不错。如果稍微的休整一下,将路修好一点,危险的地方竖上牌子不要落足,然后建个园子,供人游玩……”温竹青说着扭头看他笑:“相公你觉着怎么样?” 齐瞻就知道她有想法,也一直等着她说出来呢,不过现在听了还是有些愕然,道:“供人游玩?如何供人游玩?” “当然是收银子啊,要来游玩的先预约,约好了哪天来,这一天的园子就放他们进来……收费方面嘛,一天你说收十两银子的好,还是多少?” 这个温竹青就要和他商量商量了。 齐瞻眨巴了半天眼睛才算是稍微的明白了点:“你的意思,这地方就和……寺庙庵堂一样,只不过寺庙庵堂是以菩萨的名义收银子,咱们是用美景儿收银子?” 温竹青‘噗’的笑了,他的比喻虽然不算是很恰当,但意思确实是这个意思。  “别胡说,神仙菩萨,即便是不信也要尊重之。”她笑吟吟的道:“不过意思确实是差不多。” 第四百二十二章 湿地公园 齐瞻想了想,笑着道:“问题是,会有人来吗?大户人家各家都有各家的园子,小户人家没有闲心,更没有那个闲钱。”  “咱们的目标当然是大户人家,小户人家确实如你说的,吃喝用度虽然有宽裕,但未必肯花银子玩儿。而大户人家就不一样了,尽管各家都有各家的园子,但是每家的园子能有多大?就是如皇上的御花 园那么大,可每天就是那些景致,逛也逛烦了,能有点新鲜的景儿,也不用多,十几两几十两银子而已,过来玩玩又如何?” 齐瞻再次想了想,不过这年代到底没有这样专门游玩的地方,尤其还是这种天然的景致,又不是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还在沉吟。 温竹青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毕竟这时候不是后世,人口也多,生活也富裕了,大家都愿意拿钱出来逛逛大好河山,九州美景。  “我只是偶然想到了而已,倒也没多大的把握就会有人来,不过试一试总可以,这么大的一处景色,只围起来咱们自己玩,确实有些可惜。何况咱们也不是天天来,平常就这么空着?美景不如大家共享 。如果咱们哪天想来了,那天不预约就是了。” 温竹青说着看着齐瞻笑道:“你说呢?” 齐瞻沉吟着。  温竹青继续道:“当然,保护这边的景致、鸟儿、鸭子、植物水草芦苇的不被破坏,这也是很重要的。咱们可以定一个协议,就和租赁商铺立合同一样,定那么一个固定的合同,上面明确写明白了,不 准射杀鸟儿,不准抓鸭子,掏鸟蛋鸭蛋,不准挖草薅芦苇什么的。” 齐瞻一边想,一边听了这话好笑:“谁有那闲工夫还去薅芦苇?”  温竹青就道:“手闲的人多的很呢!你哪里能料到别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定下这样的合同,只要是来预约的便签合同交钱,破坏了规矩的就照着合同惩罚就是了。合同定的狠一点,就是大户人家也绝了 他们破坏环境的念头。”  不等齐瞻想起来了什么要问,温竹青已经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想问咱们怎么知道?当然知道啊,这个园子咱们是要雇人看守的,男的女的都雇十来个,不是给进来玩的公子小姐们当下人的,只是维 护这里的环境,照看这边的花草树木、鸟兽等物的。” “就雇如桃花村这样的乡下闲散人手,每天开园子关园子都定好时辰,上午辰时下午酉时,等人走了之后清理园子,然后回家。”  温竹青一边想着一边说:“协议里面将这一点也写清楚,园子里的人是服务人员,服务的是环境,而不是游客,来玩的游客自己带服侍的人,需要什么可以找园子里的人,但不能把他们当成是下人指使 。游客出现了违反协议的情况,服务人员可以阻止。” 说着看齐瞻:“你说怎么样?” 齐瞻想了半天,才好笑的道:“这些都是你立马想出来的?如果不是我确实今天头一次带你来,真的会以为你早来过,早想好了。” 温竹青抿着嘴笑:“相公,你是不是也对我刮目相看起来了,原来你娘子我也是个做生意的高人!” 齐瞻被逗得一下笑喷了,笑着道:“高人!确实高人……不过这主意到底有点,”想了想这话怎么说:“从来没听过这样的生意啊,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不过,齐瞻的头脑也是非常灵活的,尽管没听说过,但温竹青讲的头头是道,虽然他觉着来游玩的人可能会有,但是未必会多,所以尝试一下没什么不可以的。 “行啊,照你的意思,不过要先修葺一下。确实,木栈道就要扩建了,游玩的地方全都修上,其他危险的地方、水草深的地方不能修路……”  温竹青忙道:“修葺的时候也要注意,进来的工匠的不要太多,不要惊了野鸭子和白鹭、仙鹤这些,”说着她指着周围:“比方说这边,离仙鹤们喜欢呆的地方太近,最好就把路修的远一点,并且封上不 让人过来。咱们刚才吃早饭的地方,那边倒是可以多修一两条的小路,走在水草中间。” “若是来这里的人想要坐船呢?”齐瞻道:“那么大的湖,必定有人想要游船啊。”  温竹青就道:“开始不用准备,就不让游船,协议里面写明白,下水了出了事自己负责,我们不担干系。等看看情况,如果生意好得很,很多人都来玩,又都想要游船,在选合适的一块地方游船就是了 ,只要不惊扰了岸边的这些动物们。” 齐瞻想了想,道:“行,今天咱们就走一遍,看看哪边合适游玩,哪边不合适游玩。定下了叫人来稍微修葺一下。” 温竹青很高兴自己的办法他采纳,夫妻俩便手牵着手寻着有路的地方慢慢走着。 一条小泥巴路而已,走着走着就没有了,还要有齐瞻在,实在没有路的地方,就将她背起来过去,齐瞻自己免不了踩一脚的泥巴。 虽然是查看地形,但又像是游玩一样,嘻嘻哈哈的,一会儿又搂住了亲热亲热,就这样将能走的地方走了一遍。 他们之前走过的那一片是仙鹤、白鹭等喜欢栖息的地方,往里走湖的对面,因为没有平整的岸边,且长了好些的柳树,所以这边没有鸟儿。 而齐瞻修的那个园子就在这边,这边显然是适合人休息看景的地方。这个园子修的比较精致,并不大,靠着水边修了一条九曲回廊,廊上很大的一个回心亭。  两人一边走一边商量,哪里适合修路,哪里不修路基本上就定下了。对面那边就什么都不修,不但不修还要在能进去的地方种下芦苇,挡住所有能进去的路径,这样可以完全杜绝人进去的可能性,避 免惊扰了里面栖息的野鸭子、白鹭等。  而他们现在站立的园子周围,不用大肆修葺,略微添置一些凉亭,三五个桥梁,就可以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寻衅嫁妆 就在园子里用了午饭,竹风和竹雨各玩各的,都找不到人影,温竹青和齐瞻就商量着早上说的生意。 下午酉时许一家子这才回到了府里。 因为齐瞻说的,药膳酒楼要把七皇子给算进去,就不让温竹青管了,温竹青也确实不想跟那位生性好色态度奇怪的皇子有什么牵连,便也不管了,现在便一心一意的琢磨自己的湿地公园生意。 先就开始琢磨那个协议。温竹青也知道,这年代会出现的情况必然和后世不同,乱扔东西的可能还少,毕竟大户人家都有丫鬟仆人,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服侍,也没有那么多用完就可以扔掉的东西。  但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小姐姑娘们,骄纵的有之,自以为是的也有之,看到那么多的野鸭子、仙鹤什么的,小点的少爷小姐也许就会叫下人去捉,捉回去玩或者吃了。大一点的可能就带上弓箭什么 的,专门去射鸟。 这些全都不能允许。 就这样想着琢磨着,用了两天的时间写出来一份协议,然后想想,这门生意还是需要官府那边知道,避免真的发生纠纷了,再去找官府打官司,官府未必就站在自己这边,认同自己的协议。 “奶奶,给何姑娘的聘礼送来了,何姑娘那边已经得了消息了。”恬姑进来禀报道。 温竹青已经听齐瞻说过了,聘礼人家那边只打算给四五样,就是必须要给的那些,什么有体面的东西都没有。 齐瞻和齐麓兄弟知道了,自然是跟齐老爷禀报过,但这话谁也不好上赶着去跟何思月说,估计她肯定是今天才知道。 说不定会有什么事。 温竹青正在书房写东西,从书案后面出来,想了想道:“如果婆婆那边找我,就说我受了风寒,正躺在床上……” 还没说完,荷叶从外面跑着进来了,声音有点着急的道:“奶奶,太太带着何姑娘过来了!二门上的婆子进来回禀,她们都没等着,从角门已经走到了内院门口了!” “进来了!”紫茸原本在屋里,听见了这话便伸手掀开门帘子看,结果一看就忙低声叫了一声。 明显是故意的,孙氏就猜到自己会推脱不去见她,干脆就来了。 温竹青便出去迎,心里头还在想着,这事孙氏未必之前不知道。齐老爷知道了,她可能就知道了,只不过怎么想她都不会主动去和何思月说,专门等到这个时候,才来挑拨。 “婆婆来了。”到了堂屋,孙氏已经带着何思月进来了,果然几个二门上的丫鬟婆子面色尴尬异常,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的跟在后面进来。 温竹青神情淡然的道:“没你们事了,回去吧。” 几个婆子丫鬟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孙氏一进来就直接过去大喇喇的往上首椅子上一坐,然后冷着眼看着温竹青道:“聘礼的事你知道了?” 何思月眼圈微红,然而看她的样子倒不是特别的意外,带着些委屈而已,也没有行礼就坐在了下首。 温竹青蹙眉将何思月盯了一眼,道:“是说七皇子给何姑娘的聘礼吗?丫鬟前脚才进来给儿媳妇禀报,话还没说完呢。”  孙氏沉着脸,仿佛是替何思月生气,但却把脸色使给了温竹青看,声音也严厉了很多:“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边就给了……一些寻常的聘礼,聘书倒是一起送过来了,如今我想着,那边我们也不好多要求什么,人家是皇家,还不知道皇家都是什么规制呢。你表妹也是这个意思,凭他们给什么聘礼,我们收着就是,只嫁妆要准备的充分些,你表妹过去了是要过日子的,那边虽然是皇子家,然而 后宅到底什么情形我们并不知道,况且,皇子家反而更需要多准备些东西,起码手头宽宽裕裕的,嫁妆不能少!不能叫人笑话,好歹我们是咸阳城最大的豪商人家。”  温竹青淡淡的道:“婆婆,此言可真是差矣。且不说咸阳城里多少的富商,咱们能不能算上最大的,就算是这话也不能说出来,尤其不能自己说,这不是找的当出头鸟?最大的豪商人家,这名声要是出 去了,会被多少人盯住了,会有多少的麻烦自动上门……” “你这是教训我?!” 不等温竹青说完,孙氏已经尖利的喊了一声! 她真的气的要吐血了!每每见到这个儿媳妇,说不到两句话就会被她气的发疯!孙氏真的恨不能亲手掐死她! 温竹青一听见孙氏又是这样歇斯底里的叫声,就知道她又来了,转头吩咐:“把给何姑娘的嫁妆单子拿过来。” 荷叶紧张的答应着去拿,心里头却不太明白,太太明明怒火中烧了,奶奶为什么还要现在这个时候给她们拿来嫁妆单子?拿来了看了,太太不是更加气的要疯? 就这样想着,还是将给何思月准备的嫁妆单子拿来了。 从荷叶拿来了单子,何思月的眼睛就死死盯住了,看见交到了温竹青手上,真是恨不能一把抢过来看看到底都有些什么。 “这是给何姑娘准备的嫁妆,和送来的聘礼一样完全按照规制。一点超出规制的东西都没有,”温竹青说着将单子递给丫鬟,叫去给孙氏看:“婆婆先看看吧。”  温竹青现在拿出来单子给何思月和孙氏看,也是因为不管是早是晚,总要给她们看的,而如果是给的晚,何思月那边必然是心中一直惴惴惦记,她那个多心的,必然是怀疑自己拖着是为了做什么手脚 。 而孙氏必然是早知道了,却又装不知道,说不定在背后还怂恿了何思月什么,就等着何思月将这股气攒足了,然后猛地知道了竟然嫁妆只有这么点,然后失控爆发,自己这边惹一身腥。  现在拿出来,就是要让孙氏措手不及。她也不用寻其他的借口和自己吵闹,攒着仇恨,给何思月一种她为了何的婚事费劲了力气。而自己这边是想尽办法使坏的人。 第四百二十四章 小娼妇! 孙氏看嫁妆单子的时候,何思月就紧张的无以伦比,如今已经是顾不上装淑女了,伸着脖子的看。 然后温竹青就发现,孙氏拿着嫁妆单子的手居然都开始颤抖起来!抖得那张纸‘呼啦呼啦’的响,就像是秋风吹着梧桐树枝上唯一剩下的一片叶子。 如此的夸张反应。 温竹青知道,孙氏这是挑唆,要将何思月的情绪挑唆到了极端愤怒的点,好在这边跟自己豁出去的大闹一场。 “怎……怎么能这样……”孙氏一副眼睛都直了的样子,用手指着温竹青,手指头不停的颤抖。 何思月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嫁妆单子抢了过去! 温竹青冷笑不语。 何思月迅速的看完了,她的手是真的颤抖起来了,脸一下子就煞白,猛地抬头盯着温竹青,震惊到完全不能相信的样子。 “你,你怎么能……”孙氏还在故意的颤抖说着。  温竹青不耐烦的道:“太太这是想说,是我刻薄何姑娘,故意给她这么一点嫁妆吧?那我就再说一遍,二哥和相公去问过了定远侯府那位世子,世子亲口说的,纳妾的规制就是如此,七皇子还要娶正妃,侧妃,如果妾室陪嫁的东西过多,把正妃和侧妃往哪里放?何况,一个妾室带着丰厚的嫁妆过门,对何姑娘也没有一点好处,进门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说正妃侧妃了,就是和她一样的那些妾室,能…… ”  “你不用一口一个妾室的故意糟践人!”何思月突然爆发了,尖叫了一声,已经气得眼泪纷纷了,将嫁妆单子一把扔在了地上,哭着叫道:“你这是糟践我,故意的恶心我!给这些东西你打发要饭的呢? !” 温竹青冷冷一笑:“何姑娘,嫁妆单子是照着规制来的,你既然要进皇家的门了,这些难道不懂?皇家的事情都有定制,是谁能随便更改的?” 温竹青看了孙氏一眼,继续道:“给何姑娘多陪嫁点东西,齐家也不是出不起,我也不会用这点小算计恶心人。” “你故意的,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孙氏还在努力的挑唆着:“这点东西可不就是打发要饭的!老爷叫你安排你表妹的嫁妆,我就知道不好,你这样的人,怎么不可能用这样的小算计恶心人……” “太太,你如此的挑唆到底是何意?”温竹青冷冷的问道。  孙氏尖声叫道:“你这个小蹄子现在是全无规矩!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小贱人,你就是个乡下出身的东西,眼皮子浅见过什么好东西?用这样的东西恶心人,算计人,我还说错你了?眼皮子浅 的东西!从一开始你就想算计了你表妹的嫁妆,给你自己贪墨了去!” 何思月果然被她挑唆的更加眼泪止不住,站起来叫道:“索性我什么都不要了!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你不用这么费尽心机的恶心我!” 说着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孙氏还愣了愣,然后脸上有些恼火。她可能没想到,何思月居然这样的没用,连吵架都不敢,骂两句就自己跑了?孙氏在这里蓄意挑唆了半天,难道是让她就说这么两句话的?  只是何思月已经跑了,孙氏总不能把她再给叫回来,逼着她跟温竹青大吵大闹,顿了顿,只能自己厉声怒道:“这些东西也太少了!你只拿出来这些东西是想要干什么?你表妹说得对,这是故意糟践人 呢……” 温竹青同样冷冷的道:“我没有那么闲去糟践谁。谁想去当妾,还是当姨娘,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去糟践她?完全是因为老爷将给她准备嫁妆的事情交给了我,我才办这件事而已!” 孙氏马上就提高了声音道:“你喊什么……”  温竹青声音更加提高了一些大声道:“老爷将这件事交给我之前就是太太在管着!太太未必一点都不知道,嫁妆的事情要按照规制来?规制规制,这话相公和我听老爷跟太太说了不下两遍,既然知道, 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反了,反了!”孙氏拔尖了声音,恨不能一下子盖过了温竹青:“你这个小贱人,小娼妇!在我面前全无……” 孙氏的话还没有骂完,从外面突然就冲进来了一个人,孙氏连人影都没有看清楚,脸上已经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孙氏只觉着就像是被石头狠狠闷在脸上一样!她整个人都斜呲楞的飞了出去,直接撞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接着撞到了桌子,‘咚’的一声撞在柜子上,落在地上。 站在她身边的祁妈妈发出来一声尖利的叫声。 进来的是齐瞻,真真是气的目呲欲裂!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听见孙氏这样的骂温竹青,这已经不是拿温竹青当不当儿媳妇看的事情了,孙氏这样是在坏温竹青和自己的名声,坏齐家的名声! 这一巴掌哪里压得住手?一掌就将孙氏打的飞了出去,然而并不能解气,跟着上前去还想踢两脚,温竹青死命的拉着他的胳膊叫着:“相公,相公……” 不是她圣母太能忍,而是孙氏还有着齐瞻继母的头衔,齐瞻动手打她,律法上是不孝。 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要君者无上,非圣人者无法,非孝者无亲,此大乱之道也。  大周律上明白写着:诸詈祖父母、父母者,绞;殴者,斩;过失杀者,流三千里;伤者,徒三年。诸妻妾詈夫之祖父母、父母者,徒三年;须舅姑告,乃坐。殴者,绞;伤者,皆斩;过失杀者徒三年 ,伤者徒二年半。 等等。 齐瞻现在气的已经失去理智了,但温竹青不能糊涂,不能还盼着齐瞻把孙氏打死,那样麻烦就大了。 被她死命拉着,齐瞻挣了两下没挣脱,正好祁妈妈又在他耳边放声的尖利的尖叫着:“啊,啊啊……太太,太太!”她的声音分明有着故意的惨叫,仿佛是她挨了打一般。  怒不可遏的齐瞻便将所有的怒火撒在了祁妈妈的身上,反手就是一掌! 第四百二十五章 詈骂 齐瞻这一掌将祁妈妈打的往后一仰倒了地,却没有倒远,偏偏就在齐瞻的脚下,齐瞻岂能放过她?抬起脚狠狠的照着头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齐瞻分明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温竹青都给吓得心乱跳。 祁妈妈却禁不住这一脚,头被踢的撞在了榻脚上,顿时鲜血直流,以一个很怪异的方向扭了过去。 屋里尖叫声四起! 温竹青亲眼看见祁妈妈被踢死了,甚至听见她脖子传来的那一声‘嘎巴’,吓得捂着嘴叫了起来。 她惊吓的尖叫终于使暴怒中的齐瞻恢复了一点理智,扭头看见温竹青吓成了那样,忙伸手将她搂住了,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前不让她看。他的胸口起伏的很厉害,显然怒气未消。 “啊……老爷,老爷……”突然有丫鬟叫了起来。 温竹青头还埋在齐瞻的胸前,只听见齐老爷的声音响起:“来人,把太太抬回去。再进来几个人将尸首也抬出去。” 齐老爷的声音竟然很平静。 孙氏被人抬了出去,祁妈妈的尸首也抬出去了。 齐老爷什么时候走的,温竹青并不知道,等感觉齐瞻松开了她,她抬起头的时候,看见齐瞻一双漆黑的眸子正专注的看着自己:“你没事吧?吓着你了?” 齐瞻声音还有些强忍的愠怒。 “我没事,刚刚……你……”温竹青有些结巴的说着。 “别担心,那个混账婆子我早就想教训了,跟在孙氏身边没干好事,怂恿挑拨,没有她不干的坏事。”齐瞻道。 “但是……人命关天……” “没事,府里的下人而已,府里少出这种事情,是因为没有像现在这么可恶的。”齐瞻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着:“别害怕了,好吗?” 温竹青‘嗯’了一声,伏在他胸口半天,深吸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 他们夫妻的话是不合适被周围的丫鬟们听见的,所以齐瞻声音才那么小。温竹青也不是真的就害怕,而是……怎么说呢,太意外了,太震惊了,也确实有些惊吓。 完全没想到一瞬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你今天没出门?”她问道。 齐瞻道:“出门了,只不过今天正好要去食肆街,那边有个铺子出售,我昨天本要和你商量的,结果却忘了,出去才想起来,就回来和你商量。”  想不到就听见丫鬟禀报说孙氏带着何思雨直冲冲的就闯进了内院,齐瞻进了院子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听见了孙氏所骂的那些话,他哪里能想到,平常里孙氏竟然是这样骂温竹青的?孙氏又不是他生母 ,如此的骂他的老婆,齐瞻如何能忍住? 进来的时候确实是杀人的都有。要不是温竹青拦着,又有祁妈妈当了出气筒,可能今天死的就是孙氏了。 当然,现在冷静下来了,齐瞻也知道自己过火了。真要是杀了孙氏,那可就是弑母,会出大麻烦的。  齐瞻伸手将温竹青拉起来,拉着出了堂屋,回到了正房这边,又让丫鬟们去打扫书房,看见他居然还镇定的指挥丫鬟们做事,温竹青有点着急了,摇着他的胳膊急忙的道:“你赶紧去老爷那边吧,看看 太太要紧不要紧。老爷那里你也要回个话啊,起码别叫老爷以为你……” 最后一个词没说出来。 齐瞻道:“你没事吧?” 温竹青忙道:“我没事,你赶紧去……对了,用不用我也去看看?”她只要是怕孙氏醒来在看见自己,以为自己去看她的好戏,再要是闹起来,那就没完了。 齐瞻摇头:“不用。”顿了顿又道:“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我说清楚,父亲未必怪我。”  其实刚刚齐老爷进来的举动,齐瞻心中稍微的有点感觉,父亲似乎是有准备?可能也是因为父子吧,齐瞻到底是比较了解齐老爷的,齐老爷那么巧就那时候进来了,又是那么镇定的反应,这让齐瞻有 种奇怪的感觉。 安抚了温竹青两句,便起身出来,往东府而来。 这边早有小厮等着,看见他过来了,忙上前来躬身道:“五爷,老爷在书房等您呢。” 齐瞻点点头,正往书房走,齐麓从后面跑着上前来,惊讶的脸都变了色的问:“老五,听说你打了孙氏?还把……孙氏身边一个婆子踢死了?” 齐瞻声音平静:“嗯。” 齐麓震惊的看着他,呆了半天叫道:“嗯?!” 齐瞻叹了口气:“对,是真的,打了那个贱人一耳光……打轻了!”提声怒了一句,才继续道:“那个祁妈妈坏的要命,叫我一脚踹死了。” 齐麓呆在原地! 齐瞻先进了书房。齐老爷背着手正在来回的走着,看见他进来了,脸色依然是……比较平静,似乎这件事根本不是个需要多么大反应的事情。 反倒是齐麓急吼吼的从后面跟着进了书房,震惊不已的先盯了齐瞻一眼,才叫道:“父亲,这件事先听听老五怎么解释吧?肯定是有原因的!别的不知道,我只知道继母那边……” “行了行了,现在搞不清楚状况的只有你,偏你最着急。”齐老爷来了一句,指着椅子:“坐下你歇口气儿。” 齐麓现在终于看明白了,还真是的,齐瞻和齐老爷居然都镇定的很,最不镇定的还真的就是自己。 他满腹孤疑的坐下了。 “那个祁妈妈,踢死了就踢死了,不是什么大要紧的……” 齐老爷的话刚开了个头,一句都还没说完,外面已经传来了嚎哭的声音,四五个人,男的女的都有:“哎呦天老爷啊,这可没法活了……” “老爷!老爷要给老奴做主啊,老奴夫妻俩在府里头兢兢业业的,忠心耿耿的伺候老爷和太太,可想不到老奴妻子竟然就这样惨死啊,老爷啊,一定要给老奴做主啊……” 祁管家的声音仿佛是一下子苍老了,自称‘老奴’,真的就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 “娘啊,妈呀,您死得好惨啊……”祁妈妈的女儿儿子的哭声。  齐瞻一听就要站起来出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 她找死! 齐老爷眉头一皱叫道:“你干什么去?”说着不等齐瞻说话,上前两步往外走:“你老老实实给我坐着。” 他已经出去了,站在屋檐下看着祁管家和他的女儿儿子,冷冷的道:“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  祁管家还哭着,他儿子二十来岁,还是有些脾气的,哭着叫道:“老爷!五爷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打死了我娘?我娘死的太惨了!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们……我们就去衙门告五爷……詈骂 殴打太太,打死太太身边的掌事!” 齐瞻才被齐老爷说的坐下,听见了这一句一怒正要站起来。  然后就听见齐老爷的声音冷笑了起来:“好啊,好啊,一个个的反了天了都!想告主子?赶紧去!正好老爷我这里也有两桩案子要问问。第一,祁管家你带着人去烧了为省亲园子准备的花卉的事情。第 二,你妈对主子不敬,当面斥责二奶奶的事!” 齐老爷的厉声怒叱将祁管家的儿子惊得一下就住了嘴。 祁管家顿时眼睛都直了,这一下可是真的哭起来了:“老爷,老爷您要给老奴做主啊,那些事都是太太吩咐做的,老奴不敢不听太太的话啊,老奴的老妻……” 烧了花卉的事情,齐老爷回来那一次就已经查清楚了,人证物证都找全了,所以祁管家还真不敢在反驳。 “行了!”齐老爷哪有时间听他多啰嗦,厉声呵斥住了,道:“滚到二房院等着,一会儿给你们结果,要是想撕破脸,现在就去衙门告去!” 说着转头看着院里所有人道:“谁也不用拦他们!” 说着齐老爷转身就进了屋了。 祁管家顿时不知所措,两边过来了几个齐老爷这边的小厮,阴阴的道:“祁管家,请吧?你是去二院还是去衙门,都请起来,别在这儿跪着了。” 祁管家埋怨的看了他儿子一眼,怪他不应该威胁说什么去告五爷,真真是坏了事了!五爷是老爷的嫡亲儿子,你这样威胁,齐老爷能不翻脸?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祁管家想了想,先去二院等着,看看老爷怎么处理。 他和儿子女儿的过来闹,当然也是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一点,他们能得到更多的抚恤银子,人都死了,不要银子要什么? 老爷既然没说少给,那就暂时不用急,倒是真别把老爷惹急了。  这样想着,低声呵斥了儿子两句,带着儿子女儿去二院这边等着。一边等一边还纳闷,老爷为什么叫他们在二院等着?既然是二房院,那就是说……没打算把一家人赶出去?这样一想,祁管家心里头又 有了点希望,觉着也许还能留在府里。 齐瞻同样不知道齐老爷为什么叫祁管家他们去二院等着,看见齐老爷进来,便道:“爹,这事你是不是早知道?” 他猜的。主要是因为齐老爷的反应太镇定了。 当然啊,齐老爷确实是早知道。孙氏虽然聪明了一世,可惜糊涂了一时。身边那个不惹眼的丫鬟,她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更加不知道她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已经由着丫鬟禀报给了齐老爷。 这主要也是因为齐老爷尽管听了禀报,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做,只是将这些全都记在心里了。孙氏那边感觉不到齐老爷有什么不对的,当然不会想到自己已经所有的事情都被齐老爷掌握了。 今天孙氏带着何思月去找温竹青,齐老爷就知道了。 那盯着孙氏的丫鬟听见孙氏开始乱骂五奶奶的时候,就觉着可能会闹起来,毕竟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这种事真的是很多,丫鬟都能猜到太太的打算了。 如果放在以前,齐老爷没有命她盯着孙氏的时候,丫鬟就跟在后面一声不出,闹起来了就混乱出来,和以前一样就是了。 但是现在齐老爷命她盯着孙氏的一举一动,丫鬟觉着真要闹起来,怕齐老爷怪她不禀报,所以老早就叫人赶紧的跑过去禀报齐老爷。 禀报的这个正好又看见五爷恰巧回来了,于是跑着去跟齐老爷禀,齐老爷一听,就知道不好。 孙氏想要闹事,还冲到老五的院子去闹?却忘了现在不是去年了,老五人家在家呢! 齐老爷就急急忙忙的过来了,尽管想到了,但也没想到事情发生的那么快,更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孙氏都挨打了,祁妈妈直接被一脚踢死了! 齐老爷回来的路上还在后悔,自己过去的太晚了。 或者说,自己忍耐孙氏的时间太长了。原本想好歹的拖着将齐慧和齐敏的婚事办了,再想办法在府里或者附近修个家庵,给孙氏弄个一心修禅或者其他的什么情况,弄家庵去再也不准出来了。 没想到孙氏消停了几天,就按捺不住了。 齐老爷一点都不怪老五,别说老五听见了孙氏那么的詈骂老五媳妇肯定受不了,就是齐老爷头一次听见禀报说孙氏骂儿媳妇‘小娼妇’,齐老爷都浑身血液冲上了头顶! 齐家尽管不是钟鼎之家,书香门第,但也是清清白白,从上几代的家道殷实,一直到现在的富贵荣华,那都是勤勤恳恳做生意挣出来的。齐家偌大家族,根基又在咸阳城,家族的名声怎么会不重要?  从干干净净到现在体体面面,家族里头妇人们都是本分的,就没有难听的名声传出去过。不敢说诗礼之家,但教育修养,也是不敢轻忽的,家族里的少爷小姐们,都还是知书达理,习文修武,起码不 是不学无术的。 现在可好,别的人不传,自家的人倒是一口一个小娼妇的骂着,别的人不说,身为太太的孙氏倒是势要将这样的名声扣在了儿媳妇的身上! 齐老爷如何能忍?  要说钱财方面,齐老爷真的还不是那么注重,孙氏弄了她娘家的人上下其手的贪齐家的银子,齐老爷知道了都不是很生气,这方面他自己就觉着不是那么严重的,起码不是严重到要自家人跟自家人过 不去的地步。  但名声的问题,不能忍! 第四百二十七章 自寻死路 从山东回来,齐老爷将孙氏骂也骂过了,警告也警告过了,暗示也暗示过了,真的是好话孬话都说尽了,然而孙氏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决然的不改她那信口雌黄的毛病。 不说别的问题,就冲着这一点,齐老爷也不能忍孙氏了。 小到儿媳妇个人的名声,大到齐家整个家族的名声,齐老爷不能由着孙氏如此信口开河的辱骂,若是传出去,脸面丢尽,齐家还怎么在咸阳城立足? 这是动摇齐家根本的事! 齐老爷心里头清楚的很,所以,他确实很冷静。  听见老五的问话,齐老爷点点头:“早知道了。自打回来就知道了,在孙氏身边搁了俩人,也听着她的一举一动……如果说她能忍忍,不这么上蹿下跳的,我还能给她一条活路,可现在,我就是想给她 活路也不能够了,她就是要自己找死!” 齐麓惊讶的看看齐瞻,又看看齐老爷,道:“父亲……怎么回事啊?您早知道了,怎么还让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找死?您要怎么着啊?”  齐老爷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道:“不是我让事情到了这地步,此事我之前警告过孙氏,命她不准口无遮拦,不准将儿媳妇们看成是下人仆役,随意辱骂,甚至……”解释到这里,又牵连出来了老二媳 妇,老二媳妇那还有之前滑胎的说不清的案子呢。 齐老爷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 齐瞻就道:“原来你早知道?” 这话里不无恼怒。  齐老爷顿了顿,只能道:“我是想事情慢慢的做。孙氏那边确实有治一治的意思了,但总要慢慢来,一下子治她,怎么治?直接休了?你弟弟妹妹怎么办?脸面要不要?我齐家多少年了,就没听说过休 妻的事,这名声难道要叫我给坏了?我成了齐家古今上下第一人!”  齐麓原本没想到事情如此的复杂,但他也是聪慧的,听了弟弟和父亲这两句对话,便将情况已经了解了,点头道:“老五,你也消消气。父亲不管怎么做,都要顾及老八他们,尤其慧姐儿婚事正在办, 敏姐儿的婚事也在议中,妹妹们名声岂能容的玷污?” 齐瞻一下恼了,提声道:“妹妹们的名声玷污不得,我媳妇的名声就可以玷污?那个贱妇口中污言秽语辱骂我媳妇,我岂能容忍?!” “没人叫你忍,现在事情都已经闹出来了,还谈什么忍不忍?”齐麓道。 说着转头看齐老爷:“父亲,这事您打算怎么办?听您的意思,是早想……处理了,但又要顾及弟妹,现在呢?现在难道就可以处置了?不顾及弟妹了?” 齐老爷怎么会不为难。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明示警告孙氏,叫她收敛,为了她的女儿和儿子,收敛了不要在折腾。那么齐老爷还能维持她这个齐太太的名声,表面上起码不要闹翻。 但是孙氏那个女人完全不知道收敛,她还憋了一肚子的气,随时的找机会出气呢!终于现在闹得不可收拾,也逼着齐老爷对她动手。 只是齐老爷有齐老爷的为难。 休了孙氏当然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从此以后眼不见心不烦,也不用担心孙氏教坏了自己的小女儿小儿子。  但是,休了孙氏对于齐慧几个却是影响一辈子的大事,孙氏所出的几个女儿、儿子可以说一辈子都将抬不起头来。婚事会有极大的影响,儿子齐瑞还小,尤其是女儿们,齐慧和齐敏都是孙氏教养长大 的,她们的母亲被休,她们的教养就会被质疑,以后如何自处? 他们也是齐老爷的亲生女儿儿子,齐老爷不能不为他们考虑。 可是今天的事情发生了,齐老爷又不能不马上做出来决断。因为如果不马上决断,立马会影响的就是自己的二儿子齐瞻和他媳妇温氏。 孙氏如果名义上还是他们的母亲,那么今天齐瞻的所作所为就可以是大逆不道,别说有人去告,就是没人告,但消息传到了官府耳中,官府也不能不管。 齐老爷皱着眉头来回的走着,想着怎么办。 齐瞻道:“父亲,不行我和媳妇搬出去吧?二哥城外有个别院,我们搬到那边去,暂时避一避……你也不用马上就得想出来办法。” 他冷静下来稍微想想,现在是什么情况便也很清楚。原本是不用这么着急的想办法的, 现在却不得不马上要有处理的办法。 父亲那边还得兼顾自己这方面,和孙氏所出的弟妹那方面。 齐老爷想了想摇头:“不用,搬出去也没用,就算你们搬出去,我该处理还是要赶紧处理。何况,搬出去倒显得心虚,此事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说着,已经去案几后面坐了,提笔写东西。 齐瞻眉头一跳。齐麓已经忍不住起身过去看,就看见齐老爷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休书。 他惊讶的道:“爹……” 齐老爷写道:一出多言,孙氏多口舌纠纷,惹是生非,搅乱离亲。身为一家之母,一府之主母,却上蹿下跳横生是非,挑拨至亲,纵乱家族,此实在是夫之祸源,府之祸源矣!  另一出窃盗。子妇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然孙氏擅自动用夫财,以肥自身,以肥娘家,狗盗盈盈,其心黑已经到了可怖惊骇之度!泾阳田庄一处,数十年的贪墨银钱已经达 到了上万之巨! 大周律法明文规定。窃盗已行而不得财,笞五十;一贯以下杖六十……一百一十贯杖一百,流二千五百里;一百二十贯杖一百,流三千里;一百二十贯以上拟绞。 一百二十贯便处以绞刑了,然孙氏之表弟,连同孙氏贪婪已有上万,此行如何?实是骇人听闻!  有此两出,孙氏实在已经难以留在齐府,尊为太太。现因孙氏之所出三女一子,两女到了婚龄,一女一子年岁尚小,本人实不忍心看子女伤心,又皆受其母被休之困苦,终身背负恶名,因此…… 第四百二十八章 难以胜任 看到了这里,齐麓抬眼看齐老爷。 齐老爷也停顿住了,手里拿着笔去看自己的大儿子:“你说,接下来怎么写?” 齐麓想了想道:“父亲难道是想用这个休书镇住孙氏?给她寻个落脚的地方,休书暂时只给她看看,先不拿出?”  齐老爷还真就是这个意思,点头道:“也不用修什么家庵了,就府后面那条街上,原本管家们住的院子,叫他们腾出来搬走,修葺一下就算是家庵吧,让孙氏去住在那里。对外只说想要安宁一阵子,慢 慢的悟了虚妄,潜心修佛,情愿长伴青灯古佛一生。”  将休书拿起来道:“休书给孙氏看看,她若是肯答应我的安排,便将休书放在我这里,不必外人知道。但若是她不肯,那就是死不悔改。她自己应该知道,她被休对齐慧、齐敏等和瑞哥儿的影响,但即 便是知道这样的影响却还咬定了牙关不肯照我的安排做,那她何曾有一点点顾及她的儿女?到那时,我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这番话别说是齐麓,就是齐瞻听得都有点心凉。 倒不是为孙氏,而是为了弟弟妹妹,尤其是最小的齐钰和齐瑞,可真的是无辜之极。 齐老爷写好了,齐麓将休书拿过去仔细看,齐老爷迅速的又写了一张纸,上面没有多余的话,只大周律上的几十个字。 凡监临主守自盗仓库钱粮等物,不分首从,并赃论罪,并于右小臂膊上刺盗官物、粮、钱三字。一贯以下杖八十……二十五贯,杖一百流三千里,四十贯斩。 对齐瞻道:“老五,你媳妇的那个花茶铺子,去年前半年祁管家多奉孙氏之命前去买茶,每次都贪墨银钱少则五两十两,多则几十两,你媳妇那边不是立了账吗?誊抄一份拿过来。” 齐瞻一听顿时就知道,父亲要怎么收拾祁管家了,心里好笑,点头道:“知道了。”转头叫自己的小厮回去,赶紧让誊抄一份拿来。 小厮便去了,过了大约两刻,小跑着回来了,手里拿着誊抄的账册。  齐老爷便让将自己写的那张纸和誊抄的账册一起给祁管家送去:“将他们一家的卖身契还给他们,他们的赎身银子便是送给他们的安葬费用,写下来叫他们签字画押。若是不愿,便去衙门好了,我们一 道去。” 小厮答应着,将所有的东西拿了,去找人将祁管家一家的身契寻出来,自去说去了。 齐瞻已经知道齐老爷要怎么处置了,道:“那儿子就先回去了?这边没事了吧?” 齐老爷摇头:“早着呢,为父今天要处理东府上房院,你和你哥哥都先在这边待着,处理好了再回去。” 这是要大动干戈? 齐老爷已经道:“来人,将太太那边所有的下人,包括内院外院,丫鬟婆子,掌事管事,小厮管家,全都找来,这会儿休息的也找来,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是没来得,直接发卖。” 又转头找齐麓和齐瞻身边的下人,道:“你们也回去找你们那边的人,婆子、小厮找二三十个人来,这边要搜捡东西。” 那小子忙答应着,抬头看了主子爷一眼,不敢怠慢的就去了。 齐瞻道:“爹,您这是要把所有下人都……”顿了顿没说完,因为屋里就有上房院的下人。 那几个已经变了脸了,‘噗通’跪下了两个,其他几个也站不住,跟着跪下了。 倒是还没敢说话。 齐老爷斜睨了那几个人一眼,道:“你们跪下干什么?老爷我还要人伺候呢!站起来,去给老爷和爷倒茶,再把老爷这边的人都找来。” 那几个一听,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的磕头:“是!”忙爬起来跑出去了。 齐瞻这才道:“你是要把孙氏的人都处理了?” 齐老爷点点头,扭头对齐麓道:“老二,你叫人回去一趟,跟你媳妇打个招呼,以后府里后宅的中馈要交给她了,叫她有个准备。” 又对齐瞻道:“等这边处理干净了,你们两人的媳妇都叫过来,正经说说。” 齐麓答应,叫人去跟崔氏说一声。 就这样各自忙着,院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人。齐老爷背着手又在屋里头走来走去的,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办。 “老爷,祁管家看了东西,倒是没敢出声就准备走,又说要收拾收拾铺盖,还要服侍了太太一场,想去给太太磕个头。”之前那个小厮回来了,禀报道。 齐老爷冷哼了一声:“他们的东西叫他们带走好了,立马收拾,收拾了立马走。磕头就算了,没那个时间。” 小厮便应着去了。 另一个后脚进来,躬身道:“太太醒了,正……想要到老爷这边来。” 齐老爷冷冷的道:“叫她来好了。” 那小厮迟疑了一下,又道:“大夫给太太把头包扎了,说是太太可能撞了头,走路会晕,需要休息会儿。可太太一定要过来,三姑娘和四姑娘也要进太太的院子,这会儿都到了内院了……” 虽然禀报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听都听得出来,齐慧和齐敏显然是要哭闹开了,而孙氏那边还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恐怕还在为了齐瞻动手打她而气的暴跳如雷呢。 齐老爷想了想,道:“叫来,不是要闹吗?就叫到这边来闹好了,今天一家子都在这边,正经就翻天覆地的闹,彻底大闹一次。” 他说完了,躬身的小厮却不知道老爷这是说气话呢还是真的要这样呢,又紧张又无措,只能偷着看二爷和五爷。 齐瞻和齐麓还没说话,齐老爷又道:“你不用偷看他们!我说的话听不懂?叫来!谁想来都叫来,别挡着。” 小厮明白了,躬身道:“是。”这才出去了。  很快西府借用的下人过来了,齐老爷依然是冷声吩咐:“去太太的正房,将所有下人的名单画册,身契等等所有全都拿来。在柜子里的就打开柜子,箱子里的就打开箱子,如果锁着的就撬开了锁!” 第四百二十九章 布置遣散 下人们听到眼睛发直,抬头想问,一看齐老爷的脸色也没敢多问,再看看二爷和五爷,全都点头,这些下人就明白了,赶紧答应着去了。 齐老爷转头又叫人:“来人,去西府把五奶奶和二奶奶请来吧。”对齐瞻和齐麓冷笑道:“既然有人一定要说清楚,那就豁出去,什么脸面也不要了,今天就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齐瞻和齐麓互相看了一眼。 说清楚未必是坏事。主要齐慧、齐敏还糊涂着,不叫她们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只怕孙氏‘清修’的事情,别人不说,她们俩都要张着大嘴到处说,到处喊冤呢!  东府那边来了人要去了祁管家在花茶铺子买茶叶时贪污的账款的时候,温竹青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可能不会那么轻易的过去,等了半天不见齐瞻回来,正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过去的时候,来了人禀报 ,老爷请五奶奶去东府。 温竹青于是换了衣裳往上房院这边过来,走到了西府府门的时候遇见了崔氏。 妯娌俩低低说着发生的事情,一路来到了东府,到了正房院,只看见满院子乌压压的站的人,而这些全都是内院的丫鬟婆子,从二门往外看,小厮和管家在外面同样站了一院子。 事情竟闹得这么大。 不过也是,今天和之前的事全都不一样,今天挨打的毕竟是孙氏。 还没进屋,就已经听见孙氏哭着说话的声音:“……我还有什么脸做这个齐府的太太?儿子打骂父母,这是死罪!老爷,您不能不说话,这件事您要还是偏心,我也顾不得了,就去衙门告状!” 齐敏尖利的哭声。 齐慧一边哭一边尖利的叫着:“全都是因为五嫂!全都是五嫂!自从娶了五嫂,五哥就变了……”  就这么热闹的时候,温竹青和崔氏进屋了,看见齐老爷坐在那边的案几后面,孙氏反而坐在这边的上首椅子上,她的头上包着一圈白色的布条,倒是没有血,只这样的一圈包着,看起来真的有点触目 。 温竹青和崔氏过去给齐老爷福身行礼,齐老爷摆手:“坐下吧。” 崔氏又去给孙氏行礼,而孙氏、齐慧和齐敏几个人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就怒瞪着温竹青! 温竹青却并没有去行礼,正好齐瞻也招手叫她,她便过去坐在了齐瞻的身边,坐下了,这才抬眼看了孙氏一眼。  孙氏根本对正在给自己行礼的崔氏看都不看,血红的眼睛盯着温竹青,指着她尖声叫:“老爷!您看见了吧?您也亲眼看看!平常这个小……这个儿媳妇是怎么蔑视、糟践我的!她眼里哪有我?如今怂 恿的老五对我也视如仇寇!” 她倒是聪明,知道齐瞻到底是齐老爷的亲儿子,齐老爷再怎么也不会把自己亲生儿子怎么样,所以现在就将所有责任推到了温竹青身上。 “老爷!这样的儿媳妇我真的是万难容忍!今天若是老五不休了她,我是决计不能容忍,少不得不顾体面,去衙门说个清楚!” 孙氏还在口口声声的威胁着。 齐老爷不吭声,奇怪的是齐瞻和齐麓居然也不吭声,齐麓伸手将崔氏拉过去也坐下了,扭头看了她一眼,对于崔氏惊疑的眼神,淡淡的点头。 齐瞻只是垂眸不语。 温竹青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对,于是安静等着。 院里人更加多起来。孙氏掌家十数年,她这边的人自然是非常多,不管是当值不当值的,上至掌事婆子、娘子,管家等,下到后院洗衣房的,厨房的,清理扫地倒泔水的,全都候在了院中。  “爹!五哥娶了这个嫂子之后才变了的,以前五哥对我们都很好,就是娶了嫂子之后,受了嫂子的挑唆,变得不近人情,不认母亲,更加不理兄妹情分!爹,今天一定要让五哥休了嫂子,这样才能还我 们齐家原本的安宁!”齐慧哭着道。 齐敏一向是唯她母亲和她姐姐马首是瞻的,这会儿听见母亲和姐姐说的话父亲没反驳,两位哥哥也不敢说话,于是便以为差不多的,便点头哭着道:“休了五嫂,咱们家才能和以前一样……呜呜呜。” 齐老爷依然是一句话不说。 “老爷!您倒是说句话!祁妈妈那边,我知道你已经把他们家人打发了,说起来这事老爷做的虽然有些过,可到底也是唯一能做的,不然他们家若是不依不饶的,一定要告到官府,老爷都会有麻烦。”  孙氏说着将一双血红的眼睛睁大大的,就像是一双牛眼一样,声音严厉的叫道:“可我这里,老爷要给明白的回话!老五我可以不追究,那也是因为他受了那个小……受了他媳妇的挑唆!今天若是不休了这个小……不休了老五媳妇,我是决计决计不能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去衙门告老五,打骂父母!不孝在本朝是重罪,只要我这个当母亲的本身去告,老五这不孝的罪就无人能够洗脱!他敢打母亲,这是 死罪,死罪!” 孙氏喊叫的嗓子都破音了,声嘶力竭的叫着。 齐老爷紧皱眉头。他一直不说话,是想等下人们来齐了,当着孙氏的面先将她的下人处置了,然后在处置孙氏。 毕竟孙氏是主子,处置她没必要当着下人的面。 可现在孙氏就像是疯狗一样咬着,声嘶力竭撒泼打滚,带动的齐慧和齐敏也不断的撒泼! 齐老爷冷声问道:“人都来齐了没有?” 外面他的小厮忙去询问,一会儿在门口道:“老爷,大部分人已经来齐了,还有洗衣房的两个没来,清扫花园的那边人都没来,那边离得远,晚班的还睡着……” “管事的都来了?”齐老爷打断了,问道。 小厮忙道:“都来齐了。” 齐老爷便道:“将太太那边的名单拿来了?先将所有管事婆子、管事媳妇、管家的名单给我。”  那小厮忙叫搜捡的那几十个人将单子拿来,找到了,双手捧着送了进来。 第四百三十章 孙氏紧张 “账房叫来,把府里头所有的现银都搬来。”齐老爷冷冷的吩咐着。 小厮答应着,赶紧又找人去账房。  屋里孙氏终于不喊了,有些莫名和孤疑的看着齐老爷,不知道齐老爷是想干什么。她当然早看见了满院子的下人,只是因为愤怒异常,所以没有多想而已,现在喊了半天,怒气发泄出去了一些,便也 终于能想想,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齐慧和齐敏自然也不喊了,紧张担心的看着。 齐老爷将名单看了看,大部分都知道是谁,但也有小部分不知道的。 账房就在东府这边,一会儿两个账房先生过来了,身后跟着四个小厮抬着几个箱子,进来了账房就紧张的躬身:“老爷……” 齐老爷不让他们多问,摆手道:“一边桌子上去,将所有领了遣散银子的人名字记下,领了多少,叫他们上前签字按手印。” 账房更加紧张,忙连声答应着,赶紧去准备笔墨纸砚,摊开了纸张,低声让小厮将箱子放在了一片。 今天气氛太不一样了,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孙氏张了张嘴,又闭上,吸了口气将自己情绪再次稳定一下,这才重新张嘴问道:“老爷,您是要干什么?遣散银子?你打算遣散谁?叫来的可全都是我这边的人,全都是……府里得力的人。” 齐老爷这个时候才正眼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冷的,毫无温度。就算孙氏开始被愤怒蒙蔽了眼睛,冷静了一点之后又懵了,现在就被齐老爷这一眼看的,也终于有种不祥的预感了。 “老爷!”有了不祥的预感,孙氏不是冷眼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反而追着叫了一声! 齐老爷尽管是要冷眼看看孙氏所有的表演,看看她到了现在还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还想要嚣张到什么程度,可现在还是异常的恼怒。 “从吴妈妈开始,每人十两银子,发还卖身契,今天天黑之前全都走人!如果不走的,就拿到官府。” 齐老爷将手里的单子给了账房,冷冷的道。 孙氏大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尖利的嗓子叫道:“老爷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遣散我的人?难道老爷还想要遣散我不成?!那好!今天就撕破脸,我马上去官府去!” 说着一迭声的叫:“吴妈妈,吴妈妈!” 那吴妈妈在外面听见了,却双腿哆嗦着不敢进来。 祁妈妈被五爷一脚踢死了,要说最惊心的是谁?那就是吴妈妈了。她和祁妈妈是太太身边两大婆子,孙氏几乎所有的事情她们俩都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她们俩出的主意,或者亲自去找人办的。  祁妈妈现在落得这个下场,祁管家那边连嚎都没有嚎出声,就已经被老爷给呵斥走了,卷铺盖滚了!祁管家一家子在齐家也是呼风唤雨的人,下人中间最有脸面的,谁见了不低头哈腰陪着笑脸?万万 想不到竟然是这个下场! 吴妈妈当然知道,祁管家是因为平常贪的太多了,老爷那边直接把他贪污的证据都拿了出来,祁管家就屁都不敢放的走了。 吴妈妈自己心里知道,自己也不是干净的,自己仗着在太太身边做事贪了多少,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双腿打颤着。旁边一个丫鬟低声道:“吴妈妈,天天喊您呢。”说着伸手过来搀扶:“奴婢搀扶您进去。” 吴妈妈就像是木偶一样的被搀扶了进去。 孙氏连声喊着吴妈妈,眼睛却盯着齐老爷,然而,齐老爷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对她的威胁完全是置若罔闻了。 吴妈妈进来了,孙氏怒气交加,何况现在威胁到了这一步,骑虎难下的反倒是她自己,于是尖声叫道:“扶我去衙门!来人,准备车!” 吴妈妈呆呆的抬眼看孙氏。  孙氏分明的虚张声势,然而齐慧和齐敏却看不出来,她们倒是希望母亲去衙门告五哥呢,她们还忍不下这口气呢!正好告了五哥,叫衙门打了五哥板子,命五哥把五嫂休了!这样才称了她们的心,如 了她们的意。 所以看见吴妈妈呆呆愣愣的,齐慧猛地站起来,厉声斥骂道:“到了这会儿算是看出来!就这点能耐还是妈妈呢!” 说着过来搀扶了孙氏,齐敏马上过去搀扶住另一边,两人搀着孙氏往外走。 孙氏心里头是又气又急! 她哪里是真的想走?再说了,如今什么情形她都有点懵,现在哪里能走?老爷刚刚说第一个就把吴妈妈给遣散了,吴妈妈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 孙氏心里头就像是着了火,眼看两个女儿把她搀扶的要走到门口了,强行的站住了脚,齐慧刚说了一句:“娘……” 孙氏转头狠狠的看着她低喝一声:“闭嘴!” 齐慧傻了,接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委屈的一把松开了孙氏,过去气冲冲的坐在了椅子上。齐敏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也傻了。 这一切齐老爷都看在眼里,看见了齐慧的愚蠢暴躁,也看到了齐敏同样的愚蠢,无措,齐老爷真的是气的头晕目眩,嗓子眼都觉着发甜,快吐血了。 自己好好的两个女儿,被孙氏教养成了这样,不懂事不说,已经蠢的无可救药了! 齐老爷眼眶都有点酸,又气又急。 账房拿出来了十两银子,在那边叫吴妈妈过去。吴妈妈因为是头一个,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反抗又不敢,那边坐着齐老爷,旁边坐着二爷和五爷,这三位才是齐家的当家人! 吴妈妈转头去找孙氏,齐老爷已经厉声道:“立马拿上!不拿的就不给了,直接拿送官府!” 吴妈妈也是个心虚的,一听到‘拿送官府’,马上就想起来自己平常做的那些坏事了,她给孙氏办事多年,做的坏事也是罄竹难书的,光贪污的钱财上,就与祁妈妈不遑多让。 顿时不敢磨蹭了,过去颤巍巍的接了银子,账房叫在单子上签字就签字,叫按手印就按手印。  然后拿着银子,又被塞了卖身契在手里,呆呆的往后站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遣散下人 等第二个上前领遣散银子了,才敢壮着胆子跪下了哭着问道:“老爷……老爷好歹的给个明白话,小的们是做错了什么事,老爷要把小的们赶走?” 齐老爷看了看这个人,这人倒是外院的管家,也不能说不好,只是一直给孙氏做事,必然是心向着孙氏的。 今天齐老爷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孙氏身边的人全都赶走,所以完全不会心软。  淡淡的没有什么温度的道:“不是你们做错了什么。我齐家到今天,你们平常里也是辛苦的,只是如今用不了这么多人,要走的全都走,不是谁的错。十两银子遣散费,你们的身契不用你们自己赎,直 接换给你们,拿着银钱,能做点小生意就做点小生意,不要在卖身了。”  说着摆手,对门口自己的小厮道:“将这话给外面的人也说一遍。另外在说一声,出去了也要记着责任,若是将齐家的事情在外面乱说,坏了齐家的名声,我可决不轻饶。这一点律法上面也有写着,凡 出府之奴婢编造传言,诋毁原主家,破坏原主家名声的,杖五十,严重者流三千里……别说我没有提前提醒过大家。” 小厮忙答应了,出去跟所有人说。 账房便低声催促那下人上前领银子,那人也不敢啰嗦了,只能上前领了。 齐老爷说过了,谁要是啰嗦就送官府去,好些下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送到官府,但现在是拿十两银子,还能直接把身契拿回来,条件还是不错的,很多人就犹豫。 当然很大一部分是不愿意走的,这部分人基本上都是有黑钱地方的。他们在孙氏身边做事,或多或少都能贪一些银子的,一个月算上月钱,也能有好几贯钱。 不过有了祁管家和祁妈妈一家子的处置在前,已经将他们镇住了。齐老爷沉着脸坐在上面,一看就是带着恼怒,下人们也没有敢再问的。 孙氏忍不住了,转身‘蹬蹬蹬’走到了齐老爷坐的案桌前,双手重重的在桌上一按,正要尖声叫,然后又强行忍住,咬着牙问:“老爷!您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把府里的下人全都遣散了?” 齐老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依然是不搭理。 孙氏气的浑身乱颤!这一下真的是忍耐不了了!愤怒的冲到了两个账房坐的桌前,用手将上面的纸狠命一把抓去! 那两个账房吓得低声叫:“太太,太太……” 先把已经登记了几个名字的最上面一张拿走了。孙氏抓住了的下面的空白纸,发疯一样的拼命的撕着,嘴里叫着:“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些人想要造反?!” “小的们不敢!太太您听见了,这是老爷的意思。”两个账房吓得赶紧解释。 孙氏岂能不知道这事老爷的意思!只不过老爷不理她,她只能过来撕扯账房,不然阻止不了啊! 破口骂着:“你们这两个混账,想干什么?嗯?!你们想干什么?!”乱七八糟的将桌上的纸撕扯了,又将笔墨的抓起来摔在地上,用脚使劲剁着。 两个账房躲在桌子后面,离得远远的看着。 齐老爷依然是不说话。 温竹青这边看了半天了,现在终于看明白了一点,齐老爷这是要处置孙氏了。处置她之前,先把她身边的人给遣散。 不是打板子,不是惩罚,而是直接遣散。 那么孙氏必然的没有什么好结果,这一次对她的处置,齐老爷肯定是要一劳永逸,或者说,不给孙氏翻身的机会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齐老爷已经不想跟孙氏多啰嗦一句,所以对她不理不睬。 可能,还想要让孙氏原形毕露?不搭理她有刺激她的意思,激怒了孙氏,看看她愤怒之后的反应。齐老爷也看看,孙氏平常里都是怎么嚣张跋扈的。 坐在这边的齐麓夫妻俩,齐瞻夫妻俩,现在全都看明白了。所以全都不说话。 而孙氏身在局中,愤怒又让她更加失去了理智,所以暴怒的发着脾气。齐慧和齐敏依然是看不懂,齐慧窜过来就伸手去抢那账房手里的单子,尖声叫着:“没有太太的意思,你们这些人想造反?!” 齐敏还自作聪明,过去哭着求齐老爷:“爹,您别生气了,您……先让这些人回去,有事慢慢商量。” 齐老爷看着她,半天才冷冷的笑了一声。 崔氏看的不忍心,想要起身去拉齐敏,却被齐麓一把拉住了,低声的道:“叫父亲看清楚也好……敏姐儿现在开始教养,即便是亡羊补牢却也为时未晚。若是看不清楚这丫头糊涂到了什么地步……” 后面的不用说完,崔氏已经明白了,只能叹着气坐下了。 孙氏在那边依然咆哮着,围着桌子转的想要抓那两个账房,账房先生不得已,只能转着躲,不停的叫:“太太,这是老爷的意思,这是老爷的意思啊……” 而齐老爷这边的小厮也不敢上前,不但不敢上前反而还要避开点,免得撞到了,那才更加有罪了。 没人阻拦,齐老爷在那边冷眼一直看着,就是不出声。 孙氏转了几圈,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她就算是怒急攻心,然而现在的气氛如此的不同,她也不可能感觉不出来了。 何况她是太太,这样成了什么样子?等她站住了,转头看周围的时候,周围那些人的眼神,甚至包括下人们,都有些不敢相信,有些鄙夷…… 现在的孙氏,不但是气急攻心,而且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齐老爷的不理不睬,让孙氏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如果有可能,她甚至想去掐住了齐老爷的脖子,叫他看着自己,给自己回话! 但是当然不行,她也不敢。 而且现在也觉出来了,老爷是冷眼看自己要失措到什么地步。太太的身份,却做出如此的举动,老爷甚至还不不阻止,这难道是…… 孙氏终于有些隐隐的想到了,似乎是大事不好,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继续发。”齐老爷冷冷的道。 第四百三十二章 原形毕露 那两个账房赶紧答应着坐下,一个个的叫下人的名字,继续发。外面搜捡的人又回来了一批,那个小厮再次拿回来了几张名单和一摞卖身契。捧给了齐老爷。 孙氏一下明白了,冲出去尖声叫道:“谁敢搜我的屋子?!” 而令她气吐血的是,连下人都不回答她的话,对她也是不理不睬,没人回话,一些人直接转身依然是回后院。 孙氏指着外面自己的下人叫:“去把他们几个拦住,拦住!” 她的下人一样张皇失措,不知道听还是不听,呆呆的看着她两眼发直。 温竹青看见孙氏从一开始的猪八戒倒打一耙,到暴跳如雷原形毕露,然后到现在的进退失据手足无措,真真是把她的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 齐老爷想看看孙氏到底有多少的能耐,有多深的城府,这一次是看的清清楚楚了。 温竹青心里头都佩服,要说治孙氏,还真得齐老爷来。齐老爷不用跟她说一句话,就能叫孙氏到了现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 “娘……”齐敏还在怯怯的喊着。 孙氏进来了,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抹眼泪,她也没办法,所有能用的招数都用了,现在已经没人听她的了。也可以说,自己的原形已经被齐老爷看透了,她坐下要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办了。 齐慧终于也觉着不对劲了,紧张的过去低声叫:“娘……”  两个账房按照齐老爷的吩咐,继续发遣散费。前面几个大管家大管事婆子不敢吭声,后面的人便也不敢吭声。而且有一点,大管家和大婆子们都只是拿了十两银子而已,后面那些小管事们同样也是十 两银子,直接发还卖身契,这些人心里头都觉着,是占了便宜了。 而大管事们不敢吭声,是因为平常里总有或多或少的贪墨事情,祁管家一家子的例子就在眼前,现在他们也看出来了,老爷这一切都是针对太太去的,连太太都要被惩罚了,他们谁还敢吭声? 一个二个全都不敢说话,没有带头的,就一直没人说话。 一直发到了值夜婆子、厨房厨娘这边,将这一批人全都发了,卖身契也给了,齐老爷才冷冷的问:“外面还剩下哪些人?” 管着递单子的那小厮忙出去询问,一会儿进来道:“还有些……说是给老爷做事的,没给太太做过事。还有就是洗衣房、清扫房没有发了。” 齐老爷叫将单子拿上来,看了看,道:“这些就算了,继续在府里干活吧。” 这会儿正在领钱按手印的下人听见了,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老爷把所有管事的,办事的,甚至值夜的婆子都给遣散了,却把洗衣房的和清扫房的粗使杂役留下了? 当然,惊疑是惊疑,还是没人敢说话,领了钱低着头走了。 孙氏擦着眼泪,抬起头来道:“老爷,您今天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倒觉着事情是我的错?我挨了打,还是儿子打得我!难道这也是我的错?”  两个账房先生一听后面没人了,太太问老爷的这话,就知道他们不能在这边听着,于是赶紧的起身,躬身道:“老爷,小的们先告退了。所有的人名单还有遣散费的总账和明细账,小的们明天交过来。 ” 齐老爷点点头:“去吧。” 账房忙退下了,小厮们也都退到了外面去。连这边的丫鬟婆子都识相的都出去了。 “老爷,现在你总该给我个明白话了吧?我被老五打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遣散我这边的所有人?” 孙氏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她这边的所有人都遣散了,所有人,留下的是洗衣房和清扫房的那些人,她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了。 孙氏有种灭顶之灾的感觉,现在的她真的感觉到了害怕,格外的害怕。 齐老爷这时候才冷冷的看了一眼她,道:“老五为什么动手?” 孙氏刚张了张嘴。 齐老爷已经厉声道:“你不用狡辩,也不用回话!你说的那难听的话,我不想再听见,不想在我们府里听见这样的话!” 孙氏心都颤抖了一下,本来已经惨败的脸色更加难看,灰头灰脑的。  “齐家是不是不要脸面?咸阳不但是有我们一个府,其他姓齐的还有无数,更远的亲戚更是多不胜举。这里是我齐家的祖籍所在,是我齐家的根基所在!你蓄意的破坏我齐家子媳的名声,是不是想要坏 了我齐家的名声,进而想坏了整个家族的名声?!” 孙氏‘腾’的站了起来!脸上已经是没有了一点血色,道:“老爷!我只是……只是,只是……气急了攻心……” “气急攻心?”齐老爷冷笑:“一次二次,三次四次当着下人的面,满嘴的污言秽语是气急攻心?你连是市井泼妇都不如!肮脏,下贱,无耻,嚣张的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一样的扎着孙氏!孙氏只觉着眼前阵阵的发黑,脚步踉跄的站都站不住。在看周围,齐老爷和他的儿子们那鄙视的眼神!  孙氏在这个府里十几年了,做太太十几年了,今天突然有种天要塌了的感觉。有一点她还是清楚,如果齐老爷还想饶了她,还想留着她,就会给她保存脸面,就不会当着晚辈的面说这些话。之前一直 都是这样,有几次老爷都气的不行了,但当着晚辈的面还是都忍了,从没有当面发作过,难听话都没说一句。  今天当着晚辈的面遣散了自己的下人,对于自己的说话充耳不闻,理都不理,由着自己怒气上头做了些失据的事情,现在又要掰扯自己跟儿子媳妇冲突的事,进而当面指责斥骂自己!这些都说明,齐 老爷是不想留着自己了。 孙氏头都懵了,‘嗡嗡’的想,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齐慧和齐敏惊得目瞪口呆,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这些话是……父亲再说母亲? 第四百三十三章 进退失据 齐老爷还在继续说着:“你是怎么对老二媳妇的,老二媳妇不说,我也不知道。但你怎么对老五媳妇的,老五媳妇反抗了,回嘴了,所以闹大了,我知道了。你是婆婆,照理管教儿媳妇也是你的分内事,我 不管。可万万想不到,你把儿媳妇看成连下人都不如!为什么一副恨不能把老五媳妇生吞活剥了的样子?你心里头清楚,我也清楚……”  齐老爷说着指了指齐瞻:“老五心里也清楚!不就是因为老五媳妇这门亲事,是老五的母亲生前给定的?她给定的亲,坏了你的事,所以你百般的看老五媳妇不顺眼,恨不能生吞了她!今天还喊叫着要 休了她……休了她,你是不是终于能舒口气,终于能赢了一回?!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就是死,都是个继室!过年过节,要给正室牌位磕头,行妾室礼的继室!” 孙氏嘴唇哆嗦着,看着齐老爷:“老爷……老爷……” “这就是你心底里头的想法!你从一开始就蓄意的针对老五和他媳妇,针对的是我的结发妻子!”齐老爷眼睛里射出来一阵阵寒冷的光芒:“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想埋了我这两个儿子不成?!” 齐慧震惊的看着齐老爷,万万想不到父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糊涂的她现在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母亲要针对五嫂,她原本一直以为,是因为五嫂不听话。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齐慧的嘴巴不停的张开又闭上,想说话又不敢,她就算是在糊涂,现在也知道,自己不是说话的时候。 齐敏吓得啼哭不止,都快要跪下了。  其实齐老爷说的,在座的除了齐慧、齐敏两个糊涂的,其他人都心里头明镜儿一样。温竹青当然也知道,她和齐瞻从没有说过这个原因,主要是怕齐瞻听了心里难受。而反过来,齐瞻对她没说,其实 也是怕她担心自己难受。  齐老爷看着孙氏冷冷的道:“你在齐家十几年了,也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原本地位稳固,应该没什么不知足的地方了,可你就偏偏的不知足,偏偏的不停上蹿下跳的惹事!古人说的妻贤夫祸少,又 说家和万事兴,妻贤夫兴旺,你是完全的不懂!糊涂至此,却自作聪明,无一事不是糊涂的心思办了,却还自以为得计。” 孙氏被说的头都抬不起来,一张脸一会儿如猪肝一般涨得发紫,一会儿又惨白的如同死人脸一般,这会儿真真是恨不能地上有道缝钻进去。  “你掌家多年,有些事情办的不像话,我也不说,给你留着太太的脸面,可你不知好歹,竟然当老爷我是糊涂的好欺的?各地的田地庄子给你管着,每年拿回来有没有一半的东西银钱?一大半都被你们分了!具体多少我是从没有算过,那是因为只以为你还不是糊涂透顶,你是齐家的人,总不成将齐家的东西弄出去给别人?这才不肯仔细的查你。去年老五媳妇正经查了一次,我这才知道了,原来你就是 个糊涂透顶的人!就是将齐家的东西弄出去给外姓人!”  说到了这里齐老爷真是咬牙切齿:“可见,你自己就从没有把你自己当成是齐家人!从一开始你就给你自己留着后路,不停的往外弄东西,就是为了要从这个府里头出去!既然你这么想要出去,那我就 成全了你……”  “老爷!”孙氏听到这里真的是撑不住了,也顾不上脸面了,‘噗通’就跪下了,哭着道:“老爷实在是冤枉我了。我生是齐家人死是齐家鬼!儿子女儿都生了,我怎么会有外心?田地庄子的事,真真的是被孙东孙成勋那几个混账父子给瞒住了,我哪里会那么糊涂,把自家的东西往外面弄的?还有您说的老五媳妇的事……老爷实在是想多了,是过世的姐姐定的婚事,我真的是从没有一丁点儿不满意的地方, 现在何思月的夫婿是七皇子,怎么都比……” 说到这里觉着不对,一下子顿住了。  齐老爷冷笑了起来,孙氏很明显是想说,何思月攀上的是七皇子,比嫁给齐瞻强多了。孙氏分辨说她自己不糊涂,其实真的是糊涂透顶。且不说给七皇子做妾,真的就如同她和何思月以为的那么好? 皇家的门真的就那么好进? 更何况,齐瞻是齐老爷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当然是觉着最好的,孙氏这话居然还当着齐老爷的面说,可见是糊涂透顶的。  孙氏顿了顿忙改口:“老五媳妇真的只是因为她顶撞我,她……她是个聪明的,在老五面前自然是装的温婉,在您面前自然是装的孝顺听话,但其实她性子暴戾难驯,对我是毫无尊重!我若是不厉害一 些,只怕她早已经对我打骂起来了。便是现在,也早已经打骂于我……” 为了能脱罪,孙氏已经顾不上要脸了。当着面就开始说谎了,横竖温竹青若是反驳,孙氏也不承认,难道齐老爷就只相信儿媳妇的话,不相信自己的话? 齐老爷冷笑不语,抬头看门口:“你进来。” 一会儿,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丫鬟,正是孙氏身边的丫鬟,平常里只负责传递东西,来回递话,做些近前的粗使活计的不起眼的丫鬟。 孙氏一看见这丫鬟,眼睛都直了,直勾勾的盯着那丫鬟。 齐老爷道:“你把平常里的话学两句。”  丫鬟躬身,道:“最近的一件,就是太太寻五奶奶商议给三姑娘四姑娘还有何姑娘嫁妆的事情,太太一开始叫五奶奶将所有地契全都给她送去,她要一样样的挑。五奶奶便回,府里头的田庄地契一开始就是太太管着的,太太应该知道都有哪些,太太想用哪块地给三姑娘四姑娘做嫁妆,只说出来,她将地契送来就是,何须将所有的地契都拿过去挑?或者太太忘记了,她可以把明细单子送过来……太太听了,半天才点头同意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苍白无力 丫鬟继续说着:“只有太太又说要府里头杂七杂八的铺子给三姑娘四姑娘做陪嫁。五奶奶因问,那些是杂七杂八的铺子,太太就说不属于三大项的,五奶奶请太太再说的清楚一些,太太就点名了说要五奶奶 的花茶铺子。五奶奶因说,那是她的嫁妆,太太这是想要她的嫁妆吗?太太便变了脸,骂五奶奶是乡下人出身,眼皮子浅,不等五奶奶在说话,直接就叫五奶奶滚……” 说到这里给温竹青躬身:“奴婢无礼了。” 温竹青抿抿嘴点头。 孙氏脸色苍白。 齐慧紧张的听着,听完了却觉着糊涂,不太明白的眼神一会儿看看齐老爷,一会儿看看孙氏。 她大约觉着孙氏的这番话里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听完了,都好像是指责的盯着孙氏?  齐老爷冷冷的道:“这还只是一件,是我对你再三警告之后的事情!可见如果没有警告你之前,你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跋扈!”盯着孙氏冷冷的道:“老五媳妇过门时间短,跟你只是一些口头上的冲突 而已,就已经查出来你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孙氏嘴巴动了动,嗫嚅着道:“那也是这个儿媳妇……实在对我无礼,嫁过来之后,什么晨昏定省从没有过,一点都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我打又打不得,骂两句都不行了?” 真是死不悔改。  “你是不是还想搅闹,逼着我查老二媳妇过门之后,你做的所有事情?”齐老爷说着抬起头看着外面道:“祁妈妈打死了,吴妈妈可还活着。这些从齐家一天内出去的下人,去向必然是被人关注,尤其是 吴妈妈这种常年跟在太太身边,太太做的所有事情都知道的人!想要找到她还是容易的很。” 说着看向了孙氏:“将吴妈妈找到了,也不用拿回来,直接送到官府去,把二奶奶过门之后,你这个当太太的都做了什么事,一件件的查问!看看你到底是不是……” “老爷!”孙氏喊了一声,一下子磕了个头下去,话都说不出来了,半天才听见抽泣的声音。 可见,这才是说到了她惧怕的地方了,也是极度心虚的地方。更心虚的是,齐老爷居然知道,一针见血就点出来了。 崔氏脸色苍白。 “老爷,何姑娘来了。”一个丫鬟进来站在门口轻声道。 齐慧眼睛闪了闪,转头去看齐敏,给齐敏使眼色。 齐敏明白了,忙怯怯的道:“父亲,请表姐进来吧?好歹……来了客人,咱们的家事容后再说。” 齐老爷看着齐敏,脸上露出了有些苦涩的冷笑,慢慢地摇着头,半天才道:“叫她回去吧,说这会儿谁也不便见她。” 丫鬟还没有答应,齐慧已经着急了,低声叫:“爹!咱们……表姐来肯定是商量她的婚事,她要嫁的是七皇子,到底……不能怠慢呢。” 齐老爷皱起了眉头,已经有些不耐烦。 丫鬟看了看老爷的脸色,便知道怎么做了,忙躬身出去了。  齐老爷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他还有心留一线,那么就绝对不会当着面呵斥孙氏一句,而现在打定主意不留孙氏了,那么就会毫不留情,一下子将孙氏所有想要翻身的奢望都 给打翻。 而对于齐慧和齐敏这两个女儿,尽管齐老爷觉着非常失望,非常的生气,但也不会给她们任何的难堪。 齐慧见到丫鬟出去了,不由得有点着急,叫道:“爹!”  齐老爷没说话,只看着地上跪着的孙氏道:“你可能还指望着这个外甥女呢吧?成了七皇子的妾,到底是七皇子呢!不过我先叫你明白,何思月是何思月,齐家是齐家,何思月跟我们永远成不了一家人 ,更谈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能跟齐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只有姓齐的。齐麓、齐瞻、齐敏……齐瑞。” 孙氏眉梢都好像是抽筋一样的跳动了起来,她不希望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但控制不住抽筋。 齐老爷冷笑:“你既然听明白了,以后怎么做,你心里就要有数。” 到了现在,屋里的所有晚辈都没说话的,便是齐瞻都一声没吭。不过温竹青确实有件事需要问一下。 她侧身先在齐瞻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齐瞻转头看了看她,点点头,帮她先出声了:“父亲,在她走之前,有件事我媳妇需要问一下。” 齐老爷顿了顿,点头:“问吧。” 孙氏扭头看了温竹青一眼,那眼神说不出来的复杂,八九分的恶毒,却强力的忍着,极力想要做出镇定的样子,只是现在哪里镇定的下来?装都装的乱七八糟的。  温竹青扭头叫丫鬟拿来了单子,道:“老爷让我帮着准备何姑娘的嫁妆,太太便将之前她准备的东西列了个单子给我了,这上面的东西还是不少。因着当时还请二哥和相公去询问规制是怎样的,所以暂 时没管。这不,什么规制如今也知道了,单子上的东西便非常的不合适了。现在请老爷看看,帮着拿个主意,是要回来?还是因为已经给了,便算了,不用拿回来了。我这边也好准备下面的东西。” 将单子递给丫鬟,叫丫鬟拿去给齐老爷看。 单子就是孙氏给她的,孙氏之前就给何思月准备的嫁妆单子。赤金掐丝的头面四套,貂皮鼠皮毛料两箱,丝绸面料六匹,金项圈四个,大红妆缎十匹等等。  当时温竹青就看见金头面和貂皮鼠皮毛料,便将单子放下了。别说是去当妾,便是去正经人家当太太,这嫁妆都未必合适。如果何思月是府里的姑娘,太太亲生的,那自然是没什么出格的,然而,她 只是个亲戚,外甥女而已,却用了这样的东西给陪嫁,府里头也真的是没规矩了。  齐老爷看了看单子,果然顿时又给气的够呛,将单子扔给了孙氏质问道:“这些东西是给了还是没给?!” 第四百三十五章 打发要饭的 齐老爷一看这单子就很清楚,这是孙氏给老五媳妇挖的坑。 这些东西不管是不是真给了何思月了,但一定是已经从府里公中账上已经出去了。而规制的缘故,如果真的给了,老五媳妇就得要回来,那就是叫老五媳妇去和何思月冲突。 必然的再次得罪何思月,得罪这个即将成为七皇子妾室的人。 用心实在是极其险恶。  孙氏没拿那单子,因为上面写的什么,她心里头清楚,这会儿正使劲的琢磨,怎么将这件事辩解过去,怎么圆。单子就飘飘忽忽的落在了地上。齐老爷看孙氏低着头显然在琢磨怎么狡辩,正要呵斥, 却不料从旁边猛地窜出来一个人,将单子抢过去看。 众人都被这样生猛地举动给惊了一下,定睛一看,却又不意外,是齐慧。 齐慧的婚事是因为何思月才那般匆匆忙忙定下的,这是一条叫齐慧咬牙切齿的地方,然后两人婚事差不多同时候,那嫁妆什么自然又成了比较的地方。 齐慧想的是,怎么着我也是亲生的,难不成比不上那亲戚? 但心里头总有那么点膈应,已然是不能全然相信孙氏了,所以一听说这是之前母亲给何思月准备的东西,顿时就直了眼,然后看见孙氏没捡那单子,她便冲出来抢去了看。 刚看了一眼已经叫了起来:“母亲!”又是震惊又是恼怒,瞪了孙氏一眼,接着看下去,越看脸色越难看。 温竹青抿着嘴,今天这场面……可真的是越来越热闹了。  齐慧三两下的看完了,跺着脚看着地上跪着的面色极度难看的孙氏尖叫:“娘!您这偏心未免也太偏的厉害了!何思月比你的亲生女儿还要亲吗?”说着转身叫:“齐敏!你过来看看,咱们的母亲给何思 月那个外人的嫁妆,比咱们自己的都多!真不知道那个去给人当妾的东西,怎么就比亲生女儿还重要!” 齐敏早已经伸着脖子想看呢,这一下马上就凑过来看:“都有什么?” 孙氏猛地抬起头来,去抢那张单子,齐慧下意识的就躲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孙氏真的是没想到,顿时眼珠子翻白,差点就这么晕过去。 齐老爷都没想到竟然成了这样,又气又怒,却又冷眼看着并不制止。 “老爷!老爷……”孙氏气都快上不来了,眼看着亲生女儿都要得罪了,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今后连女儿都不认她了,她真的是没路走了。  “没有……没有给……那些东西全都没给,是我……”孙氏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贪府里的东西,真的是脸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低着头,声音颤抖的明显:“是我找人从库里拿出来,放在了我那边… …写这个单子,就是为了把账平了……” 齐老爷重重哼了一声。 齐慧和齐敏倒是松了口气,齐慧这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又坏了母亲的事,只能赶紧将单子放在了桌上,和齐敏回去坐下,低头不语。 不过温竹青心里清楚。孙氏到底给没有给,亦或者是给了一些,贪了一些,这都只有孙氏自己知道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孙氏如果说给了,那是既得罪何思月,又得罪她的亲生女儿齐慧和齐敏。 说给了其中的一部分?这差不多应该是事实。但孙氏也不能这样承认,这样承认依然是得罪女儿。如果给了,意味着齐老爷就得要回来,那还是会得罪何思月。 所以,孙氏只能自认是自己贪污了,不管给了何思月多少,这些东西都要从她自己的腰包里拿出来添补了。 “放在哪里?一样不少的送回来,还能免了你这条罪过,不然,正好在加上一条,身为主母,竟然贪婪至极,直接贪污府里公中的东西!”齐老爷说着来了气,大声道:“你的脸呢?!” 孙氏的脸都丢尽了。低着头道:“在,在我院里左厢房……一个檀木箱子里。” 齐老爷马上叫人去找,那个檀木箱子接着就被抬了来,里面找出来了单子上的一部分东西,赤金掐丝的头面两套,貂皮鼠皮毛料两箱,金项圈两个,大红妆缎十匹。 还有一部分,孙氏说已经叫人变卖了,但是银钱她还留着,接着叫人从她屋里的盒子里拿出来了三千多两银票。 所有人都清楚,所谓变卖的那些,其实就是真正给了何思月做嫁妆的东西。只不过现在孙氏必须扛下来了。 用单子上的些的减去箱子里有的,就是给何思月的。那么就是赤金掐丝的头面两套,金项圈两个,丝绸面料六匹,还有些零碎的东西。 连大红妆缎都没有先给,看样子孙氏当时心里头明镜儿一样的清楚,这些东西该不该给,是要担干系的。所以她只给了值钱但是不用担干系的东西,有争议的都没敢给。 从这方面看,孙氏真的没丢了她那点算计人的小聪明。  三千多两银显然又多了,那么就是平常孙氏放在手边随时准备用的。齐老爷看了心里头有数,又气的摇头,这孙氏手头用的钱比他还多呢!齐老爷好歹还是一家之主,可随身的银钱什么时候超过一百 两了? 真的是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笔账显然已经是对不上了,齐老爷也没打算对上。而已经给了何思月的东西,齐老爷自然也不能一定要回来,何况这边孙氏都已经扛下来了。若是非要从何思月那边要回来,那等于是把何思月的脸 皮也撕开了扔地上踩。 齐家现在没必要去得罪何思月。 既然孙氏不承认给了何思月东西,那么何思月那边的所有东西只能说是她平常积攒下来的,不是齐家给的陪嫁,那么就不算是越了规制。 只要名义上没有越了规制,那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那点东西,就算是给了要饭的了,何思月自己不是说,齐家在打发要饭的吗?  齐家现在就是在打发要饭的,齐老爷确实有这种心情。 第四百三十六章 休书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齐老爷抬头问:“收拾好了吗?” 一个小厮忙在外面回话:“禀老爷,里面的东西全都搬出来了,还在……打扫。”  齐老爷就道:“打扫打扫就行了。就搬进去一张床,一副桌椅,一张案几,一套香炉。”然后看着惊疑不定的孙氏冷冷的道:“今天遣散了不少的管家,后街也腾出来个大院子,那里以后就是齐家的家庵 ,你落脚的地方……” 才说到这里,孙氏的脸已经一下子煞白!毫无血色,一双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齐老爷。 齐老爷声音中没有任何的温度,冷冷的继续:“若是以后能安分守己,静心修行,还能给你留下这齐太太的名分,若是不能,便拿着这休书回娘家去吧。” 说着,将桌上的休书拿起来扔在了地上。 那张纸便如落叶一般,飘飘悠悠的在空中飘了一会儿,落在了孙氏面前,孙氏颤抖着手,半天才拿了起来。 齐慧和齐敏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两人目光呆滞,张口结舌。实在想不到事情竟然严重到了如此的地步,大约也是到了现在,两人才终于明白了,父亲到底要做什么。 孙氏的手抖得好像得了癫痫病一样,颤抖个不住的看半天,也没有抬眼,只盯着那张纸,仿佛上面的字不认识了。  “这里还有孙东孙成勋交代的,他们贪污泾阳田庄的事实,其中几千两是奉你的命给孙家谁谁送去的。这些事落在了纸上的。另外还有黔北庄子上孙典交代的,奉你之命在松江府买的宅子,那个宅子是 你的名字。并且还有去年末,我和老五刚从山东回来的时候,黔北庄子出的那桩治死人命的案子,也是奉你的命令,给当地的官府送去了一千两银子,摆平的。” 齐老爷将这几张纸抖了抖,发出‘哗哗’的声音。 孙氏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双目已经呆滞了。  “这些是他们的认罪供述。你应该清楚,你的罪状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很多。后宅里头,你这边的我暂时不算,只询问了慧姐儿那边的几个,慧姐儿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是怎么死的,尤其是那个柳叶, 为什么叫你杖毙了,这些事都已经查清楚了,落了字据。”  齐老爷声音淡淡地:“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滚去家庵修心养性,从此再也不出家庵的那个门槛,我就将这些东西收好了不给人看。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将这些全都送到官府去,并休书一起,让官府定夺 ,你这样的妇人,我该不该休。” “母亲……”齐慧呐呐的说了一句:“您……答应了去家庵吧。” 很明显,她终于明白过来了,终于知道父亲是要做什么了。而她也继承了她母亲的那点小聪明,在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母亲怎么做才能对她减轻影响。 当然是去家庵才是最好的选择,去家庵,等于这件事被掩盖了,外人不会知道,知道的只有齐家的人。那么在外面,齐慧的名声就不会受影响,起码,人家会以为她母亲是倦了,累了,有心修佛了。 而不是被休了。 孙氏突然想冷笑,如果不是她实在笑不出来的话。拿着休书站了起来,将休书折好了拿着,然后转身要往外走。 “母亲!”这一下齐慧忍不住了,尖叫了一声便冲了上去,张开手将孙氏拦住了,紧张的挪动着脚不知道怎么办好,然后趁着孙氏不注意,竟然上前伸手将孙氏手里拿的休书一把抢了过来! 满屋子的人都被齐慧的举动惊的呆住了。 孙氏更加惊得瞪大眼睛看着她,继而满脸失望,然后有些绝望。 齐慧紧张的满脸通红,抢过去了休书,急急跑过来放在了齐老爷的案几上,怯怯的看了齐老爷也一眼,然后转身又跑回去边说着:“父,父亲,我劝劝……劝劝母亲。” 跑到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孙氏身边,几乎是拖着孙氏出去了,孙氏形同木偶,被她就那么拖了出去,过门槛的时候甚至差点绊倒了。 这些齐慧都顾不上,出去了在外面还听她叫:“齐敏!” 齐敏慌张无措,答应了一声紧张的站起来,又看了看屋里的人似乎不知道怎么办,然后就跟着跑了出去。 齐瞻摇头,齐麓叹气。 齐老爷也是气的半天无语,最后将休书拿回去,和那些人交代的证据一起收了起来。  其实屋里人都看出来了,孙氏肯定是选择去家庵。不管她是不是真心接受了这个结局,或者说她还想着暂时退一步,现在的情况确实对她不利,暂时去家庵栖身,再找翻身的机会。但孙氏确实是已经 准备去家庵了。 拿着休书,其实只是孙氏的一点私心,想拿到她自己手里,回去了认真看看,齐老爷给自己安得是什么罪名,她怎么应付。 只是齐慧太肤浅了,以为孙氏拿了休书就是要硬抗到底。她马上联想到了她自己,若是叫人知道了她母亲被休…… 她现在好歹是齐家的嫡女,如果母亲被休,一来她的脸面名声会受到重大打击,二来她就变成了庶女,甚至连庶女都不如! 齐慧虽然糊涂,但是这笔账倒是算的清楚。所以不顾一切的去阻拦孙氏,还拉上了齐敏。 当然,齐慧也许自己心中并没有什么负疚感,刚刚那张给何思月嫁妆的单子,尽管孙氏不承认给了东西,也拿出来添补了,但齐慧心里未必舒坦。 她的婚事是受了何思月的牵连,而孙氏这边却还一味的奉承何思月,还阻止齐慧跟何思月翻脸,这些都让齐慧心中不满。 她们母女三人出去了。 齐老爷呆怔了一会儿。齐慧和齐敏的翻脸无情,其实也让齐老爷心冷。  过了一会儿,才吩咐那个丫鬟:“依然是你去太太身边服侍,从今天起,任何人去太太那边探望,都给回了,只说太太清修,不见任何人。若是有人拿身份压你,你便来回我。” 第四百三十七章 小心何思月 丫鬟明白,点头道:“是。”躬身退了出去。 齐老爷也是很明白的告诉孙氏,这个丫鬟就是给我禀报你一举一动的人,你有任何不满我都会马上知道。 孙氏如果打的是暂时忍耐的主意,那么就不会对这样丫鬟做什么,她也不敢,因为那已经成了明面上的事情了。 屋里所有人包括齐老爷都清楚,让孙氏一下子认输看恐怕是一厢情愿,她现在不一句话的出去了,只是忍耐而已,她怕是还要碰几回钉子,撞几回南墙才能认输。  “今天开始,后宅中馈老二媳妇你管着吧。先把我这边缺的人手补上,东府这边也不要在弄得和以前那么多人一样了,平常里打扫的,端茶递水的够了就行。家庵那边,派几个婆子在外面守着,有事禀 报。” 齐老爷说着,又顿了顿道:“瑞哥儿那边,奶妈等人全都不要换,平常里多照看,每天将下人叫去询问老八的情况。” 崔氏赶紧的答应:“是,八弟那边老爷请放心,西府那边收拾的时候还有个空院子,不如就叫八弟搬过去,和八妹、十二妹她们住的近一点,就近儿媳妇一起照看。” 齐老爷点点头同意。 又道:“既然何思月的嫁妆老五媳妇管了,那就把慧姐儿的一起管着吧,之前孙氏已经整理了一份嫁妆单子,叫老五和老二商量着添些减些,不要亏待了你们的妹妹。” 齐麓和齐瞻一起答应:“知道了,父亲放心,不会亏待妹妹。”  “至于何思月,既然是已经问过了规制,就照着规制来准备,多一样都不要给准备,但凡那货再去你那边多说一个字,你便告诉她,她不是有她父母亲吗?现在又在身边,叫她父母亲去置办。”齐老爷 对温竹青说着:“不行就请他们搬出去,城里到处都是赁房子的,没钱我们给他们赁都行!” 可见齐老爷对何思月也是厌恶透顶,居然直接说‘那货’。 温竹青点头:“是。” 齐老爷想了想,又道:“多注意何思月和她爹娘。七皇子若是一定要厚着脸皮住在咱们家,就要注意何思月和她娘跟孙氏那边的联系。”  尽管齐老爷极端的看不上主动去给人做妾的何思月,又厌烦一定要厚着脸皮住过来的七皇子,但到底那是皇子,他还是很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也非常清楚,孙氏如果不甘心,还想着翻身的话,估 计她就会指望何思月。所以说了两三句,小心何思月。 齐麓道:“父亲放心吧。到底是家事,七皇子管天管地还能管到人家的家事上?” 齐瞻也道:“他自己也是一大堆的麻烦,未必就那么闲。” 齐老爷点头:“留心就是了。”说着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以后家就交给你们了,弟弟妹妹还小,平常里要多费心思照顾。从齐……” 本想说齐敏的,但齐敏刚刚的表现让齐老爷也是寒心,叹了口气,道:“从齐蝶往下,那几个都小着,性子还没有定,老二媳妇你多带带,该读书的就叫读书了。” 崔氏忙答应:“是。” 温竹青抿抿嘴,齐瞻偷着捏了她的手一下。 显然,齐老爷是觉着崔氏温婉贤良,这一点比温竹青强。温竹青虽然没做错什么事,然而性格也是强的,又敢顶撞婆婆,又敢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这些齐老爷可不希望女儿们学了去。  “慧姐儿的婚事已经定了,就这么办下去吧。至于敏姐儿……”齐老爷想了想,问崔氏道:“老二媳妇,你能找到合适的人教教吗?不说太多,起码教一教礼仪规矩,学一学宁静贤惠,将之前那些愚蠢放 诞收敛一些。” 崔氏沉吟了一下。齐麓道:“父亲,孙氏之前曾找了个的,还是长安城皇宫里放出来的嬷嬷,据说教的都是宫里的规矩?”  齐老爷一听不由冷笑了起来:“那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普普通通的人家,又不是要把女儿送进宫去,请什么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养?教出来的又是什么规矩?你只看今天,你那两个妹妹举手投足是有点规 矩还是有点礼仪?除了蠢钝再无其他!” 齐麓叹气道:“也是,教点普通的为人处世就罢了。”说着问崔氏:“你找找?”  崔氏忙道:“好,我想的是也不用找专门的人教,毕竟那样的人不好找,又是女人,又要专门教规矩礼仪的,倒是只有宫里才有这样的。又如父亲和相公说的,我们就是普通人家,也不是要送谁进宫去,哪里就用得着那样的调教?若是教的不好更教歪了才是大麻烦呢。所以,我想的是只找两三个年纪大一点的,性格稳重,懂道理的大丫鬟在两位妹妹身边,凡事多劝着,说着,明白的讲出来一些道理, 这样倒比专门的谁去教强。” 齐老爷和齐麓都赞同,齐老爷点头道:“就这样吧。” 将今后的一些事情商量了商量,大家看见齐老爷也是疲惫的很,便请老爷早点休息,夫妻们起身出来了。 一出来崔氏就道:“真想不到,竟然这么突然……”  齐麓扭头看齐瞻:“你是怎么想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必然是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不过孙氏那边不是那么容易甘心的,更何况现在还有个何思月,今天引起这一场大清洗,听说就是为了何思月的嫁 妆?如果孙氏不甘心,何思月记了仇,等她成了亲之后,住在这里跟孙氏暗地里商量,那时候还有个七皇子给她们仗腰子……”  齐瞻已经摇头笑了:“说得好听点叫亲戚,说的不好听就是个来打秋风的,孙氏给她脸,她还真的上脸了?以为我们真的都拿她当回事?就算是住在这里能如何?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能翻出什么风浪?七 皇子一定要住进来,必然是有他什么目的在,但却绝对不是给何思月仗腰子跟我们作对。” 齐麓皱眉。  温竹青道:“二哥说的也有道理,这几乎是肯定的,孙氏必然是不会甘心的。发生的太快,估计她也懵了,回了神想要翻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何思月。我们会防备的。”说着苦笑:“主要是我,我会注意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惊到了人 齐瞻也知道,二哥的话是提醒自己防备何思月,点头道:“放心吧,那女人我不会放在眼里的,不过该有的防备心思我会有,不会掉以轻心。” 听他这样说,齐麓好歹放了心,一起往前走着,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慧姐儿和敏姐儿算是毁了。” 尤其是齐慧,自作聪明的这一点和孙氏很像,但是却不像孙氏,好歹的有点小聪明,她连一点小聪明都没有,愚蠢至极。  “所以说,爹给她定的这门亲事真的是太适合她了。安家是独子,没有妯娌姐妹的需要去维持,安太太就这么一个儿子,只要齐慧稍微的懂点事,识大体一点,人家就没人会难为她。”齐瞻说着也叹了 口气:“只怕她自己蠢的找死。”  齐麓正要跟崔氏说,叫她这段时间去齐慧那边,多说说嫁人之后怎么和婆家人相处,然后就猛地想起来了,齐慧对崔氏何曾有一点点的尊重?即便现在孙氏被发到了家庵去安分守己,齐慧却未必能马 上就懂得收敛她那骄横的性子,叫崔氏去,说不定又要看脸色。 想到了这里,齐麓又觉着心冷,摇了摇头没说。 崔氏倒是明白丈夫的意思,道:“相公不用担心。我会选几个持重懂事的丫鬟,叫她们去慧姐儿和敏姐儿身边的,别的不说,起码多劝劝。慧姐儿的陪嫁丫鬟,我也帮着看看。” 齐麓点头,叹气道:“就怕你一片好心,慧姐儿那个糊涂的却当成驴肝肺。” 崔氏笑着道:“我小心些处理,不叫她觉出来是我专门给她的就是……她现在身边的人也被去了几个,也是需要人的时候。” 崔氏说着问温竹青:“慧姐儿那边是不是去了几个?”  温竹青点头:“刚刚在老爷那边倒是没有处理,不过我听相公说,处置孙氏的人,本就牵连慧姐儿和敏姐儿身边的人,她们身边的好些都是孙氏那边大婆子的女儿什么的,干女儿湿女儿的,这不都牵扯 上了?一个不留,那就是叫走了。” 这个倒是不很清楚,刚刚人太多了,具体哪个是齐敏那边的,哪个是齐慧那边的,她们认得也不是很真。 “这些慢慢来吧,叫身边的人来问问就知道了。”齐麓对崔氏道:“人手的事情你也不要太着急,上房缺人,就把咱们的人先分过去一些,选人买人还是要谨慎些。” 几个人说着到了西府这边,这边院落大,正要分手各回各的院子,就看见周围来了几个下人,有些离得近,有些站得远,离得近的嗫嚅着叫:“二爷二奶奶……五爷五奶奶……” 崔氏就道:“没你们的事,以前干什么以后还是干什么,不用紧张。” 一听这话,顿时好些人高兴的,便走了几个,却还有一两个的留下,原本站得远,这会儿不得不走近一点,怯生生的道:“二奶奶……” 崔氏皱眉。 温竹青倒是见过,其中一个是齐钰那边的丫鬟,因为齐钰和温竹雨年岁差不多,她们俩人偶尔的还有来往,丫鬟中间传话递个东西的,倒是见过。 便道:“回去好好的服侍你们八姑娘,只要八姑娘没事,你们都没事。” 另一个听了忙道:“五奶奶,奴婢们听说……三姑娘和四姑娘那边的丫鬟都被遣散了的。” “那也跟你们没关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事的就是没事了,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对八姑娘照看的精心一些,有事立刻回禀我或者五奶奶,不准擅自做主。”崔氏道。 丫鬟们这才肯定了,松了口气的道:“是,奴婢们告退了。”赶紧走了。 两对夫妻各回各的院子。 温竹青和齐瞻回到了自己这边,王竹风和温竹雨已经下学了,连他们都知道了一些消息,竹雨在院子里看着丫鬟们剪牡丹花,看见两人进来,便跑过来问:“姐姐,是不是东府出事了?” 温竹青道:“什么事啊?” 竹雨就道:“我听外面的婆子说,好多人被赶走了。” 温竹青摇头道:“不是赶走了,是遣散了,给了银子发还卖身契,他们可以回家,也可以做别的事。何况这是因为东府那边人手多了些,所以遣散,谁给你说这些啊?” 竹雨一听,似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便道:“我就是听着外面有人乱嚷嚷,声音怪大的,你和姐夫都不在。”说着将手里的花举起来道:“我剪些牡丹花去插在我屋里的花瓶中,可以吗?” “可以啊。”温竹青笑着,问道:“你哥哥呢?” “书房看书呢。”竹雨道。  两个孩子稍微大一点,就慢慢分出来了,竹雨对看书不是很有兴趣,而竹风倒是喜欢看书,不过因为小时候听齐瞻给他念东游记那些的,长大了自己认字了,便找了西游记,北游记等等,全都是这样 的书看着。 当然,温竹青是不会制止的,看这些书也是好的,只要竹风感兴趣,只要不是坏事,温竹青都会支持他。 叫荷叶去厨房吩咐把晚饭端上来,温竹青这才去屋里换衣裳。 进了屋赶紧叫紫茸过来悄声询问:“书房可收拾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小爷和小姐不知道吧?”  紫茸忙忙的道:“早就收拾干净了。小爷和小姐下学回来前,我们几个就前后院的全都吩咐过了,一个字都不准透露。小姐知道的不是这边的事,是因为太太那边的人都被遣散了,到底牵扯几个八姑娘 身边的,那几个忍不住就在外面喊叫,互相的询问,叫小姐听见了一两句。” 温竹青一听,这才放心。 齐瞻已经先进来了,去小屋洗漱后出来。这会儿也晚了点,厨房早都做好了,听闻终于传饭了,赶紧端上来。 叫来了竹风和竹雨,洗了手一家子吃饭。席间温竹青问竹风看的什么书,王竹风就笑着:“镜花缘。”  温竹青点头,随口又问道:“看完了这本准备看什么?”只是想看看竹风有没有读书规划的意识。 第四百三十九章 顺势为之 “封神榜。”竹风说着去问齐瞻,问道:“姐夫,镜花缘里头有个女儿国,你去过吗?那个地方真的是男子反穿衣裙,作为妇人,以治内事;女子反穿靴帽,作为男人,以治外事吗?” 齐瞻‘噗’的一下就笑了:“那书里头的有些是写书的人自己琢磨出来的,并非全都是真的,你也不可全信。” “既然是假的,为什么要写出来?还印成了书本给大家看?”竹风更不明白了。 齐瞻想了想笑道:“那是写书的人想要说的事,至于他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事情,他想让别人知道什么,这些就等你长大一些,再看这本书的时候,自己体会去。能体会出来什么,便是什么。” “那你有什么体会?跟我说说呗。”竹风难得像今天这样啰嗦追问。 齐瞻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看温竹青:“竹青,竹风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勤奋好学了?” 温竹青忍着笑,知道他想说竹风什么时候也喜欢这样追问了,抿嘴道:“你好好的回答。”  齐瞻只好摸着下巴琢磨着怎么回答,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个人体会都不同,不但是每个人体会不同,就是你在不同的年龄,看同一本书的体会也都有不同……我知道!你肯定会问有什么不同,这个是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你现在有什么体会,或者没有体会,都不要急,等过几年,再看这本书,体会到了不同,便明白了。” 说着用手揉揉竹风的头发:“说是说不清楚的,所以别问了。” 竹风想了想,只好点头道:“好吧。” 齐瞻偷偷出了口气,给温竹青挤挤眼睛。 吃了晚饭,竹风和竹雨便各自回他们的院子了。 夫妻俩这才有时间说说白天的事,齐瞻道:“想不到老爷子干脆起来,倒是真干脆,一下子把孙氏的人全给弄走了,也不担心他没人伺候。” 温竹青道:“孙氏在府里头这么多年,下人们互相的也有无数的牵连,都不知道多复杂呢,今天走的虽然干脆,可必定是牵牵连连的,明天事儿就来了。” “怕什么,来了就处理,来一个处理一个,多简单?就照着今天父亲的处理,全走!一个不留。”齐瞻说着过去在榻上躺下了,呼了口气出来:“省的还留下些心怀不满的,今后都是麻烦。” 说着又抬头对她道:“不是叫二嫂掌中馈吗?你就劝劝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能清走的都清走,培养她自己的人。” 温竹青笑着道:“这还用专门去说?二嫂自己知道。” 她过去想给自己倒杯水,经过了榻边,结果被他一下坐起来搂在了怀里,搂着又躺倒了。倒把温竹青吓了一跳,低低惊叫了一声。 齐瞻搂着她,脸摩擦着她的脸蛋,声音低了点道:“是不是以前也发生过今天这样的事?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温竹青道:“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你又生气……”  “当然生气了,早叫我知道,早打了孙氏那个贱人了!也不用你忍了这么久。”齐瞻说着叹气:“我是真没想到,孙氏能说那样难听的话,可见平常你忍了多少……我还以为你过得很快乐呢,原来受了这 么多委屈。” 温竹青忙看着他道:“相公你可不要误会了,我虽然是忍了些事情,但可不是忍气吞声。我只是不愿意和她一般见识而已。就如同……” “如同什么?”齐瞻搂紧了她,叹了口气才,凑过来想亲亲她的脸。 温竹青看他是完全不信自己的话的,只觉着自己是受了委屈的,就和二嫂崔氏一样,受了委屈只能忍着,在丈夫面前还要装没事,甚至还要两边维持。  忙捧住了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我的忍耐和二嫂的忍耐是不同的。二嫂必然是受了委屈,忍了不少的事情,从今天老爷都能说出来,甚至一提这个把孙氏都吓得不敢吭声的就能看出来。但 是我不是,我没有吃什么哑巴亏,更没有忍一些不能忍的事。” 齐瞻的眼窝比较深,眼眸黑漆漆的,温竹青清楚的能在他眼眸里看见自己。  “我虽然听了些难听的话,但那种完全是一些没品的话,我根本没必要为这个计较,甚至于去回嘴一些更没品的话,那样拉低了我自己的品性,那才是我失去了东西。我不搭理,轻贱的人说出来的话, 轻贱的其实是她自己。” 温竹青笑着,主动亲了亲他的嘴唇:“当然,如果我有你那么有力气,便上去一巴掌把她打的住了嘴,再一脚踢死了那个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婆子……简单干脆,比费口舌强。” 齐瞻轻笑,便擒住了她的唇…… “孙氏来,是为了何思月的嫁妆?”过了一会儿松开了,齐瞻才问道:“我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见何思月从垂花门那边气冲冲的走了。”  “对呀,借机寻衅呗。”温竹青道:“其实我现在都能想得到,孙氏是怎么盘算的。何思月快要跟七皇子成亲了,孙氏要将她和我之间的矛盾挑唆到最大。明知道何思月的嫁妆不能越了规矩,孙氏就偏要 拉着何思月来我这边确认,也就是叫何思月知道,是我不给她预备嫁妆的,这样等何思月嫁给七皇子了,头一个治的就是我。”  齐瞻哼了一声坐了起来,伸手去端小炕桌上的茶杯子:“什么成亲,什么嫁给,你真给她留脸。一个妾而已,你是没听常书文怎么说的,就是皇上的妾进门,都是从哪个进水车的小宫门,一顶轿子就那么不声不响抬进去的,连大臣们走的宫门都不让走。那还是有了位份,封了婕妤的。七皇子说白了,也就是个皇子,到了岁数封个王爷,身边有位份的就是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妾就是妾,和别人家的妾没 什么两样。”  喝了一口茶,道:“也就是孙氏那没见过世面的,才当成了权势!” 第四百四十章 家庵 温竹青道:“虽然如此,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吧。父亲说得对,小心何思月,她虽然看着蔫蔫的,但其实还是挺有主意的,而且……也有手段,不然去了一趟陪都,怎么就能跟七皇子成亲……嗯,被七皇子 纳为妾?横竖是有些手段的,咱们也别小瞧了她。” 她说着也坐起来,齐瞻伸出去一只手便将她拉了起来,在杯子里重新倒了些水递给她。  道:“这话没错,估计她咬牙切齿恨的人就是咱们了,你多留心她。至于那位七皇子,等他住下了,我多联络联络,生意上多给他点好处,尽量叫这位少听那个女人的。身为皇子,应该也不是那种只听 枕边风的人。其他的,慢慢再说吧,他一定要住进来,必然有他的目的,查明白了在想办法,横竖把这两人弄出府去。” 温竹青点点头:“嗯,就这样。”懒得伸手了,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水,往后倚靠在了迎枕上,道:“老爷叫孙氏去住的地方,是原本管家们住的?”  齐瞻点头:“府后面有一条街,住的全都是齐家的下人,其中最里面的两三个院子也是齐家的,是给那些家生子,又是管家一类有体面的人住的,这样的一般都是一家子在府里。这一次应该是遣散了些 这样的人,院子也能腾出来。” 说着过来也靠在她靠的迎枕上,伸手将她的肩膀搂住了,道:“从此以后,你的婆婆就是齐家宗祠里供着牌位的那位了,你也不用在受谁的气,听谁的吩咐了。” 温竹青抬眼看了他一眼。 虽然齐老爷今天已经当着他们的面称呼孙氏为‘孙氏’了,这代表什么他们都很清楚,齐瞻齐麓便马上改了口。不过说到底,孙氏现在还有太太的身份,齐瞻这话说的有点早吧? “你觉着我这话说早了?”齐瞻果然了解她,马上笑着问道。 温竹青点点头:“你觉着……起码孙氏应该不会在误判了吧?今天发生的一切,她可能当时懵了,但回去了冷静下来想想,应该清楚的很,起码短时间内会老老实实地,不去惹老爷。”  齐瞻淡淡地道:“她老实,咱们就允许她老实着?说实在的,二嫂的事情二哥不是一点不知道,他忍着也是因为没证据,孙氏又有继母的名分,父亲那边又没有到现在这样被惹毛的情况。现在已经到了 这个地步了,父亲已经决心要动手了,难道我们兄弟还忍着她?由着她琢磨怎么翻身?我们傻啊?” 温竹青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来这番话,顿时又惊又讶的看着他,齐瞻也看着她,嘴角勾着。夫妻俩互相看了一会儿,温竹青的唇角也勾了起来,趴在他胸膛前,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亲这里是什么意思?”齐瞻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便翻身将她压倒了…… 花朝节一过,天气便暖和了很多,不过晚上还是很冷,正介于点暖炉有些热了,不点暖炉却又冷的时候。 不过年轻夫妻的房里,到了这个时间总是暖洋洋的,有种暧昧婉转的,属于夫妻间的隐秘气息在房里流动着。 墙角放着个镂空三足香炉,袅袅的飘出来淡淡的香,屋里有种非常清淡的花香味,若有似无的。 齐瞻起身去洗漱间,一会儿端了盆水出来帮她擦拭,温竹青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什么时辰了?”等他倒了水回来躺下,温竹青便趴在了他的胸膛问道。 “快子时了吧,”齐瞻说着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了她雪白的肩背:“睡吧,明天早点起来,咱们去看看新别院。” 温竹青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愕然:“新别院?” “就是秦岭山那边的啊,总没提你难不成忘了?”齐瞻好笑的在她鼻尖上点了点。  温竹青想起来了,就是买地种花卉的时候,靠山边修建的,上一次还提过,只不过齐瞻去年在山东,也没开始修,回来虽然提了一句修起来了,但温竹青总觉着那需要很长时间,这会儿听见自然惊讶 。 “这么快?” 齐瞻摇头:“不快啊,算起来都三个多月了,我走之前地基都打好了。最近正好开工修葺一下那个湿地园子,就叫工匠们加快速度,把别院修好了。” 又道:“对了,两个园子咱们给起个名字吧?我叫人刻匾挂上。” “好啊。”温竹青道,并且马上就有了一个:“那个湿地园子,就叫水墨园。” 齐瞻又笑又哑然,笑问道:“你怎么就这么快想好名字了?是早想到了还是其实从哪里搬过来的名字?” 温竹青抿嘴笑,还真叫齐瞻说对了,这名字真的是她从后世家附近的一个湿地公园的名字搬过来的:“好听不好听吧?” “好听,水色深如墨,景色又如水墨画一般,水墨园,挺好听得。”齐瞻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道:“那咱们自己住的那个园子,你也给起个名儿?” 温竹青想了想,道:“那个园子在秦岭山脚下,离桃花村很近,原本那附近的都是依着地势,或者特点取的名,就叫……” 还没说齐瞻已经忙轻轻婆娑着她的胳膊道:“媳妇媳妇,先别忙……咱们也不能取个荷花园、梨花园什么的名字啊,你们那周围桃花、杏花都有了,都花团锦簇花枝招展了!你不能再给添了啊。” 逗得温竹青笑的花枝乱颤,在他身上轻拍着:“你是拐弯抹角的说我俗吗?你才不懂呢!桃花村、杏花村,这些地名又好记又朗朗上口,并且一听到名字就知道这个村子的特点,多好啊?你还嫌弃……” 齐瞻笑道:“没嫌弃,桃花村养出来我的漂亮媳妇,又是人面桃花的大美人,我怎么会嫌弃?”说着手又乱摸,低声笑:“算了,名字明天再想,这会儿还是干点别的吧……” 温竹青被揉的痒痒,笑的身子乱颤,躲着他的手:“才谁说的……叫我睡吧?不早了……”  …… 第四百四十一章 木峰湿地 水墨园最后变成了秦岭山下那个别院的名字,而湿地公园重新取了名字,叫木峰湿地。 因为湿地旁边的镇叫木峰镇,直接取这样的名字,可以最快的速度叫人记住,并且好找,知道了木峰镇,就知道木峰湿地在哪里了。 游玩之地,名字容易记住朗朗上口,也容易让人找到,这才是最重要的。 二月二十六日,齐慧出嫁了。 齐家这边办的不是很铺张,但也过得去,该请的亲朋都请了,但多余的人都没请。孙氏并没有出来。 来的亲朋中自然有问的,只说孙氏病了,实在起不来。而成亲的日子早定下的也实在没法更改,因此只能如此。 亲戚中虽有嘀嘀咕咕的,然这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嘀咕两句也就罢了。 常书文的姨母才是个真正修行的人,被迫出来跑了一趟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所有跟齐家联络的事情都交给了常书文。 常书文也是绝口不提‘成亲’两个字的,只用七皇子什么时候能住到齐府来代替,仿佛正经需要办的是七皇子住进来的事情,而纳妾根本提都不用提。 其实如果真要是一般人纳妾,确实也是如此,根本不办什么正式的仪式,和齐老爷收绿珠一样,找个婆子开了脸,晚上去服侍就是了。 齐家这边看那常书文只问七皇子什么时候住进来,显然那位是铁了心了,便也只能着手准备。 齐家家庵。 这里原是齐家下人住的地方,不过因为是齐家的,比其他的门庭也已经是阔朗了不少,朱漆大门,金漆门环。 不过就在十几天前居然改成了齐家家庵,原本一直开着的大门也紧闭,再也不见进进出出齐家的人了,甚至于从旁边的那条道上能进去齐家的角门,都彻底封上了。 隔壁邻居开始还奇怪,这齐家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地方做家庵?也不选选风水什么的? 因为一直宅门紧闭,好奇了几天,也就罢了,依然是各干各的,谁管谁呢。 孙氏此刻正坐在正房的椅子上,面对着门呆呆的发冷。丫鬟过去想要关上门,都被她制止了,就这样开着大门,看着院子发呆。 住进来十几天了,一直都是这样。每天基本上都在呆怔着,到了晚上才去睡下。 大约她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就这么突然的,她便被修行几乎出家了,一个月前,她还是府里的太太,府里所有的事情都要听她的呢。 “妹妹,妹妹。”门外面有人叫着,直直的进来了,就站在孙氏面前一直叫着,孙氏半天才回了神,抬头茫然的看了一眼。  站在面前的是何思月母亲和何思月,两人全都面色苍然的看着孙氏,何思月母亲一看见孙氏这样子,已经红着眼圈拿出来手绢擦了:“妹妹,你怎么……几天就瘦了这么一大圈?”说着声音已经带着哭音 :“一家子人,真想不到竟然狠心至此!男人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全都是翻脸无情的东西!” 何思月坐在了椅子上,斜着身子关注的看着孙氏,眼圈也泛红的叫着:“姨母,姨母?您没事吧?身体……好些了没有?” 孙氏回了神,扭头看了看她们,何思月来了,她也需要打起精神来了,有些话要说了。 “坐吧。”她有气没力的说着,转头吩咐丫鬟:“去倒茶。” 丫鬟低头答应了出去,何思月母亲盯着那丫鬟的背影咬着牙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有胆子光明正大站在这里……” “别说了。”孙氏疲惫的摇了摇头,将姐姐的话打断了,叹气道:“给我身边就留了这么一个人,我能怎么办?不用她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了,难道叫我自己去烧水做饭吗?” “妹妹……”何思月母亲眼泪都掉下来了。 孙氏叹气道:“坐吧。”让姐姐也坐下了,这才道:“瑞哥儿这几天怎么样?老爷那边是把瑞哥儿交给谁照看了?”  那天所有的事情发生之时,因为太震惊了,孙氏一直处于比较懵的状态,尤其是老爷拿出来休书之后,孙氏真的是有些惊有些怕,又被更加害怕受连累的齐慧和齐敏拥着出去了,连担心瑞哥儿的话都 没说。 孙氏这几天坐在这里出神的时候,特别的后悔,料定齐老爷那边肯定也非常的心凉,自己是瑞哥儿的亲生母亲,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却一直没想到瑞哥儿。 这让齐老爷会更加认定自己不是好母亲,对瑞哥儿不上心,甚至可能会认为自己只把瑞哥儿当成是自己在齐府立足的工具,不当成是自己的儿子。 孙氏这几天疑神疑鬼的想着,凡事都往最严重的方面想去。当然,她自然是关心瑞哥儿的,尤其是这几天出不了门,见不到的时候。 所以一见到何思月母女,立刻就问。 何思月母亲马上就睁大眼睛道:“难道连瑞哥儿都不让你见了?!这也太……” “母亲!”何思月突然低低的叫了一声。 孙氏的姐姐才闭上嘴,那丫鬟已经端着托盘进来了,何思月母女将那丫鬟斜睨着,又贼眉鼠眼的互相看了一眼。  丫鬟将茶放在了三人跟前,却又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对孙氏躬身道:“太太,老爷吩咐过,不惯太太想见八姑娘还是八爷,都可以随时见,您现在想见吗?奴婢去门口说一声,叫她们将八姑娘和八爷领 来?” 孙氏顿时又惊又喜:“我能见……想见!快去叫来。” 那丫鬟躬身答应着,退了出去。 何思月母女大约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吩咐,两人愕然的互相看了一眼,何思月母亲就撇嘴道:“母亲要见自己的孩子,还得通过这些人?这奴婢分明是想要……” “母亲。”何思月再次的叫了一声,虽然制止何思月母亲说下去的意思很明显,但其实却是提醒她的母亲。  何思月母亲闭了嘴,她也看到了。孙氏满脸都是期盼的神情,根本就没注意她说了什么,眼神殷殷切切的已经看向了门口,就等着她的儿子女儿出现在门外。 第四百四十二章 儿女双全 八姑娘和八爷来之前,孙氏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心思说。而何思月母女便也没说什么,两人心里都在沉吟着,看着眼前到底是怎么样的形势。 八爷还小,平常里孙氏抱得也不是很多,都是奶娘带着,因此来了看见孙氏也并没有多么的亲,在奶娘的怀里眯着眼睛只想睡觉。 八姑娘齐钰却已经七岁了,过了年便八岁,这几天不知道什么人跟她说了什么,看见了孙氏便抱着她放声大哭。 孙氏哪里还忍得住,搂着自己的女儿嚎哭个不住,将八爷也给惊了,于是跟着哭。 屋里一时哭声震天。 齐钰和齐瑞的奶娘丫鬟们都惊得面无人色,紧张的偷看那个丫鬟,就怕丫鬟去跟老爷禀报了,老爷再把她们也给遣散出府。 然那丫鬟神情淡然,似乎就听不见一样,孙氏不喜欢她在跟前,她便出去在外面。 哭了好半天,没人劝,也不敢劝。何思月母亲看了何思月好几回,何思月都是轻轻地摇头,意思是不劝,就让哭好了。 于是就这样仿佛是要生离死别一般,哭了好长时间,那齐瑞的奶娘看见八爷哭的脸蛋都发紫,眼看就不好了,只能壮着胆子劝道:“太太,八爷怕是……” 孙氏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儿子,这一看顿时紧张,忙抱过去哄,然而八爷并不亲她,这会儿孙氏要抱,更加哭的撕心裂肺,不愿意离开奶娘的怀抱。孙氏不得已,只能叫奶娘抱着哄。 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将两个孩子哄得不哭了。孙氏便将那丫鬟叫进来问道:“今天就让八姑娘和八爷住在我这里吧……你问问老爷可同意?” 那丫鬟却是早就得了指示,摇头道:“八爷和八姑娘随时可以来看太太,但是不能住在这边,天黑了就要回去。” 说着看了两个奶娘一眼。 奶娘们顿时吓得赶紧福身,都已经顾不上问孙氏的意思,便将八爷和八姑娘领走了。 孙氏看在眼里,心中愈发冰凉。如今都没人听她的话了,一个丫鬟说话都比她有震慑力。 呆了半晌,终于想起来何思月母女还在屋里,这才看向了她们,叹气道:“难为你们还来看我。” 何思月便道:“姨母洗洗脸吧?” 孙氏摇了摇头:“不用。”横竖她也出不去,这边就一个丫鬟,她洗了脸给谁看?动都不想动一下。 何思月又轻声道:“姨母……您这几天怎么样啊?” 她母亲马上道:“就是啊,你不知道我和思月有多担心!早就想来看你,可门口挡着人不让进来,我们这也是求了多少回了,才……” 何思月再次的轻轻咳嗽了一声。 她母亲的话已经说脱了,十几天没来,并不是有人挡着,而是她们自己有些考量,尤其是何思月想得多。 这样当面撒谎,转身回去了,那丫鬟说没人阻拦怎么办?孙氏就算是不信,可时间长了知道了真相怎么办? 既然孙氏没有问,根本没必要说这些,解释的越多越让她们母女的私心暴露的更多。  这件事说到底是因为她的陪嫁引起的,虽然出事的时候何思月是已经走了的,但何思月是脱不了干系的,闹得这么严重,从孙氏被打,到祁妈妈被踢死,然后齐老爷震怒,遣散了孙氏身边所有的下人 ,最后孙氏自己被遣到小院静修。 何思月心里岂能一点不心虚。 有孙氏给她撑腰,她才敢对温竹青怒目而视,才敢骂她两句。现在因为这个孙氏都落得这样的下场,何思月一个寄人篱下的,岂能感受不到齐老爷的冷意?  住在别人家,却把别人当家的人惹怒到了如此程度,何思月怎么能坦然?虽然她要和七皇子成亲了,但何思月不是不知道规矩的,她自己心里头明镜儿一样,给七皇子做妾,和给任何一个普通人做妾 是一样的,名分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跟了七皇子之后,如果能得到七皇子的宠爱,那么地位可能会有变化。当然,何思月清楚,就算是七皇子自己的正妃,他自己都未必说了算的,何况皇子府里只有正妃侧妃三个位份, 想要争取到肯定不容易。 何思月能什么时候挣上这个名分,都不知道呢,也许几年以后,也许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以后。  所以她现在还是要低眉顺目的,需要维持的人,还是维持着,尤其是齐家。何思月心里头非常清楚,齐家的人她现在是不应该得罪的,因为即便是成了七皇子的妾,但也不是表示她一步登天了,她还 需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爬。 往上爬需要人脉,更需要手头宽裕,有拉拢人的资本,这些谁有?齐家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何思月不能也不敢得罪齐家,所以在事情发生了这样重大的变化之后,多考虑了一段时间。 齐慧出嫁,齐老爷都没有让孙氏出来,可见这决心是定了。何思月也看清楚了,孙氏可能是要败落了。 不过何思月当然不会直接就把她弃了,那样未免显得太过势利眼,何况事情不能做绝,孙氏说到底都是她的姨母,无论如何何思月要维持着这层关系。 因此今天来了。  “姨母,慧姐儿你也不用担心,成亲那天我们都在,我和娘陪着慧姐儿说了好半天的话,跟着去送亲的小厮,回来我给塞了二两银子打听了一下,安家那边办的隆重的很,咸阳城里有头有脸的几乎都请 了,体面的很。” 果然,何思月一说起齐慧的事情,孙氏关注了一些,也终于开口了:“回门那天……” 何思月忙道:“三日回门,我也见了,气色倒是好着……”说着去看她母亲。 何思月的母亲忙忙的道:“慧姐儿女婿我见了,行呢!浓眉大眼的……” 孙氏关心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见得?”  何思月的母亲脸色一顿,有些尴尬的道:“就是……从上房走的时候,我和思月去送,远远的看了看。” 第四百四十三章 忍一口气 孙氏叹了口气。 何思月忙笑道:“虽然是远远看的,不过一举一动都看见了,慧姐儿的夫婿对慧姐儿很是照顾呢。” 孙氏又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用哄我,那女婿我是见过的,长得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慧姐儿哪里就能欢喜了?” 说的何思月母女一阵默然。 孙氏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思月也快成亲了,这段时间便不要来了。老爷那边对我已经是有些……有些事我需要时间想想,思月别来了,你也别来了,”说着看了她姐姐一眼,道:“让我慢慢想想。” 何思月母亲眼圈又红了,轻轻的说了句:“我也……不来了?”说着又用眼睛撇门口,还让孙氏看见,然后嘴唇一动一动的,用气音非常小声的道:“用不用我派个人在这边?或者……什么时候过来?” 孙氏摇了摇头,声音也低了点:“不用……也没有盯着我,我想找你们的时候,还是有办法。”顿了顿,声音恢复了正常:“这段时间我要好好想想。” 何思月先明白了,忙点头道:“也好,静下心好好想想,以前……哪里做错了,以后怎么做……” 孙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于是三人便都明白了。 因为之前等八姑娘和八爷耽误的时间长,这会儿也不早了,何思月母女便起身告辞。孙氏点点头,只叫丫鬟送一送,她依然坐着不动。  从这边出来,母女俩坐着小轿子回到了齐府,在侧门下了轿,却看见侧门都已经关上了。何思月的丫鬟柳芽皱了眉头上前去拍门,何思月母亲的丫鬟就咬牙切齿的道:“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太太都被 她们给斗败了,如今对咱们这样的怠慢!” 何思月横了她一眼,道:“说那么多做什么?” 丫鬟躬身,何思月母亲却道:“丫鬟说的也有道理,如今我们可不就是在看人脸色?太太在正房院的时候,我们心安理得住在这里,现在太太不在了,咱们还住在这里,下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正说着,侧门从里面开了,出来了一个守门婆子,看见是她们,倒是没多说什么,打开了门叫她们进去。 叫门的丫鬟柳芽却甚是不满,嘴里嘀嘀咕咕的:“明知道我们去家庵探望太太了,很快是要回来的,为什么还把门锁了?”  那守门婆子微微惊讶,先看了她一眼,然后道:“府里的规矩,戌时正关所有的侧门,如今已经快戌时末了,侧门自然是关上了,你们回来了敲敲门,我便会过来给你们开,这还有什么说的?难道你们 晚上子时回来,我也要门敞开了等你们到子时?”  这婆子说话语气倒是还客气,只何思月的丫鬟们如今却有着另一种心思。她们姑娘要给七皇子做妾,这起子丫鬟们很多心里头多了想法,陪嫁过去之后就是服侍七皇子的人了,谁知道会不会被看中了 ,真的成了房里人? 那样对她们来说岂不是一步登天?  这些丫鬟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不由得脾气都跟着高傲了一些,柳芽哪里容的一个守门婆子反嘴?顿时恼了提高了声音叫:“一个下三等的守门婆子如今也这么嚣张了?你仔细你的皮!只当我们姑娘好性 子,我们这些就都是好欺负的了?!”  那守门婆子跟她客气,自然也是看在何思月的面子上,如今见一个亲戚的丫鬟也敢如此张狂,不由的也恼了,提声叫道:“我是下三等了,你难道是上三等?你不也是奴婢奴婢的自称着,难道成了姑娘 了?你性子好不好跟我说不着!” “你这个贱婆子!”柳芽说着就要上前去给她一耳光。 “柳芽!”何思月叫了一声制止。 从门里面已经传来了一声笑:“哎呦!何姑娘性子真的是好的,怎么身边的丫鬟这么厉害呢?”  说着话,从门后面转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穿着见棕红色的对襟褂子,笑吟吟的:“开了门了进去就是,有什么好吵的?柳芽姑娘是因为拍门的时候把手拍疼了?所以才这么没好气么?府里有府里 的规矩,到时辰关门,这原本是应当的,总不成为了何姑娘出去了,就把府里的规矩也不顾了,敞开了门等着何姑娘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关门,不回来就不关门?” 那婆子说着盯着何思月笑道:“何姑娘,您是这个意思吗?” 何思月黑着脸,哼都没有哼一声迈步进去了,脚步略重,也没有搀扶她母亲。何思月母亲跟着进门,将那婆子看了一眼。 那两个没好气的丫鬟一看连她们姑娘都没出声,只好也跟着进去了,柳芽不忿的瞪了那个婆子一眼。 那婆子却依然是笑吟吟的,道:“柳芽姑娘这么不高兴,真的是把手拍疼了?记着以后在外面喊就行了,这样既疼不着手,也疼不着脚,大喊几声我们听见了,自然出来开门。” 柳芽气的脸发青,气冲冲的走了。 看着这些人走远了,之前那个守门婆子才上前来,笑着躬身道:“还是高妈妈厉害。”  高妈妈,是崔氏的陪房,之前崔氏没有管任何的府中事务,她们这些人自然是只在崔氏和齐麓的房院当差,如今齐老爷将整个齐府的中馈一下子交给了崔氏,人手上面根本不够,崔氏只能将身边几乎 所有人全都派了出来,各管一摊子。 崔氏娘家本是世代的书香门第,所以府里下人的规矩教养又是另一套,跟孙氏掌家的时候的那些管事婆子们自是不同。 不过今天高妈妈小露了一手,那何思月身边的嚣张丫鬟气怒交加却又无话可说,反倒是让婆子们看的心服口服。 高妈妈笑道:“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越是和她们吵,越是叫她们高兴,她们成天的气不顺,就想找人吵架呢。” 那守门婆子道:“可不就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没好气。”  “不用理她们。”高妈妈说着又嘱咐关好了门,该去休息便休息。 第四百四十四章 母女想对策 再说何思月等人,气冲冲的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院,又是连过了两道门,都关上了。柳芽不得不一次次的上前拍门,门开了,也不敢在啰嗦。  终于到了屋里,母女俩坐下,何思月的母亲便道:“你听见没有?以前可都是喊你表小姐的,如今这算什么?全都是一口一个何姑娘,难不成她们竟然不认咱们是亲戚了?太太的名分好歹还在呢!老爷 都没说……真的休了太太呢。” 何思月自然是听见了,更加气怒,坐下了想了一会儿道:“如今看看,我姨母怕是……”说到这里猛地停顿,半天没说出来。  何思月母亲等了半天,看她不说了,忙问道:“怕是什么?难道翻不了身了?你姨母可不是好惹的!她现在只是暂时忍耐罢了,等过一阵子齐老爷的气消了,她自然有办法。儿女双全的人,又不是没生 下一男半女,我就不信了,还能真的在家庵过一辈子?”  何思月慢慢的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不管能不能翻身,横竖短时间里可能是不行了,姨夫的气不是那么好消得……姨母虽然儿女双全,可人家姨夫那边也是儿女双全,人家的两个儿子还都已经 成年了,当着事呢!您站在姨夫的立场上想想,是更加顾及两个大儿子的想法,还是顾及才一两岁的小儿子?”  “两位表哥……”说到这里何思月声音晦涩了一下,然后改了口:“齐瞻和齐麓都是精明狡诈的人,现如今家都已经当了,难道还会松手?还会给姨母翻身的机会?不,绝对不可能的。姨母想要翻身,只 能看……她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了……” 一听到这里,何思月的母亲吃惊的道:“你是说……她想翻身只能等她儿子长大?那等到什么时候去?你……”  何思月一下子盯住了她的母亲,两眼紧紧盯着她:“这话母亲可不要说!我在府里只是外来的亲戚,借住而已!今后就算是成了七皇子的人,也还是要依靠齐家,依靠两位表哥。”她居然这么快又改了 回来:“表哥表嫂,还有姨夫这边,咱们都要好好的维护,尤其是在姨夫面前,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说,不该表露的更是一点不要表露!” 何思月的母亲不说话了,有些吃惊,有些黯然,低头默默不语。  “母亲,咱们是咱们,姨母是姨母。姨母到了今天这地步,是为了她自己,走岔了,棋差一招,那也是她的问题。咱们以前是她的棋子,任由她摆布的,捏着咱们她都没有走好,这怨不得别人,坏她事 的又不是咱们。以后,姨母那边该去探望的还是去探望,该帮的忙自然还帮着,这都没什么。但是,心里头要明白,咱们要做的事情,是要为了咱们自己,再也不是去为了别人,任何人。” 何思月说着盯住了母亲:“母亲,您明白吗?” 何思月的母亲叹了口气,半天没点头,也没说话。  何思月有点不耐烦了,皱眉看着她道:“母亲,您还有什么不满的?对女儿不满吗?女儿走到今天容易吗?父亲那边对女儿管都不管,现在就算是女儿能嫁给七皇子了,他依然是冷冷淡淡的那种态度。人家姨夫说了一句,外面有空置的别院,住着更舒服,他便忙不迭的去住在了外面!这分明是给女儿脸上抹黑,叫人都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眼里没有女儿……女儿都如此了,您还不能跟女儿一条心?姨母 那边是凄惨了些,但那也只是眼前,女儿凄惨的时候您没看见,女儿被姨母捏在手里,说给谁做妾女儿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时候您没看见!” “知道了,知道了……”眼看女儿越说越来气,何思月母亲只能赶紧的打断道:“我也只是伤心而已,你姨母到底是我的亲妹妹……又不是不听你的,你说的我听见了,记住了呢。” 何思月冷笑了一声:“伤心?女儿难过的时候您……”  说到这里猛地顿住了,现在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思,反而会疏离了母女感情。何思月需要人在身边,不管是给自己出主意也好,或者出不了主意当个陪着说话的人也好,她都需要母亲在身边,起码有 事了能有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的人帮忙想想办法。 于是没说。 何思月母亲叹了口气,道:“以前也是我……”说着眼圈红了,拿出来手绢擦眼睛:“都是我没用,叫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何思月想了想,温言的劝道:“别说这些了,女儿也是心里头不舒服。姨母成了这样,女儿怎么会舒服?” 母女俩互相劝慰了一阵,这才擦了眼泪。 何思月母亲又道:“你姨母已经这样了,那嫁妆的事情怎么办?你总不能……精光的就出嫁?什么都没有,去了七皇子府怎么立足啊?”  何思月发愁的就是这个,之前孙氏虽然给了点东西,但那也是杯水车薪,差得远呢!七皇子府上不知道都有些什么人了,但想都想的到,后宅不会是空的,而且占据了后宅的那些人也不会是省油的灯 。 何思月想了一会儿,叹气道:“如今只能等着,成了亲之后住在府上的这段时间……女儿看看,能不能劝七皇子……” 何思月母亲眼睛一亮的道:“你是说,叫七皇子施压,命齐家给你东西?这倒是好主意啊……” 何思月摇头叹气道:“瞧你说的,您自己难道不想想,这可能吗?七皇子会怎么想?女儿就是那么厚脸皮张着手跟人要东西的?那不真成了要饭的了?” 何思月母亲一鄂:“那是怎么办?” 何思月道:“女儿听说七皇子打算跟五表哥合伙做生意,到时候女儿跟七皇子多提提,看能不能也参与……五表嫂都能做生意,女儿也行。齐家的生意,只要七皇子能插手,女儿必定也要参与。”  说到这里,何思月眼睛眯了眯:“今后齐家挣的钱,都要分女儿一份!” 第四百四十五章 酒楼开张 药膳酒楼开张了。 楼上楼下热热闹闹的,门外面为了一大群的人,正仰着脖子看着牌匾。 石二哥仰着脖子也和大家一块儿看,只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那牌匾上的字他也不认识,也不知道大家都看什么。  “笔画挺拔,刚峰有力!好字啊,好字。”旁边一个像是读书人的,摇头晃脑的说着,看穿戴应该也是富贵的读书人,身穿滚边金红丝绣花锦缎圆领长袍,腰中挂着一根如意丝绦,绦子上面吊着一块晶 莹剔透的玉佩。 “好字,好字。” 几乎所有的人到了铺子前都要仰头说上这么一句,然后就进入酒楼,客人们之间似乎认识的还很多,互相的拱手作揖,行礼寒暄。 石二哥很是惊喜。 齐瞻在二楼,看见徐大人穿着便装从后楼梯上来了,忙上前迎了,笑道:“大人来了?给您留了二楼最好的位置。” 又马上跟徐大人身后的汤同知拱手作揖:“汤大人。” 汤大人忙笑着道:“五爷不用客气。” 徐大人笑道:“看着是真热闹,都谁来了?”  齐瞻自然知道他询问的是什么人,笑着道:“长安城那边按察使大人来了,不过也是便装,听着似乎是因为办什么公差,正好赶上了,便来凑凑热闹。不过按察使大人是定远侯世子陪同的,早进了包房 了,跟小二说尽量别打搅。大人,您是去见不见?” 徐大人一听摇头道:“既然他们有事,那就不见了,我们也是来尝尝鲜而已,下午还要回衙门。” 齐瞻便笑着将两人请到了中间的包间。 吩咐小二上菜,他就出来了。 今天来的其实大部分都是长安城和咸阳城的官员,大大小小的很多,互相的都不希望见面,但是又希望能让齐瞻知道,他们来了。 当然是因为门匾上的字。 说清楚点,是因为写字的人。七皇子给这个药膳酒楼题字,很快就传了出去,然后马上就都知道了,这个酒楼里有七皇子的份子,于是,有意无意的,该露脸的人就都来露个脸,捧个场。 齐瞻从二楼下来,看见石二哥还仰着头看着门匾,不由得好笑,过去问道:“石二哥,瞧什么呢?” 石二哥忙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后脖子,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不知道这字到底写的啥,写的是好吗?所有人来了都要瞧一会儿,说一声好字!” 齐瞻好笑:“走,进去吧,晚上肯定有庆功宴了。” “庆功宴?是啥?”石二哥好奇的问。 齐瞻笑道:“庆功宴就是庆功宴啊,今天开张生意好,这叫开门红!当然应该庆功了。” 石二哥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生意好就行,生意好就行……哎呀,我得赶紧去问问有啥帮忙的没有,还开啥庆功宴啊……” 说着跑去了后厨那边。 齐瞻本想叫他一起招呼客人的,没想到他居然直奔后厨了。不过乡下人一开始肯定不习惯,后厨那边还有武家一家子,他习惯往认识的人那边跑也是正常。 慢慢的,齐瞻要领着石二哥、小武他们几个,正经学学怎么经营酒楼,招呼客人见见世面。不要见到人就往后躲,脸面上打开了,不在畏手畏脚的,生意上才能开始游刃。 温竹青和石晓楠、石二嫂这会儿其实就在三楼。 三楼是掌柜办公的地方,还有账房,另外还有两间包间,当然,这两间就是给自家人预备的,女眷来了才在这里。 “幸好开张前把人手都找齐了,没有听武婶子他们的,暂时先看看……不然今天人手就不够!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石晓楠站在栏杆处往下看了看,吐吐舌头进来了。 石二嫂笑着,她今天还专门穿了件大红的凌布绣花棉袄,崭新的,就和过年一样:“大姐儿如今是越来越好了,以后我们这些人跟着大姐儿,真的是吃香的喝辣的!” 温竹青笑了道:“大家日子过得好,我也跟着大家也吃香的喝辣的呢。” “你如今哪里还用的着……”石二嫂在村里也是会说话的人,一出来不知道怎么说话好了,说了一半自己把自己说笑了:“你这是客气话。” 温竹青自然知道,石二嫂只是想说客气的话,并不是要挤兑自己。笑着道:“二嫂,咱村今年都种了什么?”  石二嫂忙道:“还是和去年一样,种了些玫瑰、茉莉的,乔大爷去年过年的时候给大家规整了规整,今年有一大半种人参、天麻了,地也规整了一下,大约能有几十亩,各家几亩几分的,不过都能种点 东西。乔大爷说了,每家的活计分细一点,地也有点,工也做着,采药的也采药着,这样即便是有一项因为什么没收成了,家里头也不至于就困住了。” “李山今年还是种牡丹吗?”温竹青问道。今天李大婶没来,说是因为家里头忙。  石二嫂点头道:“山脚下那点地还是种牡丹,不过李家今年一来要多栽盆景,二来还要扩大一下地,在峡谷那边开了一片荒地,这段时间正忙活呢!那片荒地要是开了,算下来能有几亩呢,这就够他们 种花了。” 说着叹气道:“这两年日子都好了,可到底都不是什么长久的营生,各家都没头苍蝇一样的找活做,听说这边开了酒楼,又有埋怨的,说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叫大家伙儿都投点……” 石晓楠忙轻声道:“二嫂……跟竹青说这些干什么……” 石二嫂也忙忙的笑着道:“看我也是,说这个干什么。”  温竹青笑道:“说说也没什么。大家的心情其实也能理解,头两年有活干,一下子日子好了,怕又重新回到以前那样的苦日子,也是正常的。不过日子还是各人自己过,到底别人不能一直帮着规划,自 家怎么过日子,还是自家打算。”  石二嫂点头道:“乔大爷也是这话!谁都不能替谁过日子,各家的日子都是自家打算,谁能一直帮着?所以划了片区种什么,村里人倒是没再多说的,这不赶春的赶紧都种下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怪话连篇 石晓楠忙道:“说怪话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人,乔大爷一说也就回去种地了。咱们村人你也知道,真是没有什么无赖啊游手好闲的人,本来人也少,嘴上说话总是不好听的就那么几个婶子,却也就是说两句, 真的干活的时候,还是肯干的。” 这话温竹青赞同。 桃花村人不多,且村里风气一直不错,所以真没有那种游手好闲的无赖汉,嘴碎的说话难听的有那么几个,不过也就如此了。 正说着,武婶子来了,身上还带着围裙,搓着手进来道:“哎呦,你看你们这桌上还空着呢……”说着就要去找人。 温竹青忙站起来笑道:“别忙了婶子,快坐下歇会儿吧,你看你忙着,我们倒在这里闲的喝茶,哪里过得去。” 石二嫂和石晓楠也忙起身拉着武婶子坐下:“是啊,是啊。” 武婶子坐下了,笑道:“我也不忙,请的人太多了,厨房里我都插不手,看着到处都是人……”说着叹了口气道:“请的人太多了……”  温竹青好笑,道:“婶子,让你和武叔经营酒楼,不是叫你们亲手做事的,这么大的酒楼,你们要是都亲手做,哪里忙得过来?请了人就是让你们看着他们做,他们有什么不对的,你说说,这就行了。 不用你亲自动手。” 石晓楠也笑道:“就是,武婶子还是那个习惯,啥都要动手。你也不想想,你去做一道菜的功夫,前面已经点了数十道菜了,这些菜谁做?” 武婶子只是动手习惯了而已,现在帮不上忙所以说两句,听了她们这样说,又叹气笑道:“说的也是呢,我也是闲不下来,看见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的,就总想上去做点什么。” 温竹青给她倒了杯茶,笑着问道:“怎么样啊?厨房的那些人还行?不至于手忙脚乱吧?” 武婶子就忙道:“行啊!瞧着比我都强,人一多我就慌,他们倒是都好着呢,你武叔在那边看着,他们各干各的。” 一共请了三个主厨,十个配菜的。开张前齐瞻请大家来又开了一次会,说明了又有一个人参股,股份是五百两,分成是多少多少,只是没说身份而已。 大家都是跟着温竹青和齐瞻做生意的,这方面也不是很懂,自然是听他的。 会开完了之后,便一起吃了顿饭,这顿饭就是尝新请的厨师的手艺。 她们在三楼喝茶聊天,一会儿武婶子又去看了看后厨,从午时初开始,一直忙到了未时末,终于没什么客人了。 中午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知道内部消息的,他们走了之后,很多普通人便来伸头伸脑的看一看这新开的酒楼,到底是哪里好,居然这么热闹。 齐瞻等人这会儿才吃午饭,三楼温竹青她们倒是吃得早一点,刚刚吃完。 吃了饭女眷们该回府的回府,该回村的回村。齐瞻在这边一直到了晚上,接近子时的时候回到了府里。 一天的生意并不能代表什么,尤其是开张这一天,因为基本上来的都是有关系的人,这些人未必是以后酒楼的客人。 生意好不好,还要看今后。 齐瞻也就是跟着头一天忙活忙活,这个酒楼主要还是交给武家他们经营,石二哥、乔二叔的愿意参与管理就参与,但齐瞻和温竹青是真的顾不上。 只是药膳酒楼就成了齐瞻以后固定谈生意的地方,这一点是必然的。 酒楼开张三天之后,木峰湿地公园也全面开张了。 当然,湿地公园和酒楼不一样,不可能开张头一天,就有多少人去捧场,搞得热闹无比的。 因为没多少人知道,知道也搞不清楚那边是干什么的,所以头几天并没有人去。  不过齐瞻并不着急,游玩的地方和吃饭的地方不是一种经营方式,他很清楚。跟温竹青也商量好了,五月端午节的时候,跟乔大爷等几个村子的里正商量,将龙舟比赛放在湿地公园那边的湖里,这样 自然就会有人来,然后名气也会打出去。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好好的湿地公园,也有人想来分一杯羹。 三月初六,七皇子搬进了齐府。 虽然齐老爷很不愿意让七皇子搬进来,且还是因为府里一个亲戚给他做妾而搬进来的,齐老爷并不认为是有脸面的事情。不过,表面上当然不能做出不高兴的样子,还要装成很荣幸,非常欢喜。 其他的很多人也觉着这是荣耀,堂堂皇子能住进一个普通的商人之家,这也不是谁家都能有的荣耀,很多人求都求不来。 东府那边的护院、侍卫也多了起来,当然都是换成了便装的。 果然是没有什么仪式的,七皇子那边就没说要请人,常书文也暗示了齐麓,不要请客人。 他们自己也是很明白,规制不能破。 所以给不知道底细的人看,倒好像是七皇子给他自己找了个豪商府里做住处,以便于舒舒服服地在咸阳监工,真不知道还顺便纳了个妾。 这也是为了不让徐大人脸上不好看。 初六这天,齐家东府这门口铺了一条红毡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了上房门口,另外何思月住的那个院子打扫一新,窗纱换成了碧水烟青色,屋里的东西换成了藕荷色一新的。  崔氏站在西府这边正房里,正跟外面的婆子们说着:“从今天开始,东府那边的外人就多了,二院以内的丫鬟都不要再去那边,有事叫婆子们传话,那边有任何事情,都不要擅自决定,要往上禀报。何 姑娘的事情就禀报给我,七皇子的事情禀报给二爷,叫你们怎么办就怎么办。” 众人答应了一声:“是。” “跟着七皇子住到府里的那些人的事,只要涉及他们或者他们自己寻来问的事情,只回高管家和高妈妈,所有的事情都他们两个定,同样你们也不准擅自做主。” 众人再次答应:“是。”  “行了,没有别的事了,忙你们的去吧。”崔氏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 水蛭又来了 温竹青正在自己这边屋里喝茶看书。 齐瞻斜倚在榻上喝茶出神,琢磨船上人事的问题。 “酒楼这几天怎么样?我昨天去药铺子坐诊,原本想回来的时候顺道去看看,结果没想到看病的人还挺多的,看完了病天都快黑了,也没去成。” 温竹青突然想起来了,放下书问道。 齐瞻回了神,扭头看她道:“还行吧,这才几天?开始来的未必是真的客人,都是些走关系的人,就算是生意好也不能说明长久,再过一两个月才能看出来。” 说着又问道:“对了,我还想问你,昨天回来的挺晚怎么回事呢,是因为病人多?” 温竹青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两个来看腹痛的,都说不清楚原因,也没什么特别的症状……”说到这里蹙眉思索起来。 齐瞻便伸手在她眉心轻轻揉着:“怎么,当时没诊断出来?”  温竹青摇头:“没有,病人之前也没有仔细感觉,说不清楚疼痛的时间,哪个地方疼什么的,只是询问了一些大致的情况,开了点清热消毒的药……”说着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跟病人说了,回去了仔 细记下腹痛的时间,痛感什么的。” “麻烦吗?”齐瞻问道。 温竹青想了想道:“不太好说,下回来再看看。” 齐瞻点点头,也不是很在意。 竹风和竹雨今天是正常去上学,这会儿放了学回来了,看见齐瞻在屋里,两个孩子都打了招呼,拿出来书本写先生交代的作业。 酉时许了,东府那边还没有动静,紫茸进来禀报说,七皇子还没有进门,温竹青去看齐瞻。 丫鬟禀报引得竹雨还奇怪,问了一句:“七皇子是要嫁给咱们府里的谁?” 齐瞻正好喝了一口,直接就给笑喷了出来。 温竹青也好笑不已,道:“不是他要嫁给谁,只是要住在东府那边而已。”顿了顿,琢磨到底要不要说那位何姑娘成了七皇子妾室的事,若是不说,万一什么时候被竹风和竹雨撞见了两人在一块儿…… 正想着,一边拿着手巾帮齐瞻身上水渍,恬姑跑进来道:“五爷,老爷请你过去了,定远侯世子派了人来说,七皇子过一会儿就到了。” 齐瞻嗯了一声,起身只能重新换件衣裳。 温竹青跟着去衣柜中,找出来一件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服侍他穿上,问道:“晚饭还回来吃吗?是不是要在那边跟他们一起吃饭了?” “应该吧?”齐瞻也不是很肯定:“如果不回来,到点了我叫人先来说一声,你和竹风、竹雨吃好了。” 温竹青点头答应,帮他系着扣子,过了一会儿摇头:“想不到竟然这样冷清,估计如果何思月早知道会是如此,就不闹那么一场了,反而把孙氏连累了进去。” 齐瞻好笑:“连累了进去?听着像是坐牢了一样。” “现在对她来说可不就是坐牢?” 齐瞻想了想笑道:“还真是……不过闹那一场明显是孙氏针对你,何思月反倒是幌子而已。”伸手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就算不是因为你,孙氏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的。” 温竹青便点点头,给他将衣裳整理好,退后端详一下笑道:“好了,去吧。” 齐瞻含笑看着她,因为屋里有孩子,便伸手在她唇上暗示的点了一下,这才笑着出去了。 温竹青抿着唇送他出去了,一直看着他从游廊上消失了,这才回来。 竹风正好在收拾书,看见她进来就道:“姐姐,我写好了,可以出去玩了吧?” 竹雨的还没有写好,一听哥哥想要出去玩,顿时有点着急,咬着下嘴唇赶紧的抓紧写自己的。 温竹青过去桌边拿了两张纸过来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开始学习算数了,算数书先看第一页,看完了之后将这几道算数题做了,然后就可以玩了。” 竹风一听撅起了嘴,不过倒是没说不学,将算数书拿出来,慢慢腾腾的打开。顿了顿抬头道:“那我能用小竹签算数吗?” 温竹青点头:“可以。” 现在才开始,自然可以借助工具,等开始学列式的时候,便不能了,当然,那时候的算数也没办法用小竹签就能算出结果了。 目前请的这个先生,只是学文的。读书人也少有去学算数的,很多人觉着算数只有商人才会去学。温竹青让齐瞻给找算数老师,找了快半年了居然没有一个合适的,温竹青只好自己亲自上阵。 好在一开始的算数也好教,先学习加减算法,然后开始列式,接着教乘除,列式,然后乘法口诀表等等。 往下若是还找不到合适的老师,温竹青真的要好好的回忆一下自己小学算数课都学了些什么,开始备课正经教了。 她在这边琢磨弟妹的功课,齐瞻已经来到了东府。  进了正房院就听见一阵哈哈哈的声音,齐麓笑着正好从屋里出来,嘴里还说着:“我去说一下……”看见他过来便笑道:“老五来了?正好你去说,今天就不用府里厨房的饭菜了,叫药膳酒楼那边做一桌 送来,点什么菜你应该知道,七皇子就是想尝尝自家酒楼的饭菜。” 边说着边拉着齐瞻往外走,走远了一点,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爹已经走了,就不和咱们一块用晚饭,在叫酒楼送些酒过来。” 齐瞻问道:“爹走了?” “嗯,告了个罪走了……他一个长辈在这里也不合适,看样子是要热闹一下,一起还来了两个人,似乎是京城的。” 齐瞻听了皱眉,道:“京城的什么人?”  “说是做生意的,我瞧着像是和常书文一样的侯门公子,说不定也想搀和搀和咱家的什么生意……总之!咱们是叫这帮子水蛭盯上了。”齐麓说着,已经道:“行了我不跟你多说了,你心里有个数。赶紧 去吩咐了就过来。” 说着已经转身进去了。  齐瞻皱眉想了一会儿,便叫来了自己的小厮吩咐了一下。 第四百四十八章 喝醉 进屋的时候,齐瞻已经换上了满脸的笑容。 屋里除了七皇子和常书文,果然还有另外两个年轻的公子,看起来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 见他进来大家起来拱手,齐瞻连声说着‘恕罪恕罪’。 常书文介绍,一位叫方政,一个叫宁哲。 并没有说两人是什么身份,只说来咸阳是为了做生意。 齐瞻听懂了,来咸阳城做生意,在别的地方未必就是做生意的人,看样子七皇子也是吸取了教训,之前冒充宁国公府的人,后来要承认真实身份,脸皮倒也没厚到真的无所谓,到底有些尴尬。 所以这一次这两人没冒充谁,只是介绍身份稍微含糊了一些。 那个叫宁哲的,应该差不多正经才是宁国公府的公子了,那位姓方的,倒不知道是哪位,只能找人查问一下,看看京城的侯门勋贵中,有姓方的没有。 齐瞻心里头都无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齐家已经被牵扯到了京城这些侯门勋贵中去了?成了他们的摇钱树,不得不给他们供着吃喝? 而且还是毫无好处? 当然不行! 齐家又不是歪门邪道的出身,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赚的也是干净的钱,怎么就平白被人掐着,供着这些不知道哪儿来的祖宗? 果然,坐下才喝了两口茶,七皇子已经笑着道:“齐五爷可是不够意思了啊,弄得个游玩的地方,怎么也不说一声?” 齐瞻听了心一沉,这家伙果然盯着自己呢。 笑着道:“七皇子说的可是木峰湿地?” “对呀,正是那里,”七皇子说着笑道:“除非齐五爷还有其他的营生?” 齐瞻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道:“我的营生多了,卖茶卖药、丝绸、瓷器、香料,七皇子全都感兴趣?”  七皇子碰了个软钉子,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又道:“不过,我是真佩服齐五爷的头脑啊,你是怎么就能想到将那个湿地修葺一下,弄个园子让大家游玩?不过好像没什么人知道?开张的那天应该跟我 们说声,我们也去捧个场多好?”  齐瞻笑着摇头:“还没有正式开张呢,只是修葺好了,知道的愿意去的,便请去看看,也正好寻些意见,游玩的人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按照他们的意思最后修修,这才正经开张。不过即便开张也不会 像酒楼一样了,那地方是玩的地方,和酒楼经营的方式不同。” 七皇子便笑着看向了那两个公子,笑道:“怎么样?我说齐五爷做生意是把好手吧?说起来都是头头是道。” 那个叫方政的笑着道:“齐五爷,我们就是正经游玩的人,别的不敢说,玩的地方找我们去寻意见,那才是找对了人。” 齐瞻心里头已经明白了,这些人是盯上了自己的湿地公园,笑着道:“那自然是好啊,有时间就请各位去看看。” 七皇子便笑着道:“去看看也不能白看,我这两位兄弟也在找合适的生意做呢,咸阳这边不熟,还是想跟人合伙。”说着看着齐瞻笑:“齐五爷,有没有兴趣啊?” 齐瞻哈哈的笑了起来:“两位爷能看上我的那点小生意,那是我的运气啊,好,当然好。”说着已经道:“木峰湿地,两位去看看,若是觉着有钱途便投点。” 果然,方政已经是眼睛一亮的笑道:“真的?齐五爷舍得?听说那园子都已经修葺好了啊?我们插一脚齐五爷不会心里不舒服吧?”  “怎么会不舒服?生意大家一起做,钱一起赚,互相帮忙,取长补短,这才是生财之道。”齐瞻说着已经笑道:“当然,两位入了股,自然就多费点心,正好我琢磨着谷雨和春分两个节气,官府不是要办 祭祀和求雨祀?还有寒食节的踏春祭扫,端午节的赛龙舟活动,若是都能在咱们湿地园子办,那么那个园子的名声自然就打出去了,这几个节气一过,估摸着就都知道那里了,生意也会红火起来。” 说着看着两人笑道:“如何?” 方政和宁哲互相看了看,已经笑了起来。 七皇子更加笑的跺脚,对两人笑道:“怎么样?我说吧?我这位大表舅子真真是脑筋转的飞快!转眼这就把你们都用上了。” 之前一直说话的方政反倒不说话了,而那位宁哲笑了,点头道:“既然搀和了齐五爷的生意,做点贡献也是应该的。生意好了,大家都多赚些,齐五爷说得对,这才是生财之道。” 众人便是哈哈的一阵笑。 聊了大半个时辰,药膳酒楼的那桌酒菜端来了,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酒楼的菜品很多都是温竹青和齐瞻定的。因为其他的人到底都是乡下人,懂的也就是乡下的饭菜,自然不适合酒楼,而温竹青又懂医理,结合医学配出来的菜单,当然更加的科学。 齐瞻又总惦记着她以前在桃花村的时候做的那些饭菜,一样一样的定下。 所以这桌菜里头,好些都是齐瞻爱吃的。  聊生意的时候,常书文就一直没说话,在旁边笑着听,等酒菜上来了,这才先端起酒杯笑着道:“今天大家能坐在这一桌上吃酒,也是缘分,说起来我们这些人也不是经常这样……能交到像齐二爷,齐 五爷这样的朋友,今天就一醉方休!” 大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齐瞻和齐麓都是酒场上的常客,自然知道这酒该怎么喝,怎么喝才能看起来喝得多其实入口的真不多,怎么喝才能不喝醉。 那几位都是世家公子,包括七皇子,虽然一个个也是精明的七窍玲珑的,但是在酒桌上就实在没有齐瞻和齐麓兄弟俩厉害了。 一桌子菜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这几位都有点喝多了,尤其是七皇子。  “芙蓉帐暖,娇喘微微……这两句不好,不好!”方政喝的满脸通红地,很猥琐的笑着正在跟常书文掰扯:“太俗!用在诗中太多了,你得重新琢磨……”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七皇子的洞房 七皇子手里拿着一根筷子,敲着桌子笑:“你们两个喝多啦?作诗就作诗,琢磨我的洞房花烛夜干什么?龌蹉!下流!”笑嘻嘻的说着站起来,晃晃悠悠地:“不过我真的要去洞房了,免得冷落了新娘子。” 哈哈哈的笑着往外走,早有他的跟随上前,两边搀扶了出去。 从房间一出来,七皇子倒好像是清醒了一些,示意两边搀扶的人松开了手,他这才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爷,您往这边。”上前领路的也是他的随从,一个看起来瘦削的年轻人。 七皇子跟着往游廊上走,突然淡淡的问道:“齐府是两个府邸?” 年轻的随从便点头:“是啊,分东府和西府,东府这边是老爷和太太住的,原本几个小点的姑娘和爷住在这边,西府那边就是两位成了亲的大爷,不过年一过,倒是把姑娘和小爷都搬到西府去了。” 七皇子嘴角淡淡的一勾:“老三也成亲了?” 年轻的随从知道七皇子口中的‘老三’说的是府里的三姑娘齐慧,忙道:“是,十几二十天前成的亲。” “够仓促的。”七皇子冷淡的道。 年轻的随从想了想,道:“谁知道呢,听说是去年定下的。” “这府里头还有事吧?”往前走了一会儿,七皇子又问了一句。  年轻的随从便道:“是呢,还有件事。府里太太突然说是病了,然后就搬到了后街的家庵去住,搬去之前,太太这边的下人全都遣散了……”说着顿了顿,又道:“当时闹得动静儿有点大,好些人都打听 齐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 “你打听了吗?”七皇子随即问,嘴边的笑似乎有些讥讽。  那年轻随从又停顿了一会儿,才小心的陪笑着道:“小的当然打听了,您要住进来,这边的安全小的要上心呢……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好像是太太办了些不合适的事,惹怒了老爷,老爷把太太发到 家庵去冷静冷静。”  说着笑了起来:“到底是商贾人家,做事也不那么的有规矩,一个太太说发到家庵就发到家庵了,身边的人说遣散就全都遣散了……不过齐老爷是把大家的卖身契直接发还的,还额外给了银子,倒是也 没人去衙门说三道四的……” 七皇子不再说话,似乎是哼了一声,又似乎没有。年轻的随从也不敢琢磨,躬身领路,很快到了一个小院前,领着往里走。 七皇子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典型的西北建筑格局,房屋高大而坚固,色彩没有京城或者南方的建筑那么艳丽多彩,比较的醇厚。 进了院子,里面倒是看起来比较精致,也多采用了一些江南小院的亭台楼阁,看起来还有点新,应该是才添上的。  正房三间,倒是并没有因为住进来的是七皇子而有什么逾矩的地方,普通的一个客院而已,只是修缮一新,细微处也非常的仔细,看得出来主人是非常细心的,不愿意让这位贵客感觉到自己被怠慢了 。 七皇子伸手轻轻摸了摸新蒙的窗户,烟雨缥缈的颜色,仿佛他现在模糊的自己都确定不了的心情。 走进了房中,房里同样崭新,月亮门挂的藕荷色的幔帐,在七皇子眼中却有些可笑,他跌坐在了铺着藕荷色被褥的榻上,皱眉躺下。 “爷,您请擦把脸。”今天跟着七皇子住进来的,还有三四个丫鬟,这些都是平时服侍他的,他住到哪里自然跟到哪里。 何思月坐在床边,身穿着绣了鸳鸯戏水的藕荷色长裙,头上也没有盖头,听见了七皇子进来的声音,便满脸羞红的低下了头去。 老半天,却又不见七皇子进来,何思月忍不住抬头悄悄的看,却看见七皇子斜躺在外间的榻上,四个丫鬟围着他正在服侍着,擦脸,脱鞋,端水给洗脚。 七皇子躺着一动不动,隔了一会儿才道:“服侍爷更衣。” 何思月还在这边偷偷看着,猛地眼前人影晃了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人站在面前,顿时满脸通红的赶紧低下头去。 过来的丫鬟却轻声道:“何姑娘,主子爷叫你呢。” 何思月愕然的抬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刚刚七皇子说了什么,不敢怠慢的赶紧答应了,起身去服侍七皇子更衣。 七皇子躺着也不动,四周围还好几个丫鬟忙活着,何思月哪里给男人更过衣?红着脸伸出手去,颤巍巍的给解扣子,解了半天却解不开,反倒将原本昏昏欲睡的七皇子弄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她。 于是何思月更加羞赧不已,手也更加颤抖的厉害,于是更解不开了。 旁边的丫鬟看着着急,但是又不敢帮忙。 七皇子看了何思月半天,似乎觉着她挺有意思的,嘴角又勾了起来,声音却有些淡然:“思月,一开始你姨母原是想把你嫁给齐瞻吧?” 何思月的手猛地顿住了!原本的满脸通红瞬间就煞白,惊慌的抬眼看了七皇子一眼,一下子便顺着榻边沿跪下了,颤声道:“妾……不,不不……不知……” 七皇子微微抬起来看着她,依然是脸上带着那种淡然的又似乎有些讥讽的笑容,看着她惊慌失措却又不说话。 何思月真的不知道这位七皇子到底想的什么,她跟他不过两面之缘而已,根本不了解他,只现在感觉出来了,外表看起来笑眯眯好似很温和的七皇子,却真的是深不可测。 “起来吧。”七皇子说着,自己也坐了起来。 何思月还在颤抖,旁边的丫鬟却着急了,伸手扯了她一下,低声道:“起来,快服侍主子爷更衣。” 何思月赶紧的低声答应着,强忍着自己的紧张害怕,起身服侍七皇子更衣,只是手依然颤抖的厉害,连她自己都能看到,愈发的害怕,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现在的何思月,真的是感觉到了,有些人她是不该招惹的,招惹了这样的人,她以前所有的聪明算计,怕是都用不上了。 第四百五十章 极端不利 七皇子一走,方政反倒不闹了,脸上带着笑意默默喝了两杯,就去看常书文,想走的意思很明显。 常书文又等了一会儿,问方政和宁哲吃好了没有?两人全都马上点头,看样子是都急着走。这边齐瞻和齐麓又劝了劝,便命丫鬟将桌席撤了。 四个人坐到了外屋,方政和宁哲在榻上桌边坐了喝茶,常书文去坐在齐麓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齐瞻先出去了,安顿一下客房,这几位不知道是打算住不住府里,也没说话,只能先安排一下。 屋里常书文低声跟齐麓略说两句,便示意了一下方政和宁哲,然后起身告辞了。 齐麓忙跟着站起来,将三人一直送到了府门口。 齐瞻正在这边安排客房,一个小厮飞一般的跑过来轻声道:“五爷,那三位全都走了,二爷送去了。” 齐瞻一顿,道:“全走了?” 小厮点头:“全走了。” 齐瞻这才点点头,蹙眉琢磨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口小厮很轻的声音:“老爷。”他抬头看过去,见齐老爷正背着手站在门口。 他忙跑过去道:“爹。” 齐老爷点点头问道:“人都走了?” “走了。”齐瞻点头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齐老爷皱眉道:“我哪里睡得着,来了一个已经够头疼的了,又弄来了俩……那俩是什么人?席间可说了?”  齐瞻摇头:“只介绍了叫什么名字,说是来咸阳城做生意的,一个姓宁一个姓方,我估摸这姓宁的那位正经才是宁国公府的,另一位少不得也是什么侯门少爷,说的好听是来咸阳做生意,说难听就是来 吃咱们喝咱们,以后把咱们当成了摇钱树,这帮子侯门少爷需要钱了,就摇一摇咱们。” 齐老爷黑着脸皱眉,半天才道:“都是何思月引来的!何思月又是孙氏引来的,说到底还是孙氏的功劳呢……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弄这么个祸害?难不成我齐家……”  齐瞻忙笑着道:“别别别,您别生气,也绝不到说这话的时候,我齐家根基稳固,几个表面光鲜挂着侯门公子皮的泼皮无赖不会把咱们吃穷的,我和二哥也会想办法,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缠住咱们,总会 甩掉的,您不用想太多。” 齐老爷半天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这边的院子:“你来这边是安顿客院?” “是啊,原本以为他们还要住在,没成想倒是都走了。我也回去了,爹您也回屋睡吧。”齐瞻说道。 齐老爷点点头,转身背着手回了屋了。 齐瞻也转身走了。 厢房的窗户被人轻轻的推开着,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院里,直到听见了正屋的脚步声,这才忙将窗户放了下来。 齐老爷背着手进屋,看见绿珠似乎是才上床,被子都没有盖好。齐老爷瞥了一眼窗户,虽然窗户关着,但是屋里却有点冷。 齐老爷没动声色,过去坐在了床边,绿珠忙过来服侍他将外面的衣裳脱了,轻声问道:“这么晚了……老爷您出去是还事吗?” 齐老爷并没有说话,脱了衣裳躺下了,过了一会儿‘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说自己有事,还是仅仅答应一声。 绿珠也不敢多问了。 齐瞻从客院这边出来,直接就往西府走,到了西府这边的大门,正好齐麓从另一条路也过来了,齐瞻便道:“怎么走了?” 齐麓点点头:“没说别的,常书文叫走,那两位倒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告辞走了。” 齐瞻和他一块儿往回走,问道:“常书文什么都没说?” 齐麓点点头:“就说了句不好意思……谁知道什么意思。” 齐瞻冷笑:“他还知道不好意思?找到了冤大头供他们花天酒地吃喝玩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齐麓摇头:“瞧着那宁哲也是一肚子不高兴,如果他真的是宁国公府的公子的话,不高兴倒是正常。他妹妹定给七皇子作正妃的,他倒被拽来先喝了七皇子跟别人的喜酒……也不知道这帮侯门公子到底 怎么想的。” 又对齐瞻道:“你脑筋还是转的快,幸好把那个湿地园子生意抛出去叫他们搀和,不然他们今天不会甘心的,说不定还想搀和咱齐家正经的产业呢。” 齐瞻摇头:“不是说不定,是肯定。他们是讹上咱们了,得想办法把这几条水蛭给甩掉。” “当然。”齐麓点头:“那个常书文好像还有点良心,等我慢慢接触吧,时间长了说不定能先拿下他,一个个的击破!” 齐瞻笑了,点点头。兄弟俩说着已经到了西府,于是各自回各自的房院。 这会儿子时都过了,齐瞻到了内院的时候,除了角门上的气死风灯,内院一片漆黑,门口的丫鬟提着灯笼前面照路,到了正房门口,守夜的紫茸已经看见了,端着油灯出来。 正要去将正房的灯点着,齐瞻摇手不叫,直接进了里屋了。 他是一路黑着过来的,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黑暗,进了屋关上房门,去小屋洗漱了一下便出来,脱了衣裳上床。 尽管动作非常轻,但还是把温竹青吵醒了,她翻了个身过来倚在他怀里,嘟囔了一句:“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齐瞻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很晚了,睡吧。”  温竹青便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了。倒是齐瞻哪里睡得着,睁着眼睛先看了一会儿她,感觉她呼吸绵长了,睡得安稳的很了,这才轻轻呼了口气,又轻轻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这才小 心的躺好,琢磨了一会儿。  七皇子住进齐家,肯定是有目的,现在表面上看,目的似乎是寻个富贵人家住着,安富享乐好吃好喝,在京城之外也能享受荣华吃喝玩乐。齐家貌似树大招风,在咸阳的名气太大了,正好因为何思月 又有了牵扯,所以引来了这位爷。  不过,齐瞻总觉着没那么简单,这位七皇子肯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这目的对齐家来说极端的不利。 第四百五十一章 参股湿地 “什么?让他们参股木峰湿地?”早上起来温竹青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听齐瞻说着昨天宴席的事,果然,听到这里顿时惊讶,扭头看着他。 齐瞻穿着件淡青色暗纹锦缎长袍,正系着腋下的带子,温竹青起身去帮他。  “我之前想过,一个药膳酒楼七皇子未必满意,如果他还想搀和其他的,让他参股哪里?想来想去还是木峰湿地比较合适,第一,这是才开始做的生意,还没有铺开,正好借着他的名声和身份,把生意 做起来,他也不算白拿钱。”  “第二,这一点是最主要的,咱家其他的生意全都不能叫他搀和了。茗齐香这些的不说了,二哥那边的丝绸铺子规模要扩大,今年要在长安城去开,我也不愿意让七皇子连二哥的生意都参与,咱家一个 人专门应付他就行了,总不成齐家的人全都围着这位爷转?”  温竹青想了想,倒是觉着齐瞻想的周到,确实,齐家正经的那几门生意是绝对不能叫搀和的,而七皇子那边,说不定看准的就是齐家视为基业的这几门生意,所以,不给他多一些甜头,暂时满足不了 这个人的胃口。 将长袍的带子、扣子全都系好了,温竹青叫他坐下给他梳头,道:“那好吧……但是我的药铺子和花茶铺子绝对不能叫他参与了!我可不想跟他打交道。” “那是自然的,就算是最后实在不行,参股咱家其他的生意,我也不会允许他去你的生意里分股。”齐瞻说着。  温竹青道:“就是咱家其他的生意,最好也别叫搀和了……那个家伙分明是找长长久久的摇钱树呢,咱们家怎么那么倒霉,被这个蚂蟥盯上了?他自己吸咱家血还不够,还拉几个人过来!真的也是无语 了。” 齐瞻笑着安抚她道:“不急,先弄明白他的目的,再想办法甩掉这只蚂蟥。” “嗯。”温竹青点头,给他梳好头发,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中找了一只黄杨木的簪子簪上,歪头打量了一下。 齐瞻笑着站起来,俯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白天齐瞻出去忙生意,温竹青送竹风和竹雨去上学,自己便在房里没出去,调试几种新的花茶。 原本药膳酒楼和木峰湿地都是最新的生意,她还是挺关注的,但是现在这两门生意都被七皇子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参股了,温竹青就不想在费神,也就将主要精力还是放在药铺子和茶叶铺子上。 说起来花茶铺子的生意一直都保持着上涨的趋势,而且势头一直不错。药铺子那边,因为她每个月都要去坐诊三天,所以也牵扯精力。  边调试茶叶边琢磨,一天时间过去了,温竹青也想好了,生意是做不完的,自己来自后世,接触的信息多因此想法多点子多,这是好的方面。但这也会造成不好的方面,就是想法太多了,难以专心。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专注,不然就算是神仙也难以面面俱到。 齐家生意做得那么大,经营了几代了,但也只专门做三门生意,这也是最大的度了,便是如此齐瞻还曾经一度想着停了海上的生意,那就是要停了丝绸和瓷器,专做香料生意。 齐瞻虽然没说出来,但很明显,他也需要专注。 自己的专业是行医,之前在村里的时候一直都还治病救人,现在到了齐家了,有了条件了,反而倒将专业放在了一边,正经还想做起生意人了? 就这样想了一天,温竹青也决定了,今后不再多参与生意的事情,如果有什么自认为非常好的点子,告诉齐瞻就行了,自己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行医上。 花茶铺子已经做到了这样,而且又是牵扯桃花村很多村人的营生,自然是好好的做下去。除此之外,不在想别的了。 想好了,倒是觉着轻松了不少。 连着两三天,温竹青也没出门,在家里看看书而已。 府里头当然没那么清闲,崔氏接了内宅事务之后,忙得不可开交,首先人手方面就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决。 东府那边的花花草草很多还没有补起来,只是将种花的地修整了一下,今年春天是一定要种下去的,崔氏想了想,还是来找温竹青。 “你之前给省亲园子安排那些花草,生意上说的,就是入了这行了,比我这什么都摸不着的人强,所以想想还是来找你。弟妹你可不要误会,真不是因为那些花草是被你挖走的,所以必定要你赔。” 崔氏坐在温竹青这边的西厢房中,喝了口茶笑着道。 温竹青笑了出来道:“二嫂不说,这些地方也是应该我找人补上,不过我想找的那是个大孩子,带着妹妹未必忙得过来,只能一点点来……先从老爷的那个房院开始?”  崔氏笑着点头:“当然,我估摸着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补上,从老爷那边的内房院,然后二房院、外院,接着是花园,然后在别的房院,就是了。”说着特别的道:“至于何思月住的那个房院,现在住着七 皇子,反倒不好打搅,既然人家七皇子也没说什么,咱们就暂时搁着好了。” 温竹青点头:“行,我找个空叫人去带话。” 就这样说好了,崔氏在这边又聊了一会儿,温竹青看她的脸色精神,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人若是闲着,就很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崔氏这种多愁善感的性子。 但若是忙起来了,就如同现在,哪里有时间多愁善感?虽然忙碌些累了些,但其实对身体来说是好事。 “二奶奶,姨奶奶那边像是要生了,丫鬟满院子跑着找您呢。” 正聊着天,崔氏身边的丫鬟进来禀报道。 崔氏一下子站了起来,道:“赶紧去请稳婆来。”转头对温竹青道:“弟妹,我回去了。” 温竹青已经跟着站了起来,点头道:“好……是如秋要生?”  崔氏点点头,脸上有些喜色:“对,已经阵痛几天了。”说着跟她招呼了便忙出去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得了庶子 天黑之前就传来了消息,如秋生了,是个男孩。 温竹青换了件衣裳过来探望,如秋这头胎生的倒是还算顺利,精神也挺好的,这会儿坐在床上正抱着孩子看呢。 温竹青进去看了看,出来恭喜了崔氏,看崔氏的样子,倒是真的很欢喜,一迭声的吩咐着这几天怎么照顾产妇,怎么照顾孩子。 在这边坐了一会儿,温竹青便回来了,心里头有种怪怪的感觉。崔氏的样子确实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一点看不出来勉强。 显然,崔氏是这个年代标准的贤妻,有人能帮着她服侍齐麓,给她的丈夫添子嗣,她是很高兴很欣慰的。 这确实是年代造成的不同观点,温竹青也不能说别人的不对,自己的对,也不能勉强别人一定认同自己的想法,当然,她自己会坚持。 好在,齐瞻很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要他爱她,就不会做令她难过的事情。 初十,温竹青去药铺子坐诊。 上一次来的那两个腹痛的女子又来了,这也是温竹青要求的,吃了清热的药并无好转,疼痛感也没有加深,就还是之前的那种,腹痛,有时候拉肚子,却不严重。 温竹青诊了脉,便问两人的情况。 疼痛的地方有时候在小腹,有时候在上腹,时间也不固定,不过大致是吃了饭之后的一两个时辰之内。 温竹青这几天一直在研究,也看了些医书案例,之前想的比较复杂,但研究了之后,反倒是怀疑只是简单的肚内有虫了。 只是这两人住的也不是一个地方,一个居住在城外,离咸阳只有两三里地的城郊地方,一个却住在乡下。一个喝的是渭河里的水,一个喝的却是井水,吃得东西也是一个买菜,一个吃自家种的。 带着这个疑问,温竹青开了些打虫的药,叫两人带了回去,一副煎三碗,早午晚各喝一碗,三天之后若是打下来虫子,便没事了。 “若是还不好,下次再来看看。若是好了便不用来了,不过今后家里喝的水一定要烧开了,尤其是给孩子们喝水,一定烧开了。” 嘱咐了,叫她们下去抓药,又吩咐,若是打下了虫子,方便就拿到药堂这边,这边的人会拿去给自己看,自己也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两个妇人连声应着去了。她们一走,恬姑吐舌道:“原来是肚子里生虫了……” “你以为看病很简单?”紫茸反驳了一句。 恬姑顿时冤枉起来,忙叫道:“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根本不是说简单,只是以为……开始以为很重的病呢……” 温竹青笑着道:“没事没事,不要紧张。一些痛感寻常的病症,如果不能说出来更多的情况,反而不好确诊,这也是正常的,又不能随便给断症。” 恬姑和紫茸互相做了个鬼脸,忙收拾东西。 荷叶出去看了看,引进来另一个看病的女子。 今天看病的人还不少,一直忙到了酉时末才结束,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就看见齐瞻笑着来了。 “忙完了?走吧?”齐瞻道。 温竹青看了看窗户,发现天都黑了,难怪齐瞻来接自己了:“居然这么晚了。”她起身跟他一块儿下楼:“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来了,在外面一直等着。”齐瞻拉着她的手下楼梯,道:“最近都是这样?难不成因为转季了,病的人多?” 温竹青点头:“对呀,而且就算是受风感冒,很多女人都来这边看,干脆不去别的药堂了,所以越来越忙。” 齐瞻好笑的道:“这还坏了,谁都知道这个药堂是女大夫坐诊,咸阳城周遭的女人们不管什么病都来你这里看,你哪里忙得过来?” “说的也是。”温竹青苦笑:“我一开始可真的没想过会这样,只以为看看妇科就行了。” 齐瞻就道:“教教别人呗。开个医学,专门收几个女学生,教她们看病诊病,然后让她们坐诊,你当老师。这样等她们出师了,你也轻松点。” 温竹青‘噗’的笑了,猛地听了觉着这是开玩笑,然而转念一想,却又觉着没什么不可以的呀,自己都能看病了,教别的女子学医,看病诊病又有什么不行的? 选择权在别人那里,学不学看她们自己方便不方便,只要能出来学的,又有什么不可以? 自己家这边,齐老爷是很开明的,最主要是不管那么多事,这种事情只要齐瞻同意,齐老爷根本不愿意费神去多问。孙氏已经住在了家庵,自己的事情她再也不会多嘴,也管不着了。 看见她一个劲的眨巴眼睛,齐瞻笑着问道:“怎么,动心了?” 温竹青点点头:“我还真的动心了……开个女医,教的都是女学生,这有什么不行的?想学医的女子,只要是自家允许,能来学的,学出来了对咸阳本地的广大女子来说是好事。”  学医的女子不知道多不多,但起码可以尝试一下。而且说不定会遇上其他懂医的女子,也许也困扰于不能学以致用,那就更好了,可以互相学习。温竹青正愁自己找不到老师,出现问题了只能看看书 ,自己研究呢。 “对啊,只要能来学的,多教一些女子懂医无论怎样都是好事,即便是没有条件不能像你一样出来行医治病,起码也能照看自己的身体,照看家人和周围熟人,已经是不错了。” 能有齐瞻这样的大力支持,温竹青已经决定了,就开个女医,这也是自己的专业,自己也应该好好的钻研自己的专业了。 夫妻俩说着,坐车回到了府里。  从西府这边的府门进去,正往自己的房院走,从前面急匆匆的跑过来一个二门上的丫鬟,躬身禀报:“五爷,五奶奶。五奶奶,东府客院那边来了人,说何姑娘跟另一个丫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吐下泻的 ,请您快去看看呢。” 温竹青愣了愣,问道:“请大夫了吗?”  “没有,说是男女授受不亲……”丫鬟说着顿了顿,道:“说是何姑娘不肯。” 第四百五十三章 故意找你 何思月什么时候还这么矫情了?大夫看病天经地义,又不是难以启齿的妇科,何至于到了如此的地步?平常里得了风寒感冒的,不也请男大夫来看过? 温竹青转头去看齐瞻,齐瞻蹙眉道:“故意找你。” “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温竹青道。 温竹青没什么不敢过去的,反而何思月如此鬼祟,叫她很想知道这位想干什么。 避而不见当然不是好办法,容易被人背后算计,过去看看她是什么意思,光明正大。 这样想着,温竹青来到了七皇子和何思月住的这个客院。从二院角门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外院人影卓卓,走动的人似乎不少。 “那边都是什么人?”齐瞻问了一句。 二院门上的婆子便轻声道:“是七皇子的那些侍卫们,不知道什么缘故,今天紧张的很,从早上开始就在外面不停的走动……弄得我们这边都跟着紧张。” 齐瞻蹙眉,陪着温竹青进了内院,就看见七皇子站在屋檐下。  见他们夫妻进来,七皇子也眯了眯眼睛。住进来之后,也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么容易见到内眷,齐家虽然是商贾人家,可府里头规矩也不少,而且府邸大,便和两个府一样,没有合适的借口,倒是还 真未必见得找。 前面走的那小妇人穿着蓝青碧纹湘江长裙,外面一件同色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对襟褙子,披着件月白色翻毛薄锻斗篷,一看就是才从外面回来。 后面跟着的齐瞻穿着墨蓝色的长袍,倒是没有披着斗篷,不过长袍的领口和袖口也有些白色的狐狸毛。夫妻俩的衣裳看起来倒是相映成趣。 “七皇子。” 七皇子还在走神,温竹青已经到了跟前,福身一礼,问道:“何姑娘在里面?” 七皇子回神忙点了点头,笑了起来:“在里面,请进去吧。”说着跟后面的齐瞻点头打招呼。 齐瞻自然是不进去了,就站在外面和七皇子说话。 温竹青进了屋里,正房这边四五个丫鬟,全都是齐府的,看见她进来都赶紧的围上来,行礼低声叫:“五奶奶。” 七嘴八舌的就开始说情况,只是也不敢大声,一个说起来了,其他的便都闭上嘴,只是脸上的着急都能看得出来。 温竹青让荷叶将药箱子拿进去,先听了听丫鬟们说的情况,这才进里屋。 里屋有个隔间碧纱橱,碧纱橱这边一张硬木雕花洞月式架子床,床上这会儿也躺着一个丫鬟,正呻吟着。 这丫鬟并不是府里的。 温竹青往里走,何思月却不在床上,两个丫鬟站在里面小屋的门口,看见她进来就道:“五奶奶稍等片刻,何姑娘在里面梳洗呢。” 温竹青点点头,叫荷叶将药箱子里面的针灸拿出来,她先出去给碧纱橱这边生病的丫鬟诊脉。 同时低声吩咐恬姑,叫出去询问一下。 恬姑明白的点头,三两步从屋里跑出来,对七皇子福身行礼道:“回禀七皇子,何姑娘在里面梳洗呢,我们五奶奶先看另一位生病的丫鬟,请七皇子示下。” 七皇子还愣了愣,才一下子恍然了,唇角一勾旋即又恢复了,点了点头道:“自然是能先给谁看,就先给谁看。” 恬姑答应了,转身回来。 温竹青已经给生病的这个丫鬟诊过脉了,又看了看舌苔。叫荷叶将针灸拿了出来,在丫鬟的两侧内关穴、中脘穴、天枢穴进针,又拿出来艾柱,点燃了艾灸足三里穴。 其实听外面的丫鬟说了一回情形,温竹青心里已经有数了,诊了脉之后肯定,这丫鬟事寒湿伤脾,胃气上逆,小毛病而已。 “五奶奶来了没有?” 温竹青在艾灸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何思月有气无力的声音。里面的丫鬟不知道是为什么,迟疑了一下才道:“刚来。” “在哪儿呢?”何思月马上追问,尽管听声音都没什么劲,却还有心思争这个。 温竹青心里冷笑,这两人是怎么巧了一起生病的不知道,但是何思月当真是日子不好过,和这几个没名没分的丫鬟住一起,跟她们都要万事计较。 没错,跟着来伺候七皇子的这几个丫鬟全都梳的妇人头,很明显,平常确实也就是这几个人‘伺候’七皇子。  几个丫鬟都长得千娇百媚,各有各的美貌,说的直接点,还真的比何思月不差多少。当然,这几个丫鬟就是丫鬟,从她们的行为举止倒是能看出来,她们并没有因为伺候了七皇子,就觉着身份不同。 和齐府过来服侍的丫鬟一样,同样也是躬身低头,垂手站在一边,倒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也从侧面说明,七皇子府上,这样的丫鬟说不定更多。 何思月追问了一句,里面的丫鬟没说话,显然这话没法回答。温竹青低声叫恬姑过来,告诉她一直艾灸着丫鬟的这个穴位,她自己起身进了里屋。 “五奶奶刚刚在哪儿呢?”何思月一看见她进来,马上问道。 温竹青并没有回答,示意让她伸手诊脉。而何思月并没有动,直勾勾盯着温竹青,旁边的丫鬟倒是懂事,赶紧的将何思月的胳膊拿过来,放在了小迎枕上。 温竹青伸手诊脉。  “五奶奶是来给谁看病?已经先给……别人看了?”何思月声音带着明显的忍耐和怒意。但她已经又吐又拉的没什么力气了,撑着直直盯着温竹青,反倒更显得眼睛白眼仁多,加上面色苍白,嘴唇灰败, 看起来真的和鬼一样。 “针。”温竹青说道,依然是没理她。 何思月就气的眼圈泛红,咬着下唇想要发作,然而想到了七皇子可能还在外面,看到了周围的几个七皇子的丫鬟…… 她只能忍了,眼圈于是更红了。 温竹青依然是取两侧内关穴、中脘穴、天枢穴进针,拿出来另一支艾柱,点燃了艾灸足三里穴,吩咐旁边的丫鬟过来掌着。 丫鬟过来躬身拿住了,跪在脚踏上。  温竹青便起身让开了,离远一点看着。 第四百五十四章 情比金坚 何思月成亲之后反而更瘦了一点,颧骨都有点突出来了,这也使得她嘴唇看起来有些凸出,看起来有些尖酸,破坏了一些些容貌。 尽管上吐下泻的不好受,但每次折腾完之后,还要撑着将自己的容貌打理一下,头发梳的油光水滑,脸上还擦了粉,只稍微的匆忙了些,所以看起来没有擦匀。 一刻不到,何思月的面色已经恢复了不少,那股灰败是不见了,温竹青便知道,起效果了。 从里屋出来,看了看外面的丫鬟,丫鬟恢复的更明显,精神了不少,脸色甚至都已经有些红晕了。 “好了,可以收起来了。”让恬姑收起来艾柱,温竹青过去将银针给捻了出来,继而进去同样将何思月的银针拔出来。 何思月看起来比丫鬟严重一些,生病的时候便有气,现在更添了一些气,又半天没听见七皇子的声音,以为走了,于是也不客气,对温竹青理也不理,直接躺下了休息。 温竹青也不见怪,叫荷叶收拾箱子,她先出来了。 反倒是那个生病的丫鬟感激的很,跟着出来道谢:“多谢五奶奶,多谢五奶奶……”躬身哈腰的看起来卑微的很。 七皇子和齐瞻还在外面等着,一看见温竹青出来了,那生病的丫鬟也跟着出来了,居然好了的样子,七皇子又是惊讶又是笑了起来:“怎么……竟然就好了?” 温竹青点头:“不是什么大病,针艾灸一下就行了。” 七皇子马上问:“什么病?”脸色倒严肃了一下。  温竹青道:“寒湿伤脾,胃气上逆,胃寒受凉了而已,这会儿才三月天,寒气未去,加上两位娇弱气虚,本也不是强健的身体,便是暑天都不宜食生冷之物,这样的时节自然是更加不适宜了,猛地进食 凉食,身体受不了了。” 说着转身看着那丫鬟道:“以后不要吃生冷之食了。” 那丫鬟紧张的满脸通红,偷看了七皇子一眼,赶紧低头轻声答应:“是。” 七皇子还楞了一下,似乎这病因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接着突然恍然了一下。 齐瞻便道:“没事我们就告辞了?” 温竹青‘嗯’了一声过去站在他身边,等着齐瞻给七皇子告辞,齐瞻拱手,七皇子又愣了一下才点头:“好……” 温竹青和齐瞻便转身往外走。 “好像他还挺意外的?”走出来了,温竹青轻声道。  齐瞻也点头:“对,瞧着是挺意外的,似乎已经断定了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你一说只是吃得不对,他倒奇怪。”说着抬头看外面:“因为这个,所以外面那些侍卫们才沉不住气的?他们都以为的是什么事 ?以为有人下毒?” 温竹青吃惊的扭头看他。 齐瞻反倒轻松的摊手轻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不然那些侍卫为什么紧张?” 温竹青当然也不知道,想了想道:“还真的说不定呢!横竖这个人住进来,弄得神神秘秘外加鬼鬼祟祟,以后说不定这种事情很多……看样子我是清闲不了了。” 这么一说齐瞻又想起来了,笑着问道:“对了,真的只是吃坏了肚子?那么巧两人都吃坏了,我听见何思月在里面提声问你,是因为你先给丫鬟针灸了?” 温竹青点头,她也知道前面两句齐瞻只是问问而已,要回答的就是后面一句:“对呀,你听见了?” “听见了。”齐瞻好笑的摇头:“之前是眼过于顶的,现在倒跟几个丫鬟争风吃醋。” 温竹青也摇头,这种事情还真的不用多说,大户人家的人一眼就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愿意多提何思月,便转移了话题道:“对了,你看没有看如秋的孩子?” 齐瞻点头:“二哥抱到父亲那儿,我跟着看了。挺好玩的,头发比僧哥儿生的时候还多,眉眼和二哥很像。” 温竹青抿了抿嘴,看着他:“相公……你着急不?” 齐瞻顿了顿,笑着伸手把她肩膀搂住了,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凑近了她低声笑:“你着急了?” “讨厌……人家问你呢。” 齐瞻低低的笑:“你不是说等两年再生?我都答应你了,你还总问什么?老问不就是你着急了?” 温竹青也是看见齐麓那边一下得了俩儿子,怕齐瞻心里头着急了,所以想和他聊聊这个的,现在听他这样说,心里轻松了些,抿着唇笑。 齐瞻看她嘴角勾着,便伸手在她唇上婆娑了一下:“你笑什么?是不是知道了晚上我饶不了你……” 温竹青推了他一下,想要推开了他,齐瞻便哈哈的笑,更搂得紧了。 七皇子从内院出来,站在游廊的尽头看着前面那一对,窃窃私语着又亲密无间,就那么走远了。 他皱眉站了还一会儿,才继续往外走,到了二门上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进来了,看见他忙道:“七皇子……世子等了半天了。” 七皇子慢悠悠的点点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了外面正院上房。 常书文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看见他进来忙迎上来,急忙就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查出来了吗?是不是有人……” 话没说完,七皇子已经不停的摇头了,不紧不慢的道:“不是,不用紧张,只是吃坏了而已。” “吃坏了?”常书文却并没有被安抚住,反而更加睁大了眼睛。 七皇子只能详细解释道:“之前我说想吃刨冰莲子羹,当时思月在,跟前伺候的还有五儿,两人私下里都学着做刨冰,做出来又尝了尝,结果就闹了肚子……” 常书文似乎也万万没想到竟然这样的简单,惊讶的看着七皇子半天,才道:“确实……如此吗?”一顿马上又道:“这么简单还这么巧?不是其他的问题?”  七皇子叹气:“确实如此,刚刚五儿已经承认了,前天听我一说,她便去偷着做,谁知道发现思月也在试着做,这样的天气吃冰,可不就闹肚子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官差 常书文惊讶至极,半天才道:“真是胡……”大约想说胡闹的,但是一想到那是七皇子身边的人争宠而已,倒也轮不到自己说胡闹,便将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倒是七皇子摇头道:“确系胡闹!”  常书文就道:“原来是这样,那就不用担心了。侍卫们那边也说一声,叫他们不用这样戒备了,反倒惊扰了齐家的人,我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齐家府上门房那些的,一个个惊惶无措,个个交头接耳的询 问怎么回事呢。” 七皇子一听点头道:“这倒是,不要惊到了齐家的人。” 马上叫进来了一个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常书文已经过去坐下了,喝了一口茶,等七皇子吩咐完了也回来坐下,便问道:“是五奶奶诊的?” 七皇子点头,继而好笑:“当场扎了针,也就一刻不到,居然就好了。五儿甚至还跑出来送……”说到这里笑着摇头:“今天算是见识了,五奶奶的医术确实不同凡响,以后可不敢小瞧她了。” 常书文眉头微微一皱就马上松开了,讪讪的道:“你以前还小瞧了她……吗?” 七皇子撇了一下嘴,却没回答。 常书文只好道:“七皇子,干嘛一定要住在齐家这边?齐家只是普通的商贾人家,要是说起来,府里的防备连我那个别院都比不上,你住在这里真的就能……叫人不注意?” 七皇子耸了耸肩笑:“好奇。” 常书文瞪大眼睛看着他。 七皇子停顿了一会儿,只好道:“不是说了,住在普通人家反而不被人注意?那些人不是神通大得很,怀疑这边官驿都是他们的人?我住在官驿岂不是更不安全?” 常书文就道:“谁让你住官驿了?住我那儿!”  “你那儿?”七皇子嗤之以鼻:“谁不知道你那个别院?想要动手更加容易。齐家虽然是普通人家,可到底是大宅门,这样的深宅内院,想进来都要费些功夫……行了别说了,我都住在这里了,你还硬要 把我撵出去不成?” 常书文无奈了,只能嘟囔一句:“谁能撵你走啊……” 七皇子挥了挥手,表示这个话题不再说了,他也果然的换了话题:“方政那边怎么样?查出来什么没有?” 常书文摇摇头:“没有……才过去,还不知道找着合适的人没有呢。” 七皇子也就不再多问了,说起来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个,思绪反倒是马上回到了刚才…… 西府。 温竹青打着阿欠吃完了晚饭,齐瞻看着她恨不能闭着眼睛吃饭的样子,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吃了饭叫她先去洗漱,吩咐丫鬟三两下的赶紧收拾了,不要再进来。 第二天。 一家子早上这段时间还是比较忙碌的,齐瞻吃了早饭就出门,竹风和竹雨准备上课,温竹青要看着给两个孩子换了衣裳,叮嘱他们将书、文房四宝不要忘了拿。 今天也是,正在这边跟白芷和黄芪商量,现在竹风竹雨还穿夹袄是不是厚了,应该适当的减一减了,换上春装。 那边听见齐瞻出去叫人,吩咐准备马,他要出城。 等齐瞻进来,温竹青顺嘴问了一句:“你今天要去哪里?” “城郊,徐福镇。”齐瞻道。 温竹青一听马上道:“徐福镇吗?” 齐瞻点点头看着她道:“怎么了?你有事?” 温竹青还真的有事,上一次那个腹痛的妇人就是徐福镇上的,她一直想不明白病是怎么引起的,因为如果真的是喝水引起的,那很有可能就是水源有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是水源的问题,那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了。所以她想去看看。 跟齐瞻一说,齐瞻想了想道:“行啊,你收拾收拾咱们一块儿去,我去徐福镇是找个老船工,找到了说几句话就没事了,正好陪你去看看那边的水。”  温竹青忙去换衣裳,倒是还解释着:“未必是水的事情,我只是怀疑……因为打出来的虫子我叫她们拿给我看,像是水里的钱线虫。所以去查看一下水质,如果真的是喝的水有问题,赶紧报告官府叫处 理一下。” 说着,去换了件银白素缎冷蓝镶滚白绫长棉裙出来,齐瞻一看道:“穿这么少?冷不冷?”说着捏了捏裙子角试试厚度。 “可以了,今天天气那么好。”温竹青笑道。 于是一家四口一起出门,竹风和竹雨从这个院出来,就转到后院竹园去上课,温竹青和齐瞻直接出府。 因为和她一块儿,齐瞻便不骑马了,只叫人将马匹拴在马车后面,和温竹青一起坐车上。 徐福镇就在城郊,不到三里地,很快就到了。齐瞻先去找那个船工,进去说了大约一刻,那船工便已经拱手作揖的送齐瞻出来了。 “怎么样?”齐瞻上车,温竹青问道。 齐瞻笑道:“答应了出山。这老船工造了一辈子的船,尤其是善于造龙骨,手艺很不错的。” 温竹青道:“那是要去山东了?” “我不去,”齐瞻笑着道:“放心吧,我找好了管理船的人,从上到下一套制度,严密的很,明年先看看行不行,哪里有问题再改哪里。”  夫妻俩说着,马车绕到了镇子后面的渭河边上。齐瞻先下车,正要扶温竹青下来,却看见河提那边有一个熟悉的人,蹲在河堤上,手里提着一个玻璃杯子正看着里面的水。河堤下站着两个长随,却是 站在水里的。 显然,是长随灌了一瓶水给那人,那人正举起来研究呢。 齐瞻‘咦’了一声:“他怎么在这里?” 温竹青掀开车帘子:“谁?” 齐瞻用下巴点了一下河堤那边,道:“那个叫方政的。” 温竹青已经从车上跳下来了,问道:“方政是谁?” 齐瞻忙伸手扶住了她,扶着她站稳了,这才道:“就是那几只蚂蟥之一。” 这么一说温竹青就知道是谁了,同样又惊讶又意外的看过去:“蚂蟥来这里做什么?”  这话把齐瞻还给逗笑了,拉着她的手过去。 第四百五十六章 大理寺少卿 方政还没先看见他们俩,反倒是那两个长随模样的先喊了起来:“什么人?!官府办案,走远一点!” 其中一个甚至从水里直接跳起来冲上了堤坝,挡在了齐瞻和温竹青面前,看那身手居然矫健的很,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里的长随。 齐瞻就叫了起来:“啊?噢?原来官府办案啊?”声音拖的长长地。 方政本来没抬头,这边的一点小骚乱不值得他分开注意力的,谁知道就听见了这么熟悉的声音,猛抬头看这边,就对上了齐瞻盯着的眼睛,顿时又是吃惊又是尴尬,顿了顿才只好站了起来。 干笑着:“咦,这不是齐五爷吗?” 齐瞻就用同样的口气叫道:“咦,这不是方公子吗?” 头一天在齐家的时候,他都没这样称呼方政,这会儿听着果然是讽刺意味十足,方政更尴尬,讪笑道:“你们也来……玩啊?” 说着摆摆手,让挡路的长随走开,笑道:“我听说渭河这边景致不错,所以特来看看。果然是吴岳夏云尽,渭河秋水流。东篱摘芳菊,想见竹林游……” 齐瞻冷眼看他,都被抓了现行了,居然还在死鸭子嘴硬。  这位穿的倒是轻便常服,一件靓蓝色绫锻袍子,腰中随便一条青灰色丝绦,看着既和官府人沾不上边,更加不想世家公子。倒像是个穷酸,腹内稍微的有点墨水,到处的来张看景色,顺便来一首酸诗 。 温竹青也看着他,等方政念完了诗,便道:“方大人手里拿的那个瓶子里,那长虫子叫铁线虫,一种蝈蝈或者蟑螂生的虫卵,如果出现在这边水里被人喝了,会出大问题的。您应该也是再查这个吧?” “大人?谁是大……”方政还不想承认,但是一接触到他们二人的目光,那么的了然,方政就知道,解释也没用,人家也不会信了。 揉了揉太阳穴,方政只好将瓶子递给了温竹青,道:“既然如此……那正好五奶奶给认认,这确实是你说的那什么虫?” 温竹青接过来看了看,点头:“确实是。” “河里头全都是这样的,尤其是靠这边的一片。”方政说着指了指,道:“你觉着寻常会出现这么多吗?” “绝对不可能。”温竹青很肯定的道。 …… 药膳酒楼。 三楼的雅间,一张大圆桌,桌上摆着四五盘菜,中间一盅,还冒着热气,温竹青和齐瞻坐在这边,方政坐在那边。  方政咳嗽了两声,才道:“我知道齐五爷猜测我可能和宁哲一样,也是侯门公子……你猜的不错,宁哲确实是宁国公府的,行四,嫡出的。我倒不是侯门出身,只是家里确实是官宦,祖父原是刑部尚书 ,前几年告老了,父亲尚在刑部,而我……” 顿了顿才道:“我是大理寺的,大理寺少卿。” 齐瞻蹙眉,大理寺少卿不算是小官,如果不是发生了大案子,估计一般出动不到这一级别的官员。 七皇子在咸阳,莫名其妙的那么多官家的地方不去住,偏偏住在齐家。方政这个大理寺少卿,却装是个和七皇子一起出来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 “我确系查案而来,案子也妃一般,牵扯的可能比较广,咸阳、长安两地官员都有。今天若不是被你们撞见,这本应该是绝密的。” 说到这里方政看着他们道:“所以两位应该明白,绝对不能说出去吧?关于我的身份,今天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 齐瞻道:“自然,自然,官府的事情我们不搀和,也不会多说一句。方公子在我这里就是跟着七皇子一起来的世家子弟,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政点点头,笑道:“齐五爷是聪明人,我一看就知道。”又问道:“对了,今天两位为什么去河堤那边?” 齐瞻就道:“内子一直在家里开的药铺子看病,方大人应该知道?” 方政点头:“知道,知道。”又忙道:“不要叫大人,叫方公子好了。” 齐瞻笑了,点头道:“好。十几天前来了两个腹痛的病人,诊治了是腹内有虫,打了虫子下来,说是铁线虫,听说我今天去徐福镇有事,便跟着我来了,想查看一下这边的水质。” 说着转头看温竹青:“现在这水里真的有问题,应该禀报官府吧?” 温竹青点点头道:“是啊,照理是应该回禀。” 方政忙道:“不忙不忙……我知道,五奶奶是担心这周围喝这河里水的百姓,我会私下里使人去跟官府说,叫他们注意,该怎么处理,将水质处理一下。五爷和五奶奶不要出面。”  温竹青只好点头,又道:“当天来看病的还有另一个妇人,也是同样的腹痛,同样也是这种铁线虫引起的,但那妇人却并非渭河附近的,而是离这里十几里地外的一个村里,喝的也是自家的井水……不 知道有什么联系吗?还请大人查一查。” 方政一听蹙眉半天,问清楚了什么村子,便点头道:“我会去查的。” 温竹青点头,也就不再多问。  方政原本还担心他们会追问个不停,现在一看两人都是很明白的,想了想自己倒是多余担心了,不由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而两位呢,又不是官府的人,我是不愿意把两位牵扯 进来,平白无故的受牵连,所以才不说清楚的,两位还请海涵。” 说着端起酒杯道:“我敬两位一杯……呃,五奶奶要是不会喝酒也没关系,喝口汤好了。” 温竹青笑了,真的喝了口汤。 齐瞻跟他干了一杯。  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位到底干什么的,但是今天方政说的这番话,倒是叫齐瞻对他的印象改观了。头一次见这位,说实话齐瞻心里特别厌恶这人,算是那几个人里最反感的。但是今天一看,这位反倒是 干正事的一位。  现在想来,他那天那么表现,应该也是故意的,故意叫人不注意他。 第四百五十七章 官差办案 温竹青坐车,齐瞻便骑马和方政并肩往回走,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方政便抱拳走另一条路了。 回到了府里,齐瞻马上叫来一个机灵点的小厮,叫去查一下最近长安府或者咸阳府有没有发生什么比较大的案子,能惊动朝廷的。 齐瞻又想起来,长安城那边的水似乎是一直有问题,井泉大半咸苦,居民不堪食。大约从唐朝时候开始,水便是长安府的一大患。 咸阳离长安随近,但因为咸阳这边地势高,因此倒从未受影响。这一次水里出现了铁线虫,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和长安城那边的水质有没有关系? 虽然方政已经说了肯定会通知官府,但水的问题不是小事,温竹青还是让齐瞻去问问齐麓,长安城那边的情况。 齐瞻便拉上她一起过去,免得自己回来还要再重复一遍。 来到了齐麓和崔氏住的香麓园,齐麓正好在屋里,翘着二郎腿坐在黄花梨官帽椅上,手里拿着一只紫砂壶,一边喝着一边跟坐在对面榻上的崔氏说话。 “人都说,人间珠宝何足取,岂如阳羡一丸泥。她懂什么呀啰嗦……”说着看见齐瞻和温竹青进来了,笑嘻嘻的打招呼:“老五来啦,坐吧。” 齐瞻过去就坐在了齐麓旁边,因为进门听见的这句话,扭头看着他手里的茶壶笑着问:“怎么,二哥又添了一尊壶?” 齐麓呲着牙笑:“呶,就这个,你瞅瞅。”说着托在手中给齐瞻看。 他们兄弟在那边研究那紫砂壶,这边温竹青过去跟崔氏说话,看见崔氏手里正做的一件小婴孩儿的春衫,不由笑了道:“这些怎么嫂子亲自动手做?这段时间还不够忙得?” 崔氏笑道:“一件小孩儿的衣裳罢了,用不了两尺布,费不了多少工夫的,”又问她:“你这几天忙什么?” 温竹青摇头笑:“我能忙什么……瞎忙,横竖不会是做这些女红。” 崔氏知道她素来对女红不是很在行,做的东西拿不出手,因此也不做,听了这话便笑了。 兄弟妯娌各自聊了一会儿,那边齐瞻便对齐麓说了,那个方政是大理寺少卿,来办案子的,另一个宁哲倒真的是宁国公府的,行四。 齐麓听了道:“奇了怪了,一个宁国公府的公子,一个大理寺少卿,这不搭界的两位怎么来咸阳了?”  齐瞻将今天去渭水河堤上遇见方政的事情说了,又道:“水质出了问题,有人生病了所以竹青知道了,我们才会想着去看看的,只是那方政是如何得知的?”说着自问自答道:“必然是不同的渠道得知了 ,那这水出问题就未必那么简单,或者水的问题简单,但背后有什么复杂的事。” 齐麓一听点头道:“不错,确实是有点问题。”接着他自己已经道:“咱们咸阳城的水倒是很少出问题,不像那长安城,水就没法喝。” 齐瞻就道:“我来找二哥就是因为这个。长安那边你很熟,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大理寺少卿亲自来调查的大案?或者和水有关的什么事值得关注关注?” 齐麓蹙眉想了一会儿,道:“长安水泉卤不可饮,这也不是本朝出现的问题呀,一千年前就有问题了,朝朝代代都在想办法修。”  “宋时,永兴府知府陈尧咨以府城井泉大半咸苦,居民不堪食饮,遂上奏宋真宗,请求疏凿龙首渠西渠,引水入城并灌注护城河。其奏疏云:州臣亲相度城东二里有水渠曰龙首,其水清冷甘冽,可五六十 丈,开渠引注入城,散流廛,出纳城壕,阖城尽食甘水。” “渠道经过两朝倒是修好了,只是长安水质并未根本解决,依然是咸涩难饮。”  “本朝也有官员上奏,想要变换了长安府的水质,不是修一条河水能改善的,必然是要统筹安排,将长安府周围四河八江全都纳入修整,才能改善。但这就不是一两年能修好的了,少则十年八年,多则 甚至几朝几代都有可能。耗费的官帑自然更加不知道要多少了。” 说到这里齐麓摊手:“这些就是寻常百姓都知道,到底延绵的时间太长了。到了我们这会儿,能有什么值得惊动大理寺的案子?横竖水上面,我是想不出来。” 齐瞻点头,道:“也没听说什么?”  齐麓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也可能是我没注意。”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蹙眉想了半天,道:“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去年长安陪都皇宫里死了个老婕妤?是苏太嫔身边的, 当时你还跟我说了半天,那苏太嫔和宁国公府、七皇子等人的关系?” 他们这边说着,温竹青和崔氏已经全神贯注听着了。 温竹青忙道:“二哥怀疑大理寺少卿来,是因为去年的那个案子?”疑惑的看了一眼齐瞻。  齐瞻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我也觉着不大可能。不是说去年就已经出动了三法司,已经查清楚了?不然也不可能放了你啊,当时不是说,咱们香有问题,嫌疑最大?如果不是查清楚了,怎么会放了 你?” 一摊手:“如果已经查清楚了,大理寺少卿又来查什么?何况都过了大半年了?” 齐麓也就是那么一说,被他这样一解释,也就点头道:“说的也是。只是你一说案子,就想起来这件事了。” 温竹青道:“虽然可能跟老婕妤的死没关系……但有可能跟陪都皇宫有关系?七皇子去了趟陪都皇宫,大理寺少卿就来了?时间上有些巧合。” 这么一说,齐瞻猛地想起来了。不错啊,正是七皇子去了皇宫,遇见了何思月,然后决定纳了何思月为妾,之后过年,年一过,方政这位大理寺少卿就来了。 难道是七皇子去了陪都皇宫,发生了什么事情? 跟何思月有关无关?  齐瞻当然不是担心何思月,只不过这个女人是齐家的亲戚,一直都住在齐家,他担心只要跟何思月有关,那必然就牵扯上了齐家。 第四百五十八章 忙碌的四月 “说不定如此。”齐瞻道:“陪都皇宫咱们注意不了,只能多注意注意何思月了,别叫她在搞什么幺蛾子。” 齐麓也赞同,转头对崔氏道:“正好府里头添人手,她那边不也说缺人吗?就找几个伶俐稳重的过去。” 崔氏点头道:“知道了。” 在这边说了一会儿,温竹青和齐瞻夫妻俩就回来了。 之后几天,温竹青再次去药铺子坐诊的时候,叫廖安派人注意一下,其他药堂有没有多腹痛的病人,有没有疑是传染病的病人。 过了一阵子,廖安那边回话,倒是没发现这样的病人。 这就说明病源并没有在扩散。温竹青让齐瞻再去上一次去的河堤上查看了一下,也确实没有再发现那些虫卵,她才放了心。 四月。 每年四月都是最忙的一个月,因为正好四月里过寿的很多,光有关系需要去走动的就三家,若是再有点什么凑巧的红白喜事,自然就忙得不可开交。 十六日,知府徐老太太的生辰。 之前因为温竹青治好了徐老太太的小毛病,加上齐瞻在省亲园子的事情办得圆满,徐大人、汤同知那边都很满意,因此来往密切了也是顺理成章的。 可想不到何思月突然的能跟七皇子牵扯上,还抢在头里嫁给了七皇子,这让徐大人很失脸面,徐芸那边必然也不好受。 何思月是齐家的亲戚,这一下两家顿时尴尬起来了。 不过徐大人那边还是比较顾大局,现在七皇子就住在齐家,他当然不能冷淡齐家。另外,即便没有七皇子住齐家这事,就是看在齐瞻的份上,徐大人也绝不可能跟齐家不和。  在咸阳城他还有一年的任期,就算是任期满了,原地升任的可能性很大,若是升任陕甘巡抚,或者长安那边的按察使等职,那么在本地的人脉都是非常重要的。齐家是本地的商贾大户,在商人中间的 威信很高,又有根基又有名望,这样的人,徐大人都已经维下了,为什么还要再去得罪了? 何思月只是齐家的亲戚,是那个孙氏的外甥女,如今齐家连孙氏都给弄到家庵去‘清修’去了,齐家是什么想法,徐大人心里也有数。 所以他对齐瞻态度依然和过去一样。 只是内宅的妇人们,尤其是徐夫人,心胸就没那么宽广了,眼界也没有那么远了。妇人也更注重自己女儿的想法和心情,因此对于温竹青脸色就没有多么好。 温竹青心里有数,这天去祝寿,也没有特别的往徐老太太和徐夫人眼前凑。徐老太太倒是特别问了问她,还叫到了跟前聊了半天话。 虽然有些尴尬,不过也就仅是一些尴尬而已。 二十三日,就是古家那位老太爷的寿辰。 古家跟齐家的关系也有得一说。原本两家关系很淡,一个是本地的世族乡绅,一个是商贾大家,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只不过根基全都在咸阳城,互相的也都知道,因此谁家有个特别大的喜事什么的,便互相的发个请柬,爱来就来,不来也没什么。  有时候齐老爷有空了,跟他们走动一下,但两三年可能也就那么一回见面。去年古老爷子寿辰,也是给齐家来了张请柬的,不过那时候齐老爷和齐瞻去了山东,齐麓去了长安城。孙氏忙着趁齐老爷不 在的时候把田庄上的人叫回来吩咐事,温竹青和崔氏媳妇子更加不会代表齐家去参加这样的喜宴。 所以就没去。 古家那边也没什么,横竖本就是淡的很。  但是今年情况已经不同了。齐家跟徐大人那边来往密切了很多,现在七皇子还住在了齐家,古家那边尽管是诗书世家,可对于皇室的尊崇一点都不比别人少,甚至于他们这些读书人对皇家更是顶礼膜 拜。 七皇子之前还在他们家住过一段时间,古家将这个当成了很大的荣耀,现在这荣耀去了齐家,古家对齐家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从君子之交淡如水,变成了极端的想要结交。 另外还有一层关系。 王家。 王大太太费尽了心机,终于把王婉柔和古三爷的婚事办成了,她那边和古家谈婚事的时间早,加上因为王婉柔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定的成亲日子在今年三月。 上个月二十六,王婉柔和古三爷成亲了。 这和齐家没关系,但是跟温竹青有关,她的弟弟如今叫王竹风。  所以凭着这一层,古家也觉着跟齐家的关系和以前已经不同了。今年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给齐家这边来了请柬,请柬很讲究,分开来写的,齐老爷和齐太太一张,齐麓和崔氏一张,齐瞻和温竹青一张 。 王竹风单独一张。 竹风有了,竹雨就不能不给,于是专门又用燕子笺给竹雨写了一张请柬。 崔氏那边厌恶古大奶奶对于齐麓的想法,还在跟齐麓商量到底去不去。温竹青这边却不能有什么推脱,必须去。真要是说起来,那位古三爷,竹风还要叫姐夫。  早上起来一起用过了早饭,休息整理准备出发。换衣裳的时候,温竹青先去侧院看了看竹风。竹风已经换上了一件宝蓝绣西番花通袖圆领长袍,正张着手由丫鬟给系带子,还皱着小眉头说着:“我倒宁 可去读书,也不愿意去这样的场合……姐姐。” 正说着看见温竹青进来,便叫了一声。 温竹青笑问:“说什么呢?” 竹风就道:“没什么,白芷姐姐说不用去读书,必然高兴,我只告诉她,我宁可去上学呢。” “怎么,不愿意去?”温竹青说着坐下了,正要说话。  竹风已经使劲摆着小手臂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姐姐必定要说,人们之间的来往也是很重要的,人不是孤独活于世上的,人是群居的,因此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很重要,尤其是亲戚之间的来往,能培 养我和竹雨的品性,让我们懂得协调,明白尊重,知道宽容……” 他还没说完,旁边的丫鬟已经笑翻了两个。 温竹青也是好笑又惊讶,看着他道:“这些话都是我说的?”  竹风点头:“对呀,平常总说,张嘴就来……不然我能记这么清楚?” 第四百五十九章 傲气凌人 温竹青好笑之余,突然觉着竹风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很多,说话也似乎有些小大人的口气了。 难道是自己平常灌输的太多了? 还在犹自琢磨教育孩子的问题,竹风已经换好了衣裳,过来将自己的手塞进了她手里,仰头笑道:“走吧,姐姐?” 温竹青回神,这才赶紧道:“走。” 拉着竹风回到了正房,反倒是竹风等了好一会儿,她进去换衣裳。 齐瞻早已经换好了衣裳,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还以为去找竹雨去了,便去了竹雨那边,没见到温竹青,倒是将已经换好了衣裳的竹雨领了过来。 “还没好?”进来问道。 温竹青穿了件妆花锻交领长裙,正在罩一件正红妆花缂金丝锦缎褙子,看见他进来叫他帮自己系带子绑腰带。 “怎么戴这一套首饰,看着很素啊。”齐瞻帮她穿戴,见她戴的是鎏金掐丝点翠首饰,耳朵上的鎏金掐丝点翠滴珠耳坠,是自己最早送给她的首饰。  笑着道:“你知道跟古家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所谓的诗书世家,科甲乡绅的,这些府宅的女人们,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傲气凌人,爱攀比爱踩人。尤其是最爱踩咱们这样商贾出身的,你在乡下长大, 那些女人们嘴刁又恶毒,你要不要穿的富贵些,将她们镇住?” 现在看起来自然是素淡了些,以温竹青现在的身份,应该戴的富贵一些。 温竹青温言照了照铜镜,觉着头上的鎏金掐丝点翠簪很漂亮,她道:“这首饰可以啊,我喜欢这一套,衣裳已经很艳丽了,戴的首饰就不要再那么富丽堂皇的。” 齐瞻歪头看了看衣裳,好笑的道:“只不过是红色的而已,怎么就艳丽了?”说着伸手从她的交领领口往里摸,吃吃的低声笑:“你知道艳丽是什么意思么?” 温竹青忙将他的手抓住了,红着脸轻嗔:“你也注意点,竹风和竹雨都在外面……”咬了咬下嘴唇,给他做个厉害的样子,将他的手拍落。 只是这厉害的表情在齐瞻眼里却可爱的紧,忍不住搂紧了来个热烈的唇舌缠绵的亲吻。 外面不时有脚步声,温竹青就特别心不在焉,紧张的总想推开他,齐瞻到底不是很尽兴,松开了遇见了她白自己的眼神,低声的笑,手在她的翘臀上捏了一下。 “我只是去做客,又不是去攀比的,管那些人做什么?看不起我的人,我也看不起她们,不稀罕跟她们说话!” 温竹青也知道,齐瞻是担心自己受了冷脸,甚至可能嘲笑,先提个醒,免得自己没准备。跟着他一起出来的时候,便道。 不过这话多少有点矫情,跟齐瞻撒娇呢。  齐瞻嘿嘿笑着正要说话,却听见竹风正跟竹雨说着:“别撅着嘴啦!我也不想去呢,可姐姐说过,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很重要,虽然王家和你没有关系,但却是我家,我是你哥哥,那么王家就是你亲戚家 了。王家的亲戚就是咱们的亲戚,要多来往,多和人来往能培养你的品性,明白人和人之间互相尊重,互相宽容……” 齐瞻‘噗’的笑了出来,转头看温竹青。这话听着果然像是回答她刚刚的那一句,温竹青脸一红,瞪了他一眼。 夫妻俩笑着这才出来了,竹风跟竹雨也说完了,竹雨虽然还撅着嘴,但是好歹的点了点头。 温竹青笑着道:“今天去玩的听说也有和你们差不多年岁的,到时候你们可以交朋友啊,喜欢的以后还能常来往呢。” 果然在弟弟妹妹面前马上不一样了,齐瞻在旁边低低的笑。 拉着弟弟妹妹的手,一家子出了门,在侧门等了一会儿,齐麓和崔氏便也出来了。到底是古家特别写了请柬,前两天还专门派了管家又来说,齐麓和崔氏倒是不好再不给这个面子了。 齐麓出来对齐瞻道:“老爷子先走了,叫咱们后面来。” 齐瞻点头。看的媳妇们上了车,兄弟俩便上马,马匹跟在马车的后面,一路往古家而来。 因为车上坐着竹风和竹雨,崔氏倒是不好跟温竹青说什么,只轻声道:“估计今天遇上的人会多……你从没见过的多,咸阳城里有头有脸的基本上都会去。” 温竹青还有些奇怪,笑道:“比在徐府遇见的人还多?徐府老太太过寿,估计应该是咸阳城里人去的最全的吧?”  崔氏摇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徐家到底是官身,徐老爷人家是在任的知府,有些人的身份并不合适去贺寿。反倒是古家,直系的亲戚里已经没有做官的了,所以不管是为官的还是经商的,去也方便。那些读书的、做学问的自然更加来往的多。去年七皇子不是在他们家住过一阵子?原本看他们家已经有些败相的,冷淡了来往的,今年又开始走动起来,所以说,今天遇上的人肯定最多,全咸阳城来 的最全。” 温竹青恍然了一下。崔氏娘家是官宦,这种事情到底比较清楚一些。 “既然是乡绅,来往的读书人家多,咱们少说话,少走动,略坐坐合适的时间告辞就是了。”崔氏说着凑近了一点,在她耳边小声的道:“小心有人专门提孙氏的事情。” 温竹青微微蹙眉:“还有这样心思的?” 崔氏淡淡一笑,轻声道:“不冲着你我,冲着的是咱们那位何姑娘……” 温竹青一下明白了。 古家自然也请了七皇子,七皇子去年在人家家住了一段时间,所以这个脸面要给。如果七皇子去,也许会带着何思月。  何思月会全力争取去的,她的身份虽然尴尬,但这种露脸的机会她一定会把握,不管是为了她今后地位的往上爬,还是在七皇子面前表现,让七皇子看看她的素质教养,看看她适合的是某个位置而不 仅仅是一个妾室。 为了这些,何思月也一定会去。 她去了,矛盾便有了,今天少不得可能还有好戏看。当然,不被搅进去那叫看戏,若是被搅进去了,那就成了演戏给人看了。  想到了这里,温竹青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四百六十章 王婉柔 马车在侧门停下,两个穿着靛蓝色比甲的婆子在迎,将众人迎进了门,沿着绿荫遮挡的小路,往内院而来。 三不五时的,有些丫鬟来往,看见女眷们便站住了,微微躬身,等着人过去了才继续前行。 瞧着规矩是不错的。 两个年轻的丫鬟带着三四个十来岁的小丫鬟过来,躬身笑着道:“请小爷和小姐随奴婢们来,西侧院这边有好几位小小姐和小爷们,都在一块儿玩呢。” 温竹青问竹风和竹雨愿意过去不?两人自然更愿意去找同年龄的人玩,这样的场合他们也见过不少,知道跟着姐姐进去,就是去上房行礼见人,跟一群大人坐在一起说笑聊天,实在无趣无聊的很。 于是跟着那几个丫鬟去了。 温竹青和崔氏继续往里走。古家的宅子看样子是已经有年头了,虽然不至于年久失修,不过从有些地方已经能看出来岁月的斑驳。 尤其是从侧门往后宅走的这条路上,画廊的廊椅都已经破旧,有些地方连本来的颜色都看不清楚了。  往里走,迎面过来了一位年轻的妇人,穿着大红色绣缠枝莲花宽摆裙,外面并没有穿褙子,这个季节显得有些单薄凉意,头上戴着水钻山茶银华胜,耳朵上一对飞燕卷草赤金耳环随着她的走动来回摇 摆。 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过来停顿了一下,笑的有些尴尬紧绷,声音带着讪然,行礼道:“这两位……一定是齐二奶奶,齐五奶奶吧?” 是王婉柔。 领路的婆子刚刚也说了,一会儿是他们府的三奶奶来迎。 温竹青和崔氏回礼,道:“古三奶奶。” 王婉柔迅疾的直起身,先是飞快的扫了一眼温竹青,这才道:“请吧。”说着做了个请往里的手势。 温竹青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和崔氏往里走。 崔氏也知道这里面的关窍,因此并不多说什么,也不跟王婉柔客套,一路就这样有些沉默的来到了内院正房,进了屋子。 因为过寿的是老太爷,所以她们内眷并不用去前面拜寿,进了正房,看见上首坐着一位四、五十来岁的妇人,穿着大红的团花绣牡丹镶领比甲,表情有些木然的坐着。 屋里还坐着其他几位,也全都是不自然的笑,不自然的说着客气话。 上首坐的这位是古大太太日子过得不是很如意,所以表情很僵硬木讷,尽管还秉持着大户人家的教养,但屋里的气氛还是越来越尴尬。 温竹青看那王婉柔站在古太太身边也是浑身的不自在,身上就像是痒痒一样的不停想要扭动,面上的神经都快要抽搐了,一个劲的痉挛着,看着叫人着实觉着不适。 在这边尴尬了坐了一会儿,正好另一波内眷到了,于是温竹青和崔氏赶紧起身出来,由王婉柔带着,去见见那位小太太卢氏。 到了卢氏这里,便热闹了很多,屋里面人比古太太那边多了不少,同样不少有头有脸人家的内眷,很多都是正室太太,来古家这位妾室姨娘的房里说笑聊天,也是充满了不自然的尴尬。 其他一些不讲究的,或者是讲究但有求于古家的,或者是想要和古家这样的诗书世家来往起来的,便热情许多,跟卢氏热烈的攀谈着。 卢氏的哥哥已经升任京城礼部员外郎了,所以尽管她自己本身还是侧室,但只要清楚古家情况的,就知道这古太太的位置已经是被她占了一半了,只等另一位赶紧的去世,她就名正言顺坐上去。 只另一位却又没病没灾的,虽然郁结于心,每天都过得生气憋闷,然而人家身体就是没事,就是好好地,真真把卢氏要给急死。 王婉柔在卢氏这边便自在了很多,进屋便很亲密的坐在了卢氏的身边,也没有在古太太哪里那么的拘谨受屈,脸上终于换上了笑容,伸手拿了桌上的一颗荔枝,剥了皮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屋里其他的人见崔氏和温竹青进来,自然是起身的起身,行礼的行礼,好一阵的热闹寒暄。 接着就有更多的人进来,果然如崔氏说的,古家虽然不是官不是民的,可阴差阳错的反倒是在官民中都有一定的位置,所以来的人着实很多。  一个妾室的屋子本来就不大,加上古家本身也不是很富裕,世代的读书人而已,一个府邸也不大,所以这么多人在卢氏的屋里呆了一会儿,热气上来,加上各种香味香水香薰的,温竹青熏的头都有点 晕了。 好容易更来了一些人,她们出来。  那卢氏倒是清楚的很,屋里人多不方便单独的招呼她们,但是一看见她们要出来了,忙笑道:“招待不周,今天来的人多,怠慢的地方两位齐家奶奶还请多担待。”又忙吩咐:“婉柔,快去陪着两位齐奶 奶。” 王婉柔别别扭扭的站了起来,声音很小的道:“是。” 温竹青笑道:“不必了,府里来的人多,还是让古三奶奶在这边招呼吧,我们也没什么正经的事,转转园子玩玩罢了。” 崔氏也忙笑着道:“是啊,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亲戚,不用特别的招呼我们。” 卢氏还想在说什么,但是看见王婉柔那副不愿意去陪的样子,卢氏眼中冷意一闪而过,便笑了点头,抱歉的道:“那真的是怠慢两位了。” 温竹青和崔氏都说不用客气,两人这才出去了。 王婉柔悄悄的松了口气,也没看见她的婆婆卢氏眼中的怒意,依然是坐在卢氏身边,抿着嘴笑着看着屋里的人,时不时的拿些果子过去吃。 卢氏依然是和屋里人说笑着,看不出什么不对。 王婉柔吃了一会儿,看见门口自己的丫鬟伸头伸脑的,就知道有事,转头想和卢氏说一声,卢氏正在跟另一位太太说话,正说到好笑的地方,两人笑的前俯后仰的。  这时候插话当然是没礼貌的,王婉柔又想出去了,于是悄没声儿的站起来,自当是没人注意呢,悄悄溜了出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 小太太 就在王婉柔走到门口掀帘子出去的一刹那,卢氏眼神扫了过来,一股凌厉的眼神转瞬即逝。 王婉柔后脑勺没长眼睛,自然是看不到,出了门就看见丫鬟躬身站在一边,便低声道:“什么事?” 丫鬟于是凑上来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王婉柔便点头出来了。 往外走到了一处游廊上,看见了身穿着件掐金丝牡丹六团福比甲的古大奶奶,王婉柔小跑两步过去,低声问:“大嫂?” 古大奶奶立刻拉着她的手往一边走,低声道:“你婆婆那里还忙吗?” “还行。”王婉柔道:“怎么了?” 古大奶奶神神秘秘的样子,低声道:“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看见王婉柔面露疑惑之色,便压低声音道:“就是我怀疑的那件事!你二嫂的……” 王婉柔一下子便恍然大悟的样子,低声道:“怎么?你是要……想怎么样?” 古大奶奶便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王婉柔顿时满脸惊讶道:“这样啊?问题是齐五奶奶肯不肯给看?我是知道的,那个女人别看外表斯斯文文的,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泼妇!彪悍着呢……” 古大奶奶便道:“管她彪悍不彪悍呢,咱们请她看病,又不是别的……”说着压低声音:“这样也可以试一试……你说对吧?”中间的话因为声音太低了,只有王婉柔才能听见。  王婉柔本就是个生恐天下不乱的人,嫁到了古家之后,古二奶奶性格高傲,不肯跟她这个庶弟媳妇太过亲近,王婉柔对她本就是一肚子的气,加上两个房院,她很自然就和大嫂古大奶奶一起针对古二 奶奶。 现在古大奶奶要整古二奶奶了,她当然参与,看戏呢! 兴冲冲的点头应允。 ……  温竹青和崔氏出来,寻了个人少的园子,进去找了亭子坐下,崔氏呼了口气道:“这古家真真是叫人一言难尽,外表看是翰墨诗书的名门世家,规矩礼仪瞧着都好,可里面却是宠妾灭妻,妾室的风头比 正房都大,居然还堂而皇之的出来接待客人,而古家却又显得那么的理直气壮,似乎这是应该的……真是矛盾。”  温竹青笑道:“全都是因为一个礼部员外郎而已。古大太太是真可怜,几乎全府的人都盼着她早点死,偏她自己还明镜儿一样,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抑郁的都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了,可还得硬撑着, 这种时节还要端着古太太的身份出来见客……真是可怜可叹。” 崔氏点头:“整个古家都可怜可叹。”说着扭头四下里看。 温竹青笑了道:“对呀,怎么没见那位古大奶奶?” 崔氏脸一红,接着又哼了一声,道:“谁知道……她才是古大太太正经的儿媳妇,却偏偏不在跟前服侍……”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想起那位古大爷来了。 不由的叹了口气,道:“不过给谁摊上那么位夫婿,真的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又对温竹青道:“你知道古大爷去哪儿了?” 这个温竹青当然不知道,她和齐瞻都没有齐麓崔氏那么注意古家的事,自然不了解,摇头道:“去哪儿了?” 崔氏低声道:“扬州。烟花三月下扬州嘛!一开春,这位古大爷就要去寻美之旅了,一年到头,从扬州开始,到十月烟花京城会完毕。” 温竹青愕然,摇头道:“真的也是败家无耻到了极品地步了。摊上这样的儿子、夫婿,确实倒霉透了。” 两人反倒替古大太太和古大奶奶摇头叹气了半天。 古家从上到下给人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虽然两人来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却已经感觉时间漫长的很,特别难熬。 古家下人似乎也不够,忙不过来一样,这边人也少了起来,反倒是连个倒茶的人都没有。温竹青便让紫茸去找找看有没有烧水的地方,泡壶茶拿过来。 正吩咐着,从那边过来了一个人,笑吟吟的给她们招手。 是齐家长房那边的简三奶奶。两人忙站起来笑着招呼,崔氏笑问道:“你也来了?长房那边还有谁来了?” 简三奶奶走了过来,笑道:“六弟妹来了,就我们俩。原本也是不来的,是老爷子说,如今七皇子住在你们府,古家必然是专门请你们,你们是肯定要来的,叫我们也过来,顺便的认识一些人。” 说着拉着崔氏的手道:“走,咱们到那边去,我和六弟妹在那边的抱厦中,那是专门给咱们齐家女眷预备的地方。” 崔氏忙招呼温竹青,温竹青便跟着一块儿往前,心里倒是想,钱六奶奶这也算是开始出门了?去年的那件事之后,听说回去就告病了,好几个月没出来。 正想着,听见旁边有人喊,几个人愕然的站住了,两个丫鬟跑过来,还喘着气,一个笑着躬身道:“我们大奶奶和三奶奶过来了,请几位奶奶先留步。” 几个人不知道什么事,愕然的互相看了看,只能站住了脚等着。 一会儿,古大奶奶和王婉柔急匆匆的过来了,同样也是走的气喘吁吁的,看起来似乎还有点着急,老远看见她们站在这边等,似乎还松了口气,赶紧的过来。 崔氏抿着嘴看着那位古大奶奶。 古大奶奶倒好像不认识她似得,起码是没什么特别的,需要专注看她的,所以态度表情特别的自然,扫过了崔氏一眼,笑着带着王婉柔行礼,一个个的招呼:“齐二奶奶,齐三奶奶,齐五奶奶。” 这边三人回礼:“古大奶奶,古三奶奶。” 简三奶奶问道:“有什么事情啊?瞧着还急匆匆的?”  古大奶奶笑着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们家二弟妹身体有些不适,又不肯寻别的大夫,因为……不太方便的。所以今天齐五奶奶能来,我们是万分的高兴,希望齐五奶奶能赏个脸,帮忙去给我二弟 妹看看病……”  接着对崔氏和简三奶奶笑道:“只是小毛病,也不敢劳烦二位跟着劳累走一趟。”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一言难尽的古家 说完了,径自对温竹青笑道:“齐五奶奶,麻烦你了,请吧?” 温竹青心里冷笑。这两人就差在脸上写上‘算计’二字了,如此明显的举动,居然觉着自己会跟着去吗? 她们算计的什么,温竹青没心情去了解,这样理直气壮仿佛自己一定会去,这也着实叫人觉着可笑。 “身体有些不适,还是要去请府里常用的大夫,这样突然的请我去,我也不知道之前有什么病症,耽误了病情倒是不好。” 也许没想到温竹青竟然不去,古大奶奶脸上顿时愕然至极。 王婉柔倒是没那么愕然,不到已经有些生气,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盯着温竹青,嘴巴动了动见古大奶奶惊讶的一时没说话,她便大声道:“不是说了,别的大夫不太方便?” 温竹青好笑:“那我就更不方便了,我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看病的。” 王婉柔叫了起来:“你……”  古大奶奶怕闹僵了,忙忙的阻止着:“好了好了……”对温竹青笑着道:“既然齐五奶奶不方便,那也没什么,是我们失礼了……只是原本听人说过,齐五奶奶最是古道热肠的人,又是行医的,常将医者 之心挂在嘴上,所以我们只当你是愿意给病人看病的,所以这才……” 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一顿,叹了口气。  温竹青还没说话,简三奶奶已经笑着道:“这话倒是有讲究,我家弟妹自然是古道热肠的,不过热心也不至于就不讲究了,既然府上的二奶奶身体不适,要请我家弟妹过去,起码的要二太太那边知道,或者二奶奶知道吧?二太太和二奶奶那边的人没有来一个,却只大奶奶跟三奶奶来请,还如此的急迫……不是我说,都是大户人家,谁府上不是好几个房院的?谁又不清楚,另一个房院的事情总的人家那边 房院来人说了,才能作数。我们五弟妹冒冒然的若是去了,人家说不看怎么办?” 王婉柔张嘴就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古家和你们齐家不是一样的……” “你说什么?!”她的话还没说完,简三奶奶已经似笑非笑地打断了她的话。 古大奶奶看见周围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更加紧张,人家齐家是来做客的,她们身为主人的反倒跟人家吵起来了,这成了什么了? 慌忙的跟着警告王婉柔:“算了三弟妹,是我的不是……”她忙跟温竹青赔礼笑道:“是我想的简单了,原本也不应该请五奶奶去看病的,你是来做客的,不是来看病的……”  谁知道王婉柔被简三奶奶打断了话,心中憋了一口气,好像是吵嘴落了下风一样,这口气却着实咽不下去,冷言冷语的在旁边道:“做客?去年在徐府不也是去做客去了?人家徐老太太病了,没请她, 她就上赶着去给人家看病!怎么到了我们府倒……” “三弟妹!”古大奶奶提声叫了一嗓子,周围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她窘的满脸通红。  崔氏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她脾气温柔,本也不是跟人争吵的性子,何况简三奶奶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她倒不用在多说。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位古大奶奶,以前是对她厌恶到了极点,现在却觉着她是真有 点可怜。 摊上那么一个丈夫,有苦说不出来。现在还得为了维护丈夫家的名声,如此为难。 不过崔氏也不糊涂,当然知道这为难是古大奶奶自找的,如果不是她和王婉柔跑来找温竹青去看什么病,也不会弄到了如此下不来台的局面。 至于其他方面,崔氏也不可能再有更多的心软了,只是觉着古大奶奶可怜而已,仅仅如此。  温竹青耸肩:“古三奶奶既然如此看待我,我更不能去给二奶奶看病了,看的好可能是蒙的,看不好说不定就成了麻烦了。古三奶奶,你还是赶紧去找别的大夫吧,瞧你那么着急的过来,想来病的也不 轻,赶紧去看病,别叫耽误了。” 王婉柔气的脸铁青,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她的大嫂在那边一个劲的劝,她也不敢在多说什么。  王婉柔就是这样的性格,以前有她的母亲王大太太给她撑着,她在王家府里还是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没有人敢反驳。但是出嫁了,没人撑腰了,古家又是如此复杂的环境,她便是想刁蛮也不敢 ,加上卢氏是个外表热内心阴冷的性格,王婉柔无形中对卢氏很敬畏。 现在出嫁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她还不敢太过放肆,对大嫂也不敢不听。 只能黑着脸闭了嘴,转身走开了。 古大奶奶对温竹青抱歉的道:“实在是失礼了,齐五奶奶别见怪。我就暂时失陪了,那边……先去看看二弟妹。” 温竹青笑着点头:“去吧。” 古大奶奶转身有些狼狈的去了。  这边简三奶奶这才冷哼了一声,和崔氏、温竹青往前面一个阁楼里走,低声道:“真是好笑!这一家人怎么就这么怪异?一个正经的太太坐在正房跟一根木头似得,妾室姨娘倒冠冕堂皇的在侧院招待贵 客!现在弄两个儿媳妇来,前言不搭后语的……这还诗书世家呢?简直都丢了读书人的脸!” 温竹青轻笑。 几个人来到了园子里的一个小阁楼,这里面还有两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齐家的钱六奶奶。另两位是做酒楼生意的简家两位奶奶。 钱六奶奶看见她们进来,忙站起来笑着打招呼,眼睛看到温竹青的时候,窘迫中带着努力想要维持的镇定,只是到底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看了一眼忙低下头去。  屋里人多了起来,大家跟简家两位奶奶打招呼,便没人注意她。温竹青并没有多看钱六奶奶,这种场合,自然是越自然越好,以前的事情如果真的过去了,那就过去好了。只要钱六奶奶不要还放不下 ,或者有其他的什么,温竹青是很乐意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然,对于钱六奶奶这个人,温竹青自然是会冷而远之。 第四百六十三章 尴尬的古香莲 简家这两位奶奶是简三奶奶娘家的两位嫂子,都是一家人,坐下了之后便显得很亲热,询问崔氏孩子的情况,又羡慕崔氏好福气,自己生了儿子不说,带的妾室也生了男孩,真真是齐二爷的福气啊。 温竹青笑着听,钱六奶奶在那边强自镇定,只是话自然少了。 “如你所说的,那就是那个贱人算计了七皇子!真真想不到,这样不要脸的人居然还是出身官宦人家!” 就在屋里人聊天正好告一段落,喝茶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句。 慌得崔氏和简三奶奶并另一位奶奶都赶紧让自己的丫鬟出去。 因为奶奶们喝茶,丫鬟们进来沏茶服侍,也是巧,就这一会儿的时间外面没人而已,想不到就来了这么一群人。 三四个丫鬟慌忙的出去了,咳嗽的咳嗽,把脚步声落响点的响一点,其中一个大丫鬟笑着忙道:“这边是齐家的四位奶奶,还有简家的两位奶奶。” 外面顿时安静了好一阵子。很明显,尴尬住了,刚刚说话的人根本不知道这周围有人,说的那句话却又不是应该让人听见的话,这实在有点尴尬。 大约还在外面琢磨进来还是不进来,过了一会儿,可能觉着实在躲不过,就这样走了反倒显得心虚,才进来了两个年轻的姑娘。 这两人温竹青倒是认识,一个是徐大人的女儿徐芸,一个是古家的女儿古香莲。 徐芸和七皇子的亲事应该是已经内部定下了,前几天徐老太太过寿的时候,还听见有人说这话,似乎是在等皇后娘娘指婚。 看见是她们两人,屋里人都努力的装着没听见刚刚的话,而徐芸和古香莲也努力的装成是根本没说过刚刚的话。 “几位奶奶们倒是悠闲,这里还清静呢。”徐芸笑着道。 古香莲倒是忙道:“是没人招呼几位吗?我的两位嫂子……” 温竹青和崔氏等人全都笑着摆手,简三奶奶笑着道:“不是的,刚刚你两位嫂子还在这边呢,只不过她们也忙,是我们叫她们不用管我们的,如徐姑娘说的,我们几个在这里图个清静。” 古香莲歉意的道:“今天真是怠慢了。” “哪里哪里。” 如此几句客气的话说完,大家都暂时没说话,气氛便慢慢的开始有些不自然。 未免变得更加窘迫起来,自然是没话找话说,简三奶奶询问徐夫人来了没有,徐芸说没来,母亲这段时间身体不适。 于是大家忙问什么不适,徐芸少不得说两句。正在转季,受了风寒…… 正说着,荷叶从外面急忙的进来了,看起来有些着忙,贴着墙来到了温竹青身边,躬身低声禀报:“那古大奶奶和三奶奶又来了,还领着一个妇人,看着像是强迫似得……” 温竹青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强迫?难不成是那位古家二奶奶?这古大奶奶和王婉柔到底在折腾什么? 现在看倒不太像是针对自己,反倒像是这两人联起手来在整那个古二奶奶?很明显她们后宅妯娌不和,今天这两位一定要那个古二奶奶好看? 只是怎么好看? 温竹青蹙眉想着,也没有做什么,倒是想冷眼看看。 崔氏已经看见她表情不对了,眼睛只往这边看。这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古大奶奶的笑声很清楚:“到了到了,就在这边。” “真的是……婆婆叫你们喊我的……”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有点小。 温竹青蹙眉。就看见古大奶奶和王婉柔两人一边一个,几乎强行架着一个年轻的妇人进来了,那妇人有些惊慌,但又挣不脱两人的钳制。 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婆子,有几个拼命往前挤,叫着‘二奶奶,快放开二奶奶’的,有几个又胡乱的挡在前面看着那几个人。  这年轻的妇人看起来有点眼熟。温竹青正皱眉看着,那妇人已经看见了屋里的所有人,非但没有所谓的‘婆婆’,反而是一屋子的客人,尤其在看到了温竹青之后,那妇人更加的脸色大变,唰的一下脸全 白了。 反应这么强烈,把温竹青还给吓了一跳,皱眉使劲想,这位是谁?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这是我们家二奶奶……齐五奶奶,您给看看,是不是脸色不好?要不你给诊个脉?她真的是身体不适呢。” 古大奶奶使劲拉着拼命想要挣脱的古二奶奶,大声的对温竹青说着。 屋里其他的人全都是大吃了一惊,尤其是古香莲,吃惊的站起来过去道:“大嫂,三嫂……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二嫂……二嫂你没事吧?” 吃惊的声音都结结巴巴地。 古二奶奶死命的挣扎,古大奶奶这边没挣脱开,倒是将王婉柔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挣脱了,已经快要崩溃的她想也没想的就扬起手给了王婉柔一个耳光! 带着哭音道:“你们……你们……”身体一软,居然晕了过去! 王婉柔冷不防的挨了一巴掌,正要尖叫发怒,古二奶奶却已经晕了过去,她大约也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样严重,愣了愣往后一跳,叫了起来:“啊……这可怎么好,这,这可不怪我!” 古大奶奶也想不到,吃惊的叫:“哎呦,二奶奶?二奶奶!” 崔氏听见这叫声,尽管知道不是叫自己,却仍然忍不住的眉头直跳! 屋里人已经此起彼伏的尖叫了起来,加上身后的丫鬟婆子,已经叫成了一片,温竹青就在所有人的叫声中,沉声吩咐何叶和紫茸过去将人扶起来,去躺在旁边的榻上。 阁楼的窗户下面有个罗汉塌。荷叶和紫茸跟着温竹青的时间长了,处理这些事情倒是很沉稳,过去扶住了晕倒的古二奶奶,去躺在了榻上。 温竹青走了过去,看见古大奶奶下意识的就伸手要掐古二奶奶的人中,马上道:“古大奶奶稍等。你还是退后吧,不是每个晕倒的人都能掐人中的。”  古大奶奶手一顿,不知道被谁拉着退后了几步。 第四百六十四章 晕倒了二奶奶 如果不是这位古二奶奶心虚的自己晕倒了,温竹青还真的想不起来她是谁。 主要是装扮完全不一样了,时间过了许久,温竹青又没有特别的去记这个人,想不起来也是很正常的。 但她心虚到了如此,晕倒的一瞬间,温竹青一下想起来了。 这位就是去年来自己药铺子看病的那个年轻妇人,装扮成了乡下村妇,看的病是流产后遗症。 也就在想起来之后,温竹青一下也明白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古大奶奶和王婉柔一定要让这个古二奶奶见到自己。  显然,古二奶奶的保密工作做的不好,去年落胎的事情叫古大奶奶知道了,古大奶奶和王婉柔应该是跟古二奶奶不和的,说不定还在找她的把柄,准备怎么样了她,所以今天已经要让她表现出来现在 的心虚。 脉缓细弱,瞳孔散大,肌张力减低,血压也一瞬间降了下去。口噤拳握,四肢厥冷,苔薄白,脉伏或沉弦。虚证为眩晕昏仆,面色苍白,呼吸微弱,汗出肢冷,舌质淡,脉沉微。 这是典型的气厥。 温竹青低声让荷叶将药箱子打开,拿出来青布卷儿包的银针,取人中、内关、中冲、足三里、太冲、阳陵泉、神阙、关元、气海几个穴位下针。 “怎么回事?大嫂你为什么……”针下进去了一会儿,便能看见古二奶奶胸脯慢慢的起伏,古香莲实在是忍不住,转头就问古大奶奶。 古大奶奶面上却似笑非笑地,对于古二奶奶气厥过去一点都不觉着紧张,反而像是拿住了什么,一双眼睛只盯着温竹青。 “齐五奶奶,你见过我们家二奶奶吧?”她在旁边道。 温竹青回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人都站远一些,病人需要呼吸通畅。” 就古大奶奶和王婉柔、古香莲站的最近,因为她们是一家子,古香莲可能是因为关心,但古大奶奶和王婉柔却是因为想看看温竹青的反应。 “瞧这样子分明是见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二奶奶见了齐五奶奶竟然晕了过去?难道是……”古大奶奶并不后退,还在说着。 “古大奶奶!”崔氏忍无可忍,提声叫了一声。 从一开始见到这个古大奶奶,崔氏就一肚子没好气,只不过她不是主动寻事的人,也就没多说话。但心中对这个古大奶奶的厌恶非常多,偏这个古大奶奶戏那么多,崔氏实在没法忍耐了。 “请你往后退一点,你家二奶奶已经厥过去了!”崔氏声音提高了说道。 古大奶奶一下子住了嘴,盯了崔氏一眼,这一眼又看到了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眼神都不赞同,有些甚至已经表现出来了厌恶。 古大奶奶只好闭了嘴,免得引起公愤,往后退了退。 进针大约一刻,古二奶奶已经恢复了神志,慢慢的睁开眼睛。温竹青将银针全都捻了出来。 “二弟妹,你好些了吗?”古大奶奶自然是不死心,她今天折腾了这么半天,好容易将藏起来装病,死活不在今天出来的古二奶奶骗了出来,骗到了齐五奶奶面前,就一定要戳穿了她!  “二弟妹怎么见到了齐五奶奶就厥过去的,齐五奶奶有那么吓人吗?”古大奶奶装成好笑的样子,紧紧盯着古二奶奶:“二弟妹在哪里见过齐五奶奶?去年吧?去年二弟妹有一阵子身体不好,是去齐五奶 奶的药铺子看病了?那一阵子……” “这位古大奶奶!”温竹青也忍无可忍了,厉声叫道。 古大奶奶猛地转身看她。  “古大奶奶到底想知道什么?不知道你到底在查什么?不如就直接问出来,大家都在这里,正经的回答你多好?这样试探的样子不觉着太猥琐了些?你想知道古二奶奶去年在我的药铺子看没有看过病? 那我告诉你,这位古二奶奶我从没见过。你满意了?现在退后一点,不要将脸对着病人的脸!” 古大奶奶脸一下子铁青。 而古二奶奶被人扶着慢慢坐起来,听到了温竹青这话,脸色反倒是好了一点。  “今天来了那么多的客人,古大奶奶不如去外面招呼一下?还有古三奶奶,全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呀,哈哈,我们倒是不需要怎么招呼……别叫其他客人觉着冷落了,失了礼就不好了。”简三奶奶看见气氛 僵住了,便忙打圆场笑道。 古大奶奶脸色难看的盯着温竹青,半天才道:“齐五奶奶没见过我们家古二奶奶?去年……” “我见没见过古二奶奶,自己不知道,倒古大奶奶你知道?”温竹青冷脸看着古大奶奶,就差翻脸了。 古大奶奶怒着脸盯着温竹青看了半天,因为崔氏也盯着自己,她又是个对崔氏格外注意的,转而看了崔氏一眼,见崔氏同样也是鄙夷的看着自己,顿时古大奶奶格外的愤怒。  她猛地往后退两步,厉声道:“齐五奶奶,你的药铺子擅自给人抓落胎药,这你不可能不知道吧?落胎药是官府明令禁止抓的药,正要今天徐姑娘也在,就请徐姑娘回去跟徐大人说一声,请徐大人去查 一查齐五奶奶的药铺子!” 古二奶奶一听见‘落胎药’三个字,脸色苍白的几乎又要厥过去了。 温竹青冷笑着看着古大奶奶道:“我药铺子卖没有卖落胎药,我自己不知道,古大奶奶倒是清楚?难道古大奶奶去抓过?不然怎么一副有证据的样子?” 古大奶奶脸色大变!谁不知道她丈夫一年到头都不回家?说她抓落胎药,这分明是……这个罪名是她要安到古二奶奶头上的。 “齐五奶奶!”  “古大奶奶,有证据你就去告,没证据就不要在这里喊,这里是你府上,今天过寿的是你家的祖父,你不顾及古家的脸面,我们这些做客人的倒是不能不顾及。你如此的针对我,是不想让我在这里呆了 ?明说就是,如此鬼鬼祟祟手段频出,实在叫人觉着可笑!” 温竹青说着站起来:“告辞。”  说着要走。 第四百六十五章 绝非此意 古香莲脸涨得通红,过来忙拦:“齐五奶奶有话好说,我大嫂绝非此意……”转头看古大奶奶:“大嫂!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而古大奶奶因为温竹青的话已经呆住了,根本不能在说什么。看她呆在原地又窘迫又尴尬,王婉柔好歹的聪明了一回,忙拉着她出去了。 “古大奶奶真是可笑……”简家的一位奶奶也嘟囔了一句。 古香莲满脸通红。 徐芸也忙过来跟着劝温竹青。 温竹青其实并不想走,她只是拿话怼古大奶奶,把她怼出去而已。现在古大奶奶已经出去了,她更加没必要做张做势了,对过来劝自己的徐芸笑道:“我没事。” 徐芸虽然对齐家有些嫌隙,但其实具体对人来说,倒真嫌隙不到温竹青和崔氏身上,因为她听说了,何思月一开始还是齐太太准备定给齐五爷的。那么齐五奶奶怎么可能跟何思月关系好? 而齐太太都已经去了家庵清修了,即便外人不知道这里面都有些什么事情,但是一想都知道,不那么简单,齐家前段时间必然是不那么的平静。 所以对温竹青和崔氏还客气,如今找事的古大奶奶和古三奶奶已经出去了,大家便重新坐下闲聊。 古二奶奶少不得红着脸说些解释的话。 当然,在座的都是后宅的妇人,一个个精明的跟什么似得,便是两位姑娘,也不是那么不谙世事的,古家这几个妯娌不和,互相的抓把柄,已经是很明显的了。 大家自然是装不知道,装成是明白了古二奶奶解释的事情。 很快,简三奶奶就笑着换了话题,说起来家里头几个孩子的趣事,大家不管是真的感兴趣还是假的,也全都装成是感兴趣的样子,笑着听着。 崔氏反倒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跟温竹青说出去一下,便起身出去了。 温竹青还在看她,琢磨崔氏这会儿出去是干什么?身边就传来了古二奶奶很小声的声音:“多谢齐五奶奶。” 温竹青转头看她,见她面带窘迫的红晕,低着头眼睛都不敢看自己,声音轻的只有自己能听见,心虚的样子也是非常明显。 温竹青淡淡的道:“无妨,古二奶奶这是气血虚,多休息就行了。”虽然她帮了古二奶奶,但并不表示认同古二奶奶的所作所为。 古二奶奶听了她这话,反倒是微微松了口气,涨红了脸,更加不安,但却放了心。 因为温竹青的回答显然告诉她,之前没见过她,确实没见过。古二奶奶明知道是假的,所以还有些不安,但知道齐五奶奶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自然放了心。 古香莲在旁边时不时的看这边一眼,蹙眉。 …… 跟温竹青这边一样,其他几个地方也同样不是很顺利太平。 便是小竹雨,今天都和别人吵了一架,气的呼呼地。 竹雨和竹风跟着丫鬟来到了侧院,侧院这边果然有几个小孩儿,和他们差不多大,丫鬟们介绍了都是谁家的,不过竹雨没注意听,也没记住都是谁家的。 竹风很快和几个小男孩儿熟了,互相的言语挤兑,各说自己的投壶最准,于是必须要比赛,丫鬟们也是巴不得这些小爷有点事干,于是去隔壁的院子准备了投壶,请几位小爷去比赛去了。 温竹雨就在侧院这边的金银花下玩,一块儿还有其他两个女孩儿,一个跟竹雨一样大,八岁了,另一个小点,七岁。 金银花已经爬满了架子,现在正是开花的时节,整个架子上面都是黄色和白色的小花,格外的漂亮,竹雨仰着脸看着,想起来桃花村现在满村也都是这样的金银花,肯定很好看。 “小心点。”看见一个姑娘伸手去摘花,竹雨很自然的道。 那小姑娘撇嘴,很不以为然:“几朵破花儿而已,我才不稀罕。我们家种的都是牡丹玫瑰月季,根本不稀罕种这种低贱的花。”  这话温竹雨可真不爱听,扭头看着她道:“金银花可一点都不低贱,一蒂二花,两条花蕊探在外,成双成对形影不离,状如雄雌相伴,又似鸳鸯对舞,故有鸳鸯藤之称。金银花又叫忍冬,在药中列为上 品,金银花性寒,味甘,入肺、心、胃经,具有清热解毒、抗炎、补虚疗风的作用,还可以治小儿疮等等,花苞的时候摘下来,泡茶喝清热利嗓,好处多得很!” 说完了对那两个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儿道:“你们不要觉着花开的大朵就好看,就上等,花开的小就低贱,这样分辨花太简单了。” 本想说‘肤浅’的,但是知道这词一说出来得罪人,便换了个简单。  那个说金银花低贱的很是不服,但是又没有竹雨这么能说,连竹雨说的她都听不懂呢,小脸涨得通红,转开脸不去看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人家说商贾家的人都是一身的铜臭,你就是商贾人家 的……你懂什么花啊?” 竹雨一听恼了,也将小脸转开,哼了一声道:“自己不懂还说别人……不懂装懂最是可耻。” 另一个女孩子就是小点的那个,反倒是一脸想要劝解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劝好。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丫鬟清脆的呵斥声:“叫你走开点!我们家姑娘在这边,你这个乡下臭小子不要惊到了我们姑娘,走远点走远点,等一会儿再过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温竹雨很熟悉的一个人的声音,陪着小心的说着:“这位姑娘,主要是这株兰花已经倒了,必须马上处理,若是不架上杆子,只怕一会儿就死了。” “你这个臭小子!故意的是不是?!连一会儿都等不了就死了?再说了一盆破兰花儿……” 温竹雨听见了那个解释的声音,已经大叫了一声:“山哥哥!”冲了出去。 后面那两个女孩儿互相看了一眼,到底都是小孩,好奇心一个比一个重,加上其中一个刚刚还和这个女孩儿有别扭呢,就更加想看看她干什么去。 于是两人跟着也跑出去看。  在外面被丫鬟呵斥的,正是李山。青布短打扮,脚上的布鞋全都是泥巴,手里拿着几根长短不一的竹签,被丫鬟拦住,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第四百六十六章 臭花匠 温竹雨跑了出去,李山正好听见了喊声转头看,见是她顿时又惊又喜,笑道:“竹雨,你也在这里啊?” 温竹雨跑过去,到他跟前站住了,点点头小脸上都是笑容:“我也来做客的。你呢?这府里的花是你种的啊?” 李山笑着摇头:“不是,府里的花不是我种的,只是老爷子过寿,买了几盆兰花牡丹的,是从我那边买的,我今天过来维护一下。” 他们两个聊起天来了,偏那个丫鬟一点都不甘被挤到一边没人理,一看见自家的小姐出来了,顿时一声尖叫。 “哎呀!你们……你这个臭花匠赶紧离开这里!”丫鬟冲过去挡着出来的其中一位小姑娘:“姑娘快请进去,免得被人冲撞了。” 李山被呵斥了半天了,加上看见确实出来了好几个小姑娘,便也只能赶紧的离开。忙对温竹雨说了一句:“竹雨,我先走了啊。” 正要走,胳膊被温竹雨一把拉住了。 温竹雨转头看着那个丫鬟和姑娘,还真是巧,这个厉害的丫鬟服侍的姑娘就是刚才和自己吵架的那个,真是什么丫鬟带出来什么样的小姐! 她板着小脸看着那丫鬟道:“离这么老远又没打算过去都能冲撞了,你们姑娘是鬼呀?你才是臭丫鬟,满院子飘得都是你嘴里的臭气!”  其实周围的人本都呆住了。她一个富商家的千金小姐,却和一个满腿都是泥巴的花匠小子有说有笑的聊天,她这个千金小姐一点没觉着别扭,而最奇怪的是那个花匠,竟然毫无自知之明的也是表情自 然! 除了一开始呵斥李山的那个丫鬟,其他人都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呢。尤其是在看到温竹雨居然直接将李山的胳膊拉住了,那两个小姑娘简直都是骇然的瞪大眼睛! “算了竹雨,我走了……”李山伸手想在竹雨头发上揉一揉,但是小竹雨虽然头发还梳不起发髻,但是已经编成了辫子,还别着红玉描金晶钻蝶形花珠,他哪里能揉了,便放下了手。 “咱们就不走!”现在走,无疑是认输了,小竹雨哪里能放他走?更加抓紧了一点。  那丫鬟万万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比自己还厉害,又极端受不了她说的话,连声呛叫道:“这位姑娘说话就说话,带上我们姑娘做什么?!这里是内院,本来就不是下人来的地方,我叫他离开怎么不对了 ?!姑娘倒是真不嫌寒掺,跟一个下人说说笑笑还牵牵拉拉的,真也是……”  竹雨冷笑着道:“你还真是个自己打自己嘴巴子都不知道的糊涂虫!人家凭本事挣钱养家,又没有卖身为奴,我只问你和他之间谁是下人?照你说的这里不是下人来的地方,你这个下人为什么呆在这里 ,为什么不马上滚开?!你这个下人跟你这位姑娘牵牵拉拉的,是不是也不要脸了?” 李山趁着她吵架的时候,赶紧先将她的手轻轻拉下去了。 “你!”那丫鬟被竹雨一句顶的就无言以对了,气的说了一个字,转头去看她们姑娘。  原本跟竹雨吵嘴的那个姑娘终于回过神来了,自己的丫鬟被骂了,就像是自己被骂一样,何况之前还吵过呢!于是大声叫道:“天哪!天哪天那,”连说了三个表示自己的震惊:“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不 知道?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你要脸不要脸?!” 竹雨的小脸蛋顿时涨得通红,这一下是彻底的恼了,大声叫道:“有其主必有其奴,有你这样肤浅主子,就有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你说谁狗眼看人低?!” “你要非叫我再说一遍,我就再说一遍,就是你和你的那个满嘴臭气的臭丫鬟!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那姑娘吵不过竹雨,便冲上来想动手,这原也是必然的,冲上来两步,便转头呵斥丫鬟:“你们都是死人啊?难道叫你家姑娘上去跟人动手不成?!” 那吵嘴的丫鬟自然是冲到了最前面,接着从旁边又过来了几个丫鬟婆子的,有劝的,却也有要动手的。 “好了竹雨,别和她们吵了。”李山已经站在了竹雨前面,挡着那些人,倒是并没有说些激怒对方的话,只劝着温竹雨。 温竹雨的丫鬟跟来的是黄芪,站在小姐的身边倒是一直没出声。主要是竹雨太厉害了,根本也轮不到她说话,这会儿看见对面的人居然想动手,便忙拉着竹雨往后站。 李山已经十三岁了,虽然还是少年,不过个子长高了些,比对面那些丫鬟有些还高呢,又是个男子,站在那里一挡,倒是真没人敢上前来,几个丫鬟叽叽喳喳的乱喊着。 “放肆!” “还不快点退下!” 倒是两个婆子看见是个年轻少年,反倒往上凑,笑嘻嘻的还想占便宜:“哎呦,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们古家撒野!” 原来跟温竹雨吵架的竟然是古家的人。 “臭不要脸!”温竹雨看见那两个婆子故意往李山身上蹭,顿时大怒的骂了一句。 李山能挡住丫鬟,却挡不住不要脸的婆子,顿时连忙的后退,退了两步就感觉要撞到后面的竹雨了,便转身拉着她后退两步。 黄芪叫道:“原来你们是古家的人?正好!我就去找古家的主子问问,古家就是这样待客的?!专门的写个请柬给我们姑娘,我们姑娘给脸面来了,却这样被对待?!” 这一声果然管用,那两个笑嘻嘻往上凑的婆子身形一顿。 黄芪指着她们厉声道:“你们两个谁都别走!就在这儿站着,我这就去找问一下,是不是这个理!” 其中一个婆子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陪笑着道:“哎呦,姑娘好大的脾气,原本是你们姑娘先跟我们表小姐吵起来的,现在又反咬……” “你说什么?!”黄芪一声怒斥! 那婆子笑嘻嘻的住了嘴,转身就走:“不劳姑娘去找,还是我去找好了。”她居然就脚底抹油的溜了。  另一个婆子不甘示弱,自然是跟着也跑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帮你出头 两个婆子脚底抹油的跑了,那个跟温竹雨吵架的表小姐就气的跺脚,指着温竹雨叫:“你们还不上!”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原本怎么回事已经忘了,现在只记得要打架,看见婆子跑了,便指挥自己的丫鬟上。 那几个丫鬟看了看这边站着的大男孩儿,都有点怯怯,谁也不能上来和一个男人动手动脚吧?  那边有个年岁大一点的,看起来似乎懂点事,上前对温竹雨道:“这位姑娘既然是大户人家的,想来应该也知道规矩,这样的下人……”说着指了指李山,不过‘下人’两个字才说出来,马上想起温竹雨反 驳的话,顿了顿又改了口:“这样的外人岂能随便的进入后宅?后宅都是些女眷,原本就不是这外人尤其是男人该来的地方。”  既然她想讲道理,温竹雨就跟她讲道理:“既然是内宅,李山哥哥怎么知道需要护理的兰花在这里的?没人领他进来,他自己能找到?不说去找领他进来的人,反倒耀武扬威的呵斥,我只问你,你呵斥 别人的时候想过没有,你自己又是什么身份?把别人贬低的一文不值,你又高贵到哪里去?” 最后那几句话说的是之前的那个丫鬟,那个丫鬟果然就受不了,拔尖了嗓子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跟一个下等人哥哥妹妹的乱叫,不……不……”到底不敢说出来 “放肆的丫头!”黄芪叫了一声,就想上前去打那丫鬟。 “住嘴!全都是你惹出来的,还敢在这里胡闹?”那个年长一点的丫鬟低声的呵斥,那嚣张的丫鬟好像更怕这个大丫鬟,低下头去委委屈屈的退后,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你还敢挑拨姑娘?!”大丫鬟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显然也是忍无可忍了。 嚣张的丫鬟不敢说话了,那姑娘却忍不住了,叫道:“你训她做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但凡是跟别人有事,就你最能!每次不去说别人,反过来倒说自己人,说自己人就显得你厉害了?” 那大丫鬟自然不敢跟姑娘犟,低头嗫嚅着请罪。 看见她们自己反倒是吵起来了,温竹雨在这边冷笑。 李山对她道:“竹雨,你别和她们吵了,赶紧去找你姐姐吧。我看着你走了再走。”说着对黄芪道:“领着姑娘去找竹青姐。” 黄芪还没来的急答应,温竹雨已经道:“我不走!”她先走了,岂不是表示自己认输了? “说!你跟这个下人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这样护着他的?”那对面的姑娘把自己拉架的大丫鬟斥责的住了嘴,自己又上前跟温竹雨继续吵。  温竹雨还小,对这样的话反倒没有那么的敏感,大声还嘴道:“你跟下人才有见不得人的事!你懂这么多也是下人教给你的?你的这些个下人教给你这些,你家里人知道不知道?这就是你家的规矩你家 的教养?!” 那姑娘真是超不过她,被她这两句终于气哭了,抹着眼泪哭着道:“我去找我姑姑去,把你这个坏蛋赶走!不要脸,呜呜呜……” 哭着走了。 温竹雨是一点亏都不肯吃,最后还念叨一句:“你才不要脸。”撇嘴这才去看李山。 一群小姑娘吵架,李山劝也劝不住,想让温竹雨离开,温竹雨又不走,她不走李山就绝对不能走,只能挠着头听几个小姑娘吵。 现在看见终于吵走了一个,松了口气,忙对温竹雨道:“竹雨,赶紧去找你姐姐去。” 温竹雨噘嘴:“我姐姐忙得很,又要去拜见谁谁谁,又要和谁谁谁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大人坐在一块儿说些不咸不淡的,连她们自己说的都快要睡着了!我去有什么意思?”  李山又好气又好笑:“快去吧,在这里做什么?”他知道,若是说别叫那姑娘找了帮手来跟温竹雨吵架,温竹雨吃不得激将反而更要留在这里,所以想了个别的借口:“你不走,我就不能在这里修这盆兰 花,这花已经快不行了,在耽误就真的死了。” “看着你修,怎么不行?”温竹雨道。  “姑娘,咱们到底是来做客的,李山是来干活的,您愿意在这边看着,觉着没什么,只怕转身咱们走了,古家的人呵斥李山,再不给他活了,甚或者连花钱工钱都不给了,只说冲撞了府里的小姐……您 这样不是连累了李山?” 还是黄芪知道,用这话说温竹雨。  果然,温竹雨一听会连累李山拿不到花钱和工钱,只能噘嘴道:“那好吧……那我走了。”又想起来了,对李山道:“对了山哥!我听姐姐说起来过,我们家的那些花都要补上呢,姐姐说哪天找你去看看 ,你哪天去看?” 李山愣了愣,又笑道:“竹青姐没跟我说呢,等她跟我说了,我就去。” “我不是正跟你说呢?真的是姐姐说的要找你的。”温竹雨说着转头看黄芪:“是不是,黄芪姐姐?” 黄芪忙点头,对李山笑道:“这话五奶奶真的说过,只不过最近府里头事情多,总想着什么时候你进城了能去府上,再跟你说。” 李山一听有些愧疚,道:“我也进了几次城,都是……” “哎呀,不用解释这个了,左右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啊!你明后天就去我们家,看看我们家的花丛怎么重新种上。” 温竹雨生怕李山不答应,说完了摆手:“那我走啦。” 李山笑着点头:“好,知道了,我明后天去。你慢点。”看着温竹雨跑跑跳跳的走掉了。等李山在转头,就看见刚刚那两个婆子站在门口,皮笑肉不笑地,等温竹雨走了,那两个婆子才过来了。 “我们管家说了,你这样有齐家仗腰子的人,我们是用不起的,赶紧端了你的花回去吧!”一个婆子手划拉了一圈,脸上幸灾乐祸的笑着:“今天府里用你的所有花,全都端走!”  这会儿都已经午时快过了,早上摆设的花都已经用过了,现在才说不用了,这古家真的也是够不要脸的。 第四百六十八章 气哭竹雨 李山没多说什么,跟这样的人家讲理根本不可能,何况自己的身份跟这样的大户人家争,什么结果李山很清楚。 如此外表披着诗书世族仁义道德的皮的人家,今后想让李山再给他家种花,也是绝对不可能了。 李山在这边将属于自己的所有的花盆全都集中到了一起,然后一盆盆的去往停在角门外面的牛车上搬。 院里还有另一个姑娘,一直没出声,这会儿也没走,就看着李山搬他的花盆。 温竹雨去找姐姐,才走出了这边的院子,突然想起来了,对黄芪道:“对了!忘了跟山哥说了,还是后天去家里,明天先生要检查礼运篇,说不定要拖延下学的时间呢。” 说着转身往回走:“我去跟山哥说。” 黄芪嘴巴动了动想劝劝,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姑娘这会儿就算是去找五奶奶,五奶奶也未必能马上走。 横竖是要转着玩的,又不赶着做什么事。 于是跟着温竹雨又往回走。 回到了之前的院子,却发现李山不在这边了,连原本放在路旁的两盆兰花也不见了,温竹雨正在奇怪,到处的找,旁边过来了一个姑娘道:“你是在找那个花匠么?” 是之前和她们一块儿在院里的另一个小姑娘,温竹雨和古家的那位表小姐吵架,这个姑娘倒是一声没吭。 温竹雨便点点头:“对呀,你看见他去哪儿了吗?”  那姑娘就道:“被古家的人赶走了,还说他这样有齐家给仗腰子的人,古家是不敢用的,叫把花盆都搬走,花钱工钱全都没给。”说着撇嘴哼了一声道:“古家还是大户人家呢,丢死人了,赖人家十盆花 的钱,根本不配称什么诗书世家。” “真的?!”温竹雨震惊,忙问:“往哪儿走了?” “那边。”那姑娘指了指角门:“就十盆兰花,一个人搬的,这会儿可能已经走了……” 话还没说完,竹雨已经往角门那边跑去了,一路跑到了门外面,只看见一辆牛车正好在胡同口拐弯没了影子。 还想往外追,不但是黄芪拉着她,便是门口守门的婆子也不敢叫姑娘往外面跑了。 温竹雨实在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自己吵赢了,可李山被人赶走了,花钱和工钱全都没拿到。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就如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古家真是太过分了……” 黄芪慌得忙拉回来轻声哄:“好姑娘,快别哭了,叫人看见了不好……”顿了顿忙又道:“李山今天虽然没挣到钱,可咱们家的活给了他,会挣很多的,咱们家五爷五奶奶都照顾他,他不会吃亏的……” “这样也算是看清楚了古家的内里,竟然是这样的不堪,跟五爷和五奶奶都说说,今后和这样的人家少来往……快别哭了。” 低声劝着,温竹雨眼泪却越来越多,直到听见了之前说话的那个姑娘的声音:“别哭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也死不了人。” 温竹雨一来也有好奇心,二来这个姑娘之前说过,比她还小一岁,温竹雨在她面前就不好意思在哭,于是擦着眼睛,使劲忍着。 抽咽了一会儿,看见那个姑娘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便问道:“你是谁?” “我叫范玥诗,父亲是陪都国子监的,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你没记住?”小姑娘说着偏头看她:“我倒是记着你呢,你是齐家五奶奶的妹妹,借住在齐家。” 黄芪一听,以为她没安好心,顿时紧张了起来,拿着手绢递过去让温竹雨擦眼泪,仔细听着这位姑娘的说话,若是有不对的,便赶紧岔开。 温竹雨倒是没见怪,点头道:“对呀,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范玥诗拍手道:“我还知道你姐姐带着你和你哥哥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刚刚那个人是你们村的吧?我听说了,你们村现在好些种花的。” 温竹雨又点头,愕然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啊?” 黄芪也更紧张了,睁大眼睛盯着那个姑娘,私下里将五奶奶和小爷姑娘的身世打听的这么清楚,安得什么心?  不过那姑娘年岁小,什么都藏不住,直接就说了:“我娘病了,在长安城看不好,听说这边有专门看我娘这种病的大夫,就带着我过来的。就是你姐姐啊!齐家五奶奶,说是能治好我娘的病,我娘和我 爹说你们的事,我听见了。” 温竹雨恍然。 黄芪在旁边听见了,这才恍然的松了口气。看了看那范玥诗小姑娘身边跟随的丫鬟,那丫鬟同样一脸的紧张,现在听见姑娘什么都说了,又无奈又窘然。 黄芪心里偷偷的觉着好笑。 温竹雨还在问着:“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去看病啊?” 范玥诗用手指头戳着旁边的栏杆,叹了口气:“不知道呢,说是你姐姐看病还有固定的时间,只能那时候去。” “那怎么不去我们家啊?”温竹雨道:“去我们家找我姐姐看病就行了。” “那哪行啊?我们又不认识你姐姐。”范玥诗说到这里眼睛一亮,笑着道:“要不你去跟你姐姐说……” “姑,姑娘……”范玥诗的丫鬟听见姑娘果然开口要求别人怎样怎样了,紧张的顾不得太多,赶紧轻声打断了,陪笑着道:“姑娘,这样不太好……人家也有人家的事……” 范玥诗大约在家也听父母亲说过,便不说下去了,叹气道:“算了,还是等那天吧。” 温竹雨听得也不是很明白,想了想回去了自己可以和姐姐说一声,但是不用现在答应她,因为万一姐姐不答应给看病,自己不是白答应了?于是只点点头,没有在说话。 两个小姑娘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古家的人过来说用午饭了。  这一次来的下人已经换了人,是个穿戴整齐的婆子,不过温竹雨现在对古家的人已经没有了好感,就没去给她们小姑娘安排的饭桌,跟范玥诗小姑娘挥手告别,便叫黄芪领着自己去找温竹青了,等见了姐姐,就和姐姐说,要早点走。 第四百六十九章 醉酒吐真言(上) 崔氏跟着古大奶奶出来,原本想说两句不该别人听见的话的,这些话她早就想对古大奶奶说了。 谁知道古大奶奶走的快,一出来和王婉柔分开了,就不见了人影。 崔氏一直走到了另一个很偏僻的院子,才看见古大奶奶在前面进院门,便追了进去,看见了古大奶奶的背影道:“你站住。” 古大奶奶惊讶的站住了。 这个院子是个小侧院,不住人的,而是下人将一些随时会用的东西放在这边,尤其是今天这样的日子,上房各处随时会用一些东西,这边临时放了不少。 古大奶奶过来是询问午饭的事,前面男人们那边宴席都已经开了,内宅这边什么时候摆上? 一个婆子正回禀着:“大太太、二太太那边已经摆上了,只有小太太那边还……” 古大奶奶刚听到这里,就听见身后来了这么一句。 崔氏声音本就温温柔柔的,即便是现在这样呵斥,却也没什么力道,古大奶奶转身看见是她,惊讶的很,站定了顿了顿,又冷笑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想起刚刚的事情,不由得还恼怒异常,但好像跟崔氏也没什么关系,崔氏从头到尾一直没说话,古大奶奶就算是一肚子的气,却也找不到崔氏撒,所以没好气的站着,看着她倒是没说话。 “我……”崔氏想说什么,但是一看周围那么多下人,又觉着应该给她留点脸面,顿了顿道:“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凭什么?!”古大奶奶的忍耐也就是一会儿,气呼呼的过去坐在了屋里的圆桌上面,桌子上面放着几盘菜,还用银盖子盖着,还有四壶羊脂玉酒壶,这些应该是给哪个房院准备的,还没有来得及端出 去。 “有话你就在这里说!我做事向来光明正大的,少跟我鬼鬼祟祟。”古大奶奶气愤愤的道。 崔氏原本是给她留脸,想不到她居然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气的冷笑,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你既然不顾什么,那我就说了。你成天的去我们家的丝绸铺子,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出去,快点出去!” 崔氏话才说了两句,古大奶奶的丫鬟却已经听出来不对劲了,赶紧的将屋里还在忙碌的其他丫鬟婆子往外轰。 崔氏只好停下。  古大奶奶的丫鬟自然是知道自家的奶奶是怎么想的,一听见齐二奶奶的话头,就知道可能要摊牌,这些话哪里能叫别的人听去了?古大奶奶还生着气,不知道叫人出去,她不能糊涂,这话一定不能叫 别的人听见。 因此大声的将所有人都给轰了出去,也不管有两个丫鬟急忙的说着桌上的那些东西要端走的…… 甚至还关上了门。 崔氏的丫鬟跟着来了两个,就站在崔氏后面冷眼看着那丫鬟忙活,冷哼了一声。 “我告诉你,不要在纠缠我相公了,不要再去我家的丝绸铺子。”崔氏干脆也不琢磨怎么说了,直截了当,她也不想在这边跟这位古大奶奶多说话。 “你也是有家有丈夫的人,古家也是有体面的人家,你这样做难道就一点不怕传出去难听的话,你自己抬不起头来做人?”  去年古大奶奶想要用接近温竹青的办法,曲折的跟齐家人建立友情,以便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出齐家,达到她自己的目的。不过这算计叫温竹青识破了,根本就不搭理她,给了好几个冷脸,也不肯跟 这位古大奶奶多来往。 古大奶奶受了冷脸,却并没有灰心,她反而还愈挫愈勇呢!依然是和以前的方法一样,不能去齐家,就去齐麓的丝绸铺子,借着买丝绸的名义接近齐麓。 这一年变本加厉,去的反而更勤了,齐麓不堪其扰,着实的想跟她说明白,对她,自己是毫无想法的,不要觉着是个男人都想要占女人的便宜,这样送上门来的,男人都会想着不要白不要。 只是怕这话说出来了,古大奶奶实在没脸,再要是做点什么绝事出来,倒是不好。 这些话夫妻在家的时候,也是跟崔氏说过,崔氏那时候就想,齐麓不好说,那就自己去说,自己的丈夫,自己不维护谁维护? 鼓着这股子气,崔氏都琢磨了很长时间了,今天正好也是个机会,所以话说出来就很直白,甚至于比较难听,因为古大奶奶做的事情更过分! 果然,听了崔氏的话,古大奶奶的脸一下子通红,眼圈也红了,接着就怒了,瞪着崔氏半天,怒道:“你少教训我!我体面不体面跟你没关系!原本齐麓就是我……”  “你说什么?”崔氏一下子也怒了,提高了声音叫道:“你自己给自己留点脸面!事情过去了不是就没人知道了,之前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清楚,我相公也清楚,他到底想娶谁,你不要装 不知道!总做出来一副被人抢了……” 气的很,但是难听的到底说不出来,浑身发抖的道:“现在还说这样的话,当着我的面居然还说这些……你是骗别人呢?还是连你自己都骗?明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在这里装!”  古大奶奶眼圈更红了。她出嫁前和崔氏一样,也是个知书达礼温婉贤惠的大户人家的女孩儿,现在变得如此的……不体面,如此的泼辣,还不是因为自己的那个丈夫?那个丈夫可谓是全天下皆知。名声 大的从咸阳到京城,从京城到江南,没有不知道他什么毛病的。 有这样一个丈夫,古大奶奶还有什么脸面? “你现在自然是可以挺着胸脯子教训别人,不知道别人怎么过的日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我骗不骗自己关你屁事……”还想在呛崔氏两句的,但是说出来话都带着哭音了,哪里还有什么气势。  被崔氏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古大奶奶确实是一直在自己骗自己,现在好像才知道了真相,完全的受不了崩溃了。 第四百七十章 醉后吐真言(下) 原本桌上放着四壶酒的,现在已经只有三壶了。  古大奶奶手里拿着一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人也开始迷瞪,颠三倒四的说着:“我在家也是一样啊,跟你……一模一样!也是贤良淑德,温婉柔顺,懂……懂规矩礼教,人,人人都夸我,以后肯定会 得个好夫婿的,一定……会。” 说到这里哭了起来:“成了亲才知道,什么好夫婿!好……哈哈哈,真是太好了……”说着指着对面的崔氏道:“你知道不知道,成亲的头一天,他就要去苏州,说什么,什么……” 想不起来了,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道:“什么百花会要开始了,我还以为真是花卉呢,呵呵,呵呵……”冷笑两声:“原来是青楼的选美!” 说着唔唔的哭了起来,一口将壶里的酒仰脖子全干了,伸手去拿另一壶。 她的那个丫赶紧的上前劝,只是那里劝得住,被古大奶奶一把推开了,指着她大叫:“就是你!你这个狐媚子,狐媚子……” 那丫鬟原是个老实的,被这样呵斥了,吓得满脸通红避开了,也不敢在上前。  古大奶奶哭了一会儿,又开始说,成了亲之后的日子如何如何:“半……半年后,我才见着……你才怎么着,要不是半年后他是白天到我屋里来,我都认不得他……哈哈哈,进门往我榻上一坐!唬的我赶 紧叫丫鬟,说屋里来了陌生男人,快点打出去……” 说着哈哈哈的笑了两声,然后又开始哭。 崔氏都已经不知道第几回的想要出声制止了,想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来叫你不要在纠缠我丈夫的…… 不过这些话却又说不出来,古大奶奶平常看起来特别令人厌恶,尤其是今天的一通事情,崔氏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在古家过得不好,却还有心思跟妯娌斗?人家古二奶奶就那么可怜的被她硬拖着出来,简直说什么好? 可现在听了古大奶奶这些哭诉,崔氏实在又没办法心硬到底。 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也拿过来一壶,打开了盖子对着嘴喝了一口,辛辣的感觉从舌尖到了嗓子眼,辣的崔氏吐吐舌头。 “就这样了,我忍气吞声还是忍了……能怎么办?府里头的人都和死了一样,我跟谁说,谁都叫我忍,我是媳妇子,我就必须忍!我……忍……”  古大奶奶拿过来新的一壶,打开了猛灌了一口,满嘴都是酒,顺着嘴角往下流,却也不擦一下,哭着继续说:“还有……还有更可笑的呢,你知道,他,他的通房丫鬟有喜了,我还挺高兴的,我自己不 生……起码大爷绝不了后……可没想到,没想到大爷说,不,不是他的……” 她笑嘻嘻的抬头看崔氏:“你,你猜,是谁的?” 她的丫鬟急的都快要上吊了,蹲在了那边哭了起来,崔氏的丫鬟看不过去,其中一个上前去低声劝。 崔氏涨红了脸道:“我才不想知道是谁的!你们家的事别跟我说,我不想听!我只是告诉你,你不要在纠缠我丈夫!” 古大奶奶一瞪眼:“谁纠缠你丈夫了?!明明是……是我的,原本是跟我定亲的……”说着又哭了起来。 崔氏气愤的喝了一口酒,怒道:“你真不要脸!”酒壮胆,这些难听的话终于也能说出来了。 古大奶奶却并不以为怪,或者说已经习惯了,依然是哭着,指着她说着:“你说……你自己说!原本是和我家议亲的,是你,分明的就是你……横刀夺爱!” 崔氏大怒,叫道:“你才……呸!只是才说了一声,根本就没到议亲的地步,你不要自己骗自己!”  看见古大奶奶要说话,马上就打断了道:“我劝你真的不要自己骗自己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过得不如意,相公不争气,你就怪家里给你选错了亲。这也没什么,家里人是给你选错了亲,但是你也不能把眼睛盯住了我相公,不能觉着你原本应该怎么样怎么样,根本不是好不好?你家只是跟齐家提了提,还没有到议亲的地步,齐麓已经上我们家门求亲了。我劝你认清楚现实,不要在想那些虚幻的,倒 是正经想想以后怎么过,若是实在过不下去,跟娘家人说说……”  “呸!”古大奶奶也还她一个,大声道:“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怎么样不用你出主意,我就是……这样,怎么啦?碍着你什么事了?你以为你相公就好的很?哼?在外面还不知道什么样呢……哼, 我……他对我也挺好的,每次都多给了二尺……” 古大奶奶的丫鬟捂住了脸,真恨不能现在就找个井跳进去算了。 原本崔氏的丫鬟还好心劝她,现在听见古大奶奶居然说出来这样的话,顿时恼了,哼了一声站起来,也不劝那丫鬟了。  崔氏自然不知道旁边的丫鬟们也很多戏,听见了古大奶奶的话,又恼又冷笑:“只要是进了我们家的铺子,任何客人他都多给两尺。”气愤愤的喝了一大口酒,将酒壶重重的往桌上一顿,大声道:“你真 不知廉耻!” 这声音大的将丫鬟都吓了一跳,原本其中一个想上前去劝的,哎呦二奶奶,您可不能再喝了…… 被二奶奶前所未有的一嗓子高声吓得又顿住,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苦了脸,其中一个小声道:“这可喝多了啊……还是赶紧去找二爷吧?” 另一个便点头:“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二爷。”  “你真是……死心眼儿!男人不都是那样,那样看见新人就欢喜,看见旧人就厌烦?你得……你得哄着他,才能叫他到你身边来……给他点甜头,那什么,你不是给他姨娘了么?这有什么想不开的?”古 大奶奶喝着壶里的酒:“你就把我……当成是他的姨娘给他好了……或者,通房也行啊……”  古大奶奶的丫鬟真的受不了了,大叫了一声:“大奶奶!”过来死命的将古大奶奶的身子往上扶:“你喝多了,咱们走吧,咱们走吧……” 第四百七十一章 醉态可鞠 齐麓跟着报信的丫鬟急匆匆的来到这屋里的时候,对面的古大奶奶已经醉的一滩泥一样的趴在桌上了。 崔氏手里握着一壶酒,呆呆的发怔,喃喃的又说什么,然后仰脖喝一口。 齐麓跟崔氏成亲好几年了,从没见崔氏这样喝过酒……不对,是从没见她这样喝过任何的东西,顿时惊得眼睛都直了,忙跑过去扶住了她,急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这是……着了什么魔啊?” 转头又骂那两个丫鬟:“奶奶都喝成这样了,你们两个也不劝劝?!” 吓得两个丫鬟忙跪下了,也不敢辩驳。 “赶紧……把我的披风拿过来,去跟五爷说,我和二奶奶先走了。”齐麓吩咐,又将崔氏轻轻搂怀里,一手去拿她的酒壶。 “不,不要!不要抢我的……”崔氏努力的想要把酒壶保住:“你喝你的……那,那不还有吗?”醉眼朦胧的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酒壶。 齐麓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侧头看了她一会儿,真的是喝醉了,都认不出来自己了。 这还是头一次见崔氏喝醉,齐麓都觉着新鲜,忍着笑温柔的哄着,把酒壶哄得拿去了,道:“怎么就喝成这样了?你和她……”看了看对面烂醉如泥的古大奶奶,无语摇头:“你和她有什么好喝的?” 崔氏酒壶没了,整个人就如同一汪水一样软倒在他身上,嘴里还嘟囔着:“姨娘……不行,通房……不行,什么……都不行,不行!他是我相公,我的……我的。” 齐麓又愣了愣,仔细听嘴边笑容都扩大了:“好媳妇,你说什么呢?是说我吗?对呀,我是你的。” 崔氏嘟嘟囔囔的还没说清楚,丫鬟已经慌里慌张的拿来了披风,齐麓将披风给崔氏裹上,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扶了起来,叫她靠在自己身上,披风将整个人都裹住了,好歹的隐藏一下。 这才出来了,寻了个人少的路径,从侧门出来,上车回家。 坐车上这才问是怎么回事,丫鬟跪在车外面大致的说了说。 齐麓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低头看看怀里的醉美人,摇头好笑的道:“你说说你……”实在不晓得说什么好。 到了府里也就顾不得太多,打横里抱着直接回自己的房院了。 唬的门房婆子跟在后面惊讶的伸头伸脑看:“二爷抱回来的是谁啊……怎么闻着那么大股酒味?” 就有人翻白眼:“还能有谁,自然是二奶奶了。” 守门婆子更加翻白眼:“你什么时候见过二奶奶这样失礼过?还喝醉了被抱回来……就是高声说话都从没有过!” 跟她说话的就觉着有道理,刚要点点头却又道:“那是谁?能叫二爷抱回来?” 守门婆子于是懵了,点头道:“也是啊……” 且不说婆子们纳闷,齐麓抱着崔氏回到了房里,叫丫鬟赶紧去厨房说一声,叫煮醒酒汤拿过来,又让丫鬟烧水给洗洗。 这边正忙活着,崔氏倒被折腾的醒了,一看见自己身边的就是齐麓,于是一把将他的脖领子薅住了,醉醺醺的叫:“相,相公!我问你,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齐麓想把她身上的大衣裳脱了,一身的酒味,他都要熏晕了,一边忙碌一边问:“是什么?”还想要把她薅着自己脖领子的手扳开,还不能太大劲,别把她手指头弄疼了。 “是不是……”崔氏想了半天,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便松开了手。 齐麓给她把大衣裳脱了,丫鬟端来了醒酒汤,忙吹凉了给灌下去,又抱着去小屋洗澡。 又是脱衣服的时候,崔氏一下又想起来了,于是又将齐麓的脖领子薅住,叫道:“你在外面什么样?” 齐麓莫名其妙,看她如此醉态可鞠的又实在可爱的紧,脸蛋红扑扑的娇俏动人,忍不住的就情动,好笑的低声问:“什么我在外面什么样?” 挥手叫丫鬟都出去,不但是拖她的衣裳,连自己的也脱了。  “就是,就是……在外面什么样?外面的女人……”崔氏迷迷糊糊的,努力还想睁大眼睛,解释清楚:“就是……古大奶奶说的,谁知道你在外面什么样呢,你……你可不许骗我,我要护着你呢,你是我相 公……”  语无伦次的说着,却说的齐麓心动不已,低低的笑:“今儿可算是开了眼界了……你还有这样的时候?”凑上去先将那嘟嘟囔囔的小嘴堵上了,深深亲吻了一会儿,松开了便放在了浴桶中,将自己三两下 的扒光了,也跳了进去。 …… 竹雨找到了温竹青,从阁楼里拽出来,撅着嘴说着刚才的事,一定要现在走。温竹青听了蹙眉,想想时辰差不多了,现在走也可以。正要叫人去找竹风,竹风回来了。 小脸气的通红,过来拽着温竹青要走。 温竹青惊讶又好笑的忙问怎么回事,竹风气愤愤的道:“输了不承认!他们都不是好汉!明明输了,非说自己赢了,他们的小厮也说是我输了……”说着怒哼:“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一听是小孩子们之间的纠纷,温竹青正要劝劝,竹雨把竹风拉到了一边,告状的说遇见了山哥,然后山哥被欺负了。 竹风听了更加的生气,两个孩子过来一边拉着温竹青的一只手,摇着一定叫现在就告辞,马上走。 温竹青答应着,叫人去跟古大太太邱氏说一声,先告辞了。另一边派丫鬟婆子去找二奶奶,并去外面跟五爷说,要走了。 又叫人去跟简三奶奶等说一声,只说家里有事急着回去,就不前去告辞了。 准备车的先回来,说马车准备好了。竹风和竹雨是一刻都不想呆了,温竹青只能领着两人先来到了院门这边。 等了一会儿齐瞻也来了,看见竹风和竹雨在跟前,倒是没多说什么,只笑着和温竹青道:“二哥和二嫂已经先回了。” 温竹青点头也没多问,一家子上车,回到了齐家。  进门竹风和竹雨各自回各自那边去,两个孩子依然气愤愤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 说闲话的少卿 看见两个孩子如此,齐瞻奇怪的问是怎么回事。 温竹青便将竹雨遇见了李山的事情说了,齐瞻听了摇头道:“古家可真真是难看到极点了,为了省钱脸面都不顾了。” 温竹青道:“他们觉着李山是乡下人,被欺负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古家的体面依然还在……不知道背地里这样欺负了多少的人了。” 齐瞻想了想道:“不用急,古家丢脸面的时候还在后面呢。一个姨娘,家里头哥哥升了官,整个古家都扒下读书人家的面皮了,什么小太太都出来了,名声都已经传到了京城,且等着好看吧。” 温竹青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政说的。”齐瞻道。 温竹青闻言却更加惊讶道:“方政?你和他……都已经到了能聊这个的地步了?”  齐瞻正在脱外面的袍子,听了一下笑了,张开手让她帮自己解衣带,笑道:“上一次遇见了之后,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前两天寻了个机会把我叫到外面吃了顿饭,说了说……意思还是嘱咐,叫我装不知 道,我自然是答应。” “那他透露什么了?”解开了衣带,温竹青又帮他将里面的长衫也脱了。  “透露了一些吧,一来是为了一些积年的案子……长安和咸阳那么大,积年的案子也不少,皇后娘娘过两年要来了,总不能积压一些大案要案破不了?还有就是为了某一桩案子,惊动了皇上的,当然, 什么案子不会跟我说。” 齐瞻脱了长衫,只穿着月白色的松裤和中衣,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给温竹青也倒一杯,递过来。 温竹青拿着自己的腰带,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道:“那怎么还说到了古家?”  “吃一顿饭呢,案子什么的都不能说,一顿饭总得说话吧?方政也是老油条了,只跟我说了好些的京城轶闻,关系咸阳城里一些人的,又简单不牵扯正事,又能打发时间。其中就说了这古家。皇后要来 咸阳,咸阳的一些有名望的人就重新被提起,古家也是其中之一,说起来自然少不了说说古家现在的情况……” 放下杯子,齐瞻说着看温竹青笑:“古家现在的情况,连我们都看不上,更别说京城那些人了。” 温竹青恍然了,又摇头道:“这才是机关算尽,古家为了攀上一个礼部员外郎,成天盼着正房的太太早点死,却想不到这样反倒叫人瞧不上,说不定连累了那个员外郎也未可知。” “这话说的正着了,还真是如此。”齐瞻说着,进了小屋洗漱。 温竹青在外面想了想,那个方政还是大理寺少卿,却跟齐瞻说些别人家的闲话,想想也是可笑。 在里面又大声道:“咱家的花草不是要添补上?就叫李山来做好了。” 温竹青道:“当然是给他做,原本上个月二嫂就跟我说了,我也打算马上找他的,谁知道头一次没找到,说是去陈仓县了。后来就忙得没顾上。” 说着换了家常的衣裳。 齐瞻又出来了,问道:“对了,二嫂和你说没有,怎么就先走了?” 温竹青坐在了梳妆台前,摘着自己的首饰:“不知道啊,只看见二嫂去追古大奶奶,我还以为她说两句就回来了,谁知道半天没回,正要叫人去找,竹雨和竹风又来了。” 说着转身看着齐瞻:“今天我在古家也不太平,也是一大堆的事情。” “什么事?”齐瞻忙活完了,过来坐在了梳妆台旁边的黄花梨三屏风罗漠床上,斜倚着笑看着她。 温竹青就将古大奶奶和王婉柔算计自己去给古二奶奶看病,自己坚决不去,她们又把古二奶奶强行拖来的事情说了。 齐瞻蹙眉:“这些人明显内宅不和,她们妯娌在斗吧?非把你扯进去做什么?觉着你认识古二奶奶?” 温竹青点头看着他:“你才古二奶奶是谁?” 齐瞻想了想摇头:“我哪里能猜到?” 温竹青就道:“去年我给人看病,一个小产后身体不适的妇人来,还扮成个乡下的妇人……就是古二奶奶。” 齐瞻一下想起来了,恍然道:“是不是你说的,神神秘秘装成乡下人但又不像的?”看见温竹青点头,疑惑的道:“为什么鬼鬼祟祟?小产了见不得人?” 温竹青看着他摇头:“你忘啦?我和你说过的,七皇子冲到我的药铺子说我给人开落胎药,跟着后面连滚带爬制止他的就是古二奶奶的婆子,我跟你说过的。” 齐瞻摸着下巴恍然道:“哦,想起来了。” 温竹青转回去,继续摘自己的头饰,道:“古二奶奶看见我惊得直接就晕过去了,古大奶奶恨不能拿把刀指着我,叫我承认我给古二奶奶开了落胎药了……奇怪,她们怎么总觉着我那里会开落胎药呢?” 齐瞻想了想道:“也许是一听看病的是女大夫,大家很自然的就以为……” 说到这里顿住了,赶紧起身端茶喝。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要说就说完……大家自然就以为是稳婆?或者虔婆,横竖就是这种给人乱七八糟开药的婆子?就不能认为是个正经的大夫?” 齐瞻‘噗’的笑了,过来把脸放在了梳妆台上,更近的看着她笑:“主要是女大夫太少了。你也别难受,慢慢的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大夫,正经看病的大夫。现在不是已经好多了?” 这话说的也对,现在的情况确实比去年好多了,去年来看病的,基本上都是一些难言之隐的,实在没办法了,又不能给男大夫看,又不愿意等死的,很多人都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来的。 而今年,来看病的妇人们已经有各种病症了,不单单是妇科,有些感冒发烧,受寒受热,或者一些疑难杂症的,也有来看的了。 温竹青抿嘴笑,道:“没关系的,我没有难受。不管是看什么病,只要是治病救人的就行。这样我还能多学些呢……”她是学内科的,但经过去年一年的边学边看,如今妇科也敢说可以了。  摘了首饰起身,去小屋洗漱了出来,齐瞻无所事事的在屋里溜达。温竹青便去亲自泡了一壶茶端进来,夫妻俩闲聊着。 第四百七十三章 耀眼的小妇人 第二天,李山就来了齐家。  他其实也需要活计,古家只要他十盆兰花,但是却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叫他去问东问西,要求这要求那,李山给古家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最后却叫古家把工钱和花钱全都赖了,虽然兰花还给了自己,但 是放在古家养了几天,古家人也没有好好照顾,好几盆都已经蔫了,还有长虫的。 家里头老老小小将近十口人吃饭呢,李山的压力一直都很大。能有活干当然是越早越好,收拾了一大早出发,辰时末就到了齐家了。 齐瞻早上听温竹青说,李山可能今天过来,专门的没出去,在家等着。 丫鬟将李山带进了内院,他也是很少几个能进齐五爷这边内宅的人,进屋看见温竹青和齐瞻,忙行礼笑道:“竹青姐,五哥。” 齐瞻过来招呼他坐下,亲自给他倒杯茶,笑道:“昨天在古家?” 李山有些讪讪的笑,点头道:“是啊……连累竹雨跟人吵了一架。” “别说什么连累,竹雨如今性格鲜明的很,遇上了不喜欢的,怎么都会拌两句嘴的。”温竹青笑着,道:“竹风昨天也闹了一肚子的不愉快。” 李山听了好笑,忙问什么事,温竹青便说了。 聊了一会儿闲话,温竹青道:“上个月就说了,府里的花卉想要添补起来,我找了你一回,你妹妹说你去陈仓县了,原想等几天在找,结果又忙的忘了。” 李山挠挠头笑道:“竹青姐这是关照我……府里头这么大个园子,这得多少花卉啊,我那边才几分地,哪里能接手这样的活。” “又不是叫你一天就给添补上。照着两三年的办好了。”齐瞻翘着二郎腿笑着,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是先给父亲那边的正房移植了?”说着去看温竹青。  温竹青点头,也对李山笑道:“是啊,我们这就不是急活了,慢慢移植就行。今年能把老爷那边的上房给种上就可以了。老爷那边的移植,其余的房院,尤其是侧房院那些的,直接可以种种子,花园什 么的,正好也想规划一下,以前有点乱的,这个园子一片,什么花都有,那个园子一片,也是什么花都有。现在就整理一下,大点的种些牡丹玫瑰,小点的种月季、蔷薇那些的,起码规整一些。” 又指了指自己的园子:“我这边还想种些草药,丁香、茉莉什么的,去年修整出来一片地,种下去些茉莉,长得稀稀拉拉的,也是没照管好,正好你帮着照管一下。” 李山一听是这样,那倒是可以,点头道:“如果是这样倒是行,看看哪些直接种种子,两三年的能长出来。正房院的就直接移植,我家里的牡丹和玫瑰两样是不缺的。” 说到这里,夫妻俩领着他去府里头转了转,当然是东府那边,因为被刨走花卉的就是东府。 七皇子昨天去古家也喝多了,别人是赴宴热闹,玩得高兴喝多了,七皇子是无聊透顶,跟常书文和宁哲两人一桌吃饭,无聊的就喝多了。 今天头疼,就坐在客院这边花园子里的阁楼上,吹风揉脑袋,叫人沏了一壶浓茶正喝着,却看见从园子外面进来了几个人。 齐瞻和温竹青夫妻俩陪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大少年。那大少年穿着青布短衫长裤,短打扮,一看就不是公子少爷的,倒像是干活的一样。但那夫妻俩却和这个大少年有说有笑,还在园子里指指点点的。 七皇子好奇,趴在窗户棱子上看了半天,问旁边的人:“那小子是谁啊?老五那两口子为什么对他那么客气?瞧着还亲近的很?老五媳妇也不知道避忌?” 站在他身边的是个侍卫,寻常的服侍打扮,瞪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却哪里知道那人是谁?!正琢磨着这么回答,七皇子已经摆手不耐烦的道:“问了你也不知道!烦,去找人问问。” 侍卫只好答应,去找人问。 七皇子趴着就一直看那几个人,尤其是那个穿湖蓝掐金柳絮碎花长裙的,因为是在府里,所以穿的家常服侍,长裙甚至还是棉的,老远看着都轻软的很。 七皇子双手托着腮帮子摇头,喃喃的自言自语:“也太不讲究了,就算是府里,总应该穿上丝绸缎子,穿什么棉布的……瞧着就是个出身乡下的村姑,土里土气的……” 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土里土气的小妇人,头发上只戴了一只烧蓝镶金花细宝蓝点翠珠钗,老远看随着光线的不同闪出不同的颜色,闪到了七皇子的眼睛。 过了好半天,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侍卫回来了,低声道:“主子爷,小的查到了,那小子叫李山,是五奶奶出嫁前那个村的,李家八口人,父亲早逝,李山现在种花为生。” “种花?”七皇子一下恍然了,搓着下巴无聊的笑:“这家人心够大的,终于想起来啦,这满院子跟狗刨一样的了?爷我连朵花儿都看不见,成天的无聊死了……” 说着又叹气。 他在这边的阁楼上,离得远,温竹青他们自然不知道。在这边转了转,跟李山又去别的房院转,看了都哪些需要移植,哪里嫁接,哪些栽种。定下来了,李山就回去了。 竹雨下午回来的时候,果然没遇上,听说李山上午已经过来了,都走了,撅着嘴不高兴,琢磨着什么时候跟姐姐提,要回村里玩。 先去找竹风商量,竹风听了当然愿意,又道:“还是找休沐的日子,能回村住几天的,不然只回去玩一会儿有什么意思?早上从这边走,到了村里都中午了,吃了饭又该回来了。” 竹雨一听也是,只能道:“那就只能等端午节了?” 竹风点头。 过了几天,四月三十日。 又到了温竹青去药铺子坐诊的日子了。  齐瞻这几天不算很忙,之前为自家的船找修理的工匠,还要找船员,忙得脚不沾地,经过这几个月,终于算是找的差不多了,于是今天陪着温竹青来坐诊。 第四百七十四章 小姑娘之间的友情 夫妻俩来到了药铺子,还没进门廖安已经迎了出来,笑着躬身道:“东家来了?早上铺子门一开,便来了一家人,在这边等了好一阵子了。” 温竹青‘哦’了一声,忙进后院上了二楼。 二楼上等着一家三口,一对二十来岁的夫妻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看见她上来,不等温竹青说话,两人已经上前行礼道:“这位就是温大夫吧。” 温竹青忙回礼:“我就是,两位是来看病的?” 夫妻俩点头,丫鬟已经开了诊室的门,众人进去。齐瞻知道很多妇人就是因为这边是女大夫才来看病的,所以也没上来,只在楼下角落一隅,叫人上茶,他顺便问问铺子的经营情况。 温竹青坐下了,那妇人过来坐在了对面。 “哪里不适?”温竹青问道。  那妇人正要说,一直跟在旁边的小姑娘早忍不住了,在门口的时候就想说话,这会儿实在着急,道:“姐姐,竹雨没和你说吗?我跟她说了呀,我爹娘今天要来看病……她也没来吗?”说着转头看了看门 口。 温竹青顿时惊讶起来,笑着看着那小姑娘:“你认识竹雨啊?” 小姑娘点头:“对呀,前几天在古家我们见过,她还和卢欣吵架了。我跟她说我今天要来的,她肯定忘了……” 说着小姑娘噘起了嘴。 温竹青忙道:“哎呀!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竹雨和我说过的,你们今天是要来的,是我一时没想起来。”说着好像想起来一般:“你们就是……” 那妇人轻声道:“长安城来的。” 温竹青忙点头道:“对对,就是长安城来的。” 小姑娘立刻高兴了起来,原来温竹雨没有忘了她,笑着拍手道:“对呀,她怎么没来呢?” 温竹青忙道:“她要上学呢。” 小姑娘听了有些失望,叹气道:“我不用去上学,我爹教我呢……”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她父亲。 那男子便忙笑一笑,过来拉着她道:“好了玥儿不说话了,请温大夫给娘看病呢。” 范玥诗忙点头,闭上了嘴。 温竹青对那妇人感激的一笑。她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想交温竹雨做好朋友,但温竹雨显然是还没有太注意她,为免小姑娘失望,她才说竹雨跟自己提过。 问道:“哪里不舒服?” 那妇人还没有张口已经脸有些绯红,转头看了小姑娘一眼。 温竹青明白,便对那小姑娘笑着道:“对了,竹雨跟我说,你叫……”作势使劲想。 小姑娘忙道:“我叫范玥诗。” 温竹青恍然的道:“对,我想起来了,是范玥诗,玥儿,叫这个姐姐带你去楼下玩会儿好不好?楼下有喝花茶的地方。” “好啊。”范玥诗并不是很想去,但是知道这会儿应该避开,所以答应了,跟着恬姑下楼去了。 小姑娘走了,那妇人才抱歉的笑道:“玥儿就是有些粘人的。” “小姑娘各有各的性子,我们竹雨就是心大,很多事转眼就忘了。”温竹青笑着道。  那妇人这才赶紧的道:“是这样……我们成亲八年多了,原本一开始很顺利,第二年便生了玥儿,生玥儿的时候我只是难产,不过并没有其他的问题,后来也没觉着身体有什么,但就是一直没有怀上… …这些年也看了不少的大夫,只说没问题,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温竹青点头,叫她伸出手来诊脉,又问道:“难产的情况说一下。” 那妇人便道:“就是……说孩子的头有点大,然后生不下来,很长时间……” 旁边妇人的丈夫忙道:“两天多,将近三十个时辰,我们都吓坏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百分之百会大出血,当然,大出血是非常危险的,不过也不是说大出血就会死人,也有侥幸活下来的,比方说对面这个妇人。 这年代没有剖宫产,女人生孩子真的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像这个妇人说的这种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了。 能活下来真不容易,短时间之内自然怀不上。不过六年了,这时间也确实有点长。 诊脉的时间也很长,因为脉象不是很明显,初期的脉象感觉比较正常,最多只能算是身体有些虚,然而这种虚弱倒不严重,不足以证明是体弱引起的长时间不孕。  仔细感觉,便能诊出来脉象为濡脉,浮而细软,轻按可得,重按反不明显。濡者,如帛衣在水中,轻手相得。《脉诀汇辨》里也说过:濡者,即软之象也。必在浮候见其细软,若中候、沉候,不可得 而见也。 对于产妇而言,产后常常亡血伤阴、瘀血内停,多虚多瘀,湿邪留滞之证。 这个妇人的脉象诊断起来不那么容易,而且有一点,就是生产之后的时间略长,已经调养的趋于恢复了。 但是只要能摸出来濡脉,那就是气血两虚的症状,产后调理还是有些问题,血瘀严重,尽管已经养了五六年了,但仍旧有这方面的问题。 “经量如何?”温竹青问道。 妇人脸一红,轻声道:“少……比成亲前少了很多……” “是成亲前,还是生产前?生孩子之前的经量已经减少了?”温竹青问的非常仔细。 那妇人一顿,忙道:“对,是生产之前,生孩子前……还是正常的。”顿了顿,又道:“之前给看病的大夫也问过,有些说是气血两虚,需要调理,也该开了药。” 说着去看她丈夫。那丈夫忙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方子,过来放在了桌上,道:“就是这个方子。” 温竹青伸头看了看,方子确实是调理气血的,主要是化解淤血的,说明开这个方子的大夫,其实已经诊断出来了,这妇人是产后亡血伤阴、多虚多瘀的情况。 “这方子吃了多长时间了?” 丈夫忙道:“用了一年多了。”  “一年多了?”温竹青沉吟,照理这方子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不见这个方子,她很可能也是开这几味药,也许会有增减,但大致不差。 第四百七十五章 国子监夫妻 当然,温竹青也知道这妇人的病症必然是比较麻烦的,不会这么简单。如果这么简单的话,也不会吃了一年多的药不见效了。 温竹青叫妇人将凳子搬近了一点,自己检查她的舌苔和眼睑。 那妇人才起身,她的丈夫就过来了,帮她将凳子搬到前面,扶她坐下。妇人仰头给丈夫笑了一下。 其实凳子也不沉,不是府里那种红木锦杌,只普通的硬木凳罢了,上面铺着垫子。瞧着夫妻感情倒是挺好的。 温竹青拿过来自己做的聚光油灯,刚要检查,紫茸在外面道:“五奶奶?” 一般情况下,紫茸这几个丫鬟都知道,温竹青看病的时候不能打搅,除非是有必须打搅的原因。 温竹青抬头,紫茸进来了,躬身轻声道:“古家二奶奶来了。” 不但是温竹青皱眉,那妇人夫妻都互相的看了一眼。 “如果你们不方便,我让古二奶奶下次再来?”温竹青看见他们面面相觑了,以为他们夫妻也是不愿意叫人知道,便道。 那妇人忙道:“无碍的,我们原本也是跟人说了,是过来找温大夫看病的,这并没有隐瞒谁。古家那边也知道。” 丈夫倒是问了一句:“温大夫是要请她进来吗?”  温竹青笑了道:“当然不是了,病也要一个一个的看,互相打搅着怎么看病?”说着对紫茸道:“去和古二奶奶说,我这边还有病人,需要的时间也比较长,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她如果愿意等,就去隔壁 的屋里等等,不愿意等,就下回再来好了。” 紫茸便答应着去说。 其实,温竹青对古二奶奶并没有什么好感。上次在古家虽然是帮她,但其实也是不愿意麻烦,古大奶奶要把古二奶奶的事情掀开,必然的牵扯自己,这种说不清楚的事情,惹上了终究麻烦的很。 对于古二奶奶做的事情,温竹青当然不认同。不忠于丈夫,和丈夫纳妾纳小性质是一样的,都是互相的不忠。 婚内不忠,温竹青特别的不赞同。如果你婚事不幸福,可以考虑结束,这年代也不是说迂腐到了不准和离的地步,妇人如果对婚姻不满,可以和离,或者下堂,这都是可以的。 当然,环境就是如此,不管是和离还是下堂,名声受损的必然是妇人,这一点温竹青承认。不过如古大奶奶那样的婚姻,还真的不如和离算了。 而古二奶奶和她丈夫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但古二奶奶却背着丈夫和人私通,甚至于都珠胎暗结,这一点却着实的有些令温竹青不齿。 尽管上一次在古家,古二奶奶是受欺负的角色,好像还被欺负的挺惨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过温竹青并没有因此便对她有任何好感。 不知道今天这位古二奶奶找过来是什么意思?看病?还是叙话?自己和她并没有什么好聊的,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她的事情,更不想搀和任何有七皇子的事,为自己或者齐瞻带来任何麻烦。 大约是她蹙眉想的时间有点长,那妇人看了一会儿轻声道:“温大夫,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温竹青回神,忙道:“没有,继续看病。”笑了笑,让她张嘴。 检查持续了一会儿,舌苔、眼睑等都检查过来,又换了一只手诊脉,详细的询问平常的一些情况,甚至于饮食起居都询问到了。 初步判断还是淤血的问题,大部分的血瘀已经消除了,但可能还有,诊脉什么的检查不出来,如果用后世的仪器应该能照出来,当然现在没有。 而吃得那个方子,其实是对症的,但吃了这么久仍旧无效,这也需要研究研究。 温竹青道:“你这个病症,依然是气血两虚,生产的时候亏下的,这几年调补回来了一些,不过应该是还有问题,具体的方子,我还需要斟酌斟酌,今天没法给你开,待我回去研究一下,你看可好?” 那妇人便点头:“好。” 温竹青又笑道:“如果你觉着不是很放心……” 那妇人忙笑着道:“温大夫别这样说,我们也是慕名而来。说实在的,别的人可能都未必有我和相公对温大夫更有信心。我们……相信你。” 温竹青点了点头,又好奇:“怎么?是你们身边有人在我这里看过病,治好了?” 那妇人笑着点头道:“是啊,我娘家有个远房亲戚,也是产后久而不孕,去年在温大夫这里看的,吃了您开的药,大约十几副,三个月之后就怀上了……您可能不记得了。”  温竹青想了想,似乎有这样的病人。她去年看的病,基本上都是这种妇科或者妇人病,也有不少都是各种原因怀不上,不但自己着急,家里人也着急的,大部分开了药回去吃,药吃完了好没有好,也 没有回来反馈的。 当然,不回来找可能是治好了;也可能是没治好,人家对自己没信心了,不找自己看病了。温竹青也不能一个个的去问,所以基本上这样的也就如此了。 倒是想不到,治好的病人会和周围的人说,自己反倒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些人眼中的好大夫。 难怪这对夫妻称呼自己‘温大夫’,始终并不称呼齐五奶奶。 温大夫的称呼,对于温竹青而言其实还是蛮重要的,这等于是承认她的身份,在药堂这里的身份。  “我相公供职于长安城国子监,古家的寿宴我们是托了人才得以进去的,原本就是想认识一下温大夫,不过实在是因为和咸阳这边的人不熟,也没能进后宅的圈子,所以还是今天寻来的。”妇人笑着解 释道。 温竹青恍然,难怪刚刚那个范玥诗小姑娘说是她父亲教她读书,原来是国子监的。  这丈夫看起来人品很好,对妻子和体贴,对自己的女儿也非常的尽责。一般的男子,尤其是有官职的,回到家中最多教养一下儿子,很少有将女儿的教养读书放在心上的,更不要说亲自教导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污浊之人 “不需要如此的。看病直接来这里找我好了,任何人我都会同等对待。”温竹青笑着道:“其实我们和古家还真的不是很熟识,只能说有来往而已。” 那妇人笑道:“我们也是去了古家之后才知道的……” 正说着,齐瞻在外面咳嗽了一声:“竹青?” 温竹青忙道:“怎么了?”说着起身去迎。 那丈夫已经站了起来,他离门口近,过去了笑着道:“齐五爷请进来吧,我们已经看完病了,正在闲聊。” 齐瞻这才进来了,笑着给那丈夫点头:“我叫齐瞻,您是?” 那丈夫忙拱手回礼道:“我叫范子元,长安城国子监主簿,这是我娘子方氏。” 方氏起身行礼,齐瞻忙回礼,笑着寒暄了过来在温竹青身边坐下,温竹青扭头看了他一眼。 齐瞻脸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但是温竹青知道,肯定是有事,不然他不会进来。只是现在有人,他没办法说而已。 那范子元和方氏并没有感觉出来,他们毕竟什么都不知道,依然是坐着聊了一会儿,从他们夫妻的态度上看,显然是想要认识温竹青和齐瞻。 温竹青都有点心不在焉起来,想着到底什么事?难不成和那位古二奶奶有关? 正想着,已经听见隔壁传来了争吵的声音,一听见这两人的声音,温竹青顿时想叹气,果然还真的是和古二奶奶有关。 吵架的是两个女人,妯娌俩,古大奶奶和古二奶奶。 “你到底跟着我做什么?我今天来这边,我相公和婆婆都知道,你不要欺人太甚!”古二奶奶的声音。 “呸!你那个头上冒绿光的相公知道个屁,他今天就不在家!”古大奶奶冷笑:“你当我不知道,偷偷摸摸的出来,还想遮掩?!” 这个屋里的四个人全都站了起来,齐瞻苦笑着跟温竹青摇头。 温竹青也恍然了,原来齐瞻过来是想告诉自己,古大奶奶跟着来了。只是这屋里有人,实在不方便。 那范子元夫妻俩倒是莫名其妙,方氏紧张的道:“这,好像……”她似乎是听出来古大奶奶还是古二奶奶的声音,毕竟也是才去过的。 温竹青忙笑道:“如果两位没事了,就回去吧,方子我在斟酌斟酌,下一次我出诊是下月十日,夫人到时候再来。” 范子元夫妻便忙行礼告辞,温竹青和齐瞻回礼相送。 隔壁间吵得热闹,他们这边倒是礼数周到,一直将夫妻俩送到了楼梯口,看着他们领着那范玥诗小姑娘走了,齐瞻才对温竹青道:“七皇子的人在门口盯着呢。” 温竹青一愣,抬头看他。 齐瞻点头轻声道:“我刚才认出来的,那人应该是跟着古二奶奶来的。” 温竹青皱眉。隔壁还在吵,只不过声音忽高忽低,高的是古大奶奶,她似乎已经是豁出去了,完全撕破脸,谁也别想要脸。而古二奶奶显然是有避讳,声音小一点,听得出来气的都发抖。 温竹青正要过去,胳膊被齐瞻抓住了,齐瞻道:“我去吧?那两个泼妇不要骂的来了劲,动起手来碰到了你,或者捎着了骂你两句。” 温竹青好笑:“泼妇打架,你一个男人去做什么?不是更丢脸?”说着往前走:“不要担心,我叫她们走开好了。” 他们夫妻在楼梯口说话,那边屋门口站了好几个人了,不但是紫茸和药铺干活的两个婆子,还有廖安和铺子的二掌柜谢宝才也在。  古大奶奶吵得正起劲,这会儿已经是完全不顾了,脸皮也豁出去了,指着古二奶奶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你装什么纯?男人那玩意儿你见得少了?你相公你才真的见得少!其他男人你没少见吧? 哭,你还有脸哭?” 温竹青大吃了一惊!刚才跟范子元夫妻道别,又跟齐瞻说了两句,完全想不到这妯娌两个吵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这古大奶奶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古大奶奶!给你自己也留点脸面!”紫茸忍无可忍的叫着。 “这位大奶奶,赶紧回去吧,我的天啊,这是完全不要……”谢宝才都不知道怎么说。 廖安更见的多一些,也冷静,看见这边温竹青和齐瞻已经把那两夫妻送走了,忙过来道:“东家,怎么办?去古家找人,来把这两位姑奶奶请回去吧?” 温竹青点头:“去吧。”如果说那妯娌两个只是吵嘴,她还愿意上去劝解两句,但现在已经说得这么难听了,她可不想凑上去劝。 “你你……”古二奶奶声音颤的好像拉琴的颤音一样:“你不要脸!” “不要脸的是你!臭不要脸的跟男人鬼混,混出来的鬼胎在哪里落得?说!谁给你落得胎?!不要脸,偷男人的东西,还装什么装?装正经?你不看看你脸上就写着淫妇两个字!” 简直污秽不堪。 齐瞻想去制止,温竹青忙拉住了,拉着下楼:“你也别去了。这都说的这么难听了,你去了再要是被说两句……我可受不了。”温竹青拉着他的手下楼:“咱们惹不起躲得起,还是躲远一点。” 齐瞻被她拽下来,又好气又好笑,道:“我还有没办法的时候?叫我说上去一个耳刮子扇的她吐血,看她还能说出来难听的话不。” 温竹青摇头:“扇她容易,扇了以后就麻烦了。何况这女人分明是打着一箭双雕的想法的,只要咱们去劝架,她必然将我牵连进去,咬住了就不撒嘴了。” 齐瞻也听出来了,道:“你是说,她想栽赃,楞说你这里卖落胎药,给古二奶奶落胎的就是你?” 温竹青点头,很明显啊。 有人说女子未成亲的时候,清洁干净,便如水一般纯洁,和这世上的污浊之气毫无关系。然一旦成了亲,便成了最最污浊之人,多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这话温竹青很不屑一顾,只能说,有些女人是如此的,就比如说现在这位古大奶奶。完全不要脸面,别说顾着古家的面子,就是她自己的都不要了,更不要说顾着任何人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污言秽语 七皇子早已经靠在门框上听着,因为药铺子里人多,一部分是买药的,一部分却是来听吵架的,将门口这边挡住了,所以竟然一时没人注意他。 他一边听着楼上吵架的声音,一边看着楼梯口那小妇人将她丈夫扯下来。 嘴边带着笑,笑眯眯的,尤其在听见了古大奶奶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之后,反倒觉着很好笑一般,笑容都扩大了好些。 不过听这些高门大户的奶奶太太骂这么难听的话,这确实也比较的新鲜,估计七皇子也是头一次听,所以听得这么的津津有味。 一直到看到了那边的一幕,七皇子脸上的笑才消失了,冷了一会儿脸,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那边,小妇人和她丈夫坐在了角落的竹椅上,因为听见了古大奶奶的一句话,那丈夫便凑到了小妇人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小妇人突然满脸通红的握拳打他。 当然,她那花拳绣腿的自然打不痛她丈夫,只让他更加低笑,甚至凑过去亲了她腮帮子一下。 显然是丈夫听了那些话趁机调戏他娘子。 马上有丫鬟端来了屏风,已经将那边挡住了。 七皇子冷笑。 “装什么装?这天底下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嘛!装什么装?男人那玩意儿你没少见过,你男人的不好用,你就换了别的男人的,不就是这回事,装什么装?!” 屏风后面。 齐瞻这会儿已经笑得肚子疼,边笑边说:“我算是见识了,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妇人,她男人的那玩意儿不好使……”他笑得捂着肚子:“哎呦,这话你琢磨琢磨……” 温竹青满脸通红的使劲打他:“我琢磨个屁啊!你消停点,别笑了!有人在咱们铺子说这么难听的话,你不但不着急,这会儿还笑成这样?” 齐瞻笑得差点滑倒椅子下面去:“实在太好玩……” 廖安已经派人去官府衙门报案了。 屋里都似乎乱了一下,接着就听见古大奶奶的话变了:“装!你继续装!又开始装晕,你以为我不知道?成天装的柔柔弱弱的,勾引男人!” 不堪入耳。 温竹青气的要死,可偏偏身边有齐瞻这样笑的要打滚的,她真是哭笑不得。  外面。原本七皇子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也觉着挺可笑的,但是看见温竹青和齐瞻打情骂俏之后,七皇子的心情突然又不好起来了,加上看见廖安那边叫了个伙计上前吩咐几句,伙计急匆匆的跑了,就 知道去找官府了。 七皇子自然不能叫官府看见自己,于是转身出去了。 一直往前走过了这条街,走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街道,站住了脚。身后两个侍卫马上上前:“爷。” 七皇子冷着脸道:“古家那个大娘们,以后我不想听见她的声音。” 侍卫明白了,躬身:“是。” 七皇子背着手走了。 他身后远远近近跟着十几个侍卫,两个答应了就去做事,其他的就跟上,七皇子刚走了几步却又站住了,凝神想什么。 其他的侍卫就知道,可能还有什么吩咐的,忙又去将那两个没走远的侍卫叫回来。 果然,七皇子想了一会儿回头,那两个侍卫已经跑过来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躬身道:“爷,还有什么吩咐。” 七皇子道:“做的小心点,不要叫连累到了别人。” 侍卫马上明白了,答应:“是。” 他们家爷自然是不怕被连累,这点事情他有什么承担不起的?他们爷是怕连累了齐五奶奶,毕竟古大奶奶在齐五奶奶的铺子吵了半天,如果接着就出事,怕被人怀疑齐五奶奶。 药铺子。 因为还有两个等着看病的,温竹青便在一楼屏风后面看了起来,让丫鬟将周围挡上屏风,齐瞻避了出去。 看病的时候聚精会神,倒是没注意什么时候已经没有吵闹的声音了。等病人都走了,温竹青让丫鬟将齐瞻找来,问道:“古家那两位奶奶走了?衙门来人了?” 齐瞻笑着道:“来了,衙门的人把古大奶奶请走了。”说着‘啧啧’的摇头:“那古大奶奶喝多了,那模样简直和她家里一样,发髻也歪了,脖领子的扣子扯开着,就和泼妇撒泼一样。” 温竹青愣了愣才问道:“你是说真的喝多了,还是就这么一说?”主要是现在还不到午时啊。 “真喝多了。一股酒味,倒还没到了醉醺醺的地步,不过满脸通红的,被衙门的人带走的时候还摇着手绢,那样子跟回香阁的窑姐儿差不多了。” 温竹青一瞪眼:“回香阁的窑姐儿什么样?” 齐瞻‘噗嗤’笑了,明明有个空椅子不去坐,过来拉她起来,硬要坐在她的椅子上,又抱着她往自己腿上坐。 温竹青哪里肯!这里是药铺子,不是家里! 死命的挣脱了过去坐在旁边瞪他。 齐瞻空手坐下,笑着道:“我就是说那个样子……你这不是找事吗?我是见过,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过都跟你交代。” 温竹青哼了一声,又好奇,问道:“古二奶奶呢?” “抬走了。两个丫鬟抬不动,我叫铺子里的婆子帮忙的。”齐瞻说着又是‘啧啧’的摇头:“今天真是开眼了,这就是所谓的翰墨诗书人家的媳妇子,古家的书香气都叫这娘们满嘴的臭气熏没了。” 温竹青实在也是笑不出来,半天才摇头道:“还不知道对咱们铺子有什么影响呢。骂的那么难听,还一句一个‘落胎药’的,不知道还以为我们真的开落胎药。” 齐瞻道:“怕什么?我已经叫谢宝才跟着去了,别叫轻易放走了古大奶奶,咱们要告她诽谤呢!一,诽谤,二,搅乱生意。” 温竹青一听有些不赞同,道:“这不是……”  “你是怕跟古家翻脸?翻脸就翻脸,这样的人家,连儿媳妇都管不好,翻脸有什么?他们家两位奶奶在这边吵得难听至极,还这么半天,古家跟着来的丫鬟婆子、车夫轿夫的总有吧?没有回去禀报的? 到最后都没见古家人来一个!可见他们也是完全不要脸了。”  温竹青听得无语,半天才摇头道:“真是一言难尽。” 第四百七十八章 闹大的丑闻 回到府里,温竹青就忙别的事去了,告了古大奶奶之后的事情也没询问。 过了十天不到,李山就送来了第一批移植的,而且数量不少,将齐老爷那边的上房院中的大部分花卉都种满了。 不是花园,而是住的前中后三院,三个院子有了花卉,整个院子看起来都鲜艳了一些,香气扑鼻,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李山在府里忙忙碌碌的,将其他几个园子的地翻了一遍,种下去了种子。 竹风和竹雨这一下可算是有事干了。每天一下学就跟着去种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小帮工呢。 温竹青怕李山接了这个活着急,有压力,还专门去跟他说了,不用着急,今年就种下这些好了,余下的明年再说。 这一片花卉给他一百两银子,连移植的带花种子,还有今年一年花卉的养护。 李山一开始说什么都不要,这也太多了,不过温竹青大道理小道理的讲了一番,将他驳的说不出来,只能收下了。 后天就是端午节了,因为今年说好了要在木峰湿地赛龙舟,还是官府出面组织的这场活动,所以齐瞻早早就忙碌的准备了起来。  早上早早的起来,跟温竹青说去看看场地准备好了没有,还跟温竹青约好了,中午去药膳酒楼吃饭,今天乔大爷也来,因为端午赛龙舟是齐瞻组织的,桃花村的人自然是大力支持,今年组建了两支龙 舟来,一起说说情况。 弄得温竹青也挺兴奋的,盼着赶紧到后天。 齐瞻高高兴兴地从院里出来,正要出门,却被从后面赶上来的小厮叫住了,小厮跑的喘着气上前道:“老爷请您过去呢,有急事。” 齐瞻一听,只能来到了东府这边。 齐老爷在书房,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齐麓也在,捏着下巴看着门口愣神,见齐瞻进来,齐麓道:“老五来了。” 齐老爷转伸看着齐瞻道:“古家的两个儿媳妇去你媳妇的药铺子吵架了?还被掌柜的告到了官府?” 齐瞻莫名其妙,过去坐下笑道:“是啊……这事闹的都惊动了父亲了?” “闹大了!你还笑?”齐老爷气的说了一句,过去坐在了榻上,对齐麓道:“你跟他说!” 齐瞻愕然去看齐麓,心想能闹的多大?古家最有背景的不过就是那个卢氏,难不成卢氏因为这个去找她哥哥,京城那位礼部员外郎出面了? 齐麓还没说话先叹了口气,道:“老五,你先告诉我,你背地里找人下手没有?” 这话更叫齐瞻莫名其妙,因为齐麓的问话,齐老爷都关注的看了过来,显然是关心这个问题。齐瞻摊手道:“我背地里下什么手?又对谁下手?” 齐麓就对齐老爷道:“你看,我说了肯定不是老五!” 齐老爷倒是没说话,也信。 齐瞻倒着急了,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清楚啊!闹大了什么,谁被下手了?” 齐麓叹气道:“那个古大奶奶,前天出门去寺庙上香,晚上就住在了寺庙里头,丫鬟婆子在外面睡了一地谁也没听见任何的动静,早上起来却发现古大奶奶满嘴的血……” 齐瞻吓了一跳:“死了?!”  “没有,舌头被人割了。还被五花大绑的绑在床上,挣扎不开,又喊不出来,就这样一晚上,血流了一床,人都快不行了。幸好寺庙里的主持还懂一点医术,急忙给止了血,又派人找了大夫去,这才救 了回来。” 说着摊手:“不过舌头没了。” 齐瞻都惊得睁大眼睛,半天才道:“古家人自己下的手吧?难怪那天在我们铺子骂的那么难听,古家人硬是不出面,原来是咬着牙要来狠的了?” 齐麓摇头:“如果是古家人下的手,他们就不会去衙门告状了。告的是你媳妇和我媳妇,说她们是嫌疑人,因为和古大奶奶有仇。” 齐瞻这才大惊,跳起来怪叫:“这些人脑子里都是屎啊?!我媳妇跟古大奶奶有什么仇?是那娘们去我媳妇铺子吵架的。”  “就是这个啊,说是怀疑你媳妇给古二奶奶开落胎药,叫古大奶奶戳穿了,所以你媳妇一不做二不休……”齐麓说着摇头:“又怀疑我媳妇跟古大奶奶有旧时恩怨,之前我媳妇还找她去警告了一番,这就 是证据。” 齐瞻好奇:“二嫂什么时候去找古大奶奶警告了?” “什么警告啊,你二嫂的为人你还不知道?走路都怕踩死一只蚂蚁,能警告谁啊?倒是去找了古大奶奶,结果还喝醉了……” 齐瞻愣了愣:“谁?喝醉了?” 齐麓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你二嫂。” 这两儿子的对话没把旁边的齐老爷给气死,一拍桌子叫道:“你们俩都给我严肃点!说正经事呢,你们当开玩笑?一个个吊儿郎当地,还以为是说笑话呢?” 齐瞻和齐麓都吓一跳,赶紧把脸上的好笑表情收起来,齐瞻摊手道:“爹,我真不知道这事,不过我保证,我媳妇不是那么心狠手辣地人,她救人都来不及,还去伤人?怎么可能。” 齐麓也点头:“我媳妇就更不可能了,我刚刚说了,她走路都怕踩死一只蚂蚁呢。”  齐老爷气的摇头,道:“你们说不可能有什么用?得让官府知道……对了,我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怎么就什么古二奶奶古大奶奶的,这么多奶奶爷的,都什么关系?什么落胎药,什么喝醉了, 都给我说明白!” 兄弟俩终于忍不住的哈哈哈的笑了出来。 齐老爷气的要死,他是真笑不出来。 齐麓笑着道:“算了爹,跟您说也说不明白,横竖这事您不用担心,我们兄弟俩就去解决了……也不用怕,不是您那两个儿媳妇下的手,她们俩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齐老爷本就是个心宽的,这些一听就特别复杂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已经头疼起来了,闻言正好,站起来道:“那我就不管了!你们赶紧把事情处理干净,别叫衙门的人找上门来。”  说着甩袖子走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舌头割了 齐老爷一走,齐瞻马上笑哈哈的问二嫂喝醉的事情,齐麓也笑眯眯的跟他学说了一遍,当然,后来夫妻俩的恩爱自然是不能透露的。 齐瞻听见说古大奶奶烂醉如泥,崔氏还在喃喃自语,已经笑得前俯后仰。 “怪不得!我是说古大奶奶怎么突然的就豁出去了,在齐家的铺子那么破口大骂的,原来是对你死了心了。”齐瞻哈哈哈的笑着道。 兄弟俩笑了半天,终于笑够了,这才开始说正事。 “这事得跟竹青说,不能叫她蒙在鼓里。”齐瞻说着就叫人去请温竹青。 这边齐麓本还想没必要告诉媳妇们,不过看他直接派人去请,想想这事牵扯的是古家后宅,后宅的一些事情他们大老爷们未必能分析的清楚,何况有些事他们也不知道。 于是齐麓也叫人把崔氏请来。 等了一会儿,温竹青和崔氏来了。 不用说两人也是一头雾水,温竹青看见早上急吼吼的要去看赛龙舟场地的齐瞻居然还在府里,真是奇怪的很。 两人一坐下,齐瞻也没多废话,直接将事情说了。 温竹青和崔氏全都吓了一大跳!惊得面无人色的,实在太意外了,也完全想不出来,什么人会将古大奶奶的舌头割了! 自然齐瞻和齐麓又安抚半天,各自安抚各自的媳妇。 “舌头割了……人能没事吗?”崔氏面色雪白的问温竹青。 温竹青想了想道:“止血及时就没事……”动手的人应该比较懂,起码不是头一次下这样的手。 “古大奶奶人醒了没有?舌头没了,手也没了?手要是还在,总可以写吧?谁割的她的舌头,她不认识?”齐瞻问齐麓道。 齐麓摇头:“没看见,蒙着脸的,而且还把她打晕了,疼醒了之后就没人了。感觉下手挺快的,不像是……”齐麓想了想,才道:“不像是生手。” 齐瞻好笑:“不是生手还是熟手?熟练的割人舌头?有这样的人吗?” 齐麓看着他道:“怎么没有啊?专门割人舌头的没有,不过割人脑袋的总有吧,割人胳膊手的……” 没说完齐瞻已经‘噢噢噢’的叫了起来,看着他惊讶的声音低了点:“你是怀疑住在咱们府上的那位?” 温竹青反倒更早想到了,并没有齐瞻这么惊讶。 崔氏倒是惊讶的很,完全没想到。 齐麓点头:“除了他还有谁?他手下那些护卫还是侍卫的,一个个不都是练家子?大内侍卫出身,动手割人舌头,不是跟割韭菜似得?” 齐瞻跟他哥哥从不隐瞒什么事,尤其七皇子身份如此特殊,还住在了自己家里,关于他的事情齐瞻自然是告诉了齐麓,避免齐麓不知道的情况下,碰巧做了或者说了什么触碰七皇子隐私的事情。 齐麓在这儿都想半天了,自然是想到了。齐瞻还在琢磨其他乱七八糟的方面,也没想那么多,等齐麓一说,他就点头了,也觉着这种可能性最大。 转头看温竹青,见温竹青点头,齐瞻便道:“古家二奶奶之前怀的是七皇子的种,这件事他当然不想闹大,偏古大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只想那这件事一箭双雕……” 说到这里齐瞻对齐麓道:“对了,二哥你知道古大奶奶想一箭双雕谁?” “谁?” “一个是古二奶奶,她们妯娌应该是在后宅结下什么仇了。一个就是竹青,她想把开落胎药的事强行加在竹青那个药铺子头上,叫衙门去查那个铺子。” “为什么?”齐麓想不通:“干嘛针对你媳妇?” 齐瞻撇嘴:“最终还是针对二嫂啊,这不是找不到二嫂的事,才想先从我媳妇身上下手?之前不也是这样?” 齐麓想想有可能,点头转而去看崔氏,崔氏抿着嘴,脸色反倒恢复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苍白了。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都在琢磨这件事。说起来此事到底闹大闹小,主要看古家那边的态度,之前古家两个媳妇在药铺子吵得天翻地覆,闹得那么大,古家都硬是没出面,齐瞻和温竹青还以为他们是装 死,横竖也没有管事的人。 古大奶奶的婆婆是古大太太,可古大太太被架空了,家里头的老太爷,老爷都盼着她赶紧死,所以古家丢脸的事情她肯定不想管,也管不了,说不定背地里还偷着高兴,古家丢了大脸了。 而卢氏,尽管实际掌权了,但却也管不到人家古大太太的儿媳妇头上,人家到底还是正室的名分,古大奶奶是正室媳妇,她一个妾室怎么去管? 正是因为这些,那天古家两个儿媳妇在外面吵翻了天,古家也没人露面。 可没想到现在倒是有人出面了,却咬住了崔氏和温竹青,这可真有点奇怪了。 温竹青想了半天问道:“古家告状的是谁?” “古大爷。”齐麓道:“不过这位爷居然还不在咸阳,都不知道人在哪儿呢……所以只是古家的谁借用了他的名声而已。” “那背后告状的到底是谁?卢氏?”温竹青想了一会儿,道:“应该是卢氏。” 齐麓皱眉琢磨。 崔氏问道:“你怎么断定是卢氏?古大奶奶到底是古大爷的老婆,是古大太太的正经媳妇。”  温竹青道:“古大太太都心如死灰了,不可能折腾这么复杂的事情。倒是那个卢氏,很有可能借助这件事确立她在府里的地位……你想想,她现在还是妾,真要等古大太太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她就不着急?估计都心急如焚了吧!她只能想别的办法,叫古大太太出事,名声受损或者干脆牵连到什么案子里,这样古家那边就可以休妻……当然,古家如果有什么破规矩不肯休妻,但也有下堂的理由了, 给古大太太背上什么杀头的罪名,然后逼着她自己下堂。” 齐瞻在旁边听得有点明白了,点头。  崔氏有些想不明白,皱眉半天才道:“告的是我和你,怎么牵连她们家那边的古大太太?” 第四百八十章 借刀杀人 齐麓跟崔氏一样不太明白,皱眉看着温竹青。  温竹青道:“出事的是古大太太的儿媳妇。告咱们,齐家不可能束手待擒,更不可能叫咱们家的奶奶们出面去应诉,所以咱们家的人就会全力以赴的反击。咱们反击,反击谁?古大奶奶啊,古大奶奶被 割了舌头,古大爷去告的咱们,所以咱们反击他们夫妻俩。要查清楚古大奶奶怎么被人割了舌头,就牵扯古二奶奶偷人的事……”  “古二奶奶的事情尽管做的机密,也许当时真的把古家的人都给瞒住了,但到底有一个紧盯着她的古大奶奶,古大奶奶必然是察觉了什么端倪,于是想尽办法的想要试探出来。而她这样的折腾,尤其是 上个月古老爷子的寿辰上,几乎弄得人尽皆知,卢氏身为府里的小太太,怎么可能不知道?知道了,猜一猜想一想,也能想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借此事达到她的目的,借刀杀人。” “当然这些事闹开了奶奶们面子上不好看,但横竖这些都牵扯不到卢氏,卢氏的儿子行三,媳妇是王婉柔,所以她只管闹腾,闹腾的越大越好。”  “咱们这边查出来不管是什么真相,证据送到了官府去洗清咱们的嫌疑,那证据卢氏必然也就知道了。想想古大奶奶能干净的了?她不干净,卢氏怎么都会想办法把古大太太扯上,只要给古大太太身上 抹了屎,逼着古大太太下堂,这也是顺理成章的。” 温竹青的一番话,终于叫大家全都明白了。 崔氏叹气。 齐麓好笑:“这可真够复杂的……也就后宅的这些妇人们才能想出来这样复杂的办法,折腾的鸡犬不宁的。” 温竹青道:“问题是卢氏现在就希望鸡犬不宁,希望闹得越大越好。” 齐瞻点头道:“我媳妇说得对,横竖现在古家已经没什么脸了。卢氏想要上位太太,这本就是件没脸的事,所以她更没有什么想法去维护古家的脸面,闹得越大,她得的好处越多。” 齐麓点头,道:“她也不惧怕咱们府里住的这位?”  温竹青想了想道:“估计卢氏很大的可能是——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牵扯七皇子。古二奶奶即便是……”说到这里顿了顿,也没说下去,横竖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接着道:“古二奶奶必然是瞒着府里,怎么可能叫人知道?便是古大奶奶,也是连猜带蒙,之前在古家不就是她蒙的都不顾一切了?而她蒙了半天,只是知道古二奶奶应该是做了对不起古二爷的事,还怀了身孕打掉了,但她同样不知道,那 孩子是谁的。” 也是,这就说得过去了。 齐瞻道:“既然如此,我知道怎么办了。” 齐麓转头看他好笑:“你倒是反应得快……你打算怎么办?” 齐瞻耸肩:“很简单啊,叫卢氏知道古二奶奶怀的是七皇子的种。” 其他所有人都吓一跳,包括温竹青。 “你可别胡来!”齐麓头一个警告:“这事本就没证据,何况就算是有证据也不能说,咱们躲远点尚且来不及,怎么还能去上赶着告诉别人?再给扣上一顶污蔑皇子的罪名,怎么承担得了?”  温竹青也点头,忙对齐瞻道:“相公,你不要胡乱出主意。我倒觉着咱们不用理,七皇子那边就会处理……最不想这件事闹大的是谁?应该是这位七皇子吧?现在卢氏不知死活,七皇子怎么能眼睁睁看 着事情闹大,到最后可能把他牵扯出来?” 崔氏和齐麓都点头。 温竹青继续道:“就算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在乎,不过……”顿了顿才道:“他怎么说跟古二奶奶也有一段,怎么着也应该顾着点古二奶奶吧?闹开了古二奶奶还怎么见人呢?” 齐瞻好笑的一摊手:“我就是随便说说,瞧你们一个个急的……好啊,就照我媳妇的意思,咱们冷眼旁观好了,看最后谁急的跳出来。” 大家便说好了,这件事不去管。 “估摸要是叫父亲知道了,咱们最后什么都不管,怕是气的……”齐麓说着好笑了起来,想起刚刚父亲的表情:“真够不省心的。” 齐瞻也笑:“是她们古家的妯娌内斗,到处的牵三扯四。咱们家倒霉,跟她们有那么点牵扯罢了。” 齐麓又想起崔氏喝醉酒的事,转头去看她笑,尽管什么也没说,不过夫妻间有这个默契,崔氏一看他笑的暧暧昧昧的,顿时就脸红了,忙站起来:“没事我回去了。” 温竹青忙也站起来:“我也回去了,我还有事呢。” 忙活了大半天,把齐瞻出门的事给耽误了,一看这会儿都快要午时了,齐瞻估计温竹青没时间去了,便跟着先回来吃饭。 吩咐小厮先去药膳酒楼等着,如果乔大爷他们来了,请他们先吃,稍等一会儿。 “是给那个范家娘子开药方子的事吗?”齐瞻回到了屋里问温竹青。 温竹青点头。 “这么麻烦?你都看不明白?”齐瞻就问道。 温竹青道:“也不是很麻烦,之前给开的药方子我研究了一下,应该不是很对症,所以药效上面打了折扣,如果换两味药应该好些。” “你都不能肯定?”齐瞻声音中充满了惊奇。 温竹青好笑的侧头看他:“我又不是神仙,就能任何病症都有十足把握治得好?很多病症也是要试,不然哪有那么多前辈医者写下那么多的医药著作,大家研读?还要互相的学习研究?” 齐瞻笑嘻嘻的道:“在我眼里,你就是神医。” 温竹青好笑,不理他贫嘴了。 夫妻一起用过了午饭,齐瞻去药膳酒楼,温竹青在家里斟酌着开了个药方子出来。 药方子对症不对症,还是需要继续观察,这种病其实最重要的不是开始的开方子,重要的是后续的观察,后续的治疗。如果药方不对症,马上调整,这样才行。  之前开药方子的大夫,也许是因为什么缘故才没有继续治疗下去,所以才耽误了。因为本身他开的这个药方子已经算是对症的,只需要调整一下而已。 第四百八十一章 端午节 端午节。 齐瞻早上天没亮就出去了,跟温竹青说,忙完了去园子里面找她。 说完走了,温竹青又睡了一会儿,大约卯时许起床,梳洗的时候,竹风和竹雨都已经换好了衣裳,等着出门了。 和别的小孩子一样,一提出门玩,竹风和竹雨高兴的很。 当然还得吃了饭,等收拾好了,去约了崔氏一起出门的时候,都已经辰时初了。 比赛是辰时二刻开始,她们到湿地园子的时候,进门这边安静的很,看不到什么比赛的人,也看不到船,竹风和竹雨着实很疑惑,问温竹青:“姐姐,是在这园子比赛吗?” 温竹青笑着点头。  比赛自然是在这个园子比,不过是在湖的那头,这个湿地园子非常大,温竹青一直跟齐瞻说,不要破坏了这边的环境,尤其是那些鹤、野鸭等等的,若是受到了惊扰,察觉到这边人的活动多了起来, 它们就不会在这边栖息了。 齐瞻便也很注意,之前的祭祀都是安排在园子的对岸。倒是将那边着实的修缮了一番,修了一个大的台子,适合举行个什么祭天,祭祀的活动。  女眷们依然从园子这边进门,进来了之后沿着木栈道走,木栈道延伸到了湖边,栈道上有无数的亭子,在亭子里休息,可以趴在美人靠上看看湖水,往对岸眺望,便能看见对岸的各种活动,而今天的 赛龙舟,是在湖里的,便能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齐瞻已经给自家女眷留了一个最靠前风景最好的亭子,温竹青和崔氏坐下的时候,整个木栈道的亭子里几乎坐满了人。 都是各府的女眷,互相的笑着打着招呼。 “离得这么远啊,我想去那边。”竹风有些着急,过来摇着温竹青的手:“我去那边找姐夫。” 温竹青将他拉着坐下笑着道:“那边人太多了,还是在这边吧?” “我想去那边,山哥、小武哥他们都在那边,我是男孩,去那边才对,这边的都是女眷。”竹风居然冒出来这样的话。 把旁边的崔氏都给逗笑了。 温竹青只好转头找人。也是巧,正好齐瞻派了小厮来接竹风过去玩,小厮在园子门口,婆子进来回禀。 温竹青就叫丫鬟带着去找小厮,又叮嘱竹风:“跟紧了你姐夫,不要乱走。人多,小心找不到了。” “知道了。”竹风哪里还听得进去,高兴的挣脱了就跑。 温竹青摇头,又不太安心,叫丫鬟跟着去嘱咐小厮,一定照看好了。 这边崔氏笑着叹气道:“以前看你对两个孩子紧紧张张的,现在终于是明白了,僧哥儿还那么小,我都不放心,怕奶娘喂不饱,怕丫鬟照看的不尽心摔了,怕这怕那的,二爷说我成天疑神疑鬼的。” 温竹青道:“僧哥儿现在还好,不会跑不会跳的,给他吃饱了便睡,带着轻松的很,等会跑会跳了,那才成天提着心……” 说到这里想起在桃花村的时候,父母亲过世,还没有遇见齐瞻的两年,自己真的是时时刻刻提着心,便是睡觉都从没有安稳过。 两人便说起来孩子的事情,温竹青自己还没有孩子,但是带孩子非常有经验的,崔氏反而还要询问她一些事情。 妯娌两个正说着,对面一阵的热闹,赛龙舟开始了。竹雨也跑过去趴在最边缘的廊椅上看那边。 “小心点,别掉下去了。”温竹青刚说了一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还是男人的声音。 亭子里的人都唬了一跳转头看,却看见七皇子就站在亭子外面,跟在七皇子身边的是何思月。 丫鬟们因为对面赛龙舟开始了,全都走了神往那边看,一时竟然全都没发现七皇子和何思月过来了。 温竹青和崔氏忙起身,七皇子已经笑着进来了,过去直接坐在了面对对岸的位置,摆手:“坐吧坐吧,无须如此。” 何思月脸上似笑非笑的,跟着过来坐在了七皇子身边的圆凳上。 温竹青和崔氏便坐的稍微远一点,两人自然不说话了,只看龙舟赛。竹雨趴在外面根本就没注意亭子里来了人,也没回头。 赛龙舟分成了三场,今年参加赛龙舟的船多,有些村子还出了两条船,湖面一下子没办法那么多船一起比赛,所以分成了两组。 两组决出来前六名,然后这六条船再比一次,胜出的才是第一。 这会儿到了冲刺的时候了,对岸简直都沸腾了起来,这边离得这么远也能听见那边的喊叫声,一群鸟儿受了惊,从芦苇丛中一飞冲天。 第一场比赛结束了,那边欢呼声叹息声都非常大。 竹雨也意犹未尽的转回身来,猛地看见了坐在桌边的七皇子和何思月,愣了愣过来给七皇子福身行礼,声音很小的叫了一声:“七皇子。” 七皇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正想说话,竹雨已经起身退到了温竹青的身边,侧身挨着她姐姐坐下,头扭到了后面去看对岸。 七皇子面上的笑容僵了僵,便没说什么。 他不说话,温竹青和崔氏更加不会说话,气氛就这样有些尴尬的冷淡着,何思月看了看七皇子的脸色,知道需要自己调整一下气氛了,现在只有自己说话才合适。 看向了温竹青笑着道:“五嫂,你们早上什么时候出的门?我们还只当走得早的,想不到来晚了。” 温竹青便道:“辰时左右出门。”  何思月又笑着左右看了看,感叹道:“这边园子真的是不错啊,景色倒是很好。”说着正好看见一只大野鸭子带着一群小野鸭子摇摇摆摆地从芦苇中走出来,往湖水里走去,顿时惊喜的指着对七皇子笑 道:“爷,您看,那鸭子真好玩啊。” 七皇子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没什么兴趣。  “叫人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野鸭子下的蛋呢。”何思月笑着对七皇子道:“爷,您是不知道,我小时候也淘气的很,掏鸭蛋的事情也做过呢。”说着掩嘴笑。 第四百八十二章 竹雨的话 七皇子转头看了何思月一眼,笑了:“真的吗?” 何思月看他终于展颜了,顿时来了精神,忙笑着道:“当然是真的,小时候我们府是靠水修建的,外面也是一片湿摊,一些野鸭子在那边做窝下蛋,我带着丫鬟们去掏过。” 说着拿着手绢的手指着那边摇摇摆摆走着的鸭妈妈和鸭宝宝:“就是它们走出来的芦苇丛,那里面是野鸭子们最爱做窝的地方了,叫丫鬟去掏,保证有。” 说着又凑近了七皇子一点,笑着跟他说着什么。 不知道说了什么逗趣的话,七皇子终于大笑了起来。 一听见何思月说这话,小竹雨先着急了。  看了看姐姐,见姐姐面色平静好像没听见,竹雨就以为姐姐是真的没听见,顿时更着急,又看见何思月凑近了七皇子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还边笑着,用手绢掩着嘴,竹雨就觉着两人是在偷偷商量怎 么掏鸭蛋。 “不应该掏鸭蛋!”竹雨突然清脆的喊了一声。 何思月正跟七皇子说的热闹,听了这句顿时一愣。 温竹青自然听见了何思月说的话,只不过看她并没有打算付诸行动,也知道她是绞尽脑汁想要哄七皇子高兴,让他笑出来,所以并没有太在意。 想不到竹雨当了真,来了这么一句,温竹青忙转头看竹雨,示意她不要说话。  竹雨眼睛只盯着何思月,就怕她派人去掏,大声的急急的道:“这边园子正是因为有这些野鸭子仙鹤栖息在这里,才能保持优美的景致,碧绿的湖水,郁郁葱葱的芦苇,远远近近都能看到了美丽仙鹤, 野鸭子的叫声回荡在芦苇间……这才是美景!你掏了鸭蛋,野鸭子就不在这里住了,没有了野鸭子,仙鹤白鹭也都飞走了,这里还剩下什么?叫别人来看景儿,景儿都没了,还看什么呀?” 说完了,转头看温竹青求认同。 这些话都是温竹青说过的,也就是她跟齐瞻在一块儿的时候随口说的,谁知道叫旁边的竹雨听见了,倒是记得清楚。 现在也不能说竹雨说的不对,这样以后没办法教小孩子了。 不过看看脸色难看的何思月,也不宜得罪,更何况跟前还坐着一个总带着种莫名意味的笑,不知道心里想什么的七皇子。 温竹青便笑道:“竹雨说得对。不过表姐就是说笑的啊,又不是真的要去掏,开玩笑的而已,小时候去掏鸭蛋,现在大了,自然不会了。”  在竹雨说话的时候,何思月的脸色就极端的难看,因为下不来台,即便是听见了温竹青这话,却也并没有觉着好多少,冷下脸将温竹青下死眼盯了两眼,转而又觑七皇子,大约想查看一下七皇子的态 度,然后她在做出符合七皇子意思的反应。 七皇子看向了竹雨,原本淡然的神情也突然的带上了笑容,看起来似乎和蔼了不少,对她笑着道:“竹雨说的倒是很诗意,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你这么小,应该爱掏鸭蛋啊。” 竹雨抿了抿嘴,也知道七皇子身份高贵,便是姐姐姐夫对他都忌惮,小心翼翼的道:“是姐姐说的。” 说着转头看温竹青。 七皇子便去看温竹青。 温竹青抿了抿嘴,崔氏已经明白过来了,忙笑着对竹雨小声道:“竹雨,走,我带你去那边看看。” 说着伸手拉着竹雨,给七皇子福身便出了亭子。 等崔氏拉着竹雨走了,温竹青便站起来,敛衽一礼道:“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驳斥了何姑娘,实在是失礼了,温氏这边给七皇子赔礼,给何姑娘赔礼。” 七皇子淡淡一笑,道:“这些话原是你说的,小孩子听到了便当成是很有道理的话,当着人的面说了出来驳斥了别人,怎么能推到不懂事的小孩子身上?” 温竹青顿了顿,实在摸不透这位阴晴不定的皇子到底怎么想的。  竹雨驳斥了何思月的话,但也只是言语而已,何况一个小孩子,说句不懂事便能过去的。为什么偏偏不依不饶?难道是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无意得罪了七皇子?亦或者何思月对自己的不满已经跟七皇子 说过了,七皇子今天是给自己的爱妾出出气?  温竹青只能道:“这话确实是我说得,不过我说的时候身边只有我丈夫,这话也是跟他说的。我断然不知道今天何姑娘会说那番话,而我之前的话却又是无意驳斥了她的,如果早知道,我必然不会说之 前的那番话。” 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清楚,自己的话说在前,自己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之前说过的话能驳斥了今天何思月说的话?如果用这个找事,那真的是不讲理了。 七皇子半天没说话。 温竹青站着低头看着地上。  何思月反倒是有点紧张的看着七皇子,她的紧张不是因为怕七皇子发怒,恰恰相反,她非常希望他能更加生气一点,不要像现在这样冷冷静静地,甚至希望他能勃然大怒,为自己出头,将温竹青斥责 一顿,更甚至于,叫她跪下当众怒斥! 当然,何思月也知道最后的那个希望不太可能。 即便是驳斥了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还是小孩子说的话。 七皇子突然的笑了,看着温竹青:“你倒是能言会道,如果爷因为这个怪罪你,倒显得是爷不讲理了?算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坐吧。” 温竹青道:“多谢七皇子不计较。”有点想不到这样轻松过关了。又看了看何思月,能看见她脸上明显的失望,温竹青笑了,道:“多谢何姑娘的不计较。” 何思月转开了头,但是因为七皇子原谅了,她就不能负气,声音淡淡的道:“没关系的,小孩子不懂事,只要大人别跟着不懂事就行。” 温竹青这才坐下了,转头看了看外面,见崔氏已经拉着竹雨走到了另一个亭子里,跟那边的人打招呼着,那女子一回头看这边,却好巧不巧的是徐芸。  温竹青心中一笑。 第四百八十三章 管得太宽 七皇子看了温竹青一会儿,笑着问:“优美的景致,碧绿的湖水,郁郁葱葱的芦苇……齐五奶奶说这些,是真的喜欢这里?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留下供自己游玩,反倒是弄了个什么木峰湿地,让许多人都来 ,且还不论三教九流的都能来,人多踩踏,污浊之气横行,岂不是糟蹋了这美丽的园子?” 摇着头笑道:“别告诉我齐家缺这点生意。” 温竹青想了想道:“自然不是因为缺这个生意,只是天下景色天下人欣赏,我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平白占着这么一处大园子,不叫人进来,不让别人看,实在没必要。” 说完了。 不过说完了等一会儿没听见七皇子说话,抬头看去,见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似乎以为自己没说完,或者说这样解释太简单了,他还在等下面的话。  温竹青只能多说几句:“这边的园子虽然是我家买了,但齐家全都算起来也不过几十口人,这么大的园子,几十口人就算是全都进来了,散落在园中也谁都找不到谁,景色虽然美丽,欣赏的人却只有那么几个,岂不是有些缺憾?放开了让大家都进来看,也许会有读书人走到这里,看到了美景甚至于吟诗一首,这个园子不是更加将美景留在了诗中,便是后人从诗中的意境也能感受到今天园子的美丽……这 不更好吗?” 七皇子脸上已然是笑容满面了,又指着那边的已经带着小鸭子们进湖水里游的野鸭子道:“但你又怕被人掏了鸭蛋?说实话管的有点宽了。” 何思月终于听见了七皇子貌似斥责的话,精神了一些。  温竹青笑道:“不是我管的宽,仙鹤白鹭野鸭海鸥,这些并不属于我,它们居于此地是因为这边水草丰美,适合它们。如果没有合适的环境,它们自然就飞走了,寻另一处更加安宁合适的地方去。我只 是希望能爱惜它们一些,让它们长久居于此处,说到底,还是为了能看到它们,保存这里的美景。” 七皇子想了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只唇边还勾着淡笑。 何思月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几次想要插话的。在她听来,温竹青说的话很可笑,强行的想要往温文尔雅上靠,但说的话实在难以说出文雅知书来,简直就是胡言乱语,一点都不通! 只是看七皇子脸上笑容很多,而且是她都难得见到的轻松愉悦的笑容,所以一直不敢驳斥。  现在看见七皇子面上的笑淡了很多,这才得了指示一般,想了想,谨慎的开口了:“表嫂这话原是不通的。一会儿说美景应该大家欣赏,虽然买了园子,但能放开给大家游玩,可偏偏又收取银两,这美 景上加了铜臭二字,还叫什么美景?” “然后又说野鸭仙鹤不属于你,可你霸道十足不叫人掏鸭蛋……”说到这里看着七皇子笑了笑道:“自然,妾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真的叫人去掏鸭蛋。” 然后回头看着温竹青:“但是表嫂的话实在是前后矛盾,又想让人来游玩挣取银两,又管着别人不许这不许那,这不是矛盾不通至极?” 说着却转头去看七皇子,也是求七皇子认同的意思。 七皇子笑着没说话。 温竹青当然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何思月也能找出来茬反驳自己,在七皇子面前,她肯定不允许自己占了上风,更不允许自己出什么风头。 当然,温竹青可一点没出风头的想法,谨慎小心的赶紧把七皇子的话回了,过了这关才是她的想法。 不过何思月这番话却暴露了一个事实,就是七皇子参股木峰湿地的事情,何思月并不知道。说什么沾染了铜臭,却不知道这话将七皇子也捎带进去了。 木峰湿地外面看是齐家的,因为一直都是齐瞻在打理,但其实股东好几位,七皇子、方政、宁哲全都有。  七皇子居然没告诉她,显然何思月在七皇子心里也不是太重要的。再看她今天的表现,谨慎小心一点不少于温竹青,温竹青是个外人,还是没有品级的普通小妇人,面对七皇子小心应对这原本是应该 的。 但何思月已经是七皇子的妾了,或者说是最亲密的人,起码这段时间应该是最亲密的,可从两人的举动一点看不出来亲密,有的,只是何思月的极度谨慎。 进了皇家门,一下子感受到了皇家的威严,也感受到了皇家的那份冷漠。 温竹青心里摇头,何苦。 看见温竹青没有反驳自己的话,七皇子却也没说话,现在有些冷场,何思月又考虑了一下,想要将话题岔开,也许自己说的这番话七皇子并不想听。 正要张嘴,看见了崔氏领了个人来,何思月顿时脸上难看起来,也不再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圆场了。 过来的是徐芸。 徐芸就在旁边的亭子里,看见了七皇子在这边,自然应该过来行礼,不能当没看见。 竹雨也跟着回来了,看见温竹雨便过来倚在她身边,看了看姐姐面色如常,竹雨便也将刚刚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勺,又去趴在了美人靠上,伸手将旁边的鱼竿拿起来,在水里一沾一沾的玩。 “臣女见过七皇子。”徐芸过来敛衽一礼,脸蛋便已经有了淡淡的晕红。 七皇子神情淡然,点头道:“免礼,坐吧。”他的眼睛看向了对岸,似乎关注着远处的赛龙舟,只是原本嘴角勾着的笑容也没有了,眼神更加的冷淡。 徐芸抿着嘴坐下了,一坐下就抬眼看何思月。 崔氏小心的坐在了温竹青旁边,看了温竹青一眼。温竹青对她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崔氏偷偷松了口气。 徐芸一来,亭子里气氛便尴尬了很多,何思月在被徐芸盯了两眼之后,有些不情愿的站了起来,过去给她行礼:“见过徐姑娘。”她的声音很低,如果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徐芸‘嗯’了一声,倒是满脸堆笑:“何姑娘无须多礼,快坐下吧。”  何思月坐下了,满脸通红。当然,这脸红不是因为羞赧,而是羞恼的,没人惹她,只不过因为徐芸来了,她就必须当着众多人面给徐芸行礼而已。 第四百八十四章 龙舟赛 等大家都坐下了,在抬头看对岸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场最后决战的时候了,那边的鼓声敲得是震天响,喊声也震天响。 竹雨握着小拳头紧张的看着。 温竹青看见代表着桃花村的桃红色旗帜,也有点紧张,忙凑过去看,才过去发觉已经结束了,舟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谁赢了?”她赶紧问。 “不知道。”竹雨道。 身后传来好几声笑声,连七皇子也笑了出声。 竹雨红着脸讪讪的转头,道:“那么远,我也没瞧清楚啊……一会儿哥哥回来,问问他。”说着握了握拳头:“一定是桃花村赢了!山哥哥也在船上呢。” 温竹青当然也希望桃花村赢,因为齐瞻这一次出了大彩头呢,第一名有五十两银子。  跟着七皇子的丫鬟们就更加的体贴并全面,温竹青一回头的功夫,发觉桌上已经摆上了青花瓷的一整套茶具,在座的全都有一杯茶,还有四个盘子,分别放着藕粉桂花糖糕,玫瑰莲蓉糕,奶油松瓤卷 酥,牛乳菱粉香糕。 还有一套青瓷小碗,碗里头有玫瑰香露,粟米百合红枣羹,樱桃凝露蜜。也是每个人面前都有一碗。 竹雨并不知道这是七皇子带来的,有点渴也有点饿,于是过来看了看,指着樱桃凝露蜜道:“我要喝那个。” 抬眼看丫鬟。 黄芪忙上前,因为那樱桃凝露蜜本就放在温竹青这边,于是躬身给竹雨端来了,放好了汤匙,又用空的盘子端了一个奶油松瓤卷酥,放在竹雨面前。 这些原本也没什么,谁会将这些点心汤羹的放在眼里?何况端出来那么多,不就是给大家吃的? 但是何思月却觉着竹雨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不知道吃的是谁的东西,她年岁小不懂事也就罢了,温竹青也连句话都没有? 斜睨了温竹青两眼。 温竹青却正在跟崔氏低声说话,徐芸在旁边听着,因听见温竹青说了一句,桃花村的旗子是桃红色的,便笑着道:“齐五奶奶,你是希望桃花村赢吧?”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温竹青笑着点头:“自然啊,五十两银子呢。” 竹雨于是嘻嘻嘻的笑。 何思月咳嗽了一声,笑着问:“竹雨,好吃吗?” 温竹雨愣了愣,如实的道:“奶油松瓤卷酥还可以,不过这个樱桃凝露蜜不好喝,太甜了。” 何思月挑了眉笑着转头去看七皇子:“爷倒是喜欢吃甜一点,做的也都甜了些,”又转头看竹雨:“你小孩子怎么不喜欢吃甜的呢?” 竹雨也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太甜的我不喜欢。” 温竹青在这边早听出来了何思月的意思,只是说这个话本身就觉着挺小家子气的,并不值得认真计较。 见温竹青没说话,何思月笑着道:“对,表嫂喜欢……” “原来七皇子喜欢吃甜的?”突然的,徐芸来了一句,这话是跟七皇子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盖住了何思月的话。 何思月只能闭了嘴。说起来徐芸身份比她高,尽管没过门,但她也不敢插徐芸的话。 七皇子嘴边浮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似乎有些嘲讽的笑,‘嗯’了一声:“甜的滋味多好啊?谁还能喜欢苦的不成?” “我姐姐喜欢苦的。吃苦菜,苦瓜,还逼着我们吃,姐夫也喜欢甜得东西,姐姐就逼着姐夫吃苦菜,还调了一种很苦的茶,逼着我们喝。” 竹雨边吃边扭头说着。 崔氏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徐芸也强忍着笑。  温竹青脸涨得通红,讪讪的道:“很苦的茶,其实是苦丁茶,自然是苦点,还有啊,人要吃点苦味的东西,对身体有好处的。尤其是夏季,高温多雨,人的身体容易出现阳热过盛、暑湿困脾、津液损伤等问题,宜适当进补苦味的食品。在苦味食物中含有……苦味素、苷类等,具有解热除湿、抗菌消炎、帮助消化、增进食欲、促进血液循环、舒张血管、清心除烦 、醒脑提神及调整人体阴阳平衡的作用, 颇合夏季人体所需。比如苦丁茶有清热消暑、生津止渴、润喉止咳、抗衰活血脉的作用,苦瓜苦菜能够活血清热。” 说着转头看了竹雨一眼:“叫你们吃点苦味的东西,也是为你们好。” 竹雨马上噘嘴不说话了,继续吃自己的。 七皇子真真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主要是他一直都维持着冷淡的样子,若是突然的爆笑出来,实在有些突兀。 但是他真的挺想笑的。 正想着,外面已经传来了哈哈哈的大笑声:“媳妇,你是走到哪儿都要将这些道理说到哪儿啊?” 随着笑声,齐瞻跑了进来,竹风跟在后面跑进来,脸上都是汗珠子。 温竹青一看见他们俩顿时满脸笑容,忙站起来叫齐瞻坐在自己这边,又拿出来手绢给竹风擦汗,埋怨道:“你也去划船了不成?怎么弄得这样一身汗?” 竹风笑着拍手:“我明年也要参加!已经和姐夫说好了,姐夫答应了。” 温竹青笑着抬头看齐瞻:“谁赢了?” 齐瞻并没有坐在她的凳子上,按着她肩膀叫她坐下了,笑道:“杏花村的赢了。” 温竹青‘哎呀’了一声,很惋惜。 齐瞻去给七皇子拱手,笑道:“七皇子怎么在这边?离的太远能看清楚吗?” 七皇子笑了道:“这边清静点。” 齐瞻恍然笑着点点头,心里头却想,这位什么时候喜欢清净了?什么热闹都爱凑的,在这边能坐得住? 扭头看了看周围,何思月在,徐芸也在,难道是因为这二位? 竹风被竹雨拉过去,叽里呱啦的说着赛龙舟的情况。齐瞻过来坐在了温竹青旁边,温竹青忙倒了杯茶给他。 齐瞻端起来喝着,崔氏问他二爷呢,齐瞻又指另一边:“那边有认识的人,站住了聊天呢。”  七皇子看了看瞬间一脸笑容的温竹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己在这边坐了半天了,她面上始终是那种恭敬中带着疏离的笑,然他相公一回来,笑容中马上多了很多的温情,便是自己这个外人也能感觉的出来。 第四百八十五章 淡淡的伤感 天已经有些暗了。 对面的龙舟赛早已经结束,原本摩肩接踵的人也全都散了。 这边园中,看热闹玩耍的女眷们在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也陆续回去了,太阳一下山,凉风起来,整个园子变得安静了许多。 白天的热闹和现在的安静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换了一个世界。 亭子里只剩下七皇子一个人坐着,慢慢的喝茶,看着风景。人散了,那些原本飞的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仙鹤白鹭也回来了,在岸边或者散步或者寻食物,忙碌不已。 野鸭子带着小鸭子们上岸了,依然是母鸭在前面走着,小鸭子跟在后面排成一排,仿佛是排队前行,摇摇摆摆的很是好玩。 七皇子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扩大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呀?还没玩够吗?”常书文、宁哲和方政从木栈道过来了,常书文跑的快了点,最先跑上亭子,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笑着道:“七皇子,你可发了啊,这个园子从明天开始往后七八十 天的约都定出去了,每天三十两银子,这就几千两银子了,你们几个能分多少啊?什么都没做,张开手便有几百两银子。”  七皇子扭头看他,这会儿终于不用拿着架子了,站起身过去坐在了美人靠上,往后一靠,笑道:“你好歹也是侯门出身,几百两银子就至于你这么高兴?再说了,你不没入股?我们挣了钱给你有何关系 ,瞧把你高兴地。” 方政过来了,笑着没说话坐下。 宁哲倒是笑道:“估摸着他是算了算,咱们挣了钱他就能少花点了。” 常书文笑着坐下道:“我是真没想到这个园子能这么赚,早知道就和你们一块儿入股了。” 七皇子挑眉:“你现在入股也不晚啊。” 常书文便笑着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就不分你们那杯羹了。” 七皇子哼笑了一声。 宁哲就笑道:“他是不想分齐瞻的那杯羹。”说着笑看着常书文:“想不到你还是这样讲义气的人,齐家兄弟之前帮了你一个小忙而已,值得你记这么久?” 常书文笑,倒是不说这个了,转头问方政:“老方,案子怎么样了?有眉目没有?” 方政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没呢。” 宁哲就道:“还怎么麻烦?先从几个后宫的蟊贼入手,拿住了拷问就是了,大刑伺候!还怕他们不招什么出来?” 方政摇头:“怎么可能是蟊贼,这些案子的复杂程度,我是没见过,现在也着实没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七皇子一眼。 七皇子脸上淡了淡,道:“别说这些事了,公事叫方政去办就好了,咱们操的什么心。”说完了又去看常书文:“老常,你还是给我寻个地方吧,我要搬出来。” 此言一出其余三个人全都惊讶,常书文惊讶的道:“怎么又要搬出来?齐家……那边有什么问题?住着不舒心?” 七皇子看着他道:“你不是巴不得我搬出来?” 这话宁哲和方政又听不明白,宁哲问道:“怎么巴不得你搬出来?老常又打什么主意?” 七皇子哼了一声没说话。 常书文也不说话了。 七皇子为什么要住到齐家去,这事只有他们俩心知肚明,虽然跟别人说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于宁哲和方政都不知道,但常书文知道。 只是即便他们俩人,也没有说出来,常书文心里清楚而已。七皇子应该是冲着那位齐五奶奶才搬去的。 不过现在又要搬出来,是因为什么?得不着手死心了吗? 应该是吧,常书文还是比较了解七皇子的。看他现在这样子,有些落寞,甚至能感觉到一些些的伤感…… 也许是说明白了,人家不愿意,伤了七皇子的心? 常书文心里揣测着,嘴上哈哈的道:“好好,我找个地方……横竖我那个别院是不行,被人盯着呢,还是有些危险……”说着去看方政。 这事牵扯案子,方政自然不能掉以轻心,沉吟起来。 七皇子由着他们考虑住处,他又看着远处的湖边发呆。  他虽然贵为皇子,在女人方面也不是很注意形象,看上了不管对方是谁都要勾搭上手,说得好听这叫风流,说的不好听这就是好色。但也只是如此了,正派端庄的,并不搭理他勾搭的,七皇子也不至 于去用权势压人,强迫别人跟他如何,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七皇子年轻英俊,外表风流倜傥,这是一桩,再加上身份高贵,如此两条加起来,很多女人已然是甘心情愿,哪里经得住勾搭,稍微眉眼示意,便已经软成一滩泥,过来瘫软在他怀里了。 所以七皇子也不屑于用强。他是皇子,又不是山大王,别人不答应,他还来硬的?  他也干不出来强夺人妻的事情,背着别人的丈夫偷个香,来个露水姻缘还行,若是来正经的,七皇子却又绝对不想,好好的百花丛中逛多少?非要把花摘下来放家里,他还担心三五天的就蔫了不新鲜 了呢。 别耽误他继续的游戏人间,流连花丛才是正经。 想到了这里,七皇子强行的打起精神,脸上也堆上了笑,尽管他自己都觉着有点勉强,就好像是中元节戴了戏台上唱戏的人戴的面具一样,沉重僵硬,不过还是死撑着。  “就宁哲住的地方吧,那边虽然小了点,不过暂时住住,等方政的案子有了眉目,我就先回京了。”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七皇子心里竟然有些悲凉,他自己又被自己的这种情绪惊了一下,停了一会儿 。 “回京?带不带着何思月?”常书文是负责七皇子起居住行的,因此马上问道:“大约什么时候?” 七皇子皱起了眉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怎么得心情就恶劣了起来,顿了顿才勉强道:“自然是……带不带的,到时候再说吧。”烦躁的叹了口气。  这和平常的七皇子可真的有些不同,方政和宁哲互相的对了个奇怪的眼神,这事宁哲不好说话,只能方政道:“七皇子不用担心,案子再查着,牵扯谁的,我到时候先回禀皇后娘娘,避免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七皇子心凉 宁哲看七皇子着实的烦恼,以为是因为女人的事,尽管他妹妹就是许给了七皇子为正妃的,但对于七皇子纳妾的事,他倒没那么难接受。 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哪个男人还能没点这种事儿?这就和收了个通房一样,像何思月那样的人,正经是没法跟自己妹妹比的。 所以宁哲不屑于去多说什么。  于是将话岔开了:“对了,我听说齐家还有船行的生意?在山东有好几条船呢,一趟出海就三五万两银子,这可是好买卖,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兴趣?”说着笑看着常书文:“老常,你这次别再错过了啊 ,到时候看着我们收银子眼红。” 常书文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他竟然还盯着齐家。 方政在旁边嘻嘻哈哈的,笑着摆手:“我是不掺乎啦,原本入股这个木峰湿地也是掩人耳目而已……” 话还没说完,宁哲好笑的打断了道:“你还嫌钱多?!就算是掩人耳目也罢,顺便的弄点银子也是好的啊?齐家那俩兄弟现在是砧板上的肉,不宰白不宰!”说着哈哈的笑。 方政却并没有跟着笑,等他笑完了,才摆手道:“别算我,我也不宜搀和太多事,免得被人盯上了查我。” 宁哲道:“嗨,你怎么……” 七皇子突然道:“他确实不宜太过高调了。齐家船行的生意,那是他们家的根本,多少人盯着,咱们去参一脚,自然有人查你们几个的背景,你一块儿过来不就是给老方打掩护的?别弄得反而惹眼。”  宁哲一听,居然连七皇子都不想参与,心中有些不甘,那齐家船行的生意他可是叫人查过的,利润丰厚的很,而且这一两年正是老东家给小东家交接的时候,也就是齐老爷交给齐瞻,人心动荡,正是 参与的时候。 若是能在齐家的这桩生意上分一杯羹,别说宁哲自己,就是宁国公府的开销都够了。 宁哲心里头考虑着,嘴上已经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七皇子点点头,转头和常书文说话。 方政看了宁哲一眼,见他笑吟吟的端茶喝了一口,不由得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正好,齐家府里,齐瞻也正在和温竹青说生意的事情。  “前两个祭祀一过,倒是有人来问约园子的事,不过定下的只有几家,也是为了他们各家有祭祀的事,或者求神求雨什么的。今天这一场赛龙舟下来,真是将名气打开了,主要是看见七皇子也来了,那 些大户人家这才开始定了日子,也不特别为了什么祭祀,只是游玩。” 齐瞻跟温竹青说着,笑道:“我最希望的就是这样,别叫人以为那个园子是专门祭祀的地方,有那些事才去定,最好还是大家当成游玩之地,想去了就去,这样才最好。园子空下的时间也不多。” 温竹青点头道:“别说,那个七皇子还有点用……”顿了顿又道:“不然,白给他们股份,想想也是够憋气的。我们忙活了半天,出钱出力,他们什么都不干,直接过来分钱……这些人脸皮真厚。” 她去换了件觉穿的浅蓝色玉兰花寝衣,去柜中找了找,找到一双软缎绣花睡鞋,拿在手里看了看。  齐瞻笑了道:“生什么气啊,这种事做生意的人基本上都会遇上,做大生意的就被大人物讹诈,做小生意的就被一些衙门小吏讹诈。要不为什么很多生意人,生意做大了,总想着要往官场方向走?就算 是不给自己捐个官,最少也得在官场上寻一个大靠山,就是为了防备这些事,与其有点权势的人谁都来讹一笔,还不如养着一个有用的,不受别人的窝囊气。” 温竹青想想,这话也是道理,便道:“那你呢,你想寻谁当大靠山?”马上又道:“你可别告诉我是那个七皇子,那人脸皮厚胃口大,仨瓜俩枣的真的是喂不熟的。” 齐瞻哈哈哈的笑,过来在她脸蛋上捏了一下:“听你这厌恶劲吧,有那么厌烦七皇子吗?”不过这话不是要温竹青回答的,笑着继续道:“我没打算走这条路。” 看见她拿着睡鞋,于是帮她穿着。  笑着道:“寻个靠山不是不可以,不过官场风云瞬息万变,今天也许是大靠山,明天说不定就成了大负担。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多少权倾朝野的说完蛋也就完蛋了,而且这种人完蛋,基本上都要带累几 个生意人,背后给他当财神爷的。所以这种不可靠。” “至于那个七皇子。别说他是皇子,只要不改朝换代,他这个靠山倒不了,那可真不一定,万一这位精虫上脑了,去夺个嫡什么的,成了还行,成不了那就是血流成河,跟他有牵连的必然跑不了。” 虽然说得是很严肃的事情,可偏偏被他这样开着玩笑说出来,温竹青又好笑又还得忍着,等他说完了,忍不住伸手打他一下:“你要不要说得这样损?夺嫡跟精虫上脑有什么关系?” 齐瞻笑嘻嘻地:“这话损吗?”凑近了她脸蛋使劲亲了一下:“你总不会看不出来,那位明显……” 说到这里一下停顿了。 温竹青便问:“明显什么?” “没什么。”齐瞻笑,这会儿才看见自己给她将睡鞋都穿好了,她便钻进了被窝里躺下了。 齐瞻便去关房门,听见她在背后喃喃的说着:“我怎么就是不习惯穿着鞋睡觉呢?怎么会有人穿着鞋睡觉?” 齐瞻听了偷偷笑,满屋子的去将烛灯全都灭了,最后案几上留下一只红色的蜡烛,端着过来放在了靠床头的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上,也没吹就上了床。 “你怎么留了一只烛?”温竹青忙道。 齐瞻笑嘻嘻的,掀开了被子看了看她穿着鞋的脚,低低的笑:“挺好看的,穿着吧……”说着自己也进来,搂着她躺下。  温竹青没接话。按照她对齐瞻的了解,他说这话肯定是有深意的,而且……尤其这个时候,深意必然离不开某事。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不怀好意的故事 果然,一躺下齐瞻就凑到她耳边笑着道:“媳妇,我给你讲个故事把?”  温竹青不上当,道:“先别忙着讲故事,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相公,那么你想怎么保咱们的平安?不去找靠山,也不自己捐官,眼看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把七皇子都招来了,再过几年还不知道 被谁眼红盯上呢,到时候你打算怎么着?” 齐瞻手都开始不老实了,哪里有心思说这么正经的事。修长的手指头假装在肩膀上逗留了一会儿,便开始偷着解她的寝衣带子。 低低笑着依然讲她的故事:“据传……据传啊,未必是真的。据传,江南四大才子里的文征明,喜欢扮成女的……” 还没开始说已经把温竹青逗得笑了,抬头看他:“扮女装?”  “对呀。”齐瞻笑着点头:“很娘吧……咳咳,他看中了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扮成女的和这位小姐攀谈,他是才子嘛!自然是文采风流出口成章,见解独到知书识礼。那小姐很快就被折服了,引为知 己,邀请他去家里同住,晚上一起研修诗词……”  说到这里温竹青已经疑惑的道:“这就怪了,就算是引为知己,却也不可能那么轻率的就把人请到家里去,你说了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小姐身边难道没有丫鬟,大户人家随便什么人都能被邀请了和小 姐同住?可见是你编的。” 齐瞻‘噗’的低笑:“轶事!轶事好了吧?未必是真的,但可不是我编的,我也编不出来。”说着用手指点住了她的唇:“别说话,我还没说完呢。”  温竹青张嘴就去咬他的手指头,齐瞻又迅捷的闪开了,嘿嘿嘿的笑,依然要坚持说着:“晚上了,文征明果然和小姐研修诗词,到了很晚很晚很晚……”说到这里故意暧昧的咳嗽两声,然后笑着低声道: “既然这么晚了,内宅门都关了,也出不去,于是只能住在小姐这里,小姐晚上穿的是很周正的,寝衣睡鞋……” 一听他说到了这个,温竹青恍然了,难怪突然要说故事,原来是和睡鞋有关。不过尽管知道不是什么‘好故事’,可已经说到现在了,倒把温竹青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抿着嘴听着。  “文征明尚未娶妻,也没见过,见小姐穿鞋实在好奇,说道,倒不曾见过睡觉还穿鞋的。那小姐因知道‘她’出身贫寒,因此并未怀疑,笑着说,睡觉穿鞋也是正理,脚暖和。文征明又凑近了看,说这鞋 看起来是很软和,穿着一定舒服吧,连鞋底都是软缎子的。” 齐瞻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了看温竹青。  温竹青抿着嘴笑,随着他说的倒是想了想当时的样子,说故事的人明知道文征明是个男的,因此想象他当时的样子,便是故意,可见男人不管是谁,无论是外表正派的,还是外表斯文的,其实骨子了 都存着一股子猥琐心思。 齐瞻贴着她的耳朵低声笑:“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一定是在想,男人全他娘的猥琐!” 温竹青一下就‘噗’的笑了出来,伸手打他:“你别说了,我要睡了!”说着转身要背对着他。  齐瞻伸手忙忙的搂紧了笑:“别急,别急,马上说完了……”搂紧了她的身子,几乎贴在他自己的身上,这才笑着继续道:“那小姐听文征明这样说,便笑着道,鞋底软和是因为不走路啊,这就叫永无沾 地日。那文征明原是才子,反应也快,听了很自然开口来了句下句,说道,也有向天时。” 永无沾地日,也有向天时。 温竹青很自然的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没想明白,伸手轻轻推他:“你松开一点……我都喘不上来气了。” 齐瞻眨巴着眼睛一直看着她,见她面上毫无波澜,就知道她没反应过来,不由得噗噗的笑,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经他这样一解释,温竹青一下子明白了,顿时脸蛋便似撒了胭脂一样,晕红一片,伸手在他背上拍着:“松开我……果然是,你们……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猥琐,写这样下流的东西出来……” 然后突然明白了,往后仰头盯着齐瞻,努力使劲瞪他:“这肯定是淫词秽本,那种……那种下流小说,这你也看过?”说着又使劲拍他:“老实交代,你都看过什么下流的东西?” 齐瞻搂着她笑的浑身震动,带的她也跟着颤,使劲想挣脱了他,可偏齐瞻觉出来了,果然下流的更加故意逗得她颤…… 帐子也如同水波一样荡漾起来了,帐子里传来了齐瞻低低的笑声:“也有向天时……” 波浪荡漾的更加激烈起来,屋子里春意盎然。 …… 折腾了半晚上才睡,第二天温竹青便起来的晚了。 起来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梳洗打扮,收拾整齐出来坐在外面堂屋的榻上时,都已经快午时了。 竹风和竹雨上午的学都要上完,快回来了。 问丫鬟五爷什么时候出门的,说是早上辰时许,也没说中午回来用饭还是在外面。 温竹青喝着茶,正要叫丫鬟把自己的书拿过来,看会儿书打发时间,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跑着的脚步声。 一听这声音,温竹青就知道是恬姑。而且一听就知道,她肯定是又有什么事来禀报,她的那个急性子每每都是这样,跑着进来。 连荷叶和紫茸都习惯了,正好荷叶端着托盘到乐门前,一只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倒是先帮恬姑将帘子打起来。 恬姑跑了进来,果然是一声:“五奶奶!” 紫茸好笑的道:“叫你慢点走就是不听,不管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也不急于你跑来的这一点点的时间,多出来这点时间也干不了什么,稳稳重重的进来不行吗?还总是这么大声。”  恬姑就跟没听见一样,过来到了温竹青前面,急急的道:“五奶奶,前院来了好些衙门的官差,指名点姓的找您呢!” 第四百八十八章 臬司衙门的佥事 果然还真就是大事。 温竹青愣了愣问道:“找我?外面谁在?” 恬姑急急的道:“五爷是一早就出去了的,奴婢一听衙门来了人,就忙叫婆子去问,结果回来说爷们都不在,二爷也是一早出去的,连老爷今天也出去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你去问问怎么回事,找我作什么?” 恬姑答应了一声转身才要走,刚刚出去的荷叶已经回来了,手里还端着那个托盘,都没来得及放下:“五奶奶,门外面的秋婆子说,衙门的人一定要见您,您要是不出去,他们就进来了。” 温竹青惊讶至极。齐家虽然只是商贾人家,但这两年和衙门的关系很好,汤同知和徐大人都给齐家面子,这又是哪个衙门的人,这样硬要往内宅闯? 想着问道:“问问是哪个衙门的?” 荷叶道:“不等咱们问,衙门的人已经说了,他们是长安城的臬司衙门!” 臬司,是提刑按察使司的简称,各省都有提刑按察使司,管的是提邢、各类案子。长安城臬司衙门的人跑到了咸阳来,这是咸阳府发生了什么重大的案子了? 为什么找自己? 温竹青便道:“去前院,叫衙门派个头目去前院见我。”说着起身换了件青色镶边长褙子,便往前院而来。 前院齐瞻的书房,坐在了榻上,丫鬟在榻前挡上了紫檀木玻璃彩绘牡丹如意花样大屏风,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请进。” 传来了靴子的声音,一个听着像是二十来岁的男子道:“里面坐的可是齐家五奶奶,咸阳城里千金诊堂的东家?” 原来和药铺子有关。温竹青道:“是我,这位官爷如何称呼?” 那人便道:“我是长安城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敝姓陈,现有一桩案子需要询问齐五奶奶。” “请问。”温竹青沉声道。 陈佥事便道:“咸阳城里官绅古儒,齐五奶奶可认识?古家的二奶奶古薛氏,是否和齐五奶奶很熟?” 居然和古二奶奶有关。 温竹青心中着实的纳闷,最近出事的不是古大奶奶吗?何况,古二奶奶有什么事跟自己能扯上关系? 心里这样想着,当然赶紧的回答:“古二奶奶我认得,我们和古家平常有些来往,不过仅限于大的日子走动走动……” “是吗?但我听说古二奶奶去过千金诊堂看病,还有两三次之多?”不等温竹青将话说完,外面的陈佥事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温竹青已经是惊讶起来,道:“是去我的药铺看过病……那又如何?” “那古二奶奶和齐五奶奶的关系应该不是如五奶奶现在所说,只是泛泛之交?”陈佥事马上道。  温竹青蹙眉,道:“此言差矣。难道去我药铺子看过病就是与我关系很好?我的药铺子开在街上,任何人都可以去,大户人家的奶奶太太们,也不乏去的,这些人尽管和我们齐家门第相当,但也不表示 我和这些太太奶奶们的关系都非泛泛之交……陈佥事如果是这个意思的话?” 这话将外面那陈佥事说的哑口无言。 他一定要面见齐五奶奶,说话态度有些咄咄逼人,当然是因为想要在齐五奶奶毫无防备之下,进行一次审讯,当然,说审讯还是过了些,可以说是一次试探,试探她的态度,是否惊慌。 后宅的妇人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自己一个省府臬司衙门的五品官员前来质问,一般若是心虚的妇人,这会儿已经露出马脚了。 不过听这位倒是镇定,还能反问,以陈佥事多年的刑名经验,这位应该没什么心虚的,怕是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佥事便道:“齐五奶奶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正要请教。”温竹青道,又叫丫鬟端茶端椅子,请陈佥事坐下。 陈佥事倒是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只是来请齐五奶奶的,齐五奶奶若是方便,请去现场一看。” “什么现场?”温竹青这会儿真的有点极端不好的预感了。 “命案现场。古二奶奶今天被发现,死在了古家的别院中。”陈佥事道:“这个别院位于长安府境内,因此我们臬司衙门接手了。” 温竹青心猛地一沉! “古二奶奶死了?” “不错。” 沉吟了一会儿,温竹青奇怪的道:“这关我什么事?古二奶奶死亡,臬司衙门为什么来找我?去我的药铺子看过病的人很多,况且今年以来,我从未给古二奶奶开过药,她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外面也静了一会儿,陈佥事才慢悠悠的道:“古二奶奶死于雪崩,初步断定是吃了虎狼落胎药。” 温竹青眉梢都跳了两下!  不但是震惊,还有点恼火起来了。自己的药铺子从开张到现在,还真的是一副落胎药都没看出去过,即便是有正规手续的方子,也从未见过一张,温竹青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偏把怀疑的眼睛盯 住了自己的药铺子?  这可真的是人言可畏。古大奶奶和古二奶奶妯娌不和,她们两人吵架牵连上自己的药铺,古大奶奶为了给古二奶奶安罪名编造自己药铺子给古二奶奶开了落胎药,这还一传十十传百了?这会儿连衙门 的人都上门来了? “吃了落胎药又如何,与我的铺子有什么关系?我的铺子里从未开出去过落胎药。”温竹青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恼怒。 外面陈佥事又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有没有关系,不是齐五奶奶自己说了算的。且古二奶奶死于落胎药这是事实,而最近一段时间,古二奶奶去过的药铺子,只有齐五奶奶的千金诊堂……” “等一下!”温竹青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古老爷子过寿的那天,古二奶奶被古大奶奶拖出来,看见自己又急又吓晕了过去,自己曾经给把过脉的,当时毫无有孕的脉象。  “齐五奶奶想到了什么?”陈佥事马上问道,还真不愧是刑名出身,反应果然快。 第四百八十九章 验尸 温竹青道:“确实想到了一件事。上个月……不对,仅仅是十二三天之前,古家老爷子过寿,那天古二奶奶在我的面前晕倒了,我曾经给她诊过脉,当时并无孕像,请问,古二奶奶死于落胎药,是谁下的决 断?” 这一下问到了七寸,外面的陈佥事好半天没说话。 “陈佥事?”温竹青马上追问道。不仅仅是陈佥事懂一点心理学,温竹青也懂,她好歹在讯息发达的后世生活过,又是学医的,多多少少都接触过心理学,陈佥事这会儿不说话,显然是有原因。 扭头示意丫鬟将面前挡的屏风撤了。 屏风外面站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年青男子,个子挺高的很壮实,面容黝黑冷峻,一双眼睛尤其锐利。脚下穿着一双青布长靴,精明强干。 果然,突然的撤走了屏风让陈佥事很意外,站在那里顿时面色尴尬,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不过温竹青还是看到了。 想了想便明白了,面上甚至还浮现了冷笑:“不会是仵作不确定吧?只看到了血崩,便怀疑是落胎药引发的?” 说着,温竹青却已经奇怪起来,如果真的是衙门的正经仵作,那么古二奶奶到底是怀孕没怀孕,这还是很好查验的,这一点都不确定? 温竹青沉吟品度形势,陈佥事也在度量。 陈佥事在刑名这一行也是十几年了,什么情况都见过,齐五奶奶主动撤去了屏风,还反问了这些问题,显然能说明几件事。  第一就是,齐五奶奶思路清晰,而能做到思路清晰,头一条便是说明她和这件案子没关系,一点不心虚不惊吓,所以思路清楚,另一条,说明此女子虽然身为妇人,却有寻常妇人所不具备的镇定,泰 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说明是有见识的。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这位就是犯案高手,真的已经到了杀人都面不改色的地步。不过,这种可能性小的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陈佥事作为十几年的刑名,这一点还是能看得出来。 而第二点,就是齐五奶奶确实有医术,并且医术水平比较高。当然,医术这方面陈佥事是一窍不通的,所以他不能估计齐五奶奶的医术多高,只能说,暂时比自己现有的人本事高点。  想到了这里,陈佥事已经道:“齐五奶奶确实有见识。因为案子发生的突然,长安府臬司衙门的正经仵作全都因故来不了,所以临时找了一个仵作……不知道齐五奶奶愿意不愿意去帮忙看一下?这样也 可以洗脱千金诊堂的嫌疑。” 温竹青听了冷笑。这个陈佥事倒是聪明。  其实温竹青能看得出来,自己的嫌疑在刚刚说话的时候已经洗脱了,或者说,其实自己本身就没多少嫌疑。这个陈佥事找来,只是因为在案子的初期,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古二奶奶跟千金诊堂有关系, 所以才来试探自己,看看能不能查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 想了想,倒是也没必要责怪这位陈佥事,他是为了破案,倒是真没什么必要针对自己。  自己的药铺子明明和落胎药毫无关系的,但是人言可畏,仅仅是别人的几句话,现在居然连发生了命案都被头一个怀疑,温竹青真的有种危机感,如果现在不赶紧的将这个传言打破,洗脱了这个嫌疑 ,说不定真的会影响自己的药堂。 她是大夫,如果药堂名声受损,对她的打击会很大。 想到了这里,先打量了一下陈佥事,陈佥事穿的虽然是衙门的官服,和咸阳府的汤同知是同样的,但并没有腰牌。 温竹青问道:“陈佥事,腰牌可否看看?” 陈佥事笑了,微微侧身将外面的官服撩开,从里面衣带上解下来腰牌,递给了过来的丫鬟。 丫鬟捧给了温竹青,温竹青并没有接,只是看了看,木质腰牌上面果然写着长安府,臬司衙门字样,还有陈佥事的名字,叫陈轩。温竹青便点头示意丫鬟将腰牌还给陈佥事。 “如何?”陈佥事接了过去,将腰牌直接拴在了外面的腰带上。 温竹青点头:“也好,我去看看。”说着就站起来,对陈佥事道:“请陈佥事前面带路。” 陈佥事还真的有些意外。想不到她如此爽快,说走就走。 于是点头:“请。”说着先走了。 温竹青这边跟着往外走,丫鬟们已经忙碌起来了,荷叶跑去找外院的婆子,叫贾妈妈赶紧的寻小厮和护院跟着齐五奶奶出门,另外叫人去找五爷。 紫茸去外面叫套车。 恬姑跑回去跟院里的丫鬟们说一声,另外将温竹青的药箱子拿来。 就这样,等温竹青走到了侧门上车的时候,丫鬟们已经全都跑回来了,提着药箱子上车,人后面几个婆子和小厮护院也跟了上来,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 陈佥事已经上马等着,看见这边人利利索索的准备好了,挑眉惊讶。 上了车跟着走,出了城往长安城方向,走了大约不到两刻,已经往一条乡间小路上走去。 后面跟着五六个护院,还有小厮婆子,温竹青倒是并不担心,不过感觉到了地势的颠簸,知道已经离开了官道,还是有些奇怪。 这样的小路走了大约半刻,便已经停下了。  车帘子掀起来,陈佥事过来了,看见温竹青微微蹙眉面色疑惑,已经知道她怀疑什么,道:“此处叫秋爽峪,大周刚刚建朝,国都还在长安的时候,这边原本是皇家寺庙的所在地,所以,虽然离咸阳城 近,但其实属于长安府管辖。后来迁都了,这边的皇家寺庙也就剩下了一所最大的,然,此地属性未变,依然是长安府治下。” 温竹青恍然了,她居住桃花村就在周遭,自然也听说过这里。 于是下车,前面一条崎岖小路,已经是没法走车了。  “古家的别院,其实原本是属于皇家寺庙的,迁都之后,最大的一所留下,这座山周围的大大小小近百座小庙宇,基本上都被赐封或者卖给了官员,古家应该是比较繁盛的时候买的这座别院,但也在原 本寺庙群的边缘。”  陈佥事解释了两句,便已经能看见,前面竹林掩映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小巧的院落。 第四百九十章 案发现场 还没有到院子,已经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周围已经被衙门的人围了起来,应该是挡着不让闲杂人等进入的,不过这边本就不是寻常人来的地方,加上周围庙宇改装的院落虽然多,但大部分是大户人家的别院清修之地,很少有常年住在这边的 ,因此非常安静。 再往里走,一进院子,已经有股血腥味了。 院里很多衙差,但都非常安静,看到了陈佥事忙过来行礼,道:“陈大人……”低声禀报着什么。  温竹青皱起了眉头。血腥味太大了,难怪陈佥事会说‘血崩’。这个院子不大,也不属于正经宅门的那种三进院,而是和庙宇一般,前院一座正房,两旁并无厢房耳房,只是正房被隔成了三间,从外面能 看见三个窗户,正中一个门。 正房两边各有一个通向后院的角门,正院便是如此。 “在屋里。”陈佥事道。 温竹青叫荷叶将药箱子拿过来,寻找出来了蒙脸的手巾、手套带上了,这些虽然早就准备了,但还是头一次用到。 丫鬟们也闻到了血腥味,齐齐变了脸,互相的看着,荷叶和紫茸都有点犹豫,只有恬姑年纪小,无知无畏的想要跟着进去。 “紫茸跟着我。”温竹青进屋的时候道。 恬姑只好停下了脚,还有点失望,紫茸深吸了口气,跟着进了屋。 正房外面站着好几个衙差,但是到了屋里反倒是没人了,只有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在,也是蒙着脸,转头看见了温竹青,还惊讶了一下。 陈佥事跟着进来点点头,那人才没说话。 正屋甚至一点血迹都没有,看起来还很正常,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进了卧房,这时候才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床上斜躺着一具尸首,身下一滩血迹,和身上穿的月白色寝衣对比,如此的鲜明,看起来触目惊心。 是古二奶奶,只不过现在的古二奶奶已经死人了,大量失血已经令她毫无血色,一张脸灰败,正是寻常人说的死人脸。 “大人……”那个仵作已经过去和陈佥事低声细说。 温竹青走到了床边,先看了看情况。  古二奶奶穿着睡觉的寝衣,并无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伤口,寝衣是月白色的,躺在了血泊中,似乎没什么挣扎,面上表情也还算平静,床上的床单被罩并不凌乱,仿佛是就这样静悄悄地,血流干了 ,仰面躺着就这样死去了? 温竹青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虽然是大夫,解剖过但是并没有验过尸,站定了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如何下手,等了好半天,身后有人道:“是不是血崩?” 是陈佥事。 温竹青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先看了看仵作,那个仵作往后退,已经去站在了窗户边的案几前,伏案在纸上记着什么,显然,他没打算和她商量什么。 估计这也是陈佥事的意思。 温竹青对紫茸道:“把药箱子打开,将镊子拿出来。”其他的她还想不到用什么。 紫茸拿出来镊子递给她,温竹青先镇定了一下,这才小心的用镊子将古二奶奶身上的衣裳角镊住掀开,然后掀开裤子。 是不是血崩不知道,但死者面容如此的平静,实在有些意外,而且身下的床单看起来也是平整的很,没有一丝的紊乱,如果是落胎药疼死的,不可能平静整洁如斯。 陈佥事往后退了一些站在旁边,见她检查的倒是仔细,不过从手法上能看得出来,很生疏。 这位齐五奶奶不是仵作,陈佥事查案子也在旁边看过衙门的仵作验尸,确实比齐五奶奶熟练多了。 看了一会儿,陈佥事去案几边查看那个仵作写的验尸情况,低声道:“尸首乃是……”  话还没说完,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喊什么,陈佥事急忙的从屋里出来,又出了院子,就看见不远处的路头,几个衙差挡着几个人,前面的那个人很着急的样子,几乎要跟衙差 们动手了。 陈佥事过去:“怎么回事?” 要冲进来的是齐瞻,在铺子里的齐瞻听到了小厮的禀报,自然是赶紧往家里跑,才走了一半府里小厮又来禀报,说五奶奶被那位佥事领去了案发现场,府里护院小厮跟着呢。 即便如此,齐瞻也急坏了!骑马心急火燎的猛追到了这边,因为府里跟着的人多,各个路口都留了人,所以也没有走错路,这么快就跟来了。 “你是陈佥事?我叫齐瞻!叫我进去!”齐瞻怒着脸对过来的陈佥事大声喝道。 陈佥事一听是齐五爷,并没有阻挡,示意衙差们让开,他对过来的齐瞻道:“齐五爷不用着急,五奶奶过来只是……” 话还没说完,齐瞻已经冲过来了,根本不听他的话,一把就将陈佥事给推开,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院子。 陈佥事被推得踉跄着退了一步,还愣了愣,旁边的衙差看见了叫道:“嗨!我说你小子长眼没长眼!这是我们陈大人……” 陈佥事挥手制止了。反倒笑了笑,并不见怪,跟着进了院子。 齐瞻的焦急谁能理解!一听说温竹青被衙门的人带走了,他急的头顶冒火!一路冲着跟脚来了,进屋就看见满床的血,床上的血人,温竹青好好的站在床前,正俯身检查。 “竹青!”他叫了一声,上前去。 温竹青并不知道齐瞻急成什么样了,听见他的声音很自然的答应了一声:“嗯。”头也没回的道:“等一下。”继续检查。 齐瞻过来伸手想把她身子扳过来看看,然后看见她手里拿着镊子和刀子,蒙着脸戴着手套,明显在验尸,认真仔细的头也不抬。 齐瞻伸出去的手下空中停顿住了,先是长长呼了口气,然后又深吸口气,这才镇定了下来。 她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齐瞻放心了。这才有心思看了看现场,床上的死尸看着眼熟,不过齐瞻对古二奶奶不熟,只晃过一眼,这会儿血色都没有的死人脸也认不出来。他又扭头看了看屋里。 这时候看见那位陈佥事驰驰然进来了,背着手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齐瞻一股怒气又上来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七皇子失控 走到了陈佥事面前,低声道:“你跟我出来!”说着齐瞻先出去了。 陈佥事堂堂五品,却被他一个平头百姓这样呵斥,旁边的衙差都斜目看了一眼。 不过陈佥事倒是不见怪,跟着又出来了,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笑容,不等齐瞻说话已经拱手道:“齐五爷,抱歉唐突的请了齐五奶奶过来。” 齐瞻冷着脸道:“先说清楚,请我媳妇来是帮你验尸的,还是作为嫌疑人请来的?你见了她直接将古二奶奶的死跟落胎药联系上,又强行将落胎药跟千金诊堂联系上,到底安得什么心?!” 陈佥事想了想道:“我怎么查案子,不需要跟齐五爷交代。”话锋一转马上又笑着道:“不过千金诊堂如果真的没有开出去过落胎药,就无须紧张。”  齐瞻冷哼:“你从我家里将我老婆带走了,你叫我无需紧张?便是官府拿人也得有个证据,拿着押签!我老婆忠厚才跟着你来,还帮你的忙验尸,你还在这里语藏威胁?没关系,千金诊堂就在大街上开 着,你要查尽管去!” 说着就要进屋:“媳妇我领走。” 陈佥事着急了,忙伸手阻拦:“哎哎,齐五爷不要生气嘛……”他看这位爷显然还在气头上,自己的官职居然压不住,便想缓和一下语气,主要是等验完尸再说。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一阵乱,比刚刚还嘈杂。 “大人!七皇子……”一个衙差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甚至连话都没说完,陈佥事已经看见七皇子带着人气冲冲的出现在了院门口! 陈佥事哪里还敢怠慢,急忙的迎了出去,跪倒在地:“臣参见七皇子。”周围的衙差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陈轩!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狗胆竟然敢将齐五奶奶带到这里来?!”七皇子又气又急,眼睛瞪大怒叱了一句,大口喘着气,衣衫前摆甚至能看见溅上去的泥点子,显然,是骑马飞奔赶来的。 陈佥事又是惊讶又是惊慌,哪里能知道不过是请了一位商贾人家的奶奶来验个尸,却能惊动了七皇子!慌忙的磕头道:“臣只是想请齐五奶奶来验尸……” “混账!齐五奶奶是仵作?还是是验尸官?!”七皇子不等他说完厉斥道。 陈佥事只能结结巴巴的道:“不,不是……” “既然不是,你凭什么将人带到这种地方来!身为朝廷官员,你平常就是这样携官威,骚扰恐吓普通百姓的吗?!” 陈佥事吓得磕头下去:“臣不敢!” 跟着七皇子来的是方政,在后面看着,皱眉沉吟了一会儿,见七皇子怒气不消,而他抬头已经看见了齐瞻就在院中站着,紧皱眉头看着这边。方政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 一明白过来忙上前轻声阻止七皇子:“七皇子。”然后示意了一下看院里。 七皇子这才抬头看,却看见齐瞻蹙眉站在那里。七皇子顿了顿,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怒气压下去。 方政已经进去了,跟齐瞻拱手马上问道:“齐五奶奶没事吧?只是验尸而已?” 齐瞻点点头没说话。 方政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本地官员也确实有点太不像话了,依仗权势强闯民宅,随便拿人……皇上施的是仁政,便是吾皇亲临也没这样随便扰民的。” 齐瞻冷淡的笑了一下,转身面向了屋里。 方政的话是替七皇子解释他那明显失控的情绪的,似乎还只是轻飘飘地说一句表示不是很在意,但其实,到底在意不在意,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齐瞻进了屋。 方政跟着也进来了。他是大理寺的,本就是查案子来的,现在这个案发现场虽然和他的案子没什么关系,不过好奇心使然,也进了卧房。 先将现场打量了一番,上前去站在一旁看着温竹青验尸。看着看着突然‘咦’了一声,又上前两步轻声问道:“什么引起的死亡?是大出血吗?” 温竹青并没注意谁来了,听见这声问只是摇摇头:“不是。” “不是?!”方政声音更加惊讶。 温竹青道:“表面看起来是,但其实不是。”她转头叫紫茸换了个长柄刀片给自己,继续检查。 方政背着手站在旁边,关注的看着,比刚才关心多了。 一会儿,陈佥事也进来了,有点灰头土脸,先看了齐瞻一眼,讪讪然的进了卧房。 又过了一会儿,温竹青终于直起腰来,将手中的刀片,镊子等全都交给了身旁的紫茸,从脚踏上下来了。 而方政马上站了上去,顺手就从紫茸端着的托盘里拿了一块没用过的手绢,垫着将死尸的衣角掀开。 “你没事吧?”齐瞻已经上前去搀扶温竹青。 温竹青摇头:“我没事。”将手套、蒙脸巾全都摘了,放在了托盘上,叮嘱紫茸:“用干净的布袋子装起来,回去用开水烫。” 齐瞻并不关心古二奶奶是怎么死的,只关心温竹青,看她脸色特别的苍白,忙道:“没事就好,咱们回……” 才说了这几个字,温竹青突然将头靠在了他胸前,低声道:“相公,叫我歇会儿。” 齐瞻一顿,开始以为她是累得很,忙搂住了她,低声道:“很累?要不要坐会儿?” 温竹青摇摇头不说话,只靠在他身上,全身都似僵硬了一般,靠着他感觉到他的体温才稍微的好了点。 齐瞻便不说话了,明显也感觉到温竹青是情绪不对,并不是真的很累。她似乎有些不适,验尸的结果让她不适。 齐瞻眼睛看向了床上,见方政还在检查,而陈佥事在这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温竹青禀报验尸结果,且他现在已经不敢对温竹青厉害了,只能过去和方政一块儿看。 两人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来什么,过去找仵作低声询问。他们俩的眼神不时的扫过这边。 好一会儿,温竹青才缓过来。抬头看齐瞻轻声道:“我没事了。” 齐瞻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低声道:“是不是……你知道了怎么死的?如果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咱们回去。” 温竹青摇摇头:“当然应该说啊,告诉他们,他们也好快去找凶手。”  说着转身看向了陈佥事。 第四百九十二章 手段残忍 陈佥事和方政都等着呢,看见温竹青想说了的意思,忙过来。 温竹青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想了想还是叫齐瞻低头附耳过来,跟他低声说了几句。 齐瞻脸色也难看起来了,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温竹青那么不舒服,原来……凶手的手段确实有些太残忍了。 过去对陈佥事和方政低声道:“古二奶奶的死因并不是大出血,而是因为被击中了百会穴而亡。” 陈佥事皱眉道:“那么体下出血是怎么回事?” 齐瞻面色难看,声音很轻的道:“那是……被人插了一刀……仔细检查看看吧,外面伪装的大出血,不仔细检查不出来。很薄很细的刀片……” 陈佥事和方政脸色全都变了,陈佥事忙让那个仵作去重新检查。 这边齐瞻已经和温竹青出去了,方政这才皱眉低声严厉的询问陈佥事:“为什么找齐五奶奶来验尸?你这里不是有仵作?!” 陈佥事现在可算是知道了,自己闯了大祸。  只能轻声解释道:“臬司衙门的两个仵作正好因为长安城的案子出去了,这个案子发生在咸阳界内,虽然这块地方归长安城管,但下官怕这边的官员抢案子……下官不是为了抢夺案子争功,而是这个案 子和去年陪都皇宫里婕妤死亡的案件有相似之处……” 方政听到了这里已经面色大变!  如果不是陈佥事说,他还真的没想到。他是因为陪都一系列的案子过来的,但来的时候婕妤的尸首都已经烧了,他只能凭一些卷宗来查,加上案子复杂,陪都好些这种似是而非看似无关但实则有关的 案子,方政焦头烂额的,所以竟然一时没联系起来。 “这个仵作其实也只是个大夫,是被我从半路拉来的,所以……”说到这里陈佥事顿了顿,道:“齐五奶奶是专门治疗妇人病的,也心细,所以查出来了。” 方政沉吟了半天,将自己要整理的思路整理了一下,这才看了陈佥事一眼道:“你不用撇清。齐五奶奶并非专门治妇人病的,她也是正经的大夫。” 说着想了想,转身出去了。 齐瞻和温竹青出来,拉着她在阳光能晒到的地方站了好一会儿,看她脸色终于好转了一些。 方政已经去外面,跟七皇子小声禀报了情况,七皇子原本看见温竹青出来了,却又没走,站在那边晒太阳,七皇子还有些纳闷,现在听方政一说才明白过来。 顿时又怒又惊,转头看着他道:“跟良玉婕妤的死相似?” 方政点头:“婕妤的死尸一开始检查也是大出血,后来查出来是被人击中巨阙穴,巨阙穴位于体前正中线,脐上六寸处,属于任脉、系心之募穴。被强力击中后,冲击肝、胆、震动心脏而亡。” 七皇子想了一会儿疑惑的道:“我记着陈佥事说过,好像是当时还怀疑过香料有问题?查的也是齐家?” 方政一顿,讪然的道:“那只是掩人耳目而已,叫别人以为是香料中毒而亡,其实……一开始怀疑是食用了虎狼落胎药坠胎,但……这种丑事如何敢宣扬,所以……” 七皇子冷哼:“所以,聪明的臬司衙门就找了个替罪羊怪罪?” 方政转头看了院里一眼,没在替长安城的臬司衙门解释。 七皇子冷笑道:“臬司衙门的指挥使刘万年,副指挥使石家议,还有这个陈轩,真真都是人才啊,怕是还藏着讹诈富商的心呢吧。” 方政于是躬身道:“如果臬司衙门的人真有这样的想法,那皇宫里的贪腐案子引发的一连串案件总也查不清楚,说不定跟这个都有关系。臣一定全力侦查。” 七皇子‘嗯’了一声:“现在连我都牵扯进去了,你要也查不清,我就只能回去请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亲自来了。” 方政跪下了:“臣不敢怠慢,一定查清楚。” “起来吧。”七皇子叫方政起来,抬头看见齐瞻和温竹青夫妻俩过来了。他看了看温竹青的脸色,依然苍白,嘴唇轻抿着,手被齐瞻紧紧抓着。 七皇子顿了顿才道:“你受惊了。” 温竹青道:“我没事,七皇子请不要怪罪陈佥事,他倒并没有强迫我一定过来验尸,只是我自己怕落胎药的传言真的影响到了千金诊堂的声誉,所以才过来的。是我的选择,和陈佥事无关。” 七皇子点了点头:“好……我不怪罪他。” 温竹青便道:“那我们先告辞了。” 七皇子点点头。 齐瞻拉着温竹青的手往外走,从院门出来开始下台阶,就听见恬姑低声道:“古家的人来了!” 温竹青抬头看了看,见古家是从另一条路上来的,她一下子便站住了。 “怎么?走吧,跟咱们也没关系。”齐瞻道。 温竹青摇头:“叫我看看……”她要看看古大奶奶来没有,这话才说完,已经看见了古大奶奶! 另一条路也是小路,也不能走车,古家人同样走上来的,前面走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夫人,温竹青却没见过,那么就应该是古家的二太太——古二奶奶的婆婆。 而古大太太邱氏,小太太卢氏居然都不见人。 这一家人的关系确实也凉薄的很。 古大奶奶在看见这边的温竹青之后,并没有转开脸,反而一直盯着这边,盯了一路走过去。 温竹青也盯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没了舌头的缘故,古大奶奶的双颊都塌陷了下去,脸上居然出现了一道横肉,这样走路都能感觉到脸上的肉在颤,更显得狰狞。 就这样走了过去。 温竹青回头,呼了口气。见齐瞻皱眉询问的看着自己,只能轻声道:“我怀疑凶手是古大奶奶……她舌头被人割了很明显是因为骂了古二奶奶,所以怀疑她买通了坏人杀死古二奶奶报复……” 说着摇头:“不过看到了古大奶奶又觉着不可能,古大奶奶似乎下不去这样的狠手。”  齐瞻这才恍然,摇头道:“别管了,这样的凶案跟咱们没关系,离远点好。”说着拉着她下山。 第四百九十三章 陈佥事的为难 七皇子也走了。 方政站在山坡上一直看着七皇子被人簇拥着上了马,消失在了山路尽头的时候,才转身回到了院里。 那个被陈佥事临时请来的仵作已经出来了,躬身正在跟陈佥事说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在请罪,陈佥事倒是安抚着:“没事,原本也不是你的差事。” 方政站在旁边背着手等着他们说完。 对于长安城提刑按察使司的这位陈轩陈佥事,方政还是比较的了解,他在长安城查案子,基本上全都是陈轩协助,所以方政知道,去年皇宫良玉婕妤死了,将齐麓牵扯进来查了一番的,并不是陈轩。 陈轩反而还反对这样做。他是一心想要彻查案情的,所以当时就要将婕妤真实的死因禀报给几位太妃太嫔,请太妃太嫔们配合,将后宫的有关嫌疑人交出来,让臬司衙门查。 但指挥使和副指挥使全都不同意,牵扯后宫,虽然只是陪都的后宫,里面住的也全都是前朝的妃嫔,但出了事他们一样担待不起。 因此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一定要隐瞒真实的死因,掩人耳目的查香料。 当然,后来才发现,原来死因是被人击中了巨阙穴而亡,虽然还有很多未明之处,案子也悬了起来,但齐家事没有任何一点的,也不用扯住齐麓不放了,才告知他没事了。 等陈轩跟那个仵作说完,仵作躬身去了之后,方政才对过来的陈轩道:“上一次婕妤死亡,是过了多久查出来被击中巨阙穴身亡的?” 陈轩道:“很长时间,快一个月,还是因为停放的时间太长了,周围放的冰块作用,巨阙穴的位置出现了和周围皮肤颜色不同的深红,仵作这才发觉的。” 方政蹙眉,道:“奇怪,巨阙穴就在正面,都那么不容易才发现。百会穴在头顶,死者头发好好的,肉眼看不出来任何的迹象,”说着疑惑的看陈轩:“齐五奶奶怎么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陈轩皱眉:“对呀,我也奇怪。”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道:“不过良玉婕妤可是真的怀了身孕的,也吃了落胎药引起的血崩……这一点跟现下这案子可不同。” 这也是他完全没想到,古二奶奶还被人刺了一刀。陈轩不知道,带的仵作又不是真的仵作,所以查了半天,其实什么都没查出来。 方政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如此复杂,怎么会劳动他一个大理寺少卿来查案?他想起来现在还躺在长安城后宫停尸房的那具尸首。 如果不是这个人死了,惊动了皇上,他也不用奉命从京城大老远的来到长安城。 但他从京城走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这桩案子竟然如此的复杂,案中有案,几乎一件套着一件。和去年的婕妤命案有关,和后宫的一些痹症有关,现在连着咸阳城的古家都牵扯上了。 古薛氏的死状,分明的似曾相识。杀人的人,当然是故意为之。 从长安城的后宫,一直想到了咸阳城的所有古怪的事,还有古古怪怪的古家,那个没了舌头的古大奶奶……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方政几乎将所有这些有关联没关联的人都想了一遍。却更加头疼起来,有什么关联? 古大奶奶的舌头被谁割了,他是知道的。七皇子来这么一出,也是因为当时气坏了,怒急之下做的决定。 方政来咸阳都已经两个月多了,案子却毫无进展,想到了这里,他也心焦。 “总不成齐五奶奶……”  陈轩刚说了这几个字,方政已经摇头了:“不不不,对于齐五奶奶你不用想的那么复杂,她能查出来也许是身为大夫的本能,也许是女人的敏感,或者是其他什么可能性,但绝对不可能是她做过和案子 有关的事情。” 说到这里停顿住,想了一会儿。 陈轩是要协助自己查案的,而这一系列的案子,自己知道了哪些事应该跟他说明白,这样才不至于胡思乱想,反倒于破案无关。  想到这里方政便道:“我的身份在咸阳城除了七皇子等人应该是无人知道的,但其实早在两个月前,齐瞻和温大夫已经知道了。”他现在也改口称‘温大夫’了,继续道:“因为我有一次去渭河河堤查水质 的问题,结果正好他们夫妻也去了,将我撞了个正着。” 说着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轩恍然了。  方政点头道:“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来,温大夫是很敏锐聪慧的,仅仅从两个病人同一时间得了相同的病症,就能联想到水出了问题,并且很负责的去查看……这证明她会多知道一些事情也是不足为奇的 。” “七皇子住在齐家,齐瞻和温大夫也常接触,并无任何不同于常人之处,这个案子到目前为止,所有可疑的人,齐瞻和温大夫全都没有认识的可能性,所以,你的怀疑目前来说是多余的。” 陈轩便道:“是下官多疑了。” 方政道:“无妨,我们这一行原本就应该谁都不信,任何蛛丝马迹都应该琢磨考虑的。”说到这里又道:“不过,温大夫的敏锐真的是叫人很吃惊。” 陈轩也点点头。 正在这时候一个衙差进来了,躬身道:“古家的二太太并大奶奶来了,前来认尸。” “认尸?”陈轩简直都想冷笑:“丫鬟婆子来了四五个,认了一圈了。早上就去跟他们说了,叫府里来人,这都快酉时了才来?她们倒是镇定啊。” 方政道:“这古家真是有古怪,外表看起来似乎是家人关系凉薄,谁也不管谁,但里面还是有些……” 说到这里停住了没说下去了,想了想道:“让她们认认好了,然后叫你的人将尸首抬回臬司衙门,冰封起来。” 陈轩点头道:“这案子肯定是和后宫里的那几桩案子有关,尤其是良玉婕妤的案子,说不定下手的就是一个人。”  方政慢慢的点头:“不错。婕妤是真的有孕,吃了落胎药大出血,而杀了古薛氏的人却知道伪装成如此……极有可能是一个凶手。” 第四百九十四章 奇怪的古家 古家确实很奇怪。 现在温竹青也有这种感觉。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爬上床睡觉,午饭都没吃,也实在吃不下去,就像是进山采药跑了一趟的疲惫,躺下就睡着了。 齐瞻担心她,下午也没出去,守在屋里,丫鬟们走路都不让发出声音。 醒来天都快黑了,温竹青下床去小屋的时候,看了一眼外屋,外面还没有掌灯,连堂屋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听见了声音,丫鬟们进来,屋里这才掌了灯。 “五爷呢?”温竹青从小屋出来问道。 丫鬟忙上前服侍洗手洗脸,梳头更衣,一边回话道:“那位方大人和陈大人又来了,五爷去前院招呼去了,还说您要是醒了请您也过去,两位大人有话说。” 恬姑忙忙的又禀报:“五奶奶,今天下午的时候,七皇子搬走了。” 温竹青惊讶,道:“为什么?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恬姑忙道:“没任何事啊,就是搬走了。” “哦。”既然不是谁惹了那位,走了当然是好事啊,想来是住的厌烦了吧?原本以为齐家多富贵多好玩,结果发现没什么意思?温竹青哦了一声便撂下了这个话题。 紫茸过来给她梳头,温竹青从镜子里看了看她的脸色,道:“怎么样?还没恢复呢?” 紫茸忙道:“奴婢没事,奴婢也睡了一会儿,好多了。” 温竹青又问竹风和竹雨,恬姑说小爷和小姐早就放学了,过来看过五奶奶,因为睡着就没打搅,下午玩了一会儿,这会儿应该是在各自的房里看书呢。  荷叶拿着头油过来道:“也不知道古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发生这种想不到的事……奶奶,您说说,古家是不是特别奇怪的人家?从京城到咸阳府,都知道他们是读书世家,都以为府里头的人都是斯文 有礼的呢。可那天古大奶奶去咱们铺子骂古二奶奶,简直比乡下虔婆骂的都难听……” 恬姑听到了这里重重点头:“真的!我觉着虔婆嫠妇都骂不出来那么难听的话,简直骇人听闻!”  荷叶继续道:“这就够叫人吃惊意外的了,可这仅仅是个开头!后面的事简直了,便是那最能编的说书人也编不出来这样曲折可怕的事。古大奶奶叫人把舌头割了……您说说,咱们周围哪出现过这种的 事情?太可怕了,这还不算,今天又出了古二奶奶的事……您说,古家是不是太奇怪了?那后宅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奇怪的事呢。” 紫茸也点头,道:“不亏的姓古,果然就是古怪的人家。”  恬姑道:“还有呢!古家出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可您觉不觉着那几位太太着实的奇怪?今天在别院总有一两个时辰,古家的人居然就没去的,咱们都要走了,她们才来。而且还不是爷们出面,来 的居然是古二太太和古大奶奶……古老爷、二老爷、大爷、二爷……这些男人为什么都不出面啊?” “就是啊。”紫茸点头。  “爷们不出面,大太太和小太太也不出面?是避着这样的事,还是为什么?古家大太太就一点都不想把地位争回去?还有那个小太太,不是在抢太太的位置吗?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正该她出面展示一 下她的能力,怎么也藏着不出头?”  荷叶也点头:“古家长房那边就是个宠妾灭妻……对,真是灭妻呢!都瞪大眼睛直着脖子等着大太太死。古家二房就神神秘秘的,别说,如果不是今天这事,古二太太还不露面呢,奴婢都没见过二太太 。” 恬姑忙道:“之前的二奶奶不也是如此?”  荷叶连连点头:“对对,去年去看病,装成个乡下妇人,神秘的简直都不知道怎么着好了,要不是因为七……”说着一顿,吐吐舌,将这个称呼就空过去了,道:“若不是那位,咱们怕也是没见过古二奶 奶。古家二房就神秘到了如此。” “那几位爷呢,就不露面。大爷据说一年里头有十一个月不在咸阳,二爷虽然没听说出去,但居然也从没听过一点动静,好像……没这个人一样。” 说到这里,紫茸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好像是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 温竹青看看头发也梳好了,便顺手从首饰盒里拿出来一支银鎏金掐丝点翠花卉簪别上,站起来好笑的道:“你们几个说的口沫横飞的,最后还把自己吓着了?” 紫茸等人忙跟着往外走:“奶奶,您说是不是?”  温竹青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你们说的确实也是的。古家确实很多事太古怪了。”之前一个古三爷,孙氏和王大太太还全都争这个女婿呢,现在看着古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王大太太后悔不后 悔。 外面天更黑了,今晚上还没有星星月亮,仅存的一点太阳的余晖全都隐没了之后,游廊上面便漆黑一片了。 恬姑荷叶忙将灯笼点起来,在前面照路,跟在她后面。 方政和陈佥事来找自己,想来还是因为古二奶奶的事,不过自己当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也没别的情况汇报了,这两人还来做什么? 一路来到了前院,听见禀报齐瞻过来接她,在穿厅遇见了,先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道:“睡了一觉看起来好些了。怎么样,还不适吗?” 温竹青摇了摇头:“没事,好点了。”忙问他:“方政和陈佥事来做什么?难道是案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是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啊,还想问什么呀?” 齐瞻摇头:“不仅仅是说今天的案子,还有其他的……方政好像是要说他来办的案子到底是什么,想等你来了一起说,不过我瞧着,似乎是有求于你。” “有求于我?”温竹青惊讶。 齐瞻点了点头:“也许是跟方政这位大理寺少卿来咸阳有关吧。去听他说说好了,看看到底什么事。”  温竹青点点头,和他一起来到了前院书房,进了屋子。 第四百九十五章 官府上门求助 温竹青进了书房看见齐麓也在。 正如齐瞻猜测的,方政和陈佥事真的是要说清楚案情,等大家都坐下了,陈佥事便道:“请了齐二爷也过来,是因为要说的事情牵扯去年的一件事,跟二爷有关。” 齐麓原本还一脑门的糊涂,他是知道古家出事了,但是还没有来得及问齐瞻到底什么事,就已经被请到这边来了。 听了这话还纳闷了一下。 齐瞻到底多知道一些,道:“不会是陪都后宫里,那位婕妤死的事情吧?” 陈佥事和方政全都没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是点头了。 齐麓跟齐瞻对了个眼神,两人全都心里摇头。兄弟俩之前谈这件事的时候,便怀疑是后宫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不能承认所以找替罪羊,后来不纠缠齐麓了,可能是又有了什么变化。 他们只是平常百姓,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会知道内情,到底怎么回事,一直没闹明白。现在看样子,终于要知道了。 “说案情之前,我想问问温大夫,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查出来古薛氏死于百会穴被人猛撞?百会穴位于头顶,如果不削去头发查看,怎么能知道?”陈佥事问道。 温竹青还以为他们是专门来询问这一点的。难不成自己查出来古二奶奶的死因太快了,反而更加成了怀疑的对象?  无奈的心里摇头,温竹青道:“首先是排除了她吃了落胎药而亡的情况。因为十几天前我刚给古二奶奶诊过脉,她是没有怀孕的,其次,血迹呈暗红色,有凝固的现象,虽然看起来很多,但其实并没有 流动的痕迹,说明血是人死了之后流出来的。” 方政和陈佥事脸色一变! 陈佥事马上就问:“人死了血怎么流出来?” “就是受到重击的一瞬间,人会暂时陷于昏迷尚未完全断气,然后……”温竹青说到这里觉着胃部有点不舒服,似乎要反胃,便忙停住了,歇了一会儿感觉好点了,才继续道:“然后迅速的……动手……”  又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血是被刀子带出来的,这个时候,受害者已经死了……至于百会穴被撞怎么发现,其实很简单,头皮淤血会严重,不用削去头发,只要拨开了看看就能发现。如果浑身没 有其他的伤口,自然是查看一下头发,因为头部致命的地方也不少。这一点你们做刑名的应该清楚,不至于因为我发现了头部被撞击身亡,就以为我以前采用同样的手段杀过人吧?” 陈佥事还真的冒出来过这样的想法,不过被方政给断然否定了,这会儿听见温竹青直接说了出来,顿时有些尴尬,急忙的伸手用拳头挡在了嘴边,装成是挡咳嗽遮挡一下。 “这么说,应该是个经常用刀的人……起码是练家子?”方政道。 温竹青点点头:“嗯,横竖普通人是做不到。”肯定是会武术的人,因为刀伤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陈佥事看向了方政,方政点了点头。 案子要跟温竹青交代,确实是有请她帮忙的意思,所以要和她说清楚,然而有牵扯去年齐麓被官府纠缠,所以从头到尾都得说清楚。 案子不是小事,方政连身份都不能叫人知道,现在要跟外人和盘托出整个案情,所以再来之前,他们两人去询问了七皇子的。 七皇子同意,他们才来说的。 陈佥事看方政点头了,这才道:“这桩案子可能比较复杂,未必是一个普通的,单独的案子,也许和很多事情有关。”  说着看向了齐麓:“第一个案子,就是去年陪都后宫死去的那个叫良玉的老婕妤。一开始怀疑是香料里掺杂了有毒的东西,老婕妤睡在密闭的房屋中,被毒死的。其实……这只是遮人耳目的一种说话, 从一开始,办案的人就知道,婕妤不是被香料毒死的。” 果然。 齐麓听到了这个还真都不是那么的意外了。  陈佥事继续道:“老婕妤的死,是因为怀了身孕。然后吃了虎狼的落胎药,血崩而亡。”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出了这样的丑事,不管是苏太嫔还是管事的舒太妃,或者是查案子的长安城的臬司衙 门,全都不愿意将事情传扬出去,于是便……” 齐瞻和齐麓虽然心里头不满,不过兄弟俩都是狡猾成性的,哪里会在这两位面前表露不满,所以两人全都没说什么,甚至于脸上表情都没怎么变。 独温竹青有些受不了,哼了一声道:“所以拿我们家人做挡箭牌,折腾了好几个月,弄的人怪紧张的,吃不好睡不好,被糊里糊涂纠缠着,最后又糊里糊涂的给放了?” 陈佥事很窘迫。 方政也有些讪然。 齐瞻笑着看了温竹青一眼,示意她不用在这种已经过去的事情上计较,看看他们要说什么。 看到他的示意,温竹青才没有在说话。  陈佥事窘了一会儿,咳嗽一声重新定神,这才继续道:“因为要查到底是谁做下的丑事,而且还要等上面的人决定到底怎么处置尸首,所以老婕妤的尸首暂时没有处理,用冰块冻着就那么放着,结果放 了一个月之后,有人发现巨阙穴的位置皮肤颜色变得和周围很不一样,于是仵作重新查,这才查出来生前巨阙穴被人重击过。” 陈佥事看着温竹青道:“所以,温大夫那么快就查出来了古薛氏的死因,我很惊讶。” 温竹青点了点头。 陈佥事道:“后来老婕妤怎么死的,还是没查出来。老婕妤是苏太嫔的人,苏太嫔牵扯的是宁国公府,因此……” 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苏太嫔的事,似乎还得从头说起。”说着看向了方政。 方政点头道:“自然是从头说。不从头说明白,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陈佥事只能从头说。  其实苏太嫔的事情温竹青听过一些,跟齐瞻也说过,不过到底也是从别的人口中听到了,是否真的且不说,到底苏太嫔跟宁国公府什么关系,也不肯定,所以现在自然没说话,听最真实的情况。 第四百九十六章 宁国公府的纠葛 开始陈佥事说的和温竹青听到的情况是一样的。 苏太嫔是老宁国公的妹妹,不过她的母亲并不是老国公爷的姨娘、妾或者通房这等起码有国公府身份的人,而是外面的一个女人。 老国公对这个外室很好,给买了大宅子,虽然比不上国公府,但在京城那种地方,也完全算的是豪华府邸了,最宠爱这个外室的时候,老国公近一年的时间没怎么回府。 这些已经令国公夫人对这个外室极度的恼火了,但还有更恼火的。国公夫人为了让国公爷能够回府居住,亲自去外室的宅子请她回府里住着,当然,愿意给她正经的姨娘的名分。  可万万没想到这位外室根本不稀罕姨娘的名分,在她看来,当个外室更好一些,在自己的宅子里自己就是夫人。去了国公府,自己永远都是姨娘,上面永远都有个正室,还要伺候夫人,还要立规矩, 这哪有她住在自己的府里舒坦? 于是拒绝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堂堂一个正室夫人去请外室回府居住,居然被拒绝了,自然是大怒,回去了跟国公爷也吵了几句嘴,引得老国公也大怒,搬去了外宅住,又是很长时间没回家。 国公夫人自然是每天以泪洗面,又是懊悔又是无奈。 而这个时候,国公夫人所出的嫡子已经十岁了,嫡女八岁,全都是懂事的了,亲眼看着母亲被那个外宅欺负,兄妹俩因此对父亲的外宅怀恨在心。 这一年外室给老国公生下一女,比国公的嫡女小了八岁。 时间过去了七八年,后宫选秀女,国公爷的嫡女入选,头一年便成了婕妤,第二年封为了嫔,第四年生下了四皇子,封为了宁妃。国公府一时风光无限。 外室也就是国公府风光的那几年的时候死的,外面人知道是病死的,但是不是真的病死,这也只有国公的家里人知道了。 老国公爷也早就搬回到了府里。只不过因为外室和国公夫人当初闹得僵,国公夫人始终不肯将国公爷的那个女儿接回来。 又过了三四年,国公夫人去世,老国公也已经病重,病逝前要求大儿子将自己的小女儿接回国公府来,长嫡子答应了。 老国公去世,长嫡子袭了爵位,也按照自己的承诺将外室所生的妹妹接回到了府里居住,这时候这妹妹已经十五六岁了。 新袭位的国公爷还年轻,接妹妹回府只想将上一代的恩怨了结算了。  谁知道这个妹妹却不是简单的人物,早已经有了她自己的盘算。一次皇上驾临宁妃府上,原本应该呆在内宅的这个妹妹却出现在了皇上的面前,皇上一眼看中,回宫之后便来了旨意,封为了婕妤,命 吉日入宫。 新国公爷的愤怒可想而知,这个妹妹背后捅了自己一刀,也捅了自己嫡亲的妹妹宁妃一刀。 愤怒的新国公爷又想起来自己的母亲受过的外室的气,当时已经不能忍耐,豁出去了被皇上怪罪,也坚决的要将这个勾引皇上的妹妹从府里除名,坚决的不认这个妹妹了。 而他的这个妹妹确实很有一套,尽管当时闹得几乎没有了退路,连皇上都牵连的有些灰头土脸的,但是她依然是坚决的进了宫,只不过进宫之前改回了她母亲的姓氏,姓苏。 进宫之后饱受皇上宠爱,这也间接的抢了宁妃的风头,宁妃和宁国公的恼怒郁闷都能想象得到。 很快苏婕妤被封为了嫔,一时独宠的风光也是很无限。只可惜皇帝的宠爱转瞬即逝,三五年后,宫里的新人换了旧人,又有更加年轻漂亮的勾去了皇上的眼睛,皇上对于苏嫔已经慢慢的淡了。 苏嫔千算万算,算计的非常精明,但只有一点她怎么算也算不过天去,就是怀孕生子。  一直到先皇去世,苏嫔也没有生下来一男半女。先皇去世之后,后宫的嫔位以下的全都送去了皇家寺庙出家为尼,嫔位以上的,有子的自然是跟随皇子居住,等皇子满了十八岁封了王爷,有了封地, 就跟着去封地居住。 没有孩子的,就回各自娘家,实在连娘家都没有的,便只能去陪都皇宫颐养天年了。 苏太嫔和宁国公府已经是闹得那么僵了,国公府自然是不肯接纳她,她又没有一男半女,只能来到了长安城的陪都后宫居住。  而死去的老婕妤,原本是苏太嫔身边的一个服侍宫女,因为在苏太嫔这边侍寝了先皇,因此被封为了婕妤,但因为她念旧主,所以一直没搬走,就在苏太嫔这边住着,现在苏太嫔要到陪都来住,又求 了新皇,请她一起过来服侍自己。  陈佥事说到这里苦笑道:“说这么多宁国公府的陈年旧事,全都是因为此事牵扯苏太嫔。大家也听出来了,这位苏太嫔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还是非常精明的,即便是到了陪都这边,依然是不那么的……” 想了想,才道:“消停。” 这似乎也是必然的。温竹青以前就有种感觉,似乎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能牵扯到这位苏太嫔,总叫人觉着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陪都的后宫有三位太妃两位太嫔,为首管事的是年纪最长,且威信最高的舒太妃,舒太妃在皇宫里的时候,便是先皇后娘娘都很尊重她,且这位太妃的弟弟乃是镇远将军,是保卫大周边界的武将。舒 太妃威信高,所以在陪都的后宫,便如京城后宫的皇后娘娘一般的地位,管理后宫的一切事物。”  “七皇子去年来的咸阳城,来之前皇后娘娘好心好意让他去陪都皇宫看看舒太妃和苏太嫔。尤其是苏太嫔,并劝苏太嫔跟宁国公赔个礼——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要将这段兄妹恩怨了了,毕竟,七皇子 要娶宁国公府的嫡小姐为妃了。皇后娘娘不希望亲家还有这样一件不合心意的事情留着。” 陈佥事说到了这里,抬眼去看方政。 方政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同意他说下去。  在座的全都看出来了,陈佥事接下来要说的话,怕就是今天要说的整件事的重点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陈年旧事 果然,陈佥事一字一字的道:“七皇子一共去过陪都皇宫三次,去年两次今年一次,去年去了全都无事。而今年二月里,去探望了苏太嫔,也探望了舒太妃……可万万没想到,七皇子从舒太妃那边出来没多 久,舒太妃居然就口吐鲜血而亡了!” 在座的全都一震! 温竹青尽管猜到了,也许是某个重要的人物死了,不然陈佥事不会在前面说那么多。但她以为死的是那位苏太嫔,因为一直都围绕着宁国公府的陈年旧事再说。 实在没想到,死的竟然是舒太妃。  方政这时候开口道:“舒太妃并不是没有娘家住,才去住在陪都皇宫的,只是因为她的弟弟镇守边疆,舒太妃不能去边疆居住,皇上特别请她来住在陪都皇宫,管理后宫的。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皇上在舒将军那边都没办法交代。”  “所以我奉命来查这个案子。因为牵扯后宫,自然是要秘密的进行。而这个案子最令人发指的一点,就是明显有意栽赃七皇子。甚至于案子发生了之后,陪都皇宫里的那些太监宫女们,已经隐隐的再传 ,是七皇子命舒太妃饮了鸠酒,舒太妃才死的。而背后指的是皇上赐死了舒太妃,这是连皇上都陷害进去了,这真是通天的叛逆!” 原来如此。 而很明显,不管是皇上还是七皇子,或者是方政、陈佥事,他们所怀疑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苏太嫔。 从陈佥事讲述整件事的时候便能听得出来,他不自觉的就将苏太嫔放在了一个比较不利的位置。 语气稍微有些倾斜,都会给人不同的感觉,许多人想要影响别人,就会在描述事情的时候,将语气有一点点的倾斜。那么听者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描述者所需要他站得立场。 不过陈佥事所说的事情和他自己无关。 那么只能说,这种立场是别人的,也许是皇上,也许是七皇子,所以陈佥事自然而然站在了这边,对苏太嫔描述的时候,下意识便将她描述成了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 而且在最后也下意识的将舒太妃的死指向了苏太嫔。这应该是整个调查这桩案子的所有人的共识,包括方政。当然,因为没有证据,这些做刑名十几年的人谁也不会说出来。 温竹青也不否认这个苏太嫔是有心计的。不听陈佥事将这桩陈年往事的语气,只说事实。 新的国公爷在小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被外室‘欺负’,看到母亲因为外室和父亲吵架,一个年轻的出身高贵的公子记恨在心,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平息的怨恨。 但苏太嫔居然平息了异母哥哥的怒气,在自己的外室母亲去世了之后,居然能让异母哥哥将自己接回府居住,给自己国公府小姐的身份,这已经是非常难做到的。  陈佥事再说这个经过的时候并没有详细说,估计他也不知道,瞧他的岁数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没出生,所有的事情他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么跟他说的人便已经有了一定的情绪倾向,陈佥事已经受 了这个影响。  另外一点事实,苏太嫔当时已经是国公府小姐了,如果满足于这个身份,那么寻一门好的亲事是不成问题的,去做任何人的正室夫人都够资格。但这位苏太嫔偏偏选中了当时的皇上,主动勾引了皇上 。 为什么说‘主动’?因为她是内宅没出阁的小姐,如果她不出来,皇上是见不到她的,所以,苏太嫔绝对有主动的嫌疑。 皇上当时已经是她的姐夫了,她的异母姐姐已经是宁妃了,苏太嫔到底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去勾引她的姐夫的? 未必没有报复的心机在里面。 也许她还觉着自己的母亲在当外室的时候,被国公夫人寻上门‘欺负’。她没有将异母哥哥原谅包容放在心上,却将上一代的恩怨记在了心里。 她的异母哥哥是新袭爵位的国公爷,异母姐姐是宁妃,在哥哥和姐姐面前,苏太嫔是弱势的,但苏太嫔却并没有退却,没有隐忍,反而主动出击,成功进入了后宫,甚至差一点就要跟宁妃平起平坐。 以上种种,说明苏太嫔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也是所有有头脑的人分析的结果,因此,苏太嫔是反面人物。  现在的皇后娘娘原本好心好意的想要将宁国公府的这桩陈年旧恩怨了结了,这其中能得到最大的好处的,自然是苏太嫔。苏太嫔现在老了,住在陪都没人照看,等百年之后,连个入殓的地方都没有, 宁国公府的祖坟不让她进,皇家的,她因为无子也进不去。 孤零零的死在陪都,葬在异乡,确实有点可怜。 但谁也想不到皇后娘娘插手了这件事,事情竟然出了这样的变化,连奉命来给皇后娘娘当这份差事的七皇子都被搅合了进去。 不过,整个陪都皇宫那么多人,未必都没有点故事,没有点想法?做出来这样事情的人,未必就真的是苏太嫔。 如此直指苏太嫔,有点太草率了。 温竹青奇怪的去看齐瞻,正好齐瞻和齐麓兄弟俩也在对眼神。 因为他们觉着这件事不简单,如此不简单的,牵扯皇家的事情却跟自己这些平头百姓说,更加的不简单。 齐麓已经皱起了眉头,他下意识的就不希望牵扯这些事。去年被官府纠缠,他现在还记得清楚。虽然自己手里有钱,但那时候官府有意寻自己当挡箭牌,所以给钱都没用。 齐麓厌烦这些事。  “既然如此,就赶紧查吧。”齐瞻道:“是因为正好古薛氏的死跟那个老婕妤的死有相似之处,才寻来的吗?这事我们保证不会说出去的,既然牵扯天家,我们是普通百姓,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出 去的,两位放心。” 听他这样讲,轮到陈佥事和方政面面相觑了。  方政笑了笑道:“五爷先别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真的就这是这样,一个臬司衙门,加上我大理寺的人,我们难道还查不出来?这后面还跟着一连串的案子。” 第四百九十八章 皇宫大案 温竹青便道:“此事跟我们说是有什么想法?” 她听得出来齐瞻想要推脱,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的太直接。而这件事说起来好像是她引来的,于是便直接问道。 方政顿了顿,他本想先说完的,说完了案子再说目的,这样能多一些把握说服他们,但现在温大夫问了,他倒不好不说。 方政和陈佥事又互相看了一眼。  方政谨慎的道:“是这样的,一连串的案子中,还牵扯水里下毒等等的情况,之前我去渭河河堤查验水质就是因为这个……当时遇到了齐五爷和温大夫。然后古薛氏的案子,也是烦劳温大夫才这么快查 清楚的。我便想,如果请温大夫到陪都后宫……” 齐瞻皱起了眉头,马上摇头:“不可能。”直接拒绝。 方政笑着道:“齐五爷别急,先听我说完行吗?”  “不管你要说什么,都不可能。后宫那么危险,连身处高位管理后宫一切事务的一个老太妃都说死就死了,我们平民百姓进去不是毫无保障?更何况此事与我们毫无关系,我们没必要去搀和皇家的事情 。”齐瞻道。 方政叹了口气,只能先放下继续将事情讲完的想法,先把他说服。 “请温大夫去是作为御医去的,我们当然会保护好温大夫的安全。为了这个我专门从京城借调了四个女廷尉,保护温大夫的安全。” 方政说着转头看陈佥事:“臬司衙门这边也派了十几个衙差,如今已经混进了后宫,不管出多大的事情,这么多的人手,足可以应对。” 齐瞻却毫不为所动,摇头道:“我们不淌这趟浑水。”  齐麓不能让他一个人说,点头道:“不错,两位都是正经办差的人,也是为了好好做事,想来应该理解我们的处境,我们只是普通百姓,真的不敢搀和这种后宫案子,还牵扯皇上的。后续谁知道会查出 来什么?查到谁头上,这也太危险了。请两位大人还是放过我们吧。” 方政叹气。想了想,齐家是商贾,任何事情都讲利益的,若是给他们相应的利益,应该可以答应。  想到了这里,方政道:“现在全都说开了,齐二爷和齐五爷应该知道了,我们和七皇子参与五爷的生意,其实都是掩人耳目之举,等案子查清楚了,五爷所有的生意,自然是你的,与我们无关,我们包 括七皇子,全都会把在五爷生意里的股份撤了。”  说到这里看见齐瞻都笑了,方政忙道:“齐五爷别笑,我知道你看不上这点东西,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只管提。皇宫里头每年所需物品成千上万,齐家生意里的瓷器、茶叶、香料这些全都是宫廷必须, 只要七皇子一句话,以后这些东西全都可以由齐五爷供货。” 说到这里看着齐瞻道:“齐五爷,想要成为皇商,这可是天下所有商人最终的目的吧?所有商人奔的都是这个高吧?如今您是唾手可得。” 齐瞻冷笑起来了:“方大人才真是小看了我!我齐瞻就算是穷的要饭,也绝对不会用我娘子的安危去换取任何生意任何钱财。” 方政哎呀的笑道:“别说的这么难听,要是这样说,真的没法说下去了。”  陈佥事忙打圆场笑道:“方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刚刚二爷说得对,我和方大人全都是办差的人,尽心竭力都是为了把差事办好,把这个案子给了了。来也是求助温大夫的,绝对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方大人说那些,只是因为之前为了遮掩身份做了一些事情,怕齐五爷误会,这不是说清楚吗。” 他们两人的态度倒是挺好。 齐瞻便道:“我并不是说难听的话,其实我说的也是事实,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让竹青涉险。”  陈佥事忙道:“真的没有危险……当然,说绝对没有,我们也不敢说的这样满,但我们会做的非常谨慎。”说着看着齐瞻道:“齐五爷,如果我们还有别的办法,肯定不会来找温大夫,温大夫是女子,这 种案子我们也不愿意依靠一位弱质纤纤的女子来查清楚,实在也是没办法啊,确实需要温大夫这样精于医术,又反应快灵性十足的女人。” 齐瞻摆手道:“不用这样夸奖,夸奖再多我也不会答应。” 看他油盐不进,方政和陈佥事真的也是无奈了。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沉吟了一会儿,方政才试探的道:“如果说,我去求七皇子,请七皇子去求皇上,给齐家一个功名呢?能保齐家不被官府讹诈,不受高职位的官员钳制的功名呢?”  说到这里马上道:“当然,是虚职,没有实际的权利,只是保你们自己平安的。而且也是你们要遵纪守法的前提,并不是保护你们胡作非为的功名,若是犯了法,自然是按照律法追究。不过我知道,齐 二爷和齐五爷都是奉公守法的好人。” 齐瞻还没说话,齐麓已经惊讶的道:“还有这样的功名?” 温竹青听了也感兴趣,问道:“几品的功名?怎么可能不受高职位官员的钳制?如果来个……假如是方大人这样职位的,逼着我们做什么,我们怎么不受钳制?” 齐瞻原本还是要断然否决的,但是听温竹青都好奇问了起来,只好先停下等等。 方政听了温竹青的话,苦笑着道:“温大夫真的是冤枉我了。现在我就想要请温大夫做事,但齐五爷不答应,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温竹青笑道:“那也是因为方大人是好人,如果来个不讲理的官员……”说到这里不说了,笑着去看了看齐瞻。 齐瞻只好跟她小声道:“什么功名都不去,太危险。” 温竹青刚要说话,方政生怕还是一下子就将自己拒绝了,忙道:“只是一个六品的功名,但是!”  这两个字说的很重,强调的意思:“但是这六品的功名是皇上亲封的,只要是朝臣,几品官员都不敢胡来。这也是有先例的。” 第四百九十九章 圆滑的哥俩 齐麓奇怪的道:“还有先例?” 方政点头:“我大周朝开国,论功行赏的时候不但是封了文臣武将,也赏封了十位商人六品功名。这十位商人都是帮过大周先祖的,现在这十姓人家依然有功名在身。”  “当然,可能有些已经走了仕途,有些犯了案子,那就有一是一,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了。不过只要是奉公守法,那么功名一直传下去,直至今日,尚有五姓人家,依然是平民百姓,只按照律法纳税,纳 税之后,官府无权令他们多拿任何东西出来。” 方政说着看向了齐麓:“这五姓人家,不知道齐二爷听说过没有?生意人中应该有所耳闻。” 齐麓没说话。  这事确实听说过,不过大部分人都会以为是传奇,未必是真事。现在堂堂一个大理寺少卿说了出来,尽管可能是真的,但那也不表示齐家就愿意要这个功名,何况答应不答应,齐麓没有说话的余地, 还得看齐瞻和温竹青的意思。 他想了想道:“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开国有功的,那是通天的功劳了。现在你只是请我弟妹去帮忙查案,即便案子查清楚了,未必是多么大的功劳,怎么跟那些开国功臣相比?” 齐瞻点点头。  方政忙道:“此言差矣。这案子牵扯了皇上,牵扯了镇远将军。镇远将军守卫的是和蒙古鞑靼交界的北方,蒙古人凶悍,几乎年年侵犯我朝边境,这些年全靠舒将军镇守,才能保得边境安宁,如果舒将 军误会了舒太妃的死与皇上有关,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方政道:“这话说起来长。舒将军有两子,是他麾下的大将,已有三个孙子长成,也在帐中历练,舒家可以说是我大周朝北方的镇海神针。如果对皇上起了疑心,小则让皇上失去了臣心,失去了镇守边 关的一门虎将。大则……就不好说了。” 温竹青看了看齐瞻,两人大人已经说了这么久了,齐瞻如果还是执意摇头,断然拒绝,只怕真的将两人逼急了,用权势压人,那反而将自家逼的没其他办法了。 齐瞻是圆滑的,应该不至于还是口气很硬? 齐瞻感觉到她看自己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是不能在继续强硬下去了,需要转换语气,起码拒绝这两位大人,也得保留他们的脸面,不然他们来硬的,齐家还真的不好办。 想到了这里,便道:“听着倒是……像我们真的能拿到那功名似得。” 方政一听他语气转圜了,似乎有商量的余地,忙道:“当然有,只要案子查清,我来保证,一定给齐家弄来这个功名。” 说着又笑道:“其实齐五爷是聪明人,一开始就已经盘算这一点了不是吗?让七皇子入股酒楼和湿地,应该有这方面的打算吧?” 齐瞻一笑没说话,他一开始是有这样的打算。 齐麓就道:“我们生意人其实想法很简单,首先就是平平安安,其次就是赚钱。连起来说就是平平安安的赚钱。不想去害别人,也不希望被别人害。” 陈佥事笑了,点头道:“齐二爷说的好。” 方政道:“只要温大夫肯帮忙,这长久的平安是能取到的,只要齐家人本身能奉公守法,那就不会出大问题。” 齐瞻看了看温竹青,温竹青点了点头。 方政看见了,心中一喜。  果然,齐瞻便叹气道:“这样……那还是有劳方少卿和陈佥事费点事,将案情详细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个复杂法,多少个案子一个串一个。方少卿和陈佥事打算怎么让竹青伪装御医进后宫,她去了都 干什么?” 方政和陈佥事见他终于松口了,两人都松了口气。  陈佥事道:“从第一个死者老婕妤说起。老婕妤前面虽然有个老字,但其实年纪不大,二十八九岁,也是……大好年华。因为落胎药而血崩死亡,虽然大逆不道,但也算是个说得过去的死因,所以一开 始臬司衙门只当如此,全力追查的是奸夫,这人是谁?”  “但死尸放了一个月,却发现了端倪,巨阙穴被人重击,这可能是死亡的真正原因。这就让我们衙门的人有些糊涂了。当然,因为落胎药是实实在在吃了,仵作验尸结果,死者也确实有妊娠反应,所以 ,依然查的是奸夫。” 说到这里陈佥事休息了一下,这两位大人真是说了不少的话。 丫鬟很有眼色,忙上前来换了茶。  陈佥事喝了一口,继续往下说:“查这个奸夫的时候,一个人浮现了出来,乃是后宫的侍卫统领,叫袁伟。”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袁伟也不是没名没姓的,他原本也是世族子弟,祖父是锦衣卫副指挥 使,父亲在刑部为官。”  陈佥事继续道:“虽然他是如此出身,但因为案情重大,我们大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一上来便动了刑,原本希望他能很快招供,他自己能少受一些罪,我们衙门也能尽快的查清楚案情,向上面交代 。” 说到这里方政插了一句:“一开始查这个案子的,是臬司衙门的副指挥使,如今已经被停职查办了,现在案子指挥使负责,当然,外面跑着查案的是陈佥事。” 就这么一句话,就能说明这案子已经大了,一个臬司衙门的副指挥使已经因为查案不利被停职了。 陈佥事继续道:“可想不到袁伟统领无论怎么动刑都不承认他与老婕妤有染,他也是武将出身,扛到了最后,连我们副指挥使都觉着,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瞧着……实在不像是有染的样子。” “这时候老婕妤巨阙穴被人重击的迹象发现了,死因可能是这个,而这个死因却还是指向袁伟。袁伟是武将出身,也只有练武之人,才能一拳将人置于死地。”  陈佥事摇头:“不过不用说,袁伟依然是不承认。不承认与老婕妤有染,也不承认奉了任何人的命令去杀老婕妤,老婕妤死的那天,他不当值,不在宫里。” 第五百章 一连串的案件 温竹青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副指挥使为什么盯住了这个叫袁伟的?照理皇宫里面……侍卫应该不少吧?” 太监不可能,但侍卫总很多。  陈佥事道:“主要是因为,袁伟是侍卫统领,唯独他能够进出后宫。而他进出后宫,主要也是去找舒太妃禀报关于侍卫营这边的大致情况。后宫的管理还是非常严厉的,普通的侍卫确实无法进入后宫, 所以一开始袁伟就成了被怀疑人。”  方政说了一句:“陪都的管理制度和京城不同,陪都这边人少,也没有分的那么细,所以后宫所有人全都归舒太妃管理。而太监、宫女、嬷嬷这些都属于后宫,不分内外。只有侍卫营分了内营和外营。 袁伟是内营统领,归舒太妃管。侍卫外营属陪都都指挥使司管理。” 方政说着道:“从这一点看,当时这个案子指向的就是舒太妃,只不过还不是那么的明显而已。” 陈佥事点头,道:“不错,当时已经有这个倾向了。”  齐瞻皱眉道:“这话说的有点不对。既然是和老婕妤偷情,自然是偷偷摸摸来往的,我虽然不知道宫廷晚上多么严,但侍卫既然是守卫宫廷的,他们自然很了解哪里有漏洞,普通的侍卫想要避开人眼和 老婕妤偷情,也不是多么难得……为什么盯住了袁伟?” 后面的一句没说。 其实他是想说,臬司衙门的副指挥使是不是有什么私心?  陈佥事也听出来了,苦笑道:“我们副指挥使唯一的私心,就是想要尽快的破案……齐五爷可能不是很了解,这种案子,一般给我们的时间都不多,如果几天之内查不出来奸夫,我们压力就会很大,尤 其是在传到了京城皇上耳中……这种事情皇上知道必然震怒,震怒之下当场就要怎样怎样……我们都很清楚,所以非常着急。” 摊手道:“现在已经知道后果如何了,我们副指挥使已经是停职查办了。”  他点头道:“也确实,因为这样的心情,副指挥使才拿住了袁伟当即动刑,力图最快的时间使他招认。然而袁伟咬死了牙关就是不认,副指挥使这时候也感觉到可能是抓错人了。只能从侍卫当中一一排 查。” “这时候却又发生了另一起案子。后宫的一个大太监死了。这个太监掌管的是后宫总库的钥匙,可以说是陪都皇宫的户部尚书。而这个大太监的死,牵出来了另一桩大案。”  说到这里陈佥事叹气:“整个陪都皇宫的库房少了很多东西,皇上每年赏赐的东西,各地每年进贡的东西,还有几位老太妃老太嫔私人的一些值钱的东西,居然很多不翼而飞了。宫里的帐目结算出来, 大致算了算,消失的东西大约值二十万两上下。”  方政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皇登基前三年,每年全国各地上缴国库的税收银子不过二百万两,头一年兵部支出也就是二十万两而已!想想,因为一个太监的死,揭出来丢了相当于兵部一年的军 饷开支,这案子可真的大了。” 齐瞻道:“那赶紧查吧?” 陈佥事点头道:“自然是赶紧查。先查出来这个大太监居然在长安城有两个外宅……咳咳,即便是太监们,也愿意给他们自己弄个家,虽然是假的,可好像这样安心一些。”  他继续说着:“大太监管着一个皇宫的库房,富贵荣华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养两个外宅也没什么难得。大太监死了,当然首先是去查外宅,可没想到等我带兵到了的时候,已经晚了,两个外宅连夫 人到下人,一共是十七口人,全都死了个干干净净。” 温竹青脸色都变了。 陈佥事道:“找来仵作查验,这些人和大太监都是死于腹内生虫,却不是方少卿后来去渭河河提处查验出来的铁线虫……温大夫应该知道,那种不会致命。” 温竹青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他们是什么生虫致死的?” 陈佥事摇头:“不知道,仵作们也不知道那虫怎么叫,只是人死了,虫也死了,两户人家全都如此。查来查去,只查出来应该是水里被人动了手脚,其他方面,两家实在没有相同之处,无法怀疑。”  陈佥事继续道:“这个大太监的死,直接就让舒太妃有口难言了。接下来还有一连串的事情更叫她说不清楚。大太监死了,查库房消失的东西,到底是失窃还是被大太监给搬走了,却因此查出来了一个 偷后宫东西出去卖的蟊贼团伙,宫里几个太监偷宫里值钱的物件,然后由每日出宫采买的太监带出去,销给外面的固定人。”  陈佥事摇摇头:“这更加让舒太妃说不清了,这分明是她管理不严所致。这且不说,我们于是接下来查这个蟊贼集团,可想不到因为要查清楚其中牵扯的人,于是将后宫的人员名单对了对,却发现莫名 其妙的,少了几个人。” 听到了这里,温竹青都不那么震惊了。这后宫真的是深似海啊,真的是一连串案情……串的简直都可怕。  “少了几个人,于是就查怎么少的,少了哪些人。少的是大太监手下的几个,内宫几个宫女,有舒太妃这边宫殿的,也有苏太嫔这边宫殿的。而怎么少的,去了哪里,却追查不到,这些绝对不允许出宫 的人就好像是平白消失了一样,就这么不见了。” 陈佥事说到这里叹气连连的道:“温大夫,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急需一名大夫了吧?还是能在后宫进出自如,能接近太妃、宫女们等等身边的大夫……” 齐麓听到这里忍不住道:“这也太……这后宫简直跟阎王殿一样,太可怕了吧?”  方政生怕他们都觉着危险,更加不让温竹青去了,忙道:“案子是有必然联系的,从老婕妤死开始,这背后显然是有人操纵。而发生的这些事情,也明显是必须发生……以遮掩他们的罪行。如果查清楚了,反而不会有什么可怕。人少了,当然是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第五百零一章 第二道茶 丫鬟已经换了第二道茶了。  温竹青便道:“我听着实在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就算是装成御医接近后宫的人,但我并不知道怎么查案子啊,问她们什么,不问什么,全都不知道。我去了除了很大可能露出马脚破坏你们的计划 之外,真的没什么用的。何况,你能现在已经怀疑了苏太嫔,就从她和她身边的人开始查好了。” 方政和陈佥事一愣。 温竹青道:“怎么?我说错了?你们分明的怀疑苏太嫔啊。”说着去看齐瞻。 齐瞻当然也这样觉着,道:“是啊,从嫌疑人身上查就是了,我也瞧不出来这里面有多少能用到医术的地方。就是说,找个会功夫的女子冒充御医去,我觉着也能完成你们的想法。”  方政摇头道:“后宫的太妃们年岁大了,身体有很多问题,一直都说要找一位女大夫,很多病症不愿意叫现有的陪都太医院的御医看。如果冒充去了,必定是要看病的,只要看病就瞒不过,这是一点。 另一点,温大夫懂得多——这真不是我奉承,古薛氏的死亡,即便是我们正经的仵作过来,也未必能有那么快的速度查清楚死因。” 顿了顿道:“说怀疑苏太嫔……”说到这里转头看陈佥事,苦笑了起来:“虽然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但还真的没有一个人说出来过。便是七皇子都从没有说过。” 温竹青‘哦’了一声正要说什么。  方政已经马上接着道:“而且说实在的,案子发生到了说到的这个地步,查案子的臬司衙门依然没有特别的怀疑苏太嫔,因为一切都和她几乎无关,除了老婕妤是她的人这一点,还有她那边的宫女也少 了两个之外,再无任何联系。而老婕妤的死是因为奸情,苏太嫔无论如何不会赞同这样的事情,所以可以肯定,老婕妤的奸情连苏太嫔也瞒了的。所以,真的没看出来这一连串的案子跟苏太嫔有关。”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些,才道:“直到舒太妃的死。” “舒太妃……” 正要详细说呢,紫茸在门口很轻声的说了一句:“奶奶……”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说话的两人身上,门口发生了什么,温竹青完全没注意,这会儿才看见外面一个门上的丫鬟一脸着急的候在那里,双手绞着似乎急得不行。 紫茸也是有些着急,只是可能一直都寻不到合适的机会插嘴,而现在不得不打断了方政的话。 看见大家都转头看她,紫茸先是躬身对方政道:“方大人恕罪。”等方政点头示意无妨,这才对齐瞻和温竹青道:“五爷,五奶奶,徐大人来了,找五爷和五奶奶,已经在上房等了一会儿了。” 齐瞻和温竹青愕然,转头看方政和陈佥事。 很明显,徐大人来必然是为了公事,可能是因为古二奶奶的死,也有可能是知道了大理寺少卿和臬司衙门佥事在这边。 看他们就是等他们拿主意,是请过来还是怎么着? 陈佥事去看方政。这种时候自然是上官拿主意。 方政沉吟了一会儿,道:“总不会是因为抢案子?”说着去看陈佥事。  陈佥事忙道:“这应该不太可能,案发地方已经收拾了,古家得了消息那么慢悠悠的都已经去了人认了尸了。不可能徐大人的动作这么慢,现在才来论案子归谁管?再说了,便是论案子,也不会来找齐 五爷啊。” 这话倒也是。方政想了想对齐瞻和温竹青道:“齐五爷,齐五奶奶,要不你们先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齐瞻道:“我们怎么斟酌啊?他说了什么事,任何事涉及案情的我们怎么回答?如果知道你们在这边,要见你们怎么办?” 方政又沉吟了一下,只能道:“我是不能出面的。”转头对陈佥事道:“要不你和齐五爷、齐五奶奶去一趟,看看他有什么事?” 陈佥事点头答应。 齐瞻和温竹青这才站了起来,和陈佥事一起来到了外院上房。进了屋子看见徐大人都没坐下,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两个丫鬟在旁边紧张的站着。 “徐大人。”陈佥事先拱手笑道。 徐大人看见了他还有些惊讶,点头道:“陈佥事怎么在这里?” 陈佥事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已经看出来徐大人知道了一些事,他来很有可能就是怀疑谁在齐家这边,来看看的。看见了自己,目光中有一丝恍然一闪而过。 陈佥事笑着道:“出了大案子了,徐大人不应该不知道吧?”  徐大人马上道:“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才来的……”说着看向了齐瞻和温竹青:“听说是古家的二奶奶死了,又因为之前古家二奶奶去过齐五奶奶的药铺子,加之齐五奶奶去验尸了,所以来询问一 下。” 齐瞻道:“徐大人请坐。” 温竹青忙道:“徐大人见询。自然不敢隐瞒,事情是这样的……” 她是故意的。表示她绝对没有隐瞒徐大人的意思,何况,官府之间的钩钩弯弯,跟她没关系,最好不要牵扯上她。 果然,一听她要说案子,陈佥事已经笑着道:“先不忙,先不忙……” 而奇怪的是,徐大人也忙打断了笑着道:“齐五奶奶不用说案情,我来倒不是……” 大家都是一起说话的,故而全都说了半句就停住了。 温竹青自然是不说了,陈佥事和徐大人互相看了看,陈佥事笑着请徐大人先说。 徐大人官职高,而且他清楚,这案子不归他管,他已经去晚了,案子人家已经接手了,他何必一定要抢这个?  因此笑着道:“我来倒不是查案子。只是案发地点到底离咸阳城近,如果陈佥事你们还没有过来的话,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先将案子有关的人查问一下。这案子发生在皇家寺庙那边,属长安城辖下,我将 有关人等查问,也是要将案子交给你们的。”  这么一说陈佥事便恍然,笑着道:“多谢徐大人,因为案子很严重,我是快马赶过来的,所以倒是先到了一步。” 第五百零二章 徐大人的试探 徐大人点头道:“如此,我就不多操心了。” 说着看向了齐瞻,笑着道:“对了,七皇子今天搬走了?为什么?”  齐瞻忙道:“这个我真不知道,都快要到酉时了,突然说要走,我还以为是出去玩,便也没当回事,只过来看了看,结果说是要搬走,我这边还琢磨这么开口问为什么呢,那边定远侯世子已经来接了, 跟我说了一声直接就走了……我也不敢问呐。” 徐大人恍然的样子,心里迅速的转了转念头。 他确实也是想打听一下七皇子为什么要搬走的,是跟案子有关,还是跟齐家有关?七皇子住在这边这段时间,徐大人应该过来看看的,但是基于一些原因,犹豫了,没来。 现在徐大人又有些后悔,觉着自己可能是没有领会深层的一些含义,这件事显然不是那么的简单。  如今又在齐府看见了陈轩,虽然陈轩只是五品,但身处臬司衙门,绝对是要职,他这个知府大人都对他极端的客气,现在这位却出现在了齐家,齐五奶奶一个妇人,却并没有回避,显然他们已经是非 常熟稔的关系了。 想到了这里,徐大人对这段时间自己的冷待齐家有些后悔。  当然,现在不是挽回的时候,也不用着急,只要后面慢慢的缓和脸色,应该没有问题。齐家这边,他也并非只有公事才来往,后宅妇人们都来往了,老太太对齐五奶奶一直都挺好的。只要以后缓和一 些,应该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 想到了这里,徐大人笑着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那么这件案子正式的交给了陈佥事,我们这边就不插手了。” 陈轩忙拱手道:“职官一定尽力而为,请徐大人放心。” 徐大人又跟齐瞻和温竹青告别,齐瞻自然是非常热情,和温竹青一起去送,一直送到了府门口上轿的地方。 陈佥事没有跟着来,徐大人看看左右无人,便对齐瞻道:“多加留心,这个案子不是那么简单的,里面牵扯的权贵似乎不少。陈轩来你们府必然有目的……多留心吧!” 齐瞻自然是拱手作揖,连连道谢。 徐大人满意的点点头,上轿而去。 夫妻俩看着他的轿子走出了胡同口,这才往回走。齐瞻道:“你是怎么想的?” 温竹青道:“你是问我想不想去帮忙?” 齐瞻点头:“对。我是很不希望你去,太危险,不过还是听你的意思,你如果想去,我就跟你一块儿去……当然,先问清楚他们的安全措施有哪些,确保你真的不会有事。”  温竹青抿了抿嘴。她爱齐瞻就在这里,齐瞻虽然也是这年代的男人,但他确实比一般男人都出色,不管什么事只要牵扯自己,就会询问自己的意见,尊重自己,而且这种尊重是下意识的,而不是温竹 青再三要求的。 就这一点,便是很多后世的男人都比不上,太难得。 “看看吧,我倒想换取一些东西。”温竹青看着他笑:“换取什么的,我倒没那么生气,方政说得对,咱们是生意人,任何事情都讲利益。我觉着如果能换个功名,保咱们不受官府骚扰,这挺好的。” 齐瞻一下就笑了:“这你也信?!” “你不信?”温竹青反问。  齐瞻马上摇头:“不信!完全不信……而且功名也是皇上给的,皇上如果说要收回,随便想个理由也就收回去了,这天底下的人都算计来算计去,总觉着自己聪明,却也不想想,谁能算计的过皇上?就 算是算计的过,权势也比不过呀,他稍微动一根手指头,谁不得完蛋?” 温竹青一下子笑了。这些道理原本是她准备说的,照理也应该是她说,她是后世的人,反过来看前面朝代的事情,自然看的比较通透。 可想不到齐瞻居然能想到这个道理,甚至于不等自己说,他都说出来了自己的想法。  笑着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呢,这件事看两面。当然天底下的人谁也算计不过皇上,但这样有权势的人天底下也就只有一个。这个人给咱们的功名,只有他自己能不算数,其他的人不敢当看 不见不算数吧?所以说,有这样的东西好过没有,起码将大部分的恶势力挡在了外面。”  她笑着道:“至于皇上本人。说实在的,咱们平头百姓想去惹他,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高高在上,咱们得犯多大的事情才能惹到了他,将咱们的功名给除了?真的就如方政说的,只要不犯法,按照 律法做事纳税,谁也找不到咱们的错处,那么谁也别想找咱们的麻烦。这对于咱们这样的生意人,尤其还是生意越做越大的,当然是有好处的。” 齐瞻就道:“这个我倒真不是那么的在意,我在意的是……”  温竹青忙笑着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意的是我,怕去了有危险……不过我听着方政的意思,破案还是他们自己破,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做他们需要我做的事情。一会儿问问他们的安全措施是 什么,在考虑答应不答应?” 她笑着道:“我也担心不安全啊,我当然不希望我自己出事。” 齐瞻点头:“行。” 夫妻俩这就说好了,于是往里走。温竹青又道:“你刚刚说要一起去……” 齐瞻就道:“当然啊!我肯定是要和你在一块儿,起码在左右不远,绝对不会放你一个人去宫里那么危险的地方的。” 温竹青就问道:“那你打算伪装成什么人在我身边?我身边可只有丫鬟。” 齐瞻刚挠了挠头。 温竹青就笑着道:“要不相公你男扮女装吧?就像那个文征明一样……” 话还没说完,齐瞻已经大笑了起来,伸手就去搂她:“想不到你居然好这个?没关系,不用等去长安城,今儿晚上我就给你扮上……”  温竹青还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笑的肚子疼,弯着腰‘哎呦’的叫,人已经落在了齐瞻的怀里。 第五百零三章 乐啥呢 夫妻俩笑够了,整顿一下仪容这才回来,只是齐瞻在旁边还小声的说,温竹青忍不住的就笑,伸手去打他。 如此的到了正房院,齐麓正背着手站在门口,愁的紧皱了眉头沉吟不语,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迎过来,正要说话,却看见这俩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齐麓简直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指着他们俩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我这儿都愁的快要掉头发了,你们俩乐啥呢?” 齐瞻‘噗’的笑了,道:“别急,不用急,那啥,我们想好了,去也行……”  话没说完已经被齐麓打断了,他更加的震惊:“什么去也行啊?你到底明白这里面到底有多严重不?那陪都后宫住的全都是些没人管的人,身份又高高在上,你想想这些人常年累月的被关在那皇宫里头,得多压抑多憋屈?还不得成了老怪物了?这样的人脾气能好了?万一有点什么,一句话就把人能置于死地……这就不说了,那后宫深沉阴鸷,死了那么多人了,一个臬司衙门一个大理寺,查了几个月了还 没头绪呢!叫弟妹去你就不担心?”  齐瞻听出来二哥是真的担心,现在还笑容满面的真的是不好,便赶紧严肃了起来,道:“当然第一要保证人的安全,这个一会儿问问,看看他们都有哪些措施,若是真的安全这才能答应,第二如果竹青 去,我当然也跟着去。” “你去就没事了?”齐麓气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你去了我更担心!” 齐瞻一愣:“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那后宫里头全都是些经年不见男人的老女人,看到你这唇红齿白的俊俏青年还不如狼似虎的扑上来……” 话没说完已经把齐瞻急的上来搂住他的肩膀:“哥,哥,哥,哥……二哥!”又好笑又好气的笑:“我媳妇儿在这儿呢,你瞎说什么呀……”转头看温竹青。 其实温竹青已经被逗得快要笑的肚子疼了。 只有齐麓并不觉着好笑的端着脸看着二人。 齐瞻赶紧的笑着伸手搂着他的肩膀往里走:“问问,先问问总行吧?去不去咱们商量,主要是竹青觉着那个什么功名的还有点用……” 搂着齐麓的肩膀就这么进去了,温竹青跟在后面。 方政和陈轩在屋里也在低声商量,看见他们进来便闭上了嘴。 “送走了?”方政问道。 齐瞻点点头,过去坐在了椅子上道:“说到舒太妃的死了,这应该是关键吧?怎么牵扯上了七皇子?”  方政点头,道:“不错,一直到了舒太妃死之前,所有的事情并没有特别指向苏太嫔的。反倒是舒太妃,因为管理后宫,而后宫的这些事情或多或少的都牵扯她,因此她的压力更大一些。那段时间,日 子确实不好过。”  方政说到这里看了看齐瞻:“因为这个,年一过,七皇子特别的去看她,不过当然的,到了那边了自然是所有的太妃都去探望,也探望了苏太嫔。”顿了顿继续道:“因为跟舒太妃是有话说的,所以七皇 子最后去探望的舒太妃,当时说了很多宽慰的话,并说他已经给皇上写了折子,皇上应该会派大理寺的人来协助查案,请舒太妃放心,这些事情背后到底谁在指使,大理寺的人来必然会查清。”  说到这里方政苦笑了一下:“七皇子为什么这么说,我得解释一下。第一,前面说过,舒太妃的娘家弟弟是朝廷的武将,有大功劳的。不管陪都皇宫里的事情多严重,也比不过这个,所以,案情如何发 展,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会保舒太妃的,这一点七皇子很清楚,所以话说的非常满,为的就是叫舒太妃放心。毕竟那么大年纪了,七皇子怕她压力太大,病倒了起不来。”  “第二点,不管是从大处想还是小处想,舒太妃也没有做这些事的理由……想想,任何人犯案都会有个理由。舒太妃管理陪都后宫十几年了,并没有这么些破事,现如今她都已经年过七十了,为什么现 在搞这些事情出来?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她。”  方政说着道:“正是因为这样,七皇子才极力安抚舒太妃。”说着看向了温竹青:“七皇子如此安抚舒太妃,舒太妃当时也已经表示放了心,说朝廷一定能将所有的事情查清楚,还她清白……所以说,舒 太妃也绝非自尽。” 温竹青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舒太妃到底是怎么死的?鸠酒里有什么?死于毒药还是其他毒物?不过暂时没问,听听方政一会儿说不说。  方政继续道:“七皇子是大约申时许从后宫出来的,当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只是因为他在咸阳城还有些事情,因此还是马上赶回来了。只是万没有想到,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后面便有皇宫侍卫追了上来 ,说舒太妃暴毙!” 说到这里方政停了停。 大家都在等着他说下去。  方政继续道:“七皇子折转了回去查看,舒太妃是口吐鲜血而亡的,当时……七皇子也没办法,只能叫臬司衙门的仵作验尸,验尸的结果是被毒死的,但什么毒,怎么毒死的,这都不清楚。当时舒太妃 所用过的吃得喝的全都封存,取了些查验,却并没有查出来。所有的东西都是没有异常的。” 说到这里方政歇了歇,道:“到了这时候,皇上震怒,命我前来查案,并将之前查案的臬司衙门副指挥使给停职了。”  方政说到这里叹气道:“我来了也快两个月了,然而依然是没什么眉目,只查出来长安城的水有问题,但是水质的问题似乎是一直都有,我这边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大理寺的仵作,并且陪都皇宫里也有三 名御医,但很多东西仍然没有办法及时查出来。”  “确实,到了这个时候,我是比较怀疑苏太嫔的,但是并没有任何的证据。之前跟温大夫说这么多宁国公府的陈年旧事,是为了让你清楚苏太嫔的来历和身份……这在这件案子里,应该是比较重要的。” 第五百零四章 同意去帮忙 温竹青想了想,问道:“问题是,即便我去了,却也未必能保证就查出来什么,如果什么也查不出来怎么办?” 方政忙道:“这个就不用温大夫操心了。查案自然还是我们查,你只查一下我们需要知道的东西。而我们需要你查的,当然只是限于跟医学有关的方面。” 齐瞻又问道:“你之前说的,后宫只有一些臬司衙门的差人扮成侍卫?那还是不算安全啊?那后宫里头已经出了那么多事了,连侍卫统领不也一身官司下入大牢了?”  方政忙道:“这个齐五爷也放心,从一开始的老婕妤案子出来之后,最先被查的就是侍卫营,基本上每个侍卫都被查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后续案子一个接一个,整个后宫已经处于半戒严的状态, 任何突发的事情都需要经过侍卫营,然后寻臬司衙门或者大理寺的人去过问,所以安全上是没有大问题的。”  “另外,我们是查案的,尽管温大夫的身份需要隐藏,但真的若是宫里哪位太妃太嫔找麻烦,实在其他办法不能解决的话,最后便还有亮明身份这一招,钦差是奉旨办案,温大夫是钦差手下办案子的, 不管什么事情便都能化解了——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用这招,亮明了身份,那以后就只能明路上查案子了。” 齐瞻想了想,转头看温竹青。 温竹青也想了一会儿,看了看他道:“可以去试试,如果真的能帮上忙的话,也是好的。” 不等方政和陈佥事面露喜色,齐瞻已经道:“有个条件,我当然得跟着去,装个……侍卫吧?”说着转头看温竹青笑:“太监也行。” 陈佥事还纳闷了一下:“你去做什么?” 方政应该是想到了,居然笑了一下。 齐瞻就道:“我去啥也不干,就保护我媳妇啊,走哪儿跟到哪儿。她验尸我在旁边壮个胆儿也行啊。” 陈佥事完全没想到,转头去看方政,他也觉着挺好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方政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原本想让齐五爷扮个侍卫的,但侍卫是不能进后宫的……若是扮个太监,倒是可以,只说是太医院的,可以一直跟着温大夫。” 齐瞻笑道:“那就扮个太监。说不定还能打入太监内部,帮着你们查出来那个大太监是怎么死的,还有那什么蟊贼团伙……” 正说得高兴,被温竹青横了一眼,于是后面的话就没了声音。 方政更加莞尔。 只有齐麓依然是忧心忡忡,蹙眉道:“要不要再商量一下?” 齐瞻和温竹青顿了顿,点头,齐瞻对方政和陈佥事道:“两位,容我们家人商量一些,明天给两位答复。可好?” 其实齐瞻和温竹青的意思都已经是答应了,所以方政觉着应该没什么问题,笑着答应了,起身和陈佥事告辞。 这会儿都已经快要戌时末了,外面已经夜深,哪里吃饭去?齐家兄弟一定要挽留两人吃饭,陈佥事还想在说服一下齐麓,因此便留在这里吃了晚饭。 温竹青便先回了后院。 倒是琢磨了一下,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查案子的是大理寺和臬司衙门,她能帮忙帮忙,帮不上那也没办法。 在这边正经的事情虽然也有,不过倒都是走得开的,不至于走都走不开。 一个是竹风和竹雨的学业,另一个是每个月十日、二十日、三十日的看诊不愿意耽误,这个还要跟方政两人商量,每个月依然是这几天回来,一边看诊,一边看看竹风和竹雨的功课。 长安城离这边不远,如果遇上了沐休的日子,可以叫府里人送竹风和竹雨去长安城,还能转转玩。 想着,胡乱用了点晚饭就上床了。 靠在床头看了一会儿书,原本还想等齐瞻回来商量一下,等了半天没见人,反倒是自己困得眼皮子打架,于是便先睡了。 翌日起来,齐瞻还在身边睡着,等温竹青洗漱收拾妥当了,他才起来。 夫妻俩这才说起来昨天的事,原来方政和陈轩倒是简单吃了点东西立刻告辞了,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齐瞻那么晚回来,是在跟二哥齐麓说话。 “二哥是答应了,昨天又跑去跟父亲说,父亲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担心安全,叫问清楚了,横竖我们是去帮忙的,不能我们再出什么事。”齐瞻穿着月白的中衣和松裤,在屋里头转悠说着。 “那个功名吧,虽然我觉着没什么用,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我跟着你,咱们去了也是见机行事,若是实在危险,咱抹头就走。如何?” 说着笑着看温竹青。 温竹青抿着嘴笑,点点头:“好。”她当然希望齐瞻能就在自己身边,这样她觉着很安全。 齐瞻笑了,过来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这才去洗漱穿衣。 当天齐瞻给了方政和陈佥事信,答应了去。  这边温竹青将竹风和竹雨叫来,说了自己和他们姐夫要出门的事情,两个孩子一听全都撅了嘴,温竹青忙保证过十天就回来一次看望他们,不上课的日子,他们也可以去长安城玩,两个孩子这才转嗔 为喜。 其实方政和陈轩这边都已经非常着急了,案子一直没有线索,两人是查案的人,首当其冲,因非常焦虑。  温竹青和齐瞻答应了之后,倒是没怎么耽误,正好转天是出诊日,温竹青正常去药铺子出诊。而齐瞻就安顿其他的事情,自家的几个铺子去看了看,关照了一番,入股的几个铺子自有人管理,他倒是 不用多费心。 当然,生意上还有齐麓,所以他也不是很担心。 第三天才出发。 长安城这边原本是有齐麓的别院的,夫妻俩开始也想好了住在别院。  但陈轩道:“还是住在我们给安排的地方,我们安排的离太医院近,这样就算是有人怀疑了盯着你们,也不会露出马脚,其次,我们的地方是特别选的,周围有几个点是有眼线的,如果有人盯着温大夫 ,我们会反盯上,更容易一些。”  温竹青和齐瞻便答应了。 第五百零五章 长安城 早上竹风和竹雨去上学的时候,温竹青去送,叮嘱在家里头要听二哥和二嫂的话,跟另几个院里的姐姐妹妹们要友爱相处,小兄妹俩一一答应。 从府里出门的时候,齐老爷将齐瞻叫去叮嘱了一番,齐麓一直将他们送出了咸阳城。可见家里人对他们夫妻这一趟差事都很担心。 坐马车从咸阳出发,走到了平坦的官道上,马车还跑了一阵子。 车里坐的温竹青一点没觉出来颠簸。 长安城到底是前朝和本朝开国时候的都城,周遭的官道修建非常的宽敞平整,路上灰尘也不大,来往的贩夫走卒很多。 齐瞻骑马和方政、陈佥事两人并排而行,后面远远的跟着几个臬司衙门的兵,和大理寺的差人。 三个人一路还说着话,陈佥事将后宫大致的情况跟齐瞻说了说,主要是侍卫和衙差的情况,出了什么问题,怎么找到这些人。 长安地处地处关中平原中部,北濒渭河,南依秦岭,八水润长安,辖下四府十三县,几十万的人口。   长安自古就是帝王都城,前朝的都城一直在此,本朝开国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后文帝迁都北方,长安城这边便成了陪都。迁都不过数十载,所以长安城这边的繁华富庶依然是大周朝里数一数二的,这 边也是西出阳光的交通重镇,商贾聚集之地。 温竹青虽然在咸阳住了这么多年了,但近在咫尺的长安还真的没来过。当然,长安城的大名她是久仰了。 长安城,隋朝称之为大兴城,其兴建于隋朝,唐朝易名为长安城。 这里也是最为宏伟壮观的都城,离得很远,几乎在出了咸阳城不久,就能看见远远的出现了一座巍峨耸立的城墙,修建长安城的时候,也是倾尽全国之力。 快到了的时候,齐瞻骑马走在她的马车旁边,叫她掀开车帘子看看,温竹青果然看了看,雄伟坚固,蔚为壮观。 果然曾经做过都城就是不同。便是现在迁都了,但长安城依然是大周朝仅次于京城最重要的城池,与京城一起被称为‘两京’,加之扼守西北,无论经贸还是军事上都是重镇。 进城之后马车直接就奔了官府安排的地方。 官府安排的确实比较像官驿,首先住的并不是宅子,而是个四合院,只有一个院子属于他们夫妻俩,周围的其他的四合院住的都是其他太医院的人。 院子不大,角门出去才有个井,是几家合用的。 温竹青来的时候,说只能带一个丫鬟,于是便带的荷叶。  陈轩一进屋就跟齐瞻和温竹青说着:“另外为了掩人耳目,齐五爷要住在左边的厢房,右边的厢房就住这个丫鬟,左边厢房是有个门的,之前是锁起来的,现在可以打开,你晚上从屋里可以到正房去。 到了这边,从现在开始就的装成各自要伪装的身份。太医院也未必都是能信任的人,这一点要记着。”  “正屋往西北角这个方向看,那里有个窝棚,其实是我们的人的一个点。会有人一直在这边,能看到你们前厅这个窗户,若是有事找我们,或者有什么线索,就在这个窗户台上放一盏烛灯,屋里有两个 烛台,一个是仙鹤状烛台,一个是圆筒状烛台,记着,如果有事一定用圆筒状烛台放在窗前,这样我们才会过来人。” 说着,身后进来了一个衙差,拿着个大包裹,进来放在了桌上又走了。 “这是几位的衣裳,明天就要穿上了。”陈佥事说着,对温竹青道:“现在我和温大夫说说你需要注意的?” 温竹青点头。  “这边人不认识你们,所以温大夫不需要改名字,齐五爷就叫齐五好了,明天就进宫,不过进宫头一天未必会有人传温大夫去看病,没事的话温大夫只需要在太医院熟悉一下。太医院如今是严重的缺人 手。且之前的两位太妃都要求找一位女太医,所以,温大夫是新来的女太医,这一点不用伪装。”  “太医院现在只有三个大夫,其中两个都是大理寺这一次带来的,京城那边太医院的,来了大约一个月上下,他们对这边也不熟,所以温大夫跟他们不熟,这一点很正常。这两位大夫都是年岁上了五十 的老大夫,他们是只管看病的,所以不用太注意。另外还有一个,是原本太医院的御药局的,以前事只管抓药,不能治病的。”  陈佥事说着:“但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太医院原本的四个太医,十个副使全都已经被下狱审问,所以才把他调出来,但他也不管看病,因为他对太医院的事务比较熟悉,所以有抓药用药等等方面的 事情,便找他。这位太医年纪不到三十岁,是目前太医院最年轻的,姓史。”  “太医院还有近十位副使、二三十个太监宫女,都是常年在太医院当差的,这些人里头还是要注意一下。当然,因为案子的缘故,其实已经有数十位太监宫女有牵连的被下狱了,所以他们也是人手不足 。”  陈佥事说着看向了齐瞻道:“京城那两位太医来的时候,都是带了副手的,也带了随从,温大夫这边,只说她是京城那边过来的就行,不过不要说京城太医院了,只说是恭亲王府的太医。谁都知道,恭 亲王老王妃多病,身边有两位女太医服侍,说这个谁都会信的。至于为什么带齐五这个太监,只说也是恭亲王府的,帮温大夫研药抓药的用习惯了,所以跟着一起来的。这样就没人怀疑了。” 齐瞻笑着点点头:“你们想的很周到了。” 陈佥事点点头,道:“自然,毕竟这案子不是一般的小案子,牵连了七皇子,惊动了皇上,我们想要破案,自然是做的越严密越好。”  温竹青也为了让他知道自己和齐瞻会尽全力帮忙,说道:“放心吧。我们既然来了,也不是来开玩笑的,自然会尽心尽力。” 第五百零六章 假太监 陈佥事忙道:“这个当然。”这才继续道:“太医院的情况就是如此,温大夫是才来的,原本就是这样,这一点不用担心。”  “另外就是后宫里的人。之前说过,后宫里有三位太妃,两位太嫔,现在只有两位太妃两位太嫔了。两位太妃分别叫邢太妃和孙太妃,邢太妃六十多岁,生下过一皇子一公主,只是全都没有养活,很小 就夭折了。邢太妃性格比较的……”  说到这里陈佥事稍微停顿了一下,才道:“邢太妃比较阴鸷,这可能和她孩子早夭有关,之前也是因为这个性格得罪了皇上,曾经被打入冷宫了一段时间,先皇过世之后,新皇仁慈,将她也送到了这边 来奉养。” 说着道:“整个后宫,最不好伺候的就是这位邢太妃……但是,她并不会当面的做什么说什么,当面来说,她还算是会给任何人脸面的,反而很少呵斥宫女太监的……” 温竹青听到了这里已经明白了。 就是说邢太妃的性格比较阴险,当面反而客气着,背地里下手。 陈佥事他们也确实是太想破案了,连这些细节都告诉自己,显然是提醒自己小心这个阴险的邢太妃。 温竹青点了点头。 两个宫女模样的进来了,抱着崭新的被褥什么的,进里屋去收拾床铺。  陈佥事继续说着:“另一位孙太妃年纪大一点,近七十岁了,生了一位公主,但公主二十来岁的时候过世了,孙太妃不愿意去住在驸马府,又无其他亲人,因此来到了陪都居住。这位太妃性子好,人都 说和菩萨一样。”  “还有一位莫太嫔,四十来岁,据说是整个陪都皇宫里最不好相处的,性子比较急躁,当然,在整个陪都来说,她的地位是太妃、太嫔中最低的,因此也没听说闹出来什么大事,只三不五时的听见惩处 身边宫女太监的事情。” 陈佥事说到这里道:“后宫老嫔妃们就是这样的情况,说起来我都没见过其他的太妃太嫔,这些都是听人说的,只是给温大夫做个参考,接触的时候留点心。”  说着看向了温竹青:“确实,我们所有人怀疑的就是苏太嫔,因为其他的人怎么想都没什么疑点,而要做出来这一连串的事情,又不是一两个太监宫女能办得到的。且这一切现在看来,都是针对舒太妃 的,而舒太妃死了,得到最大好处的便是苏太嫔。” 温竹青‘哦’了一声道:“苏太嫔得到什么好处?”  “管理后宫啊。”陈佥事道:“虽然她上面还有两位太妃,但邢太妃身体一直不好,病痛很多,基本上是药不离身的,所以即便是请她管理,她也不愿意,太费神。而孙太妃就是个活菩萨,什么都不愿意 管的,之前舒太妃曾经有一阵想要撂手,毕竟年纪也大了,便找了孙太妃商量,请孙太妃管这后宫,孙太妃是马上拒绝了的,只说她比舒太妃小不了几岁,也是没精神管。” 陈佥事说着道:“如果她真的想管,那么舒太妃找她的时候,那时候接过来也是顺势而为,也不用费什么事,何必像现在这样弄得出了几条人命?更何况还有舒太妃一条命。” 这话倒也是。 “那么两位太妃都不管,下面就是苏太嫔了。苏太嫔才五十岁,后宫之主怎么会不愿意做?虽然这里没有皇上……但正因为没有皇上的后宫,岂不是更加是一人说了算?” 这话也有道理。 齐瞻和温竹青点点头。 温竹青道:“我知道了,会留心的。”顿了顿道:“舒太妃的尸首还放着,我能不能去看看?还有,说是她死亡时候桌上所有吃得喝的东西都封存了?我也想看看。” 陈佥事忙点头道:“这些全都在,方少卿便是去叫人准备了,今晚上子时一过,我来接温大夫过去。” “子时以后?”温竹青愕然了一下接着恍然了:“是要避人耳目?” “对,温大夫是来给补充太医院人手,给太妃们看病的,不是来查案子的,所以自然是要避人。” 温竹青便点头:“好,我知道了。” 齐瞻问道:“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没有?”  陈佥事点头:“还有,进了宫之后,是见不到我们的衙差和大理寺的衙差的,所以到了宫里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两位见机行事。有要找我们的,便是前面说的,在窗户那边点上蜡烛。另外,如果 发生了什么紧急的情况……” 说着陈佥事从身上拿出来一块腰牌。递给齐瞻:“就用腰牌找宫里的执事太监,无论是哪个执事太监,看见了这个腰牌都不敢不帮你的。” 齐瞻低头看了看,腰牌上面写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葛平。 他挑了挑眉,这好像是大太监吧?连这位太监的腰牌都拿来了,可见皇上真的是火大着急的很。  “腰牌就齐五爷收着好了,一定不要叫人发现了。”陈佥事道:“还是那句话,真要是到了性命相关的时候,只要表明了你们是为钦差办事的身份,就没人敢再为难你们。但是,身份要是表露了,前面做 的所有调查就前功尽弃了,所以能圆滑处理还是圆滑处理,尽量不要到这一步。” 齐瞻点头收了起来,又有点好笑,就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大周朝的大太监腰牌,居然到了自己手里。 陈佥事皱眉又想了一会儿道:“其他要注意的,我这会儿也想不起来都有哪些了……横竖晚上还要见面,想到了就告诉你们。到了宫里,就要自己多注意了,还是要小心。”  说到这里看着温竹青:“尽管太妃太嫔们已经离开了京城后宫,但这些人……都不是简单的,所以,尤其是温大夫一定要小心,看病的时候回话什么的,都有可能带着陷阱,多想想在回答。能不说话的 时候就不说话。”  因为他是不希望暴露身份以至于前功尽弃的,因此比较啰嗦的叮嘱着。 第五百零七章 俊俏的太监 温竹青当然知道,宫里的人哪有个简单的?人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些女人陪伴在君王身边,互相的争斗之余,还要哄君王开心,爬到现在的位置,确实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点头:“陈佥事请放心。” 陈佥事便站起来道:“两位稍微准备一下,晚饭有人送来……哦,对了,这两个宫女是在这边服侍的,但其实是臬司衙门里的人,所以有事可以找她们。不过她们不能进宫,只能在太医院周围活动。” 齐瞻和温竹青全都点头。 陈佥事又说,晚上走的时候要将进宫的衣裳换上,这样万一遇见了人也能遮掩。叮嘱了半天,这才走了。 齐瞻出去送他,温竹青在屋里松了口气,进里屋看了看。 里屋很简单,只有一张硬木雕花洞月式架子床,墙角放着一张紫檀无束腰裹腿罗锅枨加矮老条桌。 天已经黑了,刚刚宫女已经将屋里掌了灯,荷叶还在将从府里带来的被褥套在宫女们拿来的被褥上面。 “这边倒是安静,一点儿声儿都没有。”齐瞻从外面进来道:“墙那边也是个四合院,不过黑漆漆的,看样子人都没回来。” 温竹青道:“那边住的也是太医,怎么这会儿了还没回来?”  门口的那个宫女便回道:“照理白天的太医酉时许便可回来,换晚上上半夜值守的太医,不过这段时间太医院没人手,只要是太妃或者太嫔们有个头疼脑热,身子不适的,太医们基本上就都要在宫里守 着,没有个按点能走的时候。” 温竹青恍然,又问她叫什么名字,那宫女躬身道,她叫紫红,另一个叫蓝青。 一会儿紫红和蓝青就去端了晚饭过来,夫妻俩吃了饭。 温竹青去整理药箱子,齐瞻便在旁边打下手帮忙,荷叶在另一张桌子上捣药。 “这是什么?” 温竹青的药箱子齐瞻自然是见过,他甚至都很熟悉了,里面多少个盒子多少个瓶子,大概都是些做什么的。因为放的都是常用药,瓶子上面还贴着字条。 但昨天温竹青收拾药箱子的时候,齐瞻也在外面忙,并没有看到,这会儿就看见药箱子里面已经完全不同了,全都是很小的羊脂玉瓶子,一模一样,上面也没有贴条子。 温竹青道:“一些药剂。或者有些白醋、盐水一类的。” “做什么用的?”齐瞻马上问。 温竹青便道:“查毒的时候用的,很多毒物接触了别的东西会有反应,比如说,砒霜毒遇见了银制东西会使银制物品发黑,就是这个道理,这些东西加到了毒物中,从变化可以查出来是什么毒。” 齐瞻恍然了,道:“你什么时候把箱子换成这样的?” 温竹青好笑:“没有换啊,之前装了些常用药的箱子也带来了,只不过箱子一模一样而已,你就认不出来了?”说着便拉着他进里屋:“你赶紧换衣裳吧,马上要走了。” 其实还有会儿时间,她这么着急倒让齐瞻愣了愣,继而恍然了,好笑的道:“想看我穿太监的衣服就直说,哼哼,”哼了两声问道她脸上去:“你安得什么心?” 温竹青‘噗嗤’的笑了道:“我能安什么心?就是……好奇,想看看而已。”抿着嘴笑着,还帮着他脱了外面的衣裳,换上了那件太监袍子,然后歪着头打量了,忍着笑忍得脸蛋都红了。 齐瞻伸手捏捏她的脸蛋,轻哼着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小心……晚上在收拾你。” 温竹青过来帮他系带子,趁机狠掐了他一下。 其实内监的袍子同样很正规的,内监也有品级,而给齐瞻的这个长袍应该是五品以上的,已经不同于一般的太监是那种青色长袍,这件是红色的,阔肩蟒缎,腰中一寸宽的牛皮腰带。 齐瞻本身就生的颀长玉立,又没有普通太监那种鞠躬哈腰的习惯,穿上了堂堂站在那边,居然还有些凛凛傲然,魁魁英气。 温竹青还没给他整理好,已经笑得弯了腰,主要是太监的衣裳被他穿出来另一种气质,实在有些不伦不类,靠在他身上笑得花枝乱颤,还得强忍着声音不能太大。 齐瞻原本想假装生气的,但看她笑的如此辛苦,不由得也又好气又好笑,抱着她还要避免她真的滑到地上去,摇头道:“有这么好笑吗?” 温竹青笑了半天,终于笑够了,抬头看着他脸蛋绯红的,笑着道:“你觉不觉着……就和演戏一样?真的好似开玩笑呢,戒备森严的皇宫、你这个假冒的太监……你想想,好玩不好玩?” 齐瞻还真的想了想,但怎么也没有温竹青那么觉着好玩,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能笑成这样子,摇摇头道:“不太好玩。”这么危险的事情,有什么好玩的? 温竹青找不到共同语言,只好可惜的摇摇头,又抿着嘴给他整理一下,端详了端详,笑:“很好,我相公真的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嗯,谢谢娘子夸奖,好看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像不像。”齐瞻冷静的道。 果然将温竹青的笑容也给打落了,哀叹了一声,又歪头看了他一会儿,道:“在我眼里自然不像,我明明知道你……” “知道我什么?知道我有……”齐瞻故意拖长了音。 温竹青脸蛋顿时又绯红,低低的笑着捶他。齐瞻这会儿才收起来故意装出来的冷静,搂着她低声的调笑。 夫妻俩在屋里低声的笑着开玩笑,听见院子里传来了拍门的声音,荷叶答应着去开,夫妻俩这才整理了一下,出来了。 来的是一个侍卫,低声跟荷叶说了句什么,递给她一样东西,转身就走了。  荷叶拿着东西回身,紫红过去看了看,点了点头,然后紫红关门,荷叶就拿着东西小跑着进来了:“奶奶,侍卫送过来的,这些就是舒太妃死的时候,摆放在她桌上的东西,还有其他所有可能致命的东西。” 第五百零八章 验尸 温竹青面色严肃了起来,叫她将盒子拿了过来。打开了盒子,里面三四个小碗,碗里有莲子羹,有看起来应该是茶的红色液体,还有一碗白色的液体。 碗的旁边摆着纸条,上面写着莲子羹,茶,水。这些东西旁边一包冰块,另一面放着两支香,还有些香粉,另外是梳妆台上用的头油、面上用的香粉、胭脂等等物品。 看样子大理寺收集的还是比较的齐全。 温竹青便没有在耽误,带上了手套蒙脸巾,让荷叶将里面的东西一一的拿出来,又找了几个空碗过来,嘱咐大家这几个碗以后是专门检测用的,不要扔了。 将茶、莲子羹等物选用一点倒在碗里,分别加入了硝酸盐水,白醋等等,观察反应。过了一会儿,茶和水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只有加入了硝酸盐水的莲子羹和水开始变红。 不过这是正常的,莲子羹里面有水,硝酸盐遇水会变红。 如果变成了其他颜色,从颜色的变化能分辨出来这里面加了什么,但现在是正常的变化,也就是说,这三样是无毒的。  然后依次检查头油香粉等等的,同样没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变化,最后检查的是香料,香料和香粉的检查相对来说复杂一点,将香料研磨成粉状,然后加入了磷,添加一些蒸汽,然后点燃,若是非常 轻,随着人手的运动而游走,那么就说明香料中没有其他的物质,如果重,或者不游走,或者甚至于不燃烧,那就是里面有其他的物质。 如此将所有香料全都实验了一遍,香料和香粉中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反倒是那‘鬼火’叫齐瞻格外的感兴趣,询问了半天是怎么弄得?这不是跟一些江湖上卖艺的人做的一样了? 温竹青少不得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解释一番。 但是最后结果还是比较失望,拿来的东西全都没有问题,并没有检测出来有毒的。 子时了。 夜已经深了,周围便更加显得安静的可怕,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于连鸟叫蝉鸣,风吹树枝的声音都没有。 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从外面闪进来一个人,跟着开门的蓝青轻轻的走过来了,站在了门口。 温竹青已经换上了拿来的太医服,被前面走的身穿太监服的齐瞻领着手,出来见了陈佥事,互相点了点头没多说话,直接就出门了。 因为今天有月亮,于是连灯笼也没有提,就在皎洁的月光中,顺着游廊走了好远的距离,一直到了一个城门口。 到了这里陈佥事反倒是轻松了些,也不那么的疾步行走了,还转头跟他们说,这边的城门是专供宫里人行走的。 齐瞻这会儿自然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机敏的左右查看着。开城门的是守门的几个卫士,却并没有鬼鬼祟祟,城门‘吱呀呀’的发出很大的声音,众人全都面色如常。 进了城门,便有个太监模样的前面带路,一行人又不说话了,跟着太监一路来到了一个院落前。 这个院落比较的偏僻,路上也没什么人,黑漆漆的几个人静悄悄的移动,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如果不是齐瞻紧紧拉着温竹青的手,她还真有点害怕。 房门一打开,先是一股凉气铺面而来,温竹青打了个寒战。 齐瞻马上感觉到了,转头看她,轻声道:“没事吧?” 温竹青摇头:“没事……好冷。” 当然冷了,房子空荡荡地,中间赫然的放着一个黑漆大棺材。但是棺材的旁边却又放着一张平平的床,床上躺着一句死尸。 陈佥事转头正要说话,却看见温竹青盯着那个棺材,忙道:“原本是放在棺材里的,好保存一些……不过既然温大夫要验尸,便抬了出来。” 又道:“这里面四周围全都是冰块,是有点冷的。” 温竹青点点头,过去示意站在旁边的人掀开了躺的人盖得白布。 死者满头白发,有七十来岁的年纪,脸上倒并没有太多的皱纹,生前应该是保养的不错,只是现在死了两个月了,自然不是那么的好看。 温竹青转身叫荷叶拿过来药箱子,打开将手套,蒙脸巾和围裙全都穿戴上,然后上前检查。 陈佥事和太监全都退了出去,齐瞻也退后了一点,站在门口,一扭头看见方政急匆匆的从另一个角门进来了,同样也是没有提灯笼,看见他们在这边便松了口气,过来道:“已经开始了?” 陈轩点了点头。 大家便安静的等着。 温竹青转头找齐瞻,看见他站在门口就道:“相公,你帮我记录吧?” 齐瞻忙答应了过来:“还要记录?”说着已经去箱子里拿出来纸笔,坐在了靠窗那边的案几边。 温竹青点头,一边开始检查一边叙述。 先检查了死者的口是开或者闭合,顶心、囟门、发际、额、两眉、两眼、或开或闭,如是闭,擘开验眼睛全与不全。 其次是舌、齿,如自缢,舌有无抵齿。然后鼻、耳是否有出血情况。又检查了手指甲脚趾甲,心腹、脐、小肚。 让荷叶过来帮着自己,将尸首翻了个身,检查脑后、乘枕、项、两胛、背脊…… 检查到背的时候,发现了一点问题。皮肤好像是出现了脱皮的现象,从状态上看,应该是生前便有,脱皮的地方颜色有些发红。 温竹青叫荷叶多点两支蜡烛端过来。 门口的齐瞻听到了,示意荷叶不用脱掉手套,他过去点了两支蜡烛端了过来。温竹青仔细检查脱皮的地方。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仵作检查的时候也问过,说应该是皮肤碰到了什么不适的东西,脱皮也正常。”方政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竹青仔细看着,道:“还……不知道呢。”皮肤过敏是正常现象,生活中难免会遇到自己过敏的东西,造成一段时间的过敏情况,只要不接触过敏源,过一阵子就能自己痊愈,她道:“也许正常,也许要注意注意。” 第五百零九章 洗冤录 温竹青只是检查一下而已,舒太妃是这后宫之主,娇生惯养,生活各方面必然极其的仔细,服侍的人也必然非常的精心,从她保养得当的面部肌肤就能看的出来。但却能过敏到这么一片后背皮肤都脱皮了 ,可真的有点怪异。 当然,也不算是疑点,只能说是一个需要注意的地方。 继续检查下去,表面确实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五官、手脚趾甲,全都没有。温竹青直起身,不由得有些疑惑,看起来是正常死亡的,与毒无关。 如果一定要查出来死亡的原因,那么只能剖开了。  但是温竹青并没有特别的把握,她不是法医出身,如果学的就是法医,科班出身的话,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解剖验尸,但她不是,很多东西不是很清楚该怎么做,尤其是程序方面,需要什么工具 等等。 当然,学医的出身,这方面的经验是有,但也仅仅是学校里的那些,真正运用到实际案例中,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起码要多准备一段时间。 想了想,点头示意旁边的宫女,可以给死者盖好了。 宫女上前,却又迟疑,转头看方政。方政便轻声道:“有没有发现?之后还要过来吗?如果不需要查验了,宫女就要将衣物穿戴起来。” 温竹青顿了顿明白了。死者毕竟是太妃,规矩怕是不能就这样赤身躺着,任由仵作有什么新怀疑了便来检查一下,恐怕检查都需要长官的同意,还要走什么程序。 所以自己来验尸之前,方政还特别提前过来准备,应该就是准备这个。  沉吟了一下,道:“先穿起来吧。”她估计自己要解剖验尸的想法想要得到允许,不是那么容易的,说不定还要奏请皇上允许,那么这来来回回的都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还是穿戴上,等如果能同意 ,在来检查。 当然,她也需要一段时间准备,先将自己以前解剖的一点经验写下来,注意什么,准备什么的,都得一点点来。 洗冤录上有云。凡服毒死者,尸口、眼多开,面紫黯或青色,唇紫黑,手足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间有血出。  甚者遍身黑肿,面作青黑色,唇卷发疱,舌缩或裂拆、烂肿、微出,唇亦烂肿或裂拆,指甲尖黑,喉、腹胀作黑色、生疱,身或青班,眼突,口、鼻、眼内出紫黑血,须发浮不堪洗。未死前须吐出恶 物或泻下黑血,谷道肿突或大肠穿出。 从停放尸首的房间出来,大家全都在院子里深吸了口气,月光照耀下,几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换了好几口气,将胸腔的污浊之气吐了出来,大家才稍微感觉好了点。 齐瞻还在烛光下整理记录的经过,方政已经着急的问道:“怎么样,温大夫?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温竹青想了想,摇头道:“如果是毒死的,必然会有痕迹留下,不会表面一点反应都没有。尤其是你们说的,舒太妃是吐血而亡,这说明是很短的时间内中毒,那么毒性应该比较的强烈,比如砒霜等毒 ,但如果中了强烈的毒药,不会一点查不出来。” 方政倒是不意外,点头道:“仵作也是查验不出,现在到底是怎么……” 温竹青道:“是谁说的舒太妃吐血而亡?” 方政愣了愣,道:“身边服侍的宫女……”顿了顿道:“温大夫不会是怀疑她们吧?” 温竹青点了点头:“我还真的怀疑她们。因为证据总不会瞎说,从任何方面查看,舒太妃也绝对不会是吐血而亡,这一点我能肯定。” 方政和陈轩惊讶的看着她,两人都有些沉吟。 毕竟,仵作虽然也检查不出来问题,但也没有把话说得这么满的。 方政道:“宫女们的口供,都是之前副指挥使查案子的时候留下的,仵作的检验也有舒太妃口鼻处有残留血迹的字样……”顿了顿迟疑的道:“因为没怀疑过这一点,倒是没重新查过。”  温竹青看他们都疑惑,便道:“如果是中毒,从舌、口鼻、等处都能有所反应,或者手指甲脚趾甲。空腹服毒,腹肚青胀而唇、指甲不青。饱后服毒,唇、指甲青而腹肚不青。且如果是服毒死,或时即 发作,或当日早晚,若其药慢,即有一日或二日发。或有翻吐,或吐不绝等等。”  “就是说,无论如何都会有症状,如果这些症状都没有,那可以断定非毒药而亡。但宫女却说吐血而亡,这显然是要将各位的查案方向引向中毒这方面,另外还顺带的要陷害七皇子和皇上,传那些什么 赐死舒太妃的流言……这应该是目的。所以,我断定宫女有问题。” 听她解释了,方政便没有在多问,转头低声的吩咐了他的人两三句话。 陈轩惊讶了半天,道:“那……有可能是如何死亡的?” 说到这个温竹青就有点沉默了,因为她没办法回答,死亡原因可能是因为心脏病,或者任何会造成死亡的突发疾病,甚至慢性病,这都有可能。只能解剖,检查内脏器官。 “暂时还没办法说,我回去看看记录,应该是内脏出了问题,致命的问题。” 方政和陈佥事全都点点头:“好,那就先回去吧。” 方政又道:“这个可以暂时不用着急,明天进宫倒是有件事要请温大夫注意。” 温竹青进宫就是来帮忙的,自然点头:“请说吧。”  方政道:“刚刚我从宫里过来得时候,安宁宫那边传了太医。安宁宫住的是苏太嫔,我估计是苏太嫔听说来了女太医了,想要明天传你去看病,所以晚上先找太医去,证明她确实是‘病’了。明天你去了苏太嫔那边,她应该就会问你很多问题,温大夫照着我们给你写的恭亲王府的情况回答就是。如果回答不上来的,就不要说,毕竟是王府,不能传王府内宅的事,这原也是规矩。我们请温大夫做的就是,如果苏太嫔真的请温大夫看病,温大夫务必查一下苏太嫔的身体到底如何。是否有什么病症。” 第五百一十章 白天进宫 温竹青点头:“好。”方政话里的意思,其实依然有极重的针对苏太嫔的意思。温竹青心里头明白这一点,也不时的提醒自己要注意不要被这种情绪带歪了。 但是她心里也承认,苏太嫔确实有比别人更强的疑点。 就这样,几个人从这个院子出来了,一出来便分手了,方政去了另一个方向,依然是由陈佥事将他们领出宫,送到了住的院子,他没有进门就告辞走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温竹青和齐瞻回到了房里,温竹青还叫荷叶烧水洗澡,毕竟验过尸的,实在是受不了。齐瞻这会儿也有时间了,便将屋里屋外的检查了一遍。  等温竹青洗了澡出来,荷叶在屋里点了熏香,不舒服的味道已经没有了。外面天都已经蒙蒙亮了,齐瞻还在前院后院的转着,温竹青让荷叶找他回来,过了一会儿齐瞻进来道:“看样子是没时间睡觉了 。” 温竹青点点头:“那就不睡了。”让他也进去洗澡,她拿着昨晚上齐瞻记录的尸检报告仔细看了。 从头到尾看了两遍,舒太妃真的是保养的非常好,几乎没有什么外伤,中毒的迹象。只有那背上的一片脱皮算是最大的伤了。 当然,对普通人来说,可能都不会当回事。 想到了这里温竹青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忙用纸笔记了下来,写道:询问方、陈,舒太妃生前最后一段时间是否请太医查看背部过敏情况,询问要求找女太医的,是否便是舒太妃。 之前方政说过,后宫的太妃太嫔们也要求过,要找位女太医来,那么就是说,有人可能得了不愿意让男太医诊治的病了。不知道舒太妃背上的过敏症状,是不是一点? 齐瞻洗了出来,天便已经亮了。  夫妻俩用过了早饭,紫红便过来了道:“白天温大夫要进宫,便是奴婢和蓝青领着您到宫门口,然后奴婢们就不能进去了,您和五爷进宫。进去了如果有事,只能自己想办法,或者出了大问题,便依照 方少卿给两位的法子办了。” 温竹青道:“荷叶就不能进宫了?” 紫红点头道:“白天不能进。” 温竹青明白了,就是明着不能进,昨晚上那种情况才行,点了点头。荷叶在旁边还有点着急,提着箱子过来嗫嚅着道:“五爷,五奶奶……” “没事,你可以上街转转,周围看看,别叫人拐跑了就行。”齐瞻说着将药箱子接过来。 紫红和蓝青大约都没想到五爷会这样说,顿时又惊又鄂,好笑的看荷叶,荷叶涨红了脸,不过她倒习惯了,五爷就是这样戏谑的人。 夫妻俩进宫,白天依然是走的昨晚上的那道门。 这门白天就直接开着,旁边站了两个守门的兵士,淡淡的看着进出的人,也不盘问,也不管。  不过进出的人并不多,太监宫女这些是不能出宫的,所以大白天的没人从这边大摇大摆的出来,走这道门的只是宫里的一些差役、侍卫或者太医院的人。穿的都是各自职位该穿的衣裳,腰中系的腰带 上一般挂着自己的职位的腰牌,若是没有,想来就会被盘问了。 周围空荡荡的,前面只有一个侍卫模样的跑着进去的,然后两个差役进去了,之后便是温竹青和齐瞻。 这些人进门,全都没有被盘查,守卫并没有因为宫里出了天大的案子就戒备森严,这叫温竹青有点意外,想不到堂堂的皇宫,守卫竟然如此的松散。 不过也许是这里真的也没有人敢随便乱闯。 就这样进了门,齐瞻也低声道:“够轻松的,咱们俩算是生面孔,居然也不问问,普通百姓当然是没人敢来闯,可万一心怀不轨的,专门进宫使坏的,不也放进去了?” 这话倒也是。 比如自己和相公,便是假冒的,却也这么轻松进来了。温竹青心里想着,点了点头。 到了里面有个太监在这边等着,过来询问是不是太医院新来的,温竹青点头,于是那太监便前面带路,领着来到了太医院。 太医院很大,一条宽敞的大路,两边各有房舍院落,前面的太监面无表情的介绍着,这里是药材库房,那里是放卷宗的库房,熬药的药房等等。 直到出现了一个大门,门上牌匾是‘太医院’三个字,这才是太医们值班、休息或者看书研究的地方。 进了这个门,正好遇见了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太医,身穿太医院的官服,手里拿着几卷卷宗,太监上前去躬身道:“是温太医到了。” 那太医便过来拱手给温竹青行礼,笑着道:“温太医。” 太监介绍道:“这位是史大夫。” 温竹青便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他就是原本药房的,只是因为太医院的人很多被拿问下狱,接受审问去了,他才从药房调到了太医院,来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因为他熟悉整个太医院。 而他本人并非是给后宫嫔妃们看病的,他的资历还不够。 所以他给自己行礼,自己冒充的亲王府的太医是从五品,而这位应该只是七品或者八品。 温竹青便点头道:“史大夫。” 史大夫笑着道:“我领温太医转转?这边应该和恭亲王府不大一样,各处略松散一些,现在人手少,您需要什么可能不是那么快能找得到。” 说这番话的时候,很顺势的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温竹青。似乎有些惊讶,眼睛里面的意外一闪而过。 温竹青自然不好和他直视,但旁边的齐瞻却看见了。 “没关系的,史大夫忙你的去好了,我需要先看看病例卷宗。毕竟最近宫里事情多,我要先熟悉一下。”温竹青道。 史大夫便点头道:“正是正是,倒是我疏忽了,应该先看看病例卷宗的,还有几位太妃和太嫔的身体状况,也都在正堂那边,找堂上的太监宫女们询问,他们便拿给温太医了。” 说着拱手道:“那我就先走了。”  温竹青点头。 第五百一十一章 太医院 等史大夫走了,那个太监才道:“史大夫原本是御药房的,借调过来几天。他属院判管辖,跟这边关系原本不大。” 就是说,史大夫不属于这边任何太医的管辖,所以他不用称呼‘下官’或者‘属下’。或者说太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提醒一下温竹青,别看史大夫很客气,官职也低,但是温竹青不能指使他做事? 温竹青不明白这个太监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了齐瞻一眼。齐瞻只是给她挑挑眉,示意跟上。 那太监已经往正堂领路了,温竹青便跟上。 来到了正堂,就和衙门的堂上一样,正面摆着一张大案,然后另外有月亮门隔出来的几间房间,每间房间都有大案,档案柜一类的东西。 这些应该是太医们办公的地方,只不过现在都没人。 “两位太医一个昨晚上值夜,现在已经回去休息了,一个去了苏太嫔那边了,暂时都见不到。温太医请进。” 太监说着,躬身站立在门口,显然,他的职责就是送到这里,然后要走了。 温竹青点点头进了正堂,马上就有候在堂屋周围的太监过来,给她指了她办公的地方。 和别人的一样,也是个侧面的月亮门后一个隔间,温竹青过去,隔间很大,后面靠窗的地方还有个罗汉床,可以休息。案几上面反倒是干干净净,除了文房四宝什么书、简牍、笺都没有。 不过和别人一样,靠墙放着一个书柜,书柜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卷宗、书籍。 温竹青很自然的走到了书柜前面,查看上面的卷宗书籍都是什么。 齐瞻便将提的食盒放下了。食盒里面三层,上面两层是放的水、壶、茶叶什么的,中间一层是果子点心,饿了的时候吃得。 下面一层却是个夹层,外表看食盒只有两层,而底下这一层,只有温竹青和齐瞻知道,里面放的是温竹青准备的东西,全都是药瓶子,但是用布包了起来,避免互相碰撞发出声音被人察觉。  齐瞻放下这些东西,假装收拾桌子,将周围看了看。屋子里虽然没有办公的太医,但是人还是不少,站在四角候着的太监有四五个人,最大的那个办公的隔间里,有两个文书模样的人,正将十几本书 和卷宗放在地上摊开了查找着什么。  温竹青看见了书柜上放着的几个卷宗,上面写着什么仁德太妃、倩蕙太妃,应该是几个太妃的称号,拿下来看了看,仁德太妃就是舒太妃,里面写了舒太妃的身体情况,连什么时候感冒了,什么时候 拉肚子了,都有详细记载。这应该是太妃、太嫔们的生病报告。 自然是拿了舒太妃的下来,过来坐在了案几后面,仔细研究。 为了免得有人过来看见她格外关心舒太妃的情况,因此温竹青还将另外两位太妃、两位太嫔的卷宗全都拿下来了,放在了案几上,摊开了两卷。 看了一会儿,舒太妃之前的身体甚至可以说是很好的,每年会得一两次的感冒,其他严重的病就很少了,卷宗上也没有注明其他的病症,这位老人家甚至连气血方面的病都没有。 这样身体健康的人突然的死了,真的可以称得上暴毙。 有些地方有点疑惑,便翻找了一下,顺便将其余几个人的卷宗也大致扫了一眼。 齐瞻突然咳嗽起来了。 温竹青将手里看的舒太妃的卷宗放在了下面,将另一卷宗放在上面,这才抬起头来。 过来的是个嬷嬷,穿着件棕金色绣花卉圆领对襟褂子,下面一条暗红色十二幅绣兰花马面裙,走路的时候脖子肩膀身体都不动,头挺直,看起来有点像僵尸一样,头微微的高仰着。 这是宫里的规矩,女子走路就是不能摇,摇摆的甚至于摇曳多姿的,那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正经女人就应该有正经女人的样子。 过来对温竹青躬身笑着道:“这位可是温太医?” 温竹青忙点头:“我是。”尽管这个嬷嬷是在笑着,但温竹青真的有种汗毛都立起来的感觉,嬷嬷周身都是那种不怀好意,深不可测。 倒不是她笑的多难看,或者多明显的皮笑肉不笑,这嬷嬷样子看起来甚至还很亲切和蔼,但她的目光到底骗不了人,看着温竹青的时候,温竹青能感觉到她眼中隐藏的凌厉。 “奴婢是安宁宫的,我们苏太嫔昨晚上便有些不适,廖太医现在还在那边,温太医也过去看看吧。”嬷嬷笑着,似乎是端详了一下温竹青,但这种端详,探寻的意味更明显。 温竹青并没有迟疑,马上便站了起来:“好,我去看看。”说着将桌上的卷宗收拾了,转身去放在了书柜中。  她收拾的时候嬷嬷便双目紧盯着,连看的卷宗封面都尽力的看了一眼,大约是看到了太妃两个字,眼睛眯了眯。然后看见温竹青亲自将卷宗放在了书柜上,顿了顿便盯着齐瞻冷冷的道:“你懂不懂规矩 ?!” 温竹青面对着书柜,听见了这一句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她当然知道这个嬷嬷说的是齐瞻,这个嬷嬷此举明显也是试探,试探齐瞻的身份,也是试探自己的深浅。 如果不给这些人一个记得住的教训,她们若是养成习惯了呵斥齐瞻,站在旁边温竹青可受不了! 尽管是伪装的,她也不允许任何人对齐瞻呵斥。更何况,这嬷嬷试探的也是自己,温竹青不知道她想试探出来什么,但直觉自己应该强硬一些。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想要在宫里镇住这些下人,自己就要做出有脾气的样子来。 于是不等齐瞻惊讶说话,温竹青已经猛地转身道:“你在说谁?” 那嬷嬷还愣了一下,还以为她误会了,忙笑着道:“奴婢不是说温太医。”说着转眼看齐瞻,眼神眯着显出来一副怒气:“奴婢是在说这个没有眼力界的奴才!”  在温竹青的眼里,她的这个怒气都很刻意。 第五百一十二章 安宁宫有请 温竹青于是皱眉看着她道:“这位嬷嬷,你大约还不知道,这个内监不是宫里的,是跟我来的王府的人。这边的人事情况我都不知道,自然是要带平常里服侍诊病熟悉的人来才好,这样的也有眼色。比方说 ,病人的卷宗我是从来不允许下人动手的,病人的病情属于各人的私事,什么人都来动一动,看去了一点半点的,传出去怎么办?” 温竹青说着盯着那嬷嬷:“我没想到宫里竟然没有这样的规矩?难不成老太妃们和老太嫔们的病情卷宗,也能随便让人拿来拿去?” 温竹青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周围原本各干各的事,还有候在屋里屋外那些垂手僵立的人,似乎突然就活了一样,全都往这边看,静静地看着。 那嬷嬷脸瞬间就涨红了,过了一会儿,才躬身道:“是奴婢错了,奴婢唐突了。” 温竹青即便是说那番话的时候,也面色如常,并没有疾言厉色,仿佛就是告诉她,自己的习惯是什么,不要试图随便打乱自己的习惯而已。  听见嬷嬷认错,温竹青点点头,淡淡的道:“虽然我只是个太医,品级不高,身边的内监更加不是宫里的人,但我来也是宫里人请来的,不是我自己寻来的。内监跟着来是服侍我做事的,也不是为了让 宫里谁呵斥的,所以,请嬷嬷以后客气一些。” 这话表面上是说这个嬷嬷,但其实也有叫太医院的人都听一听的意思。 那嬷嬷还真不是寻常的人,尽管被当面这样的斥责,却脸色都不变,仿佛温竹青现在说的都是客气话一样,笑着点头,恭敬的道:“是。” 温竹青将东西收拾整齐,这才叫齐瞻:“齐五,拿上针灸和常备药那两个药箱子。” 齐瞻低头答应:“是。”唇角一勾然后放下,直起身去拿箱子。提了箱子看见那个嬷嬷已经躬身转过去,前面先走了领路,这才意味深长的给温竹青笑了一下。 温竹青抿抿嘴。  嬷嬷背影看起来依然是僵直的,无怒无惊的在前面带路。温竹青往外走,齐瞻也跟着往外走,他走到最后面,扭头看见之前蹲在地上查卷宗的一个文书,皱眉有些紧张的看着这边。一碰到了齐瞻的目 光,那文书急忙低下头去继续的整理。 齐瞻最后出来了,心中微微的皱眉。 跟着嬷嬷一路无话来到了安宁宫。 安宁宫不大,正房看起来还没有温竹青和齐瞻的正房大,也完全没有他们的院落宽展,两边厢房甚至于比较狭小,只有两间。 从这里到底能看出来,这边是陪都,而住在这里的,尽管有着高贵的身份,但其实就是些无处可去,无人可依的老太太。 从游廊上下来,穿厅而过,到了正房门前,门前立着两个宫女,躬身站着,嬷嬷一走到跟前,便在非常合适的时候掀起了门帘子。宫女对嬷嬷很恭敬,嬷嬷进去的时候,两个宫女齐齐躬身。 那嬷嬷进去禀报,温竹青站在外面等着,眼睛略低看着地上,并不到处乱看。而齐瞻微微低着头偷着四下里看了看,当然,这一切都逃不过专门盯着他们的眼睛。 不过,这原本也是两人该有的举动,符合他们的身份。 嬷嬷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请温太医进去,温竹青前面进了屋,齐瞻正要跟着进去,旁边突然就伸出来一只胳膊将他拦住了。 齐瞻转头去看,挡着他的是个宫女,冷着眼看他,明显一副质问‘你懂不懂规矩’的样子。 齐瞻笑了,将两个药箱子递给了她,那宫女接了过去,看着他退后两步去院里等着,眼神反倒变得有点奇怪起来,跟着进了屋子。 温竹青站在了正房中间,屋里摆设和普通人家不太一样,正对面是一个螺钿雕彩漆大罗汉床,上面放着红色的条褥迎枕,两边两张紫檀有束腰五足嵌玉锦杌。 罗汉床上斜躺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穿着件殷红色仙鹤瑞草五蝠捧云的褙子,头发有些花白,头上发髻中戴着一支赤金缕空穿枝海棠碧玉步摇。  老太太略瘦,脸上的皱纹很多,尤其是双眉间两道很深的,似乎经常愁眉不展才成了这样。眼神和蔼,比之那个嬷嬷感觉就高明了很多,起码从表面上,无论是脸色还是眼神都看不出来一丝的凌厉, 周身都是非常慈祥和气的感觉。 而在罗汉床边上的锦杌上,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人,穿着太医院的官服,应该就是原本在这里的太医。 温竹青上前跪下道:“参见太嫔娘娘。” 那个五十来岁的太医已经站起来了,在一旁微微躬身候着。 苏太嫔看了温竹青一眼,露出了微笑,然后慢慢的准备起来,旁边的宫女和刚刚去太医院找温竹青来的嬷嬷忙上前去搀扶,那嬷嬷还轻声说着:“太嫔,您慢点,慢点……” 仿佛是病的很重。 几个人将太嫔搀扶的稍微坐起来一点,在她身后放了几个大迎枕让她靠着,扶着她靠稳了这才退开了。 苏太嫔这时候才面露出更大一些的笑容,道:“起来吧。你就是恭亲王府的太医?这么年轻啊?”她的声音带着些喘吁吁的感觉,似乎确实病的比较严重。 温竹青站了起来,道:“臣的父亲一直在恭亲王府供职,臣从小就已经进了恭亲王府了,十岁左右就给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看病。”  苏太嫔频频的点着头,笑着道:“是啊,是啊,我听说了的,医术还是挺好的,老王妃离不得呢!不然京城那边也不会派你来这里……”说着一顿,问道:“老王妃身体如何啊?这几年一直都说不太好, 到底是什么病呢?” 说着,却又不等温竹青回答,转头看那嬷嬷,道:“怎么还愣着,给温太医搬个凳子坐啊。”又对那个老太医笑着伸出手道:“廖太医,你也坐。”  她的手指头上戴着个偌大的银缕蜜金猫眼戒指,甚是显眼。 第五百一十三章 深不可测的太嫔 温竹青坐下了,廖太医也坐下了。 苏太嫔笑着等温竹青的回答。 “回禀太嫔,老王妃身体并没有大毛病,都是些小问题。当然,老王妃年岁大了,小毛病也会很不舒服,尤其是肩颈的酸痛,格外的不舒服。” 苏太嫔惊讶的道:“老王妃肩颈酸疼?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温竹青于是愣了愣。 旁边那个嬷嬷便上前轻声道:“好像是呢,一个是肩颈疼,还有就是……”说着故意看着温竹青。 温竹青知道这是要自己回答,便道:“还要就是心口疼的毛病。” 苏太嫔就道:“心口疼还不是大毛病?”说着话的时候脸上依然笑着,眼睛却无意的睁大了一些盯着温竹青,显然,她要看看温竹青怎么回答,会不会有不该出现的反应。 温竹青笑了道:“老王妃心口疼只是因为心口中间的皮肤有些湿毒,这也是积年的症状了,说不严重是因为只有一小块,也不会有其他的影响,只是痒的难受。” 她说话的时候也直视着苏太嫔,而苏太嫔听见了她的话,睁大的眼睛便慢慢的变小了,当然,这种变化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就是说,苏太嫔知道老王妃只是皮肤过敏,但因为总想挠前胸的位置,看起来似乎不太雅,因此才对外说是心口疼的。 但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因此知道的人也不少。所以温竹青并不需要用一种鬼祟不能对人言的态度讲。 苏太嫔很明显是在试探温竹青。 “原来如此。毕嬷嬷,你去翻翻看我的药盒子里是不是还有祛湿毒的药膏啊,那还是钱老太医留下的呢,要是有,叫人去给老王妃送去。”  毕嬷嬷就是去太医院找温竹青的那个嬷嬷。听了苏太嫔的吩咐,她却并没有答应,反而笑着劝道:“您老人家快省点心吧,那祛湿毒的药膏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巴巴的找那个出来做什么?便是找出来了 ,还不知道能用不能用了的。”  苏太嫔倒是不见怪,叹气的道:“你哪里懂,这种药膏放的越久药效越好呢,不然为什么那歌儿都唱:半夏狼毒与茱萸,枳实麻黄共陈皮;六般药物宜陈久,入药方知奏效奇。”说着看向了温竹青,笑 着道:“温太医,你说是不是?”  温竹青便做出欢喜的样子笑着道:“太嫔说的是。有些陈药是越放越好,钱老太医的大名我也是听说过的,想不到还有他留下的药膏,如果能找到自然是最好的,便是药膏里面可能有不经放的药,现在 已经不能用了,但我能瞧瞧是什么做的,说不定对老王妃的病情有好处。”  她的反应比较讲究,不是惊喜,因为这种情况下,其实苏太嫔说的并没有道理,药膏放久了必然是效果不好了,这是常识。苏太嫔说的那个有强词夺理的嫌疑,况且那六味药也是本身适合存放,而不 是说做成药了还能存放。 这一点苏太嫔又不是老糊涂了,不可能不知道。 但温竹青反应又不至于婉转反驳,一来是因为老太嫔提出来的,她无法反驳,二来钱老太医原本就是太医院的老太医,生前还是很有名的。 所以她不是惊喜的不得了的反应,也没有怠慢。 苏太嫔便对毕嬷嬷笑道:“你快去找。” 毕嬷嬷笑着转身去了。 温竹青便恭敬地问道:“太嫔叫臣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说着看向了廖太医,笑着道:“廖太医在这边,想来是已经诊断出来了的。” 廖太医笑着忙道:“还好,苏太嫔身体还好。”说的却不是那么的肯定,迟迟疑疑的。 苏太嫔叹气道:“老了,到处都是毛病,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成天的找太医来,又要吃又要喝的,真的是到了惹人厌的时候喽。” 这话引得廖太医和温竹青全都起身离坐,廖太医躬身道:“臣等不敢,臣只希望能让老太嫔身体平安康健,便是臣等的福气,怎么敢有其他的想法。”  苏太嫔又笑,连连的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又不是说你们,不要如此,坐下吧。”说着叹了口气:“只是就这样,总想唠叨两句,左右招人嫌,便是这口不择言的也招人嫌,想想,周围的就没有个不好的 ,人人都是关心的很,精心照看,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说着,却又连声叹气。 温竹青看那个廖太医不敢坐,她也就不坐。 “原本已经这样爱唠叨,啰嗦的惹人烦了,却又来了这么多事,想想难受呢,舒太妃怎么就那么去了。”苏太嫔说着拿出来手绢擦眼角,两个宫女赶紧的上前,小心的帮她拭泪。 苏太嫔继续说着:“人去了,还弄得这样的不安生,如今都不知道……”说到这里猛地一顿,抬头看了看他们两个,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啊?” 廖太医直接跪下了:“臣不知。” 温竹青做出干脆就不知道苏太嫔说的是什么的反应,见廖太医跪下了,这才赶紧跟着跪下,也来了一句:“臣不知。” 但其实她知道。从自己进门开始,苏太嫔就一直在试探自己。不,应该说叫毕嬷嬷去太医院开始就已经在试探了。 那毕嬷嬷明显是苏太嫔的贴身大嬷嬷,试想去太医院传话而已,这样的小差事怎么会劳动毕嬷嬷这样的人?如果是平常,那么多的宫女太监,随便派谁去不行? 很明显,毕嬷嬷是去见自己的,试探初来乍到自己会不会紧张失措,还有对自己头一眼的观察,等等,就是为了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恭亲王府来的,城府如何,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王妃得的病虽然不至于隐晦,但恭亲王封地在沧州,离这边也有几千里地,老王妃什么病苏太嫔却知道的那么清楚,一来就直接用这种外人不太可能知道的事情试探自己。  温竹青现在知道了,苏太嫔确实不对劲。 第五百一十四章 疑心病重 若真的和所有事情无关,她完全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离远点避免卷入是非中。如果她真的问心无愧的,那么就完全没必要试探自己,怕被人怀疑甚至昨晚上就开始身体‘不适’了,这样今天可以一早就把 自己召来。 这个苏太嫔做事谨慎,但却疑心病极重。 温竹青本以为试探到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该结束了,可万没想到,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毕嬷嬷在那边慢腾腾的找东西,苏太嫔也慢悠悠的问着:“恭亲王爷身体可好?” 温竹青笑着忙道:“王爷身体还好……不过臣并没有给王爷诊过脉,一直都是臣的父亲和府里另一位太医给王爷诊脉,倒是一直注意着,王爷也是行伍出身,身体很好呢。” 苏太嫔听了好似放心了一样,松了口气点点头,道:“王爷不容易呢,本朝上过战场的亲王,怕是也只有他了,”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摇头道:“王爷的老伤如何了?背还疼吗?” 温竹青顿了顿。才道:“王爷的腰伤好些了,背上……臣倒真的不知道王爷受过伤,可能是不严重,父亲也没提过。” 苏太嫔‘哦’了一声还挺惊讶的。过了一会儿,看了看宫女。 宫女已经端了茶盘上来,给温竹青旁边放了一碗羹,苏太嫔笑着道:“你尝尝吧,我们这边地道的当归羊肉羹,正适合这个季节吃呢。” 温竹青慌忙的起身跪下了道:“臣谢太嫔恩赏,斗胆回禀,臣不吃羊肉,实在有负太嫔的恩赏。” 苏太嫔惊讶的道:“你不吃羊肉?” 温竹青讪然的道:“是啊,据说是小时候吃得多伤找了,但臣其实想不起来了,那时候年岁小吧,长大了就不吃了,臣的爹娘也说臣毛病多……” 苏太嫔呵呵的笑了两声,叫宫女端下去,换了一碗莲子佛手汤羹端了来。温竹青谢过,又有些窘的看廖太医一眼,然后小心的吃了起来。 廖太医在旁边也有些不自在,苏太嫔的试探在他们这些心知肚明的人眼中是比较明显的,而他陪在一旁好似监督一样。 廖太医知道,苏太嫔故意叫温太医感觉自己是苏太嫔的人,监督她的回答和反应的。廖太医心中格外的不满。  温竹青小心的吃了汤羹,宫女端了下去,又端上来一杯浓茶,温竹青便侧着身子小心的喝了一口,然后漱口,果然,原本立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宫女马上不知道从哪里就端来了一个痰盂,温竹青漱口吐 在痰盂中,又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宫女端上来洁白的手巾。 温竹青擦了嘴,放在托盘上。 所有宫女退下,另外再来两个,其中一个端着茶,这才是给温竹青喝的,放在了她的旁边。 温竹青冒充的这个女大夫,出身是世家,从老祖父开始就是宫里的御医了,这都多少代了,所以也为书香世族,一举一动自然也要有大户千金的派头。 苏太嫔淡淡的看着温竹青终于坐好了,这才笑着道:“王妃可好?” 温竹青都不惊讶了。这位疑心太重了,如果不让她的疑心去掉,估计对自己的试探不会停止。 笑着道:“王妃身体还好。” 苏太嫔还没说话,那边找东西的毕嬷嬷反倒是笑了出来,道:“这位温太医倒是滴水不漏的,问谁都是还好,还好……王妃身体不好,谁不知道呢?” 苏太嫔便笑着看温竹青。 温竹青忙笑着道:“这个臣可真的不知道呢,王妃身体挺好,饮食也好,倒是不知道嬷嬷是听谁说的,王妃身体不好的?” 那毕嬷嬷已经找到了,拿着过来,轻描淡写的看了温竹青一眼道:“既然温太医说王妃身体好,那就好吧。” 温竹青面露惊讶,但是倒不好再多说的样子,只好闭上了嘴。  苏太嫔接过来那药膏盒,打开了看了看,笑着还给毕嬷嬷,示意拿给温竹青:“温太医看看吧,我觉着能用呢,不过既然是给老王妃用的,还是谨慎些,能用便用,用不了便扔了吧,不要反给老王妃病 情加重了,那可是大罪过。” 毕嬷嬷拿了过来,温竹青忙起身接了,笑道:“臣遵太嫔的意思。”这才坐下。 苏太嫔没再说话,温竹青在等着,廖太医更加没话说,屋里一时陷入了有些尴尬的安静中。 毕嬷嬷侧身立在罗汉床边,一边注意苏太嫔的情况,一边还能看到对面温竹青。 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似乎是故意的,苏太嫔端着茶碗,用盖子轻轻的拨着茶叶沫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茶叶末,横竖拨了半天,慢慢的喝了一口。  毕嬷嬷小心的注视着她,苏太嫔的胳膊微微的一抬,动作非常的轻微,而毕嬷嬷居然就发现了,马上伸手将茶杯端了过来,一转身一个宫女已经上前跪下捧了过去。毕嬷嬷迅速转身,似乎就是知道苏 太嫔要躺下,伸手搀扶,苏太嫔真的躺下了。 “累了,回去吧。”躺下了之后,苏太嫔才慢慢的道。 温竹青和廖太医便起身告辞,从房里出来了。 到了门口几乎是很轻微的,温竹青能感觉到廖太医松了口气。 齐瞻站在对面的倒座间前面,正在跟一个宫女说话,好像聊的还挺热络的,温竹青出来了都没发觉,那宫女红着脸低着头,齐瞻半背对这边,似乎还在笑。 温竹青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齐瞻这才听见了,转身看见她出来了,忙小跑着过来,从门口送出来的宫女手中接过去了药箱子。 温竹青转身盯了他一眼,却发现给他递药箱子的宫女居然也下死眼的将他看了两眼。  “廖太医,我今天头一天来,还不太清楚情况……苏太嫔传我,难道不是叫我看病吗?怎么一直没提呢?我倒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一直琢磨是主动请脉还是怎么着,最后也没敢开口。”温竹青跟廖太医往外走,笑着轻声问道:“苏太嫔身体哪里不适啊?” 第五百一十五章 连串试探 廖太医看了看身后,见只有外面候着的太医院的人,还有温大夫的那个太监跟着来了,安宁宫的人都没过来,这才回身轻声道:“我也没断症……只说心口疼,脉象上没什么体现,我也不敢开药,好在苏太 嫔并未要求吃药。” 温竹青心中顿时惊讶,低着头想了想。 廖太医看她低头,便笑着道:“虽然脉象上无体现,但也不能说明没病。但如果苏太嫔不要吃药,那咱们就不用开。在这宫里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温竹青听得不是很明白,道:“若是如此,真的病了的话岂不是耽误了?” 廖太医笑了笑,道:“是啊,真病了可能就耽误了……”这话似乎没说完,却又似乎说完了,就这么意味深长的停顿住了。  温竹青蹙眉,廖太医这是告诉自己,苏太嫔没病?如果没病,为什么方政那边需要自己给苏太嫔诊脉,详细询问病情?这个廖太医和另一个老太医都是大理寺带来的,应该说任何的情况都会跟方政禀 报的啊? 温竹青有点想不明白。 这时候看见前面那个史大夫过来了,小跑着,过来先给温竹青笑笑,赶紧给廖太医拱手道:“廖太医,您去安慈宫看看吧,邢太妃好像不适,早膳午膳都不肯用,身边的人急的没办法了。” 廖太医一听,忙点头:“好。”赶紧跟温竹青道:“温太医,你先回去好了。” 温竹青忙答应,就看着廖太医跟着史大夫急匆匆的走了。她蹙眉站了好久,直到身边传来了齐瞻的声音:“走吧?” 温竹青这才回神,呼了口气点点头,一起回到了太医院。 太医院只有门口留了两个太监,其他的都不在了,两个太监躬身道:“别人都用午膳去了,温太医是叫奴婢们去膳房给您端来,还是您回去吃?午膳时间有一个时辰。” 温竹青便道:“回去吃吧。” 说着也不进太医院了,往宫门这边走。出了宫门回到了太医院的宅子,拍门让荷叶开了门,进屋这才坐下了,呼了口气。 齐瞻也跌坐在了椅子上,道:“真累!宫里头那气氛太压抑了,一班子女人住在里头,声气儿都不敢提高,呆久了还不得疯了?” 温竹青瞪了他一眼,正好荷叶去准备午膳,她就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挺得意的吗?跟宫女有说有笑的?” 齐瞻‘噗’的一下笑了,过来坐在了她身边低声笑:“怎么,吃醋了?” 温竹青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赶紧解释!少一句吃醋了就想蒙混过去。”  齐瞻哈哈的笑了两声,然后猛地醒悟过来不能这样笑,声音一下子笑了下去,正好温竹青也听见他突然放声大笑吓得赶紧摆手示意小声,就这样哈哈了两声一下子断了,外面听见的人还以为错觉了, 听错了一样。 齐瞻还是低低笑了一会儿,道:“你别忘了我在外面是个太监。” “太监怎么啦?而且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太监!”温竹青瞪他。 齐瞻好笑的道:“好好好,我就是打听打听……那个苏太嫔能试探你,我们也可以从旁打听一下她的事啊。”  “打听出来了什么没有?”温竹青问,她其实当然知道齐瞻是在打听,夫妻俩开玩笑习惯了,而且确实如齐瞻说的,这宫里的感觉特别的压抑,温竹青一进来就有这种感觉,这让她自然而然的就想依靠 齐瞻,多和他说话开玩笑,才能缓解一下这种压抑,避免不好的情绪慢慢影响了自己。 幸好,齐瞻和自己一起来的。  齐瞻就摇头:“没有。”然后发觉温竹青再瞪他,好笑的道:“才第一天去,我当然不能太明显啊,什么都没问,只看那宫女说什么有用的而已……那宫女能跟一个陌生太监说什么机密?只是先,认识认 识,熟悉一下。” 温竹青哼了一声,警告道:“你不要拿这个当借口,到处的抛媚眼撒桃花,等走的时候惹一屁股桃花债!” 齐瞻‘噗’的笑,伸手过来搂她:“想不到你吃醋的样子居然这样好看!” 外面已经有宫女的脚步声了,温竹青低低的啐了他一口,便起身去洗手。  开玩笑归开玩笑,吃饭的时候温竹青低声将自己去见苏太嫔的经过说了,齐瞻挑眉道:“这个老虔婆必然是心里有鬼啊,不然为什么你还没到,就心急火燎的安排要见你?分明的不知道恭亲王府的情况 ,却还要装成很熟稔的样子。”  温竹青点头,苏太嫔跟恭亲王府一点都不熟,人家那边是亲王,正经皇亲国戚,苏太嫔是个和国公府断绝关系的嫔,还没有一男半女的,人家亲王那边怎么会跟她来往?她还一副跟人府里头都很熟稔 的样子,问东问西的。 估计她所知道的亲王府的事情不过就是道听途说,或者是毕嬷嬷去打听的一些枝节而已。 “装成熟稔的样子还是想试探我啊,毕竟这个敏感时刻来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跟案子有关的。看得出来,苏太嫔连廖太医也不相信。” 温竹青说着疑惑的道:“廖太医说给苏太嫔诊过脉了,没有什么不对的症状,但方政那边却请我查出来苏太嫔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听口气是有些怀疑苏太嫔有病的……奇怪。” 齐瞻就道:“应该是在脉象上反应不出来的病?” 温竹青点点头。如果是脉象上反应不出来,那就是外伤了?不然只要是不适,哪怕只是过敏,脉象上也能诊断出来。 一想到了过敏,正好今天说了恭亲王老王妃的过敏症,温竹青不由又想起来,舒太妃背上的那一片脱皮情况了。 三两下的将饭吃了,就去看齐瞻昨晚上记录的验尸情况。又想了一会儿,早上看见的舒太妃的诊疗记录。 前面看了看,还没有看完,但是似乎上面没有写舒太妃皮肤过敏的情况?一直到自己看到的地方为止,一点这方面的记录都没有。  那是最近才出现的? 第五百一十六章 解剖和阉割 看见她拿着验尸记录出神,齐瞻过来看了看道:“怎么,还在想舒太妃的死?既然一点痕迹都没有,那也没办法啊。仵作查不出来,那确实就查不出,你又不是仵作。” 温竹青将记录放下,抬头看着他道:“我能查出来,但是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齐瞻愕然的看着她。 温竹青想了想,道:“我叫解剖,就是将死者的身体割开,检查里面器官的变化……这样检查死因,基本上八九不离十,因为死因会体现在内脏器官上,而且一目了然。” 还没有说完呢,齐瞻眼睛都直了的看着她,等她说完才一脸震惊的道:“你刚刚说什么?将死者……身体割开?怎么割,从……哪儿割?” 温竹青于是又跟他说了一遍。 齐瞻震惊无比的看着她,半天居然冒出来一句:“这不是死无全尸吗?” 果然。温竹青就担心自己提出来解剖的要求,别人会这样的看,所以先跟齐瞻说,看能不能先说服他。 “这跟死无全尸没关系,这不是发生了命案吗?想要查清楚人是怎么死的,就需要解剖看看内脏的情况……”  不等温竹青说完,齐瞻已经过来将她手里的记录拿下去,双手按着她的肩膀,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道:“媳妇,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罢了,你说什么相公我都不会惊讶,也不会另眼看你,但是千万不能跟别 人说知道吗?小心别人把你当成是……什么可怕的人。”  “另外,你这种想法也绝对不可能,皇上急于破案是因为什么?不就是怕舒将军一门误会是他下旨赐死的舒太妃?你如果把舒太妃给……割开了,那么就算是破了案也没用了啊,舒将军知道他姐姐被如 此对待,那还不得气爆了?!就算是不造反也造反了,还管他什么是不是赐死的?”  温竹青在他说前面一句的时候还想要解释一下,但是听到了后面这句就闭上了嘴,有些沮丧。确实啊,如果说舒太妃的死因为暂时没有办法确切证明是皇上下旨赐死的,舒将军那边还能等消息的话, 解剖舒太妃的尸首可能真的会直接让舒将军暴怒吧。 毕竟想让大家接受这种方式很难。 她颓然的不说了,过去坐在了榻上。 齐瞻跟着过来坐在了她旁边,双臂张开将她整个身体圈住了,道:“这种办法……真的能看出来死因?” 温竹青点头:“对呀,能看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能看出来?”齐瞻问道。  温竹青道:“书里看到的……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三国的时候,曹操得了重病,头痛难忍,请来了名医华佗诊治,华佗就说过,用斧头切开了头颅,便可治疗。想想看,活人尚且能治疗,更别说死者 了。” 齐瞻又好笑又惊讶的看着她:“但那是……那未必是真的,史书里头可没这样说过。”  温竹青道:“是真的,只不过那时候接受不了,所以曹操才死了,他不就是死于头疼?想想那时候一千多年前,已经有医者考虑这个问题了,后来的行医之人中也有采用这样方式治疗的,这并不是从没 有过,很多书里记载过。” 说着顿了顿,看着他:“而且有一种实际人体切割已经延续了两千年的,为什么这种切割手术大家觉着很正常,其他的就不正常了?” 齐瞻有些傻傻地问:“什么人体切割?” 温竹青看了看他:“阉割。” 齐瞻呆了呆,着实有点哭笑不得,好半天才笑了出来:“你也……这能一样吗?” “当然一样啊,全都是切割人体部位,只不过阉割切的是……皇权需要人们切割的部位,而医生切割的是病变的部位,是能够治病的部位。” 齐瞻真是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半天才道:“但是那玩意儿在外面,你说的在里面,切开了身子……那人还能活?”  “当然可以。医术能够做到,只是寻常的人实在接受不了而已。我不是说过,医书里面有案例记载,宋朝的时候,启源县一个远居深山的樵夫生病,肚大如孕妇一般,请了走方的郎中诊治,郎中说只能 打开肚子切除里面的东西。那樵夫难忍疼痛,且那般死去又不愿意,觉着没脸埋入祖坟,这才同意了。医者给了动了手术,切出来一块大瘤子,缝合伤口,樵夫的身体慢慢的恢复,后活至七十。” 温竹青说着道:“我知道,大部分看到了这一段会认为是写书的人夸张,根本不足为信。但其实是真的,懂医的人明白,这原理没什么难理解的。”  齐瞻想了好半天,才点头道:“好,我懂。但是,你想要别人能接受你这番话却不容易,我知道你是从医术方面说的这番话,而且我绝对不会怀疑你什么。但别的人要想明白,实在不容易。你也说了, 那个樵夫是觉着死了不好看,是死都不怕的,这才同意做的……你说的那什么手术,而其他的病人,即便是病的快死了,但估计也都是宁可好好死去,也不愿意死无全尸吧?” 温竹青叹了口气,点点头。她明白,如今说的是身体,便是头发什么的,尚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话,头发都不能剪,更别说别的了。 道:“算了,我再想想吧……放心,轻易我不会说出去这番话的。所以才先跟你说呀,看看你能不能接受。” 齐瞻在她脸上刮了一下,道:“别灰心,慢慢来——不过这种什么解剖的事就不要想了,案子用其他的办法也能破。”  被他这样一安抚,温竹青倒是好受了些,而且其实她原本也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在这个年代已经生活了那么多年了。现实是什么情况她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从小到大看病还是很谨慎,不会做什么超 出大家理解范围的事情。  时辰也差不多了,收拾一下,夫妻俩又出门,回到了太医院。 第五百一十七章 被点鸳鸯谱? 廖太医就在这边,看见她回来便笑着道:“温太医,正好你也来了,咱们商议一下轮班的事情如何?之前我们三人,但因为史大夫要忙太医院的内务,所以看病的基本只有我和顾大夫,这么多天了基本上没 睡超过三个时辰的,实在也是有点不行了。” 温竹青忙道:“好,廖太医您吩咐吧。”  廖太医笑着就忙道:“这边太医院之前的人都暂时不在,咱们都是来帮忙的,没有谁听谁的这一说,都希望所有的事情能赶紧的查清楚,咱们也好回去,温太医也不用如此客气。”说着想了想,道:“和 京城太医院一样,白天、上半夜和下半夜,白天从辰时初开始,五个时辰到申时末。上半夜三个班时辰,从酉时初开始道子时二刻。下半夜三个半时辰,从子时二刻道卯时末。” 温竹青点头:“好。” 廖太医道:“十天一轮,从今天开始。顾太医那边先上半夜,我下半夜,温大夫今天才来,头十天就先白天值守好了。” 温竹青忙道:“两位已经是照顾了,好,就照廖太医的意思办。” 廖太医便笑着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下午就温竹青一个在太医院。 她在看太妃太嫔病情记录的时候,齐瞻出去转悠了一圈。先跟外面的太监聊了一会儿,又跑到了太医院的外面,跟那边站岗的侍卫聊了半天。 太医院不属于后宫,而且和侍卫营不远,所以这边不但有站岗的,也经常能看见走来走去的侍卫。 站在门口跟侍卫聊得正笑着,就看见一个太监急匆匆的低着头往太医院里面跑,聊天的侍卫碰了碰齐瞻的胳膊:“找你们太医的。” 齐瞻看了看问道:“你知道是哪个宫的吗?” “安月宫的,好打发。”侍卫来了一句。 齐瞻挑眉呵呵笑,道了谢便去追上了那个太监,笑着从后面叫住了:“这位公公,您是找我们温太医吗?” 那太监站住了回身,疑惑的道:“你是?” “我是跟着温太医来的,叫齐五。”齐瞻笑着道。 那太监便忙摆手道:“快,进去说一声,安月宫孙太妃请。” 齐瞻忙点头答应,又笑着问:“孙太妃哪里不舒服?”并且马上解释:“我们温太医今天才来,有些事还不清楚……” 那太监了解的点点头道:“我们太妃偶尔的气喘,今天就是,觉着上不来气,请温太医过去看看。” 齐瞻便道:“好,小的这就去禀报。”说着小跑回了正堂,跟温竹青说了,温竹青想了想,叫他拿上了那个针灸艾灸的箱子,出来了。 跟着那个太监一路来到了安月宫。 太监进去禀报了,接着宫女出来,掀帘子请温竹青进去了。  这边跟之前的安宁宫差不多的结构,进屋正对面就是个大红木雕花罗汉床,孙太妃倒是没躺着,也没在罗汉床上坐着,反倒是在隔间里面,一张花梨木短榻上盘腿坐着,手里还拿着绣样子,眯着眼就 着窗外的亮光看着。 温竹青上前预备跪下:“臣参见孙太妃娘娘。” 还没跪下去,已经被从旁边过来的两个宫女一边一个扶住了,宫女们都笑着,其中一个道:“来了安月宫就不用如此,我们娘娘不叫人来了就跪,温太医是恭亲王府的太医,当然更加不用如此。” 说着其中一个去端了锦杌过来放在了身后。 温竹青还真的有点受宠若惊,这孙太妃都说是菩萨,看来是真不假。 孙太妃笑着道:“坐吧,坐下吧。赶紧给端碗茶来,就是京城送来的那贡茶。”说着对温竹青笑道:“今年的明前茶。” 温竹青忙道:“臣怎么敢……” 孙太妃已经笑着摆手道:“这又有什么?”又将温竹青打量了一下,笑着道:“没想到这么年轻啊,今年多大了?” 温竹青便道:“十九岁了。” 孙太妃有些惊讶,笑道:“已经十九岁了?瞧着倒是面嫩。” 温竹青红了脸道:“很多人都这样说,瞧着不像十九,倒像是十六……我也是无奈,这不越活越回去了,反倒成了小孩儿了?” 孙太妃哈哈哈的笑道:“十六也不是孩子啦!我十六岁的时候都已经生了……”说着声音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变成了忧伤。 宫女们马上过去两个,轻声的劝着,一个嬷嬷赶紧笑着道:“温大夫成亲了吧?这一次来是把相公也带来了?” 温竹青心都惊了一下!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道:“还未成亲。” 嬷嬷惊讶,回头看孙太妃:“太妃,温太医还没成亲呢。” 孙太妃被两个宫女小声劝了劝,又听见了这一句,面色便恢复了一些,道:“哦,还没成亲?”惊讶的看了看温竹青,道:“是不是忙着王府里的差事,把婚事耽误了?” 温竹青红着脸点头,这也是恭亲王府那位女太医的实际情况。只不过人家那位大夫已经二十三岁了。  来之前方政和陈佥事安排她装那个女大夫,也是因为这个大夫的情况陪都皇宫这边的人其实都不了解。那女大夫的父亲是一直在亲王府当差的,女大夫也给老太妃看病很长时间了,好像是从十几岁开 始,就给老王妃和王府女眷们看病,只不过前年恭亲王才上折子给皇上,为这个女大夫求了个太医的名称,从五品的官职。 到了这个时候,外界才知道恭亲王府有这么一位女大夫,但更加详细的没人知道。陪都皇宫这边没人跟恭亲王府有关系,所以更加不会知道。 孙太妃摇着头道:“这不行,这样不行……”说着已经开始琢磨:“咦,好像是你们太医院就有个,叫什么来着?高埔高太医的,还未娶亲……” 温竹青满脸通红。 好几个人好笑的或大声或小声的埋怨语气制止:“太妃娘娘……”  在门口站着的齐瞻低着头,眼睛瞪了瞪,心说头骂了一句,这多管闲事的老虔婆! 第五百一十八章 菩萨样的人 那嬷嬷笑着喊了一声,埋怨道:“娘娘您真是操心呢,那高太医如今还在……那地方呢,您就是想点这个鸳鸯谱,也不能乱点啊。”  孙太妃呆了呆,似乎这才想起来,‘哦’了一声道:“对呀,岁数大了就老忘事,这些人都被连累了,还在牢里头呢……”说着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人放出来,那年太医都关进去了,真是冤 枉呢,人家快七十岁了,会干什么坏事啊?” 几个宫女和嬷嬷又是同时笑着出声阻止,嬷嬷笑着道:“年太医不是被关进去了,只是配合调查而已,有吃有住的,也不限制走动,只是暂时不能进宫当差罢了。” 孙太妃就摆手:“好好好,我不说了,省的招你们嫌。” 宫女和嬷嬷们似乎也熟悉了孙太妃这样,笑着不以为意。这一屋子的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轻松,平常里如果就是这样生活的,倒真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孙太妃这才看向了温竹青,笑着道:“温太医,我这气喘的毛病,不知道有人跟你说了没有?都是午睡起来就觉着上不来气,有时候冒冷汗。之前都是年太医给看的,吃着年太医开的药,还觉着好了些 ,这几天又犯了。” 温竹青便道:“臣给太妃娘娘请个脉吧?” 孙太妃点头,周围的宫女便拿来了小迎枕,端来了小炕桌放在了榻上,孙太妃被扶着靠在了大迎枕上,手腕放在了小迎枕上。 温竹青上前诊脉。 伸出三指刚搭到了孙太妃的手腕上,孙太妃便问道:“温太医,你是今天才来的,可曾看见过太医署那边我的诊疗卷宗?” 温竹青回答:“见到了。” “可看过?” “大致的看了一下,因为时间不多,所以没有细看。”温竹青道:“孙太妃是有什么需要嘱咐我的吗?”  “没有啊,只是想和温太医说一下,如果你看过我的诊疗卷宗,就知道我的病情了,年太医写的很清楚的。”孙太妃说着似乎想了起来,道:“对了,高太医是年太医的副手,诊疗记录都是他写的,温太 医,你觉着高太医的字写的如何?” 温竹青回忆了一下,当然的只能点头:“高太医的字迹雄浑有力,是写的一笔好字。” 在门口的齐瞻已经是大皱起眉了,这个孙太妃是有毛病还是怎么着?头一天见,就楞要做这个红娘?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 “我记着有一次年太医说过,我这病是有个隐情,还说要回去翻找一下医书才能确定,但这一去,没说出来什么隐情,人却……” 说到这里孙太妃叹气。 旁边一个宫女便道:“娘娘您也别急,年太医和高太医必然是冤枉的,只要查清楚了,他们两人放了回来,还是给您看病呢。” 孙太妃皱眉道:“但是什么时候能放出来?我只怕等不到他们出来我就已经……”  “娘娘……”又是好几个人齐声制止,两个已经过来跪在了脚踏上,一个轻声的劝着:“娘娘千万别说这话,您凤体康健,比其他这年纪的娘娘们都好呢,这也是年太医一直说的话,他们没什么事,一定 会很快回来的……” 别说门口齐瞻大皱起眉,就是温竹青也觉着十分不妥了。 照理这些话似乎不应该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说,她们宫女服侍娘娘多少年了,自然是自己人,只有她们在的时候,想说什么说什么。 但自己是外面来的太医,今天还是第一天上班,她们怎么这么不顾忌,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话? 孙太妃三番五次的将话题引到年太医、高太医身上,引到这桩案子上面,到底安得什么心?这些话分明是专门说给自己的听的。 温竹青低头沉吟不语,孙太妃的脉象也没什么不对的,那位年太医说的很对,孙太妃身体确实还挺好的。 “但是,说有隐情,万一是什么致命的,年太医都没来得及告诉哀家……”孙太妃说着叹息。  而这个时候,一个宫女便转而看着温竹青笑着道:“娘娘不放心,其实这事也简单,就麻烦温太医去一趟大理寺的牢里,探望一下年太医和高太医,问问您病情里的隐情到底什么,或者年太医写在了哪 里,也未可知。” 齐瞻真的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边。 温竹青坐在锦杌上诊脉,正好斜对着门口,感觉到了他抬头。抿了抿嘴,知道齐瞻着急了。 她又不笨,当然也听出来了,这孙太妃和宫女嬷嬷们这一番的对话其实都是在给自己挖坑,就是要让自己去看那什么年太医和高太医。一个说一个和的,简直跟说相声一样。 到底为什么叫自己去牢里探望这两位太医?暂时还搞不清楚。 “这样似乎不太合适,年太医和高太医毕竟是戴罪之身。”孙太妃说着。 但是听在了已经知道她的目的的温竹青和齐瞻耳中,这话真的也是够虚伪的。  “怎么不合适啊,温太医来就是接手年太医和高太医的职责的,太医们的职责是给太妃、太嫔们看病,而太妃和太嫔们的病情就是他们必须互相讲清楚的,如果万一因为没有讲清楚,出了事谁能担得起 ?照理温太医来看病之前,应该拿着卷宗去和年太医、高太医交接一下的。” 宫女说着,转头看温竹青:“温太医,你说是不是?照理你们太医更加怕因为讲不清楚而误诊了,出了什么事,更想要找到之前给太妃们看病的太医们,详细询问情况吧?这样心里才有数?”  温竹青想了想,笑着收回来了手,轻声道:“太妃娘娘只是有些肝气郁结,现下还不严重,轻微的很,所以气喘胸闷,不过最好还是凡事不要想得太多,不然积攒下去对身体没有好处的。”然后对那宫女笑着道:“你说的那个,原本是上官们安排的,我是不敢置喙的,上官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第五百一十九章 桃花债 “上官?”宫女皱眉问她:“年太医原本就是太医院的院使大人,现在院使、院判全都已经去了牢里,温太医所说的上官是谁啊?” 温竹青道:“自然是派我来的人。” “谁派你来的?”宫女马上又问。 这几句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但是奇妙的是孙太妃闭着眼睛似乎没听见,而那个嬷嬷在旁边也没有一丝制止的意思。 这就是她们想要问的。 温竹青笑着,一点没有厌烦不想回答的神情,平心静气的道:“臣是由王爷派来的,而王爷那边,听说是接了皇上的圣旨。” 宫女一下子闭上了嘴。 温竹青反将了一军。宫女果然不敢说话了,既然是皇上的圣旨,宫女总不能要求温竹青去询问皇上的意思,看看是不是去牢里看看之前的几个太医,然后交接一下? 那几个太医是被谁关进去的?就是皇上啊。 孙太妃睁开了眼睛,声音冷淡了许多,道:“好了吗?” 温竹青忙起身道:“好了。臣给太妃娘娘开个方子,每天三剂……” “不必了,还是等年太医回来再说吧。”孙太妃道:“我也累了,温太医回去吧。” 温竹青忙起身,躬身行礼退了出来。出来的时候连掀帘子的人都没有了,宫女们全都在孙太妃身边,扶着躺下的,整理迎枕的,各自忙碌,连理她的人都没。 从安月宫出来,顺着游廊一直往前走,看见了前面的太医院了,温竹青才舒了口气。 齐瞻见周围没人,才轻声道:“这老太太寻那牵强的借口哄你去牢里,总不会是叫你和那高太医相亲的?” 温竹青转头瞪了他一眼:“你觉着会是吗?” 齐瞻哼了一声:“是不是的只有那老太太知道。不过我可警告你啊,你也不准到处的撒桃花,走的时候惹一屁股桃花债!” 这话把温竹青给逗得忍不住‘噗’的笑了,又怕被人看见,忙又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忍着笑道:“你这是报仇呢?我前面说不准你到处乱抛媚眼,你就反过来给我来一句?” 齐瞻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也‘噗嗤’笑了出来:“对,就是。”这样子笑也是怕被盯梢的人看出来两人其实是在戏谑对方。 低声说着话回到了太医院,温竹青还真的找出来孙太妃的病理卷宗看了起来,虽然孙太妃明显是想要让她去牢里探望年太医和高太医,但温竹青到底还是谨慎一些,别真的耽误了什么病情。 翻看了一番,发觉年太医也觉着孙太妃没什么事,身体挺好的。唯一写的不好的地方,就是‘气郁结于心,胸闷善太息,情志抑郁’。 温竹青惊讶的放下了卷宗。 齐瞻就在旁边站着,看见她满脸惊讶,好奇的很。这会儿已经接近酉时,大约是换班的时辰,屋里的太监们都出去了。 齐瞻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温竹青抬头看了看周围,没别人,便轻声问道:“听陈佥事说的,这位孙太妃是个菩萨一样的人,菩萨是什么样的?”  齐瞻愣了愣,道:“自然是……”一下子还真有点不好说,琢磨了会儿笑着道:“一般说别人是菩萨一样的人,只是说这个人性子好,不爱生气,不暴躁,宽以待人,而且是对谁都这样,不会因为身份不 同而高眼看一个低眼看一个。” 温竹青点了点头:“对,性子好不爱生气,心宽……”这应该是菩萨性子的人的标配了,她指着卷宗问道:“但其实,你知道孙太妃为什么身体不适?” 齐瞻道:“你刚刚在她那边不是说了,肝气郁结?是生气了?” 温竹青淡笑:“我头一次给诊脉,自然不知道一直以来的情况,诊断的是今天她的身体而已。想不到年太医给孙太妃的诊断写的是气郁结于心,胸闷善太息,情志抑郁。” 齐瞻顿了顿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说她其实爱生闷气?所以肝气郁结身体不适?”  温竹青轻轻摇头道:“你说的是对的,但太轻了。肝失疏泄,气机郁滞的病多因情志抑郁,或突然的精神刺激及其他病邪的侵扰而发病。但孙太妃身在深宫,想要有什么突然刺激她的事情?诊脉结果也 没有发现其他病邪入体。气喘胸闷是因为肝经所过部位发生胀闷疼痛,肝失疏泄,气机郁结,则情志抑郁而这样的人久郁不解,失其柔顺舒畅之性,故而会急躁易怒。”  齐瞻听出来问题了,道:“但是不都说孙太妃脾气好吗?怎么还郁结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外表不但看不出来,连着宫里的人全都不知道?瞧她宫里人跟她说话的时候那个随便样儿吧,轻松自在的很— —除非是专门在你面前装的。反倒是另一个太嫔脾气暴躁,经常的打骂太监宫女?”  “对呀,问题就在这里。孙太妃强行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到底要隐藏什么?她身边的那些人应该是知道孙太妃的真实面目的,从今天她们那么配合孙太妃的意思就能看出来,跟孙太妃的时间也不短了, 那么,所有人都隐瞒这一点又是为什么?年太医已经诊断出来了,而这种气郁结于心的病,可大可小,还真的不能忽视,也是要人命的病。年太医跟孙太妃说过没有?起码劝劝她,这样下去不好。” 温竹青说着:“一个后宫的太妃,又不是皇宫里那些现在的嫔妃们,还在争宠中……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都把自己弄得郁结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如果从情绪方面讲,已经影响身体健康了。” 齐瞻便摇头“那谁知道啊,这么个后宫,住着一个指头数的过来的几个前朝后妃,居然搞得这么严重这么神秘,一个个年纪一大把了,就不能好好的养老过余下的几年?到底有什么值得争抢的?”  温竹青好笑的看他一眼:“当然有值得她们上心算计的东西了,不然怎么会出了这么奇怪的一串案子,你和我也……” 第五百二十章 易怒的太嫔 正说着齐瞻突然‘嘘’了一声,温竹青马上闭上了嘴低头看卷宗,而就在低下头的时候,也听见了院里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齐瞻往后退了退,离得远一点,微微躬身。 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却更加听不见了,仿佛是路过的人,已经走远了一般。但是低头看卷宗的温竹青却有种奇怪的汗毛立起来的感觉,觉着似乎有人在偷窥。 她还有点担心齐瞻会以为没人了,往前靠继续说话什么的。 不过齐瞻显然比她更知道怎么处理,躬身了一会儿,轻手轻脚的退后,给温竹青倒了一杯茶,小心的送过来放在桌边,然后退下。 他这样其实也是告诉温竹青,那人没走,小心一点不要漏了马脚。 温竹青担心他,他还担心温竹青。 就这样,过了一段有点毛骨悚然的寂静之后,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似乎还走了几步,然后有人在外面轻声咳嗽。 齐瞻于是出去看,外面站的是个太监,身量有点高,因为常年的弯腰而使得背有点弓,看见他笑着道:“安静宫的莫太嫔请温太医过去一下。” “哦。”齐瞻问道:“莫太嫔哪里不适?” 太监笑着轻声道:“腿疼。” 齐瞻便点头道:“明白了。”说着转身进来,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外面的太监必然听得见:“温太医,安静宫的莫太嫔请您过去瞧病,腿疼。” 温竹青抬起头来,想了想道:“拿上那个针灸箱子。” 齐瞻答应着,去拿。温竹青起身往外走,又想起来似得,道:“对了,将那个装了风湿炎症的药膏的箱子也拿上。” 齐瞻答应一声:“是。”提了两个箱子。 温竹青出来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太监,笑着点点头道:“请带路吧。” 那太监反倒是和之前的太监都不一样,居然还将温竹青打量了一下,笑着道:“您就是今天才来的温太医吧?” 温竹青便做出来有些意外的样子看着他,道:“正是,有什么吩咐吗?” 那太监笑着道:“哪里敢有什么吩咐?温大夫请跟我来。”说着一笑,转身前面带路。 温竹青便跟在后面,齐瞻走在她后面,一路安静无话,来到了安静宫这边。齐瞻在最后头,将这个太监走路的姿势,神情,甚至于一步能迈出去多远都记在心里了。 安静宫比安宁宫、安月宫都小,这样的小院子如果在齐家,差不多就是个侧院或者抱厦,院子里偏偏还长着两棵槐树,将院子占了一大部分,整个正房院便更加显得挤挤巴巴地。 温竹青进了正房,看见上面的榻上斜躺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这位应该就是莫太嫔了,旁边两个宫女跪在跟前,都在轻轻给她揉腿,动作看起来特别小心。 莫太嫔脸上沟壑纵横的,从面上看是温竹青见过的太妃和太嫔中年纪最大的。 但是温竹青知道莫太嫔年纪其实不大,所以说脾气不好的人从各个方面都能反映出来,对身体不好,对容貌也不好。 上前跪下,小心的道:“臣拜见莫太嫔娘娘。” 莫太嫔抬眼将她看了两眼,冷冷的道:“起来吧。” 温竹青起来。  “腿疼,早上起来就疼,是不是要变天了?”莫太嫔说着,慢慢的翻了个身,宫女们赶紧的搀扶她,翻身了又要坐起来,一个宫女反应的稍微慢了点,那莫太嫔顿时脸上便有了怒色,狠狠将那个宫女横 了一眼。 温竹青看见那宫女吓得脸一下子煞白。 好容易按照莫太嫔的意思,坐好靠在了迎枕上,温竹青也谨慎了不少,上前小心的询问:“哪个位置疼?” 莫太嫔却并没有回答,而是一副‘你居然问我’的样子,好像她还很奇怪。 温竹青顿了顿才明白过来,忙伸手去,按压刚刚宫女揉的地方,轻声问道:“是这里吗?”还没敢使劲。 莫太嫔摇头:“不是。” 温竹青又换了个地方按压:“这里?” 这边依然是没人拦齐瞻,齐瞻顺势跟着进来,立在门口候传,从温竹青到跟前去他便一直观察莫太嫔,果然是个脾气不好的,瞧那副惹人嫌的样子吧。  齐瞻真不明白,这样的脾气是怎么活这么大年纪的?早就应该把她自己给气死了吧?这后宫里这几个还真都不是省油的灯,竹青来了一天时间都没过完,几个太妃太嫔找由头全都传了来见了见,该试 探的试探过,该放话的也放话了。 齐瞻始终就是不明白,几个六七十岁的老虔婆,又不争男人又不争房子争地,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非折腾的高深莫测干什么呀?怕自己活的太长了? 这边莫太嫔吸了口凉气。  不用说了,就是温竹青现在按压的地方,忙松开了手道:“是积年的老毛病吧?”她忙道:“刚刚看了一会儿各位太妃和太嫔的病理卷宗,看到之前给老太嫔治病的太医写了,莫太嫔是有些关节风湿的问 题?” 莫太嫔道:“知道了就赶紧给我扎两针吧,疼的很!”又道:“快点。” 温竹青不敢怠慢,点头答应着转头看齐瞻,齐瞻忙将装了艾灸的箱子拿了过来,温竹青拿出来一只艾柱,道:“艾灸的效果能好一点……” “但是太嫔嫌烟味大得很。”一个宫女小声的道。 温竹青愣了愣,道:“那我小心点。” “小心点,小心点就没烟了吗?给我针灸!”莫太嫔厉声道。 温竹青便转身将艾柱放进去,拿出来银针。其实莫太嫔的关节问题用艾灸好一点的,如果她能长久坚持,便是治好也没什么问题。可惜就是她这种性格,给别人气受的同时,她自己也多受很多罪。 温竹青来是为了协助查案,也不是来跟这些人置气的,莫太嫔想多受罪,就叫她受罪去好了,没必要多说。  银针选了几个穴位扎进去,莫太嫔便闭上眼睛靠在迎枕上养身,从她面部肌肉的放松程度来说,是一点点在变好,也就是说,疼痛在减轻。 第五百二十一章 多受罪 时间够了,温竹青便将银针拔了出来,用干净的布包了回去消毒。莫太嫔脸上已经是好多了,看起来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着温竹青道:“你倒是还不错。” 温竹青便问道:“莫太嫔觉着如何了?”  莫太嫔点头:“好受点了。”说着盯着温竹青道:“我的风湿腿只有年太医治得好,原本说的按时针灸,过个一阵子就嫩彻底治愈的,可现在可倒好,人都被抓起来了,我的风湿腿就只能这样忍着!以后 能不能治好也不得而知了,看样子就这样了。” 温竹青低头不说话,她也没法说话,莫太嫔看起来似乎是发一发怨气,但说的居然还是年太医,是不是也和孙太妃一样,想让自己去牢里探望年太医?这两位太妃和太嫔到底想要试探什么? 莫太嫔等不到她的接话,心情顿时又恶劣起来了,冷着眼将温竹青打量了又打量,烦躁,愤怒,嘴巴张张合合的想说什么,但是又强忍着。 温竹青能感觉到周围气氛的紧张,那几个宫女大气都不敢喘,她低着头也是大气都不喘。 就这样紧张的几乎叫人窒息的空气,过了好久好久,一个很轻的声音才响起:“太嫔?” 是个宫女在说话,示意两边的宫女上前,两个扶着莫太嫔的上半身,一个很快的抽走了背后靠着的大迎枕,拿过来枕头,莫太嫔就这样躺下了。 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只闭着眼睛而已,横竖就是没动,就这么躺下了。 温竹青起身看了看宫女们,宫女们各忙各的,没有人看她,或者说是避免看她。温竹青看了一会儿,恍然了。 自己明显是想走,而宫女们明显是不敢做主,所以避免给自己什么错误的眼神,更加怕自己误会了谁的意思转身走了,说不定也许莫太嫔会找她们的麻烦。 就这样呆着,莫太嫔好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宫女们服侍好了,也站在一旁一动不动,谁也不干什么,免得发出声音吵醒了莫太嫔。 温竹青一动不动的坐了一会儿,扭头去看门口。齐瞻站在门口也一动不动的,刚刚领路的那个太监,站在靠里的位置,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动。 过了一会儿,齐瞻好像听见了什么,转身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进来,过来在温竹青身边轻声的道:“好像是大理寺来人了,去了太医院。” 温竹青慢慢的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睡着’的莫太嫔却神奇的睁开了眼睛,看了温竹青一眼,慢慢的道:“温太医还没走吗?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 温竹青于是起身,告辞出来。和齐瞻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了好一会儿,齐瞻一直感觉那个太监跟着,于是回头看了看,果然,那个高个太监走在后面。 齐瞻顿了顿笑着转身迎了上去,但是那个太监却好像并不想和他说话,就在他快要走到的时候,突然的拐弯上了另一条路。 齐瞻站住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转身过来。 温竹青就在这边等着他,轻声问道:“怎么?” 齐瞻道:“没事,总跟着咱们,我上前去问,他又跑了……主子奴才都是一个样,阴阳怪气的。” 温竹青继续往前走,问道:“你说的大理寺来人是自己编的话吧?” 齐瞻点头:“是啊,不然这个安静宫的老虔婆什么时候放你走?”说着又好气又好笑的摇头:“宫里的这些个老家伙们到底折腾什么啊?还能活几天,一个个的不消停?”  温竹青抿着嘴笑。要说她也是这样想,不过也理解齐瞻必然更想不通,像他这样的男人,本就理解不了女人们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勾心斗角的,现在后宫的这几位年纪这么大了,盘算来盘算去的为了 什么,齐瞻更想不通。 就是自己都想不通,更别说他了。 “这个莫太嫔一副世上的人全都欠她钱的样子,难怪这疼那疼的,心情不爽身上也好不了。”齐瞻道。 温竹青凝神想了一会儿,道:“今天算是把几个人都见着了,你觉着……”想了想换了一种问法:“你有什么感觉?” 齐瞻其实听出来她想问什么了,两人是夫妻,说话自然不用那么讲究,他道:“你要是问我觉着谁是凶手,不用说,就是苏太嫔。” 温竹青惊讶:“你也这样认为?”  齐瞻点头:“当然。其实事情一点都不复杂,不要看那么多没用的,出了这样的人命案子,只需要看一点,谁会在舒太妃死了的这件事上得利,得利的人是凶手的可能性便有七八成,然后从这方面查, 基本上就有线索。方政和陈轩都是老刑名,他们自然懂这个道理,所以他们俩人也怀疑苏太嫔。只是没证据罢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原来他也是这样想的。 今天这几个人全都露面了,各自表演的一番,温竹青心里头也有点清楚了。各人都有各人考虑的地方,各人有各人想要的东西,所以大家都在展示着自己的神通。 至于到底谁想要的东西需要通过杀死舒太妃才能得到,似乎可以琢磨琢磨。  “之前听方政学说这个案子的时候特别针对苏太嫔,那时候我还觉着是因为苏太嫔跟国公府不和,而方政这样的身份,自然是站在国公那边,不会去同情一个无权无势无儿无女的老嫔妃。不过见了那个 苏太嫔之后,我倒真觉着她不简单。”  齐瞻说着摇头,道:“不过这几个太妃太嫔真的是看不透一些事——她们也不想想,凭她们手段再多,再高明,又能怎么样?能给自己争取多少的东西?就像苏太嫔,算计了一辈子,也叫她逞心如意了 几件事。她哥哥被算计了,皇帝被算计了,她心想事成进了后宫成了嫔,然后呢?一辈子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最后老了连个家都没有。” 温竹青点点头,不错,这其实也是她想的。  算计本身就是一种不正确的生活态度。 第五百二十二章 寿王 刚刚被叫去安静宫的时候,其实已经到了酉时了,这会儿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天都快黑了。 温竹青回到太医院,廖太医早来了,看见她便笑着起身道:“怎么样?莫太嫔没有大碍吧?” 温竹青便道:“无大碍,腿疼……应该是要变天了。” 廖太医不知道为什么感叹了一句:“是啊,要变天了。”然后对温竹青笑道:“温太医快回去吧,今天才是头一天,忙坏了吧。” 温竹青笑着点头,回去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太医院。 齐瞻还是跟在后面,一直出了宫门好长时间了,才慢慢的说了一句:“廖太医够淡定的,可见来也是不愿意来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温竹青‘嗯’了一声:“没见过那个顾太医,但是也能想得到,应该是这样,一问三不知,再问就打太极,横竖什么都不知道,只求早点回去。”  齐瞻道:“你是怎么看?今儿头一天,反倒是那个最奸诈的邢太妃没有试探你,其他的全都叫去将你试探了一番。这几个太妃太嫔沉不住气总是有理由的,但邢太妃沉得住气又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毫无 关系?”  温竹青道:“那可真不一定,沉住气的说不定就是最心虚的……不过,我奇怪的是另一件事,良玉婕妤的死跟古二奶奶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现在从手法上看,很有可能是一个人干的,这个人为什么杀 了老婕妤,又杀了古二奶奶?这两人怎么想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真的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齐瞻‘嗯’了一声道:“这是一个看似没关系,但其实内里有联系的事,还有一件事,我刚刚在太医院外面转了一圈,听侍卫说了件事。” “什么事?” “先皇的四皇子,就是宁太妃的儿子,如今这个皇上的四弟,你猜他的封地在哪儿?”齐瞻怕她想不到,还说的非常仔细。 温竹青怔了怔,四皇子,这个看似毫无关系的人突然被齐瞻说了出来,真的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宁太妃生的儿子早已经封了亲王有了封地,不会…… “不知道,在哪里?不会离长安城很近吧?”温竹青道。 齐瞻笑了道:“聪明。不近,但是绝不远。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地。” 温竹青惊讶之极!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下邽府?!” 齐瞻忙低声提醒:“不要回头,可能有人盯着咱们呢。” 温竹青僵着脖子跟他说话,也是因为担心有人盯梢,但是因为实在太意外了,看了他一眼而已,这会儿慢慢的转过头去,好似随便说了一句什么而已,惊讶的压低了声音:“这么近?” 下邽府,本朝皇上已经改名为‘渭南’,但大家还是愿意称下邽,叫了几千年了,想改过来还真的不容易。 下邽府就在长安府的东边,说远,是因为比咸阳城远,说近,是因为距离确实很近,大约咸阳城到长安城两倍的距离。 咸阳到长安,骑快马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下邽到长安,快马也就两个时辰左右,就算是最慢的交通工具,一天时间也到了。 “你和侍卫聊天说起来的?怎么突然聊到他了?”温竹青问道。  齐瞻道:“那个侍卫是下邽人,所以说了起来。我当时就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你说……这些事和宁太妃还有寿王有关系没有?方政和陈佥事等人全都怀疑苏太嫔,他们是不是还有话没告诉咱们?对咱 们隐瞒了什么?” 温竹青在知道了这位王爷的封地就在下邽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顿了顿问道:“先皇为什么将四儿子封到了这边?总觉着奇怪……有什么深意要封到这边?” “没有深意啊,这是祖制吧。本朝规定的,皇子到了二十岁行冠礼,冠礼之后便封王封地,不过名字都是早就定好了的,按着顺序往下传,估计地方也是定好的吧。四皇子封的寿王,封地就在下邽。” 齐瞻说着顿了顿,道:“毕竟能当封地的地方也不是很多,亲王们也不能离得太近,但是又不能封得太远太偏僻。” 说着话,已经到了住的院子了,从这边的门正要进去,旁边一个人过来了,笑着道:“这位应该是温太医吧?” 温竹青转头看,见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人,穿着青布长衫,忙道:“您是……” “我是顾太医,今天早上倒是没见到。”顾太医笑着。 温竹青忙行礼,顾太医回礼,道:“只是过来招呼一声,今后是同僚了嘛!不过温太医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又有哪位太妃或者太嫔身体不适?” 温竹青点头道:“除了邢太妃,其他太妃太嫔都有些不适,所以忙得晚了点。” 顾太医恍然的点点头,眼神却一闪,仿佛是冷笑了一下,不过在仔细看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一脸真诚的笑,很理解的点头叹气道:“唉,温太医辛苦了……如今太医院就咱们三个人,只能辛苦辛苦了。” “是啊,顾太医也辛苦。”温竹青道。 顾太医便拱手道:“温太医请回吧,我也回去了。” 温竹青回礼告别,看着他转身走了,这才进了院子。 一直到进了屋,这才呼了口气转身看着齐瞻道:“好累啊相公……”直直往齐瞻的身上倒去。 齐瞻还提着两个药箱子呢,忙张开手让她倒在自己身上,却又没法抱着她,荷叶赶紧过来帮忙将药箱子拿走了,忍着笑出去。 齐瞻这才搂住了温竹青,好笑的道:“赶紧坐吧。是挺累的,这一天下来能掉两斤肉了。”扶着她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宫廷里太大了,几个太妃太嫔住的还算是近的,若要是住得远,一个住东头一个住西头,那才累了呢,一天光走路都走不完。  蓝青急忙的端了茶过来,紫红端着水盆,温竹青就没起来,在跟前洗了手脸,齐瞻那手巾给她擦拭了,接过来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第五百二十三章 关键的下人 “就这么几个老太太,都行将就木马上要进棺材的人了,一个个的还不消停呢,也不知道她们能活多久?折腾这些干什么。”看到媳妇累成了这样,齐瞻忍不住抱怨道。 温竹青点头:“是啊。”从今天诊了一圈的情况来看,这些老太妃老太嫔得了重病的还真没有,全都是些小毛病,一群不省心的老太太。 “那个顾太医,你怎么看?”齐瞻突然问了一句。 温竹青有些惊讶,转头看他:“怎么?你觉着他有什么……” 齐瞻想了想道:“没什么,只是有种感觉,他似乎没有廖太医那么简单。” 温竹青蹙眉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倒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你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真的没什么,只是我想多了。”齐瞻笑着道,不过心中却已经对顾太医有了印象,他那锐利的眼神,让齐瞻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人可能不简单。 紫红已经烧好了水,温竹青先进去洗澡,洗完了出来,看见齐瞻在看验尸记录,又看她从太医院拿回来的卷宗,好笑的过去道:“你现在也开始钻研医学了?” 齐瞻扭头对她笑了笑,亲了她的嘴唇一下,也起身去洗澡了。他当然不是要钻研医学了,而是感觉这些事情确实不简单,他需要多了解,更多的方面都能帮到温竹青。 温竹青叫荷叶掌灯,她也要仔细看一看,荷叶答应着出去,跟脚蓝青就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过来躬身道:“温太医,是方少卿叫人送来的。” 温竹青抬头惊讶的看了一眼外面,蓝青低声道:“是后院,他们放在后院的一棵树下的盒子里,我和紫红时不时去看看,有东西就拿过来。” 温竹青点了点头,气氛真的是挺紧张的。 将对折的纸拿过来打开看,见上面写着三个人的名字和详细情况。 第一个写着安宁宫:毕嬷嬷。苏太嫔最信任之人,安宁宫一切隐蔽事由皆她办理,手下曹嬷嬷、万宫女两人为左右,这三人应知苏太嫔所有之事。 第二个写着安月宫:尹宫女。孙太妃最信任之人,孙太妃所有的事情皆经她手。对孙太妃亦忠心耿耿。 第三个写的是安静宫:刘太监。阴险狡诈,极得莫太嫔之信任,莫太嫔的很多事情全都是他的主意。 就写了这些。 温竹青看完便明白了,这是方政跟自己说,今天遇见的那几个太妃太嫔身边们特别的下人。 毕嬷嬷不用说了,就是亲自去太医院请自己看病的那个嬷嬷,从之后在苏太嫔身边的举动也能看得出来,是最得力的,深得苏太嫔的信任。 其他两个宫里的情况,尹宫女应该是孙太妃身边那个数次先开口说话的宫女,她说话并不需要先得到孙太妃的同意,仿佛知道孙太妃想什么一样。而其他的宫女嬷嬷都是看她的脸色,符合她的话。 而安静宫的那个刘太监真的是挺阴险的,到了太医院不进去,却先在外面偷看了一会儿。最后分明跟踪温竹青和齐瞻两人,却又在被齐瞻回头当面询问的时候跑了。 齐瞻出来看见她拿着一张纸凑在灯前看,便过去道:“什么东西?” 温竹青将纸递给他:“方政提醒咱们应该小心的几个人。” 齐瞻接过去看了看,放在了桌上,自己也直接坐在了桌上看着温竹青道:“媳妇,怎么办?我有点后悔了,不应该答应了来的,现在看看,着实有些凶险。”  温竹青其实也有这种想法,确实,后宫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如果不是身处这种环境,永远也想不到这里面会是什么样的,自己和齐瞻没来的时候,其实还真的是考虑过很多,温竹青自觉着已经将 危险想的非常全面了。 但进来了才知道,这种环境,不来的人真的是永远想不到。  “说实在的,我也有点后悔,后宫的这种环境是完全没想到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宫里再凶险,住的也都是些人,不是妖怪,我就当成是真的太医,做太医做的事情而已。这些人也不能吃了咱们。 再说了,不是最后还有一招?如果真到了没办法的时候,亮明身份拍拍屁股就走好了……当然,暗算什么的咱们也要提防。” 温竹青说着靠在他身上:“破了案子回去做生意,别的人且不说,那七皇子总应该不好意思再搀和咱们的事了。” 夫妻正说着话,荷叶拿了一件东西进来了,带着惊奇的道:“也不知道什么人,竟然将这样的东西扔在了厨房那边,厨娘们围着看也不敢捡,奴婢捡了来问,紫红和蓝青都说没见过……” 温竹青侧头看了一眼,却是个紫粉牡丹纹主腰,顿时又是吃惊又是好笑的道:“你这丫头疯魔了?这样的东西怎么还如此的大喇喇的拿出来……” 齐瞻转头看见了,也好笑摇头。 荷叶涨红了脸:“奴婢真的觉着奇怪,这样的缎子……又不是奴婢们能穿的……” 温竹青听她后面没说出来的话竟然像是怀疑是自己的?  因为她本身是后世人,所以对于隐私方面还是很注重,贴身内衣这些的都是自己洗,成了亲之后又多了齐瞻的内衣,有时候自己洗,有时候叫齐瞻去洗,却绝对不会让丫鬟动手,平常也是自己收着两 人贴身的衣物,所以自己的内衣丫鬟们是没见过的。 齐瞻一开始还特别不习惯,叫他一个大老爷们去洗内衣,实在有点过分,而且他家又不是没下人,养着那么多丫鬟事吃闲饭的? 为此温竹青还很费了一番口舌的说服教育,跟他说这种东西若是叫别人的手碰过了,还怎么穿,自己想想恶心不恶心? 齐瞻原本没觉着多恶心,但被她说了几回,只好点头:好吧,挺恶心的。齐五爷只能在老婆不想洗的时候,撸起袖子洗自己和娘子的内衣了。  只是温竹青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外面?! 第五百二十四章 鲜艳的主腰 因着听出来荷叶话里的意思,齐瞻也‘咦’了一声去看,又转头看了温竹青一眼:“不可能吧?这还出了鬼了?!”他脸色都变了。 紫红和蓝青其实已经跟着进来了,不过她们俩毕竟不是一直服侍温竹青的,这样的东西也不好意思过来询问观看,便站在门口听着。 温竹青惊讶的也跟着看,见那主腰真的是精致的很,上面绣的牡丹花样子层层叠叠的,有些女红不行的,这样多的花瓣绣出来会厚重,如果是贴身穿着会觉着厚重不透气,不舒服。 而这个主腰上的牡丹花虽然花瓣大,但是非常的轻软,一阵风吹过来,它便随风摆动,如同手绢一样。 风过,温竹青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而齐瞻还在问:“没见过啊,不是你的吧?”他并没有接过来,妇人的内衣,不是温竹青的他当然不会去碰。 荷叶依然涨红了脸道:“奴婢也觉着不是,但是满院子实在没有……没有像是能穿这样衣裳的。就在那边地上放着实在又惹眼的人,奴婢过来问问,如果不是就扔远一点……” 话还没说完,温竹青突然伸手打掉了荷叶手里的主腰! 荷叶被吓了一跳,呆怔的看着温竹青,嗫嚅着道:“奶奶……” 温竹青已经大声道:“赶紧洗洗手!快去!” 荷叶都有点吓懵了,呆着没马上去,还是紫红反应了过来,拉着荷叶去洗手,温竹青看见她很自然的伸手拉荷叶的手,又道:“不要在动她的手了,你也洗洗。” 紫红吓得一下子松了手,瞪大眼睛看了看荷叶。这一下两个丫鬟终于都回过神来了,知道怎么回事了,赶紧去洗手。  屋里齐瞻也惊了一下,低头看着掉在地上的小玩意儿,道:“怎么了?这玩意儿难道有毒?”看着实在不像,除了颜色鲜艳的有点艳丽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轻柔软绵的东西,似乎是毫无危 害。 温竹青蹲下仔细闻了闻,道:“这么大股味儿你闻到了没有?”然后起身从桌上顺手拿了一只香钳,将那主腰夹了起来。 齐瞻稍微凑近一点。他是富家公子出身,更加的娇生惯养长大的,所以对于异味什么的更加敏感一些,马上便也闻到了,道:“好像是有种怪味,像是……”琢磨着想什么味道。 蓝青已经过来了,忙道:“给奴婢吧,奴婢去扔了。”说着伸手去拿香钳。 温竹青将胳膊往后一躲,道:“怎么能扔呢?去端个空盆来,洗脸用的,最好是瓷盆。” 蓝青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慌忙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拿。一会儿拿了盆过来,荷叶和紫红也已经洗了手过来了。 “奶奶,您看……”荷叶过来伸出手给温竹青看,紧张的脸都发白:“奴婢的手……” 温竹青先将香钳上的主腰扔进了瓷盆中,赶紧看了看她的手。荷叶的手已经开始发红了,应该是刚刚痒痒挠过,一处看起来明显有要脱皮的感觉。 “是疼还是痒?”温竹青问道。 荷叶咬着下嘴唇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道:“痒……” 温竹青抓着她的手腕处,仔细看了半天,蹙眉道:“暂时不知道是什么,先抹点……”说着转头找药箱子:“药膏。” 齐瞻现在给她提箱子都习惯了,她扭头一找他就将装着药膏的药箱子拿了过来,打开了问道:“要哪个?”  温竹青过去看了看,从里面挑出来两个药膏,其中一个是风轮菜、银杏叶和桑叶调制的治疗创伤出血的药膏,另一个是桑叶、三七、薄荷等调制清热解毒的药膏,将两种药膏混合了擦在了荷叶的手上 。 “不用包起来,自己多观察,如果疼得厉害或者出现什么状况,赶紧跟我说。”温竹青吩咐道。 荷叶紧张的点点头。 大家这时候便去围着那个瓷盆里的主腰看着,那主腰颜色鲜艳,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 “有什么问题?”齐瞻问道。 温竹青摇头:“不知道呢,只是觉着味道像是……”一种非常毒的药,她对齐瞻道:“相公,你去外面找找看有没有虫子一类的东西,捏一个回来。” 齐瞻‘哦’了一声出去,就在院里的树上找,果然找到一条毛毛虫捏回来。 温竹青让他扔进了瓷盆中,几个人全都围着看,紫红和蓝青害怕虫子,身子离得远远的脸上还很嫌弃的表情,却又忍不住的伸头看着。 那虫子一落到了衣裳上面,顿时就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样,扭曲挣扎了起来,不等大家说出来惊讶的话,那虫子居然就已经僵硬不动了。 那几个丫鬟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主要是太快了,这毒性太可怕了。 荷叶吓得赶紧低头看自己的手,总觉着手更疼了起来。 “你是从厨房的哪里找到的?”温竹青刚问了一句,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顿时紧张了起来,对蓝青道:“赶紧去厨房说一下!暂时所有的东西都不要乱动,咱们院里的人都不要吃东西喝水。” 蓝青忙答应了,紫红和她一块去说。 “等等!不要说什么,如果问荷叶拿回来的这东西是谁的,就说……是荷叶的。”温竹青转头还跟荷叶解释了一句:“主要是我的实在不可能出现在外面。” 荷叶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计较这个,忙点头:“就说是奴婢的好了。” “吃得和水,只说刚刚不小心将一只死鸟掉进了井里,我说的不能吃了,明天叫人将脏东西捞出来才能吃井里的水。” 蓝青和紫红便去了。 因为这个院子人不多,后院只有厨娘两个,一个洗衣服的婆子,一个打扫收拾院子的婆子,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因此很快通知了便回来。 “她们信了呢,厨娘还笑呢,猜说就是荷叶的,荷叶捡起来的时候还装没见过呢。”蓝青进来禀报。  如果不知道谁能想得到?温竹青点了点头。 第五百二十五章 厉害的毒 荷叶刚刚已经已经说了,是在厨房的门口捡到的,这会儿正是快要开饭的时候,所以厨娘们在里面忙着,谁也没注意,出来就看见地上扔着这么个东西,因为荷叶才去催过,说温太医回来了准备开饭,所 以她们以为是荷叶的。 温竹青想了想又吩咐道:“蓝青,你出去一趟吧,从外面买点吃的什么的,水什么的,不是说这附近有什么井水特别甜,宫里的宫女嬷嬷们都吃那个井里的水?就去挑些回来。” 顿了顿又道:“尽量不要太张扬,叫两个婆子去挑水,过一会儿去一趟,只要我们这些人晚上够用了就行,快去快回,不要在外面大声说什么。买东西的也是,不要走一块儿,快去快回。” 蓝青答应着便去张罗了。 温竹青又看了看荷叶和紫红的手,紫红的手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只说有点痒痒,挠了挠稍微发红了一些,再无其他的变化。而荷叶还是红着一片,已经开始脱皮。 齐瞻出去转了一圈,尤其是去厨房后面转了转,询问有没有看见什么陌生人来院里?厨娘摇头说没见到。 温竹青这时候去看主腰,凑近闻了闻,确实有股干草的味道,是那种潮湿的草被捂着快臭了,然后一下被翻开那种虽然不算特别恶心但也很怄人的味道。 当然,这是要仔细闻才能闻的出来。 她用香钳镊起衣裳,仔细的查看。 牡丹花瓣似乎有点问题,颜色太鲜艳了,尤其是其中有蓝色的丝线,看起来简直和擦了油一样,蓝的简直耀眼。 蓝色很少能给人这样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温竹青找来了剪刀,将主腰剪下来了一个角,抬头的时候,已经明白要做什么的荷叶忙去拿来了一个瓷碗,就是之前用于实验的,温竹青将那一角放进了碗里。 “你要用什么?”齐瞻进来正好看见她在药箱子里面找,便问道,过来帮忙。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我再想想。”她想看看药箱子里有什么,也许会觉着能用得上,但是昨天用过的那些实验的白醋、盐水一类的,却都觉着用不太上。她又吩咐荷叶和紫红、蓝青:“这几天用来实验的碗、碟子、盆等等这些东西都不要扔,可能会经常用到,用一次之后我会教你们怎么清洗这些东西,你们拿的时候都要注意。另外一定一定放好了,千万别叫厨房的人以为是可以用的, 再给咱们盛了饭端上来。” 几个人忙点头。 温竹青想了想还是又剪下来两块,分别放在了不同的碗里,倒上了白醋、硝酸盐水和另一种她用药物调制的带一些碱性的水。 所有的水倒进去全都发生了反应,有些变蓝了,有些便黑了,而且都是开始冒烟,是一种凉烟。 “是什么?”齐瞻问道。 温竹青摇头:“还是不知道里面具体什么物质,但是知道毒性很厉害,这样的衣物还是贴身穿着,人如果不知道穿的时间长一点,很有可能会致命。” 齐瞻都惊了道:“这么厉害?!” 荷叶更惊吓,结结巴巴的道:“有毒的……不用吃进嘴里也会死人么?” 温竹青看了荷叶一眼道:“当然有这样的情况,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情况并不严重。”说着站起来去拿舒太妃的验尸记录,看了看。  齐瞻走了过去,她便给他指:“舒太妃的背上有一片脱皮,我当时虽然看到了,但是没联想到什么,现在想想却怀疑,舒太妃的死其实是穿了这样的内衣……她背上脱皮的位置,正好就是肺,肺中毒死 亡,外表是没什么症状的,所以检查不出来。刚刚那个虫子死了却能保持虫体不坏,说明这种毒渗透力比较强,舒太妃身体外表只能看出来一些脱皮,也是这个缘故。” 齐瞻惊讶的挑眉,看着她半天道:“你确定吗?要是有这样的毒,那也太厉害了,直接杀人于无形了。”  “如果能找舒太妃的衣裳来验一下,她的衣物上面若是有这种物质,那就有九成把握是被这种方法下毒害死的。”温竹青又道:“如果想不通这里面的道理,自然觉着很厉害很吓人,杀人于无形,但若是 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就不会觉着多吓人。” 有了方向,她自己都能想明白一些事情。 这种毒后世也很多,比如很多农药毒性就非常强,一开始没有管理的很规范,农药就和毒药一样,有些就能达到这种效果。  而温竹青一下子就能想到,是因为后世的时候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一个案例,妻子为了惩罚不忠的丈夫,将丈夫的内裤泡在农药中,丈夫穿了这样的内裤,一个月左右就死了。外伤同样看不出来什么, 解剖之后才发现肺中毒厉害。  当时医学院曾经将这起案子当成是例子教学生们如何快速分辨病情,因此温竹青印象深刻,现在愈发觉着很像。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舒太妃的尸首没有经过解剖,不知道是不是脏腑器官受损了,但是 从目前的表面现象看,应该是如此。 这时候提炼药物的水平已经到了如此了? 齐瞻想了想道:“那就点一盏灯,将方政他们找来说一下,要舒太妃的衣物?” 温竹青点头。 齐瞻便去安排。 当天夜里一个侍卫果然来窗户外面轻轻敲窗户,齐瞻过去低声说了,侍卫答应去跟方少卿禀报。 大约头一天的试探,几位太妃和太嫔都没觉出来什么,因此第二天一直到了午时,都没有人有事,温竹青一早上都在看卷宗,倒是还清闲。 现在开始调班上,每个班只有一位太医,因此午膳也不能回去用了,在太医院用了午饭,就有一个太监来禀报,说侍卫营有人用了午饭之后上吐下泻,请温太医赶紧去看看。  温竹青和齐瞻跟着禀报的太监往侍卫营这边走,到了门口进去,却从另一个角门出来,拐了两个弯到了一个小庭院里面。 第五百二十六章 怪癖 方政在这边等着。 看见他们忙迎过来,也没多说寒暄的,直接问道:“温大夫为什么要舒太妃的贴身衣物?有什么问题吗?还有,昨天住的地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看样子他也一直派人在注意他们住的地方。 温竹青便将昨天的发现说了,方政听了又惊又喜,道:“真的有这种可能?我马上找人去将服侍舒太妃的宫女找到,命她领着人去拿。”若是这样案子就有眉目了,转身马上就吩咐了下人。 又问是不是这个原因昨天住的地方才出去买的吃的喝的?看样子他是什么事都知道。 温竹青点头道:“正是这个缘故,不过已经检查过了,我们吃的东西和水全都没问题。” 方政听了点点头。这才想了想道:“到底什么人将那衣物放在你们院里的?”  齐瞻道:“这就得方少卿查了,这个人首先知道竹青的身份,知道她是来帮着你们查案子的,所以才会把东西放在我们院子。而且又不是你们的人,那么谁会知道我们的身份?还有随随便便还是大白天 就将东西能放在院里,可见盯梢我们的人真是不少。”  方政明白他的意思,忙点头道:“我会加派人手在你们住的地方周围警戒,”其实这已经是他的人失职了,有这样一个人将东西放在了院里,他派在周围警戒观察的人居然没发现,实在太没用了。如果 发现了是谁,那这个案子说不定就破了。 舒太妃的宫女在舒太妃死后就被软禁在了某一处宫殿中,这地方只有查案的臬司衙门和大理寺知道。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两个侍卫已经将东西拿来了。 用包裹包着送了进来,并带来了两个宫女。 温竹青和齐瞻避到了里屋,听方政在外面问情况。 包裹打开,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方政还停顿了好长时间,才有些吃惊的问:“这些……全都是舒太妃的衣物?” 宫女回话:“正是。” “舒太妃……可有什么异常?之前审问你们可说了实话?!”方政的声音突然就怒了,厉声问道:“舒太妃可曾私下里和什么人来往?!” 宫女们顿时害怕起来,听得见外面‘砰砰’的磕头声:“奴婢们真的说了实话,舒太妃并没有和任何人来往,千真万确啊!” 方政厉声又追问了两句,两个宫女依然是这样的回答。 温竹青和齐瞻都有点纳闷,是什么缘故叫方政突然的询问这个问题,还追问了这么久? 外面,看样子方政觉着宫女不像说谎,这才不在追问这个,而是询问舒太妃死前都有什么异常,是否咳嗽? 宫女们道:“并无咳嗽,只是总说后背疼,奴婢们看过,后背像是被什么虫子盯了,红了一片,奴婢们想请太医,舒太妃又说不用了,奴婢们也无法,只能给挠一挠。除了这个,再无其他。” “疼的严重吗?” “舒太妃过世的前一天,说是疼的很,也答应了传太医来看,只是才传了没多久,七皇子就来了,舒太妃就命已经来了的太医回去,叫第二天再来。” 方政停了一会儿,才问她们两个,拿来的是所有的吗?可曾多了少了? 宫女们便道:“少了一件紫粉色的,绣的牡丹花。” 里面的温竹青一听,和齐瞻对了个眼神。齐瞻低声跟她道:“原本以为是有人照着毒死舒太妃的形状重新做了一遍,是为了提醒你,想不到拿来的就是舒太妃的东西……那这东西是怎么丢了的?” 对呀,方政是搞刑名的,总应该能想到这个疑点。 外面的方政又问着:“平常能接触到舒太妃这种衣物的都有哪些人?” 那两个宫女便说了几个人的名字,因为这里面有洗衣房的,那边人具体叫什么不知道,只说了洗衣房一个管事嬷嬷的名字。 方政便详细询问了洗衣房的情况,这种衣物应该是有专门的人洗的,询问了之后,果然问舒太妃去世那天穿的是哪件主腰,宫女回话就是丢了的那件紫粉色绣牡丹花的。 方政又询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这才叫人将宫女领回去。 等温竹青和齐瞻从屋里出来,看了看桌上放着的摊开的包裹,和方政一脸的尴尬之后,才恍然明白了,刚刚方政为什么追问那些话。 看了舒太妃平常穿的这些内衣,真的是会怀疑她是不是偷着养面首了。 因为内衣的款式都是最时兴的,一般年轻的姑娘小妇人才穿的主腰、裹胸,而且颜色非常鲜艳,即便是月白色的主腰,上面绣的也都是大朵大朵颜色艳丽的花,因此所有的抹胸都非常艳丽。 齐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方政很尴尬,顿了顿才道:“就是这些,温大夫也听见了?丢了的正好就是去世的时候穿的。” 温竹青点头,过去将包裹包了起来,这才道:“知道了这些,方少卿应该会查舒太妃死时穿的衣物是怎么丢失的吧?说不定能打开缺口,查出来更多的。”  方政点头:“自然。”舒太妃一死,侍卫营就将舒太妃的寝宫给围住了,一直到臬司衙门的人来。验尸的时候身上有没有那件主腰?如果有那就更好查了,因为之后接触的人很少,从这一点开始,确实 能将现在束手无策的局面改变一下。 因为温竹青还要回太医院,因此包裹直接由方政派人去送到了家里。他们夫妻俩依然是做出才看完病的样子出来,到了太医院一下午依然是没什么事,一直到廖太医过来接班。 回到了家里,温竹青就叫荷叶和紫红她们用盆端了那些内衣,抓了虫子一件件的试,全都试了一遍,其中的两件衣物上面发现了有毒。 将这两间和那件紫粉色的放在了一起,包裹了又叫紫红想办法传给方少卿那边。  这三件衣物有什么共同之处,比方说什么时候一起拿去洗过,或者是出自某个人一人之手做出来的,或者是其他什么任何的联系,都有助于破案。 第五百二十七章 查出眉目 衣物上的毒,温竹青再次的查验了一下,结论是和之前的那一件毒性差不多。只是到底是什么,就需要详细的检查。这年代也没什么仪器,只能通过一些简单的配制其他药物观察变化来检查,应该能检查 出来其中的几种。 温竹青这边着手准备检查。 “这个舒太妃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一个老太太了,怎么这么怪异,居然喜欢穿如此鲜亮的衣裳?”齐瞻问温竹青,估计这也是方政想问的,只不过他到底不好意思问温竹青。 温竹青想了想,摇头道:“也未必。这些老太太们常年的孤寂,有些什么怪癖的也不能说……就是有私情。” 齐瞻摇头:“问题是这怪癖实在有些太怪了,从方政等人说话的口气听,舒太妃似乎是个正派稳重的老太太,这私底下却又如此见不得人……”  温竹青抿着嘴笑了。其实她倒没那么难以理解,毕竟可能很多人都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怪癖,这也不能证明什么,不能说有了怪癖就是坏人了,或者做了坏事了。如果把怪癖控制在不影响他人的范围 内,那么就是个人自由的事了,与旁人无关,也完全没必要去批评。 “你笑什么?”齐瞻过来托着她的下巴笑:“是不是女人都有点这方面的怪癖?”  温竹青马上就白了他一眼:“你少乱扯。不是一个老妇人有怪癖就要说所有女人都有怪癖吧?男人就没有?再说了,这证明不了什么,更加不能用这个做证据,证明舒太妃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伸手将他的手打了下去。  齐瞻笑了道:“逗你呢,瞧你那认真劲。不过不只是我这样想,方政明显也这样想了。”说着摇头道:“你要是认真觉着你刚才说的话有道理,就要想办法叫方政也明白这个道理,免得他查案子的方向被 带歪了。” 这话提醒了温竹青,她想了一会儿道:“你说给咱们送这个东西来的人可能是谁?他的目的是指引我查出来舒太妃致死的原因,还是想要如你说的,带歪了方政查案子的方向?” 齐瞻耸肩:“不知道。这我哪能猜到?就只能看大理寺和臬司衙门的人到底是有用没用了,能不能尽快的查出来。” 温竹青真的有点怕这样,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怎么委婉的提醒一下方政,虽然舒太妃有这样的怪癖是叫人很惊讶,但一点怪癖并不能证明什么。  这事且说到这里,之前温竹青本来一直琢磨的一件事,就是想再见到方政的时候问一下,舒太妃生前一段时间有没有看过背部过敏的症状,现在不用问了,之前隐隐有些怀疑,现在看样子问题就出在 这里。 想不到方政那边查的还挺快的。 过了一天,就已经查出来跟舒太妃的内衣有关的事情。  舒太妃的内衣都是她身边的一个宫女做的,这个宫女跟着舒太妃也有很多年了,舒太妃非常信任。而她的女红特别好,就如舒太妃死时穿的那件绣牡丹花的内衣一般,绣的花朵很大,但却能依然柔软 的如同肌肤一样,这不是谁能做得到的。 而且她跟舒太妃的时间长,因此舒太妃的怪癖她很了解,做出来的式样很得舒太妃喜欢,所以舒太妃内里穿的主腰、裹胸皆出自她手。 这个宫女现在却不见了,消失了。 之前方政跟温竹青、齐瞻说这个案子的时候也说到了,后宫消失了几个宫女太监的,属于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现在还没查出来这些人怎么了,在哪里。 听到了这个结果,温竹青都不是很吃惊了。后宫如此的复杂,太容易查出来,她反而还不安心了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她专门问了一下宫女的名字,叫绿衣。  这个绿衣宫女被查出来常去后宫一个叫朝华殿的地方。朝华殿是太监们议事的地方,后宫人多事多,太监们也分十几个部,每个部都有掌事太监,每隔几天都要聚到一起议事,各部都有什么协作的事 情等等。 照理说舒太妃管着后宫事务,随时有事叫宫女去跟太监们吩咐一声,倒是也能理解。但这使用的人实在有问题。 这个绿衣是在舒太妃身边主要做绣活的,虽然也是大宫女,但基本不出去跑前跑后端茶递水。宫里头的职责都是分工明白的很,她有什么理由经常去朝花殿? 朝花殿,便如此的跃入了臬司衙门和大理寺的视线中。所以顺着这条线索,方政就查了下去。 当然,舒太妃的内衣是怎么丢的,这是另一条线索也在查着。先查的就是几个仵作,但似乎没什么疑点,这条线索暂时没什么发现。 绿衣的线索却一直都有发现。查朝花殿的时候更发现了一个令大理寺和臬司衙门振奋的情况,这个殿宇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中居然藏了一些金银器皿,而这些竟然就是宫里丢失的一些东西! 这一下大家恍然了,原来朝花殿其实就是宫里的蟊贼聚首的地方。  偷宫里的东西出去卖,这已经查出来了一串完整的链条,但是因为这个案子出现的同时,还有另外两件大案子,所以暂时没什么线索就没有追查下去。而现在查出来这个,就已经将这个倒卖宫中财物 的案子跟舒太妃的死联系到了一起。 现在查出来的越多,意味着越能掌握更多的东西。 之前几乎都查不下去了,现在能有这样的发现,自然令方政和陈佥事那边非常振奋,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追查。 温竹青接下来的几天主要是查那些主腰上面到底是什么毒。因为已经大致有了方向,以前又研究过,所以也不是很难,按照药性调制了几天,开出来一个方子倒是接近了不少。  按照这个方子配出来的药,和后世的一种农药非常相似,这种农药就是因为毒性太大被明令禁止了,而这年代萃取提炼的技术,也不能说确信没人掌握。 第五百二十八章 忙里偷闲 方子给了方政和陈轩,他们又多了一条线索,因为方子上的很多药材都是剧毒的,宫里也禁止使用,所以这种药材只能通过一些其他的途径偷着弄进来。  现在有一个蟊贼团伙,宫里又出现了这种明令禁止的东西,一切都可以联系到一块儿查。果然,查出来那几味毒药是蟊贼团伙弄进来的,还查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太监,一个是嬷嬷。那嬷嬷手烧的 脱皮,是好几个人亲眼看见了的。 当然的,经手的人又都是被灭了口的。不过这又是多了一条线索,沿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应该能查出来更多的东西。 十几天过去了。 这十几天温竹青和齐瞻回了一趟咸阳,看了竹风和竹雨。竹风和竹雨功课也挺忙的,加上李山这段时间在府里种花,陪着他们俩的时间挺长的,因此两人倒是没嚷嚷着找姐姐。 温竹青倒是很庆幸,幸好有李山在。 也去看了诊。药铺子看诊的人很多,这一天居然非常累,从早上一直看诊到晚上,天黑了才从药铺子出来。 回到家里,用过了晚饭,温竹青叫来了温竹风和温竹雨检查功课。 因为算数是才开始学的,因此重点检查了一下,只出了一篇文章让写,算术题出了好几道叫温竹风和温竹雨解。 之前在家的时候,齐瞻一直忙碌生意上的事情,倒是没注意两个孩子还是学算数了,看见温竹青出的题还觉着是不是有点难了。 果然,正在这边想着,便看见竹风挠头,显然是被难住了,齐瞻已经好笑的凑了过去:“哪里不会?” 竹风忙忙的道:“这里,这个签子不够,十个之内的我知道怎么加啊,但是这个多了,超过十了……”说着给齐瞻指。 齐瞻笑着将签子拿过来,摆给他看:“你看,这样算一下,上面是五,下面是十一……” 温竹青歪着头看,惊讶的发现齐瞻用签子做列式,她忙看了一眼竹风,发现竹风看了一会儿,居然已经明白了怎么做。 两人埋头一个教一个学,一会儿居然把温竹青出的几道题全都算出来了,竹风拍着手笑着:“这样真的很简单。” 温竹青都惊讶的不行了,原来现放着一个算数老师在这里,自己还到处找呢。伸手拍了拍齐瞻的肩膀笑道:“很好,以后他们俩的算数就交给你了。” 齐瞻还有点愣,扭头看她笑眯眯地,以为是开玩笑,便也笑了。 温竹雨写得慢,写完了文章又要学算数,而这个时候哥哥竹风已经出去玩了。她便更加的心不在焉,更加的着急,到最后撅着嘴怎么都算不出来。 温竹青冷下脸道:“你要好好算啊,满心都想着出去玩,怎么能静下心来算?这样当然算不出来。” 温竹雨撅着嘴眼圈都红了,眼睛里饱含了一汪泪水,委屈的去看齐瞻。 齐瞻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给温竹青挤挤眼睛,笑着道:“一时半会儿学不会,也没办法,慢慢学好了。” 温竹青看他是有话说,只能白了他一眼,这才允许温竹雨收拾了作业去玩,温竹雨忙忙的收拾了,跑了出去。 “你不准在这样惯着竹雨,不能眼泪汪汪的看你一眼,你就心软了,这样她什么都学不会。”温竹青马上对齐瞻道。 齐瞻好笑的过来靠在她身边,侧头看着她:“你还想让竹雨学多少东西啊?她是个女孩儿,学会写字作诗不就行了?学算数干什么呀,以后难道去当掌柜娘子?” 温竹青一听,果然思想不对!看着他正色的道:“女孩儿怎么啦?女孩儿怎么就不能多学点东西?难道学了算数以后就只能当掌柜娘子?”顿了顿:“当掌柜不行吗?!” 齐瞻一下就笑喷了,笑了半天道:“行行行,当然行……你厉害,你对。” 说着伸手搂着她吃吃的笑:“以后咱们家你是掌柜,我是掌柜相公,吩咐一声丫鬟们,以后就这样叫好了。” 温竹青也被逗笑了,推他:“去去去,贫嘴就你行。”  齐瞻坚决不撒手,圈着她的身子,头放在她肩膀上,笑了一会儿,道:“但是,你不觉着应该学他们想学的东西?你以前也说过,他们自己有兴趣的,也有益的事情,便可以学,不勉强他们。自己说过 的话忘啦?”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还有话说。 齐瞻笑着继续道:“竹雨明显对算数不感兴趣,她喜欢弄些花花草草的,绣个花做个手绢,弄一些小玩意儿,这些原本就……” 本想说这些女红原本就是女孩儿该学的,不过才说了几个字就看见温竹青眼睛睁大了看着自己,齐瞻已经笑着赶紧改口了:“这些原本就可以随她呀,她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不是你以前说过的?” 温竹青瞪了他一眼。不过这话还真的是她说过的,而且她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在实际管教孩子们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更加严格一些,比自己想的要严格。 可能是一种习惯,也可能是下意识的一种行为。  认真想了想,看着齐瞻道:“竹风和竹雨喜欢什么,自然可以学什么。不过竹雨现在还小,不能不喜欢算数就不用学了,那样等于一点都不会,这样还是不行,我想好了,基础的写文章做算数这些,还 是要学,等稍微大一点了,再看他们自己的兴趣是什么,如果竹雨依然是不喜欢,那也没关系,有点基础就可以。那时候,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去。” 齐瞻笑着点头:“好。”凑过来亲了她脸蛋一下,笑道:“媳妇,你这点是真好。” “哪一点?”温竹青还有点懵。 齐瞻哈哈的笑,搂住了唇也落了下来。哪一点?就是认真想某事,认真说话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动人。 夫妻俩回咸阳就好像是调剂一样,暂时脱离了宫廷的那种紧张气氛,又回到了人间一般。  晚上睡觉前崔氏又来探望,妯娌俩聊了一会儿天,崔氏走了,温竹青又去温竹雨那边,跟温竹雨谈谈心。 第五百二十九章 意外出现的宫女 翌日早上起来早早又出发了。 齐瞻还琢磨,这样下去真的有点累,案子如果拖延的时间太长,他真的考虑跟方政他们说说,帮不上忙了。 这十几天,温太医被请去了孙太妃那边两次,莫太嫔那边三次。  孙太妃依然是没什么重病,叫她去好像对她的终身大事非常感兴趣,三句不离那个什么高太医,实在念叨的多了就把年太医扯出来,仿佛没有这两个太医她就快要死了一样,这不但叫齐瞻反感,温竹 青都厌烦起来了。 但是他们俩都知道,孙太妃如此肯定是有目的。 齐瞻原本私下里还跟宫女太监们聊天,旁敲侧击的想查探出来关于案情的一些东西,现在他跟这些人假装闲聊,反倒是询问孙太妃的事情更多些。 就是想看看这个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而莫太嫔确实是因为关节的缘故,这几天阴天下雨,她的关节不舒服,因而脾气也格外的暴躁。  温竹青第二次去的时候,莫太嫔因为病痛还在大发雷霆,温竹青就只好建议她使用艾灸,这却又捅了马蜂窝一样,莫太嫔暴躁的无法形容。还好是她身边那个刘太监说了话,请莫太嫔还是听太医的, 想不到莫太嫔居然认可了,同意温竹青用艾灸治疗。 温竹青冷眼旁观,发现这莫太嫔倒是真的听那刘太监的话。 这十几天苏太嫔倒是一次都没有找太医,而那个据说很阴险的邢太妃,却是一次都没请温竹青去过,到现在温竹青还不认识她。 从内衣上查验出来的毒物方子,确实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根据这条线索,方政和陈轩那边查出来了更多的人。  其中两种药物,朱砂和乌头,宫里头进货非常的谨慎,不允许有存货,必须用的时候,太医开出来方子,太医院的几位御医协商过方子可用,然后按照方子的剂量进这两种药材,绝对不允许多一点点 。 所以,这两种药材想要进宫只能通过一些暗地的途径。  而大理寺查出来,舒太妃死前的一个月,通过那个蟊贼团伙确实有人弄进来了这两样药物,经手的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就在此次的消失名单中,这个人是外间行走太监,管着采买一类的,不属于 哪个宫的。 而另外两个太监,却是安宁宫的! 这条线索一查出来,方政、陈轩全都是精神一振! 再接下去查,其中一个太监却已经死了。这叫所有查这个案子的人又都沮丧了起来,心又重新提起来了。 这个太监事安宁宫的一个执事太监,就在几天前,因为回禀错了苏太嫔的一句话,叫苏太嫔命人杖毙了,尸首都已经被家人领回。  苏太嫔在后宫的名声还不算是很恶的,起码没有莫太嫔那么凶恶,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回禀的不对,就直接打死一个人?更何况,这个案子查下来,别的宫殿都是失踪一两个人,只有安宁宫失踪加上这 段时间或者出意外,或者因为做错事被责罚杖毙的,居然有六人之多! 这未免太不寻常了。 自此,终于大部分的焦点指向了苏太嫔,就是所有人都怀疑的那个人。 余下还有一个太监,是苏太嫔身边的大太监叫德碌,暂时还没有事。也因为其他的有牵扯的人都死光了,所以方政和陈轩格外的谨慎起来,查出来德碌这个人之后,并没有马上动手拿住审问。  从另一方面查苏太嫔身边的所有人。这样一查,问题果然不少。有两个宫女也有很大的问题,其中一个已经死了,但死的非常蹊跷,甚至于都没有什么缘故,只说是因为那天苏太嫔心情不好,横竖早 上起来还很高兴,叫那宫女去给她梳头,转眼的突然就命人打死了那个宫女。 …… 这天,温竹青又被莫太嫔请来了,莫太嫔今天的态度就好了些,因为上一次温竹青给她艾灸了之后,她感觉好多了,比之前针灸的效果要好些,因此今天又请了她来。 温竹青依然是用隔姜艾灸法,艾灸了两刻,这才告辞出来。 “看来最先能排除的就是这个莫太嫔了,虽然传你是最勤的,不过是真有病啊。”齐瞻在后面说道。  温竹青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听了这话忍不住还是莞尔一笑:“我也这样觉得,莫太嫔应该是比较没有疑点的,而且她的暴躁脾气反倒是更能证明,她可能做不出来那么心机的事情,费尽周折的她未必肯 花那么大心思。” 齐瞻道:“对呀,尽管她身边的那个刘太监看起来是真的挺奸诈的,不过这人的奸诈已经露在了表面脸上,反倒更容易露出来马脚,不像是做了之前那么大案子的人。” 夫妻俩还是和平常一样,一个前面走,一个跟在后面,只要周围没人就轻声的聊着天,从远处看又看不出来异常的样子,这样往太医院走着。 外面下着雨,雨势还挺大的,齐瞻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提着两把伞,他和温竹青这会儿走在游廊上,再往前走过了垂花门又要走一段夹道,他正要将雨伞准备好。 谁知道这时候听见旁边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啪啪啪’的跑步声,急促的脚步踩在水里,声音非常大。 齐瞻四周围警觉的看了一眼,就发现从侧面的月亮门那边跑过来了似乎是个宫女,淋得已经成了落汤鸡,一边踉跄的跑着一边还回头看,却直直往他们俩走的游廊这边过来了。 齐瞻忙上前两步将温竹青挡在了后面。 而这个时候那个宫女已经跑了过来,居然是冲着温竹青来的,口里带着哭腔叫着:“温太医,温太医救救奴婢!” 齐瞻更加将温竹青往后挡了挡,警惕的看着那个宫女跑到了跟前,已经伸出去伞指着她:“站住!”  那宫女差点撞到了伞上,好容易刹住了脚,就站在游廊下面的大雨里哭着跪下了叫道:“温太医救救奴婢!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没有见过绿衣,真的没有……” 第五百三十章 关键证人 随着宫女的跪下哭着,从后面已经跑出开了几个太监,喊喊叫叫地:“小蹄子,不要命了?!” “还敢跑!” 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抓住那个宫女了。 宫女突然尖叫了起来:“奴婢不认识舒太妃身边的绿衣,更不知道她为什么失踪了,奴婢冤枉啊!” 喊着站了起来,一头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就在宫女喊出来这些话的的时候,齐瞻和温竹青已经有些吃惊,现在看她如此惊惧,甚至直接作出自尽的举动,更是惊讶。 温竹青眼看着宫女撞在了柱子上,‘砰’的一声响,那宫女身体往后一弹倒在了地上,慢慢的头上流出来了血。 齐瞻站的不远,但是他当然是保护温竹青,不会因为别的什么事就撇开了温竹青,他就没这个意识去救人啊什么的,所以站在那里看着,用雨伞又指住了后面冲过来的几个太监。 温竹青叫了一声跑过去查看那个宫女的情况。 而那几个太监却被这个宫女的举动吓住了,一下子全都站住了脚,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宫女虽然头上冒血,但是人还在喘气,喘的还挺急促的,温竹青先检查了一下伤口,伤口在额头部位,看起来不是很严重。 “这怎么话说的?就算是死你也得死在宫里!”一个太监对那宫女说着,然后又对温竹青道:“温太医,这宫女我们是要带回去的。” 齐瞻便皱眉道:“人都快死了,你们到底是哪个宫的?抓人抓的都血流满地了,这宫女还直接找我们温太医……我还想说这是怎么话说的呢!”   对面几个太监应该是没有预料到这么严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其中一个便道:“我们是安宁宫的,这个宫女是触怒了太嫔,太嫔叫我们抓的。我们哪儿知道她为什么找温太医?”说着那个人还疑惑 的看了看蹲在那边治疗宫女的温竹青,道:“温太医,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温竹青抬起头来,先看了齐瞻一眼。 刚刚听见这几个太监说他们是安宁宫的,她的心就一沉!这会儿看齐瞻,齐瞻眼神她太了解了,尽管别人看着像是只看了一眼,但夫妻俩对一个眼神,怎么办已经商量好了。 何况,就算是温竹青不给他使眼色,齐瞻一听更是安宁宫的,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将人带回去。 现在太明显了,苏太嫔这边终于露出了马脚! 这个宫女绝对不能叫这几个太监领走,应该想办法交给方政或者陈佥事。 “箱子拿过来。”温竹青吩咐的时候,齐瞻已经将药箱子拿过来了,温竹青拿出来止血的药粉,撒在了那宫女的额头上,用棉白布包扎着:“这样不行,还需要清洗一下伤口,不然很有可能会感染。” 说着抬头对齐瞻道:“齐五,你去找人来帮忙。” 齐瞻顿时犹豫了一下。过来躬身轻声道:“温太医,小的不敢离开你太远,走的时候老王妃吩咐过,您要是有事就要了小的的脑袋。” 温竹青一听,他不放心自己,只能声音轻了点道:“那就只能你背着她了?” 齐瞻便点头:“我背就是了。” 说着将雨伞放下,正要蹲身,那边的太监一看见叫道:“不行!温太医,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宫女是我们安宁宫的,太嫔吩咐拿回去,你倒来挡横?” 齐瞻马上道:“什么叫挡横?你们没看见人都快死了?温太医不救行吗?”  “我跟你说温太医,这事您还真管不了!既然给包扎了就行了,交给我们,我们把人带回去,您也尽了职责了,我们也能交了差。想要带走,那是绝对不可能!”太监说着,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已经过 来在周围一站,将游廊前后道路全都给挡住了。 温竹青站了起来,皱眉道:“但是这个宫女伤的严重……” 她还想着,不管说什么人都不能给这些太监们带回去,这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这边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人命?!” 说着靴子踩着水的声音,几个侍卫出现在了院门口。 那几个太监顿时有些慌乱,其中一个给另一个示意了一下,那个便转身往安宁宫方向跑回去了,显然是去回禀情况。 侍卫跑过来看了看地上的宫女,又看了看周围的人,便道:“怎么回事?” 齐瞻自然是道:“那几个人要抓这个宫女,这宫女说什么冤枉的,不认识绿衣什么的,又说要找我们温太医,还没等我们回过神,这几个人就追过来了,然后这宫女就碰柱子了。” 几个侍卫里有人一听就懂了,震惊的看了一眼那个宫女,然后就看向了那几个太监:“你们是哪个宫的?”  前面那个太监道:“我们是安宁公的。这个宫女惹了苏太嫔,苏太嫔叫人拿了问罪,想不到她竟然胆大包天的竟然跑了,还满嘴胡说八道……说什么特别寻温太医,根本就不是!只不过正好看见温太医 在这边走,故意瞎喊的,想让温太医管这个闲事。” 说着对温太医道:“真的跟温太医没关系,你给她包扎了之后赶紧走吧,这是宫里的事,你也不应该多管。” 温竹青忙对那侍卫道:“这个宫女伤口很严重,暂时包扎只是不让血继续往外流了,但还是需要缝合一下,不然人可能活不了。” 侍卫就转身对那几个太监道:“听见没有?就算是要抓回去问罪,也得人活着吧?你们太嫔总不成要个死人?” 这话太监们又都不敢接,顿了顿一个太监道:“太嫔现在就要她。”  “问题是已经碰成这样了,不赶紧看看伤,说不定就死了。”侍卫道:“要不这样,人我们先送到太医院处,叫太医给包扎,你们回去询问一下苏太嫔的意思,她老人家若是执意叫你们就将这样的也带回 去,你们就来太医院领人。”  说着一个侍卫已经过来,伸手将那个宫女抱了起来,对温竹青道:“温太医,走吧。” 第五百三十一章 案子不明 侍卫们并不多询问,态度自然中带着一股强硬。  温竹青和齐瞻自然是巴不得赶紧离开,拿了东西跟着就走。 而那几个太监也不能阻拦侍卫,因为侍卫说的有道理。但是又对侍卫带走人很不满,小声商量了一下,其中两个跑回去禀报,另外两个便跟 在了后面。 齐瞻回头看了一眼,道:“跟着呢。” 侍卫一个轻声道:“我们已经去禀报了方少卿。” 温竹青和齐瞻正是这个意思,这些侍卫果然领会了,而且他们显然是站在希望查清楚案子的立场。 那两个太监跟在后面,雨小了点,但依然不可能听见任何的话。 来到了太医院,温竹青给那宫女用消炎水清洗了一下伤口,检查了一下,然后重新包扎。 仔细的检查结果比较的意外,伤势确实不重,比开始预料的还要轻一些,也不用缝合,只包扎了过几天就能愈合。  果然,才包扎好,方政已经亲自带人来了。显然他明白了这个宫女可能是个关键,为了不让温竹青被怀疑,便大张旗鼓明着过来,当面询问宫女是否包扎妥当?看见温竹青点头了,便命人将宫女带走 。 安宁宫跟着来的两个太监看见了,连上去阻拦的勇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大理寺的人将宫女带走了,他们两人也转身跑回去禀报。 这边温竹青和齐瞻松了口气。 下午回到了住的地方,紫红便已经传来了消息:“那个宫女原是要寻大理寺交代实情的,因为被发现了才被抓,倒是巧遇上了您。被大理寺接回去之后直接什么都说了。” 温竹青便问:“都说了什么?她是安宁宫的,为什么被抓啊?”  “这个宫女和舒太妃那边失踪的宫女叫绿衣的原本是认识的,私下里关系还挺好的,但是在这后宫里,最好还是不要叫人知道了谁跟谁好,尤其她们两个一个是苏太嫔那边的,一个是舒太妃这边的,尽 管两位太妃太嫔没有明显的不和,但也不算是多么好的关系,所有,这两个宫女的来往是偷偷摸摸的。”  “绿衣失踪了之后,这个宫女便谨慎了很多,很长时间没出安宁宫了,一直也没人怀疑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苏太嫔命人去翻她的箱笼,结果翻出来一个做了一半的主腰,那个主腰原是绿衣给舒太妃做的,落在她那里的,她还没有来得及还绿衣便失踪了。被翻出来这个,太监询问的时候宫女心虚,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便被太监拿住了,然后去禀报苏太嫔。那宫女知道若是被苏太嫔知道了,自 己万难活命,就趁人不备跑了出来。” 温竹青听完了,有点惊讶。 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好像这个宫女有点……沉不住气?翻出来了做了一半的主腰,就紧张的跑了,甚至为了不被抓回去还碰了柱子? “苏太嫔和舒太妃是不是非常不合?”温竹青问道。 紫红摇头:“也不是,起码表面上看不出来。背地里到了多严重的程度暂时不知道,也许真的让苏太嫔知道了自己的宫女……”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温竹青也明白了,那个宫女很有可能是被舒太妃买通了,盯梢苏太嫔一举一动的?所以被发现了手里有跟舒太妃有关系的东西,才会那么不顾一切? 或者说没有买通,只是单纯的和那个绿衣关系好而已,但她怕苏太嫔以为她被买通了,估计苏太嫔下手比较狠? 紫红同样是想到了这个,皱眉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是被舒太妃买通了盯着苏太嫔的,那就麻烦了,这背地里谁知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本来不明白之处已经够多了,现在是越来越乱。”  温竹青蹙眉。将方政和陈佥事给自己说这个案子情况的经过,从头又想了一遍。现在确实是越来越复杂了,原本已经都有了眉目,方政甚至说很快能破案了,但好像被陷入了迷雾中,到处都看不清楚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所有这些事情都有关系。 但是怎么才能理顺这些关系,真的是一头乱麻毫无头绪。 “那个宫女会怎么样?大理寺应该不会再交给苏太嫔了吧?”温竹青问道。 紫红道:“看审问的情况,估计九成应该不会,不管这个宫女和这些事情有没有关联,在案子查的水落石出之前,也不会把她给任何人。就和所有人一样,在牢里等着吧。” 温竹青便没有在继续问,和齐瞻用过了晚饭,便在院里转悠了转悠。 现在已经六月了,天气也慢慢的热了起来。这边的院子不大,但墙角也种了些花草,其中有一株玫瑰花树,上面的玫瑰花苞已经长满,眼看就要怒放了。 再过两天又到了整日子, 按照之前说好的,应该回去出诊了。  但是温竹青有点改变主意,在院里转悠着,跟后面的齐瞻轻声商量:“之前没觉着那么紧迫,但是现在真有点担心了,如果有人跟着我怎么办?跟到了咸阳,发现了我的身份,对家里人下手怎么办?今天那个宫女,只是被翻出来一个绣了一半的主腰,苏太嫔那边还没有询问,她便已经吓得不顾一切,从安宁宫跑出来不说,还直接碰了柱子……这得是多害怕才会这样做啊?苏太嫔手段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 ?” 齐瞻淡笑着道:“你现在也认为,幕后黑手真的就是苏太嫔?”  温竹青想了想,道:“不知道,但是今天这个宫女害怕的却的的确确是苏太嫔。”一顿接着道:“这个案子从一开始我就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被偏见带歪了,我一直都觉着方政是有所偏见的。苏太嫔在京 城的贵族圈里,应该是个比较让人厌恶的人,他本身就对苏太嫔有意见,所以事情发生了便直指苏太嫔。但是到了现在,我不得不说,苏太嫔的嫌疑最大。”  齐瞻想了想道:“那就不回去了,也没什么为难的,叫人带个信,只说有事六月暂时不看诊。” 第五百三十二章 晕倒 看见温竹青脸色没有好转,齐瞻便轻声道:“如果不放心竹风和竹雨,就叫李山在府里住几天吧,他的妹妹李雪和李娟不是还给帮忙么?请他们兄妹种花的这段时间住在府里,帮着照看一下,我想李山不会 推辞的。” 温竹青正是因为担心竹风和竹雨,听了觉着这倒是个好主意,点头道:“那你别忘了叫人回去说一声。” “放心。”齐瞻说了一句。 正说着话,紫红从外面跑了进来。 她一向都是很稳重的,突然这样跑进来,叫齐瞻和温竹青都有些意外,注目的看着她。紫红跑进来就是找他们的,扫了一眼院子见他们站在这边,忙过来。 “怎么了?”温竹青问道。 紫红脸蛋稍微有些泛红,脸上带着喜色,过来了轻声道:“禀温大夫,齐五爷,案子有眉目了!” 温竹青一喜!又惊讶起来:“刚刚还说,头绪太多,又都是没头没脑的……”  紫红点着头笑着轻声道:“奴婢又去了一趟大理寺,原来之前已经有线索了,我们大人那边头绪是很多,但其中好几条已经连上了,案子的眉目都清楚了。只是怕惊动了幕后主谋,又觉着目前的证据不 是很充分,所以没动手查,也就没跟这边说明白。今天这个宫女又交代了很重要的事,我们大人那边觉着差不多了,刚刚派人去苏太嫔那边抓了个重要的证人。” “哦?” “这个太监就是经手那两种毒药的人,也是现在唯一活着的一个,方大人说,等太监交代了之后,他就过来跟温大夫和齐五爷说情况……但是他那边已经基本上清楚了,现在只需要抓人、找证据。”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温竹青惊喜的转头看齐瞻:“这么说……咱们可能快回去了?”  齐瞻点了点头,又问紫红:“去苏太嫔那边抓人?那就是说,方大人那边已经确定了是苏太嫔?”当然希望是苏太嫔,因为之前已经有些证据表明,苏太嫔可能是幕后规划这一切的人,现在如果确定是 她,那么就不会有差错,但若不是,反而指向的是别人,那说不定案子又出现转折。 齐瞻当然不希望出现什么转折起伏,希望尽快破案。 紫红点了点头:“确实,证据都是指向苏太嫔的。” 这就好了,温竹青和齐瞻都松口气。没什么事了,紫红躬身退下,夫妻俩依然在院里转悠,低声的说着案子。 两人正说着话,齐瞻突然听见‘噗通’一声,声音不大,从墙那边传过来的。他马上给温竹青使了个噤声的眼色。 温竹青闭上了嘴,看见他小心的走到了墙边,靠着听了一会儿。 墙那边是另一个四合院,住的是那位顾太医。温竹青算了算,顾太医应该是换成了夜班,这会儿应该在家。 齐瞻正好也这样想,听了一会儿那边没声音了,但他依然不能放心,看到旁边有棵树,离墙还有段距离,不能借助翻过去,但是爬上去就能看到墙那边的情况。 于是将食指放在了嘴边示意温竹青别说话,他将长衫前摆往腰上一别,就准备上树。 温竹青看出来了,慌得忙跑过来很小声的道:“你小心点。” “放心。”齐瞻小声道,然后双手枹树两脚用力,就这样三两下的就上去了!从他娴熟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应该经常干这样的事情。 温竹青仰着头看着他。 齐瞻爬上树往那边看了一会儿,突然‘咦’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着急起来了,竟然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 这树不高但是也不矮,看到温竹青惊得低声叫:“哎呦!”见他跳下来赶紧的上前去查看有事没有,急的跺脚:“着什么急啊要跳下来?脚扭到没有……” 齐瞻忙道:“没有,我没事,赶紧!顾大夫晕倒了!” “什么……”温竹青还没反应过来,齐瞻已经飞跑进屋拿了药箱子过来,拉着她的手就从前门跑出去,跑到了隔壁。 好在顾大夫的院门没拴着,一推就推开了。温竹青这才看到,顾大夫就躺在院里,口吐白沫。刚刚的一声响,原来是他倒地的声音。 齐瞻现在也懂点医学知识了,上前去并没有马上动手把人扶起来,而是问温竹青:“能动吗?背进屋去?” 温竹青忙摇头:“不不不。”她将药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手套戴上,伸手放在了顾大夫的脖颈大动脉处。 还有细微的跳动。 她将顾大夫的脸偏向一边,免得口中的东西将他嗓子呼吸都堵住了。正好这个时候荷叶和紫红闻讯赶来了,温竹青叫荷叶戴上手套用水清理顾大夫嘴里的东西。 “小心一定不要碰到。” 她说着将顾大夫的手放平,正想要诊脉。 “小心!”齐瞻突然喊了一声。 而就在他喊得这一声的同时,温竹青也看见了,顾大夫手上居然掉了一大片的皮,形状和舒太妃临死前背部的脱皮是一样的! 温竹青大吃了一惊,大声叫荷叶:“快停下!” 荷叶吓得手一哆嗦,忙让开了。 温竹青在手套上面又套了一层,已经一连串的吩咐起来:“紫红你赶紧回去,将我另一个装药丸的药箱子拿过来,再找两个婆子来帮忙。荷叶,你把消炎的药水全都拿出来,打开盖子。” 她吩咐的时候已经拿出来了其中一瓶,叫齐瞻走开一点,避免溅到他身上。用药水直接冲顾大夫的脸部,很快嘴里的泡沫冲干净了,脸上也看出来了,脖颈有一片同样也是红肿脱皮。 荷叶将药水拿过来,温竹青叫她不停的冲洗顾大夫的嘴里,她脱掉了一层手套,把了一会儿脉,又重新拿了一副手套戴上,这才检查顾大夫的手背。 他手上比较严重,脱皮的地方已经蔓延到了手臂上,手腕到手肘的血管凸出,甚至都能看得到血液的流动。  看起来非常恐怖,也很严重。 第五百三十三章 顾大夫中毒 紫红已经带了婆子过来,温竹青叫两个婆子一个抬头,一个抬脚,让齐瞻托住顾大夫的后腰,三个人将顾大夫抬进了屋里,放在了床上。 因为他现在已经吃不进去药丸了,因此到了热水,将药丸化在了水里。荷叶一直不停用大量消炎水清理口腔,现在已经清理干净了,于是叫扶起来,将药水灌了进去。 就这样灌了三次,虽然洒出来的不少,但因为灌得多,药量已经达到了需要的程度。 这才叫人放平了,将手臂的衣裳全都剪开了,查看伤口的情况。因为这种毒之前温竹青详细研究过,所以这时候知道怎么处理,开了方子叫人去买,三种药,两种内服的,一种外用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伤?”齐瞻看她停下来了,这才问道。  温竹青点头,因为她也想到了,道:“应该有十几天了,顾大夫自己就是医生,所以他自己给自己弄了些药吃着,只是药效不那么显著,然而也起到了拖延病发的作用……也幸好一直在吃药,不然这条 命可能都没有了。” 齐瞻道:“是不是和舒太妃的情况一样?”  温竹青道:“一样也不一样。毒是一样的,但是舒太妃是被人下在了内衣上,穿着就是贴身,还是贴近肺脏器官的,所以毒发身亡了。而顾大夫应该只是手接触了,所以手臂很严重,然后手抓挠了脖子 ,脖子这边也有一点。脉象上看,并没有发现其他病灶。”  齐瞻就道:“你想没想到……也许给咱们院里扔舒太妃内衣的人就是顾大夫?是因为他接触了那个有毒的内衣,所以也中了毒,但是他只拿过,手上中毒没有深及肺腑,加上他自己懂医,中毒之后自己 吃着药,所以……” 温竹青点头,这也是她现在想的。 “时间上真的是差不多。”温竹青道:“现在给他灌了那么多药,基本上是需要吃得量,如果一会儿能醒,说明有救,若是醒不了,那真的只能……只能尽力了。” 齐瞻摇摇头。 过了小半个时辰,出去买药的婆子回来了,温竹青叫赶紧去熬药,将外用的药在伤口处都抹上了。 药熬好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吃的药见效了,顾大夫睁开了眼睛。 温竹青先不忙询问,正好叫让赶紧将已经熬好的药吃了,这两副药全都是强力解毒的,尽早服用效果才更好。 就这样忙乱了一阵,等顾大夫吃了所有的药,靠在迎枕上的时候,看起来非常萎靡,脸色灰败不堪。 “方大人来了。”紫红过来跟温竹青低声道。 温竹青点头:“请进来吧。”转头看的时候,发现齐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料想应该是将怀疑的地方告诉了方政。 果然,齐瞻和方政一块进来的,方政一进来就过来盯住了顾大夫问道:“你到底是何人?那舒太妃的内衣是你偷得?为什么要扔在温大夫的院内?” 虽然是询问了一句‘是不是你偷得’,但下面一句已经笃定了,并不允许顾大夫打马虎眼蒙混过去。 顾大夫休息了一会儿,也是在考虑,半天才叹气道:“事已至此,我只能全说了……只希望大理寺能尽快破案,不要牵连无辜。” 方政坐在了锦杌上,道:“快说!” 温竹青坐在稍远一点的椅子上,齐瞻坐在她旁边。 “我是……寿王派来的协助破案子的。”顾大夫的头一句话,就叫方政大吃了一惊。 “寿王?!”他蹙眉。 温竹青马上去看齐瞻。想不到齐瞻这么敏锐,记得是刚来没多久的时候,齐瞻就已经提过这个寿王,觉着此事和寿王似乎有种隐隐的关系。 当时温竹青并没有太在意。 顾大夫突然冷笑了起来,看着方政道:“方大人为什么不跟温大夫说明白所有的情况?为什么只说了大部分,却将有关寿王的部分隐藏不说?”  说完不等方政说话,他看向了温竹青道:“温大夫,齐五爷,你们只知道舒太妃的死是有人嫁祸七皇子,但是不知道,这嫁祸七皇子的人,指向的却是寿王!寿王怎能安稳在封地等着?这样的黑锅若是 不早些的分辨清楚,很有可能……” 说到这里猛地停住了。 不过很有可能怎样,谁都想得到。七皇子是皇后生的,而舒太妃的案子又让皇帝都感到为难。 顾大夫继续道:“都再查是谁如何的陷害七皇子,却无人查查到底是谁在陷害四皇子?是哪个背后黑手让所有人都去怀疑寿王是这一切的主谋?寿王若是不做点什么,是不是真的就要背上这个黑锅?” 方政也知道,自己一开始的反应令他恼火起来了。忙道:“谁也没说怀疑寿王了,我没有跟温大夫说这件事,就是不希望她有什么偏见……七皇子毫无怀疑寿王陷害自己的想法。” 顾大夫没说话,但是脸色依然不好,显然,他并不相信方政说的话,只是他也不是来和方政吵架的,所以,这话说到这里差不多了。 看着温竹青道:“今天多亏了温大夫,若不是温大夫及时给我解毒,我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温竹青忙道:“顾大夫不用说这些客气话,咱们都是为了将案情查个水落石出……所以,顾大夫你知道些什么,尽管说明白。”  顾大夫点点头,道:“说此事之前,我先问一下,我将舒太妃的内衣给温大夫看,温大夫是否查出来了问题?”又接着道:“不过既然温大夫能如此迅速的救治我,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毒?舒太妃 ……是怎么死的?”  温竹青看了看方政,见方政点头表示可以说,便道:“是,已经查出来了。大约是十来种毒物混合调制的毒药,比较罕见。这种毒不用服食,只接触皮肤一段时间,就能渗透侵蚀脏腑,从而致人死亡。 ”  在这个年代来说,这种毒药确实很罕见,因为其中的两种需要萃取,这种技术就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 第五百三十四章 杀人真凶 顾大夫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我不太明白,怎么算是接触皮肤?” 温竹青就直接道:“比方说,将被害者里面穿的衣裳泡在这种毒药熬制的药汤中,之后再给被害的人穿上,那么被害人就会中毒。” 顾大夫吃了一惊:“这种……接触,也能中毒?” 温竹青点头:“其中的乌头和朱砂经过提炼萃取的,毒性很强,穿在身上一段时间,毒性渗透肌肤侵蚀内脏,反而在外表看不出来。如果不信,剖开了看看,内脏必然是有中毒的反应。” 因为她也没说剖开舒太妃,方政和顾大夫全都以为她只是这么一个形容,因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顾大夫恍然了,想了一会儿问道:“这毒能不能查出来何人调制?” “正在查。”方政接话道,看着顾大夫:“顾大夫,你知道什么就请直接说出来,这样我们了解的情况更充分,也能尽快的查出来……你不是怕人怀疑寿王吗?那就更应该说出来所有把你知道的事情。” 顾大夫本就要说的,便点头道:“最开始的情况,你可能也不知道……良玉婕妤是寿王命人杀的。”  尽管这是个很突然的消息,但屋里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验尸之后就知道了,杀死良玉婕妤的不是普通人,应该是武术高手,而这样的人又能接触到后宫的,基本上就是侍卫、禁卫等等这一类的 人。 而且大理寺和陈轩那边很有可能其实已经心里有数了,只不过这种牵扯皇族的事情不宜张扬,所以他们跟任何人都没说。 “寿王为什么要杀死婕妤?”方政问道。 顾大夫道:“良玉婕妤有孕,这事舒太妃派人去和寿王、宁太妃说过。” 这话一说出来,方政终于吃了一惊,道:“寿王和宁太妃知道?!”  顾大夫点头:“此事就要从头说。宁太妃和舒太妃在京城后宫的时候,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宁太妃家里的这些事情也和舒太妃说过了,因此舒太妃对苏太嫔本身也是不喜的。先皇驾崩,后宫人等基 本上就散了。宁太妃随儿子寿王去了封地,而舒太妃来到了陪都,陪都里住着的,还有苏太嫔。”  “舒太妃心中对苏太嫔有些嫌隙,但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她和宁太妃也一直有联系,两个地方离得近,因此书信来往还算是密切。而舒太妃的态度,其实苏太嫔心里明白,在京城后宫那么多年,舒 太妃和宁太妃的关系,苏太嫔心里也明白。”  顾大夫说到这里看见方政要说话,忙道:“我知道你想问,既然如此为什么陪都这边没有一点传出来,舒太妃和苏太嫔有嫌隙的闲话?那是因为她们两人本身并没有矛盾。谁都会觉着,先皇都已经过世 了,太妃太嫔们都已经到陪都过余下的日子来了,那还有什么可争可斗的?所以,她们两人表面上没矛盾,过得去。”  看方政不说话了,顾大夫继续道:“只是良玉婕妤和别人有了首尾,怀了身孕,这样的丑事苏太嫔竟然隐瞒了下来,而作为管理后宫的舒太妃知道了,自然是大为恼火。舒太妃虽然很生气,但是看在苏 太嫔的脸面上,并没有直接处置良玉婕妤,而是将苏太嫔找去,暗示她已经知道了良玉婕妤怀孕的事情,暗示苏太嫔自己处置。” 方政点了点头:“舒太妃这样做也是正途,原本此事就应该苏太嫔处置。” 因为是符合,所以顾大夫同样点了点头,但是又感觉方政的态度有些奇怪,好像并不是非常的意外。 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大理寺查这个案子都已经四个多月了,肯定是有些眉目了,掌握的证据应该也不少。 这样一想,顾大夫也就没有在多犹豫,基本上就是竹筒倒豆子,该说的全都说了:“然而,从舒太妃这边走了之后,苏太嫔非但没有处置良玉婕妤,反而还暗地里找药给她安胎!”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大是意外,方政惊讶的道:“为什么反而安胎?这事要是暴露了,苏太嫔第一个被牵连。”  顾大夫道:“到底为什么,苏太嫔也没有和别人说,谁也不知道。舒太妃因为这个恼火至极,但是一旦苏太嫔不听话,她竟然也没办法如何处置,只能将这件事便写信告诉了宁太妃,宁太妃又告诉了寿 王。在信中,舒太妃猜测,苏太嫔想要保住这个孩子,是要给她自己留个后。就是想等孩子生下来之后,过继到她的名下,这样苏太嫔死后也有后人捧罐摔盆,不至于以后连个拜祭的都没有。” “当然,这是舒太妃的猜测,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舒太妃也是按照常理,不然,实在想不出来苏太嫔留下这样的孽种是要做什么。” 温竹青嘴巴动了动,但是没打断。 不过齐瞻就不同了,正好他也想到了和温竹青同样疑惑的一点,便问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顾大夫看向他道:“这方面寿王也曾经想过,只不过寿王的立场,也是没办法允许这样的孩子出世的,更没办法让苏太嫔为所欲为,所以根本就没多考虑孩子是谁的等等这些无关紧要的,直接就叫人杀 了婕妤,免得丑事宣扬。” 方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他能理解寿王为什么这样做。首先,寿王是先皇的儿子,良玉婕妤就算是品级低,但她也是先皇的后宫婕妤,跟别的人偷情还怀上了孽种,寿王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容忍?同样,这事若是叫皇上知道 了,估计皇上处理的方式和寿王一样。  第二点,苏太嫔虽然和宁国公已经翻脸了,但血脉上依然是有联系的。苏太嫔这边若是出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别人说起来还是会捎带上宁国公府,捎带上宁太妃。而苏太嫔身边的人通奸,苏太嫔干净不干净?这样的脏水若是泼在了宁太妃身上,料想寿王是万难容忍。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一环扣一环 所以先下手为强,杀了良玉婕妤。 还有一个比较不太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寿王杀了婕妤,其实也是为了提醒一下七皇子,让七皇子警惕起来,然后查问婕妤的死因。只要七皇子开始查问,那么查出来婕妤怀孕的事情应该不难。  良玉婕妤怀孕,苏太嫔却一直故作不知,一声不吭。七皇子将这种情况禀报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就会疑虑苏太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皇后娘娘就会打消了促和宁国公府和苏太嫔之间关系的想法 。 宁国公府和苏太嫔是绝对不想和好的,寿王也不想和苏太嫔有牵扯。  另外,寿王这样做也是帮着舒太妃解决这个难题。苏太嫔包庇良玉婕妤,舒太妃没办法处置,而七皇子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可能就会处置了,亦或者皇后不好做什么,告知皇上,皇上也能处置苏太 嫔,这样陪都这边后宫起码干净了一些。 所以说,事情到这里的时候,都很正常,寿王办的也正确。 如果这种事情落在了方政身上,方政应该是会和寿王同样的选择,所以他点头同意。  顾大夫继续说着:“寿王此举说实话也是被逼无奈!若是这等丑事暴露了,先皇颜面何存?皇上颜面又何存?整个皇族都跟着丢脸,所以他只能这样做……”说到这里顿了顿,盯着方政道:“只是万万没 想到,寿王这样做却惹恼了苏太嫔,你知道苏太嫔接下来做了多少疯狂的事情,报复寿王?!” 方政蹙眉:“就是嫁祸寿王陷害七皇子的事?” 顾大夫冷笑:“好简单的一句话,但你们若是知道了苏太嫔安排的多么缜密,一件一件的事情接连发生几乎毫无破绽!你们就知道,这个老女人到底有多可怕!” “你说。”方政道。  温竹青心想,顾大夫可能不知道,其实七皇子也很厌恶苏太嫔,劝和苏太嫔和宁国公府可能是奉了皇后的命不得不为,但七皇子应该是十分讨厌苏太嫔的。这也影响了方政,所以事情发生了之后,方 政查的就是苏太嫔,而且现在已经有很多证据了。 顾大夫是寿王的人,对于苏太嫔陷害寿王的手段深恶痛绝,情绪比较激动,也能理解。  “先说后宫偷东西的事情。这件事恐怕除了舒太妃之外,其余的几个太妃、太嫔全都知道,至于为什么都没和舒太妃说……也许各有各的想法。苏太嫔也清楚,因为她身边就有个太监,是被她当场拿住 了的,但后宫事务不是苏太嫔管,加上她知道舒太妃一直和宁太妃有来往,她本就戒备着舒太妃,因此自然不会跟她说。”  “等良玉婕妤的事情出来了,苏太嫔就想到了利用这个蟊贼团伙。苏太嫔先命人杀死了舒太妃身边掌管库房的大太监,将库房丢失东西的事情掀开,引皇上派大理寺的人来查案。然后等朝廷的人来了之 后,命人将更多的东西偷出去,形成失窃金额非常大的案子,引起了皇上的直接注意。” “那些偷出去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到宫外面去,只能先藏在了朝花殿,就是后来方大人来了之后查出来的那些东西。”  顾大夫继续说着:“方大人来了之后,苏太嫔命人去将已经死去的大太监的两个外宅所有家人全都杀了,又将做事的人灭口,几个有牵扯的宫女太监一起灭口,混淆视听。这个时候,苏太嫔已经准备对舒太妃动手了,只是需要更大的案子先衬托,也是为了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杀那么多人,就是为了叫人觉着,能做到这些的,不是寻常的人,寻常的太监,甚或者后宫的老嫔妃们都未必做得到。但是,如 果是寿王,却完全可以。” 方政这时候问了一句:“水质的问题?” 顾大夫忙道:“长安城这边水质一直都有问题,这个方大人去问问就知道了。至于井里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个我确实也不清楚,应该是有人想将方大人带偏。” 方政点了点头,这一点着实叫他疑惑了一阵子。  顾大夫继续说:“苏太嫔买通了舒太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就是给舒太妃专门做女红的那个绿衣。问清楚了七皇子来看舒太妃的准确时辰,然后将舒太妃的内衣用药水泡过,给舒太妃穿上,随后便是一连 串的事故,七皇子探望舒太妃,舒太妃暴毙,接着宫女消失。” 说到这里顾大夫看着温竹青道:“此事我之前其实一直想不通,实在不明白苏太嫔到底有什么神通能杀死舒太妃。舒太妃所有吃过喝多的东西,我都一一查验过,怎么都想不明白……” 温竹青点了点头。  “刚刚听温大夫说,我这才明白。”顾大夫道:“我只知道舒太妃是中了毒,也知道那内衣有问题,但什么问题,实在查不出来……”说着低头看自己的手:“也正是因为长久的拿那个衣裳查验,所以我也 中了毒。” 他抬头看着温竹青道:“所以刚才先询问温大夫。因为舒太妃是怎么被毒死的,如果这一点我搞不明白,整件事我依然串不起来,寿王的嫌疑便依然说不清楚……” 方政马上追问:“你是怎么能怀疑到内衣上?”他是老刑名了,看问题特别准。 顾大夫现在已经无需隐瞒什么了,道:“实不相瞒,苏太嫔身边有两个宫女是寿王派来的,平常监视一下苏太嫔,将苏太嫔的举动禀报给寿王。” 方政表面上没什么异样,心里其实吃了一惊的,想不到寿王防备苏太嫔到了如此的地步,不,不只是防备,简直可以说是忌惮! 尽管宁国公府和苏太嫔的那段恩怨很多人都知道,大部分人也都觉着苏太嫔确实是太会算计了,但谁都不会有宁国公府的人那种切身的体会。  最难受的恐怕就是直接被苏太嫔算计的宁太妃了,也因此,作为宁太妃的儿子,寿王会一直盯着苏太嫔的一举一动。 第五百三十六章 谋划了一辈子 顾大夫继续说着。  “此二人一直都未被苏太嫔发现,直到良玉婕妤的事情暴发,苏太嫔暗地里布置了一些事情,结果就发现了这两个宫女的问题,于是苏太嫔杀了一个,将另一个的家人抓住了,威胁那个按照自己的意思 ,假装继续给寿王那边禀报苏太嫔的一举一动,当然,禀报的就都是就假的,意欲将寿王引的落入陷阱,更加坐实了陷害七皇子的事情。”  “只是幸好,被杀的那个宫女临死之前托一个和她好的宫女送出来了舒太妃的内衣。只是所托的这个宫女并不是苏太嫔或者舒太妃身边的人,而是一个寻常打扫清理的小宫女,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将舒 太妃的内衣送了出来,但却并不知道任何事情。寿王拿到了这件内衣,不用说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只知道这是很重要的物证。” “另一方面,寿王也知道了,自己派去监视苏太嫔的人已经暴露。这样另一个宫女带回来的假消息,寿王才没有上当。” 说到这里顾大夫叹了口气。 “就算是寿王不上当,但苏太嫔设计的陷阱实在是太多太大,一环扣着一环,这个老女人真的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所有的事情仿佛是早就谋划好了,谋划了一辈子,这时候就有条不紊的一一使出来。” 谋划了一辈子。 这话叫温竹青都有点汗毛倒竖,扭头看了一眼齐瞻。  齐瞻原本一直很关注的听着顾大夫说话,这会儿感觉到温竹青看过来,便忙迎住了她的目光,挑眉示意询问怎么了?不过不等温竹青说话,他已经感觉到了温竹青的意思,便伸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 中。 轻轻婆娑了一下,看着她安抚的一笑,握住了没放开。 温竹青果然觉着稍微好点了。  顾大夫还在继续说着:“这时候七皇子来到了陪都,探望了苏太嫔,又探望了舒太妃,时间掌握的是恰恰好,七皇子走了没多久,舒太妃就毒发身亡了。”说这里顾大夫道:“但其实,舒太妃虽然是被毒 死的,却并没有七窍流血,苏太嫔买通的绿衣,叫她这样说。舒太妃死亡的现场,也是绿衣布置的。” 说到这里顾大夫冷笑:“只是绿衣自己想不到,这些事情做完了之后,转眼她自己就被苏太嫔灭了口。” 说到这里,舒太妃已经死了。 顾大夫道:“寿王拿到了辗转送过来的那件衣裳,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便将衣裳给了我,安排我过来查一下。”  说着对方政道:“这个时候,七皇子其实已经怀疑是寿王在背后捣鬼。因为,整件事的起因是良玉婕妤被杀,而杀死良玉婕妤的确实是寿王,舒太妃的死七皇子是被陷害,他第一个会怀疑谁?能做到这 样的事情?这周围大约只有寿王,更何况还有一些证据显示,真的和寿王有关。” “七皇子自然会怀疑,是寿王和宁太妃不满皇后娘娘插手苏太嫔和宁国公府的事情,所以才做这样的事。” 顾大夫说到这里,休息一会儿。 因为心里头还有些愤慨,所以之前说话的时候一直憋着气,也是这口气才叫他一直不停的说了这么多,但其实他身体已经有点受不了了,这会儿脸色灰败的都呈黑灰色了。 温竹青道:“先歇会儿吧,歇会儿继续说。”看了方政一眼。 方政也看到他的脸色了,点点头道:“你歇会儿……我来说好了。” 顾大夫这会儿也确实累的说不出来了,便点点头,靠在迎枕上。  方政道:“一开始七皇子确实有这方面的怀疑,这一点我承认……但是,即便是后来事实不清,依然指向寿王陷害七皇子的情况,但七皇子那时候已经叫我们查苏太嫔了。”说着看了看温竹青:“我们请 温大夫来的时候,就是查苏太嫔的。”  “皇后娘娘不了解苏太嫔,因为七皇子和宁国公府的嫡小姐定了亲,便希望宁国公府和苏太嫔的这桩公案能化解了,宁国公府能够将苏太嫔接回去住,也免得有人说出来难听的话,指摘宁国公府这么高 的门第,却对自家人不管不顾……这都是皇后娘娘的好意,皇后娘娘若是知道苏太嫔是这样的人,若是知道连七皇子都会被牵连进来,也绝对不会管。” 方政看着顾大夫强调了一遍:“这是皇后娘娘的好意。” 顾大夫很聪明的,他本就是在王府效力的,当然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马上点了点头。  方政这才继续道:“但这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七皇子本人对苏太嫔并无多少好感,对皇后娘娘做的事也……无所谓,不是很关心,只听了皇后娘娘的吩咐,奉命来做罢了。因此事情发生了之后,一开 始确实疑惑过,但等知道了良玉婕妤怀了身孕,便认为苏太嫔是很有疑点的,跟我们私下里说,也是叫查苏太嫔,他认定是苏太嫔的问题。” 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尤其是古二奶奶被杀……” 顾大夫一听这个马上直起身道:“对!古二奶奶被杀……”因为着急一下子咳嗽起来了。 紫红忙上前给轻轻的捶背。  温竹青叫荷叶倒一杯温水,顾大夫喝下去之后,稍微好了点,这才道:“咸阳那边古家二奶奶被杀,是苏太嫔派人按照良玉婕妤被杀的大致情形做的。因为她知道了七皇子和古二奶奶的事情。用相似的 手段杀了古二奶奶,就是引七皇子查良玉婕妤死的事情,而良玉婕妤又真的是寿王派人杀得……” 说到这里又咳嗽起来了。 方政道:“知道了,你不要着急。”安抚了两句,顾大夫终于咳嗽完了,靠在迎枕上喘气。 温竹青上前去给他诊了诊脉,道:“这会儿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了,你也不要太激动,你也中毒了,只能说吃药自己控制了一些,但也不是全然无事,所以控制一下情绪。”  顾大夫点头答应。 第五百三十七章 真相大白 方政道:“古二奶奶死了,七皇子确实有些灰头土脸,恼火了一阵……”说着摇头:“不过七皇子本身对苏太嫔并无好感,苏太嫔以前确实太能算计了,这一点让七皇子印象特别深,所以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 ,仔细想想,此事虽然寿王有嫌疑,但同样苏太嫔也有嫌疑!” 顾大夫重重的点头。  “寿王是皇上的亲兄弟,七皇子的亲叔叔,七皇子当然会先查苏太嫔,而不是去查寿王。”方政对他道:“所以你放心,七皇子并非是蓄意蒙蔽,或者故意做些姿态扰乱视线,他真的不怀疑寿王,尤其是 最后越来越多的事情指向寿王陷害他之后,反而越发不怀疑了。主要就是,寿王完全没这个必要,他和皇上兄弟俩和气了几十年了,突然为什么要这样往死里陷害皇上的儿子?”  “从另一个方向想,寿王如此陷害七皇子,难道不是给他自己找麻烦?即便所有的事情都是七皇子做的,皇上怎么会杀自己的儿子?寿王这样做,反倒将他自己的险恶用心暴露,最后得罪了皇上和七皇 子,试问他有什么好下场?”  方政说到这里摇头:“如果真是寿王做的,这一点就是最叫人费解的。”他冷笑:“苏太嫔设计的陷阱确实是一环扣一环,叫人无力招架,不过到底不懂人情世故……她,被人冷落的太久了,完全不知道 人和人之间的兄弟情,叔侄情。” 顾大夫再次的点头,这一次真的是平静了下来。因为他也听出来了,方政说的是真话,他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寿王和宁太妃……知道七皇子这样想的,就放心了。”他道。 方政点头:“还是说案子。我请温大夫来,就是为了查清楚舒太妃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查出来了,顺着线索就能查下去了。其实,这几天也确实查了些事情出来,眉目都差不多清楚了。” 顾大夫惊喜:“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方政点头:“有几处一直连不上,今天听你一说,便全都明白了,你也不用着急了,这几天不用去宫里了,我让人安排那边,你好好养病。” 说着站起来:“等你好的差不多,估计案子便已经清楚了,到时候你回去禀报一下寿王,请他和宁太妃也放心。” 顾大夫这会儿是大松了一口气。 温竹青和齐瞻也站起来,让顾大夫好好休息,便一起出来了。过来了一个小厮样的人,躬身问温竹青:“温大夫,我们家顾大夫吃这个方子就行吗?”拿的是温竹青之前开的两个方子。 温竹青忙道:“一个就行了,这个今后不用吃。”将其中一个快速解毒的方子拿掉:“一天三剂,饭后服用。”  安顿好了这边,方政便和他们一起回到了住的地方,笑着道:“原本是打算今天过来跟两位说一下情况的,因为案子基本上已经查出来了。只是没想到顾大夫突然有事,这倒是将其中的几点疑问也彻底 搞清楚了。” 齐瞻道:“是不是盯梢的人已经没了?”因为他看方政就这样大喇喇跟着过来。 果然,方政点头:“抓起来了,已经全面收网。” “苏太嫔那边呢?”温竹青问道。 方政想了想道:“我们事没办法做什么的,证人证词大约三五天就能查问清楚,然后应该是解往京城。至于苏太嫔……该抓的人都抓了,她应该也明白的。” 温竹青有些惊讶:“对她什么都不做吗?她万一……想不开怎么办?” 方政摇头:“应该不会。当然,安宁宫我们会多派人手看住,除此之外也做不了其他的了。苏太嫔她也做不出什么来……跑是不可能的,她也没地方去,其他的,想来她也不会去做。” 温竹青点了点头,也就没多问。 其实七皇子应该就在周围,这些事情料想方政一定会询问七皇子,而七皇子说不定还要报给皇后或者皇上,所以自己倒不用多担心。 “想不到还挺突然的,昨天还觉着一团雾水呢,今天就已经拨开云雾了。”齐瞻道。 方政笑道:“其实从查出来舒太妃是因为穿了被毒药水泡过的衣物死的那时候开始,一切就已经慢慢清楚了,只不过需要查的东西很多,暂时没告诉齐五爷和温大夫这边。” 温竹青摆手道:“也不用时时刻刻告诉我们,不过现在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方政想想道:“这几天应该就行,我安排一下。案情明朗了,陈轩也可以进来了,我让他接两位出宫。” 说到这里正好有侍卫进来寻方政,方政便也告辞去了。 齐瞻看见那侍卫都已经不遮掩行藏了,几乎是光明正大过来的,方政出去还跟他说了一个会儿话,这才回来告辞的。 他回来对温竹青道:“看样子盯梢咱们的人已经没有了。” 温竹青笑着点头:“是啊,几乎是昨天还觉着一团迷雾呢,今天就已经快要水落石出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终于看到可以回家的曙光了,我也能踏踏实实洗个澡了。” 来到了这边,因为总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所以洗澡什么的都不踏实,小屋里面,叫齐瞻亲自在墙上钉楔子,挂上了帘子,遮挡住马桶和浴桶,但是那样味道自然不太好闻。 每次洗澡就和打仗一样,让齐瞻拉上帘子在外面守着,她三两下的洗了赶紧出来。 齐瞻听她这样说,好笑。从正门出来,进了厢房,然后又从厢房里面推开了隔间的门,又回到了正屋,跟着进了里屋。 这些日子他们夫妻就是这样住的。 到了这里,才将这身太监服给脱了,这段时日都穿着这衣裳,齐瞻也是穿的够够的,换了一身石青色的长衫,也有种轻松的感觉。  温竹青去小屋洗了手脸出来,看见他换了一身衣裳,便也将身上的太医服换了下来,叫荷叶进来给两人泡壶茶。 第五百三十八章 悲哀的人生 夫妻俩窝在床上说着话。 “一开始就觉着顾太医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温竹青道:“不过他倒是知道的多。” 齐瞻点头:“因为本身寿王和宁太妃知道,他们就是参与其中的,只不过人不在陪都皇宫里罢了。顾太医奉他们的命过来,当然知道的更多,也不像咱们,毫无头绪的开始查。” 温竹青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喃喃的道:“我刚刚听见那句,谋划了一辈子,真是觉着有种特别悲哀的感觉。”  齐瞻道:“我看出来了。”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有些人活着就是给别人活的,比如这个苏太嫔,只为了一口气咽不下去,觉着别人亏待了她,就这样付出一辈子的时间算计别人,最后到老了一 个亲人都没有,周围全都是她算计的人,或者算计她的人,这样活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温竹青点头:“对呀,觉着她特别悲哀。有人说,人活一口气,树争一张皮,其实这话真的要看怎么理解了,如果照着苏太嫔这样的理解,真是全然的错了。自己一辈子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滋味,别人也 被她算计谋划的痛苦不堪。” 齐瞻道:“所以这样的人,老天爷没给她孩子是对的,若是叫她生下一男半女的,她还会将仇恨延续下去,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正说着突然觉着温竹青好像打了个寒战,顿时惊讶的更搂紧了点,看着她道:“你冷?”伸手拿过来薄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温竹青摇头:“不是冷,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了个寒战……” 齐瞻叹气道:“心情也不好吧?确实,估计谁经历这样的事情心情都不会太好。要不是自古悲哀多皇家呢。”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温竹青突然‘噗嗤’笑了出来,齐瞻自己也笑了。 温竹青笑着道:“你也真能乱改典故……” 荷叶在外面咳嗽了一声,温竹青坐直了,荷叶进来将茶壶茶杯放在了炕桌上,便退了出去。 温竹青将茶倒出来,碧绿的茶汤在杯子里翻滚着,一股清香随之也散发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出门也不能说全都是不好的感觉。离开咸阳在外面生活一段时间,感觉其实还挺好的,以后可以经常出来玩。”温竹青给他递过去一杯茶。 齐瞻笑了:“终于觉出来出门游玩的好处了?那以后咱们就常出门。本来做生意的人就是走南闯北的,咱们只是承蒙祖荫,生意已经做开了,因此才能这么舒服。” 温竹青点头:“对,富二代……”想想不对,应该算是富三代了,真正打天下的是齐瞻的祖父那一辈。 齐瞻好笑:“你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温竹青赶紧改话题:“这么一说起来,上次回去你还过问了一下生意 ,我都没顾上问你,怎么样,应该没事吧。” “没事,花茶铺子的情况很好,”齐瞻道:“我正好还想找你商量一下,明年船要下海,起码安南是要去的,你的花茶,能不能带些出去?也看看销量如何?” 温竹青惊喜:“当然可以啊。”顿了顿道:“那就得赶紧跟桃花村的人说,跟李山说,今年就要多准备。” 齐瞻点头:“没事,现在叫人传话回去来得及。还有那琉璃杯,都要开始烧制了,到时候茶叶都配上杯子。” 温竹青笑着道:“想想这真是好生意,如果出海销售的好,量又大,事又少,确实是比开铺子强。”  齐瞻笑道:“现在你知道,齐家的瓷器和丝绸为什么只做外埠生意了吧?毕竟事少,就说只开个铺子,需要张罗的事情就一大堆,每年能挣多少钱?出一次海能挣多少?最重要的是出海暂时不需要打点 谁。当然,风险也不同。” “对呀,自家做生意,风险是跟各方的关系,衙门的、同行的等等等,但出海的风险,就是可能赔的血本无归。”温竹青道。  齐瞻笑着:“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危险,海上的风浪都是有时间的,每年的几月几月可能会有台风飓风的,出海的人都会避开这个时间。当然会有意外情况,也正是因为意外,才会有翻船什么的事故发生 。” 温竹青点头。 夫妻俩喝着茶,倒聊了些家里的事,生意的事,暂时将这边的事情放下了。这也是因为这边情况已经明了,确实如温竹青所说的,看到了回家的曙光了。 因为没什么事了,这半下午的也没人来找他们,倒是还算轻松惬意,两人晚上吃过了晚饭,甚至还去花园子转了一圈。  情况也确实明朗了,第二天他们的住处外面便有了侍卫,光明正大的站岗。再过了一天,太医院另外几个院子突然就热闹了起来,来了很多的人,廖太医过来跟温竹青说,不用他们再进宫给太妃太嫔 们看病了,太医院的人回来了。 温竹青很惊喜,道:“隔壁突然那么热闹,就是这些人回来了?” 廖太医点头,他也是满脸笑容,看起来轻松高兴的很:“是啊,除了有一个确实牵扯在了案子里,其他确定没有牵扯的都放出来了。”笑着对温竹青道:“恭喜温大夫,你们夫妻马上可以回去了。” 温竹青忙笑着也道:“也要恭喜廖太医,可以回去了。” “是啊是啊。”廖太医笑眯眯地。 从头到尾,他其实是最简单的一个人,就是被派来帮忙的。 等廖太医告辞走了,温竹青怎么都找不到齐瞻了,转了好几圈出去站在院里等着,一会儿看见他从门外面跑了进来。 “你去哪儿啦?”温竹青问道。 齐瞻耸肩:“去看看那个高大夫,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叫孙太妃喜欢的不行,”说着凑近了温竹青:“你猜他长得如何?”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我才没那个闲心!你也是,不去找方政或者陈轩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走了……”  话没说完,陈轩已经来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制毒的人 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温竹青的话,不由得笑了出来:“温大夫这是着急了?” 齐瞻笑道:“是啊,正想问问怎么样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陈轩点头笑道:“我就是来跟两位商量此事的,案子已经全都清楚了,两位如果想走,明天就可以,我是来询问一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好安排人送你们。” 温竹青忙道:“那就明天吧。”横竖他们在这边只是暂住,也没什么收拾的。 陈轩点头,转身叫来了一个侍卫,吩咐准备车、人等等。吩咐好了对齐瞻、温竹青笑道:“详细的情况,两位想不想知道?” 齐瞻笑了道:“要是能说当然还是想知道啊,我们夫妻俩忙活了这么久,到底怎么回事得弄个明白啊。” 陈轩笑着道:“能说,能说!”看样子破案了,他也高兴的很,笑容一直在脸上挂着,温竹青请他屋里坐下慢慢说,也摆手笑:“就在院里吧,今天天气晴朗,清新怡人,在外面多好。” 温竹青好笑,便让荷叶和紫红端来了竹桌竹椅,三人围坐了。荷叶忙去泡茶,紫红就在旁边站着。 陈轩道:“其实差不多两位应该都清楚了。案子就是因为良玉婕妤与人偷情有孕开始的。这个我们也查清楚了,你们想不到,奸夫是谁吧?” “谁?” 陈轩冷笑:“奸夫只是个寻常的百姓,被人安排的进宫的……真的是谁都想不到,安排的人是苏太嫔!” 果然是叫人意外之极。 温竹青惊讶的道:“怎么……苏太嫔真的是在给她自己安排后事?”但是从生孩子开始安排,是不是有点太麻烦了?如果真的想要身后有后人给捧罐摔盆的话,偷人怀孕,还不如偷着过继个孩子呢。  陈轩摇头道:“并不是安排后事……算也不算吧,看怎么认为了。苏太嫔安排的后事,不是她的身后事,而是她死了之后,仇恨延续不下去了。”他摇头,看着两人道:“真的是谁都想不到,世上竟然有 如此心胸狭窄之人,且到了如此的地步!” 齐瞻皱眉:“她是找人给她继续报仇?找谁报仇?” 陈轩道:“也不是报仇,只是需要有人不断的找宁国公府的麻烦,盯着他们,找他们的短处……就是想要看到宁国公府败落,哪怕是她死了,只要宁国公府败落了,她也闭眼了。” 齐瞻转头看温竹青,温竹青摇头无语。 简直心理变态。  陈轩道:“就为了这个,因此最好是自己生的,她自己已经生不了了,便盯住了良玉婕妤,而婕妤尚年轻……”说着顿了顿,后面的就不用说了,各人心里明白,将这段空过去,继续道:“之后便是良玉 婕妤怀孕,舒太妃知情,暗示了苏太嫔处置,苏太嫔非但没有处置,还给良玉婕妤安胎,于是舒太妃告知寿王,寿王命人除去了良玉婕妤。”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正是因为如此,苏太嫔才特别疯狂,觉着寿王是不希望自己有后……”说着他都无语的摇头,对于这点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继续道:“继而便将盘算了很久的事情做了出来。”  说着摊手道:“之后就是一串的算计。管理库房的大太监偷库房的东西出去卖,并已经形成了一连串的产业,此事苏太嫔知道了,便命人杀了大太监,将事情闹大,引皇上派大理寺人来调查,又将库房 东西多偷出去很多,失窃金额非常大,然后将大太监全家都给杀死了。将做事的人灭口,几个有牵扯的宫女太监趁机一起灭口。” “这个时候准备对舒太妃动手,买通舒太妃身边的宫女绿衣,问清楚七皇子来探望舒太妃的时间,然后将内衣用药水泡了洗,给舒太妃穿上。随后这个宫女消失。”  “苏太嫔命人杀死了舒太妃,做出四皇子嫁祸七皇子的样子来,又派人杀死了古二奶奶,手法和婕妤的死完全相同,伪装成凶手为同一人。目的是嫁祸四皇子,让七皇子追查到四皇子派人杀死的婕妤, 然后四、七皇子翻脸……” 说到这里停下歇会儿,端起荷叶泡的茶喝了一口。 “那天从安宁宫跑出来,撞了柱子的那个宫女,是不是舒太妃买通了监视苏太嫔的?”温竹青问道。 陈轩点头:“正是。”说着摇头道:“舒太妃是因为苏太嫔对良玉婕妤的包庇才开始查探她,只是想不到这时候苏太嫔已经有了杀她之心。”  说到这里笑着对温竹青道:“破案的关键就是查出来舒太妃的死因,若是这个查不出来,就算是怀疑谁都没有。所以,真的是要感谢温大夫的帮忙。此事我们也会禀报皇上的,皇上必然会有封赏……当 然,因为牵扯陪都后宫的这些事是不宜宣扬的,所以可能不会太大张旗鼓……” 温竹青忙道:“没关系的,我倒真不是为了出风头,只是希望之前方政你们说的那个能做到,我们今后做生意起码安安心心的。”  陈轩笑了道:“那么肯定没问题。对了,方大人还让我代为说一声,因为案子要审的人很多,且苏太嫔那边还不太好处理,他这几天都在宫里不能出来,所以不能送两位了,请见谅。待案子过去了之后 ,他若能去咸阳,再去拜会两位。” 温竹青和齐瞻都道不用客气。 就这样,这边的事情总算是结束了。晚上的时候,太医院的人在年太医的带领下还过来道谢,当然,因为案子是不宜多言的,所以他们也没敢说道谢,只是谢意都在脸上了。 这些人走了,齐瞻又问温竹青觉着那高太医如何,温竹青歪着头想了想,道:“还不错啊,身材高大眉清目秀的……” 齐瞻已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温竹青原是逗他的,只想不到他居然是这个反应,愕然的道:“你笑什么?”  齐瞻哈哈的笑:“那高太医根本就不在这群人里头……他就是太医院唯一被抓的,协助苏太嫔制毒的人!” 第五百四十章 圆满回府 这一点温竹青着实没想到,吃惊过后,便去捶齐瞻:“那你白天还装模作样的跟我这儿问个没完……” 齐瞻笑着躲:“逗你玩儿呢!” 夫妻打闹了一会儿,紫红和青蓝也过来告辞了,又和她们俩说了会儿话,送她们出了院门。 翌日。早上起来温竹青找出来两人平常穿的衣裳,穿戴好了叹气笑道:“还是自己的衣裳穿着舒服,那一身太医院的服饰终于是不用穿了。” 齐瞻也换上了自己的长衫,也是越看越顺眼,比那太监长袍看起来潇洒英俊多了。 用过了早饭,陈轩就过来了,因为案子还在审结中,他也没时间送,只将两人送到了城门口,道谢便回去了。 四个侍卫护送。 齐瞻也陪着温竹青坐马车,两人在车上少不得还是聊这个案子。 可以算是惊天大案了,破了,不过两人并没有多激动,比起能够回家来,这都不算什么了。 马车走的还不算很快,午时左右就到家了。 虽然两人只是去了离的很近的长安城,而且满打满算也就是走了二十天左右,期间还回来过一趟,但听说他们回来了,府里人都跑出来接,就连齐老爷都忍不住出来看了看。 四个侍卫在门口就跟齐瞻拱手作别,齐瞻请他们进府来休息休息,明天在回去,他们都摇头谢绝了。 齐麓上前跟着客气了两句,侍卫们坚决的走了,齐麓就扭头对齐瞻道:“你行啊,连侍卫都配上了?” 齐瞻好笑道:“你还真说错了,侍卫是护送我媳妇的,如果只是我,还真的没这个待遇。” 齐麓一听着急了,忙问:“到底怎么样啊?瞧这样子……很顺利?帮上人家的忙了?” “可不帮上了……”齐瞻看见齐老爷都出来了,慌得忙上前去笑着道:“哎呦,老爷子您怎么出来了?这不是折煞儿子和儿媳妇了嘛。” 齐老爷一瞪眼:“贫嘴!”也忙问:“差事如何?” 齐瞻笑着道:“办好了,咱们进屋说吧?” 自然是进屋说。 温竹青这边,竹风和竹雨听见了最先跑出来,两人一边一个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的,温竹雨还赶紧的道:“姐姐,我跟着哥哥学列式了,还解了两道题。”  温竹青上一次训了她,其实心里头一直不安,从小打大还从没那么给过竹雨脸色看,因此听了愈发愧疚,弯腰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笑着道:“竹雨真乖,姐姐晚上就看……不过竹雨知道自己哪里学的 不好就多下功夫学,这一点很好,遇到了困难是想办法解决而不是躲避,竹雨真的很棒!姐姐很喜欢。”  温竹雨这几天也总想姐姐那天生气了的事情,越想越难过,小人儿都没心思玩了。李山瞧她成天蔫兮兮的,便问怎么回事,一听是学算数的事情,便忙找两天空闲的和她一块儿学,也是为了自己学点 算珠,也是引起竹雨的兴趣。 果然竹雨跟着学了两天,解了两道题,便念念不忘的等着姐姐回来了告诉姐姐,现在听温竹青这样说,小竹雨的难过顿时烟消云散了。 崔氏过来也询问温竹青,案子破了没有什么的,齐麓便过来招呼进去了再说,大家说说笑笑的回到了上房。 府里头人都出来了,就连齐敏也在,到了上房叽叽喳喳的说话,因为人多,案子的事情大家也就没详细说,只说了些长安城那边如何如何,路上怎样怎样的话。 齐老爷听齐瞻简单的低声说了两句,知道案子破了,还是真的在温竹青帮忙的情况下破的案子,顿时高兴,午饭就叫大家都在上房一起吃。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饭,几个小的便被抱了回去,又聊了一会儿,齐敏、齐蝶等也走了,竹风和竹雨去找李山玩了,温竹青叮嘱他们去和李山说一声,别急着走。她怕李山听说他们回来了,以为没 事就直接走了。 只余下齐麓两口子,和齐老爷。 这才问详细的,齐瞻便从头到尾学说了一遍。 听完了,齐麓惊讶的咋舌:“这也太……弟妹,你真是叫二哥刮目相看啊,这么神神鬼鬼的杀人方法你都能查得出来?” 温竹青笑:“我也是因为多看了些书。”  齐老爷也是惊讶的很:“这些后宫的人……别看都是些妇人,想出来做出来的事情真是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想得到。竟能想出来这样杀人的法子,连大理寺都破不了案子……真是养了一群的祸害!这样的 祸害皇帝还当宝贝一样养着,等他百年之后,在送到陪都皇宫来养。” 齐老爷在儿子们面前说话也不用遮掩,总是这么直接,齐瞻和齐麓都听着不奇怪了。  齐瞻笑道:“那些个妇人们被关在后宫里,能走动的也就那么大点地方,哪儿也去不了,什么正经事也没有,可不就把一点点的小恩仇当成了死仇记着?其余的几位,虽然没纠缠到杀人的案子里面去, 但都简单不了,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事。” 说着看了温竹青一眼,笑:“有位太妃,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念叨一个年轻的太医,也不避讳,当着竹青的面念叨了好几回,最后,才知道那个太医竟然就是帮着苏太嫔制毒的。” 齐老爷和齐麓、崔氏听得自然是咋舌摇头。 温竹青这才想起来,说的也对啊,虽然其余的几位太妃太嫔没有牵扯到案子里去,但各人都有各人似乎是见不得人的一面,从自己去的头一天,那几位的表现,还有身边那些不简单的下人…… 想到这里不由得摇头道:“幸好是很快查清楚了,也离开了那地方。别的人说的真不错,那后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住在那里头,每天唯一正经的事情就是跟别人算计,勾心斗角……简直可怕。” 崔氏听得瞪大眼睛摇头。  齐麓想想还有一点不明白,问齐瞻:“寿王派在那个苏太嫔身边的宫女,怎么就会被发现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圣旨 齐瞻好笑的道:“那谁知道?就像竹青说的,后宫那些人一点正事没有,全然的将这种勾斗当成了正经事业来做,一个个精明的跟猴子一样,谁能骗过去谁啊。” 齐老爷又问:“那什么太嫔的,会怎么处置?太妃应该比她品级高吧?她杀了个比她品级高的人,总应该处死?” 齐麓也点头:“父亲说得对,我听了半天,这事从头到尾其实就是这个苏太嫔折腾出来的,她和宁国公府不和,她勾搭先皇,她又安排那个什么婕妤偷人怀孕,她又杀人……” 齐瞻点头:“对对对!就是如此,所以我觉着父亲说得对,怎么着也应该砍头,杀了苏太嫔,整个天下都清净了。” 他这话故意的戏谑,大家都笑了,不过大家确实都有这样的感觉,希望当今这位圣上不要心软,除了这个祸害。 一家子在齐老爷这边聊到了晚上,天都快黑了,这才散了。 齐瞻和温竹青回自己的房院,到了之后又是一番的忙碌,紫茸和恬姑早就去前院见过两人,和荷叶回来烧水的忙活了一阵子了。 两人洗澡换衣裳,忙碌完了,温竹青叫竹风竹雨去把李山找来,一起用晚饭。 李山只是隐隐知道他们去咸阳城是为公家做事,具体什么的也不知道,不过他也不打听,吃饭的时候说了会儿府里花草的事情。 吃了饭齐瞻又和他去转转看了看,竹风和竹雨牵着手跟着玩,而温竹青是很累了,早早的上床休息。 自己的床躺着确实感觉不同,又温馨又舒服,上床闭上眼睛就睡熟了。 早上被身上毛手毛脚的人给弄醒了,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齐瞻吃吃的笑:“醒了?是不是还是自家床上舒服?做这个也畅快……” ……  回来之后忙了几天,去千金诊堂看病。虽然感觉走了有很久了,但其实千金诊堂那边也就是一次没去而已,所以并没有积压病人,依然是和以前一样,人不多,三两个等着的,大部分也都是轻微的小 病。 又过了几天,这天温竹青在屋里选料子,天越来越热了,因为之前走了二十来天,选料子的事情就耽误下来了,今天正好竹雨也在,便叫过来一起选。 竹风拿着姐夫给他做的小弓小箭的,就在后院那片寻野兔野鸡的射。 温竹雨正挑了一匹提花料子让温竹青看:“姐姐,你看这匹好不好?给哥哥做长衫,也不怕脏,也不怕破……” 话没说完,齐瞻进来了,笑着道:“竹雨真懂事,知道给哥哥选料子啦!正好,姐姐和姐夫的你也帮着选了好不好?” 温竹雨一听就知道他要叫姐姐走,叹气道:“好啊,你们忙去吧。” 温竹青看齐瞻,齐瞻给她挤挤眼睛便拉着她起身,从屋里出来了,才道:“方政来了,咱们去见见。” 温竹青一愣,道:“是不是案子结了?” 齐瞻道:“应该是吧,我想着案子结了之后他们怎么都应该过来交代一声的,这都十来天了也没来,不知道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说着拉着温竹青的手,两人已经到了他们这边前院书房。今天齐老爷和齐麓都不在家,也就没去上房。 进屋看见方政果然背着手站在书房中。 今天他还有点不同,穿的是石青色宝相花锦袍,腰中指宽的犀牛腰带,腰带上挂着金色手柄的佩剑,竟然是一身的官服而来。 头戴着四方平定巾,这么一穿戴,倒是很精神。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男子似乎有些病一般,嘴唇上毫无血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但这男子穿的却是黑色莽缎袍,袍子上绣的大朵海棠花,站在那里的时候,腰身笔直。 齐瞻拉着温竹青的手笑眯眯的进来的,进来一看方政如此的着装,不由的愣了愣,接着笑道:“方大人,哟,穿的这么整齐是来传旨啦?” 他其实是开玩笑的。 不过方政倒是笑了,居然真的点点头:“齐五爷说对了,本官确实来传旨的。”说着去将放在桌上的一卷金黄色的卷宗打开了,道:“齐瞻接旨。” 齐瞻愕然道:“我接旨?” 方政点点头,对温竹青赔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温大夫……虽然皇上有封赏的意思,但陪都的这桩案子确实不宜宣扬,所以圣旨里没有提及,封赏的也是齐五爷。” 温竹青忙点头道:“没关系。”赶紧叫齐瞻跪下:“相公,你快点跪下接旨。” 齐瞻睁了睁眼睛,无奈只能跪下。  “朕御天下十五年,陪都长安竟然未曾亲临过,但早听闻西北民风淳厚朴实,善良大方。大理寺少卿奉旨查案,得普通百姓齐瞻鼎力相助,实在难能可贵。齐瞻原是商人,商人重利,然此事并无任何利 益,却能义无反顾,朕深感欣慰。赐齐瞻五品顶戴,玉牌一枚。望今后依然能不忘本心,行善乡里。” 齐瞻磕头,接过来圣旨,这才站了起来。 方政笑着道:“恭喜啊,五品顶戴。” 齐瞻也是意外的很,转头看温竹青笑道:“想不到居然……皇上倒是没失信。”  方政一下就笑了道:“不可胡说,皇上本也没答应你们什么,是本官答应的,本官没有失信。”将放顶戴的托盘亲自交给了齐瞻,托盘上面放着一块长方形的玉牌,指着道:“这是皇上御赐的玉牌,并不 代表什么官位,但是上面写着积善之家四个字。” “这就是护身符了?”齐瞻笑着道,温竹青也过来看。  方政笑了点头:“对,这就算是护身符了。这也是有典故的,汉武帝的时候,也曾经给了一个普通百姓一块玉牌,上面写着这四个字,整个汉朝一代,这户人家都繁盛昌荣,富贵不可限量……你知道这 个典故吗?”  齐瞻想了想,道:“什么天下第一富,昌平王家?说是有个人去他家拜会,马车坏了便走着,三天前便已经进了王家的地界了,但走了三天三夜都没到府门口?” 第五百四十二章 五品顶戴 方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道:“那就是传说了,不过汉朝却有昌平王家受过武帝封,这是真的。”指着牌子道:“皇上也是学的汉武帝。” 齐瞻将玉牌递给温竹青,他将托盘放在了桌上,请方政坐,丫鬟上了茶,这才问道:“案子是破了吧?”  方政摆手笑道:“先不忙,还有个人要介绍。”说着对身旁的人笑道:“这位是袁伟,陪都皇宫的侍卫统领,正四品的职位,这一次却深陷冤狱不得清白,若不是温大夫查清楚了舒太妃的死因,他还没办 法脱身,这一次随我来,就是专程来谢谢温大夫的。” 他说着,袁伟已经过来站在了温竹青前面,纳头便拜:“多谢温大夫救命之恩。” 温竹青倒给惊得差点把玉牌掉地上,忙道:“袁统领快快请起,这可折煞民妇了。”说着去看齐瞻,齐瞻已经上前将袁伟搀扶了起来。 难怪看着他似乎有些病一样。 “温大夫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袁某依然在长安城当差,今后齐五爷、温大夫有什么需要效力的地方,只管吩咐,袁某一定全力以赴。”袁伟又道。 齐瞻忙请他坐下,笑道:“无须客气,虽然是无意中帮了袁统领,但其实也是有我们自己的缘故。” 温竹青点头道:“是啊,袁统领无须客气。”  客气了一番,大家这才坐下了。方政笑着道:“袁统领确实应该来到谢,虽然这一次牵连的宫廷官员不少,但只有他被冤枉的最大,别人虽然都是有心洗脱他的罪名,无奈查不清楚舒太妃的死因,到底 没办法救他。说起来,怎么感谢温大夫都不为过。” 温竹青只好再次道:“方大人、袁统领真的不用客气,我去了自然是尽全力查案。” 方政点点头,道:“这一次来,也是交代一下后续情况……到底是齐五爷、温大夫出力才能破案,于情于理也应该给你们交代一声。” 齐瞻道:“如何?苏太嫔的罪定了吗?”  方政点头:“定了,”顿了顿又摇头道:“这还有什么定不定的,人证物证俱在,陷害寿王,暗算皇子,毒杀太妃,这些罪名随便单独拎出来一个都不得了,何况这所有的都是她做的?皇上直接就下旨绞 死了。” 温竹青一呆,道:“已经……死了?” 方政点头:“昨天行刑的。说实在话,苏太嫔这样的算计皇族,本就是找死,皇上自然不会等什么秋后问斩,在给她折腾的时间……谁都希望皇上这一次能决断一些,所以,皇上就决断了。” 屋里人半天都没说话。 苏太嫔这一辈子其实也挺悲惨的。在温竹青看来,她活的就是个悲剧,完全为别人而活,为报仇而活。而她所谓的报仇,不过就是因为认为宁国公府的人错待了她们母女罢了。 但其实,如果她母亲一开始不是给宁国公做外宅的,或者说宁国公夫人接她回府的时候,她选择了回去,试着与人相处,融入宁国公府,那么苏太嫔未必就会如此的偏激,如此的执着于所谓的报仇。 过了一会儿,齐瞻问道:“其他的人呢?”  方政道:“高太医也斩立决了,苏太嫔宫里凡事有牵连的太监、宫女、嬷嬷,几乎全都是当场处死,没有拖延。至于其他人,孙太妃豢养宫奴,降为了婕妤,移居冷宫,身边服侍的留下两个。莫太嫔苛 待下人,降为庶民,赶出宫去。邢太嫔贪污岁银,降为庶民,赶出宫去。” 这又是叫人惊讶的地方,想不到居然把所有的太妃太嫔全都处罚了,而且处罚的这么重。 “这都是有缘故的吗?”温竹青问道。  方政点头:“自然是有缘故。查这个案子的时候,顺带其实也查出来不少龌蹉的事,皇上觉着陪都皇宫这边实在是太乱了,舒太妃之前虽然在管着,但到底年纪老迈,加上争强好胜的心没有了,对后宫 的一些事难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水推舟的过日子罢了。所以将该处置的都处置了,也算是清理了。今后这边到底如何用途,再作商量。” 齐瞻和温竹青恍然。齐瞻倒是赞同,点头道:“确实应该清理,不清理就招人好好管起来。”  方政点头,又道:“对了,七皇子回京了,大约近段时间是不会再来咸阳了。”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从袖中拿出来了一卷纸,给齐瞻:“这是七皇子、我还有宁公子等人在齐五爷生意中的一些股份,现在 全都还给齐五爷。” 齐瞻也没客气,笑着 接过来打开了看了看,笑着问道:“今年前半年的分红,我到时候叫人给几位送家去。” 方政哈哈笑着摆手:“不用不用,横竖我这里不用。当初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齐五爷能一直保持笑容,实在也是敬佩。对了,以后京城那边,任何有用得上的地方,只管开口。” 齐瞻笑了,拱手道:“多谢多谢。”  “常书文倒是可能会经常在这边,两位在咸阳有事就可以去找他,至于长安城那边,不用客气,只管去找袁伟。”笑着看了袁伟一眼道:“他这一次虽然吃了苦,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如今升任禁卫营指 挥使,官职比我还高半级。” 袁伟也知道他是专门的调侃自己,其实自己受了多少苦,他这个大理寺少卿还是很清楚的。 气氛轻松了些,喝茶聊天,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方政和袁伟起身告辞。 晚上齐老爷和齐麓回来,齐瞻很得意的将五品顶戴,还有玉牌拿去给他们看,齐老爷简直惊喜至极!拿着那玉牌爱不释手的摸着,仿佛能看到齐家兴旺发达的后世子孙了。 而齐麓倒是惊讶的将五品顶戴拿起来观看:“咦,不是说六品吗?怎么成五品了?” 齐瞻逗得‘噗嗤’笑出来:“你这是嫌官大了?” 齐麓哈哈哈的笑:“不,不不,越大越好!这都要多谢弟妹,是弟妹给咱家挣来的。”  齐老爷将玉牌小心的放好了,喜滋滋的道:“中元节祭天祀祖的时候,将这两样东西供在祖宗的供桌上。” 第五百四十三章 公中生意 府里的事情,生意的事情,这将近二十天的时间,也攒下了一大堆,齐麓这边使人过来叫齐瞻去他那边,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说。 齐瞻便过去了。 齐麓背着手在书房走来走去的,桌上摆着他的紫砂壶,看见齐瞻进来,笑着招手:“来了,给你看样东西。”说着进了左次间。  齐瞻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左右打量了一下,笑道:“二哥,你这架子上又多了两样?这是什么?”说着站起来去架子前看了看,拿起来一个白色珐琅蓝百合小方盒,打开了,从里面拿出来一块粉色水晶 蝶翅簪,好笑的道:“什么呀?首饰盒也摆这上面?” 齐麓拿了一匹布出来了,看见了笑道:“那是我给你嫂子打的簪子,拿回来的时候顺手放在那上面了而已。” 说着道:“别摆弄那个了,看看这匹布。” 齐瞻便将簪子放回盒子里,又将盒子放在原处,过来看了看,奇怪的道:“怎么了?”伸手摸了摸:“莨绸?” 齐麓点头:“对呀,这种料子你觉着怎么样?我之前进了一批,砸手里了,现在却又想进这样的……”说着指着上面的花色:“这种过糖泥的工艺,应该算是最好了的。” 齐瞻看了看,点头:“是不错,进啊,想进就进。” 齐麓就道:“没钱,这批料子要上万两银子呢。” 齐瞻‘噗’的就笑了道:“二哥,你跟我借钱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吗?直接说不就行了?一万两够吗?” 齐麓笑眯眯地:“够了,我这儿还有几千两活动银子。” 齐瞻过去坐在了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惊讶的道:“二哥,你生意也做的不小,加上咱家的香料归你管,怎么弄得还这样紧张?” 齐麓将料子放在了榻上,他去坐在齐瞻另一边,拿起茶壶喝茶:“别提了,就是两批货压手里了,就一时周转不灵了。倒也不算是大事,实在不想我就把货降价处理了算了。” 齐瞻想了想道:“明年咱家船要出海了,你这边料子积压多的,不如就装上船运海去,卖多少算多少。估计剩不下!外埠人哪知道丝绸料子的区别?” 齐麓摇头:“主要就是砸手里的两批货都是好料子,价格太贵,外藩国的人很多买不起,这是一点,另一点……”他沉吟了一下,道:“到底不想跟家里的生意混了。”  齐家有三门大生意,茗齐香是香料,浣齐纱是丝绸,釉齐炫是瓷器。茗齐香只做中原陆地的生意,而另外两桩生意只出海做,因为说到底,我大中原的丝绸、瓷器都已经非常的发达了,做这个生意的 人也非常多,想做大其实不容易。 但是出海就不一样了,外埠的那些藩外国,很仰慕天朝的丝绸瓷器,甚至于很多藩外国只有贵族才能穿的起天朝的丝绸。 所以,浣齐纱和釉齐炫是公中的生意,挣的钱是府里公中的,齐老爷和三个儿子各有一份股,按照比例每年分。 齐麓当时也是因为生意比较闲,才没事开了个丝绸铺子,当成玩一样,不过这两年丝绸铺子倒是越做越大,想停下专门经营府里的香料生意吧,还一时撂不开手了。  齐瞻想了想道:“二哥,生意上的事咱兄弟也该好好商量一下了。之前因为闲,我也弄了好几个铺子,再加上木峰湿地,各种类都有,自己也知道扯得头太多了,该收拾几样,专心做一门到两门生意。 不过弄到现在,生意都还不错,想来想去不知道停下哪一门。” 齐麓听明白了,道:“你的意思,把我这个丝绸铺子卖了算了?” 齐瞻道:“别呀,不卖。但是调整一下,只卖最好的料子,一匹少了五百两咱们不要,上千两一匹的,做那样的生意。” 齐麓一听好笑:“我进了些莨绸,二百两左右的价格,这都卖不动了,更别说上千两一匹的了。”  “那是因为别人不认啊,那个铺子不是连粗布都有?正是因为定位不是很清楚,人家进去了花一百两买一匹还行,但更高的价格,人家就会嘀咕了,谁知道你这铺子里有没有这么好的质量?人家还是找 那种只有高档货的地方去买。”  齐麓也是生意人,听得懂他的意思,想了想道:“出海的丝绸料子,到底都不是最好的,成百上千两一匹的,外藩国能买得起的很少。这样咱们浣齐纱虽然名气大,但其实将最高档的那种料子生意是放 弃了的,因为外藩国买得起的没多少。你的意思,开个这样的铺子?说到底咱们天朝最好的料子,还得自己天朝人穿?” 齐瞻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齐麓想了想,道:“问题是咱咸阳位于西北这地界儿……” 齐瞻就拍腿笑道:“二哥。你担心咱西北没富贵人?这你可就错了!虽然咸阳、长安确实比不上江南金陵那边富庶,但真正有钱的人肯定不缺。有钱人哪儿都有,就是整体咱们比人家那边差点。” 齐麓沉吟了一会儿,笑着道:“行啊,这事可以考虑,不过估计不那么容易,尤其是原本亲民的铺子改成高档铺子,不那么容易被人接受,这得慢慢来。”  齐瞻就点头:“那当然啊,这就二哥去琢磨了,我只是给个建议。另外,明年船出海,你这边不管什么料子,只要是想上船的都可以,或者你自己弄些料子装上船……没事!说来说去就是咱们父子几个 人,谁还算那么清楚?” 齐麓笑了,点头:“行,那我预备预备。”  齐瞻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中午我就在这边吃了,咱哥儿俩喝一盅,研究研究我那边生意的事。对了,”他笑着道:“刚刚那簪子挺精致的,二哥你找哪个工匠打的?介绍给我,我给媳妇也打点收拾 。” 齐麓好笑的点头:“好,行……你到哪儿都忘不了你媳妇。”说着又道:“对了,你们俩还等什么?孩子的事儿要抓紧啊!” 齐瞻‘嘁’了一声:“你又说这个,我说了我们不着急……” “你都二十三了,还不急?”  “不急不急。”齐瞻笑眯眯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 恬不知耻 接下来的数十天,温竹青依然是忙忙碌碌,督促竹风和竹雨读书写文章算术,去千金诊堂出诊看病,府里头的这段时间都有什么事情也要一一的处理。 夏天各人两套衣裳已经做好了,这天下午竹风和竹雨学习结束,温竹青把两人叫来正让他们试着,紫茸进来禀报:“五奶奶,何……姑娘来了。” “何思月?”温竹青惊讶。 紫茸点头笑着,声音又低了点笑道:“五奶奶,您说奴婢们该怎么称呼她呀?” 恬姑在旁边,一把拉过去了低声道:“你怎么这么笨!我告诉你……”绞尽脑汁般的想了想,丧气道:“就叫何姑娘好了!” 紫茸好笑的推了她一下:“你也不知道。”然后候着五奶奶的吩咐。 竹风原本就不想试衣裳,这会儿听见来了人,忙对温竹青道:“姐姐,那你就忙吧,我出去玩会儿。”说着跑了出去。 竹雨其实想试,不过看见哥哥跑出去了,又有点惦记,哥哥最近做了个大风筝,天天放风筝玩儿,还挺有意思的。竹雨正敦促着他给自己也做个,怕他跑了就找不见人了。 犹豫了一下便对温竹青道:“姐姐,那我也去玩儿了?” 温竹青点点头:“去吧,一会儿回来。”何思月的身份,连怎么跟竹风和竹雨解释都解释不清楚,温竹青也不希望他们在跟前。 竹雨点着头去了。 温竹青蹙眉想了想,料想何思月回来还直直找自己,未必是什么好事。吩咐紫茸让何思月进来,她依然坐在榻上喝茶。 一会儿,丫鬟领着何思月进来了。 何思月穿着一件双蝶戏花淡粉色云锦交领襦衫,底下露出半截水红刻丝金枝绿叶百花裙。 嫁给七皇子时间不长,人倒是变得俗气了似得,以前她的穿着打扮都是很素雅的,现在倒是各种红,穿在身上人也跟一个移动的红灯笼似得。 进来了何思月先将温竹青打量了一下,站在那里直挺挺地,道:“五表嫂在家呢?” 温竹青嘴角一勾:“思月来了。” 何思月只是七皇子的妾而已,说到底是没有身份的,自然不可能受什么礼。照理说温竹青是她五表嫂,她反而应该行礼。  何思月看样子有准备,见她坐着没动,便也自动去坐在了下面的椅子上,笑着道:“五表嫂倒是清闲,在家没事呢?”问这个却也不是让温竹青回答的,只是为了没话找话,免得尴尬的,说完了马上又 笑道:“今天没事我就回来看看,也想去看看姨母。” 温竹青笑着道:“我也没多清闲,一直忙忙碌碌的。”  何思月低头想了一会儿,似乎想想还是不拐弯抹角了,于是抬起头直视着温竹青道:“表嫂,今天找你也是有点正经的事……是这样,如今我的手头也宽裕了一些,就总想着能跟表嫂学点做生意。”嘴边 带着笑:“不知道表嫂愿意不愿意教教我。” 温竹青心里明镜儿一样已经冷笑了起来,果然是没安好心:“你想做什么生意?”她冷淡的问道。  何思月这是厚着脸皮要插手自己的生意了,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想和七皇子一样,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要从自家生意中分杯羹。只是她也不打量打量她自己有没有那个斤两,更何况,现在连七皇子 都已经将他自己的股份撤了,何思月不知道吗? 这么一想却又想起来了,好像七皇子已经回京城了?这是把何思月放在这边了,还是先回去,过一阵子来接? 何思月想做生意,明显是给她自己挣些钱财傍身呢,是已经觉着七皇子靠不住了,还是觉着身份上想往上爬有些困难?  “表嫂的花茶生意很不错,我也想学学,茶叶本是清高淡雅之物,这门生意也……适合我。”何思月带着笑说着,只盯着温竹青,仿佛要把她脸上盯出来一个洞,似乎是想用这样的目光威慑温竹青,声音 也带着强硬的意味:“我这里有二百两银子,便入了股吧,咱们可以商量一下怎么分股。” 说着转头。她的丫鬟便从后面上来两个,端着两个托盘。 温竹青真是气笑了。 何思月倒是知道自己的花茶生意好,专门挑了个挣钱多的,还不会像药堂那样,时不时就会出些事情,总会有些麻烦的生意。 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说什么‘清淡高雅的生意适合她’,生意本就是带着铜臭味的,谈什么清淡高雅,最好还是去家里头对着花草树木去谈。 温竹青冷淡的笑着道:“表妹的这点银子还是留着当个体己吧,或者实在想做生意,可以去街上看看,有那十两二十两一年租金的铺子租一个,进点茶叶卖卖好了。” 何思月脸‘腾’的通红!瞪圆了眼睛盯着温竹青,咬着牙道:“表嫂是觉着我的银子少了?” 温竹青冷冷的看着她:“说实在话,花茶铺子生意是不错,所以真不差三五百两的银子,这点银子也入不了股,喝汤都不够。” 温竹青这也实在太不给面子了,简直就是把何思月的脸皮扒下来在地上踩,何思月又羞又怒的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涨红了脸道:“表嫂!你知道我是……” 温竹青却没打断,还等着听她说呢,却是何思月自己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温竹青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说啊,怎么不说了?你是想说,我知道你是谁吗?我知道啊,你不就是……” 说到这里也停住了,她却是专门停下的,意味深长的看着何思月。 何思月气的眼圈发红,嘴唇哆嗦着,原本可以甩袖子走了的,本也是谈不下去了的,可偏还想撑着,大约是放弃不了花茶生意,所以尽管又羞又恼的坐立不安,可还是硬着头皮坐着没动。 手绢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了,在手里使劲的绞着,都快要绞成麻花了。  温竹青挑着眉看着她:“表妹还有什么指教?” 第五百四十五章 言语挤兑 何思月深吸了口气,半天才将脸色和缓了一些,笑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终于平静了些,道:“表嫂,这段时间你去看没有看姨母?” 温竹青淡淡的摇头:“没有。” 何思月提这个只是为了缓和一下,并不是真的想要详细说,主要是孙氏的结局她是亲眼看着的,非常清楚齐老爷绝对不会在回转,就是说,孙氏绝对没有翻身的时候了。 何思月知道自己现在少提才是正理。 因此缓和了一句,接着又转了话题:“表嫂前几天是不是和表哥出门了?我来过一回,说去住在别院玩儿了。” 温竹青唇角一勾,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说这位表小姐不是那么的迫切,温竹青可能不会想太多,可是看她现在急切的不行,一副想钱想疯了的样子,即便是受了自己那般的冷言冷语居然还能扛着坐在这里,可见,不说走投无路,却也 已经山穷水尽了。  “生意的事,你想做就去琢磨琢磨吧,我这边是没什么可教你的,还有啊,有些事自己不知道,也可以回去问问人,或者即便是没人说,总能看看别人的眼色。表妹一向聪明伶俐,怎么这会儿就这么愚 钝起来?”温竹青看她赖着不走,干脆直接说了。 她可没时间跟这位浪费:“想看你姨母,从后门过去就行,不用在经过我这里了。”  何思月刚刚和缓一点的脸色急剧变得通红起来,这一下恼怒更加超过了羞愤,顿了顿声音也冷了,硬着声音道:“表嫂未免也太托大了,以前倒还知道脸面上过得去,现在怎么,这是完全不当我是亲戚 了?姨母虽然去了家庵,可说到底现在依然是齐家的太太!姨夫没有休她,她就依然是你的婆婆!” 温竹青冷眼看着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何思月一下子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温竹青冷笑:“我们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说的好听点,你是表妹,说的不好听,你就是个打秋风的,现如今秋风打的倒还来了劲,居然还想在我的生意里插一脚,你只当别人给了你点脸面,你就 真的是得脸了?到底叫别人怎么说你才能明白?” 原本还想给她留点面子的,可何思月这个人真的是很可笑,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温竹青还有什么理由给她好话听?  看见自己几句话叫何思月眼圈都跟着红了,气的哽住了一般,冷笑着又道:“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弄明白了,再管别人家的事,你自己什么情况到现在你自己还不明白?谁给你仗腰 子呢,跑这儿来蹦跶?”  何思月真的是受不了了,而且应该也听出来话里的意思了,虽然想反驳,只是一句都反驳不出来,倒有种自己还没有她知道的多的感觉,气的愤怒至极,站起身一转身摔着手绢走了。她的两个丫鬟端 着托盘慌忙的跟在后面。 恬姑荷叶几个在旁边听得早就摇头了,恬姑更是几乎要跳起来,紫茸去送,她跟着到了门槛处,往外看了一眼道:“慢点走,小心门槛太高,磕着了七皇子夫……啊不,是何姑娘!” 也不知道是听了她的话还是怎么的,何思月过垂花门的时候还真的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幸好她的丫鬟忙搀扶住了。 恬姑就是‘咯咯咯’的一阵笑。 荷叶好笑的过来将何思月喝过的茶在门口泼了。 温竹青就道:“这套茶杯留着,以后何姑娘来了专门给用,别跟自家的东西搞混了,其他的杯子不准叫碰!” 荷叶忙答应:“是。”抿着嘴笑:“五奶奶,您说何姑娘到底算什么呀?怎么什么事都不知道?七皇子怎么着……什么都没跟她说啊?她应该算是七皇子在这边的妾吧?好歹也应该是自家人。” 荷叶是跟着温竹青去长安城的人,所有的事情全都知道,七皇子、方政等人将股份都还给了齐家的事情她也知道。 温竹青摇头:“谁知道……她算什么。” 荷叶叹气摇头:“真是的,五奶奶您也不好直接跟她说七皇子将咱们家的股份都还给咱们了,也不知道里面牵扯什么事。何姑娘枉做小人。” 恬姑从外面正好进来了,只听见了最后一句,便忙问:“怎么枉做小人了?” 荷叶好笑的道:“你真是好奇心重的很,什么都想知道!快点,将这套茶杯收起来,以后何姑娘来了就专门给她用,平常不准拿出来给自家人用了。” 恬姑一听马上眉开眼笑的:“好,对呀!千万别叫她的腌臜脏了咱们自己。”说着将何思月用过的茶杯一套端走了。 温竹青又叫人去找竹风和竹雨,只是现在哪里找得到,恬姑跑出去半天才回来说,五爷刚刚回来了,听说内院有客人就没过来,带着小爷和小姐儿去木峰湿地放风筝了。 温竹青一听好笑:“他们倒是跑的远……”又嘟囔一句:“怎么也不带上我。” 荷叶好笑的道:“五奶奶想去,奴婢去叫车?” 温竹青笑着摇头:“算了,懒得动,还是赶紧把衣裳都收拾好吧,这几天太阳好,该晒得全都晒晒,厚的就装起来,夏天的全都拿出来。”  紫茸过来道:“对了五奶奶,咱们院子原本是有个库房的,当时装了些料子什么的,大半都是空的,您去长安城的那段时间,二奶奶那边有些东西实在没地方放,就放在了咱们库房,用不用跟二奶奶说 说,请她把东西拿走?咱们这边冬天的东西要收起来了,也需要地方放呢。” 温竹青想了想道:“不用,另找地方好了。原本也没有分家,现在是二奶奶当家,该怎么着就和以前婆婆当家的时候一样,咱们这边自己的、公中的东西都要分清楚,立好了账,不要乱着。” 顿了顿道:“二奶奶那边的事情都照着二奶奶的意思办,不用先问我。跟下面人都说一声。”  屋里在的两个丫鬟忙答应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姬妾送人 晚上齐瞻带着竹风和竹雨高高兴兴回来的时候,温竹青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收拾厢房。 因为白天要晒被褥什么的,结果从厢房翻出来了好几箱子的丝绸毛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有些都被虫子咬了洞。  温竹青是乡下人出身,看到了自然是心疼的很,跟丫鬟一边收拾一边找责任人,最后才弄明白,这几箱子居然是自己没嫁过来的时候,齐瞻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大约是要放在二哥齐麓的铺子销售,结 果又给忘了。 可想而知,齐瞻回来迎头就被训了一顿,揉着鼻子去看,确实有七、八箱子,腾出来了今天已经晾晒了一些,明天将那些毛料子好好的晒晒。 “你说你浪费了多少钱?这些要是给我们桃花村送过去,够全村的人一年的新衣裳了。”温竹青还在说着。 齐瞻挠着头问道:“对了,听说今天何思月来了?”他伸手搂着温竹青的肩膀往正房走:“她来干什么?” 温竹青知道他故意想要岔开话题,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说了:“能有什么好事啊?你表妹想做生意,拿了二百两银子要在我的茶叶铺子入股呢。” 齐瞻一听,顿时眉头一立:“她是不是已经不知道她姓什么了?二百两银子?她怎么不拿二两银子来?” 温竹青‘噗’的笑了。 “你没啐她一脸?”齐瞻问。 温竹青好笑的道:“怎么没有,我好好发挥了发挥,攒了一大堆尖酸刻薄的话都喷她脸上了。” 齐瞻顿时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坐榻上靠在了迎枕上,将自己的鞋给踢掉了,一条长腿就很自然的伸过来搭在她的腿上:“叫换壶好茶,昨天才拿回来的雀舌泡一壶。” 温竹青便提声叫丫鬟换茶,伸手将他的腿推下去,齐瞻马上又放回来,过来将她身子一搂,和他一块儿靠在迎枕上说话。  “真是不知道她自己姓什么了,一个七皇子的妾,以为她上了天了?齐家再怎么说也养了她好几年,非但一点不感激,反而还回来讹诈咱们,真是个白眼狼,混账东西。”喝着色泽青绿的茶,齐瞻满意 的眯了眯眼睛。  温竹青点头道:“最奇怪的是,她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七皇子几个人把所有占咱们便宜的股份都还了,她完全不知道。你想想是不是,如果知道,她怎么可能在七皇子还了股份之后,又涎着脸来想搀 和我的生意?” 说着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入口清爽甘甜,她也眯了眯眼睛。 齐瞻看到了,顿时笑了,凑过来等她将杯子放下,便在她唇上亲着,挑开了牙齿品尝她嘴里的芳香。 温竹青想不到他这会儿这样深吻,等他把嘴里裹了一圈离开之后,又笑又打他,齐瞻笑得胸膛震动,将自己的茶杯送到她嘴边:“来来来,喝我的。” 夫妻俩闹了一会儿,才说刚刚的事。 “应该是不知道,知道的话,绝对不会来。一副仗腰子的样子,别人都清楚,只有她自己不清楚,已经没人给她撑腰了。”齐瞻说着皱眉。 温竹青摇了摇头。 原本何思月的婚事就糊里糊涂的,到底是什么身份都没搞明白就赶紧嫁了过去,说是‘嫁’,其实什么都没办,就跟……通奸似得。何思月大约是觉着攀上了七皇子不容易,顾不上讲究太多。 而当时何思月的父母亲都在,齐老爷也装不知道,孙氏一副上赶着的样子,长辈们都这样,谁还能多说什么?  “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定远侯世子跟我说了些七皇子内宅的事。在这边七皇子的妾不是何思月一个,还有俩,其中一个也是何思月差不多的出身,父亲是小吏。另外屋里服侍的丫鬟,沾了身的也有几个 。这几个其实就是……”  说到这里齐瞻摸了摸下巴考虑怎么说:“其实就是在这边陪七皇子,免得他孤单的那种人,侍妾,或者姬妾什么的。还有几个月七皇子就到了十八岁生辰了,这不回京去了?那就是准备冠礼的事情,然 后就是要去封地了,看样子也没打算带这边的任何一个侍妾。” 温竹青有些惊讶:“回京行冠礼封地了?怎么不带何思月她们呀,放这边干什么?” 齐瞻想了想摇头:“是这样,行了冠礼有了封号就该封地了,据说应该是在山东那边,这也是皇家祖宗的规制,什么王在什么地方,都有定数。这边侍妾大约就送人了。” 温竹青震惊的看着他! 她确实没想到,居然还这样……当然,她是知道的,妾什么的也有互相送的,或者男人家失了势没了钱卖掉的也有,但实在没想到,七皇子也这样处理身边的人。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不舒服,那些人把女人当成玩意儿一样的……但这就是事实,我也没办法。”齐瞻说着过来搂住了她,低声道:“有些女人自轻,上赶着去给人家当妾,还自以为得意,最后 落个这样的结局也活该。” 温竹青半天才叹了口气,确实,世道就是这样,也没办法。另一个方面来说,何思月并不值得她同情。  正好齐瞻和她想到了一块儿去,也在说这话:“再说了何思月值得同情吗?这门亲不是她自己找的?当时还当出嫁呢,幺蛾子也是作了不少。都这会儿了,她自己心里该有点数了,不是说琢磨点正路走 ,却还想讹你,弄点银子给她傍身。你说这样的人值得同情吗?”  温竹青摇头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道:“这话应该是还没说呢吧?最后是不是这样处理也未必,说不定封了地之后,还是要把这边的人接过去?再说了,接过去也不麻烦吧?七皇子风流,谁不知道啊?他 也不怕什么了吧?” 齐瞻想了想,摇头道:“听常书文话里的意思,确实是打算送人了。现在那院里好几个人呢,未必全都无知无觉,何思月想弄银子傍身,也可能是有点感觉。”  温竹青半天回不过来神。 第五百四十七章 厉害的下人 何思月从齐家出来,眼泪差点掉下来。 七皇子走了,到底对她意味着什么,她自己心里能没一点数?就算不知道,院里另外几个女人都已经快要疯了一样的抢东西,她还能没感觉吗? 何思月现在才知道,自己真的成了笑话,一个大笑话。 七皇子根本不是要娶自己,在这边他谁都不会娶,也更不会有先当妾然后一点点往上爬,成为侧妃,最后甚至能爬上正妃的位置的可能性。 一切都是自己可笑的梦。 在这边的所有七皇子的女人,其实就是姬妾,连今后陪在七皇子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七皇子一走,直接就送人了。 何思月自诩聪明,这种事情怎么会比别的人知道的更晚?她一得到了这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哭了两天之后,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后路。 无论如何,还是有钱傍身是最好的,趁着现在七皇子还没有将这边姬妾处理的办法说出来,赶紧的给自己弄些钱财。 因为知道七皇子在表哥的生意里有股份,而且只给了一二百两,但就能分走一大部分的股,很赚钱的,所以何思月才想着,趁着自己还能用七皇子的女人的身份压人,去找五表嫂要求入股。 她觉着五表嫂应该会惧于七皇子而答应,就算是不高兴,一开始不答应,只要自己说些威胁的话,她也不可能硬抗。 何思月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受了那么些难听的话,她真的气的快吐血了。 从府里出来,茫然了一阵,又往后面走,到了后面这条街上的家庵,叫丫鬟拍门,她来看看孙氏。 门倒是拍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婆子伸头出来看了看,一看是她顿时皮笑肉不笑起来:“哟,这不是何姑娘吗?你找谁?” 何思月微微皱眉,来到这里还能找谁?! 只不过刚才在前面受了冷脸,也知道现在齐家的人未必将她当成亲戚看,因此忍着还是客气的道:“自然是来看齐太太。” 那婆子并没有让开的意思,淡淡笑着道:“老爷说了,太太在这边来是修心养性的,成天的见这个会那个的,还怎么修心养性?所以以后这边不欢迎客人,何姑娘,你以后也别来了。” 何思月顿时气滞住了,半天才道:“这不是……把人关起来了?” 那婆子顿时笑了道:“这是我们齐府的事情,什么话也轮不着何姑娘说,我就是跟姑娘说一声,你以后愿意跑冤枉路,谁也不拦着。”说完了,‘哐当’一声将门关上了。 何思月气怔了。呆了一会儿到底不甘心就这样走了,刚刚在表嫂那边受得气又给勾了上来,想想,现在齐家连个下人都敢看不起自己了?! 这才过了多久?自己从这个府里头出去才多久,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连下人都敢这样对自己。 气的呆怔着,过了一会儿对着门里面提声喊了一嗓子:“你们留心!这样不明不白的把人关起来,小心我去衙门告你们……谋夺人命!” 话音才落,门一下又打开了,这一次是全开开了,豁然开朗,将何思月还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婆子出来了,看着何思月已经没有了笑容,冷冷的道:“何姑娘,怎么着,给脸不要脸是吧?给你一点脸喊你一声何姑娘,不给你脸的,当你是什么东西!不清不楚的去个人做了个姘头,还上赶着来这边找脸?主子们是教养好才能还给你好脸色,你当你真的还是个人?在我这儿还想要什么便宜?告诉你!我就是实话实说的,你回去撒泡尿照照,好好寻思寻思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摆主子 样儿,扒了你的那层皮,叫你自己看清楚你自己的德行!”  这些个下人都是没什么教养,不懂什么礼仪的,正经就是看人下菜碟,加上确实是齐老爷吩咐的,不准这边客来客往的,还热闹的不行了?这婆子有了齐老爷的‘旨’,就更不会给何思月脸面了,说出来 的话自然好听不到哪里去。 从听到了‘姘头’两个字,何思月真真就差点晕过去,气的眼泪就掉下来了,骂道:“嘴里头不干不净的混蛋!我叫表哥马上扒了你的皮……”  “放你娘的屁!你还当自己是个东西?嘴里牵三扯四的?谁是你表哥?告诉你,这两个字说出来没得污了我们主子爷的身份!自甘下贱的东西,趁早滚远点!别再叫我看见你,看见你这个贱人,就骂你 一次!” 那婆子骂完了,转身‘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何思月差点给气死,一转身眼泪就纷纷的掉下来,哽咽着叫丫鬟去给她雇轿子,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无奈的摇头着去了,一会儿从街角雇了顶小轿子过来,何思月哭着上了轿子往回走。 现在连齐家的下人都敢这样小看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上了天,谁知道一梦醒来,原来掉进了泥坑才是真的! 到了这会儿何思月不由的埋怨七皇子,未免也太无情了,自己好歹是官宦小姐,好歹是黄花闺女的身子跟着他的,他怎么能对自己如此的无情?弄得自己现在走投无路,到处被人欺负小看。 哭了一会儿猛地想起来了,慌得忙掀开轿帘子叫丫鬟的名字:“小莲,小莲?!” 丫鬟跟在旁边走着,黑着脸,听见了叫便答应:“怎么……奴婢在这儿呢。” 何思月看见她们俩还跟着自己,好歹的松了口气,又道:“将包裹给我,我拿着好了,你们走着还提东西太累。” 小莲心里头顿时冷笑,将那装着两百两银子的小包递给了她。何思月放下了轿帘子,赶紧打开看了看,见二百两还在里面,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重新包好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她全部的银子了。  而外面跟着走的两个丫鬟,马上凑到了一起小声嘀咕起来,一边走一边嘀咕撇嘴,不时的指指轿子,又指指别处。 第五百四十八章 乱套的小院 何思月的小轿子来到了一处院子停下了,她从轿子下来的时候,转身叫丫鬟:“小莲,给轿子钱。” 小莲上前来,伸手:“姑娘,三十文。” 何思月一愣,道:“你出来身上不带钱吗?” 小莲脸上就露出鄙夷的神情道:“姑娘从来就没给过奴婢钱,奴婢到哪里去带?”说着哼了一声:“奴婢身上倒是有,可那也是奴婢的,又不是奴婢坐的轿子。” 何思月愤怒的看着她的样子,嘴巴动了几次想说话,但是轿夫都在跟前,在这些人面前何思月还想维持身份,怒气冲冲的进院子:“找柳枝要!” 小莲本还想上前阻拦的,但被另一个丫鬟拉住了,小声的道:“且忍了吧……”  小莲气呼呼的道:“还忍她干什么?!这一院子的主子,咱们跟着她也是因为她是齐家的亲戚,齐家是咸阳城的豪商人家,跟着她好歹的不用被卖了……可看看今天的情形!没能讹住了齐五奶奶,再看 齐家人对她的脸色,根本就不想认她了!我还忍她干什么?” 另一个丫鬟小声的道:“忍到晚上都不行?”说着更压低了声音道:“她那儿还有些首饰,我知道藏在哪里,晚上咱们……”给小莲使了个眼色。 小莲还在想着,那边几个轿夫忍不了了,过来一个问道:“钱呢?我们的轿子钱。” 小莲还没说话,另一个丫鬟忙道:“等一下,我们进去拿。” 轿夫都是粗人,一听不能马上给,顿时就瞪圆了眼睛,声音都粗了些叫道:“快一点!我们还要干活呢。” 那个丫鬟拉着又想跟轿夫吵的小莲忙进了院子。 何思月先进来的,抱着小包急匆匆的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赶紧的进去。 这个宅子其实不大,七皇子在这边满打满算也没住几天,五月份一个月,也不知道忙什么呢,一直在外面,几乎没怎么回来,谁也不知道七皇子去了哪里。  宅子里面一共是三个四合院一般的庭院,比起齐家来不知道差哪里去了,何思月单独一个庭院,另一个妾叫梅兰的,跟何思月一样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另一个院子。余下一个四合院,住在五个女子, 其中三个是丫鬟,但也陪过七皇子。  这些全都是七皇子的女人,再加上各自还有几个丫鬟,所以一个不大的宅子里面,女人住了十几个。七皇子在的时候,大家还安分守己,丫鬟们也做着丫鬟们的事情,但是七皇子一走,这些人就乱套 了。  最先走掉的是两个丫鬟,不但是自己走了,还拐带走了何思月身边的小丫鬟柳芽。偷走了她们院里的几套宋窑白瓷碗碟,摆在柜子上的玉如意,几个玉笔筒,就连门上的一副玉门帘子都给卸下来带走 了。还怂恿了柳芽偷走了何思月的两套首饰,一副珠串,三五件卷轴。那两套头面是纯金的,孙氏还掌权的时候给的何思月当嫁妆。 何思月当时气得直接晕过去了。 也就是这几个人逃走了,这个院子才慢慢传开了,说七皇子是不要她们所有人了,最后的下场就是被送人,当别人的姬妾。 这个传言一开始说,院里就更乱了,短短的三五天,又跑了两个,偷了院里好多的东西,接着过了一晚,几个婆子凑成一堆商量好,凡是外面摆放的东西被席卷了一空,跑了。  这一下这个院子简直乱的不堪至极,何思月开始还想着,趁乱可以在这里面立威,自己成为这个院子里管事的人,就和府里的大太太一样,所有人都听自己的,这样七皇子回来了,看见自己还有管家 的才能,也可以对自己另眼相看。 所以当时和柳枝商量了一下,而柳枝年纪大一点,本就是沉稳的,听了觉着可以,点头答应了。 只是女人要是起了叛逆的心,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来什么可怕的事情,何思月想立威,别的人想跑,谁会听她的? 余下的还有个侍奉过七皇子的侍妾,商量好了带丫鬟婆子走,但要跑须得带东西,因此盯住了何思月和梅兰的两个人的东西。 何思月和梅兰在这个院里算是个良妾,都是七皇子正经给了聘书的,所以别人都觉着她们俩有东西,尤其是何思月,又是齐家的亲戚,齐家的富贵谁不知道? 所以这天晚上,这个侍妾的人来偷何思月这边的东西,只是没那么机密,被柳枝早知道了,当天找了两个婆子,还想要当场拿住了这个侍妾的人,正好借助这个立威。 谁承想人家是要撕破脸的了,跑路就是豁出去了,还怕你一个丫鬟两个婆子?连着那个侍妾自己都上来跟柳枝等人撕打了起来,柳枝的脸都被指甲划得血淋淋的。 大打了一架,柳枝溃败,何思月屋里的东西,丝绸缎子、金银首饰,并放在外面的一些银钱,全都被抢走了。 何思月这时候才算是看明白,这些人已经和土匪一样了,偷不了就抢!自己还天真的以为是正经过日子的?还梦想着当这个院子的太太呢!这院子里的男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谁还管这些人?  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何思月这才慌了,考虑自己怎么办?之前听了什么七皇子不管她们了,结局必然是被送人的,这些话何思月怎么都不信,甚至嗤之以鼻,觉着那些丫鬟太没有见识了,才会说出 如此不得体的话。 现在她发现,这很有可能。比起自己还宛如生在云端不知人间疾苦,也不相信人心险恶,这些人反倒更早面对现实。也更早给她们自己开始打算,自己现在反倒成了笨蛋一般。  何思月的母亲早一个月前回去了,虽然她很想住在女儿身边,不去看那个万年寒冰脸的丈夫的脸色,但这边到底住着不是那么的宽敞,七皇子来了,何思月的母亲因为不能露面,还要躲去和丫鬟们挤 ,实在也不太像样子。  所以只能回去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柳枝被卖 现在何思月身边只有柳枝了。 考虑来考虑去,跟柳枝商量了半天,还是柳枝出的主意,趁着消息还没有泄露,去齐五奶奶那儿,只要能在她的生意里入股,那后半辈子也算是不愁吃穿了。 何思月的体己家当,便只有这藏起来的二百两银子了,于是全都拿了出来。  因为她这边的院子里好歹还有些平常穿的丝绸衣裳、被褥什么的,只怕那些人丧心病狂起来,连这些东西都偷走了,而小莲这两个丫鬟,何思月又不放心,因此将柳枝留下看门,带着小莲两人去齐家 。  碰了一鼻子灰,惹了一肚子的气,何思月回到了屋里。想想依然是气的乱颤,真的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自己原本是好好的官宦小姐,却落到了这步田地,而那个乡下人出身的女人,却对自己冷言冷 语!。 何思月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如果坚持要嫁给表哥,而且如果早早的做准备,主动一点……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样!那个乡下人也不可能抢了自己的位置,还在那边看自己的笑话。 进屋坐下没多久,还在一边自怨自艾,一边愤怒的咬牙切齿,眼圈发红的时候,小莲两人又进来了:“姑娘,钱呢?柳枝不在院里。” 何思月坐下半天也没人来倒茶,拧眉看了看两人,道:“不在院里就是在别处,去找找不就行了?你们两个现在也是……跟在我后面要钱?” 如果不是这个宅子里已经乱了套,何思月真想马上叫婆子来将这两个不知道眉高眼低的东西拉出去卖了。 “找了,没找到。”另一个丫鬟慢悠悠的道。 何思月气的脸都变了色,猛地站起来去八宝盒那边,打开了翻找了一下,没找到,又开另一个盒子。 两个丫鬟冷笑着看着,如果不是还惦记着藏在枕头里的那对金钗,两副金簪子,这俩人真的想当场翻脸。 “那些里头没有。姑娘你忘了,昨天买的一块手巾二十文,柳枝在那里头翻了半天都没找出来,还是去别的地方拿的。”小莲终于忍不住了,语带讥讽的道。 何思月一下子将盒子关了起来,转身道:“你既然知道她去别处拿的……” “但是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拿出来的!”小莲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忍不住就提声道:“她成天鬼鬼祟祟,防贼一样防着我们!现在倒好,找不到东西又怪我们?” 何思月被她顶撞的心口疼,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气的半天,亲自去外面找柳枝,才走出去两步,又想起来那包银子,忙回来抱在了自己怀里,这才出去找。 小莲和另外一个丫鬟冷笑个不停,两个人互相对了个眼神,不约而同的都没有跟着出去,而是留在了屋里。 何思月先在自己的院前院后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柳枝,去厨房询问厨娘,却见厨娘站在案板前发脾气,将菜刀狠狠的剁在了案板上。 何思月又一吓,知道是因为有人将厨房的一罐子米酒都给偷走了,厨娘还在生气。现在她也知道了,这些下人们一旦眼睛里面没主子起来,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她也不敢跟这些人多说什么。 柳枝不在这边。 满院子都没有,只能出来站在院子门口,茫然的四下看了看。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柳枝也跑了?  惊得何思月急忙的折身回去,冲进了屋子,正好看见那两个丫鬟却在翻自己的枕头,就是藏着几样首饰的枕头,她顿时尖叫了起来:“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些混账奴才……想造反是不是?!”冲上去 扬起手,就要给后面站的这个一耳光。  两个丫鬟被发现了,也就豁出去了,真的就是眼里一旦没有了主子,那什么事都敢干。小莲原本还在前面翻着,却因为脾气比较火爆,更加对何思月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冲过来先一耳光把何思月 给扇到一边儿去了! 另一个丫鬟急忙的去翻东西。 何思月被打的直接往旁边一栽!身上抱得小包也松开了,十两一锭的银子掉出来了好几个,其中一锭银子骨碌碌的滚出来,滚到了小莲的脚下。 小莲弯腰去捡。 何思月本来被一巴掌打的差点摔倒,更气的险险晕过去,她还从没试过这么生气,气疯了!然后看到这小莲居然敢抢自己的银子,那是自己最后的体己银子! 何思月浑身血都冲上了头顶,气的发疯,尖叫了一声:“我跟你拼了!”母老虎一样的一头往小莲身上撞去! 小莲因为只想捡银子,这一下没躲开,被撞得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将后面的桌子都撞飞了,惨叫着在地上乱滚了起来。 何思月猛虎一样扑了上去,先将小莲手里的银子抢了过来,然后挥起手愤怒的狠狠扇了小莲两个耳光,怒骂着:“眼里没主子的东西!眼里没主子的东西!” 小莲尖叫着乱挥乱抓,痛的怒骂个不停。 另一个丫鬟已经拿到了金钗和金簪子,看见这两人的样子,惊叫了一声,然后下意识的就躲开了,绕了半圈跑了出去。  何思月打了小莲几巴掌,这才爬起来,将地上掉的银锭忙捡起来,重新包在了小包里,这一次捆的严严实实的,一边捆一边看那个在地上爬不起来放声痛哭的小莲,她也浑身乱颤,不知道是气的还是 吓得。 将小包捆好了,再看枕头那边,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藏东西的那个枕头已经翻开了,里面空空如也,显然东西已经被抢走了。 何思月愤怒的叫了一声,抱着小包冲出去找另一个丫鬟。如今也是不顾什么了,钱都没有了,还要脸做什么?命都快没了! 何思月就站在院门口,声嘶力竭的喊:“柳枝,柳枝!你个死丫头去哪儿了!家都快叫人拆了!柳枝……”  喊得嗓子都哑了,从旁边出来了一个婆子,看着她道:“何姑娘,快别喊了,你们家柳枝被人卖了。” 第五百五十章 混乱 何思月都头嗡了一下,呆呆的看着那个婆子问:“你说什么?” 那婆子指了指另一个院子:“梅姑娘那边的两个丫鬟把柳枝堵上了嘴,叫人牙子给拉走了,我亲眼看着的,人牙子给了十两银子。” 何思月差点晕过去。惊得目瞪口呆了半天,冲进了梅兰的院子里,正好看见梅兰坐在院里葡萄架下的阴凉地喝茶,她冲了过去,一把就要将桌上的茶壶茶杯全掀了! 两个婆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了,左右将她夹住了。 “何姑娘,这是怎么了跟得了疯狗病似得?出去叫狗给咬了吗?”梅兰坐在那边,笑吟吟的说着,抬眼看了何思月一眼。 何思月气的嗓子眼都发甜,血气直往上冲:“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卖了我的丫鬟……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尽管气的要死,只是气大了反倒没那么大声了,说的有气没力的。  梅兰笑着看着她:“熊心豹子胆我倒是没吃,卖一个丫鬟而已,还用得着那么大阵仗?何姑娘到底是不是官家出身?说的这么严重,我都怀疑你其实是乡下人出身了。”又笑着道:“怎么今天气儿这么不 顺?怎么着,叫你那个乡下出身表嫂给气受了?找靠山去了,却碰了一鼻子的灰?” “你!你……”何思月想骂,才张嘴就看见在自己那边偷了金钗和金簪子的那个丫鬟就站在这个院里,一下子恍然了。 自己一直都用齐家当成靠山,在这个院里还能唬住一些人,也因为觉着自己随时都有个富商亲戚可以投靠,所以才有人给自己好脸色看,也没有最后撕破脸。 现在这个死丫头将所有的实情都说了,自己再也唬不住别人了。 “你为什么卖了我的丫鬟!”何思月不跟她多说别的,现在她眼睛都冒火! “这院子总得有个规矩吧?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这一点总不能错了吧?柳枝以下犯上,我处置了她怎么了?”梅兰冷淡的道:“不过就是丫鬟罢了。” “那也是我的丫鬟!你,你凭什么卖了她?你怎么敢!”何思月气的乱颤:“你说,你把她卖哪儿去了?说!” “你喊什么?”梅兰抬眼看了她一眼:“人牙子领哪儿去,我怎么知道?” 说着转头问她身边的丫鬟:“你们知道不知道那个人牙子是哪儿的?要不明儿在叫过来,问问把柳枝卖哪儿去了……给何姑娘指指。” 梅兰不怀好意的看了何思月一眼。 何思月突然就觉着后脑勺一阵冷风吹过。她愤怒的头脑终于有些冷静了下来,眼下这个院子的人都疯了,都疯狂的再给自己弄钱傍身,她们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别说卖了柳枝,真就是卖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她往后退了一步,紧张的道:“七皇子走的时候跟我说过的,他还是要回来的,回京城只是处理一些事情,一两个月就回来……你们这样胡闹,七皇子回来你们怎么交代?再说了,这边还有世子爷……” 她不说这个还要,一说七皇子,梅兰突然就眼睛发亮的看着她,惊喜的叫:“七皇子说还要回来么?!” 那声音一下子变得特别娇嗲,就好像七皇子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般。  何思月又往后退了一步,惊讶的看着梅兰。梅兰的表情实在是有点……真的是有些疯癫了似得,她又抬头看梅兰身后站的丫鬟和婆子们,那些丫鬟婆子们有看梅兰的,也有看自己的,但目光……总觉着 都不怀好意! 何思月心更惊了,她知道,梅兰比自己强的一点,就是身边有这些丫鬟婆子,这些人都是她从府里带来的,全都是她自己的人。 这几天院子乱糟糟的,但只有梅兰这边的人没有走一个,也只有她这边没丢东西。 自己现在怎么和梅兰比?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梅兰现在说不定打的就是自己之前的主意,想要趁乱成了这个院子的太太,掌管了院子里的一切。 如果她成了太太,自己头一个被卖! 何思月汗毛都竖起来了。 梅兰看她半天不说话,戒备的盯着自己,便道:“人牙子来了,叫他自己跟你说,柳枝去了哪儿,这总行了吧?” 说着转头:“赵妈妈,你去找人牙子,叫明天再来一趟……” “不用!”何思月突然大喊了一声。 反倒把梅兰吓了一跳,掏着自己的耳朵道:“哟,吓我一跳……不用就不用呗,你喊什么?”说着斜睨着她:“原本还以为你对你那丫鬟挺好的,现在看看……哼,还真的是人心隔肚皮。” “你……只告诉我,把她卖给哪个人牙子就行了。”何思月不太甘心,她身边到底只剩下柳枝了,若是柳枝也没有了,她依靠谁去?一个人在这院里,晚上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 梅兰倒是有问有答,看起来脾气好像挺好的:“就是西街那个叫老虎的人牙子……”说着掩着嘴笑:“一个人牙子叫老虎,真好笑!他怎么不叫豹子呢?”  顿了顿,梅兰又叹口气着:“要说柳枝那个丫头,真不行!平常看着伶牙俐齿的,又能说又能蹦跶,只可惜卖不上钱!你猜怎么着?侧院的那个十三岁的小菲我还卖了三十两银子呢,结果柳枝人家就只 给十两,说是又老又丑,脾气还不好,只能卖个乡下人当老婆,白天干活,晚上暖炕……” 梅兰说到了这里,突然仰着脸大笑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笑的声音开始还控制的住,后来简直变成了狂笑,撕心裂肺一般的笑! 何思月又被吓住了,后退了两步,尽管气的乱颤,眼泪纷飞的,但梅兰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好像疯了一样。 她退了出去。感觉如果还跟梅兰多啰嗦,可能下一个被卖的真的就是自己了!  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屋里,坐在床边呆怔了好一会儿,何思月突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五百五十一章 家务事 七月,天开始燥热起来。 木峰湿地出了些事,果然是有渭南城的公子哥儿结伴去打野鸭子,最好笑的是,这些人居然没买票,从很远的地方绕了一大圈的路,进去了。 这些人当然不是缺那点银子,他们就全然是好玩,找刺激。当成是一次行猎了。 野鸭子们倒了霉,被猎杀了好几只,才被园里的小子们发现,大叫着去阻拦,这些公子哥儿们还很横,招呼了自己带来的小厮们,就要动手。 这种事情之前温竹青想到过,所以齐瞻跟看院子的小子们都说过,如果发生了该怎么做怎么做。小子们这会儿就将七皇子搬出来,说这里有七皇子的股,给几个人指牌匾什么的。 这几个公子哥儿原本不是官宦人家的,家里都是商贾,听了牵扯七皇子,自然不敢放肆了,齐瞻闻讯赶到了,跟这些人说清楚了情况,他们倒是也不胡搅蛮缠,拱手作揖的道歉,赔偿野鸭子的钱。 因为这个,温竹青又专门的将园子重新规划了一下,比较注重生态,野鸭子和白鹭等栖息的那一片,周围种了些芦苇,慢慢的变成沼泽湿地,这样人也进不去。 当然,安全措施也跟上,人活动的这边围了围栏,增加人手在这周围一直巡逻。 日子飞快的到了八月。 中秋节,威海卫那边送来了十几筐子的大螃蟹,这叫齐老爷又想起来了自己的船务生意,将齐瞻叫去详细问了问情况。 齐瞻也禀报了,今年主要是调整人手,修船,休整,现在已经差不多了,明年先走近一点的安南等地,让新来的船员也熟悉熟悉。 齐老爷看他处理的井井有条,便乐得撒手不管了。  八月十五日府里头过得热热闹闹的,中庭那边还搭了戏台子,请了堂会,中午一家子全都在齐老爷那边吃饭。这天因为还有祭月的仪式,大家也没多喝,晚上就在园子里摆宴席,一边赏月一边吃螃蟹 ,其乐融融。 第二天八月十六日,这天其实没什么事了,只是齐家人自己热闹,中午还是一家子一起吃饭,老爷子今天很高兴,喝多了两杯,最后叫俩儿子扶着回后堂休息去了。 中秋休息三天,齐家这边的戏也唱三天,每天都是分两场,上午一场下午一场,下午这一场是未时正开始。 因为齐老爷喝多了,午时末午宴就散了,温竹青和崔氏等人来到了后花园这边的花厅里,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开戏。 齐敏、齐蝶、齐钰、齐绣全都过来一块儿等着,小孩儿爱看戏,今天这么热闹的时候,自然是都在这边。竹风在外面玩,竹雨跟着过来了。  孙氏去了庵堂之后,开始的一段时间不是很安静,只要是齐敏和齐钰去探望,总会大哭一场,闹得不大不小的一些动静出来。后来齐老爷知道了,直接让齐钰一个月没过去,将齐敏也叫去说明白,如 果这样糊涂下去,只跟着孙氏闹腾,弄得阖家不宁的,你自己是万万没好处的。  齐敏现在也能自己想些事情了,尤其母亲被贬往家庵,姐姐齐慧仓促出嫁,这些事对她都是一定的打击,她思来想去自然是有问题的。只是到底会怎么想,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别人该说的说了, 到底能不能听进去,谁也没办法。 两位嫂子坐在花厅聊天,姑娘们就跟着过来玩儿,齐蝶和竹雨坐在温竹青身边,两个小孩儿低声说着她们俩关心的话,齐绣趴在榻上逗僧哥儿玩,齐钰靠在齐敏身上打瞌睡。 齐敏抿着嘴,同样安静的听嫂子们说话,因为这段时间她跟大家在一块儿的时间很少,加上孙氏的事情,所以谁也没有专门的找她说什么。  “这几天库房就能腾出来了,到时候将放在你那边的东西搬出来,给你腾出来些地方放你们自己的。”崔氏跟温竹青说着后宅琐碎的家务事:“西边天香馆旁边有个院子,里面五间房子都是库房,以前也不知道,也没发现,我有一次经过那边看见了,问那个院子住的什么人,谁都不知道,又过去了几天想起来了,又问,还是没人知道,于是亲自带着人去看,上着锁,钥匙谁拿着也找不到人,就叫人把锁 撬开了,你才里面都是什么?” 温竹青已经猜到了,笑道:“是库房吧?放了很多东西?”  崔氏笑着点头:“可不就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大件的黄花梨的家什、紫檀木的箱子,又都不是好好摆着,硬塞进去的,高高低低都已经没法弄了。还有存了一库房的料子,都被虫蛀的没法穿了, 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瓷器,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茶叶,都霉烂了……” 旁边的齐敏突然插了一句嘴:“二嫂,那是什么时候的?也没人跟你说吗?” 崔氏一顿。 她说这个其实只是聊天,并没有说谁做事不到位的意思,孙氏又不是好好走的,走的时候当然什么都没交代,府里头乱套了,这也是想得到。 齐敏大约是觉着崔氏再说孙氏? 温竹青笑着道:“府里头这么大,这么多的房舍,有些临时装了东西,过一阵子忘了也是有的。就我那边一个房院,不到十个院子,有时候放了东西转眼就忘了,更别说这么大的府了。” 崔氏点了点头,看了齐敏一眼。见齐敏低头不说话了,她这才跟温竹青笑着摇了摇头,无声的叹气。  温竹青道:“不过,正经找几个人手,将府里头的院落,房间都要走走看看,哪些住人,哪些放东西这都要有数,也不用着急,照着一两个月的慢慢走,点着数登记造册,这样该找人清理的地方找人清 理,该打扫的打扫。”  崔氏点头:“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就是这几天有些懒怠……”叹了口气笑道:“不过是要赶紧开始了,趁着天热晒东西还行,秋天了下起雨来,更没办法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中秋画画 齐蝶听了忙道:“嫂子,我那边少个大案几,我想要一个……前几天的时候想画一幅画的,大宣纸倒是找到了,就是桌子都太小了。” 崔氏一听笑了道:“可以啊,我明儿就叫人给你送去,正好那个库房里有。你喜欢画画,我找找库里,有你能用上的都送过去。” 齐蝶嘴边就露出个小酒窝,笑着道:“谢谢二嫂。” 她们在这边说话,齐绣不知道听到了一句什么,急的叫道:“我也要!” 崔氏怔了怔,笑着问:“你想要什么?” 齐绣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眨巴了两下眼睛,便道:“六姐要的什么?” 竹雨已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旁人也全都被逗笑了,齐蝶也跟着笑:“我要个大桌子,你也要么?” 齐绣便耸耸小鼻子:“那我就不要了。” 众人又笑了半天,温竹青对温竹雨道:“竹雨,齐蝶画画的时候,你可以去帮忙啊,调个颜色什么的。”她也是怕竹雨成天跟着竹风在外面疯跑,以后真的成了男孩儿的个性。 竹雨点头:“当然啊,我都跟齐蝶说好了,所有的蛐蛐我画。” “噢?你们打算画什么?”崔氏笑着问。 齐蝶道:“画一幅雄伟的田园风光图……”说着又看温竹青:“五嫂,我原本想画咱们园子的,可竹雨说,画桃花村最好,桃花村可漂亮了,田园图应该去山村里看……你觉着呢?” 温竹青笑着点头:“竹雨说得对,你应该多去桃花村看看,画桃花村的话,更体现田园山村。” 齐蝶抿了抿嘴,笑:“那我就多去啦啊?叫竹雨领着我,我们明天就去?” 温竹青好笑,原来这两个人惦记着去桃花村玩呢,点头:“行啊,多带几个人,去就是了。”桃花村那边照看的人更多,乡下人朴实,更加没问题。 竹雨也很高兴。  崔氏忙摆手笑着道:“先不忙先不忙。”跟温竹青笑着道:“齐蝶该上学了,几个月前老爷还跟二爷提过,二爷的意思,就和竹风竹雨一起去行了,老爷也答应了,我本想直接叫跟着,但是打听了一下, 那先生并不是开的私塾?” 温竹青道:“二嫂想送齐蝶去私塾?” 崔氏摇头:“不是的,只是咱们齐家原本有学堂的,齐家其他的子弟都在那边,咱们这边暂时没有,也是因为恰巧没有上学的年纪的孩子。” 温竹青点头道:“我之前想给竹风和竹雨找先生的时候,也听五爷说过,不过那时候……不是还想着竹风、竹雨去齐家的学堂,好像也不是太合适,竹雨还是女孩子,就算了,请了这个先生来教。” 说着声音低了点:“当时也没有太看重功名什么的,只是觉着有学问就成。不过在过一年,竹风就不能跟着这个先生了,我要另找一个……或者找私塾,或者就去咱们齐家的学堂。” 崔氏便点头:“那就先让齐蝶跟着竹风、竹雨的这个先生一起读书,齐钰、齐绣以后也是如此,等男孩儿大了再说。” 看见温竹青点头了,就跟齐蝶道:“你明天就跟竹雨一样,早晨去先生那边上学,下午了才能玩。” 齐蝶听了倒是也无所谓,横竖有竹风和竹雨呢,上学也是一块儿,点点头答应:“好。” 安顿了一番,崔氏问什么时辰了,丫鬟进来禀报时辰差不多了,也是大家起身来到了戏台这边。  因为过中秋节,也没有走亲戚串门的,所以就只有自家人,戏台搭的精巧,看台更加别致,两级台阶上来,一个椭圆的台子,因为孩子多边缘还用围栏挡着。家里人少,一张椅子旁边就是一张桌子, 上面茶果点心的齐备。 戏开始了。 温竹青看了一会儿,荷叶过来在旁边低声禀报:“五爷说,下晌咱们去水墨园,奴婢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温竹青侧头问道:“什么时候走?” 荷叶道:“五爷说看奶奶什么时候收拾好,或者戏唱完了就走也行。” 温竹青想了想,横竖戏什么时候听都可以,便跟崔氏小声打了招呼,先回来了。从戏园子这边出来,刚往自己的房院走,就听见侧院那边传来一阵的呼喊叫骂声。 中秋团圆的日子,突然的来这么一出,且自从孙氏走了之后,府里头再也没听见这样的声音,温竹青一听皱眉,便过去看怎么回事。  其实她心里头也有个想法。以前孙氏在家,时常寻她的麻烦,而她要抵挡,少不得就成天喧哗吵闹,虽然有无奈的,但府里头却也有种乌烟瘴气。尤其是刨了园子的花草,当时是没办法,但后来温竹 青其实也有些后悔。 所以她很希望从此府里能安宁起来,毕竟,齐家是大户人家,府里头姑娘小姐又多,更该有些规矩样子,成天大呼小叫不成体统,姑娘们看到了学了去,也没好处。 所以突然听见了这样的声音,便忙过去制止。  这边还是上房院,齐老爷的姨娘们住在西边,这边是东边,温竹青一开始也没想到会和齐老爷的姨娘们有关系。进来一看,见几个丫鬟婆子在前面纠缠争吵,撕头发挠脸的打在一处,两个妇人站在靠 后一点的位置,面对面的对峙,她们身边各站两三个丫鬟还在骂着。 那妇人里其中一个居然是绿珠,穿着件明兰色刻丝绣蝶纹云丝长裙,削肩膀细柳腰,站在那里妖娆的很。 温竹青皱眉,荷叶已经提声道:“这是干什么?好好的过个节,你们偏要搅闹,搅合的大家都没了心情,你们才称心如意是不是?” 虽然齐五奶奶并没有当家,现在当家的是齐二奶奶。但是温竹青嫁过来之后的一系列作为,还是立了威的,下人们看见她都不敢放肆。  荷叶是她身边头一个大丫鬟,声音不大,却很能镇住人,一嗓子那边打架的,骂人的,全都消了声,往这边一看是五奶奶来了,顿时打架的双方不由自主的就退开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姨娘吵架 绿珠一看到过来的是温竹青,脸上顿时不好看起来,先是一下子涨红了,接着就慢慢的变白,使劲咬住了下嘴唇,眼睛瞪大了些,努力的想要做出一副自持的样子。 她自己也就是这种毛病,想要做出不服输一般的表情,只是每每就只直勾勾瞪着眼睛盯着别人,而这种眼神却已经叫她吃了一会亏,挨了一顿揍的。 她刚瞪着温竹青,就觉着齐五奶奶身边有人盯着她,绿珠一下想起以前挨打的事情,马上转开眼睛。 恬姑盯着绿珠,就看她是不是又要露出那副不尊重的样子,只要她敢,恬姑撸袖子就要上去了! 好在绿珠自己也想起来了,马上转开了眼睛,然后低下头去。 恬姑哼了一声。 和绿珠对峙的是另一个姨娘,姓叶。  叶姨娘会来事,且知道绿珠之前是孙氏安排的准备放在五爷身边的,因此一看五奶奶过来,她忙先过来了,笑着道:“五奶奶您来了……这话怎么说的,我这边的丫鬟去公中要了一盒玫瑰胭脂,还没有拿到我房院,就让绿珠那边的小丫头截住了,愣说是我的丫鬟偷得,还把我丫鬟的脸挠破了……虽说绿珠得了老爷的垂青了,可我好歹来得早,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老爷的面上,总该有话好好说!何 况,谁偷东西了?一盒胭脂,我们犯得着吗?绿珠娇惯,她的丫鬟也娇惯?成了姑奶奶了?一言不合的就动手?” 温竹青并没说话,想了想道:“叫荷叶给你们解决吧,我也累了。”一来这两位是齐老爷的姨娘,她倒真不好说什么。反倒是叫荷叶在这边解决,就直接丁是丁卯是卯,没什么牵扯脸面的问题。 叶姨娘忙笑着道:“好啊,那五奶奶去歇着吧。” 温竹青叫恬姑跟着自己先回去。紫茸在这边协助一下荷叶,等她走了,荷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虽然只是丫鬟,但叶姨娘并不小看她,道:“我的丫鬟是找二奶奶那边的钱婆子拿的胭脂盒子,过来就被绿珠的人说是偷她们姨娘的,我就可笑了,一盒胭脂而已,我用得着偷吗?” 荷叶就转头问绿珠:“你这边是哪个丫鬟说叶姨娘的东西是偷得?”  绿珠那边过来了一个小丫鬟,黑着脸瞪了叶姨娘这边一个丫鬟一眼,道:“荷叶姐,我们姨娘前儿个正好就丢了这么一个胭脂盒子,才刚看见那个丫头拿着,我就上前问了一句她是哪儿来的,她不好好 说是从钱婆子那边领的,反倒横着眼睛说关我什么事?我就怀疑是她偷得……” 说着一指叫道:“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叫我怀疑她……” 绿珠在那边突然叫:“行了!” 那丫鬟就吓得闭上了嘴,眼圈又红了,委屈的很。显然,她的姨娘没给她留脸,她觉着委屈。 “这么说是你先动手的?”荷叶问道。 那丫鬟停顿了一会儿,觉着绿珠姨娘不会帮自己出面了,只能点点头:“是……”声音都小了很多。  荷叶听那丫鬟已经承认是她自己搞错了,便沉着脸道:“你倒是说的轻巧,怀疑就能上去动手打人?真要是怀疑就去钱婆子那边问问,这有什么麻烦的?分明是故意寻事,吵架生事才能显出你们能耐来 ?” 说着道:“打十板子,给个记性。” 早有候在院子门口的婆子听见了,便去找人,将那丫鬟拖出去打板子。那丫鬟因看见绿珠都不敢说一声,她更不敢说话,哭着被人拉走了。  这边荷叶又教训了那个和她打架的,然后给两位姨娘道,这样的事情出了就找能解决的人,为什么要一群人在这边打架?今天还是中秋节,这会儿幸好是老爷睡了,若是没睡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叫老 爷过来调解,你们谁脸上好看? 叶姨娘就只点头笑着称是,绿珠黑着脸听了一会儿,尽管很想转身就走,但是到底又有点不太敢使脸色,最后忍着荷叶说完了,甩手才走了。 荷叶和紫茸这才回来。 温竹青叫恬姑收拾东西,她等了一会儿不见齐瞻回来,就叫人去跟竹风、竹雨那边的黄芪白芷说一声,让她们先收拾小爷小姐的衣物。 荷叶倒是先回来了,禀报了经过。温竹青一听就知道,其实就是一个不服气一个而已,这些丫鬟们服侍的主子都是姨娘,原本就是竞争关系,所以互相看着不顺眼。 这种事情似乎也难避免。对荷叶笑道:“处理的好,挑唆生事的就要教训一下,免得当府里就没人管,总想蹦跶些事情出来。” 荷叶道:“叶姨娘倒还罢了,什么都没说,只绿珠姨娘脸一直黑着,又不服气又不敢走,气的一直咬牙。” 温竹青冷笑摇头:“不用管她。” 紫茸在旁边道:“钱姨娘也是被太太压制的没脾性了,不然管这些姨娘们的人,她是最合适的,在府里年头也长了,且有六姑娘、十二姑娘,到底和其他的姨娘们不一样。” 这话倒也是。  事情到这儿也就没说下去,温竹青问荷叶,五爷怎么说的,去水墨园住多长时间?荷叶道:“不知道呢,五爷就叫个婆子回来说了一句,奴婢想多问问,那婆子说五爷就吩咐了这么一句,忙着跟小爷分 螃蟹呢。” “分螃蟹?”温竹青愕然。 荷叶笑道:“说是螃蟹送过来的太多了,咱们自家是吃不完的,就给自家其他房院送去一些,还有些如徐知府这些人。小爷估摸着是觉着好玩,在跟前玩儿呢吧。” 温竹青想想也是,不由莞尔。 竹雨一会儿得到了消息,忙回来问是不是要去水墨园玩。温竹青就笑着道:“你是跟我们去住那边呢,还是在这边和齐蝶一块儿?” 竹雨还犹豫了一会儿,道:“那我还是在这边画画吧。” 温竹青笑了,道:“那你就在这边吧,若是想去了,多少些人跟着,先叫人去那边说一声。”  竹雨点头应允。 第五百五十四章小桥流水 又过了一会儿,齐瞻才回来,因为时间耽误的还挺长的,所以三两下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就叫人准备马车,出门往水墨园而来。 竹风居然也不来,这段时间跟护院学骑马射箭,又因为学会了作风筝,齐蝶、齐钰都跟着要,他每天还很忙。 水墨园早就修好了,温竹青也来过几回,不过因为没时间,在这边没有正经的住过。 园子依山而建,秀丽精美,里面也非常的精致,小桥流水,假山石林。蜿蜒曲折的回廊,雕栏玉砌,这边因为是游玩的地方,所以后花园特别大,占了园子的一半,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清澈见底。 后山很大,所以高低落差挺大的,还有个比较小的瀑布,景色优美。 前面大约是三个庭院,正中的最大,里面中间大院,东西跨院,还有两边侧院,一共五个院子,大约有三十来间房。 齐瞻领着温竹青到了正房庭院,看见院门口立着一块大的鹅卵石,上面写着紫竹园三个字。齐瞻牵着她的手,笑着道:“咱们就住在这里。” 温竹青左右的看着,道:“这个院子叫紫竹园?是你取得名字?”她看到院子门口,还有后院很多的地方都种着不少的竹子。  齐瞻笑着道:“对呀,这园子里面的竹子品种,紫竹比较多,最主要这个取名好听。不过院里不止有竹子,旁边那个花园里,什么树都有,桂花,樱花的,樱花现在还开着,等你有时间过去看看就知道 了。” 温竹青听得点点头。 齐瞻不知道怎么又到了她身后,笑着轻推着她往里走:“走走,去看看屋里。”推着她进了上房。 因为地方大,所有房间也很大,正房三间,正中这件就和家里的三间房一样,厅房很阔朗,对面摆着八仙桌八仙椅,两边黄花梨的桌椅两排。  再往里是两个套间,穿过套间就是卧房了。卧房依然是挺大的,靠窗摆着罗汉床,床边还有个小门,齐瞻甚至都推着温竹青到了小门这边,叫她往里看:“这里头是洗漱的地方,还有池子可以……鸳鸯 戏水。”他拉长了声音,笑着把头放在她肩膀上:“怎么样?很满意吧?你觉着还缺什么?” 温竹青好笑的道:“我都没仔细看,你就把我推进来了……我知道缺什么?”她当然知道,齐瞻故意给他看洗漱的小屋,是叫她看那个大澡池子的。 这个人就带着歪心眼呢,洗漱的屋子叫小屋,但其实很大,中间一个大澡池子,四面还有四只仙鹤,仙鹤的嘴巴张开的,从这里面能流出来水。 心里头正还想着,果然齐瞻已经从后面将她横抱了起来,吃吃的笑着道:“弄了一天的螃蟹,浑身都是腥味……娘子,陪我洗个澡吧?” 也不管温竹青答应不答应,将她抱着进了小屋。 …… 参观水墨园的行程暂时停止了,齐瞻和她玩乐了一次鸳鸯戏水,两人又搂着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黑了。 温竹青记着今天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忙忙的叫他起来赏月。 两人穿戴整齐,丫鬟们已经在后花园假山上的凉亭里摆了酒菜,四角放了白玉骨瓷麒麟双头香炉,熏上香将蚊虫熏走。 两人牵着手来到了花园,齐瞻指着假山道:“在那边。”  温竹青抬头看,假山上一座小巧的亭子,亭子四角挂着灯笼,四周围挂红色的幔帐,应该也是隔蚊虫的,风一吹飘飘荡荡的,格外美丽,站在外面的丫鬟们身上的裙子也被风吹的飘逸。半空,月亮如 银盘一般挂在半空中,月光皎洁明亮,真好一副美景。 “真漂亮。”她笑着道。 齐瞻笑,拉着她的手凑到了嘴边亲了亲。 “心情甚好。”温竹青转头看他又笑着道。 齐瞻也笑了点头:“对呀,我心情也格外的好。”这一次搂住了她,唇落在了她的唇上,柔软温暖。 就这样一路低声笑着,说着话来到了亭子里。桌上摆的菜品精致,当然也少不了螃蟹,烫的滚烫一壶酒放在桌上,碗碟里有一小碟的姜醋。 旁边丫鬟准备了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这是洗手的。 两人面前放着一套剥螃蟹的家伙什儿,不过温竹青的也没用上,她刚拿起来钳子作势呢,齐瞻那边已经剥出来了几只蟹腿肉,给她放在了盘子里,温竹青于是放下钳子,拿起筷子吃起来。 不等吃完,几个满黄的蟹壳放在跟前,连勺子都给她放好了:“快吃,趁热吃了,趁热喝口酒,那滋味才爽呢!” 齐瞻笑眯眯的道。 温竹青点头:“好,相公你别只顾着给我剥,你也吃啊。”说着吃一口,喝口酒。 “你吃你的,这玩意儿也不能多吃,我给你剥一只你吃了,我在吃。”齐瞻说着,手脚很快的将一直螃蟹的肉已经剥出来了,放在盘中。 白生生的蟹肉着实好吃,最重要的是自己不用动手,所以温竹青吃着吃着就吃多了,一会儿两只螃蟹下肚。齐瞻看她喝酒喝得脸蛋绯红,笑着道:“不能吃了啊,螃蟹性凉,不能再吃了。” 温竹青也点头:“不吃了,你快给你自己剥着吃。” 齐瞻便给自己薄的吃了两三只,跟她干杯,一时就喝了一壶酒下去了。虽然只有夫妻俩人,不过这样的美景也就适合两个人。 用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洗了手,吃了点别的饭菜,丫鬟们端着水过来,两人洗了手脸,便牵着手下来,顺着九曲回廊溜溜达达的上了小桥了。  底下是潺潺的流水,周围清清静静的,半空中皎洁的一轮明月,此情此景很是怡人。夫妻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小声的说着家常闲话,偶尔的调笑两句,低低的笑起来。或者说了高兴的事情,齐瞻哈 哈哈的大笑声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游玩的一直快到子时了,夜深人静了,夫妻俩才回去就寝。 第五百五十五章 怎么处置妾 夫妻俩在水墨园住了大约十来天。 这期间竹风和竹雨都来过,兄妹俩还不是一块儿来的,竹风第二天就过来了,跟着齐瞻在后山打猎转了一天,就回去了,因为转天要上课去了。 竹雨是过了好几天,一天下午和齐蝶一块儿过来的,跟温竹青说,这几天两人都在画画,因为这副画,跟先生请了一天假,明天去桃花村玩。 温竹青自然答应了,转天她领着一块儿回去的。 八月底夫妻俩回府,齐瞻一回来就听下人禀报,说定远侯世子寻他,让他回来了给个信,有事找他。 齐瞻便叫人给常书文带了信,定了个日子,在药膳酒楼一起吃饭。 这天中午到了酒楼,稍等了一会儿常书文就来了,两人互相的抱拳行礼,齐瞻笑着问道:“世子什么时候从京城回来的?” “回来有半个月了吧。”常书文笑着道:“齐五爷还好?” “还好还好。”寒暄两句落座,齐瞻问京城的情况。  “七皇子已经封了靖王,封地东昌府,明年二月里成亲,冠礼也在二月,所以这时候已经不能出京了,冠礼结束,马上就去封地,祖宗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在以后想见他,只能去东昌府了。”常书文说 着叹了口气。 齐瞻笑着道:“东昌府吃着海货看着海景儿,也是不错的。”  常书文点头也笑道:“是啊,其实也不错。”又道:“对了,我听方政说,你这边说今年分红的事?千万别提了,当时七皇子找你就是……闲的没事找点事而已,后面牵扯了陪都的官司,破案你媳妇立了 头功,皇上都下圣旨了,生意的事情再别说了。这是说真的,今年地千万别送什么分红。以后就当没这些事。” 齐瞻声音中有些惊讶:“行啊……我这边自然没什么问题。怎么,还这么严重?”  “也没多严重,这原本也是祖制,王爷不能在其他地方有产业。七皇子倒是说了,木峰湿地的生意倒是真不错,他去了东昌府那边也找呢,若是能找到一个和这边差不多一样的环境,也修个园子,照着 这边的来。” 齐瞻笑了道:“那行啊,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我绝对帮忙。”  常书文笑着道:“还有件事呢,之前七皇子在这边留下的几个侍妾……”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琢磨怎么开口:“说实在话,当时我也不太清楚七皇子是要怎么对待她们,照理和普通人一样,身边有些妾 室也没什么不可以,七皇子原本也想带回去,只是京城那边有了点问题……”  说到这里再次停顿,想想还是和盘托出了,笑着跟齐瞻道:“就是陪都这桩案子,这不是牵扯七皇子吗?皇上命人一查,结果将七皇子在这边胡闹的事情全都查了出来,大发雷霆,将七皇子好一顿的训 斥……这边的几个妾,七皇子是想把聘书还了,想改嫁就改嫁,他这边还给陪嫁一千两银子。” 常书文有些讪讪的:“我知道这里面有齐五爷的表妹,照理这话真说不出口,不过实在也没办法……” 齐瞻摇头:“实在没办法,你依然还是要来给七皇子擦屁股?” 常书文‘噗’的笑了:“真是这话!” 齐瞻想了想道:“世子回来之后,去没去过七皇子的妾室们住的别院?”  常书文就看着他道:“你是不是也听说了?”却又不等他回答,摇头道:“别提了!我回来之后听人说了,叫府里的婆子去看了看……简直乱套了!真是无话可说,那些女人们太能折腾了,一个个的不等 七皇子那边来信儿,先蹦跶着给她们自己找后路……一群女人能找什么后路,带着银钱出去,最后说不得又是被人哄骗,或者卖了!” 齐瞻道:“我只听说了好像是跑了两个,也没敢打听。我那个表妹前一阵子倒是回来过,还想讹我媳妇,要入股我媳妇的生意,叫我媳妇一顿臭骂给骂回去了。”  常书文一听,又好气又好笑的,呆了半晌才道:“怎么这样啊……”看着齐瞻摊手道:“我还想问问你,要不要……何思月呢,说到底是你表妹,虽说跟过别人,不过回家当个姬妾也行啊……你可别误会, 不是我不愿意给何思月费心找下家,也不是还想塞回给你……主要是,先问问你的意思。而且……就算是看在你们夫妻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亏待何思月的。”  齐瞻一听冷笑:“我可不要。”又摆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不用看我们面子,何思月去跟七皇子,全然是她自己的主意,最后不管什么下场,和别人都没关系,更落不着我们齐家的脸面。说起来 算是个亲戚,可现在……太太都送家庵去了,更别说她了。”  常书文一听,这才松了口气,他还觉着怪不好的,虽然不是他做下的事情,但最后擦屁股的是他,来之前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跟齐瞻说。噢,想要的时候就说什么明媒正娶,还是妾室,不要了, 就这么扔在院里不管了…… 七皇子做的事情,常书文都不知道怎么说好。 听齐瞻这样说,常书文道:“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何思月那边我给找人家,当然,可能就不会是什么富贵人家了,但必然是清白干净的门户,最好是能给人当正室,若是实在不行,依然是妾……” 齐瞻不等他说完,已经点头道:“行啊,世子看着处理吧。”  常书文点了点头。这也就心里头明白了,齐瞻对这个表妹最多就是面子上过得去,说起来是他后母那边的亲戚,在府里的时候还蹦跶的弄了些事情出来,刚刚不是还说,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居然还打 着七皇子的名号去讹齐五奶奶吗?还真的叫人没法同情。 就再没说这个话题,道:“对了,齐五爷在威海卫是不是有几条船,打算什么时候出海?”  齐瞻一愣。 第五百五十六章 别误会 常书文笑着忙道:“别误会,我只是问问。朝廷要建海军,需要一些船样。你也知道,咱们大周朝虽然是地大物博,可在海上还是不行,海军没什么像样的船,只有十几艘小破船,跟别人的没法比。齐五爷 不是有商船吗,听说出海很多年了,总应该有老船员?” “有。”原来是这个,齐瞻点头:“老船员当然有啊。不过这些人出海时间长了,心思也狡诈起来了,谋财也就罢了,还想害命,去年叫我收拾了一半左右。”  常书文点头:“我听说了。余下的有没有老船员?朝廷想要那种常出海的,咱们在海上不行,但有些外埠的藩国干脆就是海岛什么的,这些地方听说海军早建了几百年了,船坚炮利的很,有见过的没有 ?” 齐瞻点头:“我问问?”  “不用,朝廷今明两年会派人去威海卫、琅琊郡这些地方查问一下,听说那些老船员防备心强的人,我只希望你能和他们打个招呼,朝廷询问这方面的事情,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要什么都不说。咱朝 廷能建海军,也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常书文笑着道:“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因为兵部侍郎是我姐夫,所以我多嘴说一句。” 齐瞻自然是点头应允:“这有什么难得,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罢了,放心,我交代一声。” 常书文抱拳:“感激不尽!” 在就没说正经事,两人聊了一会儿京城见闻,又说了说生意上的事,吃了午饭出来,拱手告辞。 齐瞻回来,这事也没跟温竹青提。 虽然齐瞻没提,不过温竹青还是知道了。 重阳节这天,古家那边出了件大事。 古大爷死了。 是被人打死的,在扬州那边,因为一个青楼女人和别人起了冲突,叫几个人围住一顿群殴,当场就给打死了。 古家这一下乱了套,只能叫三爷去那边看看什么情况,三爷去了一趟空着手回来,只说打死大哥的是那边知府的儿子,他毫无办法,连大哥的尸首都领不回来。 老太爷当场就给气死了。古老爷没办法,老太爷的丧事要办,大儿子的尸首得弄回来,那边的官司也要打,偏只一个三儿子了,三儿子还不争气什么事都办不成。 古老爷只能先把这边老太爷的丧事先办了,头七过了之后去扬州那边打官司。将近半个月,花了近万两银子,才把大儿子的尸体领回来。  至于什么找责任人的,都不用说了。他们只是官绅,家里头做官的都不知道多少房的远亲了,找人家也实在山高水远的找不到。在扬州那边,更不会有人认识他是谁。虽然家里小太太卢氏的哥哥是京 官,也找了,但卢氏的哥哥打听了一下,扬州知府人家也不是没背景的,靠的是京城这边的吏部的人。 卢氏哥哥想了想,死的又不是自己的外甥,管那么多干什么?因此脸面上的话说了说,答应给跑跑,最后也没结果了。加上京城离这边远,光通两封信,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古老爷只能回来了,在咸阳城上下的打点找人,想把官司的事情在说道说道。 只是咸阳这边给他面子的知府等人,却也管不着扬州那边的事,所以古家虽然花了钱,可事情还是糊里糊涂的。 古老爷这一气也病倒了,没撑一个月居然也去世了。 古家这些年一直盼着正房太太赶紧死,好给卢氏让位,结果正房太太愣是活的好好的,愣是把老太爷、古老爷都给扛死了,她还活的好好的。 卢氏这个呕啊,不用说了。 古家在经过这样的打击,直接败落的没法了,三场丧事办下来,年都过不去了。三奶奶王婉柔不得已,回娘家找王大太太要钱,叫王老太太给没头没脸的训了一顿,气的哭着回去了。 这些事在咸阳城闹得挺大的,温竹青也听说了。 “还有桩更稀奇的事呢,三奶奶嫁过去了之后一直都没怀上,那位所谓的小太太卢氏张罗着给古三爷纳小……奶奶,您知道找的是谁吗?”恬姑说着这些事,还故意的问温竹青。 温竹青吃着葡萄正听得摇头呢,听她这样问好笑:“我哪儿知道?” “何姑娘!”恬姑大声道:“咱们家那位表小姐!” 温竹青猛地一听真怔住了,愕然的道:“何思月?这又是……谁在中间折腾呢?她怎么能和古家扯上关系?”  “还能有谁……”恬姑这话也是顺嘴就说出来了,说完了顿了顿,又讪笑:“其实就是那位什么侯世子,七皇子那个别院的人都给处理了,好像另一个妾也送人了,只有何姑娘还说给找个好点的人家…… 觉着古家名声好。” “古家名声好?”这话不等温竹青说,荷叶进来了听见,惊讶的反问了一句。 恬姑也觉着好笑,吐吐舌头。 荷叶摇着头过来:“五奶奶,五爷回来了,赵大夫也请来了。” 温竹青点点头,丫鬟们便将罗汉床围上了帐子,一会儿,齐瞻领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夫进来了。 温竹青上个月的小日子没来,她自己心里头就嘀咕了一阵,等算了算差不多离去水墨园有两个月左右了,便叫齐瞻去找大夫来,给自己看看。 齐瞻还问怎么回事,没看她不舒服啊,温竹青一说小日子没来,齐瞻也紧张起来了,亲自去请了仁济堂的赵大夫过来。 赵大夫进来了,还跟帐子里的温竹青打招呼:“温大夫,前儿个有没有一位三十来岁,因为腹痛的妇人去你的诊堂看病?” 温竹青忙道:“有一位,怎么了,是赵大夫认识的人?”  赵大夫坐下笑道:“不是,只是寻温大夫看病,走错了地方,去了我的药堂,我都已经给把脉了,又站起来说要找女大夫,我一听就知道是寻千金诊堂的,便给指了指。这不寻思起来了,便问问。温大 夫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心里总惦记着病人,尤其是自己没看的病人。”  说着让丫鬟放上小迎枕。 第五百五十七章 有喜 温竹青将手放在迎枕上,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其实那妇人不过就是吃的东西太多了,胃撑到了而已,我给开了些消食的,便没事了。” 赵大夫恍然笑着点头,伸出来三指搭在手腕上。 齐瞻在旁边听着,真想说一句,两位别聊了,赶紧正经看病要紧! 赵大夫凝神诊了一会儿,又询问小日子什么时候的,最近胃口如何,等等的。温竹青本身就是大夫,自己也有点感觉,听他询问的问题,不等回答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恭喜恭喜,齐五奶奶这是有喜了。”询问了一大堆,终于,赵大夫站起来笑着给齐瞻拱手:“恭喜齐五爷。” 齐瞻也是因为心里有准备,当然很高兴,不过不至于多失态,笑着道:“多谢多谢,确定了?几个月了?” 赵大夫笑道:“两个月左右吧,日子浅,不过确定是有喜了。”说着跟帐子里的温竹青笑着道:“恭喜温大夫。” 温竹青忙笑着道:“多谢赵大夫。”这一下确定了,她不由自主的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将手放在了肚子上,喜悦就好像是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圆房和怀孕这两件事都比她预计的要早,不过温竹青并不是很纠结,抱得是随其自然的态度,有了当然很高兴。 齐瞻声音都提高了不少,笑着给赵大夫道谢,亲自送他出去了。一会儿转回来,掀开帐子看着手放在肚子上的温竹青,傻傻的一笑:“媳妇……咱有了。” 温竹青‘噗’的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是我有了。” “咱有了,咱有孩子了。”齐瞻笑得特别灿烂,凑过在她脸上亲吻着,一会儿落在了唇上…… 丫鬟们本还想恭喜五爷五奶奶呢,但是看见两人似乎没有一时半会儿要分开的意思,荷叶便笑着示意恬姑、紫茸出来了,在外面小声笑着道:“让五爷和五奶奶说会儿话,咱们一会儿再说吧。” 恬姑笑着轻轻拍手:“五奶奶有喜了!” 荷叶笑。 屋里,两人窝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话,齐瞻道:“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温竹青好笑:“我哪儿知道啊……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儿?” 齐瞻想了想,看着她道:“男孩儿女孩儿都想要,怎么办?” 温竹青‘噗’的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贪心!” 齐瞻就笑着轻声道:“都行,横竖慢慢生……”  “什么慢慢生啊?”温竹青伸手就掐了他一下,嗔道:“你想生几个?我可告诉你,我只生……”其实只生几个,她自己也没想好,只不过到了这会儿,夫妻俩傻乎乎的都说这些傻话,却又觉着特别有意思 一样。 齐瞻嘿嘿嘿的笑,抱着她感慨了一会儿,道:“说不定能生龙凤双儿呢,竹风和竹雨不就是?”亲了亲她的手。 温竹青没说话,不过还真这样想过,这方面似乎有遗传。 “对了,是不是以后不能喝茶了?以后要多吃什么,少吃什么,你自己都知道吧?该怎么样……保胎,也知道吧?要不要开个保胎药?”齐瞻突然紧张。 温竹青好笑的道:“不用……是药三分毒,没事吃什么药?” “但是,我看好些大户人家后宅的女人们,只要是有喜了就吃保胎药,从怀上一直吃到生。”齐瞻侧头道:“孙氏不就是?” 温竹青摇头:“不用不用,我是完全不用。吃保胎药那是因为身体怯弱的,或者有什么病症的……横竖我健健康康,不用。” 齐瞻就点头道:“行啊,你说不用就不用。” 夫妻俩搂着,叽叽咕咕说了半下午,下午外面也变天了,北风刮了起来,呼呼的吹的声音还挺大的。温竹青被他搂着还困了,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爬起来听见齐瞻正在外面跟谁说话:“不用管她,谁也说不着咱们,谁要是说咱们,我扛着就是了!原本去给人家做妾,就是她自己寻的,府里谁答应了?还不是她自己的爹娘 过来给看的把婚事办了的?现在走投无路了又来找我?自己的名声不要了,还要带累上我?” 温竹青听了都愣了,叫了一声:“相公?” 一会儿,齐瞻和崔氏进来了,崔氏笑着道:“哎呦,五弟妹恭喜啊,瞧你睡得脸红扑扑的,快裹着被子,别感冒了。” 温竹青脸蛋是红扑扑的,笑着道:“二嫂来了。”还想下床。 齐瞻也道:“别下来了,这会儿外面变天了,冷的很。你真别受了风寒。二嫂又不是外人。” 崔氏过来坐在了锦杌上,笑着道:“是啊,别下床了。老爷和你二哥都知道了,老爷高兴的张罗明天要请客呢!我来看看你,正好你睡着……” 温竹青这就想起刚刚他们在外面说的话来,愕然问道:“是不是再说何思月的事?” 齐瞻道:“跟咱们没关系。” 崔氏涨红了脸道:“你看,都是我多了句嘴……五弟说得对,说起来真的是和咱们没关系,咱们不用管就是了。” 温竹青点点头:“我知道没关系……听说是古家要给古三爷纳小,看中了何思月了?” 崔氏听她问,无奈的抬头看齐瞻。  齐瞻唉声叹气的过来坐在床边,抓着她的手,只能道:“好吧好吧,跟你说了吧……古家都乱成什么样了,纳什么小啊?常书文是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话还没说出来,古家就出事了,还是接二连三那么 多事,当然算了不提了。”  崔氏也点头道:“那个什么小太太卢氏根本是没成算的,现在古家的情况还能嫁娶?就算是纳小也不成啊。再说了,老爷子、古老爷、古大爷都死了,那大太太倒来了劲,撸着袖子要跟小卢氏大干一场呢!都快要打起来了,哪里还提这件事?我因着那位世子爷之前找过五弟,就询问了一下,咱们用不用出面,给何思月找个去处……我是觉着,叫她落入了那种不好的地方去,我们齐家也跟着没脸不是?” 第五百五十八章 竹风没回来 温竹青一听惊讶至极:“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齐瞻没说话。  温竹青看了他一眼,齐瞻只好道:“什么地步?全都是她自作自受。何况上一次不是还拿着二百两银子来讹你吗?既然有银子,就不至于饿死,那么大的人了,自己给她自己安顿好日子不行吗?你之前 十来岁的小姑娘养活弟弟妹妹,手里有二百两银子吗?没有吧?不也过得好好的?” 温竹青便看着崔氏道:“是啊,何思月如果是自己有数,就知道安排她自己的日子。我听着那常书文似乎也不是个坏人,一定要卖了她怎么着的。” 崔氏忙点头:“对,不是的,如果……何思月不想一直靠别人过日子,应该不至于一定要卖了她。” 齐瞻就道:“谁要卖了她啊?常书文还费尽心机给她们几个找下家呢,卖什么呀卖?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人了。” 崔氏也笑着道:“是,不提了。”说着站起来:“你们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了。” 温竹青忙要起身送她,被她按住了笑着走了,齐瞻送到了门口便回来了。 温竹青又问了问,齐瞻就说,崔氏担心何思月被人卖到了肮脏的地方去,连累了齐家的名声。  温竹青摇头。她当然更不想管,真正的山穷水尽的地步她经历过,自然知道真的走投无路的感觉,何思月根本算不上,但凡是有点骨气的,怎么安顿不好自己?咸阳城普通一点的小宅子,三五十两的 ,二三十两的都有,买宅子买下人,过好自己的日子,有什么难得?何至于就叫人把她卖到了青楼去? 齐瞻在屋里头忙活,一会儿叫人端来了炭盆,烧了无烟无味银霜炭,将屋里弄得暖暖和和的,这才让她下床。 尽管如此,温竹青下床之后还是打了两个喷嚏,将齐瞻又紧张的不行。 过了两天齐瞻就开始张罗在屋里架暖炉,俨然一副要过冬天的样子,他知道温竹青怕冷,暖炉架上,果然屋里热得很,以至于齐瞻每天回来在家里头,就只穿着一件汗衫溜达。 崔氏依然忙碌的料理着家务,齐家宅门大,人多,事情也多,之前温竹青建议她将所有房院亲自走一遍,查看都是什么情况。崔氏还真的走了一遍,用了三个月。 三个月走下来,她自己反倒是锻炼的身体好了很多,生了孩子之后一直都觉着怯弱,现在倒好,精神抖擞的,声气儿也高了,说话做事也果断了很多,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过年了。 和往年一样,年三十晚上王竹风去了王家。齐家这边也是祭天祀祖,冗长的仪式结束,大约已经是寅时许了,温竹青回到了自己的房院,询问小爷回来没有,下人回禀说还没有。 温竹青一下就吓得瞌睡都醒了,紧张了起来。 王家那边人少,祭祀比较快,往年竹风每次都是下半夜就回来了,还从没有过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的情况。 温竹青忙叫人去前面找五爷,她叫过来黄芪,让好好照看竹雨睡下。带着竹风余下的几个丫鬟婆子,裹了件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忙忙的来侧门这边坐车。 不知道齐瞻什么时候能过来,温竹青吩咐不用等,五爷来了只管随后过去就是了。这边吩咐先走,马车刚动,齐瞻已经跑了过来,也没叫停马车直接就按着车帮子跳了上来,将车夫唬的还叫了一声。 温竹青只觉着车身一沉,接着车帘子就被掀开了,齐瞻叫荷叶出去,他自己进来了:“怎么回事?竹风还没回来?” 温竹青点点头:“我有点紧张……你说不会有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齐瞻安抚着,伸手搂住了她。 温竹青道:“我挺担心的,竹风从没有这么晚过,王家这两年也没什么大事,我觉着应该没什么……” “没事没事,”齐瞻听她念念叨叨的很是担心,轻轻婆娑着她的身子柔声安抚着:“竹风都八九岁了,还有那么多的小厮跟着,恬姑的弟弟不是挺机灵的?都十二三岁了,照看的好竹风。” 安抚了一路,来到王家。 王家这几年继续的败落,如今除了这个宅子基本上不剩什么了,那些个亲戚也不来往了。宅子看起来破旧不堪,大过年的,门口连灯笼都没舍得多点几盏,挂了两个红色的气死风灯就算行了。 从后面跑着上来的小厮去拍门,一会儿门开了,问清楚是齐家的人,倒是马上将大门敞开,将他们请了 进去。 一路上依然是黑漆漆的,齐家的人走的匆忙,也没拿灯笼,车夫急急忙忙的将车顶上的灯笼取下来叫拿着。 三五盏灯笼前后的照着,一行人急匆匆的走在王家漆黑老旧的回廊上。温竹青心急如焚的,一直走到了上房院王老太太这边。 这边好歹还算是亮堂,等他们走进来的时候,王竹风已经闻讯出来在门口接他们,看见温竹青叫了一声:“姐姐!”  温竹青过来先打量了一下,见他面色如常,情绪稳定,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问道:“怎么还没回去?”因为王竹风是从屋里出来的,所以没穿大氅,身上穿的是暗青刻丝薄灰鼠皮子镶边长袍,温竹青忙 要解开自己的斗篷给他披上。 竹风忙道:“不用不用,快进屋吧,屋里暖和……” 齐瞻也忙制止,好笑的道:“你快穿好吧。” 两人拥着她进了屋,屋里果然暖和,温竹青这才看见,屋里王老太太、王大太太都在,好像是在开家庭会议。 “家里头有点事,老太太和大太太说,我平常也不过来,这不赶着过年来了,就趁一块儿说了,免得我在跑一趟。”竹风笑着道。 温竹青‘哦’了一声,过去给老太太和大太太行了个礼。 老太太侧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有气没力的道:“齐五奶奶快请坐吧。”  温竹青抿嘴,老太太这是故意的挤兑自己呢,这么多年了,这位老太太的倔强性格是一点没变。 第五百五十九章 压力太大 温竹青和齐瞻过去坐在了一边儿,也没说什么。 王大太太嘴巴嗫嚅了两下,才扭头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来了外人,咱们就先说到这里?下回吧?” 齐瞻面色如常的喝茶,心里头摇头,这两位如今越活越回去了,什么人情脸面的都不讲了,也不知道王家还剩下什么,能让人觊觎的?多大的事情,当着竹风的姐姐姐夫面还不能说? 不过老太太并没有同意,看老太太的样子,似乎身体不太好,大约怕现在不说,就没时间说了,顿了顿,摇头道:“说完吧。”  王大太太也就没在坚持,点点头,道:“如此,就继续说刚才的那件事……那两个铺子,说到底都是咱们家的,王泽楼当时用的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相当于是骗去的,我们难道就这样给他了?这都两 三年了,若是再不要回来,过几年更要不回来了。” 说着看向了王竹风:“竹风,这事你要当个要紧的事情来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我也不逼你,今年一年,总得拿回来。” 温竹青忍不住想说话。 齐瞻将杯子放下,顺便轻轻对她笑了一下,安抚的意思。 温竹青就没说,看着竹风。 竹风沉吟了一下,笑着道:“大太太,您和老太太刚刚说了半天,来龙去脉的我也听明白了,这事我回去想想。” 王大太太皱眉又强调道:“不是想想,是一定要办到!当着我和老太太的面,你要点这个头!” 温竹青蹙眉。  王竹风笑着道:“事情能不能办到,我现在真没法肯定的说。毕竟之前府里头什么事都不知道,什么亲戚的都认不全,突然的来了这么件大事叫我去办,虽然老太太和大太太都说,我是王家唯一的男子 ,这些事应该给王家办,这一点我承认,也绝不会推脱,不过到底也不能随便就肯定什么事情能办到,还笃定今年办到,这个真的做不到。”  不等老太太和王大太太说话,齐瞻已经笑着道:“竹风说得好,不管是王家的什么事,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会推脱。但是总得给时间先弄清楚,在说其他。两位放心,我这个当姐夫的也一定会尽力帮 忙,只是问题大小还不知道,今天天也实在是晚了,老太太这都累的眼睛睁不开了,咱们下回再说好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大太太也不能在说什么,只能转头去看老太太,老太太闭上了眼睛:“那就这样吧,我年纪大了,实在起不来,两位就不送了,多担待我这老人家的失礼吧。” 齐瞻扶着温竹青站了起来,竹风起身给老太太躬身作揖,又给王大太太作揖,然后过去穿上了自己的斗篷,和姐姐姐夫一块儿出来了。 因为外面很冷,还刮着风,大家也没说话,一路出来坐车回到了府里。 “你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起来再说。横竖不在这一天半天的,也不用发愁,你才多大,生意上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操心,得了空跟姐夫说,姐夫想办法。”进了院子齐瞻在竹风肩上拍了拍。 竹风知道,点点头对温竹青道:“姐姐,你回去就赶紧休息吧。” “知道了,你也是。”温竹青道。 竹风就回了他的院子,这边温竹青和齐瞻回到屋里,荷叶忙提了热水在小屋倒了两盆,两人兑的热热的洗了手脸,这才上床休息。 “老太太是瞧着不太好了?是不是安顿后世呢?”温竹青道。 齐瞻点头道:“看着像是……不过,王大太太倒像是趁着这个机会给她踅摸弄点东西,或者给她自己留着,或者还想给王婉柔在弄点。古家现在日子不好过,王婉柔想来也好过不了。” 这话真是有可能,古家现在还余下的夫妻俩就只有古三爷和王婉柔了,而古家当初和王家结这门亲,就是看中了王家的钱财了,古家有难,不找王家找谁家? 温竹青叹了口气:“王大太太真好意思,竹风才多大?她怎么好意思将这些事情压在他肩上?还一副一定要给她怎样怎样的……王家败落是她们自己搞的,现在想爬起来,就让竹风承担?” 齐瞻婆娑着她的身子:“别想这些了,赶紧睡吧。多大的事也慢慢解决,竹风回答的很聪明,也没答应就一听给办了。” 温竹青点头,又抬头看着他笑:“我今天才发现,竹风是真的长大了,听他说话的语气,说的还头头是道的,真是……很懂事了。” 又不安:“你说是不是我们平常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所以他才这样……”  话没说完就被齐瞻堵住了嘴,好半天才放开了,低笑:“你呀你呀,操碎了心!咱们谁给竹风压力了?竹风一年回王家能有几次?几个手指头数的过来吧?要说王家这些年真没给他寻什么事,不也是因 为实在太小了,当不住什么?行了,别想了,睡觉。” 温竹青只好闭上了眼睛,还寻思了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她是孕妇,本就嗜睡,睡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等睁开眼睛的时候,都已经到了下午酉时许了。 齐瞻早上出去了一趟,跟着父亲去大老爷那边拜年祭祖,因为惦记她,午饭也没在那边吃,忙忙的回来,结果温竹青却一直睡到了这会儿。 听见她起来了,就忙过来亲自服侍,穿衣裳,扶下床去小屋洗漱,然后扶出来梳头什么的。其实温竹青现在肚子只隆出来一点,冬天穿得厚,外面甚至都看不出来什么。 但齐瞻就是这么紧张。 洗漱了吃着不知道是哪一顿的饭,温竹青问:“竹风呢?” “走亲戚呢。”齐瞻笑着道:“领着竹雨和齐蝶回桃花村了。” 温竹青还给逗笑了,惊讶的抬头笑:“齐蝶?”  齐瞻笑着点头:“对呀,齐蝶因为画那副画,可是大张了旗鼓了,去桃花村好几回,把乔大爷拉着跑后山都几回,弄得人家乔大爷都没工夫干农活了,这不倒熟悉起来,听说今天竹风和竹雨回村,就一定要跟着去。” 第五百六十章 诊所有事 吃了饭温竹青问齐瞻,问没问王家到底有什么事? 齐瞻笑着叹气道:“不用急,你也不用老惦记,安安稳稳过了这个年再说。王家那边说再多也没用,做不做到底是咱们这边说了算,大不了以后回去的时候,我陪着就是了。” 温竹青想想也是的,便笑着点头:“好吧,那我不想了。” “这就对了。”齐瞻拉着她起来:“想不想出去走走,外头下雪了。” 温竹青惊喜:“好啊,去看看。” 夫妻俩出来,雪不是很大,雪花飘飘扬扬的落着,齐瞻给她把大氅上的帽子戴上,就这样在雪地里溜达了一遍后花园,这才回来。 过年忙碌,想想这事确实不用着急,且齐瞻说得对,办不办在自己,王大太太说再多也没用,为什么要被她吓唬的一定要照着她定的时间来?温竹青也就没问。 正月初十休息,二十日才去诊堂看病。 千金诊堂后街上有两个门面出租,温竹青叫租了下来,一个做学堂,一个做诊所,学堂只收女学生,每个月上课三天,初二、十一、二十一日。  诊所这边因为单独了过来,比之以前下面是药铺子更安静了些,看病的人也多了些。以前到底那还是个抛头露面的地方,即便从后门进来,也会被人看见,有些妇人觉着进药铺子的时候,被人看见了 都觉着不好。 现在只要是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会陪着她来,今天又是过了年之后头一天上班,所以陪着来了。  学堂那边没人,他就在学堂那边算账,船务那边送过来了去年一年的账目,因为修船、增减船员,走的人领了多少银子,来的人薪俸是多少,修船花了多少钱,等等的一大堆账,他专门等到今天算, 可以在这边陪温竹青一整天。 谁知道账目才铺开,算盘才打了几个数,突然就听见隔壁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高声说话,听着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齐瞻忙站起来出这边门,到诊所一看,见诊所门口站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正指着门里头骂着:“老子今天就是来掀摊子的!怎么着,仗着你们有钱欺负人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欺负人没有这样欺负 的!你们有钱怎么了?有钱了不起?没本事就别出来丢人现眼!我告诉你们……” 这个男子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站着两个汉子。 齐瞻这边几个小厮已经围上去了:“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有话明白说,什么谁欺负人,谁欺负你了?” 齐瞻过去了:“嚷嚷什么?你怎么了?”盯着那个男的。 那男的叫道:“欺负人!你们这里头的女大夫欺负人!我告诉你们,别仗着有钱……” “行行行,别他娘的废话!说清楚谁欺负你了?怎么欺负你了?前因后果?”齐瞻皱眉道:“嚷嚷有个屁用!” 那男的一听他也挺横的,叫道:“你们欺负……” “还废话是不是?”齐瞻道。 那男的顿住了,转头看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就站出来道:“你们这里面的大夫,治错了病!我们家为这个闹得天翻地覆了,多少银子都搭进去了……告诉你们,赔!不给我们说清楚,我们不会走的!” 齐瞻冷笑,果然是讹银子的。 “这样吧,你们要是能冷静下来,咱们进去坐下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有话都好说。若是冷静不下来,还这样乱嚷嚷,我就叫小厮把你们打出去……如何?”齐瞻道。 那几个人显然知道这个诊所的背景,而且他们是来要赔偿的,不是来打架的,一听就点头了:“行!” 齐瞻便先进了诊所了。 那两人跟着要进来。小厮上前挡住,将他们请到了隔壁的学堂,今天学堂不上课,也没人,请他们坐下,小厮还给上了茶。 齐瞻在诊堂这边,让荷叶将正在给人看病的温竹青请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啊?你知道是为什么事来的?” 温竹青摇头:“不知道,听吵吵的声音也没说出来是什么事,看错了什么病,你先问问?我这边还有两个病人,我看过了之后在过去。” 齐瞻点头,又忙道:“你别着急啊。” 温竹青好笑道:“我不着急啊,我着什么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之前孙氏派人捣乱的时候,几乎每次来都要听人吵架,她都习惯了。 回去继续看病。 这边齐瞻就过来了,看见三个人坐在那里还在交头接耳的,便过去坐下,道:“大夫看错什么病了?病人呢?”只看妇科,那显然不是这几个人。 那个吵架的梗着脖子正要说话,另一个年纪稍大的便道:“我来说吧。”看了那男子一眼:“你说说的就来气了,嚷起来就没意思了,齐五爷不是说了,有话好说?” 齐瞻已经看明白了,这些人应该不是胡乱找事,可能是真的家里病人的问题,但他们也绝对不是没带着想法来,必定也是想好了,解决的办法就是银子。 他点头:“对,有话好说,没什么事解决不了的。说吧。”  那个人就道:“是这样的,我们是三兄弟,这是我们家老三,老三有个媳妇,过门十年了都没怀上,这不着急了,去年初的时候,听说了齐五奶奶开的诊堂,专门治妇人病的,于是老三领着媳妇过来看 病。” 指了指外面:“去年的时候,你们的诊堂是不是还在前面那条街上?挺热闹的地方,二层的,上面事看病的,下面买药的铺子,还挺大的。” 齐瞻点头:“不错。你继续往下说。” 那人就继续道:“温大夫给看了,断言说老三媳妇怀不上,不是……不是老三媳妇的问题,老三媳妇身体好好的,什么什么的……” 齐瞻想了想,已经明白了:“是你们家老三的问题?”  那人涨红了脸:“当时就……虽然没这样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个,媳妇子回去了嘴也硬了,说她老母鸡不下蛋,就跟我们吵,说不是她的事,是男人的事,什么什么的。” 第五百六十一章 责任要分清 齐瞻就道:“然后呢?老三看没看病?” 那老三一听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叫:“胡,胡,胡说八道!那什么女大夫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分明就是骗,骗子!” 齐瞻皱眉:“你好好说话,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能解决问题吗?你要是想叫,那就去叫吧,也不用谈什么的,看你们叫半天能不能把事解决了。” 老二就转头说了一句:“老三!你叫老大把话说完……有啥喊的?咱们有理不用喊。” 这话原本是说给齐瞻听得,想不到齐瞻还真的点点头:“这话说得对,有理不用喊,好好说。” 老三气的扭开脸去不说话了。 老大就道:“我们老三没问题!就是那个娘们的问题,之前不是说……” 正说着,荷叶从门口进来了,道:“五爷,奶奶那边病人已经走了,请您带着他们过去呢。” 齐瞻便站起来:“跟我过来吧,有话当着大夫面说庆祝。”又警告了一句:“再说一遍,有话好好说,谁要是当着我媳妇面乱喊乱叫,甚至说些粗话难听的话,我可不客气!谁有理我都不会出半文钱!” 他知道这些人是想要钱,所以就拿他们最害怕的警告他们。 前面先走,从这边出来,进了隔壁的诊堂,来到了看病的这个屋。温竹青坐在案几后面,抬头看着他:“人呢?” “在后面。”齐瞻过去也没找椅子坐,直接坐在了案几上,面对着外面。 那几个人被领了进来,坐在了对面。 温竹青笑着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是因为她态度比较好,还是这诊堂的环境,她坐在案几后面天然就有种威严感,那兄弟三个也老实了一些,有些局促。  老大就道:“跟齐五爷说过了……那我就再说一遍。我们家老三和他媳妇成亲十年了,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的,去年初的时候,老三领着媳妇来温大夫这边求医,温大夫诊断的,说老三媳妇没问题……” 说到这里停顿住。 “哦,然后呢?”温竹青问道。 老大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用刚刚那种语气说一些牵扯的话。  齐瞻心里清楚,他们或者愤怒,或者生气,说老三媳妇回去了多么不听话,他们多么为难,日子过得多么不好,其实就是一个目的,显得他们因为这个受影响很大,以便于要钱的时候加码。所以他说 道:“说之后的事。”  老大顿了顿,还是说了两句:“因为温大夫说的,老三媳妇没问题,这一下她回去了就不得了,说她不得,半句都不能说,说了还要反过来说老三……耽误了她!弄得阖家不宁的。”勉强说了两句,便说 之后的事:“实在也是过不下去了,再说了,不下蛋的母鸡儿……” “又来了!”齐瞻一声喝:“直接说不行吗?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一声把老大喝住了,老大嗫嚅了一下,只好道:“不生孩子,家里头哪行?老三以后靠谁去?实在是不行!只好休妻了……” 温竹青皱眉。  老大道:“我们是乡下人家,休妻哪有那么容易的?人家娘家来了人,又哭又闹的,扯着老三去看病,横是闹了几个月,我们最后反倒给了七吊钱,才算是打发了!这是一比,然后老三到底是要有人给 传宗接代的,就重新给相看了一个,花了十五吊钱才娶回来,请媒人跑腿办事,一共也花了五吊钱,这就是二十吊钱了,一共折腾下来,我们家花了能有三十吊!” 齐瞻皱眉道:“什么意思吧?”  老大道:“我知道!就这样来找你们,你们也不会认,”说到这里激动起来了,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老三道:“温大夫你说是我们家老三的毛病,所以才怀不上的,可是,老三的新媳妇过门几个月,这就 怀上了!”  老大眉毛挑的高高的,声音也很高:“这不是你看错了病是什么?!如果不是温大夫看错了病,我们老三休妻的时候也不会被揪着去看什么病……我们不愿意在丢脸了,才,才给他们七吊钱,完了这件 事的!你,你看错了病,我们才,才……” 齐瞻摆手:“行了行了,别激动,坐下说。” 温竹青也听明白了。这些人认为是自己看错了,所以他们又是休妻,又是另娶的这番折腾算到自己头上了,如果不是自己,他们也不会折腾,也就不会花钱了。 蹙眉道:“这样吧,你们把休弃的女子找来,我再给诊诊脉,还有你后娶的这个,都找来我看看……” “还找什么?!”老三忍不住了,虽然不是大声喊,却又叫了一嗓子:“明明就是你看错了病,我家给我休妻再娶的,花了多少钱?我们家欠了一屁股的债,都是因为这个事!”  齐瞻道:“所以才叫把你之前的媳妇,还有现在的媳妇找来啊?你花了钱,欠了债,来找我们不就是想叫我给你出这个钱?既然如此,我总要弄清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有这样的事情?你若是根 本没来看过病,只不过就是喜新厌旧了,所以休妻另娶,还想找个傻子给你出这个钱怎么办?我齐五爷就这么傻?听明白了没有?找来你的前后俩媳妇,当面看!” 这话说的很明白,叫他们别总盯着钱,事情不弄清楚,只想要钱?  齐瞻并不相信温竹青看错了病,他对温竹青的医术,甚至比她自己都更有信心。说这些话实在也是看这兄弟仨搅缠不清,生怕不给他们钱,一副随时准备大吵大闹来解决的样子。尽管很反感,但是看 这兄弟仨又真是乡下人,所以才忍着翻来覆去的说这话。 老三张嘴还想吵,老大和老二全都拉住了他,老大道:“这,这,这话也对……” 老二道:“就是,齐五爷这话也……是,一年多的事了,总要……叫人想起来,老三你先别急。”  老大转头看温竹青:“温大夫……” 第五百六十二章 弱肉强食 温竹青点头道:“我现在暂时也想不起来,就按照刚才说的,你把休得媳妇和现在娶得媳妇领来,我再给看看。” “那如果真的是你看错了病……” 老大的话还没说完,齐瞻已经皱眉道:“先找来看看,我齐五爷不至于把你这点小钱放眼里,可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要弄明白。”话都说开了,就说明白。 那老三还想说什么,老二已经将他拉着先出去了。 老大就留下继续谈判:“齐五爷这话我们记住了,我们都是乡下人,想来齐五爷您这样的人也不会骗我们……” 齐瞻叹气摆手:“要我说多少遍?你们的意思我都知道了,去把该找的人找来,当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责任不会推却,但你们也别觉着我们是好讹的。话都听明白了?去吧。” 又道:“找到了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先叫人去齐家打声招呼,不用非得初一初十这样的日子过来,也不用吵吵嚷嚷,平心静气的把事处理了不好吗?” 那老大那里说的过他,顿了顿点头:“好……那我们回去了。” “去吧。”齐瞻到这会儿都有点想笑了。 老大也走了。 齐瞻转头问温竹青:“你能想起来吗?”  温竹青摇头:“想不起来了。”药堂开了几年了,每年看的病人实在不少,哪能想的起来:“不过那妇人过来了,诊诊脉说不定我能想起来。我这边也有记录,看过的病人姓名、什么病的都记着,到时候 看看什么情况吧。” 齐瞻道:“那就行了,看他们来了说什么吧。”正说着,又有病人来了,荷叶进来禀,温竹青叫请进来。 齐瞻便出来了,依然去隔壁算他的帐。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温竹青也没很惦记,事实如何,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也不用发愁。倒是王家的事情,她还一直想着,年也过去了,找了一天有时间,齐瞻也在家,将竹风叫来询问。 温竹青坐在暖榻上,怀里抱着个暖炉,一边吃着小炕桌上放的两盘子点心果子,其中一盘奶油松瓤卷,一盘切成块的苹果,咔哧咔哧的将苹果吃完了,这才开始吃那盘点心。 齐瞻坐在旁边端着紫砂壶喝茶,好笑的看着温竹青吃东西。 竹风过来坐在温竹青身边,伸手也拿了一块奶油松瓤卷酥放嘴里,道:“姐姐,你找我是问王家的事吗?” 温竹青点头:“对呀,她们到底想让你干什么?”  竹风叹气道:“那天晚上我都困得不行了,老太太和大太太还一直说……就是铺面的事,王家以前有两个铺面挺好的,叫丝云轩,城东城南各一个,说是每年的流水银子有上万两。前年还是大前年的,因为跟生丝的供货商有什么矛盾,生丝供货商说欠了他们钱了,堵着丝云轩的门上要钱,当时老太爷已经过世了,家里头老太太和大太太都不方面出面,只能叫王泽楼出面给解决,结果事情解决了,铺子 叫王泽楼给弄去了,不还给老太太和大太太了。” 竹风说着,看见姐姐吃得脸上有些渣子,忙用自己的袖子给擦擦,又端了杯水过来,试了试热的,才给温竹青。 “老太太的意思,她活不了多久了,后事总得办。起码也得万两银子,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她就怕撑不到我长大,所以叫我去说明白,叫把那两个铺子要回来。” 说完了。 等了半天,温竹青道:“就这事?” 竹风点头:“就这事。” 温竹青就去看齐瞻:“你知道这事吗?” 齐瞻摇头:“我哪儿知道啊……”看她想说话就点头道:“我知道,知道,你要说之前还是我去找的王泽楼,给王家使点坏……不过具体怎么样我真没管,只是王家族长的事,我帮了点小忙。” 王竹风一听忙道:“怎么,姐夫怎么还帮王泽楼了?” 齐瞻想了想,跟温竹青道:“和他说了吧?他也这么大了,再说王家老太太那边还指望他要回铺子呢,这里面到底多少事,总得叫他明白,别糊里糊涂的就只记恨王泽楼。” 温竹青点头:“好,说了吧。” 齐瞻就将之前的一些事情说了。你姐姐肯定不能同意你去王家养着,但王家当时逼得紧,告到官府都没办法了,他就找了王泽楼,如何如何的。  最后道:“王泽楼趁机弄了王家不少的东西,这个我知道,而且我还帮了忙,当时就希望王家两位太太别总盯着你姐姐。这事不能说怪谁,而且王泽楼虽然抢去了一些东西,但说明白点,这就叫弱肉强食,生意场上都是这样,趁你病要你命,没谁跟你客气。王家败落,没人出头,想要瓜分她们的人多了去了。守不住自己的东西,那就别怪别人不客气,你不用就记恨谁,你强壮的时候吞并了别人,那是 你的本事。” 趁机又跟他说了说生意上的事情。 竹风恍然点头:“原来是这样。” “王大太太也不能怪别人,她王家有钱的时候,欺负别人的事也没少干过,头一个就欺负你姐姐。”  竹风听得点头:“我有点印象。记着有一次我姐姐带着我和妹妹进城,遇见了王婉柔,王婉柔还叫人直接过来抢我,我姐姐当时可厉害了,把马鞭子拿出来,就这样……”说着站起来左右的甩手:“就这 样……” 齐瞻顿时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对对对!我记着呢……” “赶紧打住赶紧打住……”温竹青忙忙的摆手,啼笑皆非的看着竹风:“你怎么别的记不住,倒把这事记住了?” 竹风嘿嘿笑着坐下了,道:“姐姐那时候太威风了!我记得特别清楚。” 温竹青窘然的道:“你们俩好好的说话,别总扯陈年旧事……那什么,你姐夫的意思,你也不用为这个就恨上了王泽楼,主要是做坏事的时候也有他的一份……”  齐瞻刚笑完了坐好,这一下又给笑倒在了榻上。 第五百六十三章 想重新开始的王家 边说边笑,齐瞻将以前的事情跟竹风说了说。  温竹青在旁白道:“跟你说这些,让你知道大概的事情经过,王家以后的什么事你都是知道的,那么之前的现在你也知道了,该怎么面对这些事情,你可以想想。当然,现在的事情,姐姐和姐夫会帮你 的,你不用发愁,主要的精力还是在学习上。” 齐瞻拍着竹风的肩膀:“是啊,多想功课的事,这件事呢,知道就行了。孰是孰非,如何应对暂时想不到也没关系,慢慢考虑。” 竹风点点头,停顿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温竹青,小家伙还叹了口气:“只是觉着老太太怪可怜的。” 温竹青眼角一沉。 竹风并没有注意到,齐瞻看见了,忙道:“是啊,年纪大的人,难免如此。不过呢,王老太太再可怜也是不愁吃不愁喝,身边又有人伺候,是吧?” 竹风小时候在桃花村的,那时候的日子也记得一些,而且现在也常常回村里去,王家老太太过得日子跟村里人比起来,自然是富足的很。 齐瞻很聪明的顺着他说了半句,后半句点醒了一下,他就明白了,点头道:“也是啊。乔大爷那么大岁数了,还成天进山砍柴呢。” 齐瞻笑着点头:“对,可怜不可怜,看跟谁比了。”将这个话题就让过去了,笑道:“对了,弓箭学的怎么样?用不用正经给你找个武学的师傅?” 竹风一听顿时惊喜的叫道:“好啊!我也想好好学骑马射箭呢,护院们今儿这个值班,明天那个回家的,实在也没时间。” 齐瞻就笑道:“之前说了一个,不过那人家里有事,抽不出空来,我又踅摸了一个。”  说着先跟温竹青商量:“守城门的有个叫何东的,从小跟我一块儿长大的,因为家里头生意做砸了,这才去了衙门干活。人不错,他小时候家境挺好,府里给他请的一个武举师傅教授,我想着,先教竹 风一、两年,长大点再找别的人?” 温竹青一听道:“是专门教咱竹风,还是像护院那样,有空教?” “专门教,他在臬司衙门也有时辰,每天大约酉时初就可以回家了,这时候叫他来府里,教一个时辰。” 温竹青转头问竹风:“你觉着呢?这样你以后每天上午学文,下午学武,挺忙的,当然吗,别人沐休的时候你也可以休息的。” 竹风点头道:“好啊。”他才不想休息呢,天天骑马射箭多好玩? 就这样说好了,竹风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等他走了,齐瞻才道:“你干嘛脸儿沉了?老太太装可怜,竹风年纪小也察觉不出来啊,别给他使脸色。”  温竹青讪然:“我哪儿给他使脸色了?就是听到了有点生气……我当然知道老太太是故意给竹风看的。”说着将腿搭在他的腿上,往后靠在了迎枕上,舒服的出了口气。以前是齐瞻喜欢这样将自己的腿搭 她腿上,温竹青试了试,原来这样是很舒服。 道:“要说王老太太是不是装的,或者说真的老了,觉着自己后事都没钱办不安心了,真可怜起来,也是有的。不过就像你说的,不缺吃不缺穿,又有人伺候,我是实在想不出来她到底哪儿可怜来。” 齐瞻道:“老太太可能是真想后事了,又觉着王大太太不是很可靠起来。而这位王大太太真的未必是只想着王家,可能还惦记她的女儿,还想要搅合王家的事。” 温竹青抬起身看着他:“是不是外面有什么闲话?” 齐瞻摇头:“不算是闲话,有根有据的,二哥不是有个丝绸铺子?铺子之前库存了一堆缂丝,不时兴了,二哥想降价处理算了,放出风去,结果你猜谁来问了?” “谁?”温竹青问了一句,但是马上想到了:“古家?” 齐瞻点头:“就是古家。我估计是王大太太背地里跟王婉柔教了,王婉柔让古家的人出面询问价,表明他们想要的意思。王家这时候跟竹风说那些话,两边一夹,摆明就是想白要这批缂丝料子。” 温竹青看着他道:“王大太太给竹风的话其实是说给咱们听,目的是要二哥的那些料子,而且也利用了老太太急着弄钱傍身……怕没钱给她办后事的心思?”  齐瞻点头:“应该是这样。我去商会的时候,别人跟二哥说,我在旁边听着……二哥进了一批莨绸料子,因为是京城那边进的,常书文给打的路子,所以价格比平常的便宜了两成,王家打听是从哪儿进 的货呢。” 温竹青冷笑道:“这是暗示咱们,她的丝绸铺子一定要开起来呢。”想了想道:“不管她,下回竹风回去你跟着去好了。” 齐瞻想了想道:“不管她当然可以,就是怕她回回找竹风说,我跟着回去也挡不住她叨叨。” 温竹青想了想道:“再说吧,暂时不是不用回去了?等下回去之前再说。” 齐瞻点头:“多时间想想也行,二哥说不定很快就把这批货处理了。王大太太那边慢慢应对,看古家的样子,还不知道能折腾出来什么。” 下一个去诊堂的日子,那兄弟三人并没有来,想来是那前妻不好找吧。 二月初七,倒是来了,刚用过了午饭,小厮去给齐瞻禀报,说这兄弟三人来了,还带着老老少少的一家子。 现在温竹青每天中午吃了饭之后都要睡会儿,齐瞻就叫先让他们去诊堂那边等着,给点上炭盆,泡茶准备点心,叫稍等会儿。 小厮就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温竹青睡起来了,齐瞻这才去跟她说了,温竹青一听忙收拾收拾,和齐瞻一块儿坐马车来到了诊堂这边。 进屋看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包着头巾坐在角落里,温竹青一看见这个妇人,倒是马上想起来了。  确实是有这么件事,这妇人去年来看过病,也确实没什么病症,当时因为妇人特别的忧郁,温竹青还着实的费了番口舌劝说。 第五百六十四章 确实没病 虽然说妇人被休与看病没有直接关系,看病的结果也是妇人无病,但温竹青还是重视起来了。 尤其是在看到了人,更觉着这妇人挺可怜的。那老三娶得居然是个更年轻的,穿着碎花棉袄,坐在那老三身边,斜睨着蹲在角落中的妇人。 看见他们进来了,老三就站起来要说话。 老大已经抢着道:“你先坐下,不是说好了,今天你少说话,我来说?” 老三张了张嘴,只好又重新去坐下了。 老大就道:“齐五爷,我们都来了,今天就把这事弄明白吧,我们乡下人,进一次城也不容易,花好多钱呢。” 齐瞻道:“能弄明白就尽量弄明白。”他过去坐下道:“放心,你们不用一直说这话。” 温竹青先叫那个前妻进去,那妇人才站起来,年轻的媳妇子也站了起来,道:“一块儿进去吧?三两下的弄清楚,咱们赶紧回去呢,天都快黑了。”说着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我饿了。” 老三顿时着急了,忙站起来搓着手:“那啥,那我出去买点……” 齐瞻有些烦,叫小厮道:“去买点点心年糕什么的,找馆子给这位大婶买些鸡汤。”又对丫鬟道:“再给倒杯水,叫婆子去找附近的驿站,留五间房。” 说着看着那媳妇子:“坐下吧?” 那媳妇子一听居然叫她‘婶子’,顿时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怒,但是既不敢又不愿跟他使脸色,涨红了脸坐下,过了一会儿又偷瞄了齐瞻一眼。 见她坐下了,刚刚跟着站起来的也都坐下了。温竹青再次的叫那个前妻进屋,前妻跟着进来,照着吩咐坐在了病人坐的椅子上。 温竹青坐在对面案几后面,看了看这媳妇。 应该是还不到三十岁,依然是看起来有些忧郁,很瘦,头发干枯发黄,双眉间皱纹都隐隐出来了。 又想了想外面那个怀孕的媳妇子,年轻健壮,虽然称不上美貌,皮肤也黝黑,但毕竟精神头不一样。 让她伸出手来,温竹青给她诊脉,问道:“小日子如何?量如何?” 妇人一一作答,声气儿也不高。 诊了一会儿,脉象上确实没有什么病症的体现,身体还比较健康,比起寻常的乡下人是瘦了点,不过乡下人本身就没胖的。 温竹青收回手,找出来她的病例,翻开看了看笑着道:“你当时说你叫陈王氏,就是说你自己姓王,外面的兄弟三人姓陈?” 王氏点头:“是。” “今天你家里人陪着你来了吧?”温竹青笑着问道。 王氏又点点头,道:“我弟弟……陪着我来的。” 温竹青点头,想了想道:“你是哪个村的?陈氏兄弟呢?那个新娶的小媳妇呢?你们的村子互相离得远不远?” 说这些,也是为了弄清楚一些情况,看过病例之后,温竹青更加肯定这个妇人是没有问题的,去年她来的时候,自己非常仔细的给她检查过,确实没问题。  王氏道:“我和陈家是一个镇的,就是西边的安宜镇,那个新媳妇是刺沟村的。离我们也不远,十里的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眼看温竹青:“大夫,你说真的不是我的毛病吗?那为啥……人家一 嫁过去就怀上了?我……嫁给他都十年了,也没有怀上?现在我……” 说着低头哭了起来:“按说也没我啥事了,我就是不甘心……我家里头弟妹也有难听话,说要吃住他们一辈子了,原本还想着把我再给个人家,可现在镇上的人都知道我生不下孩子,谁还要……”  温竹青道:“你确实是没问题,这一点我肯定。当然我知道,陈老三是因为你不生休得你,你咬定了不是你的问题,而现在陈老三怀上了,你在家里抬不起头来,外面也有闲话。你放心,我不会不管的 ,我一定帮你查清楚,看看你和陈老三到底是什么原因。” 那妇人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愕然的道:“大夫,我真的……没问题?”到现在连她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温竹青点头:“你真的没问题,去年做过许多检查,你还记得吧?当时就确定了是没有问题的。” “那为什么怀不上?”妇人马上问。 温竹青顿了顿。这个真的没法说,为什么怀不上?可能有这样的情况,但是基本上夫妻都没有问题的,十年怀不上的很少。 “你先出去,叫小媳妇进来。”温竹青道。 那妇人便出去了,一会儿,有了身孕的小媳妇捧着肚子进来了,眼梢将她打量了一下,过来坐在了椅子上。 “伸出手来,我帮你把把脉。”温竹青笑着道。 那小媳妇就道:“为什么要给我把脉?我又没有毛病,我都怀上了,把什么脉啊?”她将嘴一撅,转头对外面叫:“相公……” 陈老三马上就出现在了门口:“咋了?”赶紧进来。 温竹青看着小媳妇做张做势的,这副撒娇的样子应该是给那个前妻看的。心里摇头,真是无聊,那前妻都已经被休了,还有不能怀孕的传言,你现在处处上风,还有什么好对她显摆的? 只能说不懂事。 “相公,我又没毛病,为啥给我诊脉?”小媳妇撅着嘴还跟陈老三说着。 温竹青看见齐瞻已经跟着进来了,皱眉想说话,她忙道:“不诊就不诊吧,陈老三,你坐下,我给你诊诊。” “为啥?!”不等别人说话,那小媳妇居然马上叫了一声:“我相公更没毛病!你不要血口喷人!” 温竹青一顿,皱眉道:“我说什么了就成血口喷人了?现在总要弄清楚怎么回事啊?不诊脉怎么弄清楚?”说着对外面道:“你们要是想弄明白,就把这个小媳妇叫出去,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早有两个年岁大的妇人进来,那个看起来是老大媳妇的,指着小媳妇道:“赶紧出去!你啥也不懂说那么多话干啥?瞧你那样儿!”格外看不惯的瞪了她一眼。 第五百六十五章 到底问题在哪儿 小媳妇委屈的看了陈老三一眼,陈老三因看见老大也撵到了门口,赶紧道:“你还是先出去吧,出去等着。”他这么好说话,也是想要证明确实是温竹青诊断错了,他们能把赔偿拿到。 小媳妇当然也知道,这群人来之前岂能不商量?所以不太满意,黏黏糊糊的但是到底还是出去了。 温竹青给那个陈老三诊了脉。 因为这似乎成了关键了,所以大家都有些屏着气等着。连齐瞻都关注的看着温竹青的表情。 温竹青没表情,因为脉象上没诊出来什么,这个陈老三脉象上看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而且有问题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新娶的那个小媳妇不是怀上了吗? 温竹青只想查明白,陈老三和前妻成亲那么多年,两人还都没有毛病,为什么就是怀不上? 医者,自然是不会被外界的一些事情所影响,只看病情。虽然陈老三的脉象没问题,但温竹青很清楚,这并不代表什么。 她虽然之前学的也不是这一科,但也不可能一点不清楚,男子不孕的话,问题会有很多种,未必是身体上的,也许是别的方面,脉象上来说,确实看不出来,除非他自己肯说出来。  当然,现在也不是一定要查出来陈老三有问题,因为新娶的这个媳妇怀孕了,所以他肯定是没问题的。只能查,他和他的前妻是什么问题,这可能是病,也可能不是。但既然人家找上门来,还指责温 竹青是看错了病,那么温竹青当然得弄明白。 她收回手,恬姑过来将搭在陈老三手腕上的手绢拿了下来,气呼呼的扔到了旁边的小篓子里。那是她的手绢,恬姑只要是觉着这些人对五奶奶不好,她就特别生气,对这些人没好声气。 “怎么样?到底啥问题?”陈老三问道。 温竹青没说话,低头给他也建了个病例,姓名什么的写上了,将脉象的反应也写上了,问题是什么? “到底啥问题啊?不说话是不是没问题?你哑……” 陈老大在门口大叫了一声:“老三!” “你小子是不是找打?嘴里不干不净的,当我好欺负是吧?看你乡下人才对你客气点的,你还来劲了?”齐瞻一下火了,揪着陈老三的脖领子就出去了。 顿时外面一阵乱。几个人都上去阻拦,齐瞻的小厮自然是马上挡住了,只不过五爷没发话,他们也就没动手而已。 “放手,快放手……五爷,我们哪敢……” “那她为啥不说话?!就是我没问题啊!”陈老三还抻着脖子叫。 温竹青站了起来,走出去道:“五爷。” 齐瞻听见了,转头看她出来了,这才松开了手,指着陈老三无声的骂了两句,过来道:“怎么样?你要是累了……”他也觉出来了,如果是陈老三有问题,温竹青会说的。 温竹青摇了摇头,对陈老三道:“脉象上我暂时没发现什么……”看他就要嚷嚷,道:“你先不要急,等我把话说完!” 顿了顿,那陈老三一看齐五爷站在旁边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都到了嗓子眼的喊叫又使劲咽了回去。  “这事我会查清楚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温竹青说着转头看那个王氏:“王氏的身体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之前给她详细检查过,这一点我肯定。而你这边,今天我把了脉,脉象上也没问题,现在这 个媳妇怀上了,所以你应该也没病。但是,至于为什么你们成亲十年没孩子,我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看着陈老三沉着脸道:“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白。去年我到底说没说过是陈老三你的问题。我先问你,我给没给你诊过脉?” 但其实这一点她很清楚,因为在诊堂这边,她并没有给任何一个妇人的丈夫诊过脉。 陈老三犹豫了一下,道:“没有。” “那我是什么时候说过你有病的话?”温竹青盯着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陈老三一听竟然是问这个,以为温竹青是不想承认,顿时叫起来:“当时你说王氏没毛病,那不就是说有毛病的是我?!我……” 齐瞻听温竹青问就明白了,陈老三这样一喊,他皱眉道:“你只回答,温大夫到底有没有亲口说有毛病的人是你?!” 陈老三现在有点怕他,他一开口,加上陈老大、陈老二马上过来问,就不敢高声了,过了一会儿,嘟囔道:“没……说过,可那时候……”  温竹青摆手:“你放心,我询问的意思,并不是推卸责任,只是话要说明白,我也不能糊里糊涂的背黑锅。你们不用总担心你们惦记的那件事能不能办到,我这么大个铺子开在这里,不差一点银子。但 同样,这么大个药铺子开在这里,我这个温大夫给人看病,也要顾及我的名誉,你们指责我看错了病,现在不管是什么情况,我必须查明,懂了吗?” 说着她转头问那个王氏:“我可亲口跟你说过,有问题的是那时候你的丈夫陈老三?” 王氏涨红了脸,过了一会儿摇摇头。  至于他们最后是怎么就那么以为了,想来就是互相找责任,吵吵闹闹时候遗留下来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家自己的事了,温竹青不管。对众人道:“我会请个老大夫给陈老三检查看看,我自己检查王氏, 查清楚到底怎么怀不上。” 看见众人都点点头表示同意,她转头看齐瞻:“相公,你给他们安排住处了?” 齐瞻点头:“安排了。是不是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他又问道。 温竹青道:“也不是,只是需要仔细检查一下,而且我肯定要请人了,请隔壁济仁堂的赵大夫,或者哪位看男科的大夫。需要三五天时间。”  齐瞻明白了,点头,对陈老大说:“你也听见了?有病没病,不一定诊脉就能查出来,也得经过其他的检查。比方说你腿折了,诊脉就未必诊的出来。所以,陈老三要在这边多留几天。”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不管不太好 陈老大有些茫然,转头看了看陈老二。 陈老二道:“再过几天开春,就要下地了。” 温竹青道:“耽误不了,如果真的会耽误那么常时间,我叫人去干陈老三的活,不耽误你们耕种。” 她都这样说了,陈家的人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那陈家的大媳妇、二媳妇跟着当出来玩呢,怎么也无所谓。 陈老三的那个小媳妇,嘴巴动了好几次的想说话,叫陈老大的媳妇紧盯着,看她敢动就瞪眼咬牙的,将她吓得不敢说了。可见,陈家这个大媳妇很讨厌这个小媳妇。  陈家还领着两个孩子,齐瞻叫人去安顿住的地方,这边温竹青跟那王氏和她弟弟道:“你这边其实没什么事了,还是那句话,王氏的身体是没问题的。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 不耽误什么,在这边等着的话,我们给你们安排地方。” 王氏嗫嚅着,去看她弟弟。她弟弟二十七八岁,黑黝黝的一个汉子,挠了挠头道:“为啥这么麻烦,我姐……没问题,那陈老三也没问题,到底咋回事呀……” “陈老三不一定没问题。”温竹青道。 王氏弟弟道:“大夫,五爷刚刚说的,还要检查啥的……我姐你给检查好了?确定没问题?” “检查过,去年头一次来的时候检查的,那时候没问题。”温竹青道:“你们在这待几天,我再给检查检查。” 王氏弟弟就点头了:“那就……待几天吧。” 齐瞻于是叫小厮给他们另找一个地方安顿的住下。 把这些人安排好了,齐瞻扶着她上车回家,温竹青真有点累了,回屋就坐在榻上休息,齐瞻小声吩咐荷叶烧了水,将洗澡水兑好了,过来扶着她进去洗澡。 温竹青懒洋洋地脱了衣裳,温热的水包裹住了她,她才呼了口气出来,好歹的有些舒服了的感觉。 “还难受吗?”齐瞻又追进来问道,他拿了块轻软的棉布给她擦着身上,看着她刚刚有些发白的脸蛋红扑扑了起来,提的心也落下了。 她摇头道:“不难受啊,只是有点累而已,难受什么?” 齐瞻想了想。 温竹青已经笑了:“你想问,陈老三到底有没有问题?”看齐瞻点点头,笑道:“我说的是实话,脉象上没看出来什么。但是!” 她强调这两个字:“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脉象上没反应,但实际有问题的情况非常多,我并不是拖延时间为我自己想办法挽回面子什么的,这确实是真的,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她看着他道:“而且我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了王氏的名声,也是为了我的声誉,我也得查清楚。就算不是陈老三的问题,那到底是什么问题。” 齐瞻笑了,道:“查就查好了,横竖我是相信你。陈家是想要赔偿,这点我清楚,说实话他们能要多少?我并不在乎,不过牵扯名声的事,就不能含糊。” 温竹青点点头。 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收拾整理用过早点,齐瞻陪着她亲自来到了济仁堂请赵大夫。  济仁堂和千金诊堂就在一条街上,原本是竞争的关系,但是药铺子和寻常的生意原本就不太一样,再加上如果有大夫坐诊的话,那么互相帮忙的事情会很多的,医者不自医,自家的至亲若是病了,少 不得还要请哪位大夫帮忙,所以大家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温竹青来到了济仁堂,济仁堂药铺子才开门,一个伙计看见齐家的马车停在门口,过来笑着跟齐瞻作揖:“五爷,您是不是走错门儿了?连自家诊堂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齐瞻好笑的道:“进去禀报一声,找你们家赵大夫的。” 伙计笑着道:“好,请稍等。”说着先进去禀报。 齐瞻转身扶温竹青下来,赵大夫已经亲自出来迎了,笑着道:“温大夫、齐五爷,这是有事吗?有事找伙计过来说声就是了,怎么两位还亲自来了?” 说着往铺子里面请。 因为可能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温竹青和齐瞻便进了铺子,去屋里坐下,温竹青这才将详细的情况说了,笑着道:“因为有些检查我也做不了,所以才来麻烦赵大夫的,请赵大夫帮我这个忙。”  赵大夫一听道:“行啊,叫那个陈老三过来吧,我给他检查。”又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行医这一行就有这问题,治好了病吧,算是应该的,治不好就成了罪过了,问题是有些病症他根本就 治不好,华佗在世也没招的,最怕的还碰上这种总想讹钱的,指着这个发大财呢。” 温竹青站起来福身笑道:“多谢赵大夫。” “不用不用。”赵大夫请她坐下,顺便给她诊诊脉,询问一下身体情况。 从仁济堂出来,齐瞻就叫人去找陈老三,领到这边来诊脉,他先将温竹青送回府去,他自己还要去忙生意上的事情。 今年那几艘修葺一新得船都要出海的,三月里差不多就要走了,七八月的时候才能赶回来,所以现在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温竹青回到了家里,才坐下又想吃水果,叫恬姑去问问都有什么果子,洗洗拿过来。 恬姑才出去,就听见在外面说话:“沈词!你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伸脑袋?这边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说着就听见‘蹬蹬’的脚步声跑远了,大约是去追去了。 温竹青好笑,荷叶已经跑到门口去看,一会儿笑着回来:“恬姑把她弟弟也是呵斥的不行了,沈词见到他姐姐就跑。” 紫茸道:“不过也是,沈词都十二岁了,不应该在进内院了。” 沈词是恬姑的弟弟,原本叫什么狗蛋儿这一类的名字,去竹风那边服侍之后,竹风觉着这名字实在谈难听了,便特意翻了书找了,给取了这个名字。  荷叶忠厚点,这种事下意识的就帮着别人说话,马上就想理由:“应该是门上传话的婆子一时不在,所以才伸头看看谁在院里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爷身边的人。” 第五百六十七章 姐弟谈心 温竹青就道:“你们谁去看看,是不是小爷有事。” 紫茸答应了才出去,一转身又回来了,笑着掀开帘子:“小爷来了。”  竹风已经跑了进来,转了年已经九岁了,个头长了一截,快撵上给他掀帘子的紫茸了。穿着件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外面罩了一件宝蓝色刻丝白貂皮袄,小家伙看起来精精神神的,眼睛亮晶 晶地,带着笑意。 先看了看屋里,见温竹青在这边,就过来笑着跳上罗汉床边坐在温竹青身边:“姐姐你在家呢?说是早上出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温竹青一看是他进来,早眉开眼笑的,叫他往里坐坐,给他整理一下长衫的肩膀,笑着问道:“没什么事,只出去找个人说两句话,很快就回来了……你怎么这么早?还不去上学,先生快到了吧?” 竹风想了想,道:“我昨天和先生说了,今天晨读的时候请个假,过一会儿再去。” 温竹青一听怔住了:“为什么请假,有什么事吗?” 竹风点点头看着她,小脸上还挺严肃的表情:“有事。就是王家的事情……” 温竹青一听就着急了道:“是不是王家又找你了?”  竹风点头道:“我前天出城去校场那边学骑马,路上遇见了王家的下人,说大太太给我带个话,老太太病了,让我有时间回去看看,我当时就回去了,老太太是有点不太好,大夫也说了,老人家就是这 样,转季的时候容易生病……我瞧着,老太太是有点可怜。” 温竹青抿了抿嘴,因为上一次着急了沉了脸,被齐瞻说了,所以这一次没有急着马上说话。 竹风看着她道:“姐姐,我知道王家做的一些事,也知道老太太和大太太其实……以前对咱们不好。不过我想,我都已经改了姓王了,王家就是我家,我家都成了那样了,我就不管吗?” 他怕自己没说清楚,忙重新说了一遍:“我是来问问姐姐,该不该管……因为我也不知道。总觉着不管好像不太好……” 其实这件事温竹青一直都想着,也觉着应该找竹风好好的谈谈。  现在看看,王家那边会一直给他压力,用大人的狡诈心思去算计他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竹风总看着老太太那般样子,自然是觉着挺可怜的。以前的事情可能会有些印象,但到底那时候太小了,能 记住多少?更加没有切身的体会。 温竹青想了想,笑着道:“咱们到齐家的时候,你和竹雨六岁了,以前在桃花村的日子,你可还记得?” 竹风点头:“记得。” “记得多少?” 竹风想了想,笑了道:“我记着山哥的姐姐可厉害了,有一次骂我不准吃他们家的东西,把我吓哭了。” 温竹青一下笑了出来,倒不是说竹风记仇,只是小孩子能记住的事情,当时他自己印象深刻的事,像这种事情当然会记得清楚。  温竹青点点头:“那时候村里都不是很富裕,虽然不至于冻饿死人,但一年到头能有剩余粮食的也没几家,每家每户都是辛辛苦苦一年,勉强一家子够吃够喝。咱们家呢,倒是不缺银钱,因为姐姐有一 次……” 竹风拍手叫道:“我记得我记得!姐姐进山采药,采了支人参娃娃!”  温竹青笑了,点头:“对呀,采了支人参娃娃,换了些银子。但是呢,虽然银钱不缺,但咱们日子也挺苦的,因为没有父母亲,”说着她伸手轻抚竹风的脸庞:“你和竹雨又小,每天吃穿玩,每件事姐姐 都要操心,稍微一转眼没注意,你们磕了碰了就不得了。每天就跟打仗似得,洗衣裳做饭收拾屋子……” 她看着竹风道:“那时候,你姐夫就去了咱家,因为腿扭伤了,在咱们家住了一段时间,亲眼看着姐姐忙着照顾你们两个,每天都挺累的,便问姐姐,苦不苦?” “姐姐怎么说的?”竹风问道。 温竹青笑着摇头:“我说不苦啊,每天忙忙碌碌的挺充实,晚上看着你们俩睡着了,还挺满足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竹风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因为心里有爱啊。我爱你们两个,咱们姐弟三人一起努力想把日子过好一点,每天看见你们吃得饱饱的,或者吃一顿肉,穿上了新衣裳,晚上美美的睡着了,这些时候就觉着辛苦没有白费,咱们在生 活中会觉着满足,会觉着很幸福,所以怎么会苦?忙碌着,很充实很满足。” 竹风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温竹青这才道:“比起咱们以前过得日子,王家现在的日子又如何呢?” 竹风已经明白了,顿了顿道:“我知道了……上次你和姐夫说过,老太太不缺吃穿,又有人服侍,说起来比咱们以前强多了。”  温竹青点点头:“这种外表的东西,她们确实比咱们强多了,但现在老太太依然不满足,大太太也不满足,觉着日子过得没有以前好了,不幸福……你觉着她们是真的比以前穷了吗?吃得不好了还是穿 不暖和了?” 王竹风又想了一会儿,道:“她们没有真正关心的人。没人真正关心她们……”说着看温竹青:“是这样吗?姐姐?” 温竹青点点头:“对,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她们没有为了真正关心的人努力生活过,王家的这份家业,不是她们创下的,她们只习惯于伸手要,缺什么了就要什么。” 竹风点点头。  温竹青继续道:“王家现在的情况,是不缺吃穿的,如果想要好好的过日子,那么及时止损,将不需要的浪费的一部分清理掉,换个小点的宅子,日子依然是能够过的好的。依然是那句话,过日子需要自身的努力,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要自己去努力争取,而不是寄希望于别人身上,希望别人给自己挣来好日子。而现在,老太太和大太太将希望便寄托在了你身上,这就是我反对你管王家事情的原因。” 第五百六十八章 改变主意 温竹青看着竹风:“你能听明白吗?”  竹风点头:“明白。我知道了,老太太是挺可怜的,不过她也有不对的地方。总念叨王家的家业如何如何,她真的想要,就应该自己想办法,跑不动说不动,指使我去给她跑给她找人说都可以,但是直 接叫我把铺子拿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温竹青笑了,点头道:“对,她如果真的肯想办法,你还小不用去跑,叫你姐夫去跑都可以,但老太太只想伸手要,我要什么你就得给我什么,这样是不对的。任何人都没有不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要 让老太太明白这个道理。”  “还有另一点,姐姐只是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小无须想太多。就是大人有大人的心思,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情,是按照她们心里的想法来的,未必是真的……懂吗?不一定要相信眼睛看到的 ,遇到了事情先想,三思而后行。” 竹风点头:“知道了。”这一点他可能不是那么清楚。 不过温竹青也不是说就叫他现在马上弄明白,现在就知道人心险恶未必是好事,长大了或者会遇到,会有体会,不过那时候心理承受能力也有了,也不会令人担心。  “姐姐,现在的日子和以前不一样了,肯定不苦了,你现在觉着幸福吗?”竹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来了这么一个问题:“咱们以前的时候,家里头没有恶婆婆训你。现在恶婆婆虽然没有了,但是人多, 总有不喜欢你的人。”  温竹青笑了,点头:“当然觉着幸福了。为什么呢?因为咱们一家子还是在一块儿,现在多了你姐夫,你们三个人是我最爱的人,我最爱的人都在我身边,这就很幸福。我依然为生活而努力着,虽然不 需要在烦恼吃穿的问题,不过像你说的,恶婆婆一类的,这些都是生活中的困难,遇到了困难努力的克服、解决,这就是我努力生活的证明,所以我依然幸福。” 竹风想了想,点点头:“对。” 温竹青道:“现在你好受了些吗?有些事情能想通一点了?” 竹风点点头:“想通点了……就是王家的事情,我不用管。”说着耸肩道:“其实我也管不了,我还是个小孩儿呢。”  温竹青‘噗嗤’笑了出来:“倒是很……明白。对,就是这样,老太太和大太太是大人了,她们的难题应该她们自己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将问题抛给你这个孩子。她们解决事情的能力现在比你是要好的,所 以,你安安心心的读书,学武,玩耍,这才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该做的事情。” 竹风拍拍手:“明白啦。”从床上跳了下来去,笑着道:“姐姐,那我去竹园上课了。” 温竹青点头:“去吧。” 竹风跑了出去。 温竹青舒了口。,荷叶端过来杯热水,笑着道:“小爷越来越懂事了,问的那些问题奴婢都想不到,有些话听着像是大人说出来的一般。” 温竹青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笑道:“竹风和竹雨到底比别的孩子懂事,从小就很乖很听话。”  荷叶点头:“就是,奴婢刚去的时候,就一直想,小爷和小姐那么丁点儿大的人儿,怎么就那么听话啊,您叫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捣乱也不调皮的,奴婢在家的时候,记着小时候村里的孩子淘的 啊,简直上天入地的。” 温竹青不由得摇头:“幸好竹风、竹雨不那么淘气,不然我哪里看的过来。” 主仆俩正是这话,恬姑跑了进来,道:“五奶奶,您说好笑不好笑,咱家的小子去找陈老三,领他去赵大夫那儿,他居然改主意了,死活不去!” 屋里人全都皱眉,温竹青还没说话,荷叶追问:“为什么?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啊,肯定就是心虚!他自己知道他有病!”恬姑嗤之以鼻。 荷叶道:“如果他有病,新娶的媳妇怎么怀孕的?” 恬姑就被问住了。这边温竹青已经起身准备出门,紫茸忙去拿了大衣裳,过来服侍她穿上,荷叶赶紧将暖炉准备上,恬姑去叫车。 一会儿工夫准备好了,出门上车,来到了千金诊堂这边,叫人去客栈找陈老三过来。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奶奶,总不能去客栈那些地方。  过了小半刻陈老大领着陈老三过来了,不等温竹青询问,陈老三已经道:“我不去检查!凭啥让我去?我并没有病,这不是明摆着的?我媳妇怀上了,我能有什么病?”又叫:“我知道你们为啥拖延,就 是不想赔我们!”  不等温竹青说话,恬姑已经着急了,叫道:“你们都是些榆木疙瘩?话要人家说几遍才能听懂?!现在没人说你有病,我们奶奶也从没说过这话!事实是你和王氏成亲十年就是没孩子啊?求医到了我们奶奶跟前,我们奶奶说王氏没问题,你们回去就闹起来了,你把老婆都休了,折腾了一年,又跑来找我们奶奶说给你们看错了病要赔钱!那总得叫我们这边查查到底什么原因吧?你们十年没孩子到底是怎 么回事吧?你们这些人只想要钱?那我们医馆的名誉呢?我们奶奶看病这么几年,看过多少穷人?每次都只收十文八文的,赔着钱做生意,还要被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人讹诈?!” 这番话一口气就嚷了出来,歇口气都没有。 陈老三哪里有恬姑的伶牙俐齿?直接叫怼的张口结舌,无话和说了。 温竹青好笑,这倒省了她的事了,看着陈老三道:“你是听谁说了什么?昨天不是已经答应的好好的,今天为什么改主意?” “才不是!”陈老三居然着急了,梗着脖子大声叫。 这一嗓子很突兀,完全心虚的样子,温竹青只是随口问问,却从他的反应中看出来,还真的是有人说了什么。  “老三!你好好说话。”慌得陈老大赶紧呵斥一声。 第五百六十九章 古董官司 温竹青道:“现在不是你要不要检查的问题,是我要查明白情况。没人说你有病,但要查问题,自然需要检查。”摆手:“赶紧去赵大夫那边,不要在胡搅蛮缠了,若是在啰嗦,我真的怀疑你们这群人到底是 干什么的。”  陈老三还想说话,陈老大忙将他拉了出去,还听见他们在外面,陈老大说着:“我说叫你好好的去检查,你非听你媳妇的!她一个小娘们懂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进城花了多少钱?白花了?瞎折腾啥呀? 赶紧去!” “原来是听他媳妇的摆布。”紫茸说了一句。 恬姑马上凑过来跟温竹青低声道:“奶奶,您看会不会是这样……其实陈老三是有病的,就是他有病所以王氏十年没孩子,后娶得这个……”说到这里声音更低了些:“是不是偷人……” 话没说完头顶已经被温竹青打了一下,温竹青好气又好笑的瞪她:“小丫头懂得真不少!胡说八道的。” 荷叶就去揪她的耳朵:“死丫头,在奶奶面前什么话都敢说……” 恬姑跳起来就围着桌子跑起来,道:“但是,这也有可能,不然那小媳妇子为什么挑唆她男人不去检查?就是怕查出来真的不能生,然后她怀上的这个……哎呦!” 被荷叶追上了,揪着耳朵拽了出去,疼的叫。 紫茸笑的前俯后仰的,温竹青也被逗得笑,不过转而琢磨了一下……陈家人是来要赔偿的,他们全家都知道,且小媳妇怀上了,他们全家人也笃定陈老三是没问题的,那么这个赔偿九成九能拿到。 是啊,为什么小媳妇子怂恿陈老三不去检查? 温竹青还真的有点感兴趣了,吩咐紫茸:“叫领路的小子不要回来,就在仁济堂等着,赵大夫那边有什么结论,马上回来禀报。” 紫茸忙答应,出去找人传话。 检查并没有那么简单,头一天赵大夫没给话,转天继续检查。大家都耐心等待。 王家的事情,温竹青和竹风深谈过一次之后,竹风也就释怀了,没有在多去想。 晚上的时候,温竹青跟齐瞻也说了,齐瞻听了皱眉道:“王家这两位也着实不讲究起来了,威逼一个孩子给她们出头,真是做得出来。”对温竹青道:“我看看有机会找她们俩说说。” 温竹青点头:“她们一贯都是这样的手段,虽然表面上是找竹风,其实意思就是叫你我给她们做事。” 齐瞻本想找王家的老太太和大太太,把话挑明了,以后有事找我齐五爷,别去烦竹风。想不到第二天凑巧了,遇上了王泽楼。 王泽楼这几年着实的不一样了,王家的几间大铺子都到了他的手里,再加上族长之位在他父亲身上,如今俨然是王家嫡支正派了。 齐瞻因为船行的事情,去衙门找人询问手续的问题,办好了事情从衙门出来,迎头遇见了王泽楼进来。 一看见他,王泽楼特别热情的过来了笑着抱拳行礼:“齐五爷!忙什么呢好长日子没见了?” 齐瞻笑着拱手回礼道:“还不就是瞎忙?” 王泽楼笑着问道:“齐五爷,来这儿是办什么事啊?” “还能有什么事,一些生意上的手续而已。”齐瞻笑着问道:“王大爷你来做什么?”  “嗨,别提了!”王泽楼有些晦气的道:“就是我那个古董生意,有个人把我给告了,说什么我卖给他的是赝品……你说说,买这种东西谁心里不是门清?买着啥是啥!五两银子,您能淘一件五千两的铜 鼎,算您有眼力界,卖的人不说什么。但五千两您买的东西您说只值五两,那也是您没眼力,怨不着谁……五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有个家伙不长眼,非为了这个告我……” 齐瞻好笑的摇头:“行啊,你忙吧,我走了。” 王泽楼一听就忙叫:“哎哎哎,别别别,齐五爷,咱们好不容易见着了,总该说两句话……正好现在午时了,走走,我请您,聚德楼。” 齐瞻笑了道:“你有什么事吧?” 王泽楼顿了顿,也笑了点头:“还真有点事……” 齐瞻原本是想叫他有事现在就说,自己实在没时间去跟他吃酒,但是又想起来王家的事情,想想倒是从他这边打听打听也可以,于是便点头道:“行啊,走吧。”  王泽楼当然很高兴,两人来到了聚德楼,点了一桌酒菜,小二下去了,王泽楼敬了齐瞻两杯酒,就笑着道:“是这样的,我这个官司稍微还有点麻烦……这不,想找汤同知走动走动,无奈那位大人跟我 不熟,我找了两回人家都没空……”  齐瞻恍然了,原来是这个事,想了想笑道:“我去找汤大人说说,叫他抽空见见你,这个没问题。不过呢,我不知道你的官司的来龙去脉,所以这上面没法帮你说话,汤大人人家是很清廉正经的官员, 这种案子都是秉公办理的,我这儿也是给你提个醒儿,你自己心里有数。” 开始的一句话,叫王泽楼大喜,后面的话叫他有些沮丧,讪笑着道:“这个……行,行,我有数,到时候看看好了,只要能跟汤大人搭上话,就算是官司输了也无所谓。” 齐瞻好笑,便问道:“对了,你怎么还折腾你那破古董生意?王家的丝绸铺子不是全都在你手里?你不好好经营丝绸,还弄那些假玩意儿干什么?” 王泽楼一听很讪然,讪笑着道:“你不知道……那古董其实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齐瞻好笑的摆手:“行了行了,你别跟我说这个,泥巴捏个东西当古董卖,可不就是一本万利?行了,这个没我什么事,我只问你,丝绸铺子的生意如何?”  王泽楼奇怪的道:“挺好的啊?风风火火呢。”警觉起来,问道:“齐五爷,您总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谁又找你了?”并且马上就想到了,斜眼往外面示意:“是王家那个老不死的老太太,和那大太太?” 第五百七十章 丝云轩招牌 齐瞻想了想,道:“丝云轩铺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 王泽楼很戒备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齐五爷,照理你问,我不能不回话,之前你帮了我大忙,这事我心里一直记着,不过,说到底这是我们王家的事情……” 齐瞻冷笑:“你跟我说这个?王竹风是我小舅子,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一句话就把王泽楼怼的半天没说出来话。  过了一会儿,才笑着道:“对,齐五爷这话有道理。”他这会儿也已经转了几个念头了,怎么想,齐瞻都不是应该得罪的人,咸阳城这边的生意人都知道,和气生财,更何况王泽楼需要齐瞻帮忙的地方 很多,不只是想请他牵线认识一些贵人。  想到这里,便点头道:“行,我跟你说说。丝云轩原本一直是在王大太太的手里,她看的很紧,谁也没想怎么着。不过是她自己不争气,前年底的时候,给她们供货的江苏商人,一年货款没给人家结清 ,人家那边供的是上等生丝,王大太太给人家算的是下等生丝的钱……” 齐瞻摆着手:“慢来慢来……我怎么听不明白了?丝绸生意,不是从江南丝织局直接进料子,怎么还扯上生丝熟丝了?”  王泽楼道:“嗨!这您就不知道了,这就是女人做生意的麻烦……”说着啧啧摇头:“我一开始也懵了,后来才知道——王大太太是怕被丝织局用下等生丝织出来的丝绸骗了,人家丝织局那边也为了减轻 他们的成本负担,所以干脆给她出主意,生丝直接由王大太太来买,买了之后给丝织局,丝织局织造丝绸……” 说着看向了齐瞻:“五爷,您听出来了吧?人家丝织局相当于是将原本该他们负担的成本,过来让王大太太负担了,而王大太太还觉着是从源头就掐住了成本价格。” 齐瞻心里摇头,面上倒是没说什么:“然后呢?”  “然后?”王泽楼又是一阵啧啧感叹,才继续道:“生丝还是江南那边的好,丝织局也在人家江南,等于是生丝商人还是把生丝直接给丝织局,王大太太这边给人结账,这样折腾了两年,账目上一塌糊涂 不说了,生丝的等级也没办法断定,头一年就那么糊里糊涂的,第二天王大太太转过味来了,明白自己被骗了,就想赖掉那生丝的钱……” 齐瞻真的挺无语的,生意还有这样的做法?  王泽楼道:“你想想,生丝商人能答应?王大太太以为天高水远的人家拿她没办法,结果两个生丝商人带着一伙子人直接找到了咸阳城,堵着王家的门喊打喊杀的。王大太太这才慌了,这时候也没办法 了,把一堆烂摊子推给我,叫我给她解决。” 王泽楼道:“我为了这事,花了上百两银子安抚,最后又赔了人家上千两,这才把事情摆平了,最后人家生丝商人和丝织局都不跟我们做生意了,我又亲自跑了一趟江南,寻得另一家丝织局……” 摊手道:“五爷,您说,我做这些事难道是给她王大太太白跑腿的?她王大太太到底是脸儿白啊,还是腿儿长啊?我给她做这些?直说了,还不是为了丝云轩这个招牌?” 齐瞻听了半天没说话。 如果说王泽楼是趁着王家老太太和大太太忙于处理混乱家事的时候,用手段将这两个铺子弄走的,那么他当然可以叫王泽楼还回来,不答应就别怪他齐五爷用别的手段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经过,要说王泽楼虽然有落井下石之嫌,但生意人无利不起早,在齐瞻眼里,王泽楼这样做并没什么,换成是他,说不定也这样。  想了想,道:“是这样,王家那边我估计是撑不住了,老太太身体不太好,成天琢磨身后事,怕给她办轻了。至于王大太太,惦记的事情更多,老太太的事情要办,她女儿现在掉进了古家那个大坑,她 还想捞出来,竹风改回了王姓,她就不停的找竹风。”  王泽楼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道:“五爷,既然您开了口,我这儿不能不给你一个交代。要说换别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搭理,她王家老太太和大太太那两位,现在在我眼里就算个屁!我理都不会理她 们。但是,话您齐五爷说出来的,也是因为竹风的缘故,这个面子我得给,而且竹风是我们王家的正派嫡孙,他的东西我可以还给他……” 说着看着齐瞻:“您说怎么着,我就怎么着。” 齐瞻一听笑了:“这么痛快?有没有什么附加条件?” “没有,绝对没有。”王泽楼这会儿倒是严肃的很。 齐瞻心里明白,王泽楼其实是不想得罪自己,他还想保持和自己很好的关系,甚至能成为特别好的关系,他以后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办事,都有齐家帮忙,齐家的财力和人际相当于是给他做了担保。 所以王泽楼看的比较远,不在乎眼前的这点东西。 齐瞻想了想,道:“说实在的,如果你没说这两个铺子的经过,我可能还想帮着问问,不过听你这样一说,丝云轩这个招牌还真不能还回去,还回去了,说不定砸在了王大太太手里。”  王泽楼点了点头:“正是啊!五爷,不瞒您说,丝云轩我就是帮咱竹风看着的,等竹风长大了,我双手奉上!绝对不会有一点迟疑含糊。但要是现在让王大太太那个娘们弄去,在搅合上了古家,基本上 这个生意算是完蛋了。” 齐瞻道:“这样吧,你把铺子还给她们,丝云轩的招牌留着……如何?” 王泽楼一顿。  齐瞻道:“那两个铺子说实话能值多少钱?丝绸街的铺面撑死也就三五百两,高了六七百两,两个铺子撑死了一千二三百两?给了王大太太,叫她折腾几年去,也能叫竹风安静几年。至于丝云轩的招牌,你留着好好经营。怎么样?” 第五百七十一章 你真有病 王泽楼一听马上点头:“当然可以啊……我这边是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是连招牌带铺子都给,看在你齐五爷的面子上,也都行的。只不过……王大太太那边能答应吗?” 齐瞻笑了道:“她必须答应,不答应连铺子都不给她。”  王泽楼一听放了心,点头道:“行啊,就这样。”因为话都已经说开了,人情都送出去了,所以便做的更好看一点,对齐瞻笑着道:“齐五爷,我说的话也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嘴上说说落个人情,真正是 真心的,丝云轩这个招牌就是给咱们家竹风留的,竹风什么时候想要,过来跟我说一声,我双手奉还。” 都已经咱们竹风了。 齐瞻心里清楚,王泽楼一心想和齐家有点什么关系,现在这样的好机会,怎么会不抓住?不过也算是他有眼色会来事。这样的人,做生意的话齐瞻还是愿意来往的。 笑着点头。 这事就这么说好了,齐瞻转天去衙门,将王泽楼引荐给了汤同知,至于案子怎么回事,他就不管了,回来准备去找王大太太。 这事跟温竹青说了,温竹青想想这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齐瞻只凭说了几句话,就将两个铺子拿了回来,虽然不带招牌,但真的如齐瞻和王泽楼说的,招牌给王大太太拿回来,怕是连招牌都给砸了。  温竹青倒是并没有想着,现在就给竹风刨王家的东西,相反,她从来没想过要王家那边弄过来什么东西给竹风,她有信心,竹风长大之后会很有出息的,不需要别人用手段给他弄家产,他需要什么, 堂堂正正的去挣。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所以她也没参与王家的那些破事,听到了就是摇头不管,没期望王家能给竹风什么。 因为还有陈老三的这件事,齐瞻自己生意也忙的不可开交的,所以暂时没找王家人说,先把陈老三的这件事办完了,在办其他的。 转眼三天过去了,一直到第四天,赵大夫带话请温竹青过去。正好这天是温竹青出诊的日子,还是早上出门早点,先来到了仁济堂。 伙计将他们夫妻二人请到了赵大夫看病的屋里,赵大夫笑着请他们坐下,开门见山的道:“检查结果出来了,陈老三确系无法有子嗣,这是症状结果。”说着拿出来一沓子纸,递给温竹青。 因为这个病不太好说,更没法研究,所以赵大夫写了下来,非常的详细,边缘都缝上成了个册子。温竹青打开就跟看书一样,看了一遍。  齐瞻在旁边伸头跟着一块儿看,看完了,虽然有些医术词语不懂,但是大致也明白,陈老三肾阴亏虚、肾阳不足、肾阴阳两虚和肾精亏虚,五劳七损,虚羸百病所致。而肾主骨髓而藏精,虚劳肾气虚 弱,故精少也。 后面赵大夫开了一副方子。  积实七钱,蛇床子、锁阳、五味子、复盆子、女贞子、菟丝子、黑芝麻、当归、黄精各十钱,蜂房五钱,蛤蚧一对,仙灵脾十七钱。如此为一料,共磨为细面,一次四钱,一日两次日服。药尽再续方 继服,服两到三个月左右。 温竹青看了看这个方子,也是治疗少精的,说明就是这个原因。因为去年给王氏仔细检查过,所以这一次她没急着给王氏检查,想等陈老三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在检查王氏。 现在看看,已经不用了。她站了起来,福身道:“多谢赵大夫帮忙。” “不用客气,温大夫以后有事情尽管开口。”赵大夫笑着道。起身将两人送了出来。 齐瞻和她一块儿回去,低声问:“是不是……陈老三确实有病?确实……是他的问题?” 温竹青点头:“对,他不育。” 齐瞻眨巴着眼睛看她,‘噗’的笑了:“这就有意思了啊……”拖长了音调。 温竹青打了他一下:“你真……人家都出了这样的事了,你还笑得出来,还有意思……有什么意思?” 齐瞻当然笑的出来了,不但笑得出来,还越想越好笑,闷笑个不停:“那小媳妇儿……我瞧着就不是太老实,到处的飞眼神……” 温竹青盯住了他:“她飞你了?” 齐瞻顿了顿,有些哭笑不得:“她一个乡下妇人……” “我也是乡下女人。”温竹青白了他一眼。 齐瞻‘噗嗤’的笑:“好好,我错了,娘子这碗醋翻得实在有些太突兀……哎呀。”最后一声是因为被掐了一下手背。 温竹青虽然跟他开玩笑,但其实还是觉着很意外,那小媳妇子竟然是这样的人,恬姑之前说的话居然成真了。 “这结果怎么跟他们说?”她又觉着为难。 齐瞻无所谓的道:“怎么说?直接说啊!咱们有什么替他们瞒着的?再说了这种事情不想干的知道了,应该告诉这家男人,是好是歹叫他们自家人去分辨折腾去,旁的人不要帮着瞒就是了。” 温竹青想想,这话也有道理,跟别的人不相干,也没必要帮着隐瞒。点点头,本想让齐瞻去说,这样的事情她就不说了,主要是不想看见陈老三知道后的混乱场面。 但是想想,人家来找自己赔偿损失的,如今结果出来了,当然是自己去说了,还能怎么着? 不由叹气道:“真讨厌,莫名其妙沾染上这样讨厌的事情。” 齐瞻笑了道:“开药堂其实就是做生意,做生意就是这样啊,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能遇上,这也没办法。别担心,说清楚不关咱们的事就行,他们爱怎么吵就吵去,未必还能出人命……” 也是说的顺嘴了,说到这里一顿,夫妻俩不由得面面相觑了一下。  温竹青抓住了他道:“对呀相公!你提醒了我,万一要是……不是万一,是肯定,想都想得到,小媳妇肯定不承认啊,肯定哭诉清白啊,哭着哭着在咱们铺子碰桌子撞椅子的闹,万一碰坏了怎么得了?她还怀着身孕呢。” 第五百七十二章 结果傻眼了 齐瞻被她说的还真好好想了想,道:“叫婆子注意着?或者先让他们将妇人们都送回去,只留下兄弟三个再说,要闹也叫他们回去闹,不要在咱们这边闹?” “好,就第二种。”温竹青道。 来到千金诊堂,看病的人已经来了,就先给人看病,中午齐瞻叫家里的厨房专门煲了个汤送过来。 齐瞻这边叫人去跟陈家三兄弟说,让妇人们先回去,因为在这边已经等了几天了,结果未必马上能出来,不要全都在这边耗着。 下午两个病人看过了之后,温竹青看看还有时间,便命人去找五爷。过了一会儿,齐瞻过来了。 “我叫人去说,那陈老大和陈老二的媳妇其实早回去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她们也没时间在这边耗着,反倒是那个陈老三的媳妇,回话说她一同在这边等着,回不回去的,咱们这边别操心了。” 齐瞻进来跟温竹青说道。 温竹青怔了怔,无语:“真是……”只说了两个字就没说了。 齐瞻笑着道:“真是越看越叫人怀疑对吧?”想了想道:“把陈老大叫来先说一下?我看他倒是还算是理智,也讲理。” 温竹青只好点头:“行啊。” 齐瞻就命人去找陈老大,只说是其他的一些事商量。 这一次终于没有出幺蛾子,过了一会儿陈老大一个人过来了,进了诊所看见两人只盯着自己,他似乎就有感觉,道:“温大夫……是不是老三的结果出来了?他……没问题吧?”  齐瞻叫他坐下,他就靠在案几上,温竹青坐在案几后面,点点头道:“确实是你们家老三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因为可能对你们来说不太好,所以我们先叫你过来说……陈老三确实有病,肾阴亏虚、肾阳 不足、虚劳而肾气虚弱,所以如果不治疗的话,他是不育的。” 说着,将赵大夫记着诊疗结果的那个册子给他:“你识字吗?如果识字可以看看。” 陈老大已经都茫然了,呆了半晌摇头道:“不识字啊……老三……这是啥病啊?” 齐瞻干脆道:“就是生不了孩子,如果想要,得治疗,大夫在后面写着方子呢,治疗了之后看看效果,有效果才有孩子,无效的那就没办法……懂了吗?” 陈老大茫然的抬头看他:“那……我弟媳妇不是有喜了吗?” 齐瞻没说话。 陈老大慢慢的回过神来了,脸上一下子涨得通红,嗫嚅了半天。  温竹青就道:“我知道你现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也不用说什么,因为你的话不用和我们说,到底是你们家的私事,我们是不会管那么多的。我只针对你可能会有的疑问说几句。第一,这个检查结果是一个大夫做出的,如果你有任何疑问,可以找其他的大夫继续检查,这条街上的诊堂很多的,如果你负担不起费用,我可以帮你出。第二,王氏那边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你们再找大夫查过,确实是陈老三 的毛病,那么王氏那边你们要给人家一个交代,起码话要说出去,叫别人知道。” 说着道:“我就是这两点。” 陈老大想了一会儿,道:“会不会查错了?”  “可能性不大。你们本就是抱着纠错的心理来的,那么在我这方面,自然会更加谨慎,找赵大夫的时候,也说得很清楚,你们怀疑以前看错了,所以,赵大夫必然也是十分谨慎。”温竹青道:“所以,错 的可能性不大。” 陈老大低头想了想,道:“原来,刚刚你们叫人去说,叫妇人们回去……”  齐瞻点头笑道:“咱们说话就不拐弯了,你们家老三那个小媳妇在这边,若是知道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出点问题谁都不好说。再说了,你们回去商量也需要个冷静的地方,若是有人在旁边大哭大闹, 怕是陈老三也给激的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他提醒道:“陈老三之前不是还反悔,不愿意看病了?说明他还是很听他媳妇的话。”顿了顿又道:“还有,我说句实心实意的话,这种事情还是回去处理的好,关起门来,自家人怎么看着办,最好不要 在外面,闹得人尽皆知的。”  陈老大也有点没主意了,过了一会儿喃喃的道:“这不可能啊,我们家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我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最后看着温竹青道:“温大夫,肯定是诊断错了,我们家老三媳妇不会做 那样的事,我们家老三没问题。” 温竹青倒是也不意外,点头道:“那你带着老三自己找大夫去重新诊断吧。我也不介绍了,免得结果出来你们还疑虑。” 陈老大这就不能等了,站起来道:“我这就去。”转身就出去了。 齐瞻对温竹青摇头道:“左右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要是能听咱们的,先把小媳妇送回去,事情还好办点。” 温竹青点头道:“看看吧。” 因为怕陈老大沉不住气回去就跟家人说了,陈老三那个脾气可能马上就找来了,所以他们还在这边多等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小厮说陈老大又回来了。  齐瞻叫进来,不过一看,倒是没有陈老三,而是和陈老二来的。陈老二同样也是挺怔忪的,陈老大进来就道:“我们兄弟商量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这事怎么弄的,咋成这样了,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  齐瞻摇头,道:“我看你们真的是没主意了。那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就按这个来。明天先把老三媳妇送回去,就说在这边还得好几天,她一个妇道人家成天住客栈也不像话,横竖多说些这样的话,把人 送回去。然后带着老三去找别的大夫看病,一个不行多找两个,看看大夫们诊断的结果一样不,如果一样,那就不用说啥了……对吧?” 陈老大和陈老二面面相觑了一下,两人来其实就是讨主意的,听了觉着确实只有这个办法,而且说实话人家也没必要管这些事,现在还能帮着出主意已经不错了。  两人点头,按照齐瞻说的去做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咆哮 这边齐瞻跟温竹青说,暂时不用管了,等他们下回来再说。 温竹青就真的没管。但她不知道,齐瞻在外面其实跟着这三兄弟忙活了好几天。  送那个小媳妇回去,着实费了点事,也不知道小媳妇是有所感觉还是怎么着,横竖走的时候哭闹了一通,客栈的老板一看闹得有点凶,他也担心,毕竟小媳妇有身孕,闹出点事情来他脱不了干系,于 是赶紧的去叫人将齐五爷请来。 好容易将小媳妇哄得送了回去,接着跟陈老三说实情,陈老三哪里听得进去,暴跳如雷的大闹了一场,客栈老板于是又将齐瞻请去了。齐瞻去了将陈老三连吓唬带讲道理,叫转天去看别的大夫。 近十天过去了。 明天就是再次出诊的日子,温竹青今天却瞌睡的不行,早上辰时许起来的,吃了早饭没过多久,居然就打哈欠困得不行了。 她的嗜睡情况依然比较严重,主要是白天睡得多,晚上就睡不着了,也影响了齐瞻的休息,只要她晚上稍微翻身多一点,齐瞻就马上醒来。 而现在温竹青怀胎不到六个月,若是调整不过来,等到七八个月,九个月的时候,那时候才会很难受。 如今家里头人都各忙各的,竹风和竹雨上学,齐瞻忙生意,早饭一吃全都忙忙活活的走了,温竹青一个人着实也挺没意思的。 挺着已经五个多月的肚子,在屋里转悠了两圈,考虑着到底是睡觉,还是出去转一圈。想了半天,还是出去吧,成天睡觉哪成啊。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这个时间太阳出来,其实是应该去转转的。换了件秋香色的织锦缎褙子,外面披上大红羽缎大氅,从屋里出来就往竹园这边过来了。  竹园和水墨园的紫竹院一样,也是种满了竹子,不过这边的竹子更纯粹一些,连凉亭都是竹子做的,夏天的话,上课的地方也是竹子做的房屋,竹子搭的台子,天热了就在露天台子上,上面竹叶遮住 阳光,风一吹非常的凉爽。 冬天在暖阁里,春秋天就在竹屋中。 温竹青溜溜达达的来到了竹屋这边,正好听见竹雨说话的声音,便走近了一些细听。站在这边的回廊中间,穿过开着的窗户,也能看见里面上课的情景。 竹雨站着,不知道是在争辩什么还是怎么着,说的还慷慨激昂的,小脸蛋通红,手里拿着一本书挥舞个不停。 温竹青看她的样子不由笑了。 “姐儿说什么呢,怎么瞧着像是跟先生吵架似得?”恬姑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这会儿看见竹雨不知道说什么呢,急的道:“奴婢到跟前去听听。” 说完也不等温竹青答应,就已经猫着腰跑了过去。 紫茸急的低声叫:“哎……”恬姑已经跑走了。 余下的主仆三人又好气又好笑,温竹青道:“不管她,咱们在这边坐会儿。” 荷叶忙拿出来软垫子,铺在了廊椅上,温竹青坐了下去,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看周围,深吸口气,虽然还很冷,但心情真的很不错。 困意自然也没有了。 “奶奶,您冷不冷?”紫茸拿出来暖炉,递给温竹青:“坐在这里不会生病吧?风还很大的。” 温竹青笑道:“没有啊,不觉着冷,反倒觉着心情很好。原本也应该多出来走动,比在屋里总打盹的强。”  荷叶听了轻笑:“您走动的还少啊?奴婢都觉着您肯定很累。其他的孕妇们,哪个怀上了不是恨不能在床上躺十个月,生怕走动多了出问题……就算是这样都不安心呢,还要吃着保胎药,您什么都没吃 ,十天就去诊堂给人看病,还要上课。” 掰着手指头算着,笑道:“您一点多忙。” 温竹青笑了道:“也不觉着,在家的时间还是挺长的,而且这嗜睡时间也太长了,照理应该过去了。” “要不请赵大夫看看?”紫茸道。 荷叶就道:“对呀,不是说一个月就得诊一次脉吗?” 温竹青笑道:“诊脉可以,吃药就算了,其实我就是懒,天冷就不愿意出来。现在春天了,该出来走走,不用吃药。” 正是着,恬姑捂着嘴从那边跑着过来,笑嘻嘻的似乎要过来说什么。然而就在她身后,突然无声无息的窜出来一只庞大的动物! 恬姑并没有看见,那只动物虽然庞大,但是跑起来却毫无声息,几乎已经追到了恬姑的身后,恬姑都没有看见。但是坐在这边的温竹青和荷叶、紫茸看见了,三个人忍不住全都尖叫了起来。 “啊!” “啊,妈呀妈呀,恬姑你快看看你身后!”紫茸边叫边跳,吓得声调都变了。 恬姑闻言站住了,转头看过去,然而,那动物并不是冲着她来的,‘嗖’的一声从她身边窜了过去,恬姑只看见一团白影子。 那动物是冲着温竹青来的,而温竹青坐在那里根本来不及站起来,它已经冲到了跟前! 荷叶和紫茸齐声尖叫,差点晕倒。 温竹青吓呆了,呆呆的看着那动物扑向了自己。 “咆哮!”突然凭空一声喊! 居然是咆哮!喊得是竹风,竹风听见了外面的尖叫声,第一个从教室冲了出来,看清楚情况便喊了一声。  但其实咆哮并不是吓唬温竹青,也不是要扑倒她,而是看到她实在太高兴了,扑过来找她玩儿的,被竹风喝了一声,一下子刹住了,屁股坐下四爪着地庞大的身躯由于惯性还往前滑了半天,正好滑到 了温竹青跟前,张着嘴吐着舌头站起来,露出一副开心的狗狗的笑容,蓬松的尾巴起劲的摇着,它的尾巴就跟一大张芭蕉扇一样,摇的风大的旁边荷叶手绢都吹跑了。 温竹青真的是美美的给吓了一跳,转眼前还是一只庞大的动物扑向了自己,转眼后一只毛茸茸好像小牛一样的狗狗坐在跟前,欢实的笑着看着自己,等着自己抚摸一下它的狗头。  温竹青捂着心口又好气又好笑:“咆哮,你快要吓死我啦!” 第五百七十四章 习武和教头 这时候竹风、竹雨已经跑过来了,他们就是正上课呢听见外面尖叫声出来的,咆哮应该是好久没见姐姐,高兴的直接就扑过去,它哪里知道,它现在是多大的一只狗,姐姐还怀着孕,哪里经得住它一扑? 竹风、竹雨、齐蝶都扑过来叫:“姐姐你没事吧?!” “嫂子您没事吧?” 竹雨顺手就在咆哮的狗头上拍了一下,指着它板着小脸呵斥道:“你差点闯大祸了,知道不知道?!” 咆哮被打的一下趴在了地上,狗头在温竹青的脚上蹭着,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姐你没事吧?”竹风又问了一句。 温竹青好笑的在咆哮头上摸着,抬头看着他们道:“没事,你们快去上课吧。” “姐姐你好好教训教训咆哮,看它以后还敢吓你。”竹雨指着咆哮说的这个话,咆哮更委屈的把头埋深点。 它这样子将孩子们逗得全都笑了,看看温竹青没事,于是又去上课了。 荷叶、紫茸和恬姑吓得够呛,过来低声问五奶奶有没有事,温竹青只是心跳快了点,一会儿也就好了,笑着摇头说没事。 再看恬姑,脸白的比温竹青还严重,吓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温竹青怀孕了之后就没来这边,大半年没见咆哮,想不到长这么大了。就在这边跟咆哮玩,一会儿孩子们下课了,全都过来了,竹风令咆哮去捡彩球,跑前跑后,站起蹲下,倒是令行禁止,毛茸茸那 么大只狗,极听竹风的话,看着格外的有意思。  过了一会儿累了大家围成一堆休息,温竹青这才问竹风,为什么没把咆哮栓起来?竹风脸一红,吐舌道:“以前总拴着,现在我开始习武一直带着它,它也不乱跑也不乱咬人,我看它挺懂事的,就没栓 ……”  温竹青摇头,道:“咆哮是认人,府里大部分都认识了,可说不定有新进府的,不认识被咬了怎么办?若是孩子更可怕,咆哮这么大个,真的是咬人,那就是大问题,所以还是要栓起来……或者给它另 找地方住,不要放府里了。你在什么地方习武,在那边找地方好了。” 竹风倒是无所谓,因为他每天习武,天天能见到咆哮,听这样说便点头应允。反倒是竹雨一听不太愿意,撅着嘴跟温竹青道:“那我以后也要习武。” 把温竹青逗得‘噗嗤’笑了:“你想咆哮,坐车去看看好了,甚至于每天都可以去一趟,哪至于就为了见它还要习武?你习的什么武?” 齐蝶笑了道:“就是,不习武都已经够厉害的了,再要是习武……”话没说完竹雨已经起身去打她。 而齐蝶反应很快的起身跑开了。竹雨又去追,两个女孩儿的笑声老远还能听见。  咆哮高兴的以为和自己玩呢,也摇着尾巴高兴的追去了。竹风跟在后面叫,老远的彩球扔了出去,咆哮扭头看见了,还在半空中就已经扭身去接,划了个大弧线,那么大只狗却很灵活的转身,已经去 追彩球去了。 在后院子玩了一天,温竹青高兴的觉着自己都好像快要变成小孩儿了。下午齐瞻回来了在屋里没找到人,听说在后花园玩,忙找了来,老远就听见满院子的笑声。 齐瞻跑着过来,好笑的道:“丫鬟说你在这边玩了后一天?累不累啊?” 温竹青脸蛋红扑扑的,笑着摇头:“不累。” 竹风吆喝着咆哮从面前跑过,齐瞻大喊了一声:“竹风,你今天是不是没去习武?你的教头今天找我了!” 竹风一个急刹站住了,后面追他的咆哮同样屁股坐地四爪抓地急刹住,滑了半天也刹住,那样子把齐瞻逗得大笑起来,一会儿弯腰捂肚子,笑的肚子都疼了。  竹风张着嘴震惊的样子,很紧张的跑过来:“教头说我了?坏了坏了,我忘光了……姐夫你一说我才想起来!”马上摇着齐瞻的胳膊:“姐夫你一定帮我给教头解释解释,我忘……不是,是姐姐难得不睡 觉和我们玩儿……” 话没说完,把温竹青逗得已经笑弯了腰。 齐瞻也笑的不行。 这一天玩到了天黑才回去,温竹青真的是筋疲力尽的,晚上吃的更多,比平时多了一碗饭,而因为怀孕,平时本就已经吃的很多了,惊得齐瞻最后不敢让她吃了。 吃了饭哄着又在院子走了走,最后温竹青半步都不走了,齐瞻不得已,背又背不得,只好抱着她回来的。 累的齐瞻也是呼哧呼哧喘气,上床休息,闭上眼就睡着了,这一晚温竹青睡得就特别踏实。 第二天去药堂坐诊。 早上还没从府里走,前院小厮就有话带进来,齐瞻跑着出去,一会儿笑眯眯的回来,看温竹青穿戴好了,便扶着她去侧门坐马车。 温竹青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吧?” “没有啊?”齐瞻笑着道:“怎么这么问?” 温竹青犹疑的道:“因为你笑的很奇怪……每次你这样笑,都有种欲盖弥彰。” 齐瞻真是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别把我说的那么鬼祟……我能有什么欲盖弥彰的?”扶她上了车,自己很自然的跟着坐上来,然后将车门一关,后面的荷叶等人只能摸着鼻子去坐后面的车。 温竹青见他如此,便笑了道:“听你这样说应该就没什么事。”直接又躺在了他腿上:“昨晚上睡得真舒服啊,这是这段时间睡得最沉的一晚。”  齐瞻忙将腿伸长,让她躺在大腿上舒服点,低头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又亲了亲,又不满足再亲亲嘴唇,这才低低的笑这道:“睡得很舒服?你知道我睡得一点都不舒服吗?你相公这都多少天了晚上都 睡不着,你这个没良心的娘子知道吗?” 温竹青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装听不懂,嗤的笑他道:“少装了,昨天谁睡得和小猪一样还打呼噜,呼呼呼的……”  齐瞻‘噗嗤’笑了:“你说谁打呼噜?”堵住了她的嘴…… 第五百七十五章 跳河 温竹青怀孕了之后,齐瞻确实很辛苦,有时候觉着他比自己这个孕妇都辛苦。 晚上温竹青睡不好,齐瞻就没有一次睡得着过,晚上起来几次的给她端吃得喝的,其实很多时候,温竹青不想这么折腾他,毕竟白天了自己还能补交,而齐瞻白天还得在外面忙。 但就算她屏着呼吸躺着不动装睡着了,但因为呼吸的不同,齐瞻都能感觉的到,知道她没睡着,总要问她想吃还是想喝。 陈家这件事,温竹青也不知道中间这些天,陈家找了齐瞻很多次。 今天也是这样,齐瞻送她一到诊所马上就离开了,只说是生意上的事,但其实,早上小厮在前院找他,就是禀报说那个陈老三跑河边去要跳河呢!陈老大和陈老二都拉不住。 齐瞻没跟温竹青说,是不希望她操心的太多了,跟着想着想那,分明是别人的事,何必跟着费心费力?  等从诊所出来,齐瞻真是给气的破口大骂,一边骂着一边带着人去城外河边看,老远果然看见还在那边纠缠闹呢,那陈老三就一个劲要往河里跳,老大和老二死命的拽着,三个人身上都是水淋淋的, 看样子在河里走了一圈了。 便叫小厮赶紧过去拉住。 几个小厮过去了,三两下就将陈老三从河堤处拉了回来,陈老大气的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有点出息!你,你自己看看你……你成啥样了?你看看你,你看看你……” 气的乱哆嗦,话都说不清楚。  齐瞻过去了迎头又是一顿臭骂:“有病治病,寻死觅活的你他娘的是个娘们了?休前面那个老婆的时候,你不是牛上天了吗?给了人家七吊钱你还嚷嚷半天呢!觉着委屈你的不行了!现在怎么着?怂了?舍不得新媳妇了?我看你就是活该!前面休妻的时候,该着你有这一报!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他娘的算什么?怎么不查清楚就休妻?还不就是顾着你那点脸面?为了你不值钱的脸面,把你老婆都休了, 现在呢,好了,查出来是自己的毛病了,就要跳河?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你老婆被休了,不也活的好好的?人家都比你强!” 陈老大听他这么骂,真不知道他是来劝的,还是还火上浇油的。  齐瞻还没骂完:“媳妇子偷人,回去该休休,该揍揍!在这里跳河算个屁啊!怂的真叫人看不起,你也就是欺负你头前那个老婆老实!当初休妻的那本事哪儿去了?休了一个,再休一个有什么难得?怂 货!告诉你,就算是要跳河,也要先给人家王氏一个交代,回去老老实实上门,给人家赔礼,赔钱!” 别说,叫齐瞻劈头盖脸这么一顿骂,陈老三也不折腾的跳河了,抱头蹲下放声大哭了起来。 齐瞻摇头,这才问陈老大:“看了病了?” 陈老大点头:“看了。”说着拿出来几张纸:“我们要人家都把病情写下来,也好来找温大夫询问……齐五爷,您给看看,是不是和之前是一样的?” 齐瞻接过来看了看,一共是三个大夫看的,诊断的结果大同小异,都是肾虚的问题,气血导致的精亏。  点头道:“差不多吧……这就算是肯定了。其实这几个大夫都写了,不是不能治疗了,”指了指后面道:“这两位大夫都开了方子了,我大致看看和之前的赵大夫开的差不多。当然,如果你们认真要治病 ,就定好了一个大夫,专门治,不要混找了。” 陈老大点点头,道:“治病是要治,肯定要治……” 齐瞻将那些诊断结果还给陈老大,道:“可以治,就是治疗结果人家不能保证,也许能好,也许好不了,所以现在真不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陈老二过来了:“他哪是因为病?还不是因为那个贱妇?”顿了顿道:“大嫂死活就看那贱妇不顺眼,闹得都要分家了……现在看看,到底是有问题。” 陈老大就看了他一眼:“你老婆也一样跟她不对付……”  齐瞻摆手:“行了,你们家事我就不听了,接下来该怎么着你们自己商量吧,这事到这里就算是完了。别忘了温大夫说的第二件事,回到了镇上,跟人家王家去说清楚,王氏是没有问题的,叫镇上的人 知道,也别耽误人家改嫁。” 这话一说出来,陈老大和陈老二互相看了一眼。 “这事你们要是敢含糊……”齐瞻一看兄弟俩的样子,顿时就火了,警告道。 不等他说完,陈老大已经忙忙的道:“不是不是,我们没有……我们只是想……”却还是没说想什么,回头看了陈老三一眼。 齐瞻明白了,心里哼了一声,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道:“行了,我走了。”说着转身离开了渭河。  回来跟温竹青说了情况,温竹青惊讶至极:“这么几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怎么也没和我说啊?”顿了顿马上又道:“哎呀,你今天转身就走了?万一陈家两兄弟没拦住,从河里跳下去了怎么办 ?”  齐瞻哼了一声道:“跳下去就跳下去呗。我瞧他就不太顺眼,怂人一个,开始来找咱们赔偿的时候多牛气哄哄?休王氏的时候呢?给了七吊钱还能一直嚷嚷,没心没肺的东西。就算王氏真的不生,好歹 跟他十年,他算什么玩意儿?在看他在那个小媳妇面前那怂样,现在知道了小媳妇给他戴绿帽子,怂的要跳河……” 齐瞻都说不下去了,一副要吐了的样子:“怂货!” 温竹青好笑的道:“瞧把你还气的不行了……好了,总算解决了。”顿了顿道:“这些人也不来说给我赔礼道歉,平白无故的在我这里吵吵半天,最后我还出钱帮他看病……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齐瞻又被她逗笑了:“也是啊!咱们怎么糊里糊涂的?”说着扶她起来,出门坐车回家。  其实出钱看病倒无所谓,也不是因为那陈老三,主要是看陈家是乡下人,钱财的事情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跳台阶自尽 温竹青以为这事过去了,过了三天,突然出事了。 这天午时过了,温竹青刚上床准备睡会儿,春困秋乏夏打盹,何况她现在双身子的人。才脱了衣裳爬上床去,就听见恬姑在外面跟荷叶说什么。 恬姑的习惯温竹青都知道了,虽然声音压低了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但从急促的喘气能听出来,必然是有事。 本不想管的,但到底睡不着了,只好爬起来叫恬姑荷叶进来,问什么事。 恬姑看了看荷叶,荷叶还没想好说不说。 温竹青叹气道:“说吧,我这会儿已经睡不着了。”说着往床边坐坐,叫荷叶过来给自己将大衣裳穿上。 荷叶就道:“药铺子那边传话过来,说……就是之前陈家的那个老三媳妇子,不知道怎么一个人来了城里,在咱们药铺子前面哭闹要自尽呢,说……” “说什么?”温竹青一听,就知道来事了。 荷叶忙道:“奴婢说了您别着急啊……” 听她这样说,温竹青顿时觉着事情可能严重了,抬眼道:“怎么样了?” “陈老三媳妇说咱们污蔑她,她没法活了,然后就在台阶上跳下来……当即就流血了……”荷叶紧张的说着,看着温竹青的反应。 恬姑也有点紧张,奶奶也是孕妇,千万别出什么事。 出乎她们两人意料之外,温竹青并不会激动的不顾自己的身体,怔了怔道:“从台阶上跳下来?台阶?” 荷叶点头:“是啊……” 温竹青蹙眉,道:“现在怎么样了?” “抬到仁济堂去了。现在是死是活不知道呢。”恬姑忙忙的道。 温竹青站了起来,想了想道:“叫人去安宜镇通知陈家三兄弟,赶紧来人。给我备马车。” 丫鬟们答应着便去准备,温竹青穿好了大衣裳,从屋里出来,坐马车往仁济堂这边而来。 到了药铺子的这条街上,千金诊堂门口还围着一大堆的人没散,仁济堂门口也有人,伙计们清理着门口,也有喊得:“散了吧,散了吧……” 温竹青从后门进了仁济堂,迎面过来了一个伙计,看见是她忙躬身道:“温大夫。”不用问都知道,忙道:“是看那个孕妇的情况吗?” 温竹青点头:“是啊,现在情况如何?” 伙计就领着往里面走:“大人应该是没事了,不过肚子里的胎是保不住了。” 温竹青跟着来到了房屋门口,正好赵大夫拿着手巾擦着手上的血往外走,温竹青忙道:“赵大夫。” 赵大夫看见是她,点点头道:“温大夫。”过来道:“胎儿流掉了,大人的情况不是很稳定,还要在看看,生命倒是无碍。” 都是大夫,说的就很简练,基本上一听就明白了。 温竹青点点头,道:“我能去看看吗?” 赵大夫想了想,笑了摇头:“依我说还是算了。这媳妇子情绪不是很稳定,若是睁开眼看见温大夫,说不定又要怎么样……” 温竹青只好点点头:“好吧。” 赵大夫道:“温大夫通知她家里人没有?若是没有,我这边通知好了,那陈老三住在何处我也知道。” 温竹青道:“已经通知了。那这个病人就劳烦赵大夫了?” 赵大夫笑着道:“无妨无妨,我也是知道的,所以温大夫无须客气。” 温竹青便福身告辞,来千金诊堂询问情况。也是从后门进来的,上了二楼,廖安领着谢宝才已经过来了,躬身道:“东家。” “刚刚怎么回事?”温竹青问道。  谢宝才就道:“那小妇人来到门口坐在台阶上哭,说咱们诊堂的大夫污蔑她,给她身上泼脏水,泼狗血,什么什么的,我叫伙计去询问,伙计认出来是之前那个陈家老三的媳妇子,这事因为也听府里小 厮们说了,就赶紧回来跟我禀报,我才往外走,就看见那小媳妇站在台阶上面,跳了下去。” 温竹青听了又询问了一次:“是从咱们门口的台阶往下跳的?你亲眼看见的,是跳下去的?也许是失足了?” “我亲眼看见是跳下去的,”谢宝才道:“就是门口这两阶,而且当时人很多,大家都看着呢,站在上面想了一会儿,我叫了一声哎呦,她才跳下去的。” 药铺子临街,台阶能有多高?不过就两级而已,温竹青在家听恬姑说,从台阶上跳下去,就一直奇怪,现在听谢宝才这样一说,真的怀疑这个媳妇子不是为了自尽,而是想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整没了。  当然,这很危险。不过,若真的是想自尽,不会选择这么矮的台阶。现在陈家人都知道了,陈老三是不育的,那媳妇子肚子里的就是孽种了,她不想留着了,也有可能。因为陈老三是来自己的诊堂看 病,才戳穿了这件事的,所以就来药堂这边闹大,叫自己的也脱不了身? “你们掌柜的在哪儿?领我去见你们掌柜的。” 正想着,听见楼下传来这样的声音,廖安忙出去看,一看居然是几个穿着皂隶服的衙差,忙下楼去迎。 那几个人就拱手道:“廖掌柜,你们药铺子门前出了人命,这事惊动了我们衙门了,不好意思,得你跟我们走一趟,说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 廖安忙道:“好好,等我交代一声……” “等会儿。”这时候门口传来了齐瞻的声音。  正好,温竹青听见衙门传廖安,正要叫谢宝才将他们请上来,自己说一下情况,因为这几个人是去后街诊所闹事、解决、看病的,这一系列的事情,温竹青不希望影响药铺子,所以就没跟廖安说,廖 安其实只知道一个大概。 正要自己跟衙差解释解释,就听见齐瞻赶来了,她松了口气。 齐瞻抬头看了看,见温竹青在二楼,便对衙差道:“这事是后头诊堂的事情,廖掌柜也不是很清楚,这样吧,我跟你们去衙门一趟,说清楚情况。”  衙差就点头道:“那更好啊……不过这铺子说到底不是五爷的,您知道情况吗?说的算不算数啊?” 第五百七十七章 龙王爷给的 齐瞻笑了点头:“来龙去脉我清楚的很,一直跟着跑,没人比我更清楚了。”说着跟几个衙差摆摆手:“几位外面稍等会儿,我上去说两句就来。” 衙差点头答应,先出去了。 齐瞻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二楼,过来对温竹青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先去赵大夫那边了,赵大夫说大人暂时没事,还要看后期情况,胎儿是没有保住的。”温竹青先把情况说了,然后道:“你去怎么说?” 齐瞻道:“实际如何就怎么说,没事,你先回去等我。” 温竹青点头,她也觉着应该没事,道:“我等会儿吧,已经叫人去通知陈家的人了,他们到了什么情况总要说说。” 齐瞻便下了楼。 温竹青从药铺子出来,依然是去后面的诊堂,廖安跟谢宝才都跟着过来,温竹青道:“这件事你们就不用管了,照看好铺子。” 两人点头,回到了铺子去。 在诊堂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陈老大、陈老三过来了。恬姑领着进来,两人站在门口嗫嚅着,也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样子。 陈老大倒是还没什么,那陈老三看起来真是邋遢的很,人也蔫了,垂头丧气的话都不想说的样子,看起来回去这几天也不好过,温竹青道:“你们也不问问情况啊?” 陈老大就‘哦’了一声道:“那……人咋样啊?” 温竹青一看这样子,摇头道:“大人暂时没事,孩子是没有了……” “没有了……”陈老大重复了一句,又道:“没有就没有了吧,横竖也……见不得人的东西,要是留着,还不知道咋办……” 温竹青道:“你们不去看看大人吗?在赵大夫那边。” “不去。”陈老大摇了摇头,又去看陈老三,陈老三干脆就去蹲在了门口。 温竹青道:“那你们知会了媳妇子的娘家人没有?现在总得有家里人照看啊,那边伙计也不好照顾,得有娘家人。” “知会了,知会了。”陈老大忙道:“他们村子远点,又没牛车啥的,可能晚点……晚点吧。” 温竹青只好不说了,很明显,这是家里头没有处理好,小媳妇闹着不承认,陈老三一看就是对这个小媳妇更上心,舍不得责难,然后这种事情又受不了,于是就这样憋着。  才想着,陈老大倒呐呐的开口道:“温大夫,那啥……不是我们胡搅蛮缠,实在是……那啥,我们回去了问老三媳妇,到底孽种是谁的,她抹脖子上吊的说没有,发毒誓说要是偷人了就叫她五马分尸啥 的,说被人泼脏水了,她是清白的……就这样闹了几天,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死活不承认,我瞧着……实在也不像是……现在都来自尽了,就是不承认,温大夫,会不会,也许是弄错了?” 结结巴巴的说完了。 温竹青听得挑眉:“死活不承认?”这也找自己说? 陈老大点头:“是啊,我们也知道……跟你们没啥关系的,可那女人倔的简直……就说没有,说被泼脏水了……”  温竹青蹙眉,过了一会儿道:“这个你们找我没用啊,或者开导她,好言好语的问出来,或者找她娘家人来劝劝,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问题是,好几个大夫都已经诊断了,陈老三是不育的,那 她又有了身孕,这么明显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搅合不清的?” 陈老大张了张嘴,半天又叹了口气,摇头无语。 别说他无语,温竹青都觉着无语了。 在这边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老三媳妇的娘家人来。  齐瞻倒是先回来了,看见陈老大和陈老三蹲在诊堂门口,惊讶的道:“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赶紧赶紧!去看病人去,我告诉你们,老三媳妇这一闹腾,把官府惊动了,现在官府已经接手了,第一是有伤风化的案子,老三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官府要查奸夫淫妇,查出来了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第二,在药铺子门口闹事,弄掉了自己的孩子,这也要查清楚,如果是自己做的,那还是要追究老三媳 妇的责任。你们也不用说什么不愿意去,一会儿官府就去那边了,你们最好有人在那边等着,把事情说清楚,不然,官府也要去你们家里拿人。” 这一番话将陈老大和陈老三全都吓住了,两人站起来结结巴巴的道:“官……官府为,为啥……” “为啥?你们老三媳妇都跑我们铺子门口自尽了,官府还惊动不了?你们说为啥?”齐瞻反问了一句。 陈老大和陈老三就说不出来话了。  齐瞻摆手道:“不用害怕,因为这官司牵扯我们,官府也不会胡来的,谁犯了律法,自然会追究,没犯法的,也不用担心。放心,就是我这边,也会经常关注了,说不定还要经常过去,谁也不会对你们 枉法的,放心。” 陈老大和陈老三互相看了看,想想,还是赶紧去了赵大夫那边的药铺子,现在不是脸面的事,也不是负气不搭理的事,官府都插手了,乡下人到底害怕。 齐瞻这才进了诊堂,温竹青已经听见了,忙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齐瞻点头:“当然是真的,这种背夫偷汉的奸情是重案,原本老三媳妇自己不闹,官府还不知道。陈家好像也没报官府,可她自己这么一闹,连知府衙门都惊动了,自然是马上询问了他们镇所在的县衙 ,县衙那边也不知道,事情出在城里,知府直接就接手了。” 温竹青就道:“刚刚陈老大说,他们回去之后也问老三媳妇了,可她咬死了就是没有奸夫啊,说是上吊抹脖子发毒誓呢。” 齐瞻挺嗤之以鼻的,‘嘁’了一声道:“你信?” 温竹青倒被问的一愣。 齐瞻好笑的道:“问题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啊。几个大夫都说了,陈老三不育,她肚子里的孩子谁给的?做梦龙王爷给的?真可笑,还上吊抹脖子发毒誓的,越折腾事情闹得越大!”  这话原本是温竹青去说陈老大的,现在反被他说了自己,想想也摇头,是啊,自己好像也有点陷入其中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知府办案 温竹青有些烦的摆手:“哎呀我不管了,好烦……我已经给他们把各人的病都诊断清楚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的麻烦?跳台阶也不找别的地方跳……” 齐瞻已经过来将她搂住了,轻轻的在她背上婆娑着,柔声道:“好好,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不烦,咱不烦了啊……” 他哄人的方式实在好笑,温竹青又被他给逗笑了。  现在的知府衙门,徐大人已经任满调京城了,新来了一位苟大人,这位苟大人是礼部尚书的女婿,来咸阳做知府完全是为了给他自己的履历上多添一笔,他的人和心都不在咸阳,心在京城,人也常跑 京城,二月份来看了一次,住了大约不到十天,就寻了个借口回京城了。 现在衙门基本上是两个同知负责,而因为汤同知的能力才干都要更胜一筹,所以苟大人特别交代,他不在的时候,汤同知负责。  所以这个案子就让汤同知接手了。齐瞻和他这些年一直有来往,之前皇家园子的花草就是他给找的,后来齐家来了七皇子,齐瞻那边接触的人都变成了侯门公子,大理寺少卿的,汤同知的官职就有点 够不上了。 不过齐瞻当然很聪明,不会过河拆桥,对汤同知依然是很客气,过年过节的请客摆宴席,总忘不了请他,在汤同知的立场看,这就很难得了。 所以现在只要是齐家的事情,他都尽心尽力办。 当然,现在他又兼着知府的差事,这是他能否再进一步上升的关键,所以他也不敢乱做事。前几天齐瞻领来的那个王泽楼,托他办的事情,汤同知就没给办,事后还找齐瞻说了说情况。 齐瞻跟他也说清楚了,王泽楼做的所谓的古董生意,其实就是骗人的,所以不用想太多,该怎么判怎么判,那王泽楼一直有求于自己,就算是判他把骗的钱都还给人家,他也不敢有二话。 汤大人这才放了心。 齐瞻这边跟温竹青说了会儿话,正想回去的时候,小厮过来禀报,说一会儿汤同知亲自过来查案,两人就在诊堂这边多等了一会儿。 汤同知来了,问的自然还是整件事的过程,将陈老大、陈老三、赵大夫都请到了这边来。 这相当于是升了一次堂审案,只不过为了迁就温竹青,特别来这边。  因为人都到齐了,大家说的情况都差不多,当着面谁也不敢说瞎话,所以天黑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汤同知已经全都明白了。现在问题就在老三媳妇身上,老三媳妇无论如何不承认偷人,这一点比 较头疼。  汤同知是常年查案子的,尤其他官职不高不低,很多案子都是亲自经手的,所以也算是明眼人,此案子到了现在,就算他不审,也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会被小媳妇的一哭二闹三上 吊弄得犹疑起来,开始想到底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是小媳妇做的,她应该不会这样决然的不承认,什么什么的。 但汤同知不会,他心里有已经有了决断了。 这边汤同知跟大家便道:“就先如此吧,陈家兄弟在病人留医仁济堂的这几天,要一直陪伴,等完全好了,再过一堂。回到家里也不可走远,要随传随到。” 陈家兄弟诺诺答应着。 汤同知又问赵大夫:“病人什么时候能好些?能够上堂?” 赵大夫道:“现在还不敢说,三两天之内若是情况稳定了,那么十天左右差不多就可以了。” 汤同知就道:“尽快吧。”跟齐瞻点点头,起身正要往外走,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嚎哭的声音:“我女儿死的冤枉啊,你这个什么药堂是要杀人啊……” 不过也就喊了这么一嗓子,就被外面的衙差撵出去怒声呵斥:“好大的胆子!老爷在此办案,你敢随意喧哗?!” 汤同知背着手已经走了出去,看见好些人在门口围着,就叫衙差对众人道:“十天之后开堂审案,百姓们有想去看的,便去衙门观审。” 他走了。 刚刚来吵的是陈老三媳妇的娘家人,刚嚎了一声就被衙差们喝住了。  汤同知又给衙差一个眼神,衙差明白,将那几个娘家人拉到一边,大声怒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当这里是你的乡下村里?不问青红皂白的嚎丧闹事,撒泼打滚你们就有理了?告诉你们,休打这样的 主意!敢撒泼立马判你们个扰乱治安,每人打四十大板!” 两句话将陈老三媳妇的娘家人给吓住了。而这话也是给周围百姓们听得,这案子里面有内情,大家不要听风就是雨的传些乱七八糟的话。 衙差又道:“现在赶紧去仁济堂照顾你家女儿,病好了还能查问清楚,若是死了,只能论偷奸罪,你们自己掂量!” 将娘家人盯着去了仁济堂那边。这里陈老三头脸涨得通红,抱着头又去蹲在了诊堂门口。 温竹青知道,这是脸上挂不住。衙门要开堂审案,那他不育的事情就没办法遮掩了,新娶的媳妇偷人的事情也捅开了,全城的人都知道他不但不育,媳妇子还偷人。 这会儿那些听见了的人就已经开始指指点点的了,虽然这边是咸阳城,还不是他们自己的镇上,但陈老三这会儿已经受不了了。 温竹青摇头。  齐瞻过去对陈老大道:“领着陈老三赶紧去仁济堂吧,在这里蹲着干什么?这么多人指指点点的也不好,还有就是跟老三媳妇的娘家人说,来了这里就要讲道理,别再不问青红皂白的就乱嚎,官府说的 话不是开玩笑的。” 因为衙门的人也是这样说的,那陈老大不敢不听,忙去拉着陈老三起来,低声劝了两句,兄弟俩忙忙的去仁济堂了。  至于这两家人在仁济堂会不会又吵起来,那真管不了。齐瞻的小厮们就去请看热闹的百姓们散开:“散了散了啊,该回家回家,该干啥干啥!实在想知道的,听官老爷们说的了吗?十天之后去衙门,欢迎观审!” 第五百七十九章 学医的女子 屋里,齐瞻跟温竹青也说着:“汤大人允许百姓观审,也是为了给咱们诊堂正名。毕竟牵扯咱们诊堂,影响诊堂和你的声誉——你看到没有,那陈老三的媳妇子和她娘家人倒是把责任都算到诊堂头上了, 闹事都选咱们诊堂来闹事。” 温竹青点头:“是啊。”无语摇头。 两人起身回到了府里,这就等着那陈老三的媳妇病好。  七八天之后,又到了去诊堂看病的日子,头一天看病,第二天上课。来学堂跟着温竹青学医的原本有三个女孩儿,算上荷叶四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官司的事情,这天来听课的只有两个,有一个没来 。 其实这个教医学的学校,温竹青早就想办了,只不过一开始招不到学生,也就只能成为一个想法。 后来还是机缘巧合,一次来诊所求医的妇人带着个小媳妇子,看病的是年长的妇人,那小媳妇是她的儿媳妇,但儿子早逝了,儿媳妇却又不愿意改嫁,情愿侍奉她一辈子。 年长的妇人得的是乳岩,就是乳腺癌,那儿媳妇居然还懂一些,拿出来平常给婆婆吃得草药,温竹青看了看,倒是有些道理。 这才询问她愿意不愿意来这边学医,那儿媳妇本身就对这个有些兴趣,只是因为到底是女人,根本就不敢跟人说,怕人笑话,说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是听说了城里有位女大夫,这才慕名前来的。  温竹青帮着她跟那的病的婆婆说了说,得病的婆婆算是通情达理,并且儿媳妇愿意照顾她,她当然也很感激,因此反过来对儿媳妇也非常好,听说每个月只是过来上三天课,且都是女子,也就同意了 。 这儿媳妇名字叫艾怡,今年才二十四岁。  还有两个,其中一个叫郑玉佩,是城里的一个普通生意人家的姑娘,十五岁,也是因为喜欢,家里人觉着来学学也没关系,只要不耽误嫁人就行。因为是生意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何况这边教学的还 是人家齐家的五奶奶呢。 抱着各种的想法,郑家允许郑玉佩也来学。 艾怡和郑玉佩这两位是正经想学的,和荷叶三人,学的也是非常的勤奋。 而另一个则是城里一皇商大户,邱家的小儿媳妇叫邱田氏。 邱田氏来学则是完全带着功利心来的,邱家是皇商,皇宫里的贡品青果、书蜜桃一类的果子他们经营。 只是人心不足,经营着这个,倒是还惦记着扩大到茶叶,只是茶叶在宫里是消耗大的东西,且南北不同,好茶各地出产,自然是产地的占优。  七皇子之前去住在齐家有几个月,邱家觉着齐家和皇子的关系不同,通过这个渠道,想打通的关系,只是以前和齐家没什么来往。所以听说齐五奶奶这边有个学医的学堂,只收女学生,所以就把小儿 媳妇叫来了。 不过这个邱田氏对学医没什么兴趣,自家又是大富贵族,吃不得苦,学的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这不一牵扯上案子,外面还没传什么呢,邱田氏自己先不来了。 温竹青也明白,邱田氏心不在这里,她也不过问,其实她这边更希望的是真心想学的人,如自己一般以后能给人看病的,再来学才好,若是不想学的,抱着其他目的的,趁早别来。 这天教了一堂课之后,年纪最小的郑玉佩到底没忍住,问道:“温先生,那案子如何了?能查清楚吗?” 温竹青抿嘴笑:“你也很关心?” 郑玉佩红着脸点点头:“听说了就总想……您说,到底是什么缘故啊,难道是,其实那陈老三……” 不等她说完,温竹青已经摇头笑道:“你不用考虑陈老三。这件事很清楚,陈老三的身体已经查清楚了,几个大夫诊断都想同,都是不育,这一点就是没问题的。” 艾怡笑着道:“对,问题就在陈老三的媳妇身上。” 郑玉佩是年纪小,尤其陈老三媳妇做出自尽的举动,叫她有点不相信陈老三媳妇有问题,所以才有此一问。 听她们这样一说,叹气道:“我知道了……问题在陈老三媳妇身上。” 艾怡笑着道:“你到底是真明白,还是不明白?” 郑玉佩皱眉,还有些苦恼的样子,一时竟然没回答。 温竹青笑道:“好了,明天就审案了,不管是明白不明白,案子开始审就没有回头路了,官府总会查清楚,水落石出就很快,大家拭目以待就是了。” 郑玉佩就点点头:“拭目以待吧。” 今天的课就上完了,温竹青依然是吩咐她们俩,回去了还是要多看书,医书是必须看的,而且使劲看,大量的看,多看案例,才能掌握的更快更多。两人答应着,抱着书本回去了。 这边温竹青和荷叶也回府,等明天的审案情况。 前天的时候,仁济堂那边就来给齐瞻消息,那老三媳妇已经可以下床了,衙门那边也被告知了,定好了明天开堂审案。 原本叫谢宝才或者廖安去也行,不过齐瞻倒是也没那么多讲究,大户人家不上堂什么的,何况这案子他心里头也有觉着奇怪的地方,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于是他去上堂。 他只是证人,开堂的时候汤同知还允许他坐在侧面的椅子上听着。  汤同知也没有去坐在案几后面,毕竟那是知府大人坐的地方,汤同知多少年的官员了,当然清楚官场的规矩,尽管知府大人不在,也委派他负责,但他也不会去迫不及待的坐人家的位置,免得叫京城 的大人知道了,心中有了嫌隙。 叫人在大堂正中的案几旁边摆了个小桌子,他就坐在小桌子后面,命人将陈老三、陈老三的媳妇子领上来。 一会儿,衙差将两人带了上来。  陈老三的媳妇还在月子里,因此免跪。不过,这是暂时的,汤同知在同知的位置上坐了快十年了,查过无数的案子,心里头清楚的很,这案子摆明就是陈老三媳妇偷人有孕! 第五百八十章 菩萨显灵 尽管汤同知没坐在大案后面,威严上欠了点,但惊堂木一拍,两边站的衙差们杀威棒在地上一顿,齐声大喝一声:“威武!” 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直接就要被吓得跪下,有罪的人更要被吓得尿裤子,更别说陈老三媳妇还是妇人,更吓得腿一软站都站不起来。 齐瞻翘着二郎腿看着那媳妇子的反应,心里已经明镜儿一样。就算是之前她闹得自尽什么的,叫人生了疑惑,但这一上堂,果然什么都清楚了。 汤同知沉着脸一本正经的询问案情发生的始末经过。再将齐瞻、赵大夫还有另外两个诊堂的大夫全都请上来,作为证人询问给陈老三看病的结果,几个诊堂大夫异口同声,陈老三确系不育。 这一下不得了,汤同知顿时翻了脸,惊堂木一拍,厉声命陈老三的媳妇子跪下,质问奸夫是谁!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们已经是哗然一片。 温竹青给几个人上了课,今天讲的依然是医药知识,差不多午时初便下了课,她看齐瞻还没回来,就先回府了。 才回到府里,齐瞻后脚就跟着回来了,进屋去小屋洗手洗脸,温竹青着急,跟着进去问:“审的情况怎么样?” 齐瞻擦着脸道:“官府是真不废话,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三两下将大夫们找齐了,一问陈老三确实不育,马上就断言老三媳妇偷人,一声问不出来,直接就让上刑。” 温竹青睁大眼睛:“那……媳妇子那身体受得了吗?” “受得了吗?”齐瞻好笑的重复了一句:“谁管啊?现在断言是她偷奸,这可是大罪,上刑也不为过。” “那说了吗?”温竹青忙问。  齐瞻摇头:“没有,就用了拶刑,已经鬼哭狼嚎的晕过去两回了,最后开始胡言乱语,说什么孩子是菩萨给的,又说是佛仙送子、罗汉送子,什么什么的,然后晕过去了,水都浇不醒,还是赵大夫看不 下去了,说这样身体受不了,怕是案子没审完人就死了。所以暂时退堂了。” 温竹青蹙眉:“罗汉送子?”  齐瞻好笑的道:“你还当真啊?什么佛仙送子罗汉送子,都是推脱之言,那妇人也知道,若是承认奸情,最后还是一死,倒不如咬死了不承认。”说着又摇头:“不过丈夫不育,她孩子是哪儿来的?料定 这妇人与人偷奸的时候没想到这一点。” 这一天,温竹青就一直嘀咕‘佛仙送子、罗汉送子’。  主要是她觉着特别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也想不起来是后世的时候哪里获得的讯息,还是这年代看的书上的。她嫁给齐瞻之后,生活舒适轻松了很多,闲了看书的时间也多了,好像是在哪本 书上看到过? 记不清楚了,只恍惚有种印象。想来想去,又去书房翻找了一天,到底没找到,应该不是现在看到的,若是近几年看到,她的印象不会这么模糊。 案子不等人,第二天继续审案,依然是对陈老三的媳妇审问,接着第三天,第四天。 审问了三天,一无所获。 温竹青在家琢磨了一天,晚上跟齐瞻道:“我想所谓的菩萨显灵罗汉送子,不应该是被打糊涂了胡言乱语的,可能是有什么内情……你建议一下汤同知,专门问问这一点?”  齐瞻今天去瞅了一天,也没昨天的那种看热闹的心情了,虽然他对别的人其实就是个铁石心肠,何况那陈老三媳妇偷人的事情几乎是笃定,他更不会对这些人有什么同情心。但是看陈老三的媳妇被用 刑依然不说,倒是真觉着光这样审怕是不行,还得有别的办法。 听温竹青这样说,就问道:“你昨天就嘀嘀咕咕的,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温竹青蹙眉沉吟,摇头道:“我就是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从哪本书上看见的,还是怎么的,总之有点印象,似乎这种事情哪里也有……但是具体什么样的事情,后续如何,全然想不起来了……估计 当时当成是奇闻异事,看完就忘了。”  齐瞻想了想,点头道:“我叫人去跟汤同知说一声。”也不耽误,去前院叫小厮过来吩咐了,提醒一下汤同知,或者可以询问一下陈老三媳妇嫁给陈老三之后的详细情况,算起来她嫁给陈老三也就大半 年呗,时间也不长。她一直说的菩萨显灵送子,这方面也许应该注意注意? 汤同知在家也一直考虑这个案子,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小妇人何至于嘴硬到了如此的地步? 正琢磨着齐家小厮来,说了齐五爷的话,只说是五爷在家和五奶奶也说这个案子,想起来了这一点,便想着提醒汤大人一声。 汤同知想想也是。 翌日的审讯中,便没有传陈老三媳妇,先将陈老三传上堂,询问这个新媳妇过门之后的所有事情,但凡是值得说的,都要禀报。 陈老三上堂几天了,虽然没有对他用刑,但是看见媳妇被用刑的惨状,也是吓得不行,乡下人扯上了官司,总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整个人也是萎靡不振,问什么说什么,一点不敢含糊。 这么一问,还真的问出来点东西。  齐瞻回府跟温竹青说:“成亲之后在家里过日子的情况详细询问了,没什么疑点。家里头虽然有两个哥哥,也没分家,不过因为各自盖了房子,基本上是各住各的。陈老三的这个新媳妇年纪轻,比那两 个嫂子小了十多岁,那两个嫂子应该也防备着,盯得挺严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笑道:“为了这个还把家里头的老娘放到老三这边屋里,就为了平常盯梢用的,所以倒是没发现什么不伦之事。” 温竹青点头:“然后呢?”  齐瞻继续道:“因为前面那个老婆就是因为不生才休了的,且休之前闹了好一阵子,王氏是咬定牙冠说她自己没问题,所以陈老三他心里头也隐隐的有些担心,有点嘀咕。所以娶了新媳妇之后,就领到了寺庙去上香求子。” 第五百八十一章 曲折破案 一听‘寺庙’,温竹青关注了起来:“噢。” “然后这不就怀上了,陈老三还觉着菩萨挺灵验的,事后还去还愿,给寺庙供奉了些香烛钱。” 齐瞻笑着道,笑的也是古怪。 温竹青也有点怀疑了,忙问:“只是上香求子?”  齐瞻已经笑着道:“汤大人多年审案,一听就怀疑了,问上香的经过。说是还在长安城往西的一个叫宝山寺的,寺庙求子特别灵验。里面有个子孙堂,求子的妇人要在子孙堂住下。其实就是个庭院有很 多净室,且有点很奇怪,凡是前去祈愿求子的妇女,必须年轻而且要身体健康,事先斋戒,还要经过摇签,得到吉签才能进住净室。”  齐瞻说到这里看着温竹青笑道:“你猜怎么着?两年前陈老三带着王氏曾经去宝山寺求过子,不过当时王氏摇签没通过,摇出来的是下下签。新娶了媳妇,忙忙带着又去,这一次新媳妇得了个吉签,陈 老三还高兴得很。” 温竹青道:“汤大人没有详细询问吗?”  齐瞻道:“怎么不详细询问?求子经过是,得了吉签的妇人可以在子孙堂留宿,有妇女留宿一晚便可,有妇人留宿三五天甚至十来天。陈老三的媳妇留宿的时间很长,大约十天左右吧。因为每间净室似 乎是只有正门再无其他门可进入,而妇女的丈夫就住在净室外,所以……” 温竹青看着他道:“汤大人应该怀疑了?” 齐瞻笑了摇头:“我都怀疑了,更别说汤大人这样常年审案的人了。已经派了人去查,不过不想打草惊蛇,去暗访的。” 温竹青半天才摇摇头:“不用说了,肯定是寺庙的问题……真是不明白,这么明显的事情,怎么就有人看不透?居然还相信什么菩萨送子……” 齐瞻想了想道:“你到底不一样,读书认字精通医理,心思清明,事情也看的通透。给一些不识字的乡下人来说,到底不懂那么多,自然信这些。” 温竹青想想也是,叹气道:“说的也是,我也是一听就着急生气了,这样的寺庙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妇人了……” 齐瞻也是摇头。 他们在家猜测,汤大人这边已经开始布置了。 派的人去查过之后,倒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因为还想隐藏身份避免打草惊蛇,所以净室也没进去。  回来禀报了,只说那个寺庙香火鼎盛的很,毕竟求子的人还是很多的,且有些得了子的,来还愿添香油钱,供奉金银珠宝,宝山寺周围的民间隐隐传,那宝山寺的和尚有钱的很,金银珠宝埋在脚底下 ,所以把宝山寺拱的越来越高。  还有传言,和尚们晚上了似乎有换上常服,进城饮酒作乐的,还逛青楼什么的传闻。但只有要人去寺庙询问,寺庙的方丈主持只说是因为寺里的香火旺盛,得罪了别地的一些寺庙,所以被小人故意传 这些栽赃的话。 因为宝山寺隶属长安城辖下,汤大人知会了长安知府,那边知府衙门派了人协助。 依照的是汤大人的方法,在城里青楼中寻了两个女子,扮作村妇去寺庙求子,衙差们扮成他们的丈夫。 两个女子都年轻漂亮,很顺利的求到了吉签,当晚留宿子孙堂。 汤大人带着人埋伏在周围,子夜过后,扮成丈夫的衙差在子孙堂外面听到了里面传来敲击的声音,这是实现说好的暗号,又异常情况,女子们便轻轻敲击墙壁。 衙差给外面发了信号,汤大人带着人冲进了子孙堂,踢开了房门,却只见那两个女子,和尚已经从密道跑掉了。 不过密道修的是从和尚住的屋子到子孙堂里,所以从密道下追过去,和尚们已经从另一头跑出来,但依然被大批官兵堵在了门里。 直接抓了个现行。  连夜将寺庙所有和尚主持带回咸阳知府衙门,转天开堂审案。因为这案子已经很多人知道了,且现在看看,真的算是案情重大。而汤同知心里头清楚,这个案子要是叫自己破了,也是项功绩,所以, 当天开堂之前,汤大人命衙门的差人们敲锣打鼓去的去城里头喊,此案今天开堂审问,可水落石出云云。 所以这一天来观审的百姓可谓是人山人海。 齐瞻也得到了通知,早上便去了观看。 案情审理就比较顺利了,因为是直接抓的现行,寺僧们抵赖不了。  宝山寺的主持本身就不是正经出家人,走投无路才剃头当了和尚,因为偷吃酒肉被抓住,叫寺庙赶了出来。他自己游方一阵,到了长安城西边,原本的宝山寺是个破败的寺庙,他住进去暂时栖身而已 。  求子的人心情都非常的迫切,有些急的已经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主持发现,就是自己住的这个破寺庙也偶尔有人来上香拜佛求子,慢慢的就想到了这个主意,之后这个寺庙求子灵验的名声出去了, 于是香火旺盛了,这主持更加肆无忌惮,将寺庙改装的成了一个淫窝,专干这样的勾当。 而被害的妇人们,有些依然愚钝,依然觉着是什么神仙送子,菩萨显灵。有些心里清楚,却不敢说,怕被夫家休弃。如此的这么多年,竟然没有被人发现。  陈老三先前的那个媳妇王氏,因为已经三十岁了,加上生的不好看,寺庙的淫僧们并没有看上,所以没给她吉签。这反而让王氏幸免被祸害,而后娶的这个新媳妇,陈老三因为想要孩子,狠心多花了 几十两银子,在附近村里找的是个年轻的,所以,淫僧们看中了,留宿子孙堂。 若不是陈老三不育的问题被查出来,这个寺庙的恶行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被人发现。 所有寺僧缉拿归案,将寺庙掘地三尺,果然找到了二十几罐藏着金银珠宝的罐子,银钱五六万之巨。 汤大人将此案详细写明,禀报刑部,请准所有寺僧秋后问斩。 两个月后,刑部奏请皇上,皇上御批:恶行触目惊心,天理难容,所有罪犯斩立决。赃款充公。  这是后话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百二秦关 “这案子最后皇上都下了圣旨,妇人们算是被害,不算偷奸,各人领回家去。陈家这一次要休妻,更不是那么容易了,那小媳妇子也折腾的去了半条命,看陈老三舍不舍得休了。” 齐瞻坐在药膳酒楼的二楼,端着杯子喝了一杯酒,说道。 对面坐的是齐麓,侧面坐的是常书文。 齐麓笑呵呵的道:“想不到一件小事愣是折腾出来一件大案子,弟妹的那个小诊堂,一天到晚还有这么精彩的事情呢。” “小诊堂?”齐瞻不同意:“二哥你别小看我媳妇的诊堂,现在已经是远近有名的药堂了,不敢说到了,方圆五百里以内,女人们得了病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媳妇的诊堂。” 齐瞻哼哼着:“能让乡下人从村里出来看病,还是女人们,这就是最大的能耐了。” 齐麓笑着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对,你媳妇最有能耐。” 齐瞻笑了,端起杯子跟二哥干一杯。 常书文在旁边听着也笑:“方圆五百里我觉着是谦虚了,说不定有更远的人都来看病。我在京城的时候,京城那边都有耳闻。” 齐瞻和齐麓惊讶的看他,这一次倒是异口同声:“不会吧?”  常书文笑道:“主要是陪都的那个案子,慢慢的在贵胄圈里传开了,有些人知道的多点,有些人知道的少点,不过倒是听说了这边有女大夫开的诊堂,专门给女人看病,都觉着新鲜,因为在京城都没有 呢。侯门勋贵的府里头都有说的,要不是太远,真想请温大夫去给他们府上瞧瞧病。” 齐瞻笑着摇了摇头,心说幸好离得远。  “对了,七皇子,也就是靖王已经到了东昌府了,听说齐五爷的船今年已经出海了,还遗憾呢,说是今年预备预备,明年也准备点东西,麻烦五爷的船运到海外去帮着销售销售,他也赚点银子花。”常 书文笑着道。 这话一说出来,齐家兄弟全都脸色变了,齐瞻顿了顿,道:“这位王爷……怎么就那么缺钱?” 齐麓忙轻声斥道:“怎么这么说话?”然后看向了常书文道:“王爷是才去,总得建设建设那边?”  常书文好笑。他这两年跟齐家兄弟走的近了,关系也特别好,倒是有什么说什么:“王府花费大得很,封了地之后,朝廷的俸禄就固定了,再不会有人供着他无穷无尽的话银子了,他自然的给他踅摸。 ”  说着沉吟了一下,道:“另外,实不相瞒,这两年朝廷落下亏空了,国库都空了,朝廷、皇上都缺钱。兵部还想造军船,一艘船就是一二百万两银子。去年朝廷打了两仗,南边抗击倭寇,北边跟鞑靼打 。一个八月,就有琼州、山东、苏州三地糟了飓风,丧数千条人命,无数村落镇子乃至于城池被刮得颗粒无存的,光去年一年,朝廷赈灾的银子就花了一百多万两。”  说到这里,常书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飓风之气如虹如雾,有风无雨,名为飓母……台甚于飓,而飓急于台。飓无常期,台经旬日。自九月至冬,多北风,偶或有台,亦骤如春飓。船在洋中遇飓可支 ,遇台难甚,盖飓散而台聚也。” 齐家兄弟互相的看了一眼。常书文说话的时候好像挺轻描淡写的,甚至都没怎么看他们,不过说的倒是很详细。 兄弟俩明白了,常书文其实这是提醒他们一下。 朝廷缺钱了。 古往今来,但凡是朝廷缺钱,只有两个途径,第一就是搜刮民财,第二就是搜刮商财。 而搜刮商财必然是最好也是最先采用的办法,选一个暴富之人,随便找个罪名扣头上,然后杀头抄家,很多巨贾豪商,家里银钱有百万千万之巨,弄一个商人,说不定朝廷的亏空都能给补了。 弄商人也不会激起民怨,说不定百姓还高兴,拍手称快呢。 但若是搜刮民财,必然是民怨四起,然后再要是控制不好哪里造反了,那就不得了。 所以上策就是搜刮商财。  常书文借着说飓风的事,跟他们露了这个底,叫兄弟俩小心呢。齐瞻想起之前的那个五品顶戴,还有那个玉牌来。如果是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这两样东西就好歹管用了,只要别在这个时候冒头,惹什 么乱子。 “对了,你们还有五品顶戴和皇上的玉牌。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倒是不用担心了。”常书文正好也想起来,笑着道:“而且今年皇上盯着的是苏州,苏州贪官太多了,是要整整了。” 齐瞻道:“说起来我们咸阳也算是穷地方,怎么着也进不了龙目吧?” 齐麓被他的说法逗得笑了出声,点头看着常书文道:“是啊,西北穷,民风又彪悍,应该注意不到我们。” 常书文也笑了:“百二秦关,四塞之地!说的是,这地方是咱们的西北门户,确实不能乱。” 齐瞻端起杯子敬杯酒:“来,世子,喝一杯,多谢提点。” 齐麓忙一块儿敬他,常书文端起来跟他们碰碰,干了。 吃了饭,常书文走了,兄弟俩也直接回府。 “照理咱们现在也是清平盛世,朝廷怎么就能落了亏空?”齐麓跟他说着:“虽然南北打仗,不过这两个地方常年就在打仗,也不是这几年才开始的。”  齐瞻想了想道:“奢吧?你没听出来吗?常书文、宁哲他们几个以前的时候,有时候说起京城的事情,隐隐觉着这位君上挺重排场的,苏州、金陵、泰山都建了行宫,还在京城周围修了好几个豪华大园 子,这就多少银子进去了?太子劝了一句,倒把太子给禁足了几个月。”  说着往东边指了指:“东昌府那位靖王你是亲眼看见了,身为皇子能缺钱吗?可总到处寻摸着弄钱,满嘴都是钱钱钱,眼睛里也都是钱,不管到哪儿,第一件事先想办法弄钱,第二件事就是给自己找美女……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古以来,上奢下贪,这是亘古不变的。”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不解风情 齐麓叹了口气道:“其实说起来皇上也算是个明君,倒也没有苛政暴政的,就是这奢华之风实在是……”说着摇头道:“不过身为皇帝,高高在上的,全天下都是他的,想要不奢华,还真不太容易。尤其是又 有了点政绩的,治下百姓还算是太平盛世的,就更难把持了。” “太平盛世也就是这几年了,若是这样上奢下贪下去,多少家底也给抖落光了。”齐瞻摇头,又道:“不过太子瞧着倒是个好的,还知道规劝皇上,若是能继位的话,应该会改一改这个风气。” 齐麓点头。 兄弟俩也就是聊聊天而已,说到底远在京城的事情,跟他们也不相干。皇上是明君还是昏君,其实他们感觉也不是那么的强烈。 回到了府里,天都黑透了,齐麓找齐老爷还有事,先去了东院这边。 齐瞻一个人回西院,从前厅穿厅而过,因为着急专门走了一条小路,穿过一个小园子。这个园子的路边种了些竹子,晚上了挺黑的。 齐瞻一个大男人自然是不害怕,没提灯笼,不过月光明亮,也能看见路。 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了,春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倒有种清幽的感觉。 齐瞻正走着,突然站住了脚。前面黑漆漆的竹林边,好像是站着一个人,也不动也不说话。 齐瞻皱眉仔细看了看,真的是个人没错,还是个女的,穿着月白色的长裙,风吹的衣裙衣袂飘飘的感觉,她倒好像才听见这边的声音,原本面朝竹林,似乎在欣赏竹子,慢悠悠的转过来看这边。 这要是换成胆小的丫鬟婆子遇上了,非给吓得尖叫起来不可。这女人无论是穿的还是动作,真的就像个鬼一样。 “谁在那边?”齐瞻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那‘鬼’倒慌了一下,仿佛是没想到他会走过来,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盈盈然福身,道:“五爷,我是绿珠……”  齐瞻这一下更加大大的皱起了眉头。已经走过去了,近一点果然看见是绿珠,一个人也不带丫鬟婆子就站在这里,还穿着白色的衣裙,四月里虽然暖和了,可到底不见得多么热,穿的这么单薄,风一 吹给人一种飘荡的感觉。 也许是齐瞻对她没好印象,横竖怎么看她都像是故意的,极端不高兴,沉着脸冷声道:“你是怎么到西院来的?这个时辰了东西院中间的门该关上了,你怎么还在这边?” 绿珠寻了多少天的机会,今天才好不容易碰到了他,还是称心如意的就他一个人,还是这样的黑天,心里是又惊又喜,正想着怎么表现呢,却冷不防迎头就被他如此的呵斥了一顿。 实在是太不解风情了。 “我……也不知道啊,中间的门该关上了?我只是闲着散步,走到了这边来,因为看着这片竹子好,就多呆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都黑了。”绿珠怯怯的道:“五爷,您别生气。” 最后一句着实的楚楚可怜。  齐瞻并没有被她的楚楚可怜打动,却是更加的不解风情起来:“行了别废话了,赶紧的过你们东院去。你自己什么身份应该清楚,更加就不应该过这边来!遇上了谁说得清楚?”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更加皱眉:“打扮成这样,黑漆漆的站在这边想吓唬谁呀?” 绿珠更加委屈起来,声音都微微的颤抖,脸白的,在月光下看起来倒是晶莹剔透,不过真的有点像鬼一样:“我能吓唬谁啊,我就是……站在这里看竹子,忘了时辰……” “快走吧。”齐瞻说着已经绕开她走过去了。 绕过去的时候还专门走了个大圈。他又不傻,心里岂会不清楚?绿珠真的就是在这边看竹子看的忘了时间?怎么可能?身边连个人都不带,这特意的只差写连=脸上了。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个,齐瞻连多和她说两句话都不愿意,可千万不要正说着,跑出来几个人,在怎么怎么的……  所以他倒急急走掉了。身后什么情况也没回头看,脚步加快回到了院子,心里还想着,明天找婆子要说一声,这看门的是怎么看的,东院的姨娘怎么能跑西院这边来?她名声不要了,我们兄弟名声还 怕被带累呢。 回到了屋子,温竹青已经躺下了,荷叶和紫茸在外屋坐在榻上正绣花呢,听见脚步声忙迎出来,低声叫了声‘五爷’,就忙一个去准备水,一个去点油灯。 齐瞻脚步很轻的进屋,掀开帐子看了看,温竹青睡得还挺沉的,于是放下帐子,蹑手蹑脚的去小屋,洗了个澡出来,小心的上床。 不过因为小屋的水声,温竹青已经醒了,看见他上床,就慢悠慢悠的翻身向里,然后往后蹭,把自己蹭到了他的怀里。 “吵醒你了?”齐瞻搂住了她,俯身在她脸蛋上亲着,手很自然的就往胸脯子揉去。 “今天怎么这么晚?”温竹青声音迷迷糊糊的,因为睡得有点热,感觉到他脸有些凉,便下意识的蹭了蹭。 齐瞻脸和身上都被蹭了,下腹就有股子邪火往上升,手上愈发使了点劲:“嗯……晚了点。”他有点心不在焉的说道。 温竹青吸了口凉气:“疼……”她扭头看他,彻底醒了。 齐瞻慌忙缩回手,讪笑:“疼了?我手重了……”心思都起来了,便忍不了,俯头在她脸蛋上亲着,低低在耳边说着什么。 温竹青红了脸,推了他一下:“我要起来……” 齐瞻忙坐起来:“又要去?”怀孕了之后,尿频。 温竹青红着脸点头,齐瞻忙先下床,将帐子掀起来,扶她去了小屋。 进去了好半天就没出来,过了一会儿,小屋里面倒是传来了洗澡的声音,还有夫妻低低的笑声……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齐瞻什么都没穿,一脸弥足的从小屋小跑着出来,笑眯眯的拿了一张薄被子进去,一会儿把温竹青裹住了抱了出来。  …… 第五百八十四章 直接送客 齐瞻这天和王泽楼约好了,一起往王家而来。 他也是想好了,今天要跟王家说清楚,不能给她们养成这个习惯,有事就去找竹风一个小孩。 正门门房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伸脑袋出来一个人看了看,又缩回去,过了一会儿才把门打开了,拍门的是齐瞻的小厮,道:“禀报一声吧,我们家齐五爷和你们家大爷来了。” 那门房将王泽楼看了一眼,似乎还不屑,对于‘你们家大爷’这样的称呼不是很满意,嘟囔着转身去禀报去了。 过了好半天才出来,打开大门,请大家进去。 王泽楼先就被这个门房弄得有点生气,低声道:“自从老太爷去世之后,这一家子人愈发的神神叨叨了,全天下的人在她们娘俩眼里都跟贼一样……两个老女人一块儿过日子,都快过成失心疯了。” 齐瞻摇头没说话。 往里走了几步,门房没上来领路,王泽楼转头找人,齐瞻就看见从侧门那边晃晃悠悠出来一个婆子,看到这边等着,才过来领路。 这一家人都有点失常,齐瞻心里说着。 来到正房,老太太依然是在窗户那边的榻上斜倚着,王大太太坐在椅子上,看见他们进来,王大太太勉强站起来。 王泽楼直接就坐下了。齐瞻倒是上前去看了看王老太太,询问了一下身体如何之类的话。 老太太脸色确实不太好看,蜡黄消瘦,看起来一副灯干油枯的样子,屋里头一股若有似无的怪味。 罗汉塌上铺子锦绣团丝绣龙凤大红被褥,看起来倒是崭新才换的,老太太全身都躺在上面,却不时的动一动,似乎哪里咯着她似得。 待坐定了,齐瞻道:“年初一祭天祀祖的时候,你们把竹风留下说的那些话,我听明白了,也帮你们找到王泽楼,从中协调了,王泽楼的意思,把两个铺子可以还给你们,但是招牌他要留下。” 说着转头看了一下王泽楼。 王泽楼便点点头,在这两位面前,他就端着架子,脸上也没什么好看的,道:“这事完全是看在齐五爷的面子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大太太已经冷冷的道:“不行,连招牌带铺子都要还给我们。当我们傻?谁不知道招牌才是值钱的东西,那铺子能值几个钱?” 王泽楼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同样王大太太对王泽楼也没好脸色,这亲戚们已经快成了仇人了。  王泽楼话没说完就叫打断了,然后还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大怒!提高了声音道:“你们先把事情弄弄清楚!王大太太做生意被人骗了,开个丝绸铺子连人家织造局的本钱都给出了!你开的是卖丝绸的铺 子,还是织丝绸的局子?你怎么不干脆去买织机自己织算了?!”  因为王大太太一句话惹恼了他,索性也不给留什么面子了,直接什么的挑明了:“生丝懂都不懂,更何况远在咸阳,生丝和织造局都在江南,人家给的什么样的生丝你能知道?生丝商人和丝织局的人合 起伙来把你骗了,欠了人家五千多两银子,叫人跑咸阳堵着你家门口要钱!这才没办法了求的我,叫我去给你们摆平的,怎么着?现在事情摆平了,你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 说到这里更生了气,声音更高的叫了一声:“你们且看看我王大爷是不是这样好欺负的人!” 这一嗓子声音确实太大,王老太太稍微的抬起身看着他道:“你喊什么?有话说话,喊有什么用?” 王泽楼倒给气的滞住了:“好么,倒成了我不讲理了?” 王老太太道:“不是说谁不讲理,这事本就是商量着来的……你非要分辨个谁错谁对,这种事情怎么分辨?我说你错了,你说我错了,不都是这样?”  王大太太马上点头,声音也提高了道:“王大爷,你这话说的更叫人生气!什么叫被人骗了?谁被人骗了?我跟生丝商人直接买生丝,你知道是怎么个经过?红口白牙的就叫人骗了?你知道前几年我们 丝云轩的生意多好?为什么能那么好?就是因为我们生丝好,从一开始就盯住了生丝的质量,织出来的丝绸当然好,而且是全天底下独一份!” 王泽楼冷笑不已:“既然那么好,为什么人家来要五千两银子你不给?你全天下都独一份了,手头连五千两银子都没有?” “那不一样!那五千两是因为他们没给我好的生丝,我当然不能给他!”王大太太梗着脖子叫道。 王泽楼气的冷笑个不停:“你不给,就找我,叫我摆平?” “我们请你摆平,是因为我们都是妇人,到底不好出面,又不是叫你……”  王泽楼差点跳起来:“又不是什么?!又不是叫我出钱摆平的?我算是看出来了,跟你们臭娘们就没法讲理!”说着转头看齐瞻:“齐五爷,这两个娘们的嘴脸你看清楚了吗?我帮她们出面,把打上门的 人给摆平请走了,在她们嘴里不但是没有一点感谢,反倒还成了罪过了!我倒办错了事!” 齐瞻在旁边看着一直没说话,当然看的很明白。 王老太太淡淡地道:“王泽楼,你也不要牵三挂四的,齐五爷说到底就是竹风的姐夫,帮着跑跑腿什么的可以,但这是王家自己的家事,你叫人家怎么说话?咱们家的家事,人家也说不上话。” 齐瞻冷冷一笑。  王泽楼真的给气笑了:“老太太,大太太,我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妇人之见,就这么不懂事没远见;还是把你们后宅妇人间的那点子勾心斗角都用在外间的生意上了。我告诉你们,过河拆桥的事情只能 做一次,因为第二次就没人在上当了!” 老太太停顿了一下。  王大太太大约是怕老太太改了主意,另外也怕齐瞻说话,所以马上道:“行了,自家的事情自己商量吧。”说着转头看齐瞻:“齐五爷,你把我们家大爷请回来,非常谢谢。你看,原本是应该请你吃顿饭 的……”  居然直接送客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没见识的太太们 齐瞻笑了,转头看着王大太太道:“我倒是没打算在这边吃顿饭,不过呢,话得说清楚,王泽楼说的没错,过河拆桥的事情只能做一次,人要是失了信用,以后还想找人办事就难了。这就是为什么做生意的 人最怕失信的原因。”  “你们可能觉着拿住了竹风,就不用给我们什么好脸色,只要有事去逼迫竹风,我们就不能不帮你们做,若是这样想的就错了。只要是我想,你们以后连竹风的面都见不上!”齐瞻说到这里终于变了脸 :“你们自己斟酌清楚!” 王大太太还皱眉想着,王老太太已经着急的坐起身子道:“你看这话怎么说的?齐五爷,请留步……我就是那么一说,哪有别的意思?更谈不上什么过河拆桥,有话好好说。” 说着示意王大太太说话。 王大太太有点不情愿,顿了顿才道:“齐五爷这话说的……原本就是我们……” 齐瞻摆手:“别说什么你们王家的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们如果真要这样,还是那句话,我能叫你们以后连竹风的面都见不着!” 王大太太就顿住了。 老太太想了想,道:“并没有过河拆桥……怎么就能说起过河拆桥这话?” 齐瞻冷声道:“老太太我知道你多活了几十年,吃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不过你这拿别人当傻子的心思真的趁早收起来。” 老太太也停顿住了,看了王大太太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王老太太才道:“那就说铺子的事,铺子是我们家的,王泽楼帮着管了两年,这两年的利润我们都不要了,现在只需要把铺子和招牌还给我们。” “不可能。”齐瞻冷冷的道,既然这两位又是装傻又是充楞的,那他也不会再给好脸色:“招牌叫王泽楼经营,你们只拿回来铺子。这是最后的底线,若是不然,此事就作罢。” 王大太太一下着急了,提声道:“齐五爷真是好糊涂!我们这儿要回来了,还能把招牌带到棺材里去?还不是给竹风留着?你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 王泽楼这边真是给气笑了,对齐瞻一摊手:“瞧见没,现在又成了我是外人了……刚刚还是齐五爷您是外人。这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说着转头看王大太太:“你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王大太太脸上青一阵自一阵的。 王泽楼道:“告诉你们,说你们头发长见识短,还真不是小看了你们,就你们这样的出去做生意,只看眼前,连往后面一点点的事情都看不到,真就是有多少赔多少!” 王大太太猛地转头瞪着他道:“我怎么做生意用不着你数落!我王家以前可都是兴旺的很!要不是被你们盯上……” 王泽楼冷笑:“我们盯上?以前生意兴旺,是因为做主的还是老太爷!老太爷一死,瞧你们娘儿几个折腾成了什么样?王家当初够体面吧?现在成了什么了?” 两人又吵开了。 齐瞻端起茶杯喝茶,心里头厌烦的很,王泽楼趁着王家内乱的时候把铺子平白弄到手,是有落井下石的嫌疑,可现在看看这两位太太,真也是够叫人恶心的。  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这两个娘们,他打过几次交道,确实觉着这两人眼皮子太浅,以前好歹的家底厚,这方面还能稍好点,等败落了,这一点就愈发突出起来,生怕被人占了一丁点的便宜。可偏偏两 人都没什么本事,都是那种嘴上刁钻的简直天下第一,但做起事来蠢笨的不可理喻的那种人。  “王家的体面是我们自己挣得!和你们没关系,你王泽楼以前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开个骗人的铺子糊口?还不是因为把我们家的产业抢去了,才兴旺发达了起来?你真有脸在这里说什么体面!”王大太 太毫不示弱。 王泽楼皱眉,已经有点烦了,道:“行了,我不跟你扯这个,这话要说起来没完了,只说……” 突然老太太说话了,打断了他:“别呀,说就说明白。王大爷贵人事忙,我们这边早晚的还请不来,现在终于来了,就把事情说清楚。” 王泽楼一愣,接着冷笑了起来,很明显老太太和大太太是想用这个拿住自己,叫自己觉着理亏,然后将铺子连同招牌还给她们。 “行,想说你们说吧。”刚刚还吵得很恼怒的王泽楼突然就不想吵了,没意思,这些娘们真的是搅缠不清,根本不知道孰轻孰重。就是拿她们在后宅争斗的那点小伎俩对付男人。  殊不知,抡起勾心斗角来男人可能是算计不过她们,不管是言语上还是心思上,但她们这样的小伎俩真的只适合后宅,用在外面就用错了。王泽楼是看在齐瞻的面子上才还坐在这里的,若是不看齐五 爷的面子,他抬腿就走,你两位太太能有多大的能耐?勾心斗角的能把事情解决了?  “当时找王大爷是帮着解决问题的,铺子也是暂时交给你保管,招牌、铺面、连同里面的货,当时我们什么都没要,全都叫王大爷拿去了。这两年也给你挣了不少钱了,我们腾出手来了,自然连同招牌 、铺面和里面的货,还是还给我们,我们不算你这两年的利润,这已经是很不错了。”王大太太道。 好么,说来说去,连铺子里面的货也加上了。 王泽楼烦躁的道:“不可能!”他的语气生硬起来。 王大太太一听顿时急了,叫:”“告诉你,快把铺子连同招牌还回来,不然的话……”说到这里一顿。  王泽楼冷笑:“不然的话怎么着?你还能怎么着?”说着转头对齐瞻道:“五爷,这事你看明白了吗?我就是看她们娘们可怜,想给点东西,她们都不领情!非但不领情,还咬着牙恨我,这事我真办不到 ……您说怎么着?” 齐瞻道:“那我也没办法了。”  王泽楼一愣,看了看齐瞻的眼色就明白了,点头道:“行啊,那就如此吧。”说着站起来,径自出去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一律打断腿 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都愣住了,王大太太着急的站起来追出去喊:“你什么意思?!商谈商谈,不就是商量着来?你……” 又回来,气急败坏的对齐瞻道:“五爷!你快去追上他,有事……好商量!” 齐瞻翘着二郎腿坐着没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眉摇头,将茶杯放下了。 “大爷,大爷……”王大太太很着急,看见齐瞻坐着不动,急的自己追了出去,跑到了院里喊了两声,然后半天院里没动静,过了一会儿,才看见王大太太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王老太太早就已经坐起来了,关注的等着,看见只有她一个人回来,就知道王泽楼是真的走了。  “齐五爷,你看这事弄得……难道不是商量着来的?有什么话不能说,居然这样抬腿就走?这还自诩做生意的人?做生意有这样的吗?话都没说利索转身就走了,这样的人怎么做生意?”王大太太很愤怒 ,唠唠叨叨的说着。 “齐五爷?”王老太太终于也叫了一声,看着齐瞻。 齐瞻依然没说话,等王大太太唠叨完。 老太太终于感觉到了,转头盯着王大太太道:“行了。”虽然声音尽量努力的不那么严厉,叫人觉出来她们婆媳之间也有龌蹉,但眼神狠戾光芒一闪,更狠的感觉。 王大太太闭上了嘴,有些气愤的看着齐瞻。而她努力的不去看王老太太,也不知道看过去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齐瞻这才冷声道:“我现在不和你们说任何的废话,你们跟王泽楼之间谈的也不是生意,这一点你们最好搞清楚。条件就是如此,招牌王泽楼留下,铺子你们拿回来,若是不同意,此事就算作罢,当我 白跑一趟。还有句话,以后王家的下人,只要是出现在竹风跟前的,我一律打断腿!” 说着站起来,也走了。 屋里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追了出来叫:“齐五爷!”是王大太太。  齐瞻并没有回头,跟这两位实在没什么话说,齐瞻发现根本就不能主动过来,虽然他是抱着赶紧把事情解决的态度,但这两个妇人的想法完全不同,她们的想法就是缠住你,胡搅蛮缠的都要让事情达 到她们的心意,她们这才肯罢休。 对付这样的人,真的是不能多搭理,叫她上赶着求你,求得不行了,在给她把事情办了,她们就不会在多废话。 没办法,她们就总用那种后宅妇人的手段来做事,根本不能正经当成是生意人对待她们。 从王家出来,转过了这条街往前铺子那边走。  他以前常去那个食珍铺子,那边相当于是办公的地方,不过后来船务上的事情多了起来,而不管是食珍铺子,还是药膳酒楼,并温竹青的花茶铺子,药铺子等等的,生意都基本上安稳下来了,因为船 务忙碌,齐瞻今年也不想在扩大规模。 另外生意的种类其实很多了,且又互相的不是很相干,虽然花茶、药铺子、木峰湿地这几样温竹青都挺熟悉的,管的也是头头是道,不过到底有些牵扯精力。 齐瞻也决定了不在多上行当,等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还要统一规划,使得这些生意都能融合在一起,一来好管理,二来便于更上一层楼。 且船务的事情真的管理起来了,才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去现场真的是不行。 今年齐瞻是硬着头皮没去的,主要是温竹青怀孕了,且他答应了,不会经常过去,这话音才落呢,不能就马上食言。 但其实,威海卫那边的大船修理,花费的很大的一笔银子,这个应该他亲自过去核实,另一方面,今年请了新的船员和船长,出海的时候他也应该亲自去送,即便是不跟船,起码有个仪式。 这些他都没去,明年可能是真的不去不行了。 边想着边往前走,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抬头一看,王泽楼在前面等着他。 齐瞻笑了笑,王泽楼虽然是听了自己的意思才甩手出来的,但是可能是怕会错了意,还专门在这边等着。 果然,王泽楼跑上来,笑着道:“怎么样?”马上又道:“五爷是叫我出来的意思,没错吧?” 齐瞻笑着点头:“没错,是这个意思。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是吃硬不吃软的人,不能给她们好脸色。”  王泽楼一听自己没会错意,松了口气,听了这话重重的点头:“真的是没错!什么事真不能找她们商量,这些娘们太他娘的见识短了,一点能耐都没有,偏还做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问题是她们有 什么理啊……” 说着问道:“那齐五爷是怎么说的?”  齐瞻就道:“还是说只给铺子,不给招牌,爱要不要。估计过两天她们就会主动找你了,如果答应了,你就给她们铺子,如果还啰嗦,就不用搭理。”经过今天,齐瞻更加坚定了,丝云轩的招牌不能给 王大太太。  尽管王泽楼也不是什么好人,动用的一些手段也见不得人,可在齐瞻眼里,王泽楼起码是做生意的人,拿到了招牌人家会正经的经营。但王大太太拿到招牌,说不定惦记的还是卖了换钱,亦或者是干 脆给如今是古家三奶奶的王婉柔。 那才是胡闹呢。 本来是跟齐瞻没关系,但现在既然她们寻竹风,那就是叫齐瞻出面,齐瞻就不会客气。  王泽楼就点头:“好嘞!这样我就明白了。齐五爷到底是痛快人,不会和她们两个娘们计较,跟这些人纠缠,她们真能把你搅合的气上来,然后啥事也办不成!”他也知道齐瞻这边忙得很,笑着道:“那 行,那我就不耽误齐五爷的功夫了,我这儿也得去一趟铺子。” “行,再会。”齐瞻抱拳,看着他走了,这才来到了食珍铺子这边,上了二楼办公的地方。  “东家,廖掌柜昨天送来的账目,请您过目。”齐瞻才坐下,就有掌柜的拿来了一大本账。 第五百八十七章 船务出海 这是年初花茶铺子往威海卫那边送的货,既然要出海了,那么自然自家的生意优先。花茶铺子从去年下半年就开始准备,进了大量的货,一冬天烘焙烤制,制作出来了大约两千斤的各种花茶,装上了船。 另外还有就是花茶铺子特有的琉璃杯,齐瞻料想这种杯子去了外埠会卖的非常好,所以也是去年就提前通知,烧琉璃杯的师傅们日夜赶工,大约装了半船左右。 今年出海的是四条船,所以差得很远。过了年齐瞻又找了几个烧琉璃的师傅,签了合同让他们烧,给自己供货,预备明年出海的货物。 尽管还不知道到底卖的会如何,但这就是考验生意人的眼光了,有些东西不能等,也不能全然的确定了能卖得好才开始准备,那样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另外还有齐麓那边的丝绸铺子,船上的丝绸也是从他的铺子进的货,走的都是批发的价格。 齐瞻跟两个铺子的掌柜说好了,货银两清。这样到底是赚是赔,看的是船从海外回来的账目,跟其他的没关系。赚了还是赔了,对于他明年的生意调度也非常的重要。 当然,四条大船,装的货物最主要还是齐家大字号,浣齐纱的丝绸和釉齐炫的瓷器。 在这边忙了一天,将两本账看完了,叫掌柜的过来,命明天就把货银给送过去,将这两边的账目清了。账目中有点问题,也叫掌柜的去跟账房先生说一下,改掉。 他这才回府了。 温竹青在家倒是悠闲自得的很。 她之前嗜睡的毛病终于改过来了,现在每天开始研究吃的问题,厨房今天做的鸡汤,她和荷叶、紫茸就说了一天鸡汤怎么炖好喝。 因为她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以前在家做的饭,齐瞻到现在了偶尔的还念叨,那煎饼果子多么多么的好吃,所以温竹青对吃也挺有讲究。 说的起了劲,叫来了厨房的厨娘一起研究。 齐瞻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屋里人满满的,温竹青坐在榻上,四五个厨娘、婆子的或者坐在小杌子上,或者坐在脚踏上,丫鬟们靠在榻边,正说得热火朝天的。 一看到他回来,众人才慌慌张张的站起来,笑着忙福身行礼,赶紧的就退出去了。 齐瞻进小屋洗漱,一会儿出来温竹青跟着进里屋帮他换衣裳,齐瞻好笑的道:“聊什么呢这么起子人围在屋里?” 温竹青笑道:“说吃的呢,我中午喝的鸡汤,觉着味道稍微有点淡,就叫厨娘过来说说味道的问题。” 齐瞻还惊讶:“你觉着咱家厨房做的东西味道淡?不容易啊,你以前做的饭菜那才叫淡呢,除了放点盐,什么都不放。” 温竹青想了想,倒也是,齐瞻为了这个说了好几回。 “还真是怀了身孕口味就全变了?”齐瞻笑着问:“你喜欢吃酸的还是吃辣的?” 温竹青好笑:“酸的辣的都爱吃!”看他怎么说。 想不到人家齐瞻更高兴,叫道:“哎呀!肯定是龙凤双胞胎!”捧着她的脸很响的吧唧亲了一口。  温竹青倒愣了愣,好笑又摇头的道:“你可千万别这样盼望了,免得到时候不是很失望。别说这个了,”赶紧改话题:“早上你不在铺子里?汤大人找你呢,去了铺子你不在,就往家里传了话,明天你去 一趟他家。” 齐瞻一愣:“他找我做什么?前面那个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吗?”停顿了一下皱眉道:“总不会陈老三又要休妻,然后又闹到咱们这边来了?” 温竹青摇头:“不是这个事,听着是因为船务的事情,说的不是很清楚,你明天去了就知道了。”又道:“对了,船是不是已经出海了?咱们的东西在去哪里的船上?” 齐瞻正好要和她说这件事,叫荷叶去给自己泡壶毛尖,过来坐在了榻边:“正好今天两边账房把账目送过来了,我过了一遍,差不多心里有数了,跟你说一声。” 荷叶端来了茶壶,齐瞻起身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抬头看见后窗户居然冒进来一朵玫瑰花,惊讶的笑了道:“咦,这花怎么都长进屋来了?”  温竹青正听他说话呢,却又转了话题,闻言跟着看过去,笑着道:“我原本说的在后窗这边种芭蕉,下雨天的时候,雨打芭蕉多好听?又有诗意。李山也种了,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几颗玫瑰花的种 子在窗户下面,长了株出来,谁也没注意,今年就开花了。” 说着也过来看:“不要动它,关窗户的时候小心点,这样花开了,比摘下来插花瓶里摆在屋里好,是吧?” 问齐瞻。 齐瞻站在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亲了亲头发笑:“你喜欢就行。”  两人站在后窗户这边看了一会儿花,后窗外就是个小园子,四月人间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四月正是最好的时节,两人看了一会儿倒是起了出去转转的兴致,齐瞻拉着她的手从屋里出来,转到后 面的这个小园子里。 “说起李山,你茶叶铺子的账目我叫账房一并算出来了,看了看,桃花村的干花一共是供了两千斤上下,李山一个人就供了大约八百斤。”齐瞻说道。 温竹青一听忙问详细的:“都是什么花?” 齐瞻想了想:“玫瑰花三百斤左右,茉莉花三百斤左右,金银花也有二百多,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够拼命的。” 温竹青道:“八百多斤,也有二、三百两银子了。” 齐瞻点头:“再加上咱们府里的花草,还有他自己零星卖出去的花,李家去年一年应该就差不多翻身了,应该不会在困难了。” 温竹青点头,叹气道:“不过也是李山拼命赚来的,他去年一年忙成什么样了……” “也是啊。不过想要赚钱过好日子,都要吃苦。”齐瞻道。 温竹青又问:“花茶装在哪条船上,是去什么地方?”  “今年两条船去安南,一条去天澜国,一条去波斯。花茶是装在去安南和波斯的船上,且看行情如何。琉璃杯四条船都装了点。” 第五百八十八章 女鬼又出现 晚春初夏的时节,满院子的花都开了。李山做园丁确实很有一套,东院那边移植了一部分,种子种下去的一部分,这样今年春天就已经有开花的,而且修整一新,花园子有些方正,有些圆形,周边杂草修 理的干干净净,看起来非常的舒服。 齐老爷都很满意,为此还专门把李山叫去,夸奖了一番。 阳光不是很强,还有微风,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风吹过来,一阵花香四溢。 温竹青怀孕快八个月了,不过因为她以前就不胖,所以还没到特别臃肿的时候,冬天的衣裳脱了,反倒还觉着轻松了很多。 孕妇走路习惯性的摸着自己的肚子,齐瞻原本牵着她的手,过了一会儿成扶着她,又过了一会儿搂着她,手也放在她的肚子上。  齐瞻继续说着:“原本是不想跑远了,不过船都已经修好了,如果不用起来,放着反倒容易出毛病。最后都要走了,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去别处。”想了下继续道:“新去的人各自上了船,不知道能不能 适应,在海边也寻了几个人,总觉着乱七八糟的。” 温竹青现在真有点敏感,听他说这个,犹疑了一会儿道:“相公,你是不是想去一趟威海卫?” 齐瞻忙笑着摇头:“不去啊,就算是想去也来不及了,船都走了……明年看看?”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温竹青。 温竹青叹气道:“你之前还说,两三年甚至四五年内都不会去呢。”  齐瞻揽着她的肩膀,叹气笑道:“主要是我那时候也没数……父亲以前只管账面上的事,具体经营就没管过,问他他也不知道。说实在的,去年船务停了一年,今年就有种重新开始的感觉。尤其是船上的人员问题,你也看到了,我去年多费心费力的跑这件事?几个老人都是我亲自去找,去请的,可今年上船的时候,那边还是传过来话,好些人都不满意……所以才觉着特别乱,明年说不定还真的需要去一 趟。” 说到这里不等温竹青说话,抢着又道:“不过到时候再看,说不定你愿意了,咱们一块儿去!” 温竹青一听摇头好笑:“不可能,那时候孩子才多大?”  “带着孩子就是了。横竖出门也是坐船坐车,又不用走着,孩子更不用担心了,在家也是养着,出门也是养着,他啥也不知道,在哪儿都一样。”齐瞻说着又笑道:“带着竹风竹雨倒是能见见世面,尤其 是竹风。” 温竹青好笑的道:“你还越说越来了……到时候再说吧。”其实她今年就有感觉,船务的问题比较多,齐瞻是真因为自己才硬是没去,硬着头皮看着船就那么出发了的。 聊着说着,到了晚饭的时间,他们已经转到了花园子这边的花厅,就叫人将饭菜端到了这边来。 齐瞻吃得快,吃完了过来趴在她的肚子上,感觉孩子会不会踢踢腿什么的,趴了一会儿,抬声叫:“我听见‘砰砰’的声音,应该是心跳吧?!” 温竹青好笑:“心跳声音那么大?” 齐瞻点头:“真的听到了!”趴下又听。 在这边吃了饭就继续转悠,因为天气不冷不热的,心情特比好,天黑了两人还在走,白天出来的,跟着来的紫茸恬姑就没带灯笼,恬姑跑得快回去拿。 “今年去了王家。”齐瞻跟温竹青说了王家的事情。 温竹青惊讶:“她们怎么还这样?真就不能太拿她们当回事,越当回事,她们倒反过来觉着能拿捏咱们。”  齐瞻点头:“我原本也是想去说一声,她们以后再要是避过我们直接找竹风,以后什么事都甭想办。而且这是最后一次给她们帮忙。想不到她们依然是没数的很,这倒好,最后也算是撂了话,她们要是 再直接找竹风,别怪我不客气。” 温竹青点点头。她和齐瞻的想法一样,不管王家以前怎么样,现在到底是竹风的家人,那么对她们就是先礼后兵,头一次需要帮忙,我帮了,但你若是不领情或者不满足,那就别怪我翻脸。 因为天黑,两人搂着叽叽咕咕的说话,慢悠悠的往前走。紫茸不太好意思跟的太近,就远远的晃悠着,一会儿看看黑夜的天空,一会儿看看花草,格外无聊的样子。 这样,也就没注意有人接近。 这个花园有条河,是从荷花池过来的水,河上面有座拱桥,当然不长,但确实是拱桥。两人说话的时候搂着的,所以声音很小,对面的人可能也没听见。 从桥这边往上走,刚走到上面,温竹青就看见桥上靠那边的位置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子,背对着这边,好像是看着河面,桥上有些风的,将她的衣裙吹的飘起来,有种飘逸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这边的脚步声,那人慢悠悠的开始往这边转身…… 动作确实很慢。 温竹青只是浑身一僵,她到底还在齐瞻的怀里,所以就算是吓了一跳,但是也不至于吓成什么样。 只是身后的紫茸因为左顾右盼的,开始没看见这个人,然后转过来一眼看着这边一个白衣人,还这副慢悠悠往这边转的样子…… 紫茸哪里受得了,顿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尖叫声! 温竹青被这一声又给吓得心跳漏跳了一拍。 齐瞻也看见了,并且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僵,显然是吓到了。这一下齐瞻可真给气坏了!因为这个人之前他遇见过,也是这副样子! 他伸手抱住了温竹青,手安抚的婆娑着她,示意她不用怕,嘴里气的却大喝一声:“绿珠!你他娘的是不是失心疯?!天天这副打扮在这边要吓唬谁?!” 温竹青惊讶的道:“是绿珠?” 而对面的绿珠已经吓得惊叫起来:“啊……”好像她还给吓了一跳,又带着哭音道:“我,我不是,我只是看落花流过这里……”  “你他娘的一会儿看花一会儿看竹子的,我看你脑子有病!”齐瞻着实给气坏了,破口大骂。 第五百八十九章 赏竹看花 齐瞻如果不是扶着温竹青,说不定早过去了。 就这样都把绿珠吓坏了,被他呵斥的‘噗通’就跪下了,带着哭音道:“我真的只是看落花的,落花被水冲走了,我就顺着水过来……” “你少他娘的放屁!”齐瞻已经不想和她多啰嗦了,扶着温竹青往前走。 恬姑提着灯笼找来了,老远听见五爷的呵斥声,跑着过来用灯笼将绿珠照了照,撇嘴道:“你瞧瞧你打扮的样儿,这一身白裙子的……不是故意吓唬人是做什么?” 绿珠却知道这个不能承认,不由的放声大哭起来,对着齐瞻和温竹青走了的方向不停的磕头:“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吓唬谁……五爷、五奶奶饶了奴婢吧,奴婢会被打死的……” 恬姑并不肯罢休,指着她骂道:“你没安好心……” 这时候紫茸过来了,刚刚就是她被吓了一跳,还叫了一声,一嗓子喊出来她也知道不好了,若是吓到了五奶奶怎么得了! 幸好五爷扶着五奶奶,看样子奶奶也没什么事。  紫茸着实气坏了,跑过来对着绿珠厉声叫道:“你仔细你的皮!张狂的你没边儿了?也不看看这边是哪里?是你跑来闲逛的地方不?你一个老爷的姨娘,跑爷们这边的院子做张做势,你仔细着!这话到 了老爷的耳朵里,也扒了你的皮不止!” 恬姑原本是要骂的,只是她没紫茸这样的有理有据,张嘴就是乱骂,这会儿听了紫茸的话,顿时跳着叫:“就是!你一个老爷的姨娘,怕我们的院子游逛个屁啊!” 绿珠就是不停的磕头:“两位姑娘饶命,饶命啊,我就是来看落花而已,落花随着流水过来了,我忘情了……”  “你少他娘的装雅,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行!狗屎堆里也能刨出来金坷垃……”恬姑一样动了气,她年纪尚小,前面看见五爷气的破口大骂,这边看见连平常脾气很好的紫茸都骂起来了,她就愈发的 恼了,更骂的难听了起来。  紫茸一听她骂的连乡下土话都出来了,反倒给气笑了,倒把一腔愤怒化解了不少,又看见绿珠不听的磕头着,吓得那副样子,紫茸心里又有些起疑,嘴上虽然那样说,可到底这位是老爷喜欢的姨娘, 真要闹到了老爷跟前,老爷向着谁? 因此紫茸并没有多啰嗦,将还在骂着的恬姑拉了道:“咱们走,不屑理她这个没眼力界的东西!你赶紧跟五爷、五奶奶照路去。” 恬姑这才被提醒了,怒哼了一声:“下回再叫我看见你,自己你的皮要紧!”  这才和紫茸走开了。两人本想着快跑两步追上五爷五奶奶的,正好看见卓妈妈带着两个婆子巡院,准备关院门了,遇上了五爷五奶奶,卓妈妈惊讶的过去给照路,还笑着道:“五爷五奶奶真是好脾性, 倒把丫鬟们惯得没眼色了,巧她们俩倒提着灯笼在后面聊天呢。” 说的是紫茸和恬姑。 紫茸见有人给五爷、五奶奶照路了,一把拉住了还要往前跑的恬姑道:“你刚刚胡骂的什么呀?” 恬姑一听也就吐舌:“我知道了错了好姐姐……我也是气坏了。”  紫茸好气又好笑的摇头道:“你不要听五爷说什么,你就仗颠的跟着学,爷是爷,再这自家的府里想说什么都可以,咱们不行,咱们还要讲个规矩的,你年岁小,五奶奶也惯着你,你说什么都不管,但 你自己也得有个数,有些实在难听的粗话,以后就别说了。” 说着往后努嘴:“就后面那位,虽说没人把她当半个主子,可这是在咱们西院,到了东院那边你去看,丫鬟婆子们见到她照样得客客气气的,所以,骂归骂,太难听的就算了。” 恬姑刚刚也听着了,吐舌道:“我刚还想呢,姐姐说的话怎么就那么有道理,我自然也想那样说话,又骂了她,又叫她心服口服的!只是怎么自己这脑子想不出来这些?” 紫茸好笑的道:“你不是想不出来,只是还没到这个年纪。”其实恬姑很聪明了,机灵又有眼色,不然五奶奶也不会这么喜欢。 两个丫鬟说着,跟在后面。 前面卓妈妈两个婆子照路,齐瞻扶着温竹青一直走回了他们住的正房院。 进屋温竹青坐下了,齐瞻转身就要走。 温竹青知道他是去找绿珠算账,忙拉住了道:“你现在过去人家都已经走了,这都多晚了,你总不能追到东院去。” 齐瞻气的道:“怎么不能?我过去教训教训这个贱人!” 温竹青拉住了他坐在自己身边,反过来给他顺背顺胸的,笑着道:“好了消消气,别生气了……我也没什么,当时吓了一跳,这会儿好多了。” 齐瞻坐下稍微冷静点,道:“这个贱人故意的。”  “我知道她故意的,但是你这样气冲冲的去了,她反倒是又磕头又哭的,搞得楚楚可怜,如此的形状叫老爷看见了,是觉着你有理还是她有理?”温竹青顺着他的胸膛笑着道:“你总了解父亲,他就是个 不愿意操心的人,实在了不得的大事才肯动动心思琢磨琢磨,这种小事他怎么会多想?只看看情况就会判断。” “但是这个贱人故意用这种小手段恶心人,天黑了就这样装神弄鬼的,吓到了你不就是大事了?”齐瞻道。  温竹青道:“你不用管了,若是你一个当爷的去认真跟一个妾计较,显得你小气,再者还是老爷那边的妾,你去怎么说?不管说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就会说出来闲话。我直接找二嫂,二嫂就是管着后宅 事情的,自然管得到她。” 齐瞻想了想,道:“你现在都七八个月了,我怕你操心太多了……” 温竹青一下就笑了:“我能有什么操心的啊?不过一个妾罢了。”又问道:“听你说,还有上一回?”  齐瞻点头道:“是啊,我遇见过一回了。”将前一次遇见绿珠的事情说了。 第五百九十章 劝夫君 齐瞻说完了,愈发觉着绿珠居心叵测,皱眉道:“不行,这事我得跟父亲说说,这贱人如果真是故意的,那心思真的就太歹毒了,这样的人不能留在府里。” 温竹青听他说完,心里头其实已经明白了。  绿珠是故意的,这已经没什么可疑惑的了,她的目的也可能是想专门的遇见齐瞻,也有可能是吓唬自己。绿珠并非真如她表面看起来那么的弱势,一个丫鬟,现在只是个妾,仿佛可怜巴巴的样子,并 非如此,她亦有她的心眼。  想遇见齐瞻,抱得是什么心思真的要好好琢磨琢磨了,是真的想跟齐瞻有点什么?估计她自己不可能心里没数,以前她还是个丫鬟,孙氏明摆着就是给齐瞻的,那时候齐瞻都不愿意搭理她,更别说现 在她已经是齐老爷的妾了。 齐瞻是什么样的人,她早该已经知道了,所以,想要遇见齐瞻还真的未必是想要跟他有点什么,七八成倒是有可能想陷害齐瞻。 至于想要遇见自己,更明白着的了,自己怀孕了,她一副女鬼一般的打扮,想干什么太明显了。 想不到这个绿珠到现在还不死心,孙氏都倒了,她居然还跃跃欲试,这一年多是怎么沉住气的? 想到这里温竹青突然隐约怀疑了什么。 刚刚紫茸和恬姑在后面骂绿珠,温竹青也回头看了看,发觉那绿珠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温竹青记得很清楚,以前绿珠在孙氏那边的时候,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被自己叫身边婆子打了一顿,却并不‘屈服’,依然是强硬的很的态度。但刚刚却不同了,居然对紫茸和恬姑也连连磕头,那副可怜 的样子…… 如果说齐老爷在跟前,她那副样子真的有用。但问题是齐老爷不在,这边是西院周围都是自己房院的人,她做出这副样子是给谁看? 亦或者有什么目的? 听见齐瞻这样时候,温竹青忙笑着道:“千万别!你一个当儿子的,跟父亲的姨娘闹别扭,还去找父亲告状,这话说出去好听吗……” 齐瞻一听已经急了:“怎么是闹别扭?她分明没安好心,居心不良的想要害你!我不出面怎么行?” 温竹青忙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不过我一样担心你的名声,不管咱们府里头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话只要传出去就难听了,受影响最大的就是你。这么说都不会好听了。” “那怎么办?你找二嫂有用吗?”接下来的话齐瞻没说出来,但是温竹青明白他的意思。崔氏虽说是管着后宅的事务,但她也是晚辈,同样也不好去说老爷的姨娘。  温竹青笑着道:“二嫂怎么说管着家务,想要找绿珠的问题,还是比你容易。我知道相公的意思,直接去找父亲,直接说你怀疑绿珠怎样怎样,叫老爷将绿珠撵出去……但是你想想,首先咱们的怀疑是 不是真的?老爷的立场,你虽然是儿子,但绿珠还是他的身边人,总要听听绿珠的说法吧?绿珠若是说出来不一样的——这也是肯定的,她必然说出不一样的来,那老爷是听谁的?”  “更何况,还是刚刚那句话,你一个爷去认真跟老爷的姨娘计较生气,再要是弄成了什么对峙一类的,多掉价?便是我现在都不会去跟她面对面的冲突,互相攻讦,那样落了我的身份,更别说相公你了 。” 齐瞻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我才想三两下处理了,免得留后患。”  温竹青好笑的道:“问题是,你指望老爷三两下处理不可能啊?老爷……我知道你想到了老爷处理孙氏的事,那不一样,孙氏已经做出了老爷不能接受的事情,而且她的影响太大了,她的所作所为会影 响府里几位姑娘,甚至影响她们一辈子,所以老爷不能忍。但绿珠只是个妾,就算是犯了错,老爷也会考虑影响,她能影响到谁?若是影响不了几个人,老爷饶过她的可能性就很大。”  “何况,老爷那边……现在夫人没有了,姨娘总会有,去了绿珠,还会来新的,若是新的更不省心怎么办?咱们还能一一去全都叫老爷撵走了?真要是没完没了的跟姨娘们闹,老爷总不会一直觉着都是 咱们这边对。” 这番话说的齐瞻无言以对,半天叹气道:“后宅这些事情,真是婆婆妈妈,且心思多如牛毛!这也不行,那也不好,我听着头都疼了。” 温竹青便伸手给他揉太阳穴,笑着道:“所以说,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好了。你也不用被她比的小气算计,甚至……” 想了想,有些暂时不能肯定的话就没说。 齐瞻却又听出来了,皱眉道:“怎么样?甚至什么?”顿了顿,也疑惑起来:“你是不是怀疑有什么事?绿珠这样跑到西院来装鬼吓唬人,确实挺奇怪突兀的。”  他聪明狡诈,心思当然不会少,有些事情多想想也会觉出来不对的地方。只不过到底是男人,没那么心细,加上这些后宅的事情懒得去一点点的琢磨,更因为一些看起来很小的事情,对他来说不算什 么,不会计较,因此也不知道有些女人已经记住了,记下仇了,所以才没有温竹青这样想的通透。 “没事,你别生气了,也别想了。”温竹青笑着,终于哄得齐瞻缓和了下来。 夫妻俩洗澡收拾,又是好一番的忙碌,终于歇下了。 “再几天就是端午了,今年的龙舟赛你去不去?”躺床上齐瞻问她:“觉着身体累不累?不累就去玩玩。” 温竹青枕着他的胳膊道:“去啊,这几个月感觉好点了。其实我自己调整,之前没经验,弄得不是很舒服,我还是大夫呢。”她自嘲的笑。 齐瞻听了也好笑,侧头轻吻她,吻着吻着,身上就热了起来……  前几个月的时候,因为温竹青身体并不是很舒服,所以齐瞻也老老实实地,这两个月好了点,他也实在熬不住了,偶尔的央求,温竹青少的不也要给他些好处,如今倒弄的人舒坦起来,央求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一章 心思不一般 转天齐瞻出门之后,温竹青也收拾了一下,来找崔氏说话。  崔氏现在料理家务倒是利索的很,因此也忙了起来,来温竹青这边的次数也少了,看见她笑着起身迎:“正说着呢,好几天没去你那边了,也不知道你如何,还想着今天或者明天去看看呢,你就来了。 ” 温竹青笑道:“二嫂现在忙,横竖我没事,转悠转悠就过来了。”说着坐下了,扭头看:“僧哥儿呢?” “如秋抱去了。”崔氏笑着道:“我今天要置办端午用的东西,也没时间管他,如秋正好闲的没事,就叫奶娘抱着过去和道哥儿一块儿玩。” 如秋生的儿子,齐老爷给起的小名道哥儿,一僧一道,温竹青十分怀疑,自己如果生的也是男孩儿,小名会叫尚哥儿。 齐老爷是太希望孙子们平安长大了,求佛保佑的心思。 温竹青笑着点头,道:“端午都快到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崔氏看着她的肚子笑着道:“只有你嫌快的,我怀孕那会儿,真是觉着日子过得太慢了,数着时辰过日子的,那难受劲,现在想起来都还头皮发麻。”又笑道:“不过看你的精神是比我好多了,还到处逛 呢,我那时候若不是你说的,必须走动不然不好生,我真的都想每天躺床上不动。” 一顿又道:“不过躺着也不舒服。” 温竹青好笑的道:“我也没那么舒服,不过反倒是前几个月难受,现在好多了。” 说着话就有管家婆子进来回事情,端午节要用的节礼一样样的回,只香料就不下十种,每种用在什么地方,详详细细的禀报。 这婆子就说了一两刻,温竹青也不着急,喝着水听着,也了解一下家里头的一些事务事。 等这婆子走了,崔氏道:“这一项总算是说完了,余下都是零碎的小事,不用在这边专门等着,谁想起来回,叫她们找我就是了。”说着叫温竹青起来,出去转转。 温竹青笑道:“我来是有点事询问。” 崔氏一听忙道:“我猜着你可能有事……你怎么不早说呢,反叫你在这里等这么半天的。” “没事,左右我也闲着没事干,到处晃悠。”温竹青说着,道:“二嫂,东院那边听到什么消息没有?那几个姨娘的?” 崔氏听得怔了怔,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几个姨娘吵架的?我也叫钱姨娘说她们了,只是到底是老爷那边的姨娘,我也不好说什么……” 温竹青也不知道她说的吵架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也不关心这个,摇头道:“不是这事,”想了想直接问道:“有没有听说哪个姨娘有喜了?” 崔氏这才吃了一惊的道:“并没有啊……你听说了?” 温竹青摇头,将绿珠这两次的事情说了:“都是在我们那边的花园子,竹林、流水,满府都是,却偏偏能走到我们那边去,我总觉着她……” 崔氏已经惊讶的道:“这个人怎么还这样……”顿了顿道:“你是不是怀疑她其实是还没死心,想……见五弟?” 温竹青摇头:“不是,如果她是这样的心思,我就不会来找二嫂了。” 因为她前面询问哪个姨娘有喜了,崔氏马上便想到了,沉吟了一下,顿时吃惊,连声音都小了些道:“你担心她跑来这边……设计些事情?”  温竹青点头:“如果是怀孕了,这就很有可能——听竹看落花,做些优雅安静的事情,只是沉侵其中忘了时间而已,这要跟老爷说,完全说得过去。昨天那样的事情,若是五爷真的生气找去算账了,她 说不定痛哭求饶、大受惊吓然后身体出现什么异常……再要是更严重的落了胎,反过来倒成了五爷的罪过了。”  崔氏点着头:“若是真有喜了,那心思绝对不纯,必然有害人的想法。第一有喜了不赶紧的跟老爷说,头几个月不好好在屋里养胎,这样到处乱跑本就不正常,何况还是大半夜的不带丫鬟婆子。第二跑 咱们西院来,也是奇怪的很,东院更大,花园子那么多,想看什么没有?” 顿了顿道:“不过,照理说她有喜了,该更加小心才是,她这样的身份,身下有个孩子才能在齐家门里站稳脚跟。” 温竹青抿了抿嘴。 此言不假,但是放在绿珠身上就未必那么回事了。绿珠本身有点清高的,再加上孙氏之前是准备把她给齐瞻的,所以她眼里的也是年轻英俊的五爷,而不是年纪大了的齐老爷。  迫不得已跟了齐老爷,这就看她隐藏的性格了,如果是气性大又够狠,那真的说不定并不稀罕齐老爷的孩子,反倒是要用这个孩子‘教训’齐瞻和自己。因为是自己和齐瞻‘破灭’了她成为五姨奶奶的想法 。 见她半天没说话,崔氏就道:“确实也说不定,绿珠这个人之前也不大出头,所以不知道到底什么脾性。”她当然也想得到,毕竟这件府里的事情,她也很清楚。 温竹青想了想道:“左右我和五爷是要留心防备着点。虽说没什么证据,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绿珠以前的种种,虽然在孙氏那边不是很冒头,但也绝不是安静没心眼的一个人,我是要防备她的。” 崔氏点头:“当然得防备,她本身就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就是和如秋这些丫鬟们都不一样,孙氏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找的,养在哪里教了些什么,所以真的要特别留心她。” 说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我想办法找人来给她把把脉?” 温竹青沉吟了一下,道:“暂时不用了,她如果有了,就不会隐瞒太长时间,一来不好隐瞒,二来她在老爷那边也不是顺顺当当的,总有她要盘算的地方。”  崔氏点头道:“也是。若是强行给她诊脉,只怕那边人会说,东院都不知道的事情,西院怎么就知道了,现在孙氏倒了,那几个倒蹦跶起来了,只怕她们不和,却带累了咱们这边的两位爷。” 第五百九十二章 小竹雨的心眼 温竹青也是因为担心这个。姨娘们都是下人出身,规矩教养本就差点,不是那么的讲究,互相攻击起来,难听的话全都说出来了,再把脏水泼到了这边来,就麻烦了。 何况绿珠总往这边跑,未必就没有这样的心思。  “那就麻烦二嫂,将守门的婆子都询问询问,看看夜里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关门的时间……”温竹青原本想提提,把东西院关门的时间提前,但是想想还是不行,万一齐老爷有事呢?天气暖和了,晚 饭过后总会想要转转,还能不让走动了?到底是一个府的,管的那么严,也有点不像话。 叹了口气道:“关门时间倒不好提前了,只叫守门的婆子多注意就是了。那么大个人走过来走过去的,总会有人看见,看见了跟上总可以。”  崔氏点头道:“我叫人查问一下,看看两回都是谁守门,这就算是疏于职守,正好我想找人敲打一下,给所有人都看看,别以为我真的就是脸软好脾气的,得脸的婆子们不拿我当回事,还以为没人管了 。” 温竹青一听奇怪,孙氏当家二十年,府里头确实不少她的人,不过齐老爷那一次处理孙氏,几乎将府里头一大半的下人都给换了,现在怎么还有不听话的? 还没问呢,荷叶就进来了,道:“五奶奶,小爷小姐回来了,找您呢。” 温竹青听了就忙起身,对崔氏道:“那就麻烦二嫂了,我先回去了。” 崔氏忙起身送她,笑着道:“跟我何须这么客气?倒是这些事情你不提醒我,别的人各有各的心思,还真就没跟我说的。” 说着将她送到了二院门口,这才回去。 温竹青回到了自己这边院子,竹风和竹雨就在屋里等着她,原本还以为两人是一件事,谁知道原来是各有各的事情。 竹风是和几个年岁差不多的男孩子约好了,想去行猎。温竹青一听打猎,还惊得睁大眼睛看着他:“你现在都能打猎了?” 竹风脸就红了,道:“是去桃花村,我选的地方,以前咱们住的院子后山,那片我小时候去过好多回,又不怕什么。” 温竹青一听桃花村山上,倒是放了心,虽然秦岭山脉很大,不过靠近桃花村的那一片她还是很熟的,只要不往里走,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何况还有小厮跟着。 “不能走到下沟那边,看见快到了就要赶紧往回走。答应姐姐这个,就允许你去。”温竹青道。 竹风当然答应了,连连点头:“好啊,没问题!”  温竹青又问都是谁去,因为平常跟竹风玩得好的几个人她也知道。一听果然,有汤大人家大少爷叫汤显的,其他几个商贾人家的孩子,都是过年过节走动的时候熟悉起来了。岳管家的小初正好跟着岳 娘子回来看望祖母,便也跟着一块儿去玩。 温竹青点头,想着在叮嘱一下跟着的小厮们。 这边就问竹雨是什么事。 竹雨就道:“姐姐,你还记得范玥诗吗?” 温竹青就挑眉点头:“当然记得了,她父亲是国子监的那位小姑娘,怎么了?她又来了?” 竹雨摇头:“没有,她还在长安城她自己家里,这不,给我来了封信,想请我过去玩。”说着,拿出来一张精致的花笺。  竹雨一开始就睁大眼睛看着竹风,要说什么事的时候也没抢着说,倒让竹风先说了。温竹青其实看见了,但是也没多想,这会儿听见竹雨说了,才明白过来。原来竹雨是看看竹风的事情自己能不能答 应,如果答应了,她的事就好说了。 温竹青心里好笑,这小丫头现在心眼多的很! 伸手接过来了花笺,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倒是很清秀,有些生涩,能看出来出自小孩儿的笔迹,应该是范玥诗自己亲自写的。 意思是上一次见到了竹雨,很是投缘,原本还想父母亲能带着自己去咸阳城,就来找竹雨玩的,不过因为母亲有喜了,她也没可能来了,五月初四是她的生辰,请竹雨去长安城找她玩。 等温竹青看完了这花笺,竹雨才拿出来另一封信:“这是范玥诗的母亲写给姐姐的。”  温竹青再次挑眉,先不说她,接过来看了看,打开了封口拆了信,看了。范玥诗的母亲写的相当于一封感谢信,因为吃了温竹青开的药之后,果然怀孕了,夫妻俩自然是特别的惊喜,也因为多年未孕 ,这一次终于怀上,也谨慎的很,所以说原本应该亲自来致谢的,不敢劳累走动,只写信道谢,实在失礼了云云。 然后说了请竹雨来家做客的事情,说是范玥诗喜欢竹雨,回来了一直念叨,要过生辰了,想给竹雨写信请她过来,如果方便就请过去住一段时间,家里头必然是好好招待,请温竹青放心。 温竹青看了信之后,收起来看着温竹雨笑。 竹雨自己心里也嘀咕,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互相的捉着,看见姐姐如此看着自己,便紧张的道:“怎么了,姐姐?” 温竹青笑着先问:“你是不是很想去?” 竹雨忙点头:“是啊。” “所以你先不说,先让哥哥说,看姐姐是不是肯答应哥哥出去玩的事,如果答应了,你这边能成功的可能性就高了,若是姐姐不答应,你还能拿都答应哥哥了的事情来求姐姐。是不是?” 温竹青说着举了一下手里的信:“范玥诗母亲给姐姐的信,你先不让姐姐看,反倒是先把范玥诗给你的邀请笺先给姐姐看了,也是这个道理,想让姐姐看到范玥诗诚心实意的邀请你,便答应你?” 小竹雨脸羞得通红,过来坐在了温竹青身边,双手抓着她的胳膊摇着:“姐姐,你就答应我去吧,我很想去玩……” 温竹青用手点点她的鼻尖:“你这样的使心眼,姐姐很不高兴。”  竹雨脸通红的低下头去:“那我下回不了这样了,以后再也不敢跟姐姐使心眼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自我保护 竹雨有个聪明的地方,就是认错很快。但这何尝不是她的心眼?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道:“会动心眼,看眼色也不是坏事,但是要看用在什么地方,如果是为了好心,为了体贴,那是可以的,但如果是你刚刚的那种心思,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这样姐姐感 觉会很不好,觉着你如此小年纪这样使心眼,对姐姐不尊重。” 竹雨的小脸蛋又白了,有些紧张的抬起头来道:“姐姐,我不是的,我只是想……” 眼圈都红了。  温竹青点头,温言道:“我知道,你只是想去玩而已。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手段很不好,以后不能这样了。做人要坦坦荡荡的,如你哥哥这般,有什么说什么,反而更容易得到家人的同意。另外,也要和你哥哥这样,想好了情况,比方他就知道了选桃花村去玩,因为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你去找范玥诗,说实在的,她只是和你有一面之缘,真的了解她吗?以你现在的年纪,出门在外,姐姐会不会担心 ?这些你都没想到。” 竹雨低头,过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 温竹青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散下来的刘海,笑着道:“姐姐考虑一下,还要跟你姐夫商量商量。” 竹雨撅了嘴,过了一会儿才道:“姐姐,如果我和哥哥一样直接说了,你是不是就答应了?” 温竹青摇头,好笑的道:“当然不是。姐姐没有马上答应并不是惩罚你,而是因为你是女孩儿,和哥哥不一样,姐姐自然需要确定一下,没有危险,跟着去的人等等的,才能答应。” 竹雨想了想,点点头:“好吧。”她倒不是不理解,因为她现在是在大户人家这样的环境中,已经好几年了,且是她长大记事的几年,加上竹雨本身的性格使然,她其实比温竹青更像大家闺秀。 所以对于温竹青的话,即便不用说的那么清楚,她依然理解。 温竹青原本还想好好和她谈谈,只要竹雨表现出不高兴,就找到了由头。而且温竹青以为竹雨肯定会不高兴,会难过的。完全没想到她居然点头了。 不过温竹青还是要抓住这次机会,跟竹雨聊聊。  于是叫竹风先走了,这边就和竹雨谈了半天,关于女孩儿的自我保护。虽然,姐姐和哥哥会对你保护的好好的,但是自己的自我保护也还是要非常注意,自己随时都要有这种意识,保护好自己。另外 ,关于女孩儿自己该有的自我尊重,对别人的尊重等等。 竹雨也是该到了懂一些女孩儿该有的知识的时候。这些,温竹青都隐隐给说了,不明白不要紧,等再大一点,便再教,那时候便会更懂一些。 跟竹雨倒是说了大半天的话,午饭竹风过来一块儿吃的,一直到了酉时许,竹雨都开始打哈欠了,明显累了的样子,温竹青才叫她回去。 紫茸进来笑着道:“小姐儿出去了就揉眼睛呢,大下午的您愣是把她给说困了。” 温竹青好笑。 “卓妈妈问,端午是不是要去木峰湿地,若是去的话,她便让园子那边准备起来,咱们这边也得准备着。”紫茸问道。 温竹青道:“去,叫准备吧,我也忘了说了。”又想起来了,道:“你把卓妈妈叫进来,正好我有事情找她。” 紫茸答应着,去将卓妈妈叫了进来。 温竹青问道:“这段时间晚上值夜的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巡夜的时候呢?” 卓妈妈笑着道:“没什么事情,巡夜的婆子们都是每天回禀负责这一块的赵妈妈,如果有事第二天便回禀了,赵妈妈当即就会处理。”躬身笑着道:“五奶奶,您是听见了什么?” 温竹青想了想,直接说了道:“天黑了之后,老爷那边的绿珠姨娘曾经过来过两回,这边有没有看见的人?”  卓妈妈一听恍然了,忙道:“奶奶原来是说这件事。那天奴婢远远的也瞧见了,因着和您跟五爷回来,倒是没有马上问,第二天问了赵妈妈,赵妈妈马上就找了那天守门的,说是看见了,也说了,大晚 上的过来干什么,因绿珠姨娘说来这边寻五奶奶有事,守门的婆子们也就没多言。” 说到这里笑着道:“说到底也是姨娘,奶奶身边的丫鬟姐姐们能呵斥两句,我们却不能,守门的婆子更加不好说什么了。”  温竹青也理解,自己身边的丫鬟,当然别的下人看见了都矮一头,绿珠这样的半个主子,自己的丫鬟跟她吵两句也就吵了,并没有什么。但守门婆子并没有撑腰的人,她们自然不会去得罪姨娘这种人 。  卓妈妈还继续说着:“赵妈妈问过了之后跟奴婢来商量,奴婢也找了恬姑询问,因为那天晚上听见恬姑说话的声音很大。恬姑说,五爷说的,绿珠姨娘过来了两回,都是那样大黑天的突然的冒出来,叫人实在觉着……没安好心。奴婢找赵妈妈,又叫了这边所有的管事婆子们都说了,我们回去各自给下面的人说,以后只要是看见了,就立马请回去。实在请不回去的,我们就跟着一个人,再遇上人先出个声 总行。” 说着又笑道:“主要是她过来也不知道确实有事,还是其实无事,如果真的有事,我们大惊小怪的禀报,倒显得我们闲的没事找事。”  温竹青听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确实,自己和身边的人遇见了绿珠该说可以说,甚至可以呵斥,但其他的人确实不太好处理,若是卓妈妈这样的管事婆子还好说,但若是一般的丫鬟婆子,怎么说?说 了反倒叫绿珠记了仇。绿珠这样的姨娘身份,整下人还是很轻松的。 想到这里道:“就这样行啊,来了之后跟着个人,遇上了谁也能说说。”一顿又道:“跟着就行了,不用拉拉扯扯的。”  卓妈妈愣了愣,不过这些婆子们都明白事,马上躬身道:“是。” 第五百九十四章 姨娘留心 起身卓妈妈又问道:“五奶奶,是不是……绿珠姨娘又不听话了?” 她是曾经教训过绿珠的人,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是,温竹青当着孙氏的面命令的,且那时候绿珠还只是孙氏身边的丫鬟。 现在情况不同了,卓妈妈因此谨慎了些。 但五奶奶将自己叫进来,专门的询问此事,卓妈妈这样在府里待了多少年的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温竹青点头道:“她总这样天黑了过来,我担心影响了府里的名声。这是一点,还有就是,我总不能跟着她防备,她做出什么来我在找你们询问。”  卓妈妈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忙躬身道:“奴婢明白了。姨娘花样多,若是存心来这边寻点事的,奶奶们总不能成天盯着那边的姨娘。奴婢明天就专门去找找绿珠姨娘,问清楚她来这边有什么事,以后再 要是过来,奴婢也好派人服侍着不是?还有再去找找钱姨娘,虽说老爷那边没说叫钱姨娘管着这几个,可到底钱姨娘在府里时间长了,膝下还有六姑娘、十二姑娘,说说几个年轻的,应该没什么。” 温竹青点头:“就如此吧,没事了,你也忙你的去。” 卓妈妈这边笑着告退了。 确实,温竹青一个当奶奶的,总不能成天盯着个姨娘。绿珠聪明就聪明在这里,做的都是些小事,如果照着齐瞻的意思打工干戈的话,倒显得这边没理。 齐瞻和温竹青身为主子爷奶奶,也不能成天盯着她,看她做了什么。一来没气量,二来也没那个闲工夫。  所以温竹青叫卓妈妈去盯着她,话给她说明白,她的那点小手段不够看,这边是不想跟她计较,若是认真跟她计较,她一个姨娘能怎么着?且现在卓妈妈专门‘照看’上她了,她若是还琢磨着动小手段, 那就别叫卓妈妈抓住了把柄,抓住了那就对不起了。 话都给她说明白,听不听得懂,那就看绿珠自己了。 这是温竹青就暂时不管了。 晚上齐瞻回来,温竹青便说了竹风要去行猎,竹雨要去长安城别人家做客的事情。 果然齐瞻听了和她的反应一样,先是失笑道:“竹风多大点儿就行猎?”接着又蹙眉道:“竹雨要去别人家住?”  温竹青道:“竹风行猎倒是没大问题,在桃花村的后山,其实就是我们以前家住的那边,他熟悉,也不会走到危险的地方去,何况这时候桃花村进山的人多,都会照看他,身边又跟着小厮,应该不会有 事。” 齐瞻点头:“估计也就是打打野鸡抓抓野兔子的,竹风是该活动活动身手了,行啊,叫他去吧。”又道:“竹雨住人家家不行吧?也不认识,从没走动过。她想去吗?” 温竹青好笑的道:“你还问呢,今天为了能去,很是用了点小脑筋,叫我把她说了一顿。”说着将今天的事情说了。  齐瞻听了同样好笑,道:“小心眼倒是不少。”摸着下巴道:“要不这样,二哥不是在长安城有宅子吗?叫四个稳重的妈妈跟着一块儿过去,就住咱们家宅子好了,白天可以去范家做客,晚上依然回宅子 。白芷和几个小丫鬟都跟着,在多派些小厮,有事马上过来回禀。这样就行了。” 说着对温竹青笑道:“其实应该也没什么事。” 温竹青点头:“行啊,就这样安排好了。”顿了顿又道:“范玥诗的父亲是国子监的主簿,来往的应该都是这样的人,应该也没什么事。” 齐瞻好笑的摇头:“这你就一厢情愿了,官员们互相来往,没有个数的,国子监的说不定还有个当千户的武将兄弟呢。”说到这里一顿,接着道:“嗳,这么一说想起来了,不如叫竹风跟着一块儿去?” “竹风?”温竹青愣了愣,又恍然道:“你是想让范子元见见竹风?竹风以后可能去国子监读书?” 齐瞻点头道:“对,不是可能,必然的啊,再过一两年,现在这个先生也教不动了吧?当初你选的就是教教读书认字,做做文章。真的要学大学问,到底要找正经的教授。” 温竹青想了想,道:“原本竹雨一个人去我都不太放心,现在还叫竹风去,再说人家没请竹风啊。”  齐瞻笑着道:“没事,我领着去。原本竹雨一个小姑娘,咱们也应该送过去,我送去了之后,顺便把竹风介绍给范子元,再看看情况,若是那边还有年岁相当的,就叫他在那边玩,若是没有,便领回来 好了。” 温竹青觉着也行,点头道:“好啊。就这样吧。” 夫妻俩这就说好了。 转天齐瞻早早起来,吃了早饭就出门来到了食珍铺子。今年食珍铺子换了个新掌柜的,老掌柜年岁大了请辞回乡,去年底的时候走了,齐瞻这边还给封了五百两的退休银子给他,把掌柜的感动坏了。 新掌柜叫张勇,其实算是齐家的亲戚,他娶得媳妇是齐大老爷那边大房的女儿,算起来还得叫齐瞻一声五叔。但其实他的年纪比齐瞻大了五、六岁。 以前张勇在他岳父,就是齐瞻大哥的生意里帮忙,不过生意小没什么发展的余地,就算是已经管着两个铺子了,但实际上每年的进项撑死就是几百两。 齐瞻的老掌柜走了之后,齐瞻大哥叫齐钊的就找齐瞻,想叫女婿来这边,齐瞻因为也打过交道,知道张勇还算是个能干的人,便点头同意,叫来铺子做掌柜。 齐瞻也知道,长房那边这些年生意做得不温不火,一直都没什么起色,比起自家来更是差得远,大伯那边其实挺希望生意上这边能拉拔他们一下,帮助他们那边兴旺起来。 这事齐瞻和齐麓兄弟跟齐老爷商量过。确实,都姓齐,往上数三代都是一家人,总不能嫡支这边大富大贵,其他支派勉强糊口吧?若是那样人家背地里也要骂齐老爷。  当然,鉴于之前威海卫那边的事情,齐瞻就算是用自家亲戚,也谨慎了不少。好在都是一家人,大致人品也了解,查看一下能力也方便。 第五百九十五章 小弟打架 张勇来食珍铺子做掌柜几个月了,暂时还算中规中矩。 齐瞻上了二楼进屋才坐下,张勇就进来道:“东家,昨天晚上铺子快关门的时候,王家来人了,说请您今天有时间去一趟。” 齐瞻道:“知道了。”没说别的。 张勇便退下去了。  王家老太太和大太太确实太不知好歹了。说实在的,过年的时候她们故意将竹风留下诉苦家里的困境,那时候齐瞻根本就没想过要帮忙。王家老太太和大太太以前怎么对温竹青的?齐瞻不是好气性的 人,记得清清楚楚,不找她们算账,也是看在这两位都是上年纪的人了,且又都是女人,不屑于罢了。  不算账都已经不错了,还帮她们?齐瞻真是想都没想过,只不过他也是没想到王泽楼会这么痛快,答应给两个铺子。齐瞻想了想,给两个铺子也没什么,叫老太太和大太太手里有点东西慢慢的败去, 免得手里什么都没有,两个人待家里难受,总想找竹风的麻烦。 另外,齐瞻看得远,王家最后说到底也是竹风的,总不能叫这两个老女人弄得一点不剩,竹风到时候什么都没有。虽然那也没什么,不过能把那个老宅子留下,也是一种象征。 所以齐瞻才肯帮这个忙的。 只是想不到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贪心不足的,不但要铺子还想要招牌,最后把齐瞻都惹怒了。 现在倒好,又来找来了,还如此的托大,居然来个人带个话,叫齐瞻再去一趟。 齐瞻手里拿着一块墨块来回的翻着,琢磨着,要不要干脆翻脸?直接叫这两个老女人从那个老宅子里滚蛋,给她们一个小地方住着过下半辈子,免得她们不知道几斤几两的,还当自己欠她们的。 正想着,张勇领着几个生意人进来了,这是约好了今天跟齐瞻谈生意的,齐瞻便暂时放下这件事,起身笑着拱手。 谈的是丝绸出海的生意,这些人原本也是齐麓介绍过来的,所以齐瞻又叫人去找二哥齐麓,齐麓正往这边赶过来,一会儿到齐了,这才说了起来。 齐家的船整修、重建了一年,现在一共五条船,今年出海了两条,明年就全都要出海了,船上得有东西装啊,而且是大量的货物。 但若是全都现银收,那得需要一大笔银子,齐瞻手头没有那么多现银,就算是有也不能那么做,生意不是这样做的,风险要找人共担,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压力。 这些丝绸商人想要做海上的生意,他们就需要也承担一些风险,货物在出海的时候如果有什么问题,承担多少。 所以,现在谈的就是这个。 这是比较艰难的谈判,谁都想少担风险,但是能多赚钱,所以不是一天两天能谈妥的。 齐瞻一忙起来这件事,就将王家的那事给忘了。 府里。 温竹青忙着给竹风和竹雨收拾去长安城的东西。昨天、今天是沐休的日子,先生也放假了,于是竹风前天晚上就和小伙伴们一起去了桃花村。 石二哥过来接的。石二哥是在药膳酒楼帮忙的时候,听说竹风要和几个少爷一块儿去桃花村后山打猎,就自告奋勇的要送去,跟家里的石大哥也说好了,孩子们打猎的时候,石大哥领着。 温竹青一听,这就彻底放心了。 大后天就是端午节了,范玥诗小姑娘的生辰是端午节前一天,就是后天,如果想要轻松一些不要那么赶时间,那就明天过去。 今天下午竹风才能从桃花村回来,所以算来算去,还是挺紧张的。 温竹青正在收拾着,想着下午竹风什么时辰能回来,突然就听见恬姑跑着进来的声音,抬头看,恬姑已经急忙的禀报了:“五奶奶,小爷回来了!” 温竹青看她着急的样子,心微微一沉道:“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恬姑道:“小爷没事,好像是小厮们跟人打起来了,伤了一个。石家大哥二哥送回来的。” 温竹青大是惊讶!忙问在什么地方,恬姑说在咱们这边的前院,温竹青就忙起身往前院过来。 来到了前院齐瞻的书房,果然老远看见门口围了一堆人,婆子过去说五奶奶出来了,小厮们忙闪避了出去。 温竹青进了书房,先看见竹风在那边,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提着的心才一下放下了,这便看见,石大哥和石二哥全都在。 “石大哥,石二哥。”她上前道:“大家都没事吧?跟谁打起来了?” 石大哥和石二哥忙摆手:“没事,没事,是这样的……” 竹风更着急,已经道:“姐姐,可不是我跟别人打架,也不是我的小厮打架,是姐夫的小厮把别人的腿打断了!” 温竹青又给吓一跳!惊讶:“什么?!”  石二哥忙道:“是王家的下人。竹风和几个少爷在后山玩的时候,王家的下人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找竹风说什么事,结果齐五爷那边派了几个年长点的小厮跟着,上去就打了起来,把人腿打断了。他 们自己里头一个头破了,这不就赶紧回来了,那头破了的自己去仁济堂找大夫包扎去了。我们哥儿俩送竹风回来。” 又赶紧的安抚道:“竹风没事,其他几位小少爷都没事,竹青你放心。” 温竹青一听这才放了心,隐约的能猜到,王家下人追着去找竹风,可能还是因为铺子的事情,齐瞻这边也是吩咐了下人,这事她知道,才会发生冲突的。 “那就没事,我还吓了一跳。”温竹青笑着,请石家两位哥哥坐下,叫丫鬟上茶。 又聊了一会儿桃花村的事情,说了会儿闲话,石家大哥、二哥就告辞了。石大哥就回桃花村了,石二哥现在在药膳酒楼做事,走的时候还跟温竹青说,如果有事就叫人去找他。  竹风去送两位大哥,温竹青先回了后院,叫他一会儿过来,详细询问。竹风回来,将详细的经过说了一遍。果然如温竹青猜的,王家的下人是找竹风的,不过还没接近,几个齐家的小厮就出来了,直接把王家的小厮拽出去打了一顿。 第五百九十六章 以前的恩怨算一算 齐瞻没等回家已经知道了。 小厮早就去禀报给了他,所以晚上提前回到府里。 温竹青已经跟竹风说,这边没事,你赶紧回去准备,明天和妹妹要去长安城玩,你们姐夫带着去,或者后天回来,或者在那边玩几天,过了端午回来,过去了再看。 竹风当然很高兴,跑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齐瞻回来,温竹青询问,他道:“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原本不想管的,结果在衙门正好遇见了王泽楼,王泽楼找我有事,我顺嘴提了一句,他就答应还两个铺子,我也没费什么劲,想想,总不能叫王家败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吧?说到底也得个竹风留个起码撑得起来的名号吧?所以就领着王泽楼去了王家,谁知道那两个老女人贪心不足,谈崩了。我料定她们还是会故技重施去纠缠竹风,就撂了话, 王家下人出现在竹风身边,直接打断腿。” 说着摊手:“这不就打断腿了。” 温竹青摇头:“我一听大约的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了。”说着道:“你的东西我收拾了收拾,明天一早出发吧?你还要带什么?” 齐瞻摇头:“不用带什么,去住一天而已,后天肯定赶回来。”顿了顿又道:“王家的事情,我……” 温竹青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王家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好言好语的跟她们已经说了,铺子都摆在她们跟前了,只要伸手就能拿到,不领情那就别怪咱们。接下来如何,我想想吧。”  齐瞻想了想,道:“本来呢,我是不想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叫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两个老女人就在府里苟延残喘着,没什么;给她们两个铺子叫她们慢慢的败着,也没什么……就如此混下去,等竹风 长大了,能把王家接过来的时候接过来,就成了。只是想不到这两个老女人这么的不甘心,非要折腾……” 温竹青明白了,道:“你是想翻脸了?” 齐瞻点头,看着她道:“我知道你顾及竹风……” 不等他说完,温竹青已经笑着点头了。齐瞻还愣了愣,道:“媳妇,点头是什么意思,赞同我的想法?” 温竹青好笑的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声音大了些道:“相公啊,我理解你为了我和弟妹绞尽脑汁想辙,生怕伤害到我和弟弟妹妹的心情。不过呢,这件事你确实做得有点拖泥带水了。” 齐瞻眨巴了一下眼睛,一下明白了,道:“你,早就想翻脸了?”  “对!”温竹青看着他点头:“不然还等什么时候去?王家那两位是对我太好了,还是给我留余地了?我无权无势的时候,她们是怎么逼我的?我一直对她们忍耐,也确实是因为竹风的原因,但是她们倒 好像拿捏住了这一点,把这当成是一辈子威胁我的把柄。我为什么还恪守着死板的想法,就被她们威胁?”  “竹风那边我已经谈过了,他虽然年纪小容易同情心泛滥,但也不是一点不懂事没原则。对王家老太太和大太太这样的人,同情她们就是给自己找罪受!所以,你别管了,我叫她们彻底的消停了。竹风 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我跟他继续聊,会说通的。”  温竹青说到这里还有点动了气:“想当初王家老太爷把我父亲送出去的时候,就没当我父亲是他的儿子,抱着换取钱财利益的想法。现在王老太太和大太太一样也没把竹风当成是孙子、侄子,一样是想 借助他从齐家榨取利益,这些人真是亏了心了。” “我等的就是现在,要看清楚她们费尽心机将竹风要回去,到底是真的当成自家的孩子,还是换取利益的,现在看看,全然都明了了。我还有什么客气的?容得她们不停的折腾?” 齐瞻顿了顿,半天才笑了起来,点着头笑:“好好好,早知道你这样想的,我也不用费尽心机的处理这事了。” 温竹青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笑:“相公你生气啦?嫌我说你办事拖泥带水了?”  齐瞻‘噗’的笑了:“怎么会,我什么时候也不会跟你生气。这事我早问你的意思就好了,这不是觉着你大着肚子,不希望你多操心嘛。”不过说到这里了就真的叮嘱起来:“但是你真的不能太费心啊,有 事叫我去给你办也成,不要动气,不要……” 温竹青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知道了,啰嗦鬼。” 腰就被他搂住了,低低的笑:“亲这么一下就想走?”俯头下来,温软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 第二天,齐瞻带着竹风和竹雨出发去长安城。  温竹青送到了门口,还有点不放心,叮嘱了竹雨半天,在人家家里要秉持礼仪,和小姑娘们一块儿玩耍的时候不要拌嘴,不要争强好胜。又叮嘱竹风,出门了要照顾妹妹,姐夫介绍了人,要客气尊重 ,知书达理。 小兄妹两个不听的点着头答应着。 温竹青又吩咐跟着去的黄芪、白芷,和小丫鬟、小厮们照看好了小爷和小姐,身边不要离开人,等等。 齐瞻在旁边唯独没等到叮嘱他的话,倒是也不着急,笑吟吟的等着,一直等温竹青说完了,过来在她肚子上摸了一会儿,低声嘱咐注意身体,他明天就回来。 温竹青点头了,他才翻身上马,带着马车走了。温竹青回屋坐下,恬姑来回禀,说打破头的那个小厮已经回来了,禀报说没事,请五爷和五奶奶放心。 温竹青叫传话出去,让他回家休息几天,横竖这两天五爷也不在府里,他养养伤再来。 恬姑去传话,温竹青凝神想了很久。  王家从当初不择手段要将竹风要回去,温竹青就看得出来,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的性格为人。她等的就是今天,只要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像现在这样,顾不上遮掩了,完全露出了胁迫竹风、威逼齐家 给她们换取利益的嘴脸。温竹青就不打算客气了,之前没想那么多,也是因为怀孕初期实在不舒服,可王家咄咄逼人,就别怪温竹青不管那么多了。 以前的恩怨,也该算一算了。  温竹青也没想到,温家那边也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姐儿偷东西? 温竹青正在屋里琢磨着,恬姑跑进来禀报道:“四姑娘骂十二姑娘呢,六姑娘跟她吵起来了。” 温竹青一愣,问道:“在哪儿?二奶奶呢?” “就在十二姑娘的院子,二奶奶去莲花巷找三奶奶聊天去了。”恬姑回道。 温竹青忙站起来,往齐绣这边的院子过来了。齐绣她们几个搬到了西府这边只有,住的房院离齐麓的房院也比较近,离齐瞻和温竹青的院子倒是有点远。 温竹青因为着急,脚底下走的很快,慌得恬姑忙跑上来搀扶着她:“五奶奶,您慢着点。” 来到了齐绣的院子,已经听见齐绣的哭声,还有齐敏高声的叫着。 “这就是我的!跟我的一模一样!不是你偷的是谁?你怎么手脚还不干净?你自己看看这上面的花纹……”  钱姨娘的一个婆子站在门口,一边着急的看里面,一会儿又着急的看外面,一看见温竹青急匆匆的过来了,忙跑过来带着哭音跪下道:“五奶奶,您快去看看吧,四姑娘说十二姑娘拿了她的珊瑚串了, 十二姑娘真的没有啊……” “这个是我给十二妹的,你不要骂她,是我给她的!”齐蝶的声音。 门口站着好几个丫鬟不知所措地,看见温竹青过来了,慌忙的掀帘子的掀帘子,过来禀报的禀报:“五奶奶,您快看看吧,四姑娘过来说……” 不等齐绣这边的丫鬟将事情说出来,旁边站着的齐敏的丫鬟已经道:“分明是我们姑娘的珊瑚串,十二姑娘拿的真的是我们姑娘的……” “闭嘴!”温竹青严厉的将那个丫鬟看了一眼,那丫鬟吓得就不敢说话了。  温竹青走了进去,看见姐妹三个全都在屋里,齐绣坐在榻上抱着齐蝶的腰,哭的哽咽难抬的,齐蝶挡在她前面,一副保护的样子,齐敏站在她们姐妹俩对面,指着正骂着:“就那么眼皮子浅?好歹你是 位小姐!就那么眼皮子浅?没见过东西?一串珊瑚串而已,值得你偷东西……” “怎么回事?!”温竹青沉下脸喝了一句。  姐妹三个一下转过身来,齐蝶、齐绣还没有反应过来,齐敏已经过来了,嘴里叫着:“五嫂,您来了正好,给我评评理,我的一串珊瑚手串前几天不见了,我只当是放在哪里忘了,才刚在后花园子玩, 就看见齐绣居然戴在脚腕子上了!我气的不行,追着问,她倒跑回来了!我过来问问,齐蝶就挡着,好像我欺负了齐绣一样……” 说着齐敏居然也哭了起来,掏出来手绢擦着眼泪:“我就是问问而已,那珊瑚串是母亲给我的,我都舍不得戴,她倒好,给戴脚腕上了!” 温竹青走了过去,看见小炕桌上放着一串红色的珊瑚串,是挺长的那种,能在手腕上戴两三圈,而齐绣年岁小,戴脚腕上倒是也可以。 “是这串吗?”她问道。 “就是!”齐敏哭着道,越哭声音越大。 温竹青看了看齐蝶,示意她让开,齐蝶知道五嫂一向公正,便让开了,她小脸气的通红,眼圈也通红,但却努力的忍着,努力的不哭出来。 齐绣六岁多点,刚刚估计声嘶力竭哭了一会儿,现在听着声音都哑了,温竹青坐在了榻边,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擦着眼泪:“绣儿不哭了,瞧瞧小脸蛋哭的都皴了,不好看了啊。” 叫人:“端盆热水来。” 齐敏刚叫了一声:“五嫂!” 温竹青指着下面的椅子道:“你坐下,不要再说话了,也歇会儿。到底怎么回事,总要问清楚,喊有什么用?” 齐敏咬住了下嘴唇,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  温竹青看见了,也装没看见,她清楚,齐敏的心里始终认为孙氏被赶走是自己的缘故,对自己始终是仇恨的心理,只不过齐敏觉着她自己‘势单力薄’,在这个家里不足以和自己‘抗衡’,所以才选择忍耐 。 丫鬟端了一盆温热水过来,温竹青挽起袖子拧干了手巾,亲自给齐绣擦着脸蛋,眼睛,鼻子,擦干净了,叫人端来喝的温水,给她喂了半杯,抱着哄了哄,给她看自己衣襟上的坠角。 齐绣伸着小胖手看着,这会儿好多了,怯怯的道:“我饿了。” “快,姑娘饿了,有没有小点心给端过来些。”温竹青知道齐绣爱吃甜的,就道:“绿豆糕或者椰蓉糕。” 丫鬟们答应着忙去厨房问,这边温竹青将坠角摘下来给她了,这才问道:“绣儿,桌上的这串珊瑚串是哪儿拿的?” 齐绣抬头看了齐敏一眼,怯怯的抿抿嘴,凑到了温竹青的耳边低声道:“是我姨娘给我的。” 温竹青一顿,忙也悄声问:“钱姨娘?”她需要问清楚。 齐绣点点头:“姨娘是从她的小匣子里拿出来的,我看见了,就是那个装着好多好多玛瑙……”还是凑到温竹青的耳边低声道:“不要告诉四姐,四姐知道了要骂人的。” 温竹青顿了顿,笑着轻声道:“绣儿是说,听到了钱姨娘的名字,四姐要骂人?” 齐绣点头:“对呀,四姐可讨厌钱姨娘了。” 温竹青心里冷笑,齐敏这一点跟齐慧倒是相同,明显是受到了齐慧甚至是孙氏的影响。 “好,绣儿不哭了,跟五嫂说,钱姨娘装玛瑙的箱子是什么样子的?”问清楚了样子,过去看看钱姨娘那边有没有这样的箱子,基本上就能知道齐绣是不是撒谎了。 说实在的,温竹青根本就不相信齐绣这么小的孩子会撒谎,她问清楚只不过是要让齐敏没话说而已。  “就是那个檀木匣子,里面可多的玛瑙珊瑚的,钱姨娘可喜欢了,每次我去了都给我拿出来叫我选,我上一次挑的珊瑚串儿,姨娘说……”齐绣挺高兴的说着,到底年纪小,这会儿已经忘了要小点声音了 ,结果被齐敏听见了。 “胡说八道!分明是从我那边偷着!这个珊瑚串和我丢的一模一样!”  齐绣话还没说完,齐敏已经怒叫了一嗓子。 第五百九十八章 珊瑚串 齐绣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温竹青真有点生气了,转头看着齐敏道:“你喊什么?就不能听你妹妹把话说完?你说的时候你两个妹妹都没有打断你的话,现在你妹妹说话,你就这样没礼貌的喊叫着打断她的话,硬是要她承认你说 得对?” 齐敏拿手绢使劲的揉眼睛:“是她偷得,就是她……” “来人,把四姑娘身边的丫鬟叫雀儿的,还有大婆子全都拖出去,姑娘脾气坏成了这样,她们平常是怎么教的?这样的不打板子,看样子是不行的。”温竹青道:“每人二十板!” 外面有人哭起来了:“五奶奶饶命,五奶奶饶命!” 齐敏吓住了。 她清楚的记得,三姐齐慧就是这样,先是身边的丫鬟被打板子,然后丫鬟们便和她不是一条心了,再然后丫鬟们开始弄出来很多的事情,一个个的被打死,三姐的名声也就坏了…… “五嫂,我……您饶了我的丫鬟和妈妈吧,我不说了,叫齐绣说。”齐敏马上哭着道。 温竹青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现在看看,不过就是齐敏丢了一串珊瑚串,然后齐绣正好戴着串差不多的,齐敏就说是齐绣偷得,她一向不喜欢这个庶妹,给找点事也不足为奇。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宅门里头谁家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叫打板子也是吓唬齐敏,现在看她不敢说话了,这才重新转过来。齐蝶早过来抱着齐绣哄着,一会儿点心又端来了,齐绣稍微好了点,丫鬟们重新给洗了脸,擦上润脸膏,齐绣小口小口的吃着点心。 齐敏在那边满脸的不耐烦和恼怒,一点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小妹妹。 而温竹青对她也实在是厌烦的很,忍着而已。 小孩子很难哄的,吃了点心,齐绣虽然好多了,但戒备心起来了,再问这件事就怎么都不说,齐蝶轻声哄了半天,一直摇头不言语,又凑到齐蝶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只是再也不肯大声说出来。 齐敏烦躁的不得了,嘴巴一动一动的,若不是有温竹青在这边,看那样子快要骂人了。 齐绣这边问不出来了,温竹青只能问齐敏:“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的珊瑚串是什么时候?戴出来不见得还是在自己房院不见的?” 齐敏张嘴道:“这个大红的也不好配衣服,我很少戴……”说到这里一下子顿住了,感觉自己说错了,接着就道:“我也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丢的了,更忘了是戴出来丢的还是在我那边丢的。” 温竹青道:“你刚刚还说,你前几天找不到了,只当是放在哪里忘了——这话是你说的吧?放在哪里忘了,难道是放在外面?总应该是在你自己的房院。” 齐敏半天才勉强道:“可能吧。” “可能吧?你是到底忘了还是在这里随口说呢?什么叫可能吧?如果不肯定刚刚在这里喊着说的那些话是怎么回事?若是放在自己房里丢了,我问你,齐绣去过你的房院吗?”温竹青冷着脸问道。 齐敏咬住了下嘴唇。 齐绣忙道:“我没去四姐那边,我才不去。”她仰头跟齐蝶说:“六姐,我没去过四姐那边。” 齐蝶忙点头:“好,没过去就好……”转头看着温竹青道:“五嫂知道了。”  齐敏坐在那边脸气的发紫,斜睨着她们两个,觉着这姐妹俩是故意的做给自己看,又满眼怨恨的看了温竹青一眼,她心里也明白,五嫂根本就不会向着自己,就算真的是齐绣偷得,她也会向着齐绣的 。 齐敏恼怒的到处看着,正好看见门口自己的婆子伸了一下头,看见自己盯了过去,慌忙的摇手摆头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齐敏刚要呵斥一句,又看那婆子好像是使劲摇头,不由怀疑她想说什么?便也没说话,只犹疑的看着那个婆子。 温竹青早看见了,已经明白了,冷笑着道:“还不进来?在门口挤眉弄眼的干什么?在鬼头鬼脑的,叫人直接拉出去。” 那婆子吓得忙进来了,一只手藏在身后,跪下磕头:“奴婢见过五奶奶,奴婢是来请四姑娘回去的,四姑娘,您要厨房做的燕窝粥好了,奴婢请你回去用呢,不然就凉了……” 齐敏眼珠子转了转,站了起来:“那我就……” “坐下。”温竹青冷冷的说了一句,一直就那么盯着齐敏,目光冷冽。 齐敏站着犹豫了半晌,着实想发脾气不管了,直接跑出去,但是又想起三姐齐慧,齐慧就是后来跟五嫂闹得太僵了,最后才被那么仓促的嫁了出去,嫁给了一个又矮又难看的人。 齐敏眼圈都红了,勉强坐了下去。 温竹青看她居然还委屈的不行了,冷冷的看向了那婆子道:“手里拿的什么?拿出来看看。” 那婆子紧张的偷偷抬头看齐敏。 温竹青冷笑:“来人,把这个主子面前没点规矩,贼眉鼠眼的婆子……”  “奴婢错了!奴婢该死!”那婆子倒是聪明,一看事情不好,顿时不撑了,连连的磕头:“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说着就伸出来藏在背后的那只手:“是四姑娘那边的小丫鬟收拾厢房的时候找到 的,奴婢知道四姑娘在这边……就赶紧拿过来给四姑娘看……” 伸出手来,手里赫然就是一串珊瑚串。 温竹青冷笑,才说了一句:“拿给我看……” 话音还未落,齐敏已经从椅子上弹起来去抢:“这是从哪儿找到的……”  然后比她还快的,是恬姑,恬姑已经窜过去将红珊瑚串抢到了手里,转身躲过了齐敏的手,笑着道:“哎呦,四姑娘仔细摔倒了!别着急,请五奶奶先看看,是什么样的珊瑚串,值得四姑娘如此的责骂 十二姑娘。” 说着,将那珊瑚串过来捧给了温竹青。 齐绣好奇的伸头过来看,温竹青道:“绣儿,把你桌上的那串拿过来。”  齐绣转身,齐蝶已经更快一步的小炕桌上的珊瑚串递给了温竹青。 第五百九十九章 认错道歉 两串珊瑚手串都在温竹青手里了。对比了一下,也不是很像,只是款式差不多而已,钱姨娘的那串珠子小,也不是特别的红,而齐敏的这一串珠子大,更红一点。 如果不放在一块儿,就认不出来这小点的不是自己的了? 这一点温竹青倒是不能肯定,所以,也就认为齐敏不是故意的,她的珊瑚串不见了,正好看见齐绣戴着一串,便因为齐绣拿了她的。  或者是反过来,先看见了齐绣戴着的珊瑚串,便认为自己的珊瑚串被她拿去了,可能也没回去找,就直接寻到齐绣这边骂齐绣。但其实她的那一串就在屋里,很容易就找到了,下人看见了,知道四姑 娘为了这串珊瑚串在十二姑娘这边吵闹,怕事情闹大,于是赶紧的拿着珊瑚串找来。 “你的现在找到了,齐敏,你该怎么着?” 温竹青叫恬姑将珊瑚串还给齐敏,冷冷的问道。 齐敏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不时用一种怒火冲天的表情去看那婆子,显然,她不觉着自己错怪了妹妹有什么,反倒怪罪那婆子不应该将珊瑚串拿到这边来,直接当面戳穿了自己。 “没话说吗?”温竹青再次问道。 齐敏黑着脸,生硬的说了一句:“我错怪十二妹妹了。”拿过来那串珊瑚串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温竹青厉声道:“你这叫认错吗?!眼睛看着谁?说话不情不愿的,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还是不得已才认错?是不是转身出去就忘了,下回有这样的事情还跑过来错怪你妹妹?!” 一声斥责的齐敏顿时就哭了起来。  温竹青真是冷笑起来了:“你倒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刚刚在这里中气十足骂你妹妹的是谁?遇见了这样的事情,难道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应该弄清楚怎么回事吗?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过来呵斥骂人,被拆 穿了你反倒委屈?”  齐敏哭个不停,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就没有敢过来劝的,听了一会儿五嫂的责骂,齐敏知道自己如果不道歉,今天是走不了,更要在这里受委屈看脸色,只能一边哭一边对齐绣道:“十二妹妹,是我错怪 你了,你……不要生气。” 齐绣倒给弄得不知所措,紧张的说了一句:“我不生气。”赶紧看了一眼齐蝶,又看温竹青。 齐敏这才转头看温竹青:“这样总行了吧?!”口气里依然负气。 温竹青还想说她两句的,什么叫总行了吧?但是想想,齐敏已经是教育不过来了,自己说的越多,她只会更加的记仇。 温竹青摇头,道:“你走吧。” 齐敏转身气呼呼的出去了,才出去就听见院里有人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姑娘……”然后就没声了。 恬姑满心的好奇跑出去看,就看见是齐敏将那串珊瑚串扔在了地上,还用脚踩了两下,直接就这么走了。 她的丫鬟跟着,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弯腰想捡起来,又被另一个忙拉起来,摇头示意不要捡,匆忙的跟着走了。 恬姑就回来道:“四姑娘把那串珊瑚串扔了,还用脚踩了两下。” 温竹青无语,正要说叫收拾了,门口有人道:“什么珊瑚串?”话音一落,竹雨挑帘子进来了,挑着眉:“齐蝶你在这里?我还去找你了,说你在绣儿这边。” 又跑过来温竹青身边,笑着挽住了温竹青的胳膊:“姐姐你也过来了?什么事啊?” 温竹青好笑的忙道:“没事。”竹雨现在也是个小炸药桶,别叫爆了,爆了又是一顿热闹。 “绣儿你怎么哭了?”竹雨又去问齐绣,看见了那串珊瑚串,道:“这个不是我教你戴脚腕上的吗?你手腕细,戴上了要缠好多圈,就不好看了,戴脚腕上不用绕太多,这样好看点。” 说着就叫齐绣把脚伸出来,她给重新戴。齐蝶看了一眼温竹青,轻声道:“五嫂?” 温竹青笑道:“没事了啊。”点头示意戴上没事,又道:“你们几个在这边玩好了,竹雨,晚饭回去吃还是在这边?” 竹雨没回头:“一会儿再说。” “那我回去了。”温竹青起身道。 竹雨和齐蝶忙起身送,齐绣的珊瑚串还没戴好,就在榻上爬起来摆手:“五嫂下回再来。” 温竹青出来了,看见院里果然扔着那串删除串,已经踩得线断了,珠子也散开了。她扭头叫自己的婆子:“收拾了吧,给四姑娘送过去,只说要扔就扔自己的地方,不要过几天又找。” 婆子答应着忙上前去收拾了。 屋里,竹雨问齐蝶有什么事,齐蝶想了想,五嫂不愿意让竹雨知道的,就摇头笑:“没事了,一点小事,已经说清楚了。” 竹雨就道:“是你们四姐吧?我就知道她早晚的要弄点事情出来……你小心着,尤其是是绣儿这边照看紧点,她和你们那个三姐,一贯的欺软怕硬。” 齐蝶抿了抿嘴,心想对呀,三姐和四姐都是这样,现在最好欺负的自然是最小的绣儿了。她忙点头:“我跟丫鬟们说。” 竹雨道:“跟丫鬟们说了,还要跟婆子们说,叫婆子们都精心照看着。”又笑了道:“不过没事,府里有你们二嫂和姐姐呢。” 齐蝶点头:“是啊。” 齐绣就道:“竹雨姐,你做的珠花做好了没有啊?你说过要送给我两朵的,你没忘了吧?” 竹雨笑了忙道:“没忘没忘,不过这几天又去弄别的去了,还没做好呢,放心,做好了一准给你两朵。” 齐蝶就好笑的点了齐绣额头一下:“你头发稀稀拉拉的,最多扎个揪揪而已,要珠花做什么?” “我戴这里。”齐绣忙指着自己的衣襟:“戴这里肯定好看。竹雨姐,你要做个带子系的,叫我能带上。” 竹雨好笑的道:“行啊,知道了。”也伸手在齐绣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到时要求多多。”  齐绣笑了,低头看自己的衣襟,幻想着这上面有朵珠花肯定很好看。 第六百章 主动找来 齐瞻是第二天天黑了之后回来的,到家都已经接近子时了。  温竹青因为知道他今天回来,所以一直等着,看看是带不带竹风,如果竹风跟着一块儿回来,应该会早点,天亮之前到家,如果竹风不跟着回来,齐瞻就会在那边多安顿一会儿,估计天黑前才会从长 安城出发。 所以天黑了没见回来,就猜着竹风应该也在那边了。 果然,子时前齐瞻到家,一个人回来的。丫鬟们忙着兑水,温竹青在外面服侍他换下外面的长衫,忙问情况。 齐瞻笑着道:“范家虽然没有男孩子,不过范子元见了竹风挺喜欢的,留他两天做文章看看,小初跟着一块儿,也留下了看看是不是块读书的料。” 温竹青有些惊喜:“这样啊……那这样的话,如果喜欢,不是马上就去跟那边上学了?” 齐瞻失笑:“哪有那么快?国子监上学是有时间的,春秋入学,就算是要去,也得秋天了。” “那不就是马上了?”在温竹青眼里,只要是一两年之内的时间,都是马上。一想到竹风可能要去长安城那边上学,她情绪居然一下就落了下来。  齐瞻的外面的长衫脱了,转身看见她脸色暗淡,忙搂住了笑着轻哄道:“竹风大了,是该独立生活一阵子了,也磨练磨练性子,去国子监上学,正经才是读书,有没有出息且不说,多和人来往,见见世 面,交交朋友,这都到了时候了。” 温竹青自然也知道,顿了顿叹口气道:“猛地知道了,当然一下接受不了……你说的我都知道。”拍着他让他松开,快去洗洗吧,一身尘土味。 其实现在齐瞻根本抱不住她,肚子太大了,从后面抱着还能贴身,从前面每次都是搂住了,中间一个大肚子,上半身好大的空隙。 笑着松了手,齐瞻进小屋去洗澡。 温竹青叫荷叶进来,将脏衣裳拿出去给洗衣房,她挺着肚子在屋里转悠了转悠,坐下想了一会儿。 竹风能去国子监上学,自然是最好的。如齐瞻说的,就算不盼着他真的去考科举,也希望他能多交朋友,多见世面,形成好的开朗向上的性格,这才是温竹青盼望的。 好在,长安城离这边真的不远,若是想念了,随时可以过去探望他。 齐瞻洗了澡出来,好笑的道:“今天范家小姑娘过生辰,你猜怎么着,竹雨还给李山介绍了一笔生意。” 温竹青等着他出来就是想听听今天竹风和竹雨在范家的情况呢,听了惊讶的忙道:“你赶紧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齐瞻过来坐在她前面,让她慢悠悠给自己擦干头发,笑道:“小姑娘们都在后院玩,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范小姑娘跟竹雨说,,因为去年浇灌的问题,国子监花草死了很多,现在要重新种,竹雨一听就 着急了,拉着小姑娘出来找范子元,介绍说我们桃花村有个哥哥,种花种树可厉害了,怎么怎么的。”  说着哈哈笑了起来:“别说,竹雨口才还挺厉害的,说的头头是道,把李山说的简直和多少年的老园丁一样。一开始范子元还被蒙住了,以为是年纪大了的,当即就说了,正好这事他管着,就请来好了 。后来一听李山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顿时犹豫起来了,竹雨又是一番说。” 温竹青听得好笑不已:“竹雨居然这样……到哪儿都忘不了给她山哥找活干。” 齐瞻笑着点头:“竹雨和范小姑娘走了,范子元还说呢,想不到这温小姑娘口齿如此伶俐,他都叫绕蒙了。” 温竹青笑了起来,忙问:“最后答应了吗?”她也挺关心这个的,当然希望竹雨能帮李山拿下这桩生意。 齐瞻笑着点头:“成功了啊,范子元又问了问我,我就说府里的花草都是李山包办的,他一听就点头了。当即叫着去,我找了小厮给领路,估计如果快的话,李山准备准备,明后天就能过去。” 温竹青笑道:“那挺好的,说不定还能和竹风、竹雨一块儿回来。” 齐瞻点头:“先看看国子监多大,需要哪些花草,然后回来准备,估计时间差不多,我叫小厮跟李山说了,他过去了就住在咱们那边,省事,也能照看两个孩子。” 温竹青点头:“那我就更放心了。”又问:“她们端午去哪儿玩?” 齐瞻笑了道:“好像是有个梅山,山上全都是花,应该是去那个地方玩吧,放心,跟着的人多,范家那边挺客气的。” 夫妻说着歇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齐瞻早早的起来,洗漱了和温竹青用过早饭,便出门来食珍铺子这边的办公地方。 等了一会儿,一个年约二十五岁左右,身穿锦缎长衫的青紫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的男子便来了。 是久未见面的温朝晖。  温家,虽然也在咸阳城,虽然也是商贾人家,大家身份上差不多,照理说是应该常走动的。但是因为温竹青父母亲,还有她姐弟的事情,温家的人和齐家从来没有来往过。有时候同样是商贾人家的谁 家婚丧嫁娶,两家不得不去的时候,温家的人都尽量避免见到齐瞻和温竹青。 齐瞻偶尔还可能遇见温朝晖他们几个兄弟,但温竹青就从没遇见过温家的奶奶、太太们。这是因为她们是故意的避开温竹青。 温竹青心里明白,她当然也不想见她们,所以若是哪天她们失误了没避开,温竹青自己倒要主动点避开。 就这样两边都有回避的意思,所以这几年虽然一同出席的场合不少,但还真的就没见过面。 齐瞻想不到,还有温家主动找自己的时候。 而且这不是温朝晖头一次找他了,半个来月前,温朝晖曾经给他送来了名帖,上面写着想过来见面,有事相商的话。还说是关于生意上的事情,烦请务必抽空,见面详谈。  齐瞻当时就没搭理他,什么玩意儿呀。 第六百零一章 温家家族 温家对温竹青姐弟如何,齐瞻当初亲眼看着的,王家想要竹风,他们温家是怎么做的?将竹风改姓这件事当成是讹诈王家的买卖,狠狠敲了一笔。竹风在他们眼里,就是可以买卖的。 温家对温竹青姐弟何尝有一点点的亲情?  更何况还有温竹青父母亲的事情,温竹青说过,当初她的父母亲是怎么从温家出来的?几乎是被赶出来的,以至于温竹青的父母亲对温家失望透顶,之后生活那么艰苦,都坚决不肯回去,并且还将户 籍迁走了。 那时候就是温竹青都年纪尚小,所以她记不清楚什么了,但后来竹风改姓,齐瞻跟着跑了好长时间的衙门,查他们父母亲迁籍的经过,从这些方面都能感觉的出来,温竹青的父亲是多么的决绝。 凡此种种,齐瞻对温家是深恶痛绝。只不过之前没打交道的地方,所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现在温朝晖主动的来帖子,想见齐瞻,齐瞻就会见他?怎么可能!搭理都不会搭理他! 所以之前根本没回话。 温朝晖那边大约也有心理准备,等了几天没见人的回话,温家的二老爷温天就去找了齐老爷。  齐老爷也知道一些事,不过他当然的没什么恨不恨温家的说法,只是因为孩子们的一些事,两家不来往而已,现在人家大家长找到自己了,看在都是做生意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份上,似乎也不该 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所以齐老爷将齐瞻叫去说了,叫见见,起码听听人家找咱们是什么事吧? 齐瞻想了想,温家找自己八九不离十是为了生意,倒听听他们想干什么,怎么跟齐家有关系,要见自己? 还是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怎么对待温家,齐瞻曾经问过温竹青,需不需要报仇,如果要报仇,生意场上他手段多得是,整垮了温家是不成问题的。不管是财力还是人缘方面,温家都比不上齐家。 温竹青那时候是摇头的,觉着还不是时候。  “找温家算账,这是必定的,我没那么心胸宽广,温家逼走了我父母亲,以至于父母亲早逝,接着又卖了我弟弟,我会一点不计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我觉着还不到时候,咱们没必要找着去对付他们。还有竹风还小,对于是非来说还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怕他将这种情绪只单纯的认作仇恨,然后记下。我不是为了叫他和竹雨记住仇恨。我想,如果能保持现在这种互不来往的状态,那就先保持着, 等竹风和竹雨大了,我要将父母亲遭遇的事情详详细细说给他们听,让他们自己判断。” 温竹青跟齐瞻还说过另一番话。  “我弟弟的事情,我可以不和温家计较,因为最后竹风虽然改姓了王,但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人大受其害,竹风也没受影响。所以我不跟他们计较这个。但是我父母亲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原谅温家的。 ” 齐瞻那时候道,可以先在生意上挤兑温家。  温竹青摇头道:“我是那时候太小,记不住很多事情了,如果知道了到底是什么经过,父母亲被什么事情逼的不得不离开温家,到底是谁逼迫的,只要有主,我绝对报仇!但还是那句话,不用主动找他 们,如果就这样互不来往,那就这样吧,等竹风和竹雨长大。”  齐瞻知道,竹青是特别谨慎的,尤其是怕给弟弟妹妹造成什么心灵上的创伤影响,所以也点头答应了,但当时就记住了她的这番话。那时候便有心,想查清楚岳父母是怎么离开温家的,到底是哪些人 挤兑的。 他只知道,现在的温家咸阳城内这几位,都脱不了干系。  温家在咸阳城内的,就是很久以前不育的那个温老太爷的儿子们。温竹青的父亲是他抱来的,抱来的时候他还没孩子,所以温竹青父亲是老大,之后温老太爷就不停的生,生了四子三女,不过有个儿 子十岁左右的时候病死了,余下三儿三女。 排行上,温竹风父亲依然是老大,现在如果在世的话,就是大老爷。二老爷是温朝晖的父亲叫温天。就是这一次去找齐老爷的那位。 温老太爷生了亲儿子之后,对温竹青的父亲很刻薄,就是成亲都比他的弟弟们晚,先给二老爷温天成的亲,之后是三老爷叫温故的,才给温竹青父亲成的亲。 所以温天的大儿子温朝晖比温竹青大好几岁。 二老爷温天,三老爷温故,四老爷温碌。 温朝晖这一辈,他是老大,老二叫温朝旭,三老爷的大儿子,和温竹青同岁。接下来就是四房老大温朝彤,大约的十六七岁,三房、四房还有年岁更小的。 温家到现在也没分家,因为上面的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活着。 这就是温家现在的情况。齐老爷跟齐瞻说了,叫他最好见见,看看温家有什么事之后,齐瞻便将温家现在的情况打听了打听,起码心里有数。 今天因为还有船务的事情要处理,所以跟温朝晖约得时间比较早,辰时约在食珍铺子见面。 他也要听听,温家能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如果是求帮忙的事情,他也要看看,温家怎么开这个口。 见到温朝晖进来,齐瞻站起来拱手笑道:“温大爷。” 温朝晖拱手笑着道:“齐五爷。” 两人的称呼依然是如此的生疏。 齐瞻请他坐下,外面小厮进来倒水沏茶,一番忙活之后就退了出去。齐瞻请他喝茶,自己也端起杯子品着,并不着急。  既然是温朝晖来找他,自然是等他开口。温朝晖喝了一口茶就放下了,沉吟了一下,笑着道:“齐五爷的生意挺好的?”说着看了看外面:“这个铺子现在咸阳城都有名气了,熬汤滋补的食材,在这里都 能买的全。” 齐瞻笑着谦虚的道:“还行吧,一开始就是开着玩的,也没想到能到现在这样的规模。” 温朝晖点点头,一时不知道接着说什么,于是一阵有些难堪的安静。 既然是温朝晖找来的,他自然要想话题,过了一会儿,勉强笑着又道:“对了,还有个药膳酒楼?那地方生意也挺好的。” 齐瞻笑道:“药膳酒楼主要是桃花村的人入股,大厨、管理的都是桃花村的人,我就是入了点股而已。” 温朝晖恍然的点头,一提起桃花村尴尬了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安静了一会儿。 气氛很尴尬。  齐瞻等着,他知道,能让温家拉下脸来找自己,必然也不会是小事。 第六百零二章 青砖茶 温朝晖应该是想着,先聊别的,等别的话题聊得热络起来了,在找找看有没有能联络上的其他关系,若是联络上了关系,那么感觉两家亲近起来了,这话自然就好说了。 只是齐瞻虽然客客气气,但一点没给他什么聊起来的机会,气氛愈这样就愈尴尬起来,温朝晖也是生意人,当然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所以停顿了一会儿,也就没有在多客套,直接就说了来意。 “前几年就知道了,山东那边齐家的船行做的是风生水起的,我们家这几年的生意也稍大了些,就也想到了出海的事情。”温朝晖说到这里笑着道:“我也听说了,五爷在寻合伙人。” 齐瞻心里恍然,原来是为了这个事。不过他依然知道,温朝晖找来,不会是小生意。 “是啊,船出海是好生意,不过总的装东西,装满了才能赚到钱。”他笑着道。 温朝晖点头笑道:“当然当然,这是必然的。我们家这两年的茶叶生意还算是红火,手头也有一些大的供应商,这不,想问问齐五爷,明年出海的船装满了没有?若是没有,咱们谈谈生意?” 他也看出来了,想和齐瞻套近乎是不可能的,那他也就直接按照寻常人的关系来谈。 齐瞻笑了,几乎没有一点犹豫就道:“当然可以了。生意不就是大家做,大家赚的?” 温朝晖一听双眉一挑笑道:“齐五爷这话说得对,生意是生意,别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叫过去算了,咱们这辈人与其记着以前不痛快的事情,倒不如索性放下了,正经看前面,一起赚钱最重要。” 齐瞻心里冷笑,你当然是希望一起赚钱了。 “说说详细的情况?是什么茶?据我所知,外藩人喝茶有点和咱们不一样,他们不懂品茶,所以不喝两种茶。” 温朝晖一听忙道:“哪两种?” 齐瞻笑了:“温大爷,你既然是想做茶叶的出海生意,按理这方面该做做功夫啊,总不能什么都不懂,就想做生意?这样的错误,照理你这样的老生意人不应该犯。” 温朝晖顿了顿,只好笑着道:“不好意思,是我没说清楚,我想出海的茶,是咱们本地产的茶砖。” “茶砖?”齐瞻果然有些惊讶起来。  砖茶,是把各种毛茶,晒青,经过筛、扇、切、磨等过程,成为半成品,再经过高温汽蒸压成砖。砖茶可以说是西北这边的特产,隋唐时期,砖茶便已经从陕甘这边的茶马古道进入了外藩,最远能到 达波斯。 唐朝时候,砖茶一度成为了陕西这边的赋税重头,当时这一行特别的兴旺,可以说青砖茶造就了秦商、西商的商业基础。陕甘茶马古道,是中国内地茶叶西行并换回马匹的主道。 砖茶分花砖、茯砖、黑砖、青砖等,西北这边主要就是青砖茶。外表形状平整,四角边缘分明,厚薄大小均匀,汤色橙黄,香气纯正,滋味淳厚。 如今青砖茶依然是西北这边出藩的主要茶品。朝廷也特别的重视这一块,成为了连接西域的通商手段。商务通了,一路上繁花似锦,大家都有钱了,自然太平安乐,没人想来侵犯边境,扰民害人了。 只不过多走的是茶马古道陆路,而非海路。  巧得很,齐瞻还真的想过,出海的船上装些青砖茶。原本茶、丝绸、瓷器就是出海必备的,这三样一直都是外藩国最喜欢的东西。虽然海路去的外藩国不一样,不知道那些地方认不认这青砖茶。所以 想试试。 当然,有前面古道砖茶的繁荣,倒是给人不少的信心。 齐瞻沉吟起来了。 温朝晖看出来他活动了,笑着道:“海路倒是没走过,不知道前景如何,这是要冒的风险,不过,真要是前景不错,头一个赚大钱的,也是齐五爷。” 齐瞻道:“也有你温大爷。” 温朝晖笑了点头:“是啊,这不就是说的吗,有钱大家赚。” 齐瞻想了想,道:“量有多少?”  温朝晖道:“给我供货的就有三家,他们都是有大茶园的人,基本上咸阳城附近最大的茶园子,都和我关系很好,我要货,他们必然先供我。另外,我们温家在西坡镇那边也有大约五百亩的茶园,这个 齐五爷应该知道?” 齐瞻笑着道:“行啊,先看看茶园,可以的话就商谈怎么合伙吧。” 温朝晖微微的有些意外,道:“看茶园?”顿了顿笑道:“我们家的茶园就在西坡镇,齐五爷没去过吗?” 他的意思,茶园有什么好看的?有茶叶就行。 齐瞻笑道:“知道,也去过,不过到底需要温大爷亲自领我去看看才行啊。既然是做生意,该看的要看到。” 温朝晖想了想点点头,笑了道:“齐五爷果然是谨慎的人,既然如此,去看看就去看看。只是明前茶已经摘了,这会儿倒是没有上上等的茶叶招待齐五爷。” 齐瞻笑道:“哈哈,这有什么?最重要的是青砖茶能做得好,明年能货源充足,这就比我喝十次上上等的茶都强。” 温朝晖笑道:“自然如此。”说着站起来了:“那我就不耽误齐五爷的生意了,我让茶园那边安排安排,看看什么时候过去合适。然后在商谈后续的细节?” 齐瞻点头:“行啊,安排吧。” 说着起身送他。 送到了门口,看着温朝晖走了,齐瞻才回来坐下,想了半天,突然冷笑了起来。  温朝晖这一次来找自己合伙做生意,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显得特别的突兀。恩怨虽然上升不到整个齐家家族和温家家族的程度,可对于齐瞻这边来说,齐五爷夫妻俩是怎么看待温家的,温家自己心里 没点数么? 现在不但要和齐家做生意,甚至于还专门找到了齐瞻。如此的大大咧咧,仿佛能将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一样。当然他们倒是愿意一笔勾销,但也要问问温竹青这边答应不答应!  齐瞻怎么会跟他做这个生意? 第六百零三章 事情不简单 温家既然找上门来寻死,就别怪齐瞻真的要弄死他们了。别说齐瞻心狠,无毒不丈夫! 更何况前面温家怎么对待温竹青父母亲,还有他们姐弟三人的,齐瞻历历在目。 心里这样想着,齐瞻回到了府里,这件事暂时也没告诉温竹青。 他和温竹青成亲之后,基本上什么事都和她说,不管是生意上的,还是其他的,夫妻俩都是商量着来的。 只有温竹青怀孕了之后,前几个月她嗜睡,明显不适应,看起来也特别的疲惫,那时候开始,有些烦心的事情齐瞻就没告诉她。 王家的事情,也是先处理了之后才跟她说的,正是因为为温竹青姐弟想到太多,所以反倒碍手碍脚没办利索。  前脚回府,后脚张勇就派了人来回话,齐瞻还有点奇怪,来到了前院书房。来回话的是铺子里的一个伙计,叫杨方,挺机灵的,从小就在街上长大的,街面上的事情熟悉的很,负责查探同行的一些活 动,大宗买卖的情况,成天在街上逛,所以有什么事情就叫他去打听。 齐瞻之前就吩咐过张勇,叫打听一下温家的事情,今天温朝晖来之前,还禀报了一番,这会儿又跟着来府里,应该是查出来了什么新问题。 果然,杨方躬身道:“小的今天去城门口的茶寮喝茶,正好看见温家二爷温朝旭出城,小的就在门口多等了一会儿,温朝旭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回来的,带的是城西东墟镇的顾大夫。” 齐瞻‘哦’了一声:“温家有人病了?” 杨方躬身道:“五爷您不知道?那五奶奶肯定知道,东墟镇这个顾大夫,看的是妇人科。” 齐瞻听到这里这才感兴趣起来:“妇人科?咱们这周围还有专门看妇人科的男大夫?”  “顾大夫当然并不是专门治妇人科,但他治疗妇人病是比较有名的,早几年的时候,周围如果得了严重病的妇人们,一般就会去找他。当然,这是在五奶奶看病之前,现在这几年找他看妇人科的人应该 是少了,但温家大老远的去请他,应该是府里哪位女眷生病了。”  这一点齐瞻赞同。肯定是如此,如果不是妇人生病,完全没必要专门去请顾大夫,城里头有名的大夫多得是。只有得了妇人病了,又不能去找城里有名的看妇人科的大夫——温竹青,所以温家才只能 去请顾大夫的。 齐瞻点头道:“知道了,还有吗?” 杨方想了想,道:“还有件事,但是小的也不知道跟这个有关系没有,也是东家府里的事,该不该说。” “你说吧。”齐瞻道:“我府里的事?” 杨方道:“是莲花巷大老爷那边的,温家上门提亲了,求得是咱家大爷最小的小姐。” 齐瞻大吃了一惊!一下子将手里的书都给撂桌上了,皱眉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大爷那边答应没答应,小的就不知道了,到底是大老爷府上的事,小的也不太好打听。只知道上上个月的时候,温家寻的媒人上门提亲的。”说到这里抬眼看齐瞻道:“五爷,您知道媒人是谁?” “谁?”齐瞻蹙眉。  “原来王家的那个亲戚,孙同知孙大人的夫人。”杨方道:“王大太太的一个远方亲戚的姑娘,不是给了孙同知做妾?谁承想她倒是有福气,孙同知的老婆去年冬天死了,这位王姑娘因为生了儿子,这不 就让孙同知给扶正了。” 齐瞻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才这个月的事。”杨方心里算了算,忙又详细道:“清明过后的几天吧,顶多不超过十天,就扶正了。” 齐瞻想了一会儿,道:“也就是说,这位新晋的孙夫人去大爷那边求亲的时候,还没扶正呢?以妾的身份?” 杨方道:“是。小的只知道她那时候没扶正,至于咱家大爷那边是怎么看待的,这个小的真的不知道了。” 齐瞻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还有么?” “没了,小的打听出来的就这些。” 齐瞻点头道:“行,干得不错,回去吧,继续打听着这些事情,有事马上回来禀报。” 杨方躬身答应着退下了。 齐瞻这一下真的要好好琢磨琢磨了,杨方禀报的三件事,看似没什么联系,但必然是跟今天温朝晖来找自己,想做生意的事情有关系。 温家有女人病了,温朝旭去请的大夫。温家想要求娶大哥的小女儿? 齐瞻蹙眉想了一会儿。大伯那边也是俩儿子,排行是老大和老三。老大叫齐钊,性格有些懦弱,正是因为老大撑不起来,所以长房那边的生意才一直不行的。 齐瞻的这个大哥齐钊,两儿两女,大姑娘就是张勇的媳妇,老二是个儿子,叫齐坤晨,就是僧哥儿那一辈的老大了,十八岁。小女儿叫齐颖,今年十四岁,下面还有个小儿子,十岁不到。 温家求得就是这个小女儿齐颖。 奇怪,温家怎么就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想和齐家结亲?以前可是他们主动的躲避着齐家的…… 当然,他们主要避着的还是齐瞻和温竹青夫妻俩,齐家二老爷这一家子,齐家其他两房的,应该不至于像回避齐瞻他们这样回避着。 但是到了求亲的地步,齐瞻居然一点不知道,上上个月的事情了,大哥那边居然没跟自己说? 还有就是孙同知扶正了王家的亲戚姑娘,这就跟王家算是正经亲戚了。然后王家这位姑娘——孙夫人又去给温家当媒人? 这是说,王家和温家现在有联系了?王家为了要回竹风,被温家狠狠敲了一笔竹杠,两家就算是不成仇人,也差不多是见了互相瞪眼的地步了,怎么现在反倒还成了挺好的关系? 齐瞻直觉着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以至于连温朝晖今天找自己谈的事情,都绝对不简单。  他又想到了一件事。自己和竹青对温家什么态度,温家人不会不知道,现在即便是知道了,还硬着头皮来找自己合伙做生意,这又是为什么?有什么必要?不出海做这趟茶砖生意,温家会有什么事? 第六百零四章 小时候的景象 端午节。 齐瞻带着温竹青来到木峰湿地的时候,对面的龙舟赛已经快要开始了。其实他们早上起来挺早的,但是因为收拾准备,温竹青事情又多,出门的时候都已经辰时末了。  温竹青穿的是件绣百蝶穿花淡紫色齐腰交领襦裙,下了车齐瞻扶着她慢悠悠的往前走,恬姑和紫茸就先跑前面去,将给齐府留的亭子里收拾了一下,石桌石椅上全都铺上了软垫子,周围放了熏炉,里 面点着艾草香。  软垫子上面再铺上桌布,这才开始摆点心水果茶水等等。温竹青现在一会儿就饿,所以吃的带的非常多。厨房还熬了汤,放在了白瓷大肚盅里,用篮子提着,篮子里面是一个铜炉子,里面放着炭,大 肚盅放在铜炉子上面,里面的汤便一直热着。 等两人走到亭子这边,恬姑和紫茸已经将凉亭收拾的跟在家里一样了,温竹青坐在了美人靠上,往那边看过去:“人真多啊。” 离得很远,但是依然能看到那边人山人海的。 “竹风和竹雨没来,还真的挺冷清的。”温竹青左右看了看道,往年若是弟弟妹妹跟着来的,早就叽叽喳喳的说起来了,竹风必定嚷嚷着要去那边找李山,或者石大哥石二哥,一起比赛什么的。 “冷清?我陪着你还嫌冷清?”齐瞻坐在她身边,原本刚刚慵懒的往靠背上一倚,结果听到这话便直起身,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低声笑:“你这是嫌弃我了?”凑到跟前在脸蛋上亲了一下。 温竹青脸都涨红了,吃惊的推他:“你愈发的……这大庭广众的……” 齐瞻笑嘻嘻的:“怕什么,谁也不会到咱们这边来的……”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见恬姑使劲的咳嗽,两人都转头看过去,就见她瞪大眼睛看着来路。 这边亭子是单独的一个,跟其他的亭子都有一段距离,位于最好的位置,也是最远的,所以如果不是特别过来的,谁也不会走到这里来。恬姑看着来路,两人很自然的也跟着去看来路。 居然过来了几个妇人。 温竹青忙推了齐瞻一下,齐瞻便松开了她,往后坐了坐倚靠在靠背上。 那几个人过来了,温竹青却不认得,扭头看了齐瞻一眼,示意他也看看,齐瞻于是也看了一眼,同样不认得,因为看见温竹青的表情似乎不认识,还疑惑的问她:“你不认识?” 温竹青摇头:“不认识,你呢?” 齐瞻好笑:“我更不认识了……我能见几个后宅妇人啊?”不过他也没打算回避,原本这就是他们夫妻呆的地方,这些人主动找来,她们都不回避,他为什么要回避? 温竹青看着那些人走近,也看清楚了,前面走着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后面跟着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妇人,还有两位年轻的姑娘。  温竹青一直注视着这些人,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好像有些熟悉,但分明的脸都是陌生的脸,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感?尤其是前面的这个妇人,不知道觉着走路的姿势很熟,还是那种注目看 着这边的那种神情。 齐瞻原本坐在一旁懒散的笑看着温竹青,然后就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起来,于是又坐直了,问道:“怎么?媳妇?” “不知道,前面这个感觉……很熟悉。”温竹青依然注视着那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她并没有站起来,只冷静的看着。弄得齐瞻也奇怪起来,转头注目看着过来的那几个妇人。 “是她。”温竹青突然说了一句。 齐瞻转头看她:“谁?” “温二太太,我母亲的弟妹。”温竹青脸上已经露出了冷笑,虽然她离家的时候年纪很小,但有些场景还是记得很清楚。走过来的觉着眼熟的这位,温竹青想起来了一个场景。 温二太太站在院子,指着门口对母亲不停的说着:“你既有这样的骨气,就应该马上离开这里!你相公原本也不是温家的骨肉,一个跟温家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怎么就有脸一直待在我们府里?” 场景换了,母亲坐在榻边,自己靠在她身上,那时候仿佛是夏天,窗户开着,从开着的窗户,温竹青能看见温二太太那颤抖的脸上的横肉。  “你若是想赖在这里也没什么,温家家大业大的,也不至于多几双筷子就养不活了的,不过你自己就把你自己的位置摆不正?你现在什么身份,也住在这样的院子里?这院子早该腾出来给正经姓温的住 ……” 温竹青突然恍然大悟了。 她想起来了一件事。  在温家的时候,因为父亲是老大,所以住的院子好像是位置好还是什么原因的,总之应该算是温家子辈中最好的院子,那时候温二太太就为了院子的事情一直来找母亲闹,就是想让父母亲给他二房腾 院子。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很久远的事了,如果温竹青见不到温家的这些后宅女人们,说不定根本想不起来了,永远都想不起来。 但是现在看见了温二太太,却一下想起来了很多事情。  “原来是她们?”齐瞻心里也冷笑起来了,自然是想起温朝晖找自己合伙做生意的事情,看样子,温家是打算开始联络和齐家的关系了。外面有温朝晖,现在连妇人们都过来了,难怪见这边明明有男子 ,也不回避,还带着年轻的姑娘过来。 想当成是亲眷? 他也来不及提醒一下温竹青,温朝晖前几天找自己的事情,那几个妇人走到了跟前。 “您二位是齐五爷和齐五奶奶吧?”跟在温二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笑着上前躬身询问。 紫茸和恬姑刚刚听见了温竹青的说话,两人全都没答话,等着看主子的示下。 温竹青一直看着那位温二太太,神情淡淡的,似乎在笑着,又似乎没笑,淡淡的开口了:“温二太太,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温二太太确实没想到温竹青还记着她,头一句就叫出来自己的身份,顿时意外的吃了一惊。 第六百零五章 握手言和? “齐五奶奶还记得我?”温二太太惊讶的说了一句。 温竹青冷笑:“当然记得。”她意味深长的道:“温二太太,我记得很清楚。” 温二太太脸色一下难看起来了,当然也想起来了,十几年前,自己会给年幼的齐五奶奶留下怎么样的印象。 “既然记得,也应该记着大家是一家人?”旁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姑娘突然道:“你是我的姐姐,母亲是你的二叔母。”   这姑娘穿着件浅红色绣缠枝莲花宽摆裙,长得倒是眉目清秀,清丽可人。在她看来,眼前这个齐五奶奶这是太无礼太可恶了,母亲是长辈,长辈过来了,这齐五奶奶还大喇喇的坐着不动。连起身迎接 都不知道?还有,坐在这里居然就这样跟母亲说话,真是太不知道礼数了! 所以忍不住说了一句。 温竹青眼睛都没搭她一下,依然是冷冷的看着温二太太,道:“温二太太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言下之意,有事快说,没事请便。 温二太太的笑脸一点都撑不住了,也沉了下去。眼角耷拉着看着温竹青,她当然知道,温竹青这样对待自己,是因为她记着小时候的事情。 温二太太自然也疑惑,记着这小姑娘走的时候不过五六岁而已,想不到倒记得清楚,还如此的记仇! 这叫她想好的怎么打招呼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今天来的目的也达不到了,别说今天,以后还想走动相处呢!看看温竹青的样子,怎么可能? “大妹妹。”那两个年轻点的妇人中,年纪稍长得看着她笑道:“母亲过来是跟你打个招呼的,好歹也是一家人,坐在一块儿说说话,聊聊这些年大家各自的生活……” 说着看向了齐瞻,笑着道:“大妹夫,你说是不是?” 齐瞻既然被点名了,就道:“这位是温大奶奶吧?” 温朝晖的媳妇。温大奶奶点点头笑着道:“正是呢,这不,今天正好也来看龙舟赛,知道大妹妹,大妹夫在这边,就过来打个招呼。”  齐瞻道:“是不是一家人,不是你们自说自话的事。十几年前把人往外轰的时候,就不承认是一家人,现在看着竹青过得还不错了,又来说是一家人了?”他抬眼看温二太太,似笑非笑地:“温二太太, 这边实在没你坐的地方,还是请便吧。” “你!”刚刚那个说话的那个穿浅红色绣缠枝莲花宽摆裙的姑娘火了,叫了一个字,然后道:“你们也太无礼了……” “四妹!”  “香雪。”温二太太居然也制止了一句,盯了那个叫温香雪女儿一眼,这才转而看向了温竹青,淡淡的笑着道:“竹青,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想不到你还记得。不过你到底记得多少?孰是孰非,你那时候才几岁怎么能分得清楚?你父母亲的事情,温家从来也没有否认过,现在也不会否认。但是,若就这样记了仇,我真的觉着你还是很不懂事,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十几年前事情的来龙去脉,发生的经过,你 也许就记着一两件事,这一两件事能评判整件事情?” 温竹青哼了一声。不过倒是没说话,因为这一点温二太太确实没说错。自己确实不是全都记得。  这话却惹恼了齐瞻,齐瞻皱眉道:“行了!这话说的你自己不觉着好笑?温家没否认过十几年前的事情,到现在也不否认。那你们这几位跑过来算怎么回事?你这个儿媳妇一口一个自家人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不认竹青一家子?十几年前已经不是了,又说是你们一家人算怎么回事?合着嘴在你们脸上,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温竹青哼了一声道:“不送了。” 温二太太已经被齐瞻的话说的脸都青了,气滞住了话也说不出来。 “哟,这边倒是热闹,大家都在呢?”就在气氛僵持住了,温家的所有人还站着没落座呢,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的时候,突然传来了这样一声。 声音很熟,温竹青不用看都听出来了,是王婉柔。 王婉柔居然也来了,手里拿着一块手绢甩着过来,一副很熟的样子直接坐在了石椅上,笑着看着温家人道:“温二太太,怎么不坐?请坐吧。”她倒好像成了主家一样。  温二太太显然来是有目的的,有事情一定要做或者说出来,所以即便刚刚听了齐瞻那么难听的话,温竹青都轰了两回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没走,听了王婉柔这句话,好歹的算是有人让了,于是就坐下 了。 温竹青转头看了齐瞻一眼,齐瞻摇头。人要是强行的脸皮厚起来了,倒是真没办法,总不能起身动手把她们轰走吧。 “竹风呢?竹风怎么没来?”王婉柔说着抬眼看温竹青。 温竹青没搭理她,王家突然跟温家好起来了?温家讹王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家已经握手言和了?现在一起来对付自己和齐瞻了? 心里想着,温竹青转而看齐瞻道:“相公,咱们走吧?” 齐瞻有些惊讶,挑眉道:“是因为……” 温竹青摇头:“只是没看的兴致了。”说着已经站起身,慢悠悠的往外走。 齐瞻惊讶的忙跟着起来追上去,身后那些人什么表情都没来得及看,低声道:“你要是不高兴,我把她们轰走就是了,何必咱们走?” 恍惚听见王婉柔喊了一声:“哎!” 温竹青摇头道:“也不是,即便轰走了我也想走了,心情不太好,突然的有些烦躁,想回家了。” 齐瞻只好扶着她往外走,道:“这些人……” 才说了一句,突然的就听见外面一下子乱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发生了什么一样,园子外面的人就乱跑起来了。 “哎呀不好了……” 还有人叫着。  齐瞻惊讶的往外看了看:“怎么回事?”又回头看了一眼对岸,远处的对岸似乎什么也没有,龙舟赛都开始了,那边的欢呼声清晰可闻。 第六百零六章 要生了 温竹青也惊讶的看前面园子门口:“外面怎么那么多人乱跑?” “不好了,鞑靼人来了,鞑靼人来了……”突然,这一声清晰的传到了齐瞻的耳朵里。 齐瞻猛吃了一惊!他反应还是很快,尽管不知道真假,但还是直接就将温竹青横抱了起来,往外快步的走去!他其实很想跑起来,但抱着温竹青八个月多的身子,实在也跑不动。 温竹青还被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哎呦。” 齐瞻边急忙走着边道:“别怕别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咱们还是尽快回去的好。你搂着我的脖子。” 温竹青忙搂住了他的脖子,尽管他脚步很稳健,一点没有颠簸,温竹青只是觉着心跳的稍微快了点。 速度快了很多,齐瞻抱着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外面乱的很,很多人都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跑着,很多人大声的喊着:“鞑靼人来了,鞑靼人来了!” 刚刚那一声温竹青并没有听见,一直到现在才听见了,大吃了一惊的叫道:“相公!你听清楚没有,说是鞑靼人来了?” 齐瞻看见了自家的马车,因为乱套了,一些下人乱跑着,从园子出来的太太小姐们也乱跑着,将马车挡在了后面,于是抱着她过去:“听见了。” “是不是真的?!”温竹青一下子紧张起来了,抓住了他的胳膊问他:“如果是真的,这些人是只来了这边,还是长安城那边也有……”  齐瞻就根本没想到这里,温竹青到底紧张她的弟弟妹妹,一下子就想到了,齐瞻心也一沉!但是马上安抚道:“未必,再说了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呢,也许是发生了别的事,大家不知道乱喊的……这也 很有可能。” “查一下,赶紧查一下!”温竹青真的着急了,如果是真的,长安城那边也有的话…… 她简直不敢想! 齐瞻不停的点头:“好,我知道了,马上叫小厮过去……”到了车前面,将温竹青放了上去,看着她道:“别担心,本来跟着他们的小厮也不少。” 说着转头看,见紫茸和恬姑已经急慌慌的赶了上来,两人显然是还收拾东西呢,然后看见五爷突然把五奶奶抱起来往外走,两人这才慌忙的跟上来,恬姑手里的布垫子都没收起来,还拖在地上。 “不要了!赶紧上车!”齐瞻喊了一声,另一辆马车就在跟前,他看见紫茸已经跑到了马车前,这才用手撑住了车帮,跃了上车。 再回头看,就看见园子门口已经人挤人了,温家二太太和那几个温家的姑娘媳妇好像也在人堆中挤着,叫着。更远的地方,王婉柔还在往园子门口跑,她跌倒了,抬头看着这边尖叫着。 马车在他上车之后已经走动了起来,车夫大声叫着:“让开让开!” 齐瞻看到了一个穿着翻毛卷边衣服的一个汉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已经在园子里了,那人三两步到了摔倒的王婉柔身边,一只手伸出去,直接将王婉柔抓起来扛在了肩上! 齐瞻猛吃了一惊! 王婉柔伸着手往这边尖叫! “五爷!真的是鞑靼人来了!咱们快回城吧!”原本在园子外面候着的小厮们终于过来了,上了马跟着车跑着,大声喊道。 温竹青听说真是鞑靼人,惊得一下子掀开帘子叫:“快去长安城!快去看看小爷和小姐他们……” 她因为着急直接趴在了齐瞻的腿上,正喊着突然就觉着肚子一阵的剧痛! 齐瞻将她放上车之后,自己上车坐在了外面,在看到了鞑靼人之后,便想叫小厮赶紧过去几个,但是没想到小厮已经喊了出来,温竹青一着急趴他腿上了,这会儿突然捂着肚子痛苦的蜷了身子。 齐瞻惊得叫道:“竹青!”伸手忙将她身子扶住了:“怎么样?你肚子疼吗……” “快叫人去看看竹风和竹雨……”温竹青抓住了他的手,眼泪都流了出来:“相公,快找人去……”  “知道,我知道了!”齐瞻忙喊着:“你不要着急!”说着转身掀开车帘子,疾声道:“跑快点!小崔,你骑快点先回府,叫护卫分成两组,一组守家门,一组快去长安城保护小爷和小姐。快快!不要叫走 这边城门,这边全都是鞑靼人,走南门!叫他们尽快!” 小崔答应着,一鞭子抽在了马背上,大叫了一声:“驾!”马就放开四蹄往前奔去! 齐瞻顺便左右看了看,周围还是很混乱,但是没见到鞑靼人,大家都蜂拥的往城里跑着,只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还在到处乱窜。他往前看,见已经到了城门口了,城门正在缓缓关闭。 “快!快!”他大声叫着。 放下了帘子转身看温竹青,温竹青抱着肚子仰躺在车里,痛的脸都涨红了,努力的深吸着气,显然是想要镇定下来。 “媳妇别怕,安心,尽量静下来……”齐瞻过去伏在她身边哄着,紧张的头上汗都冒出来了:“不要担心,深吸气……” “长安城那边……”温竹青只说了几个字,突然刚刚才好点的肚子一阵剧痛!她痛的身子都一抽。 齐瞻抱着她在怀里,一下就感觉到了,惊得声音都变了:“媳妇你怎么样?是不是要生了?你你,不要着急,你先……深呼吸,深呼吸!” 他已经语无伦次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办,只知道叫温竹青深呼吸。 温竹青直觉着小腹下坠,痛得厉害,她能感觉到自己快要生了,神志都有些模糊起来了,只隐隐觉着自己还在说着‘竹风、竹雨怎么办’,耳中听着齐瞻似乎在喊‘稳婆’什么的。 她努力的咬着牙,不行,不能晕过去。她现在已经想起来了,她还不足月呢,还不到生的时候呢!要撑住,撑住…… “竹雨!”她突然叫了一声。  齐瞻已经急的头晕了,抱着温竹青对外面叫着:“进城了没有!现在到了哪里?快找稳婆,稳婆!” 第六百零七章 阵痛 齐瞻正喊着突然听见了温竹青这一声,慌得忙道:“竹雨没事!竹风也没事!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派人去了……” 他真的是急的火烧眉毛的,因为抱着温竹青不能动,着急就用脚将车帘子给踢了下来!冲着外面喊:“到了没有?!” 正好,马车刚到了胡同这边,进城了之后速度本就放缓了,车夫勒住马,正好停在了府门口。 齐瞻于是先松开了温竹青自己跳下车,然后将她抱了下来:“快快!府门都戒备起来,将老爷和二爷全都找回来,看看谁还在外面,去个人找稳婆!” 一迭声的吩咐着,抱着温竹青进了院子。刚走到西院门口,看见崔氏跑着过来,老远看见了失声惊叫:“五弟妹怎样?!” “二嫂,快想办法,府里有没有婆子接生过,竹青可能要生了。”齐瞻满身大汗,抱着温竹青脚步不停的往里走。 “快,快!”崔氏紧张的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对跟着的人喊了两声‘快’。 好在跟着的婆子知道,忙道:“奴婢去问问!” 崔氏已经跟在后面跑着过来:“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的好像乱起来了……” “鞑靼人来了。” 齐瞻简单的道:“二哥在家吗?” “什么?!”崔氏吓呆了。 齐瞻实在没时间也腾不出空来安抚她,抱着温竹青一路小跑着到了自己的房院,正要往正房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婆子喊了一声:“厢房!五爷,产房已经布置了,在这边的厢房……” 齐瞻没多问,抱着进了那婆子指的厢房。 终于将温竹青放在了床上,他也累得呼哧呼哧的喘气,低头查看她的情况:“媳妇,觉着怎么样?”伸手轻轻的摸着她的脸蛋:“竹青?”  温竹青一直都迷迷糊糊的,身上的痛感一会儿强烈一会儿好点,但是因为觉着呼吸不畅,因为被抱着一直走,还有些颠得慌,所以特别的难受。现在终于躺在了床上,人也清醒了一些,点点头:“我… …没事。” 甚至觉着好些了,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她看着齐瞻道:“相公,竹风和竹雨……” “放心放心,我已经叫了人去了,你安心,一定安心。”齐瞻不停的叮嘱着她:“现在觉着好点了没有?” 温竹青深吸口气,这时候才感觉身下湿了,她心一沉,道:“我要生了,一定要生……” 齐瞻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身边荷叶叫了一声:“啊!五爷……”齐瞻转头看她,见她盯着自己的身上,也是低头去看,这一看才发现,自己前襟一片全湿了。 “羊水已经破了!五奶奶要生,这是要生啊……”不知道谁喊着,有人把齐瞻往外请:“五爷,您先出去吧……” 四五个人丫鬟婆子围到了床边,一下子将齐瞻挤得往后退了两步。 “齐瞻,长安城那边……” 齐瞻听见温竹青还在喊,忙叫道:“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安心生孩子!” “五爷,快请在外面等着吧,不能站这里,仔细风进来了……”又进来了两个婆子,将他请出来了。 齐瞻终于出来站在了院里,这会儿才感觉自己全身就像是虚脱了一下,手脚都发软,一扭头正好看见崔氏往里走,慌得忙叫道:“二嫂!你们……一定别叫她有事……”  崔氏点了点头,其实也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什么。跟着崔氏进来的是齐麓,齐麓正好刚回家,就遇上了这一团乱,崔氏听见齐瞻说鞑靼人来了,正紧张的不知所措,就看见了齐麓过来,顿时大松了口气 ,她也冷静了下来。 齐麓询问怎么回事,这才明白,听说五弟妹可能要生了,忙跟着过来了。听见了齐瞻在门口喊得,忙道:“怎么回事?” 齐瞻深吸了口气,努力的镇定着自己,道:“我们在看龙舟赛的时候,外面就乱了,说鞑靼人来了,我就抱着竹青赶紧回来……” “真的假的啊?”齐麓惊讶的道。 鞑靼人闯长安,倒真不是没发生过,宋朝的时候就有两次,鞑靼人从宁夏一路奔袭过来,冲到了长安城这边,然后抢掠一番就跑掉了。 在本朝还真的没出现过。  “我只看见了一个……比较像的。”齐瞻蹙眉,想起来了。也瞬间打起精神来,看着齐麓道:“二哥,不要慢条斯理的了,赶紧去将护卫全都集结起来,将府门都关上,能有武器的都拿出来,小厮们也都 叫出来,那些门已经守着,全都叫人守住!”一顿道:“先把几个妹妹叫到这边来,瑞哥儿,还有僧哥儿、道哥儿全都抱过来!这边必然是死守的。” 齐麓真的没想到这么严重,吃了一惊忙道:“行!我知道了……”转身要走,猛地又转身问:“刚刚你说竹风和竹雨?” 齐瞻一下叫道:“对!赶紧问问护卫,出发去长安城的走没走?”说着着急,想自己出去找。 齐麓道:“怎么?我记着竹风竹雨走的时候就有管家小厮跟着,人也不少。”  齐瞻着急的道:“虽然不少,但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鞑靼人也去了长安城,那真的……”说到这里怕屋里的温竹青听见,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真的是挺危险的,咱们府里的护卫分出去一半 ,赶紧去长安城!”  齐麓忙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着急,我派人去安排。”又忙道:“是不是弟妹很担心,你去哄哄她,就说长安城那边已经回来人了,说鞑靼人没过去。这不就行了?!起码叫她不要担心了,安心 生孩子!她现在还不足月呢!” 这一句把齐瞻一下提醒了,忙跑上了台阶,趴在窗户上对里面含:“竹青!长安城那边回来人了,说没事!那边没有鞑靼人,你放心!” 喊完了停顿了一下,声音小了点:“竹青?”  “奶奶听见了!”里面传来了荷叶的声音。 第六百零八章 早产 “竹青,你不要担心了,我已经叫人安顿好了竹风和竹雨,他们肯定没事,你好好……安心生吧,千万,千万……” 最后几个字声音一下小了:“不要有事……” 他跌坐在了台阶上。 屋里温竹青反倒因为他的话,一下子放心了。因为之前有些昏迷的情况,所以其实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她也搞不清楚,听到了齐瞻说的,哪里能够分辨是真是假,只觉着一下子松了口气。 脑子也清醒了很多,疼痛感终于叫她知道了,自己要生了,而且还是早产。 她不停的深吸着气,先问了一句:“产婆来了没有?” 听见她居然清楚的询问,周围的丫鬟婆子们都惊喜的很,崔氏一下子凑过来道:“你……好点了?产婆……没有,因为外面还乱,也不知道找到没……” 温竹青深呼吸着,点头:“没事,我知道了……你们把我上半身扶起来。” 荷叶等人忙过来将她上半身扶起来,身后给垫上了大迎枕。温竹青这才看了看屋里,道:“热水、手巾什么的准备了吗?” “准备了准备了!”崔氏忙道,真是又惊又喜,看到她终于镇定清醒,崔氏也觉着自己好歹的有了主心骨一样。心里头又觉着好笑,自己的主心骨居然是孕妇给的…… “这些你不用担心,这几个都是我那边的,服侍过我和如秋生孩子,你不用担心……没有稳婆也没事吧?”崔氏道。  温竹青苦笑:“现在有事也必须没事。”她心里清楚,自己其实还是很凶险的,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算日子,所以记得很清楚,自己怀孕八个半月,如果再晚半个月,就不会这么危险,现在真的是早产 。 手摸着肚子,心里头念着,孩子,今天咱娘儿俩真的要好好的努力了,母亲已经会保护好你的…… 挺奇怪的,母亲这个词一出现在脑海中,突然就觉着身上力气都有了些,感觉精神起来了,勇气倍增一般。 疼痛一阵阵的袭来,温竹青努力的调整呼吸,心里默念着。 荷叶从屋里急匆匆的出来,跑下台阶去倒座间,嘱咐水要多烧些,跌坐在台阶上的齐瞻看见了,忙叫住:“荷叶!你们奶奶怎么样?怎么里头……一点声都没有?” 荷叶扭头看见他忙道:“奶奶说,是初期的阵痛,还不到鬼哭狼嚎的时候,请五爷放心。” 说着跑向了倒座间。 倒把齐瞻说的愣住了,半天呼了一口长长的气出来。听见温竹青这样的话,齐瞻总算是放心了。因为他知道,温竹青定下了神。 只要她能定神,齐瞻起码放一半心。 如此就觉着酸软的身上终于也恢复了点劲,站起来走到了院里,正好另一个婆子出来,他就忙拉住了问:“什么时候生?” “应该是快了,爷放心。”那婆子说着跑了。 齐瞻也不知道是快了还是早着呢,但是因为温竹青说的,还不到鬼哭狼嚎的时候,所以他比较沉稳,在院里转了两圈,去院门口看了看,想问问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不过没有看见人,这边已经是内院了,二院都不让小厮进来,更别说这里了,齐瞻也就没问,进来在院里转着,过了一会儿看见院门口站着一个婆子,便过去吩咐:“你赶紧去问问,老爷是在家还是在 外面?” 婆子忙道:“老爷刚回来的,跟二爷在府门口那边呢。” 齐瞻听了,这才放了心。又道:“赶紧去问问,去长安城的护卫走了没有?怎么也没人过来回个话?” 这件事婆子就不知道了,忙答应了去问。 又回到院里转悠,也不知道转悠了多长时间,横竖就是一直等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但是天都黑了半天了,不知道什么时辰了,还是没听见。 倒是齐老爷过来了:“怎么样?生了没有?”问齐瞻。 齐瞻扭头看是齐老爷,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吧?” “没事啊。”齐老爷道。 “外面什么情况了?”齐瞻又问。  齐老爷摇头:“城门已经关了,但好像是混进来了,谁知道,横竖满城都是官兵,满大街的查找呢。咱们这样的大宅门,真要小心点,别叫人翻墙进来,偷东西事小,再要是杀人抢东西的,那才出大麻 烦了。” 这正是齐瞻最担心的,点头道:“就是如此!将所有人都聚集在这边,其他的地方,不重要的就不用管了,重要的地方留几个人看守,有事就赶紧喊。” 齐老爷点头:“就是这样安排的。”又问:“儿媳妇怎么样?” “快生了吧。”齐瞻皱眉:“这都好半天了,说是还不到鬼哭狼嚎的时候……” “什么?!”齐老爷啼笑皆非的看着他。 齐瞻正要说,这话是我媳妇说的,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了一声:“好了好了,生出来了……” 齐瞻一下子就从院中间窜到了屋子门口!惊得站在门口张口结舌的不知道是说什么好。 又听见崔氏也在问:“生了吗?”她应该是在外屋。 “生了,生了。” 齐瞻终于急的叫了起来:“生了?!奶奶怎么样?我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见?怎么回事?!”一着急,挑帘子进去了。 崔氏就在堂屋这边等着,看见他进来吓了一跳,道:“五弟,你怎么进来了?男人不能进来的,仔细叫血气冲了……”  就在这个时候,齐瞻终于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声音很小,所以他在外面就没听见,他又惊又喜,道:“孩子……”一顿马上着急了,一瞬间甚至很紧张,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吓得虚汗都出来了,叫道: “奶奶怎么没声啊?”赶紧对崔氏道:“二嫂你快进去看看!” 崔氏正要进去,就听见温竹青的声音了:“我没事,相公……”  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听在齐瞻的耳中,真的好想响雷一样!当然,那也是最美妙的响雷声,齐瞻所有的紧张瞬间化解了,他真是又惊又喜! 第六百零九章 五爷涉险 因为怕外面看出来齐府很大,所以府里不让点太多灯,堂屋点了两盏昏黄的灯。 屋里忙乱了一会儿,婆子出来到崔氏身边低声说着什么,崔氏还没来得及说话,齐瞻已经着急了,道:“怎么回事?!奶奶没事吧?” 婆子忙道:“奶奶没事,是奶奶说的,小少爷早产的,可能……需要请大夫来。” 齐瞻皱眉道:“那就快请啊?!啰嗦什么?!” 吓得那个婆子忙跪下:“奴婢是……” 齐瞻哪有时间听她废话,早已经出去了,叫人赶紧去请大夫,齐老爷在旁边一听急了,叫道:“怎么样?是孩子还是大人不好?” 齐瞻一听见‘不好’两个字,心里格外的不舒服,觉着这个词极度的刺耳,如果说话的不是自己的父亲,真都要扭头呵斥两句了,忍了道:“孩子到底是早产……” 齐老爷已经明白了,忙道:“我叫人去请,这么乱的时候,还得多找几个人……”说着出去了。 齐瞻转身急忙又回来,挑帘子进了正堂,却发现崔氏已经进去了,在堂屋转磨磨了两圈,往里面道:“我进去了。” 说过这句话之后又等了一会儿。其实他知道,随随便便的不能进去,只是着急的很想进去,这会儿又没人搭理他,所以急的不行。 果然这话有用,崔氏马上就出来了,惊讶的看着他道:“你进去干什么呀?你是男人,不能见血光的……” 齐瞻根本就不听这套!摆手道:“什么血光不血光的,那是我媳妇和我孩子,我还能忌讳这个?就是……进去是不是要先怎么着?”说着道:“是不是洗洗手就行了?” 崔氏又无奈又摇头的,道:“你想进去就进去吧,换件干净的衣裳,进屋门口洗洗手。” 齐瞻忙答应了一声,厢房也有衣柜,就去里面随便找了一件棉布长衫套在外面,小心的挑帘子进了里屋。门口有丫鬟候着,看见他进来忙去端了一盆热水过来,齐瞻洗了手,这才赶紧的来到了床边。 屋里稍微亮一点,十几个蜡烛。 孩子已经洗干净包在襁褓中,躺在温竹青身边,温竹青侧身检查着孩子,只是动作很缓慢,她的脸上毫无血色,从没有这样憔悴苍白过。 齐瞻过去坐在了床边,扶着温竹青躺下:“竹青,你歇会儿吧,大夫一会儿来了再让看看孩子。” 温竹青其实已经没力气了,又疼又累,刚刚已经初步检查了一下,孩子声气儿弱点,其他的还不知道,她也实在检查不出来,被他扶着就躺下了,看着他:“相公,长安城是不是有人回来了?” 她声音很弱的问道。 生孩子的时候,听齐瞻说长安城那边回来了人,那时候疼的已经没力气想太多,自然就以为是真的,但等生了孩子之后,自然就觉着有些奇怪,还是不太放心,于是追着问了一句。  齐瞻神情一顿。他之前说那些话全都是因为齐麓提醒,他是怕温竹青悬着心,担心着竹风和竹雨,生孩子有什么意外,所以着急之下撒谎,但其实他真的是从没有对温竹青撒过谎,现在叫他再继续谎 言,他是真的说不出来。 温竹青看他的神情,心就一下沉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紧张的道:“你是不是……骗我的?长安城没有来人?” 她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有了亮晶晶的东西,因为极度的担心,嘴唇也微微的哆嗦起来了,看着他甚至有些失望。  齐瞻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就因为她一瞬间的失望表情,他就惭愧的抬不起头来,难过的难以言表。心中马上就做了个决定,俯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我这就过去,一定把竹风和竹雨安全的带回 来。你不要担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说着起身就出去了。 温竹青一下着急了,猛地起身叫:“齐瞻!我不是……”起的太猛了,头晕了一下,直接往枕头上倒了下去。 因为刚刚齐瞻坐在床边,丫鬟门就退后了一点,这会儿也没人及时扶住,看见她晕了慌忙的围过来。 等温竹青头晕的那股劲过去,叫丫鬟把自己扶起来,询问的时候,说五爷已经走了,婆子出去追也没追上,只看见五爷骑马走了。 温竹青再也忍不住了,躺在枕头上,眼泪就顺着眼角滚滚落下来,沾湿了枕巾。  她并不是想让齐瞻亲自去找,现在外面太危险了,她怎么会希望齐瞻去涉险?但是这种极度担心,一样也在竹风竹雨那边,她真的不敢想象,竹风和竹雨两个小孩子在那边,若是遇见了鞑靼人怎么办 ?即便是有小厮跟着,但能保证没事吗? 现在最煎熬的就是她了,可偏偏这时候还早产了,孩子提前了一个月出来,虽然之前检查诊脉的时候都无异常,不过到底是早产,她怎么会不担心? 就算是坚强如温竹青,现在这么多事情凑在一块儿,终于也受不了了。 “五弟妹,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城里还不见什么鞑靼人,也许是听错了,横竖没感觉多么乱,五弟还带着好几个小厮走的,你不要担心,现在顾着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崔氏在旁边低声的劝着。 荷叶在门口正急的跺脚的时候,赵大夫提着药箱子进来了,齐老爷亲自陪着,请到了院子里齐老爷站住,崔氏出来迎到了屋里。 如果不是温竹青,换另一个人,赵大夫都绝对不会出诊,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他只想呆家里头安安全全地,哪里肯出来!  屋里收拾了一下,婆子将孩子抱了出来,帐子放了下去,这才将赵大夫请了进来,赵大夫先过去看孩子。之前其实就是他一直在给温竹青把脉,还是比较有把握的,检查了一下,孩子虽然弱了点,但并无什么症状,便对崔氏道:“孩子是早产了三十天左右,不过在胎里养的好,暂时看不出来大碍,应该是不要紧。这几天不要抱出去,不要受风,其他的就和寻常一样,喂得时候多加留心,照看的精心一 些,就没关系。”  崔氏忙答应了。 第六百一十章 乱长安 赵大夫又过来给温竹青诊脉,道:“有些弱的,悉心将养着,依然是照看的精心些,便无大碍。” 叮嘱了一番,这才告辞出去了。 院里还是齐老爷亲自去送,弄得赵大夫还有点受宠若惊的,一个劲的说失礼了失礼了。齐老爷送到了院门口回来,过了一会儿回来才想起来,叫人来问:“五奶奶生的少爷还是小姐?” 婆子这才想起来,忙福身:“五奶奶生的是位少爷!” 齐老爷听了点点头,自然挺高兴的,不过二儿子才出门,老爷子也担心的很正捻着胡子叹气皱眉呢,齐麓过来了,叫道:“爹!老五是不是……” 齐老爷也怕叫里面儿媳妇听见了担心,忙摇手低声道:“等等,等等!”示意齐麓出来说。 来到了侧院,齐麓道:“老五是不是已经走了?”这会儿已经快到子时了,他没让府里点灯,所以周围漆黑的一片。 齐老爷点头:“走了……没办法,竹风和竹雨两个小孩儿在外面,实在叫人担心。”说着皱眉叹了口气。 齐麓胡乱的安抚了一句:“不用担心,老五机灵着呢……”就跑了出去。现在府里也是紧紧张张的,但因为顾及的地方太多了,护卫和小厮出去了不少,齐麓更担心家里头。 天都黑了。 齐老爷在侧院转了一圈,看见钱姨娘拉着齐绣的手站在门口,忙过去:“快进屋,进屋去,别随便出来。你们都在一个屋吗?” 钱姨娘顿了顿,道:“蝶姐儿和绣姐儿在我这边,四姑娘和八姑娘、八爷都在正房,绿珠她们几个在对面的厢房……” 齐老爷伸头看了看,叹气:“行啊,在一个院就行。”  因为五奶奶生孩子不能挪动,所以府里所有的主子都来到了他们这边的房院,在正院和侧院,崔氏直接就在正院产房对面的厢房住,齐麓就不用说了,只要鞑靼人不走,他肯定不可能睡安稳觉,一直 要在外面守着。 这两个院子也是重点把守的,几乎院子所有的屋里都有丫鬟婆子、管家婆子娘子等人,粗使婆子们住在外面一圈院里,再往外就是小厮管家们,等于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院子护卫住。 长安城。 竹风和竹雨是端午节前两天到的这边,端午的前一天,是范玥诗小姑娘的生辰,竹雨受邀去给她庆贺生辰,两个小姑娘也算是正式的成为了闺中小姐妹。 竹风由齐瞻领着,过来拜会了范子元。  范子元是国子监的主簿,教授学生的同时,也进行一些大词典的编撰工作,学问是很大的。范子元曾经领着夫人去找温竹青看过病,现在夫人怀上了,本就对温竹青有一份感激,加上去咸阳城看到温 大夫身为豪商齐家的五奶奶,不但没有坐家里享福,反而还出来开了专门治疗妇人病的诊堂,这一点已经是叫人非常敬佩了,范子元也对竹风比较的另眼相看。 当时测试了几个问题,叫随口做几句文章。竹风中规中矩的做了出来,范子元心中也满意。和齐瞻说好了,明年春闱过了之后,新生来国子监的时候,竹风便跟着来吧,他会关照的。 齐瞻感激不尽,因为家里还有怀孕的妻子,竹风和竹雨在这边也安顿好了的,因此当天晚上先回来了。 齐瞻当然也没想到后续会出这么大的事情,他原本以为自己安排的很妥帖了。当然,鞑靼犯境这种事情确实太意外,能奔袭到长安城,二百年都难遇到一次,谁能想得到? 生辰这天小姑娘们玩的很开心,约好了第二天端午节去国子监看看。 其实国子监没什么好玩的,只不过竹雨想去而已。她想去也是因为李山过来了,头天听说了国子监的花草需要修葺,竹雨就推荐了李山,范子元也答应了,当场叫李山过来。  竹雨很高兴,觉着给山哥介绍了一个大生意,她估计第二天李山肯定能到,到了必然是马上去国子监查看地形的,所以建议去国子监转转。端午国子监是沐休之日,学生们都不上课,范子元听说她们 要去玩,也就点头同意了。 因为范玥诗从小就在国子监玩的,所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直接叫她带着竹风和竹雨过去。  当然,竹风和竹雨这边跟着的丫鬟小厮们不少。来到了国子监,在里面转着玩了一上午,这边也有园子,大部分是学堂,竹风感兴趣,也知道自己明年可能就来这边上学了,所以走的很仔细,到处走 走看看,询问这是哪里哪里。 范玥诗很详细的给他介绍着。反倒是主动说要来这里玩的竹雨心不在焉,一直等着李山过来。 午时过了,在这边吃了饭之后,李山才来。 不用说,竹雨高兴的很,拉着李山转国子监,看看哪里需要栽种花草树木。于是又是一下午。 酉时许左右,出事了。 开始是外面人乱喊起来,大部分的学生是住在国子监的,因为这些学生都是从各处来的,并不是长安本地的人。外面乱起来,学生们好奇的,就去外面看怎么回事。 一会儿有人说,城外出现了鞑靼人。 不过这时候大家还都不太信,鞑靼人?还出现在长安城?这跟直接攻打京师有什么区别?所以很多人不信,反而更多的人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孩子们还在后花园这边玩,这会儿也听见了,孩子们更加不知道厉害了,还觉着好奇的很,竹风想去看看,被李山一把拉住了:“你去做什么?外面这么乱,被人抢走了如何是好?”  小厮们当然也不答应,竹风跟前的大小厮叫沈词,就是恬姑的弟弟,因为机灵,跟着竹风的时间也长了,所以算是小厮中的头一人,也是使劲摇头:“小爷千万不能出去。”说着叫另一个小厮出去看看 怎么回事。 那小厮才出去,结果就从外面跑进来了几个学生,脸色都变了的叫:“鞑靼人!鞑靼人!”踉跄着往他们自己的屋里跑,有两个甚至跑的跌倒了,然后爬起来继续跑。  狼狈紧张又惊叫连连,将几个孩子唬的呆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躲藏 到了这会儿,看到这些人吓成这样子,孩子们终于害怕起来了,小厮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范玥诗紧张的道:“咱们赶紧回家吧!” 说着就往外走。  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头一个想到的都是先回家,竹风和竹雨也都跟着往外走。还是李山犹豫了一下,拉住了竹雨:“等会儿,等会儿!”他扭头看了看周围道:“先问问刚刚进来的人,如果鞑靼人在 城外,咱们现在回家还行,如果已经进城了,现在出去就很危险。” 沈词一听点头:“对对对!就是,如果就在外面,咱们这些人出去太危险了……” 正说着,外面跟着来的年长的小厮们也已经跑进来了。李山、沈词其实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遇见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很紧张的,看见他们进来了,也松了口气。 因为竹风和竹雨是头一次离开温竹青身边,所以齐瞻安排的还是很仔细,六个年长的小厮,最大的二十八岁,年轻的也都过了二十来岁了,再加上两个管家,两个护卫。 这些人原本在外面等着,其中一个管家甚至没跟着出来,在府里头呢。但是一乱起来,他们就急急忙忙的进来找到了小主子们。 管家已经打听清楚了,道:“是鞑靼人来了,可能有进了城的,听见外面有人喊亲眼看见了,现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们也紧张的脸色苍白。 “现在不能出去了,就地躲藏吧。”护卫道。  众人都答应,小孩子们更加没说话的余地,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自然是听大人的。但是范玥诗不行,她爹娘都在家里,越是这样慌张越是想要回到爹娘的身边,已经哭着道:“不行,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竹风就忙劝她:“外面都乱起来了,咱们小孩子出去太危险了,就算没有遇上杀人狂魔鞑靼人,也会被坏人趁乱抢走的。”这还是刚刚别人劝他不要出去的话,他就记住了:“还是呆在这里安全点,藏起 来等鞑靼人走了再回家。” 这边李山将竹雨拉到一边道:“你劝劝范小姐,现在不能出去。”  竹雨肯听李山的话,原本还犹豫呢,这会便过去也劝道:“哥哥说得对,外面乱糟糟的,谁看见你都会抢走的。这样你不是更见不到你爹娘了?咱们藏着这里等一会儿,坏人走了再回家,你爹娘和你才 能见面。” 范玥诗哭着道:“但是……我担心爹娘……”  竹风道:“你爹娘是大人,他们当然知道躲起来,你不用担心,他们肯定会担心你的,所以你要藏好了,等没事了回去,让你爹娘不要担心了。”说到这里他想起来了,转头看竹雨:“竹雨,姐姐要是知 道了,肯定特别担心咱们。” 竹雨一听,顿时小眉头皱起来,忧心忡忡的点头:“对呀,姐姐肯定特别担心咱们……我也担心她,她会不会生宝宝了?” 竹风摇头:“不知道……”忧愁的叹了口气。 就在孩子们说话的功夫,在外面打探消息的一个小厮跑回来了,气喘吁吁的:“快快快!还是快藏起来,鞑靼人就在城里,刚我亲眼看见一个……娘啊吓死我了,手里提着这么大的砍刀……” “啊!”竹雨和范玥诗吓得同时尖叫!几个小丫鬟吓得抱成了一团,丫鬟们过来围着她们俩,黄芪年纪大点,忙道:“别说那么多了,赶紧藏起来吧!你们说藏哪里啊?” 护卫道:“屋里屋里!快快,来这边……”说着往学生跑的地方过去。  李山这时候叫了一声:“等一下!”将正准备跟着那护卫跑的人都给吓得站住了,李山过去对那护卫道:“大叔,咱们还是不要进屋了,最好就在外面……藏在园子的假山里头,或者花丛里头,什么地方 的,不要藏屋里,这些人如果进来了,肯定是抢东西,值钱的东西都在屋里,他们当然往屋里跑……” 这个护卫还在犹豫,另一个护卫已经道:“对对,应该如此!行了别说太多了,赶紧找地方藏起来。” 说着就在园子里找。这边园子有些假山的,不过都不是很大,一个小厮倒是找到了另一个更好的地方,大声叫着:“快来这边!这边有个地窖!” 大家簇拥着竹风、竹雨和范玥诗过去了。  国子监也有放冰块的地窖,只不过不是很大,里面的冰块其实也不多,到底不是什么富庶的衙门,只有两大块,旁边不知道是谁将自己家的一些果子放在了这里储存。所以整个地窖除了冷,还有股酸 甜的果子味。 竹风、竹雨、李山和范玥诗先下来,然后是丫鬟们,沈词带着年纪小的小厮们在上面候着,等等看能不能挤下。 “地方倒是还有,不过看样子进不来几个人了。”李山看了看地方道。  小厮管家护卫的在上面商量了一会儿,沈词带着两个年纪小的小厮先下来,然后是一个护卫带着两个年纪大的,护卫将自己的刀拿了出来,另外两个小厮一个从哪个门上抽下来一根门栓,另一个不知 道从哪里找了把锄头,应该是花匠的,拿在手里。 就只能挤下这几个人了。 另一个护卫带着余下的管家和小厮就在园子周围找地方躲,先将他们这边地窖的门关上,外面铺上杂草遮挡,又喊了一句:“我们会在外面看着这边的,若是有情况就喊出来,你们听着点。” 然后他们就走开了。 地窖门关上了之后,里面就黑了下来,加上盖上了杂草,大家觉着呼吸好像都有些不畅起来了,憋得难受,黑暗更叫人紧张的喘不上来气。 “咱们……”大约是太害怕了,一个年岁小点的小厮正想说话。 “嘘!”突然好几个人齐声嘘道,说话的马上闭上了嘴,地窖中紧张无比,只能听见紧张极了喘气的声音。 “别说话,有人在外面!”门口的护卫非常轻的说了一句。  竹雨只觉着毛骨悚然! 第六百一十二章 地窖藏身 竹雨吓得乱哆嗦,挨着她的竹风感觉到了,很自然的伸手将她抱住,就在耳边低声说着:“不怕不怕,竹雨不要怕,哥哥在这儿。” 李山就在两人身后,伸手将他俩抱在怀里,也低声说着:“竹雨不怕,竹风也不要怕,山哥就是拼死都会保护好你们俩。” 竹雨在两个哥哥的怀里,顿时觉着安全了很多。 范玥诗在旁边抹眼泪,一样吓得乱颤,竹风正好胳膊能碰到她,便张开手将她抱住,拍了拍。 范玥诗看了他一眼,好受了点,擦着眼泪。 地窖里没人说话,喘气声都小了很多,大家甚至害怕喘气的声音都能惊动了外面的人。 而这时候大家都能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了,脚步声很重,穿着鞋子踩在园子里的小路上,或者鹅卵石上,或者假山台阶上,能听见很响,甚至还能听见远远的有人叽里咕噜说话的声音。 地窖里全都是孩子,包括丫鬟和小厮,只有几个大人守在门口,他们真是吓得一身身的冒冷汗,拿着门栓的那个小厮紧张的手心全都是汗。 突然就好像是在大家的头顶传来了一阵奔跑的脚步! 一个小丫鬟吓得低低的叫了一声:“啊!” 原本那个拿着门栓的小厮就紧张的很,脚步声已经将他吓得浑身就像是僵硬了一样,然后听到了丫鬟的这声尖叫,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吓了一跳,手里的门栓落了地! 接连两声! 护卫转头狠狠的盯了里面一眼,使劲的咬牙瞪眼,将刀子摆出来,等着发现的人进来,他迎上去就是一刀! 尖叫的小丫鬟就在白芷跟前,白芷用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狠狠的瞪着她! 上面的跑着的脚步声也停了,似乎是停住了细听是哪里传来的声音,这时候地窖里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真是恨不能自己能钻到土里去。 外面又是一阵的叽里咕噜的声音,两个鞑靼人说着什么,突然远处传来了叫声,叫的什么根本听不清楚,只听着似乎很着急,然后跑起来的脚步声又响起来,这一次是跑远了。 周围好像是安静了下来,大家依然是谁也不敢说话,屏着呼吸睁着惊恐的眼睛,竹雨、范玥诗更是眼睛都不敢睁着,两人都全靠在了竹风身上,使劲闭着眼睛。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那个掉了门栓的始终都没敢弯腰把门栓捡起来,怕又闹出来动静,就这样半弯着腰等着。等了好半天,似乎外面是没有声音了,这才慢慢的弯腰想把门栓捡起来。 门口的护卫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紧张的‘嘘’了一声! 那捡门栓的小厮身子弯着,连直起来都怕弄出来响动,就这么僵着。屏着呼吸,耳朵灵一点的似乎听见了杂草落叶被踩的沙沙响的声音。 护卫汗都下来了,他听出来了,确实是有人在偷偷靠近!他单手握着刀,左手往后示意,身后的人全都蹲了下去,他也猫着腰,只要地窖的门打开,他就往上捅! 地窖里紧张的气都上不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冒出来很轻很轻的声音:“你们不要出动静!鞑靼人就在院里!”说着,沙沙的脚步声快速的走开了。 大家紧张的过了头以至于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门口的护卫冒了一身汗,才听出来说话的是另一个护卫。 原来,应该是那个护卫躲在什么地方,亲眼看着鞑靼人在院里跑,然后一个鞑靼人走到周围的时候因为听见了什么动静而侧耳细听,因为有同伙喊他才没有顾得上细查。 等鞑靼人离开了这个院子,护卫忍不住过来提醒一下。他可能还以为地窖里的人听不见,还以为鞑靼人没进来,所以还说话什么的。 大家一下松了口气!每个人都觉着自己好像是心跳到了嗓子眼,这会儿才落回了心里。 护卫转头示意那个小厮将门栓捡起来,这才盯着里面厉声道:“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把自己的拳头塞自己嘴里!” 刚刚尖叫的小丫鬟吓得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白芷轻声道:“别哭了,一会儿哭的声音再叫人听见了……” “别说话了!”护卫厉斥一声。 白芷也不敢说话了。 李山回头看了看,他护着竹风、竹雨和范玥诗在最里面,这里面也有一块木板,应该是放东西的,几个人坐在上面抱成一团,倒是还没什么。 外面的小丫鬟小厮们都是站着的,因此吓得瑟瑟发抖,可能也有冷的,毕竟旁边放着两块像石头一样的冰块。这样站都站不住,难免发出声音。 想了想,又听了一会儿,外面没动静,李山轻声道:“让大家坐下吧。” 护卫转头看了看,见大家站着确实哆嗦的厉害,这样容易发出声音,倒不如坐下了抱成一团,应该能好点,于是很轻的声音道:“慢一点,坐下。” 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太多,大家就慢慢的席地而坐,尽管这样冷了很多,但是大家可以抱成一团,就算是发抖也没声音。 护卫跟那两个年长的小厮凑近了一点,低声道:“咱们别慌,咱们要是慌,这些小孩更吓得会乱叫。” 刚刚那个掉了门栓的脸都红了,忙点点头。 然后就继续的戒备着。地窖中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人开始冷的发抖,这还幸好是夏天,若是冬天,怕就冻晕过去几个人了。 “不准出声!咬不住牙齿的咬自己的袖子。”护卫又低声说了一句,因为听见了有人牙齿打架的声音。  地窖重新变得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紧张的气氛依然是叫每个人绷紧了,这样安静的时候,大家的耳朵便格外的灵敏了起来,有时候外面传来一两声沙沙的声音,大家就吓得瞪大眼睛浑身僵硬,怀 疑是谁在偷偷的靠近这个地窖。  不知道什么时辰了,横竖四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是适应了这里面的黑暗,也依然是什么都看不见。 第六百一十三章 到了长安城 外面沙沙的声音更大了,大家原本已经有些放松的神经一下又绷紧了,这一次听得很清楚! 就在大家吓得心都到了嗓子眼的时候,听见有人说话了:“小爷和小姐都在里面?” 是汉话! 大家又一下松了口气。 护卫小厮,并里面的李山、沈词都伸直了耳朵听着,似乎好像是……府里人找来了? 外面那个护卫的声音:“都在这里,我就在对面假山里面,眼睛都没眨的盯着,肯定没事。” 说着已经趴在了地窖门的位置,轻声的问着:“小爷?您和小姐没事吧?” 竹风忙回答了一句:“我们都没事……是府里来人了?咸阳那边有没有鞑靼人?姐姐没事吧?”  外面停顿了一下,是另一个护卫的声音:“咸阳城也有鞑靼人,不过五奶奶没事,五爷都在家里,小爷请放心。咱们还是在这边藏着,等看看城里的情况,如果明天鞑靼人还没走,咱们明晚上就回去。 ” 顿了顿道:“小爷,在里面一天,您和小姐会辛苦一点。” 竹风忙道:“没事。” “小的们就在外面,会围着这个地窖的,若是有鞑靼人来威胁了地窖,小的们会出来的,小爷和小姐请放心。现在,小的们就藏起来了?”护卫道。 竹风忙道:“好……你们也小心。” 外面的护卫们答应了一声,然后一阵有些嘈杂的沙沙声,一会儿,周围就安静了些。 门口的那个护卫就轻声道:“大家放心点了,外面护卫的人多,大家也不要紧张了。” 地窖里所有的人确实安心了些,尤其听那护卫说,如果鞑靼人找到这里,他们会出来保护的,就更加放心了。 轻松了一些,困意就袭来了。互相的依靠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李山是乡下的孩子,又是靠着山长大的,因此还能辨别一下时辰,听见外面不知道何处的什么鸟叫着,心里算着,觉着这会儿应该已经过了子时了。 竹雨困得打了个哈欠。年纪小,即便是极度的恐惧却又抵挡不住困意,在竹风怀里稍微动了动,选个舒服的位置,一会儿就睡着了。 范玥诗挤在另一边,头枕着竹风的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先睡着了。 竹风使劲的眨着眼睛,他觉着自己不应该睡觉,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打起精神保护好妹妹。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竹风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黑暗中,只有李山睁大了眼睛,警惕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护着自己身前的这几个孩子,谨慎的用脚蹭着地上。白天进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地窖墙边靠着一个大榔头,应该是用来敲冰块的,他就顺手放 在了自己的脚边,但是怕吓到了竹风和竹雨,他没让他们发现。 如果有人来了,他真的拼死都要保护好他们两个。 …… 齐瞻大约是子时左右从府里出来的,骑着马到了城门口却出不去了,四个城门全都关上了。  外面就是鞑靼人,谁知道来了多少,所以一乱了之后,城门马上就关闭了。齐瞻费了些功夫,因为他认识西门那边的几个守城门的,就绕过去找他们,跟几个人好说歹说,塞了银子,这些人才一个上 城门查看动静,两个偷偷的将城门给他开开了。 齐瞻这才骑马出了城。  因为府里人也不多了,加上老婆孩子都在府里头,那是必定要守住的,所以齐瞻出门就没让小厮跟着,还是齐麓听见了动静,急吼了几声,吩咐人跟上,一个齐瞻自己的小厮猜着五爷应该会来西门这 边,寻过来才算是找到。  这小厮就跟着他,两个人两匹马,漆黑的路上还在放马奔驰!齐瞻猜的,这些鞑靼人能摸到郊外才被发现,应该走的不是官道,而且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没什么商量,漫无目的的乱跑,应该是分成了两 队,一队去咸阳,一队去长安。 所以现在官道上应该没人。  虽然这样想挺冒险的,但是这时候也没办法啊,不可能不冒险。所以深更半夜,寂静的官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匹快马在官道上玩命的奔驰着!没有亮光,只凭着月亮的一点光,就这样几乎找 死的冲到了长安城这边,天还没有亮。 快到长安城的时候齐瞻就停下了,他猜的,如果这边也出现了鞑靼人,那么城门同样也会马上关闭的,鞑靼人必然是一些进了城,一些被关在了城外,就和咸阳城的情况一样。 现在怎么躲过外面这些鞑靼人,然后进城?城门关着,这边齐瞻可真的是不认识守城门的人了,认识几个衙门的人也在城里头,他怎么通知人家给自己开门? 牵着马躲在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齐瞻琢磨着。伸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势,这小树林面对的就是长安城的东城门。 长安城原本是都城,所以非常的坚固,城墙又高而雄伟,四面都有护城河,这会儿护城河上的铁桥也全都收了起来,也就是说,其实是将城里城外的鞑靼人给分开了的。 各个击破,也算是行得通的一条路。 “爷,你看那边。”小厮突然凑近了很小声的道。 齐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在不远处的树林前,一群人举着火把正往这边走了过来,而从这些人的穿戴长相看,明显不是中原人! 齐瞻一下猫腰下去,扭头看了看马匹。马匹低着头在吃草,最怕这时候打个响鼻或者发出点什么声音的,那自己可就暴露了,跑都别想跑掉…… 小厮已经趴草里了,因为那些人越走越近。 齐瞻蹲下,现在就算是往后躲都来不及了,只要动一动就会发出声音,这些人绝对能听见。只能看运气了。 “抓好缰绳,被发现就上马跑。”他很低很低的跟那个小厮说着。 那些人走着走着,突然远处传来了跑过来的声音,齐瞻和小厮不约而同的将头低下,简直恨不能埋进草丛里面。 那些人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有人喊着什么,远处跑来的人也在喊着,似乎在对话。  这边的人突然大叫了起来,声音喊得非常的突兀,那一瞬间齐瞻甚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村里的一仗 就在齐瞻瞬间就要弹起来跃上马背的时候,一个人举着火把从小路对面跑了过来,指着身后不知道说着什么,声音似乎很兴奋,大声的喊着。 而他说完了之后,那一群鞑靼人突然的就高兴了起来,欢呼着,举着火把已经往来的那个人方向去了。 这些人走了过去,齐瞻这才站起身来,看着那边:“他娘的这帮龟孙子想去哪儿?”城门分明的在另一边。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口。 突然的前方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然后鸡鸣狗叫的,蓦然的那些鞑靼人过去的地方就好像沸腾了一样,孩子哭大人叫,狗狂叫着。 齐瞻大惊:“那边是个村子!” “五爷,怎么办,咱们赶紧找衙门的人来吧……这帮畜生要血洗了这个村子了。”小厮也爬起来,着急的道。 齐瞻耳朵里全都是孩子的尖叫声,女人的哭泣声,他哪里受得了!从马背上拿出来宝剑,一下就拔了出来叫道:“他娘的……赶紧找人去!” 尽管气的血都冲上了头顶,不过齐瞻到底还是理智的人,他知道自己和小厮两个人上去就是找死,必须找人。 “你赶紧去城门口,叫守城门的派人来,我过去看看。”藏在暗处,就算是他娘的杀一个也是杀! 齐瞻吩咐着,就提着剑猫着腰到前面去了。 小厮一听吩咐已经急了,叫道:“五爷!小的去哪儿找人……那守城门的哪里肯搭理我啊?我是谁呀……”喊着看见五爷已经跑到前面去了。小厮急的跺脚,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  马背上倒是都带着剑,常出门的生意人对自我保护方面还是很注意的。几乎家里都会备几把宝刀利剑,出门的时候带在身上。但五爷那柄剑怕是从没见过血,将五爷一个人留下面对鞑靼人,小厮觉着 不行,如果五爷出了事,自己回去也是个死。 但是就算自己过去帮忙,也就两个人而已,能顶什么用啊。 不说小厮在原地急的跺脚。齐瞻已经猫着腰跑到了村子前面,只见村里亮了无数的灯光,在加上这些鞑靼人手里的火把,整个村子已经全都映照在了火光中。 齐瞻亲眼看见一个鞑靼人从村头一个屋里拖出来一个女人,扛起来直接就让马背上放。 他真是气的眼睛里冒火! 正左右的看着,看看自己有没有下手的机会,虽然气的吐血,可齐瞻的头脑依然很冷静,不管怎样,自己这一趟来是为了竹风和竹雨,自己这条命的保住。 左右看了看,却发现了很奇怪的一件事。 周围好像晃动着很多影子,影影绰绰的着实有些吓人,就在黑影中,晃动的仿佛是带着冷冽光芒的刀锋? 齐瞻刚眨巴着眼睛想要看清楚怎么回事,突然的,就在村里传出来了喊叫的声音:“杀呀!一颗脑袋二两银子!” 齐瞻还没看清楚的情况下,突然四周围就多了更多的火把,就好像一瞬间将这个村子引燃了一般,几乎照亮了半个天空! “杀死这帮狗娘养的!” 冲出来的人显然是汉人,喊得都是汉话,从黑暗中出来,手提着刀剑,一瞬间将几个没有提防的鞑靼人便已经砍翻在地! 齐瞻直起腰看怎么回事。突然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很熟悉的一个人。 陈轩。 一年前的臬司衙门的佥事。 陈轩就在人群中冲杀着,砍人的手法倒是还挺熟练的,可见是个懂武术的,三两下砍翻了一个人,听见了身后传来刀锋声音,转身一举剑,挡住了一个人的当头一刀! 齐瞻看见他跟一个鞑靼人打了起来,然后从后面不知道什么地方冲出来了一个鞑靼人,举着刀在打架的两人身后转着,显然是想抽冷子给陈轩一刀!  齐瞻蹑手蹑脚的上去了,先从后面给了那个想背后下黑手的人后脖子一剑!那人背对着齐瞻,根本一点防备都没有,齐瞻这一剑直接就找的致命地方下手,那人大叫了一声痛的一下转身,下意识的举 起了刀! 齐瞻上前一步,顺势将剑捅进了他的脖子! 照着脖子下手,也是因为齐瞻对自己的剑没什么信心,怕捅身上直接再给折断了。这剑买来纯粹是防身的,而且说实话,买的时候一点没想到会真的用上。 那个人脖子都被捅穿了!嘴里大量的喷出来血,直接就跪下了,齐瞻上前一脚踩住了他的肩膀,用力的一拔,将剑拔了出来。 “齐五爷?!”耳边传来了惊讶的声音。 齐瞻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陈轩已经干掉了和他对打的那个鞑靼人,转身看见了自己,面上惊讶的神情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别说陈轩,就是齐瞻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杀人。 “呵呵,陈大人。想不到在这里见面了啊。”齐瞻说了一句,然后就感觉脑后生风,陈轩叫:“小心!”  他下意识的蹲下,然后就听见身后什么东西重重栽倒在地的声音,转头看,就看见一个半截黑塔一般的鞑靼人躺在地上,而他背上插着一柄剑,自己的那个小厮正努力的想把剑拔出来,但是应该卡在 了骨头上,他死活的拔不出来。 齐瞻摇头,过去帮他忙。 陈轩这边已经去找别的鞑靼人了。 其实现在的情形是陈轩他们设了埋伏,这些鞑靼人上了当,所以一开始就被砍翻了好几个人,鞑靼人的战斗力大减,因此即便他们彪悍勇猛异常,但到底已经失去了先机。  另外鞑靼人擅长的是马上作战,马上长枪长刀,利用马匹的冲劲获得更多的优势。而他们来抢村庄,村里的小路根本跑不开马,所以马匹都留在了村口。而马下的拼杀,就不如中原人的灵活了。大周 朝的步兵还是很厉害的,经过一阵的砍杀,将大部分的鞑靼人都消灭了,跑掉了两三个,后面跟着十来个兵士喊着去追了。  一个不大的小村子,躺了数十个鞑靼人的尸首,加上数十个受伤的。齐瞻在这边亲眼看见,陈轩摆了摆手,几个兵士拿着刀剑过去,将那些受伤的全给捅死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国子监的情况 这个时候,陈轩才过来和齐瞻说话。 “齐五爷怎么这个时候跑这边来了?咸阳城那边没事吗?”陈轩问道。  齐瞻摇头:“怎么可能没事,这帮孙子也跑那边去了一些人,和这边情况差不多,也是城里头一些,城外头一些……我是因为小舅子和小姨子来这边玩,结果不巧遇上了这些事情,不得不赶紧过来接他 们回去。” 陈轩惊讶,因为之前温竹青帮着破案的时候也听说了,温大夫有个十岁左右的弟弟和妹妹,因此道:“他们怎么到这边来的?” “妹妹是来寻国子监的范子元先生的女儿玩。弟弟也过来一块儿。”齐瞻说着道:“陈大人,你们是要进城吧?” 陈轩点头:“是啊,走走,边走边说。”他也有任务,没时间在这边详细的说。 这边的人都没收拾,就将村里的壮汉叫出来,吩咐说跑了几个鞑靼人,小心他们会回来报仇,不过对方只有几个人了,你们村的汉子们晚上注意些,明天找衙门的人过来收拾战场,云云。 三两下吩咐了,带着人往城里走。陈轩这才说了情况。 长安城以前是都城,这边还是陪都,还有皇宫,因此上到底跟别处城池不一样,鞑靼人奔袭过来,差不多快要到跟前的时候被发现了。  当时陈轩正好带着臬司衙门的一队兵马出城了,在西山那边查探。查探的原因,也正是有城外周围的村里人禀报,说好像是发现了很多骑马的人,藏在深山老林中,别的不知道,但是将山道上种的草 药什么的给踩坏了。 正查探的时候,鞑靼人开始突袭长安城,陈轩一看现在进城也来不及了,何况城里还有臬司衙门其余的兵马,宫里还有禁卫营,侍卫营,虽然人少,但总应该对付一阵。 他隐藏在山里,爬到高处看了看地形,就发现这个村子是离城比较近的,而且村子一看比较富庶,全都是青砖大瓦房。 且只说地势,估计鞑靼人也会来抢这里。所以陈轩就带着人在村里埋伏了起来。 齐瞻听得恍然点头,将自己的情况也说了,道:“我幸好遇上了你,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进城。” 陈轩听得大惊道:“温大夫……情况严重吗?” 齐瞻心里头很难受。这个时候不能在老婆身边,他当然特别心痛,但竹风和竹雨他一定得接回去,不然竹青极度担心的情况下,她的身体实在受不了。 “我得马上把竹风和竹雨接回去,不然竹青会很担心的。”齐瞻说着:“只有我们都在她身边了,她才会安心。” 陈轩蹙眉想了一会儿。 已经到了城门口,陈轩亲自去护城河前喊,才将守门的喊出来,举着火把再三的确认,这才将城门大开,护城河的板子放下来。 一行人骑着马呼啸的进了城。  守城门的百户过来禀报:“城里现在到处都有,这些人躲在了什么地方,选一个看起来富裕的宅子下手,而且是一起动手,不抢人只抢东西和金银财宝,遇见了人就杀。现在城里两个府邸被抢了……主 要是找不到,臬司衙门的人一条街一条街的查呢!” 齐瞻听了听情况,便对陈轩拱手道:“我要去找人了,告辞!” 陈轩忙叫住了他:“齐五爷要去哪里找?” 齐瞻想了想,道:“我前天走的时候,听她们商量去哪儿玩,小姑娘是想去国子监的……我先去国子监看看,如果没有,就去我们家在这边的别院。” 陈轩点点头,转身叫来了一个兵士,低声道:“你带十个人跟着齐五爷去,找见了人你们派一个人回来禀报具体的位置。” 那兵士忙答应了。 这边齐瞻听到了,倒是也没客气,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给陈轩拱拱手,便带着人往国子监这边而来! 而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因为到了城里,那些鞑靼人藏了起来,换兵士们在明他们在暗了,他们要躲着兵士,所以齐瞻并没有躲躲藏藏,直接就从最近的街道跑着,来到了国子监。 国子监这边的门户大开,里面倒是静悄悄的,好像没人一样。齐瞻带着人跑了进来,谁知道就在进门的游廊上,看见了一个人的尸体。 应该是国子监的学生,看起来很年轻。齐瞻一见心猛地下沉,鞑靼人已经来过这里了! “分头找!”他转身吩咐。兵士便答应着,带着人分开了找,几个人去了后院,几个人去了学生们住的地方。  齐瞻带着人来到了前院,现在也顾不上了,而且听了守门百户官的话,料想鞑靼人寻得是那种高门大宅,国子监这边虽然外面看起来还是很阔朗的,但只要他们进来过,就应该察觉出来这里是存放书 籍的地方,而不是府邸。 那么鞑靼人就不应该在这边多停留。 所以齐瞻喊了起来:“竹风!竹雨!你们在哪儿?”从前院喊到了后院:“竹风?李山!”李山应该和竹风、竹雨在一块儿。 就喊着的时候,突然从假山洞里窜出来一个人,惊喜的叫:“五爷!您来了?!” 齐瞻扭头一看,是自己派来的护卫!又惊又喜的跑过来:“小爷和小姐呢?他们没事吧?”第一句话就问道。 护卫忙点头道:“小姐和小爷都没事,没事……在地窖里呢。”说着指了指园子角落的一处看起来像是杂草的地方。 几个护卫从藏身的地方出来了,看见齐瞻真是又惊又喜。齐瞻过去了,护卫跑在前面,过去往里面喊:“开开吧,是五爷找来了!” 说着将上面的杂草给收拾了一下,地窖的门便露了出来。 里面传来了动静,一会儿,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脸色苍白的护卫先跳了出来,看见了齐瞻同样惊喜的简直都要跪倒了:“五爷,您来了!”  齐瞻点头,因为着急看见竹风和竹雨,从别人手里拿过来一只火把,这个时候地窖里出来了两个年长的小厮,齐瞻让他们先出来,这才举着火把下了地窖。 第六百一十六章 找到弟妹 火把照亮了地窖,地窖里面寒气逼人,齐瞻从咸阳城一路飞奔过来,还跟鞑靼人干了一架,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城里,汗早已经湿透了几身了,但进了这里面,依然觉着有股冷冽直透骨子。 “五爷,五爷来了。”地窖里的小丫鬟小厮们有叫的,慢慢的蜷成一团的人开始动了起来,外面的护卫叫他们出去,一个接一个的便往外走。 齐瞻他已经看见李山了,李山因为周围全都是人,暂时还动不了,只转头看见他,叫了一声:“五哥。” 齐瞻点点头,侧身让开一点,让这些小厮小丫鬟们都出去,然后看见李山松开了手,被他抱在怀里的竹风松开了,然后是竹雨、范玥诗。 齐瞻微微蹙了一下眉,又松开了。 李山叫竹风和竹雨先过来,竹风转头看见了,站起来排队过来,仰着头叫了一声:“姐夫。” 齐瞻伸手搂住了他:“没事吧?” “没事。”竹风闷闷的道。 竹雨也晃晃悠悠的过来了,也叫了一声姐夫,被齐瞻揉揉头发也问了问没事吧? 竹雨‘嗯’了一声,还有点迷糊。 两个孩子都是才睡醒,还没有回神,虽然想起来眼前什么情况了,但之前的那种紧张已经睡没了。 齐瞻先出去,然后让几个孩子都出来了,站在院中,终于有了光亮,在黑暗中待了将近六七个时辰的孩子们都懵懵的感觉。  护卫们围过来,跟齐瞻商量现在怎么办,齐瞻道:“自然是回去,虽然路上必然要冒风险,但在这边危险还是更大,只这么几个人,全都是些小孩儿,地方也不熟,连藏起来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一直 藏在地窖里,谁知道鞑靼人多久走?万一得用一段时间才能赶走他们,这些人吃什么喝什么?”  当然更不能去齐家在这边的别院了。齐瞻听兵士跟陈轩禀报,说那些鞑靼人藏在暗处,专门找一些大户人家下手抢,齐家在这边的别院同样算是大户人家,若是被盯上了,这些孩子们过去,同样危险 。 所以,还不如冒险回去,回去了一大家子,所有的护卫也都聚到一处,人力可以调派到最好。 他这么说了,护卫、管家、小厮的自然不能说什么,忙点头答应。齐瞻道:“找马车,先去送范姑娘,然后直接出城。”说着转头找跟着自己来的那几个兵士。 过去对他们低声道:“还是要麻烦一下你们,送我们到城门口,和守城门的人说一声,让我们出城。” 兵士犹豫了一下道:“齐五爷,你们这些人带着孩子们,万一路上遇见了鞑靼人,还是很危险的。” 齐瞻点点头:“我知道,不过在这边同样危险。我考虑了一下,鞑靼人既然目的是抢东西抢人,那自然不会再官道上停留。” 到了咸阳那边,依然是离得很远就先找地方藏起来,慢慢靠近城门,观察情况,然后叫护卫找自己认识的守城门的人,商量好了什么时候比较安全,然后进城。  虽然时间很仓促,但其实齐瞻是认真考虑过得,在这边确实不如冒险回去。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他担心温竹青,如果温竹青一直悬着心担心弟弟妹妹,现在还要加上自己,那么她产后的身体可能会出 大问题。 齐瞻过来,就是接竹风和竹雨安全回去的。 兵士想了想点头道:“齐五爷不是令人去找车了?那就等一会儿吧,刚刚找到了地窖,我们已经派人去给陈大人回话了,陈大人说了,找到了马上派人通知他地方,他可能还要过来。” 齐瞻点了点头。心里想,怎么能开口跟陈轩说说,借几个人给自己?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要试试,多带几个兵士,那安全性更大一些。 找车的人去马厩看了看,车马都有,只是车夫不见了,小厮们忙套好了两辆马车,拉到了门口等着。 这边齐瞻叫年长的小厮们各自去找趁手的家伙什,还是要做好了路上遇见鞑靼人的准备。 因为马匹还比较多,就叫每辆车套两匹马,这样万一跑起来更快一点。 一阵忙碌,都准备好了,护卫带着小厮先去了门口查看情况,没有问题了,才叫孩子们出来,慌里慌张的出来了,急忙的上车。 护卫们就在外面一圈戒备着。 正在这个时候,陈轩带着人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个很意外的人——袁伟。袁伟带着二十个左右的兵士,过来给齐瞻拱手。 齐瞻看见这架势,心中已经有些惊喜了,忙回礼道:“袁大人怎么来了?”  袁伟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陈轩已经道:“咸阳城有臬司衙门的一个分部,出了这样的事情,臬司衙门的兵将调派应该统一,护卫城池安全,但是分部那边怕是没什么能掌事的人,所以派袁大人过去 暂时接管臬司衙门,负责将咸阳城里的鞑靼人消灭。” 陈轩说完盯了袁伟一眼。 袁伟便笑了笑,点头:“正是如此。”  齐瞻心中微微有些奇怪,真是好巧。他虽然不懂官场上的事情,但大致还是能猜得出来。之前陪都皇宫的案子,被牵连最深的就是这个袁伟,受过刑一直关在监狱中,如果不查清楚,他是无论如何出 不来的。 正是因为这个,估计袁伟可能很感谢竹青,所以听说自己要带着弟弟妹妹回咸阳,所以一定要来帮忙,而这个时候带兵离开长安城,说不定会被当成逃兵,那在军中也是大罪。 看陈轩的眉眼,应该是他从中周旋了,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才允许袁伟把兵士带出来。 齐瞻抱拳对两人深深一倚:“大恩不言谢,齐某记住了。” 陈轩和袁伟慌忙的一起伸手搀扶,袁伟道:“齐五爷和温大夫对袁某有救命之恩,袁某出力原本是应该的。”  陈轩点头道:“是啊,这些客气话就不说了,趁着这会儿天刚亮,我们猜测的,鞑靼人经过一晚上的打劫,会停一阵子,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或者商量出城的方案,所以这会儿应该算是比较安全的,赶紧出城吧。” 第六百一十七章 接近咸阳城 齐瞻再次的道谢。 陈轩很仗义,之前派的那十个兵士也一起跟着,送到了咸阳之后就听袁伟的命令。 于是一下多了三十名兵士,所有人都觉着胆气壮了很多。  齐瞻过来掀开车帘子看看里面坐的情况,竹风和竹雨自然在一辆车里,这辆车里头还有范玥诗,李山在外面,另外白芷和黄芪两个大丫鬟。看见齐瞻掀开帘子,竹雨忙叫道:“姐夫,姐姐是不是担心我 们了?” 齐瞻微微一笑:“是啊,所以叫姐夫来接你们。” “姐姐没事吧?”竹风也忙问道。 “没事,咱们回去就没事了。路上可能会跑得很快,颠的话你们互相扶着点,车门关紧,周围垫上东西,跑多快都不要害怕,姐夫的马一直跟着你们。”齐瞻笑着温和的说着。 两个孩子点点头。 齐瞻又对李山道:“你照看好他们,外面什么动静听着点,有事该趴下就趴下。” 李山点点头:“我知道了。” 齐瞻便关上门放下帘子,这才上马。和袁伟说了要先送范玥诗,找来了跟着范玥诗的婆子带路。 街面上很清静,百姓们全都躲在家里头,没有人出来。倒是时不时的碰上兵丁们检查街道。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鞑靼人躲藏,兵士们搜查的阶段了。 齐瞻只是不知道,咸阳城是什么情况,如果还是鞑靼人哄抢,朝廷的兵士们却还盲目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才坏事了。 心急如焚,却也必须一步步的来,而且还必须谨慎,不能因为着急就鲁莽。 到了范家这边,先叫婆子带着几个护卫兵士上前查看,拍门半天才有人颤巍巍的在里面询问,听见那婆子的声音,门从里面打开了,伸出来头查看情况的正是范子元,一见齐瞻,惊喜的忙大开门。 “齐五爷!你怎么又来了?”出来抱拳。 齐瞻忙忙的回礼,转身叫范玥诗下来,范玥诗下车回头给竹风和竹雨挥手告别,竹雨伸出头来道:“玥诗,等没事了咱们在一块儿玩啊。” 范玥诗点头:“好啊。”这才跑向了父亲。 不用说,范子元惊喜的都快要掉眼泪了。昨天乱成了那样,他和妻子当然极度的担心女儿,还派了个下人去国子监找,结果人没找到,下人却在路上遇见了鞑靼人被杀了。 范子元只是个国子监的主簿,府里才十个左右的下人,在找人去寻,没人愿意去了,弄得范子元夫妻也没办法,真是担心了一晚上,范夫人哭了一晚,又是怀着身孕的,哪里受得了。 早上天亮了,范子元正商量着自己亲自去寻呢,结果女儿就被送了回来。他当然惊喜的不知所措。 这边连连给齐瞻拱手作揖,齐瞻不得不一直回礼,笑着道:“范主簿无须客气,请赶紧回去关上门吧,城里还是不太安全,在家里找好了地方躲藏,小心注意。” 范子元忙道:“齐五爷还要去哪里?还是先进来,等鞑靼人走了……”他又看见了齐瞻身后的那么多人,明显,这是要回咸阳。 齐瞻笑道:“我要回咸阳的,范大人不用客气,赶紧回去,我看着你们关上门就走。”说着摆手:“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范大人快回去吧,照看好家人。” 范子元感激不尽,拱手作揖,带着范玥诗进去了,从里面拴上了院门,又喊了一声:“齐五爷请回去吧。” 齐瞻道:“告辞了。”这才重新上马,一行人往城门这边而来。 到了城门口,就发现居然不止是他们这些人,还有好些人都在城门口围着,大部分都是大户人家的马车,这些人全都是要出城的。 守门的兵士正在大声喊着:“绝对不能看门!你们这些人出去就是早死!你们可知道外面的鞑靼人更多?出去了你们不是砧板上的肉?” 这些大户人家的马车又犹豫,焦虑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袁伟叫人去询问,过了一会儿兵士回来禀报道:“百户说了,这边的情况大人您也看见了,实在不敢开城门,门一开这些人必然是没命的往外挤,而现在,鞑靼人说不定就在这周围窥探,只要开了城门 ,他们就跟着一起往外冲杀,那样更危险。” 袁伟一听觉着有道理,鞑靼人现在必定是想办法要出城的。 于是低声跟齐瞻商量,走北城门。 马车掉头,因为真的怀疑鞑靼人就在这周围,所以还是很戒备的,一行人又来到了北城门。袁伟前后都派了人,前面两个人探路,后面两个人拖尾,别叫暗处的鞑靼人盯上了。 就这样到了北城门,这边因为方向的问题,所以倒是没有聚集人,袁伟亲自带人,守城门的自然不会多废话,很快就开城门放行了。 城门在众人身后缓缓关闭的时候,齐瞻带着人已经是打马飞奔了起来!他心里一直都是火烧火燎的,只是这时候需要的是冷静,所以他一直都保持着冷静,但心中的焦虑,只有他自己明白。 所以到了官道上,能够尽快的时候真的是不顾一切的打马飞奔,真恨不能长翅膀飞到温竹青的身边。 依然是前面两个人探路,后面两个人拖后,中间的兵士也是簇拥着马车,这一行人就在官道上飞驰着。 其实,城外还有些鞑靼人的,也老远看见了这一队马,但一来离得远,看那样子似乎也追不上,二来这些人是要接应城里的鞑靼人离开的,这会儿还不能跑太远,也就没管他们。 齐瞻带着人,只用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已经接近咸阳城了。  接近了之后,速度放慢了下来。即便是带着这么多人,但还是需要谨慎一些。好在到了这里齐瞻地形很熟了,找了一条不算很偏僻的小路,离开了官道,慢慢靠近城门,等着前面探路的兵士回来禀报 情况。  在看得见城门的地方停了下来,孩子们依然是坐车上不下来,齐瞻查看了一下,一路上的飞奔叫竹风和竹雨都有点灰头土脸的,竹雨更加脸色苍白,看起来都要吐了,齐瞻小声安抚了两句,叫他们暂 时休息一会儿。  这就过来跟袁伟商量进城的办法。 第六百一十八章 进城很危险 商量好了,齐瞻过来问李山:“你是回桃花村还是跟我们进城?现在看桃花村很危险……” 李山不等他说完已经道:“五哥,我想回桃花村,家里头那么多妹妹弟弟,我娘和李娟照看不过来。” 齐瞻稍微迟疑了一下,也就点点头。其实李山的心情他很理解,这就跟自己一样,明知道回咸阳很危险,但还是一定要回来。 毕竟家人很重要的。他想了想道:“我叫四个护卫跟你一块儿,你们就不要走官道了,倒是从小路回去更安全点,而且你也熟悉路,小心一点。” 李山忙道:“不用不用,我一个人……” “一个人自然是不行。”齐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了别多说了,我派人。”说着转头找人,叫来了护卫统领,让分四个人出来,护送李山回桃花村。 齐瞻其实很担心起桃花村。只是现在实在顾不上,只能寄希望于桃花村的地势,毕竟挨着山,不在官道附近,一看就不是富裕的村子,希望不要被盯上。  叮嘱护卫小心,又吩咐送李山回村之后,就不用冒险回城了,就躲在村里。村里如果有事帮着点,跟乔大爷说,如果鞑靼人去了,叫村里人就往秦岭山里跑,鞑靼人是从荒漠那边过来的,对丛林是不 熟悉的,估计不会往深山里面追。也叫村里人不要贪恋财物,真要是改逃命的时候,逃命要紧。 这边跟护卫吩咐着,李山那边跟竹风和竹雨告别,竹雨紧张的小脸通红,一直说着叫他小心。 李山让竹风竹雨也小心,坐车上一定抓紧了,有动静就趴下,小心点。  告别了半天,护卫和李山走了。齐瞻看着他们从这边路上坡下去,沿着小路走了大约一会儿,就钻进了丛林中,从那边往上走,大约走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齐瞻的那个花地,就是水墨园的地方,到 了那边就快了,一两刻就能到家。 李山对这周围的地形非常熟,齐瞻觉着应该没有大问题。鞑靼人就算是藏身,也不敢太往深山里走,怕迷路,所以走树林里面比较的安全。 一直在前面探路的那两个兵士也回来了。 咸阳城的情况不太好,臬司衙门的兵就没出城,应该是在城里应对,所以城里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但是城外已经被抢了两个村子了。而周围的卫所,因为都去驰援长安城去了,这边反倒没人管。 袁伟一听皱眉。 探子的话叫齐瞻更着急起来,愈发担心府里,而且天亮的时候一定要进城去,若是到了天黑,这些人藏着这里很危险,只要是被鞑靼人发现了,那就是大麻烦。 为了保险起见,齐瞻亲自带着四个兵士去了城门,寻找竹风的师傅何东,跑了两个城门,到了北城门这边才找到。 见到了何东,先问城里的情况。  何东道:“不太好,进来的鞑靼人不少,偷摸的晚上了找那种看起来高门大户很富裕的人家下手,昨晚上抢了三四家,死了几十人了,这还是我们知道的,我们没查到的,还不知道多少。齐家那边昨晚 上也乱了一阵,但是没听说出什么大事……” 他解释了一句:“你知道,我们现在被盯紧了守城门,哪儿也不能去,我也没法打听……” 齐瞻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现在找到了竹风和竹雨,你开开城门叫我进去。” 何东面露为难,但还是点点头:“行,我想办法。”  齐瞻看他如此,就知道现在城门必然是最严厉的地方,谁敢随便的开城门?忙道:“不用为难你。和我一块儿过来的还有长安城那边的袁大人,是来接替这边臬司衙门的长官的,要调派兵力驱赶鞑靼人 了。” 何东一听惊喜的道:“原来长安城来人了?那当然可以,你带着过来,我开城门。” 齐瞻点头在他肩上拍了拍,就带着人回来了,跟袁伟说了之后,大家往北城门这边移动。 就在快要到了北城门的时候,后面突然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还有一只冷箭‘嗖’的一下射了过来,直接就插在了后面那辆车的车帮上! 骑马的小厮里有吓得惊叫了一声。 袁伟大声道:“快快!跑起来!”前面就能看见城门了,自然是不跟鞑靼人缠斗的好,谁知道这些人多还是人少? 前面领路的顿时跑起来了,驾着马车的是两个兵士,也挥起马鞭疾驰起来! 很快的这一行人就飞跑了起来,因为离北城门很近,以至于马上就惊动了城门上的守兵,城门的垛口处顿时就齐刷刷的露出来一排弓弩!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前面跑的两匹马已经到了城门跟前了,一边跑一边喊着,何东在上面看见了,赶紧叫人开城门。 队伍后面已经跟开了锅一样,齐瞻刚要调转马头去看看,袁伟已经从身边飞一般的奔驰了过去:“带着马车往前走,不要回头!” 这会儿哪里顾得上多说什么,齐瞻就跟在竹风和竹雨的马车旁边,往前奔驰着,只听见身后面喊杀成了一片,不时的还有冷箭射来,就从齐瞻的身边‘嗖嗖’的飞过去。 “竹风竹雨趴下,在车里趴下。”第一支箭飞过来,他就大声喊。  因为后面还有一辆车,无形中也是给前面这辆车当了挡箭牌,所以前面这辆车危险没那么大,府里的护卫几乎就围着这辆车,后面跟着的也有几个,因此车还是很安全的,只是跑起来孩子要受些罪, 也要受些惊吓。 就这样玩命一样跑到了城门口,城门正好打开了,前面探路的几个人依然是先冲了进去。 齐瞻大声喊一个护卫,叫他快跑追上前面的人,去领路,不要停了直接奔到齐府! 护卫大声答应着,玩命一般往马屁股上甩了三鞭子,那马简直都要飞起来了,放开四蹄冲进了城!  ‘哒哒哒’,马蹄声进城门踏着青条石上面,声音清脆无比,也提醒着大家,终于进城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五爷回来了 齐瞻进城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见袁伟已经带着人奔过来了,而鞑靼人就没看见,显然,他们现在已经不敢进城了,可能是人少,如果跟着进来,正经就被关在布袋子里直接消灭了。 前前后后四五十个人,护着两辆马车往齐家这边奔驰而来。路上好几处都被人大声的怒斥:“快点停下!不然放箭了!” 兵士里就大声喊:“我们是长安城臬司衙门的!我们袁大人要见你们的苟大人!” “苟大人?”喊话的愣了愣才想起来咸阳知府姓苟,忙叫:“苟大人……不在城里,臬司衙门的总兵李大人在。” “命李大人即刻去臬司衙门待命!” “是!” 这一番对话说完,齐瞻这边一行人连人带马带车都已经过去了。就在街道上如此的飞奔,最快的速度,到了齐府。 齐家这边戒备森严,齐麓安排了十个小厮,在齐家所有能找得到的阁楼,凉亭,墙角,房顶等地方趴着,观察外面的动静。  昨晚上确实有鞑靼人想要闯进齐家,不过才开始翻墙就被发现了,于是四周围的全都叫喊了起来,小厮们拿着刀耙斧头的就往这边聚集,一边聚集一边乱喊,结果鞑靼人一听觉着这家人好像不少,可 能会遇到强烈的抵抗。 而他们现在的想法是尽快,尽可能轻松的抢东西,而不是跟人对仗,打起来自己这边有伤亡,那么冲出城去的可能性就更小。 所以就撤退了。 但这样也把齐家给吓得够呛,齐麓又多派了几个人上房顶墙头的观察。齐瞻这么多人往齐家方向跑,早就被发现了。 不过房顶的小厮也看出来了似乎不是鞑靼人,还带着马车呢。赶紧的打呼哨通知了下面的人,下面人戒备起来。 他们这边安排的很快,但飞奔的马匹更快,已经跑到跟前这个胡同了,墙头上的人已经看清楚了,大声叫起来:“是五爷!五爷带着人回来了!” 好像就是一瞬间,五爷回来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府。 到了门口下车,三十个兵士呼啦一下将府门就给围了半圈,全都面朝外面手握刀剑戒备着,这样的动作着实将齐府的人给看的目瞪口呆。  齐瞻下马,将竹风和竹雨从车上抱下来,大门已经打开了,齐麓惊喜的迎了出来,看见大家都没事,松了口气道:“你们回来就好了。”在竹风的头上揉一揉:“快快,进府去找你姐姐,让你姐姐知道你 们没事。” 两个孩子答应一声忙跑了进去。 齐瞻过去对袁伟道:“袁大人,照理是应该请你进府坐坐的……”  袁伟就摆手道:“齐五爷不用客气,现在的情况确实没时间叙话,等鞑靼人走了吧。”说着又道:“府里这边,我留下十个人帮忙看护,有事情我那边会很快知道的,所以也请府里人放心。帮我问候一声 温大夫。” 齐瞻忙道:“好,袁大人也多加小心。” 袁伟点头,带着余下的二十个兵士往臬司衙门那边去了。 齐瞻这才进府,齐麓过来道:“你行啊,跑了一趟长安城,倒带了兵马来了?这些是什么人?” 齐瞻现在哪有心思说笑,忙问道:“竹青怎么样?” 齐麓道:“你二嫂一直在跟前,好像……”顿了顿。 齐瞻心就一沉!忙问:“是不是很担心?” 齐麓就哼了一声看着他道:“不但是担心,也伤心!你连话都没说完就转身跑了,连你儿子都没看一眼,叫人怎么不伤心啊?” 齐瞻一听更加着急起来,干脆跑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二哥!” 齐麓还想问他这一路怎么样,那些兵士是怎么回事呢!才‘哎’了一声,人家都跑没影了,只能摇头自语:“真是……现在倒着急了,之前怎么干脆的就跑了?” 害得他还以为夫妻俩吵架了呢。齐麓进了府,依然是吩咐大家提起精神,灯笼不要点太多,他今天真要回去休息休息了。  昨夜里齐瞻走了之后,温竹青确实很伤心,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情绪不对,齐瞻急着去找竹风和竹雨,是因为自己给他的压力,他在自己面前撒了谎,他太愧疚了,而自己这个时候表露出来的 神情也伤了他。 齐瞻这样的拼命,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刚生产的身体再受情绪影响,不希望自己担心,伤心。 但温竹青真的控制不住,她也不是神仙,只是个普通人而已。现在她最亲的三个人都在外面,都有危险,让她调整情绪不担心,不伤心,她也真的是做不到。 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睡,眼泪就没停。崔氏坐在旁边劝的也是口干舌燥的,你这样哭哪行啊?才生了孩子,这样会毁了眼睛的,你是大夫,更应该知道这个。 但是说那么多真的没用,温竹青没法控制自己。 昨晚上乱了一阵,天快亮的那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杀,锣声喊声简直都震天响,把女眷们着实吓得不轻。 这一天过得也是难受至极,温竹青甚至有一阵子觉着自己病的沉重,迷迷糊糊的好像神志不清了。 就在刚才,有护卫先回来禀报,说五爷已经将小爷和小姐平安带了回来!前面一得到这个消息赶紧就叫通知温竹青,温竹青听了之后,怔了半晌,还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那一瞬间,又恢复了精神,甚至觉着什么难受劲都过去了,坐起来靠在迎枕上睁大眼睛等着。 再等了一会儿,竹风和竹雨就进来了。一听见两个人在外面喊姐姐的声音,温竹青直觉着心‘咚’的一下落了地。 温竹青一看见他们两个,真的忍不住了,竹风和竹雨进屋看见姐姐坐在床上,憔悴成了这样,两人都吓呆了,就要往前扑:“姐姐,你怎么啦!”  崔氏慌忙的拦住了,笑着道:“这一身尘土的,别的时候脏一点也就罢了,但是今天真的不行,赶紧去洗洗去,洗了澡再来看你姐姐和你们的侄子。” 第六百二十章 安然无恙 竹风和竹雨这时候才知道温竹青生了,顿时大叫:“外甥!” “姐姐什么时候生的啊?!” “姐姐你生孩子怎么不等我们回来啊?我还想……”竹雨居然还埋怨着。 崔氏好笑的推着两个孩子出去洗漱,这边赶紧叫丫鬟给递上去棉布手巾:“这下弟弟妹妹都回来了,五弟也没事,你还哭什么呀?眼睛真的不要了?好了别哭了,快听……” 她想说,快听五弟进来了,因为她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而齐瞻跑的居然比她说话都快,已经风一般的卷了进来道:“竹青!你怎么哭了?竹风和竹雨都没事,我也没事……你别哭了啊,咱眼睛可受不了!” 他其实啥也不知道,因为跑的太快,崔氏说的话都听见了,所以一进来就着急的喊了一声。 温竹青拿过来丫鬟递的手巾,将眼泪擦了,睁大眼将他打量了一下,一看是好好的,没伤胳膊腿,声音还挺中气十足,可见没受伤,终于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忙道:“你快去洗洗吧。” 齐瞻站在门口看了看她,点头:“我马上回来……你别哭了啊。” 温竹青笑了,点头:“知道了。” 齐瞻转身赶紧去洗澡。 崔氏过来坐在了床边,对温竹青笑道:“这下你放心了?” 温竹青将眼睛擦干,终于也是发自内心的笑了,点头:“放心了……我也知道,之前那么担心不对,但其实,真的没办法不担心。” 崔氏自然也理解,叹气道:“谁说不是啊,虽说劝你的时候说得好,但其实府谁不担心,二爷一晚上都在墙头上蹲着,父亲背着手在侧院一直转圈……唉。” 温竹青点头:“我知道,大家也是怕我担心,所以都没说。” 崔氏笑着道:“好了,现在总算是好了,起码一家人在一块儿,护卫也多了,应该没事。” 妯娌两个聊了一会儿,竹风和竹雨洗了澡已经过来了,崔氏也不打搅她们一家子,起身去对面厢房看自己的儿子。她和儿子昨晚上就住对面。 齐瞻洗了澡,先去齐老爷那边禀报了一声,自己安全回来了。齐老爷就在院里转悠着等他,看见他没事,这才捻着胡子‘嗯’了一声,回屋去了。 因为就在侧院,所以齐瞻转身回主院这边,很快就过来了。就听见屋里传来窃窃的笑声,三两步的跳上台阶,挑帘子就进屋。 他当然知道,之所以这么小声,是怕吵醒了孩子。只是没想到竹风和竹雨倒是比自己动作还快。 进门的时候转头看了看外面,一轮圆月正好挂在了院墙上面,照的齐家的院子也清亮了起来。 挑帘子进来,看见竹雨和竹风都趴在床上,压着温竹青的腿看床里面的小东西,齐瞻过去又好气又好笑:“这样压着腿受得了吗?” 温竹青侧着身子也再看孩子,闻言抬头,见他进来了,笑着道:“没事。”注目看着他:“你没事吧?”  齐瞻过来坐在她身边,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眼睛,又红又肿的,心疼的叹气道:“没事,我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事?现在全都担心你,竹风竹雨也回来了,你好好的养身子, 万不可” 温竹青‘嗯’了一声,动了动肩膀,示意他放开,弟弟妹妹还在跟前呢。 齐瞻看了看趴在那里兴致盎然看着婴孩儿的两兄妹,便松开了,这才越过了温竹青看里面,襁褓中那小小的人,单的棉布单子包着,躺在那里睡得正香,眉毛很淡,几乎都看不到。 齐瞻歪着头凑近了点看,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而他也马上说了出来:“竹青,你说怪不怪?” “什么怪不怪?”温竹青笑着问,她现在真的是心情很好。 齐瞻笑着道:“之前没看就走了,也不是很牵挂,就没什么想法……这会儿一下看见了,心里头特别舒服,暖洋洋的……这是我儿子呢……”说着弯腰凑近了,亲了一下小脸蛋。 竹雨看见了顿时着急:“姐姐,我能不能亲一下?” 温竹青笑:“可以,亲吧。” 竹雨于是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也在小脸蛋上亲了一下,高兴的小心的伸出来手,在他脸蛋上也摸了一下。 “你别吵醒了他。”竹风小声的叮嘱着。 竹雨答应了一声:“我知道,我很小心呢。” 有他们俩在,夫妻俩也没法说什么心里话,于是就头挨着头看孩子,小小的人儿,睡得浑然不知,却叫大人无论如何都看不够一样。  四个人就这样趴着看了好长时间,还是齐瞻担心温竹青的腿被压麻了,让竹风和竹雨起来,对温竹青道:“这两个孩子在地窖里藏了一晚上,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病,一会儿我叫人去把赵大夫请来看看… …” 温竹青一听忙道:“我给看看好了,现在都深夜了,请什么赵大夫啊,外面那么威胁。” 齐瞻愕然:“深夜了?”转头看了看外面,好笑的道:“我都过糊涂了,这会儿什么时辰都不知道了。”说着叫竹风和竹雨上前让温竹青给诊脉。 其实不用诊,听听声音摸摸额头,温竹青就叫下人给他们俩熬些生姜薄荷汤,熬得浓浓的喝下:“喝了就睡下,晚上注意给裹紧了被子。”又吩咐白芷黄芪两人。 竹风和竹雨其实已经困得不行了,眼皮子直打架,听到这里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姐姐,那我们去睡了。” “去吧,你们找二嫂,问问住在哪里。” 温竹青正说着,崔氏进来了,笑着道:“叫竹风和竹雨睡对面的厢房吧,我和孩子去另一个侧院,二爷今天也要休息会儿了,不然也扛不住。” 齐瞻忙起身道:“行,二嫂你叫二哥好好休息,晚上不用起来了,我这边说会儿话,晚上就去外面守着。”  崔氏道:“我跟你二哥说说,不过你二哥肯定会起来了,你在咸阳和长安跑了个来回,也累得很。” 第六百二十一章 别时离情 崔氏说着带两个孩子出去了。因为就在右次间,所以齐瞻跟着出去看了看,见丫鬟们将他们服侍的吃了点东西,又喝了药堂,全都睡下了,这才回来。 竹雨睡在里面,竹风睡在外面的碧纱橱里,因为是夏天,倒是不怕什么,只丫鬟们忙碌的备着熏香。 齐瞻进来,温竹青看着他道:“你昨天……怎么就那么走了……” 话还没说完,就让齐瞻过来一下嘴唇贴在了唇上,继而搂紧了她,加深这个吻…… 夫妻俩虽然分开的时间并不长,但因为情况特殊,所以这种煎熬其实别的人真的没法体会,即便是同为家人的齐麓、崔氏,都体会不到温竹青的这种煎熬。 而其实同样的,齐瞻何尝不煎熬,他要抛下才生孩子的妻子,明知道温竹青会担心的很,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想,只能硬着头皮走,从府里走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又有谁能理解? 温竹青鼻子又酸了。齐瞻甚至感觉到了,搂着她柔声的哄着:“别哭,眼睛受不了的。我和弟弟妹妹都没事,你别哭啊。” 温竹青点点头:“我不哭。”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想到你那时候离开府,我对你的态度,我真的太难受了……”  齐瞻忙将她的脸蛋抬起来,将落下来的眼泪亲了:“别说傻话,什么态度啊,我原本也想好了,要去把竹风和竹雨接回来。”他婆娑着她的胳膊,轻柔的说着:“生孩子之前骗你,我心里也很愧疚。竹风 和竹雨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所以早就想好了,要去接他们回来。” 又亲着她的脸蛋:“你有多难受,我知道。所以这一路上没别的,倒是想到你肯定很难受,这叫我也特别难受,有一阵子心痛的都受不了……好在,现在没事了。”  说着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我夫妻一体,你伤心的事情我也会伤心,你难过的时候我也难过,你担心的人,我也会很担心。所以,别说那些话了,也别哭了,倒显得咱们夫妻见外了似得。而且这件事原 本就是互相担心造成的,不知道的看你眼睛红肿成这样,以为我欺负你了。” 这话叫温竹青听着,即伤心又感动,过了一会儿点点头:“我知道,我不哭了……我要保护好我的眼睛。” 齐瞻‘噗’的轻笑,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  “其实那时候我真的挺伤心的,担心竹风和竹雨都到了快崩溃的地步了,然后你又走了……我心里太难受了。”温竹青靠在他身上,也跟他说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我并不是想叫你去找他们……也不是不 想,我希望谁也不要涉险,尤其是你……横竖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心里头已经没主意了,既希望竹风和竹雨没事,也希望你没事。”  齐瞻点头:“我了解,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我就是怕你想来想去的,对身体不好,又是早产,你这样焦虑身子哪里受得了?其实我走的时候也是没想好,不过也没时间给我仔细的考虑清楚。知道 安安全全带回来竹风和竹雨,就是对你最好的交代,也能让你最快的速度放心,安心坐月子,所以就走了。” “你是不是也挺难受的?”温竹青问道。  齐瞻点头:“当然难受了,你才生孩子,我就离开,外面还有一定的危险,你多担心我能不知道?两难吧,也没办法。”他在她脸蛋上又亲亲:“好在现在是好结果,我们平安回来了。所以你赶紧调整心 情,放宽心坐月子,自己身子养好了,把咱们儿子也养的白白胖胖地。” 温竹青点了点头,伏在他身上觉着特别安心,其实这种感觉一直都有,因为齐瞻几乎一直都在她身边,所以,大约是因为一直都有,反而忽略了。等到齐瞻走的时候,她才有那种心都碎了的感觉。 一下子就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着痛彻心扉。 好在好在,一天他就回来了,能再次看到他安安全全在自己跟前,温柔的跟自己说话,哄着自己开心,她受的煎熬也值得。 夫妻俩搂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终于慢慢的好些了,之前的那种心情的郁闷也好了,觉着两人之间的隔阂也消失了。 当然,说隔阂有些严重了,其实两人互相深爱着,互相紧张对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地步,正是因为这样,反而这件事处理的不太好。 好在现在都全过去了。 丫鬟也终于泡了壶茶进来,齐瞻过去一口气喝了一壶,过来给她揉着腿,问道:“孩子的情况如何?赵大夫来怎么说的?我瞧着……似乎没什么事?” 温竹青点头:“问题不大。好在之前养的好,所以虽然是早产,但并不太影响什么。只是后续需要照看的仔细一些,暂时不要抱出去,避免接触更多的人。”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也不出去,洗三看样子也没法子过来,而且没有稳婆……”齐瞻问道:“对了,稳婆最后到底也没来?” 温竹青好笑:“你走的时候孩子都生了,生下来了稳婆还来干什么?” 齐瞻摇头:“我琢磨着产后的事情啊,怎么照顾你,还有孩子……现在想想都要出一身冷汗,没有稳婆咱们也把孩子安安稳稳生下来了,这也就是你了,换个人试试,怕是……对了,奶娘也没找呢……” 温竹青也叹气:“对呀,早产就是这个不好,太突然了,什么都没预备好,外面又是那样的情况,谁也不敢出门。幸好府里头有个管家娘子也正好生了孩子,就喂了两回,等我下了奶……” 齐瞻闻言转头看她:“怎么下?” 温竹青脸一红:“情绪好了……应该就有了。” “哦。”齐瞻道:“肯定是要吃点好的吧?你是不是今天没好好吃饭?”他马上想到了。  温竹青抿了抿嘴,点点头,确实,她今天一天真没好好吃饭。是真的吃不下去。 第六百二十二章 调整心情 齐瞻忙叫人去做饭:“熬汤,产妇该喝什么汤,厨房知道不知道,如果不知道就问问人,做些好吃的过来。给爷也做点,我这一天没吃东西了,进府了怎么也没人问问爷?” 在门口唠叨了一通,丫鬟好笑的赶紧跑着去了。 齐瞻过来坐在了温竹青身边,柔声问她困不困,温竹青摇头,齐瞻就问昨晚上和今天一天怎么过得? 温竹青就简单的道:“就那么过的呗……晚上还闹了一会儿,敲锣打鼓的,好像是给吓跑了,然后今天也没什么动静,我看后宅的丫鬟婆子,还有二嫂都不是很紧张似得。” 齐瞻‘哦’了一声,他也发现了,后宅的女人们都不紧张。应该是猜不到情况多严重,也想不出来,所以不紧张。 “你呢,长安城那边什么情况?你刚刚说,竹风和竹雨在地窖藏了一晚上?”温竹青问道。 齐瞻继续给她揉腿,将长安的情况说了说,温竹青听得直冒冷汗。 “这么危险?你还……你真够可以的,还去杀鞑靼人,你又不是当兵的,又不会武功……” 齐瞻一听她要埋怨,忙陪笑着道:“主要是进不去城,而且就在我眼前,要是你在跟前,你也受不了,那女人叫的……谁能眼睁睁看着鞑靼人这样欺负我们?你要是在跟前,也会让我去的。” 温竹青叹了口气。一说到村子,她想起桃花村了,忧心忡忡的道:“桃花村不知道情况怎么样?那么个村子若是被鞑靼人盯上了,真的只有……”  齐瞻忙道:“我是带着李山一起回来的,李山自然是想回家,在城门口的时候分开的,我叫四个护卫和他一块儿回去,也不用回来了,就在桃花村那边帮忙。如果鞑靼人真的往那边去了,就往山里跑… …或者这几天大家就藏在山里,也没时间,天还热着,不怕什么。” 温竹青听了道:“如果是躲山里头倒是挺好的,只是不知道大家肯不肯放下家里的一切?”  齐瞻好笑的道:“你也是太操心了,这事村里人自己会商量。再说了乔大爷会安排的。那四个护卫过去了,我反倒放心了,倒不为别的,起码如果桃花村有事,咱们马上就能知道。所以,现在还没消息 ,那就是没事。” 温竹青一听,也就放了心。 又问回来的路上的经过,听了齐瞻说的,叹气点头,这才问长安城范家的情况,等等的。 聊了好半天,都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厨房终于将饭菜做好了。丫鬟端了上来。 也不知道是闻到了香味还是怎么回事,正好这时候小婴孩儿哭了起来,齐瞻顿时惊慌,跑到跟前伸手就要抱起来。  温竹青忙道:“你叫荷叶,荷叶知道找人。”说着抱起来哄了哄,自然哄不住,又教齐瞻怎么抱孩子,小心他的脖子,一定要托住,还有,抱了不要摇晃的太厉害,其实那样哄不住孩子的,反而对他身 体不好。 齐瞻一一听着点头,又着急:“这么哭着没事吗?”急的抬头想冲着外面喊,怎么回事?怎么喂奶的还不来?! 温竹青忙道:“别喊,你喊了他更吓一跳,哭的更凶。还有啊,人家是管家娘子,又不是奶娘……”说到这里声音轻了些道:“你客气些,人家晚上要在这里守着呢。” 齐瞻正要哼一声说,就算是管家娘子也是我家的下人,我还要对她客气? 正好那管家娘子进来了,齐瞻就没说话。看到她怀里居然抱着一个,愣了愣正要问,又想起来了,人家也是因为才生了孩子,因此有奶,不然怎么当这个奶娘? “你先出去吧。”温竹青对齐瞻道。 齐瞻只好点点头,叫丫鬟将自己的饭菜端了出来。他在堂屋这才吃了十几个时辰之内的第一顿饭。 “什么时辰了?”看见紫茸进来,就问了一句。 “已经戌时末了。”紫茸道。 想不到这么晚了。 齐瞻大口将饭菜吃了,直接就在外面洗漱了进来,看见‘奶娘’已经把孩子喂饱,依然放在了温竹青的床里。 “晚上怎么睡呀?”温竹青问道,又赶紧:“孩子晚上要吃好几次,还有拉屎尿尿的需要换尿布,昨天三四个人再这屋里睡着。” 齐瞻想了想道:“那我就睡外面的隔间?正好有个罗汉床。” “主要是你能不能睡好?”温竹青笑了道:“找个舒服的屋子好好睡一觉,你跑来跑去的多辛苦。” 齐瞻耸肩:“我胡乱睡一下就行了。再说一会儿我要先去看看值守的情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叫人将外面那罗汉床给我留下,我若是能回来睡会,就在那儿,别叫人给我占了。” 温竹青好笑的点点头。 现在全府的人都在他们这个房院,也是幸好齐家富贵,就是齐瞻和温竹青住的房院,也比寻常的人家大,院落四五个,房间上百,正房院这边阔朗,还有左右两个侧院。 现在齐老爷都住他们侧院了呢。也是顾不上什么了。 齐瞻又坐在床边,喂着她喝了那一碗奶白奶白的汤,蹄髈炖的,温竹青吃的还挺好,喝了汤将蹄膀吃的干干净净的,就和齐瞻一样。 齐瞻一边喂一边摇头叹气:“你说你,待家里还把你饿成了这样……怎么叫人不担心?”唠叨着喂完了,又扶她躺好,亲亲她的脸蛋,又亲一亲里面孩子的脸蛋。 温竹青长呼出了口气,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齐瞻安顿好了母子俩,这才从屋里出来了。站在屋檐下看了看,今天月亮倒是挺亮的。 但是这对现在的咸阳城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月亮越亮,照的越清楚,鞑靼人更加好选目标。 齐家这么大的府邸在这里,搬又搬不走,藏也藏不起来,他们昨天来了没得手,说不定今晚上还会来。更加说不定,经过一天的打探,说不定今晚上就只盯着齐家。  齐瞻出去跑了一趟,对鞑靼人充满了警惕。 第六百二十三章 检查房院 齐瞻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二哥安排的护卫都还是很周到的,晚上了就有蹲在墙头和房顶的护卫,主要的房院都派了人看守,每个看守的小厮手里都拿着锣、盆、铜壶铜锅等等的东西,只要是发现了就敲 起来,别的地方听见了,自然戒备起来了。 如果阖府都敲起来,那声音还是震天响,城里臬司衙门、知府衙门的兵本来就在到处的寻这些人,听见了动静自然会过来。 晚上了原本照路的挂在外面的气死风灯全都熄灭,整个府邸就黑漆漆的一片,那些鞑靼人即便是跳进来了,但在偌大的齐府里转悠,想找到内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齐瞻来到了自己房院的前院,遇见了那几个兵士,因为府里的主子们都在齐瞻这个房院,所以请他们照看这个房院。 月亮还是很亮的,几个人正站在门口往房顶指指点点,齐瞻上前笑着拱手道谢,那些人自然是赶紧的躬身,他们的长官都对齐瞻客气无比,他们自然不敢失礼。 其中一个领头的叫袁德,是袁伟的一个亲戚,过来跟齐瞻道:“五爷,刚刚我领着弟兄们转了转,府里头戒备的可以,不过有些地方还是需要改改。” 齐瞻忙问:“哪里要改改?”  袁德指了指房顶和墙头:“那些地方蹲着的人,容易成为靶子,虽然可以监视周围,但也得有亮光。就是说,如果要在墙头上设这些岗,周围两里地之内就要灯火通明,这样才有用。不然蹲在上头也没 什么用,白天还行,晚上反倒成了靶子。” 齐瞻‘哦’了一声道:“好,那我……” 才说着,突然就听见了暗夜中,带着响的呼啸声划破了天空!接着又是一声,然后就听见哪里传来了‘噗通’的一声闷响。 这要是换成别的人可能反应不过来,但是正好被这些兵士听见了,顿时大叫了起来:“不好!有人中箭了!” 齐瞻一下也反应过来了,叫了起来:“小心!上面的人都趴下,趴下!” 横竖也是要叫大家听见,因此并没有小声,如此的喊声再这静寂的深夜,顿时就传遍了四面八方。 房顶墙头上的护卫们也反应过来了,齐声大叫了起来:“小心点!有人中箭了,小心冷箭!” 有几个因为紧张从墙头跳了下来。 袁德带着兵士并没有去看发出声音的地方,而是从游廊穿过去,跑到了后花园这边,刚刚他们打探地形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这个花园里有个三层的阁楼,算是这个院子里最高的一个地方。 上了阁楼查看四周围,依然是没看见火光。 因为他们几个刚刚在院里,正好听见了。而其他的护卫并没有听见,就在前院没头苍蝇一样的跑,寻那个中箭的护卫,齐瞻忙给指了指,道:“上面的人都小心点。” 他跟着兵士们也跑到了园子里,上了阁楼往周围看,道:“这什么也看不见呐。”只能看见近处的一些地方,远处根本什么都看不见,黑乎乎的一片。 袁德点头:“这些鞑靼人也狡猾了,不在觉着火把大张旗鼓,城里到底不是城外面。” “这怎么防备?”齐瞻道:“这些人往我们墙头放冷箭,还准准的射中了,分明是盯上我们了!” 袁德点头:“看样子还真是。”沉吟了一下道:“老六,你带他们仨就在这边,站四个方位观察,若是看到了鞑靼人就放箭。注意盯着点主院那边,那边是必须看护好。” 四个人答应。 袁德和齐瞻下来,道:“光吓唬不行,头一天敲锣打鼓的吓唬,可能会把他们吓回去,但是今天再来,明显是盯上齐家了,他们也有准备,得动手了。” 齐瞻道:“动手不怕,就怕他们摸黑进了内院。” 袁德点头道:“现在布置也来不及了,只能叫护卫……” 话没说完,东边的方位突然一阵的混乱,好多人乱喊了起来:“鞑靼人!快来人啊,鞑靼人在这边!” 齐瞻已经往那边跑过去了!袁德从腰中抽出来宝剑,跟着一同往那边跑。  两个鞑靼人已经被护卫和小厮们包围了,只是那鞑靼人手里提的大砍刀看起来就跟寻常用的锄头那么大!着实的有些吓人,护卫们只敢围着游走,小厮们更加不敢近身,只能在周围呐喊,似乎还想把 鞑靼人给吓跑。 其中一个鞑靼人挥舞着大刀冲着一个护卫头上砍了过来,那护卫当然不会和他硬刚,往后一跳躲开了。 谁知道这个鞑靼人居然大笑了起来,另一个跟着也笑起来了,好像是嘲笑大家一样。 跑过来的齐瞻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从一个举着剑乱喊的小厮手里抢过来剑,怒叫道:“笑个屁呀笑!” 一剑就捅了过去!  尽管被十几个人围着,但是没有一个敢动手的,所以那两个鞑靼人其实很轻松的,但是没想到从黑暗中跑过来一个不要命的,喊了一句直接就捅过来一剑,慌忙的往旁边一闪,齐瞻的剑又顺手挥过去 ,还是冲着脸上。 那鞑靼人‘蹬蹬’的后推了两步,接着怒喝一声,举刀往齐瞻头上砍了下来! 袁德斜刺楞的已经冲了出来,一剑挥向了他的脖子,那鞑靼人不得不收回多闪。就这样打了起来。  护卫们围着不动手,一开始确实是有些紧张,毕竟齐家这么多年了没什么事,连出去走南闯北做生意的事情都少了,他们里面也没几个真的跟人动过手,何况对面还是体型庞大的鞑靼人,所以是有些 心虚紧张的。 但主子五爷冒出来挥剑就砍,毫不畏惧的样子,叫护卫们也多了些勇敢,于是两个上前去将另一个鞑靼人给缠斗上了。  打了几个回合,那边护卫有受伤的,紧接着过来增援了两个兵士,鞑靼人双拳难敌四手,中剑受伤倒地。跟他们混战的护卫们喘着气休息,齐瞻一剑将其中一个穿心了,叫道:“他娘的不动手砍死,还 留着过年啊?!”  周围的小厮们一听,终于派上用场了,吆喝一声跑上来,你一拳我一脚的,将另一个活活就给打死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打死鞑靼人 打死了两个鞑靼人,府里下人们的勇气一下子便高涨了很多。 齐瞻看见这边的人越围越多,而且还都是护卫小厮的,过来看看被打死的鞑靼人什么样,顿时觉着不好,皱眉大叫道:“怎么全过来了?小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说着已经往后院那边跑去了。 护卫小厮们一愣,忙散开了。 袁德带着余下的几个兵丁将两个鞑靼人的尸首抬到了墙角扔下,道:“别嚷嚷了,最好不要传开了。” 他的意思,不让鞑靼人的同伙知道那才是最好,因为他担心这些鞑靼人知道有同伙死在这里,只怕聚集了所有的人手前来报仇,那才是大麻烦了。 用一些草袋子将鞑靼人的尸首盖住了,这才散开。  齐瞻飞快的跑到了内院,经过一重重门的时候,就有守门的小厮、婆子紧张的出来看动静,显然应该是没事的,他已经松了口气,到了内院看见这边静悄悄的,还是小心的进了屋里,掀帘子进产房, 看了看。 屋里紫茸和恬姑没睡,两人坐在脚踏上,对面的罗汉床上躺着那管家娘子和她的孩子,荷叶和一个婆子躺在她脚下,蜷着身子。 这屋里居然挤了这么多人,齐瞻都摇头。示意紫茸和恬姑不要说话,他轻手轻脚的到了床边,看了看温竹青和孩子。 母子俩睡得还香,这边离前院毕竟远,前院的动静到了这里已经很小了,在关门闭窗,就更听不见了。 齐瞻轻声对紫茸和恬姑道:“照看好了。” 这才出来了。也就放了心,然后又从内院出来。出来的路上遇见了齐麓,齐麓气喘吁吁的,看见他就跺脚:“你跑哪儿去了?!我绕着府里转了三圈了!” 齐瞻忙道:“转三圈做什么?” “找你啊!”齐麓气的叫道。 齐瞻愕然:“找我做什么?” “问你……”齐麓刚说了两个字又算了:“现在已经不需要问了……对了,刚刚那边是打起来了?真的是两个鞑靼人?”  齐瞻点头:“是,今晚上一定叫大家睁大眼睛提着心!那鞑靼人是先放冷箭灭了咱们墙头上放哨的人,才翻进来的,显然是已经知道咱们家的布置了,我总觉着这些人说不定是冲着咱们来的,那就麻烦 了。” 齐麓一听,脸都黑了:“要是真那样,真是大麻烦了。” “二哥,今晚上谁也别休息了,你就带着护卫小厮守着这边的内院行了,前面不管发生了什么,喊成了什么样都千万不要过去,不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我带着人在前面转悠,围着咱们这个房院。” 齐麓点头:“行,我知道了,你也小心着点。” 齐瞻点头应了。到了前院点了三个护卫,四五个小厮,跟着就围着院子转。才转了半圈,就听见另一边乱喊了起来,这一次离内院更近了,仿佛就在二院门上!  齐瞻惊得头发根都立起来了,带着人往那边跑,跑到了跟前看见已经打起来了,数十名护卫并两三个兵丁,围着四五个鞑靼人,齐瞻带着人一过来,那鞑靼人可能是看见不太好,发出了一声如夜鹰一 般的呼哨声,一个人往侧面突围,搅乱了打架的阵型,余下的人便从另一面跑了。  齐瞻这一次没冲上去,因为动手的人已经很多了,他过去也就是碍手碍脚,站在后面紧紧盯着那些跑脱的,原本还想带人追击。但是亲眼看见那几个鞑靼人跑到了院墙前,一个站在下面,余下的一个 接一个就直接被他手垫着托上了墙头! 那速度快的简直吓人。 全都上了墙头,几个人一个拉着一个,伸长了手臂将下面那个也给拉拽的上去了! 追到院墙前的小厮们仰着头,都看呆了! 他们上墙没梯子不行啊。 齐瞻一看,跑掉的那几个是肯定抓不住了,指着刚刚往旁边突围,给其他几个人做空挡的那个鞑靼人叫道:“把这个给爷弄死!”  护卫们一听主子发话了,几个人手里的刀剑没头没脑的往那个鞑靼人身上招呼,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就算是武功高身形彪悍也没用,到底挡不住这么多人,一会儿那个鞑靼人身上就被砍得鲜血淋 漓的,倒地断了气。 齐瞻过去踢了两脚,道:“尸首抬一边去藏起来。” “藏起来?”一个护卫不太明白,愕然的重复了一句。 齐瞻道:“别叫鞑靼人恨上了咱们,盯着咱们打,那就麻烦了。”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心里想,今晚上鞑靼人在这里撂了仨人了,他们那么凶狠记仇的,怎么会不来这边算账? 等天亮了,真的要好好合计合计,看看从哪里能借些人手过来。 继续带着人围着院子巡逻。 其实这会儿已经酉时许了,夏天天亮的早,一圈还没有巡下来,东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朦胧的光芒,接着越来越亮,太阳慢慢的从地平线升了起来。 天终于亮了。 这一晚上大家就好像是过了很久一样,天亮了,所有人几乎都松了口气,疲惫不堪和紧张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齐瞻其实更疲惫,前天开始他就没睡觉,奔波了一趟长安城,紧张的情绪一直跟着他,神经蹦的紧紧的,是因为现在不寻常的情况,才让他能撑得住了。 人到了这个时候最疲惫。袁德过来看见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忙道:“五爷还是赶紧去歇会儿,白天了要商量一下,昨晚上鞑靼人在府里吃了大亏,只怕盯住了咱们,咱们得商量一下怎么应对。” 齐瞻也就点头:“行,那我睡会儿去。”说着跑着回到了内院,进了正房去将自己扔在了罗汉床上,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 睡得特别沉,耳边好像有人叫,也困得睁不开眼,但是睡梦中还记着鞑靼人在府里,他必须赶紧醒来,赶紧的对付。就这样挣扎了好半天,终于,一下子醒了,睁开了眼睛。  已经大亮了,齐瞻去小屋用凉水洗漱了,也彻底清醒了,出来先去产房看看。 第六百二十五章 可能结仇 产房一片忙碌,齐瞻在门口咳嗽了两声,这才挑帘子进去了。 那管家娘子背着身给孩子喂奶,温竹青坐起来在床上,正好丫鬟端着水盆什么的,她在洗漱。 齐瞻忙过去帮着她洗手巾,把水绞干了递给她擦脸:“怎么样?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温竹青笑了笑,不舒服的当然多了,不过已经在能忍受的范围内了,问他道:“我听恬姑说,昨晚上闯进来了鞑靼人?” 齐瞻‘哦’了一声转头看恬姑,那边恬姑就吓得脸一下白了。 她原是不应该多嘴的,五奶奶现在坐月子,就不应该担心太多,操心太多的事情。 齐瞻横了她一眼,才转回来,坐在床边看着荷叶给她梳头:“是闯进来了几个,不过已经被赶走了,我不是和你说了?袁伟还给咱们府里留了几个兵士,所以没问题的,你放心好了。” 又指了指对面笑着道:“竹风和竹雨都没起来?” 温竹青点头道:“荷叶刚刚还过去看了,说是睡得呼呼的呢。应该是太累了,加上前天晚上在地窖累根本没睡好,叫多睡会儿。” 齐瞻点头:“行,你也不用担心了,好好休息。”说着要起身。 温竹青一把拉住了他,道:“你小心些。” 齐瞻便凑过来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道:“放心。”又指了指罗汉床那边道:“那边放个屏风吧。” 起身出去了。出来了问人,才知道现在已经是快午时了,走到了前院这边,看见齐老爷背着手在屋檐下走来走去的。 齐瞻跑着过去笑道:“爹……”  才说了一个字,齐老爷看见他已经着急的道:“你们昨晚上杀了三个鞑靼人?你可知道出大事了!鞑靼人最记仇,在这里死了三个人,还能不来找咱们?估计城里的鞑靼人今晚上全都回来找咱们报仇! 到时候怎么办?咱们怎么抵挡?” 不等齐瞻说话,又自问自答:“这样吧,还是先离开这里,去城西别院吧,鞑靼人总不会知道那边。” 说着就叫人:“快快,去通知钱姨娘,准备搬家……” 齐瞻忙阻止道:“等等,等等……”转身吩咐那个被叫过来的小厮道:“你去将二爷还有袁官爷请来。” 小厮答应着忙去了。  齐瞻对齐老爷道:“现在肯定不能搬家了,第一,如果鞑靼人盯上了咱们,咱们搬家他们会不知道?第二,西城别院围墙没这边的高,宅子也比这边小,若是搬到了那边,反倒让鞑靼人更容易摸到内宅 。” 齐老爷皱眉道:“那怎么办?咱们不是成了靶子?” “不用紧张,今天趁着白天好好布置就是了。”齐瞻道:“我昨晚上已经想了一些。” 说着,转头看见旁边站着好几个护卫、管家的,大约是因为刚刚齐老爷吩咐,大家以为要搬家,过来听吩咐的。 齐瞻正好就吩咐道:“你们这几个护卫,都别这样熬着了,凡事晚上需要值夜的全都去休息,就在门房等处睡,不要走太远。”  又吩咐管家,指着一个道:“你去传话,所有男下人全都休息,留下十个年纪在十岁左右的小厮,跟着你做事。去各个厨房找菜刀等兵器,所有值夜的必须人手一只。在叫有力气的婆子们,将府里头的 水缸、菜缸、酒缸、腌咸菜的缸等等的,全都找出来,围着这个二院墙内,挨着墙放一圈儿,缸里面全都灌上水。”  其实如果有时间,灌上别的东西应该效果更好,只是现在齐瞻实在没时间仔细想。灌上水也可以,鞑靼人因为是骑马过来的,他们穿的都是靴子,如果从墙上跳下来,落地掉进了缸里,水直接就灌一 靴子,起码对他们的行动就起了阻碍的作用,想想吧,打起来一靴子的水,那动作能快速的起来吗? 而且只要踩进缸里,必然有响动,二院几乎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只要有响动会立刻被发现的。 这是预防鞑靼人想要偷偷的溜进二房院。  “婆子们晚上也不要睡了,同样要值夜,就管着内宅三个房院,每个院子站十个人,就守在门口。今天将所有的气死风灯都拿出来,在咱们府门周围全都挂上,起码府周围一里前后应该能看清楚。在墙 上蹲守的护卫,叫注意藏身,找瓦片屋檐的藏起来,不要以为天黑人家就看不见。” 吩咐了一串,说完了问管家:“记住了没有?”  管家忙道:“记住了。婆子们晚上在门口守着,所有值夜的人都给配上兵器,不管是什么。叫值夜的这会儿都去睡觉,天黑前起来,二院墙内都放上大水缸,咱们府外面点上灯,蹲守墙上的人注意藏身 ,有灯了谁要是靠近能马上发现。” 他记得到时很清楚。 “去吧。”齐瞻道。他也没吩咐第二个,这样一个人去办,该找谁找谁,也不会乱了。 齐麓在他吩咐的时候已经过来了,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道:“府外面都点上灯?只怕这样反倒将鞑靼人引了过来。” 齐瞻道:“估摸着经过了昨晚上,鞑靼人已经盯上咱们了,八九不离十,所以与其躲藏,不如正面较量。点上灯,谁要是靠近府邸,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齐麓其实也觉着,昨晚上杀了鞑靼人,依着鞑靼人的性格,必然是会来报仇的,也就点头道:“行。”叹了口气。 “没事,一会儿袁德来了,我叫他派人去找袁伟,给咱们借些人。”齐瞻道。 齐麓一听挑眉:“那当然最好了,若是有兵士来帮忙,安全性更高些。” 正说着,袁德已经过来了,齐瞻就道:“还要麻烦你找个兵士去给袁大人报信,这边昨晚上来了鞑靼人,看袁大人是不是派些人过来?今晚上这边必然是能抓住些鞑靼人的。”  袁德道:“我早上已经叫人去说了,袁大人和臬司衙门那边正布置围剿鞑靼人,只是和长安城一样,先绞杀了城外的鞑靼人,避免他们内外夹击,然后在消灭城里的,因为城门关着,城里的怎么都出不去,不用着急灭他们。” 第六百二十六章 齐老爷的不满 齐老爷一听着急了:“这不是把城里百姓的脑袋搁鞑靼人的刀下,任他们宰割?!” 齐瞻去过长安城,见识过得,长安城那边先剿灭城外鞑靼人的策略就很见效,而且城外有桃花村,齐瞻知道温竹青会惦记,所以他也担心。  因此忙对齐老爷笑道:“爹,人家打仗的自然有章法,不能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那样剿灭不了鞑靼人,吃亏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行了,您也别在这跟着着急了,回去看看妹妹们,安抚一下别叫害怕 。” 齐老爷也知道,这会儿自己说话就不算数了,哼了一声。不过交给两个儿子,他不操心也好,也能放心。于是转身走了。 齐瞻道:“城里还有没有防守的?我知道人手肯定紧张,不过府里这边估摸着八九成今晚上会来。预先在这边设了陷阱,如果来了就是瓮中捉鳖,岂不是更得来不费工夫?” 袁德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说,已经命人将这些情况都禀报衙门,不知道衙门现在谁做主,袁大人是不是已经带着人出去了,这还是要看衙门的调派。” 齐瞻点头:“行啊,衙门那边只能努力争取了,咱们自己先安排好。” 齐麓在旁边早就想说这话了,闻言点头道:“对呀,咱们不能靠衙门,如果来人最好,若是不来人咱们不是傻眼了?还是先安排好咱们的人。”  齐瞻道:“我已经安顿了一些,至于其他的,大家商量一下。”说着将刚刚的安排说了,道:“这也是防备他们摸进了二院,若是进了二院,内院就危险了。所以如果真到了二院,拼死都要防住。但最好 的情况自然是让他们不能靠近这边的二院。” 袁德点头道:“是应该这样。昨天太匆忙了也没来得及布置,我在兵营的时候学过阵法,五爷,府里有多少的护卫?” 齐瞻算了算道:“护卫加上一些强壮点的家丁,总也有四五十个?”转头看齐麓。 齐麓点头:“差不多。” 袁德道:“加上我们的人就是五六十。还有其他的小厮管家,虽然不能打,但是守着各处是可以的,差不多吧。” 说着道:“兵器各人都有了,现在需要的是弓箭,府里有没有?若是有全都拿出来,越多越好。” 齐瞻一听想了想,道:“好像是以前买过一两次的,为了出门……”跟着父亲去威海卫,也听父亲张罗过。 转头看齐麓,齐麓道:“是有。”说着叫自己的小厮过来吩咐:“去找弓箭,问问二奶奶哪里有,不行就把几个库房翻一翻,肯定是有,尽量寻的多一点。” 小厮答应着忙去了。  袁德在这边道:“我昨天天黑之前看了看地形,找了三两处的高地,派兵士守在这上面,若是看到了鞑靼人就放箭,今晚上府周围亮堂了,他们靠近就能发现。其他的护卫小厮等,起来了都去前院会合 ,我来安排?” 齐瞻点头:“行啊,我叫人通知,下午酉时正吧,差不多叫起来,吃了饭酉时末,你给安排。” 袁德点头:“那我先去准备,在看看地形。” 齐瞻和齐麓点头,袁德就去了。兄弟俩商量了一会儿,正说着小厮进来禀报:“臬司衙门来了一位百户,在门口呢。” 齐瞻一听忙道:“快请!” 齐麓惊喜的道:“是不是肯给我们派人?”一顿又道:“不过只来了一个人?那就不是?”不由得有些沮丧。 齐瞻道:“未必。鞑靼人如果晚上真要来咱们这边,那白天必然盯着咱们,看看咱们有什么动静。如果衙门是带着人大摇大摆的来了,不是被他们看见了?” 齐麓一听点头:“也是啊。不过衙门的人能想到这一点吗?” 齐瞻笑了道:“二哥你放心,他们比咱们更想抓住这些入城的鞑靼人,更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新任知府居然不在,朝廷里还不知道……” 说到这里一下停住不说了。因为他看见小厮已经领着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人进来了。 这位军中百户真是一点都不像,斯斯文文的反倒像个读书人,三十来岁,居然还带着书生巾。 应该是专门这样装扮的。齐瞻一看他的打扮,觉着衙门给自己这边派人的可能性更大了一些。 小厮领过来,指着道:“这是我们二爷,五爷。” 那百户上前拱手道:“齐二爷,齐五爷。” 齐麓和齐瞻忙拱手回礼,齐麓笑着道:“请进请进。”说着往屋里让。  那百户忙道:“不了,时间不多,就在这里说好了,我姓王,叫王文,两位齐爷叫我名字就行了。齐府这边的情况我们大人已经知道了,袁大人今天早上亲自到了人出城去剿灭城外的鞑靼人,不过出城的时候吩咐了我们,如果齐家这边派人求助,叫我们一定抽出人手来帮忙。袁德说的情况我们也商量过,倒是真的很有可能,鞑靼人今晚上回来齐家这边,我们也不会掉以轻心,所以天黑之后,会有二十 来个人摸到这边来。到时候请给我们开一下门……寻一个不起眼的角门,最好是后面街或者是哪儿的……” 齐瞻听了心里自然是大喜,笑着道:“明白明白,一会儿叫一个小厮跟着王百户回去,晚上叫他领路,齐家后街有个门,寻常是不开的,谁也不知道那边。放心。” 王百户点头道:“那就行。还有,这边需要什么,我们一并带来。” 齐麓忙道:“弓箭!还有砍刀什么的,小厮们不会武,剑戟估计也不会用,倒是大砍刀更趁手。” 王百户道:“行,这个没问题。” 齐瞻道:“暂时就是这些。” 王百户道:“还有一点,我们白天过不来,怕被暗地里盯梢的鞑靼人探查到。所以只能天黑了过来,但是天黑了,我们进府对府里的情况就不熟了,所以需要府里人想好了,如何的策略……”  齐瞻忙道:“这个我们和袁德商量。这不已经跟鞑靼人干了两仗了,倒是摸到点门道。” 第六百二十七章 增援人手 王百户笑了点头道:“行,那我就告辞了,回去准备。”说着拱手。 齐瞻忙叫齐麓的那个小厮跟上,晚上了给带路。 而王百户就直接叫小厮现在领着走那个门,一来是认路,二来也是查看一下不要有什么问题,齐家人说这门寻常是不开的,所以不要堵死了,晚上来了再进不来。 身为兵士,对于这些方面想的比较仔细。 等他走了,齐瞻和齐麓全都松了口气,齐麓道:“这下总算放心了。有这些人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齐瞻笑着点点头:“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鞑靼人凶悍的很。” 正说着齐麓一下想起来了,叫道:“对了,你去长安城情况如何啊?是不是遇见鞑靼人了?”  齐瞻便简单的说了说,齐麓一听他居然还跑去杀鞑靼人,不赞同的摇头。当然,只要是家人听到了这个都会不赞成的,不过齐麓倒是没说什么,听他说完了道:“这么一听,先剿灭外面的鞑靼人,然后 收拾城里的倒是个好策略。”  齐瞻点头:“袁伟显然是想按照长安城那边的策略来,但是现在咱们这边情况显然不一样了,咱们昨晚上杀了鞑靼人,若是他们聚集到一起卯着劲攻击咱们府,那么衙门算是两边出击,城外估计也是今 晚上,城里也是今晚上。” 齐麓皱眉想了一会儿道:“不行,原本还觉着挺有些底,但是听你这样一说,觉着还是要加强防备,不然太危险了。” 齐瞻点头:“当然。” 兄弟俩继续的去安顿,先来到二院,查看水缸放置的情况,很多房院基本都布置上了,沿着墙根一溜儿放上,里面倒了水,上面盖上轻薄的板子,或者是稻草什么的,装成是杂草。 齐瞻看了一会儿,突然又有了主意,叫人去将所有能找到的人手都叫来,出来到了外墙这边,沿着外墙里面挖坑。 当然,全挖是没那么多时间了,只能选几个主墙里面,靠墙根三尺左右的距离,挖深坑。  齐瞻站在旁边看着,齐麓道:“挖坑是为了叫他们踩坑里?”想了想突然笑了道:“不如这样,横竖也没时间挖太多,那么就在所有挖好的坑旁边架上火架子,寻一些火油藏在附近,只要是有人掉进坑里 ,就把油倒进去,然后一把火扔进去!如何?”  齐瞻一听马上笑着道:“好啊!烧死这帮狗娘养的。”于是马上去安排,叫人去找火油,找到了拎过来,每条坑旁边都藏一个人,这个人提着一桶火油,身上带上火镰子,只要是有人掉坑里,立马浇油 扔火! 有了这个主意,兄弟俩又想出来更多这样的主意。 叫人在外院中间牵上绳索,横七竖八的没什么规律,只是为了绊人的,然后去找那种铃铛,不管事驼铃还是什么,只要能响的就行,这样被绊住了铃声一响,自然会被发现。 绳索要找颜色深的,这样夜里不容易被发现,这几天是满月,月亮也很明亮,一些小细节都要想到。 这种绳索倒是简单,很快的就在前院牵了起来,齐瞻一看效果还不错,从墙上跳下来,就算是避过了深坑,但是想避过这满院子横七竖八捆绑的绳索,还真的是不太容易,白天都有可能被绊上。 于是叫将正房院周围的几个房院全都牵上了绳子。 “多准备火油,如果被绳子缠住了一时脱不开身,就直接往身上浇火油,烧死他们!”齐麓冷冽的吩咐着。 对这帮犯境,烧杀抢掠的鞑靼人自然不能客气,更不能手软。小厮们答应着,满府的搜罗着火油,甚至厨房炒菜的油都找来了。 等那些晚上值守的护卫、小厮、家丁的起来,就发现整个齐府已经是戒备森严的,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大家简单的吃了点东西,这边忙碌了一天的小厮们给说着什么怎么怎么用。天已经黑了。 带路的那个小厮将二十多个兵士从后门带了进来,袁德已经安排好了,过去了详细的说着怎么怎么办。 一切就绪,天很快的也就黑了下来。 齐瞻白天过来看了温竹青两次,温竹青大部分时间在睡觉,因为孩子也在睡着。 跟齐老爷那边打了招呼,叫晚上听见了什么动静也不要担心,今晚上人更多。 天黑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基本上没什么动静的,因为是夏夜,即便是天黑了,但是给人的感觉还是挺喧嚣的,似乎进入深夜的时间很长很长。 齐瞻站在屋檐下看着天空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今天是他儿子洗三的日子。 “今儿我儿子洗三!”他叫了一声。  旁边齐麓正在找趁手的兵器,兵丁们果然带来了很多大砍刀、弓箭,齐麓自己身上背了一张弓,一袋子箭,还在挑拣大砍刀。听他猛地来了这么一句,呆了呆‘噗嗤’笑了:“你才想起来?早上我就记着 了,还想跟你说呢,想想算了,又没办法过。” 齐瞻遗憾的咧嘴:“我的大儿子呢……等满月酒的时候在好好的办。”  “又没有稳婆,洗三怎么办呐?说实在的,我从没听过没稳婆就把孩子生下来的……嗯,大户人家没听说过,可能乡下人才有。所以说你媳妇也是够厉害的了,坚强的很,”齐麓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对,满月酒咱热热闹闹的办!” 齐瞻这才看见,二哥连长衫都脱了,一身利落的短打扮,手腕和脚腕都绑着,身上背着弓箭,手里还拎着一把大刀,那副样子倒把齐瞻给逗笑了:“你这身……看着像剪道的强盗。” 齐麓伸脚就踢他:“胡说八道!我分明的像英雄!”  齐瞻哈哈的笑,倒是没去拿刀,依然是把自己那把剑拿着提在手里。这两天他动手的次数可以说比他活了这二十多年加起来都多,别的没什么,用剑的动作已经流畅了很多,也就这剑用着还是挺顺手 的。  这件事过后,他要找个师傅专门练武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火油 夜更深了。 “对了二哥,这忙活的都忘了问了,咱家的铺子什么情况?有没有出事的?”齐瞻突然想起来,忙问道。 齐麓摇头:“目前还没有。铺子倒是被抢了好几条街了,不过鞑靼人挺傻的,只看那些外面弄得花里胡哨的地方抢,结果抢了好几家青楼,杂货铺子。什么银楼、首饰铺子,倒是还没听见被抢的。”  顿了顿道:“咱们的铺子只留了些人看守东西,银钱账目都已经收起来了,再说了就算是鞑靼人冲到了铺子里,估计也不会抢,你的那些食诊、茶叶的他们都不要,我的丝绸,他们抢了还嫌麻烦,怎么 弄回去?” 齐瞻一听放了心。 子时都过了半天了。 现在应该是丑时左右。齐瞻心里算着时间,因为鞑靼人闹咸阳,现在连敲更的人都没有了。 夜寂静的很,阖府都静悄悄的,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是仔细的听,黑暗中又好像到处都是呼吸声,有些惊悚的感觉。  齐家府邸晚上就在外面点上了灯笼,将府邸周围能照到的地方都照亮了,还是在鞑靼人藏身城里的这个时候,齐家的这个举动实在叫别的人都想不通。如果能从远处城外的高山上眺望咸阳城,估计一 片漆黑的城里,只有一处灯光闪烁,那就是齐家。 外圈基本上一圈都照亮了,但是也有照不到的地方,而这照不到的地方,就会有很多的眼睛盯着。 因为鞑靼人也不笨,看到齐府外墙这样的灯火通明,就知道他们有准备。鞑靼人自然不会在亮光中走动。 果不其然。就在一片的寂静中,突然东边方向传来了叫声:“小心!” ‘嗖’的一声飞进来了一支箭,接着就是十几只,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那种兵器破空的声音非常的响亮! 这种响亮是因为箭羽太多,而且是同时射出来,一起发出的声音。 一阵如同黑乌鸦一般的箭羽飞进了院子,叮叮当当插在了地上,窗户上,门上,还有些插在了什么铜器上面,发出更加响亮的‘叮’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阵的安静。 外面放箭的鞑靼人显然是要先搞乱里面的阵脚,最好能伤了一些人。但是,安静了一下,并没有听见喊叫声,除了之前的那一声提醒,周围就好像是死寂一般,什么声音都没有。 只有被箭羽射中的一只铜壶发出悠远的‘叮’声。 府里埋伏在各处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这些鞑靼人也是有备而来。一双双眼睛盯着黑暗处的墙头。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了起来:“来了来了!” 接着就是‘嗖嗖’放箭的声音,这一次的箭羽是从府里往外放,而就在众人盯着的墙头上,不管是黑暗的地方,还是有光亮的地方,全都跃上来了人! 鞑靼人尽管知道灯光照耀的地方会成为靶子,但是他们拼的是快!在一波箭羽飞出去之后的一瞬间,几乎是外墙上所有的墙头,都跃上来了人! 好家伙,谁也没想到这么多人,这就跟攻打城池一样了!家丁中有吓得大叫的,随着叫声更多的箭羽飞了出去! 人确实太多了,齐瞻亲眼看见的,着实给吓了一跳!厉声叫道:“快!两边包抄过去!” 按照既定的方案,这边的护卫们两边开始抄过去,齐瞻领着一队人从左边包抄,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听见了怪叫的声音! 齐瞻飞跑了起来!尽管说好了要猫着腰的,不然太危险,但是他毕竟没有受过训练,听见鞑靼人中了埋伏的声音,已经是亟不可待! 还没有到跟前,怪叫声已经变成了惨叫!深坑边齐瞻安排的都是非常有胆量的护卫,所以只要是真的掉进坑里的,就不应该叫逃脱! 齐瞻一跑起来,后面的人全都跟着跑,从两边回廊包抄过来,就看见前院已经是火光通天! 两个坑里都有人,都已经是火冲上了半空,烧焦的那股味道真的叫人恶心的要吐了。  而这时候已经有从坑里跃起来了,也有避过了深坑的,直接冲到了院中,四面八方的又响起来清脆的铃声,到处都是。虽然这主意是齐瞻想的,但是齐瞻自己也没想到,一下子能这么响亮,到处都是 ! 幸好,他们准备的也非常的充分,每一个地方都有人把守,所以尽管突然之间四面八方都是这种要命的铃声,但是很快的,被绳索绊在中间的人又变成了火球! 场面着实的非常惨烈,这不像是发生在一个府邸的事情,倒像是保卫城池的战斗!  齐瞻现在真后悔自己没有背一把弓一些箭,因为被绊住的靠近不过来,而他当然也过不去,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有些太靠中间的,火油泼不过去,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用刀砍着四周围的绳索,一 根根的被他砍断,眼看就要冲过来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支箭,直接穿心! 那人终于倒了,但是不等人喘气,后面已经接二连三冲上来了无数人!齐瞻举着剑叫道:“来吧!生死一搏!” 带头冲了上去!  护卫兵士们并不畏惧,就连小厮们都胆大了起来,因为冲过来的人虽然不少,但他们自己的人更多,而且冲过来的鞑靼人很多有受了伤的,又是过了深坑,绳索,看到同伙被如此惨烈的烧死,他们的 心里岂能一点不震惊?战斗力打了折扣。 大家鼓起勇气,跟鞑靼人正面较量起来。 这个院子冲过来的大约有十来个,兵士和护卫们,一会儿就已经将这些人剿灭了,因为到底准备的很充分,人太多了。 齐瞻打了一会儿就发现跟自己对打的鞑靼人不见了,可能是打着打着背后来了人给他一下子,他转头跟那人打,然后打到一边儿去了。齐瞻收起剑看了一会儿。  只剩下三五个垂死挣扎的,只要跌倒就会被乱刀乱剑的一阵乱砍,死于非命。而没等齐瞻松口气,就发现墙头上跃上来更多的鞑靼人!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大干一场 齐瞻自己都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他现在很后悔没弄明白,鞑靼人到底有多少来奔袭长安咸阳? 在长安那边遇见了陈轩,应该问问的。奔袭咸阳的又有多少?城里城外的,那么起码大概的有点数。不会像现在这样,从鞑靼人跃上墙头开始就大吃一惊。 他守得这个院子已经消灭了一批,最后几个还没彻底杀死,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了五六个鞑靼人,从背后砍倒了几个小厮护卫,阵脚一时乱了。 齐瞻才要冲上去,就看见袁德从那边追过来了,他身后还有几个兵丁,加入了混战中。 齐瞻就没动手,主要是那边人太多了,他估计搀和不进去。当然也没闲着,跳上了台阶,望了一下墙头上。 墙头上刚刚还在不停的跃上来鞑靼人,那种感觉就有点像飞来的密密麻麻的蝗虫,似乎无止境一样! 所以也非常的吓人,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少,如果是很多很多,那齐家真的是危殆了。 现在看见终于已经很少人跃上来了,倒是又从里面跃上去,跑掉的。院里打成了一片。齐瞻看了一眼墙头,便跳下台阶,继续战斗。 背对着自己的,从背后一剑刺去,专找脖子下手,这样一剑毙命不啰嗦。前院已经打成了一片,就和战场一样。 人太多了,院里已经挤不下,所以难免的往二院开始移动,若是叫这些人冲破了二院的封锁,进了内院,那就出大事了。 二院是齐麓带人守着的。 齐瞻当然不希望这些人冲进去,但是现在看看,人太多太多了,他简直觉着都杀不完一样! 焦虑的心情慢慢的升了起来,就在这时候,突然又听见了更大的声音,齐瞻往后跳了一步,抬头看声音发出来的地方。 是墙头,现在看,居然从外面有很多的梯子头冒出来! 齐瞻大惊! 就在心跳都觉着顿住了的一瞬间,却看见从梯子上爬上来的居然是衙门的兵丁,上了墙跳进来,大喊着:“杀呀!杀死这帮狗娘养的!” “小心!”齐瞻甚至来不及高兴,赶紧就提醒。不过衙门的兵丁似乎是知道陷阱,绕过了那些深坑,加入了战斗! 这一下进来的可真不止是几十人,齐瞻站在这边看着,就看见兵丁不停的爬梯子进来,一个接一个,好半天还在进来着。 “开门!打开府门!”他终于想起来了,看见原本是深坑旁边浇火油的一个护卫正好在府门后面,就喊了一嗓子。 那护卫这才被提醒了,忙去将府门打开了,于是从门外面蜂拥的进来了好些的兵丁,这些应该有上百人!  院里更加的混乱,之前还打的难解难分的,这些兵丁们一进来,登时鞑靼人就撑不住了,迅速的后退,只是后退的速度都没有被杀的速度快,没过一会儿,除了几个人跑出去之外,余下的基本上全都 被杀了! 所有人都大口大口的喘气。 齐瞻迅速的吩咐:“去个人到二院提醒一下二爷,叫小心戒备,不要让漏网之鱼摸进去。内院守门的婆子们提高警惕。” 这个小厮答应着跑去了,齐瞻叫来护卫首领,叫带着人迅速的将前院查看一下,有受伤的鞑靼人,漏网的,藏哪里的,全都找出来,一个不留! 护卫带着人也忙去了。 这边袁德过去和后来进来的那批人中几个人说了几句话,领着两位过来,正好王百户从另一边带着几个人仗剑过来,还在问着:“这边情况怎么样?” 齐瞻忙道:“这边差不多了,你那边呢?” “全杀了!跑了两个,他娘的有一个好像是这帮人的统领,太他娘的彪悍了,身上中了两剑都没事,硬是跑掉了。” 王百户说着,跟过来的两个人点头:“孙百户,谢统领。” 那两人也跟他打招呼:“王百户。” 过来给齐瞻抱拳,齐瞻忙抱拳作揖道:“多谢多谢,今天太感谢各位了,感谢各位的帮忙,不然我们家真的会出大事。” “没事,我们也是要剿灭了这帮鞑靼人的,只不过一直找不到。他们来齐府真是寻死。”谢统领道。 “别的地方没有情况?”王百户问道。 孙百户道:“还有什么情况啊,你数数这边来了多少?进城的鞑靼人大约是一百来号人,今天全都围剿你们这里了,要不是袁大人留了后手,叫我们带人埋伏在齐府外面,今天真的可能出大事!” 王百户点头:“他们一上墙我就觉着不对了,人太多了,真他娘的吓人。” “数数吧!先别聊了,赶紧数数多少人,整个府都要检查一遍,不要藏在哪里,这种人只要漏网了一个,趁你们不备的时候动手,也是可能有大事。” 齐瞻很赞同,而且他知道,趁着兵丁们没走,赶紧的搜查,如果有漏网的三两下就能解决,但若是他们走了,在检查的话,如果一个还好说,若是三五个人,那还是有些麻烦的。 于是再次的叫过来护卫,吩咐一遍遍的检查,二院、前院所有的地方都要查一遍。 两位百户统领,领着兵丁们开始清理战场,将所有鞑靼人的尸首都聚集起来,准备运走。这都是功劳,他们打仗的功劳。  齐瞻并不管这些,原本这些兵丁们就是卖命的,功劳赏赐也是他们应得的。 不但如此,齐瞻都想好了,等这件事过去了之后,他要给咸阳城的臬司衙门,知府衙门的官兵们捐银子,每个官兵都能有银 子到手。 他跟百户们打了招呼,先去二院巡逻一下。带着人来到了二院这边,叫开了门,就看见齐麓全副武装的站在院里,现在里面的房院也是灯火通明。 院里同样躺着十来具尸首。 齐瞻忙道:“内院怎么样?派人去看过没有?” 齐麓道:“婆子一直都在门上,应该没事。” 齐瞻不放心,道:“二哥,从里到外,一寸寸的地搜过去,千万不要叫有漏网的,藏起来冷不丁给咱们一下子,都是大事!” 齐麓点头:“我叫人查。”  齐瞻忙先进了内院检查。 第六百三十章 检查受伤否 天慢慢的亮了。  齐瞻跑进了内院,现在内院的人就没有前两天那么的轻松了,昨晚上的声音很大,已经传到了内院,妇人们自然是吓得不行。门口坐着一排的婆子,紧张的窃窃私语着,看见他进来,忙都站起来行礼 。 齐瞻刚要进屋,正好齐老爷那边的一个丫鬟过来看见了,慌忙的叫:“五爷!老爷找您呢。” 齐瞻答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 说着,还是先进了屋子。屋里大家的脸色都慌乱紧张,不知所措。齐瞻走到里屋门口正要咳嗽一声,就听见温竹青的声音:“快去问问!叫婆子去问……” 齐瞻忙咳嗽了一声,便挑帘子进去了。 看见温竹青坐在床边,正跟丫鬟说着话,因为他的咳嗽声看向了门口,一见他进来,顿时惊喜:“相公,你没事吧?”然后就看见他身上的血迹,脸上刚一惊…… 齐瞻忙笑着道:“没事没事,这都不是我的血,放心,我就是进来跟你说一声的,我没事,你别担心。” 说着道:“我去换洗一下,一会儿再过来。” 温竹青点了点头,看见他没事,当然松了口气,但有怀疑到底受伤了没有。 齐瞻一身的脏污也不能过去,跟她打了招呼便出来了,先吩咐准备些洗澡水,他去了侧院齐老爷住的地方。  一进来就看见齐绣居然在院里,往这边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还咯咯咯的笑,身后她的奶娘追着。齐绣是以为奶娘追她就是跟她玩,小孩子天真烂漫的,但是看那奶娘的脸色,可真称不上好,吓得都 快要哭了。 齐绣一头扑进了齐瞻的怀里,仰脸看了看是谁,开心的张开手笑:“五哥抱抱,五哥抱抱。” 齐瞻于是把她抱了起来,笑着在鼻尖上点了点:“这小胖妞儿我可真有点抱不动了,绣儿玩什么呢?” “躲猫猫。”齐绣转头指着自己的奶娘道。  齐瞻笑了,抱着走到了齐老爷门口,咳嗽了一声等着,过了一会儿,齐老爷背着手出来了,看见他一身的血,居然还抱着齐绣,顿时沉了脸。当然,现在也不是说儿子的时候,忙问道:“前面情况怎么 样?昨晚上听着着实……人不少?” “不少,大约城里的鞑靼人全都来了。幸好咱们准备的充分,还有臬司衙门那边琢磨着可能会来,就在外面埋伏了,里面打了一会儿他们就进来了,里外夹击算是把鞑靼人全都灭了。” “全灭了?”齐老爷惊喜起来。 “跑了几个吧。”齐瞻一看齐老爷脸上露出些担心,就道:“那个就不用担心了,外面全城围剿呢,鞑靼人和咱们不一样,只要一露面谁认不出来?估计很快就会抓住的。放心。” 齐老爷这才点点头,稍微的有点放心了,道:“你和你二哥都没事吧?” “都没事。” 齐老爷就指着齐绣道:“没事就把你妹妹放下,你自己赶紧去洗洗去,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一身的血居然还抱着你妹妹。” 齐瞻好笑,转身将齐绣给了奶娘,重新回到了正房院,丫鬟已经在长房的卧室小屋里准备好了洗澡水,齐瞻简单洗了洗,换了一身长衫出来了。 又来到了产房。因为他刚刚的到来,大家稍微的情绪稳定了些,觉着应该没什么事,门口的婆子们也不那么慌张了,这才忙碌起来,收拾整理的。 齐瞻进了屋,看见温竹青还坐在床上,忙过来道:“你怎么总坐着?躺下吧?腰受得了吗?” 温竹青摇头:“没事啊,我想着今天要起来走动走动。” 齐瞻眼睛一睁:“走动?下床吗?坐月子不是要在床上坐一个月?”  温竹青好笑的看着他:“当然不是了,那个谁受得了?”虽然她其实也不是确切的知道,坐月子是不是真的就在床上坐一个月,不过她学医的,当然懂了。休息是必要的,但是没必要一直坐床上。今天 第四天了,应该起来走两步。 “你真的没事吧?没有受伤吧?”她再次的问,顺手摸了摸他的胸膛,因为刚刚看到,他就是前襟这一块的血最多。 齐瞻笑了,扭头看了看道:“你们都出去。” 丫鬟和那个管家娘子愣了愣,忙都往外走。温竹青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吩咐,一愣忙低声问:“你干什么呀?” 齐瞻笑着低声道:“给你看看啊,免得你不放心。”说着就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忙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刚说了这一句,又顿住了。齐瞻是个狡猾的,说不定是故意这样,就是为了叫自己说出来好了不用看了这话,其实他真的受伤了…… 就这么一顿,齐瞻把长衫解开了,他当然也看见她明显的一顿,他也好气又好笑起来:“你是怀疑我故意的?” 温竹青抿着嘴笑,既然他已经解开了,那就检查一下好了:“过来我看看。”伸手帮他将里面的中衣解开,露出了胸膛。嗯,没事。 又叫他转身看了看,然后把裤子上的汗巾刚拽住,齐瞻伸手也抓住了,连着她的手一起握住,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笑意看着她:“你这不是故意撩我?我要是硬了怎么办?” 温竹青脸蛋一下子绯红,啐了他一口,松开了手。 他却不放开,笑嘻嘻的看着她。 温竹青红着脸道:“你还不放开?你真有这闲心?外面都什么样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荷叶,快进去跟五爷说一声,前院的大人们说,那些尸……尸首,他们要拉走了……” 荷叶答应了一声,但是没急着进来。 齐瞻才动了点心思,一听这个话就熄了,也没时间跟温竹青玩闹了,赶紧将裤子穿好:“我得赶紧去。” 温竹青忙帮他系中衣衣带,问道:“昨天情况如何?今天……那些人还会来吗?”  “不会了,已经全都灭了。起码城里的已经灭的差不多了,放心。”齐瞻整理好了衣裳,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想去亲孩子,荷叶在外面已经又咳嗽又走动的,他就算了,转身出去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清理战场 齐瞻跑着来到了前院,看见袁德、王百户正在收拾。  见他过来袁德就过来道:“五爷,孙百户和谢统领带着些人先去城门那边了,这边我们把尸首就带走了,下午或者明天,您去一趟臬司衙门,在这边的情况是要禀报一下知府大人,可能我们写了战况, 您还要签字。横竖是有些手续的,您过去了再看看。” 齐瞻忙点头:“好好,没问题,有劳各位,有劳各位。” 袁德和王百户拱手道:“应该的,应该的。”客气了一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来了好些的平板车,车上面全都是鞑靼人的尸首,真的是一车一车的, 齐瞻送到了门口,就看见胡同外面围的人山人海的,前两天大家都冒屋里,想不到消息倒是灵通,今天就知道来这边能看到热闹。 等车辆一辆辆的过去,那些百姓们发出的惊呼声很大,简直震惊至极。  齐瞻站在门口送走了这些人,转身回来,到前院就看见齐老爷背着手在院里转悠,虽然尸首全都已经料理走了,但其余的所有痕迹全都在,火烧,绳索,窗户门上全都是箭羽,齐老爷一边看,一边啧 啧的摇头。 转头看见了齐瞻,问道:“咱们家下人的伤亡如何?” 齐瞻摇头:“还不知道呢,二哥带着人正在搜院子,搜过了之后在统计。” 齐老爷就道:“重赏!伤亡的好好抚恤。” “这是肯定的。”齐瞻点头。 齐老爷道:“是不是可以搬家了?东院那边过去人查看了没有?”老爷子舒服惯了,在这边侧院挤着住,实在难受的很。  齐瞻忙道:“千万别急,府里头大,东院那边没留下多少人,所以难保藏着鞑靼人,都要一寸寸地搜过去,确定没事了在搬回去。您也不用着急,这么多人手,就算是今天搜不完,明天也差不多了,明 晚上您可能能回自己的床上睡觉。” 齐老爷就叹了口气,只好点点头。 齐瞻叫婆子们分成两拨,只检查内院,一拨从这头开始,一拨从那头开始。不过因为府里头大,内院也比较的分散,最后又叫荷叶去组织了五六个丫鬟,从另一个方向检查过来。 就这样几乎是无死角的搜查了两遍,才确认内院是安全的。 这时候二院也搜查好了,齐麓过来道:“二院也没有,不过墙角倒了咱们家两个下人,他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偷给抹了脖子的,只是这些人到底没能进院子去。” 齐瞻一听忙道:“不能掉以轻心,再次检查。二哥,你在前院这边看着收拾,我带着人检查。” 谨慎是对的,齐麓也赞同,兄弟俩换了一下,齐麓在前院看着收拾战场,齐瞻带着人重新检查了两遍。 一天基本上就忙这些事情去了,到了晚上,齐瞻的房院这边基本上是确定安全,绝对没有事情了。 这一天晚上依然不敢轻忽,还是和之前一样,护卫们一夜巡防,小厮们在内层,接着是婆子们。一层层的将内院保护起来。 齐瞻和齐麓白天找了个时间稍微睡了一会儿,这天晚上依然是跟着守了一夜。不过还好,并没有事情发生。 在转天,开始阖府的查,因为齐瞻这边是西院,他的房院已经查过了,就从他的房院为中心,开始扩散开查。西院查完了,就开始查东院。 这天早上齐瞻正在跟齐麓、齐老爷商量抚恤下人的事情,昨天清算了一下,护卫死两人,伤十个左右,小厮管家的死七人,伤了也有十几个,有重伤有轻伤的。  “咱们是生意人,走南闯北的原本就不少,这一次的事情虽然百年不遇,可到底已经遇上了,下人们都拼命,咱们就不能薄待了他们。不能让人心凉了,以后谁还给咱们卖命?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出来 ,还指望谁能拼死的护着?”  齐瞻说着道:“所以,我觉着应该这样,死亡的抚恤银子,一律五十两银子。受伤的,三十两银子,我们管着给治好,治疗的银钱当然也是我们出。另外,奖励银子,这一次所有参与的护卫,每人奖励 二十两银子,管家小厮家丁所有的,十五两银子。婆子们十两银子,丫鬟二银子。” 一顿道:“死亡的和受伤的,拿了抚恤银子,还可以拿奖励银子。” 齐老爷一听道:“这……丫鬟也给?”  齐瞻笑了道:“遇上这样的事,最难得其实就是同心协力,所以我觉着都给好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他看见自己一说这话,齐老爷脸色就难看,好笑的道:“我知道爹,谁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在发 生,只是,不妨一万防万一,真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还是希望大家齐心合力拼命不是?” 齐老爷其实只是那么一问,他其实并不在乎那些钱,也没什么,点点头道:“行啊,这一次确实,患难见真情,看出来大家对府里头都是真心的……” 一下又想起来了,道:“不过,也要查一下,谁临阵退缩的!我就知道一个,平常对我跟前跟后的,宿管家,前晚上不叫回去,叫在这边守着,居然硬是回去了,昨天就没见人!是不是就没来府里。” 齐麓皱眉道:“这样的人是有几个,不止是宿管家,还有刘家那兄弟俩,也抱头鼠窜了,娘的,还是才提拔起来的前院管家……” 摆手对齐瞻道:“这事交给我,我知道的清楚。就按刚刚说的银钱数,该抚恤奖赏的,重重抚恤重重奖赏,该叫走人的,咱们也别客气,叫走人得了。” 齐瞻点头:“行,那我就不管了。东府那边今天检查过了,不过也别急,接下来检查几天,全然放心了在过去。着急也不在这几天,妹妹们一样,等全府都检查过了,再各自回去。” 齐老爷想想也就点头了:“行,老八呢?实在不行叫老八跟着钱姨娘……”  不等说完,齐瞻和齐麓齐齐摇头:“千万不要!” 第六百三十二章 同知来探望 齐麓道:“就让我媳妇照看着行了,能有多辛苦?身边那么多服侍的人,独独就是上心一些,管着点周围的人罢了。交给姨娘,姨娘懂什么?妹子们我都怕教歪了,更别说老八了。”他也是直接说了。  齐老爷其实是觉着不太好意思,二儿媳妇自己也有个小的,齐麓妾室那边也是才生的一个小的,这就两个孩子要照看了,然后二儿媳妇还要管家,齐家的内宅和普通人家的内宅不同,人多,事情多, 一天到晚的就不停,想想确实挺劳累的。 齐麓也正好说了:“内宅中馈的事情倒是挺复杂的……在商量吧,先把眼前这件事过去了,然后商量一下,看看内宅怎么弄,我媳妇如果一个人弄这些事,是过于劳累了。” 齐老爷捋着胡子道:“行啊,等眼前这事过去了再说。” 正说着,小厮进来行礼道:“莲花巷大老爷府上,还有梅花胡同三老爷府上都来人了,询问府里的情况呢。” 齐老爷摆手:“叫进来。” 一会儿两个老管家,磕头行礼道:“小的奉老爷的命,过来询问一下这边情况,主子们都好?没人受伤吧?”  莲花巷大老爷的管家道:“前天大老爷原本说就派小的过来询问,只是又有人说,我们那边被盯上了,什么什么的,弄得大老爷紧张的很,叫主子们都搬到了别院去,忙碌了一天也没过来。昨晚上才听 人说的,这边发生了大事,大老爷担心的很,原本叫大爷过来的,大爷又忙着搬家,叫小的先过来看看。”  齐老爷就道:“我们这边都没事,叫你们家大爷也别走动了,等各自收拾好了再说吧,何况鞑靼人也不是全然没有了,城里还跑着几个呢,你们回去了各自提醒一下,各家都要注意着,没事别上街乱转 ,府里头晚上都盯好了。” 两人忙答应了。又询问前天晚上至昨天早上的那场战斗,详细的情况,齐老爷就叫自己的管家过来,给他们详细说说,去厢房坐在小杌子上慢慢聊。 他和儿子们依然是商量家里头的这些事情。 还没商量完,又有小厮进来禀报,说汤同知来了。 齐瞻一听,赶紧的和二哥齐麓出去迎。  汤同知现在代理着知府的事务,结果就遇上了这么重大的事情,这几天的焦虑也是可想而知,齐瞻一看,这位通知老爷胡子也没刮,官服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换了,皱皱巴巴的,坐着青呢小轿来了,下 轿看见齐瞻兄弟,倒是客气的先拱手起来:“哎呦,真是想不到,想不到……齐二爷,齐五爷,这一次府上可真的是立了大功了。” 齐麓叹气:“也是受了大惊吓了。请,请。”将汤同知往里请。  汤同知连连的点头。跟着兄弟二人进来到了齐瞻这边的前院,跟齐老爷打了招呼,客气见礼寒暄两句坐下,这才道:“这一次的事情真是太突然了,我也从没遇到过,幸好长安城那边袁大人带人来接应 ,臬司衙门调派人手。” 说到这里转头看着齐瞻道:“我其实不知道,他们官兵怎么调人的,当时还属于机密,我真的都不知道,原来齐家这边竟然成了鞑靼人要攻击的目标。” 说着摇头道:“太可怕了,幸好府里人没事……”一顿又忙问:“府里人是没事吧?” 齐瞻笑着道:“没事,内眷们有些惊吓,不过还好。这都要多谢臬司衙门的兵马,里应外合才能彻底灭了鞑靼人,不然我们真的也束手无策了。” 汤同知连连点头,道:“谁说不是……谁能想到啊,这事太突然了。齐家这一次也算是为全城百姓立了个功劳,将鞑靼人吸引到了一处,不然这帮人在城里流窜,怎么才能抓住?” 说着看想了齐瞻:“五爷,这事臬司衙门那边写了呈报,要报上去给朝廷,还请齐五爷跟我一块儿回去,看着签个字,还有些手续办办。” 齐瞻便点头道:“行。” 二人起身就出来了,一个坐轿一个骑马,来到了臬司衙门。  下轿汤同知过来和齐瞻一块儿进去,这才低声道:“这件事麻烦就麻烦在,我们知府大人本人不在,我们奏折里面写情况,就得斟字酌句,避免提及他,但是,肯定也瞒不过去,皇上必然会知道……不 过当然的,这跟齐五爷你没关系,只是提醒你一声,关于这方面还是小心些处理。” 说到这里声音更压低了一些:“苟大人在京城是有后台的,后台还很硬……咱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 齐瞻点头:“我当然得罪不着他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汤同知点头:“对,就是如此。”  齐瞻明白,这事说到底是将齐家当成了靶子,在齐家设的陷阱来捉那些鞑靼人的,当然,这个靶子也不是官府故意安排的,是因为齐家头一天杀了几个鞑靼人,不得不成为了靶子。而从头到尾齐瞻都 知道,也不会怪官府,反而还要感谢他们鼎力相助。 因此在这件事上面,齐瞻毫无心结。当然,他感谢也是感谢咸阳城里的这几个衙门,还有袁伟、陈轩这些人,那位苟大人,跟他没甚关系。 进到了臬司衙门里,见到了袁伟。袁伟看见他很客气,过来忙拱手道:“这边太忙了,就没过去,照理应该和汤同知一起去府上的,失礼失礼。” 齐瞻忙道:“袁大人真的不用客气,这件事我们是感激不尽的,哪里还能怪袁大人?” 汤同知一看,长安城来的这位兵部官员对齐瞻都这么客气,心里头记住了,以后对齐家更要客气一些,对齐瞻也更另眼相看一些。 臬司衙门这边乱的很,不时地有兵丁们跑来跑去的,禀报情况,听着是捉拿城里面余下的几个鞑靼人的布置。  齐瞻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前天和昨天晚上在城外也是经历了两场大战的,同样剿灭了大部分的鞑靼人,所以袁伟才得以回城。 第六百三十三章 臬司详情 忙碌了一阵,终于可以进了后衙坐下说一会儿情况。  袁伟说了城外的情况,果然,打了两仗,外面的鞑靼人灭了大约有三百人左右,袁伟道:“这一次长安城那边的统计,从各种方面预计的,奔袭长安城的大约有两千人左右,但是到了这边的两天之后, 就是前天,有八百多人抢了东西就跑回去了,这些大部分是没进城的。”  “从这方面看,应该是他们有了分歧。一部分不想进城,因为知道进城必然会被关在里面,但是有一部分想进城,不进城的这些人,抢了周围的村子就跑了,现在已经沿路设卡抓他们。余下的这些有一 千二百多,长安城那边是有八百多,已经剿灭的,那么咸阳这边跑过来的应该是五百左右,进城的应该在二百以内。” 说着看齐瞻:“从齐家抬出来的尸首一共是一百二十多,外面散的杀了有三四十了,数量就差不多了。” 齐瞻道:“外面还有几十个?” 袁伟点头:“这是最大的数,也可能没这么多人,这几天全城搜索,他们跑不了。放心,各家各府当然还是要谨慎起来,晚上值夜的人多些,应该没什么问题。” 齐瞻只好点点头,这些人在官府眼里可能没什么,但是给普通百姓,还是觉着害怕,记说几十个,就是几个,一个,跑到谁家里了屠戮一番,都很可怕。 但是他也理解,官府又不是不管,这也是地毯式的搜城着,但是抓不住,他们也不是神仙能变出来法宝,将这些人找到。所以事情还是只能一步步的做。 “其他的没什么,只是城里这一仗是在齐家打的,我们的请功折子,都需要齐五爷给签个名字证明一下。”  袁伟说着转头看汤同知,汤同知就对他道:“我是这样想的……折子到底是官员们的事情,齐五爷没有官职,看了似乎不好,若是在上面签名,更加不对。朝廷里如果有人拿着这一点来做文章,咱们谁 都不好说。倒不如请齐五爷费费心,将鞑靼人闯入齐家的那一仗经过写下来?这样谁也不牵扯,他只是写府里头的事情,谁有功谁有过的,和他也没关系。” 袁伟点头:“行,就这样。” 转头询问齐瞻的意思。齐瞻当然同意了,因为这两位全都是帮自己的,让自己不牵扯其他的,尤其是官场上的事情。 于是在这边将详细的经过写了,签上名。汤同知就和奏事折子,请功折子等等的一起递上去。 齐瞻这边询问袁伟,兵丁们伤亡如何,袁伟笑着道:“这个齐五爷就不用管了,朝廷有朝廷的抚恤,请功的折子就是为了这个。” 齐瞻就道:“虽然说起来是朝廷的事,兵丁们的责任,但到底还是在齐家发生的,我想,伤亡的抚恤一些,也算是我们齐家的一点心意。” 汤同知在旁边道:“这样也行……”他对袁伟笑着道:“齐家毕竟是咸阳的大户,在这里根深叶茂,这些方面多做一点,对齐家是有好处。” 袁伟自然知道人情世故,他更没有什么阻拦的义务,便点头道:“行,我叫人统计一下,到时候给五爷说一声,你和府里人商量好了,给我一个准确的情况,我在跟大家说。” 齐瞻笑着道:“就是如此,多谢费心。” 袁伟笑道:“齐五爷这样其实是给我的兄弟多谢抚恤,我应该感谢你。”  在这边将大致的情况都搞定了,大家也稍微的轻松了一些,正在臬司衙门的院里站着说笑,一个兵丁跑过来给袁伟单膝跪下禀报道:“大人!城外的黑山森林那边找到了鞑靼人暂时落脚的一个山洞,活 捉了四个鞑靼人,还找到了妇孺三名,妇人尸首三具。”  袁伟一听皱眉,道:“先带到后院,询问是哪家的,好生安抚,然后通知她们家人来接。尸首和这几天城里百姓死亡无人认领的放在一处,叫人去外面敲锣,请家里头有失踪人口的,速速来臬司衙门认 尸。” 兵丁答应着转身去了。 袁伟转头对齐瞻道:“对了,陈大人那边带了话来,那边的鞑靼人已经差不多剿灭干净了,昨天城门都开了。国子监的范家他派人去看过,没有任何伤亡,鞑靼人也没去他们宅子。” 大约是因为齐瞻那天送范玥诗回去,陈轩以为齐家和范家关系很好。 齐瞻当然不会现在解释了,而且听到范家没事,确实也高兴,笑着道:“那就好,那就好。” 正说着,就看见兵丁们领着三个衣衫褴褛的妇人从院子经过。这三个妇人应该就是刚刚禀报的,从鞑靼人暂时落脚的山洞中找到的。 其实兵士禀报的时候,大家心里头清楚,这三个妇人遭遇了什么,所以袁伟才说‘好生安抚。’ 齐瞻也是完全忘掉了,鞑靼人出现的那一刻,他上车前看到了的事情。这会儿看见从眼前过去的一个妇人有些眼熟,便盯着看了一眼。 那妇人已经是衣不遮体,外面裹着的是一件兵丁让出来的衣裳,经过三人面前的时候,突然扭头看了齐瞻一眼。 齐瞻一下就认出来了,大吃了一惊,也猛地想起来了。 居然是王婉柔! 王婉柔也看清楚了他,突然就往这边跑了过来:“是你!是你!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如果你救我,我就不会,不会……” 跟在身后的两个兵士实在没想到她突然跑几位大人这边,一起吃了一惊!袁伟站在齐瞻的身边,一看这女人马上就要抓到齐瞻的衣裳了,很自然的伸手推了她一下:“你干什么?!”  王婉柔被推开了,那两个兵士也回过神来,忙上前将王婉柔给拉开了。王婉柔捂住脸走了过去。后面两个俱都是年轻的女子,看见前面王婉柔捂住了脸,她们俩于是也把脸捂住了,其中一个甚至还低 低的哭了起来,就这样被带着进了侧院。  齐瞻惊讶,蹙眉。 第六百三十四章 王婉柔的遭遇 袁伟便低声问:“五爷,这妇人……”他想问你认得?但是这话没说出来,因为如果齐瞻认得,那就是比较要好的关系府邸,甚至于是亲戚,他也看到齐瞻脸上的惊讶了,就没敢说出来。 何况还说什么不救她,好像有什么故事一样…… 不过汤同知居然也认得,惊讶的低声道:“那不是……古家的三奶奶吗?跟在后面的是她的两个丫鬟……” 这个齐瞻不知道,转头看他吃惊的道:“后面两个也是古家的人?” 汤同知点头:“是,那是她的丫鬟。我知道是因为……”  顿了顿才压低声音道:“苟大人年初来咸阳,去过一次古家,当时就看上了古三奶奶身边的这个丫鬟,就是后面那个眉眼看起来很清秀的……当时想领回家去,古家也答应了给。谁知道苟大人的夫人从 京城跟着来了……苟大人就没要,说下回来的时候,弄个外宅再接去。我当时跟着苟大人的,所以知道。” 齐瞻道:“原来如此……” 汤同知惊讶的道:“古三奶奶是怎么被抓去的?城里……怎么又到了城外?”他脸上露出些苦色,显然,如果受害的人里头有大户人家的女眷,尤其还是这古家的,他又得有干系了。 齐瞻想了想道:“这我知道。出事那天正好端午节,都在木峰湿地那边看赛龙舟,鞑靼人正好就奔湿地里面来了,我当时只看见了一个,古三奶奶落在了后面,就是那时候被鞑靼人给掳走的。”  汤同知一听恍然,道:“真是……当时在木峰湿地的情况我听说了。我夫人当时也在,不过虽然慌乱,但女眷们全都安然回府了,她还落在后面了,说是只看见人惊慌的乱喊,倒是没亲眼见什么鞑靼人 ,也真没听说城里哪家女眷被掳去……” 袁伟恍然了,道:“她……那时候看见你了?” 齐瞻点头:“她看见我看见她了。不过,那时候全都在逃命,而我主要是担心竹青受惊,所以没管她。” 袁伟明白,忙道:“自然是自家人要紧。”他想岔开话题,就道:“古家是什么情况?” 汤同知就道:“嗨,一个败落的官绅,因为祖上做到过尚书,所以影响还是挺大的,子孙不济,好几代就这么败落下来,到这一代更是不成样子,前一阵子古家才出事……” 齐瞻惊讶的看着袁伟,正考虑要不要说一下,古家二奶奶死的事情,其实和陪都皇宫的那个案子有关。 袁伟突然就想起来了,道:“噢噢,我想起来了……”他看向了齐瞻:“原来是这个古家。” 齐瞻点头:“对,就是他们家。”顿了顿叹气:“说起来这位古三奶奶跟我们家还有点关系。” “什么关系?”袁伟顿时又紧张起来了。 齐瞻叹气道:“说起来就话长,古三奶奶姓王,我丈人其实是王家的孩子,从小被过继给了温家,然后王家这不绝后了,又想方设法从温家把我小舅子给抢回去,改了姓王……就这么个关系。” 袁伟听懂了,但不明白,张了张嘴想问问,但是又觉着不太好,到底是人家府里的家事,若是人家没打算说的多清楚,自己追问人家说还是不说?因此嘴巴动了动又闭上了,道:“竟然……这么复杂。” 齐瞻点头:“确实很复杂。” 汤同知笑道:“说起来这事是真复杂,等有时间了慢慢聊了。” 齐瞻便道:“对对对,两位大人肯定是公事繁忙,我也该告辞了。有事尽管吩咐。”  袁伟和汤同知全都抱拳回礼,两人亲自送他,都给送到了门口。臬司衙门的人原本都不认识齐瞻,现在一看两位大人都去送他,不由得都要多看他两眼,心想这位是什么来头?怎么一文一武两位大人 对他如此和气? 此事略去不细表。齐瞻从衙门出来,又去了街上,几个铺子去查看一下情况。 因为这边离齐麓的丝绸铺子近,便先去了这边,看看门面都是好的,听了听里面好像有动静,于是叫跟着的小厮拍门,一会儿里面开了一条缝,看了看是自家的五爷,忙打开了。 齐瞻问这边情况如何,掌柜和伙计说,幸好没事,只听见外面乱着,横竖就是紧关了门窗,熬过了这几天。 齐瞻点头,叫收拾一下,明后天的去府里禀报一声,看看二爷的意思,什么时候开张。 掌柜的答应。 齐瞻从这边出来,来到了千金诊堂,药铺子和诊堂自然无事,也是吩咐了几句,又来到了花茶铺子和食珍铺子这条街上。 廖安带着人已经将铺子门都开开了,正在清扫门口的脏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落了好些的破布,点心踩的到处都是。 看见齐瞻过来,廖安忙迎上来,叫着道:“五爷!可算见着您了,您和五奶奶都好吗?” 齐瞻点头:“挺好的,没事。怎么了?”  廖安眼圈都红了,道:“我前天去府里打听消息,想问问情况怎么样,还没走到就被人给挡住了,还给关了半个时辰才放出来,我吓得不知道府里咋样,昨天又靠近点打听,说全都是衙门的人,我也没 敢靠近,只能想着,府里什么时候派人来看看……” 齐瞻一听恍然了,好笑的道:“你还被关了半个时辰?”想了想问道:“前天的下午左右?” “对,就是那时候。”廖安道。 齐瞻就道:“那正好是衙门安排人设伏的时候,你去跟前伸头伸脑的,可能是引起怀疑了……没事,府里人都没事,鞑靼人在府里打了一架,不过衙门派的兵丁将他们剿灭了。” 廖安恍然的道:“我是说……其实昨天打听的时候已经听说了,这不着急的转磨磨,却又不敢过去打听……”  齐瞻好笑的道:“现在已经没事了,街面上可能还流窜着几个鞑靼人,你们小心就行了。”这才问铺子情况如何?有没有损失。 第六百三十五章 桃花村没事 廖安忙道:“铺子都好,库房什么的都没问题。前几天的进项都在楼里藏着……好在鞑靼人也没盯上我们铺子。” 齐瞻点头:“府里盯上了,总不能连铺子也盯上,那我们齐家未免也太倒霉了。”说完又问他家和伙计们家里都没事吧? 廖安忙道没事,有些家在这边的,回家守着,只单身在咸阳的,就在铺子,幸好都没事。 齐瞻便笑着叫廖安收拾好了,明后天就开张。 廖安长松了口气,躬身答应了。铺子没有损失,这已经是叫他能给东家交代了,不然,铺子有所损伤,他真的都不知道如何交代。  齐瞻又去看了食珍铺子,一样也无事,又转到了药膳酒楼,见到了武叔武婶子一家,这边一条街倒是被抢了三四家,好在还没抢到药膳酒楼,鞑靼人就发现这边全都是吃饭的地方,根本没什么好东西 ,于是撤了。 武叔武婶子一家子也是经历一场惊魂,好在人都没事,齐瞻安抚了几句。 武叔领着两个小儿子现在已经全都搬到了咸阳城,只有大武哥和媳妇孩子在桃花村,小二武的媳妇还是李山的二姐李香,这时候齐瞻才听到了桃花村的消息。 “就在桃花村的山脚下,官兵和鞑靼人打了一仗,那情形简直把人都给吓死了……好在怎么打也没进村,村里人都没事,说是第二天起来,山脚下的尸体堆得那么高,小河水都给染红了。” 小二武说着,又忙问:“说是齐家也出了事了,还有,竹青生了?” 因为他还是按照村里时候的叫法,还让武婶子胳膊肘怼了一下,有些埋怨的瞪了他一眼。 齐瞻倒是不在意,笑着道:“生了,是早产,不过好在大人孩子都没事。竹风和竹雨也都没事。鞑靼人是盯上我们家了,不过官府早知道,所以在我们家设了埋伏,和桃花村一样,大打了一架。” 武家人听得咋舌。 “大姐儿现在没事吧?坐月子呢?哎呦,这样的时候,真是,心惊的怎么受得了。”武婶子拍着胸口道。 武叔就道:“都跟你一样胆小?”不过转过来也问:“大姐儿人没事?” “没事,放心,”齐瞻再次的笑道:“村里人没事,我们也放心了。对了,这街面上还有几个鞑靼人流窜着,你们还是要小心些,女人们这几天不要上街,酒楼开张了,伙计们都提醒着点。” 武叔等人答应着。齐瞻惦记家里,就起身告辞了。 回到了府里,看看还在收拾整理,这些事情就不是一两天能弄得完的了,和齐麓又说了一会儿话,齐瞻就回来了。 因为下人大多知道了会有奖赏的事情,这会儿大家反倒兴高采烈的,做事也干劲十足。 齐瞻先去上房小屋洗了个澡,换了见家常的月白色棉布长衫,过来产房这边,今天他就不打算出去了。 一进屋看见温竹青居然在慢慢的往门口走,又惊又诧异的忙过去扶住了:“你怎么还在走啊?” 温竹青笑了道:“什么还在走啊,今天琢磨了一天,这会儿才起来而已。”因为还是很疼的,所以靠在了齐瞻身上喘气。 齐瞻伸手就想把她抱起来:“我还是把你抱回去吧,咱们过几天在走好了……” “不不。”温竹青忙阻止,道:“我是需要走动一下,对我自己好。”身体机能不能一直处于躺着的状态,不然就是腿都受不了。 “靠一会儿,歇会儿就回去躺着。”温竹青说着。 齐瞻只好站着让她靠着休息,看见罗汉床前果然放了四扇屏风,这会儿孩子也不在床上,应该是在喂奶。荷叶和紫茸刚刚搀扶着,这会儿就退开了,一个去赶快的和恬姑一起收拾床铺。 被褥都有新的,只是温竹青躺床上起不来,也没法换,现在赶紧撤换了。 “外面现在情况稳定,咱们找赵大夫来诊诊吧?给你看看,也给孩子看看?”齐瞻问道。 温竹青想了想,点头道:“行啊。”孩子的情况这几天一直都是稳定的,尽管外面翻了天了,但是孩子听不见,吃了睡睡了吃的。不过对于父母亲来说,当然是专业的人检查过,说没事才放心。 齐瞻于是叫恬姑出去的时候找个婆子,叫外间小厮去两个人请赵大夫。  “竹风和竹雨呢?还在睡觉?不会病了吧?”齐瞻问道,这两个孩子自打回来了之后,基本上就是睡觉,晚上外面闹得再凶,一来可能是到了内院声音已经小点了,二来也可能是他们确实太累了,所以 居然睡得都不知道。而且早上起来都很晚,头一天午时过了都没见人。 温竹青点头:“竹雨有点烧,昨天睡了一天,外面太吵了她可能也没睡好,今天叫多睡会儿,赵大夫来了给看看。”又道:“竹风,”她看着齐瞻:“竹风去前院了,你没看到吗?” 齐瞻摇头:“没有,我从二哥那边过来,没去前院,角门进来就直接回来了。”又道:“没事,该收拾的都收拾了,没什么吓着他的。” 温竹青讪然:“还吓着他?在这里听见婆子学说外面布置了陷阱什么的,还埋怨为什么不早告诉他,直接就跑去了。” 齐瞻好笑。 温竹青又问道:“二哥和二嫂那边怎么样啊?没什么事吧?”  齐瞻叹气摇头:“二哥那边丢了好些的东西,好几个库房都被弄开了,看守房院的死了一个婆子。东院倒是没事,大约的也是因为离这边远,没顾得上过去。二哥和二嫂院子被捣的挺乱,得收拾一阵了 。” 温竹青听了,黯然道:“咱们府这一次死了好多人……”  “哪有。”齐瞻忙道:“十个左右,而且是要重抚的,这也没办法,谁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鞑靼那么多人将咱们这里当成是城池一样的攻打,想想,咱们已经很不错了,能扛住了。经过这事,也是给我们一个教训,今后这方面要注意点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终于安稳 温竹青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齐瞻就忙扶好了,基本上是走一步休息一下,走一步休息一下,现在走路对于温竹青来说都是非常的疼,但是怕下肢血栓,所以疼也得忍着。 现在每天坚持走一次就可以了,两三天之后,看看情况多走走,或者多站一会儿。 回到了床边,齐瞻抱她放上床。因为床铺也收拾了,干净清爽,温竹青好歹不会觉着不舒服了,满足的呼了口气。 正好这时候孩子喂饱了奶,抱了过来。 现在孩子的状态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吃着睡着了,放在里面睡觉。齐瞻伸头看了一会儿,笑着道:“这孩子现在看胖了点,还行,瞧着应该没事。” 温竹青叫丫鬟们将窗户开一会儿,现在午后,外面也没风,开会窗户换气。因为她是大夫,又是产妇,所以她说什么大家都听,没有质疑的。 开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温竹青就叫关起来。 整个产房经过这一番收拾,屋里的气息也清新了一些,感觉好多了。 赵大夫来了,给温竹青诊了脉,依然是气血亏,还是要补,这也是产妇正常的问题。 给孩子检查了一下,笑着道:“没事的,只要是能吃能睡就没事。” 齐瞻忙又请了过来看竹雨,竹雨是得了风寒了,赵大夫给开了个方子,熬药汤吃。 齐瞻感激,亲自送了出来。送走了赵大夫,就看见竹风从外面跑了进来,叫道:“竹风,别乱跑了,侧院都搬走了,你也回去看看,叫人收拾收拾。” 竹风答应着,不过还是跑过来,笑着问道:“姐夫,你们是怎么跟鞑靼人打的?前院那些陷阱都是你想出来的?你是看了兵书吗?” 齐瞻笑着在他头上揉了揉:“没有看什么兵书,只是自己考虑,再根据实际的情况想出来的。好了,别琢磨了,赶紧去院子看看。” 又对跟着的小厮道:“跟紧点,警惕着点。” 小厮答应。竹风也去了侧院。 齐瞻便回到了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了,那喂奶的管家娘子也出去了,荷叶等人在外屋收拾的收拾,整理的整理。 齐瞻进里屋,过来对温竹青道:“我今天去看了看铺子,全都没事,只有药膳酒楼那边被抢了半条街,不过鞑靼人也没抢到什么东西。” 温竹青一听道:“肯定吓坏了?” “那是啊,都没事。小二武和李香昨天居然还出城去桃花村了一趟,现在他们也会买通守门的人了。回去看桃花村,就在村头山脚下,官兵跟鞑靼人打了一仗,不过没有波及桃花村。” 温竹青一听,点头舒了口气道:“有了确切的消息总算是放心了,不然还悬着心,惦记村里那边。” 齐瞻坐在床边,看她就这样倚在迎枕上,便问道:“你这样躺着腰疼不疼?” 温竹青摇头:“腰不疼,不过腿疼,走走能稍微好点……”看他顿时蹙眉,便道:“这都是正常的,出了月子慢慢就会好的。” 齐瞻点头,又问道:“下奶了吗?”  温竹青脸一红,又摇了摇头叹气,现在这事又成了她焦虑的问题,怎么还不下奶?当然,生产了之后或者有马上就有的,或者有过了一阵子才有的,或者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了才能下奶的,这都是 很正常的。 温竹青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因为生产的这几天,家里的事情太多了,自己情绪焦虑,所以才影响了。 齐瞻过来靠在迎枕上,伸手搂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不着急,我已经叫人去找奶娘了,之前就询问着,原本都要找到了,只是因为鞑靼人的事情中断了,想来很快,你也不要着急。” 温竹青靠在他身上,叹气道:“我自己知道,情绪不对影响的,就是控制不住……不过现在应该好点了。”总算过去了,她也没什么担心的了,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和心情,估计明天就有了。 “吃的如何?”齐瞻又问。 就这样夫妻俩叽叽咕咕说着这些家常的话,厨房做好了饭就端了过来,齐瞻还奇怪,这不早不晚的是哪顿? “我现在哪里还那么清楚?饿了就吃……而且一直觉着饿。”温竹青道。 齐瞻点点头,其实她怀孕后期一直都是这样的。将汤舀出来,只是觉着汤非常浓,但是闻着像是鱼汤,道:“这是鲫鱼汤?不是该喝猪蹄汤吗?” 温竹青抿嘴:“作用是一样的。” 齐瞻恍然,用勺子舀一勺,吹了吹自己先尝了尝,并没有盐味,淡的简直和没放盐一样,不过他知道,温竹青现在是应该少吃盐的。 自己试了试没什么,这才舀了一勺吹了,送到她嘴边。 温竹青看他这样小心抿着嘴笑,到嘴边了便喝了。 就这样一勺勺喂得将一碗汤喝完了,端过来粟米饭,一盘炒菠菜,一筷子一筷子的喂得吃了。 吃了饭温竹青就有点眼皮子打架,齐瞻就让她躺下睡会儿。他自己也就直接躺在了外面。 原本只想眯一会儿的,谁知道这一觉居然睡沉了,一直到孩子的哭声才将他惊醒。 起来看见外面都已经天黑了,屋里只点着两盏灯,还是摆的远远的,窗户那边的桌上,温竹青已经起来了,正抱着孩子喂奶。 齐瞻惊讶的起来道:“已经有奶了?” “没有,试试。”温竹青含糊的道,之前觉着有些涨涨的,觉着差不多应该有了,是叫孩子自己嘬,只是婴孩儿能有多大劲,吃了半天没有,不由得张开小嘴就哭起来了。 齐瞻心疼至极,忙在脸蛋上亲了亲:“使劲啊,快吃吧,”这倒不用教,他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用手指头轻轻点着儿子的小脸蛋说着:“使劲嘬。”  温竹青涨红了脸,不过感觉似乎有了,也顾不上了,依然是抱着孩子喂着,孩子找不到之前的,只能吃这个,委委屈屈的还扁着嘴,随时准备哭一样,嘬了一会儿不哭了,起劲的吃了起来。 第六百三十七章 我要睡这里 齐瞻在旁边一直鼓励着,这会儿看见儿子吃起来了,比自己吃还高兴,看着看着突然‘噗’的笑了。 温竹青就知道他必然是又有贫嘴的话要说,就不问他。 齐瞻也没说,过了一会儿丫鬟问晚饭什么时候端过来,齐瞻叫等一会儿,还只吃完了才让端过来,在床边放了个小炕桌,饭菜端上来,夫妻俩这才算是一块儿吃的顿饭。 吃了饭温竹青想去看看竹雨的情况,齐瞻忙自己过去看了,说竹雨还睡着,下午的时候起来吃了两口粥,吃的药。 又出来询问小爷的情况,丫鬟禀报说,小爷和六姑娘、八姑娘在前院和外头玩了一下午,最后去二爷那边吃的晚饭,吃完回来又去前院好奇的张望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去睡下了。 齐瞻回来跟温竹青说了,温竹青便也放了心。 收拾了饭桌,丫鬟们都出去了。因为现在温竹青下奶了,便让那管家娘子带着孩子回去了,人家毕竟也是才生了两个来月,照看自己的孩子已经很累了。 这边又叫卓妈妈给那管家娘子多派个小丫鬟,管家娘子倒是感激不尽的去了。 收拾忙碌了好一会儿,齐瞻去小屋洗漱了,过来坐在床边,很自然的便将靴子脱了上床。 温竹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晚上不能睡这边……” 齐瞻不等她说完居然就惊讶的反问:“为什么?” 温竹青被他问的反倒惊讶起来了,好笑的道:“你难道还真的想睡在这里?我还在坐月子啊,还有啊,晚上孩子哭了怎么办?” 齐瞻就道:“我知道你在坐月子,我没有想干什么呀?”他古怪的笑着看她:“你想哪儿去啦?儿子哭了……就哄呗,哎,不对不对,哭了就喂奶!” 他得意的笑着:“哭了就喂奶!”冲她挑眉:“对吧。” 温竹青哭笑不得,看了他一会儿,又想,其实让他感受一下带孩子的辛苦也没什么,这不就是父母器的感觉吗?  她今天叫管家娘子走了,一方面是那娘子带着她自己才两个多月的孩子,因为也要喂奶,所以必须带着,但两个孩子在屋里,一会儿这个哭了,一会儿那个哭了,大人几乎休息不好。而另一方面,喂 两个孩子也确实太辛苦了,这几天奶都有点不够了。 所以温竹青让她走了。但其实心里头已经做好准备了,今晚上会特别的辛苦。这几天她虽然没喂奶,但孩子哭了她就会跟着起来,自然是知道。 现在想想,和齐瞻一起体会一下为人父母的辛苦,这原本也是应当的。 就算了,笑道:“你既然想在这里,那就在这里吧。” 齐瞻挑着眉,原本还想了一大堆的理由想要说服她,想不到她倒是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意外的挑眉,笑着道:“就是该如此啊,我……好歹也能帮忙。” 温竹青笑,心里替他叹气,又想起来他这么多天都没好好休息了…… 齐瞻也靠在了迎枕上,搂着她的肩膀侧头看儿子,看了一会儿道:“对了,你猜我今天去衙门看见谁了?” “谁呀?”温竹青靠在了他怀里,闭了闭眼睛,马上就有了点困意。 “王婉柔。” 齐瞻说了三个字,一下叫温竹青睁开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他:“她怎么在衙门?你直接说不要卖关子。”  齐瞻苦笑:“我卖什么关子……我就是怕一下说出来你心惊,横竖不是太好的事情。”说着看着温竹青,见她脸上已经有些震惊的恍然,便点头道:“王婉柔是出事了,今天被人从鞑靼人藏身的一个山洞 里找到了,一块找到的还有她的两个丫鬟……” 温竹青震惊的看着他,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齐瞻轻轻的顺着她的胸脯:“我就怕你这样……你没事吧?” “没,没事……”温竹青定了定神,其实这种事情任何女人猛地听到都会很心惊的,她吃惊的道:“王婉柔……一个大户人家的奶奶,是怎么叫抓去了?” 齐瞻道:“你忘了?就是端午节在木峰湿地园子,我说看见了一个鞑靼人,就是看见鞑靼人抓住了她,那时候那么乱,谁顾得上她,自然是逃命要紧。” 温竹青惊讶的看着他:“原来你看见了?” 齐瞻点头:“看见了。”一顿又道:“你总不会……”  温竹青马上道:“怎么可能!虽然很自私,但是真的没办法,那种情况下谁不是想着自家人的安危,你担心我,我还担心你。”尤其是这一次事情,竹风和竹雨在长安城,齐瞻又孤身去接他们,那种极 度担心的感觉,温竹青是切身体会过的。 齐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温竹青皱眉想了一会儿,道:“之前原本觉着奇怪的很,但是发生了鞑靼人的事情,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一说想起来了。相公,你说王婉柔怎么和温家人在一块儿?她那天在木峰湿地,分明是帮着温 家说话的,她难道是因为觉着是竹风的姐姐,就……想在中间牵线?” 齐瞻摇头:“没那么简单,王家无利不起早,从那个老太太到大太太,全都是这样。王婉柔又算计咱们什么呢。” 温竹青蹙眉了一会儿,道:“还有,温家也奇怪,找上来做什么?当时你我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她们居然厚着脸皮都要留下来,明显是一定要将话说出来,或者将事情做出来。” 齐瞻点头:“对,我也有这个感觉。”顿了顿,齐瞻问道:“对于温家,你是怎么想的?”  温竹青明白他的意思,挑眉道:“还能怎么想?温家当初是怎么赶走我们一家的?”一说起这个,温竹青心里真的有种难以言表的愤怒,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过日子,其实心里已经平静如水 了,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心中藏着这样的愤怒之情:“还有件事我都没时间跟你说……”  “什么事?”齐瞻听她话说了一半就改了,料想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忙问了一句道。 第六百三十八章 想起来了很多 温竹青想了想,道:“就是那天温家二太太带着人过来说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 “什么事?”齐瞻问道,并且马上猜想到:“小时候的事?” 温竹青点点头:“总觉着太小记不得,所以也没有特别的去想,但是温二太太一走过来,我突然就想起来了一些。她站在院里指着母亲说话,还有……就是不停的说话……” “说……是赶你们?”齐瞻小心的问道。  温竹青点了点头,神思飞回了五六岁的年纪,仿佛自己是另一个人,站在远处看着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被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抱着,妇人已经有点抱不动她了,但还是努力的抱起来,笑着跟她 说着什么。 小姑娘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抱着妇人的脖子。 突然,如此美好的画面被一声尖酸刻薄的声音打破了:“现在温家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什么野猫野狗的野种也能来这边的园子?不知道园子里的库房是存金子的地方?” 温竹青转头看,见过来了一群人,她居然全都认识,最前面走的是温二太太,她身后跟着无数的丫鬟婆子,其中一个奶娘手里牵着个八九岁的男孩,那是自己的‘大哥’温朝晖。 这时候的温竹青已经知道了,父亲不是温家人,所以自己也不是。 一起过来的还有温三太太。小竹青一直都觉着温三太太长得非常丑,尖嘴猴腮的,因为她脾气不好,总是骂母亲,所有竹青特别恨她。 还有温四太太,已经出嫁的大姑奶奶…… 好像是都来齐了。 小竹青被母亲抱着,明显感觉到了母亲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三太太没有温二太太那么阴险,温二太太是笑面虎,温三太太就是獠牙狼,脾气不好每次都是她的丫鬟先出声,接着就是她。 果然,丫鬟酸了一句,温三太太马上立起眉毛厉声叫道:“马上叫人去查!一对贼母女在这里,你们这些人还不全都睁大了眼睛盯着点!一个个还做梦呢。”  温二太太转头看了看,笑着道:“三弟妹,我想着怎么也不可能吧?她好歹也是这个府里……嗯,是在这个府里当了几年的大太太,怎么就会偷我的金簪子?我那金簪子其实丑的很,丑笨丑笨的样子, 我都不喜欢。” 说着瞄着小竹青的母亲:“她成天不是春花秋月的很吗,怎么会喜欢那样的首饰。” 温三太太冷笑一声:“二嫂,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簪子丑笨,却足有五两多重呢!人家偷了去谁说要戴了?必然是化了花掉了,还能真戴出来叫人抓个现行?” 温二太太顿时恍然的样子:“哦,对对对,你看,我就是心太善良了,总把人往好的地方想。”  大姑奶奶声音尖细尖细的,好像锅铲刮铁锅底的声音,听着叫人特别的不舒服:“二嫂、三嫂,很多人不能只看表面的,尤其是咱们家那位所谓的大太太,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了解吗?蔫坏蔫坏,说 的就是她这种人!” 大家一阵的笑,这笑声听在小竹青的耳中,真是尖利极了。  “没有人拿你的簪子,你自己的簪子放在哪里自己想不起来了,随便就要栽赃到别人身上?叫我去看看你刚裁剪的衣裳,还说是专门给竹青裁的,亲手裁剪的!我感谢你的一片好心,就去看了,谁知道你竟然不在屋里,一转眼又进来了,就这么眨眼的功夫而已,就说簪子丢了一只。你有什么真凭实据?分明是你给我设的陷阱,什么裁剪衣裳,真亏得你如此的用心!温二太太,你这样的阴险,就只为了给我栽上偷东西的名声?你也不想想,温家现在什么情况?谁不知道你们这几个绞尽了脑汁想把我们长房夫妻撵出去?为的就是分家的事,这时候说什么偷东西,我当了大太太这么多年,就能眼皮子浅的看中你一个破金簪子?!你们这些人都相信,当成是真的一般见我就拿话讥讽,无非都是因为和她一个心思,想把我撵出去罢了!人亏了心,小心总会有报应!不用你们这帮人在这里一个个的亮你们的丑 陋嘴脸,我们已经找到了地方,是要走的,你们且放心!” 小竹青的母亲说完了这一长串的话,抱着小竹青转身走了。 温竹青靠在齐瞻的怀里,眼泪掉了下来。她自己以为她只是回想,但其实,她已经说了出来,用一种很缓慢的语调,慢慢的说着。  “温二太太一直都是那种阴险的样子,不像温三太太蹦跶的那么厉害,但其实给我母亲上眼药,各种言语上的蹂躏糟蹋、冷嘲热讽,全都是她的主意。诬赖母亲偷她的东西,继而诬赖我打她的女儿,就 是那天见到的那个,那时候才一两岁的温香雪。” 小竹青被抱在母亲的怀里痛哭着,不停的说着:“我没有打妹妹,没有打妹妹,母亲,我真的没有打妹妹……” 母亲极力的哄着她:“青青不哭,母亲相信你,你没有打妹妹,母亲知道的,你没有,青青很懂事。” 小竹青心里好受了些,抱着母亲的脖子,惊惧的看着外面,外面的人在她小小的人儿眼中,真的比魔鬼还要可怕。  院子里,温二太太也在哭着,她的声音大多了:“到底安得什么心?我就不信,一个才六岁的女孩儿知道去掐我们家小雪儿的脖子!分明是大人教的,这还用说吗?偷了我的簪子,叫我抓住了,说了出 来,大太太觉着脸面上过不去了?你有什么仇就冲大人来!叫小孩子去掐小婴孩儿,你算什么东西!你心肠未免也太毒辣了些!” 父亲大声的说着:“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家青青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太太也不会动你的任何东西!你这个贱人天天在我院里指桑骂槐欺负我太太,别以为我不知道!”  父亲好像是头一次说这么难听的话。 第六百三十九章 阴险的温二太太 “二爷,二爷你听大哥他骂我……”温二太太大惊失色的哭着告状。 这时候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你们快点滚吧,给你们留这几天的时间,是我们的好心,给你们搬家的时间,想不到就这几天都要闹出些幺蛾子来!看样子对你们真的不能当人看!” 温竹青气的乱颤,齐瞻也气的脸发青,下意识的问:“这个应该是温二老爷?”温朝晖的爹,叫温天。 “对,就是他。”温竹青道。 过了一会儿,她道:“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见到了温二太太,反倒是将以前的事情想起来不少。料想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吧,她的那张脸给我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想起很多事情。” 齐瞻道:“还有……什么吗?”  温竹青想了想摇头:“别的想不起来了,只是快要走的那段时间,事情特别多,想起来了不少。早一些时候的,就是温二太太跑来我们院里,屋里,或者隔着窗子,或者隔着门的讥讽我母亲,让我母亲 给她腾院子,那个上房院不是我们该住的……什么什么的,那应该是最早,才开始准备赶我父母亲走的时候的事情。”  齐瞻想了想道:“应该是因为,一开始有了赶你们走的想法,于是撕破了脸开始吵闹,和以前的情绪总是很大的不同,你年纪小不知道为什么,自然感觉很突兀,所以记下了。然后就是临走的时候,应 该是想要逼着你爹娘净身出户,所以逼迫的非常厉害,给你的印象也很深刻。” 温竹青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横竖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道:“过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想起来,居然气得发抖。” 齐瞻道:“别说你了,我听了一两段都气的不行!温家以前做的这些丑事,真叫人不齿。” 夫妻俩安静了一会儿,各想各的心事。 过了一会儿,齐瞻道:“竹青,记得我以前问过你,对于温家怎么办,我可以在生意上挤兑他们……但是其实真不了解太多,只想着出出气。你那时候怕给竹风和竹雨留下不好的印象?” 温竹青点了点头道:“我就在想这个,你让我多想一会儿。” 齐瞻‘嗯’了一声。他也需要多想一会儿,就如他说的,他们夫妻一体,温竹青想什么,他有时候能强烈的感觉到,现在这件事就是这样,他能感觉到温竹青的愤怒,那么就能想到,竹青想要动手了。 何况,温家已经找上门来了。  “温家既然找上门来了,那我还客气什么?”温竹青慢悠悠的开口了:“不说不惦记,仿佛这事已经可以化为乌有了,以前的恩怨似乎也可以过去了。但他们却找过来提醒我,叫我想起来那些痛心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原谅他们?何况后来他们也没做什么好事。赶走我们一家,却还拿捏竹风的事情,真是恶心至极。” 齐瞻就道:“那就行!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温竹青点点头道:“温朝晖找你的事情,你且答应他,看他想干什么。至于冒头的温二太太,她要是再找我,我也不会再一口拒绝她了,倒要看看她们想怎么样?” 说着冷笑起来:“温二太太说不定还抱着火中取栗的想法呢。” 齐瞻笑了:“她想火中取栗,就看有没有那个脑子了。”  温竹青又问道:“温朝晖找你,是想将他们家的茶砖通过咱家大船运到海外销售?以前不是都走陕甘这边的茶马古道吗?为什么突然想要换水路?做生意的人,谁不是就熟不就生?陆路都走熟了,安全 性更高,不是万不得已做不下去的时候,谁会轻易的换一条非常陌生的路?” 齐瞻点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觉着温家这一次是有问题了……目前来看是温家二房。找你来的不是温二太太?所以,我想应该是他们二房有什么事情。” 温家当时是以要分家的理由,将温竹青的父母亲赶走的,但其实这只是个借口,他们并没有要分家,十几年过去了,现在他们依然没分,因为温老爷子和温老太太还活着。 生意人家基本上都是这样,若是大户,老一辈的去世了才分家,分家前,可以每房各做各的生意,也可以在家族生意中分别的管理一块,这就看各家自己的安排了。 齐家就是各管一块,虽然齐瞻和齐麓各自都有铺子,但其实和家族生意比起来,那些铺子甚至都可以忽略不计,当成个办公的地方倒是可以。 而温家是各房做各房的生意,尽量互相不去碰触对方的利益,不当同行,避免兄弟手足间为了生意而翻脸。 这也是大部分商贾世家的不成文的规矩。 等老一辈去世了,然后分家,以后谁想做什么生意,就各自管不着了。当然,自家人互相的让着点,都有好处。谁也不想和自家人为了生意翻脸,叫人看笑话。 温竹青倚在他怀里,夫妻俩有一会儿没说话。温竹青的想法又转开了,疑惑的道:“那天在木峰湿地玩的大户人家女眷真是不少,被掳的……”仰头看齐瞻:“你听见都有谁?”  齐瞻摇头:“没有,没听说有谁。要不是在衙门看见了,我也想不起来王婉柔……暂时想不起来。不过好像汤同知说了一句,说那天他夫人也在,可能是慌张吧,跑到最后,说是走的时候园子没什么人 了,但也没时间。” 温竹青惊讶的看着他。 齐瞻耸肩:“谁知道,只能说王婉柔太倒霉。” “怎么说?”  齐瞻想了想道:“是不是那天就只那么一个鞑靼人正好闯入了木峰湿地?就是那个时刻,只那么一个人,因此独独将王婉柔抢走了,而她的丫鬟最后也没跑掉,是因为主子奶奶被鞑靼人抢了,她们可能 也不敢回去,或者惊慌之下依然在原地找,被后来的鞑靼人也给掳走了。后来再来人,那时候木峰湿地的女眷们都跑完了。”  温竹青点头:“有可能是这样。” 第六百四十章 带孩子的夜晚 夫妻一直说到了深夜,温竹青刚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孩子就哭了。 齐瞻正给她整理被子,孩子哭了还一愣,慌忙的伸手就要抱过来哄哄,叫他别哭了,别吵醒了温竹青…… 温竹青起来就看见他伸着手抱孩子,忙道:“我来吧。” 齐瞻就只好松了手,道:“这小子早不哭晚不哭,就正好你才睡下他就哭……” 温竹青好笑的道:“他哪里知道。而且你不知道吧,这么大的孩子基本上一两个时辰左右就要喂一次,你还要睡在这里,以为享福呢?” 齐瞻愕然:“啊,不会吧?那你晚上怎么睡?”  “还睡什么呀?他睡才能睡。”温竹青说着,先检查了一下,看是尿湿了,就叫齐瞻去找尿布,指给他位置,齐瞻过去找了半天找到了,忙拿过来,看着温竹青就在孩子的哭声中换了尿布,抱起来喂奶 。 虽然只是简单的换个尿布,齐瞻已经忙的东抓一下西抓一下的,等孩子开始吃奶了,就在旁边看着,看着看着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打盹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发现孩子还在吃着。 不由得道:“你小子吃够了没有?赶紧吃完叫你爹娘能睡下。” 温竹青真是被逗得‘噗’的笑,因为抱着孩子就伸脚踢他:“你快去睡吧,去正房吧。” 虽然之前是想让他感受一下的,但是想想他这几天根本就没睡好,这样晚上折腾一晚,哪里受得了。 齐瞻却哪里肯去,一个劲的摇头:“不不,我就在这里。”坐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儿子吃奶。 好容易等孩子吃的睡着了,还要很小心的试探,尽管睡着了但是不能离开母亲的怀里,刚要抱开他就马上察觉了,并且又开始起劲的吃,只要给抱离了,咧嘴就开始哭。 这样经过了两三次的折腾,终于等他睡熟了,齐瞻小心的抱开了,放在床里面,刚哎呦了一声,温竹青朝他伸手笑:“扶我下床,我要去小屋。” 齐瞻就忙道:“我抱你过去吧?” “不,我要走着,动动腿。”免得静脉血栓了。 齐瞻只好扶着她下床,一步一挪的往小屋走,走了大约五步左右就稍微的休息一会儿,就这样挪到了小屋里,解了手,起来洗手收拾一下,然后挪出来。 等重新上了床,差不多半个时辰都过去了,齐瞻服侍温竹青躺下,他想躺旁边,温竹青笑道:“你看看能不能躺下。” 确实比较挤,齐瞻只好委屈的去对面的罗汉床上睡下。 就是感觉才闭上眼睛而已,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齐瞻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心想算了不管了…… 但是又想起来今晚上没有人服侍,竹青一个人忙碌哪行……  一想到这里就睁开了眼睛,忽的起身,跑过来帮温竹青捯饬孩子。这一次更好,居然拉屎了,蹭的到处都是,齐瞻拿过来一摞的尿布给擦,擦完了发现尿布没有了,温竹青只好先用薄被子抱着喂奶, 让他叫荷叶起来。 齐瞻去外面将荷叶叫了起来,荷叶忙去找尿布,就在找的功夫,孩子居然撒了一大泡尿,不但是把包着他的薄被子尿湿了,还将床也尿湿了。 于是更加大的阵仗来了,荷叶不得不去将紫茸恬姑叫了起来,三人分头去找薄被子,还有床上铺的被褥。 温竹青还在喂奶,齐瞻干脆将她和孩子一起抱了起来,抱到罗汉床那边。丫鬟们手脚利索的赶紧将被褥子换了,那一堆擦了屎的尿布拿走,一堆被褥拿走,然后找来新的。 如此,几个大人忙活了又是一个时辰,才算是忙完了,而这会儿已经睡了一觉的宝宝又饿醒了,没睁开眼睛就已经开始哭了起来。 齐瞻简直无奈了,连声叹气:“我的娘啊……难怪人家都说孩子是来讨债的,这就是个小讨债鬼啊!” 温竹青被逗得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这才一晚上而已……不对,半晚上,今晚上还没过完呢,就已经开始叫我儿子讨债鬼了?” 齐瞻‘噗嗤’笑了,过来坐在床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吗,现在我倒一点困意都没了,生生被这小子给折腾的清醒了。你靠我怀里睡会儿吧,我盯着,如果吃睡着了我把他抱走。” 温竹青道:“你睡吧,我白天可以睡……” “我白天也可以睡。”齐瞻柔声道:“别说了快闭上眼睛,你看你眼睛红的成什么样子了,这样熬下去我怕你眼睛受不了。” 温竹青也有点怕自己眼睛出问题,便靠他身上闭上眼睛:“那好吧,我睡会儿……”几乎就在才一闭眼的功夫,就已经落入了沉沉的梦乡。 齐瞻低头看了一会儿儿子,小家伙吃的津津有味,闭着眼睛舒舒服服的样子,眼角看起来好像还弯着,似乎在笑。齐瞻看了一会儿,也跟着笑了。这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和竹青的骨血。 他又低头看老婆,温竹青的眼睛真的有点红,这让齐瞻格外的担心起来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她的鼻息绵长,已经是睡熟了,可见,她多么的困倦。  齐瞻其实也很困,特别困但是不能睡觉的感觉真的是太难熬了。感觉帐子外面有人走动,便小心的伸手掀开一条缝看了看,见是荷叶还在屋里,齐瞻便道:“你去睡会吧,白天多照看,叫五奶奶好好睡 。” 荷叶答应着,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其实她们也闲不下,恬姑已经将换下来的尿布和被褥的拿到了侧院,交给专门洗少爷衣服的婆子。 齐瞻低头又看了一会儿,等在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窗户那里已经有了蒙蒙的亮光,天快亮了。 孩子也吃的睡着了,齐瞻小心的抽身出来想先把温竹青放的靠在迎枕上,这样一折腾,温竹青睁开了眼睛,齐瞻格外的叹息,忙将孩子抱开了放在床里面,扶着她躺下,柔声的叫她赶紧睡吧。  温竹青眨了眨眼睛,也就又睡着了,太困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尚哥儿 天亮了。 齐瞻简直身心疲惫,从没觉着这样累过,等温竹青睡下了,就出来找卓妈妈,命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奶娘,而且今晚上必须进府。 “人品要好,清白人家出身,事不能太多。”还要求一大堆。 卓妈妈忙答应了,虽然要求很多,但其实从四五个月开始就一直在找,只不过因为鞑靼人袭城,意外的早产,所以才手忙脚乱了而已。 这一天城里基本也太平了,又找到了几个,杀得杀了,捉住的就捉住了。城门这天也开了。卓妈妈叫人去将之前已经找好的几个奶娘叫来,询问一下看看,选哪个。 齐瞻本想睡会儿的,谁知道竟然不能够,外院管家小厮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回禀,一一的处理了,齐老爷那边又叫他过去。 齐瞻来到了齐老爷这边,就看见齐麓也在,他问道:“怎么了?”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直接就往下出溜的躺坐着,腿伸开就想搭在对面椅子上。 齐老爷哼了一声:“你还想摆的多舒服?” 齐瞻就陪笑:“太累了,昨天叫儿子折腾了一晚上,我的娘啊,真是一个时辰醒一回啊,大人跟着谁也别想睡觉。”  齐麓好奇的道:“你干嘛跟着折腾?上房屋不是空着的?好好睡你的搅不就行了?”又道:“你瞧你那眼睛红的,这几天折腾的还不够累啊?长安城跑了一趟,跟鞑靼人动手两三天,不好好休息干什么呢 ?” 齐瞻叹气:“奶娘还没找到,那个管家娘子人家也带这个两个月的孩儿,喂两个孩子有点顾不过来,说是奶也不够了,所以昨晚上叫她带着孩子回去睡了,结果我和竹青俩,整整一晚上没睡觉。” 齐麓听得摇头:“赶紧!今天就叫找来奶娘。” “已经吩咐了。”齐瞻说着问齐老爷:“什么事啊爹?”  齐老爷原本就看见二儿子如此疲惫的样子很是心疼,大儿子说他,他就在旁边歪着头看着,等着说两句,等齐瞻问了,他就没好气的道:“你看看你把你自己弄成多憔悴的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生孩 子的是你呢!你赶紧……该休息好好休息。” 齐瞻微笑,知道父亲这是心疼自己,笑道:“知道了,爹。” 齐老爷顿了顿,又问:“赵大夫是不是又来过?说了什么没有?儿媳妇和孙子都没大问题吧?” “没有,都还挺好的。”齐瞻道:“放心,现在一天比一天好,我媳妇就是劳累的有点过了,等找到奶娘应该会好点。”  齐老爷这才点点头:“孩子的事,我想了这几天,名字取好了。”一说到孙子,齐老爷刚刚一脸的愁容没有了,露出了笑容,美滋滋的道:“小孙子大名先不取了,早产了,加上这么多的事,到底不是很 顺当,先取个小名儿,还是去白马寺寄名,白马寺请几个高僧做做法事。” 说着捋胡子,正要说下去。 齐瞻笑着道:“小名是不是叫尚哥儿?” 齐老爷一顿,惊讶的道:“咦,你怎么知道的?我已经和你说了?” 齐瞻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爹!这还用说嘛?僧哥儿、道哥儿,那我儿子不就是尚哥儿?不过在要是生的孙子,您打算娶什么小名?” 齐麓也给逗得哈哈哈的笑:“哈哈哈,就叫士哥儿,和哥儿……” 齐老爷捋着胡子:“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两个一点都不能体会为父的苦心!孙子们是……” 原本想趁机教训俩儿子一顿的,但是他们俩笑的声音太大了,把齐老爷的声音都给压下去了,齐老爷只好提高声音道:“好了好了!别笑了!没说完话呢。” 齐瞻和齐麓还是笑了半天,声音才小了点。  齐老爷道:“我打听了一下,城外面好几个村子还是遭了殃的。借着这个咱们还是要做点善事,给孙子们积德,另外出的这个事百年一遇,遭殃的老百姓想想怪可怜的,咱们能出力得出点,这是就老五 去办吧。” 齐瞻忙答应:“是。” “老二还是把生意规整规整,虽然这一次咱们的生意里没有出事的,不过经过了这件事,接下来一段时间生意必然受影响。另外,要抚恤府里的下人,你们还说了要奖励衙门的兵士……”  说到这里齐老爷叹了口气:“这事我琢磨了琢磨,尽量还是要办的谨慎一些。虽然是帮了咱们,咱们很感激,但那些到底是官兵,咱们自己出面总觉着不合适,老五,你最好去跟汤同知,还有那个什么 袁大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当成是捐给他们的军饷,然后发下去?避免……” 说到这里考虑了一下,道:“避免一些麻烦事嘛。” 齐瞻便点头:“行啊,这样也好,跟官府打交道是要谨慎点,也别叫人觉着咱们钱多的不行了,以后有什么事先想到咱们身上。” 齐老爷就是担心这个,点了点头。继续刚刚的话:“另外还要做些善事,这都是要银钱的,老二,你张罗这些,规划一下。”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兄弟俩商量着。” 齐瞻和齐麓一起答应:“是。” 齐老爷就道:“府里这边也赶紧的弄好了,各人以前怎么过日子的,尽快恢复,现在这么乱,看着都闹心。” “是,知道了。” 齐老爷吩咐了吩咐,就叫他们兄弟去办了。齐瞻和齐麓从东院出来,齐麓道:“这得多少银子啊?现银没那么多啊。”  齐瞻忙道:“我这就去账房那边算算,算出来了去给二哥报个数,二哥你先准备着,家里的可以稍等等,下个月月钱的时候一起发也行,先把外面的弄一弄,父亲说的给受灾的村子捐点的事,我觉着挺 好的,一来给孩子们积功德,二来也确实在人家需要的时候帮帮,咱家在外面也有个好名声。” 齐麓点头:“是啊。行啊,你去弄账目吧,出来了叫人去找我,我准备银子。这会儿我要出去,看看生意。”  齐瞻叫他小心点,就来到了账房这边。 第六百四十二章 找奶娘 齐家的账房在东院这边,一共是三个账房先生,还有两位文书,齐瞻叫他们大致算了算。 府里下人三百多,护卫四十多个,管家小厮一百多,婆子丫鬟二百多,银子大约的需要五千两上下。 这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是齐瞻觉着应该给,大家都是拼了命保护府邸的,谁的命不值钱?所以这个钱齐瞻真不心疼。  这边算的差不多了,又去找袁伟,将在家里商量的话说了,袁伟其实是一直都为齐家着想,他还总把齐瞻跟温竹青当成是恩人,因此点头道:“若是捐钱的方式是可以的,这样好歹的各方面还说,且不 牵扯朝廷不牵扯衙门,干干净净捐了钱,什么都不用管了。” 一顿又马上道:“我会盯着将这些钱一定落到兵丁手里,这一点您放心,至于捐多少,我觉着不用太多,至多六百两,每个兵丁能得二两就行。” 齐瞻想了想道:“二两太少了吧?这样吧,我捐二千两,每人或者五两或者六两都行,余下的给殉命兵士的家人,作为抚恤银子?” 袁伟点头:“行,那就每人五两,余下的做抚恤银子。” 齐瞻点头,又问了问外面村子的情况,袁伟简单说了说。最惨的两个村子是梨花村和王家村,一共有四五十名百姓被杀,抢的也是乱七八糟的。  齐瞻再次的拱手道谢,这才从衙门出来。他知道,其实如果这事换了另一个府邸,这些官员们怕是都要从中先抽一半走。现在是齐家,所以没人会拿而已。如今咸阳城文官里头汤同知最大,武官里头 袁伟最大,他们两人怎么都不会在齐家给的这笔银子里抽成,所以别的人也绝对不敢拿。 当然,再过一阵子,齐瞻还是会给些好处给汤同知和袁伟,至于他们要不要,就到时候看看了。 心里盘算了,回来让人去给二爷那边说,大约需要现银八千两左右。  他在外面忙这个,温竹青倒是在早上的时候多睡了一会儿,醒来午时过了,卓妈妈领来了两个奶娘,先进来禀报道:“五奶奶,好几个月前就开始找奶娘,当时找了几个也是怀着的,也找了几个才生的 ,这不咱家三少爷提前降生了,有些不合适的就没要,在七八个里头选,选来选去剩下两个,奴婢觉着都挺好的,家世清白,人品都好,您看看您累不累,如果不累您选选?” 温竹青想了想笑着道:“算了,不选了,都留下吧。跟她们说好,要住在府里的,每人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除了喂孩子什么都不用做。两个人轮班的,给她们两人单独预备屋子。” 卓妈妈听了倒愣了愣。 温竹青道:“怎么?你觉着哪里不合适?没事,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我也没寻过奶娘。”  因听她这样说,卓妈妈便笑着道:“奶奶您是不知道,奶娘和寻常的丫鬟婆子是不同的,怎么着,月钱也应该比我们的多,每个人每月二两是少了点。不过奶娘说到底也是下人,您也不用对她们这么好 ,轮班且不说了,除了喂少爷,还要给少爷做小衣裳什么的,这都是应该的。”  其实早几个月前找奶娘的时候,这些事情温竹青也询问过,一般的大户人家对于奶娘都是和卓妈妈说的那种差不多,奶娘的月钱比寻常的下人是要多一吊钱或者一两银子,奶娘还要做小姐或者少爷的 小衣裳,小鞋什么的。 但是温竹青有自己的想法。 这年代的奶娘其实相当于是小孩的半个娘了,有些比较懒一点的亲娘,或者注意力不在自己孩子身上,而是在争宠上面,或者掌握中馈上面的亲年,那么奶娘甚至等于大半个娘。  这是温竹青接受不了的,自己的孩子把别人当成娘,她接受不了。另外,奶娘很多不识字,没有从小读书习字,自然不懂诗书礼仪,这样的人常年伴随在孩子身边,会把孩子影响成什么样子,真的很 难说。  谁都知道,孩子会受身边人的影响,三岁便能看老,越是小时候,越容易被人影响。不是有人这样说过?出生的孩子就是一张白纸,你教他什么,他就会画什么,最后成为什么样的人,完全是看教给 了他一些什么样的知识。 这一点从温竹青对竹风和竹雨就能看出来,她想尽办法不让王家把竹风领回去,就是怕被教歪了,毁了竹风的一辈子。  当然,卓妈妈是按照正常思路,说出来大家都觉着对的想法,温竹青自然不会说太多,笑着道:“我是这样想的,孩子主要还是我喂,横竖在家也没事干,奶娘们就是从旁帮衬,她们也不是一直在府里 ,最多一年,她们就可以回家了。” 卓妈妈确实吃了一惊,张了张嘴想问,但是想想,五奶奶一贯都是有自己的主意,而五爷那边基本上全都听五奶奶的,而府里老爷那边更加的不管这边的事,自己就没必要说太多了。 横竖照着五奶奶的意思做,倒是也错不了。 想到这里便笑了,点头道:“原来五奶奶是这个意思。是,那奴婢就和她们两个说说,这会儿领着去洗澡换衣裳,一会儿就叫过来。” 温竹青笑着点头:“去吧。” 卓妈妈便去了。 荷叶笑着轻声道:“奶奶,您说自己喂三少爷,卓妈妈吃了一惊呢。” 恬姑点头,也很小声的笑:“还当奶奶您和别人家的主子一样呢。别人家的主子,肯亲自喂小主子的都少。” 温竹青道:“各人都有各人不同的想法,无所谓的。”正好孩子哭了,荷叶紫茸的几个丫鬟一涌围了过去,一股臭味就飘了过来。 温竹青惊讶:“又拉了?昨晚上拉了一次,这才……”心里算了算,五个时辰左右,问道:“不是拉稀吧?” “不是。”恬姑说着将脏的尿布拿过来,温竹青看了看,点头说没事。  丫鬟们给换了尿布,抱了过来。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为什么不怕 温竹青刚哄睡了孩子,竹雨就过来了。 早上她的感冒已经好多了,早上起来洗了个澡过来呆了一会儿,午饭过后有点困,温竹青叫她去睡会,她便去了,现在午睡起来。 竹雨对小孩子的喜欢真的是难以言表,过来挤上了床,坐在温竹青的脚边,就问自己能不能抱抱小外甥。 温竹青将孩子抱起来放在她的手臂上,道:“小心些,他的脖子还没有劲,要一直托着这里。” 竹雨很小声的‘哦’着答应,小心的举着双臂抱着,半天都不觉着累,越看越喜欢,笑着轻声道:“姐姐,他怎么一直睡觉啊?什么时候醒?” 温竹青笑道:“才睡着,过一会儿才醒。”说着伸手把她的手臂放下来:“这样抱着,不然你累得很。” 竹雨又答应了一声,笑着看孩子。温竹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是正常的体温,又在脉搏上摸了一会儿,是好些了的。 看了好半天,竹雨终于抬头道:“姐姐,我真的抱不动了……”她的小脸带着苦笑:“这么小的人儿,抱着这么一会儿胳膊酸的很。” 温竹青好笑的忙接过来:“你这样绷着肩膀是容易累得,而且你也是个小孩儿,别看他小,但是裹着被子还是有些重量,你这样抱着是会累得。” 歪头看着她道:“觉着怎么样?头还晕吗?” 竹雨摇摇头:“早上还有点晕,这会儿好多了。”又想起来了,咋舌道:“姐姐,我听哥哥说,鞑靼人都已经追到咱们家来了?姐夫和二表哥跟他们打了一大仗?” 说着忙解释清楚:“就是真的和打仗一样的,那种打仗?” 温竹青好笑的点点头:“是啊,是打了一仗,不过不是追着过来的,是原本咱们城这边也有的那些人。不过现在不用害怕了,那些鞑靼人全都被打跑了。” 竹雨点头,不过撇嘴:“哥哥说,大部分被杀了。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害怕,我才不怕呢。” 温竹青笑的摇头,想了想问道:“在长安城地窖里的时候,竹雨怕不怕?” 竹雨摇头:“不怕。”顿了顿又道:“就是冷,不过也不是很冷,嗯,就是困,最困了。” “为什么不怕?”温竹青忙问。 竹雨想了想道:“哥哥和山哥在,他们会保护我,山哥说了,他会拼了命的保护我和哥哥的。” 温竹青心中一动。齐瞻回来的时候跟她说了当时的情况,说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横竖温竹青总觉着他似乎话里有话,而这个意思其实不用说出来,自己心里也明白。 以前当然是从没想过,竹雨年纪太小了。但是这件事之后,温竹青回想了一下,发现竹雨似乎真的是对李山挺上心的。 当然,这种上心对她来说只是小孩子的想法,可能她一门心思的相帮李山多挣钱,就是这么单纯的想法,才让她有事没事都能想到李山,但是…… 谁能说这种想法不是懵懂孩童时期的一种感情基础?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本身她对李山的印象就一直很好,在桃花村的时候,算是看着李山长大的。另外,李山虽然比自己只小几岁,但却在更早的年纪就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 这样长大的男孩子,必然有责任感,如果说竹雨能嫁给这样的男孩,温竹青其实很放心的。 出神的想了一会儿,突然自己把自己逗笑了。竹雨才多大?今年才满十岁而已,自己居然就在想,她嫁给哪个男孩子了,也是好笑。 不过,这件事倒是可以放在心上,现在开始观察一下。 竹雨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困了,歪在了旁边睡觉,但是才躺下就被还是的哭声吵醒了,只能揉着眼睛起来。 温竹青叫丫鬟先给小少爷换尿布,叫竹雨去外面转一圈,免得白天一直睡,晚上睡不着了。 竹雨答应着,下床去外面了。 晚上齐瞻回来,跟温竹青说,齐老爷果然给儿子取得小名叫尚哥儿,温竹青一下就笑喷了。 竹风和竹雨过来一块儿吃饭,竹雨教竹风怎么抱孩子,听了就叫:“尚哥儿,尚哥儿。” 竹风也低着头跟着叫:“尚哥儿,尚哥儿。”抬头给温竹青笑:“姐姐,尚哥儿其实挺好听得。” 温竹青笑着点头:“是啊,我也觉着挺好听得。” 一起吃了晚饭,两个孩子就回他们的侧院休息去了,齐瞻抱着儿子在屋里来回溜达的时候,看见进来了两个年轻的小妇人。两个小妇人都胖乎乎的,进来怯怯的福身行礼。 温竹青问她们姓名,她们回答,一个叫谢张氏,一个叫梁氏。 齐瞻在这边道:“晚上就叫她们带尚哥儿好了,你好好歇歇,这样熬下去眼睛受不了。” 温竹青点头:“行啊,不过我先带她们两天。” 齐瞻也知道,她是谨慎起见,先看看这两个奶娘如何,于是点点头:“也好。” 当天晚上齐瞻去了上房好好睡觉,温竹青让两个奶娘都在屋里,荷叶值夜,紫茸和恬姑去休息。 带了两天,两个奶娘都还谨慎小心,看起来手脚也很轻,很注意的,温竹青还算满意,就都留下了。 让荷叶和紫茸一直跟在身边,即便是晚上抱出去叫奶娘带,这两个丫鬟也和奶娘一起分班,跟在尚哥儿身边。 这样几天过去了,基本上就这样定了下来,奶娘们也熟悉起来了。晚上孩子去跟两个奶娘,温竹青能睡个好觉了,身体恢复的就快了很多。 一直叫齐瞻担心的眼睛也没有出大问题,这一点叫齐瞻松了口气。 尚哥儿是个挺爱笑的孩子,就算是在睡梦中,有时候也能咧开嘴笑起来,吃奶吃着也在笑,眉眼弯弯的。  二十来天之后,吃饱了奶不会马上睡,已经会玩了,乌溜溜的眼睛到处的看,齐瞻抱着的时候,咧着嘴张开手,非常高兴的样子,齐瞻爱的简直不得了,每天守在家里,都不想出去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一撮头发 温竹雨从姐姐这边出来,就来后山附近找哥哥。 这几天她天天去姐姐那边,主要是太喜欢尚哥儿了,软软呼呼的摸着真好玩,小模样也太可爱了,睡觉的样子都可爱的不得了。 竹雨就觉着太喜欢了,真希望姐姐多生几个小孩儿出来,自己能一直抱着。 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靠近后山的地方,就有婆子迎过来笑着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竹雨道:“去后山找哥哥。” 婆子忙笑道:“那边还不让过去呢,府里头还要在多检查几遍,哥儿也没出去,应该是在院子里。” 竹雨还没说话,黄芪已经道:“是啊姑娘,这会儿还不知道安全不安全呢,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竹雨只好转身往回走,问黄芪道:“齐蝶病好了没有?” 闹鞑靼人这阵子,府里头几个姐儿都病了,也是因为受了惊吓,也是因为搬来搬去的不习惯。 竹雨病的那天,齐蝶还来看她,结果回去没几天就也病倒了,这段时间也没出来。 黄芪道:“前几天去问过,说是已经好多了,只是不大出来。姑娘,六姑娘现在就在东边的侧院住着,咱们过去看看?” 竹雨点头:“好啊。” 就往这边过来了。 当时齐老爷带着姨娘们全都住在这边的侧院,还有齐敏、齐蝶等几个姐儿,也幸好这边的院子阔朗,房间也多,能住下。 竹雨过来的时候,齐老爷正好在搬家。东府那边彻底扫了几遍,确定安全了,今天天气好,齐老爷叫人收拾东西,搬了过去。 竹雨过来看见这边挺乱的,就问黄芪:“齐蝶住在哪个房里?” 她病了好几天,好了之后因为院子还不安全,姐姐和姐夫也不叫到处走。而齐蝶因为也病了,也十几天没出来,所以竹雨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黄芪就道:“奴婢问问。”说着看见几个婆子在那边往外面抬东西,就过去询问。 竹雨忽然听见身后有声音,不知道怎么的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却看见是齐敏,齐敏就在她身后的屋里,却不出声蹑手蹑脚的出来,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竹雨对她向来没有好感,白了她一眼,便往前走,正好黄芪问了齐蝶住在哪里,过来领着她去齐蝶的屋里。 这边齐敏站住了,哼了一声。盯着齐蝶的屋子盯了一会儿,正准备往前走,却看见对面的屋里伸出来一颗人头,鬼鬼祟祟的往外面看,一眼看见了齐敏,又马上缩回了去。 那是绿珠姨娘住的房子。  齐敏疑心起来了,猜到刚刚看见自己的那个丫鬟必然还在屋里偷看自己,于是便装成是继续往外走的样子,出来在院里站了一会儿,看见两个婆子端着托盘往外走,就装成是跟着,嘱咐道:“小心点, 不要摔坏了。知道东府那边情况吗?那边东西丢的多不多?” 两个婆子已经走了好几趟了,笑着道:“四姑娘放心,那边倒没有丢什么东西,只最外面的书房里头闯进去了,把书什么捣的乱七八糟的,那些人又不认识字,什么都没拿就走了。” “嗯,那就好,父亲书房里好些的东西呢。”假装关心这个,跟着婆子们出了这个院子。才一出来,就又马上转回身,贴着墙壁回头看院里。 她的丫鬟一看她这个动作,愕然的道:“姑娘……” “小声!”齐敏压低了声音厉喝,把丫鬟吓得一下住了嘴。  齐敏伸头看了看,果然,之前在绿珠屋里伸头往外看的那个丫鬟看见院里没人了,就赶紧的出来了,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捏在手里还用袖子挡着,恨不能卷起衣襟包起来的样子,从角门那边跑了出 去。 齐敏疑心大起。一想那边的角门通往的是花园子,便忙从自己这边转过去,往那边园子跑过去了。 她的丫鬟紧张的跟在后面,张嘴想叫她的,实在不希望姑娘这样的多管闲事。但是丫鬟也知道,若是喊了必然的没好果子吃,只能紧张的跟在后面。 齐敏跑到了这边的园子,正好看见绿珠的丫鬟穿过了园子,又往另一个角门跑,齐敏等她过去了,依然是追了过去。而她的丫鬟只能跟在后面。 就这样三个人转来绕去的,前面那个丫鬟始终没发现身后跟着人,绕了好大的一圈,居然绕回到了正房院这边,到了这边那丫鬟谨慎多了,左右的看着,见没人,一头跑进了前院。 齐敏如今也豁出去了,跟着跑到了前院,躲在院门后面往里张望。 主要是绿珠的丫鬟太鬼祟了,分明是要做什么的样子。齐敏看见那丫鬟进了书房了,于是蹑手蹑脚的过去,蹲在窗户下面,伸头看里面。 大家都住在五哥的院子,书房自然也是五哥的书房。这个丫鬟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跑到这里开干什么? 齐敏怀疑她想偷东西,趁着现在乱糟糟的时候。 也不是没有过,前几天不是就有个趁乱偷东西的婆子被周姨娘抓住了,父亲当场就给卖了。 齐敏伸头看着,就看见那丫鬟在书房里面到处的看着,一会儿到案几前面,伸手不知道在上面比划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去了左次间,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又出来了,接着来到了窗户这边。 窗户这边放着个罗汉塌,上面放着条褥枕头,还有一个小炕桌,因为离窗户近,齐敏能看得清楚。  她怀疑这个丫鬟是偷东西的,所以眼睛就盯着那丫鬟的手,这时候就亲眼看见那丫鬟拿出来一把红的什么东西,扔在了榻上。紧张的转身要走,但是不知道怎么一想,可能觉着这样不行,转身又看了 看,将那东西塞进了条褥中,又看了看,这才赶紧出来。 齐敏忙退后躲在了拐弯的地方,看那丫鬟就从来的角门回去了,齐敏便跑出来,进了屋子到了榻前,伸手将刚刚那丫鬟藏起来了东西拿了出来。 她很想知道这丫鬟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在这里。  拿出来一看却怔了,居然是一撮头发,上面用月白的绸子拴着。 第六百四十五章 鬼祟的齐敏 就算齐敏还没有嫁人,但是在一个男人的榻上出现了女人的一撮头发,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绿珠以前是孙氏的丫鬟,孙氏是怎么打算的,齐慧知道,等齐敏长大点了,听齐慧说这些事的时候,也听出来了。 只不过现在绿珠已经是父亲的姨娘了,五哥娶了五嫂也好几年了了,齐敏差不多都快要把这件事忘记了,想不到今天居然发现了这个!拿着那撮头发,齐敏想了想就明白,绿珠想干什么。 她想栽赃!想让五嫂以为,在她怀孕期间,五哥跟她鬼混了。 齐敏又气又不知道怎么办好。生气是因为绿珠是父亲的姨娘,却还在心里想着五哥……不知道是不是想着,但做的这事很让人生气!不知道怎么的,横竖齐敏觉着很生气。 但是,另一方面又不知道怎么办好,把头发放回去,叫五嫂发现,然后她和五哥肯定吵架,然后…… 这个却又是齐敏希望的,五嫂赶走了母亲,齐敏恨她恨得牙痒痒! 正犹豫呢,然后下定了决心刚将头发准备塞进条褥中,就当自己没看见,没拿出来过,却就在这个时候,丫鬟突然结结巴巴的道:“五……五爷!” 几乎是同时,齐瞻的声音已经响起:“你在这里干什么?” 差点没把齐敏吓死! 猛地转身看着齐瞻,手已经将头发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五五……五哥。” 齐瞻蹙眉疑惑的打量着她:“你在这里干什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分明的因为自己说话而受了大惊吓,所以,之前到底在干什么? 齐敏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紧张的道:“没,没干什么,就是过来……看看,找……些东西。” “找什么?”齐瞻马上追问,且其实并不相信,已经怀疑的看着她的手:“你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没有……没有!”一下子就被说穿了,齐敏吓坏了!突然就跑了出去:“我,我走了!” 齐敏的丫鬟同样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跟着跑了出去。 齐瞻原本伸手就能抓住她的,然后问她到底鬼鬼祟祟干什么呢?但是想了想算了,还是没伸手。 他也知道,齐慧之后就是齐敏,对自己这个五哥都有意见,毕竟,孙氏是她们亲娘,这个心里的仇恨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消除了。 齐瞻也不希望在和齐敏有什么问题,尽管她在自己这里鬼祟的样子非常的令人怀疑,但齐瞻还是不想追究她。 只是将榻上扫了两眼,没看见什么东西,多看了两眼,就发现条褥中间好像有一个空洞,像是手塞进去的,于是伸手去摸了摸,也没有摸到什么。 齐瞻皱眉想了一会儿,出去将小厮叫来了,道:“这边书房也叫婆子来彻底打扫一遍,榻上的被褥全都换了吧,正好将屋里的东西对一遍单子,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自从鞑靼人的事情之后,府里头多了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应该是只有那几个小偷,但却只拿住了两个,应该还有没拿住的,所以趁乱的总是丢东西。 小厮听了,只当是因为这个,赶紧答应了,马上就去找婆子来收拾打扫。  齐瞻先叫将榻上的东西收拾了,亲眼看着没什么东西,这才背着手出来,往后院走去了。他来书房这边只是想拿几本书,这些天就不过来了,在后院陪着老婆孩子的,结果书也没拿,背着手琢磨了一 路。  很明显,齐敏是要把什么东西塞在条褥里的,只不过自己正好进去了,才叫她没时间塞而已。这个四丫头越长大就越像齐慧,算计找事,鬼鬼祟祟的到处刺探。鞑靼人才走了几天?府里头经过了这么 大的事情,不说是和大家更齐心了,反而还弄这些小毛病。 齐瞻有些烦,心想齐敏的婚事真要抓紧了。 他回了后院, 齐敏这边,手里拿着那撮头发吓得从书房跑了出去,一直跑跑跑的到了一个花园子,回头看五哥绝对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将那撮头发拿了出来,厌恶的扔在了地上,正要用脚踩两下。 “姑娘……”丫鬟怯怯的叫了一声。 齐敏抬起的脚又顿住了,放下转头看她:“什么?” 丫鬟叫她并没有什么事,只是看她如此的烦躁,因此提醒一声而已,看她转过来,忙道:“姨娘的丫鬟为什么要把头发放进五爷的书房?” 齐敏白了她一眼:“你说为什么?”她又改变了主意,弯腰将那撮头发捡了起来,转身给丫鬟:“用手绢包起来,不要叫别人看见了。” 齐敏也知道,如果这头发现在叫别人看见了,会怀疑是自己的,那自己可真的就浑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所以一定要小心。 “姑娘,咱们留着这个做什么?”丫鬟不敢怠慢,拿出来自己的手绢将头发包了起来,拿在手里嗫嚅着道:“这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若是叫别人知道了,姑娘……咱们怎么说得清楚?” “你倒是知道。所以千万别叫别人发现。”齐敏说着又道:“绿珠姨娘的丫鬟做这件事,你说她想干什么?” 那丫鬟也不傻,想了想自然是猜到了,只装不知道,低头道:“这个奴婢哪里知道,姨娘也许也是从哪里捡的吧……”  齐敏哼了一声道:“你明明猜到了,装什么装?一个姨娘不守妇道,将这种东西往男人床上塞,安得什么心?!不知道好歹的东西,父亲对她那么好,这个东西真的是太……”想用很难听的话骂绿珠的, 但想了一会儿,还是算了,道:“走,回去听听去,听她小贱人都说什么,不然就将头发扔到她的脸上,质问她看她的脸往哪里搁!”  齐敏对绿珠也同样一肚子气,对她的厌恶一点都不少,所以这撮头发如果不能塞进五哥的榻上,引发五哥和五嫂的矛盾,那么拿去当成证据骂绿珠一顿也是好的。对这样!想好了,齐敏便带着丫鬟回到了她们这些天住的侧院。 第六百四十六章 姨娘抵赖 齐敏回到了自己的房院,正房原本齐老爷住的地方已经搬完了,钱姨娘是一起搬过去的,所以一并搬完,所有人都去了东府那边忙碌的收拾,这边因为不用着急,也不住人了,就慢慢打扫好了,因此这会 儿倒没人。 齐敏就过来站在绿珠的窗户这边偷偷听。 里面丫鬟正说着:“瞧着是没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五奶奶怎么会过去?她还坐月子呢……” 声音不大,所以听着断断续续的。 “余下的你就不用管了。”突然绿珠的声音响起,反倒是很清楚响亮,把齐敏还吓了一跳。 原来,绿珠就坐在窗户这边,窗户关着,她也没看见外面的齐敏。 “那奴婢就下去了……”丫鬟说着,好像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屋里半天没说话。 齐敏还在想,自己怎么做,是冲进去将头发扔绿珠脸上,骂她一顿,还是先藏起来,拿着这件要命的把柄,等绿珠得罪的自己的时候拿出来镇住她?这个贱人现在就已经看她很不顺眼了。 正想着窗户很突然的打开了,将齐敏吓了一跳! “四姑娘,你站在外面听什么呢?”绿珠应该是发觉了外面有人,猛地推开了窗户,一看外面站的是齐敏,还惊讶了一下。 齐敏冷哼了一声,也没多想,转身叫丫鬟拿出来那撮头发对着绿珠挥舞着:“绿珠!你好大的胆子!到底想干什么,给五哥那边塞这种东西,你是不是想死?!” 绿珠猛地看见她拿出来那头发,脸都白了!然而一瞬间却又恢复了,笑着道:“四姑娘,你说什么呢?”因为齐敏还在挥舞着那头发,她便跟着上下的看,仿佛想看清楚那是什么:“你拿的是什么呀?” 齐敏气坏了!物证都已经摆在她眼前了,这个贱人居然还装傻!她将头发扔到了绿珠的脸上:“你看清楚!就是你这个贱人的头发!”  头发从窗户扔进去打在了绿珠的脸上,然后掉在了地上,绿珠低头看了看,抬头看着她依然笑着:“这是哪儿来的?好姑娘阿,你还小不懂,这种东西不能随便的这样拿出来的,叫人看见你一个姑娘家 拿着这种东西,是要被人误会的!” 齐敏听着这话怎么不对劲,好像是说头发是自己的? 她顿时大怒!厉声道:“你说什么?!这分明是你的……” “姑娘!”齐敏的怒气还没有完全的爆发出来,她的丫鬟突然就喊了一嗓子。齐敏愤怒的下意识转头去看,却看见父亲从院门口进来了。  齐老爷进来看见四女儿站在窗户外面,绿珠在窗户里面,自然是以为两人在说话,便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不进去说,倒一个屋里一个屋外?”不过却并不是很想知道,只是随便打招呼而已,因此 这话一说完,马上吩咐绿珠:“快点收拾,弄好了没有?” 绿珠忙笑着道:“已经收拾好了,其实我本也没有拿多少东西过来。”说着站了起来,脚将那撮掉在地上的头发踩住了,转头问:“衣裳收拾好了没有?” 丫鬟们在堂屋那边答应:“收拾好了,姨娘。” 齐老爷就点头道:“收拾好就搬吧。”说着有看齐敏,这才发现齐敏满脸涨红,似乎挺生气的,便问道:“敏儿,怎么了?” 齐敏虽然有和齐慧一样的脾气,却没有齐慧的大胆。刚刚正要对绿珠喊得时候父亲进来了,已经将她吓住了,如果叫父亲看见自己跟他的姨娘无礼,怎么样父亲肯定也不会高兴地。 母亲的事情,齐敏是亲眼看见的,父亲要是发起火来多吓人,她也深有体会。绿珠现在是父亲最宠爱的姨娘,这一点已经叫她气弱起来了。 而且刚刚一生气,将那撮头发扔了进去,这个动作不知道父亲看见了没有,如果看见了,会不会以为是自己的头发? 就这样紧张起来了,反倒是吓得不行,一听见齐老爷问,慌忙的摇头:“没……没事……”脸都吓白了。 齐老爷一看刚刚还气红了的,这会儿又明显惊吓,不由得关心,问道:“没事吧?”看了窗户里面的绿珠一眼。 绿珠站在那边笑着,忙道:“没事,姐儿问搬家的事情呢,她想搬回她的房院,住在这边毕竟有些小,憋屈。” 齐老爷不太信,不过应该也没什么,一个窗户里一个窗户外,一个姨娘一个女儿,根本就是说不上话的两个人,估计至多就是拌了两句嘴? 安抚的对齐敏笑了笑,道:“乖,回去吧,过几天确定没事了就可以搬回去了。”说着,往屋里走。 他一离开窗户,绿珠马上就弯腰捡起来头发,想都没想就扔给了齐敏。 齐敏下意识的接住了,并且反倒心虚鬼祟,赶紧的拿着离开了。匆匆的走出这边的院子,站住了想了想,又气的乱颤。 自己怎么就这么笨!明明是绿珠的东西,自己反倒弄得像是自己的一样!绿珠扔出来,自己就该扔进去,扔到她的脸上!叫父亲看清楚她的为人!可自己为什么鬼祟急迫的急忙拿了跑出来? 齐敏真是自己快被自己气死了。 出去到了园子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那头发扔在了地上,用脚疯狂的踩起来,使劲踩,将所有的怒气全都发在了那缕头发上。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下意识的有破坏掉别被人看出来是什么东西的想法,使劲的用脚尖踩住了那带子扭着。 丫鬟看的都愣神,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这样紧张,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头发是绿珠的丫鬟拿出来的,她都以为这头发会是小姐的…… 终于头发踩得面目全非了,散的已经看不出来了,估计用不了一会儿被风吹的就散开了,那白带子也断了,脏兮兮的一个结扔在那里。  齐敏松开了脚,低头看了一会儿走开了,去站在槐树下发呆,自己生气,好半天,终于算是回了神,这才转身低头回去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忙碌的一个月 温竹青坐月子的时间,是齐家最忙碌的一个月。 齐瞻谨慎,叫人一个房院一个房院的挨着检查,一共检查了半个多月,都不知道搜过了几遍,终于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家里头孩子多,确实也需要小心备至,搜查过后,就是重建了,破坏最严重的自然是他的这个院子,前院因为着了好几把火,将花草都给烧没了。 因为他喜欢阔朗,所以院子本就没有弄那么多的抱厦倒座间什么的,前院除了坐北朝南五间大房子之外,就是一片的开阔地,原本是种着花花草草的,现在却没了。 于是又找李山来修整。  正好去找他的时候看了看桃花村的情况。桃花村基本上没什么损失,当然是很多人受惊了,只是乡下人也没什么办法,无非是想起来了,在后院修个小地窖,或者后院开个门,通向后山的,若是有什 么事故了就往山里跑。 齐瞻少不得又安抚大家一下,这种事情也不是经常发生,几百年都不遇的,大家没事那是福大命大,都不要担心了。 村里人在城里的生意,药膳酒楼也没有遭到破坏,大家也算是松了口气。  给兵士捐的银钱,齐瞻过了几天就送到了官衙,果然汤同知和袁伟在这件事上做的非常迅速,三天之后就将银子发了下去,说明白是齐家给大家捐的,感谢大家在城池危殆的时候,拼死护城。兵士们 自然是高兴的很。 齐瞻一看这件事办的很顺利,想想给两个受鞑靼人蹂躏的村子也按照同样的办法,捐给衙门,请衙门去统筹,应该说更好一些。 以前不想这样做,是不希望被衙门刮一层皮去,但是现在汤同知上面不伸手,下面的人就不敢伸手,倒是能做这件善事。 于是将一千两银子捐给了衙门,知府衙门就发给了地方衙门,按照每家每户什么情况,拨款下去。 齐家这样的一作为,别的不说了,城里先传开了,生意人脑子活,很多人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齐家这一次能被官兵们拼死保护,不就是因为齐瞻大方?  这一下不得了,接着后续给官兵捐军饷的还不少,当然没有齐家捐的那么多,但是一家五百两,一家二百两的,最后统计了居然有三千两之多。衙门以修葺城墙的名义留下了二千两,余下的给兵士们 发了下去。  这件事传到了京城,还成为了一桩美谈。鞑靼人来了,兵士们拼死保护城池,而城里的商贾们也重金厚报。这样的话皇上听了也高兴,得知是齐家带的头,还点头称赞,齐家虽然富庶,但并不炫耀富 贵,反倒是能坚持的行善,在这种正派的地方做出自己的表率,实在是难得。 现在齐家在皇上那儿都已经有了名号了。 不过皇上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说夸奖齐家的这番话的时候,齐家故态复萌,正在大张旗鼓,奢华的给他们家的三少爷办满月酒呢! 洗三没办成,这对于极力想要炫耀自己的孙子的齐老爷来说,是个遗憾。而且比较不寻常的是,他这个孙子没有接生婆的,所以,满月酒一定要好好的办,热闹地办。 东府那边热闹的都快要翻天了,笑声、唱戏的声音,人声鼎沸,西府这边就静悄悄地。 屋里,温竹青洗了澡出来,叫齐瞻给自己擦干头发,问道:“你不去真的没事?太失礼了吧?” “没事,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再说,今天咱家人多,不止是父亲和二哥在那边招待,连大哥、三哥都来了,自居主人待客呢。”齐瞻笑着道,用大手巾给她擦头发,小心的一点点擦干。 温竹青笑道:“莲花巷大老爷那边……看样子是想跟咱们亲近亲近,大哥这不愿意出来的人都来了?”  齐瞻笑了道:“你说对了,还真可能是这样,这一个月大老爷那边派人来了几回,尚哥儿的一个满月酒,派了大哥和三哥都来,必然是这样想的。现在咱们和官府关系好,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关系不走 白不走。”说着耸耸肩:“不过也无所谓,一个家里分出去的,那也是兄弟,能伸手帮一把就帮一把。” 温竹青点了点头。 擦干了头发,夫妻想出去转转,叫丫鬟收拾一下屋子,于是抱着尚哥儿说笑着出来。 夫妻俩来到了前院书房,温竹青没看见竹风和竹雨,问他们俩是不是在东府那边玩,齐瞻点头:“应该是吧,二哥说竹风要历练历练了,人情世故的要学一学。” 温竹青好笑,过去柜子那边挑书,齐瞻抱着儿子在屋里转悠着,低头看着睡得香香的儿子,着实喜欢的合不拢嘴,低头在儿子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谁知道这一下把儿子亲醒了,眼睛都没张开就咧嘴哭了起来,齐瞻忙叫:“快快,竹青!” 温竹青忙过来抱着,看了看屋里:“这边……” “没事,我不叫没人敢进来。”齐瞻说着,还是去门口提醒了一下荷叶,叫守着门。 齐瞻过来坐在了椅子扶手上,伸手搂着她肩膀低头看尚哥儿吃奶,笑着道:“现在好多了,一天一个样儿,越长越胖乎乎地,主要是吃的太好了,一天能吃八顿。” 温竹青笑了:“八顿,你也太夸张了。”低头看尚哥儿,吃得倒是美滋滋的,小嘴儿忙活的吸个不停。 “真的,我数过,八顿只多不少。”齐瞻和她一起低头看,笑着道:“瞧他吃得还怪攒劲的。” 温竹青‘噗’的笑了,伸手掐了他一下。 齐瞻笑眯眯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另一个,笑:“大了好多……” 被温竹青‘啪’的打了一下手。 尚哥儿被惊动了,吃奶的动作一停。夫妻俩于是全都一紧张,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不敢动,两人小心的看着尚哥儿。 尚哥儿等了一会儿,便依然攒劲的继续吃奶。 温竹青笑得靠在了齐瞻身上,齐瞻也笑,却还叫她别笑:“不要笑了,别笑得抖出来了,再把儿子逗哭了……” 温竹青低头就在他手背上咬了一下。 齐瞻吸了口凉气:“你怎么咬我?如今你也是……说个实话都不行?” 温竹青伏在他腿上笑了半天,才笑够了抬头瞪他:“你现在越来越贫……”  话没说完,齐瞻猛地低下头擒住了她的嘴…… 第六百四十八章 剪刀的刺杀 夫妻在这边笑闹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婆子说话:“小厮就在那边呢,说是东府那边婆子来传话,温家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大姑奶奶都来了,说找咱家五奶奶有话说,咱家三奶奶在那边,因问的三奶奶, 三奶奶就找了人过来请五奶奶。旁边咱家的李妈妈听着不对劲,赶紧去回过了二奶奶,二奶奶这不跟脚的叫人过来,也问问五奶奶,过去还是不过去,不过去她就打发了。” 荷叶听得好笑:“怎么这么多奶奶太太的……” “姑娘听懂了没啊?”婆子也笑着问。 荷叶已经进来的声音:“自然是听懂了。”接着声音就在屋门口响起:“五爷,五奶奶,奴婢进来了?” “进来吧。”齐瞻道。 荷叶进来了,笑着正要说话,温竹青已经道:“听见了。”抬头看齐瞻。 齐瞻撇嘴:“你想见就见见,不想见就推了。” 温竹青就道:“见见吧。”之前她不愿意跟温家有什么牵扯,所以没给好脸色,没想到温家人倒是真的很执着,而她现在也改变了主意,温家送上门来叫她报仇,她不可能还放过这个机会。 尚哥儿已经喂饱了,只是没睡着,温竹青叫荷叶抱去找奶娘,又吩咐:“你和紫茸就在跟前,叫恬姑去东府找我。” 荷叶小心的接过去少爷,点头:“是。”抱着出去了。 齐瞻和温竹青便从书房出来了,往东府那边走。  “瞧这样子,估摸着是出什么问题了,不然不会硬着头皮来找咱们,还这样誓不罢休的,说不定出了大问题。”齐瞻说着道:“我原本想查查的,结果因为鞑靼人的事倒给打断了,晚上我就吩咐人,叫好 好查查温家是怎么回事。”  温竹青也这样想。如果不是除了大问题,温家实在没必要找上门来,自己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自己难道不清楚?以前把父母亲赶走,他们不会以为自己不计较。所以他们之前也没打算跟自己打交 道,不是还尽量躲着吗。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从西府出来,穿过了两个府中间的甬道,过了垂花门就是东府了,门口还有婆子看守着,看到他们躬身笑:“五爷,五奶奶。” 过了垂花门就是一条画廊,这条画廊挺长的,过了画廊就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园子,要去上房还是别的院,那园子分别有路。 齐瞻牵着温竹青的手,因为还是担心她这样走很长的路劳累,因此走的不是很快,慢悠悠的说着话,在画廊上走着。 “过几天去看看温家的茶园,我也是没想到,一提出来说去看看温家那五百亩地的茶园,温朝晖竟然答应了,这要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答应……” 齐瞻正说着,扭着头看着她。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旁边窜出来了一个人!手里举着把剪刀,冲着齐瞻脸上就刺了过来,尖声叫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狠心丧命的……” 温竹青叫了一声:“相公!” 尽管猝不及防的,但是齐瞻还是看清楚了,扑过来的居然是王家大太太,而且就在看清楚的一瞬间齐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当然也没时间细想,一伸手将王大太太举着剪刀的手腕给抓住了。  一反手就已经将王大太太反剪了,王大太太被迫转了过去,她还尤不甘心,另一只手呈爪样的反手去抓齐瞻的脸,嘴里疯狂的叫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这个恶魔,混账!为什么不救我女儿,为 什么……” 齐瞻原本还觉着她稍微的有点可怜,因为王婉柔的遭遇可怕,但是听见王大太太这样的骂,居然将责任算到了自己头上?这可真是可笑至极了。 齐瞻岂是个好脾气的?他原本就没那么心善,更不会心软,王婉柔的事那也是她遇上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是我把她推给鞑靼人的? 早来了气,往后仰一下躲避王大太太抓他的手,抬起来就是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王大太太踹的往前扑了出去。她被反剪的手里拿的剪刀也到了齐瞻的手上。 温竹青在旁边失声惊呼了一声,正要伸手帮忙呢,那王大太太已经被踹飞了,她慌忙的抓起齐瞻的手看:“你没事吧?”刚刚晃了一眼,还以为齐瞻的手被剪刀刺到了。 “没事。”齐瞻小心将剪刀拿远点别碰到了她,将她拉着挡在了自己身后,看那扑倒在地的王大太太。 已经有婆子看见了,乱叫着过来。王大太太扑在地上还顿了顿,好像摔懵了,接着婆子的叫声倒好像是提醒了她,她又迅速的爬了起来,转身一头对着齐瞻又撞了过来:“我跟你拼了!我要杀了你……” 齐瞻不等她扑上来,将长衫前摆一撩,又是一脚踹了出去,王大太太被踹到了肚子上,往后一倒,半天没动。 旁边的婆子已经扑上来了几个,直接将她压在了下面,几个人也是不顾什么的乱压着,屁股坐在王大太太的身上,大声叫着:“五爷,五奶奶,您们没事吧。” “这人是从哪儿进来的?” 齐瞻将剪刀给了其中一个婆子,叫两个婆子将王大太太反剪双手拖了起来。 王大太太已经是不成样子了,如果不是齐瞻和温竹青两人对她格外的熟悉,真的都认不出来,眼前这人是王家的大太太。 穿着件又旧又脏的褙子,不知道多少天没换了,头发也好几天没梳了的样子,脸上双颊深陷,颧骨便显得格外的突出,眼睛瞪得大大的,被两个婆子钳制着,却还跳着,似乎还想挣扎开。  眼睛里闪着混乱的疯狂,显然,王婉柔遇见的事情已经叫她发疯了,而且她又将这事怪到了齐瞻身上,一心来寻齐瞻报仇。瞪着齐瞻怒叫着:“没人性的东西!我真想挖出来你的心看看,到底有多黑! 你就一点不愧疚,晚上不会睡不着觉!”  一个婆子一耳光子就上去了叫道:“好大的胆子!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什么呢?” 第六百四十九章 气笑了 齐瞻真是气笑了。  温竹青厉声道:“没人性的是你,心黑的也是你!不是你的挑唆,王婉柔为什么要去跟温家跑腿?如果不去给温家跑腿,她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你倒真有这个脸到处的推卸责任,寻别人的麻烦!回去摸着良心好好想想,你王大太太这一辈子都做了什么好事了!王婉柔帮温家说话,给温家出头,你拿了多少好处?现在出事了,你不去找温家,不问问你自己的责任,倒拿着剪刀敢来我们家撒野!告诉你, 这次饶了你,下一次再敢对我相公口出恶言,直接将你送到衙门去!” “我要杀了你,我要挖了你的心……”王大太太浑身乱颤着叫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虽然那副样子是有些令人同情,但温竹青一想到她居然将责任推卸在了齐瞻身上,真是什么同情心都没有了,只想上去给她两耳光。 “轰出去吧!这种混账玩意儿跟她说什么都白费口舌。”温竹青道。 婆子哪里敢怠慢,忙答应了一声,押着王大太太就给押走了。  齐瞻刚准备跟温竹青说这句的,看王大太太的样子,都似乎有点失心疯了,她认定了是齐瞻的责任,别的人说什么自然是不会听的。所以他还想说,不用跟她费口舌,想不到温竹青倒马上已经这样说 了。 齐瞻点头道:“她想往别人身上推责任,你跟她说什么都没用。”  温竹青过来挽着他的手臂,道:“对,所以相公你真的无须有任何的愧疚和不安。其实王大太太心里头明白的很,如果不是她的挑唆怂恿,王婉柔怎么会去给温家跑腿,如果不走这一趟,她也遇不上这 样的事情。王大太太知道是她自己的问题,就是想把这种愧疚压下去,才想到栽赃到别人身上,她自己好安心——真是自私自利的东西。” 齐瞻点点头,对她笑道:“你不用担心,不说这么多我也不会有任何愧疚。真是好笑,我愧疚什么?”  温竹青放心了,点头道:“对,原本就是,你愧疚什么?”顿了顿道:“王婉柔是古家的三奶奶,跟温家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如果不是王大太太在这里头起了什么作用了,王婉柔怎么能去帮温家说话 ?” 齐瞻道:“嗯,应该是这样。”看见几个婆子还在在那边,紧张的躬身低头,垂着手立着。 齐瞻皱眉道:“怎么叫她进来的?”  一个婆子紧张的过来跪下道:“奴婢今天是在侧门的。王大太太来的时候就觉着不大对劲,看着……邋遢的很,跟着的丫鬟瞧着慌里慌张的,奴婢也想着细细问一下,只是人太多了,一转眼就已经看不 见了……” 也是,今天都是来贺喜的客人,王大太太尽管穿的邋遢点,但也是王府的主子,人家来了婆子们也没什么理由挡住,园子这么大,藏在哪里谁能看得见? 齐瞻摆手:“行了你们去吧。” 婆子们磕头去了。 这边夫妻俩继续往前院走。还没走到,崔氏慌里慌张的过来了,看见他们俩忙道:“听婆子说,刚刚王家大太太拿着剪刀……” 温竹青点头,道:“我们没事二嫂。王大太太已经叫婆子们给‘送’出去了。” 崔氏松了口气,道:“这王家大太太怎么这么可笑啊?王婉柔出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家的人该拼死拼活的去把她就回来?凭什么呀?她算谁啊?” 温竹青一听这话,好像知道的很多,忙道:“二嫂你知道什么?” 崔氏点头正要说,齐瞻已经笑着道:“嫂子,竹青,你们慢慢说着,我先去前面了。” 温竹青点点头,不由得还是多叮嘱了一句:“你小心点啊。” 齐瞻好笑的点头:“知道了,放心。”捏了她的手一下,便松开了,去了前面。 这边崔氏和温竹青一起往后宅走,崔氏道:“别提了,今天几乎全都是说鞑靼人攻城的事情,而且大部分都要说一嘴王婉柔的事情……”说着看着温竹青道:“古家把王婉柔给休了。” 温竹青还真不是很意外,只是蹙眉。 崔氏继续道:“原本这种事情不要传扬了呗,可想不到古家那位大太太四处的传扬,到处的说,今天我亲眼看见她见谁就抓着谁,就说这件事!我的娘啊……” 崔氏震惊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温竹青都惊呆了,半天才道:“古大太太恨那位小太太卢氏入骨,好不容易抓住了卢氏和三爷的丑事,可不就要宣扬的人人皆知……”  “古家大太太算是豁出去了,古家现在也是彻底完蛋了,原本一个败落的官绅,没有钱财,只留下一些名声而已,可现在这两代人把名声也给丢的是一干二净的。我看了看,稍微要脸一点的内眷,都里 古家的太太们,还有王家人远点……” “王家人?”温竹青吃惊:“王老太太也来了?” “来了。”崔氏皱眉烦恼的样子:“你说说,咱们家是办喜事,这些人来捣什么乱啊。” 温竹青蹙眉站住了想了半天,实在想不明白,王老太太来是做什么。既然古家大太太把王婉柔出事的这件事到处传扬,那么王家人应该说怎么也不可能出来,应该尽量躲避这样的场合啊。 是不是因为王大太太来了,所以王老太太来找? 蹙眉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崔氏也正好再说:“你说王家这两位婆媳怎么这么怪异?现在这时候了……还出来逛呢。” 温竹青摇头:“不知道。” “还有,温家人也找你。”崔氏看着她道:“这事之前二爷和我提过一嘴,说温家原来是躲着咱们的,现在突然这样主动的找咱们,应该是没安好心。不过你和五弟应该也想到了?” 温竹青点头,还是感谢她提醒,自家人就是这样,多说几句都没关系,就怕想不到,她点头道:“我们想到了,也打算好了。”  崔氏就道:“那就行。” 第六百五十章 态度转变的王老太太 温竹青来到了后宅,还没有找到温家的那几位,王老太太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站在那边命自己身边的婆子过来请她过去。 温竹青也想看看这王家婆媳到底想干什么,于是过去了。 没等她说话,请王老太太到屋里,甚至还没等她行礼,老太太已经道:“竹青,你见没见到你大伯母?”  温竹青还楞了一下,主要是老太太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依着她的性子,对温竹青应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不用行礼不用请到屋里坐下了慢慢说?而且还叫的这么亲切,居然称呼大太太为‘你大伯母’ ? 这是要将温竹青也认成王家的人?当时不是不认吗?只要竹风一个,连竹雨都不要。 所以温竹青非常的意外。当然,虽然想了这么多,但其实也就是一瞬间而已,她笑着道:“已经见到了,婆子们送出去了。”  王老太太脸色一变,着急的道:“见到了?她可曾……”顿了一顿,声音压低了些,着急的道:“我原本是想先派人来说的,只是一转眼的没注意,谁承想她居然就从府里跑出去了,我想还是亲自过来提 醒一下。竹青你跟齐瞻也说一声,叫对大太太留心着些,那个糊涂的……现在竟然说婉柔的事情全都怪你相公,因为你相公当时看见了没救她……” 温竹青嘴巴刚动了动。  王老太太已经连连点头的道:“我已经说过她了,真是个糊涂至极的东西!不说自己的责任,这样的事情还要推别人身上,找别人的错处,真真是错了主意!这世上的事情只有她全对,别人就全都是错 的?”说着摇头:“糊涂到了极点。” 说着看着温竹青道:“我是一直这样说她的,只是你见到了就知道,她已经有点……半疯了,我现在也管不住。” 温竹青恍然了,想了想重复了一遍道:“王大太太我见了,已经叫人送回去了。”她暂时不想和老太太说其他的。 王老太太就点头道:“好,送回去就好。我来就是为了跟你和你相公提醒一声,再就是抓她回去,既然已经送回去了,我也就走了。” 温竹青心中着实惊愕,对于老太太这种突然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真的是特别不适应,道:“好,我送送老太太?” 王老太太摆手道:“不用,你忙你的吧。听说温家来人了,你去看看,别叫她们算计了你去。对了,孩子没事吧?我听说早产了,心都提起来了。”  温竹青都有些尴尬起来了。原本对自己冷言冷语,从没有好脸色的老太太突然这样的关心自己,意味深长的说着这些话,提醒自己警惕温家人,同时也暗示她和温家人没关系,等等这些,都叫她非常 尴尬。 点头道:“孩子没事。” 老太太就放心了的样子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也好好养身体。”说着,仰着脸往侧门走去。 温竹青还是送了送,又让婆子送去侧门外面。 这才回来了,错愕了一路。 老太太现在的态度实在是叫人非常意外,着实的不适应。心里想着,叫丫鬟带路,来找温二太太她们。 来到了屋里,看见三嫂简氏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正勉强招呼着那几位,等看见温竹青进来了,就更加的尴尬起来,甚至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 温竹青知道她的意思,笑着点点头表示没事:“三嫂,你忙你的去吧,这边有我。” 简氏很抱歉的去了,她真的不知道温竹青跟温家现在是什么情况,总觉着好像还算是亲戚,自然应该面子上过得去。 温竹青过去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了上首的主座上面。之前在木峰湿地的时候,她已经没给温家人好脸色了,现在即便是改变了想法,想听听这温家到底打什么主意,但也不能将态度改变的太多。 果然,尽管对她如此的态度不满,但温二太太还是没说什么,那温三太太刚说了一个字:“你……” 温二太太甚至还忙咳嗽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难听的话。 温三太太横了她一眼,对温二太太也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大约是因为之前是温二太太先找的温竹青,应该了解一些情况,所以温三太太还是忍了,没说话。 温竹青将她们的这种情形也看在了眼里。别的不知道,只知道温二太太和温三太太现在应该也是矛盾重重。 “找我什么事?”她不客气的道。  温二太太顿了顿,笑着道:“没什么,关心你而已,上一次在那个大园子,真的也是吓死人,这段时间我们家一直想来看看的,只是鞑靼人还在城里,官府也不让出来走动。等把鞑靼人赶走了,你坐月 子呢,我们也见不到。” 说着关心的看着她道:“怎么样啊?身体好些了?孩子是早产的,应该没有大问题吧?” 温竹青做出一副没办法,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样子来,勉强的小小,道:“我还好,孩子也没事。”顿了顿道:“多承关心。” 也许是因为她的态度稍微好了点,温二太太很是受鼓舞,笑的更加的灿烂起来:“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咱们原本就是一家人……” 那边温三太太咳嗽了一声。  温二太太顿了顿,横过去一眼,对她如此的性急实在有些不满,但是也不得不笑着对温竹青道:“竹青啊,这是你三叔母,”又指了指旁边那个穿淡绿色绣荷花暗纹褙子的三四十岁的女人:“那是你大姑 姑,你总该记得?” 那大姑奶奶才张了张嘴,温三太太已经抢着道:“二嫂这话说得真有意思……”说着看向了温竹青笑着道:“竹青那时候才多大?怎么会记着呢?” 说着叹了口气道:“竹青,我是你三叔母,当初你还是那么大点儿的小孩儿呢,”说着伸手比了个小孩的高度,叹气道:“想不到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  温二太太对她反驳自己的话很不满意,也料到了温竹青会怎么说,哼了一声幸灾乐祸的等着。 第六百五十一章 勾心斗角的温家太太们 出乎温二太太的意料之外,温竹青并没有想头一次怼她一般的怼温三太太,只是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温二太太又气又怔。 温家的大姑奶奶,叫温文,是那所谓不育的温老太爷生的头一个孩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让温老太爷认识到,原来自己是能生的。 温文四十多岁了,出嫁才半年,夫家的公公和丈夫就相继死了,婆婆说她是克男人的命,直接叫她回娘家了。  之后温文就再也没嫁出去,倒不是她不想嫁,而是门第相当的都怕被她克,没人愿意娶,而从门第低的找,温文又不愿意,觉着自己嫁过去那是吃苦,温家好歹生意做的大,自己在温家那是正经的嫡 小姐。 于是就一直在娘家待着。  温文这时候道:“竹青,今天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虽说相公对你好,但是也不能太惯着自己,该维持的场面还是要维持的。你是年轻,这些事情也都不懂,早年的……也没人教你,可怜见的,现在什么都不懂。到了夫家也要谨慎小心的,好在你争气,头一胎就是儿子,虽说早产了,这都怪你没照顾好,不过也幸好的孩子没事。以后大姑就多来找你,和你说说这些礼节的事情,免得你人前人后的失礼 。” 她说着一大堆话的时候,温二太太脸上就露出着急的神情,好像担心她说错话,温文说的越多,温二太太越着急。 温竹青别的不知道,但是知道,现在温家是温文和温二太太站在一边,温三太太站在另一边。 难道是温家要分家?  温竹青冷笑着看着温文道:“这位温家的大姑奶奶,你站在什么立场上跟我说这些话?真打量我是对以前的事情一点记不住了?把我爹娘和我轰走的时候,不是一个个嚷嚷着,我爹不是你们温家血脉,和你们温家什么关系都没有……”说着将温二太太、三太太和大姑奶奶一个个的看了过去:“那时候恨不能划清了界限,推得一干二净!现在做什么?跑到这里一个自称我叔母一个自称我大姑的?要脸不要脸 ?” 一番话,将三个人说的面色全都大变! 温二太太是领受过这种态度的,又气又急的盯了温文一眼,如果不是她仗颠的不知道姓什么了,说了那一大堆惹人发脾气的话,温竹青还不至于一下就翻脸了。  幸好,这个时候温竹青又说了两句:“真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说,费那么多话干什么?如果是生意上的事情,摆在明面上来,我相公也是生意人,我自己也算半个,生意归生意,和气生财,这个道理 我还懂。” 将温三太太和温文当呵斥了一顿,却又给了个活话头。 正是因为温二太太领教过,所以比别人反应都快,笑着忙接了这个话头道:“竹青说的是,和气生财,原本就是这个理。咱们虽然是后宅妇人,可都是商贾人家出身,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说着赶紧道:“鞑靼人来齐府捣乱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真是出了一身冷汗呢!好在官府也是有数的,在这边设了埋伏专门拿他们……这事在城里都传开了。竹青,你相公还给兵丁捐银子了,这事我们 也知道,其实我们也想捐点,当然,我们不能像齐府这样出手阔绰,捐那么多,只想着捐个二百,表表我们的心意。但是,我们也不认得官府的人,所以还想请竹青你相公帮忙的联络一下?” 温竹青想了想,故意问道:“官府的谁?现在代任知府的汤同知?他在咸阳府也待了好几年了吧?温家不认识吗?” 温二太太忙道:“汤同知自然是认识的,只是之前有些事情,和他……” 话还没有说完,温文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了。 温二太太的话自然就被打断了, 温竹青心里明镜儿一样,心里冷笑,叫丫鬟道:“快给温家大姑奶奶倒茶,瞧把客人都给咳成这样了。” 丫鬟其实自然是给上过茶的,现在只能重现给换一杯。温文咳完了,脸涨得通红。 而温二太太同样脸涨得通红,刚刚还有种愠怒在脸上,这会儿终于忍了下去,等温文那边喝了茶,笑着说没事了之后,才笑着道:“汤同知自然是认识的……”说到这里猛地扭头去看温文。 盯着她。 温文满脸愕然,大约是想不到自己都那么大声咳嗽提醒了,温二太太却依然的还是要说出来,正要再出声,就被温二太太这样刻意的盯过来一看,温文心中又惊又怒,脸上已经露出了恼意。 旁边的温三太太冷眼看着她们两人这样的眉眼官司,一种幸灾乐祸表露在了她的脸上。 这才真的是一出好戏呢。温竹青冷笑着看着这几个人表演。 温二太太眼神制止住了温文,这才笑着继续说完了:“只是听说给兵士们捐钱的事情,原是武官们的事情,这不,新来的这位袁大人据说和府上关系很好,就想请竹青相公带着咱家朝晖去见见面。” 她被温竹青冷言冷语的怼了几次了,现在说话分外的注意,竹青相公,咱家朝晖,尽管说的好像是一家人,但是又没有惹怒温竹青的直接语言。 温竹青道:“据我所知,捐钱的事情还是要经过知府衙门,大约也是怕这笔钱糊涂吧,所以并不是臬司衙门那边直接收。所以,要交还是要去臬司衙门问问。” 温二太太刚迟疑了一下。 温三太太已经笑着道:“嗨!何须那么麻烦?不如就给了竹青,请竹青的相公跑一趟就是了,竹青相公常和衙门打交道的,也不用为了咱们的事情专门跑,什么时候去顺便办一办就是了。” 说着不等温二太太说话,转身叫人,两个丫鬟抬着箱子进来了。  温竹青想了想,也就笑着道:“行啊,如果不着急,我相公什么时候去衙门的时候代你们跑一趟就是了。”她也不一味的把温家的事情全都回绝了,她要看看温家到底干什么,这样才好动手。 第六百五十二章 ‘善意\’的表现 看到她终于肯表现出来一点‘善意’了,温二太太松了口气,等转头看见了温三太太那得意的冷笑眼神的时候,又转开眼心里哼了一声。  温文这位大姑奶奶其实并不是好脾气,温竹青记得,这位姑姑说话一直阴阳怪气的,小时候不懂,以为她说话就是那样子,跟谁都那样子,背地里还跟母亲嘲笑过,觉着那样子口气说话的人真的是很 可怜。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小竹青才是可笑,善良天真的好像一张白纸,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会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今天被温竹青顶撞了,温文倒是没发作,虽然看了不少温二太太的脸色,但依然能忍耐着。 “府里头看着倒是一切如常,听说是在府里面打起来的,怎么一点痕迹也没有?”温二太太笑着,将话题只限制在不伤和气的地方。 温竹青道:“是在我们那边的前院,我们那边稍微乱一点。” 温三太太眼珠子乱转着,笑着道:“听说鞑靼人有三百多呢?咱们想要打败他们,怎么说也超过了五百吧?将近一千人,能挤在一个前院里打架?怎么想都觉着不太可能,就算是一个府都觉着可怕。” 温竹青就道:“哪有那么夸张?鞑靼人不过一百左右,咱们官兵也一百多……怎么,温三太太不相信咱们官兵的厉害?凭什么咱们就要比鞑靼人多近一倍才能取胜?”  温三太太顿时涨红了脸,尴尬的道:“不是,不是,只是……觉着而已,”她不去看别人,马上给自己找台阶下道:“原来是两百多人?”看了看外面:“进来的时候倒是看了看这边,阔朗的很呢,想来那 边也和这边差不多?那倒是可以。” 温文就道:“三弟妹想来见识过男人打架?多少人多少人的算的清楚?” 温三太太脸一沉。 温竹青道:“怎么是打架,打架和打仗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一句将温文说的脸也是一红,温三太太幸灾乐祸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对温竹青道:“总听人说,齐府大得很,现在看看,确实是,占了一条街呢。” 温竹青淡淡一笑。  温二太太道:“看看,咱们来一趟听竹青亲口说说,才能知道最真实的事情呢,不然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鞑靼人和官兵一共上万人,在齐家打仗呢!说的也是有鼻子有眼,听到这些,真是叫人 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说着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笑道:“原来是两百人……以后再要是听到了离谱的,也能辩说辩说。” 温文点头:“是啊。对了,那天那位袁大人也在这边吗?”顿了顿道:“那位袁大人,听说是从长安城过来的,以前是皇宫的是位统领?” 温竹青淡笑:“温大姑奶奶倒是消息灵通,确实是。” 温家那三人就恍然的样子。 就这样不尴不尬的坐了一会儿,温家今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这才起身告辞。告辞的时候,温二太太和温三太太全都表露了,‘以后一家人就应该多走动’的意思。 温竹青也没起身去送,等这些人出门去了,她才看着那箱子沉吟了一会儿。  温家这几个妯娌显然不和,今天温二太太和温三太太已经表露出来了,还有位温四太太干脆就没露面。十几年前温家人将父母亲赶走的时候,温老四成亲也有三四年了,才生了头一个孩子,温竹青记 着是个男孩。  温四太太没来,表示了她和温二太太、温三太太不是一路的,这是她聪明。但十几年前,她却是和她的两位嫂子站在一起目标一致,都是要赶走爹娘。只不过那时候她算是年轻媳妇,不怎么出头罢了 ,跟在两位嫂子后面做事。 温二太太和温三太太不和,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十几年前她们俩能那么的合拍,是因为要一起联手赶走爹娘,她们那时候的共同‘敌人’是母亲,所以才能合作无间,心无旁骛。  等碍事的大房走了,那么她们互相的变成了碍眼碍事的人,温家的东西要分也是她们分,谁多了谁少了,必然有矛盾。当初只是怕父亲分去一份家产,这些人就能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钱财在他 们眼中多么的重要可见一斑,如今互相盯上了,哪里还能和睦相处?温家人还多。 这些年都不知道过得多热闹呢。 温文这个老寡妇在里面作为什么样的角色,今天也有些眉目,看样子是和温二太太一起对付温三太太的。 她们为了什么一起来找自己?看今天的样子,除了捐那二百两银子,似乎没别的事情了,她们是打算慢慢来,和齐家这是要保持住了所谓的‘亲戚’关系? 温竹青正想着,大嫂吉氏笑着进来了,看见她笑道:“听你二嫂说你在这边,我就过来看看,你怎样啊?” 温竹青坐月子的这一个月,大老爷和三老爷府上的妯娌们自然都来看过,不过有时候遇上她睡觉,其实也没见着。 温竹青忙站起来笑着道:“挺好的啊,这不都能走动了。”  吉氏过来拉着她坐下,道:“我上次来看过,你和孩子都睡着,瞧了瞧孩子倒是长得好,这是看不出来早生了一个月,和足月的孩子一样结实呢。”说着问道:“孩子你还是要经常的注意着,三五个月里 都不能掉以轻心,这个你应该知道。” 温竹青点头道:“知道的,放心吧大嫂。”说着笑了起来:“对了大嫂,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呢。” 吉氏倒是知道,笑道:“是不是温家上门求亲的事情?” 温竹青一下笑了道:“就是这件事啊,五爷跟我说的时候,我也着实惊讶。” 吉氏叹气道:“别说你,他们上门的时候我们都惊讶的很……”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这事说起来,我也没办好,少不得还得来求你帮我平一平。”  温竹青错愕的道:“怎么没办好?我帮你平?” 第六百五十三章 温家求亲的详情 吉氏道:“当时来的媒人是孙同知的那个妾,现在已经成了夫人了……只是我当时哪里知道人家会扶正?我……齐颖是我嫡亲的女儿,我怎么能让人这样小看她……” 温竹青一下子明白了。 齐颖是吉氏亲生的,自然是爱如珍宝,当然想要寻个门当户对的。温家虽然是门第相当,但寻得媒人却是个妾室,这对吉氏来说,实在算是个侮辱。 当然,吉氏不知道那妾室很快就会扶正。  “还有,即便媒人来的不是那个妾,我和大爷也不会答应,这事你过门的时候,你们大哥原本就提过,温家对你是什么态度,我们心里有数,不说见了面横鼻子竖眼睛的,但也绝对不会有什么热络的来 往。所以亲事我们当时就拒了,只是因为来的是个妾,我还给了些脸色看……” 吉氏说到这里讪然了,道:“想不到这一下得罪了三家,孙同知、温家、王家。”  温竹青恍然了,道:“既然已经拒了,也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那孙同知虽然是衙门的官员,不过也是个没名堂的,今后但凡是他寻你们的事情,只管叫人过来跟五爷说,五爷帮你们处理。至于王家和 温家……”她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原是我的事情,只连累了咱家的人,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吉氏忙道:“千万别这样说,咱们是一家人,哪有连累不连累的话?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温家也是在找五弟,想和他一块儿做生意?这样说起来,那倒不怕什么了,其实儿女婚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一 方不愿意,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温竹青就问道:“温家来求得是哪一房的?”  “城东那边的。”吉氏摇了摇头,道:“原本温家和我们不是很熟,做生意也是八竿子打不着,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你大哥因为这个还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来求亲的这个是温家本家,算起来是温朝旭的堂侄子。求亲就求亲,可那个孙夫人话里话外的提着五弟和你,你大哥当时就觉着不舒服,寻个机会跟我进屋商量了一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温家结亲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的事,所以我们 当时就没同意。” 温竹青道:“五爷说,大哥也没跟他说?”  吉氏就道:“我们是想着拒了就拒了,又有什么?姑娘到了这个年岁,上门求亲的那么多,温家这个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有什么值得说的?所以就没提。只不过没想到,后来发生那么多事,那上门保 媒的孙家的妾扶正了,成了孙夫人了,温家那位大爷又找五弟做生意什么的……” 温竹青恍然道:“五爷跟我说的时候就说了,可能是大哥大嫂没当回事,觉着没说的必要……本家?”她琢磨了一会儿。 吉氏道:“你有印象吗?”  温竹青摇头:“我们离开温家的时候,我自己年岁小,好像是有本家,但我不熟悉。”顿了顿,道:“其实这话原本不该说的,不过既然已经如此了……我觉着拒了还是对的,温家情况比较复杂,各自算 计各自的,温家本家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是有温家那样的亲戚,总有牵扯,不给他们是对的。”  吉氏就道:“正是如此呢!如果不是这些事,温家说起来还算是个好人家。”又道:“不过咱们也要留心,温家明明知道你的这层关系,却依然能去我们那边求亲,安得什么心?你和五弟真的要想想了。 ” 温竹青点头:“是呢,五爷回来跟我一说,我也着实惊讶。” “今天也来了不是?”吉氏问道:“刚刚是不是就在这边?” 温竹青点头:“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了。” 吉氏道:“横竖一次说明白,以后不来往也罢,来往也罢,就当没这回事。” 温竹青想了想,道:“温家的事情也许没这么简单,以后打交道也留着心吧。本家那边情况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他们到咱家来求亲,就觉着不那么简单。” 吉氏听了自然道:“就是算了,最好只当成个认识的,见面点头招呼就行了,再别有什么走动。” 正说着,崔氏进来了,笑着道:“你们倒在这里偷懒儿,外面戏都快完了,大嫂,你快来帮帮我。” 吉氏笑着站了起来,对温竹青道:“你才出月子,别太劳累了,还是回去吧。”  这边崔氏也叫温竹青回去:“都这会儿了,再过一半个时辰的就有告辞的了,你也不用过来了,回去歇着吧。”温竹青也是有些累,便答应着,起身先回来了。原本今天才满月子,温竹青不出来也没什 么。 回到了自己的房院,先把孙妈妈、卓妈妈等几个老妈妈找来,自己身边现在缺人手,叫她们在外院找找,合适的便让进来服侍几天,自己看看留下哪些。  两位妈妈忙答应了,其实三少爷降生了之后,府里头就很多人琢磨着五奶奶这边会缺人了,都往跟前凑,想进来呢,只是五奶奶这边以前的大妈妈是廖妈妈,廖妈妈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定下谁是这边的 在管家婆子,所以都不知道找谁。 也有找卓妈妈的,也有找孙妈妈的,横竖西府这边的几个大妈妈,全都有人找。  两位妈妈说了这个情况,笑着道:“那些个钻营的且不说,只好的小姑娘也有,就是咱们这个院的,二房院洒扫的两个小丫鬟,外面有两个我们俩是参详过得,说好了如果奶奶问起来,就先让她们进来 ,还是奶奶看,奶奶觉着好就留下。” 温竹青就点头:“行啊,叫进来吧。” 卓妈妈就出去了,一会儿领了两个小丫鬟进来,一个叫三月,一个叫四月。温竹青询问了两人一下,改名叫曲莲、合萌。  下午的时候,孙妈妈领来了四个,因为是同时进府的,全都是认得孙妈妈为干娘,孙妈妈当时也是胡乱起的名字,从大到小叫大春,二春,三春,四春。温竹青听得好笑,询问过后依然改名叫茴香、胡桃、珍珠、南星。 第六百五十四章 装疯卖傻 齐瞻来到前院,还没看到别人,就已经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把他拉到了一边去。 他侧头看是王泽楼,笑道:“咦,这是干什么?想恭喜我也没这么着急的。” 王泽楼一脸着急的道:“哎呦,五爷,你还高兴呢……我跟你说,这几天的出门一定小心点……哎哎,不不不,我不是咒你,是真的!” 齐瞻已经恍然了,猜想他也知道了点?笑着叫他松开手,自己整理一下被他扯歪了的领子,道:“怎么回事?”  王泽楼急的,正要说又转头看了看四周围,一副鬼祟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五爷,王家大太太疯了!头几天穿着里面的小衣小裤就在外面疯跑疯跑的,老太太叫人抓回去了好几回,抓回去跑了,抓 回去跑了,简直丢人丢到家了,我们所有姓王的都跟着恨不能钻地缝里去!然后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又开始叫,说要你找你报仇,说王婉……” 说到这里一顿,又左右的看了看,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其实不用他说完,齐瞻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王泽楼再次的压低声音道:“王大太太到处宣扬,说你那天能救王婉柔的,齐家马车就在跟前,只要伸手拉她上马车,她就不会落在鞑靼人手里……” 说着问道:“是不是这样啊?齐五爷?” 齐瞻冷笑:“当然不是了。她要是离我的马车那么近,我能不拉她上车?我看见她的时候,鞑靼人已经把她扛肩上了,再说离我还八丈远呢,我只是看见了而已……” 王泽楼就大惊的压低声音:“你……真的看见了?”  齐瞻点头:“只是看见而已。你可帮我把话传出去,不能叫王家人这样埋汰我,我真的离很远,且当时周围不是我们家一辆马车,那时候哪里顾得上?女眷们的马车都挤到里头来了,周围好几辆。看见 她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周围好些人都看见了。” 王泽楼‘哦’了一声,两眼有些发直的道:“原来是这样……我想也是不可能,在跟前为什么不伸把手……” 齐瞻道:“你拉我过来就是说这个?”说着哼一声就要走。 王泽楼又双手拉住他道:“别别别,齐五爷,您先别急着走,我还有话没说完呢……王大太太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横竖这些天到处说要报仇,找你算账,杀了你什么什么的……”  齐瞻就转身看着他道:“王泽楼,这事你得帮我把话散出去,尤其是叫你们王家的别支都知道——还是刚刚说的,我虽然在,但是离得很远,何况看见的时候,一个鞑靼人已经把她扛肩上了。我那时候 也手无寸铁,再说也没义务为了王婉柔去跟鞑靼人拼命,把我媳妇撂一边儿吧?王大太太搞这些,又是装疯又是喊打喊杀的,无非是将王家人的愤怒引向我而已。” “装疯,就是说她已经气疯了,谁想找她算账的也别找了,王婉柔出了这样的事情,丢的是王家的人,王家人如果不肯善罢甘休的,一看她都已经疯了,还怎么找?” 齐瞻看着王泽楼问道:“你说她装疯是不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王泽楼想了想,点头:“被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她一疯,我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原本王婉柔被鞑靼人糟蹋了,应该全节自尽啊!而且在古家的时候就应该自尽了,居然还有脸活着,还叫古家给 休了……” 王泽楼揉他的太阳穴:“这事都快要愁死我了!王家好几位都在找我爹呢,我爹眼看都八十了,哪有闲心管这狗屁叨叨的事情?”  齐瞻不听他诉苦,继续道:“王大太太装疯就是为了暂缓王家人寻王婉柔的责任,然后在到处的跟人说要杀了我,我没救王婉柔。这很明显是把责任推我头上,叫王家的人恨我,洗干净王婉柔的责任。 ”  齐瞻知道,王家人肯定是怨恨王婉柔,肯定质疑她为什么不在鞑靼人糟蹋她之前自尽?千万别说什么没时间死不了,办法多得是,碰石头撞死,咬舌自尽,想死办法多得是!王婉柔苟且活着,为了活 命不顾自己肮脏的身子,就是给王家人丢脸。  这种想法别说王家人,换别的人家,大部分都会这样想,这年头女子的贞洁本就比命重要,女人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不是想办法赶紧死,避免自己被糟蹋,反而还活的好好的,叫夫家丢人,叫娘家也 丢人? 当然,这样的想法齐瞻赞同不赞同就另说了,这也不关他的事,他没什么想法。只是他知道王家会这样想而已。 所以王大太太做张做势的装疯,要杀了自己,一方面是真的恨自己,另一方面也有转移王家人注意的重点的意思。  “我不管你家人怎么着,你回去了帮我把这个要说清楚。不能上了王大太太的当了。顺便说一声,她刚刚拿着剪子藏在花丛里埋伏我呢,叫我让人给送出去了。王泽楼,我先说好,王大太太这是头一回 ,也就这一回了,下回要是再敢在我面前动刀子的,我直接叫人送衙门去。到时候你们王家不但是脸面上过不去,连官司都要吃了。” 王泽楼大吃一惊,赶紧的看看他:“五爷您没事吧?”不过倒是说了一句:“她要是真的再敢来,真的就送官府去好了!” 齐瞻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顿了顿道:“行,我知道了,你是只管王家脸面的事情,因为已经牵扯到你了,你不管王大太太吃官司的事,是因为她吃官司你更高兴!是不是?” 王泽楼赔笑道:“还是齐五爷了解我。”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我现在巴不得她被抓去衙门,好歹有个地方把她关起来,免得疯疯癫癫到处乱跑,然后又找你茬,帮我们王家得罪人!” 齐瞻哼了一声。  王泽楼忙道:“齐五爷你放心,你说的话我会跟王家人说的,只要我说出来,我们家族里的人就没有再敢怀疑你齐五爷的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恶心的算计 齐瞻道:“如果还有人不信,就找找那天去园子看赛龙舟的,我记着好些人呢,好像有汤同知的夫人……” 他故意这样说的。 果然王泽楼一听着急了,忙压低了声音道:“不不不,千万不敢在牵扯别人了,咱们知道就行了。我们姓王的我负责,绝对说明白……” 齐瞻这才点点头笑道:“这样才对嘛!你们自家的事情不要牵扯那么多,王婉柔的事情谁也不希望发生,但已经发生了,就这样行了,闹得这么大,她王大太太和王婉柔的脸面就回来了?” 王泽楼就叹气道:“现在还是有什么脸面啊……”一顿又轻声道:“那天汤同知夫人真的也在?” 齐瞻点头:“在啊,亲口跟我说的。” 王泽楼就奇怪的道:“我就纳闷了,那天那么多女眷,满园子都是,怎么就偏偏她……” 齐瞻一听道:“对了,我还想问问呢,有没有听见谁家的女眷还出这样的事了?” “没有啊!就是别人家都没有,只有王婉柔……”王泽楼说着使劲摇头:“所以我才他娘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说这个女人……怎么就能叫鞑靼人给掳去?” 齐瞻摇头:“我那天就看见一个,如果说别人家的人都没事,只王婉柔出事了,那就是鞑靼人也是胡跑呢,恰巧跑到园子了一个。”  说着摆手:“算了算了,关于那天的事情就说到这里,前面我也说明白了,你们有什么问题找王大太太去,或者……可以去找古家啊,你们王家就这么好说话?古家说休就休了?这又不是通奸,这是没 办法的事,又不在七出里,古家凭什么休?” 齐瞻说着吸了口凉气:“这么一说也是啊,王大太太这人真挺可笑的,不去找古家闹去,把我搬出来当挡箭牌?他娘的我好欺负是不是?!” 王泽楼一听他恼了,忙道:“别生气了,五爷别生气了,这事我肯定要传出去,不管怎么着,就是我王家的脸全都没有了,也绝对不能把齐五爷平白无故的牵扯进来!这是一定的。” 齐瞻这才消了点气。 王泽楼道:“对了,还有件事,这件事已经把王老太太给惹恼了,老太太这次跟大太太应该是翻脸了。” 齐瞻挑了挑眉:“哦?”  王泽楼想了想,才道:“上一次咱们去说,给铺子不给招牌吗?不同意的其实是王大太太,老太太其实愿意的……”说到这里声音低了点:“您想想,老太太都那么大岁数了,她担心的就只是她老了身后 事给她办的不体面,所以想弄钱,但她只要铺子就行了,有铺子就有钱了啊,她干什么较劲还非要招牌?” 齐瞻道:“所以,一定要招牌的是王大太太?”  王泽楼点头:“对,就是她。她想的当然更远了,要招牌没准还想把生意做起来呢……所以,老太太这件事上跟她就不一条心。上一次跟咱们较劲的不是就王大太太?老太太就没说什么?对吧。只不过 老太太的后事最后还是王大太太办,所以老太太那边存着个不得罪王大太太的心思,因此,那天没说话。” “但是王婉柔出了这件事,惹怒了王家族人,老太太也不能忍了。尤其是王大太太不顾脸面的装疯卖傻到处乱跑,老太太脸面也丢尽了,这一桩也是不能忍了。”王泽楼说着看齐瞻。 齐瞻蹙眉道:“你是说,老太太又要找竹风?”  王泽楼点头:“对呀,她靠不住大太太了,还能靠谁?就只能靠咱家小爷了。我知道,五爷和五奶奶最烦老太太找小爷,弄这些大人的事情去叫他一个小孩子解决,其实就是为了叫五爷和五奶奶出面、 出钱。所以我一听这个消息,就赶紧过来跟五爷说一声。” 齐瞻点了点头:“知道了。行,多谢你啊,来报这个信。”  “这有什么,看,五爷你又跟我客气。”王泽楼说着,笑着拱手:“行了,我就这些事情,估计您今天忙,我就不打搅了,没事我也先走了,现在我们家乱着。你们把那位送回去了,我还得赶紧去看看, 别又叫装疯癫的到处乱跑。” 齐瞻便拱手回礼道:“好,那我不留了。”将他送到了门口。 王泽楼虽然说贪得无厌,不过一门心思的巴结齐瞻,倒是给齐瞻解决了一些难题,现在还这么及时的来说了这些事情。 齐瞻送他出去了之后原地站着沉吟了一会儿。王大太太这一次可真的是惹着他了。举着剪刀来刺杀自己,这都不重要,最恶心人的是,居然想把王婉柔的事情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齐瞻是好惹的人?沉吟了一会儿,叫过来管家吩咐道:“传出去话,就说我齐五爷悬赏找那天在木峰湿地的人。” 管家躬身还等着他说下去,却没听见之后的话,不由奇怪,抬头道:“然后呢?爷?找到了如何……”  “没什么然后。就把这一句传出行了。”齐瞻并不是真的要找,只是做出一副要澄清的样子来而已,一来,叫别人知道王大太太说的话有问题,他这边要澄清。二来,是给王大太太压力,如果她还传那 乱七八糟的什么自己就在跟前伸手就能救王婉柔的谣言的话,就得考虑被拆穿了之后的问题了。 当然,如果真的找到了,那就看看是谁了,有一定身份的,又肯说话的,那当然更好了,直接叫王大太太哑口无言。 管家答应着去了。  齐瞻来到了摆宴席的这边,一看简直热闹的很,咸阳人可能也有种劫后余生吧,因此所有人看起来都很和气,连往常看不顺眼的这会儿都勾肩搭背的,感慨着还能够这样的好生活,然后你一杯我一杯 的喝着。 齐瞻好笑,心想过不了几天,这些人在生意上又会挤兑起来,生意场上无父子。  看见了大哥齐钊,齐瞻便过去感谢一下,齐钊性格腼腆,又不会做生意,所以平常还是很难出来的。 第六百五十六章 绿珠的心思 天黑了。 齐瞻晃晃悠悠的从东府这边往外走,刚走到了门口听见有人叫,转头看是齐老爷,便小跑着过去:“怎么啦?” 齐老爷拿着一张纸甩着,伸手就搂着他的肩膀笑着道:“你看看这个字怎么样?” 好大的一股酒味,齐老爷乐呵呵的,看样子今天是喝了不少。 齐瞻哭笑不得,认真看了看,见是一个‘缙’,道:“这是给我儿子取得名字?缙,坤缙?” 齐老爷笑着点头:“富富贵贵的,怎么样?” 齐瞻便笑了道:“挺好是挺好,就怕太……满了吧?” “没事,不是小名叫尚哥儿嘛!”齐老爷美滋滋的将那字递给齐瞻:“收着吧,等十几岁的时候咱再给起个字。” 齐瞻接了过来,虽然好笑,但是也知道,父亲确实挺高兴的,给僧哥儿取名坤曜,当时二哥也觉着是不是寓意太好了点。 “少喝点,那么大年纪了,怎么也不知道节制。”齐瞻摇着头道:“叫人搀着回去啊。” 齐老爷马上一瞪眼:“谁说我年纪大啦?你爹我才正是壮年!壮年!”最后两个字很是重重咬的清楚,又得意的道:“你等着吧,说不定爹在给你们兄弟俩添个弟弟呢。” 齐瞻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道:“是不是哪个姨娘又有了?” 齐老爷更加得意,原本他今天喝得多就是因为高兴,高兴的事情里也有这一件,点着头笑着道:“是啊,绿珠那丫头还算争气,也有啦!”拍着齐瞻的肩膀:“再给你们添个弟弟好了。” 齐瞻好笑的道:“行啊,您行!”叫管家过来:“赶紧扶着回去吧,晚上屋里别放冰块,现在还不到那么热的时候,喝多了注意着点,不要病了。” 齐老爷美滋滋的被搀扶着走了。 齐瞻站在院里一会儿,果不其然,那绿珠是有喜了的。也就是说,之前装那鬼鬼怪怪的,真的就是温竹青猜测的,怕是想给自己设套,陷害自己。 父亲的孩子在她眼里不算什么,她可以用这个孩子来冒险,甚至说不定都想在闹剧中干脆的弄掉了,既能不生下父亲的孩子,还能陷害了自己。 齐瞻心里冷笑,回到了西院这边。  直接就进了正房,穿过堂屋到了里屋,却发现卧房里面冷冷清清的,和这一个月的情况相同,顿时大不满起来,跑出来看见荷叶从厢房出来,便追过来道:“怎么回事?上房为什么还不收拾?奶奶和少 爷的东西为什么不搬过来?” 荷叶忙站住了脚笑着道:“是奶奶说的,在这边在住几天……” “为什么还要住几天?”齐瞻一梗脖子:“搬!马上就搬。”这件事绝对不能妥协,进屋来找温竹青。 温竹青刚洗了澡,头发擦拭了还披着,听见他的声音出来,齐瞻已经跑进来了,道:“为什么不搬回去?” 温竹青好笑的道:“晚几天搬怎么啦?我是觉着孩子天天晚上起来好几回,搬过去了你断然是睡不好的……” “搬搬搬,只要搂着媳妇我就能睡好,再说了两个奶娘呢,晚上不能给她们?还有再说呢,就算是自己带也没什么,我也不是没带过。” 一看这个问题就触及齐瞻的底线了,真是原地跳脚:“一定得搬,马上搬!” 温竹青真是好气又好笑,看这样子这个问题没办法沟通的,只好随他:“好,搬就搬,瞧你……”白了他一眼。 齐瞻高兴的马上就去抱孩子:“儿子,咱们还是去咱屋里睡啊。”将睡梦中的尚哥儿抱起来,还要过来牵着温竹青的手,领着回到上房。 丫鬟们全都抿着嘴笑。 一番忙碌,丫鬟们先将卧房收拾好了,然后去外面收拾,齐瞻这才跟温竹青说了,父亲给儿子取名叫齐坤缙。 温竹青念了几遍,笑着道:“挺好的,父亲总是选这样寓意的字,难怪要给孩子们取僧道的小名,又是寄名又是做善事的。” “挺好的。”齐瞻笑着道:“我挺满意的。” 温竹青又念了几遍,念顺了也挺好,孩子的名字,其实就是需要寓意好,口顺不顺的,基本上叫多了也就顺了,叫一辈子不顺也顺了。 齐瞻跑过来也跟着她叫,终于把尚哥儿叫的慢慢睁开了眼睛,倒把夫妻俩惊住了,全都小心的看着。 本以为这回不哭了,不过尚哥儿只是张开眼睛看了看而已,然后不出意料的咧开嘴哭了起来。 把温竹青和齐瞻逗得笑个不停,温竹青赶紧的抱起来给喂奶。 即便是有了那两个奶娘,白天基本上也是温竹青再给喂奶,除非是不够了,才叫奶娘喂。晚上基本上交给她们两个,但也在产房,只要孩子哭了,温竹青就跟着起来。 喂饱了孩子,又玩了一会儿,尚哥儿张开小嘴打了几个哈欠,睡了。 丫鬟们将晚饭端了上来,夫妻俩去堂屋吃晚饭,这时候齐瞻才跟她说起来,绿珠果然是有喜了。 温竹青一听冷笑:“果然不出所料,”顿了顿,道:“她之前那样……”  齐瞻点了点头:“我已经想到了,她那么穷折腾,说不定是想把孩子折腾掉,然后还能怨在咱们身上,这样既不用生父亲的孩子,也能害了咱们。”顿了顿冷笑:“她得多委屈呀,叫父亲那个老家伙给糟 蹋了?” 温竹青原本挺生气的,但是被他这样反着说话逗得一下气没了,好笑道:“你也是……怎么这么说话?”  齐瞻就道:“绿珠不就是这样想的?”又想起刚刚齐老爷高兴的那个样子来,道:“越想越生气,刚刚爹跟我说的时候,高兴的嘴就合不拢,美滋滋的。今天喝多了也是庆祝这个的……要是叫他知道了, 绿珠原来心里这样想的,得多伤心多难受?这不是往他心里捅刀子吗?” 温竹青点头:“对,所以还是别叫父亲知道,好好的处理。”  齐瞻道:“当然,之前如果不是怀疑她是有喜了,早就过去收拾她了,还等得到现在?”一顿又道:“不过绿珠绝对不能留,她不甘心,以后还是会出幺蛾子。所以,找合适的机会弄走她。” 第六百五十七章 五爷别管了 温竹青点点头,看见他也给气的不轻,忙安抚道::“别生气了,原本之前就是要处理的,只不过发生了鞑靼人的事情,这不就耽误了,这也一个月过去了,料想她也瞒不住了才说的。等生了吧,孩子生下 来再说。” 伸手给他揉揉太阳穴,道:“孙氏去了家庵之后,府里头安宁了一段时间,到底有坐不住了。” 齐瞻就道:“不但是府里,外面不也是?王家、温家,看看有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他这样一说温竹青想起来了,忙道:“对了,我今天问了大嫂,原来当时大哥就给一口拒了,因为这个才没说的。”顿了顿又道:“咱家到底富贵人家,那边去上门求亲的就不少,所以大哥和大嫂觉着已 经拒绝了,就没什么好说的。” 齐瞻点头道:“我猜着差不多也是这个缘故。” 吃了饭,齐瞻正漱口,温竹青进里屋前说了一句:“王大太太那边,我明儿叫人去衙门告状。” 齐瞻一愣,忙将嘴里的水吐了,用棉手巾擦着嘴跟着进屋:“告状?”  温竹青坐在床边,先看了看睡觉的儿子,抬头看着他点头:“对呀,告状。消停了没一段时间,这些牛鬼蛇神的不是都要折腾起来了?那就一个个应对好了。王大太太不是想给你身上泼脏水吗?那咱们 就把这是闹到官府,彻底查明白。王大太太不要脸,咱不能被她拖累。” 齐瞻想了想道:“我原本想放出一点风声去,慢慢大家就都知道了……”  “那要等多久?再说了,影响名声的事情一定不能拖,慢悠悠等着别人弄明白,只怕时间久了就算是最后真相大白了,对自己声誉也不好了。再说了,你只当大家都是和平善良的心态?肯定不是,肯定 有那种心歪的人,平常里看咱们不顺眼的,或者做生意得罪过得,这种人很多,这些人能盼着你好?你有这种事他们在里面搅风搅雨的,更麻烦。” 说着温竹青挥手:“快刀斩乱麻,才是正理。” 齐瞻听她说的倒是头头是道,笑着道:“我也知道,只不过我这边……”  温竹青忙点头道:“我知道,你外间很多事情,又要做生意,又要张罗明年出海的货,还有各种各样的事,哪里有时间专门的对付她?所以你不用管了,王大太太、温家的女眷这些人,全都交给我,我 看看她们都有什么花样。” 一顿又道:“不过温朝晖既然找得你,又是生意上的事情,那我就不管了?”  齐瞻其实就是因为觉着实在没必要专门腾出时间来对付王大太太,所以才只是叫人在外面散些消息而已的。他确实没心思专门的去应对那个女人,还是这种说大不大的小事,虽然是自己被算计了,但 要认真计较,得考虑值得不值得,这一点最叫人蛋疼。 现在温竹青肯出面,他就没再阻拦,笑着道:“媳妇肯给我出面,为我做主,当然最好啦。生意上的事自然是我来。” 温竹青一笑,才转身要看看儿子,突然身子都腾空起来了,将她惊得低叫了声,好笑:“快放下我……你不会以为……” “以为什么?”齐瞻将她放在了大床上,自己也跟着上来,笑嘻嘻的明显不怀好意。 “我现在还不行……”温竹青看着他道。 齐瞻一顿,果然他不知道,错愕的道:“为什么?不是……坐完了月子吗?” 温竹青简直哭笑不得:“坐月子跟这个有什么关系?起码……还得几个月。” 齐瞻一听顿时滚到在了床上,大声的哀叹:“还得几个月啊?老天爷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 温竹青看他耍赖的样子,笑的肚子疼。齐瞻翻来翻去的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把她压在下面了,满脸都是谄媚,咬着她的嘴唇委屈的低声:“那你赏我……” 温竹青要啐他,被他堵着嘴,一会儿滚到了里床…… …… 翌日,齐瞻起来的不算早,辰时末了夫妻俩才起身,洗漱收拾,用过了早饭,齐瞻出门去了,温竹青这边叫把孩子抱过来。 抱来了尚哥儿,温竹青吩咐找来卓妈妈,叫去前面找个管家到衙门告状,状告王家大太太污蔑栽赃,影响齐五爷的声誉,另外状告王大太太装疯卖傻,携带凶器混入齐家,意图对五爷和五奶奶行凶。 就这样管家告状去了。 一天过去了,在转天是五月初十,和以前一样,早上早早起来,叫人收拾东西,带上药箱子,往诊堂而来。 当然,现在多带着很多人,温竹青要带着尚哥儿,那奶娘们就全跟着,不得不多添了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到了诊堂,居然没人。大约是因为之前温竹青生产坐月子,诊堂门上贴了个东家有喜的告示,看病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张,因此就没过来。 早上闲着,只有一个小男孩因为肚子疼,他母亲只一个人在家,因为着急,而且只知道这个诊堂,便送了过来。 温竹青先给诊了脉,因为是肚子里生虫了,便在这边开方子,又叫荷叶过去诊脉,查看是什么病。 从现在开始,她要让荷叶开始断症了。当然,她还是要先检查,检查过后再让荷叶看,开方子什么的,依然是温竹青这边来,只是自己的诊断不告诉荷叶,叫荷叶自己判断,看看她的水平如何。 明天那两个女学生来了,也要说一下了,以后诊堂看病的日子,她们也要过来跟着,先打一段时间的下手,就如荷叶之前做的事情,然后在开始断症。 温竹青也是要看看她们能不能吃了苦,是不是真心想要学医的。 给孩子开了打虫的药,叫带着去抓药,这边让荷叶将她开的方子拿过来。荷叶扭扭捏捏的涨红了脸过来:“奶奶,奴婢……要是开错了怎么办?”  温竹青好笑:“开错了就要看错在哪里啊,什么问题啊?怕什么?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样才能进不。” 第六百五十八章 杞人忧天 荷叶这才将自己开的药方子给她看。 温竹青看了看,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断的什么症?你觉着他是疝气?” “对呀……” 荷叶才说了一个字,门口的恬姑道:“五奶奶,有人上来了。” 温竹青就暂时不说了,指着方子道:“你这个不对啊,差远了,重新想想,将脉象写下来。” 荷叶忙拿走了,恬姑也看见上来的人了,上前去询问,那妇人带着的婆子说了句什么,恬姑忙进来禀报:“汤大人的夫人。” 温竹青一听,忙起身去迎。 汤夫人进来,看见温竹青客气,慌忙的笑着道:“齐五奶奶快别这样客气,我来的太唐突了。” 温竹青笑着道:“哪里,这原本就是看病的地方,谁病了就来,还能提前打招呼吗?”笑着请汤夫人坐。 汤夫人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坐下了讪笑着道:“倒不是来看病的……” 温竹青意外的‘哦’了一声,叫丫鬟上茶,笑着问道:“那是有什么事吧?尚哥儿满月那天我出来转了一圈就回去了,倒是也没见到汤夫人,真是失礼了。” 汤夫人忙道:“哪里,齐五奶奶才出月子,自然是应该多休息。” 就这样说了半天的客气话,温竹青等着她说明来意,而汤夫人窘了半天,支支吾吾的。 温竹青瞧着她这个样子,想来是很难开口的,只能耐心的笑着等着。 好半天,汤夫人终于支吾着说来。 原来,是听见外面传言,说齐五爷寻那天在木峰湿地的女眷们呢,为着的是王家大太太诋毁他的那些话。这是一桩,另一桩,知道了昨天齐家的管家去衙门告状了,告的是王大太太。 汤同知回去了就找夫人,叫出面说些话,也不用撒谎,就将那天看到的情形说出来好了。 温竹青听到这里,心里点头,齐瞻跟自己说过,汤同知说他夫人那天也落在了后面,也许看到了些什么,如果肯说出来,那么证明人是汤夫人,那王大太太诋毁齐瞻的话就不攻而破了。  谁知道说到这里,汤夫人又开始支吾起来了,温竹青一看,就知道她不愿意站出来说话,心中奇怪,脸上笑着道:“没关系的,汤夫人,你说不说的都没关系,那天必然是有别的人看到……不要紧的, 你也许有为难的地方,其实不说当然没关系,这是你的权利。并不用专门过来跟我解释的。”  汤夫人一听,自己还没说出来人家已经都听出来了,把圆乎的话都跟自己说了,顿时又窘又羞,涨红了脸道:“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原本我说一句也没什么,汤大人说没什么……我就是怎么都觉着,”结结巴巴了半天,才看着温竹青道:“齐五奶奶也是女人,想想这样的情形,咱们妇人的身份,真的是很难说什么话的……我若是说了,我也落在了后面,只怕有那些不怀好意的,故意说出来难听的话, 我的名声怎么办啊……叫人知道了,鞑靼人在那个园子的时候,我也在,这,这真的不好说,真的不好……叫人知道。”  温竹青虽然猜出来她不愿意帮忙说话,但是却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心里愕然,故意说出来难听的话?汤夫人难道是怕被人说,像王婉柔那样?但是,她并没有被抓走,那天在园子里也有很多的女眷, 全都回去了,也没人说出来什么难听的话啊? 心里愕然奇怪,脸上只能依然笑着道:“没事的,觉着为难就不用说……”她不得不解释一句:“其实我和五爷的意思,真不是找汤夫人出面来说,那天园子的女眷很多的,并没有针对汤夫人的意思……” 汤夫人一样更急了,脸更涨得红了的解释:“不不不,绝对没有说齐五爷和齐五奶奶是逼着我出来说的意思,绝对没有!只是……汤大人觉着我应该出来说说,但我自己……”  “明白,明白了。”温竹青笑着点头:“我知道了汤夫人的意思,你不用说,没关系的。官司我们是光明正大打的,那天园子的人那么多,只要官府寻看见的人,估计会有人出来。汤夫人不用如此为难, 各人按照各人的意思,愿意出来的出来,不愿意说的我们也绝对不勉强,更不会有意见,这本就是自己决定的事。他人无干。” 这番话终于叫汤夫人放心了,窘迫的道:“真是……唉,这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横竖,就是……查清楚是最好。” 温竹青点头笑:“是啊。” 气氛其实挺尴尬的,所以汤夫人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就讪讪的告辞走了。温竹青送到了门口,看着她坐轿子回去了,她沉吟了好一会儿。 恬姑在旁边撅着嘴嘀咕道:“什么跟什么嘛……奴婢就不明白了,汤夫人着样想是不是就是那话说得,什么什么天……” 荷叶和紫茸在旁边都听见了,荷叶现在看书用功的很,因此马上明白过来,道:“杞人忧天?”  恬姑重重点头:“对!就是杞人忧天!谁会那样想啊?若是照汤夫人的意思,那天在木峰湿地的女眷们岂不是全都名声不好了?五爷和五奶奶也在啊,满园子的人,全都……会被怀疑是不是被鞑靼人抢 去了?好笑!抢去了还能安然的回家吗?” 温竹青摆手:“别说了。”她回到了屋里。 汤夫人是有些过于谨慎了,理由其实有些牵强的,不知道是对这一点特别敏感,还是其实另有缘故,而更不好说所以寻得这个借口,因此显得勉强。 那天木峰湿地的女眷很多,乱成了一团谁走的早的,谁走的晚的谁知道?何况如果不是王婉柔,那天园子里就没人出事,那么就更不会有什么难听的话穿出来了。 感觉……挺莫须有的。 横竖特别奇怪的感觉。  温竹青蹙眉想了半天,摇头想不明白,只知道,汤夫人绝对不愿意站出来说那天看到的事情。 第六百五十九章 名誉官司 但温竹青其实并不在意,也觉着其实汤夫人并不需要专门来解释。  当然,为什么她要专门过来解释,温竹青也知道。汤大人只是同知,之前齐瞻在官府里面走他的关系,那时候可以说是一个有钱一个有权,互相利用。等到了后来,从七皇子冒出来,齐瞻来往的人就 变成了那什么侯爷世子,还有大理寺少卿,长安府臬司衙门的佥事。每一个都位高权重。 汤同知就有点不够看了。  但齐瞻并不因此就不理他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客客气气的,有什么好发财的依然拉上汤同知,跟方政等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没忘了汤同知。这对于汤同知来说,已经不是发财这样简单了,可以说在 官场仕途,都已经有借助齐瞻的意思。 可想而知,他对齐瞻都会恭敬起来。 汤同知现在反而有种靠着齐瞻发财升官的感觉,所以他那边会对齐家这边特别客气。一听到齐瞻寻目击的人,自己又告状了,于是让夫人出面说话,也是为了给齐瞻帮这个忙。 但汤夫人自己不愿意,可能不知道怎么跟汤同知说,所以特别来找自己解释。 温竹青想了半天,摇头莫名。 回到府里,第二天就听到开堂审案的消息,于是派外间的两个小厮,内院卓妈妈、孙妈妈去应诉。  公堂上将情况一说,堂上就传话,那天在木峰湿地看到了情况的可以来做证人,来衙门做了证人之后,可以在衙门留下名字,是一个对官府有帮助的人,今后无论是打官司还是行文批手续,都会有优 待。  这也是正常的程序,温竹青和齐瞻这边都没多说什么,去官府告状也是走的正常程序,那汤同知就知道,人家是不愿意做些不寻常的手段,那样即便查出来了事实真相,也怕有人说,齐家是用钱买来 的证词。 所以汤同知就没多做什么。 堂上话一传,接着就退堂了,三日之后继续开审,看看有没有证人来。因为这种情况就是没有特定的证人,目击证人是要寻找的。 就这样过了三天,重新开堂。 卓妈妈依然是奉命和另外两个管家,一个婆子一同前来,以为那天他们几个都在。令人想不到的是,今天居然还真的来了几个证人。 也是别人家的下人,一开堂就有位管家上来了,躬身道:“小的是南城曲家的大管事,那天小的主家府里的大太太、二太太并三位小姐都在,因听着堂上寻证人,小的便来了。” 汤同知忙道:“那天看到了什么,实话道来。”  那曲家的管家就道:“因为齐家的马车正好挡在了的小的府里的马车前面,所以小的一直盯着他们,希望他们快点走。经过是这样的,我们这些小厮管家都在园子外面候着,突然的就听人喊起来,鞑靼 人来了,鞑靼人来了,小的们慌作一团,各自忙将自己府的马车叫过来,等着接主子们” “但是一乱起来,有些府里的人就不顾规矩,把马车给赶到园子里面去了,一家进去了,别人家不甘落后的全都跟着进去,小的也把马车赶进了院子,正好停在了齐家马车的后面。” “有些丫鬟婆子往外跑,是为了叫她们自家的马车,或者寻找自家的马车,虽然门口是有点乱,但也不至于和园子外面一样乱。大部分的太太、小姐们都是丫鬟婆子搀扶着,并没有太不顾礼数的。”  “小的亲眼看见,齐五爷是抱着齐五奶奶出来了,因为齐五奶奶大着肚子,不过也没跑着,一步步走出来的,出来了就上了车。小的府里的主子们已经坐上车等着了,因此小的只盼着齐家的马车快点走 ,便紧盯着。亲眼看见齐五爷上车前扭头看了一眼,看见了那边的一位主子奶奶,跌在地上。小的也看见了。” 汤同知听到这里忙问道:“离得多远?”  “很远,起码四五辆马车的距离,而且中间还总有人跑过来跑过去,找车的,扶着姑娘太太们过去的,就那样的情形,然后齐五爷就上车了,小的看见一个大热天还穿着翻毛领子衣裳的汉子过去,把那 位主子奶奶扛起来了,小的当时都吓懵了,愣是没反应过来,上车了还跟自家的其他人说,别的管家说,那是鞑靼人!小的真吓坏了。” 汤同知皱眉道:“就是说,当时齐五爷离那个主子奶奶的距离很远?其次,慌乱间,那个穿的奇怪的人到底什么身份,你自己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 那曲家的管家就道:“是。” 汤同知点头:“好。你去看看证词,然后签字。” 曲家的管家就去了。  这曲家不是生意人家,他们家曾祖父是行军打仗的军人,曾经因为打仗勇猛而被封为了先锋将军,后因为伤病退养了,后来几十年都没有什么人进入官途,不过倒是一直都在走这条路,府里头去年才 考了一个武举出来,进京了。 曲家和齐家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根本不是一路人,寻常来往的也不是一路的,也许有都认识他们的,但他们之间从没有来往过。 曲家的下人能来给齐家作证,倒是真的很有用。 汤同知心里挺高兴的,齐家的这一状能圆满办好,他也好说一点,对于自己的夫人不肯出来作证,好歹气平了些。 汤同知当然不是让自己的夫人亲自抛头露面的作证,谁家大户人家都不会这样做,但是和曲家一样,找看见情况的下人来说不就行了? 偏偏夫人那么多毛病,死活不出面,还去找了齐五奶奶,把汤同知气的要死。  曲家下人看过了证词,签字画押去了。汤同知又问:“堂下可还有自愿举证的?还是那句话,自愿为证人,说的证词证明全都是真的,今后衙门可列为诚信之人,但凡是来衙门办手续,牵户移籍,衙门 都会酌情提前办理。” 好处其实很一般,寻常人都用不着,须知这个年代的牵户移籍是非常非常麻烦的,一般人是不会去做这样麻烦的事情。  不过,还是有一位也站了出来。 第六百六十章 证人不少 这件案子不算是很严重,只是寻常的名誉案子而已。 不过因为证人不是固定的,而是要寻找的,所以还是采用的打开衙门的中门,允许百姓来听审的方式。 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从人群里都出来,上去磕头道:“小人那天在园子里面做巡守的,也看见了。” 汤同知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这桩案子要办的表面看起来公公正正地,避免事后有人还说齐家五爷的坏话。且之前有了曲家管家的证词,这已经非常有利了。 因此笑着道:“巡守的就不用了,齐家自家人的证词,本堂就不采用了,免得被人说不公。” 那婆子忙道:“小人并非齐家的下人。”  汤同知一听惊讶了,道:“那木峰湿地是齐家的地,派人修葺整理,才成了端午节赛龙舟的地方,私人属地开放了给大家,也是为了过节热闹乐呵。据本官所知,为了防备有人乱踩花草,抓鸟射猎的, 齐家命下人巡守园子。你不是齐家下人,巡守的什么园子?” 那婆子忙道:“启禀老爷,小人是永定侯府的奴婢,那天因为我们侯府的奶奶、姑娘们也要过去玩耍,因此主家派了连同小人一共十个小子,十个婆子,巡守园子,为的就是确保主子的安全。” 汤同知一下恍然了。永定侯府的,出门排场大一点也正常,虽然齐家有巡守的,但他们为了保证自家主子的安全多派人手,也没什么。 于是点头:“原来如此,继续说下去。”  那婆子就道:“外面一乱,小的们就来了车,将主子们接走了,小人们巡守的都在四面八方,也不是全都在一块儿,小人和另两个婆子正好走在了最里面的地方,等小人们听见人乱喊乱叫的,往外跑的 时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小人三个还跑散了,小人一个人从木栈道过来,那古家三奶奶就跑在小人前面,小人看见古家三奶奶摔倒了,正想去扶,但又有人从小人身边跑来跑去,将小人撞得一时没办法上前去。小人当时离得 还有大约五六步的距离。” 汤同知一听忙问道:“你可看到了齐家的人?”  那婆子道:“看到了,因为小人往外跑的时候,就一直在找自家的马车,所以从里跑到外,一直看着园子门口,看见拍了一排的马车,其中就有齐家的两辆,爷看到了齐五爷,齐五爷是抱着齐五奶奶过 去的,上了马车走了。” “你看到古三奶奶跌倒的时候,齐五爷在什么地方?” “在他们自家的马车那边,离得是比较远,小人是一条线看过去,虽然目测不出来多远的距离,但是能看见中间好些人走来跑去,喊人的,叫丫鬟的,搀扶着主子过去的,横竖人挺多的。” 汤同知真的是全然的松了口气,说起来这件事他比齐瞻还上心。 点头道:“你可看见了鞑靼人?” 那婆子道:“小人看见了,只是小人并不知道那是鞑靼人,扛起来将古三奶奶带走,那人也不是走的寻常人走的路,而是直接从栏杆翻了过去,翻到了芦苇丛,从那边跑了。”  那婆子顿了顿,道:“小人亦是大喊大叫,想叫人赶紧去追,只是那时候都是各顾各家的,谁能管得着?而且尽管园子里乱了些,但因为那天来的都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厮们到底不敢随便上前, 只把马车赶进来,基本都停在马车那边了,这边大部分还是丫鬟婆子的多,也都是各喊各的,谁能听见?” 汤同知问道:“除了这一个鞑靼人,你可还见到穿着相同的其他鞑靼人?”  婆子摇头:“并没有。那一个跑了之后,园子里跑来跑去的都是来园子玩的,主子们走的迅速,过了一会儿基本上都剩下各府的下人婆子丫鬟,大部分也没车了,就只能走着回去。小人走的时候,看见了古家那两位丫鬟子,因为她们一直喊着‘三奶奶,三奶奶’的,小人本想上去说,但想想还是不惹事的好,便出来了,出来到官道上遇见了别的府的马车,拉的全都是下人,小人招手便停了,将小人也带上 了。” 汤同知听了点头,依然是叫她过去看文书记载的证词,如果属实就签字。 这两个人出来一说,继而就三三两两的出来了几个别府的下人,说的基本上都是片段,他们自己看见的一些东西,不过也都是前两位里面的。 只有一个人说了些更多的新情况,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道:“小人原本已经出了园子跑了一阵了,主家又说姨太太的一支金簪子掉了,那金簪子是老爷赏的不能丢,叫小人回去找。小人便回去找去了。”  “到了木峰湿地,藏在暗处先看了看,并没有看见鞑靼人,也已经没什么人了,只看见两位丫鬟在里面转悠,奴婢便上前询问可曾看见了金簪子,她们就乱骂,说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了,何曾见什么金 簪子。小人问她们是哪个府的,便说是古家的。”  下人道:“小人是亲眼看见古三奶奶被鞑靼人扛走了的,便说你们家奶奶被人抢走了,你们两个年轻丫鬟还是赶紧回去吧,在这里再要遇见了鞑靼人可怎么得了。那两个丫鬟就乱骂,说温家人不是东西 ,把她们带来了,走的时候却不管她们了,她们没有马车如何回去?” 汤同知一听,心中一动,考虑了一下这事牵扯上温家合适不合适。  没等他想好到底多问两句不,那下人已经又是一大堆的回禀了出来:“小人也是多嘴,就问你们古家的人怎么叫温家人带来?那两个丫鬟说,因为温家有事求我们三奶奶,早上出门的时候专门来的车接的我们三奶奶。说到这里接着就骂,温家太不是东西了,求人帮忙的时候就又是马车又是上门接的,一出事了就拍屁股自己跑了,把马车也带走!真不是东西,什么什么的……” 第六百六十一章 新的情况 汤同知并不希望她说这么多,忙打断了道:“既然如此,为何那两个丫鬟还不快点离开?”  下人道:“小人就在园子里找姨太太丢的金簪子,还要四处看着别叫鞑靼人冲了进来,转了一圈出来已经没人了,只有那两个丫鬟,听她们两人还在争吵,一个说还是赶紧回去吧,走着也得快进城回府 呀。另一个说,万一在路上遇见了鞑靼人怎么办?从园子到城门口路不短,她哪里走得动?若是遇到了鞑靼人在路上,哪里跑得脱?倒不如就躲在这园子里。这边开阔,鞑靼人不会再来了。” “谁知道就在她们俩争吵的时候,鞑靼人既然又来了!奴婢吓得藏在木栈道下面的石头缝里,亲眼看见冲进来了三个还是四个鞑靼人,将那两个丫鬟抢走了,那两个丫鬟哭的那个惨呦……” 汤同知便道:“知道了,下面的就不用说了。”依然是叫她去看看证词,然后签字。 因为这个粗使婆子不识字,还是文书给她念了一遍,没有问题便按了手印。 卓妈妈几个在旁边听着,自然是非常高兴,这事基本上已经明朗了。果然这种事情就只能找官府,官府正儿八经的当个事情处理,询问证人什么的,三两下就能弄明白。 但若是自己想着去解释,去怎么怎么样,又吃力又不讨好,也没什么说服力。 听了几个人的证词,汤同知当堂就道:“此案已经明了,王家大太太对齐五爷已经构成了污蔑,明日闭堂宣判。” 拍了一下惊堂木,退堂了。 老百姓散去,不用说,审问的结果不出半天就已经传遍了咸阳城。  当天下午,卓妈妈给温竹青禀报了审案的详细过程,笑着道:“真是没想到,曲家和永定侯府这两家的下人能出面作证,这样真是太好了,别的人在说说,从旁证明,事实就特别明白。奴婢几个回来的 时候,听路边人议论,说王家肯定是想要讹诈齐家,所以才编排出来那些话。” 温竹青听了点头,道:“这样就好。”心想果然是要衙门出面办这种名誉权的案子才权威,不用浪费口舌,不用互相对峙,也不用搞得灰头土脸,就这么迅速的查明白了。 当然,那也是要真的问心无愧。 这桩案子温竹青并没有派人去找汤同知,也没叫人带话,意思就是公事公办,而汤同知也显然是明白的,也确实公事公办了,因此,结果才会叫人信服。 翌日,闭门宣判,判王大太太给齐五爷赔礼道歉,停止宣扬虚假的事情,停止对齐五爷的威胁,对手持剪刀进入齐家意图行凶的问题另案处理,赔偿名誉损失一百两银子。 另一个案子,三天之后开堂了,但是这一次就是闭堂审理,目的是吓唬一下王大太太,派了人去着王大太太到堂,过了一会儿王家来了一位管家,磕头认罪。 汤同知宣布打板子四十,罚银五百两。因为顾及王大太太乃是宅门妇孺,打板子就由下人代劳,今天来的这个管家打了四十板子。 回去了命将五百两银子送到齐府,送去的时候先到衙门备案,还有上一次的一百两,并未来备案,衙门这边就默认你是没有给了,所以一共是六百两。 那管家一脸晦气的被抬了回去。 虽然没有打在王大太太身上,但打的是王大太太的脸,罚的银子不多,但却证明了王大太太之前做的就如同小丑一般的举动,全都是污蔑。 这个案子挺小的,也不至于有多轰动,最多只能叫人茶余饭后闲聊的时候说出来,大家咋舌笑话一阵罢了。  但事实却清楚了,王大太太想往齐瞻身上泼脏水,最后反倒叫人将她女儿被掳的事情一再的提起来。后来还又传出来了另一种说话,说王大太太其实是想讹诈钱财的,跟齐家要几千两银子,齐家没搭 理她,所以她才装疯卖傻的出来做哪些事情。 横竖最后灰头土脸的是她。 王婉柔出事了,还是那样可怕的事情,原本温竹青挺同情的,这时候如果王大太太肯来说些话,那么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都有可能。 冤家宜解不宜结,温竹青一直是抱有这样的想法的,不过她并不怕事,我不去惹你,你也别惹我,惹了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王家是彻底失去了跟温竹青和解的机会。 赔偿的银钱,齐家不是很在乎,衙门跟着王家要了两回要不了,最后齐家出了个信,说明因为看在王家出了那样的事情,实在不忍心在追讨罚金,自愿放弃了。 至此,这个案子算是完结了,王大太太真真是惹了一身腥。  温竹青还知道了一件事,就是那天去木峰湿地,是温家的马车去接的王婉柔,鞑靼人一来,马车直接把温家主子们一接就跑了,所以王婉柔才会那么倒霉,混乱的时候没有马车接她走,而被鞑靼人抢 走了。 这事也算是被揭开了。 所以,就是说王大太太明知道女儿是温家接走的,出事的时候温家的人没管她女儿而是自己逃命了,她非但不去找温家算账,反而诬赖齐瞻。 可见,温家和王家背地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齐瞻也跟温竹青说了,那天满月酒的时候,王泽楼说的那些话,王家老太太和大太太已经是翻脸了。那么和温家来往的事情,应该是王大太太自己做的主,好处也她自己拿了。 王老太太那天对自己那么客气谦卑,显然,是觉着大太太靠不住了,而她的后事,她似乎找不到人给她尽心,似乎只能靠竹风,所以才会那么的低三下四。 王大太太和温家,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就是银钱关系。一开始是温家讹诈王家,而现在换成了温家有求于王家,于是王家要好处,温家给了。 她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温竹青叫人出去打听一下,在整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之后,王大太太还会有什么举动。不管她在做出什么来,温竹青都会第一时间应对,这一次非叫她彻底趴下不可。 第六百六十二章 病人很多 之后的几天,也没有听见王大太太在做什么事,府门都没有出。 二十日,又是去诊堂的日子。 这天诊堂的病人就特别多,是温竹青开这个诊堂看病以来,人最多的一天,从车里下来,就看见门口排了一长排,从门口快到街尾了,温竹青还吃了一惊。 廖安因为听说了这边的情况,早早的过来在这边候着,只是因为看病的都是妇人,比较注重,因此他只在前面的药铺子里等候,等东家过来了,忙过来禀报。 “说是早上天没亮就有人来等着,我来的时候已经排了不少人了,叫伙计过来说,后面的就别排队了,排了今儿也看不上了,实在看不过来这么多人,可还是排着不肯走。” 廖安回禀着。 温竹青听了只能道:“且看看吧,今天看不完的只能明天再来看了,实在不行就是几天看完几天再说了。” 廖安道:“有从远处来的,还有从村里来的,进城一趟也不容易。” 温竹青想了想,只能道:“那也只能挨着顺序看啊。” 廖安就道:“或者东家大致定一下能看几个,余下的就请明天来?若是在这边等一天看不上,那可真的是挺不好的。” 温竹青点头,这样当然可以了,她当然也不希望别人在这里等一天,最后没看上病。 想了想就道:“就给号吧?从头到尾的一人一个号,今天的能看到几号,后面的号明天来,再多的就后天来。” 又道:“你先问问,如果只是头疼脑热的,就去别的诊堂好了,这条街上的大夫多得很,都是好大夫。实在要在这里看的,按照现在排的顺序发号。” 廖安答应着去办,先跟排队的人说,如果是头疼脑热的,就去找别的大夫好了,别的诊堂不用排队,直接就可以看。  这样的喊了一圈,居然一个都没有走,依然是排着队,廖安就只能叫伙计写了数十张号,壹、贰、叁等等如此排下去,然后五号到十号的,请明天过来,十号到十五号的,后天过来。如此居然一直到 了二十三号,看病一直要看到五月二十四日这天。 温竹青叫荷叶跟着打下手,让一个婆子去寻郑玉佩和艾怡,询问她们两人有没有时间,有时间过来帮忙。 叫其余的病人先不用排队了,该哪天来再哪天来,大部分都好说话,也就去了,但是也有一两位特别的不满,尤其是正好排在第六位的那个婆子。  那婆子五十岁左右,尖嘴猴腮的,穿着件靛蓝色的对襟褂子,一听叫自己明天来,顿时脸就拉的老长,和马脸一样,翻着白眼道:“凭什么?你们是写在哪儿了还是提前说过了?凭什么来的一句话我们 就得回去等着?这么多人在这里等了大半天的白等了?” 廖安笑着上前去道:“确实是没想到,今天这么多人,这还是诊堂开了这么久以来的头一次,所以疏忽了,各位抱歉,抱歉啊。”拱手作揖的给那些要走的人。 大部分的妇人们不愿意多说,已经走了。 就连那两个不太满意的,也不过是嘀咕了两句走了,只有这个婆子站在原地气的要死,指着廖安道:“什么叫抱歉啊,说这一句就完了?我们这些人都不值钱还是怎么着?在这里白等了这么长时间?” 廖安笑着道:“这位大姐,真是不好意思,确实是我们的不对,您也别生气了,回去歇会儿吧。” “歇会儿?你什么意思?这是嘲讽我?早干么去了?怎么不早点叫我歇会儿去?!你们这样不对!我告诉你,你们这样太过分了,生意不是这样做的,这样做生意早晚要倒闭!”  廖安终于有点生气了,看着她道:“我们这里不是做生意的地方,是看病的地方,看病跟做生意不一样,这位大姐,你到底看病不看病?要是看病你明天早上第一个,要是不看病,请你赶紧离开这,别 挡着别人看病。”  那婆子怒哼了一声:“原本就是你们的不对,是不是做生意的,总该把客人们都关照好了,大热的天叫人再这地方站着等,等了老半天晃晃悠悠的来了,又说只能看五个!既然看不了那么多,早不说? 叫人在这里白瞎等着?”  大约是不想跟廖安吵起来,因为廖安问了一句到底是不是看病的,好歹想起来她是看病的来的,所以转身边啰嗦着边走了:“纵使有点医术,不过也就是个妇人罢了,能高明到哪里去?也就是女人家家 的好脸面,不愿意叫男大夫看病,因此才这么多人来你这里看病,你只当自己医术就好的很了?拿什么乔啊,且看自己有没有那能耐!” 就这样嘴里不干不净的,终于走了。 把廖安真是好一个气!气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婆子的背影半天,才道:“真是什么人都有,简直好笑,我们看病的倒看出罪来了……”想想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明儿看病来,看还这样牛气不。” 真是气得要死。  他在外面跟这个婆子啰嗦的时间,温竹青早已经进去看病了,第一个病人这会儿已经看完了,开了方子叫去抓药,这边等第二个病人的时候,听见了那个婆子的声音,不由蹙眉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还 在啰嗦啊?”  恬姑在门口站着,早气的跳脚,只不过因为五奶奶在看病,她不敢吵闹而已,一听问起来了,就道:“在这儿跟廖掌柜啰嗦半天了!横是不讲理,什么叫她等了半天不应该了,什么咱们是晃晃悠悠来的 ,什么这样做生意迟早倒闭……我的娘啊,世上真有她这样的人!我们看病的倒好像欠了她的一样,明天且看她来了是不是还这样!” 想的倒是和廖安一样。 温竹青倒是不见怪,道:“你说对了,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认真的一个个计较,那都不知道计较到什么时候去。”  叫她令第二位病人进来,恬姑只好去领来。 第六百六十三章 不满意的婆子 齐瞻中午就来接她了,结果看见隔壁学医的地方还等着两个病人,而这边诊堂也忙成了一团,诊堂屋里的帘子拉着,应该是有人在检查。 齐瞻便问门口的恬姑:“今天很忙吗?”  恬姑忙道:“启禀五爷,今天是很忙的,有一个病人咳血,都已经进去半天了,早上在这里排了一长串的队,二十三个病人呢!都叫回去了,留下五个,这不才看到第三个,还有两个在隔壁。艾姐姐和 郑姐姐刚刚给看了,进去找五奶奶禀报情况呢。” “尚哥儿呢?”齐瞻又问。 “紫茸和奶娘抱着三少爷在另一个屋里呢,三少爷睡着。” 齐瞻一听,也不想去吵醒了孩子,只好道:“那我再去转一圈,一会儿再过来。” 恬姑答应着。 屋里温竹青其实听见他的声音了,但是这会儿正在用听诊器听病人的心肺声音,病人穿的比较单薄,所以不宜让他进来。 “咳血多长时间了?”问道。 陪着那三十来岁妇人来看病的,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刚要说话,妇人道:“有几年了,一开始……就是咳嗽而已,后来就慢慢的咳血,咳血有一年多了。” 温竹青摇头:“怎么才来看病?” 那妇人就一窒。 温竹青叫郑玉佩和艾怡两个人拿着听诊器各自检查,带着荷叶出来,低声询问:“你觉着呢?” 荷叶想了想,道:“肺的问题?咳嗽的吐血,也许是……肺痨吧。” 温竹青点点头,心中其实微微有些失望。荷叶其实已经很努力了,但到底并不是从小读书的人,知识的积累水平实在有限,学的东西,十成最多只能记住两成。 这个病例确实是肺痨,但她并不是靠诊脉和听诊判断出来,而是根据咳血这个症状判断出来的。 温竹青当然没表现出来。荷叶虽然理解吸收能力弱,但好在勤奋,跟着自己多学几年,总能出师的。  “用听诊器听肺的部位,有明显空洞或并发支气管扩张时可闻及细湿啰音。若语颤增强,叩诊呈实音或浊音,听诊闻及支气管呼吸音。这便是肺痨。然后确定是哪一种,如果叩听的时候有过清音或鼓音 ,听诊闻及空洞性呼吸音,支气管炎的可能性较大,支气管结核常可闻及局限性的哮鸣音。” 荷叶就惊喜的道:“真的是……” 温竹青才一瞪眼,她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涨红了脸忙道:“奴婢错了,奴婢想起来了。” 温竹青曾经说过,即便是诊断正确了,也不要高兴,毕竟你诊断的是病人,人家生病了,身体和情绪都非常的难受,你看病的人反倒兴高采烈的,那说不过去。 温竹青点头道:“继续努力吧。”出来开方子。 这时候听见尚哥儿哭了起来,忙叫恬姑去看看,一会儿恬姑过来说是拉了,奶娘和紫茸在那边清洗呢,另一个奶娘给喂奶。 这时候,郑玉佩和艾怡已经给看个妇人看诊完毕,出来了。  温竹青依然是询问她们诊断的结果,还是艾怡说的最清楚:“患叩诊的时候呈过清音,呼吸音降低,有杂音,血色暗红,且平常有出虚汗的问题,不是偶尔,是时常出汗,熟睡时出汗,几乎湿透衣服, 觉醒后汗止,常发生于体虚病人。其他全身症状还有疲乏无力、胃纳减退、消瘦、失眠、月经失调等这些都是肺痨的症状,因此觉着应该是肺痨。” 温竹青点头:“不错,艾怡诊断的比较清楚一些。”又道:“你开药方子,我这边已经开好了,一会儿你看看和你开的有什么不同,若是不同,琢磨到底为什么我要用这副药。”  说着,叫郑玉佩将自己开的方子重新誊抄一份,留下让艾怡比对,将另一份给了那个妇人,道:“肺的问题还是比较严重了,且病了多年都没有正经看,实在拖得时间很长。今后可能需要常年吃药了。 不过,吃着药病情会好转,也不会有继续严重下去的危险。但是要记住,药一定要坚持吃下去。” 那妇人拿着药方子看了看,嘴唇动了动。  现在连恬姑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道:“放心,这方子不贵,到我们前面的铺子去抓药,会给你便宜的。以后都来我们铺子抓药,一个月十文二十文的药钱总该出得起?就算紧张也得把这个钱预备出来, 人好着总能挣来钱,人病怏怏的只能花钱。” 那妇人涨红了脸去了。 荷叶好笑的说恬姑:“就你话多。” 温竹青这边正在跟郑玉佩说话,恬姑忙过来道:“五爷刚刚过来了,因为五奶奶忙着,就又走了。” 温竹青点头,道:“叫下一位吧。”她赶紧的抽空去隔壁屋子看看尚哥儿。 一会儿,齐瞻从药膳酒楼叫了一桌子菜送过来了,他刚刚过来看,就知道温竹青又忙得顾不上吃饭了,只能让送过来。  抽空吃了饭,吃饭的时候温竹青跟齐瞻说早上吵吵的那个婆子,齐瞻听得好笑道:“真是怪了,她一个病人还牛的很……不过这样不耐烦,丧声恶气的,听着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婆子?给她们主子奶奶或 者谁的来排队的?这些人,在府里头就是孙子一样的点头哈腰,到了外面一贯趾高气昂的,欺负别人。” 温竹青一听笑道:“你这样一说倒是挺像的,等明天看看就知道了。”  吃了饭继续看病,这天一直忙到了酉时许,终于最后一个病人才走了。不过今天的病人并不是看完了,有一位明天还要再来检查一下。而那位肺痨的病人,也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开的方子先吃一个月 ,如果不见好转,还要再次检查细节。 齐瞻接温竹青回家,一进屋温竹青就趴在榻上叫齐瞻给她揉揉腰:“好久都没有这样累过了,腰都直不起来的感觉。” 齐瞻就道:“你说你受这个罪干什么?我养着你多好?”说着凑过来在她脸蛋上亲着。  温竹青‘噗嗤’笑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恬姑报仇 那郑玉佩和艾怡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艾怡,竟然是铁了心要学医的,第二天来的非常早,开了门进去收拾打扫,竟桌子都擦了一遍。 然后就听见外面有人道:“已经开门了呢,二奶奶请进来吧。”说着,一个穿着蜜合色绣花比甲,梳着双丫髻的一个丫鬟先进来了。 紧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妇人走了进来,看见了艾怡愣了愣,疑惑的道:“你是……齐五奶奶?” 艾怡忙笑着道:“我不是,我在这边跟着温大夫学医,温大夫一会儿过来。你请坐。”示意她先坐下。 但那位二奶奶并没有坐下,反而还皱紧了眉头转而看身后,一个丫鬟忙过来道:“是这样的呢,可能一会儿就过来,奴婢看是这样,就在这里看病。” 说着指了指桌椅。 那二奶奶这才勉强点头,那丫鬟上前将病人做的椅子擦了擦,扶着二奶奶过来坐下了。 艾怡笑着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呢?”说着将案几上面的笔墨纸砚准备好了。 那二奶奶脸上就显出来极度的不悦,将她盯了一眼道:“我来找齐五奶奶看病。”声音非常的生硬。 艾怡就知道了,这是有些身份的人,自认为高人一等,不能随便叫人看病,给她看病的必须是医术最好的。 她便笑着点头:“好,那稍等等……” 其实这会儿温竹青已经过来了,早门口看见昨天的那个婆子使劲低着头站在另一个婆子后面,好像缩着脖子别人就看不见她了一样。另外还有个丫鬟站在门口。 看这样子,真的如齐瞻说的,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妇人来看病,昨天这个丧声恶气的婆子,其实是个下人。 温竹青转身看着奶娘和紫茸抱着尚哥儿进了隔壁的屋子,这才进来了。 外面那个婆子看见她进屋了,这才松了口气,刚把脖子伸出来,就看见一个小丫鬟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她一顿,哼了一声转开眼。结果这一眼又看见过来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穿着长衫的男人。 婆子心里叫了一声苦!原来是昨天那个掌柜,就是被自己骂的那个。 婆子忙扯另一个婆子的胳膊:“快看,过来了一个男人,快把他轰走!”  另一个婆子并不知道,这个婆子昨天在这里吵了半天,今天是怕被人当着主子的面揭穿她吵闹的使其,因此怂恿自己上前。不过确实,主子奶奶在看病,这周围是不能出现男人的。于是上前阻挡:“哎 哎哎,你是谁呀?这地方是女人看病的,你怎么敢过来?” 说着转头看门口的大夫的丫鬟:“你们管不管?!” 廖安站住了。他过来其实完全是好奇,想看看昨天那个嚣张的婆子今天看病什么样,等看见这边门口站了这许多人的时候,已经了然了,原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婆子,昨天是给她主子排队的。  这就难怪了,廖安是掌柜的,倒是常和一些大户人家的管家打交道,也知道有些宅门教养好的,管家也比较的和气,有些教养不好的,管家也牛气哄哄的,出去了只当自己是个人物,对外面的人,尤 其是穷人颐指气使的,很是狗眼看人低。  廖安这几年已经不至于被人小看了,但是也能遇上一些有眼不识泰山的,前倨后恭,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猖狂的很,等知道了就哈腰点头的。这种人尤其是在一些婆子里面常见,婆子们也不念书识字 ,全然的不懂道理,只凭着她们自己那一套做事。  恬姑被人点了名,就过来了,小丫鬟本就不是好脾气,昨天也跟着生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就道:“管啊,怎么不管?我们倒是想管,就怕遇上那些个嘴贱皮厚的婆子们,只当是别人全都欠她钱一样, 排了一会儿队就说三道四没完没了,一副天王老子她最大的样子,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位真神是谁呢,都好奇过来看看,哪位王母娘娘下凡了,牛成了那样?排了一会儿队,差点没把我们掌柜的给吃了。” 说着对廖安道:“廖掌柜,你今天可看见了,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一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只当她多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只是个下人婆子!丧声恶气的,不知道她在主子府里是不是也这样。” 廖安笑了笑道:“我也是担心今天又和昨天一样吵起来,所以过来看看……没事吧恬姑?” “没事,廖掌柜忙着吧。”恬姑说着斜睨着那婆子道:“这是我们药铺子的掌柜!怎么着,你们管天管地的,连我们的掌柜都想管了?” 那婆子刚刚听她说的,已经听出来可能是昨天排队的婆子说难听话了,瞧小姑娘那副气愤愤的样子。 所以尽管被挤兑了一句,不过也没说什么,转头看昨天来排队的那婆子,果然那老东西缩着脖子站在那边装没听见了。 这个婆子就没多说什么。她当然知道,自家二奶奶是来看病的,虽然不至于说求人,可病人难道不应该对大夫客气点?主子要是知道婆子们在外面帮着自己已经把人家大夫的人得罪光了,该怎么想? 廖安也转身走了。  恬姑哼哼着过来,专门把那个排队吵闹的婆子盯了一眼,嘀咕:“昨天不是挺厉害的吗?哎呦我的娘啊,简直都要把我们的诊堂给拆了!今儿怎么不说话了?人多了就装起来了?哼,两面三刀!昨天就 想不到今儿要跟着主子来?一点没想到来看病是什么情形?装大尾巴狼怎么就那么牛?”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就专门在那婆子面前嘀咕。 那婆子倒是能忍,楞装听不见,低着头用脚尖蹭着地上的土,蹭来蹭去的,说什么都不反嘴。 恬姑挑衅了半天,也没看她抬头,倒是荷叶在门口叫:“恬姑,去隔壁那砚台来。” 恬姑就答应了一声,撇了那个婆子一眼,这才去忙去了。  那婆子偷偷松了口气,偷偷嘀咕了一句:“死丫头!” 第六百六十五章 肌瘤 诊堂屋里,温竹青自然是不管外面怎么吵吵,询问那小妇人什么病? 小妇人便轻声道:“月事的时候……特别的多,至今,仍然怀不上……” 温竹青并不奇怪,因为来她这里看病的,真是是有五六都是因为怀不上,而且一半都不是真的有病,而是或者着急,成亲才一两年没怀上就不行了,觉着自己有毛病啊,必须来看看什么的。 或者是因为宫寒等等一些调理的问题,稍微吃点药调养一下身体,就没什么大问题的。 人们对子嗣看的非常重要,所以才会如此。 温竹青按照寻常一般,先写姓名等等的,建立资料:“姓名。” 那妇人稍微的迟疑了一下,道:“徐氏。” 温竹青笑道:“夫家的姓加上,或者你的名字叫什么?徐氏这个名字略广泛,这样会和别人混了。” 那妇人抿了抿嘴道:“大夫,您写这个是?”  “给你建个医卷,这样你下回来我这里看病,我就知道你以前得过什么病,如何治疗的,吃过什么药。”温竹青说着已经道:“医卷是必须要建的,我这边的额规定,还有请放心,这个医卷我不会给任何 人看,这是医德。” 先跟她说清楚,因为来看病的妇人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些特别不好说话,而且很刁钻,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温竹青先将话说到前面。 那徐氏犹豫了半天,才勉强的道:“徐……丽华。” 温竹青便写上了,问道:“经量特别多?月经的日期准不准?” “准倒是准,只是间隔很短,别人都是一个月,只有我,二十三天就来了。”徐丽华继续道:“每次量都很多。” 温竹青抬头看了她一眼,果然比较的瘦弱,脸色也不太好,很苍白。将情况写下来,继续问:“有多少?一天换几次垫子?” “七八次,或者十数次。” 温竹青微微吃惊,寻常的妇人,一天就换四至五次就可以了,上午一次,下午至晚上两次,晚上睡前换一次。 现在的妇人用的月事垫,就是布做的,一些布头尺头的,中间缝上油纸,缝的厚厚的。因为没有那种换掉就扔的条件,都是换洗的,所以并没有换的特别勤的。 即使是大户人家的妇人,月事垫里可能会放一些棉花什么的,最多更换的勤一点,但也没有怎么勤的,因为没有那个条件。 听她说换这么多次,温竹青吃惊的道:“确切吗?”  徐丽华点头:“确切,之前的大夫看病的时候也问过,我就特别数过。”说着转身叫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拿出来一张纸,她递过来道:“之前给我看病的大夫,说我有严重的血亏,怀上不太容易,这是方 子,温大夫您看看。”  温竹青接过来看了看,见上面的方子是治疗贫血的,下面签的名字是顾学理,顾大夫是咸阳城外道头镇的一位大夫,因为治疗妇科也是有名的,所以温竹青这边很多病人都是他那边过来的,也有觉着 温竹青看不好她们的病,然后去找顾大夫的,因此对于这个顾大夫,温竹青虽然没见过,但是已经久闻大名了。 当然,顾大夫是男的,因此大部分还是听说城里有位专门治疗妇科病的女大夫,便从他那边过来的病人。 顾大夫诊断的是贫血。 温竹青继续询问了一些问题,顾大夫的这个药方子吃了多久了,吃了药之后经量可能少?等等。 初步诊断经量多,经期间隔短,有贫血症状,小腹痛,腰痛,舌质淡,苔白,脸色苍白。 询问过后,才开始诊脉。脉沉细涩,脉细濡而沉滑,气血的问题。  如果说顾大夫的那方药吃着不管用,那么真的要考虑是不是子宫肌瘤了。子宫肌瘤的症状反应也是会引起经量大,有时候甚至崩漏、淋漓不尽等问题,长期经量过多,自然是会引起贫血,而女子怀孕 养胎,气血是非常关键的。 月经不规律亦会影响排卵,排卵受到了影响,受孕自然难上加难。何况一听她说的经量大到了夸张的地步,已经怀疑是不是崩漏了,那么怀孕的事情都说不到了,病能不能治好都是问题。 肌瘤形成的原因,主要是气血流通不畅,导致淤血有这种有形实邪,气血不畅通的内环境不纠正,只治疗表面的症状,是不行的,治标不治本。 也就是说,只治疗血亏的问题是不行的,要治疗肌瘤。 诊脉了半晌,沉吟着,叫张开嘴看看舌苔,舌苔白腻,舌质暗紫。 徐丽华有些紧张,问道:“大夫,是不是……很严重?” “可能是有瘕了。”温竹青叫她起身,去后面屋里的床上平躺下,将腹部露出来。 那妇人便起身过去,身后的丫鬟一听要解衣,忙伸头叫外面的一个丫鬟一起进来。 她们先进去准备,温竹青这边将诊脉的情况写了下来,然后起身带上自制的口罩和手套,进去了。 小腹露出来,用手触摸。下腹部能够触摸到包块,询问的时候说这里有时候作痛,按之柔软,手摸试一试包块的大小和形状,不大,但是生长的部位也许影响了触摸的感觉,真实的也许比较大。 但这位病人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  子宫肌瘤发病之初,多为气滞血瘀证,邪尚不盛而正亦未衰,继续发展的话,因宫腔、宫内膜面积增大,宫缩不良或子宫内膜增生过长致使月经周期缩短、经量增多、经期延长、不规则阴道流血等, 黏膜下肌瘤一旦坏死、感染,则有持续性或不规则阴道流血或脓血性排液等,此期属邪盛而正尚未衰时期。  要治疗子宫肌瘤,肌瘤长得位置非常关键。如果是正在浆膜下,生长方向图像盆腔,那么好治疗,吃药调理便可,调理一段时间便可以怀孕。但若是生长在子宫内膜下,而且方向是突向宫腔的,那么 就会影响月经,经量大,甚至崩漏等等,全都是这种情况。  这种情况,已经影响排卵了,自然无法怀孕。 第六百六十六章 带上家人来 如果是后世治疗的话,徐丽华的这种情况,选择手术治疗还是非常有把握的,且不算是非常严重,但是现在却有些困难,这样大量的失血,对身体是非常严重的信号。虽然对于怀孕可能受影响,但起码是 治疗的办法。 但是现在自然不可能,而调理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作用了,更何况她甚至还想怀孕。 温竹青顿了顿,道:“我给你开个方子吧,你抓了药先吃十天,十天之后……不对,是三十日那天再来,带上家人。” 徐丽华更加紧张,甚至怀疑起来:“为什么要带上家人?” 温竹青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的病情有些情况,需要家人平常仔细调理。”摆手:“下人不行,叫父母亲或者丈夫或者长辈过来。” 徐丽华皱眉半天,似乎没主意了,转头看那个丫鬟,丫鬟抿着嘴也是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眼神先安抚她主子。  “怀孕的事情如何?我什么时候能怀上?”徐丽华到底最关系的是这方面,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之前也问过大夫,大夫们都是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我最关系的就是能不能怀 孕。” 说着盯着温竹青道:“大夫,您给我说实话,我是不是……怀不上?”  温竹青想了想,道:“你的这个病影响了你怀孕,如果病治不好,就怀不上,而且也不能怀上,如果病没有治好就怀孕了,是非常危险的。但病情还算是比较严重的,需要好好的调理,所以需要找你家 人来,详细说明病情。” 温竹青开了方子道:“这个方子每天一剂,早晚两次喝,加三碗水熬一碗药汤。可水煎内服,可共为细末,制成水丸内服。” 桂枝三钱,云苓四钱,丹皮四钱,芍药三钱,桃仁三钱,因为有经量过多的情况,所以加上了蒲黄三钱,五灵脂四钱。这个方子对于治疗肌瘤还是比较有效果的,暂时控制一下。 那徐丽华将方子接了过去,想说话半天又说不出来,只能站起来道:“那……我先告辞了。” 温竹青点头。 在温竹青这边看病的人,什么情况的都有。 有一个人生病,全家紧张,跟着过来的,闹哄哄围了一堆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少人看病呢,其实就一个。 也有不愿意家里人知道的,或者因为什么缘故家里人不关心不知道的,只一个人来,蔫蔫的看病,蔫蔫的抓药。 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小户人家,都有各种情况,所以温竹青并不在意,也不关注,她只关心病人的情况。 徐丽华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又进来了,小声的问道:“大夫,我们奶奶的病是不是很严重?已经……无药可救了吗?” 温竹青不由得蹙眉。 谁知道这个丫鬟进来询问是什么意思?是奉了那徐丽华的意思来询问的,还是她自己来询问的?又是安得什么心? 温竹青自然不会告诉她,淡淡的道:“按照吩咐吃药,下回带了徐丽华的家人来。” 那丫鬟只好讪讪的出去了。在一旁的荷叶都摇头无语。 等看了第二个病人之后,问恬姑刚刚的那个病人可抓药了,恬姑点头:“抓了药是抓了药,可没在咱们铺子抓,还跑到仁济堂去抓的药,真是可笑。” 温竹青倒不在意,只要抓了药,按时吃药就行。 继续看了余下的病人,依然是忙到了傍晚。齐瞻来接,一家子才一起回到了府里。 后来的几天,每天都是这么的忙碌。 最后一天,只有三个病人,原本以为这天能早点回家,谁知道今天最晚,其中一个病人受了外伤,伤在了胸前,居然只是自己用布包扎了一下,硬是等到了今天。 以至于温竹青看到了伤口又气又急,只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反复说着,这样的伤当时就应该说,当时自己就会给她处理,耽误这么几天,都红肿流脓了。 幸好是外伤,吃了消炎药,擦上消炎水,将坏死的部分切除,使劲用消炎药水擦拭伤口,然后给包扎上。 那妇人也痛的快要晕死过去了。 这个伤口处理完,天都快黑了。齐瞻在外面不知道等了多久了,那病人被扶走了,他才进来,帮着抱孩子,和温竹青一块儿出来。 上了马车,这才往家走。 温竹青一上车就靠在了他身上,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 齐瞻抱着孩子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因为现在人多了,所以每次出门都是两辆马车,如果五爷不在,就荷叶带着一个奶娘去和奶奶、少爷坐一辆车,如果五爷在,那么自然是主子们坐前面的车,所有丫鬟奶娘都挤在后面的马车上。 好在这辆车大,里面也没有前面那辆车里的东西多,倒是也能坐下。 恬姑正好坐在窗户这边,伸手先起来车窗帘子往外看:“明天终于不用出来了,可以在府里头休息休息了。” “你还不想出来?我看你想出来的很,也没个规矩,上车就掀帘子,没人管你,你愈发的不知道尊重了。”紫茸伸手就把她的手打落了。  恬姑却在这个时候‘咦’了一声,手被打落了,却又重新抬起把车帘子掀开,在紫茸生气前低声道:“看看看!那不是那天看病的那个什么二奶奶的婆子吗?就是跟咱们吵架的……她怎么又没在咱们铺子抓 药啊?这家人真是太可笑了……”  嘀嘀咕咕说着,又被荷叶将手打了下来,荷叶也说她:“你真的差不多点!这是在外面,掀着车帘子成何体统?自己不讲规矩,不能坏了齐府的名声,你这样掀着车窗帘子,人家一看是齐家的马车,还 以为齐家人就这么不讲规矩呢。”  恬姑却还是对她们的训斥置若罔闻,居然还是将车窗帘子掀了起来,低声道:“荷叶姐你先别生气了!我看见那婆子居然……你看,居然进了那个胡同!” 第六百六十七章 东钱湖胡同 荷叶因为听她的声音实在很惊讶的语气,便也看了一眼:“到底什么稀奇的叫你这样……” 话没说完,也停顿住了。 紫茸忍不住也看:“怎么了?” 几个人看见那天吵架的那个婆子手里提着绳子栓的两个纸药包,晃晃悠悠进了一个挺大的胡同,胡同口的大石头上写着:东钱湖。 荷叶疑惑的道:“东钱湖胡同……温家好像在这个胡同里住?我好像听谁说过似得?” 紫茸忙道:“我也听过!是卓妈妈说的,之前的几回事,卓妈妈禀报温家的情况,说过是住在东钱湖胡同!” 荷叶惊讶的转头看她:“那天看病的那什么二奶奶,不会是温家的人吧?” “怎么不会?肯定就是!”恬姑道:“从这个里头进去,能有几家?肯定就是温家!” 荷叶又想起那天看病,问那个二奶奶叫什么,一般妇人宁可说夫家的姓,也不会说自己的闺名。比方说娘家姓江,一般称江氏,但要说的详细些,就前面加上夫家的姓,如果姓王,就是王江氏。 这样基本上就可以了。但那位徐丽华比较奇怪,宁可说自己的闺名,也不肯透露夫家的姓。 荷叶皱眉道:“说不定真的是……这温家人太可笑了。” 恬姑道:“肯定没安好心!偷偷摸摸的来找咱们奶奶看病,还故意隐瞒身份,必定是要找麻烦的!或者寻什么把柄,然后……” 然后怎么样,她也想不出来了,横竖就是没安好心。 荷叶道:“回去了赶紧跟奶奶禀报。”此事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丫鬟们同意。 回到了府里,果然丫鬟们赶紧的禀报了,温竹青一听,那天看病的徐丽华怀疑是温家人,顿时又是惊讶又是意外。 “东钱湖胡同只住着温家吗?”她转头问齐瞻,她已经忘记了。  齐瞻想了想道:“好像不是,两三家吧,我记着应该是两三家……”他想起一件事,道:“对了,之前伙计禀报过一件事,我觉着不太重要也忘了跟你说。伙计说看见过温朝旭去城外的顾大夫,说那位顾 大夫是看妇人病比较厉害的。” 温竹青看着他道:“什么时候看见的?” “一两个月?”齐瞻道。  温竹青沉吟了一下。八九不离十,徐丽华是温朝旭的媳妇,正是因为和自己的这种关系,温朝旭不来自己这边找壁碰,所以去找的顾大夫。但是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徐丽华觉着病没有好,于是只能偷 偷来找自己。 所以自己叫她带家人来的时候,她才那么迟疑。 温竹青当时看她那么难受的样子,还以为她自己猜到了,她的病情很严重,大夫找她的家属是有些事情交代。却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温朝旭的媳妇子什么病?顾大夫没给看好吗?怎么又来找你看病?”齐瞻正好再问。 温竹青摇了摇头道:“不太好……挺严重的,这样病情发展下去怕是命不久矣,但却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因为已经到了必须手术的地步,如果拖延是没好处的,但现在的水平,手术基本上也是死。 齐瞻‘哦’了一声,想了一会儿道:“那你还给她看病吗?病情这么严重的话,你再看下去,最后要是不治死了,温家说不定算到你头上,在找你麻烦。” 温竹青愣了愣,她知道了徐丽华是温家人之后,还在琢磨病情,倒还没往这方面想,等听齐瞻一说,倒是真的很有可能。 “别给看了,叫他们自己找别人看去。”齐瞻道。 温竹青想了想,其实如果换成是别的时候,她可能就不会多管闲事,但是对于医者来说,不给病人看病,这一点她实在做不到。 何况徐丽华求到自己,也是因为能求的医生全都求过了,看过了没效果的,只能来找自己,温竹青叫她别再自己这边看了,找别人去,这话怎么说的出口?  想了想道:“这话真说不出口……我就装不知道好了,且看看她下一回来带谁来,横竖先把话给说明白,在我这里看,我也不能保证看好。况且病人无罪,不管我和温家有什么恩怨,说起来不关徐丽华 的事情,她只是想看病而已。” 齐瞻也知道,牵扯治疗病人的事情,叫她把病人往外推不管了,她是做不到的,也不为难她,便笑着道:“行啊,也没事,看就看吧。温家以后敢找麻烦,正好咱们一总儿把账算一算。” 温竹青笑,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尚哥儿,这才发现,尚哥儿不知道什么事情已经醒了,正好奇的看着帐子顶,也不哭闹。 齐瞻也看见了,顿时笑着过去,夫妻俩都凑过去跟孩子玩,尚哥儿黑漆漆的眼珠子转着,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又去看帐子,将小胖手塞进嘴里啃着。  齐瞻忙去拿出来,温竹青抬头看了看,今天的帐子是水蓝色的,颜色倒是还算亮眼,便忙吩咐恬姑道:“你姑这几天不要做别的活计了,做些绣活儿吧,问问曲莲她们几个谁的女红好,就一块儿做,找 鲜艳的棉布,大红大绿、鹅黄莲青等等,越鲜艳越好,但是要棉布,做些鱼、圆球等等形状的,里面塞棉花,大点小点都可以,多做些一些,零散的留些,也串起来一些,就这样,可以吊在帐子上面的。” 恬姑仔细听着,听她吩咐完了忙点头,急性子马上转身就去找人做起来。 齐瞻问道:“做这些干什么?给尚哥儿玩的?他现在还早点吧?除了啃手指头他能玩什么呀?” 温竹青好笑的打了他一下,道:“这是给他锻炼眼睛的,色彩鲜艳的东西,会吸引他观看,多看看可以锻炼眼睛。” 齐瞻恍然,一说起眼睛想起来了,忙问她:“你的眼睛有没有什么问题?我看看红不红了?”  说着捧着她的脸左右的看,温竹青笑着忙躲:“早好了……你现在才想起来,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尚哥儿洗澡 齐瞻看看确实没事,这才放心笑道:“没事就好。” 夫妻俩趴床上笑眯眯的看着儿子,即便是尚哥儿只是转转眼珠子,他们都觉着喜欢的不行,可爱的不得了。 荷叶、紫茸她们几个都知道了,这样的时候就要出来,不要打搅五爷和五奶奶,即便有事,五爷亲自会做,不用她们在旁边伺候。 荷叶都出来半天了,不见茴香、胡桃出来,忙进去,看见两人还站在内屋的门口,两人大眼瞪小眼的。 荷叶非常轻的咳嗽了一声,那两人这才转过脸来,荷叶招手叫她们出来,两人这才如梦初醒的赶紧出来了。 丫鬟们出来了,荷叶领着去了厢房,叫去将曲莲、珍珠、南星的全都找齐了。过来在厢房这边,她一块儿说。 几个丫鬟全都在,一会儿过来了,荷叶就道:“之前说过了,五爷在屋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出来,别再叫一遍遍的说了,这是最早的时候五爷吩咐过得,你们也都记着点。” 几个丫鬟忙答应着,刚刚的茴香、胡桃就紧张的低下头去。 她们几个能来五爷和五奶奶这边服侍,自然是觉着非常好的,很想留下。  恬姑在对面的厢房找了一通,手里拿着几块鲜艳的尺头过来了,一见人都在这边,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满员道:“你们倒是轻松,聚在一堆儿玩耍呢!感激的帮我找料子啊,要找很多颜色鲜艳些的料子 ,还要做东西呢。” 荷叶好笑,吩咐那几个道:“赶紧吧。” 大家就都忙起来了,那两个奶娘这时候凑过来,笑着问:“荷叶姑娘,你才出来的,小主子醒了没有?” 荷叶就道:“你们两位也是一样的,如果五爷在的话,五奶奶闲着,你们就不用总守在正房屋里,在外面厢房候着就是了,我们有人在堂屋外面,如果奶奶叫你们了,我们自然是会传话给你们。” 两位奶娘忙答应了。 齐瞻和温竹青趴在床上看着尚哥儿,突然看见他小脸一下红了,小嘴使劲抿了抿,温竹青才叫了一声:“哎呀快抱起来……” 一股臭味已经飘散开了,尚哥儿咧开嘴就准备哭。 齐瞻已经迅雷不及掩耳的将尚哥儿抱了起来,然而还是没有来得及把尿,‘速速’的已经尿湿了小被子,这一泡尿尤其的很多,小被子渗下去把床也弄湿了。 齐瞻抱起尚哥儿站在屋子中间,温竹青慌忙的跳起来去拿把尿的小盆,过来帮忙将外面的小被子什么松开,尚哥儿就赤条条的拉屎,父亲把着,母亲端着盆,两个人都屏着呼吸。 一会儿齐瞻就‘噗嗤’笑了起来,温竹青也跟着笑:“俩人四只眼睛盯着,居然都叫尿湿了床……” 尚哥儿因为身上的被子拿走了,他没觉着不舒服,便没哭出来,然后看见父亲和母亲都在笑,他于是也跟着咧开嘴笑。 齐瞻一顿,接着就惊喜的笑道:“哎呦,你还挺高兴的?知道你把爹娘的床尿湿啦?” 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尚哥儿还以为父亲跟他玩呢,高兴的一双藕节般胖乎乎的手臂挥舞着,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伸手够齐瞻的脸。 齐瞻笑着凑过去,叫他的小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好儿子。” 温竹青端着盆转开头屏着呼吸,看他们父子玩的开心不由笑道:“你也不嫌臭……” 齐瞻笑着一边跟尚哥儿玩一边笑:“怎么不臭啊……真的好臭!” 温竹青被逗得笑。 拉了屎先把盆放下,去小屋找另一个专门洗的盆,擦了屁股之后兑温水给洗洗小屁股,擦干净了,齐瞻这才抱着出来:“好儿子,终于不臭啦。” 温竹青跟着出来叫:“我抱着,你收拾。” 齐瞻顿了顿,只好苦着脸把儿子交给她,他去收拾拉屎了的盆,和小屋的盆,屏着呼吸擦洗着,半晌出来了道:“不行我要洗个澡。” 温竹青好笑:“每次给儿子收拾了屎粑粑你都要洗澡,那还了得?你一天得洗多少次澡?” “现在没事,夏天嘛,多洗几次也没什么。”齐瞻说着出去了,一会儿亲自提了水进来,还叫跟着后面的珍珠别管了。 珍珠她们几个刚刚才被荷叶说了的,因为看见五爷亲自提水才紧张的跟着进来,听见五爷叫别管了,只能赶紧又出去。 浴桶里全都是冷水,齐瞻只兑了一点热水,就脱了衣服跳进去洗,温竹青在外面叫:“你是不是又用凉水洗澡了?” “没有啊,我刚刚提热水了你没看见嘛?”齐瞻当然不承认。 洗了澡出来,温竹青就道:“你就光顾着你自己,快去提热水,咱们给儿子也洗个澡。” 齐瞻一听,道:“等一下我换了长衫。”他给尚哥儿洗过澡,和温竹青俩人洗完了都已经全身湿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俩洗澡呢。 尽管尚哥儿其实挺老实的,但真的手忙脚乱啊。 齐五爷换了一身短打扮出去提水,新来的丫鬟们看着简直心里头嘀咕,不知道五爷想干什么。 温竹青把外面的长裙也脱了,袖子挽的老高,浴桶是松木的,水兑好了,里面放上一个像搓板的板子,不过搓板是木头的,这个板子是布做的,四根支架固定,中间是布,将尚哥儿放在上面。 尚哥儿才尿了一大泡尿,结果才放水里,又是一泡尿长长的撒出来,温竹青正好蹲在前面,直接被尿了一身。 齐瞻哈哈哈的笑,温竹青好气又好笑,看他笑的实在没形象了,伸手打了他好几下。 尚哥儿也乐得手舞足蹈,小小的人儿努力的挥舞着胳膊和胖腿儿。  夫妻俩忙活着给尚哥儿洗澡,几乎又是半盆水闹得溅到外面,两人裤子鞋全都湿了,这才把尚哥儿抱出来,擦拭干净了,出来放在榻上。小家伙倒是挺高兴的,翘着脚丫子,将脚丫子又放进嘴里啃了 起来。  齐瞻换了衣裳出去给温竹青提水洗澡,这时候才把尿湿的床褥子换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范家下人 正好,因为现在尚哥儿会看很多东西了,便让将床上的帐子换成是红色的,榻上也挂上了帐子,卧房屋里挂上幔帐,红色的、粉红的,水红的,鲜艳无比,好像洞房一样。 等温竹青洗了澡出来,喂饱了尚哥儿哄睡下,都已经夜深了。养着孩子就是如此,一天忙忙碌碌的,辛苦却又幸福。 齐瞻现在也体会到了,几年前温竹青自己带着竹风和竹雨的时候,为什么辛苦到了那种程度,却并不觉着苦,反而总觉着很幸福。 当然,现在比以前舒服多了,尽管尚哥儿的很多事情夫妻俩都注意着还是多亲手做,但毕竟服侍的人多了,自己辛苦其实也有限。 辛苦程度,和以前不能比的。 翌日,齐瞻出去了。 温竹青连着忙了几天,这天便睡了个大懒觉,一直到了巳时才起,起来还是懒洋洋地慢慢收拾,洗漱梳头,出来堂屋坐在榻上,奶娘抱来了尚哥儿。 “这会儿倒是有点变天了,看样子是要下雨呢。”崔氏说着话进来了,身后奶娘抱着僧哥儿。 温竹青忙起身迎,笑着道:“二嫂过来了?” 崔氏笑着道:“是啊,过来看看尚哥儿。”假装埋怨:“你不去我哪儿,我自然只能过来了。” 温竹青忙道:“不是不去,实在是这几天特别忙,二嫂想尚哥儿了,叫人来说一声,我就过去了。” 崔氏笑了道:“开玩笑呢,瞧把你急的,我早听下人说了,前一阵子闹鞑靼人,接着你生孩子,诊堂两个月没去,积攒了好些的病人呢,昨天才看完是不是?” 说着过来坐下了,将僧哥儿放在榻上,僧哥儿马上爬向了睡觉的尚哥儿。 温竹青也跟着坐下笑道:“就是啊,头一天去把我吓一跳,一天也看不完,就怕着急赶着,再要是给人看的不仔细就不好了,只每天看五位,这不昨天才忙完。” 崔氏就叹气着点头道:“你也是,给自己找的这个麻烦事吧!好好的五奶奶当着多好,非去给人看病。” 温竹青笑:“这不是正好也会点吗,闲待着也没意思,给人看看病,也是好事。” 崔氏就道:“说的也是,很多妇人也是,得了不好说出口的病,或者不愿意叫男大夫看的,就生生扛着,扛过去就罢了,抗不过去就算了……女人的命也太不值钱了。” 说着看见僧哥儿伸手摸睡着的尚哥儿的脸蛋,忙轻声道:“不能吵醒了弟弟哦,摸弟弟要这样很轻很轻……” 说着很轻的抚摸了一下尚哥儿的脸蛋,给僧哥儿做示范。 僧哥儿‘哦’了一声,很小心的摸了一下,其实并没有碰到,笑呵呵的叫:“弟弟。”这两个字倒是叫的清楚的很。 温竹青和崔氏全都莞尔。 崔氏问尚哥儿吃奶的情况,温竹青便说吃的很好,一个人的都不够,这不幸好选了两个奶娘,晚上了可以轮换着,不然一个人还这得要累坏了。 崔氏笑道:“你也是心好,给下人们想的也多……” 正说着,外面有人叫:“姐姐!” 不等丫鬟们进来回禀,竹雨跑了进来,看见了崔氏在这里,忙福身乖巧的叫了一声:“二嫂。” 崔氏就喜欢的不得了,拉过来上下的打量,笑着道:“竹雨真的变成大姑娘了,越来越好看了。” 竹雨小脸蛋一红,不过因为有事,赶紧跟温竹青道:“姐姐,长安城范家来人了,求见你呢。” “哦,叫进来吧。”温竹青道。 竹雨忙要去,门口恬姑已经道:“奴婢叫好了。”出去了。 一会儿带了两个婆子进来,给崔氏和温竹青行礼,温竹青叫端来小杌子给她们坐下。  两人在下面笑着回话:“因为鞑靼人的事情,我们老爷和夫人很不安的,大老远的把小姐和小爷请去了,却叫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上次就派了小人两个过来探望五奶奶,因着五奶奶还在坐月子,也不方 便,奴婢们就在外面见了见卓妈妈,还有小姐儿,就回去了。这不,夫人算着五奶奶身体应该恢复些了,就命小人再来看看。”  温竹青笑着道:“多谢你们夫人记挂着,回去说说,我已经好多了,孩子也都好。至于之前的事情,什么惊吓啊不安啊的,回去跟你们老爷和夫人说,完全不必要的,那鞑靼人攻城,谁能想得到?好在 大家都没事,切不可挂在心上了。” 两个婆子便笑着,又起身看了看尚哥儿,只念‘阿弥陀佛’,说小少爷能如此的胖乎乎圆嘟嘟的,瞧着都是健康活泼的好孩子。 竹雨在旁边笑着道:“玥诗还送了我好些东西呢,范夫人还亲自给我做了件比甲,秋天穿的。” 说着道:“黄芪姐姐,快去帮我拿过来。” 黄芪早知道小姐要显摆,何况这也是叫范家的下人看看,小姐很喜欢范夫人和范姑娘的礼物,因此就带着,叫小丫鬟端着进来了。 范玥诗给温竹雨的是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有好几样,两朵精致的绢花,一看就是自己做的,还有一沓子花笺,两块绣花手绢等等的。 温竹雨将绢花拿出来道:“玥诗比我手巧多了,我也做过绢花,怎么就没这么好看呢?” 那范家两个下人马上就笑着道:“雨姐儿太夸奖了,我们家姐儿做的好,雨姐儿做的也必定好。” 温竹雨就道:“那你们走的时候也带两朵,给玥诗看看……叫她别嫌弃啊。” 那婆子就笑着道:“喜欢都来不及,哪里会嫌弃呢。” 温竹雨笑眯眯的又将范夫人给她做的比甲拿出来看,掐牙的绣了一些兔毛在边上,藕荷色,下摆和袖子处绣着荷花,确实很好看。 温竹青叫她穿上试了试,笑着道:“真好看,范夫人手巧的很。”对两个婆子笑着道:“回去了一定说说我们的谢意,竹雨很高兴呢。”  竹雨确实很高兴,那两个婆子便也开心的很。温竹青因问范夫人身体如何,崔氏这才问什么情况,温竹青便说了说,范夫人之前是来看过病的。 第六百七十章 齐蝶准备婚事 崔氏恍然了,笑着道:“刚刚还在说着……真是积功德的事情。”  婆子笑着道:“谁说不是呢,照理说五奶奶这样的大户人家奶奶,吃穿不愁的,如果不是有这份善心,真的不会出去给人看病。奴婢是知道,看病的人也不都是好说话的,有些人求着你看病,反而还厉 害的不行,哪里不对了就要找呢。” 聊了一会儿这些话,荷叶过来了,温竹青低声的吩咐去准备一些回礼,因着她自己女红不好,没办法像范夫人那样亲手给范玥诗做衣裳,只能叫送些丝绸料子什么的。 荷叶答应着忙去准备。 两个婆子说了一会儿,齐敏和齐钰来了,婆子便起身告辞了。 看见齐敏到自己这边来,温竹青还微微的有点意外。 去年底的时候,齐敏的婚事定下来了,定的是长安城那边的一户人家,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跟齐麓来往很多。也知道齐麓有个十五六岁的妹妹,有一天就求亲了。 齐麓了解那家人,觉着挺合适的,跟齐老爷一说,齐老爷亲自过去看看,同意了。 自打姑娘们搬到了西府这边,齐敏虽然也来过温竹青这边,但真是屈指可数。一般也是跟着崔氏过来。而自从上一次在齐绣那边的事情之后,齐敏又是好一阵子没有露面。 当然,经过了上一次红珊瑚串的事情,温竹青也看清楚了,齐敏跟这一家人真不是一条心的,她和孙氏、齐慧一样。 只不过她学会‘忍耐’了而已。 不过其实齐敏闹了很多事情出来,只不过温竹青都不知道罢了。 “二嫂,五嫂。”齐敏领着齐钰上前行礼,然后就去坐在了一旁。 崔氏笑着问道:“是因为料子的事吗?” 齐敏就吃了一惊,涨红了脸道:“不,不是的,是……齐钰想找竹雨玩,我领着过来的。” 说着去看了齐钰一眼,齐钰抿了抿嘴。 齐敏现在看起来挺小心的,不过,崔氏对她何尝不也是小心着,一听忙笑着道:“原来是这样,正好呢,竹雨也在这里。” 这话好像是废话。  温竹青也知道,其实崔氏和自己对齐敏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对待才好,齐敏已经懂事了,孙氏的事情她亲眼看着的,尤其最后她还有一番的作为,叫齐老爷对她有些失望,因而不喜欢这个女儿了,这一 年多也冷淡了很多。 齐敏大了,当然能感觉出来,一些事情自然也会想的多点,现在好像也没办法,要来跟两个嫂子做低伏小。像上次在齐绣那边的事情,她就觉着最后是她受了委屈,被自己‘降服’住了。 但齐敏又一副惧怕的样子,不但是温竹青,别的人也不想去亲近她,不亲近她,自然就没有说心里话的想法,谁跟她都有隔阂。 竹雨明显不愿意和齐敏、齐钰玩,一个比她大好几岁,一个比她小几岁,何况最烦人的是,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两个姐妹,尤其是齐敏。因此眼睛睁的大大的就看着温竹青。 温竹青也看着她,警告的看着,然后笑着道:“正好,竹雨说要给范玥诗送绢花和珠花呢,你们一起去做吧,好好做几个漂亮的。” 竹雨嘴快要撅起来了,但是因为知道姐姐是必须要对齐敏和齐钰好的,只能心里叹口气,脸上笑着去拉齐钰的手:“走吧,敏姐姐,钰妹妹,咱们去做珠花。” 齐敏其实松了口气的,面对温竹雨当然比面对两个嫂子轻松一些,何况还收到了邀请,算是比较的热情了,她忙站了起来,带着齐钰给两位嫂子行礼:“那我们先走了。” 崔氏笑着道:“去吧。” 温竹雨领着她们俩出去了,到了门口扭头看了温竹青一眼,给她做了个怪脸。 温竹青看见了,装没看见,崔氏也看见了,低低的笑了一声,等她们都出去了,崔氏又叹气。 温竹青道:“怎么了?刚刚说料子的事,是转季料子吗?这就开始做秋天的新衣裳了?” 崔氏点头:“可不嘛,每年都是这时候准备,不用着急赶,精精致致的做出来,正好秋天了穿。”说着指了指门口,声音低了点:“你知道齐敏为什么出来走动了?” “为什么?”温竹青问道。 崔氏道:“年初的时候,老爷就跟二爷说了,叫今年给张罗齐敏的事,把日子定下来。这不,都准备快半年了,齐敏可能自己知道了,担心……” 说到这里停顿住了,叹了口气。 温竹青明白了,也声音低了些道:“担心给她的东西不体面?”  崔氏点头:“是啊,倒是没有多么的表现明显,只是比起去年来,关心这些事情了,每次换季、换首饰、采买妆容等物,询问的特别仔细,上一回把我那边的一个采买婆子问的恼了,出门了之后说了些 难听的话,叫人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叫去询问,这才知道了。” 温竹青有些惊讶,想了一会儿道:“说起来二嫂也是担待了不少事情,这些家务事真是跟着操心还受气。不过,齐敏到底不是很懂事,你也就忍了吧。” 崔氏点头:“我自然是不会和她计较,现在就是担心,她过门了之后如果还这样,未必是她的福气……如果像齐慧那样,那才真的是永无宁日。” 一听提起齐慧来,温竹青直觉着头疼,摇头不语。 齐慧成亲了之后,真是闹出来不少的事,便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齐瞻因为知道温竹青不喜欢听这些,所以也没有特别的跟她说,但就是听下人们提一两句,温竹青就已经知道了。  “嫁过去了跟婆婆不和,跟族里的妯娌们也不和,听说总共就三个妯娌,就她跟其他两个闹得不可开交的。还不是经常来往的,离得远,过年过节才来往来往。这是一条,最厉害的是,人家跟自己相公 都能闹得不可开交!我就不明白了,她跟相公都要闹,她还想怎么样啊?难道这的就和孙氏一样,最后去住到家庵去?”  崔氏说着摇头。 第六百七十一章 希望她快点嫁出去 温竹青半天也摇头道:“已经是那种性格了,就改不了。” 崔氏道:“所以,齐敏这个我也挺担心的,你看到了没有?从来不跟齐蝶和齐绣一块儿,齐蝶那边倒是常去找她,说是去了就冷冷淡淡的。齐敏这半年常去我那边,一次都没有见跟齐蝶、齐绣一块。” 温竹青摇头道:“她不要去找齐蝶和齐绣才是好事,去了说不定又是寻事去的,想让齐敏把齐蝶、齐绣看成是亲妹妹,那是不可能的。”  崔氏点头:“是啊,上次的事情我也知道了,齐敏也是有点……不过到底是亲姐妹,我这不是还觉着,齐敏到底比齐慧要好一点,齐慧那就是个听不进去人话的人,梗着脖子,说什么完全不听的。齐敏 我觉着好能稍好点,若是能跟齐蝶、齐绣好好的相处,说不定能好些。”  温竹青笑了道:“别说,现在这个情形,齐蝶和齐绣跟她来往少些才好,免得受影响。齐蝶我看着挺好的,安安静静的小姑娘,跟竹雨去了桃花村,竹雨说的,从不嫌弃谁家不干净谁家怎么样的,人家 请到了屋里,叫坐就坐,叫吃就吃。画画的时候,跟着去了一趟后山,还摔了一跤,倒是也没哭,我觉着挺好的。” 崔氏点头:“齐蝶是不错,前几天老爷还说呢,要给齐蝶看人家了,给齐蝶要早早的选,选个好的……” 话没说完,温竹青已经大吃了一惊的道:“什么?现在就给齐蝶选人家了?”主要是齐蝶和竹雨岁数相同,那么说的话,不是竹雨也该选人家了? 但是在温竹青眼里,竹雨还是小孩儿呢!所以听了特别吃惊,有种很怪异的不适感。 崔氏好笑的道:“你以为呢!你们家竹雨也该开始看人家了,一边看,一边给准备嫁妆,有些嫁妆现在预备,也得三五年的准备。” 温竹青都呆了,半晌才道:“我们家竹雨不打算太早成亲……” 崔氏‘噗’的笑了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温竹青半天还是回不过来神,喃喃道:“竹风和竹雨今年才满十岁,这会儿月份还不到,十岁还是小孩儿呢,居然就已经……”摇头:“太早了太早了,不管是什么,都要十二三岁开始再说。” 崔氏好笑。 这一天就在妯娌们闲聊中度过了。 竹雨领着齐钰来到了自己这边的厢房,这边是竹雨专门做小玩意儿的地方,齐钰进来就看见了满桌子的珠花什么的,忙过去看。 而正好齐蝶和齐绣在这边,两人站在窗户下面的桌前,正在整理一盆牡丹花,齐蝶手里拿着剪刀,修剪着牡丹的枝叶。齐绣一看见齐敏进来了,就往齐蝶身边靠了靠。 齐敏没想到她们俩也在这边,神情一顿,接着就有点不高兴,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心里想,这两个奸猾的,倒是懂的先跟温竹雨打好了关系。 孙氏被撵走了的这些时日,齐敏也是在家里左思右想,看看也知道母亲是靠不上了,三姐也嫁出去了,自己只能靠自己。 看来看去,府里头别看二嫂管着后宅,但五嫂显然是个人物,别说二嫂那边的人,就连东府老爷那边的下人,看见了五嫂都恭恭敬敬的呢。 上一次被温竹青呵斥了一顿,齐敏也知道,五嫂在这府里头有威信呢。所以她也起了巴结的心了,主要是嫁妆方面,最重要的田地庄子是五嫂管着的。 想要巴结五嫂,其实不如和温竹雨搞好关系,温竹雨比自己小,应该好拿捏一些。自己的妹妹齐钰比她小两岁,更应该有共同的爱好。 齐敏有了亲近温竹雨的意思,这才找机会向靠近。 只是想不到齐蝶和齐绣看起来和温竹雨的关系非常好。 齐敏不太痛快。坐在这边看着齐钰去桌边弄那些珠子,温竹雨却没有过去,反而去和齐蝶、齐绣姐妹俩看那盆花,便更加不痛快起来,怀疑温竹雨故意冷落她们姐妹。 这样一想,齐敏不由的有些恼怒,站起来道:“齐钰,咱们走了。” 温竹雨过去指挥齐蝶怎么剪枝叶,之前她就在教齐蝶,牡丹花的枝叶怎么剪,才能让牡丹生长的更茂盛,结果范家来了人,她又去见了见范家的下人,然后领着去见姐姐。 回来了自然先过去看齐蝶有没有把自己的牡丹花剪坏了。好在齐蝶并没有乱剪,掉了一瓣花瓣,齐绣捡起来,放在自己的指甲上笑着:“六姐你看好看不好看?” 齐蝶还在看着。 温竹雨正要说,怎么怎么剪,就听见齐敏说要走,惊讶的回头走过去道:“怎么才来就走啊?” 齐敏沉着脸道:“没什么好玩的。” 温竹雨一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又犯毛病了。竹雨才不会去哄她呢,想走就走呗,道:“行啊,无所谓。” 齐敏听了这话更生气,看见齐钰还在那边捏这个珠子玩,声音便大了些叫道:“齐钰!快走了!” 齐钰吓一跳,抬头看她心无城府的笑:“四姐你先走好了,我要在这里玩。”又对竹雨笑:“竹雨姐姐,这些珠子怎么穿啊,我怎么穿不过去。” 竹雨过去了,想教她怎么穿,齐敏更快的两步跑过去,伸手拉住了齐钰的胳膊:“你走不走?!”一副威胁的样子。 齐钰愣了,吃惊的看着她:“四姐……”实在不知道齐敏为什么突然的又什么生气,原本不是她领着自己过来的? 竹雨就过来了,皱眉道:“你想走就先走好了,齐钰想在这边玩,就叫她在这里玩,为什么一定要把齐钰拉走?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都随便你,但是你妹妹想在这边玩,你都要管着她?” 竹雨比齐敏小六岁呢,但是沉着脸这样呵斥她,齐敏却有些气怯,不敢回嘴,主要是也不知道如何说,便转头只问齐钰:“你走不走?”  齐钰撅着嘴:“我要在这里玩。”说着一边捏着珠子玩,一边有些紧张的偷眼看齐敏。 第六百七十二章 三太太病了 齐敏气的转身走了,道:“那你就好好跟她们玩!以后别找我!”摔帘子出去了。 齐钰扁嘴。 竹雨怕她哭起来,忙道:“那你就在这边玩,我们一会儿做珠花,做好的送给你。你也和绣儿一样,戴在衣襟上。” 齐钰一听好奇,忙道:“我看看。”跑过去看齐绣身上怎么戴的,齐绣忙用自己的小胖手指头指着,给她说着怎么怎么系。 齐蝶过来了,对竹雨小声道:“四姐就是欺软怕硬。你怼她两句,她倒不敢吭声,只敢欺负绣儿。” 竹雨点头,也有这种感觉,小声的道:“别怕她。” 齐蝶道:“我才不怕她,就是烦她……她快点出嫁吧!” 竹雨‘噗’的笑了,低声道:“听说是快了呢。” 齐蝶也点头:“希望今年就嫁出去,府里就安生了。” 小姐妹俩偷偷的笑。 晚上齐瞻回来说,梅花胡同那边的三太太病了,那边来了人请温竹青去给看看。 温竹青开了诊堂之后,从不上门出诊,这是她自己定的一个规矩。因为她开诊堂治疗妇人病症的起因,是觉着很多妇人生病了不愿意看男大夫,有些生生把小病拖成了大病。 有些人看不起病,觉着太贵了,男人们病了似乎还必须治疗,因为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而女人们病了,能拖就拖,因为觉着是花钱了。  所以温竹青才开的诊堂,虽然没说,但主要还是想治疗乡下那些看不起病的人。现在名声已经出去了,谁都知道她这里看病便宜,三五文就能看个病抓个药,因此才会有很多乡下妇人来她这里看病的 。  若是出诊,那么大部分就是面对大户人家了,反而给原本想看的那些人没时间看病了。且大户人家事多,有些甚至于只是个丫鬟们看个病,就要请大夫上门出诊,甚至于一两剂药不见效的,就乱骂大 夫无用,什么什么的。 温竹青最烦这样的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种道理都不懂,偏偏架子不小,她才不会去给这样的人看病。 当然,不出诊是面对别的人了,这自家人就当然要上门去看看了。转天起来,收拾妥当了,因为不想在那边多呆,所以不带尚哥儿了,叫奶娘和紫茸等人留在家里照看,她带了荷叶和曲莲去。 齐瞻陪她一块儿。 到了梅花胡同这边,三老爷倒是挺客气的,叫老七齐鸣在胡同口等着,看见马车过来了,便上前叫:“五哥?” 齐瞻在车里,听见了掀开车帘子,也不等马车停下就跳下来,笑着道:“你在这儿等着呢?” 齐鸣笑道:“是啊,爹叫我出来迎迎。五嫂来了吧?” 齐瞻好笑,和他一块儿往回走:“当然来了,她不来我来干什么?我又不会看病。” 齐鸣也笑了。 虽然是他迎,不过温竹青的马车还是要停到侧门去,这边等候的是七奶奶张氏。 温竹青下车看见她出来迎,笑着道:“三叔三婶太客气了,何须叫七弟七弟妹都出来。” 张氏忙道:“应该的,五嫂,你身体好些了没有?尚哥儿呢?” 温竹青笑道:“我已经完全好了,尚哥儿睡着,就没带他来。” 张氏就点头道:“小孩子,现在正是睡觉的时候。”说着又笑了道:“我见了一回,还是嫂子坐月子的时候见得,哎呦,胖乎乎的太招人喜欢了,简直看见了心都化了。” 温竹青‘噗’的笑了道:“你那么喜欢,赶紧自己生一个。”  张氏就红了脸,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她成亲比温竹青还早几个月,一直也是没怀上,去年的时候就着急了,寻去了温竹青的诊堂看了看,倒是没什么,只是宫寒而已。温竹青给她开了药叫调理着,也 说了不用着急,这种宫寒不调理好,怀上了对孩子反而还不好,照着一年多的时间调理,彻底好了在怀上。 今年的时候,前两个月还去看了,已经好了很多,温竹青叫她再吃三个月的药,就可以停了,然后食疗一阵子,估计明年就差不多了。也说了些劝慰的话,年纪太小怀上不好,在等两年没问题的。  好在老七齐鸣年纪也不大,今年才十九岁而已,况且三房这边四爷、六爷、七爷三位爷,四爷已经有儿子了,三老爷和齐老爷一样,前两个月,三老爷的一个妾还怀上了,所以,对于在下一代三房这 边不急。 温竹青还是比较关心病人,说了两三句闲话,便问道:“三婶是哪里不舒服?以前好像还挺好的?是才开始不适的?”  张氏点头:“对呀,以前虽然常感冒的,不过吃吃药就好了,前段时间说是腰疼,后来就说小腹也跟着痛,请来大夫诊了脉,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开了药吃了半个月,也不见效,倒是更疼的厉害了,这 才慌了神,商量了一下,说还是请五嫂过来认真给查查。” 说着已经到了上房这边。 钱六奶奶和赵四奶奶都在,赵四奶奶笑着出来迎,钱六奶奶就面色涨得发紫,低着头跟着后面,看那样子,若是有个地缝叫她钻进去,她就钻进去了。 张氏还觉着她奇怪,格外将她看了一眼。 赵四奶奶好像知道什么,过来挽住了温竹青往里走,对钱六奶奶斜睨了一眼,鼻子里似乎是哼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温竹青并不看她,跟赵四奶奶说笑两句,打了招呼就进来了屋里。三太太躺在堂屋的罗汉塌上,看见她来了笑着道:“老五媳妇来了?快过来,我就不起来迎你了。” 温竹青忙上前行礼道:“三太太。”上前看了看脸色,道:“怎么样?哪里觉着不舒服?” 三太太大约四十来岁,性格比较的孤僻,不大爱跟人来往,温竹青嫁到齐家都已经快五年了,见到这位三太太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已经五月底了,入夏也有段时间了,可三太太还穿着件棕红色的褙子,褙子用的是织锦棉的料子,看起来就有点厚。 第六百七十三章 不肯说 温竹青伸手摸了一下三太太的额头。 居然有些发热。 “坐,请坐……”三太太看着她身后:“赶紧端个椅子过来呀。” 三个媳妇子都慌忙的答应,不过还是丫鬟们端来了一张红木椅子,放在了榻前,温竹青先没坐下,看了看三太太的脸色,试了试体温,又询问:“是不是没吃饭?瞧着脸色不太好?” 三太太叹气道:“吃不下。” 赵四奶奶忙道:“这都好几天了,也没好好吃饭,昨天更是一口没吃,晚上说喝点汤的,才喝了两口结果就吐了,今早上起来也没好点,饭也没吃。” 温竹青坐下了,笑着道:“以后不舒服了早点叫人去给我带信。都是一家人,不用太客气的,病了这么多天才去找我,也是见外。”叫丫鬟拿来了迎枕放在边上,给三太太诊脉。 三太太的脉象为任脉,沉涩而细弱。 温竹青诊了一会儿,手指依然放在脉搏上,询问道:“痰多不多,有没有胸闷气短的感觉?” “有……”三太太勉强说了一个字。 “白带如何?” “多……”过了一会儿,三太太才勉强又说了一个字。  温竹青将手拿了回来,看着她笑着道:“三太太,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虽然她并无想多知道三房这边的事情,毕竟是自己的亲戚,若是知道的太多,少不得会搀和进来,又是些是非,但三太太的 病情明显是产生郁结了。 从三太太反应也能看得出来,什么都不想说,问起病情来这样的勉强。 旁边三个儿媳妇瞪大眼睛看着,虽然,可能是媳妇们孝顺,也必须在这里守着,但这可能也是三太太不愿意说的原因。 三太太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笑着道:“并无啊,”说着叹息笑道:“我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情不好的?儿女们都大了,儿子们也都娶了媳妇子了,媳妇们个个孝顺,孙子也有了,哪还有不满啊。” 温竹青想了想,这样的话,真的没办法诊病。转头对赵四奶奶笑着道:“四嫂,你和六弟妹、七娣妹先出去吧。” 赵四奶奶在旁边听着三太太的回答,早就偷偷皱眉了。哪有这样看病的?这样叫人家大夫怎么诊断? 只是婆婆到底什么心,什么事,她这个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儿媳妇自然知道,有些事情她可以说,有些事情她就没法说,只能在旁边皱眉不语。 听了温竹青的话,忙道:“好,那我们先出去……就在外面堂屋,五弟妹,你有事就叫我们。” 温竹青点点头,等她们出去了,这才笑着问三太太:“三太太哪里不舒服?到底怎么不舒服,疼是如何的疼法?针扎一般,还是拧痛?” 问了这么几个问题,三太太只在自己小腹周围胡乱的挥了一下道:“就是这里……疼,针扎一样。” 温竹青沉吟起来,道:“三太太,病情如果说的不清楚,我也是没办法诊断的,你到底哪里疼?” 三太太涨红了脸。  温竹青道:“妇人病多与隐私有关,这没什么,病了就要治,跟大夫就要实话实说,另外,若是在乎这一点,我本身就是女人,所以没什么不能说的。如果是牵扯家里的事情,觉着实在无法跟我说,那我叫我那边的一个学徒过来,也是女子,虽然是学徒,但也有些能力了,基本的看病是没问题的。若是还有些疑虑,那么只能找别的大夫了,千金诊堂那边,仁济堂的大夫就挺好的,或者实在不行,我让 五爷去一趟长安城,看看有没有本事把御医请一位过来。” 三太太一听她这样说,等于就说直白了,涨红着脸闭嘴不语。  她这样温竹青也听无奈的,只能讲诊脉的初步判断说出来:“脉象为任脉,虚弱,你刚刚说的带多,任脉为病,妇带下瘕聚,盖冲任失调,督脉失司,带脉不固,这种情况,有可能是比较严重的病,当 然,也可能不重……不能确定,主要是其他的症状不明,到底何处疼痛不明。” 说着笑道:“没关系,三太太在考虑一下,不管是请哪位大夫过来,都需要将病情说清楚。” 三太太半天才点头道:“好……那……我在考虑考虑。” 温竹青便笑着站了起来道:“行,那我先走了。” 三太太惊讶的道:“你在坐会儿啊,急着走做什么?”  温竹青笑道:“尚哥儿在家呢,就先回去了。您身体不好,还是要多休息,心放宽些,有些事情不要往心里去。”她知道,三太太就是个孤僻的性格,根本不爱跟人说话,留她只是客气。何况温竹青想 出去问问赵四奶奶,到底怎么回事。 三太太顿了顿,点点头。对外面道:“你们送送老五媳妇。” 赵四奶奶等人便进来了,惊讶的道:“这就……诊断好了?” 温竹青笑着道:“先看看吧。”给赵四奶奶使了个眼色。 赵四奶奶明白了,对钱六奶奶和张七奶奶道:“你们在这边服侍婆婆,我去送送你们五嫂。” 钱六奶奶自然是巴不得不用跟着出来,忙进去了。 温竹青和赵四奶奶出来了,赵四奶奶低声问道:“是什么病啊?怎么这么快?是不是……婆婆什么都不说?”  温竹青点头:“对,问什么说的不清楚,不问的就不说……试想,我也不知道她都有什么症状,哪里不适,这些都需要病人主动的说明白,现在是什么都不说,问到的才说一两个字,这样实在没办法诊 断。” 赵四奶奶就叹气道:“我这个婆婆……真是没办法。” 温竹青看着她正色的道:“病情方面……” 才说了四个字,就听见有人叫:“竹青。”是齐瞻的声音。她扭头看,见齐瞻和两个男子站在对面的长廊上,正对着这边招手。  因为要避开三太太说话,因此两人已经从正院出来了,那边站的是齐家三房这边的四爷齐盛,和七爷齐鸣。 第六百七十四章 看错了人 三个人已经过来了,齐瞻也惊讶的问:“怎么这么快?是不是不严重,寻常感冒什么的?” 温竹青抿了抿嘴。 四爷眼睛看着四奶奶询问,赵四奶奶便跟四爷解释:“这不正在说呢……只是诊了脉,其他的病情,婆婆没怎么说……” “什么意思?”齐盛没听明白。 赵四奶奶涨红了脸,顿了顿才道:“病情如何不知道呢……” 四爷皱着眉头看着她,因为听不明白,她又不肯说清明,四爷都有些不满起来了。 温竹青忙道:“三太太的病情说的不是很清楚,哪里疼还是没弄明白,诊了脉,脉象上看还是比较严重的。” 这话一说出来,四爷、四奶奶、齐爷全都变了脸色。 温竹青面色凝重:“这个确实不能掉以轻心,似乎有淤血的问题,如果不弄清楚怎么回事,只怕会严重起来。”她说着看赵四奶奶:“说清楚病因,才能对症治疗。” 齐四爷一听着急了,对四奶奶道:“你都知道些什么,还不赶紧的说明白!” 四奶奶涨红了脸道:“我真的不知道,太太之前说的也不是很明白,上一次请的大夫,说是后腰疼,大夫开的药吃了一个月不是没效果吗?又请了另一个,说是肚子一圈都疼……” 温竹青道:“这样吧,四嫂你劝劝三太太,还是说清楚哪里不舒服,脉象上看确实不是很乐观,所以也不宜再拖了。” 四奶奶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是被这样点名有些不满,仿佛这件事被压在了她的身上,顿了顿才道:“我只能劝劝,别的真的没办法……” 四爷狠狠的盯了她一眼。 温竹青点头:“行,那我们先回去了?”说着看齐瞻。 齐瞻便对那两个兄弟道:“我们回去了。” 齐老四点点头,叹气道:“原本以为……说不定过几天还要麻烦弟妹。”说着在齐瞻肩上拍着:“走,我送送你们。” 齐瞻笑着道:“客气什么,需要就派个人过去叫。” 几个人一起来送,温竹青上了车,听见齐瞻跟他们在外面客气几句,也上来了,马车缓缓的走动起来。 “你跟四哥没事了?”她还问了一句。 齐瞻好笑:“那还能有什么事?船务的事情说过去了,就得过去。他也装没那回事,我当然就只能装没那回事。今后就是有了防备的心罢了,也没什么。”说着问道:“三太太到底怎么回事?” 温竹青叹气,过了一会儿摇头道:“我可能错了。” 齐瞻还以为她诊错脉了,惊讶的道:“你看错了?” 温竹青点头:“我看错了赵四奶奶……原本以为她应该是关心三太太的,所以说,叫她劝劝三太太什么的,但是看她的样子,还有说的话,我怀疑她知道三太太哪里不舒服,但是不说。” 齐瞻有些惊讶:“为什么不说?”  温竹青想了想,道:“牵扯什么吧……”顿了顿道:“妇人的病,少不得就是那几种,而且大部分的病情突然变得严重,都是因为心情不好,郁结,或者近期出现了什么大事,七情饮食内伤,导致脏腑功 能失常,气血失调,冲任损伤,瘀血、痰饮、湿毒等有形之邪相继内生,留滞小腹、胞中、冲任,积结不解日久渐成。而叫人如此的事情,那必然是家里的……” 齐瞻已经恍然了:“丑事?”  温竹青道:“未必是丑事,但肯定是不愿意叫别人知道的事情。三太太不愿意说,必然是这方面的缘故。我原本以为,跟四奶奶说一下病情是比较严重的,她应该着急就说了,毕竟之前瞧着她是挺着急 的,可想不到居然……” 齐瞻道:“想不到居然有点生气?觉着你点名叫她劝劝三太太,是给她找事?” 温竹青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因为觉着她不是三房这边的大媳妇嘛。” 齐瞻叹气道:“三房这边事挺多的。” 温竹青叹了口气:“倒不是想知道他们三房什么事,主要是得知道三太太到底哪里不舒服。” “算了别想了,肯说那还是安心看病的,若是不肯说,他们自己都不安心看病,那也没办法。”齐瞻道:“过几天如果不来请,我来给三太太说说,就说病情不宜拖延,而且比较严重,叫她自己掂量。”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道:“也只能这样了,如果儿子媳妇的不能重视起来,那么只能告诉病人自己,叫她自己衡量了。” 夫妻说着,回到了府里。  再过了两天,三房院那边没来人说什么,齐瞻怕温竹青为难,便自己亲自去了一趟,找三太太说了说,他当然说话就比较直接了,直接就说了,病情是比较严重的,不可掉以轻心了,且拖延的时间越 长,对病情越不好,这一点三太太应该自己能想得到。 自己媳妇竹青是比较担心的,但是觉着这些话直接跟病人说不太好。我也是怕三婶把病耽误了,所以过来说一声,话可能说的不太婉转,三婶子知道行了,病还是要抓紧看。 说完了这番话,齐瞻就回去了。 他心里清楚,温竹青是担心那几个儿媳妇各怀心事,也许有故意拖延的情况,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但总有这样的担心。而三太太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病的多严重,一味的拖延,自然是不好。 当然,最好是儿媳妇们也没有什么各自的想法,她们真的是希望三太太赶紧的治病,治好了病症。 齐瞻回去了之后的几天,三房院那边依然没什么动静,齐瞻也就不管了,叫温竹青也别想太多,说不定找了别的大夫了。 再次去诊堂的日子。 那个吵嘴的婆子又是早早过来了,看样子她在徐丽华身边就是个跑腿使唤的婆子,这种事情总是她来,大约这婆子也想不到如此三翻四次的过来,估计如果想到了,头一天也不会那么嚣张。  现在来了,就少不得要听听恬姑的冷言冷语,看看恬姑的冷脸。 第六百七十五章 病不好治 那婆子也不在多说一句,低着头在门口候着,一看见温竹青来了,便忙往回跑去传话。 温竹青就知道,过一会儿徐丽华要来了。 果然,看了一个感冒的病人之后,徐丽华进来了,和她一块儿来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穿着丝缎绣花褙子,头上戴着一支紫金雕花簪子。 徐丽华道:“这是我母亲。” 那妇人过来叫了一声:“温大夫。” 温竹青点头叫她坐下,询问她这几天吃药的情况。徐丽华道:“无明显的好转……”她的脸色很不好,灰败的很,过了一会儿才嗫嚅着:“经期还没到。” 温竹青道:“那就继续吃,去里面床上躺下,在检查一下。” 徐丽华这几天可能也是翻来覆去的想过,也想明白了,叫自己家人来可能是要说些病情的事情,大约的不太好,因此更行沮丧,看了她母亲一眼,起身去了里面。 那妇人马上轻声问道:“大夫……” 温竹青示意她起身,出来到了隔壁的学堂这边。 妇人应该是有些心理准备了,温竹青还没说话,就已经拿出来手绢擦眼泪,带着哭音问:“是不是……”  温竹青想了想道:“问题有些严重,子宫里面长了瘤子,长得位置也不太好,所以月事的时候经量非常多,吃药只能控制她的这个瘤子不在继续的生长,而缩小的话速度是非常慢的,且不一定有效果, 所以,这方面还是要做好准备。” 这话一说出来,那妇人顿时就哭了起来:“大夫,再给想想办法吧,我女儿……还那么小,二十岁都不到……” 温竹青叹气,道:“能想的办法我自然是会给用,其他的……” 其实,子宫肌瘤吃药还是有效果的,只要不是最坏的情况,吃药一般都可以治疗。 温竹青是要将各种情况说清楚,避免病人抱了希望,最后不治死了,一个是怕病人家属受不了这种心理落差,一个是怕怪罪到医生头上。  “做好心理准备,吃着药吧,另外跟病人说一下,不要在一直想着怀孕了,先看病,病情如果没有好转,绝对不能怀孕,怀上了反而更麻烦……当然,怀上的可能性比较小,这个病本身对排卵是有影响 的。但是也不排除会怀上,所以这方面还是要注意一下,最好不要怀上。” 这话说的那妇人真的是面如死灰,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吃药的话,能有多长时间?” “这个真不好说,如果能控制住,那么除了怀孕之外,其他方面都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若是控制不住,这个谁也不能保证。只能按时吃药,每隔一个月来这边检查一下。” 温竹青道。 那妇人呆怔了半晌,才道:“那……到底能不能治好?” 温竹青理解,病人家属自然是希望能有最清楚的解答,他们好做心理准备。  作为大夫来说,病是有很多情况的,吃的喝的,甚至于心情不好,情绪不对,这些对身体都会有不好的作用。所以,大夫一般没办法跟病人说的特别的清楚,你必定是能活多久的,或者你必定没救了 的。 因为本就不是能肯定的事情。况且牵扯人命,病人、家人全都关心的很,若是说的不准,本来说你能活三年的,但是三个月就死了,那病人家属如何受得了?又要找大夫算账。 因此种种,大夫没有办法说的很清楚。 不过,也要给希望,避免病人心如死灰,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想了想,道:“我的话你听仔细。如果病情不在往坏处发展,那么就和普通人一样,正常活下去都有可能。前提是要吃药,忌讳的东西不要吃。但是,这不是绝对的,如果病情继续发展,也有可能治不 好,各方面准备要做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妇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是真的惊喜,因为之前被温竹青说的,满脑子都是女儿可能要死了的情况,现在突然知道女儿也许还能活的好好的,那种喜悦真的是难以言表。 激动地一下伸手抓住了温竹青的手:“谢谢!谢谢温大夫!” 温竹青收回手,对于这种情况还是很多见了,她不可能去跟随病人的喜怒哀乐,因此保持着自己的淡然,看起来还有些冷淡:“听清楚了,不可能怀孕,那样是非常非常危险的。” 妇人脸上稍微暗淡了一下,不过比起之前女儿都不能活了,现在突然得到了好消息,这一点已经不算是特别大的打击了。 “行,这个……我知道了。”她点头。 温竹青道:“这一点要和病人讲清楚,这也是今天请病人家属一定要来的原因,因为病人的心愿大约就是怀孕,对于这方面比较的执着,所以,这一点要让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 说着再次的强调:“其他的便没有什么了,记着,还是按时吃药,会造成病情加重的东西就不要吃了。这个我会写在方子上。” 那妇人忙答应:“是,好的,我一定跟女儿说清楚,一定……说清楚。” 温竹青点了点头,起身进去给那徐丽华检查。 因为之前试过郑玉佩、艾怡、荷叶的医学能力了,现在温竹青便让她们开始一边实习一边学习。所以每次诊堂治病,要求郑玉佩和艾怡都过来。 今天两人也过来了,艾怡在里面先给徐丽华检查,郑玉佩在旁边观察。艾怡也摸到了包块,温竹青过去询问了一下情况,便让徐丽华出来了。 徐丽华和她母亲全都没有透露是温家人的事情,温竹青也就装不知道,根据这几天吃药的情况,稍微的将两味药微调了一下,让她们抓药回去,每过一个月来复查一下。 那徐丽华看出来母亲的脸色不太好,她便已经失望了,话都不想多说,转身就出去了。  这边妇人倒是赶紧拿上了方子,道谢离开。过了一会儿又转身进来,笑着道:“大夫,您别在意。”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三太太信任的人 温竹青摇头笑了道:“怎么会呢?记住,不能怀孕,按时吃药,不要吃忌讳的东西。” 那妇人再次的道谢,终于走了。 艾怡问道:“先生,她的这种子宫肌瘤,药物已经没办法了?” “可以啊,可以控制,甚至有可能会是肌瘤缩小,但那需要看情况了。也有可能是吃药没效果,那就没办法了。”  温竹青拿出纸笔,简单画了画,解释道:“子宫肌瘤的治疗,最主要还是看生长的位置,其次才是大小,因为吃药是可以让肌瘤缩小的,所以,生长的位置是关键,如果长在浆膜位置,那么吃药便可, 甚至于不吃药,但也不要吃一些刺激气血的东西,如阿胶什么的,那么肌瘤不继续长大,便没有问题。” “但若是长在了内膜下……其实也分几种情况的,每种情况都有不同的治疗方式,但总的来说,这并不是要命的病。” 详细的解释了一下。根据图形解释,还是比较容易让人听明白的,艾怡、郑玉佩和荷叶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温竹青心里还在想着,若是能手术就好了。不一定要手术治疗肌瘤,因为如徐丽华这样的情况,还想怀孕,那么在后世,可以选择保守治疗,肌瘤的位置如果可以,暂时不治疗,正常怀孕。 生产的时候,采用剖腹产,然后将肌瘤一并取出。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当然那种情况是需要条件的,徐丽华的病情本身不合适,经量太大,怀孕期间的气血亏,对身体和胎儿都危险。另一点,就是没有剖腹产的条件。 温竹青有点叹气,考虑如果自己准备这些条件,能不能达到? 正讲解着子宫肌瘤的形成,原因,各种情况,如何治疗等等的,齐瞻的声音出现在外面:“里面有病人吗?” 温竹青停住了,看着门外面,恬姑说了没有,齐瞻便进来了,看见温竹青道:“干什么呢?” 温竹青道:“讲病例啊……怎么了?” 齐瞻努努嘴:“三太太来了。” 温竹青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怔了怔正要问哪个三太太,突然一下反应过来了,忙站起来迎过去,低声道:“三婶?” 齐瞻点头,因为三太太就在身后跟着,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笑着对外面道:“没病人,三婶,进来吧。” 他侧身,温竹青便看见了,三太太由张七奶奶搀扶着站在门口,她忙迎出去:“三婶来了……您怎么来这边了?派个人过来说一声,我去府上就是了。” 三太太笑着道:“没事,我也该活动活动的。”不过一进屋子,看见屋里这么多人,顿时脸上一变。 温竹青也知道,就让艾怡和郑玉佩去隔壁,如果有病人,她们可以先看看。 齐瞻笑着道:“三婶,那你跟竹青慢慢聊。”又对温竹青道:“媳妇,尚哥儿我抱去商会转一圈。” 温竹青一听惊讶的道:“你抱着他去那么远做什么?万一醒了要吃……或者尿了什么的,你怎么办?” 齐瞻笑道:“我这会儿叫奶娘喂饱了,抱着去转一圈就回来,应该没事,从这边走着过去也就一刻,放心吧。”他笑:“我就是给商会的人显摆显摆。” 温竹青也是无语,只能点头:“最好还是叫马车跟着吧,让奶娘和紫茸跟着去,没事就坐车上,哭了怎么的,交给奶娘好了。” 齐瞻点头:“也好。”答应了便出去了。 这边三太太坐下了,转头示意张七奶奶也出去,身边的丫鬟都让出去,张七奶奶一边出去,一边笑着道:“婆婆,我正好有点……”说着凑近了三太太的耳边,低声道:“小腹坠痛的,想问问五嫂……” 三太太叹气:“好吧,你先问吧。”说着又要站起来。 张七奶奶慌忙的扶住了她,笑着道:“您坐着好了,我请五嫂出去,就在门口问一下好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之前就吃着五嫂给开的药,现在只是确定一下而已。” 三太太走的有点累,也就点点头。  温竹青早看见张七奶奶鬼鬼祟祟的样子了,心中了然,跟着她出来了,还是往外面走了几步,张七奶奶这才低声道:“五嫂,其实我没事,我想说婆婆……婆婆今天出门的时候,把四嫂骂了一顿,四嫂 ……跟她……顶了两句嘴。” 温竹青一下吃惊起来,道:“顶嘴?” 赵四奶奶外面表现的却着实的对三太太很孝顺的样子。温竹青在外面听过几回,认识的人都觉着赵四奶奶是很孝敬三太太的。 因此听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吃惊的。  张七奶奶叹了口气道:“横竖好些事……五嫂,你要给三太太看病,真的要知道这些事情,不然三太太为什么不高兴,您不知道,怎么看病啊……不是我们说嫂子们坏话,实在……这些事情她们有关系。 六嫂背地里说了好些话,真真把三太太要活活气死……”  “钱六奶奶?”温竹青蹙眉,对这个六弟妹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她干什么坏事,温竹青反倒一点不意外,毕竟,之前装的豪气爽利,活泼直爽的性格,差点把温竹青迷惑住了,其实却是为了接近齐瞻 ,查探他们夫妻的事情。这件事对温竹青真是一次教训。 “是啊,五嫂您看六嫂是不是很好的样子,又爽快又开朗的?其实……挺坏的。”张七奶奶也不好说的太多,只能道:“三太太很多事情都忍着。” 温竹青看见屋里的三太太往外面看,应该是怀疑了什么,便轻声道:“知道了,我注意行了。” 张七奶奶点头,她也看见三太太着急了,就不敢多说。温竹青进了屋子,屋里只有温竹青和三太太两个人。  三房院那边,四爷和七爷是三太太亲生的,六爷是姨娘生的,但因为那姨娘早逝,因此一直就养在三太太这边,其实和三太太的亲儿子差不多。而据温竹青所知,三房院那边倒是真没有轻看六爷、六奶奶的意思。 第六百七十七章 石瘕 反倒是那位六爷不是很争气,性格比较暴躁,之前不是还闹出来打六奶奶的事情吗。齐瞻正是因为看见了训斥了六爷,才叫六奶奶动了心。 四爷是三太太生的,当然关心亲娘的身体,但是四奶奶居然是比较装,在人面前装的孝顺,背地里却跟三太太不太和睦。 这就不知道谁的对错了。 只不过温竹青是大夫,不是县官,就算是县官也不管家务事呢。她这个大夫只问病人的病情。 病情的由来,病因是什么。  温竹青笑着问道:“三婶,是不是病的事情?现在只有你我,你可以说说,你哪里不适?”看见三太太低着头眼睛不看自己,很别扭的样子,笑着道:“谁也不想的病,但是得了病就治病。人吃五谷杂粮 得百病,任何病都没有丢人一说,所以,不要有什么负担,只管说。” 这番话还是比较管用的,加上之前说过了,病情不像想象的那么轻松,需要认真对待,话说的重,这也是今天三太太能硬着头皮来看病的原因。 三太太脸便涨红了,半晌才道:“小腹,和……月事一样,那里痛不可当,有时候真的想一死了之算了……” 温竹青其实猜到了,可能是这方面的问题,不然之前不会别扭成了那样。  便笑着安抚道:“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女人们得这种病的很多,其实心态健康,正确看待就没有问题。治疗这种病也需要这样的情绪,正确看待,不要有什么压力和顾虑,安心治病。”这才又问 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太太顿了顿,涨红了脸才道:“是,小产之后……” 温竹青心下吃惊,想不到三太太居然是小产了,这个年纪小产确实是比较严重的情况,而且比较危险,道:“那是什么时候?” “去年年底的时候……”三太太还是很不自在,看着她道:“老五媳妇,你不会笑话你三婶吧?” 温竹青道:“你就把我当成是不相干的大夫好了。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你跟大夫说你的病情……就是这种关系。别的方面你也放心,病人的情况大夫是不会在外面说的,这是医德。” 三太太叹了口气:“我知道,虽然没在你这里看过病,但也听说过不少回了。” 温竹青点头,道:“都有什么症状?”示意她伸出手来,再次的诊脉。 三太太慢慢的道:“之后小日子就不准了,或早或晚,小腹一直疼,开始只是偶尔的一两天感觉疼,后来就一直疼……好了大夫来看,也只说是小产后郁结于心什么的……” “除了疼还有什么症状?” “这里也疼……”三太太手摸到部位应该是肝:“心烦的很,每天都心浮气躁,有点事情便想发火骂人。” 温竹青点头:“病症方面,经量跟以前比多还是少,有没有淤血一类的,自己感觉自己吃饭胃口比以前如何?口中气味如何?” “比以前多,有淤血,经常的一块一块的。胃口更是没有,不想吃饭,即便是饿的难受,但也一点都不想吃饭,至于口气……是很差,自己也能觉出来,便也不想说话……” 三太太脸色灰败,说话的声音很低。温竹青能感觉出来她的烦躁,便是诉说自己的病情,她都如此的烦躁难忍。 不太好。 温竹青针对自己怀疑的方面,多问了几句,便心里有点数了,很有可能是石瘕,后世西医称之为子宫颈癌。 这时候没有仪器,全凭自己的判断,但温竹青还是基本肯定了。 小产后血气伤于脏腑,脏腑虚弱为风冷所乘,搏于脏腑,与气血相结,故成积聚块也。经行不慎,风寒湿热之邪内侵,尤与产后经期不注意调摄有关。 三太太表现的长期忧思郁怒、七情内伤、六淫邪毒这些都刺激伤肝损脾及肾,思虑伤脾,暴怒伤肝,湿气之侵,热气之逼。使冲任失调而致气血紊乱、湿毒内蕴。 癌毒内留,湿热内伏,瘀血凝滞,究其发病原因,还是因为正虚邪实所致,正虚为本,邪实为标。 如此严重的疼痛,还有情绪变化,说明情况真的不乐观,可能已经中晚期了。温竹青没有马上开药,一边听三太太说话,一边心里头沉吟,考虑怎么治疗。 其实,真的没法治疗了,吃不吃药效果都不会很明显。 “如果很严重,你要跟我明说,我……有些事情也要交代一下。”三太太倒是似乎有准备,看见温竹青半天都是沉吟不语的,就道:“我自己知道……疼的那么难受,心里也有数了……” 温竹青并没有安抚,主要是如果说些安抚的话叫她以为自己没事,等不得不告诉她实情的时候,那时候打击更大,而且想当于是双倍打击。  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三太太,病情确实……比较严重,上一次诊断的时候,脉象上已经有体现,我就担心你这方面。今天又得到更不好的消息,你还小产过,小产对你的身体是一个打击,加上气血 不调,产后抑郁等等,病情比我想象的还有严重一些。” 三太太的脸色一下更难看了,呆了半晌才道:“我就知道……我原本就猜到了,可能会这样……” 温竹青轻声道:“现在的情况就是,放宽心情,一些不好的事情不要去计较纠结,那么情况会有所好转,但若是一直纠结,心情暴躁郁闷,那么情况会转更坏……” 三太太顿了顿问道:“情况转好,是还有救吗?” 温竹青沉默了。 三太太苦笑,过了一会儿才道:“原来是能多活几天?对吧……”微微叹了口气。 温竹青不得不道:“对于家人来说,当然是……” 三太太大失所望的摇头:“不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老五媳妇,没人希望我多活几天,没人……”  温竹青忙道:“您别这么说,我们,我和五爷都希望您好好的,三婶。” 第六百七十八章 实习医生 三太太苦笑了一下,点头,却叹气道:“你们是好的,我知道。只是我们府里,真的一言难尽。”说着呆了半晌,不知道想什么去了,过了一会儿才道:“那行,那我就告辞了。” 温竹青忙道:“别急别急,还是要吃药的。吃药起码缓解疼痛……那种疼我还是知道的,特别特别难以容忍?” 三太太慢慢点头:“唉,是啊……特别疼,有时候真想死了算了。” 温竹青道:“这个药吃了,疼痛能缓解一些。”  说着,写了个药方子:龙胆草三钱,丹皮三钱,全蝎、蜂房、黄柏、水蛭、人指甲、黄连、乳香、没药各五分,白花蛇三条,海龙一条,共研细末,用金银花煎水为丸,外用雄黄为衣,每次一钱,每 日二次,温开水吞服。  “治疗方面,三婶也不宜太过悲观,这药方子是世代传下来的,对于治疗您这个病症还是很对症的,持续的吃药,病情也许能控制住,这都是好的。最重要的,还是心情方面,情绪调整好,对病情是有 非常大的好处的。其实想想,世上的事情也没什么,来世上一遭,好事坏事总会遇到,保持好情绪面对就是了。” 其实温竹青自己都知道,说这些话给三太太可能都是白费口舌。  像三太太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妇人,从小没吃过苦,不但是身体上的苦受不了,便是心理上的承受能力也非常弱,在一些人看来也许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在她们眼里会成了极度严重的大事,即便 是人命可能都不值得什么。 所以,这种道理很难跟她们讲明白。 果然的,三太太脸色并无变化,灰败着带着苦笑,过了一会儿点点头,站了起来。 温竹青搀扶着她出来,拿着方子叫恬姑跑快点,去前面给抓药。 三太太和七奶奶的马车才走,正好就看见齐瞻抱着孩子晃晃悠悠的回来了,父子俩走前面,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看着怪有意思的。 很神奇的,尚哥儿没睡着,老远就看见他伸着小手抓齐瞻的嘴,好像是看齐瞻吃了什么东西。 齐瞻就低着头逗他,假装吃东西,一会儿又突然的张开嘴叫他看看,尚哥儿就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两个月的孩子,笑声不是很大很清脆,但是能听得很清楚,温竹青忍不住的就已经笑容满面了。 齐瞻都快走到了才抬头看,见温竹青站在门口,忙小跑几步过来,笑着道:“你怎么在外面?是知道我们要回来了?” 温竹青笑道:“没有,才送走三太太而已。”说着抱过来尚哥儿,笑着道:“怎么样?带过去还老实吗?” “老实,挺好玩的,在商会人那么多的地方居然不吵不闹的,不管谁过来看他,他都笑呵呵的,都说长得太像我了。”齐瞻很自豪的笑着道 温竹青听了也挺自豪的,笑眯眯的抱着进屋,喂奶去了。这么长时间,尚哥儿玩的也累了,就如齐瞻说的,吃的很攒劲,饿坏了的样子。 齐瞻在旁边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居然把别人饿成这样了?不过一路上怎么没哭呢。” “跟你玩的高兴,忘了呗。”温竹青道。 齐瞻叫她坐下喂,他坐在对面问道:“三太太情况怎么样?今天是来跟你说明白的?”  温竹青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果然不太好……比我想的还严重,我看她的样子便知道情绪不太好的,只是在咱们面前可能还要撑着点。今天自己说,烦躁的要命。我看她的情绪,真的是暴躁的很, 加上脉象,各个方面检查,都能判断出来,是严重的石瘕。” “石瘕?”齐瞻顿了顿才疑惑的道:“就是那种什么……石岩,乳岩的?” “不不,病是同一种严重的病症,但是病变的位置不一样。”温竹青道,想了想低声道:“乳岩,是艾怡的婆婆得的。” 齐瞻想起来了,恍然点头,道:“那三太太还能活多久?”他倒是直白。 温竹青摇头:“不好说……三个月到一年的时间。” 齐瞻这次才吃了一惊,道:“这么短?!这种病不是早就能感觉到吗?疼的不得了,她怎么到了现在才看病?”  温竹青叹气道:“疼是早就疼了,只是看病的时候,给人家大夫就没说的很清楚,前面的大夫只能根据脉象,其实大夫诊断的都没错,只不过严重的程度没有估计到罢了……这样不能怪大夫,要说出来 才行,不说我也诊不出来,上一次诊脉了,确实预估了一下,也真的是估计的轻了。” 齐瞻皱眉,半天没说话。 温竹青道:“三太太还小产了,去年年底的时候。”  齐瞻‘哦’了一声,顿了顿奇怪的道:“不对呀,这把年纪了还能怀上……”咳嗽一声才继续道:“那说明三叔和她还是挺好的?别看三叔那么多姨娘通房的,不过说明……也不是不去三婶那边了啊,她还郁 闷什么呀?是因为孩子没了才郁闷的?”  温竹青摇头:“那谁知道啊。也许是,也许不是……丈夫那么多的妾室通房,三太太真的就能一点不计较?孩子没了……不是我 凡事总往狭隘的地方想,但这方面的可能性也有——如果是哪个姨娘动的 手脚,那不是更郁闷了?” 齐瞻想了想,点头:“也是。”摇头过了一会儿问道:“你给开药了吗?”总觉着这样的情况,不开药不好,开药似乎也有些不好,齐瞻也说不出来什么原因。 “开了,也说了叫她放宽心胸,调整情绪。就差说出来,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真心没必要计较寻常的一些事情了,命到底是比较重要的……可三太太的样子似乎也听不进去了,说了两句就走了。”  齐瞻听得摇头,半天才道:“肯定还有别的事。算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别管了,咱们能做到的就做到,其他的也不是咱们能改变的。” 第六百七十九章 王家闹了起来 温竹青点点头:“是啊。”又道:“你回去了找一天请赵大夫来家里,给父亲把把脉吧,父亲这个岁数,是该经常的检查一下身体,诊诊脉象了。” 最近看了两个不治之症了,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亲戚,温竹青着实有些心中戚戚然。 齐瞻答应了,过来搂着她肩膀,两人低头看尚哥儿。 尚哥儿出去逛了一圈,居然还把他玩的又累又饿的,这么半天了还津津有味的吃着,一看见齐瞻过来了,马上眉开眼笑的。 齐瞻刚要逗逗他,温竹青忙道:“吃奶的时候不要逗他,不要笑得呛到了,再说了你逗他,他就不好好吃了,一会儿又要哭闹。” 齐瞻就不敢逗了,赶紧给尚哥儿道:“好儿子,快点吃饱了睡吧啊。”  尚哥儿张开嘴看了他一会儿,好像听懂了一样,又使劲吃起来。夫妻俩没说话,就一直这么看着,一直把尚哥儿看的终于困了,眼睛眯着吃了一会儿,睡了,嘴巴还在一动一动的,过了很久终于慢了 。 温竹青把孩子给齐瞻,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 这一天就没有病人了,午时末温竹青和齐瞻一起回家了,让艾怡、荷叶等人留在这边,看看书什么的,万一有病人就叫人去齐府找自己。 这一天也没什么人,天黑了荷叶才回来,说下午就去了一个人,只是寻常的风寒,艾怡给看过了之后开了方子,又领到了赵大夫那边重新诊脉查看,确实无误,才让去抓药。 为了不让那病人多花钱,去赵大夫那边看病的钱都是艾怡自己掏的。 倒是谨慎。 温竹青点头,这个艾怡确实是真心要学的,且学的比较快,掌握的也比较好的。她考虑着,艾怡、郑玉佩和荷叶这三个人,该是正经像实习一样,给薪俸,好好的跟着学了。  荷叶这边,暂时还真的没办法离开,主要是照看尚哥儿,两个奶娘不是一直在府里的人,直接把尚哥儿交给她们,温竹青始终不放心,所以让荷叶跟紫茸跟着。恬姑虽然也是放心的,只是性子太跳脱 了,怕责任心不是那么的强。 过一阵子吧,等尚哥儿大一点,再让荷叶去正经实习。 可以休息几天了。 以前温竹青在诊堂看病,从没有感觉到累过,一来是她本身就是这个专业,相当于是十天才上一次班而已,怎么会累?二来她以前带弟弟妹妹,年纪小事情多,那时候才是真的累。 但这一次生了孩子坐完月子重新去诊堂,真是觉出来累来了。人就是这样,养尊处优的一段时间之后,身体都变懒了,稍微忙一点都扛不住。 温竹青觉着自己是应该锻炼一下身体了,免得越养越懒。  这天抱着尚哥儿正在府里头转悠,恬姑跑着过来禀报:“奶奶,奶奶,王家老太太派人来,说王大太太想要跟她分家,要卖了宅子呢!中人都去了,老太太实在没办法了,想请五爷过去,可去了商会找 ,说五爷出城去了。只能来找您。” 温竹青不由得就皱眉。 王大太太现在是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可能也不想管老太太的后事了,更不想给她花钱? 蹙眉想了一会儿,如果真要闹,就干脆的分了好了,彻底将王大太太和王婉柔分出去,以后别再三天两头的闹事,自己和齐瞻总跟在后面给她们解决问题。 这样想着叫奶娘过来,将尚哥儿给了她,又让恬姑去找卓妈妈,叫几个婆子跟着自己。  恬姑一听奶奶这是要去,于是转身去找卓妈妈,这还不算,又擅自跟卓妈妈说:“王家闹着分家呢,估计这会儿了都没什么好声气,那王大太太本就是个泼辣的人,所以光妈妈们去怕是不行,还要在叫 几个小子跟上,免得有什么事情出来,谁都交代不了。” 温竹青换了一身青墨蝶月华交领长裙,上车的时候,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这是丫鬟婆子们坐的,现如今她出门基本上都这样,所以也没管。她不知道的是,那辆马车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小厮。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王家这边。 王家的隔壁邻居大约也是好久没见到这么多人来王家了,好奇的看了好几眼。 王家的破败速度可以称得上快速,比上一次来感觉又败落了很多,府邸正门甚至都坏了一扇,只能开开半扇,门房弓着身紧张的站在旁边。 温竹青进了院子,一个院子就没几个人,除了那个门房之外,只一个扫地的坐在墙角不知道干什么,大扫把放在旁边。看见这边一行人过去,才站起来躬身低头。 往里走一路上也没看见几个下人,游廊上的花窗都脱落了几个,愈发给人落魄的感觉。 如果不是墙壁上还有些五彩斑斓的画,园子里还有些亭子,小河流水,如果不是身处咸阳城中,这边真不想府邸,倒像是修行的庙宇。  来到了老太太这边的正房院,就看见老太太和大太太全都在这里,老太太坐在一张藤椅上,手捂着心口,挡在正房前面,而王大太太站在台阶下面,身边站着王婉柔,院子里还站着两个穿长衫的男子 ,还有几个王家的下人。 也是没什么规矩了,男的女的都有,全都混站在这里。 仿佛是对峙样。 现在的王家,也确实没什么规矩了,往老太太应该想不到,她会有被大太太和大孙女逼到对立面的一天。她一直倚重的大太太,有一天会跟她翻脸至此。 一看见温竹青过来了,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跑了过来,带着哭音道:“二姑奶奶您终于来了!你快看看吧,大太太要把老太太房里的东西都卖了呢……” 温竹青脸色一沉,眉头一立。 恬姑就厉声道:“胡说八道!谁是你家二姑奶奶?!” 那婆子就一窒,吓得脖子一缩。 恬姑严厉的横了她一眼,没眼力界的东西! 温竹青走了过去。  王婉柔在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回了。 第六百八十章 王家的破事 温竹青穿着件青墨蝶月华交领长裙,清淡素雅,梳着单螺髻,发髻上戴着一只琉璃梅八宝翡翠菊钗,老远都能看得出来精致雅丽。耳朵上戴着一对翠玉蝴蝶秉金花镂耳环,随着她的走动来回的晃悠。 夏天穿的单薄,手腕子露出来一截,手腕上戴着琉璃龙凤簪,衬的手腕白皙修长。 王婉柔妒忌的眼睛都红了。 这个乡下丫头运气太好了,一步步的居然到了现在这样富贵的地步,而自己原本娇生惯养,正经出身大户人家的闺秀,现在却落到了这样不堪的地步。 一想到这里,王婉柔心里就有股怒火直冲头顶,她恶狠狠的咬着牙,心里默念着那句话;打落牙齿活血吞!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句话就被她念在嘴边,不知道将仇记到了谁的身上,反正每天翻来覆去的念着,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  王大太太看见温竹青过来,冷笑不已:“你来也没用!你自己也不承认是我王家的人,我王家的事情轮不到你管!”说着又不甘心,怒道:“原本说好了叫王泽楼还给我们铺子的,一转眼的又不承认了, 王泽楼不给了,你男人也不管了。做事做一半,算什么男人!就这样还想给谁出头啊?” 她还不甘心呢,还想要铺子:“把铺子还给我们,就没有今天这些事情!我们好好的过日子,以前的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王老太太伸着手:“竹青,你来了就好……”手指颤巍巍的指着王大太太道:“这个畜生!带着那个小畜生,今天是要把我逼死了,王家剩下的这点东西她们全都占了去!你们两个畜生睁大眼睛看清楚, 我是不是好欺负的人!今天就把话说清楚,王家休了你这个眼里没婆婆,忤逆不孝顺的儿媳妇!带着你的孽畜女儿赶紧滚出王家!” 王大太太已经是什么都不怕了,冷笑:“做梦!我……”  她的话还没有王婉柔的声音高,王婉柔听见王老太太骂她,已经是拔尖了嗓门厉声叫道:“老不死的老畜生!你才是畜生!快死了还占着东西,你以为你死了都能霸占了去?快死了吧,赶紧死了,看看 能不能把这些东西都给你陪葬!” 她一口一个‘死死’的,王老太太年纪大了本就忌讳听见这个,这会儿气的脸发紫,浑身抽搐。 温竹青一看,王老太太还真不是装的,可能真的不太舒服,就对那婆子道:“找人来把老太太抬回去吧,别叫在这边吵架了。” 那婆子忙答应着,却又为难的样子,顿了顿涨红了脸小声道:“五奶奶……”她是不敢叫‘二姑奶奶’了:“家里头已经没几个人了,那边几个是中人,这边就只有奴婢一个……” 温竹青惊讶的看了一圈院里,那几个中人之外,站着的下人就只有三五个,其中两个还是从前院那边过来的那个扫地的,和那个年老的门房。 下人都已经被卖完了。 温竹青真是摇头无语,转头叫卓妈妈。卓妈妈带着婆子上前要去将王老太太抬走,王老太太却死活不离开:“不不,我不走……我要看着,我要守着……” 指着王大太太对温竹青道:“竹青,今天就打发了这狼心狗肺的一对母女!我王家……不许她们再进来!” 温竹青皱眉。打发?怎么打发?只听说过兄弟父子分家的,从没听说过还有婆媳分家的。再说现在王家就只有一个宅子,分得什么?把宅子一劈两半,分了? 她心里头清楚,王老太太扯着自己过来,其实是想让自己出银子打发了王大太太和王婉柔的。王老太太想保住这个宅子。 恬姑叫上南星,已经不知道去哪里端了一张红木椅子出来,请温竹青坐下。 温竹青想了想,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同意分家?” 王老太太神情一顿,她还真是想着希望齐家来出这个钱,把王大太太和王婉柔打发了,但温竹青这么一问,明显是要正经给分家了。  停顿了一下,王婉柔已经等不了了,厉声叫道:“老东西!说分家的是你,现在不吭声是什么意思?不过一个颇宅子,你又舍不得了?就你这样死抱着钱财的,且看你能活多久,能不能把钱财都用完了 再死!” 温竹青示意了一下卓妈妈,卓妈妈带着两个婆子过去了,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王婉柔道:“王大姑娘,你如果在这样嘴里不干不净的,少不得就要送你去衙门,告你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了。” 王婉柔厉声叫道:“放你娘……” “婉柔!”斥骂的声音还没有说完,王大太太很大声的叫了一嗓子,终于让有些疯狂的王婉柔闭了嘴。  王大太太装疯了一阵子,但不是真的疯了。她心里头明白,王老太太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她想去衙门告什么忤逆不孝,根本没门!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谁都知道这个道理。王老太 太想打官司,先把钱准备好了!但是,现在王老太太有钱吗?她个死老财迷,恨不能所有的钱都给自己留下办后事呢,哪里肯在这上面花钱? 所以,王老太太说什么去衙门告忤逆,王大太太根本不怕。 但是温竹青就不一样了,齐家的财力先不说了,只说齐家现在跟官府的关系吧,就是现在代知府的汤同知,都要主动巴结齐家呢。 齐家人要是去衙门告自己忤逆不孝,那才是一告一个准。  王大太太厉声将王婉柔呵斥住了。转而看着温竹青道:“竹青,你来了就行,今天咱们把话说清楚,老太太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据为己有,我和我女儿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守着一个大空宅子活活饿死 ?我们娘儿俩给自己找点饭吃有什么……” 温竹青根本不听她的,之前王大太太到处散播齐瞻的坏话,她现在倒好像是没事了?  直接吩咐卓妈妈:“将那几个中人叫过来,询问是哪里的。” 第六百八十一章 算家当 卓妈妈去叫,那王大太太话说了一半就停顿住了,又恼又气的闭上了嘴。 中人过来了一个,对温竹青很恭敬,垂手躬身道:“小人见过齐五奶奶,小人是东城牙行的,还有两位,一位是城西牙行的,一位是城外秀丽镇上的银瓷器匠人,因着府里说卖银器才来的。” 温竹青道:“东城牙行应该是在衙门有备案的吧?” 那中人忙道:“是,小的牙行是衙门公中的,有备案的。” 温竹青便道:“有备案就行啊。西城这位也留下吧,正好,这位匠人也留下,王家要分家,你们两人做公正,匠人定价。” 温竹青说着问王老太太:“这样如何,老太太?”  老太太嚷嚷着分家,是因为实在受不了王大太太和王婉柔了,尤其是王婉柔,经过了那件事之后,反倒是彻底豁出去不要脸了一般,大约的心情也不好,每日如泼妇一般乱吵乱骂,老太太就如同活在 炼狱一般。 但是,真要是让她将现有的一点点东西分出去一部分给王大太太和王婉柔,她又舍不得了。 迟疑了一会儿没说话。 王大太太冷笑。 王婉柔在那边嘴巴动个不停,如果不是惧怕温竹青,早就开始骂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下死眼的盯一会儿这个,又盯一会儿那个。 温竹青示意了一下恬姑。  恬姑就过去站在老太太身边,低声道:“老太太,您如果是真想分家,就赶紧的趁着我们奶奶在这里,主持公道给你分了。如果不想分,就说话,我们回去。不过,再要是想找我们过来,就不那么容易 了,我们爷、奶奶也不是闲的没事干,天天处理你们家这些破事。我们爷上次打断了你家下人一条腿,不知道还有没有找死的?敢去我们家小爷身边?” 王老太太脸色陡变。停了停,只能有气没力的道:“分!”指着王大太太道:“分了家之后,你和你的小兔崽子今天就搬出去!以后再敢走近我王家的门,打断你们的腿!” 王大太太怒哼了一声。 温竹青就道:“分吧,所有的东西一一点清,卓妈妈,你和老太太身边这位妈妈,还有……”看了看王大太太,问道:“大太太,你这边也出个人。” 王大太太刚刚看见老太太和温竹青全都坐着,只有自己和女儿反倒跟下人一样的站着,转身想叫人给自己也端把椅子,但是转头看了看,身边只留下的一个婆子还不知道去了哪里,找谁啊。 于是只能站着。这会儿被问到了,只能吩咐王婉柔:“你去找找岳婆子……” 王婉柔跺脚,咬着牙压低声音道:“还找那婆子做什么?!我亲自跟着算!现在还能相信谁呀?那婆子还不知道什么心思呢。” 王大太太皱眉,不过又觉着这话有些道理,都已经到了现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了,还能相信谁啊?何况,脸面不脸面的早都丢尽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因此点头:“行,你跟着去。” 王婉柔等母亲的话一出来,马上上前一步叫道:“我!” 王老太太脸上一怒,想说话又忍住了,将自己身边那个婆子低声叫过来,说了半天,那婆子点着头答应着。 温竹青道:“去吧,一个屋一个屋的查看,都有什么全都登记造册,今天查不完就明天,不用着急。” 她话音才落,王老太太已经道:“之前这母女俩偷着卖了好些的东西!还有,藏起来了好些的金银首饰,这些都有账目的,我们账房的账目也被……” 话没说完,温竹青已经道:“你们之间的这些我不会管的,要我盯着分家,就只看现有的。如果你们还要算以前的账,那你们算完了我再来。” 说着看着王老太太,等她回话。 几个人便去各屋子翻箱倒柜的查看,而搬搬抬抬的王家这边没人,也只能卓妈妈叫几个齐家的婆子过来弄。 温竹青本以为会很麻烦,一天肯定清算不完,就算没什么东西了,但好歹还有那么多屋子吧?光家什什么的点算一遍也很费时间。 但是着实没想到,中午回去吃了顿饭,还没有从齐家出来,恬姑就过来禀报:“卓妈妈叫人回来了,说已经点算完毕,请奶奶过去呢。” 温竹青意外的很,出门坐车来到了王家。进院子看见和早上一样,王老太太还是坐在了屋檐下的椅子上,不过倒是换了件衣裳,可见也是回去吃了饭的。 王大太太瞪大眼睛,终于给她自己也搬了个椅子出来。 卓妈妈带着婆子站在院里,还有那几个中人,匠人全都在。 温竹青坐下了,王老太太道:“竹青啊,已经点算完毕了,你看看吧,看看还剩下几样东西,就只有这些,这娘们两个还想分呢,这是要逼死我……”  另一位齐府的妈妈上前笑着低声道:“老太太,都已经到了现在这时候了,真的不要在多说什么了,大太太和王姑娘这都已经这样了,难听的话也都说得出来,再要是继续吵吵闹闹的,何必呢?不说脸 面不脸面的问题,只说这气您受不受得了?” 王老太太气愤愤的闭上了嘴。 卓妈妈将清单拿给了温竹青,温竹青看了看,心里真的是吃惊,只有一点点的东西,抬眼轻声问卓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卓妈妈躬身轻声道:“大半个府的屋里都是空的,就连桌椅都没剩,听那婆子说,这么多年就一套一套,一样一样的那么卖了。老太太能守住的就只有她自己的院子,如今有东西的也就是老太太的院子 、大太太的院子里有些东西,王姑娘……” 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声道:“王姑娘那边,被休回娘家,居然什么都没拿。古家那边一点不给,说王姑娘……失贞,丢尽了王家的脸面……”  温竹青声音大了点道:“王大太太,你家我王婉柔从古家出来,自己的嫁妆不带回来?” 第六百八十二章 将死之人 王大太太一顿。王婉柔脸上就涨红了。 “古家那边……”王大太太说了几个字,又犹豫了半天,才有些嗫嚅着道:“我倒是想打上门去……可府里没人了。” 恬姑冷笑着看着王婉柔道:“王姑娘在家怎么就这么厉害?古家把你的嫁妆都霸占了,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王婉柔叫了一嗓子,大约的叫她想起伤心的事了,顿时眼圈一红,转身哭了起来。 温竹青道:“来人,去给古家带信,限三日之内将王婉柔的嫁妆送回来,不然就去衙门告他们霸占被休媳妇嫁妆。这嫁妆本就是女子私财,霸占私财,让他们自己掂量。” 然后对王大太太道:“王婉柔的嫁妆也要算在这里面,一并分。” 王大太太还没说话,王婉柔已经叫道:“凭什么!你刚刚还说那是我的私财!”  温竹青看着她冷笑:“对古家来说,那是你的私财,对王家来说,那是从王家拿出去的钱财!你在这里倒是叫的凶,我问你,古家不给你嫁妆就把你休回来,你怎么不喊?怎么不去古家撒泼打滚?起码 把你自己的私财保住啊。” 王婉柔脸通红,眼圈也通红,叫道:“你少得意!那些是我的私财,私财!” 温竹青对卓妈妈道:“去把刚刚的人叫回来。既然王婉柔说是她的私财,那就叫她自己去要好了。” 卓妈妈答应了一声,往门口喊:“等会儿。” 刚刚出去的婆子便站住了,转身回来。 王婉柔傻眼了。 王大太太这时候道:“行!只要能要回来,就算在清单里面分好了。”现在能多分一点东西是一点,如果齐家不出面帮她要,她真的要不回来。 温竹青冷笑着看王婉柔,王大太太见她不说话了,只能再次道:“我保证,婉柔不会再闹了。” 温竹青这才道:“现在就算进去,古家不敢不给。” 看样子今天能分了,那么就趁早分完,温竹青也不想每天都来王家,听王婉柔的歇斯底里。 怎么分,又是一番吵。  王大太太那边非要分三份,把王婉柔的一份都算上,王老太太真是给气的冷笑不已,站起来厉声叫道:“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你们母女俩个要是这样欺负我一个老太太,我今天豁出去了,就去衙门 告你们忤逆,将这个宅子押上!衙门不受理,我就一头碰死在衙门口的石狮子身上!看看你们娘儿俩能不能抱紧了宅子活下半辈子!” 温竹青对王大太太道:“分三份有点过了,王婉柔和你算一份,行就行,不行拉倒,我回去。” 王大太太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知道了,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要争取一下而已,现在看看老太太反应这么大,只好道:“那就……算了。” 说到底她这样跟老太太分家,本就不合法,若不是老太太不想被气死,还想给她自己留些东西以备后事,真豁出去到衙门告状,那就是鱼死网破,谁也别想留下东西。 老太太都是将死之人了,自己和女儿跟她这个将死之人鱼死网破,吃亏的当然是自己和女儿了。 所以这一点才勉强忍了。  温竹青示意卓妈妈将单子拿过去给中人,中人过来一样一样的念,如果是双数的自然好分,单数的便你一套我一套,当然,有单独的,也有残损的,有值一两银子的,有值一两一钱银子的,这些分起 来,说不得又要吵闹一番。 王老太太这会儿也不顾脸面了,亲自下场吵,哪一样是自己的,哪一样必须给自己。 东西是真的没事剩下多少,算上王婉柔的嫁妆,一个时辰也分完了,连同几个下人,也分了分,余下就是这个宅子。 温竹青早上就让卓妈妈去牙行找专门租赁售卖宅子的中人过来,请他们帮忙作价。 中人们将宅子转了一圈,大部分的屋子都进去看了看,柱子房梁的都看过,这才出来开了个价格。 三千二百两。 这价格王大太太和王老太太都不满意,全都质问怎么才这么少!这可是王家的祖宅!  中人陪笑着道:“实在破旧不堪,后花园的活水都变成了死水。整个院子的花草全都没人打理,荒草都长了好多。若是宅子真叫人买去,光打理这方面就要上千两银子的收拾。这是头一条,第二条,建 筑木材倒是好木材,但年久失修,壁画、岩画、砖墙乃至于房顶的瓦片都少了不少,这些要是修缮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  说到这里赶紧提醒一句:“有几个院子的房屋都已经开始漏水了,这样的遇上了天阴下雨天,雨水漏进了屋里,将墙壁什么的弄坏了,那就没法修了,所以漏水的地方还是要赶紧的修缮,不然的话再过 一年半载,这宅子还得掉价。” 接着继续:“第三条,这宅子的所有建筑,都要重新上漆,不然太旧了,看不过去。这也是一条。” 笑着道:“这是比较大的几条,要说小毛病,那更是多的数不胜数,也就是因为这些,这个宅子卖不上价钱去。” 温竹青询问中人,修缮那些地方大约要多少银钱? 中人盘算了一下,又几个人商量了商量,道:“若是这个活给我们,一百三十两银子,我们保证把所有的地方都修的妥妥帖帖的。”  之后怕温竹青嫌贵,不等她说话已经忙忙解释道:“刚刚走了一圈,漏雨的地方数过了,一共就有十二处,还有柱子被虫蛀了的,墙角被老鼠咬了的,这些全都算上,除了上色涂漆,几乎全都能给修缮 了,所有这些银子真的不算多。” 温竹青道谢,道:“工程就给你们,我这边派人跟着,交工的时候一点点的检查,有不行的地方一直要做到可以为止。”  那中人忙道:“这个自然。”他们中人也包这种活计,因为租赁什么的就接触这方面,很多匠人都靠着他们找活。 第六百八十三章 分王家 温竹青叫人从王家找出来的银钱中拿出来二两银子,给那中人。算是估价的钱,修缮的钱自然是修缮完毕了再给。 这边老太太和大太太全都脸上露出着急,只是这毕竟是她们家的事情,二两银子,她们倒是真不好意思开口让温竹青给。 温竹青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不已。 王家这两位能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之前只怕是比着花钱,谁要是花的少了还觉着吃亏,以至于到了现在,家底被掏的干干净净。 中人忙去找人准备修缮。 温竹青这边跟老太太和大太太道:“修缮的钱,依然是从账目里面出,你们没意见吧?” “有意见你不也不搭理?现在倒成了县官一样,什么都听你的?”王婉柔在旁边冷冷的道。 温竹青转脸看着她道:“不错,有意见也得听我的,既然叫我来了,我就不想浪费时间。如果有意见,你们先说着,我回去了。” “不不不,”王老太太先着急了,忙道:“今天就分完,分完!” 说着恶狠狠看了王婉柔一眼。 王婉柔哼了一声转开脸去。 温竹青看王大太太没说话,就道:“那就分吧。东西已经分好了,宅子三千二百两,一分为二,谁要这个宅子,谁给对方一千六百两。” 王老太太忙道:“我要宅子!” 王大太太马上伸手:“那就给钱!” 其实这件事上面,她们两人倒是各自都早想好了,也合拍的很,一个要宅子一个要钱。王老太太是想把大太太和王婉柔赶出去。 而王大太太也不想住在这个宅子里了。第一,宅子太大了,耗费的银钱太多,她为什么不拿些银子买个小点的宅子,和女儿住进去,再买几个下人,这样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 第二,王婉柔名声已经毁了,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的那些富贵圈子是进不去了,跟这些人也是在走动不起了,来往的礼都没钱买。 所以,王大太太想要从头开始,自然不会再住在这个宅子里。 老太太是必然要这个宅子的,但是一听王大太太要钱,转头就去看温竹青,叹气道:“竹青啊,我这边……” 温竹青不等她将话说完,已经道:“你分得那些东西,算算值多少钱吧。” 老太太一下子顿住了,脸一下通红,又气又怒。终于也算是明白了,今天想让温竹青掏一两银子出来都不可能。 老太太气的要死,脸涨得发紫道:“就那点东西,能不能值一千两都是问题!更何况把那点东西都拿走了,我这边吃什么喝什么?这么大个宅子,总不能一个下人都不留,我一个人住里头?” 温竹青转头问负责分家事宜的中人,道:“嫁妆里头,田地就有五百亩,庄子两个,这分出来给老太太二百五十亩地,一个庄子,这些值多少钱?” 中人道:“那边的田地是中等田,一亩五两,二百五十亩就是一千二百五十两了。” 温竹青便点头道:“庄子呢?” 中人笑着道:“那庄子靠近杏花村,倒是好地方,只是略小了些,不过算起来也值五百两。” 温竹青便问大太太:“这个价钱你可承认?” 大太太犹豫了一下。 其实今天在王家分得东西,真的是不值多少钱,一套花梨木的桌椅,买的时候几千两上万两都很有可能,但是往外卖的时候,怕是几百两都撑死了。  王大太太这几年经常卖东西,心里有数。真正值钱的,还是之前她给女儿置办的那些个嫁妆。现在王大太太特别的庆幸,自己幸好当时给女儿将王家的好东西都置办成嫁妆了,现在也才留得下来。不 然即便是分了家,也要喝西北风去了。 但嫁妆现在还在古家手里,还需要齐家当后台才能要回来。 王大太太怕惹恼了温竹青。 想了想,点头道:“认可。” 温竹青就道:“那老太太这边将庄子给大太太,田地给你二百亩,给她自己留五十亩。余下还有一百两银子,给你现银,如何?”  老太太这边还没说话,老太太身边的那个婆子就已经有点着急了,不敢上前打断了温竹青的话,只能将卓妈妈拉到了一边,陪着笑小声的道:“五奶奶能这样为老太太着想,实在是很好的,只是留下五 十亩地实在不够,这么大个宅子,到底是要人来收拾的,漏水的地方既然要修补,花钱修补的总需要人来维护,不然过几年又漏了,但养着人那需要多少银钱……” 卓妈妈淡淡的道:“你的意思,这一千六百两银子让我们出?” 那婆子就慌得忙摇手道:“不不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卓妈妈心里冷笑,不但是你,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她淡淡的道:“这个你不用操心了,五奶奶自然有她的意思,咱们照做就是了。” 说着回来,不在听那婆子啰嗦。 老太太看着那婆子过去找卓妈妈说,还抱了一线的希望,等看见婆子空手而回,也失望了。 知道温竹青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出一文钱。 老太太只能这样了,能留下这个宅子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怎么养活,怎么收拾搭理,老太太从没做过事的人,还暂时想不到那么多。 这边听见温竹青的话,王大太太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一下,道:“那庄子我不要了,二百五十亩田,余下的三百五十两给现银。” 她盘算的倒是好。 庄子若是给一般的大户人家自然是很好的,而且是必须的,庄子上能帮着府里头养鸡鸭鱼,种果树、花、菜等等的东西。  但是对于老太太和大太太这样妇人来说,却不太好,主要是不好管。庄子需要专门有人去管理,她们现在哪里有人?妇道人家的又不能常常出门,庄子上什么账目都不清楚,被人动手脚太容易了。再 要是管的不好,被人骗取了什么都有可能。  再说了,等王大太太换了小宅子,人也少了,哪里还用得上庄子? 第六百八十四章 感概前事 王大太太盘算的好,温竹青也不是不会盘算,摇头道:“地这边还是要留一些,只能如此。” 王大太太皱眉想了一会儿。她这边已经分了一个庄子了,这庄子必然是要卖掉的,那么两个庄子全都卖掉,也是可以的。 于是便道:“那就如此吧。”一顿马上道:“但是这些东西现在还在古家呢,若是古家不给怎么办?” 温竹青道:“我不是说了吗,我给你们要,你担心什么?”说着转头问老太太:“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老太太摇头不说话。 温竹青又问大太太,大太太说没有了,不过又强调了一遍:“嫁妆如果没有拿回来,我们是不会走的。” 温竹青也没打算在嫁妆拿回来之前撵她们走,不可能老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件事既然叫自己来解决,那就听自己的。  于是道:“东西已经分好了,你们各自的看好自己的东西,这几天再有什么问题,全都自己负责,谁也不会去多问。我给古家三天时间,大太太和王婉柔就在这里住三天,嫁妆等物一回来,分了马上搬 走,一刻都不要多待。所以,你们该找地方就赶紧找地方,不要到时候又说什么没地方住等等的,那时候可别怪把你们撵出去。” 王婉柔重重的哼了一声。 王大太太道:“只要嫁妆拿回来,我们也不想待在这里!”说着怒瞪了王老太太一眼。 王老太太也不示弱,将两个人狠狠瞪着。 温竹青道:“那就如此。卓妈妈你叫两个婆子这几天住在这边,有事就回去回禀。” 卓妈妈答应着。 王老太太一看她要走,正想说,我这边怎么办?只留下那点东西,我养活人都不够。 但是想想,王大太太和她女儿还在府里,等走了再找温竹青诉苦不迟。免得把温竹青惹恼了,在赶走王大太太和王婉柔这件事上面出什么岔子。 于是忍了没说话。 温竹青便从王家出来了,坐车回到了府里,天都快黑了。 齐瞻还没有回到,尚哥儿倒是醒着,温竹青洗了手脸出来抱着儿子在园子逛,等齐瞻回来一起吃晚饭。 竹风跑过来找她,跟她说今晚上他在自己的房院吃饭了,吃了饭要去后山抓野兔。温竹青答应了,竹风高高兴兴的回去先吃饭去了。  竹风和竹雨还是住在温竹青这边主院的两边,左右的侧院,不过因为他们大了,各自都有各自忙碌的事情,有时候凑不到一块儿吃饭,因此各自都有个小厨房,如果不能一起吃饭,或者自己过来说说 ,或者叫人过来说说,温竹青并不盯紧他们。 看样子今天竹雨也不过来吃饭。 温竹青想起今天王家的事情,又想起来了几年前,头一次王大太太去桃花村要竹风的情景来。 当时的王大太太,矜持、威严、高贵,那副样子真是高高在上,叫人觉着高不可攀。 可万万没想到,这才几年过去,王家已经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王大太太今天的那副斤斤计较的样子,哪里还有几年前的半点模样! 而自己和竹风、竹雨这几年的变化也挺大的了。竹风已经长成了一个半大少年了,虽然满脑子都是玩,成天捉鸟逮兔子的,但并没有玩物丧志,他的学业非常好,这一年多已经露出一些算数的天分。 当然,竹风感兴趣的东西还很多。喜欢手工,能做好些的东西,小时候就给妹妹做灯笼、风筝什么的,长大了点,就开始做小房子,自己做弓箭、甚至弩弓。 那个弩弓还做的像模像样的,齐瞻还不得不叮嘱了他一番,弩弓一定不要带出去玩,只能在家后山射猎的时候玩,因为弩弓是朝廷严令禁止使用的。  当然,竹风这个年纪正是对很多事物都保持好奇心的时候,温竹青并不着急让他做出什么选择,以后做什么事啊,只要是喜欢的,有益的都可以去自己研究,去玩,看看他自己最后能保留什么爱好, 最终会做什么事情。 这些都不强求。  至于竹雨,长大了,嘴巴厉害的很,不过也学了些东西。算数是不行的,不过文采还可以,齐蝶画的画她全都勉强的做了诗在上面应景。这两年和齐蝶越发关系好起来,还交了范玥诗做好朋友,每天 里摘花弄蜜的,研究些料子、花样什么的。 这也算是女孩儿们喜欢的东西。 温竹青同样并不强求她要做什么,要喜欢什么,全凭她自己。 想着想着,很是有些感概。 齐瞻回来了,夫妻俩吃了晚饭抱着儿子在月夜下转花园,夜风清凉,心情也不错。 这几天是月初,挂在树梢的都是月牙,尚哥儿好奇的看着月亮,月光也不是很皎洁,朦朦胧胧的。 齐瞻穿着件家常的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衫,一手抱着尚哥儿,一手搂着她的肩膀,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温竹青头发松松的绾了个发髻,一副慵懒地样子,在家就是这样的舒服休闲,慢慢的将王家的事情说了。 齐瞻惊讶的道:“我出城了一天就怎么精彩呢?”又道:“古家那边你派人去的?”  温竹青点头,叹气道:“我也是实在厌烦的很了,王家婆媳两个的争拗又怕牵连了竹风,想想三两下给她们分了家,各过各的算了。分家之后,王大太太和王婉柔是谁咱都不认识了,今后再怎么也找不 到咱们。老太太那边,身后事原本也应该竹风来办,咱就给办了。” 齐瞻道:“问题是王大太太真的能今后不找咱们了?万一过几年钱花光了,或者有什么过不去的,又来找咱们怎么办?”  “那时候谁还认识她们?门口人都不让她们进来。”温竹青道:“何况,王婉柔出的那件事,王大太太做的一些后续事情,脸都丢尽了,在咸阳城里都没法呆了,以前的人都不愿意和她们来往,王大太太估计也不想在咸阳这边了,也许会去别的地方买宅子。” 第六百八十五章 夫妻逛园子 温竹青说到这里一顿,看齐瞻要问,她忙道:“我中午回来吃饭,叫人查了一下,王大太太似乎是想去长安城,派了人在那边打听宅子的价格,或者是长安那边的喜富镇,喜富镇靠东边,离王大太太的娘家 比较近。” 齐瞻想了想道:“靠东,那就是离咸阳远点?”点头:“那也行啊,这母女俩走的越远越好,免得老找竹风……” 又想起来了,道:“哎,不过竹风明年可能去长安城国子监,那不是……” 不等他说完温竹青就道:“竹风又不是傻,王大太太和王婉柔如果跟老太太分了家,那就和他没关系了,为什么要管她们?” 齐瞻一听笑了,道:“也是,走的时候跟竹风说说,他估计也明白。明年都十岁了,听得懂这些事情了。” 这话倒是引起了温竹青的伤感,一想到明年竹风就要离开自己身边了,着实有些不开心。 齐瞻忙笑道:“你看你看,说着你就这样了,长安城离这能有多远?咸阳、长安互为郊县,你就当竹风不在府里上学了,而是去了私塾不就行了?想见随时坐车去看看。” 说的温竹青又呼了口气,好笑的看他一眼:“你急什么。”  “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这样,我能不急吗?”齐瞻笑着道:“王老太太那么大岁数了,就算是身边有几个下人,哪里能照顾的过来那么大一个宅子?偌大个宅子没有人照看,今儿翻进去小偷了,明儿去强盗 了,这都是说不准的,更不用说年久失修,走水塌陷,满府蛇虫鼠蚁乱窜什么的。” 温竹青叹气道:“别说以后,就是之间这些事情都已经不少了,今年还被人提出来,说漏雨的地方好几处,不管的话,房子都毁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温竹青想了想道:“咱们派人过去,你看行不行?” 齐瞻其实无所谓,基本上这些事情就是温竹青怎么说,他怎么同意,因此马上就问:“派谁呀?去了就成了王老太太的下人了?”  温竹青道:“不不,不给她惯那个毛病。王家府宅大,咱们的人过去了就住的远一点,只占用两三个院子,只负责照看府邸,老太太的事情不管……当然,这一点要说清楚,老太太那边有什么折腾的, 叫她们自己折腾去。” “也行啊,随便找些人过去。”齐瞻道。 温竹青忙道:“不,不是随便找人,反而还要好好的找……” 齐瞻一下恍然了:“哦,对了,你是想给竹风现在就安排人手了?竹风以后万一要去住在那个宅子里,总的有得力的下人。” 温竹青点头:“是这样的,不过还是要先用齐家的人。” 齐瞻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顿时又好笑又好气的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道:“你跟我还用得着这么见外吗?” 温竹青也好笑:“谁跟你见外了?不过齐家也不是就只有你我。” 这话倒也是。齐瞻笑着道:“没事,二嫂那边更不会有问题,你看着安排人就行了,等需要换身份的时候再换……哪都不知道几年以后了,说不定到时候王家的下人兴旺的很,已经不用折腾了。” 这话倒也是。温竹青笑着点头:“那我就好好选选了。” “嗯。”齐瞻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亲,又低头亲了亲尚哥儿的脸蛋。这个时候才发现,尚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这晚上还睡吗?”齐瞻悄声问。 温竹青道:“没事,他没吃奶,估计睡不了一会儿就会醒,不会影响晚上的。”不过现在大部分的晚上都交给了奶娘了,主要是大人受不了,白天不睡,晚上若是睡不好,身体受不了。 尚哥儿睡着了,倒是也不急着回去,夫妻俩依然转悠着。 “最近事有点多,王家、温家,还有三房那边。”齐瞻说着道:“我这边偏还看茶园看的忙得很。” 他一说温竹青想了起来,道:“对了,你今天是去看温家的茶园吗?”看见齐瞻点头就问:“怎么样啊?”  齐瞻想了想道:“暂时看不出来什么。他们那个茶园虽然时间不短了,但茶叶品质只能说一般,这段时间我也走访了不少懂行的人询问,大致都是这样的说法,他们茶园的水不行,养不出来太好的茶叶 ,不过做砖茶倒是还行,算是普通品质的。这种正好需要的也多,上等品质的,本身买的人也少。” 温竹青道:“那就是没问题?” 齐瞻又想了想摇头,看着她道:“你觉着没问题吗?” 温竹青就道:“觉着没那么简单。尽管是做生意的事情,但之前温家那么有骨气的不跟咱们来往,而且是一副绝对不来往的样子。现在突然的拉下脸来,我觉着不那么简单。”  齐瞻便点头:“对,这也是我的想法。如果不是出了大问题,温家不会改变的这么大。况且和咱家打交道,是他们低三下四做低伏小,以前既然那么有骨气,现在却又如此‘忍辱负重’,不是出了大问题 ,不会这样。” 温竹青点头道:“对,所以你还是要小心些……或者打听一下,那茶园现在还属不属于温家啊?”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齐瞻,齐瞻道:“对,我得问问。” 夫妻俩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空气中有种安宁的味道,再往前走就是园子了,前面是一片竹林,竹林边的小路过去,就是小河,连同府里荷花池的,上面有一座拱桥。 走到了这里,夫妻俩不约而同想起来了上一次在这里遇见绿珠的事情,齐瞻扭头道:“谁跑快点到前面看看,别再叫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穿白衣裳的人……” 没说完温竹青已经挽着他的胳膊笑了起来:“正好,我也正想到这个。” 齐瞻笑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恬姑跑前面看去了。因为她现在都带着几个小丫鬟,所以后面还跟着一个珍珠。 第六百八十六章 大骂卢氏 夫妻俩依然是慢悠悠的往前走,上了拱桥往前走,顺着园子转了一圈往回头走。 “最近这么多事,你累不累?”齐瞻问道。 温竹青笑了,将脸靠在他的胳膊上,正好蹭了蹭尚哥儿的头,道:“累什么呀,没事,倒是你,忙得话就不用总想着我,我去诊堂你不用总去接,中午还帮我叫饭菜,我那边那么多人呢,知道。” 齐瞻笑道:“这已经成了我一件必须做的事情了,只要到了那天就想着,如果不办就觉着自己忘了件什么重要的事,一直想一直想,到底什么事……”他笑着道:“所以,你不叫我想着我反而更着急。” “好吧。”温竹青笑,齐瞻这么疼她,她自然高兴了。 “这几家突然的一下都有事,你应付不应付的过来?有问题就叫人去找我,我给你出头。”齐瞻道。 “好没事的,一件件来呗,一家家慢慢解决。”温竹青抬脸看着他笑:“我又不赶时间。” 齐瞻‘噗’的逗笑了,凑过来又亲她一下,嘴唇碰到她的肌肤,柔软滑嫩,现在又是如此的夜晚,齐瞻的某个渴望又冒出来了,凑到了温竹青的耳边,低声的说着什么。 温竹青惊讶的看他,脸蛋绯红,压低了声音笑:“你……怎么突然的就能想到那方面去……明明说很正经的事情……” 齐瞻低声笑:“到底行不行了?我说媳妇,你可不能故意的耗着我,我……都耗了多久了。” 温竹青咬着下嘴唇笑。她这副娇俏的样子,看在齐瞻眼里愈发不能忍了,凑到了她耳边低声道:“走快点。” 温竹青眼睛也水汪汪了起来,看着他抿着嘴笑。 齐瞻就凑近了低声笑着威胁:“你不走快,我就把你抱起来了?” “你抱着儿子呢。”温竹青低声笑。 齐瞻也低声笑:“我把儿子放你怀里,然后把你们俩都抱起来……” 没说完温竹青已经笑得乱颤。齐瞻揽着她的腰,一手抱着儿子,果然脚步加快了很多,回到了院里,就将尚哥儿给了奶娘,搂着温竹青进屋去了。 几个小丫鬟正要跟上,房门已经‘碰’的关上了。 夫妻这一夜的甜蜜缠绵无法细说。  翌日齐瞻去忙他自己的事情,温竹青睡到了巳时才起来。洗漱收拾了,用过了早饭就斜倚在榻上休息,昨天没跟着去王家的紫茸这才过来禀报:“昨天梅花胡同那边的七奶奶过来了,找您呢,因着奶奶 您不在,只好去了二奶奶那边,大约坐到了申牌时分就回去了。” 温竹青‘嗯’了一声。张七奶奶过来,很有可能是说三太太身边的那些事:“你们是怎么回的?” 紫茸就道:“奴婢就说是王家那边有事,去王家了。”忙完道:“奴婢是不是不该这样说?” 温竹青笑了道:“没关系的,原本就是王家的事,这样说也没什么。”她只是问问而已。如果紫茸说了是王家有事,估计这几天张七奶奶不会再来找自己。 温竹青猜错了,张七奶奶其实很迫不及待的,又过了一天之后便来找温竹青了。 只不过很不巧的,温竹青又不在,古家那边惧于齐家的权势,已经将王婉柔的嫁妆换了回来。  不过少了些首饰,还有当时的一些丝绸料子。王婉柔出嫁的时候,王家还有个丝绸铺子,因此丝绸料子很多,不过在当时是时兴的,自然是马上做了新衣裳,她是新嫁娘,当然要稍微的大方一些,不 但是给自己做,也要给小太太做,给丈夫做,甚至还给妯娌们每人做了一身。 现在,王婉柔要让古家将这些丝绸料子全都还回。 古家没给,王婉柔当天就去大闹了一场。  温竹青知道了也没管。第一,对于古家她从一开始就是非常厌恶的,古家为了攀权富贵,连太太姨娘都不分了,太太活着就弄了个小太太,甚至于全家包括老太爷、老爷这些人全都盼着太太快点死, 可见,从上到下古家就是个歪脖子树。 第二,王婉柔的嫁妆一样样的都已经分了,如果古家不还回来,这边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分家的事情又要开始纠缠。 所以温竹青不管,叫王婉柔闹去。  她在王家这边等着,这几天在王家府里候着的那两个婆子过来回话,一个笑声的道:“王大姑娘也是奇怪……之前叫古家休了,府里的下人说,哭着回来的,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昨晚上古家把嫁妆还 回来,她就中气十足骂了半晚上……就和突然换了个人似得。” 温竹青当然知道,王婉柔牛起来是因为齐家给她当后台了。当然,温竹青自己清楚,能给她当后台的也就是要回来嫁妆这件事了。 而其实王婉柔心里未必不清楚。 温竹青看得出来,王大太太和王婉柔这母女俩这几天是强忍着对自己的‘愤怒。’因为要靠自己分家,她们现如今也是实在忍不得王老太太了,急想拿了钱财走人。 其次,王大太太心里也清楚,分家这都不是很合规矩的,哪有婆媳分家的?如果真的要认真追究,王老太太真的可以去衙门告她和王婉柔忤逆不孝,到时候别说分家了,说不定母女俩还要坐牢。  但因为王老太太以前做的一些事情,所以温竹青不会给她出头,而老太太心里清楚,真的要是打起这个官司来,很有可能不是一年半载的,甚至于将王家仅有的一些家底连同这个宅子都打进去,甚至 她的老命能不能撑到官司打完的时候?别到时候把老命都搭进去。 这才是老太太不想打官司的原因。 温竹青能看出来,王大太太正是因为这些缘故,才怀揣着对自己的怨恨而听自己的意见,赶紧分家的。 她和王婉柔今后还是会仇恨自己,仇恨齐瞻,这是肯定的。  不过,温竹青并不怕什么,这母女俩其实现在已经如同是丧家犬了,她们今后能做出什么‘复仇’的事情来? 第六百八十七章 卢氏蔫了 她们母女俩和王老太太都是一丘之貉,温竹青不会给她们任何一方出头,她现在只是控制着事情不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要影响竹风就行。 至于她现在好似站在了老太太这边,那也只是因为老太太将留在宅子中而已,王大太太和王婉柔母女没有本事把老太太赶走。 在这边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古家的那位小太太居然亲自过来了。反而王婉柔没跟着回来。 小太太卢氏一看见温竹青在这里,就忙过来道:“齐五奶奶,你果然在这里!这件事……”顿了顿,道:“咱们进去说吧?” 温竹青和上一次一样,坐在院里,卢氏大约觉着这样实在有些不像样子,而且自己还是站着呢,也不习惯。 温竹青看着她笑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这也不是我府上,主人家不请你进去,我也没办法请你进去,我这不也在外面坐着?” 卢氏震惊的看着她。 温竹青对她的厌恶真的是不想遮掩。  卢氏终于也看明白了,人家就从没看得起自己过,自己还真把自己当太太了?还有什么体面什么讲究,沉下脸,道:“王家大姑娘的嫁妆,当时是有五六匹缎子,但那些已经全都裁剪了,做了衣裳了! 而且是你们家姑娘送给我们做的,现如今倒为了几匹缎子纠缠不休没完没了……” 温竹青淡淡的道:“王婉柔说了,是送给你们的?” “当时是这样说的!”卢氏道。 温竹青就道:“谁听见了?找齐了吧,少不得要和王婉柔去一趟衙门对峙了,毕竟各说各话,只能请衙门公断了。” “你!”卢氏顿时气得脸发青,叫了一声看着她,半天才道:“就为了几匹缎子去衙门,王家不要脸,我们还要脸!”  王大太太在旁边骂道:“你们要个屁!一个姨娘称小太太称了十几年,没脸没皮的,也敢说官宦世家?姨娘把太太挤兑的没地方待,养出来的不是淫棍就是草包!也敢说翰墨书香?脸都不知道丢到哪里 去了!臭不要脸的,一个小妾也敢在我们这里张狂?你他娘的算个屁!狗都不如的东西!” 横是也不怕什么了,王大太太就把女儿被休的这气全撒了出来,过来指着卢氏的鼻子破口大骂!  “混账王八羔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娼妇!你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有没有你待得地儿!仔细着点,把我的地给踩脏了,叫你混账婆娘跪着给我擦干净!不要脸的东西,在你那狗都爬上主子头的地方装太太,在我这儿你也想装太太?你猪鼻子里插大葱,装你娘的象!趁早滚回去把我女儿的东西一样不少的还回来,咱们两清,你且好呢!不然走着瞧!我扒了你这个小太太的这身绸缎皮,看看里面装 的到底是什么脏东西!” 卢氏真真险险给气晕过去,看着温竹青道:“齐五奶奶,这……这……”  温竹青坐在椅子上喝茶,手里端着青花瓷的茶碗,慢条斯理的用茶盖子撇着上面的茶叶沫子,抿了一口放下了茶碗,抬眼看她淡淡一笑:“绸缎没了,那自然是商量个价钱,一文不少,把银子赶紧还回 来,咱们两清。” 卢氏气的嗓子眼梗住,不是使劲的喘气,真的一口气上不来就晕过去了。  王老太太还是和那天一样坐在屋檐下,也是冷眼看着。古家这位小太太被骂,她心里也很爽,毕竟,古家对王家是一点好都没有,结了亲之后还不停的暗示要东西,王婉柔那时候想表现她自己在古家 的‘重要地位’,硬是叫人讹诈了好些东西过去。 王婉柔出事,古家一点情面没留,直接就给休了,老太太对他们早就不满的很了。 那王大太太还在破口大骂着,已经不要脸了,还管她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就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卢氏气的乱颤,想回嘴偏骂不出来,她的婆子倒是对骂了一会儿,只是人一旦豁出去了,能量也是惊人,王大太太嗓门高的,一两个婆子居然都对骂不过。 卢氏呆着,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古家这两年同样事情不少,二奶奶死了,还牵扯到了朝廷的案子里,这件事将京城卢氏的哥哥都牵连了,虽然案子和他没关系,但因为古家这边的情况让一些结了仇的官员知道了,联名上折子参卢氏 的哥哥,皇上那时候对陪都的案子深恶痛绝,一听有关系,也不管什么关系,直接官降一级。 卢氏的哥哥虽然在京城为官,但是这两年仕途不太顺起来,朝廷中的倾轧中败北了,朝廷为官的谁平常不结几个仇人?势头一落,就有平常结了仇的官员上前狠踩两脚。 因为是府里的事情牵连的大哥,卢氏也蔫了。 而另一方面,大爷死了,老太爷死了,老爷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身体也严重不好起来了,反而是一直被盼着死的大太太,活的虽然窝囊,却一直生龙活虎的活着,着实把卢氏气的吐血。 府里虽然还叫着卢氏小太太,但出去已经快没人搭理了。 王大太太在这边中气十足的骂着,卢氏只在一旁发呆,她的婆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过来劝道:“小太太,咱们还是赶紧跟齐五奶奶商量一下,看怎么着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卢氏这才被提醒了,不得不过来找温竹青:“齐五奶奶,您说丝绸是什么价钱?” 温竹青也不问其他人,她知道,问了这帮人也是很不能狮子大开口,枉自浪费时间而已,自己哪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  因此道:“街面上的缂丝料子有上千两一匹的,也有几百两一匹的,当然,也有几十两一匹的,王婉柔当时拿过去的料子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也绝对过得去,就照二百两一匹,给我们一千二百两银子 。” 卢氏就大吃了一惊道:“这么多?”  温竹青就不说话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手续办妥 果然,那边的王大太太顿时大叫起来道:“二百两一匹不行!我们给的都是上好的,街面上最好的料子,都是当时最时兴的,一千两一匹!趁早把六千两银子拿过来,不然我撕上门去,豁出去了咱们大闹一 场!” 温竹青唇角一勾,端起茶碗喝茶。 卢氏急的道:“真的太多了,二百两一匹,哪有那么贵?我们用的虽然是时兴的,但只是花样子而已,那料子是非常普通的……” 她这边站在温竹青身边,因为温竹青坐着,她想让温竹青听清楚,因此不得不躬着身子。 那大太太虽然离得远,但是嗓门高,将她的话压的都快听不见了。 温竹青也并没说话,她又不是来讲价的,给就给,不给就下一步,谁有空和她啰嗦? “不要脸的娼妇!那我们家钱财的时候怎么就能涎着脸过来要?穿着我们家婉柔的嫁妆料子,你是怎么出的门!撑着脸皮自当是小太太……” 王大太太于是又破口大骂起来。  卢氏又气又呆。还是身边一个婆子一看这样实在不行,将她拉到了一边低声劝道:“小太太,还是给她们算了,您看这一家已经都是豁出去了,不要脸了,您在这里只能受辱。那王婉柔还在家里撒泼打 滚呢,她们横是什么都不顾了,只为了分家多要东西,咱们不能也豁出去脸面跟她们干啊,她们分了家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了,但咱们还是要在咸阳城待着呢……”  另一个婆子过来也道:“就是啊,王婉柔出了那样的事情,还有什么脸啊,她们母女现在就是母夜叉,咱们要是叫这两人缠上了,只怕脱身难!趁着齐五奶奶在这边,还能拿住她们两个泼妇,吃点亏就 吃点亏吧。不然如果惹恼了齐五奶奶,人家也不管了,那咱们到时候想用银子摆平,怕都不行了。” 卢氏耳边就是王大太太的吵骂声,根本就没主意了,现在听两个婆子一劝,只能点头道:“那……好吧。” 赶紧跟温竹青道:“齐五奶奶,一千二百两就一千二百两。我这就回去拿银子,只请您这边也派两个妈妈跟着一起,把王家的大姑娘一块儿接回来。” 温竹青摆手,身后卓妈妈就过来了,对卢氏道:“走吧。” 卢氏忙忙的带着婆子们走了,这边王大太太还跟在后面骂着:“不要脸的,你有种硬到底啊!你把你小太太的本事拿出来啊!你怂什么怂……” 温竹青依然喝茶,盖碗茶是自家带来了,泡的是特别制的花茶,不影响喂奶的。 面色平静的喝茶,心里摇头。再一次见识到了,人要是豁出去的不要脸起来,真的是什么事,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叫她有这样认识的,一个是今天的这位王大太太,一位是古家的那位大奶奶。 王大太太以前大家太太的架子端的很足,其实也是挺端庄的,哪成想今天能成了这样子。 等了大约一刻左右,王婉柔回来了,带着一千二百两银子。那副样子也是发髻歪斜,衣裳凌乱,一看在古家也是狠撒了一顿泼的,将她被从古家休弃的气也算是出了一点。 一千二百两银子,分成两份,王老太太和王大太太各六百两,分了。 温竹青这边叫中人过来,写清楚某某年某某月多少日,王家谁谁分家,今后再不来往,各不相干。老太太和大太太在上面分别签字画押,一式三份,老太太和大太太各一份,温竹青一份。 另外还有分家的清单,上面也签字画押,各自保管好自己的。 手续什么的办完了,中人领着去衙门将田地庄子过户,该过到谁的名下过到谁的名下,如此忙活到了下午。 王大太太亲自跟着去衙门过户,这边王婉柔就盯着叫人搬东西去车上,王老太太现在也顾不上其他了,亲自盯着她搬东西,不准多拿一点,为了一扇插屏还拌了两句嘴。 一个时辰左右,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东西也搬到了车上去。 原本说好了手续办完王大太太马上就带着王婉柔走的,但现在已经快天黑的,王大太太的意思,这都快天黑了,叫她们母女俩去哪儿?在住一晚上又能怎么样?明天一早走就是了。 但是王老太太这边实在已经是忍无可忍了,只有一句话,立刻马上给我滚! 王大太太还想找温竹青,温竹青脸一沉,恬姑就上前去拦住了道:“差不多行了!我们奶奶是闲的没事干?来给你们分了家,还啰嗦起来没完了?” 温竹青站了起来,淡淡的道:“行了,这边的事总算是解决了。如果还有不按照之前说好的来办的,府里不是还剩几个下人吗?该打出去就打出去,东西在要是摔了碎了,再也别找我。”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老太太和大太太全都想说话,可到底齐家的人多,婆子们在后面挡着,谁也过不来。 温竹青一走,老太太这边就直接把大太太往外轰,大太太看看没办法,实在是不能赖再这里了,只能带着王婉柔当晚便走了。  转天卓妈妈得到了消息,过来给温竹青禀报:“昨晚上到底是叫大太太带着王婉柔走了的,母女俩直接把家什拉到了卖家什的铺子卖掉了。在城里的客栈住了一晚上,今早上就坐着马车拉着东西出城去 了。” 温竹青这边还在琢磨,没说话呢,茴香进来禀报说:“二奶奶过来了。”  温竹青便忙起身去迎,到堂屋迎到了,崔氏带着孩子过来的,笑着道:“今天天气好,弟妹想不想去园子转转?”她特别注意一点,一般将僧哥儿和道哥儿都带在身边,避免让秋姨娘感觉到她冷落道哥 儿。 温竹青笑道:“好啊。”叫奶娘抱着尚哥儿跟着,和崔氏一同出门,来后花园这边。  “我听下人说,梅花胡同三房那边的七奶奶昨天又来了?是找我么?”温竹青边走边问道。 第六百八十九章 教训绿珠姨娘 崔氏笑道:“我本就是跟你说这个事的。就是找你,”说着就叹了口气道:“想说三房那边的事……说是主要想让你知道,三太太为什么得了病……什么的,我听她嗫嚅的说了几句,似乎还不太想跟我说的太 多,只想跟你说。但是有透露了,好像是四奶奶、六奶奶那边的一些事。她的意思,她是最小的媳妇子,原本这些话是不会说的,如果不是三太太病的严重,她真的不会说……” 崔氏说到这里摇头:“昨天来跟我这儿嘀咕了半天,就是嘀咕这些话,反反复复的,我听着似乎还挺麻烦的。”说着看温竹青:“是不是三太太病的严重?” 温竹青叹气道:“是啊,这事我还琢磨呢,怎么也得让三叔,还有四爷他们知道,本想和五爷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开口,这不这几天事情还挺多,也没顾得上……”  顿了顿,摇头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七奶奶那么着急。因为之前三太太就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不管是七奶奶还是四奶奶、六奶奶,都是一副……好像非常平静的样子,就是寻常生病了,七奶奶只在陪 三太太去我那边诊堂看病的时候说了两句,一样也是含含糊糊的,也没说这几天要找我。” 崔氏听了恍然,皱眉道:“三太太病的很严重吗?” 温竹青点点头:“很严重。”顿了顿道:“三太太的意思好像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之前我去看病都说的很含糊……” 崔氏忙点头道:“哦,我知道,病人的事情你不会说出来的,除非病人自己答应你说,既然三太太不愿意叫别人知道,你也不用跟我说了……不过,这事还真的不太好处理。” 温竹青叹气,确实,这事不好处理。 崔氏道:“横竖你小心处理吧,三房院 那边还正好是事最多的地方,长房都比他们好多了,那四爷、六爷全都不是什么好的……”说到这里也不好说下去了,半天才道:“你多和五弟商量。”  “我知道。没事,看看吧,三太太那边肯定是要劝劝的,病情到了现在的程度,是必须通知家人了。七奶奶大约是要说那边府里的事,我最多就是听一听,然后还是只能将病情让五爷去禀报三老爷,如 此而已。” 崔氏点点头。 这就说起来了,谁谁谁也病了,年纪轻轻的,叫人叹气。 妯娌两个沿着花园走着,看见了河边一个亭子,便进去坐了一会儿,正聊着,就看见那边过来了几个人,前面走的,就是绿珠。 温竹青蹙眉,崔氏也嘀咕:“这个姨娘真是好笑啊,为什么总往我们这边溜达?东府那么大,不够她转的?” 绿珠的肚子还不大,但是能看起来有些隆起,走路慢悠悠的,即便是看见这边二奶奶和五奶奶都在,依然面不改色的过来了。 温竹青知道,绿珠是专门的往这边来,找事呢。以前是丫鬟,现在是姨娘,都不值得温竹青认真跟她计较,但是,别有居心的姨娘,不计较只能会被她的阴谋得逞。 绿珠过来了,笑着跟亭子里的两人点头:“二奶奶、五奶奶也在这边呢?”打过招呼之后,也不等崔氏和温竹青说话,继续往前走。 她似乎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招呼人家也未必搭理,所以不等难堪的情景出现,自动走开。 温竹青已经冷冷的道:“站住。” 绿珠的脚步一顿。 身后面远远跟着的婆子紧张的上前来了。 温竹青之前吩咐过,绿珠如果再过来,实在拦不住就跟在后面,所以西府这边守门的婆子跟着呢,只是现在大白天的,倒是也没跟的太近,这会儿看见五奶奶说话了,婆子们一下过来了好几个。 而绿珠因为怀孕了,齐老爷那边爱惜,因此又多给了几个丫鬟婆子,所以跟着的人不少。 绿珠转头看温竹青,笑着道:“五奶奶是叫我站住吗?”  温竹青看着她冷冷的道:“是叫你。”她也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不太好处理,如果说的重了,绿珠回去了跟齐老爷哭诉吹吹枕头风,齐老爷肯定不舒服,哦,我的姨娘连府里的地方都不能走动了?这齐 府还不是我齐老爷的,怎么我的姨娘反而不能走了? 但不教训是不行的,绿珠仗着她现在有孕在身,居心叵测的总往这边跑,肯定有算计的想法。 如果没算计的意思,为什么总往这边跑?那边钱姨娘、周姨娘进府多少年了,温竹青进门这几年就没在西府这边见过她们,除了鞑靼人那阵子乱城,她们一起住过来。 这种事情即便是别人不说,照理身为姨娘也应该知道,你是老爷的姨娘,总往爷们住的院子来,算怎么回事? “绿珠姨娘,几个月了?”温竹青问道。 绿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笑着道:“回禀五奶奶,五个月了。”她故意表现的特别的谦逊。  温竹青便道:“四个月了,胎是坐稳了,不过也要小心些,走路要搀扶着点……”说着看向了绿珠身边的两个丫鬟,冷声道:“你们两个是谁带进府的?进府没有学规矩?姨娘走这样的小路不知道搀扶着 ,跌倒了算谁的?” 两个小丫鬟吓得忙跪下了:“奴婢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还不起来扶住?!” 那两个小丫鬟慌忙的又爬起来搀扶住了绿珠。 这一教训,这边一片安安静静的,所有的下人都屏着呼吸看着,蜻蜓在水面上一点一点的,似乎都能听得到。 “从今天开始,绿珠姨娘走路都要搀扶着,哪怕是在屋里,也要伸伸手。”温竹青依然冷冷的说着:“听见了没有?” “奴婢们听见了。”跟着绿珠的丫鬟们赶紧的答应着。  温竹青这才看向了绿珠,道:“绿珠姨娘总往这边跑,是怎么回事?我们这边的景致特别漂亮?特别吸引绿珠姨娘?以至于怀着身孕不辞辛苦的总要过来?这边住着两位爷,绿珠姨娘不会不知道吧?” 第六百九十章 不能让齐老爷知道 绿珠脸色变了,尽管她应该是想到过现在这样的情形,但应该没想到温竹青会直接这样说,变了脸声音拔高了道:“五奶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温竹青道:“什么意思说的很清楚啊,你听不出来吗?这边住着老爷的两个儿子,绿珠身为老爷的姨娘,最好是避避嫌,不要总来这边逛游,齐家是家风清白的门第,老爷和二爷、五爷也是正派人,你 要维护好齐家的名声。”  说着对跟着绿珠来的那些人道:“你们所有人都听到了,绿珠姨娘以后不会再来这边了,如果还来,你们这些人里的,最好还是去跟老爷禀报一声,听听老爷的意思。白天也就罢了,万一在这边看美景 看的流连忘返的,天黑了才往回走,这西府到东府还那么远的路,走路上跌了碰了,你们谁能担待的起?”  一番话说的跟在绿珠后面的那些丫鬟婆子全都跪下了,除了搀扶绿珠的那两个。个个吓得脸发白,低头不语。这些婆子们都是人精,当然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五奶奶分明的是不准绿珠姨娘过这边来 。 “奴婢们知道了。”齐声道。  绿珠脸都青了,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的用手绢捂着脸哭了起来:“五奶奶这是暗指我不贞吗?平白无故的,五奶奶为什么这样糟践人!我是丫鬟出身,是进不去五奶奶的法眼,可我也没碍着五奶奶什么 事啊!您这样说,我真的是没法活了……呜呜呜。” 温竹青看她如此,就知道她今天安心将事情闹到。 崔氏有点紧张,声音提高了警告道:“你说话注意!五奶奶只是说的人之常情而已,照理你是应该知道的,非装不知道天天在这边转悠,这才当面说你,你做张做势的想干什么?” 绿珠突然使劲的喘气,好像要上不来气了。 温竹青道:“把绿珠姨娘搀扶过来,我给她把把脉……记着搀扶好了,千万别松手,免得碰到了哪里,今天在这里的所有人,谁都说不清楚。” 那两个丫鬟搀扶着果然不敢松手,扶着过来坐在了铺上垫子的石凳上,刚要松开,温竹青一瞪眼,提高了声音道:“我说的话听不懂?!扶好了不准松开!” 两个丫鬟吓得差点跪下,恍然又反应过来了,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低声答应:“是。”将绿珠的双臂‘扶’住了。 绿珠扭着身子挣扎:“你们想干什么?!我,我不诊脉,不诊脉……我,我喘不上来气了!”使劲的喘气着,故意的剧烈挣扎。  温竹青根本就没打算给她诊脉,看她这样便站了起来,还把崔氏拉了起来,道:“好好好,绿珠姨娘你厉害,我们躲着点你!”从亭子出来了,又对还跪在那边的服侍绿珠的人厉声道:“回去了将此事禀 报老爷!请老爷赶紧给姨娘找大夫来诊脉看看,不然若是姨娘哪里不舒服,胎儿有点不适,将你们一个个全都扒了皮!” 说着拉着崔氏走了。 这边跪的婆子丫鬟们紧张的磕头答应:“是。”高一声低一声的。等看见二奶奶五奶奶走了,一涌的起来,过来搀扶住了绿珠,全都道:“姨娘您可要保重,千万千万不能动气……” 绿珠岂能不动气!她真的生气了! 只不过温竹青和崔氏已经走了,她想装严重也装不下去了。反而还担心温竹青的那番话对这些婆子们起了作用,婆子们真的去给齐老爷禀报,请齐老爷找大夫来给自己诊脉。 绿珠盯着那几个婆子厉声道:“不准跟老爷回禀!若是你们说了,我,我……”又开始使劲的喘气。 这几个婆子有两个是原本在府里的,以前是上房外院的婆子,齐老爷这边的,所以孙氏倒台了也没有被连累。 她们在府里时间长,什么事情就看的清楚,五奶奶的话说的很明白,婆子们心里也清楚,绿珠姨娘是不该总往这边跑。 这会儿看见绿珠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她们也是真的紧张,不由得叫道:“快快,赶紧搀扶回去,禀报老爷快请大夫!” 丫鬟慌忙的将绿珠搀扶起来,扶着往外走。  绿珠是绝对不想让齐老爷知道的,一听这婆子居然还在说着禀报齐老爷,真是又气又急,但是也知道,自己越是装的严重,这些婆子丫鬟们越害怕,她们都是下人,不想担责任的,自然是愈发更快的 要禀报给齐老爷。 所以只好缓和一下喘气,装成是慢慢好了,叫两个丫鬟扶着自己走慢一点,这才道:“我没事了……没事了,此事不要禀报老爷,听到了没有?” 她大出一口气表示好了,转头依然是警告那两个婆子。 跟着她的所有下人全都紧张的看着她,见她脸色果然稍微好点了,也不喘气了,几个人才松了口气,那婆子轻声道:“姨娘,五奶奶的意思您听出来没有?” 绿珠脸一黑,怒哼了一声。  婆子怕担责任,尽管紧张,但还是要说出来,劝一劝:“照理是不该来这边的,到底这边住着爷们。咱们东府那么大,园子也多,就在那边转行了……五奶奶都把话说明白了,您要是还过来,奴婢们也 是……真不能承担的。” 绿珠狠狠的咬着下嘴唇,咬的嘴唇都泛白了。 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冷冷的开口道:“知道了,以后不过来就是了。”说着又盯着那个婆子:“但是今天的事情不准给老爷禀报!你们几个听见了没有!” 那婆子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轻声道:“姨娘,您身子如何啊?若是有个什么不适,奴婢们可不敢隐瞒。” “我好得很!”绿珠黑着脸脱口而出。  于是婆子丫鬟们低头的低头,面面相觑的面面相觑。原来好得很,这一下即便是之前不知道的,现在也隐隐知道了,绿珠姨娘总往西府那边去,确实是有什么心思的。 第六百九十一章 精明的管家婆子 这些下人们最怕的就是担责任,怕有事牵连自己,所以几乎所有人现在都偷着皱眉,琢磨着怎么办。 “我不会过来了。”绿珠一看自己一句话,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也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只能再一次的保证。 婆子笑着忙道:“不过来就好,这边太远了,咱们东府那边的花园子比这边还大呢……” “你们谁也不准跟齐老爷说!”绿珠再次的道:“我现在没事了……你们也不用担心。” 婆子就笑着道:“是,奴婢们不禀报。” 绿珠将几个人一个个的盯过去,每个被盯到的人都赶紧低下头去。绿珠尽管还想让她们保证,但是也知道,逼得太过明显,那真的是什么都要明白了。只能忍了忍,从西府这边回到了东府。 温竹青拉着崔氏离开了那边的亭子,往迁走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绿珠带着她的人也走了。  “这个绿珠到底安得什么心啊?总往这边跑算怎么回事?话都给她说的那么明白了,居然还装糊涂。”崔氏气的要命,道:“我真是快被她气死了。就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说什么装听不懂,一说严重了 就喘不上来气,哎呀,气死了我了。” 温竹青笑着忙安抚道:“生什么气啊,这会儿生气的是她。她要是不想让老爷知道,她总往这边跑,暂时就不敢在过来了。不过,嫂子也要小心点她,那姨娘有点心眼的,别叫算计了去。” 顿了顿又笑道:“不过她大约针对的是我和五爷,二嫂只要别被牵连了就行。”  崔氏蹙眉道:“这样的人真叫人不知道怎么办好,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对温竹青点头道:“我知道。其实她怎么想的我和二爷都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只你要小心,还有五弟。那货肚子里揣着一 个,仗颠的叫人恶心。” “二嫂放心。”温竹青笑道。 妯娌俩在这边溜达了一会儿,因为心情破坏了,加上孩子哭了起来,于是抱着孩子各自回各自的房院。 温竹青回房喂尚哥儿。  恬姑出去转了一圈,就在门口回禀:“跟着绿珠姨娘的两个小丫鬟是年初新买的,三个婆子只有一个是原本咱们房院过去的,另外两个之前都是老爷上房院的,老爷当时赶下人走的时候,孙氏的人都赶 走了,上房院还真的就没剩下几个人,这两个婆子可以说是绝对老爷的人。另外还有两个丫鬟,也是老爷派过去照看绿珠姨娘的,之前是在外院做粗使活计的。” 温竹青问道:“谁掌事呢?找来。” 恬姑道:“是,姨娘身边掌事的应该是那个婆子,还有大丫鬟今天没跟着,奴婢去把她们找来。”说着就听见跑开的脚步声。 其实齐老爷应该是也吸取教训了,在绿珠身边放了他的人,但是同样的,绿珠也更谨慎一些,照理说她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除了老来西府这边转悠之外,真没有什么能抓把柄的地方。 不过,来西府就不对。所以今天温竹青盯住了这一点,叫绿珠身边的人去禀报齐老爷,绿珠就吓得不敢在继续演下去了。 尚哥儿睡着了,温竹青整理了衣裳从里屋出来,叫荷叶和奶娘们进去照看孩子,她出来屋檐下来回走了两圈,恬姑就已经带着一个婆子过来了。 恬姑先过来道:“还有个大丫鬟叫泡儿,听这婆子说,泡儿倒是一门心思的跟着绿珠姨娘呢,奴婢想了想,就没叫她,先把婆子找来您问问,如果还找泡儿,奴婢再去叫。” 温竹青点头,恬姑现在做事还是比较聪明了,道:“叫过来。” 那婆子过来了,温竹青问她叫什么,那婆子跪下回禀道:“奴婢男人是老爷那边前院小厮总管陈锋,五奶奶叫奴婢陈锋家的就行。” 温竹青有点意外,小厮总管,那已经是管着进百十来号人了,这婆子的男人已经有了这样的身份,这婆子就算是在齐老爷那边当个掌事婆子也有门路啊。 不过可能也是齐老爷专门安排的,在绿珠身边放一个说话管用,能拿事的婆子,毕竟绿珠以前是孙氏的丫头,也不是那么省心的,现在还怀孕了。 温竹青心里有点数了,道:“你是什么时候到绿珠姨娘身边的?” 陈锋家的道:“奴婢是上个月,就是老爷知道了姨娘有喜之后,调派到姨娘身边的。” 果然不出所料。齐老爷还是有心盯着绿珠的,只不过绿珠怀孕之后并没有马上告诉齐老爷,之前她身边没人盯着,那么那时候穿着单薄一身白裙在西府这边逛游的事情也不知道。 温竹青笑着道:“恬姑,扶陈妈妈起来,给端个小杌子过来,你也过来坐下,跟陈妈妈说说两个月前,咱们这边的奇异事儿。”  陈锋家的在府里也有好几年了了,心眼当然有,今天五奶奶在亭子那边说绿珠姨娘的话,分明的话里有话,她也听出来的,顺水推舟的用‘禀报齐老爷’这个威胁住了绿珠。她的心思很简单,就是不希望 绿珠姨娘怀着孩子到处走,在出点什么事,自己脱不了干系。 原本陈锋家的已经在前院的管事妈妈了,被调到绿珠身边,服侍她一个姨娘,很简单,齐老爷让她服侍的其实是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点陈锋家的心里明白,所以对于绿珠其实也只是表面恭敬,她真正担心看重的是肚子里的小爷或者小姐。 恬姑端来了小杌子,陈锋家的坐下了,恬姑也坐在了对面的脚踏上,笑着仰头看温竹青道:“奶奶,是跟陈妈妈说咱们房院闹鬼的事情吗?” 温竹青抿嘴笑:“你爱说什么说什么。” 陈锋家的已经笑了起来:“哎呦!还有闹鬼的事情呢?”这婆子心里明白,说的必然是和今天的事情有关。 恬姑就笑着道:“咱们三少爷是早一个月来的,这个陈妈妈您该知道?”  “知道,知道。”陈锋家的忙点头。 第六百九十二章 奇怪的茶园 恬姑道:“两个多月前,就是鞑靼人来的前段时间吧,那时候咱们五奶奶怀三少爷已经八个多月快九个月了,五爷每天是提心吊胆的,唬的我们几个也是战战兢兢,生恐有什么……” 说着笑。 陈锋家的偷眼觑五奶奶,见五奶奶也在笑,便跟着笑了,心想五奶奶倒是对身边的人宽厚,这丫头这样说话都不生气。  恬姑继续道:“有天晚上,五爷和五奶奶去园子逛,就在拱桥那边,从这边桥上上去,走到桥中间突然就看见那边站着一个全身白衣裙的女人,面对着河面,风一吹裙子还飘飘荡荡地,那时候可是三月 ……” 说的陈锋家的都紧张起来了:“哎呦!这不得吓一跳?!” 恬姑道:“可不就吓了一跳!想想那时候我们奶奶什么情况?五爷都恼了,过去厉声叱问,结果,陈妈妈您猜是谁?”恬姑笑着道:“不是鬼。” 陈锋家的已经反应过来了,吃惊的道:“总不会是……绿珠姨娘?” 恬姑冷笑:“可不就是她!”  紫茸在旁边一直听着,因为她那天晚上也在,怕恬姑说漏了一处关键的地方,笑着这时候插嘴道:“陈妈妈算算,如今六月初,绿珠姨娘怀孕五个多月,那时候三月,也就是说,那时候也有两个月了。 ” 陈锋家的一下明白了,脸色都变了。  恬姑用一种学说好玩的事情的语气,将那件事说了,接着笑着道:“你说绿珠姨娘好笑不好笑?那会儿都已经戌牌时分了,三月里天凉,穿的那么少在园子晃悠,你说吓人不吓人?五爷当时气坏了,说 了她一顿,我那时候才听出来,原来那还不是绿珠姨娘头一次来我们这边了,之前已经来过一回,站在竹林边上,也是一身的白衣……” 陈锋家的想明白了一些事,吓得脸都白了,紧张的看了温竹青一眼。 齐五奶奶依然是淡淡笑着喝茶,还听着,好像只是当成一次闲聊。  “陈妈妈你想想那情形如何的?所以,就是因为这个,今天五奶奶看见绿珠姨娘又来了,着实有点着急。她总过来这边算怎么回事?当时这样的话也是说过了的,这边住着两位爷,别说别的人,就是老 爷身边最久的钱姨娘,六姑娘和十二姑娘现在还住在西府,钱姨娘都从来不过来。”  陈锋家的从小杌子蹭下去跪在了地上,给温竹青磕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回去了就看好了绿珠姨娘,她如果还往这边走,奴婢就去回禀了老爷,只说是这边太远了,东府那边逛逛行了,请老爷帮着 劝劝。” 齐老爷也不是傻子,如果有人专门去回禀这件事,估计马上就会听出来。 其实谁也不是傻子,绿珠也不是,所以今天紧张的盯着陈锋家的,听她说出来不去告诉齐老爷了,才放心。  温竹青点了点头道:“陈妈妈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就行,现在什么都不说,咱们为的是绿珠姨娘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谁都知道老爷重子嗣,儿子女儿都看重,都喜欢,咱们不能让姨娘肚里的孩子 有事。” 陈锋家的磕头:“奴婢明白,五奶奶放心。” 温竹青道:“那我就不找别人了?” 陈锋家的忙道:“五奶奶不用找别人了,绿珠姨娘身边的人,奴婢清楚都想的什么,跟谁说,和奴婢一条心的服侍姨娘,奴婢知道。” 温竹青笑着道:“老爷还是英明,有陈妈妈在绿珠姨娘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陈锋家的忙道:“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就是去护着姨娘肚子里的小主子的。”说完看看五奶奶没有事情吩咐了,便磕头去了。 天快黑了。 齐瞻骑着马正往城外走,向西大约三四十里的地方,有个村子叫西坡镇,这里有一大片的茶园。 上一次白天,温朝晖带着齐瞻来看过,当时的场面也算是热火朝天,明前茶上市期间,采茶的、炒茶的、来看茶叶的,选购的,一片繁忙的景象。 温朝晖领他转了转茶厂,齐瞻是想看看规模,然而,茶厂太忙了,来回都是推茶叶的小车,还有各种炒茶的铁锅,簸箕,全都是偌大的,站在那里参观都叫人碰来碰去的,更不要说到处走动了。 但是,繁忙的景象总是看见了。 温朝晖当时说了一句话:“此情此景,齐五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可见,他心里也有数。 齐瞻当时打了个哈哈算了,不过,别说,他还真就不放心。 所以这天晚上,天黑之后出城,带了一个小厮偷偷过来看看。快到了西坡镇头了,两人就下马往里走着,到了跟前,齐瞻叫小厮牵着马在这边等着,他自己进去看看。 小厮一听就有点着急,低声道:“五爷,您早说叫护卫大哥来两个呀,您自己一个人进去,小的怎么放心?” 齐瞻好笑:“我只是去看看情况,又不是去打架,叫护卫来干什么?”再说了,他出门就没有带护卫的习惯。 就好像散步一样的进了镇,傍晚时分,各家各户都在忙着做晚饭,很多房顶都冒出了袅袅的炊烟。 齐瞻换了件青布长衫,在镇子上绝对不显眼,转悠了两圈,便从镇后面的小路上山了。 半山坡,一片片的茶园也沉寂了下来,茶树青绿,映入眼帘让人感觉非常的舒服。深呼吸一口,甚至还能闻到茶叶的香味,沁人心脾,使人顿时愉悦了起来。  齐瞻继续往上走,心情还不错,又有了也经营一片茶园的想法,这个想法之前也有过,不过那时候不是茶园,是花园。就在水墨园下面的那片地里。地里的花烧了之后,第二年重新收拾了,因为怕地 已经不好了,便种了比较好活的金银花,谁知道转年长的倒是好,甚至沿着山坡往上,野生了一大片。  那一年的金银花茶自然是大丰收了。不但是茶叶够了,还给药铺子供了半年的货,金银花也是药材。 第六百九十三章 升任知府 从那时候开始,齐瞻就琢磨,那片地不如就全种花算了。  只是种花靠近桃花村,现在村里人给供着花茶铺子的原料,如果种了花,怕村里人多想,另外也确实会影响收购村里人种的花。这个念头就暂时放下了。依然是一片地种着金银花,一片太阳找不到的 地方种人参和天麻。余下的地这两年种着菜。 齐瞻想好了,种茶,金银花和药园子就留着,余下的变成茶园。 到了一处地头,顺着地边走了进去。穿过这边茶园,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这里一大片的空地,后面一排的房屋,这就是处理这片茶园的茶厂,炒、发酵全都在这边。 上次白天齐瞻来的时候,这里每个门口都摆着一口大铁锅,炒茶的人正用手在铁锅里翻炒着茶。 现在那些锅没有了。 齐瞻有点奇怪。 干活的人没了,可以理解。天黑了各回各家吃完饭去,吃饱了休息够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只是锅怎么也没有了?还有摆在空地的那一片片的大簸箕,晒茶的,各种工具,全都没有了,就好像是之前没有过一样。 如果不是齐瞻那天白天来看过,真的会以为这边原本就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晚上了就是这样的安静。 而且最奇怪的是,很短的时间就没有了,这些工具不是只用一段时间,照理茶厂是应该一直使用的,就是说,应该一直摆在这里。 突然有什么动静。 齐瞻本没想藏起来,只是装成来闲逛的人,到处看看,如果遇见了人不让在这边看,他走开就是了。所以也没让小厮跟着。 但是一上来看见这情景有些太意外了,听见了动静很自然的就猫腰去藏在了一间屋子的墙角黑暗处。 两个扛着锄头的人上来了,一边上来一边说话:“那几株茶树真卖了?那可是上百年的茶树了,最值钱的就是那几株,不是贡品吗?那几株茶树采的茶不是每年都是衙门拿走,进贡给皇上吗?” 另一个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早卖了!去年底就卖了,不然,你以为这一片园子怎么……” 因为是边说边走的,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很小了,两人已经穿过了这片空地,继续往上走了。 齐瞻从后面转了出来,皱眉。又绕着空地转了两圈,没有找到工具。奇怪,如果说别的东西没了,还不会让齐瞻这样奇怪,但现在没了的却是制茶的工具,这就叫人很奇怪了。 那么多的茶叶,没有工具怎么炒制,怎么发酵,怎么处理? 还有,刚刚那两个人说的什么值钱的茶树,这事齐瞻不知道,温朝晖没说。值钱的茶树是怎么回事? 齐瞻是知道的,茶叶的好坏,不单单是茶树养的时间长,还有生长的位置,地理,滋养的水等等的,这些全都有关系。  但是,好茶必然是养了很多年的茶树出来的,这一点是必然的。咸阳这边的好茶树也挺多的,齐瞻就听过一些传说,甚至有些传的神乎其神的,某个山里的几株茶树,是仙人留下的仙种,所以长得茶 叶特别好,泡的茶滋味醇甘,香气如兰,韵味深长等等。 只是这样的传说自然是有些不真的,但茶好是必然的。 齐瞻倒是没听说过这片有好的茶树,不过因为他不是做这个生意的,也不是很注意研究这个,因此不知道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真是有好茶树。 既然这一片茶园都是温家的,那几株好茶树应该也是温家的,只是,已经卖了? 齐瞻得查清楚。 顺着来的路下了山,来到了镇上,找了个镇上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家进去了,叫小二过来用官话道:“来壶酒,你们这里有什么本地菜啊。” 小二忙给念了几样,笑着道:“客官不是本地人?”  齐瞻笑着道:“北边的,过来做生意,弄点你们这里的砖茶。”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串钱,多少文也没数就放在桌上笑着道:“多说两句话,这些都是你的。我知道你们本地人最清楚行情,我就想知道, 你们这里最好的砖茶哪里找?”  小二笑了忙道:“您问小的真问着了,往上走就是一片茶园,这是我们本地的最大的砖茶。您要这里的砖茶,要多少有多少!但您要是想要好点的,也在我们这一片,往前再走三里地,那边更大的一片 茶园,不过不在官道边,是在山里,您到了那边得找……” 滔滔不绝的说着。 齐瞻心里有些吃惊。 因为他知道,咸阳城周围这边最大的茶园就是温家的这五百亩,而且是最有名的。齐瞻一点都记不起来,这周围怎么还有片更大的茶园,这小二说茶叶比温家的还好? “你们这边这么多大片茶园?哈哈看样子我来对了地方了。”齐瞻道。 小二果然笑着道:“前面那一片是刚连上的,以前是散的,三家的茶园,这不去年的时候叫一家给收拢了,连成了一片,足有上千亩地呢,产的砖茶可以说是我们这边最好的。” 说着道:“不过客官,你怎么来晚了?春天来合适啊。” 齐瞻忙打哈哈笑道:“今年来看看,明年才打算进货呢。” 小二恍然了。 齐瞻又问了问那一千亩茶园在什么地方,这才将钱给小二,叫上菜。菜上来了,自然是吃不进去,装成是吃不惯的样子,每样送了两筷子,叫小二过来结了账,便起身出来了。 找到小厮,上马回府。 因为鞑靼人的事情,城门现在每天戌牌时分关闭。刚进了城门口,听见有人喊,齐瞻抬头看了看,见喊自己的是何东。 何东从城门上跑下来,道:“你怎么这么晚进城?” 齐瞻已经从马上下来了,笑着道:“出城办了点事,紧赶慢赶的幸好赶上了,怎么了?”  何东道:“没事。”说没事,却又左右看了看,见没人,这才声音低了点道:“齐瞻,听说新来的袁大人跟你们关系很好?” 第六百九十四章 雨夜 这个何东,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小时候府邸就在齐家前面两条胡同,两人年纪又差不多,因此总在一块儿玩。上树掏鸟,弹弓打人家的灯笼,这种坏事没少干。 只是何东的父亲做生意赔了个精光,将府邸卖了,还欠一屁股债。何东本人又喜欢舞枪弄棒,比做生意感兴趣,自认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因此就干脆弃了这一行,入了军籍了。 一开始他们家挺困难的,齐瞻帮了不少忙,何东成亲住的宅子都是齐瞻赁给他的。不过因为两人从小关系好,也不互相客气。 齐瞻笑了道:“你想认识?”一顿又道:“不对啊。袁大人不是已经回长安了?他来这边只是暂时的,打跑了鞑靼人,臬司衙门整顿一下就回去了不是吗?” 何东道:“原来你不知道?昨天又来了,已经正式上任了,这边臬司衙门指挥使。”声音低了点道:“朝廷的任免文书都下来了。苟大人被咔嚓了……”做了个砍的动作。 齐瞻原地一跳:“砍了?!”  何东点头:“鞑靼人奔袭长安,这是小事吗?百年不遇的,偏偏堂堂的知府大人居然不在,不砍他砍谁啊……唯一一个,在本次鞑靼人奔袭长安事件中被追责砍头的官员,其他的都是奖励,陈轩、袁伟 全都升官了,对了,你猜咱这边谁升任知府了?” 齐瞻一听‘升任’两个字,就道:“汤同知?” 何东点头:“就是他。保住咸阳城居功至伟。”耸肩:“我们这些打仗的倒没什么事了。” 齐瞻好笑,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这话跟我说说行了,别出去说。朝廷的事情不都是这样?” “当然了,我又不傻。”何东笑着道:“不过汤同知当知府了,还是挺好的,你和他关系好,他平常倒是也照顾我,这一次总该有个功劳。” 齐瞻点头道:“袁伟过来了,我帮你说话,看看能不能捞个百户什么的,或者去臬司衙门。” 何东找他就是这个意思,喜得拱手:“谢了谢了!” “客气什么。”齐瞻说了一句,摆手道:“没事我先回去了。过几天看他们请不请我们,要是请,我叫上你。” 何东高兴的道:“好好,多谢。”  “没事。”齐瞻又想起来了,忙问道:“我们家小舅子这段时间在怎么样?前阵子手里拿着弓弩,我看见了还给吓一跳,叫他用的时候注意点……我问他,他说是自己做的,我怎么觉着挺惊讶的,他自己 能做出来?”  何东笑道:“就是他自己做的,那小子还是很有灵性的,我从别处找的一副制作弓弩的图叫他看见了,研究了几天。我当时也没在意,还觉着看看没事,谁知道这小子居然就照着图做了出来。我说他行 啊,以后可以当个木匠。” 齐瞻一下笑了道:“什么木匠,他感兴趣的事多了。”又道:“没事就行,明年可能就送长安城那边的国子监了,跟你这边就没法学了。” 何东一听,有点遗憾:“哦,国子监?当然,去那边正经是学东西……不过那小子学文可惜了,正经学武的好材料。” 齐瞻笑道:“这个你真不用打主意了,我小舅子怎么都不会去学武的,练练强身健体还行,舞枪弄棒就算了。我媳妇就这么一个弟弟,宝贝着呢。” 何东哈哈哈的笑。 齐瞻上马,告辞了回府。 回到府里见了温竹青,温竹青还在等他吃饭。洗了手脸出来吃饭的时候,跟她说了汤同知升任知府的事情。 温竹青惊讶的笑道:“这不挺好的?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齐瞻笑着点头:“当然了,不止汤同知,还有袁伟来这边接任了臬司衙门的指挥使,这也是好事。”起码几年之内,官府这边的事情会比较顺利了,又道:“对了,这任命好像就是昨天、今天下来的,过 两天应该要去贺喜了,你可以准备贺礼了。” 温竹青点头,笑道:“知道了。” 吃了饭,夫妻俩斜倚在榻上说话,尚哥儿就躺在他们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却又不哭,好奇的看着他能看到的地方。 丫鬟们已经做了好些鲜艳的小玩意儿,尚哥儿的小胖手儿碰着了,努力的仰着头去看旁边放的是什么,过了一会儿,发出一声像是恍然大悟的‘噢’的声音。 一直在说话的夫妻俩终于扭头,这才看见尚哥儿居然醒了。 两人马上不约而同就是满脸微笑,趴在跟前笑着看自己的儿子。 “真乖啊我儿子。”温竹青忍不住亲了一下尚哥儿胖胖的脸蛋。 齐瞻也喜欢的不得了,笑着低头亲了一下,道:“突然有种有子万事足的感觉,你有没有?” 温竹青有些愕然,过了一会儿好笑的道:“我没有……我还年轻。” 齐瞻低头这个逗着儿子,被这话逗得一下笑出了声,而尚哥儿感觉到了,马上也咧嘴笑了。 夫妻俩看着尚哥儿,简直看不够一样,尚哥儿虽然是个小婴孩儿,但却能感觉到大人的高兴,而只要大人高兴了,他就跟着高兴,努力的挥舞着他藕节儿一般的胖胳膊和胖腿儿。 温竹青在他胖乎乎的胳膊腿儿上亲着,简直爱之入骨。 不知道完了所长时间,尚哥儿终于饿了,嘴巴一扁一扁的,特别委屈的样子。温竹青还没等他哭,已经忙抱起来了喂他。 齐瞻在旁边看的也是笑个不停:“笑脸那么一皱,瞧把他委屈的……”伸手搂着温竹青,叫她靠在自己身上喂奶,有些感概的舒了口气:“二十六啦!有儿子也算是满足了。” 温竹青伸手拍了他一下,好笑的道:“别算虚岁!你这样算我都已经二十一了?但其实二月我才过是十九岁生辰。”  而且这个虚岁温竹青始终就不会算,始终没弄明白为什么虚岁要比实际年龄大了两岁。可这边人好像都这样算一般,且他们算的都是一样,就是大两岁。 第六百九十五章 徐氏复查 花朝节的时候,府里来了些客人,说竹雨已经十一岁了,把竹雨吓一跳,回头找温竹青问,她怎么成了十一岁了?温竹青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只能跟竹雨道,不用理她们这些人算法,咱们只按照咱们的 来。 齐瞻嘿嘿的笑,点头:“二十四,我才二十四岁。”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叹气:“早点娶了你就好了。” 这话温竹青听得微微不舒服,侧头看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十四岁就嫁给你了,还嫌晚?你……是不是又要去什么地方?”她都有些敏感了。 齐瞻愣了愣,失笑道:“别紧张,没有,只是觉着我自己年纪大了而已,而却感觉跟你在一块儿没几年似得。” 温竹青轻轻叹息:“别这样说话,听得怪不舒服的,咱们在一块儿时间不长,但以后时间会很长很长的……” 话还没说完,他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温软的唇便落了下来,落在了她的唇边,柔软而甜蜜……  夫妻的这个亲吻很绵长,一直到齐瞻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猛地想起温竹青怀里的尚哥儿,还在喂奶……忙松开了,两人一起低头看,就发现尚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吃了,含着,一双从没睁大的 眼睛这会儿倒是睁开了,黑漆漆的,很像齐瞻的眼睛,正看着他们。 齐瞻‘噗’的一下笑了,伸手在尚哥儿胖乎乎的脸蛋上逗着:“吃你的吧,你小子看什么看?我没嫌你打扰我,你倒盯着我……” 话没说完已经被笑的花枝乱颤的温竹青伸手乱打了两下。尚哥儿大约是觉着含不住了,忙使劲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看齐瞻,眼睛弯弯的,好像也在笑。 齐瞻也是喜欢的不行,凑过去亲了一下。尚哥儿眉眼更加的弯弯了。 喂饱了,夜也已经深了。温竹青叫奶娘不用进来了,今天尚哥儿跟自己睡,齐瞻进去洗澡,出来看见尚哥儿睡在床上,也没表示什么反对的意见。  温竹青也进去洗澡,等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尚哥儿已经被挪到了屋里的榻上了,这个榻也是齐瞻觉着偶尔的尚哥儿会一起睡,叫人搬进来了。好在齐瞻和温竹青住的房子本身就很阔朗,之前也没摆多 少家什,现在在窗户那边摆个罗汉塌,依然宽敞。 齐瞻甚至很仔细的在榻边摆了两个大迎枕挡着,怕尚哥儿突然就学会翻身了,从榻上翻下来。 温竹青擦着头发出来了,看见儿子被放在了榻上,又好气又好笑:“就叫一起睡床上吧,你……总不能天……”  “总不能天什么?”齐瞻笑嘻嘻的过来帮她擦头发,从后面一手圈住了她的身子,将她头发拨到了左边的肩膀上,露出右面洁白的一截脖颈,亲吻着:“天天?”他含糊的笑:“我都多少天……没得着了, 你身子好了,自然要勤快点补偿我……” “但是……尚哥儿……”温竹青咬着嘴唇说着,他的手伸进了衣服里,自己外面的这件棉长裙就不知道怎么的松开了,落了地。 “尚哥儿没事,明儿我不出门,咱们……多睡会儿。”断断续续的说着,热气就在她的脖颈间,惹得她也燥热起来了。 …… 半夜里下雨了,外面传来雨打芭蕉的声音,淅淅沥沥的,雨夜总有种湿润凉爽,温竹青坐起来的时候,齐瞻正好掀开帐子进来,看见她起来了,惊讶的低声笑:“你怎么醒了?” “外面下雨了?”温竹青道:“尚哥儿盖好了没有?” “盖好了。”齐瞻道:“你躺下睡吧,我醒着呢,如果尚哥儿醒了我就抱出去,交给奶娘。” “不用,我一会儿起来喂喂。”温竹青说着起身下床,去榻边看了看。 齐瞻跟着过来了。 襁褓中的孩子睡得安稳而又甜美,在父母的羽翼下呵护着踏实的睡着。温竹青俯身亲了亲。 齐瞻已经拿过来一件衣裳给她披上了,道:“好了,回去睡吧。看样子尚哥儿要到寅时过了才会醒,还能睡会儿。” 温竹青点头,夫妻俩这才上床睡下了。 今年的六月雨水多了一些,淅淅沥沥的下了半个月。 这天在诊堂看病的时候,再次见到了徐丽华。 从进门的时候温竹青就看出来了,她应该是好了一些,脸色比头几次来好些了,精神也可以,不至于走两步路便脸白的和纸一样。  穿着一件茜红色绣百合忍冬花缠枝长裙,脸色因为裙子的颜色映衬的都仿佛有了血色,看起来健康了很多。眉梢微微的挑着,显示她自己的心情也不错,因为,自己身体好不好最直接能感受到的,自 然是病人自己,她能感觉到她好了很多,自然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而且是没有人搀扶,自己走进来的。看见温竹青笑着打招呼:“温大夫,您好。” 温竹青笑着:“看起来不错?自己感觉好些了?” 徐丽华点头:“是有这种感觉。” 陪着徐丽华来的依然是她娘家的母亲,因为能感觉到女儿的病情好些了,她看起来也挺高兴的,脸上带着欢欣的笑容。 “温大夫,我们又来了。”徐丽华的母亲田氏,看到温竹青便带着些恭敬的笑着道。 温竹青笑着点点头,道:“今天看起来精神好了些?”说着示意徐丽华伸出手来。 徐丽华自己也有些高兴,将手腕放在了小迎枕上,道:“是好些了,走路头没有那么晕了。” 温竹青诊了一会儿脉,问道:“经量如何?” “这个……和以前差不多。”徐丽华道。 温竹青又询问了了几个问题,收回手道:“只是控制住了不在往严重的方向发展,所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各方面需要非常的注意。”  徐丽华上一次走的时候都已经有些灰心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因此现在病情好些了,她自己也充满了高兴,忙问道:“大夫,我的病情……是不是还不至于会……” 第六百九十六章 复查结果 温竹青在徐丽华的病例上写上了第一个月复查的情况,写完了,才看着她道:“你的情况上一次和你母亲说的很清楚。这个病现在还没有根治的办法,只能吃药控制,若是控制住了,病情不在恶化发展是最 好。但如果病情继续恶化下去,自然是会出现最坏的情况。至于怀孕……” 话还没说完,徐丽华已经点头了,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显然,相比之下保命还是最重要的,可能娘家母亲也劝过了,现在看起来这一点上已经是勉强接受了:“我……知道了……” 她神情黯然的道:“这个真的没办法……”顿了顿问道:“一直吃药,就不会恶化?”  “吃药是一方面,平常吃的食物也要特别的注意,我写的那些食材都不能吃,而且你自己也要多注意,毕竟食材那么多,我不可能全都能记住,全都能给你写下来,所以,只要是关于补血的,等等这方 面的食材,都要吃了。” 徐丽华忙道:“这个我看到了……不过,不是说我血亏吗?那为什么不能补?”  温竹青道:“经期失血量太大,这个是没办法控制的,你想,如果这个时候还在补血,那么失血量是不是会更大?平常也要少吃。只是按照正常人吃饭习惯,不要挑食偏食,身体需要的营养基本上都有 了。” 徐丽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温竹青询问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这个病只要病人明白了,该怎么注意她自己就知道了。 徐丽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温竹青便叫按照之前的药方子继续吃着,她们两人就走了。 今天有些奇怪,徐丽华母女走了之后,进来了一个穿着靛蓝对襟褂子的婆子,躬身笑着道:“温大夫您好,小的是徐家的下人,因问问我们家姑奶奶的病情。” 徐家的下人? 温竹青有些奇怪,道:“你问你们家主子就是了。”说着叫恬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病人在排队。 那婆子笑着,声音轻了点道:“我们家的太太和姑奶奶都不说实话……怕老太爷和老太太担心,小的是老太太身边的,特别来问问。老太太是想知道实情,不论怎么说,心里好有个数。”  她说完了,恬姑也从外面进来了,过来伏在温竹青耳边低声道:“外面暂时没病人……”这一声稍微的大点,然后声音就小了很多,不让那个婆子听见:“奶奶,这个婆子从没有跟温家二奶奶来过,而且 刚刚这个婆子还是躲在一边儿,好像是没让徐丽华和田氏发现她……奴婢因为一开始没注意,也没有看的很仔细,但好像她确实是躲着徐丽华和田氏的。” 温竹青点点头道:“没人就等等吧。” 恬姑便点头退下,站在了一边。 温竹青又看了看那个婆子,不管这个婆子说的是不是实话,她都不可能透露病人的情况。 “我这边病人看病,病情除了对病人之外,对其他任何人都不会透露,你若想知道你家主子的病情,只能去问她。”  那婆子顿时惊讶,大约也是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惊讶了半天挤出笑容道:“这位温大夫。我已经说了,太太不说姑奶奶的病情,是怕老太爷和老太太担心,老太太派我来的,是因为老太太想知道实情。 ” 温竹青看着她声音冷了点:“那我就再说一遍,我这边病人的情况我不会和病人之外的任何人透露,你想知道,问病人本人去。不要说什么老太太老太爷,我没有义务管你们家什么老太太老太爷。” 说着对恬姑道:“送她出去。” 恬姑就过来盯着那婆子:“请吧!”声音很大。 那婆子着实的惊讶,以至于声音都很大的叫了起来:“哎,我说你这个大夫真的是太奇怪了,人家家里人想知道病情的,你怎么就不告诉?怎么还有你这样的人!” 这就交给恬姑了,不用温竹青多说。  果然恬姑已经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叫道:“怎么有你这样的人才是!你那张脸上写着是徐家的人?带腰牌了?身上刻字了?我们怎么就知道你不是居心叵测想要探听的坏人?凭什么要把病人的情况告 诉你?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王母娘娘?你脸白还是长得高啊?真是可笑至极!冲进来就要病人的情况,你是谁呀你?” 说着恬姑伸手:“走走走!今儿横竖我也没事,咱们就跟着去趟徐家,看看你是不是徐家的下人,不是的话我就把你送衙门去!” 原本就是骂的顺口了,吓唬而已。谁知道真的把那个婆子吓住了,一下就转身出去了,嘴里嘀咕这:“哎呦好厉害!还要把我送衙门……我犯什么法了?!” 说着跑的飞快,走掉了。 恬姑还愣了愣,继而笑了起来:“算你跑得快!” 温竹青在屋里看见了,皱眉。这婆子如果真是徐家的下人,为什么听见说带她去徐家问问,怎么吓成了那样? 或者不是徐家的?而是温家的? 想了想,摇头算了,不想了,跟自己没关系。 雨依然是淅淅沥沥的下着,这样的小雨弄得还有点恼人,不大不小,地永远干不了,出门就踩一脚泥巴。  原本小雨就很恼人了,下雨的这一个多月,其中还夹杂着三五场大雨。突然的就狂放大作,树木被风吹的都左右的摇摆,树叶子刮在脸上生疼。雷电铺天盖地的一起撒下来,偶尔一声雷就在窗户边爆 响。 尚哥儿会被吓一跳,然后就大哭起来。温竹青总得哄半天,看着外面被刮得东倒西歪的树木。 一会儿,磅礴的大雨就如同是被谁一盆倒下来般的倾盆而下,落在地上,很快就变成了一条条的小溪流,本来就泥泞的地,就更加的没有办法去踩了。  如此的天气,应该也不是和出门,张七奶奶之前挺着急了,跑了两次找温竹青,但是不巧都没有遇见,这几天反倒不来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六月小雨 不过温竹青依然很忙碌,汤同知和袁伟升迁的消息传开了,没过几天,两人府里分别送来了请柬,汤同知是庆贺自己的小儿子满月,袁伟是庆贺自己乔迁之喜。 两人都比较谨慎,没有庆贺升迁。各自找了个比较低调的理由,却也能请个客什么的,袁伟可以认识一下咸阳城这边的人,而汤大人可以在联络一下大家的感情。  这应该和朝廷的气氛有关,虽然这一次鞑靼人奔袭长安和咸阳,这两个城池的保卫战做的都比较好,但对于朝廷来说,却着实是一件非常失脸面的事情,鞑靼人滋扰边关还不够,现在都已经能够侵扰 内陆城池了,这叫皇上怎么能不生气。 还有就是,倒霉被斩的那位苟大人,在朝廷是很有后台的,是内阁阁老的学生,刑部尚书的女婿。皇上命斩了,谁也不敢说什么,但是背地里的一些举动自然少不了。 当然,这是朝廷的争斗,跟寻常百姓就无关了。 汤同知和袁伟庆贺的日子分开的,袁伟因为上任当时就搬过来了,日子稍微早点,汤同知的孩子满月自然是固定的日子。 袁伟搬到了之前徐知府的宅子里,虽然官员的级别不同,但其实宅子都差不多,这边毕竟不是京城,没有那么严格的等级区分,而现在的知府汤大人并不想搬家,所以徐知府的宅子是空着的。  温竹青下车的时候看了看,也没有怎么修葺,和以前差不多。在门口等候的是一个穿着浅紫色五彩刺绣镶边粉红撒花对襟褙子的妇人,二十七八岁上下,眉目清秀,见温竹青下来还愣了愣这才上前笑 着道:“是齐五奶奶吗?” 温竹青忙点头:“是,你是?” 那妇人笑道:“我是袁夫人。” 温竹青要行礼,那妇人忙伸手搀扶住了,道:“齐五奶奶千万不要客气,照理是该我给恩人行礼才是。” 温竹青笑道:“袁夫人这样说才是客气。” 袁夫人请她往里走,笑着道:“想不到齐五奶奶这样年轻,我只当时和我年纪相当……齐五奶奶是从小学的医?” 温竹青点头:“父亲懂些医理,家里好些的医书,我从小跟父亲学的。” 说着进了内院,直接请到了上房,不知道没来人还是怎么的,这边暂时没人,坐下了丫鬟上茶,袁夫人笑着道:“尚哥儿没有抱来?” 温竹青道:“没,还小,抱出来又要带好些的东西。” 袁夫人笑着点头,这才道:“陪都皇宫的事情,那阵子我真的是太焦心了,只想着彻底完了,我相公做官十年,我也知道,皇宫里的事情哪里说得清楚?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到这里还是心有余悸,半天才叹了口气道:“那时候心灰意冷的……真是没想到,最后居然查清楚了。”说着笑了起来,感叹道:“齐五奶奶虽然年轻,但是有本事的人,不像我,只在自己家里着急, 就算是急死了也没办法。” 温竹青忙笑着道:“袁夫人别这样说,我只是正好学医的,能帮得上忙罢了,袁大人是无辜的,即便不是我去,就算是方大人和陈大人,想来最后也能查清楚,还袁大人清白。” 袁夫人半天才摇头叹气道:“不,不会的,朝廷的事情……向来都是脸面重要,其他的人……都不值什么……” 说着又叹气,然后笑了道:“我原本都想让他辞官的,袁大人也说选个合适的机会,可阴差阳错的,却又到了现在……不过也好,离了长安城,那边衙门太多了,官场人多,是非也多。” 温竹青笑着点头:“是啊。”这方面她也不了解,自然只能含糊的应两声。 袁夫人又转身叫人去将小姐找来,一会儿丫鬟领着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进来了。 袁夫人叫小姑娘过来给温竹青行礼,笑着道:“这是我大女儿。还有个儿子五岁,淘气的简直抓不住人,一会儿午饭的时候大约就出现了,到时候再见。” 那小姑娘上前给温竹青行礼,乖巧的叫了一声:“见过齐五奶奶。” “真乖,叫什么名字?”温竹青笑着拉住了打量了一下,转身找恬姑。 “我叫袁红宜。”小姑娘道。 恬姑拿来了温竹青准备的礼物,一对紫玉芙蓉耳铛,用红丝绒的袋子装着,温竹青送给了袁红宜,袁红宜福身道谢,拿去了坐在袁夫人身边低头看。 袁夫人笑着道:“小姑娘就是喜欢这些。听说齐五奶奶还有弟弟妹妹,妹妹年纪也和红宜差不多大?”  温竹青笑道:“大一两岁吧,今年满十岁了。也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又喜欢做胭脂水粉什么的,天天弄这些,喜欢摆弄花,自己给她自己那边的园子里建了个花房,里面养着兰花牡丹什么的。”说着 笑道:“红宜可以常去找她玩儿,我们府里头还有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好几位呢。” “好啊。”袁夫人挺高兴的,转头看袁红宜道:“明天就去吧?” 袁红宜‘嗯’了一声,害羞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等大人开始说话了,又偷偷的抬起头来看对面坐的齐五奶奶。 齐五奶奶穿着一件梨花青双绣轻罗长裙,上面还罩着一件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梳着单螺髻,头上戴着一对玉镶金丝偏凤钗,耳朵上一对细银针折珠耳环,看起来雅致清丽,实在很好看。 这边袁夫人笑着跟温竹青道:“明天就去,是不是着急了些?搬过来的时候,红宜倒是不高兴,在那边好歹还有几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一起玩,这边一个认识的都没有。”  温竹青笑着道:“怎么会着急呢,不会。下午去好了,上午温竹雨、齐蝶都要上学,下午一般都没事。孩子们就是这样,离开熟悉的地方总会有些不高兴的,等在这边熟悉了,结交了新的朋友,自然就会高兴起来。竹雨和齐蝶也希望能多谢好朋友一起玩耍。” 第六百九十八章 袁夫人 袁夫人听了扭头看袁红宜,笑着道:“怎么样?明天就去吧?” 袁红宜红着脸点点头,很轻声的说了句:“好。” 这小姑娘性格有些太腼腆了,得母亲这样说着,才肯说好,跟竹雨完全不同的性格。 温竹青笑着喝茶,袁夫人又问道:“齐五奶奶还有个弟弟?十几岁了,现在做什么呢?” 温竹青笑道:“和竹雨是一对双儿,现在也是每天上学。” 袁夫人惊讶的笑道:“那可真是好福气呢……”这话说到后面一点儿声音已经小了,原本想说温竹青父母亲好福气,只是应该知道了她父母亲已经过世了,这话说的不太对。 温竹青笑着道:“是啊,而且弟弟妹妹从小就听话,给我也省了不少的事情。” 袁夫人点头:“我听说了,齐五奶奶是从小自己带着弟妹的,真是不容易。”顿了顿又笑道:“齐五奶奶这样特别的人,也遇上了特别的齐五爷,不然若是 遇见个浅薄的,可就没福气娶齐五奶奶了。” 温竹青笑着道:“五爷是挺好的。” 袁夫人有些意外的笑了,她没想到有妇人会这样直接的夸奖她自己的相公,这样看来,齐五奶奶确实是很特别的人。 因为齐瞻和温竹青帮助破了案,间接帮助袁伟洗清了罪责,所以袁夫人对温竹青一开始就只有感激之情,当然也就自然很希望熟悉走动起来。 在这边聊了一上午了,温竹青还奇怪,怎么也没见来客人?午饭的时候才知道,别的人都是请的午后过来,戏也是下午才开始。 “因为想和齐五奶奶单独聊一会儿,这才这样安排的。” 温竹青听了笑道:“这可真是太荣幸了。” “哪里,能遇到齐五爷和齐五奶奶,是我们的幸事。”袁夫人特别的客气。 吃饭的时候见到了袁伟和袁夫人的儿子,果然虎头虎脑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很像袁夫人,忽闪忽闪的眨巴着,看着都是个调皮的男孩儿。 吃饭的时候也是说个不停,府里头都有哪里哪里好玩啦,哪里哪里有水啦,他最喜欢哪里啦。看样子小家伙已经将这个新府邸跑的非常熟悉了。 儿子女儿在身边,袁夫人看起来情绪更好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点,询问温竹青,齐府里可还有老人什么的。 温竹青知道,她询问的这么详细,是想要跟齐家好好的来往,若是有老人,那么就多去看望。 笑着道:“五爷的父亲继母都在,不过还称不上老,公公经常说他还年轻……”说到这里袁夫人已经笑了起来,温竹青笑着继续道:“婆婆那边,住在城外的家庵中。” 袁夫人笑容一顿,聪明的马上就转开脸,低声叮嘱袁红宜多吃一点,定神恢复笑容,这才抬头笑道:“听着齐老爷倒是好性子。” 扭头又看了袁红宜一眼,低声道:“多吃点,这碗饭必须吃完。” 袁红宜顿时撅了噘嘴,小脸不高兴起来,扒拉着碗里的饭,就是不肯往嘴里送。 袁夫人不好意思的对温竹青道:“你说这孩子怎么办啊?就是不好好吃饭……你们家竹雨、齐蝶吃饭怎么样?” 因为温竹青总说她们俩,袁夫人都记住名字了。  温竹青笑着点头:“我们家孩子吃饭都还可以。妹妹们除了老八不好好吃饭外,其他都行。”老八齐钰是叫孙氏惯坏了,其他的这段时间孙氏没有在影响她,倒是还可以,只有这吃饭,根本改不了,稍 微不合胃口就一口都不吃。 温竹青看那袁红宜,也是不好好吃饭,小姑娘瘦得很,但未必是惯得,也许和袁夫人有关。袁夫人也是很瘦…… 这么一想倒是想起来了,袁伟也很瘦。温竹青见到他的时候,是洗清了冤屈出来没几天的时候,那时候温竹青还以为他是在牢里受苦,受了刑,吃不好又睡不好才如此的。 现在看看,倒是一家子都这样,除了最小的儿子胖乎乎的看着健康一些。 温竹青笑着道:“红宜是一直都这样?喜欢吃什么?” 袁夫人叹气道:“一直都这样,也说不出来就是挑食,没看出来特别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总是这样,每顿半碗饭,吃多点就这样拣来拣去,怎么都吃不到嘴里去。” 因为话题说到了袁红宜身上,小姑娘顿时满脸羞红,这一下不挑拣了,低头努力的吃着饭。  袁夫人也舍不得说多,看她如此就跟温竹青苦笑摇头,轻声道:“从小这样,不知道齐五奶奶方便不方便给看看?就怕有什么积年的病症。以前也请大夫看过,说是没事,但这样不好好吃饭,着实的也 叫人着急。” 温竹青点了点头。用过了午饭,喝茶的时候,温竹青让袁红宜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她给诊了诊脉。  放开了手,袁夫人就叫她出去玩了,等袁红宜一走,温竹青便笑着道:“没事的,袁夫人尽管放心,虽然是瘦弱了些,不过身体还好。只是确实需要调理一下胃口了,不然这样下去,总会有这样那样的 病症出现,即便是没有病症,只怕身体一直羸弱,以后反倒不好调养了。我看了看,也不是挑食的问题,应该跟胃口有关。” 说着问袁夫人:“夫人,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如此?不能说挑食,但就是吃不下去饭,胃口一直都不太好?”  袁夫人一下子就笑了道:“我算是见识了,真真什么都瞒不过大夫的眼睛……确实,我从小也是这样,不好好吃饭,就没什么胃口,别的孩子总有特别喜欢吃的什么东西,但我没有,看什么都是恹恹,所以也长不胖。我们家人都是如此,这不,嫁给了袁大人,袁大人一样也是吃的清淡,全家只有儿子覃柯最好,吃饭的时候就他吃的香。我有时候看着都羡慕,袁大人还说,这孩子像谁啊?怎么这么能吃 。”  温竹青都给逗笑了,道:“男孩儿如果跑跑跳跳的爱运动玩耍,身体健康的话,自然就胃口好,能吃。” 第六百九十九章 竹雨的新朋友 袁夫人到底是担心自己的女儿,说笑了一会儿,便问怎么调理胃口? 温竹青便念了几道菜式,让会写字的丫鬟记下来,然后又念了数十样食物,道:“多吃这些东西,胃口自然调理好了。” 袁夫人听着愕然,道:“这些听着似乎都是……” 温竹青笑了点头道:“对,都是粗食,咱们这样的人家会觉着不精致,乡下人吃的……” 袁夫人涨红了脸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竹青笑了道:“没关系的,原本就是如此,大户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儿,吃的太精致了,以至于肠胃的消化能力都变弱了,因而越来越不爱吃饭,吃一点点就有饱涨的感觉,这还真不怪她自己, 肠胃就是这样告诉她的。而乡下人吃的,俗称粗食的,是有些叫粗纤维的东西,能够促动肠胃的消化,改变那种脆弱的状态,肠胃能力好了,吃的便多了。” 袁夫人恍然了,道:“听你这样一说又觉着特别有道理,”说着马上吩咐丫鬟:“重新誊抄一份,叫厨房采买的今后就多买这些食物。” 丫鬟答应着去了。 袁夫人这便对温竹青笑道:“到底是大夫,懂的就是多,以后真的要多跟齐五奶奶请教一些事情呢。想来竹风和竹雨吃饭都是很好的?他们性子如何?” 温竹青以为她问的主要是竹雨,便笑着道:“竹雨还是比较外向的,爱说爱笑,有时候觉着比较唠叨……”说到这里笑了起来,道:“不过她倒不会烦到别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那样子。” 袁夫人笑了道:“怎么会觉着烦呢,这样的性格一听就是好的,好相处,孩子们在一块儿谁不爱说话啊,”说着道:“那竹风肯定是好性子?也爱说话吗?”  “竹风比起竹雨算是比较安静的,小时候喜欢听妹妹说话,竹雨问我的一些药材什么的,竹雨自己记不住,他在旁边不声不响的倒是记住了。现如今爱钻研一些东西,还看不出来喜欢什么,不过也没关 系,现在还小,看看他感兴趣什么,长大了再说。” 温竹青一说起自己的弟弟妹妹来,满心都是自豪,自然全都是好话。但是她自己又觉着自己不是专门的说好话,弟弟妹妹本来就是这样的,很乖很听话,很上进。 袁夫人听得满脸笑容的,道:“这样说的话,竹风倒是真有出息呢。我听袁大人说,竹风明年可能去国子监上学?你叫他一个孩子过去,能放心吗?” 温竹青笑着道:“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这两个城挨得近,想了就过去看看,竹风也大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袁夫人就叹气道:“到底是男孩子,若是女孩儿就不行。”又问竹风自己是怎么想的,会不会不愿意去什么的。 温竹青一边说着,心里已经有些恍然了。 主要是袁夫人对竹风表现出来了特别的好奇,而且是专门的。他们夫妻又有个七八岁的女孩儿…… 虽然猜到了,不过温竹青心里还是挺咋舌的,孩子才多大啊,就开始琢磨这个了?这和那种指腹为婚是不同的,袁家夫妻俩应该是商量过,不然袁夫人不会那么关心竹风的情况。 又说笑了一会儿,这才开始来客人了,最先来的就是汤大人的夫人。 汤夫人进来看见温竹青,同样非常的客气,笑着打招呼,过来坐下了就道:“孩子满月的时候,齐五奶奶和齐五爷务必一定要来啊。” 温竹青笑着点头:“好。” 袁夫人一听忙道:“齐五奶奶要不带上竹风和竹雨?我也要去的,到时候见见……竹雨和红宜也能一块儿玩玩,早点熟悉起来。” 温竹青心里好笑,这位袁夫人倒是真着急。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袁夫人这才满意,又问汤夫人孩子的情况,因为这孩子是汤大人的姨娘生的,因此汤夫人脸上淡淡,只说挺好的,孩子母亲都还好。 袁夫人也就是客套两句,问了便将话题转开了。  “之前说过的带你去游玩的事情,现在想想也不太好,如今才上任,多少人盯着,咱们太张扬被人盯上了不好。再说了,”汤夫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原本是看着袁夫人的,突然又转向了温竹青,苦笑着道 :“在那边出了事,我真有点心有余悸的,估计今年是不敢过去了。” 温竹青有点莫名其妙,‘哦’了一声不明白。  袁夫人忙道:“哦,没关系的,也就是那么一说,汤夫人觉着不方便,就不去了。”说着看温竹青茫然,便笑着道:“齐五奶奶应该不知道,我和汤夫人之前说笑过,我开玩笑说,如果袁大人真的在这边 上任了,听人说过齐家的那个园子好玩,请汤夫人带我去开开眼界。汤夫人当时答应了。” 温竹青一下子恍然了:“是木峰湿地?” 汤夫人不得不又说了一句:“实在是有点不太敢了……” 不但是温竹青,便是袁夫人也连忙的笑着,连声说着没事,没关系的,不去就不去,不要紧的。 汤夫人这才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温竹青偷着呼了口气。  一会儿内眷来了不少,就在正房这边说笑聊天,汤大人虽然一直都在咸阳城,但这次升迁还是让他的人脉变得有所不同了。袁大人更加是从长安府过来的,来往的人更加不同,甚至还有专门从长安城 过来庆贺他们乔迁之喜的。 因此这屋里好几位温竹青都不认识,袁夫人一一介绍。 吃茶闲聊,戏台子那边张罗起来了,婆子拿了戏目来请众位太太夫人的点戏,大家自然是推让袁夫人,袁夫人请汤夫人先点,汤夫人又让温竹青。温竹青哪里肯占这个先,请汤夫人、袁夫人先点。 就这样推来让去了半天,汤夫人、袁夫人都点了,温竹青也点了一出,戏台那边准备起来,大家吃了一杯茶就差不多了,起身去戏台那边听戏。  袁伟是才过来履任的,这边的人不太熟悉,尤其是生意场上的人更不认识,所以,内宅这边没有生意人家的内眷。 第七百章 好小伙儿要抓紧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温竹青和温竹雨说了,又来了一个小姑娘,比你小两岁,明天来找你玩。 竹雨挺高兴的,一个劲的问那小姑娘的情况,什么什么的。 竹风匆匆吃完了要去找后山练弓弩,齐瞻跟着出去叫小心一些,后山那边路不平,不要摔了。 竹雨很当回事,吃完了饭就去找齐蝶,商量明天接待袁红宜的事情。 这边温竹青这才跟齐瞻道:“袁大人好像是和他夫人提过竹风,今天袁夫人问了关于竹风的好些事情。” 齐瞻怔了怔,笑了道:“不会是……”  温竹青也笑着点头:“好像就是这个意思。”说着叹气道:“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二嫂前一阵子跟我说,叫我可以开始准备竹雨的嫁妆了,并且现在就应该开始挑选起来……果然是要抓紧,原来 好小伙儿人家从十岁就开始被惦记上了,十一二岁说不定已经有未婚妻了,我把竹雨耽误了可怎么得了!” 齐瞻听得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在她脸蛋上划了一下道:“你还不是才四五岁就把我这个好小伙儿定下来了?不然我早成亲了。” 温竹青一想也是啊,笑道:“你总忘不了你……”又问他:“这么说我真的要开始给竹雨踅摸了?” 她一下想起了李山。 齐瞻笑的古古怪怪的:“还用得着你踅摸?人家说不定……”想了想,笑道:“不用担心,如果谁要是有心,自然会主动,咱们家竹雨不发愁。”  温竹青想了想,点头:“行,慢慢看看吧,其实我真的不着急,刚刚是开玩笑的。”如果李山有心,就应该自己努力。如果没什么动静,可见是把竹雨当小妹妹看待,那就算了,这事只当温竹青的胡思 乱想罢了。 “说起婚事,倒是真有一件。齐敏的婚期定了,八月十二日。”齐瞻笑着道:“十二日是个好日子,正好十五回门,老爷子听了还挺高兴的。” “呦,那得赶紧了啊?这不很快就到了?”温竹青道。 齐瞻点头:“是啊……不过赶紧什么?东西该准备的二嫂差不多准备好了,到时候出嫁就行了。” 温竹青想,哪有那么简单,之前还听二嫂说过,好像齐敏担心嫁妆的问题。 这想法搁了一晚上,第二天齐瞻出门去,崔氏果然来说这个来了。摇摇摆摆的进门,看见温竹青从里屋出来就笑:“你还亲自奶孩子?不怕……” 温竹青‘噗’的笑了,过来请她坐下:“不怕,没人比我儿子更重要。” 崔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叹息,道:“也难怪你有这样的信心,五弟对你一心一意的,谁也比不上……”说着忙叹气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个。” 笑道:“来跟你商量一下,齐敏嫁妆的事。” 温竹青‘哦’了一声,有些奇怪:“怎么跟我商量?” 崔氏声音小了点道:“你跟五弟可能还不知道……齐敏昨天偷偷出城去看孙氏了,跟孙氏说了嫁妆的问题,说以前孙氏说好了的,给她五百亩地……”  温竹青惊讶至极,半天没说话。齐敏可真的是太糊涂了,想要什么嫁妆直接找自己或者找崔氏,如果觉着嫂子们不亲,那就去找哥哥们,哥哥们总不会亏待了她?若是连哥哥们都不信,去找齐老爷也 行啊,齐老爷一家之主,想要什么直接和他说,一句话的事。 偏偏就糊涂透顶,去找孙氏? “这孩子太糊涂了。”温竹青摇头。  崔氏也摇头:“孩子?她都已经十六岁了,还能当她自己是不懂事的孩子吗?你比她才大三四岁而已,她怎么就要糊涂至死?老爷那边知道了,你猜怎么着?昨半夜把二爷叫去了,叫今天早上一早就去 家庵,给孙氏换地方。” 温竹青吃了一惊:“换地方?换哪里去?” “继续换远一点,更远的地方找个庵堂,给些银两,叫她去住在里头,跟她说了,如果还有孩子去找她,就换更远的地方,一直到找不到她为止。二爷早上就走了。” 温竹青震惊的看着她,半天才道:“换……到庵堂?”  “对呀,以前好歹是家庵,里面的人说的是尼姑,其实都是服侍她的,好歹不用自己做什么事,现在直接连家庵都不让待了,去别人的庵堂,那正经就是出家人了……”崔氏摇头:“齐敏真是不知道说什 么好。” 温竹青一听不由的怀疑,道:“应该不止这件事吧?还有别的?不然怎么一下子连家庵都不让住了?”  崔氏点头:“肯定啊。齐慧那边必然是没少去,齐慧更糊涂,婆家本没几个人,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多好,一直折腾的,老爷去了几趟了,怎么回事跟二爷都没说,不过你这么一说,可能齐慧也去找过孙 氏。” 两人又都想了一会儿,又都摇头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爷最怕受影响的还是瑞哥儿,等瑞哥儿长大了,若是不停的去找孙氏,怕是我们这边再怎么努力,也抵不上人家亲娘的一番哭诉,到底还是把瑞哥儿带歪了。”崔氏喃喃的说着:“弄远点也好……” 温竹青想了想,问道:“齐敏想要地?按照齐慧的嫁妆,给她准备就是了。齐慧不是给了二百亩的二等田?就照着这个给好了。” 崔氏道:“本来是打算这样的啊,谁知道齐敏琢磨的什么?难道真的想要五百亩?还是泾阳那边的上等田?这样别惹恼了老爷子,连二百亩也不给了。” 温竹青摇头:“那倒不会,老爷子在生气,也不会亏待女儿。” 崔氏闻言笑了,点头道:“也是,没看老爷子为难过齐慧齐敏她们,倒是这两个姑娘做了错事,老爷就去折腾孙氏……”说到这里抿着嘴笑:“这一次直接送远远的……这样也挺好。” 温竹青笑着也点头:“对呀,这样挺好。老爷到底是个狡猾的。”  崔氏‘噗’的笑了。 第七百零一章 竹雨做的点心 妯娌俩拿出来齐慧的嫁妆单子商量了一下,照着给齐敏准备。 不过田地这边出了点问题,温竹青叫荷叶找出来家里的田地庄子的清单,发现还真没有特别合适的二百亩二等田。 找了半天,商量着不如就给一百五十亩上等田?这样齐慧那边也不会觉着吃了亏。 崔氏道:“咱们可能觉着没问题,但谁知道齐敏怎么想,人家还想着要五百亩呢,所以这事咱俩只是这样说,最后拿主意的还是老爷子,老爷子说行,就行。” 温竹青好笑,崔氏现在也特别会使心眼。  “还有就是打首饰,原本是做好了的,不过这不,既然要做就给齐蝶一起准备上,我就来问问你,竹雨的到底要不要现在准备?你须得知道,首饰可不是那么容易打的,一套首饰复杂点的,只金银的材 质就得一两个月,若要是点翠的,绞丝的,更是三五个月,甚至一两年都有可能。咱们多找几个工匠,但也需要早些准备。”崔氏道。 温竹青一听忙点头:“早准备就早准备吧,我叫竹雨自己选样子,样子选好了就给二嫂送去。” 崔氏这才满意的笑了道:“这就对了。你总还不着急的样子,弄得我跟在后面空着急。” 温竹青笑了。 商量了一天,崔氏走了。温竹青便起身来竹雨这边,看看她在干什么。走到这边门口听见屋里有女孩儿的笑声,这才想起来,袁红宜今天过来玩。 温竹青就没有进去,跟黄芪说,晚上叫姐儿过去吃饭。  她就回来了。不过晚上竹雨没过来,倒是黄芪端了一盘点心过来了,笑着道:“姐儿和六姑娘、袁姑娘一起玩呢,还教六姑娘、袁姑娘做点心,这就是几位姑娘做的,往小爷那边送去了一盘,奶奶这边 送过来一盘,叫奴婢问问奶奶,您找她有什么事,如果不重要,就明天再说?” 温竹青好笑,只好道:“行啊,明天再说……不过袁姑娘这会儿还没走?一会儿走的时候,你叫外面几个婆子跟着送回袁府去,看着进了府门再回来。” 黄芪笑着点头:“您放心,姐儿都吩咐了。” 温竹青好笑的摇头,竹雨倒是安顿的好,正看着盘子里翠绿的糕点琢磨,这到底能吃不能吃的时候,齐瞻回来了。 温竹青忙捏了块点心过去,给他塞到了嘴里:“饿了吧,尝尝点心。” 齐瞻刚说了一句:“我不吃……”点心已经塞到嘴里了,只好吃了,道:“绿豆糕?怎么味道怪怪的?放了盐又放了糖?” 温竹青‘噗’的一笑:“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这是谁做的?总不会是你?”齐瞻看她笑的古怪,怀疑的问道。 温竹青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我。不好吃吗?” “不好吃。”一听不是她做的,齐瞻便马上摇头:“一点都不好吃。谁做的?新来的厨娘?这样的手艺可不行啊。” 温竹青笑:“竹雨做的。”说着重新拿了一块,小心的咬了一口,尝了尝,果然,味道有点怪,应该是放了糖又放了些盐,但是好在全都放的不多。 齐瞻愣了愣,好笑的摇头:“竹雨的手艺不行啊。”说着要进去洗澡,温竹青跑过来将剩下的半块也塞到了他的嘴里。 “这么难吃,你不吃为什么一直给我?”齐瞻只好吃了质问。 温竹青笑眯眯的:“不要浪费嘛,这可是竹雨亲手做的。” 齐瞻哭笑不得,进去洗澡了。过了一会儿在里面喊温竹青进去服侍他。 吃过了晚饭,夫妻俩和平常一样,抱着尚哥儿去园子逛,说这一天各自遇到的事情。果然,齐瞻问她:“二嫂是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孙氏换了地方的事情?” 温竹青点头:“说了,但是没说换到哪里去。” “渭南那边,那边有咱家几百亩地,几个庄子,那边是老爷发家的地方,有几个忠心的老下人都是在那边养老。那有个叫修德庵的,没什么香火,只是离咱家庄子近,老爷送那边去,也有人看着。” 齐瞻说着顿了顿,道:“是因为齐敏去找过孙氏两回,齐慧也去过几回,老爷去安家,听安家的意思,齐慧闹得几次事,都是孙氏给出的主意。老爷这就火了,直接送更远的地方去了。” 温竹青奇怪,想了想道:“但到底是不是啊?”  齐瞻道:“怎么不是?孙氏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真以为她能甘心?必定会折腾想办法,齐慧的事虽然不敢说全然都是她的责任,但她也脱不了干系。老爷跟齐慧也说清楚了,如果在折腾,叫安家 休回来了,下场就跟她娘一样也是送到家庵去。” 温竹青吓了一跳:“安家要休了齐慧?!” “不不,”齐瞻笑了:“安家不敢也不会这么做,只不过是齐老爷吓唬齐慧而已,叫她老实点。” 温竹青松了口气,道:“吓得我……千万别折腾了,齐慧最好是能聪明点,在折腾真是没什么好下场。” “不单单是齐慧,齐敏也一样。糊涂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还去找孙氏嘀咕嫁妆的事,真是……”齐瞻确实不知道怎么说了,过了一会儿道:“糊涂。”  “幸好齐钰还小,没被带的太歪。齐敏确实不太行,这一年多跟齐蝶、齐绣都不来往,从没带着齐蝶、齐绣过来玩过。”温竹青道:“相反齐蝶倒是挺懂事的,常去找齐钰,领着齐钰去东府给齐老爷请安 什么的。” 齐瞻点了点头:“齐敏出门了,估计家里气氛会更好一点。” 这倒是的,想起之前齐敏闹得那些事,温竹青也是摇头叹气。 两人慢悠悠往前走着,到了荷花池这边,进亭子里坐下了,听着荷花池周围的蛙鸣声。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远处,有人背诗。 第七百零二章 院子的问题 是岳小初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竹风大声念道:“田家无五行,水旱卜蛙声。牛犊乘春放,儿童候暖耕。池塘烟未起,桑柘雨初晴。步晚香醪熟,村村自送迎。” “最好是自己能做出来,你们自己想想不行吗?”另一个比较陌生的声音说话,听着也是个孩子。 温竹青问齐瞻:“这是谁?” 齐瞻笑道:“汤显,汤大人的大儿子……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不回去?”说着看那边。 那边三四个小孩的人影,就荷花池上面的烟波亭中,一个骑在栏杆上,一个坐在石桌上面,一个站在亭子边缘,数十个小厮在周围,也有小厮还爬上了荷花池旁边的一棵桂花树,不知道想要摘什么。 齐瞻看的好笑道:“这群毛孩子。” “江南孟夏天,慈竹笋如编。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桂花树上的小厮念着,道:“小时候我爹经常念着这首诗。” 竹风就道:“你家是江南人?听着你爹应该是读书人啊。” “是啊,要不小的认识字?只不过……唉,忘了,咋回事也忘了。”那小厮道。 齐瞻对温竹青道:“走吧。” 温竹青正好也是不打搅他们的意思,点点头和他一块儿转身,刚往外走了几步,一个小厮已经跑着过来了,询问:“是谁?” 恬姑忙道:“喊什么?是五爷和五奶奶。” 那小厮忙躬身:“小的见过五爷五奶奶。” 齐瞻就叫过来,问道:“怎么在这边玩?汤家的大少爷这会儿了还不回去?” 小厮笑着忙道:“是这样的,小爷和汤家少爷,师傅家的少爷商量好了,明天在后山行猎,汤家少爷因为弓箭短缺,今晚上就过来了,准备晚上做些弓箭。” 齐瞻听得都发怔:“弓箭要自己做?” 小厮笑着道:“就是那种弓弩啊,箭羽街面上没卖的,小爷会做,所以来这边一起做。” 温竹青听了好几次弓弩了,不由有点担心,问道:“那个是不是杀伤力挺大的?竹风他们行猎用的也是弓弩?互相伤着了怎么办?” 小厮笑着忙道:“小爷也说了,弓弩杀伤力大,后山不大,行猎的时候不能用的,只是比赛的时候用,比赛就站着不动,且是在平地上,不会有事的。” 齐瞻问道:“师傅家的少爷,是何东家的?” 小厮忙道:“是。” 齐瞻点头:“去吧,少爷们用弓弩的时候小心点,你们盯着点,如果卵用就要劝阻。” 小厮答应着忙去了。  这边属于内宅,原本小厮不准过来的,但是竹风住在这边的时候,身边就一直有服侍的小厮,也是和他一块儿长大的,以前小倒是没什么,也没当回事,但是今天一看,汤显那边带着的小厮都有十几 岁二十来岁的。 当然,竹风肯定是想不到。 齐瞻和温竹青往回走,就道:“竹风也大了,是不是该搬出内院了?如果以后常常留宿一些朋友,这些人带着的小厮们在内院转悠,不太像话吧?” 其实温竹青也正好在想这些事,因为她刚刚也看见了。确实,虽然主子们都是孩子,但跟着的小厮有年岁大的,在内院确实不行。 “后山很大吗?”说实在话,虽然温竹青嫁过来几年了,但还真的没有去后山看过。  齐家的宅子后面,是有座小山的,大约有五十亩左右,山上种了树,就和小的林子一样,里面散养着一些梅花鹿、野兔什么的。但这些都是真的野生的,不是家养的,温竹雨曾经把她的小兔子放在后 山上养,但死了很多,余下的也都找不到。 一开始竹风小,温竹青不让他靠近那个后山,主要不知道地形什么的,后来慢慢长大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竹风已经将后山的情况摸得很熟了,反倒是温竹青一直就没去过。  “还可以吧,不过当然不能跟你们住在桃花村那边的情况比,一进秦岭山,先就感觉到很大茂密深山,这边后山进去也和园子一样,只不过是种了树的山坡而已。”齐瞻笑着道:“不过对于竹风这样年纪 的孩子来说,是个好玩的去处。” 温竹青点了点头:“那就好。”顿了顿道:“是啊,是该让竹风搬出去了,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和他说。” 齐瞻笑道:“竹风不会难受吧?” 温竹青摇头:“怎么会呢,我和他说过,大点了就要搬出去的,男女七岁不同席。” 这样说着,不过还是想,跟竹风说的时候要注意用词。 过了两天,温竹青找了个空闲的时间,竹风在自己这边的时候,问他那天汤显留在这边打猎的事情。 竹风还想了想,才想起来,笑着道:“哦,那天啊,没打着什么……我们就是玩,野兔野鸡的看见我们都聪明了,跑得快快地,我们啥也抓不住。” 温竹青听了好笑,道:“你们做的弓弩什么样的?危险不危险?” “危险啊,姐夫说过我几回了,用那个很危险,我不会用的,放心吧姐姐。”竹风又以为她是想说这个,便道。 温竹青想了想道:“竹风,咱家院子旁边有个香絮园你知道吧?就在咱们这个院子不远,隔着一个全都是库房的小院子。” 竹风点头:“知道啊,怎么了?”他已经感觉到姐姐是有话要和自己说,过来坐在了温竹青身边,专注的看着她。 温竹青抿了抿嘴,却怎么都觉着说不出来。竹风才十岁而已,十岁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就让他搬出去?这话怎么开口。 “姐姐,你是不是想让我住到那边去?”竹风突然自己说了出来。  温竹青微微意外,下意识的感觉居然是想否认,怕竹风受伤,忙道:“那个……”一顿,犹豫了一下才道:“如果让你搬过去,你会不会难受?你应该知道,姐姐是很疼很疼你和竹雨的,让你搬过去,完全是因为你是男孩儿,男孩儿大了,该有自己的院子,因为你有自己的朋友,但这些朋友未必合适跟妹妹们在一个院子玩……” 第七百零三章 国子监童学班 竹风点点头:“好啊,我就搬去好了。”看着她道:“我不难受啊,姐姐不是跟我说过,我长大了就要搬出去,因为男女不同席,和妹妹们总住一个院子是不行的。” 说着已经挑高了眉毛道:“姐姐的意思是把香絮园给我吗?我一个人住?那我能不能改名字?能不能和姐夫一样,也有自己的书房?然后有个大院子?设个靶场?” 温竹青愣了愣,好笑了起来,点头道:“当然可以了。那个园子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改都行……可以和你姐夫商量,按照你的意思改。”温竹青还有点补偿的想法,笑着道:“怎么改都可以。。” 竹风顿时高兴起来,跳起来叫道:“那我去找姐夫!” 温竹青忙道:“等等,等等……你姐夫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了,我让他去找你。不过还有两件事,姐姐要和你说。” 竹风忙坐好了,问道:“什么事啊?”  温竹青道:“头一件,还是关于住的问题,当时给你选小厮的时候,都是比你大一两岁的,你是小孩的时候,他们也都是小孩。但是现在你长大了,他们自然也大了,小厮们是不能来后院的,咱们西府这边住的姑娘们多,小厮们跑来跑去的难保会遇上,可能现在还觉着没什么,但到底有点不像话了。再要是大一点,更不行了,所以,你回去了跟小厮们说,只准在前院,西府这边从翠栖园开始,就不准 过来了,这边全都属于后院,他们平常不准过来。” 这个竹风无所谓,点头:“好啊。”不过一想忙问:“那我要是想什么东西的找谁啊?白芷姐姐她们?” 温竹青点头:“对呀,内院就是丫鬟们服侍。你现在身边只有白芷和古玉?然后就是吕婆婆?” 竹风点头。 因为竹风身边有七八个小厮,所以给他的丫鬟并不多,就是最早的白芷和后来的古玉,其他的都跟着黄芪去服侍竹雨去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我在找几个,不过你身边要用很多人吗?” 竹风想了想,道:“应该不用吧?平常也不干什么……沈词他们都可以在前院不是吗?我把书房弄到前院去行不行啊?” 温竹青想了想,道:“前面我也给你找个院子吧,你的书房、什么靶场的都可以设在那个院子,香絮园这边填几个丫鬟和婆子,你住的地方。” 竹风点头:“好啊。”一下多了两个院子:“那我现在就去看看,前院的院子我自己选。” 温竹青道:“一会儿去,还有件事……明年二月份,你去长安城那边的国子监上学如何?” 竹风愣了愣,这一下有点不愿意了,小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想了想道:“咸阳城没有国子监吗?” “没有,只能去长安城。去了那边就是住在国子监了,不过每个月都有沐休的日子,可以回来。姐姐和姐夫也经常过去看你。”温竹青道。  竹风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我想想行吗?”一顿又问:“姐姐,如果我实在不想去,你是不是还会让我去的?如果是这样我就不想了,姐姐你看着办好了,如果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我就好好想想。 ”  这话居然把温竹青问住了,想笑,又惊讶,竹风现在的想法已经能这样的清晰了?还是笑了,道:“我当然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实在不想去,又能说出来理由,这个理由能说服我的话,那么就允许你 不去。”  竹风一拍手笑道:“好啊!我现在有个理由。我太小了,等三年,三年以后我十三岁的再去行不行?我和竹雨过去玩的时候,看到那边的学生了,大部分都是十五六岁的,还有二十多的也很多,十岁就 去国子监上学的,真的没有。”  说着又道:“姐姐你想的是,国子监有童学班的,哪个确实有,不过是京城的国子监,那边才正经有童学班,收的都是京城官宦家的子弟们,长安城这边的没有那么年岁小的,我这么小过去,你就不怕 被人欺负?” 温竹青实在没想到他居然早就想好了理由,本想一口否决的,但是听了他后面的那番言论,还真的有值得商榷之处。 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道:“那你刚刚还装什么不知道,问咸阳城有没有国子监?你这不是对国子监熟悉的很嘛。” 竹风就笑了道:“我是想问清楚一点。” 温竹青才不信,不过,他说的理由倒是真的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她自己也没想到,原本都下定了决心的事情,被竹风的两三句话倒弄得犹豫起来了。 想了想道:“行了,你去选院子吧。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叫人打听打听,如果那边国子监真的没有年岁很小的……再说。” 竹风笑着站起来道:“姐姐,我告诉你,真的没有太小的,你不信就去打听好了。”笑着摆手跑了出去。 温竹青倒哭笑不得的愣了半天。  国子监是有童学班的,这个温竹青知道,不过不知道长安城的居然没有,只京城那边有。大周朝最早建都长安的,是太宗时期迁都北方的。因此长安城这边叫陪都,也有皇宫,国子监,宗人府都有。 就是因为这边曾经是国都。  迁都之后,很多部门没有办法马上跟着迁过去,国子监这样的不重要的部,都是最后大约用了五六年的时间过去的,而因为长安城作为皇都很多年,这边人口鼎盛,所以像国子监、钦天监的,在这边 都设了分部。 温竹青还以为国子监跟京城的一样呢,完全没想到,这边没有童学班。因为竹风是去过的,自己没去过,所以竹风说的可能是真的,温竹青倒是真的要考虑一下了。 毕竟如果都是年长的学生的话,竹风太小了在里面也格格不入,又交不到朋友,更容易被人欺负。 想了半天,好笑的自语:“居然被竹风给将了一军。”  叫人进来去找前院的管家,寻个去过长安城的小厮过去打听一下,国子监有没有童学班,那边的学生大概年龄都是多大的。 第七百零四章 三房院的矛盾 温竹青正为弟弟妹妹的事情忙碌着,张七奶奶来了。 之前找温竹青还挺着急的,结果两次都没遇上,张七奶奶又有一阵子没出现,温竹青还以为她不找自己了。 听见丫鬟回禀,便叫请进来。 一会儿,穿着霞红色绣牡丹短襦,宝蓝色苏锻马面裙的张七奶奶进来了,看见温竹青蹲身道:“五嫂。” 温竹青忙叫起来,笑着道:“快坐吧,自家人何须行礼。” 张七奶奶过来坐下了,笑着道:“五嫂这段时间还挺忙的?” 温竹青点头:“是啊,王家那边有些事情,你来的那两次我正好去王家了,倒是没见着,原本想去找你的,又怕你不想叫别人知道找我,所以也没过去。” 张七奶奶叹了口气道:“五嫂是真知道我!确实……幸好你没去,这阵子我们那边事情也多,如果你去了,少不得四嫂和六嫂就知道,我可能找过你……” 温竹青问道:“三太太这段时间怎么样?吃药效果如何?还疼的厉害吗?” 张七奶奶点头,正要说话,正好新的丫鬟合萌进来倒茶,她就闭上了嘴,等合萌倒了茶出去了,才疑惑的道:“五嫂,你这边是换了丫鬟了吗?之前的那个……” 说到这里却自己恍然了,忙道:“噢噢,”一顿道:“其实……没什么,男人都是这样子的,给他们身边放两个,好过他们天天不回家在外面胡来。家里牵绊住了,他们还能顾着点……” 温竹青还想了想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敢情以为和荷叶、紫茸没在身边服侍,是以为被齐瞻收房了? 忙笑道:“不是的,咳咳,”微微有些尴尬,这件事怎么说起来倒好像是自己更另类一些?总是自己在和别人解释:“原来的几个丫鬟都在,跟的我时间长了也放心,所以叫她们多跟着尚哥儿。” 张七奶奶一下恍然了,就不好意思起来,红了脸道:“看我……真是自作聪明的乱想……” “没事的。”温竹青笑着道:“自家妯娌,不用这么见外的,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无须如此。” 张七奶奶定了定神,这才道:“三太太吃了药倒像是管用,不像之前那么的疼痛难忍了。不过……”  想了想,苦着脸道:“我们府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四哥做生意赔了些钱,跟四嫂吵架,四嫂就去三太太那边诉苦。四嫂的诉苦根本就是吵嘴一样,边哭边骂四哥,三太太听她骂的难听,总要说她几句 ,四嫂就跟三太太顶嘴……每回都是这样,三太太每次都给气的腰疼……”  “一说腰疼,四嫂出来就跟我们说三太太是装的,别人生气都是心口疼,她怎么就腰疼呢?我之前从没说过什么……毕竟我过门才几年?四嫂是我的嫂子,怎么也轮不到我说。以前从没说过,这一次也 是实在忍不了了,就说三太太是要腰疼,找大夫看过了,确实是有病……” 张七奶奶说到这里脸色灰败:“四嫂将我训斥了一顿,说我现在越发的仗颠,以为奉承好了婆婆,我就能在妯娌间拔尖了……什么什么的。” 温竹青蹙眉。 果然就是这些事情。在张七奶奶不停的找自己的时候,温竹青就猜到了可能是这些妯娌不和的事情,这些虽然对三太太的病情是有影响,但其实跟自己说也没什么用。 自己能怎么样?总不成还去给她们调解纠纷? 对于三太太的病情,虽然知道了这些事情,也就知道了为什么三太太的病在这一两年内严重了,但其实除了宽慰一些的话,其他的温竹青也做不到什么。依然还是只能治病。 “四哥的生意弄得到处都是,好几门的,七爷说他不专注,要是只专注的做一门生意,应该是可以的。但是四哥看这个也好,那个也好……” 张七奶奶说着看了看温竹青道:“七爷说,五哥生意做得好,也做得多,但是五哥聪明,四哥总觉着五哥比他好似得……有些事情像是比着……” 温竹青摇头。  “还有六嫂,六嫂从过门就跟六哥不和,六哥身边的人是纳了一个又一个,六嫂为这见天的去三太太那边哭闹,前一阵子,六哥纳了个姨娘,特别喜欢的……六嫂不知道怎么弄得,隔了两天把人给弄没 了,六哥就打了她……” 温竹青惊讶:“把人弄没了?怎么弄没得?”  张七奶奶道:“也许是卖了,也许是……”说到这里想了想,摇头道:“谁知道呢,横竖六哥白天出门去,晚上回来人就没了,那天晚上六哥那边差点翻了天,六哥把六嫂打惨了……说这辈子也不碰六嫂 。六嫂第二天就去三太太那边哭,说叫三太太让六哥把她休了,她没法过这样的日子。” “我也是倒霉……过门五年了没怀上,结果最近……”张七奶奶虽然说倒霉,但是忍不住还是脸上带了喜色,抬头看文化组请:“前一阵子觉着胃口不好,就请大夫来看看……” 温竹青惊喜的道:“怀上了?” 张七奶奶红着脸点头:“是……说是两个月了……这都多亏了五嫂,五嫂说不用急,安心等着自然就来了,我就……幸好安心等着,不然像六嫂那样……” 挺好的事情,她一说钱六奶奶,温竹青都高兴不起来了,不过还是笑着道:“恭喜七弟妹啊,身体如何?大夫怎么说的?”  张七奶奶笑着道:“说是身体挺好,因为这两年调养的好,也不用吃保胎药,且看看情况,横竖现在是挺好的。五嫂,你说的那些叫我常吃的东西我都常吃这,也尽量的安心调理,都是照着你的话来的 ,这就……有了,真好。”  温竹青听了点点头道:“那就好。怀孕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心平气和,顺其自然,如果身体没病,然后千方百计的想要怀上,弄些这个药丸那个偏方的吃着,说不定好好的身体还给吃坏了。” 第七百零五章 一家不知一家难 张七奶奶喜滋滋的点头,低头想了一会儿,又想起接刚刚的话题,又高兴不起来了。  叹气道:“六嫂偏偏知道了,气得呀,简直气坏了……跟四嫂说,我就是专门来克她的,我过了门之后,她的日子就不顺遂起来了,到现在我倒怀上了,她还没有……她以后没法见人……我说,要不去五 嫂这边看看,五嫂就是专门治妇人病的,她如果看看,说不定会好起来……结果六嫂当场就给我把茶碗摔了。四嫂冷笑个不住。” 温竹青想问她冷笑什么,不过想想还是没问。  “刚刚五嫂您说的话真是太对了。这几年六嫂就一直在找偏方什么的,也不小点声弄,偏要叫大家都知道,她在吃这些东西,又跟三太太说,叫三太太请大夫去给六爷看看,六爷知道了,当时就气疯了 ,抓着头发拖回去的……” 温竹青还没听明白,愕然的道:“给六爷看看是怎么个说法?六弟不是已经有庶子庶女了?”  张七奶奶点头,道:“当时就再说谁家的事,六嫂插了一句嘴……横竖当时的意思,好像是说……好像是怀疑那孩子都不是六哥的,是……是偷人生的,什么的……但六嫂就是胡说,也没有证据,这事六 哥知道,四哥都恼了,说了六嫂几句,说你不生,还不让别人生?谁生的都不是六弟的,你安得什么心?” 原来如此,难怪六爷听了气疯了。 温竹青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就是这些事情?”  张七奶奶点点头:“左右就是这些事情,四嫂和六嫂总去跟三太太说,三太太不愿意听,回两句她们就哭闹不休,如果安静听着,她们就一直说下去,等她们走了,三太太就要疼半天,脸白的和纸一样 。我看着实在都觉着……” 张七奶奶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擦着眼泪道:“三太太虽然是我的婆婆,但是对我真的和亲娘一样,我真是不忍心看她这样下去。” 温竹青想了想,问道:“三太太是怎么小产的?” 一问到这个张七奶奶就滞住了,半天才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三太太有喜了,滑胎的那天大出血……才知道。” 温竹青吃了一惊:“大出血?没请大夫吗?” 张七奶奶忙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大出血,横竖血很多,三太太说她自己有药,不让请大夫,吃了药躺了一个多月才好,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温竹青蹙眉真想说胡闹!这样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三老爷呢?三老爷不知道吗?还有其他的爷都不知道?不请大夫吗?”温竹青追问。  张七奶奶道:“三太太不让说,三老爷好像是不知道,当时没见,四嫂和六嫂,我都在跟前,但是……也没说哪位爷知道,我回去了跟七爷说了,七爷去看三太太,说要请大夫,三太太就说请来了她也 不看……七爷问了半天,到底为什么不看大夫,三太太就是不说……” 温竹青有种感觉,觉着三太太好像那阵子是不是……故意寻死的感觉?孩子到底怎么没得?是谁动的手脚?三老爷是真的什么都知道,还是知道了装不知道? 不过即便是他不知道,也不能说就没关系了。三老爷感觉挺没心没肺的,太太都病成那样了,没见他主动给三太太找过大夫。 温竹青知道,三老爷和自家这位老爷子一样,现如今还在纳妾,因为富贵有钱,所以有的是年轻漂亮的丫鬟主动往跟前凑。 “其他的就不用说了,说实话这些事情真的是挺……”温竹青想了想,道:“挺复杂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真是没法说什么,三太太这样,你只能从旁多劝劝,或者……”  温竹青又停住想了一会儿,道:“或者这样,劝三太太能搬到别院去,就搬到别院去算了,离开家里这些糟心事,搬远点让四嫂和六弟妹不至于因为家里的事情就总去找她,然后你和七弟可以多去看看,你多说说怀孕的事情,也可以问问三太太,比方说今天孕吐严重,应该吃什么啦等等的这些话题,叫她多说说,不过不要太劳累,你也不要去的勤累到了,这样她能有个安宁清静的环境,对身体是有好 处的。” 张七奶奶想不到她居然出了这样的主意,有些惊讶,顿了顿才道:“这些我是真不能说……回去了只能先跟七爷商量,看看七爷怎么跟三老爷开口……还得有人劝服三太太……” 天啊。 温竹青心里喊了一声。这样下去,三太太只怕是已经被拖死了。 张七奶奶虽然对三太太还有孝心,但是却前怕狼后怕虎的,大约也是因为在家里是最小的媳妇子,谁的话都要听,所以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温竹青想了想道:“再过几天我去看看三太太,正好也是该检查一下药效如何了,到时候我跟五爷一块儿过去,询问一下三老爷知道不知道,怎么个打算……不行就我们建议一下。” 这样对于张七奶奶来说当然很好了,她不用为难了,高兴的忙点头道:“五哥和五嫂肯去说,这事就差不多,比我们说管用。” 温竹青心里叹气。 张七奶奶在这边诉了半天苦,喝了几杯茶,起身告辞了。 她走了,温竹青倒想了半天,关于三太太的病情似乎只有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休养是最好,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每家都有这样的事情,除了自己家里的人,其他人谁也解决不了。 而家里人都不体谅病人的时候,病人只能找清静的地方休养,不然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以后怎样怎样? 三太太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了,说的难听点,现在能少受点苦就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家里头的那些什么破事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温竹青想想,等去三房院的时候,还是要劝三太太,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休养。想着这些事情又感慨了半天,各家都有各家难以解决的事情,真是一家不知道一家难。 第七百零六章 三房的家事 晚上齐瞻回来,还没有进院子就被竹风拉着去看他选的院子,商量着怎么修葺,齐瞻好笑的道:“慢来慢来,你怎么突然想选院子了?住也要住在内院去,跑这边选的什么园子?” 竹风笑着道:“这是姐姐答应的,姐夫回去了听姐姐说好了。我回去先画个图好了,靶场还是要修的阔朗些。”说着又跑回去画图去了。  齐瞻这边好笑,回到了内院问温竹青,温竹青就说了竹风住的地方的事,道:“前院给他一个,叫他愿意弄个书房就弄个,还有什么靶场的,他的小厮们平常就在那边候着,和你的一样。还有就是,长 安城国子监的学生都是多大的?” 这话题拐的,还让齐瞻愣了愣,才道:“国子监的学生多大?这谁知道啊?这得专门派人去问问。”接着就恍然了:“你怕那边的学生都是上了年纪的,竹风太小过去被欺负,应该有童学院吧?” 温竹青点头:“京城国子监是有,但长安城这边的没有,竹风说的。”接着把竹风跟自己说的话说了。 齐瞻听得也笑了,道:“竹风如今真是不能当孩子看了,说话思路清楚的很嘛!”顿了顿道:“竹风如果实在不愿意,你还让他去吗?”  温竹青皱眉道:“我也不知道,主要是跟人家那边范先生都说好了,还专门带着去看了看,认了师傅,结果又不去了,这不是逗人玩吗?”想了想又道:“不过如果真的像竹风说的,那边的学生年纪都比 他大,那他真的不能去……”  齐瞻笑了,道:“打听打听吧,国子监具体什么情况,详细问问。另外,你不用担心范先生那边,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咱们家的孩子咱们紧张,犹豫反复也在情理之中,他也是有孩子的人,有什么不能 理解的?” 温竹青想想也是。不过即便是会惹范先生不高兴,但如果竹风真的不合适过去,她也不会让去上国子监的。  吃饭的时候将张七奶奶来说的话说了,齐瞻听得也是摇头无语,半天才道:“三房院那边的事情我之前听说过一些,其实就是每家都有的一些事。你说叫三太太找清静的地方去养病,行啊,到时候就这 样劝劝三太太,我跟三老爷说。他们家还不至于没个清静的别院。” 这事就这么定了。 过了一天,齐瞻陪温竹青来到了梅花胡同这边。 梅花胡同只有齐家三房一户,从前门到后门都是在这条胡同里,齐瞻从前门下车,正门先进府了。 温竹青的马车到了侧门,下车看见张七奶奶站在门口迎她。 过来请她进府的时候,张七奶奶小声的道:“五嫂,之前去你们府的事情,你今天可千万别透露了……四嫂和六嫂都不是好相与的,要是知道我去了告状,我以后可真……” 温竹青道:“知道了。” 她倒不会有什么想法,每个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想法,这谁也说不着什么。 来到了内院,赵四奶奶和钱六奶奶都在院门口迎,钱六奶奶缩在后面深深低着头,怕被温竹青看见一样。 赵四奶奶依然是非常的忧郁,过来和温竹青一起进屋,轻声忧愁的道:“怎么办啊,真是愁死我了……” 温竹青笑着没说话,进屋看见三太太躺在榻上,人是醒着的,只看见她进来摆了摆手想让丫鬟扶她起来,温竹青就忙上前去,轻轻按住道:“三婶不用起来,躺着好了。” 说着坐在了榻边。 三太太还是让丫鬟给她在后面放了几个迎枕,半靠着看着她笑道:“怎么今天过来了?诊堂那边不忙吗?” 温竹青看了看她的脸色,并不太好,灰败的很,眼睛无神,周围的黑色比较明显,眼角轻微的痉挛着,这是忍着疼痛的表现。 “诊堂不是每天都去的,十天才去一次。”她笑着问道:“三婶觉着如何?还是很疼?” 三太太过了一会儿点头:“疼……是挺疼的,还很难受。”她抬眼看见儿媳妇们都在屋里,就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三太太担心温竹青询问病情,自己不得不当着儿媳妇的面说这些。 温竹青知道,那种难受不是一般人能感受的出来的,让她伸出手来,给诊了诊脉,询问吃了药之后的感觉,这几天晚上睡眠如何,等等情况。 大约诊问了小半个时辰,叫丫鬟扶着躺下,这才跟三太太道:“三婶,你的病你自己也有个了解了,现在需要的就是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了。” 三太太听了苦笑,道:“我哪里能安心……唉,活一天是一天吧。” 温竹青道:“住在府里照顾的人多,这一点是好的,但也有不太好的,就是烦心事也多,这对你的病症是没有好处的,如果可以的话,找个清静的地方养病,还是有好处的。” 三太太顿了顿,道:“如果能这样自然是好……只是,我之前跟三老爷提过,他不同意。” “为什么?”温竹青问,但是看见三太太眼角一落,就知道可能是府里的事,忙道:“五爷那边也在跟三老爷说这件事,如果同意了,三婶就选个地方清清静静的养病,三年五载的,也不是不可能。”  三太太苦笑,想了想伸手抓住她的手道:“老五媳妇,老五不是我们这边的孩子,只想不到倒是你最贴我的心,我想的什么你竟然知道……我现在也不求别的,倒是真的只希望能找个清静的地方自己过日子,活多活少都无所谓,但只求死之前这段日子能清静清静。只是府里头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我这话去跟三老爷说,三老爷竟不同意。原本我也是心灰意冷了,就这样熬日子算了,现在你竟然知道我的 心,愿意帮我去说……那就靠你和老五了,看看能不能说服了三老爷。若是不行,我也不怪你们,我就是这个命吧。”  听这话的意思,三太太竟然很希望搬出去的。 第七百零七章 说不通 温竹青忙道:“三婶不用太担心,我和五爷去说……这也不是什么难的,想来如果跟三叔说明白一些,他不会不准。” 三太太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样子。温竹青就让她好好休息,自己过几天再来看她。 盖上被子,温竹青出来了。看见几位奶奶都在,齐瞻居然也在。 一看见齐瞻,温竹青不由自主的就看了一眼钱六奶奶,钱六奶奶坐在赵四奶奶身边,浑身都不自在,不停的动来动去,被温竹青看了一眼,做贼心虚一样的就满脸通红起来。 赵四奶奶冷笑。 齐瞻却并没看见这些,见她出来就道:“竹青,走去前院,跟三叔说说详情。” 温竹青便点点头,和他一块儿出来了,赵四奶奶和张七奶奶都跟着,只有钱六奶奶没有跟着出来。 “三叔要知道详情?”温竹青问了一句,好歹现在终于想知道三太太的病情了,不过,如果不是齐瞻专门去找他说的话,想来三老爷还想不起来问问吧。 因为那两个奶奶都跟着一块儿,齐瞻也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一起来到了前院,进了堂屋,温竹青看见三老爷坐在上首位置,齐四爷、六爷、七爷全都在。 这还是温竹青头一次见六爷齐悦。因为知道这位打老婆,所以温竹青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下意识便觉着是个长得横眉怒目的人,今天一看,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看起来居然还很斯文。 所以,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三老爷客气的很,等齐瞻和她坐下了,笑着问:“老五媳妇,你三婶的病情很严重?我听老五说,好像是……”说到这里停顿住了。 齐老四就道:“五弟妹,你的意思,母亲的病已经不能治好了?”他眼圈都有点红。 虽然他看起来比较难过,但是,同样的人不可貌相。 齐家三房这边,齐老四和齐老七是太太生的,眉清目秀的那个齐老六是庶出的。 齐老六也从不装的很关心三太太的样子,估计如果不是三老爷今天询问,他还是不会出现。 温竹青点点头道:“这个病情跟三太太本人也说过了。病情很严重,石瘕,且已经是晚期了,治疗的方面,只能是带病延年。” 三老爷‘哦’了一声,脸色一暗,叹了口气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上一次请的大夫倒是没说这么严重,只是开的药说要长久吃下去。”  温竹青道:“这个病跟情绪还是很有关系的,如果能有个安静养病的环境,病人的情绪能够保持比较平静,自然是很好的。但若是在比较杂乱的环境,烦心的事情也比较多的时候,对病人的影响非常大 。所以,我建议三叔还是要找个安静的别院,让三婶去养病。” 三老爷脸上微微有些难色,道:“这样啊……”顿了顿才笑着道:“这么一大家子人,一个大府宅,她当家太太不在,实在也是对付不过去,好些事情都需要她来做主。” 赵四奶奶嘴巴动了动,又看了看四爷,看样子有些紧张,明显是打了什么主意。 温竹青不管其他,只针对三太太的病情:“管理家务,也得有命管。” 三老爷一副震惊的样子:“这话……三太太命不久矣吗?” 温竹青反而还愣了愣,转头看齐瞻,刚刚不是先过来说了吗?竟然没说清楚? 齐瞻同样错愕,伸手抓住了温竹青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看着三老爷笑道:“三叔,我刚刚和你说了,三婶的病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啊。” 三老爷就揉头:“对对对,你是这样说过,不过我以为……我怎么都想不到……”连说了两句都没说完,这才看着温竹青惊讶的道:“这意思,竟然很短的时间就会……” 他明显是询问三太太的寿数,却始终不肯明说。温竹青只好直接说了:“现在看病情的话,寿数上可能只有三个月到一年的时间……” 三老爷果然不说话了,眼睛眨了几下,脸上这才显出来悲哀,叹气道:“怎么竟然……病的这般严重……” “但是之前的大夫并没这样说过。”齐老四齐盛有点着急的道。  温竹青道:“别的大夫怎么说的,我没法解释,这是我的诊断。且我认为,最好的情况是给三太太寻一个清静的别院,住下安心的养病,府里的事情尽量就不要去找她烦她了。现在毕竟是养病最要紧。 ”说着看三老爷:“三叔,你说呢?” 三老爷没说话。  齐盛道:“但也不能把我母亲搬别院去啊,正是因为病重了,该在家里好好的养病,儿子媳妇都在跟前侍奉,怎么病了该孝心的时候,反倒把人弄出去了?那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们当儿女的?我们又不 是后娘。” 齐瞻冷笑起来。  温竹青火气上来了:“你们自然是亲娘,亲娘病了大半年了,到底什么病现在才闹明白,亲娘想怎么养病,你们根本不知道,只凭着你们自己方便,脸面上好看,不能出去了叫人说不孝顺,所以你们根 本不用问问你们亲娘,想不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养病,还是在府里头听着你们这些子子孙孙的破事。我只说一句话,你们不找个安静的地方养病,三太太能活过三个月,我过来给你们这几位磕头认错!” 看她火了,齐老四转开了脸,哼了一声。  三老爷一听,这话都翻脸了,忙笑着道:“这话怎么说的……老五媳妇,咱们这也是商量,老四不该说什么亲娘后娘的话……”说着呵斥了老四一句:“你说这个干什么?老五和他媳妇也是来给你娘看病 的!” 老四又哼了一声,不过没说话。  三老爷道:“老五媳妇,你说的这话也有点……我们确实也得考虑脸面啊,孩子们明明都是孝顺的,可母亲病重,反倒叫搬了出去,那外面的人会怎么说?府里这么大,又不是没人伺候,外面的人若是戳他们脊梁骨,以后还怎么出去做生意啊?” 第七百零八章 一家肘性子 齐瞻安抚的拍着温竹青的手背,对其他人道:“三叔,老四、老六、老七,今天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商量吧,如果搬,我媳妇继续给三婶看病,如果不搬,其实话说明白了,也没什 么看头了,带病延年,只能如此了。或者另请高明,看看其他大夫怎么说。” 说完拉着温竹青起身:“走吧。” 温竹青站起来了,又想起三太太,有些无奈。 三老爷愕然的道:“这话怎么说的,再说说啊,还没说完呢……”却又叫:“老七,送送你五哥五嫂。” 齐鸣跟着出来送。 温竹青听三老爷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心凉了,出来看了看齐瞻,齐瞻也看着她摇头。 “五哥,五嫂,我娘……”齐鸣出来嗫嚅了一会儿,道:“搬出去就行了吗?” 温竹青都懒得说话了,老七虽然可能有些小心,但是太懦弱了,刚刚在里面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齐瞻转头看他道:“不是说了,搬出去清心养病,对身体能好一点,或许能活的时间长点……这总能听明白了吧?” 这话够直白的。 齐鸣半天就没说出来话,跟在后面送到了门口,看着两人上车,还是没说出来什么。 温竹青一上车就叹气道:“真是无语了,齐老四说话怎么那么怼人?我们上门看病,倒看出错来了?” 齐瞻笑着搂住了她,轻轻的顺着胸口:“别生气了,他那是憋着气呢,之前威海卫船上的事情,他弄了一鼻子灰,心里头不痛快,专门说的那话,跟他一般见识什么呀。”  温竹青过了一会儿道:“三太太看样子不能搬出去了……她还指望我能说通三老爷呢,我一开始还觉着奇怪,这有什么难得?搬出去找清静的地方养病而已,至于那么严重吗?现在看看,三房院府上的 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齐瞻道:“他们不是怪,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而已,每人都是为自己着想,太过自私罢了。” 这话温竹青同意。三房院的人性子都挺怪异的,但其实就是因为全都太为自己着想了。 “三太太挺可怜的……”温竹青皱眉道:“如果还是处于那样的环境,而真的又如张七奶奶说的那么的烦躁,怕是真的挺危险的……”  齐瞻道:“咱们也没办法,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都说了,你也尽力了,别想了。”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你这个习惯可不太好,病人到底只是病人,若是每个病人都叫你如此的伤身,跟着忧愁 烦躁,那可坏了,你的身体可受不了。这样下去不行,我跟你说,我就不让你继续看病了。” 温竹青靠在他身上,半天才道:“我知道了……确实,我自己也感觉到了,应该注意一下。”  大夫其实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就是过多的精力注意到了某个病人的身上,会被那个病人的一些情绪所影响,或者被病人的一些私人事情影响。因为大夫和病人本身就是特别的关系,尤其是一些危重 病人,基本上属于是人生的最后阶段,而常常相处的是大夫,所以,大夫会被这样的病人影响也是难免的。 被齐齐瞻一提醒,温竹青也警醒起来了,确实,自己不能太受病人的影响,否则对自己没好处。 回到了府里,齐瞻又去找齐老爷,虽然是那么说温竹青的,但夫妻俩还是说过,三太太的事情尽力而为。如果实在说服不了三老爷那一家人,那么做到自己不要受影响就行了。 齐瞻来到前院,正好看见赵大夫提着药箱子离开,看见他笑着拱手:“齐五爷。” 齐瞻忙笑着还礼:“赵大夫,辛苦辛苦。” 赵大夫就笑着摆手走了。 齐瞻站在原地愣了愣,突然明白。齐老爷请赵大夫来,是给绿珠诊脉的,绿珠有喜了,按时诊脉保胎是必须的。 想着继续往屋里走,就看见齐老爷站在屋门口正好看见了,脸上稍微的有些尴尬。 齐瞻就道:“请赵大夫来给绿珠姨娘诊脉?对的啊,他们医家行里是有句话,不给自家人看病的。要是找竹青给看,姨娘没事便罢了,若是有事,那也说不清楚啊。” 齐老爷就很敏感的道:“胡说!谁担心那个了?我是觉着……儿媳妇又要带孩子,又要去诊堂看病,太忙碌了不好。” 齐瞻好笑,也就不说这个话题了,坐下了正要说三房院的事,想了想还是先问了一句:“绿珠姨娘怎么样啊?赵大夫怎么说的?” “说是身体太弱了,需要保胎,还开了药,已经叫人抓去了。”齐老爷皱眉道:“奇怪,孙氏走了之后给她好吃好喝的东西就没停,养了一年多了,怎么还弱呢?” 齐瞻心里头明白,想了想先把这个话题放下,等一会儿再说,道:“爹,来求你件事。” 齐老爷好笑:“哎呦,你小子还有求你爹我的时候?什么事?” 齐瞻道:“我三婶那边,前段时间去找我媳妇看病,我媳妇给看了,病的挺严重的,怕是没几天了……” “噢?”齐老爷有些吃惊:“这么严重?”  齐瞻点头:“确实很严重,我媳妇的意思呢,如果能寻个清静点的地方养病,倒是还能多活几天,但若是就在府里,怕是不太好。三房那边有些事情您应该也有所耳闻吧?几个儿子、媳妇子把老太太当成是抹布一样磋磨,我三叔也是个梗人,三婶的病估计就是这么磋磨出来的。今天我和媳妇去给三婶看了病,跟三叔说了,最好叫三婶搬出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养病,结果三叔不愿意,老四那几个也不愿意 ,意思好像三婶搬出去了,他们会被人戳脊梁骨说不孝顺。” 齐老爷又‘哦’了一声道:“你是想叫我去说?” 齐瞻点头:“你去找我三叔说。”  齐老爷摇头:“他们自家人都不着急,你跟着着什么急?我去说算怎么回事?你三婶是我弟妹,我去说叫把她搬出去养病……你好好想想,觉着合适吗?” 第七百零九章 上门训老四 齐瞻忙道:“不是叫您直接就这么去说,您只装成是找他们算账,吵吵一顿就行了。” “算什么账?”齐老爷一翻白眼。 齐瞻就道:“今天我媳妇劝说给三婶找个清静的地方养病,老四说,他娘又不是后娘,所以您……”  果然,话没说完齐老爷已经跳了了起来叫道:“齐老四真的是这样说的!这混账小子我看是还记着之前那事呢吧?好个糊涂的东西!我们对他手下留情了,没有查到底,放了他一条生路,这小子到跟咱 们来这套!”  齐瞻笑了忙道:“别别别,为这事我媳妇都跟着难过生气半天了,您别也跟着生气,他们家的事到把我们家的人气的够呛……您还是去了再生气,也别提叫给三婶搬家的事,就说找老四算账。您看怎么 样?” 齐老爷想了想,皱眉道:“你们那么上心干什么?说难听点,就算是你们三婶,也……不用太上心。”  齐瞻道:“我倒没有……这不是我媳妇给看的病,因为病的可能是……”想了想道:“就是很严重的病,很疼,吃药也不管用。你想想,人都有恻隐之心,何况竹青是大夫,大约的都能知道那种疼痛折磨 多难受……对于病人的病情吧,她特别容易感同身受。” 齐老爷听得半天摇头道:“行,我今晚上就去……不过你也要劝劝你媳妇,看病归看病,不能把病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这么上心。要是都这样,她自己能受得了?别到最后把她自己弄得在病了。” 齐瞻笑着点头:“行,我知道了,会跟她说的。”翘起来二郎腿,琢磨了一会儿。 话说完了,齐老爷等着他走呢,看他坐着没动,好像暂时还没有走的意思,问道:“还有什么事?赶紧一口气说完,我可没打算留你吃晚饭。” 齐瞻一下就笑了,好笑的道:“我也没想在这边蹭饭……”面色严肃了些,想了想道:“爹,孙氏那边,搬过去了没什么事吧?” 齐老爷想了想,摇头:“没有,怎么了?” 齐瞻道:“您打算怎么办呢?就这样下去?” 齐老爷又想了一会儿,道:“就这样下去啊,不然还想怎么着?”看着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 齐瞻就道:“没什么,只是您这边的绿珠姨娘不是怀上了?这是好事。不过呢,其他的姨娘们怎么想的,绿珠姨娘自己怎么想的,您好好琢磨琢磨,别叫……有什么事吧。” 齐老爷皱眉:“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还是内宅你媳妇又听见了什么了?直说!” “没有,确实没听到什么,只不过闲的没事说两句而已。”齐瞻笑了道。 齐老爷却没笑,严肃的看着他半天,才道:“行了,没事回去吧,你三叔那边,我吃了饭就过去。” 齐瞻点头答应,便回来了。 齐老爷吃了晚饭果然叫人打着灯笼前面照路,坐轿子来到了梅花胡同。 三老爷听下人禀报说二老爷来了,还惊讶的很,忙亲自迎了出来,看见齐老爷过来,笑着忙迎上前:“二哥怎么过来了?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齐老爷哼了一声没说话,气冲冲的一直往前走,直接走到了长房院的堂屋里,往上首一坐,这才道:“叫你们家老四来。” 三老爷一看二哥这副样子,心里就嘀咕,难道是白天的事情?不过白天也没什么呀,老五和老五媳妇说的是自己家的事,自己不乐意,总不成还找了二哥过来逼自己把太太搬出去? 谁知道听到了这一句,三老爷就知道坏了。 二哥不是为了其他的事,是为了老四的那句话。三老爷陪笑着道:“二哥,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叫你们家老四过来!”齐老爷提高了嗓门叫了一句:“我问问他,什么叫他娘不是后娘!这话是说他五弟呢?还是说我呢?我不该给我儿子找后妈就是了?我侄子指桑骂槐的说我,我总得问清楚!” “哎呦,二哥,这你真的是想多了,我们家老四就是这么一说,当时只是……话赶话,话赶话而已。”三老爷忙道。 “什么话赶话?”齐老爷怒道:“我儿子回去跟我说了的,我怎么就没听出来话赶话?你四儿子一大堆话里头独独夹了这一句,根本就是无关系的!这不是专门的针对我是怎么着?”  齐老爷冷哼,虽然是有找茬的意思,可说着说着还真来了气:“我告诉你,老三,你们家府上怎么样我不管,分家了跟我也没关系,可跟我有关系的,我提一两句,你们家老四为什么对我和我家老五有意见,你心里门清,我心里也门清!不过我就纳闷了,怎么还有这么不识好歹的?那件事是不是我家老五不追究了?来往的信件那么明显的证据,我们都算了……怎么着,还给你们家老四惯出来毛病了?当 我们好欺负?” 三老爷其实挺怕提那件事的,因为他心里头明白,这件事确实是二房的二哥和老五松了手的,不然他家老四不会那么轻易的过关。  况且那件事到底老四干净不干净,他当父亲的已经知道了,所以更怕二房那边知道,这不是小事,若是叫人知道了,齐老四连自家人的生意都算计,且还用的那样的手段……他齐家三房要是被族里人排 挤起来,他怎么办? 三老爷最怕的是这个。  所以现在一听齐老爷提起来了,慌得忙道:“二哥,不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家老四真的绝无此意。今天就是今天的事,跟什么事情都无关的……他今天就是犯浑,主要是……你想想,他是我和 三太太亲生的,现在叫把他亲娘挪出去,他当儿子的心里稍微的有点不好受……”  齐老爷冷笑:“说起这话正好!我问问你,我儿子和儿媳妇提出来的请把三太太搬出去精心养病的,是害你们的?专门就是为了叫你们几个儿子出去了被人戳脊梁骨,被人骂不孝的?” 第七百一十章 劝解三老爷 三老爷忙道:“你看,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们谁也没这样说啊……” 齐老爷怒道:“你问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家老四什么意思!我儿媳妇给你家三太太看病尽心尽力的,因为病的严重,她还挺难过的,老五说回去了也一直琢磨考虑,怎么才能延长了寿数……” 说着指着三老爷道:“我说这话你也别心里难受,照理是应该婉转点,可我儿子儿媳妇倒是婉转的过来说了,叫你们家老四怼的一肚子气回去了!” 不等三老爷说话,继续道:“我们家人倒是绞尽了脑汁的为三太太想,你们反倒过来责难我们?” “去把你们家老四找来!”齐老爷气呼呼地道。 三老爷笑着刚要说话,齐老爷一嗓子:“快去!” 三老爷只好笑着道:“好好好,找找找……”说着跟门口的小厮使个眼色:“去把四爷找来。” 小厮看懂了眼神,答应着转身走了。  这边齐老爷还在气愤愤地说着:“全心都是为了病人着想,反倒还想出错来了?这样你们一开始就不应该叫我们家儿媳妇过来给你们太太看病!你们家老四是不是故意的?专门的就等着?等我们家老五 来的,迎头扔给他这话?如果不是你们上门去求医,我们能来看你们的脸色吗?!” 三老爷一直的摆着手:“哎呀,二哥,二哥……你先听我说……” 直到齐老爷说完了,才笑着道:“你看,二哥你不要说见外的话啊,三太太也是老五和老五媳妇的婶子,他们关心也是……”  “是!关心是应当的,可你们呢!不是说了搬到清静的地方是为了养病,不是别的!再说了这种事情别人家就没有了,之前那位徐知府,他们家的老太太不是因为身体不好,没跟着进京,而是回家养老 去了?难道你要说徐知府不孝顺?还有那谁家……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齐老爷说着,自己把声调降低了些。  “老三,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糊涂了,什么事到你这儿就非得办的特别复杂才行……你想想,本来多简单的一件事?你老婆身体不行了,大夫都说没几天了,你也应该准备了不是?内宅该交给谁管交给谁管去,找个清清静静的别院,叫搬去安心养病,叫她自己选几个得力体己的人,或者儿子媳妇、女儿里有愿意跟着去服侍的,跟着去也行。谁也不会说什么不孝顺之类的话。偏偏你就那么拗,非要在 家里头养着,这事那事的,敢情内宅的事情比性命还重要?” 三老爷叹气道:“二哥,你是不知道,如果三太太不管,就只能交给老四媳妇,但是那个媳妇子……”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些,指着他自己的太阳穴轻声道:“这儿不正常,你知道吗,脑子有问题……” 齐老爷还真不是头一次听他说这话。 齐盛的媳妇赵四奶奶可能是算计的有点深,得罪的面也有点广,三老爷和三太太都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且赵四奶奶有时候做事比较的肘,叫人很不舒服,三老爷就一直认为这个儿媳妇脑子有问题。 齐老爷还知道一件事。  挺早的时候,自己那边办什么事,好像是自己纳个妾似得,齐老爷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临到那一天了,需要水红色的什么料子,专门的一种纱还是绸的,齐老爷也想不起来了,当时自家的铺子 没有,立等着又要用,三房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老四媳妇那边有一匹。 于是叫人去拿来了,当时用了。 过了几天了,齐老爷听见孙氏嘀嘀咕咕的,说那天用了老四媳妇的一匹料子,忘了还了,叫老四媳妇追到家里来问,很没面子什么什么的。 齐老爷虽然也疑心是孙氏故意的,不过这件事叫他对这个老四媳妇也不是很满意起来,一匹料子而已,又不是说家里头穷,指着这料子怎么着的,府里就开着绸缎铺子,至于吗? 当然这话齐老爷不至于就说出来。到底是自己欠人家的东西,自己忘了还了,不能还有理了。当时就将孙氏说了一顿,以后借人家东西记着点!早点给还上,别叫人追上门来要,你自己有脸面?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过当然已经叫齐老爷对老四媳妇不满意起来。  不过他也不是来听三老爷诉苦的,更不是来说人家儿媳妇的,所以直接把话岔开了,道:“老三,你还是没听明白啊。”顿了顿,道:“我家老五媳妇看妇人病还是很厉害的,之前给徐知府老太太看病, 你该知道吧?打眼一看就知道了什么问题。” “知道,听说过。不是因为这事,徐知府、徐夫人对咱家老五媳妇感激的很吗。”三老爷道。  齐老爷就点头道:“对。相信她的医书就行,她直接说的,三太太寿数不多了,如果能安心静养,也就是往一年以上的活,看看如何。如果还在这家里头成天被人烦躁着,估计也就是三五个月的事。你 怎么这么糊涂?硬把她留家里头,三五个月之后死了呢?那时候你就不用找人管家务了?不还是得找人?” 三老爷揉了揉下巴,半天才叹气:“麻烦!” 齐老爷摇头:“看不上四儿媳妇就叫六儿媳妇管着……”  话还没说完呢,三老爷已经连连的摇头:“不不,她更不行!到现在连个崽儿都没下!老六成天嚷嚷着要休了她呢!她不行,叫她还不如叫老七媳妇呢……”说着已经摇头了:“但是老七最小,他的媳妇 子管家,根本没人听啊。” 齐老爷摇头:“有人听没人听,横竖你就得找个人管家!叫三太太多活几天,管家的人说不定还能时不时的问问她一些事,也好歹的带一带。若是硬叫管着累死了,你们家看看到时候怎么着!” 三老爷就烦躁,点头:“二哥说的也是……”  “你好好想想吧。你们家在城外是不是有别院?要是没有,我们齐麓有一个……” 第七百一十一章 踅摸婚事 三老爷忙笑着摆手:“不用不用,别院有,有……”说到这里想了想,叹气下定决心:“行啊,就这么定了!搬别院去静养吧……” 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对齐老爷叹气道:“看吧,这一下府里要热闹喽。” “中馈的事?”齐老爷摇头:“你直接叫谁管,点出来名字不就行了?别的媳妇子不听就叫儿子收拾一顿!看老实不老实!” 三老爷正想说:问题是儿子如果也……因为他知道,老四肯定会让他媳妇支持中馈,若是不叫老四媳妇管着,别说老四媳妇蹦跶,就是老四也会折腾。 不过这话就不说了,叹气,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 齐老爷目的达到了,便起身道:“行了我走了,街上都没人了。” 三老爷跟着出来忙道:“夜深了,二哥我就不留你了,你路上小心点啊。”一直往府门送。 齐老爷都走到门口了,才装成是想起来了,叫道:“哎呀!我说,我这儿来是为什么呀?找老四问他凭什么怼我们家老五的!怎么倒成了说别的事去了?” 三老爷早就心里琢磨着,他忘了就好忘了就好,现在看他‘想’起来了,笑着忙忙的道:“二哥别生气了,老四那边我教训,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今晚上也没月亮,怪黑的。” 齐老爷很不满意的道:“你好好替我教训一下老四!”这才背着手走了。 还没有走到轿子前,三老爷突然想起件事,叫着:“二哥,二哥……”的跑了过来。 “什么事?”齐老爷站住了问。 三老爷笑着拉着他,拉到了一边免得被车夫小厮们听见,低声道:“二哥,新上任的汤大人,和你们家老五关系可好得很呢,铁的简直都成了哥儿俩了?” “这话说的……”齐老爷道:“出去了千万别这样说,人家是官,咱们是民,什么兄弟啊,根本扯不上,千万不能说这话。” 三老爷笑:“二哥还挺谨慎的……我知道,我又不傻,出去能乱说吗?” 说着压低声音道:“听说,汤大人有个大儿子叫汤显,和竹风差不到大?好像跟竹风关系也挺好的?” 齐老爷眨巴着眼睛:“是啊,差不多大,关系也挺好,几个小孩儿成天还舞枪弄棒的,行围打猎呢……怎么了,你想干什么吧。” “我不想干什么。”三老爷笑,又问:“你们家老五媳妇的妹妹叫竹雨吧?是不是想和汤大人结门亲?” 齐老爷眼珠子转了转,想起来了,三房这边有个七姑娘未嫁,年纪和竹雨、齐蝶差不多。  他好笑:“人家竹雨姓温……”原本想说姓温,自己哪能知道姓温的亲事?这话刚说出来就猛地想起来了,老五媳妇这姓还真的没法说。就改口道:“竹雨说起来是老五的小姨子,在我们家只是亲戚借住 而已,人家婚事怎么样的,也是老五和他媳妇的事,我哪知道怎么打算的?” 一顿接着道:“不过你也太着急了,是给你们家七姐儿打听吗?七姐儿跟竹雨差不多大吧?才多大点儿?那汤大人的大公子好像也就十岁上下。” 三老爷就着急的道:“哎呦!二哥,这事不急什么事急?现在不敢进的定下,再过两年早被别人定去了。” 他笑着道:“我就问问,你们家老五和他媳妇有没有这个意思,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汤大人的儿子?如果没有,我这边就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找人说和。” 齐老爷想了想,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据我所知是没有。老五和他媳妇这一点挺怪的,喜欢拖,他们俩自己的事不也拖了好几年了,老五成亲都快二十了!所以我真不知道。” 三老爷忙道:“那你帮我问问?” 齐老爷点头:“行啊……” 话还没说完呢,三老爷已经笑着道:“帮我问问你们家老五和他媳妇,再帮我问问汤大人那边?”  齐老爷一顿,好气又好笑的道:“你倒省事!”又想了想,正色道:“老三,我觉着你得好好想想。我们家老五和他媳妇先不说怎么想的,估计也没想到这一点,只说你这边,七姐儿……姨娘出的,这点 人家未必答应。” 三老爷脸色一暗。  齐老爷道:“汤显是汤大人的长嫡子,汤夫人好像就这么一个儿子,另外还有个女儿……你想想,就独独一个儿子,还不知道想娶什么样的人呢,说不定还想在官场上怎么的拉关系牵后台的……咱们只 是商贾,还是庶女,虽然在咱们商人家,不分嫡庶只分长幼,但到底官宦人家规矩多啊。咱们去说,我觉着就是碰一鼻子灰去了。” 三老爷已经觉着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了,悻悻然道:“二哥,你觉着这事没谱?”  齐老爷摇头:“没谱……汤大人那边是男方,如果说他们主动上门找咱们,那还行,咱们求之不得,也知道人家不看重商贾,不看重嫡庶,这都是好的。只恐咱们主动上门了,人家那边该考虑的全都考 虑,你说说,到时候是不是碰一鼻子灰?再加上汤大人和老五的关系,人家可能还觉着不好意思直说,再要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婉转的拒绝咱们……” 齐老爷摊手:“那就没意思了。你说是不是?” 三老爷想了半天,点头:“是啊,那样真没意思了。”叹气道:“我这不是着急吗?七姐儿的姨娘已经死了,终身就靠着她嫡母给她操心了,现在连三太太都不好,我怕这丫头的婚事耽误了。” 齐老爷好笑,心知这只是三老爷的借口而已。三老爷只是想巴结上汤知府,三太太寿数不长了,他刚刚还一直闹不清楚状况呢,颠三倒四的说些不找边际的话,现在倒已经考虑到女儿的终身来了? 笑着道:“再说吧,孩子的婚事得慢慢合计,找合适的且得挑呢。”说着告辞上轿走了。  三老爷看着上了轿子走了,这才回来,一路的烦躁叹气。 第七百一十二章 静心养病 过了几天,温竹青就听说了,三房院那边给找了个城外的别院,一起跟着去住的是行七的姑娘叫齐梦,比齐蝶小两个月,虽然年岁小点还不能服侍病人,但有下人服侍,她只陪着嫡母就行了。 温竹青这才放心,过了几天去看了一次。  这一次三太太虽然不能说马上就好些了,但精神、脸色确实要比在家的时候好些了,温竹青去的时候,下人端了个贵妃榻出来放在屋檐下,就躺在贵妃榻上乘凉,齐梦在旁边扇扇子,母女俩有一搭没 一搭的说话。 三太太只生了两个儿子,三房的女孩儿都是庶出的,齐梦的姨娘前年过世了,齐梦也就一心服侍嫡母。 温竹青过去诊了诊脉,看看面色,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这才回来了。 去长安城国子监的下人早就回来了,说是没有听说什么童学院,里面学生的年岁都挺大的,还有三十多岁还在国子监监生的。 齐瞻听了跟温竹青商量,他亲自过去一趟,问问陈轩,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就直接去跟范子元说一声,竹风太小,过两年再来。 温竹青考虑了两天,答应了。 齐瞻就去了一趟,找陈轩询问,陈轩领着去国子监查了一下,确实这里的监生都是比较年长的,最小的十三岁,但是本地长安城人,十四五岁的有大约的三四个,余下的全都奔二十以上了。 齐瞻就谢过了陈轩,直接去了范家,给范子元道歉,说竹风太小,加上府里也有些事情,还是等两年在送过来。范子元自然是惋惜了一阵子,送他出来。 当天齐瞻便回来了。  竹风知道不用明年去长安城国子监了,很是高兴。这一下全部的注意力又都在规划他自己的院子上,弄得还挺复杂的,靶场什么的罢了,后院还想弄个什么奇门阵,当然,只是用亭台楼阁的做掩饰, 搞得还非常复杂,还要算术,还要牵扯建筑。 温竹青就不管他,叫他自己折腾去。 七月雨水依然还是挺多的,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很是惹人烦躁,家里头什么都潮湿的很,没有太阳只能炭火烤,大热天的倒是炭盆柴炭的一直备着。 齐瞻这天一回来就被齐老爷叫去了,也不知道什么事说了很久,天都黑了,才晃晃悠悠的进门。 温竹青忙叫丫鬟将晚饭端上来,看见他外面的衣裳都有点湿了,忙去拿了干净的给他换。 齐瞻先进了小屋洗了个澡,大热的天,不下雨了外面就是风,下雨了就是潮,怎么身上都不舒服,每天回来都是先洗澡。 冲了个凉出来了,换上干爽的长衫,和温竹青在堂屋桌上吃饭,竹风和竹雨今天都不在这边吃,只有夫妻两人。 齐瞻这才跟温竹青道:“三叔那边问汤显的情况呢,先问咱家竹雨有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没有,他那边就想说他家齐梦。” 温竹青愣了,道:“汤显才多大……”说着一窘:“我最近经常听这个话题,也经常说这句话,谁谁谁才多大……怎么回事啊,咱们这样的人家,是不是真的就在孩子十岁左右开始踅摸终身大事了?” 齐瞻笑了点头:“早的差不多就是这时候了。晚的也就是再晚一两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齐慧就晚了一年多,结果多不好找?差点嫁给那个古家三爷。” 温竹青又窘,这事好像还是她在里面搀和了一下,才促成了王婉柔和古三爷,但是现在看看,王大太太当时费尽心机的这门亲事也不怎么样。  “父亲当时就说了,不说竹雨这边有没有寻思,首先三叔家齐梦跟汤显就不行,人家汤显是官宦子弟,又是嫡子,长嫡子。咱家齐梦是庶出的,官宦人家讲究这个,怕是不行。咱们主动去说要碰一鼻子 灰。”说着笑了起来:“咱爹这番话叫三叔当时就蔫了,打消了念头。” 温竹青恍然:“原来已经打消念头了?” 齐瞻点头,又道:“辈分也不对啊!不管是竹雨还是齐梦,那都是我妹妹啊,我妹妹嫁给汤大人的儿子?那我倒比汤大人矮了一辈?” 温竹青‘噗嗤’笑了:“你倒有心思算这个!” “怎么没有?这辈分很重要,绝对不能乱了,就算是要跟汤家结亲,也得是晚辈中挑,晚辈里,大哥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嫁人孩子都有了,三哥有个女儿,四岁,就她合适!” 温竹青更笑的不行了:“胡说八道开了。”  齐瞻也笑了,道:“我就是这么跟父亲说的,平辈肯定是不行,只能晚辈里面选,晚辈里的话,也没合适的,就算了,何必不合适还硬要扯这门亲?原本就这样互相利用,见面还能客客气气的,该给自 己弄好处的时候也不会不好意思,等成了亲戚了,给自己想争取点什么,都觉着不好意思起来。” 齐瞻笑着道:“那样咱们最吃亏,因为咱们生意人要得就是钱,一旦成了亲戚,钱方面还真就不好太算计的清楚了。” 温竹青好笑的道:“你行,你算的很明白。估摸已经说服了老爷了?” 齐瞻也笑着点头:“父亲本身就说这门亲不行,当时他就已经打消了三叔的念头的,”顿了顿道:“父亲这方面还是很清楚的,不愿意给为官的打交道。” 温竹青点头,这方面来说,齐老爷确实是很清楚的,尽管心里头清楚的很,生意人应该跟为官的搞好关系,但却还是尽量的疏远,只保持浅淡的银钱关系,绝对不去想什么结成亲家,多好多好的。 齐瞻也受他的影响,所以尽管和汤大人关系很好了,但是从没想过去结亲什么的。 刚刚也说的,保持着互相利用的关系就行了,这样该给自己要好处的时候也不会手软,官场上有什么变化,也不会牵连自己。  之前的那个苟大人是没有在咸阳待,若是待的时间长了,咸阳这边有人和他关系近了,说不定这一次被斩会连累谁呢。 第七百一十三章 先相处 吃着饭,温竹青道:“其实我希望不管是竹风还是竹雨,选定谁之前,最好能有一段时间的相处,能了解一下对方……” 齐瞻不知道为什么‘噗’的笑了,凑到了她跟前低声道:“你是不是看咱们俩这样挺好的?” 温竹青脸一红,白了他一眼道:“你联想的真多。” 夫妻吃了饭抱着孩子去园子转悠。如今白日的时间越来越长了,都已经酉时正了,太阳还在西边的山峰上面。 尚哥儿如今吃饱了不会马上睡觉,而是要玩一会儿,齐瞻最喜欢抱着逗他,假装吃东西嘴巴一动一动的,尚哥儿就努力的伸手,想要看看他吃的什么。然后齐瞻一张嘴,尚哥儿就会发出一串笑声。 如此无聊的玩笑,夫妻俩却能和尚哥儿玩半天,天黑了才回来,收拾洗漱睡觉。  温竹青晚上能带尽量带着,白天更是全天带着孩子,除非是出门去了,或者去诊堂的时候。有时候崔氏都看不过去,问她到底把自己弄得这么忙这么累做什么呀?又不是没有奶娘,你家尚哥儿还有两 个! 温竹青笑,她的想法当然别人还不是很容易理解。 这几天齐瞻外面不太忙了,好几天没出去,温竹青便叫他给孩子做些东西,用粗的藤绳编一个像是鸡蛋壳一样的摇篮,然后做一个小床。 齐瞻听得好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哪做得出来?我又不是木匠。”一说木匠想起来了,笑道:“叫竹风去做吧,说不定竹风能做得出来。” 引得温竹青嗔他:“你是尚哥儿的父亲,就不能亲手给做点东西?”  齐瞻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好去外面找来了会编竹篮子的工匠,跟着学着编了个摇篮,做这个摇篮还非常费劲,一开始温竹青想用藤绳,这样软和。但是编出来才发现太软和了,上面铺上了小被子什么 的,尚哥儿放进去就陷进去了,这样不行,只能重新来。 最后还是用竹子做了一个摇篮,和大家用的一样。 齐瞻又请了个木匠,选了上好的红木,让木匠做个小床。做好了上了漆,放在别的屋子晾晒,暂时还用不上。 丫鬟们做的五颜六色的彩球,全都挂在了摇篮上面,有些还带着穗子,煞是好看。尚哥儿一放进摇篮中,眼睛就看着五颜六色的彩球飘带,有时候风一吹彩带飘扬,他就会挥动胖乎乎的小手。 八月十二日。  温竹青穿着件缠枝海棠海棠红色交领齐腰襦裙,坐在梳妆台前,看了看自己今天梳的倾髻,选了支金累丝鸾凤步摇戴上了,又在这边发髻中间别了一朵水晶珊瑚发钿,选了一对园玉缠凤耳坠,将一对 千叶攒金芙蓉镯戴手腕上。 刚穿戴好了,从凳子上站起来,齐瞻就从屋里出来了,道:“这件有点厚,穿着热,竹青,你给我在找件……” 抬头看见温竹青穿的是件海棠红的裙子,便道:“我不是也有件海棠红的长衫?给我拿那件好了。” 温竹青抿着嘴笑:“你以前不是嫌那件颜色太嫩亮了?” 齐瞻笑,将经过自己身边的温竹青顺手搂住了,在唇上亲了一下,笑:“咱俩穿一样颜色的,谁都能看出来咱们是夫妻。” 温竹青笑着进去给他把那件海棠红杭绸长衫找了出来,齐瞻换上了,腰中束了一条秋香色丝绦,看起来长身玉立,修长隽秀。 齐瞻拾掇好了,忙就出去了。 “相公。”温竹青叫着又追出来,给他整理一下衣襟道:“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齐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好,放心。”先去前院了。 前院一大堆的事情,昨天齐敏的嫁妆送过去,路上还遇到点事,因为比起同城的成亲,路程是长了些,结果一辆马车的车轱辘坏了,半路修车轱辘,等聘礼送过去都快天黑了。 负责送聘礼的齐麓就没回来,今天只能换了齐瞻去送亲。 俩儿子都去长安城了,府里这边前院只能找别的房院的兄弟过来帮忙。长房那边的三哥过来,三房那边的老六过来。 温竹青又回来吩咐荷叶和紫茸,并那两个奶娘,今天这边客人虽然不多,但可能也有些,就不要抱尚哥儿出去了,就在房门口的院子转转行了。 恬姑和曲莲、合萌、茴香跟着自己,今天应该是事情比较多,恐怕要传话跑腿什么的,人多些好,胡桃、珍珠、南星就在家里,尚哥儿这边有什么拿东西的事情,就她们忙活。 安顿好了,竹雨那边的麦穗过来了,福身道:“五奶奶,姐儿说她早饭就不过来用了,自己在那边吃点行了。请奶奶别等她。” 温竹青惊讶的道:“昨天不是说好了?早上过来吃,吃了就要去齐敏那边了,她那边厨房做了饭么?” 麦穗想了想道:“奴婢一会儿去看看。” 温竹青摇头:“又怎么了?不会是还没有选好衣裳吧?” 麦穗吐舌:“就是呢,姑娘说新做的衣裳穿着短了,看着实在不好,只能穿旧衣裳,就挑了半天。” 温竹青便往外走,去竹雨那边:“新做的衣裳短了?做的时候没量吗?” 麦穗忙跟上:“裁缝来量过的,量的时候还说,做的长一点,姐儿们都是长个子的时候了,不要做出来就短了……这话是裁缝亲口说的,奴婢就在旁边听着,结果谁知道,做出来还是短了……” 说着撅起嘴。 温竹青知道,麦穗可能是话里有话,想说什么,应该是告状吧,但是在自己面前不敢太放肆,就没敢说出来,等着自己问。 温竹青没问,来到了竹雨住的小院子。 进屋果然看见竹雨穿着件杨桃蝶纹寝衣,撅着嘴坐在榻上,黄芪正在给她在衣裳柜子里面翻着。 “姐姐,你怎么过来了?”竹雨一看温竹青进来了,忙从榻上跳下来。  温竹青侧头看她:“还在选衣裳?新做的衣裳怎么会短了?”她看见榻上扔着一件石榴红腾金丝牡丹蝶穿花裙,便去拿起来观看。 第七百一十四章 裙子太短 温竹雨顿了顿,才道:“就是啊,短了。”明显她不太高兴。 温竹青叫她船上试试,又问:“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昨天晚上,都很晚了,我也没试,早上试了试就短了。”温竹雨说着,穿上了给她看。 是有点短,当然倒不至于露脚,但是这种裙子应该是稍微的曳地,如果刚刚好的话,感觉就是短了,给人一种衣料不够的感觉,不太好看。 温竹青前后看了看,道:“脱下来吧,换一件好了,你的衣裳也不少,没必要不高兴,旧衣裳也不至于不穿了吧?以前在桃花村的时候……”  温竹雨已经抢着道:“哎呀,姐姐你又来了,以前在桃花村的时候,有一件新衣裳穿都很了不得了,冬天给我做了新棉袄,我喜欢的很……我知道啊,我也没有说旧衣裳就不能穿了,但是短了的总不好 穿出去。去年的衣裳,我穿着比这件更短,多难看啊?” 温竹青一下被提醒了,竹雨已经开始长个子了,尤其是今年特别明显,去年的衣裳自然是没法穿了。 只好道:“前几天穿的什么,就穿那个好了,我叫裁缝过来重新给你做……用我那边的一些料子,行吗?” 温竹雨点头:“好啊。” 黄芪听了,就去将现穿的拿出来选。 温竹青叫竹雨换好了衣裳还是过来吃饭,出来便让恬姑去找裁缝。 等她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恬姑已经把裁缝找来了。齐家的绣房还是挺大的,因为活不少,裁缝绣娘一共是十来个人,掌事的两个婆子,一正一副。 进屋跪下给温竹青行礼,温竹青问道:“给雨姐儿这边做的衣裳有点短了,是料子不够了吗?” 她觉着事情不大简单,未必就是做岔了,因为裁缝们常年做衣裳,姐儿、哥儿们慢慢长大,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再说了新衣裳才做出来便短了,明显是省料子。  掌事裁缝便有些紧张,磕头道:“只这一次送去的石榴红的缂丝料子……这一次送去的不太多,没有多少剩余的。四姑娘那边……前段时间亲自去绣房找奴婢们,要改做八幅裙,八幅裙最费料子了,一 面就得用半匹料子才能做出来那群摆。奴婢们因说料子怕不够,四姑娘说那是她的嫁妆……奴婢们裁剪了一下,勉强……” 说到这里不敢说下去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我这边有几匹料子,你们拿去给雨姐儿做,三天之内做出来一件,余下的十天做完。给雨姐儿那边送去。” 说着叫恬姑带着她们俩去拿料子。 恬姑这边就直接派曲莲去了,等裁缝们走了,她跟温竹青道:“五奶奶,四姑娘故意的吧?奴婢之前就听说过,四姑娘那边挤兑雨姐儿,挤兑好几回了。” 这话温竹青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愕然的看她:“怎么挤兑了?”  “就是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恬姑道:“去年的时候,雨姐儿有一阵子喜欢绣花,拿着手绢绣,黄芪因说了一句,姐儿要是有这个闲工夫,倒不如找绣房拿些活来做,一来还能练练手,二来也能帮着忙,又不会白做事,还糟蹋了好好的苏丝帕子。姐儿一听觉着有道理,就叫麦冬去绣房找些小活计拿来做。结果绣房的人就那么多嘴,说给了四姑娘那边的丫鬟听,丫鬟又说给四姑娘听,四姑娘于是就把自己 要做的桌布围子、椅垫子偷着塞进了给雨姐儿的活计里。”  “雨姐儿绣了几个椅垫子之后,有一天在亭子玩,看见八姑娘的丫鬟拿着的垫子就是自己绣的,便叫黄芪查问,查了才知道是四姑娘塞进来的活计,绣房的人也糊里糊涂的没注意,雨姐儿这边做好了送 回绣房,绣房给四姑娘送去,四姑娘自己用了几个,又叫人拿去给八姑娘用……就这样绕了一圈。” 温竹青听到这里已经是有点火了:“后来呢?”  “后来雨姐儿知道了,就装不知道,又做了几个垫子,也不知道怎么和六姑娘商量的,把一些墨汁给存到绣花里头,拿着还看不出来,四姑娘留下两个,有天出门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丫鬟带着,到了 园子游玩的时候拿出来给她坐,结果就坐了一屁股墨汁出来,把四姑娘整惨了……” 说到这里恬姑大笑了两声,看见五奶奶没笑,又赶紧的忍住了。 温竹青心里想笑,不过还是有点生气,道:“这样的事很多?” “挺多的……”恬姑说道。 荷叶从里屋出来,笑着忙道:“好在四姑娘要嫁人了……奶奶,事都过去了您也别生气,今天好歹是四姑娘出嫁的日子,您……” 温竹青好笑:“你还怕我去把她怎么着了不成?或者堵着不叫她嫁人了?” 荷叶笑了道:“只是怕大喜的日子您心里不高兴。”说着瞪了恬姑一眼,恬姑于是吐吐舌头。 温竹青其实真挺生气的,想不到背地里这几个孩子居然还这么多事,齐敏比竹雨大五、六岁呢,居然这样欺负竹雨,简直太坏了。 如果温竹青早几天知道,必定要找齐敏算账。这个死丫头比齐慧更坏,不敢跟自己张牙舞爪,居然偷着欺负小孩。 “姐姐。”正想着,竹雨进来了,笑着叫了一声,过来坐在她身边:“尚哥儿呢?”  温竹青伸手摸摸她的脸道:“睡着呢。”又看了看她的衣裳,道:“这件也行的,我已经叫人去给你做了,三天之后就能做出来一件。等忙过去了齐敏的事,姐姐领你去二哥的丝绸铺子,咱们选些料子好 好做衣裳,好不好?” “好啊。”竹雨憨笑:“姐姐,你怎么突然这么好?” 温竹青假装一瞪眼:“什么叫突然?” 竹雨正笑着赶紧要解释,竹风跑了进来,道:“吃饭了吗?快点吧,吃了我要去前面帮忙呢。姐夫和二表哥都不在,好些事都得我去做。”  温竹青还没说话,竹雨已经‘嗤’的笑了道:“什么事需要你做呀?” 第七百一十五章 新的师傅 竹风认真的回答竹雨的话:“很多事情,就是谁来了去迎一迎,这都有讲究,如果是晚辈,总不能伯伯去迎?” 竹雨就道:“不是还有长房院的三哥哥,和三房院的六哥哥?” “有些是比较亲近的客人,需要咱们自己人去迎。”竹风道。 竹雨就好笑:“自己人?说起来哥哥不是已经改姓王了?论起来你哪有长房和三房的哥哥们亲近,他们好歹是侄子呢。” 竹风从小到大在嘴皮子上就说不过去竹雨的,被她说的还真的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道:“你说的倒也是。” 他们兄妹俩嫡嫡亲,竹雨对他说话不用拐弯抹角,就算是很直的,竹风也不生气,挠着头笑道:“这个我倒没有想到,只觉着我住在这里……” “没事,你去吧,横竖也要学着点待人接物的,你是男人,总有用得着的时候。”竹雨道。 竹风倒还点点头,那边温竹青已经被这兄妹俩的对话逗得笑起来了,笑的肚子疼。竹风还是个小孩儿呢,什么‘男人’都出来了。 一边笑一边叫丫鬟们把早饭端上来。红稻米粥,吉祥如意卷,几个小菜,姜汁白菜、鲜蘑菜心、一品豆腐、猪肉丝炒菠菜等等。 姐弟三个吃了饭,竹风就去前面了,温竹青起身往外走,却看见竹雨还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好笑的问道:“你还不快点?” 竹雨噘嘴道:“姐姐,我去做什么?今天来的不过就是各府的亲戚,都没有和我一样大的,我去了也是干坐着。”  如果没有刚刚恬姑说的那些事,温竹青还是会让她去的,毕竟齐敏今天就出门了,怎么也应该去看看。不过听了恬姑说的那些事,想不到背地里齐敏还动了那么多的手脚,温竹青就知道,为什么竹雨 一直不喜欢齐敏了。 想了想道:“你不想去也行,在家做什么?” 竹雨一听不用去了,顿时眉开眼笑,道:“做什么都行啊,我回去想想。” 温竹青笑了摇摇头,道:“好吧。”她自己出来了,来到了齐敏这边。 齐敏已经装扮上了,盖上了盖头坐在床边,崔氏在屋里跟她说着一些嫁人之后的话,温竹青进去看了看就出来了,丫鬟婆子们忙忙碌碌的。 迎亲的应该是一早就出发了,大约辰时左右到,因为今天拜堂的吉时是申时许,所以午时必须从这边出发,算起来时间还挺紧张的。 没过一会儿,外面就已经响起了炮仗声。 竹风来到了前院,看见齐瞻在这边,就过去喊了一声:“姐夫。”  齐瞻回头看是他,点头伸手叫他过来,手搭在他肩膀上道:“今天来这边的有几位亲戚,然后就是汤大人、袁大人,你也不用管,那都有齐老爷,你只要看看谁不要被冷落了,或者没人搭理什么的。小 厮们或者这里那里有纠纷的,你去看看。” 竹风点头,道:“姐夫,你什么时候走?” “很快了,听见没有?迎亲的已经来了。”齐瞻说着。 果然,远远的能听见唢呐乐器的声音了,门口有人叫:“五爷,来了!” 齐瞻正要过去,正好看见袁伟进来了,慌忙的抱拳迎上去,笑着道:“袁大人来了?请进,请进。” 袁伟笑着拱手回礼:“恭喜恭喜,听着是迎亲的来了?” “是啊,应该是进城了。”齐瞻道。 袁伟就道:“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进去就行。” 齐瞻叫竹风过来,笑着道:“这是我小舅子,王竹风。竹风,你带袁大人进去。”后面一句吩咐竹风。 竹风忙伸手请:“袁大人请。” 袁伟看着他笑了,点头:“好好。”跟着他往里走,笑着问道:“王竹风,你是齐五奶奶的弟弟?” “对呀。”竹风道,因为姐姐给人看病,即便是在外面的名声也还挺大的,很多人都这样叫竹风,‘齐五奶奶的弟弟’,所以他都已经习惯了。 袁伟站住了,笑着道:“不用急着进去,看看迎亲的也好,凑凑热闹。”说着背着手站在廊下,还真的一副要看迎亲新郎官似得感觉。 竹风有些错愕,只好站在这边陪着,过了一会儿想起来了,袁大人也是长安城过来的,便问道:“大人,四表姐夫这一家你认识吗?” 袁伟笑着摇头:“不认识。我只知道是长安城的,不过长安城太大,做生意的人和我们来往的不多。”说着侧头看他:“竹风,你无须叫我袁大人,叫叔叔就行。你现在学着什么?” 竹风就道:“学着文和武,袁叔叔。” “学武?和谁学的?”袁伟挑眉问。 竹风就道:“何师傅。” “何师傅?做什么的?”袁伟笑着道:“是府里的护院,还是专门请的武学师傅?” 竹风忙道:“不是的,是衙门做事的,现在守西城门的,名讳上何下东。” 袁伟着实有些愕然,守城门的?笑了,不过对竹风很赞赏,这种对师傅的尊重确实很让他欣赏,突然的有了个想法,笑着道:“你愿不愿意认我为师?今后给我学武?” 竹风一愣,高兴的道:“袁叔叔肯教我,当然最好了……”不过又顿了顿,道:“袁叔叔,您教我武学,是关于哪方面的?” 袁伟心知他问这个的意思,笑着道:“你跟何师傅学的是什么?” 竹风忙道:“就是骑射。” 袁伟便道:“骑射是基本,我教你的是功夫。” 竹风眼睛都亮了,功夫!他当然想学了,且跟何师傅教的不冲突,这简直太好了,忙要下跪磕头:“袁师傅。” 袁伟忙伸手拉住了,笑着道:“明天去我府上再说吧。现在迎亲的来了,你也忙去,不用管我。” 竹风就没硬要磕头,笑着挠头道:“我不忙。”顿了顿又道:“姐夫说我今天就是陪人说话。” 袁伟笑着点头。  站在这边看着迎亲的进来了,去西府将新娘子接了,过来给齐老爷磕头,然后踩着红毯出去,门口一阵鞭炮密集,吹吹打打的,走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烂醉如泥 前院用午饭比较晚,已经到了未时二刻了,齐老爷陪着袁大人和汤大人,虽然也有喝酒行令,不过到底正经一些。 竹风一直跟着这桌,根本不知道别的地方已经玩闹的不像话起来。 小厮早就禀报了齐老爷,齐老爷知道了,只桌上还坐着两位大人,就只能装不知道,低声叫小厮去找管家,让管家过去看看,不要闹得太过了就行。 大约酉时初,汤大人和袁大人就告辞了,袁伟笑着嘱咐竹风,明天别忘了过去。 竹风忙道:“怎么可能忘了,必定记得,袁师傅。” 齐老爷在旁边听了先没说话,等送走了两位大人,这才回头问竹风,为什么叫袁大人‘袁师傅’? 竹风说袁大人要教自己习武。 齐老爷一听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忙道:“这是好事!袁大人这是看重你,你明天须要正经的去拜师,回去跟你姐姐说,要带拜师礼,什么样的礼数,你也要问清楚,去了不要失礼。” 竹风忙道:“是,知道了齐伯伯。” 齐老爷就道:“这边没事了,你回去……” 话没说完,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过来禀报:“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六爷喝多了,拉着客人不让走。” “不让走?”齐老爷有些烦,皱眉背着手,只能过去看。 竹风横竖也没事,就跟着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三爷、六爷这边来的都是些同辈的,年纪相当的年轻哥儿们,这边玩的就热闹些,唱堂会、行酒令,还赌钱。 齐老爷皱眉进了院子,就看见偌大的花厅敞着门,唱戏的戏子们没有再台上,却被叫到了酒桌上,还几个年轻哥儿搂着戏子调笑,吆五喝六的划拳。  竹风老远一看见这样的场面,就没跟着,赶紧回去了。他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男孩,自从过年过节的在前院帮忙之后,这样的场面就见过,有些子侄喝多了没分寸,甚至拉着他一个小孩要灌他喝酒 ,竹风都见过。 齐瞻在的时候,自然是把闹酒的一声给呵斥到一边儿去了,今天姐夫和二表哥都不在,竹风就不过去。 齐老爷刚走到了门口,三爷齐铎看见了,笑着忙出来:“二叔。” 齐老爷笑着道:“没事吧?你们玩你们的,不过别闹得太过火,差不多散了就行了。” 齐铎忙笑道:“二叔放心,过一会儿我就叫散了。” 齐老爷道:“老六喝多了?” 齐铎回头看了一眼,笑了道:“也没有,就是闹酒闹得有点凶罢了,您放心,我在旁边看着呢,不会有什么事。” 齐老爷也不好说的太多,侄子们是来帮忙的,再说办的是喜事,人家喝酒玩闹也很正常。自己不能说什么,只能笑着在齐铎肩上拍拍:“行,那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就歇着去了。” 齐铎笑道:“二叔你去歇会儿吧,放心。” 齐老爷这才背着手走了。  酉时末,齐瞻和齐麓回来了。齐麓给累得够呛,昨天路上折腾惨了,一晚上没睡着的修车,不然今天还回不来,也料到了东府这边必然是玩的天翻地覆的,就不过来,让齐瞻过来看看,他直接回去洗 澡睡觉去了。 齐瞻来到了东府前院。 还没进花厅这个院子就听见里面谁大声的嚷嚷呢:“你喝!必,必……必须喝!喝了这个,再说!” 明显喝多了。 齐瞻自言自语:“这么这会儿了还在喝?” 成亲的喜事,女方家不办多么大的酒席,那是男方的事,女方家就是请些亲戚朋友,中午吃个席高兴高兴,这就行了。 齐瞻进院子,就看见花厅里面人倒是不多了,大约三四个人,居然还有穿着大红绸缎抹胸裙的两个年轻女子,外面罩着玉绫罩纱,薄纱透明,大半个胸脯都露了出来。 两个女子被其中两个男人搂着,一个手都伸到衣服里面去了,专注的和那女子嬉笑暧昧。 另一个女子却是坐在六弟齐悦的怀里,齐悦正是被要求‘必须喝了这一杯’的人,满脸通红,连脖子都红了,正推着酒杯:“不不不……这杯不该我喝,你听我说,这杯真不该我喝……” 齐铎正拼命的想拦住那个劝酒的,而那个也喝多了,脚步踉跄的都站不稳了,扯着齐铎叫他让开,他要上去给齐悦灌酒。 齐瞻又好气又好笑的过去了:“怎么喝成这样了?” 齐铎一看他来了,简直是松了口气的叫:“老五!你终于回来了!快快,我一个人拉不住这俩……喝多了,简直他娘的成了燃糨子啦!”齐铎一着急,西北话都出来了。 齐瞻于是过去,先劝那个喝多的客人,喝多的人果然是燃糨子,叽里咕噜滔滔不绝的说着,齐瞻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只听见一句一句的‘我跟你说,齐瞻!我跟你说……’ 搅合了大半天的,齐瞻和齐铎两人合力,才把这位扶了出去,他家的小厮过来背上了,两人跟着出去,看着他们雇了顶轿子,牵着来时骑得马走了,两人这才回来。 “怎么回事啊?怎么闹得这么不像话?那两粉头是谁叫的?我们家从不兴这个,三哥,你们这也真是给我们家开了荤了。”齐瞻和齐铎往回走,便道。  齐铎不由的叫冤:“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再说了那也不是粉头,就是今儿唱戏的戏子,我在这边喝酒呢,根本不知道谁去给叫来的……你说都叫来了,我总不能给轰走?别说你家,我家也没这规矩啊, 谁敢在家这样闹?估计二叔都生气了。” 齐瞻摇头:“老六怎么回事?” 一说这个,齐铎扭头看他一眼,顿了顿才道:“你一会儿你问问吧。” “我问问?喝的都烂醉如泥了,我问什么啊?”齐瞻觉着有点莫名其妙,看着他问道。 齐铎想了想,摇头道:“算了,也不关我的事,你去问问好了,我觉着他没喝多。”  齐瞻特别的莫名其妙,不过已经回到了花厅这边,就没再说下去。 第七百一十七章 送醉鬼回府 这边还有两个客人,齐铎笑着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了。而齐瞻却被齐悦抓住了袖子,一个劲的叫着:“五哥,五哥!你得送我回去……我告诉你!你一定得送我回去,我……我这边有事……” 齐瞻使劲想把袖子扯出来,都扯不出来:“哎,我说你小子快点松手!你多大了还叫我送你?又不是没跟着小子来,我也累得很呐……” “你,你欠我的……你得送我回去……”齐悦就一直翻来覆去这两句话:“五哥!你得送我回去……我告诉你!你一定得送我回去,欠我的……” 齐瞻气的真想敲他脑袋一下:“混账!人情往来敢情你还给我记着账呢?你他娘的是不是我弟弟?是不是姓齐?!” “哎哎,老五老五……”齐铎忙将他拉到了一边去,道:“你送他回去吧,他可能是有话说……” 齐瞻看着他道:“三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呢?到底是什么事能不能直接跟我直说?吞吞吐吐的到底干什么?” 齐铎叹气道:“问题是我知道的也是几个兄弟嘴里说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送他回去,看看三房家里到底有些什么,或者给解决一下。” “我给解决?”齐瞻真是烦的要命,但是齐铎都这样说了,齐悦又死拽着他不放,只能点头:“好好,你松开,我送你回去还不行吗?” 扯了半天,齐悦还恐他骗人一般,就是不松手,扯着袖子踉跄着外走,齐瞻叫齐悦的小厮过来将他背上,这才出了门,雇了轿子回府。 齐瞻骑着马跟在后面,齐悦就趴在轿子的窗户上,仿佛还怕他不跟着似得,一路到了三房院,小厮一边一个架着齐老六回到了他的房院。 齐瞻跟在后面,看着到了前院就进去,进前院堂屋,直接过去放在了左次间里。 齐瞻还奇怪,跟着进来道:“怎么回事?不给扶后院去,弄这边来干什么?喝的这么醉醺醺的,这边谁伺候?” 小厮们忙躬身道:“这些日子六爷都是住在这边的。” 齐悦突然就各种想吐的样子,小厮们吓得顾不上回话了,赶紧的去找水,齐瞻忙叫:“弄点醒酒汤!去厨房说叫弄点醒酒汤,或者找块醒酒石含着。” 小厮们忙着跑出去找,齐瞻过去看了看,齐悦躺在床上,整个屋里都是酒味,齐瞻摇着头去将窗户打开,又去小屋找水,给老六擦擦脸。 随便拧了个手巾出来,就看见门口正进来一个人,钱六奶奶。 齐瞻就道:“正好正好!快过来给他把衣裳脱了,脸洗洗,晚上得有人守着,不然吐一床。” 说着就将手巾往床头一搭,道:“我走了。” 天都黑了。 钱六奶奶也是听人说六爷醉了,赶紧过来看,结果进门就看见齐瞻,顿时吃惊都呆住了,听见他说这番话,才反应过来,吃吃的道:“五,五哥……是你送他回来的。” “不是我是谁啊?”齐瞻道:“注意着点,明早上给准备点汤,不然头疼。”说着依然往外走。 “五,五哥!”钱六奶奶吃惊之余,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下子往中间一站,将他的去路拦住了,脸都绯红了,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一般,说扭捏吧又不是,羞红了脸看着他:“五哥……辛苦你了……” 齐瞻蹙眉,道:“不辛苦,老六是我弟弟,又是在我们家喝多的,送回来算什么辛苦?六弟妹,让开路吧?”最后几个字,尤其是‘六弟妹’三个字,说的特别的清楚,几乎是一字一顿。 提醒钱六奶奶。 钱六奶奶咬住了下嘴唇。现在她和六爷是什么情况她最清楚,已经到了过不下去的地步了,六爷身边三个姨娘,全都生了孩子,独独自己这个正房老婆肚子没动静。 钱六奶奶对齐悦其实也是心灰意冷,有时候被气得,真恨不能想和离算了!为什么要受这个气!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着和离太便宜齐老六了,自己凭什么要跟他和离?自己嫁给他七、八年了,一点福都没享,凭什么和离?自己年轻美貌的时候都浪费在齐老六身上了,现在都二十五六岁了,和离 了还能嫁给谁? 而且钱六奶奶心里明白,和离了自己能去哪儿?回娘家去?那起码也要从齐家带大笔钱财回去,不然娘家怕是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成天想的是这些,能不对齐老六满腔的怨恨?钱六奶奶早有给他戴顶绿帽子的心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  府里的,四爷看不上,钱六奶奶看不上四爷,四爷也看不上她,平常眼睛都不搭一下。七爷那边,倒是年轻英俊,钱六奶奶倒是有这个心,刻意的制造了两次机会试探,只可惜七爷是个正经人,懂了 也装不懂。 钱六奶奶最喜欢的,还是五爷齐瞻。  齐瞻在她心目中,就一直都是个很男人的人,有胸怀有度量,又戏谑爱说笑,这样性格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喜欢?更何况齐瞻长得隽秀脱俗,身形修长,雅致但不儒弱,根本不像生意人,但也不像那些 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横竖,左右,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钱六奶奶这颗寂寞的心,就一直在齐五爷身上,有时候想,哪怕是跟他有一回,只要一回就行,她这一辈子也值了。 就一直这样的想法。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法依然是想法,上一次才动了念头就叫五奶奶抓了个正着,把钱六奶奶差点魂飞魄散的没给吓死!之后就没敢再过来招惹,但这心思到底没死。  今天突然就看见了齐瞻,还是这样的情况下,这是自己的院子,那齐五奶奶是绝对不会出现的,那边床上虽然躺着自己的丈夫,但却是烂醉如泥的。钱六奶奶觉着一下子就有了勇气,好像今天要将自 己以前所受的委屈全都找回来。 对,只要能和五爷颠鸾倒凤一次,她就觉着所有的委屈都能平了。  因此到了这会儿,倒豁出去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 不要脸也不要命 钱六奶奶突然的就往前扑,想一下子扑进齐瞻的怀里。 齐瞻看见她站在面前寻思的时候,就已经怀疑起来,总不成……虽然他觉着就算是钱六奶奶失心疯了,应该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但还是注意起来。 钱六奶奶往前一扑,齐瞻顺手就拿起旁边桌上放着的鸡毛掸子,一下子就戳住了钱六奶奶:“你他娘的是不是失心疯了?扑我干什么?”  鸡毛掸子戳到了钱六奶奶的胸口,戳的她有点疼,却更加不顾一切了,跪倒依然是扑了过来,伸手就抱住了齐瞻的腿:“五哥!五哥你看看我,五哥!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想着你,我……我心里只有你 !你看看我,看看我……”说着又不顾一切的把自己胸前的衣襟扯开。 齐瞻猛地被抱住了腿,正要扯开,她自己又松开了手,这一下可是又气又怒! 钱六奶奶撕开了自己的前襟,露出了大半个胸脯,里面粉红的主腰也看见了,仰着脸看着齐瞻哭着叫:“五哥!” 齐瞻往后退了两步,气的脸发青:“不要脸的淫妇!难怪老六不待见你,你还有没有点廉耻?你这样还像个良家女子,趁早叫老六休了你,你滚回娘家折腾去!”  钱六奶奶哭了起来:“五哥!我难道不是个良家女子?我变成这样都是被你兄弟逼的!你兄弟从娶了我第一天开始,眼里就没我,从来没正眼瞧过我!我年纪轻轻的就全都耗在了空房里!我想过,我全 都想过,翻来覆去的一直想,我到底哪点做错了,可怎么都想不出来!我现在不求别的,只求五哥你能看看我,跟我好一场,我要是能有个孩子……” “放你娘的屁!你们夫妻的事少他娘的扯上我,跟我有个狗屁关系!”齐瞻怒道:“赶紧给我让开,不然老子一脚踹飞你!” “五哥,你踹死我吧!踹死我!我宁可死在你手里,也不愿意给他守空房……”钱六奶奶愤懑的说着,一伸手指了一下床那边,却猛地发现那醉成一滩泥的齐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坐了起来! 就好像是一个已经确定死亡的人,突然醒了自己坐起来了一样,把钱六奶奶吓得尖叫了一声,一下就吓瘫了! 齐瞻听见她什么‘踹死她’,怒的真就要伸脚踹她了,谁知道她自己倒瘫了,慷慨了两句突然发出那么恐怖的一声惊叫。 齐瞻转头看,就看见齐悦坐了起来,眼睛冷冷的盯着这边。那副样子,哪里还像是个烂醉的人? 齐瞻蹙眉,一下就恍然明白了,顿时大怒道:“齐老六!你们夫妻他娘的有病是不是?故意设计陷害我?!” 很明显,齐老六是装醉,一定要让齐瞻送他回来,就是为了书房这一出! 齐悦从床上下来了,果然没喝醉,样子清醒的很,刚一过来齐瞻就一把薅住了他的脖领子,盯着他一字一字的问:“你想干什么?” 齐悦使劲的挣扎开,并没有跟他打架的意图,只是想要挣开,齐瞻松了手,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齐老六过去,弯腰抓起瘫在地上的钱六奶奶的头发,伸手就是左右两个耳光! “下贱的淫妇!” ‘啪啪’又是两耳光:“不要脸的贱人!” 打的不停手,钱六奶奶叫着左右的躲,这会儿却不哭了,嘴里还在破口大骂:“齐老六!你也就只能打女人了,你算个什么男人……老天爷保佑,你所有的女人都偷人,都……” 说到这里被齐老六狠狠踹了一脚,声音一顿,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继续豁出去的喊了出来:“你一辈子都带着绿帽子,你所有的女人都偷汉子!” 齐瞻往后站了站,冷眼看着,心里真是冷笑,这算什么夫妻?这两人哪里还有一点夫妻的情分,就算是仇人也没有他们俩这样的深仇大恨。 他转身往外走,这事本来就和他没关系,他也不需要跟什么人解释什么,在这边时间越长,反倒越叫人怀疑。 刚走到门口,齐老四却进来了,一脸的惊疑:“怎么回事?小厮说这边闹得……咦?老五?你怎么在这儿?” 齐瞻心中一顿!今天真的被算计了?齐老四来的就这么巧? “哎呀!老六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是要打死她?”齐老四发现了正在打钱六奶奶的齐悦,慌忙的进去拦:“你是不是喝多了?” 齐悦已经被钱六奶奶的话惹得暴怒!眼睛都红了的使劲打,齐老四根本就拉不开!着急的转身叫齐瞻:“老五!还不过来帮忙?!” 齐瞻冷笑,站着没动。 尽管外面墙角垂手站着几个小厮,但是主子没喊,他们不敢过来,连听都不敢听到。 齐老四一个人费劲的将齐悦给拉开了,拼命的给按在椅子上,叫道:“你他娘的到底要干什么?实在不稀罕你媳妇,一纸休书给休了行不行?!打死她总得有个缘故!不然要吃官司的。” “她……”齐老六暴怒的正要喊出来。 齐瞻已经厉声道:“你他娘的说话注意!休想栽赃给我!” 齐老六声音一顿,抬眼终于看他。  齐老四这时候直起腰来,满脸惊讶的看着齐瞻道:“老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栽赃,什么说话注意?你这是在……吓唬老六?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老六媳妇也在这里……”他看了看已经是衣衫 不整的钱六奶奶,然后脸上显出来恍然的样子,又看了看齐瞻。  齐瞻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冷笑:“齐悦,我想不到你居然陷害我。”然后又对齐老四道:“齐盛,你也不用火上浇油,更不用一副懵然不知然后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屋里头没有蠢人——除了老六媳妇,所 以你不用在这里唱戏,我心里门清,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今后若是还想做兄弟,今儿咱们就把话说出来,如果不想做兄弟了,那该怎么着怎么着,别想给我身上泼脏水。”  齐老四着实想冷哼一声,着实想说他一句,你倒挺牛的! 第七百一十九章 兄弟打架 心里想了这么一句,齐老四转头看齐老六:“老六,那今天就把话说清楚,老五和你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瞻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的,听到这话一下子火就冲上了头顶!一脚就飞踹了过来:“你他娘的黑了心的混账!” 齐老四也知道这话说出来必然是会惹怒了他,就防备着呢,一下子往旁边一跳,闪开了这一脚,大声叫道:“齐老五!你横个屁你横!你跑这边来干什么?老六媳妇衣衫不整的在屋里,你他娘的……” “四哥!”打断齐老四喊叫的,居然是齐老六,齐悦看着他沉着脸:“五哥是来送我的,我媳妇是我打的……跟五哥没关系,你不用在这里火上浇油。” 齐老四大是愕然,转头看着他道:“老六,你有什么可怕的……”  “我怕什么!”齐悦突然提高了嗓门叫道:“这话说的真有意思!我会怕什么?跟你明说,我把五哥找来是有些事情当面说清楚!这娘们自己闯进来,三两句话惹怒了我,我就揍起来了,怎么着?不行? 你非搀和上五哥想说什么?你要搀和他,找你自己的事去搀和去!少他娘的在我这里搀和!” 齐老四一下火了,叫道:“你个怂货!头顶都冒绿烟了!乌龟……”  齐老六本就快要气疯了,勉强压着火也是因为觉着齐老四在这里胡搅蛮缠,且抱着他自己报仇的目的,想用自己的事情给老五身上泼脏水。齐老六虽然气的不行,但脑子还清醒,更不想这件事被老四 利用。所以才说了那么一句话。 谁知道齐老四居然恼羞成怒了,真是怪异!齐老六听着他没说完的话,早知道他想说什么,已经是气疯了!一拳就朝齐老四的脸上挥了过去! 齐老四没躲开,被打的往旁边一栽,这一下也气的发疯,一拳回了过去,这兄弟俩就打成了一团! 齐瞻原本是最生气的一个,这会儿却看见他们兄弟俩打起来了,再看那钱六奶奶居然想趁着这个机会溜走,指着她道:“你他娘的闯了祸想走?” 出去站门口道:“小子们都在哪儿?!给我把房门看好了,谁也是从这屋里出去,不管是谁,都给我揪回来!来人,去个人找三老爷,请过来。” 一连串的吩咐了,这边门口的小子们都在愣着,互相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好,还是不听好。只有齐瞻自己的小厮答应着,忙就跑着去找三老爷了。 钱六奶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本想趁乱出去的,情况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也没想到,齐老四也进来了,她自然不想让齐老四看见自己的模样。 但是一听齐瞻这番吩咐,又给吓住了,不敢出不去了。真的怕如果就这样出去了,被小子们揪回来,脸面真的是一点都不要了。 齐老六和齐老四还在打着。  齐瞻也不去拉开,齐老四安得什么心,他清楚。但齐老六一样盘算了自己!故意找自己来说清楚?齐瞻就闹不明白了,自己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夫妻的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只凭钱六奶奶自 己想的事,就非把自己扯上关系? 齐瞻一肚子的气! 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生气。 三老爷早就听见消息了,已经往这边过来了,进门看见自己俩儿子打的不可开交,齐老五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三老爷差点给气死!大声叫着:“你们俩是不是疯啦?”转头又叫小厮:“你们都是死人?!爷们都打成这样了,不赶紧拉开,你们是看热闹的?!” 其实小厮们在外面早就等不住了,只是屋里头有奶奶,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们不敢进去啊,这会儿听见了三老爷的吩咐,慌忙的往屋里抢。 三老爷真真给气得要死,一个下人从他身前过去,他就给踢了一脚:“混账!主子都打成这样了,你们这群混账还在看热闹!” 小厮们真的是太冤枉了,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去将齐老四和齐老六给拉开了。再看两人,全都挂了彩,脸上鼻血横流,青一块紫一块的。 “老五!你跑来看什么热闹?!”三老爷正要骂齐瞻,一转眼看见了钱六奶奶,缩在那边的角落里,也是头发散乱,鼻青脸肿的,三老爷吃惊的叫:“你你……你……” 终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齐老四和齐老六各自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喘气。老七齐鸣终于得到了消息,有些迟疑的过来,走进了屋:“爹……这是怎么了?”  齐瞻道:“今天就把话说清楚。齐老四,你想给我泼脏水,齐老六,你要跟我说清楚,那就说吧,闹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省的背后有人算计我,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回再来你们府上,我得多琢磨琢 磨!” 三老爷一听,惊讶的道:“老五,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跟老四、老六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是做什么?” 齐瞻冷笑,道:“小子们都出去!” 小厮们也不敢待在屋里,一听他的话,不等三老爷说话,已经躬身忙退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三老爷对齐瞻道。  齐瞻蹙眉:“我说?我说什么?今儿我们家办喜事,你们家老六在我那边喝多了,非叫我送回来,我好心好意送回来了,结果……你们家老四进来就说了一堆难听的话,然后老六倒先听不下去了,打起 来了。” 他省去了钱六奶奶进来的那一段,他倒不想当着人面说这个,看齐老六的意思了,想说他去说。 三老爷莫名其妙,又去看了看钱六奶奶。没办法,那妇人缩在那边,却着实叫人不舒服,太明显了,今天的事情跟她有关。 任何兄弟之间的事情,若是扯上了女人,那就不是好兆头。三老爷总觉着应该是丑事,还在想其他的办法。 这个时候齐老六抬头怒道:“爹!我要休了那个贱人!”伸手一指那边的钱六奶奶。  三老爷吓了一跳,忙道:“休……为什么……”问这话却并不是那么的痛快,仿佛其实不想让老六回答,眼珠子转着还在想辙。 第七百二十章 恶意满满 三老爷一句话还没说出来,钱六奶奶已经叫了起来:“想休我,先把五千两银子还来!没有我娘家,你们当时根本拿不到那笔生意!五千两都是少算了!” 三老爷皱眉叫道:“你这个婆娘……” 他还想跟儿媳妇拌嘴,那齐老六现在对钱六奶奶的厌恶已经到了极致,根本就听不得她的声音,听见了就火冒三丈,跳起来就冲了过去:“你这个贱人!还敢在这里放声?!” 冲过去了就是一耳光,直接把钱六奶奶扇的在地上滑了半截,撞在了墙上。 齐老四自然是不会管。 齐瞻也冷眼看着,如果是平常,他当然会看不过眼的去管管,但是对于钱六奶奶,他真是不会管了,这些狗屁叨叨的事情不就是自己多了一句嘴引来的?还弄得现在这样说不清楚。 三老爷确实没想到齐悦这样暴戾,而且下手这样狠,吓了一跳的叫:“哎呦!你这个混账小子这是往死里……” “齐老六!老天爷保佑,你所有的女人都偷人!你个窝囊废!也就只能打女人了,你算个什么男人!”钱六奶奶被打的厉害,却还在厉声尖叫着。 三老爷声调都变了,一开始是在骂自己的六儿子,后面半句已经改成骂钱六奶奶了:“这个贱人!贱人……” 齐老六如今已经是有了杀钱六奶奶的心了,打了几耳光之后提脚便往胸口和肚子狠踹! 老七齐鸣上去死命的拉扯着他:“六哥,六哥……打死了还要赔命呢……” “打死了她我赔命!”齐老六被拉住了胳膊,就下死脚的踹着。 三老爷叫着:“快拉住,拉住!老四!”他自己已经过去了,帮着拉扯齐老六:“休了她!休了这个婆娘,不要打死了……” 乱成了一锅粥,终于将齐老六拉开了,齐鸣忙到门口叫小厮去找个婆子过来,将钱六奶奶背出去。  一会儿进来了个婆子,吓得深深低着头不敢乱看,齐鸣领着过去叫将钱六奶奶背走,婆子将已经昏迷的钱六奶奶背了起来,齐鸣就在屋里找了件外衫给盖住了:“背回六奶奶的屋里,不要跟任何人说! ”齐鸣吩咐。 婆子答应着,背着出去了。 齐老六气的呼呼喘气,眼圈通红。看了看屋里,就自己的几个兄弟,齐老四那副斜眼的样子,然后是父亲,他也豁出去了,今天一定要跟父亲说,休了钱氏! “休了钱氏,我一定要休了这个贱人!这个贱人从一开始就心里没我,想着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了齐瞻:“想着五哥!” 齐瞻身子明显动了一下,似乎是要暴跳起来,但是又忍住了。 “我今天装醉,就是要看看这个贱人背着我想怎么勾引五哥,我就是想当面抓住这个贱人,当面戳穿了她,休了她!” 齐悦说话的时候,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表情很狰狞,腮帮子处抽搐着,更显得可怖:“我知道五哥也冤枉,我也知道五哥从没搭理过她,我就是……生气!这个恶婆娘快要把我气死了……” 三老爷当然心疼自己的儿子,一看齐悦已经眼圈通红,声音都有些哽咽,顿时心疼的不行,叫道:“休!休了她!他娘的这个混账婆娘……” “你五哥冤枉?你还知道他没搭理过她?”齐老四这时候出声了,冷笑着:“你倒是知道的清楚!真替你五哥想的周到!” “你想说什么?!”齐悦一下子火了。 齐盛也叫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人家两人背地里来往,还能叫你知道?!” 齐瞻冷笑:“我算是看出来了,齐盛你今天是一定要给我栽这个赃了,老六的话你不信,梗着脖子要给我栽赃。是因为之前你跟我船上船员的那些勾当吗?我没深究,你倒来了劲?!” “老五!你说这话是干什么?”三老爷最怕就是提那件事,因为那件事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四儿子确实是不清楚的,连他都没敢往详细里问,就怕问出来自己的四儿子可能闯出来滔天的大祸。  现在听齐瞻这样明说,吓得忙胡乱的喊了一句,接着就转头厉声的呵斥齐盛:“齐老四!你是不是猪油蒙了心了?这样的话外人说尚且不安好心,你自家人居然这样说?你到底想的什么?糊涂至此你也 是……”  “糊涂?”齐瞻打断了三老爷的话,冷声道:“齐老四其心当诛!三叔你不用在这里装糊涂,老六和他媳妇的事情只是个引子,齐老四就是想叫我搅合进来,只要牵连了我,他就绝对不会叫我轻易的脱身 !现在老六自己都说清楚了,老四还在这里咬定了给我栽赃,他想的是什么?我之前没把他送牢里去,他现在倒想把我送牢里去?!” 齐瞻说到这里冷笑:“齐老四,你如果真要是这样想的,那就考虑清楚,今后是要跟我你死我活?那咱们今天就断了这兄弟关系!” 这话一说出来,屋里一阵安静。连齐老四都没说话,他刚刚还跟着脖子叫嚣着,现在却不敢放这个话,黑沉着脸还在琢磨。  三老爷最紧张,慌忙的道:“老五,这话能随便说吗?我和你爹那是亲兄弟!你和老四也是兄弟,你怎么能说这样话?”他知道问题在齐老四身上,说着一转头就去说齐老四:“老四!你怎么越活越糊涂 了?老六夫妻的事情闹了几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把老五搅合进来做什么?” 齐老四冷笑着没说话。虽然他是有要给齐瞻泼脏水的想法,叫他在这件事上面灰头土脸,叫他名誉和脸面都扫地!  但是他却没有齐瞻那样的魄力,齐瞻敢说今后不是兄弟,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他不敢,他还心虚,如果一切都明着来,他未必斗得过齐瞻。不,他清楚,他是一定斗不过,不管是头脑还是手段,都 输一筹。 他就是想暗地里下手,背后捅刀子。  现在被揭穿了,他就不敢吭声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齐盛怂了 看见齐老四怂了不说话了,齐老六鄙夷的哼了一声。  本来这件事就只是他和五哥的事情,关于自己的老婆,他想把话说清楚,所以故意装醉把五哥骗来,钱六奶奶过来,其实并不在齐悦的盘算中,但是因为钱六奶奶来了,齐悦就想看看她,背着自己能 做出多么无耻的举动,如何的勾引五哥。 而且,齐悦内心里其实也想看看,五哥到底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表现的,不屑于搭理钱氏,还是两人背地里…… 其实他今天真喝了不少,只不过还没过酒量而已。  齐瞻说的话他听见了,虽然说并没有欣慰多少,因为钱氏那个恶心的样子已经叫齐老六气的快要吐血了都,但到底自己的兄弟没有背着自己跟那个贱人有什么牵扯,别的不说,对于五哥齐悦自然是不 会再去多说什么。 四哥齐盛进来就扯那些,一开始齐悦还觉着是他不清楚事实,是想要跟他说确实不关五哥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齐盛一开口就口出恶言,他这才明白了,齐盛是想要借这个打击五哥而已。 但利用这件事,等于是拿自己弟弟的脸面不当回事,齐悦心里的火岂是一般? 现在看见齐盛怂了不说话了,冷哼了起来。 三老爷还在说着:“这本就是自己家的丑事,家丑不可外扬,更不可张扬!你怎么不但不知道闭上嘴,反而还胡乱的牵扯?我知道,你是为了你亲弟弟着急,可着急也不能胡乱的攀扯别人!” 三老爷一边帮着齐盛解释,一边还努力的不让齐瞻生气,也真是煞费苦心,说了半天,这才对齐瞻道:“老五,你也别生气了,都是一家人。不要说些伤兄弟感情的话,老四也是因为替老六生气……”  齐瞻摆手冷笑:“三叔,你不用在这里说和,要是寻常别的事情,说实在的,我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就过去了,当没听见,也不会跟老四计较。可今天这件事不行!老四目的太险恶了,他为了亲弟弟着急 ,就能不问青红皂白的给堂弟身上泼脏水?再说了,真要是一家人,这种事情谁不是先问清楚在说话?一家人反倒生怕没有发生丑事?一定要掰扯出来一件丑事?我还真头一次见这样的一家人!” 三老爷哎呀的叫着:“老四也是着急……” “齐老五!你不用在这里不依不饶,你只当没有证据,你就能逍遥法外?居然还给我们耍横?我……” 齐老四缓和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了,觉着如果自己一直不说话就正好证明了自己是故意牵扯齐瞻的,于是喊了起来。  对他满心厌恶的齐老六一听他叫唤,厉声骂道:“闭嘴!搅屎棍说的就是你!没有的事硬是要说的含含糊糊,想叫人觉着有,我只当这样的事情别人家干得出来,可生生想不到,做出来这样事情的人是 自家人!齐盛,你把屎盆子扣在你弟弟头上,你只当你自己就干净了,不臭了?齐家要是因为这件事臭了,我看你自己能不能独独香着!”  三老爷一看,六儿子对四儿子这是愤怒至极了,最好的情况就是四儿子不要在说话了,他已经引起众怒了,忙跟着厉声呵斥齐盛:“老四!你不要在这里瞎搅合了,跟你没关系的事,你搅合什么?!出 去!” 想让齐老四安然的脱身。  齐瞻一拍桌子:“现在想出去了?没门,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走!齐老四,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以后是不是就想要这样,找找机会就给我背后捅刀子?如果是这样,我也把话说明白,咱们今天算 是翻脸!” 齐老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叫道:“翻脸就翻脸!你想怎么样,你还横的不行了……” 三老爷慌忙的也跟着站了起来,急忙的将他往外推:“哎呀你出去,出去!没你什么事了,你出去吧,出去吧!原本也没你的事……”就这样把齐老四给推出去了。  但其实齐老四也有撤的意思了。齐瞻就是要他说明白,直接就要断了兄弟的血缘关系,今后就是仇人,这话齐老四真不敢放。另外齐老六那边对他同样恨得咬牙切齿,齐老四一说话就直接顶的他哑口 无言的。  双方都不让他说话,齐老四还在这里搅合有什么意思?且自己的想法齐瞻已经揭穿了,齐老四说什么做什么都成的明的了,这是家里的事,叫自家人看着自己这样作为,齐老四心里头当然明白,家里 人会怎么看,怎么想。以后谁要是有什么事,谁还敢叫自己知道? 正是基于这些,齐老四装成是跟齐瞻恼火,被三老爷一推,也就顺水推舟的被推出来了,然后装成是生气了,转身甩袖子气冲冲的走了。 这边齐瞻出来找他:“别走!话不说完走什么……” 三老爷正好转身挡住了他,‘哎呀’的叫着,劝着,又呵斥齐老七,还不过来劝劝你五哥!齐鸣忙过来劝齐瞻,拉着进屋。 使劲让齐瞻坐下了,齐老四也走了,三老爷就正好将事情的责任全都推到齐老四身上,先安抚住了齐瞻再说。  “老五,你不要跟你四哥一般见识了,他就是个糊涂东西!加上这些天心情不好,生意上也出了好些的事情,弄得一塌糊涂的,所以才这样胡搅蛮缠……不过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针对你,他是真的被…… 钱氏那个贱人气的糊涂了!”  三老爷说着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坐下:“别说说他,我都要被气糊涂了!那个贱人三天两头的跟老六吵架,一说就把她娘家什么帮了咱家生意的事扯出来,没头没脑的只要五千两……那个糊涂不要脸的娘 们!” 最后,就顺势变成了对钱六奶奶的指控和破口大骂。 “那个骚娘们他娘的真是坏了我们的家风!我当初怎么就给老六寻了这么一门亲事?老六,这都怪我,怪你爹我!” 三老爷还要安抚齐老六,说着声音都哽咽起来了。  父亲都这样了,担心兄弟反目的样子也是非常明显,齐老六还能说什么,低头不语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有钱的娘家 齐瞻虽然依然是一肚子气,但三叔如此,他倒不好在继续说什么。 那三老爷一看这一招管用,于是更加不得了,说说的还哭起来了,一直说着都是自己的错,给老六没找个好媳妇,云云。 齐悦自己先忍不住了,道:“行了爹,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不用说这个了……横竖我是一定要休了那贱人,这些话说也不用说了,没得生气。” 三老爷就大声道:“休!休了那个贱人,这些混账叨叨的事情不都是她这个贱人搞出来的?成天的上蹿下跳,唯恐家里不乱的东西!”顿了顿,又道:“不过,她娘家那边……”  话没说哇,齐悦已经冷笑起来:“她娘家能怎么样?我还不信了,一个女人过门七八年了连蛋都没有下一个!我房里人生了,她倒蹦跶到了天上,弄这个惹那个,恨不能全都弄死的她才满意!这样的混 账女人,她娘家还有理了?” 齐鸣从一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这会儿倒是说了一句:“真要是算,就把五千两银子还给他们好了。” 这话一说出来,齐老六和齐三老爷全都扭头去看他。 两人很惊讶,似乎没想到齐鸣会说出来这句话。  齐瞻在旁边冷眼看着,就一直没搭言。三房这边和钱氏娘家到底有什么纠葛,他根本不想知道,而且也听得出来,三老爷一说到这个问题就长吁短叹,欲言又止,一副为难的样子,分明就是想要让自 己追问,然后好诉苦,顺势叫自己知道这些事情,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齐瞻才不上当,就根本不接话。 现在齐鸣说了这么一句话,齐瞻听出来了,看样子三房这边还真的跟钱氏的娘家有金钱的瓜葛。 钱氏娘家说起来还真不是无名之辈。钱家正支在京城,老爷在户部为一名小吏,其实就是个挂职的皇商,给户部采买江南的丝绸,这样发迹的。 钱氏娘家已经属于旁支了,不过也跟着兴旺了些,家在长安城,主要走动于长安和京城之间,买卖货物。 钱家的财力在长安城也是数得上的,这最发达的一家子,实际是钱氏父亲的堂兄。钱氏的父亲属于是依靠堂兄做生意的,也算是有财有势。 钱家人口众多,钱氏乃是家里六房院的庶女。  齐鸣的一句话,让三老爷和齐悦住了嘴,过了一会儿,三老爷看着齐鸣叹气道:“哪有那么容易,哪有那么容易……五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这几年你母亲病着,府里上上下下病秧子也不少,天天 的燕窝人参阿胶的要养着,只买补品这些的,那银子就花的和流水一样,你看着咱们家家大业大的?其实早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要不是精打细算的过着,咱们早就不知道……” 说到这里摇着头叹着气,说不下去了。 齐鸣就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老爷狡猾的很,并不直接说小儿子不懂事啦,或者不知道的不要说什么的这些话,只诉诉苦,说说药钱的事,就堵得齐鸣说不下去了。因为吃补品的人里头还有齐鸣的媳妇张七奶奶,她这几年也是 没生孩子,天天吃补品调养。 现在怀上了,自然更加是需要好好的补身子,小心的将养,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三老爷看着齐瞻道:“老五,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钱氏那个贱人在府里这样嚣张,不怕老六,也是因为娘家给她撑腰呢,那个贱人仗着娘家有钱,好些事情自己出钱摆平了。不信你问问老六,是不是这样?老六身边一个通房有喜了,结果叫她两棍子给打死了,那通房是咱家的家生奴才,一家子都在府里,老六给了银子叫他们去衙门告状,谁知道钱氏反倒拿了一百两银子砸出去,砸的衙门的人不追究了 ,把我和你三婶差点没给气死!” 三老爷说着,道:“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七八年没生孩子了,你三婶就不能问,问一句那死娘们倒比你三婶还厉害!把老七媳妇也拉出来当垫背的,只说老七媳妇嫁过来也四五年了,不也是不生?!”  “三年多前,闹了一件大事出来,老六的大哥儿南哥儿生下来,那个薛姨娘跟了老六十年了,孩子大人老六都喜欢的不得了,当时可能是头一次动休妻的念头,钱氏当时发了疯,有天晚上把抱着孩子的 薛姨娘给推水里去了!”  三老爷说到这里声音都打颤:“薛姨娘玩了命的把孩子举起来,婆子丫鬟们跳水里去救,孩子没事,她自己淹死了。就这事,当时多少人看见的,那个狠心的婆娘拿几百两银子就买通了她身边的丫鬟,叫丫鬟给她顶罪。这件事正经去衙门告了一状,衙门审了大半年,银子花出去了上千,衙差来府里查案情,钱氏的娘家人也来了……横竖折腾了半年多,最后还是听取了那自首的丫鬟的证词,没过多久,丫 鬟在牢里自尽了,衙门也是不了了之。” 齐瞻蹙眉不语。 “还有……”三老爷还想继续说。 “爹!”齐悦和齐鸣几乎同时喊了一声制止他。 两人都看出来了,三老爷有向五哥诉苦的意思,甚至还可能想着,是不是想让五哥出钱帮忙? 虽然没明说,但却是能感觉出来三老爷是这个意思,兄弟俩都听不下去了,不由得都喊了一声。 三老爷自然就说不下去了,讪讪的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才解释道:“我就是要让老五知道,钱氏那是什么东西……咱们不是不想休她,主要就是……总得有理由,她娘家……” 齐瞻这才道:“她娘家再厉害,过门七八年不生,这不是七出里面的一条?何况还迫害子嗣,妾室怀上的,那也是我们齐家的子嗣,她这样棍子打死了,一尸两命,这里面有一条命是我齐家的。”  齐鸣忙道:“五哥这话说的是……就用这个理由,休了六嫂,她娘家也不敢说什么。”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一针见血 三老爷看看,自己想达到的目的似乎也没办法达到了,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说道:“老五,你和咱们新知府大人,还有臬司衙门指挥使大人全都关系好,钱氏娘家那边如果真的不依不饶的,要跟咱们打官司 ,那你可要帮忙。” 齐瞻点点头:“这个没问题。”这个确实没问题,自家兄弟打官司,他找人打点帮忙,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 齐老爷就道:“那行……那没事了。”看着他。 齐瞻还没说话,齐悦已经道:“爹,你和老七先走,我这边……总得给五哥道个歉什么的。” 三老爷愣了愣,还想问什么道歉?但是想想还是没问出来,点头道:“行,那我们先走了……赶紧说完了就叫你五哥回去吧,这都快半夜了。” 齐悦点头:“知道了。” 三老爷就起身走了,齐鸣站起来,嗫嚅了一下,道:“那五哥、六哥,我也先走了……你们好好说。” 他大约还怕吵起来。 齐悦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点头道:“没事,你回去吧。” 齐鸣也走了。 齐瞻等着齐悦说话。 齐老六张了张嘴,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等了一会儿,才有气没力的道:“五哥,我今天想跟你说……” 齐瞻摆手示意他停下,道:“我先问你,为什么非要装醉找我过来?有什么话不能再我家说?” 齐老六一顿。齐瞻这话问的确实一针见血,不管什么话,在哪儿说都一样,但齐悦装醉一定要齐瞻送他回来,其实就是另有心思。 顿了顿,齐悦也就只说了。今天什么事都已经摊开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他道:“没错,我装醉哄五哥过来,就是想看看……” 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一下。 要说之前齐悦对齐瞻真是有些怨气的,试想,谁知道了自己的老婆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谁心里不生气?对这个人谁能就毫无隔阂? 齐悦自然对齐瞻有气,但是因为是兄弟,知道齐瞻的人品,所以也不相信齐瞻和自己老婆之间有什么,只是这个还真的是不那么的全然,总有种想法,亲眼看见才相信。  钱六奶奶在二房院那边不受欢迎,齐五奶奶对她很不待见,所以二房院有什么事情,可去可不去的,钱六奶奶基本上都不去。这个齐悦都知道,今天装醉,就是想骗齐瞻过来,亲眼看看,在认为安全 的情况下,齐瞻和钱六奶奶到底会发生什么。 齐瞻的呵斥什么的他也看见了听见了,所以当然的对五哥有些歉然,生气当然非常生气,但那都是对钱氏,如果不是五哥的正经人品,自己这顶绿帽子怕是早就戴上了。 所以这会儿冷静了,齐悦也想明白了,有些嗫嚅。  不过还是全都直说了:“我早知道钱氏心里的想法,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心里没我,她心里就一直想着五哥……我也知道五哥的人品,虽然不是亲兄弟,可到底一块儿长大的,五哥什么人品我清楚,相 信五哥不会搭理那个贱人……从一开始我就这样想的。”  “后来我发现五嫂不待见这个妇人了,钱氏自己也心虚的……你们那边有什么事她也不敢过去,我料定她做了什么被五嫂发现了……我虽然相信五哥,但是,”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说还是想 亲眼看看。没错,我装醉骗五哥过来,就是想亲眼看看五哥怎么对钱氏的。我……” 说到这里又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算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我知道五哥肯定不痛快,我给你道歉,你想怎么找都行,揍我一顿也行。”  齐瞻一开始真有揍他的想法,不过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听了听老六和钱氏的事情,似乎还不是那么简单。一开始只知道老六动手打女人,动不动就把钱氏打一顿。齐瞻本身就挺看不起打女人的人的, 所以对齐悦并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听三老爷说了那么一半句,发觉钱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怀孕的通房直接棍杀了,齐悦反倒没办法,居然出银子叫通房的家人去衙门告,结果还没告下来! 一个生了儿子的姨娘就那么死了,同样没告下来,这实在叫齐瞻有些太意外的,钱氏还那么有能耐? 虽然不知道详细的,但听着实在不是简单的经过,钱氏确实不是省心的人,她挨打,说难听的,也有原因。 另外就是,齐悦要休钱氏,七八年没生子嗣,这一点是七出里面的一条,要休用这一条直接就可以休了的。但看齐悦的意思,闹大了才能休了她?不然为什么忍这么长时间?三年不生就可以休了。 齐瞻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破事,不够他烦的。  可今天把他牵扯进来了,不说清楚自己的名声受损,所以才听了这么久。听了齐悦的话,想了想道:“算了。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还是算了。你是钱氏的丈夫,有些事情是需要跟你交代,我媳妇为什么厌恶钱氏了?是因为一开始趁着我媳妇才过门什么都不知道,钱氏装成是个爽利活泼的性子,有意接近我媳妇,然后打听我和我媳妇的一些事。当然,我媳妇不傻,自然不会跟她说太多。后来叫 我媳妇知道了她的心思,当然厌恶了。就是这样。” “至于你想看什么,你今天也看见了……虽然我确实很生气,不过也无所谓,你只是我兄弟,疑不疑心我其实没什么大要紧,你们夫妻的事情折腾明白了就行,以后不要在牵扯我了,这才是最要紧的。” 齐悦张了张嘴想解释,或者想说什么,但是却有不知道怎么说,顿了顿又闭上了。  齐瞻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想了半天,实在想不通,皱眉道:“我就纳闷了,一个女人而已,一个府邸都治不住她?叫她在府里头还称王称霸了?光我今天听三叔说,就弄死俩人了,之前知道的也有俩还是仨的,这么多人命在她手上,跟玩儿似得?你就没办法?三叔也没办法啊?” 第七百二十四章 什么事都做得出 齐悦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女人要是豁出去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钱氏那个贱人……娘家有钱,她自己又阴险,有些是背地里动手脚,有些即便被发现出银子摆平。家里能怎样?总不能杀了她?只能休了她,可休她总得有名目,确实,她不生这是七出里面的,可七 出也给她时间了,别说三年休妻,现在你去衙门说,三年了我老婆没生孩子我要休了她……谁都不会给批,都说三年就因为不生休妻,说不过去。”  “钱氏跟之前的那个徐夫人有些关系的,虽然不至于特别好,但也说得上话,我们齐家还要在咸阳城立足,还要做生意,总不能为了个女人闹得天翻地覆的?休妻本就不是什么好颜面的事,能静悄悄休 了就悄悄休了,谁想闹得满城皆知?” 这话倒也是。 齐瞻想起父亲来。孙氏闹成了那样,还是没休妻,也是因为脸面。 做生意的人脸面甚至还关系到了诚信,名声如果不好了,似乎连诚信都会被人怀疑,若是没信誉的人,谁敢和他做生意? 齐瞻叹气,站了起来:“我走了。” 齐悦‘嗯’了一声跟着站了起来,送了出来。兄弟俩也没说话,齐瞻到了府门,小厮已经牵来了马。上马回府。 虽然无辜被牵连了,但好歹也算是说清楚了,去了齐瞻的一个心事。 他一个男人,说实话并不是多么的担心紧张这一些事情。但自从娶了媳妇之后,他也开始小心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了,因为他的名声牵连着妻子的名声,他不能让温竹青被一点点不好的事情牵连上。 而且这件事温竹青还知道。 这会儿子时都过了,好在两个府邸离得不还是很远,骑马大约一刻左右就回府了,下了马就往回跑,倒唬的小厮跟在后面低声叫:“五爷,小心路黑,小的们给您提个灯笼……” 话没说完,齐五爷已经都跑进了内院了。 守门的婆子开开门,同样是低声道:“五爷才回来?” 齐瞻‘嗯’了一声,进了院子,倒走的慢了点,轻轻的到了门口,悄悄的想要推开门。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传来了温竹青的声音:“五爷?”接着里面灯光一闪。 齐瞻忙就推门,门从里面拴住了,过了一会儿紫茸从里面将门打开了,内屋的门也开了,温竹青端着烛台站在门口。 “怎么这么晚?” 五爷回来了,丫鬟就不能睡在外屋了,紫茸拿了自己的东西揉着眼睛去院里的厢房,齐瞻顺手将门重新拴上,过去帮温竹青端烛台,笑着轻声道:“去了三房那边一趟……你还没睡?” “没有,在等你。”温竹青穿着件月白色的长裙,裙子曳地,好像是没穿鞋一样,引起的齐瞻低头看了好几眼。 “我就是听下人说,你去送六爷了,这才等你的……时间这么长,是不是有什么事?”温竹青说着,坐在了床边,弯腰脱睡鞋。 她的睡鞋还是派上用场了,就是晚上起身去小屋或者点灯什么的,下地的时候穿,但是因为睡鞋特别的轻软,如果穿一件粉色或者白色,就和没穿一样。 齐瞻过去单膝跪在脚踏上,帮她将鞋脱了,笑着道:“困不困?不困就等我一会儿……今晚上真是有精彩呢。” 温竹青听他这样一说,哪里还困。原本就因为等他等的心慌着急,一点困意都没有,这会儿听他说有事,更睡不着了。 听见小屋传来了水声,忙道:“你不用热水吗?好歹的兑一点,仔细凉水冲感冒了。” 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回答,想来是没听见,只能再次的下床穿鞋,准备去看看。 结果齐瞻已经出来了,看见她穿鞋过来将她双腿托住了抱回床上,笑着道:“你要做什么?小屋?我抱你去。” 温竹青忙摇头:“不是的,你是不是又用凉水洗澡?” 齐瞻笑,忙过来上床:“不冷,着急回来跑了一身汗,只冲了一下,没事的。”说着凑过来在她嘴唇上亲着。 “怎么……什么事?”温竹青等他的嘴唇离开了,忙问道。 齐瞻叹了口气,弄了个大迎枕放在两人身后,和她一块儿靠在了迎枕上,将今天的事情慢慢的说了。 温竹青同样觉着挺惊讶的:“钱六奶奶就那么厉害?弄死了那么多人,六爷和三老爷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齐瞻就将齐悦的话说了,道:“想想也可能是这些缘故,一来不想弄得太多人知道,二来钱氏娘家有钱,她自己嫁妆丰厚出手大方,也是钳制住了三房那边。说是和之前的那个知府夫人徐氏也走动,这 一点就叫三叔他们忌讳起来了。” 温竹青半天才道:“真是想不到,就算是这样说我都有点……实在没法相信,钱六奶奶居然弄死了那么多人……”  “可怕吧?老六说,女人要是豁出去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难怪老六揍她就是往死里打,算算,就一尸两命的已经来了两回了,这就四条命,再加上……”齐瞻正说着,突然觉着温竹青打了个寒战,赶 紧的将她搂紧了:“算了算了不说了,已经要休了她了,就休了好了。” 温竹青现在当母亲的,真是听不得这些事情,听得心里都觉得浑身从里到外的发冷! “算了别想了,这种事情其实离你挺远的,咱们周围还不至于有这样心狠手辣的人。”齐瞻将后面的迎枕撤了,搂着她躺下了。  “钱六奶奶不就是咱们周围的人?”躺下半天,温竹青悠悠来了这么一句,在齐瞻要抚慰她之前,伸手在他胸膛上轻轻的摸着:“我知道,别担心,我只是一瞬间有些……心里很不舒服,不过倒不至于就 被吓成什么样了。”  她往他怀里挨了挨,道:“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有这种手段狠辣的,长得那般的清秀可人,一开始还是活泼爱笑的性子,现在终于知道了真面目,想想也真有种头顶发麻的感觉。” 第七百二十五章 齐敏回门 夜深了。 快到十五了,月亮也非常的明亮,皎洁的月光穿透了窗户,落在屋里的地上,朦胧的白。 温竹青扭头看着他:“钱六奶奶……扑你了?” 齐瞻笑了,略抬起身用嘴唇蹭着她的嘴唇,手在她的身上婆娑着,含糊的道:“宝贝……” 炎热的夏夜,一场热烈凶猛到大汗淋漓的夫妻运动。 …… 八月十五中秋节。 齐敏回门的日子。早上起来东府那边就忙碌起来了,没过多久崔氏又急匆匆的过去了。 温竹青正好来找她,迎面遇见了,温竹青笑着道:“嫂子这是要去哪儿?我还想问问,一会儿他们回来了,齐敏是来这边,还是在东府那边?东府那边该是没人招待?” 崔氏叹气道:“东府那边好像是闹起来了,钱姨娘和绿珠,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早上又出去了,下人叫我过去看看呢。” 温竹青惊讶,忙道:“那你赶紧过去吧。” 崔氏点着头走了。 温竹青站着想了一会儿。绿珠确实不能消停了,不敢来西府了,就在东府找事,钱姨娘年纪大,跟着齐老爷的时间长了,她现在就把钱姨娘当成对手了? “太阳都半天高了,你站日头下面发什么呆?”正想着,身后传来了齐瞻的声音。 温竹青忙回头,看他过来了,惊讶的道:“你早上没出去吗?” “没有,巳时左右估计他们就到了,我出去也就是转一圈就得回来,就没出去,叫小厮去给张勇带个话行了。左右铺子也没什么事。”齐瞻说着过来拉着她往回走:“站这儿发什么呆?” 姨娘们吵嘴的小事自然不用和他说,温竹青摇了摇头:“没事。”  和他一块儿回屋子了。夫妻俩抱着尚哥儿正要出来转转,刚走到了门口,尚哥儿就哭了,随着哭声一股臭味飘散开,夫妻俩慌忙的跑回来,接着就是一阵的忙乱,换尿布,干脆给尚哥儿洗了个澡,如 今哥儿的头发已经是漆黑茂密,洗头也成了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温竹青抱着孩子喂奶,齐瞻这才收拾自己,将半湿的长衫换了,又去给温竹青找衣裳。 “竹青,你穿哪件?”在衣柜中寻着,大声问。 温竹青过去看了看,道:“那件,对就是你右手边的那件浅紫色……不不,那件浅紫绣折枝梅花上襦,你打开看看……对,就是这件。还有那条裙子,跟前那天百蝶穿花淡紫色齐腰襦裙。” 指挥着齐瞻找到了,拿出来放在了榻上,外面传来了竹风的声音:“姐姐。”  齐瞻忙出去了,看见竹风穿着件紫红色的杭绸长衫,站在门口。现在温竹青有孩子了,竹风也知道要在外面喊两声,让进去了才进去:“姐夫。”见出来的是齐瞻,便道:“你什么时候去东府?一块儿过 去吧?说是已经到了。” 齐瞻惊讶:“已经到了?”便对屋里道:“竹青,我和竹风先去东府那边了?你等一会儿过来。” 温竹青在屋里答应了一声:“好的,你们去吧。” 齐瞻答应着,领着竹风来到了东府这边。正好进门的时候看见齐敏和女婿已经给齐老爷磕头了。 两人都穿着大红的衣裳,看起来喜气洋洋的。齐老爷脸上也高兴的很,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就差腆着肚子了。 齐敏的女婿叫董兆栝,看起来有些腼腆,给齐麓和崔氏行礼的时候,齐麓就开玩笑道:“兆栝,好好疼爱我们家敏姐儿啊,要是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齐敏就抿着嘴笑,董兆栝一下满脸通红,还有些紧张的忙摇头:“不,不不,不会欺负……她的。” 齐瞻在旁白看着心里好笑,这位妹夫实在是有点太腼腆了。 等董兆栝和齐敏过来给他行礼的时候,齐瞻便道:“夫妻俩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商量着来。” 两人点头。 齐瞻便跟他们解释一下:“你们五嫂还在屋里忙活,带着孩子,见谅啊。” 齐敏脸上的笑容就落了点,董兆栝什么也不知道,点着头,扭头看了齐敏一眼,却看出来齐敏有点不高兴,他愕然了一下,忙不在点头了。 齐瞻也看见了,装没看见。 齐蝶等过来给姐姐,姐夫行礼。 这时候温竹青才过来,先去跟齐老爷行礼,过来坐在了齐瞻身边笑着道:“抱歉啊,弄孩子晚了点。” 董兆栝和齐敏过来行礼,两人就都低着头声音也低了点,齐敏带着情绪也比较明显。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怎么回事,齐敏对这两个嫂子有意见,谁也没说什么。各自坐下了,齐老爷便问了问董家的情况,齐敏过去了之后如何如何。 齐麓因为和董家熟悉,多问了几句。  董兆栝叫小厮端着盘子进来,里面放着一些珍贵的香料,龙涎香、冰片什么的,他笑着道:“这是父亲叫带来送给岳父大人的,府里头以后需要什么香料,不用去外面买了,只带个话过去就行了,那边 什么都有。” 齐老爷笑着道:“多谢亲家老爷了,你回去说声。”亲家的是客套话,齐老爷不至于还听不出来,不可能真的以后香料就直接从别人家拿,那成什么了? 说话的时候,齐敏一个劲的看董兆栝,董兆栝努力的想要避开眼睛,但是因为众目睽睽,似乎不能总不去看齐敏,那样给人感觉好像两人关系不好,或者吵架了一样,这到底是齐敏的娘家。 大家都看着他们,自然看出来了些端倪,齐敏似乎是有什么话让董兆栝说,而董兆栝应该是比较为难,不太想说,但没办法,齐敏暗示的已经太明显了,再要是不说,齐敏怕是都要明着戳他了。 大家都有点等着,看看齐敏到底想让董兆栝说什么。 齐老爷都忍不住了,正要干脆问问,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董兆栝嗫嚅着问道:“岳母那边……我们想去拜望一下,请示岳父大人,能不能允许……”  齐老爷的脸沉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 不适当的语言 一听见董兆栝的这句话,几乎所有人在座的都在想一句话:齐敏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指使董兆栝的意思非常明显,说这话就不是董兆栝的意思,而是她的意思。 温竹青真有点想不明白,当时齐老爷治孙氏的时候,齐敏齐慧都在场,两个姑娘最后都因为担心孙氏连累她们而做出了一些不太看的过眼的举动,现在却又怎么回事?突然对孙氏的感情更深起来了? 齐老爷沉了脸,董兆栝头深深的低着,甚至都不敢看自己的岳父一眼。 齐麓真是心里头摇头,董家这门亲真是不错,董兆栝看起来脾气也很好,腼腆好性子,对齐敏应该是会很好的。 ——只是,太好了,由着齐敏来,而齐敏却是个糊涂人,这样下去夫妻俩不会有什么好。 因为这亲事是齐麓看的,齐麓就觉着有责任,忍不住问道:“敏姐儿,你到底……” “老二。”齐老爷突然出声打断了齐麓的问话。 齐老爷明白,孙氏不是儿子齐麓和齐瞻的亲生母亲,如果在孙氏的问题上两个儿子说的太多,并没有好处,反倒会让齐敏等这几个孙氏的孩子将怨气记在这两个哥哥身上。 齐敏和齐慧虽然嫁出去了,但对于弟弟妹妹的影响还是在,尤其齐钰也不小了,已经慢慢懂事,记事了,只怕记住了齐敏和齐慧叫她记住的东西,那就麻烦了。 齐老爷不愿意齐麓说什么让齐敏觉着不中听的话。  因此打断了,想了想自己道:“敏姐儿,你要见你的母亲,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大了,有些事该明白了。若是能明白为父欣慰,但若是一定搞不明白,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为父也没办法。想见你 就去见吧。” 齐敏嘴巴动了动,没说话,依然是顽强的看着董兆栝。  董兆栝一个新女婿,被阖府的人这样盯着看,头都抬不起来了,但是觉着坐在身边的齐敏借着侧身的时候,狠狠拧了自己的胳膊一下,他不得不抬头,又窘又尴尬,低声道:“在……在什么地方,因为 ……换了地方……” 齐老爷已经看懂了,冷笑道:“在哪儿?好,马上告诉你们。”顿了顿,说了在哪儿。 因为搬到了长安城的那边,离咸阳远,但反而离长安城倒是近了些。 齐老爷沉着脸,老丈人的态度已经是太明显不过了,董兆栝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这样尴尴尬尬的说了几句话,齐瞻起身过来搂着董兆栝的肩膀出去,先去厢房准备吃饭。 宴请姑爷的午宴在厢房,那边大,中间可以摆屏风的。 崔氏和温竹青过来和齐敏一块儿出来了,齐麓这才赶紧过去低声的劝齐老爷:“好歹也是回门的日子,您脸上不能太不好看了,您看,女婿快要尴尬死了。” 齐老爷坐着没动,过了一会儿道:“老二,你媳妇子最近忙得过来吗?” 齐麓愣了愣,这话题转的有点太不靠边了,愕然的道:“什么事啊?横竖是挺忙的……” 齐老爷又想了一会儿,才道:“没什么事,只是问问忙不忙得过来?” 齐麓就更愕然了,半天才道:“当然还是很忙啊,哪天我准备和老五说说,叫上他媳妇一起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分出去一点事……” “不用,明天送走了他们之后便全都过来,有家事告知你们。”齐老爷说完了,这才起身背着手出去了。 齐麓呆了一会儿,自语道:“但是我明天有事……” 叹气,再重要的事情也没家事重要,跟着出来了。 齐瞻搂着董兆栝的肩膀先来到了厢房这边,笑着这才问道:“小董,跟齐敏挺好的?她有时候不太懂事,你得盯着点,也得有自己的主意。” 董兆栝一听就知道说刚刚的事,不由得紧张的道:“五哥,我是不是……不应该提这件事?” 齐瞻笑了,道:“没事,说了就说了,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不过,”想了想,主要是现在确实没时间长篇大论的跟董兆栝说,更没时间教他,只能笑道:“没事。” 董兆栝很不安。 齐瞻其实心里是摇头的,你说这话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老爷子的反应了,如果有自己的主意,就不应该让齐敏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确实也没时间说话,崔氏和温竹青陪着齐敏已经进来了。齐敏还专门看了这边一眼,尤其盯了齐瞻一眼。 齐瞻摇头,温竹青也看见了,没说话。 齐老爷随后也过来了,丫鬟们早已经将饭菜上齐,这会儿将银盖子掀开了,满屋就都是饭菜香味, 齐敏、齐蝶、竹雨、齐钰等女孩儿依然全都在温竹青、崔氏这个桌子,竹风去坐在齐老爷、齐瞻、齐麓那一桌。 齐麓本还想灌新郎官两壶酒,看看他酒量如何的,但是因为刚才的不愉快,也没有心思了,这顿饭吃的略微的尴尬。 吃了饭,董兆栝就陪着齐老爷在这边说话聊天,齐敏起身跟着齐钰去她那边了。 崔氏和温竹青就没事了,只是因为齐敏还在府里,她们两人自然不能就这样回去,只能在这边的堂屋坐着,她们俩人聊天。 竹雨和齐蝶拉着齐绣的手出去玩去了。 崔氏不由苦笑:“原本是陪齐敏的,她倒走了,咱们俩倒在这里干坐着。” 温竹青笑,也叹了口气,因为惦记尚哥儿,叫恬姑回去让奶娘把尚哥儿抱过来,横竖这边很闲。  “一点都没有新姑爷上门的热闹,如果是往常,怎么也该多喝几杯,热闹热闹……”崔氏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皱眉道:“真不知道齐敏到底是怎么想的,老爷子的态度那么明显了,她为什么反倒这 会儿了抓着孙氏不放了?难道现在是觉着嫁人了,有人给撑腰了?” 温竹青道:“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厢房。嫁人了,有人撑腰了,以前不敢说的话,现在也有人帮着自己说了……” 叹气道:“依着老爷子的脾气,只是不知道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才算完。”  崔氏点头:“就是啊,齐敏完全想不到,她现在这样就是火上浇油吗?” 第七百二十七章 腼腆的姑爷 齐敏回门不是很愉快,这天下午就没过东府这边来,跟齐钰不知道在做什么。 温竹青和崔氏在这边倒白等了一下午,晚饭的时候才见到新娘子领着她美美的手回来。 用过了晚饭,又是人影不见。 温竹青和崔氏这才回西府各自的房院,两人反倒被耗得还很累。 因为齐敏一直不在东府那边,倒是齐瞻和齐麓一直和董兆栝在一块儿,温竹青觉得齐瞻应该和董兆栝谈过了,因此还等了等。 酉时左右,齐瞻就回来了。 “小董就住在东府了,齐敏好像还是去她的房院睡去了,你就不用管了。”齐瞻进来看见温竹青穿戴整齐,以为她还要出去,忙道。 温竹青也确实是防备着万一要给准备住的地方什么,因此没换衣裳,听了这话这才去将大裙子脱了,依然是穿着家常的棉长裙。 齐瞻进去小屋洗漱了出来,过来抱尚哥儿在屋里溜达。 温竹青问道:“你和二哥是不是跟小董谈过了?为什么会提孙氏?他听齐敏说的?孙氏和家里的事情知道多少?” 齐瞻点头:“自然是要谈的。正好齐敏一下午不见人,我们哥几个倒是好好深谈了一回。” 低头在尚哥儿脸蛋上亲了亲,道:“咱们出去转转吧?屋里太热。” 温竹青便点头,收拾了一下便和齐瞻出来了,只在自己院的花园子溜达溜达。  “齐敏跟小董说的那些话,听着倒好像是母女情深的很,因为这个才心里对父亲有怨恨,尤其是她作为女儿,居然不能跟孙氏来往了,连去探望都不行了?去探望了之后,她母亲就被送的更远……这点 太过分,什么什么的。” 齐瞻道。 温竹青听得实在有些愕然,道:“但是……”  齐瞻还等了等,等她说完,不过她没说出来,便点头道:“你是想说,孙氏去家庵那天的事情吧?赶走她身边的下人,送她去家庵,那天齐敏是怎么表现的?甚至怕连累她,那表现的也非常明显。现在 怎么又母女情深起来了?” 温竹青点头:“对呀,我就是想说这个……虽然不太好。”  齐瞻就冷笑道:“有什么不好的?齐敏是年纪小,感觉不到她自己做的一些事情的可笑,在我们这些大人……不,明眼人眼里,她做的一些事情确实很可笑。十六岁了,真不能说还不懂事吧?都已经嫁 人了,知道趁着才过门丈夫对她心疼的很的时间,哄骗丈夫回门的时候替她说这些话……你能说她还不懂事?她都已经会用心眼手段了。” 温竹青道:“那是为什么呀?”  齐瞻耸肩摇头:“不知道……也许孙氏那边有什么手段,或者怎么样的。齐敏为什么突然这么孝顺,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小董那边,我和二哥好好说了说他。有些事情听老婆的,是应该,但男人不能什 么都不分辨的全都听老婆的……” 说到这里一顿,转头看着温竹青笑:“媳妇,我说这个你不会生气吧?” 文化组请摇头:“不会,我生什么气。”她心里还有点赞同。主要是女人不知道男人所有的事,比方说外面的生意上的事情,女人不知道瞎指挥,男人还言听计从的,那行吗? 她又不是大女子想法。 同样,女人也不能所有的事情听男人的,比方说中馈,细到一些家庭内务情况,男人不懂的也瞎指挥,那也不行。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对自己做的事情要有清晰的认识,要知道自己做什么,不能听不进去意见,但是也绝对不能毫无主见,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件事上面,小董明显是没有主见的。  “聊了一下午,确实感觉小董这个人吧,脾气什么都挺好,就是太没主见了。对齐敏好,惯着点她这是好事,但若是什么都听她的,这可真有问题了。二哥问他,他岳母的事情,他是怎么想的?你猜他 怎么说?” 温竹青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他都不是很清楚。完全听了齐敏的一面之词了。而且,成亲才两天,你想想能说多少话?齐敏大概的意思就是,她母亲跟儿媳妇们没有搞好关系,太不聪明圆滑了,然后因为一些事情被儿媳妇们抓住 了把柄,告到了齐老爷面前,齐老爷不能原谅,于是就让她去庵堂修心养性。” 齐瞻道。 温竹青听得错愕,道:“这话里的意思,是我……” 齐瞻摇头苦笑:“没错,应该说的就是你。当然,小董说的不是这么直白,就我说的这句话,他几乎用了一个时辰才表达明白。” 温竹青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无语。” 齐瞻失笑,摇头。 他抱着尚哥儿,尚哥儿脸贴着他的脸,现在也习惯了,这个时候就安静的好奇看周围,或者吃手指头,或者趴在父亲肩膀上睡觉。 今天倒是还醒着,齐瞻一摇头,他扬起脸看了一会儿,小脸上居然还挺惊讶的,看见齐瞻摇头,他就也跟着摇头,嘴里‘噢噢噢’的,好像他明白了。 齐瞻专心跟温竹青说话,还扭着头因此没看见,温竹青一下看见了,高兴的叫:“相公你看!”  原本说的挺沉重的,齐瞻心情也不是很好,突兀的听见她笑着说这声,着实的惊愕,然后看怀里的儿子,尚哥儿左右的摇着头,但是不快,像是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小模样太好玩了,顿时齐瞻也被逗 笑了。  夫妻俩心情一时大好,也不说这事了,跟尚哥儿玩了起来,教尚哥儿摇头,尚哥儿却没什么兴趣,不知道怎么发现了天空中非常圆非常亮的月亮,于是小胖手努力的抓着父亲的胳膊,使劲往上跳,想 要离月亮近一点。 “月亮,月亮。”齐瞻教着他。 “喔噢,喔噢。”尚哥儿仰着脸看着,发出和父亲音调相似的声音,仿佛学说话。  这又把夫妻俩逗得大笑,高兴的亲着儿子胖嘟嘟的脸蛋。 第七百二十八章 和离 第二天一早,小夫妻便走了。 大家来到东府这边,正院书房。齐老爷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看见儿子和儿媳妇们过来了,便点头道:“坐吧。” 都坐下了,齐老爷依然是背着手走来走去的,沉吟了半天,才过去坐下了,道:“之前一直是老二媳妇管着内宅,一直也都知道太忙,也总想着找个时间商量一下,这内宅怎么管。” 说着看了看齐瞻和齐麓,道:“还有件事……孙氏那边,我决定了,跟她和离。” 齐瞻和齐麓果然吃了一惊,不,在座的全都吃了一惊。 齐瞻道:“怎么又这么突然?” 齐老爷想了想,道:“我想过很多遍了,这样不明不白的,反倒是叫人觉着我亏待了孙氏。不如和离,她想嫁人嫁人,想如何如何。” 齐麓差点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的看着父亲道:“爹,您还希望她……嫁人?”  齐老爷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希望?和离了,跟我就无关了,嫁人还是不嫁人,我都不管,也没什么希望不希望的。这样把她放在庵堂,倒弄得好像我故意刻薄她,齐慧齐敏那边一出嫁,觉着有靠山了,马上就翻脸,齐敏昨天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分明是故意给我扎针,刺我,意思我薄待了她们的母亲。等齐钰、齐瑞长大了,会不会也这样想?我既然已经厌烦了孙氏,就该放她走,她今后爱怎么样怎 么样,天地那么大,想怎么逍遥怎么逍遥!我也不用背什么罪名。” 这话说出来总有种叫人哭笑不得的感觉。 齐瞻真的就哭笑不得的问:“爹,您是说气话呢,还是说真的啊?”  “真的。”齐老爷的表情本身就没看玩笑的意思:“我也想了,这样控制不让女儿儿子们见她,反倒叫女儿、儿子更恨我,更想见她,见到了,孙氏说些什么,那么自然是她说的是真的——试想,孙氏能 说好话吗?我也实在没想法跟她这样下去,一辈子算计孩子们的想法,那样没意思。不如各过各的,以后没有关系,我还省心了。” 齐瞻想了想道:“可以啊,和离比休了她好,毕竟有齐慧、齐敏她们呢,也得给她们留脸面。和离好歹的好听些,而且孙氏的嫁妆按照单子一样不少的给她,还可以多给些,算是补偿。” 齐麓也点头。 齐老爷道:“这样对齐钰和齐瑞能稍好点。以后这些孩子们想去见他们的母亲,那就去,我也不拦着。孙氏要说什么,也只能由她,这几个孩子长成什么样,只能看造化了。” 齐慧已经不说了,原本是寻了个很好的婆家,连妯娌都没有,只要孝敬公婆就行了,必然是没多少是非的。 可想不到齐慧本身就是个是非人,你不让她搅是非,她还难受!堂嫂堂弟妹那边,都是已经分家的人了,她居然还到处的惹事不和,闹得鸡飞狗跳的。 齐敏在家的时候也不是安安稳稳,只不过到底一个姑娘家,没闹出多大的事而已。这一嫁人,就有种要算账的意思,齐老爷这个当爹的心里能好受吗。 齐老爷沉默了下去。 屋里人也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齐老爷才打起精神道:“还有就是内宅的事情,老二媳妇我看也实在忙不过来,家里的事情就分分吧,老五媳妇你也承担点。” 温竹青忙点头:“是,父亲您吩咐吧。” 齐老爷想了想,道:“东府这边的事,得有个人管,钱姨娘虽然在府里时间长了,不过性子太软了,管不了别人,这边的所有人都……不太好弄。”说到这里齐老爷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东府这边内宅的事务,老五媳妇先管着吧,我看你也厉害,能管得住人。所有的姨娘你也不用太顾忌,除了钱姨娘周姨娘这两位年长的,其他的该管的管,该说的说。钱姨娘和周姨娘本身也懂事,不 会成天的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折腾。” 齐老爷说着,又想了一会儿,道:“暂时管着,以后在看。” 温竹青看了齐瞻一眼,见他点头表示没意见了,便点头答应:“是。  齐老爷又道:“还有就是齐钰,钰儿该上学了,上学的弟妹都是老五媳妇这边管着,今后将齐钰的事情也多询问起来。老二媳妇那边就可以放手了,除了生活方面的吃穿用度,其他的事情都让去找老五 媳妇。”说着转头对温竹青道:“老五媳妇,钰儿你可要管好了,不说多么的出息,但起码性子一定要好点,不能像她两个姐姐那样,拗的不知道为什么。” 崔氏和温竹青一起答应。 温竹青也知道,崔氏确实管的事情太多,她也吃不消,且跟齐麓只有僧哥儿一个孩子,这肯定是不行的,这些日子已经说着孩子的事,齐麓想要个女孩儿,崔氏也想将心思多放在生孩子这件事上。 温竹青也是必须要给分担一些。 她和崔氏妯娌关系好,且什么事都说的开,两人又都不是算计的人,因此管理家务这种事情也是有商有量的。和孙氏就不同,孙氏将管理中馈看的非常重要,谁要是想抢,那就是跟她抢钱一样。 其实齐老爷给她的两项事情都不是很好处理的,东府这边的内务,牵扯齐老爷的姨娘们,虽然齐老爷说了,顾着点钱姨娘和周姨娘的面子,其他的不用管,但温竹青不可能真的不管,真的该说说了。 不过她也会管,尤其是绿珠,她还要盯紧一点。 至于齐钰,说实话对于温竹青来说,也是个麻烦。齐钰年纪小,不大往嫂子们这边凑,就跟小孩儿玩,所以温竹青不是很清楚她的性格,只知道齐敏是经常和这个妹妹在一块儿。 想都想得到,齐敏不可能不跟她妹妹说一些她自以为是的话。  齐钰若是管不好,说不定又是一个齐慧或者齐敏,连齐老爷都先警告了,若是真像齐慧或者齐敏,那才是叫人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去。 第七百二十九章 分工合作 “爹,和离的事……你打算怎么和离?”齐麓最后问了个全都关心,但是全都没问的事。 齐老爷想了想,道:“这个还是要劳动老五媳妇跑一趟,老五你陪着。” 齐瞻和温竹青全都有些惊讶,看着齐老爷。 齐老爷叹了口气道:“我是实在不想见那个女人。”说着顿了顿,又道:“老二媳妇在孙氏面前拿不住,孙氏说不定反过来把她拿住了。所以,还是老五媳妇去。” 齐瞻看了温竹青一眼。 温竹青想了想,如果齐老爷自己不愿意去,那似乎只有自己和齐瞻去,二嫂确实不行。  “老五媳妇,你去了叫孙氏知道,和离是给她些体面而已,叫她知道,我原本是可以休了她的。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和离,这样以后她也不至于就在孩子面前抬不起头来。你去,有两件事要半大,第一 就是拿着和离书,让她签字画押,第二就是查清楚,齐慧和齐敏到底是怎么,一定要跟孙氏牵扯上。”  说到这里齐老爷停顿了半晌,才继续道:“敏姐儿和慧姐儿都不是忠心的人,叫孙氏去家庵的那天就能看出来,休书一拿出来,她们先吓得不行了。这么两个丫头,出嫁了就跟孙氏又好起来了?齐敏叫 她女婿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要去看孙氏,到底是什么心思。” 温竹青看了齐瞻一眼,两人都点点头。 其实这事两人也想不通,昨晚上还在说呢,齐敏表现的有点叫人意外。 “就是这么几件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们去吧。”齐老爷道。 齐麓和崔氏便先起身走了,这边齐瞻示意温竹青等会儿,问齐老爷道:“爹,您叫儿子和媳妇儿去跟孙氏说和离的事,条件是什么?您打算给她什么?” 齐老爷想了想,道:“就是她所有的嫁妆还给她,还有就是……”又沉吟了一下,问齐瞻:“你说给什么?” 齐瞻也想了想道:“给个宅子,给个一年能有个八百、一千两进项铺子,这就行了。宅子给她住的,铺子给她养老的,找个生意好点的,只要不作,养老没问题。” 齐老爷很赞同,点头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齐瞻便和温竹青告辞出来了。这才对温竹青道:“其实父亲心里清楚的很,之前孙氏管家的时候,弄出去了不少的东西,尤其是田地庄子,之前你拿回来的那些,已经是经过了几次调整的,府里的田地 ,之前就调整过几次,每次买卖只孙氏一个人经手,所以她必定弄了不少。” 温竹青恍然道:“所以,说在给她什么东西的时候,老爷倒想不出来了?” 齐瞻点头:“因为孙氏根本不缺。她现在当然还想要挽回,还抱着希望,过几年能回来继续当这个齐府的太太,所以才按照父亲的意思做,等真的和离了,看吧,她不会缺钱的。” 温竹青突然想起来了,道:“齐慧和齐敏跟孙氏牵连不断的原因是不是这个?孙氏暗示两个女儿,她手里有钱有东西,所以齐慧和齐敏都还是依附她,最起码没有像开始知道会被休那样了。”  齐瞻点头:“很有可能。齐慧和齐敏……现在看看,其实挺没良心的。如果两人真的是觉着母亲很好,她们就站在她们母亲的一边,那么当天父亲要给孙氏休书的时候,她们俩不会那般的表现。而现在 ,既然已经站在父亲这边了,就要和父亲一条心,嫁人了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可她们却又和孙氏牵扯不断,这就说明,两人在她们父母之间看好处,谁给好处就站在那边……” 齐瞻说着摇头。 温竹青也摇头无语。 走了一会儿,齐瞻转头看她笑道:“怎么样?这一下好日子没了,一下子好几件事都来了,而且件件不省心,件件都难办。” 温竹青也吐了口气,笑道:“没办法……确实,也不能只让二嫂一个人忙碌劳累。” 齐瞻点头:“有什么事你找我,我帮你。”  温竹青抿着笑了,其实心里挺高兴的,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找他,后宅的事情有些是很琐碎的,尤其是牵扯齐钰,甚至有时候只是各人的想法,不关事情,要照顾谁的想法而已。她当然不愿意齐瞻 成天为了这些事情费心,况且他是男人,更喜欢直来直往,这些事情让他去办,说不定还办的不好。 但温竹青依然很高兴,因为齐瞻的心意在这里。而且一直都是如此,不管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滔天大事,他一直都站在她身边,需要的时候就站在她身前。 夫妻说着话,已经到了自己这边的房院,因为齐钰要上学了,温竹青要去竹园那边看看,横竖今天齐瞻不出去了,便也跟着过来看了看。 竹园这边如今越来越像私塾了,整个园子修建的非常像个书院,前面一排大屋子,两边厢房,放的全都是书,和读书有关的东西。 这边的书温竹青都是亲自过来看过的,避免混入了不好的书籍在里面。 竹雨和齐蝶就在这边,因为齐蝶喜欢画画,因此还专门辟出来了一间画室。里面各种颜料、画笔、宣纸等等的齐备。 “不但是竹风、竹雨、齐蝶在这边上学,只要有时间或者不当值,恬姑、紫茸这些丫鬟也过来,白芷黄芪就一直跟着,所以上课的人还是不少的,当然,先生专门教的还只是竹风他们。” 这会儿已经下学了,先生也回去了,这边倒是安静得很。进了竹林微风一吹,还感觉到了凉爽。  “昨天中秋节过得也不是很好,今晚上咱们在这边摆个宴席如何?叫弟弟妹妹们都过来玩,山东那边不是送来了几筐子螃蟹?就设个螃蟹宴好了,大家一块儿热闹玩玩,正好叫齐钰多和大家熟悉熟悉。 ”齐瞻提建议。 温竹青自然是高兴,点头赞同:“好啊。” 齐瞻就转身吩咐:“晚上这边收拾收拾,摆两桌宴席,现在就派人去跟府里所有的姐儿哥儿禀报,能来的叫都过来。”  温竹青也吩咐恬姑:“叫厨房准备起来。” 第七百三十章 兄弟谈话 孩子们都是喜欢聚在一起玩,齐瞻的这个提议自然是让大家非常的高兴。 当然,竹雨还是提了个小小的意见,就是不应该在竹园这边。 竹园这边是每天上学的地方,竹雨比较不喜欢学习,所以对这个地方比较讨厌,当然,这话她是绝对不敢跟温竹青说的,只说这边天天来,有什么新鲜的?螃蟹宴放在这边,还不如去花园子呢。 当然她的意见没有被采用。 温竹青这会儿坐在竹园的一个茅草棚里。这个茅草棚本没什么新鲜的,形状简单,比一般的亭子也简陋多了,只中间一根大粗柱子,上面用木头搭的顶棚,因为装饰的作用,顶棚上面铺上了茅草。 现在齐瞻命人将棚子里面的地上铺了毡毯,上面在扑一层长毛波斯毯子,最后上面一层是干净的棉布床单,因为现在是夏天,直接坐在毯子上太热。 就这样铺了软乎乎的几层,尚哥儿就躺在上面玩儿,温竹青坐在旁边,周围一圈也围上了棉被,可以靠着,也可以斜倚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温竹青就坐在这里看那边的花厅里布置今晚上晚宴,万一有什么事情下人们需要回禀的,便至极过来询问就行了。 齐瞻去外面忙了一会儿,也过来了,叫人端来了竹桌子,茶果点心摆在茅草棚子里。 尚哥儿只穿了一件蓝青的肚兜儿,躺在那里一开始吃手指头,边吃边把胖乎乎肉嘟嘟的一双胖腿儿翘着,手臂和胖腿儿都和藕节儿一样,全都是肉。 吃着吃着居然开始啃小脚丫子,温竹青在旁边看着,着实笑的不行了。 齐瞻一回头看见了,顿时笑了,过来趴在旁边亲着儿子,好笑:“脚丫子都啃?好吃么?” 尚哥儿就高兴地将脚丫子翘一翘,嘴里好像还说着什么,发出‘噢噢’的声音。 一会儿温竹青叫齐瞻把他翻过来,叫他趴一会儿,让他自己试着能不能撑住,锻炼他的小胳膊小腿儿上的力量,于是齐瞻将他翻了过来。 尚哥儿就没想着要爬,直接肚皮着地趴着睡觉,齐瞻更是笑得不行。 一下午就在这里度过了,酉时许孩子们就过来了,尚哥儿稍微的睡了一会儿,听见声音醒来了,温竹青抱去把尿吃奶。 竹风先去后山那边看咆哮。 咆哮这几年一直在府里,中间曾经送走过一段时间,放在别院,但是因为竹风上学了之后,去别院的次数少了,又很想念咆哮,于是还是领回来,在后山附近专门给它修了个小院子。 竹雨和齐蝶过来找尚哥儿,不见就只好去那边花厅里看花花草草的,下人们抓了几只螃蟹过来,齐钰、齐绣就在那边玩螃蟹。 齐瑞三岁多点,穿着件丝绸的肚兜小裤,迈着小短腿儿也在追一只螃蟹。 领他过来的是齐麓,崔氏跟在后面,跟着的奶娘们抱着僧哥儿和道哥儿。 这个竹园顿时热闹起来了,嘻嘻哈哈的小孩子们的笑声不断,一会儿有人怪叫:“哎呀!你把它的腿都弄下来了!” “别怕别怕,我掐它的背,这样就捏起来了……” 老远听见了,不知道的肯定吓一跳。 齐麓过来看见这边茅草棚子倒是弄得舒适,好笑的道:“你倒会享福,就这么个小亭子弄得还怪舒服的……你出的主意?在这边摆什么螃蟹宴?” 齐瞻笑道:“当然是我啊,不然还能是谁?”又叫崔氏:“二嫂,把哥儿放这边,这上面软和的很。” 崔氏便让将僧哥儿和道哥儿放在亭子里,两个孩子顿时着急的乱爬。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孙氏那边?”齐麓最关心这个,问道。 齐瞻想了想道:“就这几天吧。怎么了?” 齐麓也沉吟了会儿,道:“万一老爷子只是一时生气说说,再过一阵子气消了……毕竟不是小事,牵扯也多。”  齐瞻笑着摇头:“我倒觉着不用看的太严重。从把孙氏赶到家庵去开始,父亲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了,这是肯定的。从齐慧到齐敏,背着咱们孙氏必然是没少动手段。她想不到的只是老爷子的决心而已,一开始装成做低伏小的样子,以为老爷子气一阵子,过个一年半载的就把她接回来,打的这个主意才会那么老实。等把从这边家庵送到了城外之后,她就看出来,老爷子是肯定不要她了,她这才又开始各 种动作各种手段,盘算齐慧齐敏,让老爷子觉着孩子们不能没有她这个亲娘,还想着的……等等。” 齐瞻说着看着齐麓:“二哥,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 齐麓想了想点头:“一开始孙氏确实挺老实的,我还以为……终于消停了呢。” 齐瞻道:“其实对于孙氏,老爷子看的很清楚,所以从一开始就决然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只不过确实没想着休她或者和离,主要还是瑞哥儿……” 说到这里,正好瑞哥儿过来了,胖乎乎的手里居然提着一只螃蟹,当然,螃蟹钳子已经叫奶娘给掐去了。 笑的呵呵呵的过来:“二哥,五哥,你们看!” 齐瞻和齐麓忙都笑着,哄了两句,瑞哥儿好厉害。齐瑞高兴的迈腾着小短腿儿去抓别的螃蟹去了。 齐瞻和齐麓不由自主全都叹了口气。  齐瞻道:“别说老爷子,这家里头谁不是想着,就算是看在瑞哥儿和齐钰的脸面上,也别闹得太不好看了?可孙氏必定是不会甘心,一开始也想到了。现在看看,齐慧和齐敏就这样,虽然不至于闹得很 大,不过这才刚开始,后面如果老爷子不管,必定会越来越过分。以前所有的事情不都是这样?”  齐瞻说着道:“所以,干脆和离反倒挺好的,以后再也没关系了,儿女是儿女,儿女依然是认她的,但那时他们之间的事情了,老爷子和孙氏就没关系了。快刀斩乱麻,以后不管孙氏干什么,别跟齐家 扯上关系。我觉着这样挺好。”  齐麓想了想,叹气道:“是啊,这样也好。” 第七百三十一章 螃蟹宴 兄弟俩说着话,温竹青已经抱着孩子过来了。 齐瞻起身去迎,齐麓正说着话却看他站起来了,扭头一看这才明白,又好笑的摇头。 “没睡吗?”齐瞻看见尚哥儿醒着,扭着小脑袋到处的看,便笑着问。 温竹青笑道:“这边热闹,不睡也好,晚上能好好的睡。”说着过来将尚哥儿放在了毯子上。 齐麓便趴过去逗尚哥儿,僧哥儿和道哥儿都好奇的爬过来,僧哥儿伸手就在尚哥儿的脸上拍了一下。齐麓吓一跳,笑着忙拉住了僧哥儿的小手道:“不能打弟弟。” 竹雨和齐蝶过来逗孩子们玩,齐瞻和齐麓在周围看着,温竹青和崔氏在另一边的亭子里坐着说话。 过了一会儿,晚宴开始了。 虽然说的是晚宴,但现在是盛夏,天黑的很晚,这会儿还亮着,婆子们四处的挂着灯笼,一会儿天黑了就点上。 丫鬟们拿着熏香也是四周围的点着,熏赶蚊虫。 螃蟹宴,桌上自然是满满的都是一盘盘的大螃蟹,还有些海螺、海参,更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海鲜,全都是用冰封着过来的,很多还活着。 用菊花煮的水洗了手,大家便开始吃螃蟹。 这些年中秋吃螃蟹已经成了齐家的传统,所以吃螃蟹的家伙什儿也是齐备的很,一套套银制的工具拿出来,小钳子小勺小锤头,什么都有。 孩子们又拿着吃螃蟹的工具当成是玩意儿互相的打来打去的玩。 齐瞻、齐麓就忙了,剥了数十只了,他们还没有吃上一口,先给温竹青和崔氏,叫她们俩给小点的孩子们夹着吃,然后给大点的孩子。 半天才轮到他们自己,兄弟俩干了一杯桂花酒,吃着螃蟹,低声说着话,因为孩子们吵闹的声音太大了,他们根本没办法大声说话。 热热闹闹的吃着,都忘了时间,什么时候周围全都亮起灯,天黑了都不知道。温竹青开始喊,不要吃怕螃蟹了,凉了的叫丫鬟全都端回去,其他海味也不要吃的太多了。 这边叫齐瞻和齐麓一定要将酒温了喝,绝对不能喝凉的。  尚哥儿早困了,奶娘抱走了,小点的道哥儿和僧哥儿也抱走了,温竹青看竹雨在那边说话,齐蝶、齐钰、齐绣都围着她,便过去叫都回去了,回去了洗洗手,给周围的丫鬟们说,晚上姐儿们的房里不 要放太多的冰块。 就这样忙活了大半天,孩子们都走了,竹风也走了,温竹青和崔氏也走了,只有兄弟俩还吃着新蒸出来还冒着热气的螃蟹,喝着酒,说着话。 …… 八月二十日,温竹青还是去诊堂看病。  现在已经调整了,艾怡和郑玉佩两个人跟着一起看病,这样相当于开始实习了。郑家那边看见齐五奶奶正经在做这件事,也很当回事的让郑玉佩在这边学,现在已经再给找婆家,不过提了个要求,就 是成亲之后也能在这边学医。 徐丽华到了复查期了,过来检查。 今天看起来情况依然是可以的,病情保持没有恶化,这样下去倒是还不错。虽然今后的日子就比较小心了,而且小日子的时候回比较的难过,但已经算是可以了。 温竹青依然是叮嘱不要吃该忌口的东西,小日子里尤其要小心,注意调节心情,不要大喜大怒大悲。 徐丽华倒是问了一句:“以后还用每个月都来吗?”因为这两次来,温竹青只是把脉,没有在开药,也没有其他的检查。 温竹青想了想道:“三个月吧,以后每三个月来一次。还是那句话,注意调整心情情绪,吃的东西一定要特别注意,只要保持好,应该就没有大问题。” 徐丽华答应着,告辞了。 这一天看病的人很多,温竹青忙到了酉时许才回府。 齐瞻定的是后天去孙氏那边,温竹青提前一天准备东西,长安城那边的别院也叫收拾出来,可能会去住几天。  齐老爷将齐瞻又叫去了,说了几件事。第一,不要跟孙氏多纠缠,自己这边和离是必然的,她若是多啰嗦,那就只能给休书,就这两条路,让她选。第二,当然还是最好是和离,齐老爷这边担心齐钰 和齐瑞,要给孩子们的母亲留个体面。  第三,东西也同样不要多给。齐老爷心里门清,孙氏这些年给她弄了不少的东西,可能在赶出府去的时候拿回来了一些,但绝对不会是全都拿回来了,她手里必定是有东西的。给她宅子和铺子,保证 她有住的、有能养活的生计,这就可以了,到哪儿齐老爷都说得过去。 最后,不要跟孙氏娘家的人有牵扯,若是孙氏拖延时间,把她娘家人弄来,齐瞻不要跟他们啰嗦。 齐瞻一一点头答应。 温竹青这边安顿好了竹风和竹雨,现在他们两个大了,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只说明一下自己出门最多就是两三天,这几天你们自己在家,有事就去找二表哥和二表嫂。 尚哥儿这边,还是将荷叶、紫茸留下,和两个奶娘一同照看孩子,同样有事就去找崔氏。 跟崔氏那边也说了,晚上的询问一声,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 安顿好了,这天一早齐瞻和温竹青就出发了。坐马车来到了长安城,穿城而过,到了这边叫荀道山脚下。  荀道山上有个庵堂,因为前朝的时候流传着一个传说,说山上长出一棵仙树,仙树上面结的果子叫人采摘回去,卖给了城里一家大户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吃了,结果就被选入了宫中成为了皇妃。而 本没什么关系的山上的这座庵堂也跟着有名起来了。 前朝香火着实鼎盛的一段时间,不过随着仙树找不到了,然后改朝换代,慢慢的也就沉寂了下去,后来只成为了一个低调的庵堂。  这个庵堂成为了附近城池里,一些大户人家女眷们出家的地方,原因当然是很多,有些是身体弱养不活的小姐,放在了庵堂,有些是年纪大了愿意陪伴青灯古佛的老太太,侧室什么的。 第七百三十二章 庵堂见孙氏 温竹青站在了庵堂中,左右的看了看,并没有多么好的精致,甚至这个庵堂都不大,前面殿堂后面禅房,连个园子都没有。 如果大户人家的女眷真的肯进了这样的庵堂,只能说,那是真的要出家修行的,不是指向找个安静的地方而已。 所以说,齐老爷虽然把孙氏赶出府了,但在她身上还是挺用心的,给选庵堂都这样的合适。 主持居然只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尼,过来行礼见过温竹青,温竹青问孙氏在什么地方,女尼将她领着往后院禅房。 温竹青回头看了一眼,齐瞻就在大门外面,也在往里面看着,看见她便忙摆摆手。 因为是庵堂,所以男的不让进来。 来到了后院,主持请温竹青到了一个应该是会客的庵堂坐下,她去找孙氏过来。 恬姑叫几个婆子在门口候着行了,她带着曲莲等人进来,三五个人瞬间就将小屋子挤得满满的。 另一个女尼端来了茶水,温竹青看了一眼,也没喝。 等了一会儿,孙氏出现了。 穿着件青布的裙子,腰里没有系腰带或者绦子,就那样的散漫着,头发也不是很整洁,似乎有几天没洗了,眼睛一看到温竹青的时候,瞬间眯了起来,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她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温竹青就一直看着她,她的反应也看在了眼里,心里恍然,孙氏大约应该也猜到了,齐老爷的意思。 自己出现在这里,绝对不寻常,孙氏不是笨蛋,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还会过来,她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有些让温竹青意外,孙氏看见是她,居然连门都不进,直接转身就想走。 门口的婆子自然是拦着,温竹青便道:“这样拖着也没有意思吧?看你的反应,应该也心里有数了,转身走了能怎么样?难道回避了,事情就不发生了?” 孙氏的身形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转身,并且走到了屋里,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很奇怪,虽然是住在庵堂,吃的都是素,且想来她的心情应该也不是很好,胃口便也应该不会很好,但孙氏并没有瘦多少,除了脸上的那种狠戾阴鸷藏起来了,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温竹青道:“老爷叫我和五爷过来,是跟你说一声,老爷已经想好了,你们的事情总该有个结局。老爷也不希望钳制住你,让你一辈子在庵堂待着,所以,是要和离。” 孙氏眼睑下的眼袋抽搐了一下,她依然是垂着眼睛看着自己前面的一块地,寻思着什么。 “你回去考虑一下吧。”温竹青并不需要多说,也不想多说,说的太多倒好像谁多希望她能和齐老爷和离一般。 孙氏并没有起身,坐了好半天,抬眼看她,道:“瑞儿还好?” 温竹青笑了,没说话。 恬姑现在已经很懂温竹青的心思了,一看奶奶不说话,便道:“八爷很好,前几天府里头的螃蟹宴,八爷跟哥儿姐儿们玩得可高兴了。” 孙氏冷笑了一声。 她不走,温竹青便先站起来:“明天我就会将和离书拿来。”说着要往外面走。 孙氏冷声道:“想让我和离,给我什么?”  果然她不是笨的,齐老爷的决心到底有多坚决,这一年多的庵堂住下来,想来应该想的很清楚明白了。和离对她来说反而是个好点的结果,如果直接一张休书送过来,依着她的本事,其实也没办法。 想跟齐老爷较劲,她也没那个本事。现在心思明白,马上就问能得到什么。 温竹青便坐下了,道:“一个宅子,一个铺子。地方选在哪里都可以。” 齐老爷并没有限制孙氏,就不让她会咸阳城了,想住在咸阳城完全可以,和离了之后,齐老爷跟她就没关系了,所以你想住哪里住哪里。宅子咸阳城也好,长安城也好,都有现成的。  孙氏还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没有了,就这两样,顿时仿佛气笑了,冷笑了半天,才道:“真是够狠!我给他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后就落了这么个下场!他就不怕遭天谴?儿子长大了,总有一天会 知道真相,总有一天会找他报仇!” 温竹青没说话。孙氏的这些话都是没用的,绝望之下的一种无奈撂话,使她自己心里头稍微平衡些罢了,完全没必要去听。 所以她就当没听见:“你能现在签,我就拿出来,你还要考虑,我就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说着又道:“老爷子的意思,不是和离就是休书,横竖他那边必然是要处理利索。”  她并没有说什么,看在孩子们的脸面上,齐老爷还想给你留点体面的话,以她对孙氏的了解,如果说了这话,可能得到相反的效果,孙氏会为了不让齐老爷‘逞心如意’,不让他舒服,就一定要休书,不 答应和离。 她真心的不会管孩子们脸面问题,孩子们在她眼里都是工具,利用来对付齐老爷的工具。 温竹青只是不希望这件事情变得复杂,而且,她们府里的人其实和齐老爷都是一个想法,这件事能尽量的办的体面点,不要让齐钰和齐瑞长大了再受影响。 齐慧和齐敏已经叫大家很摇头了,但是在孙氏的眼里,也许这样才是对的,好的,这样才能给齐老爷那边施加压力。 孙氏伸出来手。 温竹青还以为她要和离书,正要让恬姑去找五爷拿进来,因为没想到孙氏会马上签这么痛快,所以和离书还在齐瞻那边。 不过也果然的,孙氏马上就原形毕露:“拿一万两银子来,要么就拿泾阳那边的田地,所有的!不然我不会答应。老爷要休我,那就休了我!且看钰儿和瑞儿长大了之后,恨不恨他这个父亲!” 果然。 温竹青心里摇头,她都没敢提这茬,但人家孙氏硬是想到了,硬是要找死。 “休书也带着,给你一天时间你在想想,如果硬是要休书,没什么难的,而且不用回去询问老爷子,老爷子这一次就是叫我和五爷把事情办成的。所以,休书带着。”  温竹青站了起来:“明天就送过来。” 第七百三十三章 和离书和休书 温竹青没有在等孙氏说太多的,便从屋里出来了,穿过前面殿宇,出了庵堂的大门。 齐瞻背着手站在山坡边缘,正看远处的山峰,听见门响转头,见她出来了便迎过来,道:“怎么样?” 温竹青叹了口气,和他边下山边道:“不是那么容易……孙氏果然一点没变,说要么就休了她,要么就给她一万两银子或者泾阳那边的地。” 齐瞻惊讶的道:“她不考虑……” 这话没说完,因为他当然也知道,孙氏为了她自己的利益,真的会不考虑孩子们的。 “这个女人确实一点没变。”齐瞻说着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温竹青道:“我说,休书和和离书都带着,她选休书也无所谓,明天就给送过来。表示她提的条件是绝对不可能的,连说都不用说。” 齐瞻点了点头,这样说当然是最好的,叫孙氏知道,她不会见到齐老爷的,避免她还有什么想挽回的念头。 两人下了山,来到了别院这边。 因为现在这边已经有一两户需要走动的人了,因此齐瞻下午的时候出去了,先去臬司衙门拜会了一下陈轩,然后又去范家走动了一下。 第二天,两人重新上山,这一次还真的将休书也带上了,如果孙氏确定要扛,那就只能给休书了。 今天温竹青也要和她谈谈了,当然,她如果想说的话。 昨天不说,就是叫她想清楚,而且温竹青根本不用说什么利害关系,什么好处,什么不好处,孙氏心里应该和明镜儿一样,什么都清楚。 今天就看她是不是还想争取什么了。 和昨天一样,到了庵堂的那个会客室,稍等了一会儿,孙氏便过来了。今天换了一身衣裳,和昨天竟然大为不同。 今天穿的是件暗蓝色掐金丝翠羽面褙子,头发也梳的利利索索的,发髻上还戴着一只佛手如意碧玉簪,就这样进来了。 温竹青看着她脸上没动声色。明显,昨天孙氏以为来的是齐慧或者齐敏,所以打扮的邋里邋遢的,就是叫女儿们觉着她多么的凄惨。但是在自己这个‘仇人’面前,孙氏又不想落了下风。 过来坐下了,摆出一副谈判的样子:“休书拿来。” 温竹青示意一下恬姑,恬姑忙将休书拿了出来,过去放在了孙氏那边的桌子上。孙氏打开看了看,确认果然是休书。 温竹青知道,她是看看自己是不是在讹她。她还以为齐老爷顾念孩子,不会给她休书。 又示意了一下恬姑,恬姑将和离书也拿过去,放在了桌上,孙氏扫了一眼。  “签哪个,你自己看着办。当然,休书就不用签了,老爷子已经落了款,这是已经生效了的,给你拿着的,只要今天我从庵堂的门出去,若是没有拿签了字的和离书,那在老爷手里的休书就生效了,五 爷这边还有一份同样生效的,会直接送去衙门。” 温竹青跟她说清楚。 孙氏便道:“只给一个宅子一个铺子?未免太少了。老爷是把我当成要饭的了?就算是现在用这点的东西打发了我,将来孩子们问起来,他怎么说?”  说到这类到底心中愤懑,冷笑了一声:“老爷不在乎女儿们,齐慧和齐敏的婚事都胡乱的给定了,胡乱的把两个女儿嫁了出去,想来齐钰也不会有什么好,可别忘了,还有瑞儿呢!瑞儿长大了,只看恨 不恨他!”  温竹青摇头,没见过这样咒自己女儿的,居然说齐钰也不会有什么好……齐慧和齐敏的婚事,齐老爷费了脑筋了,尤其是齐慧,知道她脾气不好,不会和别人相处,专门找了一家独子的,还是咸阳城的 ,就和娘家一个城,有事几乎是马上就知道了,就能过去帮着解决。 如此齐慧都没有处理好婆家的关系,现在孙氏倒赖齐老爷没给找好婆家。 “东西是不会给你多的,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自己手里有没有东西,你自己心里有数,老爷子那边也不是一点不知道。” 温竹青说着道:“条件就是如此,你想通了便签,想不通便拿休书,没什么难办的。我明天就要回去,今天这件事必定是要办成。” 孙氏看着她半天,突然就冷笑起来了,冷笑个不停。 温竹青冷冷的道:“你也不用跟我这样,做什么都没用。只会让你处于更不利的地位。”说着喝了一口茶,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茶是在府里泡的,依然是不影响喂奶的花茶,浸泡了一会儿,香味正好。  孙氏嘴巴张了几次,都闭上了。一年多的庵堂生活,她这个不算是蠢人的人自然看的清楚,她现在是弱势,眼前坐着的这个虽然现在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儿媳妇,但却已经不是以前自己能随便谩骂的人 了。 如果现在骂的话一旦说出来,自己可能会有更惨的下场。 这一点孙氏倒是看清楚了。  “既然是商议,那就好好商议。我在齐家几十年,含辛茹苦带大了三个女儿,生下了老爷一直盼望的儿子,这些难道只值这点东西?我一个妇道人家,若是从齐家门里出去了,怎么活着?老爷若是不肯 多给,那就叫我在这里带着好了,我一辈子不出去还不行?” 孙氏说着,将和离书和休书都推远一点:“我两样都不签。”  温竹青就知道她想多要东西,道:“宅子就是住的地方,铺子就是养活你的生计,一个铺子一年几百两的进项,就算是买几个下人服侍你,这些银子也足够你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何况,老爷子是有 话的,之前的田地庄子,就是我进门之前的,你管了多少年,卖了这边的,又买那边的,这样来来回回不是一次两次,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有数。” “而且还是那句话,要么和离书,要么就是休书。休书没听说过还有不收的,收不收不容你考虑。”  温竹青说完了,等着孙氏的回话。 第七百三十四章 和离的价码 孙氏脸上保持着悲凄的怒容,心里盘算着。 一个宅子、一个铺子,孙氏觉着太少了,但是,比没有强。当然,就如温竹青说的,自己手里实际到底有多少东西,只有孙氏自己清楚。她现在抱得想法当然是跟齐老爷多要一点是一点。 不过原本她就不在优势地位上,是休书还是和离,其实都是齐老爷说了算的,所以孙氏心里头清楚,自己想要东西,只能靠齐老爷的悲悯之心。 如今齐老爷的悲悯之心就只有一个宅子,一个铺子,多了一点都没有。若是再多说,只恐连这个都没有了。 想了这么一会儿,孙氏就想明白了。只能和离了,和离了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离开这个庵堂,以后怎么样,落脚了再说。 当然,她原本就想明白了,只不过还想在讹诈一些东西罢了,但看无论是齐老爷还是来谈判的温竹青,分明的都是已经早有准备,一点没打算多给的,费多少口舌,人家也不会给。 孙氏就不说了。说多了也没用,等拿到了东西,从这里面出去了,到时候再看。 想到这里,冷着脸道:“我要咸阳城靠东城门的那个五进宅子。铺子,我要……” 温竹青笑着道:“铺子先不要忙着说。”打断了她的话,叫她听清楚:“只能选府里的铺子。”免得孙氏搞不清楚状况,想要自己的茶叶铺子,或者齐瞻的那个食珍铺子。 孙氏应该是早搞明白了,这两个铺子很赚钱。 孙氏停顿了一下,才勉强的道:“靠着宅子附近有个铺子,就那个吧。” 温竹青于是点头:“好。” 孙氏又停顿了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在和离书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一式三份,温竹青拿走两份,一份齐老爷留着,一份去衙门户籍部存档。 孙氏看她要走,马上道:“宅子和铺子的房契呢?”  温竹青让恬姑出去找齐瞻。齐府的生意很多,但是零星的铺子倒不多,除去了齐瞻和齐麓兄弟自己名下的,齐家公中的铺子其实就那么几个。至于宅子,虽然各处也有不少,但是想想都能猜到,孙氏 怎么会选远的地方?必定是只有两处,一个咸阳,一个长安。 而且要长安城的宅子的可能性也是非常小的,这边毕竟人生地不熟,孙氏大部分会选咸阳城的宅子。 因此范围缩小了,然后将这些地方的房契拿上了。恬姑一说哪两个地方,齐瞻从带着的房契中找到这两个,并问道:“孙氏为难你们奶奶没有?说难听话没有?” 恬姑就笑着道:“五爷放心,她现在不敢。这么多丫鬟婆子跟着五奶奶,她是不敢放肆的。而且奴婢也瞧见了,她收着她的脾气呢!想来她心里明白,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齐瞻听了,这才放心。 恬姑拿了进来,给了孙氏。 “过户的手续简单,等你回去了或者寻到合适的人,去府门口说一声,就有人出来跟你们一起去办。” 温竹青说着站了起来,没在多说就出来了。 而孙氏也没有问。她之前还将儿子女儿挂在嘴边,但到了最后,反倒一句没有提。 温竹青心里叹气。 齐瞻看见温竹青出来,问道:“办成了?签的和离书?”因为刚刚恬姑已经出来找他拿了房契,所以知道了,但还有些怀疑,孙氏这么痛快?  “识时务者为俊杰。孙氏也知道这个道理。”温竹青笑着道:“也没打算在装了,昨天还穿的黑漆漆邋遢鬼一样的,今天就光鲜亮丽的和大户人家的太太一样打扮了。她心里清楚了很,挽回不了什么了。 ” 齐瞻点点头:“所以倒不如给什么就拿着什么,以后且看。” 温竹青一下笑了出来,点头:“对呀,我觉着差不多是这样的想法。” 齐瞻揽着她的腰下山:“没事,即便以后还蹦跶,却也已经是不相干的,只要咱们不管,就碍不着咱们什么事。” 温竹青点头。  其实齐老爷和孙氏和离,这对于府里的人来说,尤其是崔氏和温竹青这两个儿媳妇来说,是松了口气的。不然,孙氏依然还是有婆婆的名分,说的难听点,十几二十年之后,齐老爷不在了,就怕那时 候孙氏再用这个身份做文章。 现在彻底没关系了,以后就算是蹦跶,也是外面的事外面的人,应对起来和家里的婆婆就完全不同。 而且齐瞻心里头早想好了,只要孙氏没有了自己继母的身份,那早晚要收拾了她,还能容许她好好的活着? 之前怎么骂竹青的?欺负她的种种,温竹青自己忘了,齐瞻都忘不了,都给孙氏一笔笔的记着呢!  齐瞻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不会将自己和温竹青置于不利的位置,孙氏是他继母的时候,只要还保持着这个名分,他就不会做什么。因为那样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也太危险,他不会让自己和温竹青有 什么危险的,但现在,谁也拦不住他做什么了。 从山上下来,因为时间还早,惦记家里的孩子,于是直接坐马车回了咸阳城了。 到家之后,先去东府前院找齐老爷禀报。 温竹青将见到孙氏的情况说了说,因为并不复杂,所以很快就说明白了。齐老爷听了点头道:“她心里门清!当然是和离了最好,若是拿了休书,她以后连人家都难找。” 温竹青笑着没说话,齐瞻倒好笑的道:“爹,您倒是盼着她赶紧改嫁?说了几回了。” 齐老爷哼哼了一声:“改嫁了我也省心啊……她就不总盯着我齐家了。”说着摆手:“好了好了,没事了,回去看孩子去吧。” 夫妻俩答应着便出来了。 齐瞻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齐老爷脸上露出笑容,背着手在屋里溜达。 这是就这样办好了。 过了一天温竹青跟崔氏说了,崔氏听得半天没说话,摇头无语。  后来妯娌两个聊别的,过了很久了崔氏才说了一句:“好歹的这颗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胡同口被堵 回来没两天,三房院齐老六休妻的事情爆发了一次大冲突。 这天齐瞻刚要出门,今天温朝晖约了他去看看头一批供应的砖茶。 上一次他去茶园看了那边的情况之后,并没有声张,而是装成什么都不知道,暗地里查温家现在的生意情况,从那茶园看,温家的生意必然是出了大问题。 但温家现在还在伪装中。 齐瞻做了多年生意,也知道温家这种底子厚的生意,即便是出了问题,如果想要隐藏的话,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发现,而一些小问题甚至可以遮掩过去。 齐瞻也不着急。 正要出门,齐老爷那边的管家突然急匆匆的跑过来,老远就叫:“五爷,五爷!老爷请您去梅花胡同那边呢。” 齐瞻站住了脚,奇怪的问:“去那边干什么?” “六奶奶娘家人从长安城过来了,好家伙说是带了上百人!把三老爷府都给围住了,老爷已经赶过去了,叫小的请您和二爷都过去呢。” 齐瞻惊讶的道:“那么多人?这是要打架还是怎么着?” 管家愕然:“小的哪知道啊……” 齐瞻摇着头,不去当然是不行的,本家府里的事情当然要跑快着点,转身看了看跟着自己的小厮们,吩咐道:“去一个人找护卫,看看谁当值,过来三五个,府里这边留三五个。” 其中一个小厮忙答应赶紧去了。 齐瞻就出府上马,来到了梅花胡同。老远就看见果然好多的人,胡同口都已经堵上了。 齐瞻叫小厮大声喊着:“让开让开,快点让开!官府办案!” 刚喊了两声,前面堵着胡同口的人还没让开,反倒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了几个人,叫着:“哪个官府在这边办案?” 齐瞻一看,带人过来的认识,居然是臬司衙门的王文王百户,就是上一次鞑靼人闹咸阳,在府里设陷阱杀鞑靼人的,王百户就是其中一个。 都已经是熟人了。 齐瞻忙下马笑道:“哎呦,是王百户?” 那王百户一看是齐瞻,‘噗’的笑了道:“我就知道……别的人没人敢这样乱喊的。” 齐瞻苦笑:“这不没办法吗?一早起来就听说我三叔家叫人围了,赶紧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可偏偏进不去。”又忙问:“您来这是?”  现在连袁大人对齐瞻都特别客气,何况手下这些兵士,王百户一听笑着道:“这不就是听说这边人闹哄哄的不知道什么事,有人报到衙门,我今天当值带人过来看看情况。既然是齐五爷家的事情,您说 话,怎么着我们帮着点。” 鞑靼人之后,齐府用私人的名义给兵士们捐了钱,每个人都有,兵士们一听是齐家的事,自然没说的,不用别人吩咐就愿意帮忙。 齐瞻忙道:“原来这样。多谢多谢。” 王百户叫人吆喝开道,一听后面过来的是官府的人,挡路的就慢慢的让开了,这一行人这才挤进了府里。  到了门口的地方已经是乱的很了,叫骂的,喊杀喊打的。府门大开,前院同样也是很多人,府里的下人大部分都在这边,一字排开的挡着,有些手里还拎着棍棒,而钱家过来的人一样也是手持武器, 站在对面对峙着。 前面几个互相的推搡着,有人扯着嗓子喊:“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已经去报告官府了,你们且等着收拾吧!一个个的全都把你们关牢里去!” 而钱家这边也有人喊着:“收起来收起来!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咱们不动手,咱们是来串亲戚的!对吧?” 跟着来的好些人就答应:“是啊!” 那维持秩序的就转头看齐家这边喊叫的那人,冷笑:“我们是来串亲戚的,就不信衙门还管着这个?!哼,知道你们齐家有钱有势,在咸阳城都是横着走的!我们好怕啊,我们哪敢动手啊?” 把齐家那个人气的头顶冒烟。指着那些推推搡搡的:“他娘的你们刚刚那还不叫动手?”  齐瞻没看到父亲和三叔,乱糟糟的也不知道人都在哪里,便转身对王百户道:“王百户,您先在这边等会儿?如果没事您就去厢房喝茶,若是闹起来了少不得您给镇镇场子,闹不起来当然最好,您就尝 尝我们的新茶,如何?” 王百户笑了道:“自然自然,齐五爷不用客气,您忙您的去。” 齐瞻忙叫小厮过来,这边的厢房里面,给沏两壶上好的茶,送上些茶点什么的候着。 小厮躬身答应。王百户和跟着他的三五个兵丁暂时就在厢房门口站着看情况。 齐瞻这才找人,一边儿三老爷这边的管家早看见他了,因为他忙着安顿那王百户,管家也没敢上前,这会儿就过来道:“五爷,您来了?您瞧这可怎么办啊,这跟打仗似得……” 齐瞻道:“后宅内眷们有事没有?三太太那边有没有派人过去看看?” 管家一顿,嗫嚅着道:“府里后宅暂时没事……”  齐瞻看他这样就知道,冷哼道:“三太太那边没派人?虽然你家三太太搬走不在府里,但现在上门找事的是钱六奶奶的娘家人,如果钱六奶奶跟三太太之前有什么矛盾,事先告诉了他们地方,现在已经 过去人寻三太太的事怎么办?你们这群人是不是眼里全然的没有了三太太?” 那管家一听他这样说,已经脸上变色,惊的道:“这可怎么办……” “还说什么怎么办!赶紧找几个小子过去守着,有事立刻过来禀报。这边也是,守好了后宅,不要叫这些人趁乱闯进后宅去。” 管家忙道:“是……不过小的也就是个前院门房管家……” 齐瞻摇头,绕过对峙的这帮人,进了上房。 果然都在上房的堂屋里,正上首坐的是大老爷和父亲,三老爷站在屋子中间,正气的乱哆嗦。 两边的客座上满满坐的人,左边全都不认识,右边的全都是齐家的人,老大、老三、老四、老六、老七全都在。  屋里站着还有不少,跟三老爷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故意往上凑,几乎要贴在三老爷身上了,把三老爷气的快背过气去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喝止群架 齐老爷看见齐瞻进来了,忙招手示意他过来。 齐瞻却没看见,因为他只盯着那个贴着三老爷身上的人,那人个子不高,长得尖嘴猴腮的,有点像钱六奶奶,去贴着三老爷明显是要惹怒他,手底下还不干不净的,在三老爷的肋骨处捣了一拳。 齐瞻一下子就火了。 满屋子人看着都没上前,显然知道,钱家人这样挑衅就是为了让齐家人先动手,然后他们才找到理由打。 齐瞻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呢,情况还真的未必就如钱家人的意! 因此他上前去了,一伸手就将那个矮个子小子的脖领子薅住了,然后往后一推:“他娘的找事是不是?贴那么近想偷东西怎么着?” 那小子被一下子推开了,踉跄了两步站住,还楞了一下叫道:“你他娘的敢动手?!” “动手打人了!是你们齐家人先动的手!”另一个钱家人已经嘶声喊了起来,冲到了门口怪叫:“动手啊!他娘的还等什么?齐家人已经先动手了!” 屋里原本坐着的那几个人已经吼叫着跳起来,往齐家人这边扑了过来! 外面突然的就传来了刺耳的钹的声音! 钹。是官府用来通知百姓们一些事情敲击的一种铜器,和乐器钹不太一样,但是声音差不多,都是非常的响亮,这种钹的声音更趋向于尖利刺耳,就是为了达到引人注意的效果。  因为很多时候,如果官府要通知百姓们什么事情,只在显要位置贴榜条文是不行的,很多百姓不识字,或者很多人不出门,不经过那个地方,就看不到。而如果是官府很着急需要通知百姓们的,就需 要衙差们瞧着这种钹,一边敲一边大街小巷的喊。 这就和敲更一样,百姓们都已经知晓的,因此听见这个声音就知道官府有事情通知,也都侧着耳朵听着。 而这种钹也会用于像现在这样的,大型的一些百姓闹事的事件中,起到震慑的作用。 这会儿钹声一响起来,果然把人吓一跳,这说明外面确实有官府的人。 才有大乱起来的苗头的屋里屋外,一下又被镇住了。外面有人喊着:“好大的胆子!你们这些人想干什么?造反是不是?爷这边才赶走了鞑靼人,手里的钢刀正痒痒呢!你们谁想上来尝尝?” 是王百户的声音。 屋里那些跳起来的人也僵住了,互相的看着。 齐瞻冷笑看着屋里的钱家人道:“在别人面前,爷我真不说大话。但是在你们这群人面前,五爷我今儿就把话撂这儿!谁敢动手?今晚上保证叫你们去咸阳城的牢里头过!” 说着尤其指着那个矮个子:“尤其是你小子!大老远的来了,也敢知道知道咸阳城牢房是什么滋味。你小子有一句话说对了,在你们这些人面前,五爷我还就是横着走!” 这就是以横治横,以暴制暴。 钱家人仗着人多钱多,带着这么多人上门闹事,不管打的什么主意,都是想把三房院的老爷爷们先吓尿了,然后听凭他们的处理。 偏齐瞻比他们还横,外面还有拿着刀的衙门的人,钱家人一时被镇住了。  钱家那个矮个子只是平辈里头一个比较横的小子,真正说话的还是大家长,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现在已经站起来了,也没看齐瞻,只盯着三老爷:“你们这是仗着是本地人,欺负我们别地儿来的?不讲 理是吧?那好!不讲理有不讲理的闹法!” 三老爷怒叫道:“你们这些人土匪一样冲进来这么多人,倒说我们不讲理?!”  齐老爷在上面看了看大哥,见大哥还在斟酌怎么说话,摇头大声道:“行了行了!谁也别辩这讲理不讲理的事了,各说各的还是没什么关系的话题有什么意思?都坐下,为什么事来的,咱们就说什么事 !解决正事才是要紧。” 说着站起来,从中间走过,两边摆手:“坐下都坐下,坐下吧。”离得近的就稍微的推一下,叫坐下。 有个横的被推了一下,举起手就叫:“你敢推我?” 齐瞻马上用手指着他:“我看你小子敢动手!” 齐麓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更不知道啥情况,一看有个人觉着手臂冲着自己的父亲,于是大声叫着:“你敢动我爹一下,我锤死你个东西!”冲了过来。 于是屋里又是一阵小乱。 齐老爷出面大声叫:“坐下,都坐下。” 大老爷便也叫着:“是啊,有什么事说什么事,胡乱嚷嚷有什么用啊?打一架能解决问题吗?你们是来打架的?长辈们也都来了,怎么也跟毛小子一样毛毛躁躁的?好好说话不行吗?” 慢慢劝的那边消停了些,只有两个看起来像是长辈的人坐下了,其余的年轻人依然是全都站着,气哼哼的。  “你们说!这事怎么办!”坐下的两个,一个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大家长,另一个年纪比他小点,四五十岁的样子,这会儿说话的就是他:“我女儿嫁过来七八年了,你们现在说休就休?我们钱家就这么 好欺负?!” 原来是钱氏的父亲。 三老爷道:“说休就休?我们这边不是早打过招呼?”  外面好像还乱着,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谁大喊了一声,齐瞻便跑了出去,站在屋檐下道:“谁他娘的这么想动手?!过来,五爷今儿给你们练练!”说着顺手把门后面的门栓给抽下来:“来,谁第一个过来 找死!”  院子里的人因为听见屋里主子们吩咐,所以冲上来准备要动手了,虽然官府的钹响了,镇住了大半。只是更外面的也有没听清楚怎么回事的,也有故意裹乱的,有些甚至不是钱家的人,就想看热闹打 架的,在外面乱喊。 这样喊着,就恐人多听清楚,钱家下人以为是主子吩咐了,便动上手。人这么多人,真要是打起来,那就不好收拾了。 所以齐瞻在第一时间跑出来厉声喝止。  这一嗓子很管用,院里原本还嘈杂的声音都没了,数十人挤在的院里,居然还安静了下来。 第七百三十七章 镇住场面 齐瞻看见了三房院这边的大管家,原来大管家在院里,带着人正和这帮人对峙,刚刚挤在人群中倒没有看见。 于是招手叫他过来,低声道:“赶紧的派几个人去三太太那边,看看三太太有没有事,没事就留在那边照看,有事赶紧派人回来回禀。另外后宅有没有派人护卫着?” 大管家忙道:“后宅有,三太太那边……”果然,他顿了顿道:“应该没事吧?” 齐瞻皱眉有些厌恶,道:“这些是你们之前的六奶奶的娘家人,她如果以前对三太太有什么不满,跟家人说了三太太独自在别院养病怎么办?三太太真要是出了事,你们谁担待?” 大管家当然担待不起,因此一被提醒,顿时就极了,转身就叫来了小厮,低声吩咐赶紧领几个人去三太太那边,尽快! 齐瞻这才转身回到了屋里,冷着脸道:“说吧。” 场面是他镇住的,屋里人对他都有点另眼相看,钱家的人不用说,格外的将他看几眼。 钱氏的父亲道:“我女儿为什么被休?先说清楚这件事!” 三老爷道:“你女儿为什么被休,她自己该清楚!这话要说……”还真不太好说。  钱氏的父亲冷笑:“你们别当我好欺骗,女儿回家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跟我们说了。今天我这张老脸也不要了,咱们就把话说清楚!”说着指着齐老六道:“你这个混账东西!娶了我女儿却不……不 ,不……” 虽然话说的好,这张老脸不要了,但到底这话说不出口。  “行了,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这样的话还真不用说出来。不过,为什么会这样?这总得有原因吧?你们女儿回去了,自然是把责任全都推在了老六身上,必定是说他是色中饿狼,但凡是长得周眉正目 的就拉去淫了,身边的丫鬟年轻媳妇子没有一个不遭了他的毒手……” 齐瞻烦得很,看见这两个人还在纠缠原因就烦躁,偏偏原因还不是那么的好启齿,这样搅合下去要到什么时候? 所以他就说了起来,继续道:“但是你们做父母的不想想?我六弟如果真是那样的好色之徒,为什么反倒不碰她?她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老婆吧?” 这话一说出来,钱家那边的人脸上全都不自在,那两位长辈更是脸涨得通红,钱氏父亲吭吭了半天,就没说出来什么。 还是那个矮个子叫了起来:“你少他娘的胡搅蛮缠!现在说的是我妹妹不生的事!你们不是说因为我妹妹不生才休的她?他娘的齐老六你都不去她房里,她生,她往哪儿生?!” 齐瞻也看出来了,这个浑不记就是个不讲理的,原来是钱氏的哥哥,难怪钱氏也同样的不讲理,原来是家传。 齐瞻冷笑:“不去她房里的原因是什么?既然要分辨她为什么被休,就应该从根源把缘故找出来。到底是谁在这里胡搅蛮缠?”  齐老爷就道:“好了好了,你们晚辈都不要插嘴了。”他道:“既然是要说为什么被休,那自然是应该从头说缘故,什么事也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你家如果只说不去房里的事,那真就是不讲理,事情从 中间开始算?前头的就不说了?” 转头道:“老六!你还傻着干什么?”  齐老六一下明白了,忙叫道:“为什么不去她房里,钱氏自己心里清楚!她从成亲那天开始,就没看得起我过,我是她男人,她心里倒没我,装的别的男人,成天还看我不顺眼,天天跟我吵架,把我身 边的人弄死了好几个!连怀着身孕的都不放过,这些我都一一记着呢!如果你们真要说,那就去衙门说清楚!这些人命都是我齐家给你们扛着的,你们倒真敢来闹!” 钱氏父亲厉声道:“你说她心里装着别的男人,是谁!你倒是说出来!” 齐老六岂会上当,冷哼:“反正不是我!我哪知道是谁?成天眼角都要飞上天了,看见男人就飞……” “你他娘的少胡说八道!” “放屁!” 顿时钱家那边好几个人大声骂。 齐老六叫道:“他娘的非要给我带绿帽子了我才能说?!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老子就不是休妻了!直接打杀了奸夫淫妇,看谁敢对我怎样!” 律法还真的有这一条,奸夫淫妇被本夫当场抓住,若是失手打死,本夫无罪。  钱氏的父亲显然是知道钱氏心里想的别的男人,而且知道是谁,估计钱氏被休回家之后,这件事是跟父亲老实交待了的,所以就只盯着问:“不说出来是谁,那就是你信口雌黄,给我女儿身上泼脏水! ”  齐老六又不傻,冷笑着道:“你女儿心里想的谁,你不问她倒来质问我?”他冷笑着将对面钱家的人全都看了一遍,道:“她心里想的谁,我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心里没我?是因为夫妻过日子的一些事, 我看出来了。你们要是想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行,我一件一件跟你们说!” 说着看向了钱氏父亲:“你想听吗?” 钱氏父亲老脸通红。 他当然不想听,这种事情要是说出来了,没脸的是谁啊?自己一个当父亲的,听女儿和她丈夫之间的事情?还是这种……谁知道人家丈夫是怎么看出来觉出来的,想来都尴尬的很。 钱氏的那个矮个子哥哥叫嚣着:“你少扣帽子!一句说不清楚就想要将这样的事情扣我妹妹头上?告诉你休想!我妹妹从没有想过别的……” “钱涛!”居然是另一个大家长听不下去了,呵斥了一声。  齐大老爷趁着钱家大家长打断了钱涛的话,忙大声道:“这个就不说了吧?夫妻的事,若是这样说下去,不止我们没脸,你们也没什么脸,照理是应该只你们原先的岳父儿婿的自己去掰扯,但是只恐没人在旁边劝着,你们掰扯的又打起来……所以我们这些人才来的,若是这样扯夫妻的事,我是不听的。” 第七百三十八章 明人不说暗话 齐老爷也点头:“休妻已经是事实,没必要掰扯为什么。因为你们各自心里清楚的很为什么。掰扯这些无非就是想说个谁有理谁没理,但其实,夫妻过日子,谁也不能说完全占理,谁也不是全然的欺负另一 方……钱家父亲,这话你自己心里衡量,你女儿是不是真的就全然无辜,全然被欺负?我们家老六房里人、姨娘不明不白死了几个,其中一个怀着我齐家的骨肉,这事要是论起来,怕不是那么容易过去。” 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的意思不要扯谁占理谁被欺负了这些事情。你们来的什么目的我们心里清楚,直接奔你们想说的话!你们想怎么样?想要什么,这些直接说出来。” 这话倒是真够直白的。 大家心里头都清楚,钱家闹这么大,一来是想挽回些面子,二来,其实不就是想要些补偿吗,钱氏拿了补偿,也闹了事,给外人看她是占理了,这样有了面子又有了里子,便没事了。 齐老爷的话说出来,钱家人安静了一会儿。 显然,就这样直接说他们想要什么,他们还不甘心,所以还想要继续的闹一闹。 他们应该是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让我舒心,我也不会让你舒服。你休了我女儿,叫我钱家在长安城抬不起头来,那我就过来撕破脸的闹一顿,叫你齐家在咸阳城也抬不起头来。 所以,齐老爷的话虽然是有道理的,但他们还不甘心如此。  果然,一个个子高点的年轻男子叫道:“不行,你们说的倒是轻巧!这事牵扯的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我们钱家在长安城可是大家族,你们把我们家堂妹休了,还叫我们糊里糊涂的认了?我们家其他的族 人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齐麓就道:“这都能扯上抬头做人了?谁家没有这些事情?所有的人过日子都是和和顺顺的?想攀扯我们,把责任全都推我们头上而已。”  “你们搞清楚!我们钱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以为只有你们齐家能拿钱砸人?告诉你们,这件事我们只要个‘理’字!还真别给我们提钱,我们一文不要,现在就把齐老六揪出去,给我们所有来的人一个 说法!”另一个钱家人喊道。 齐铎道:“喊什么?你们想要个‘理’字,巧了!我们齐家也想要个‘理’字!老六身边的房里人已经是怀上身孕了,那是齐家的骨血,姓齐的!生生给你们家女儿整没了,这笔账怎么算?” 钱家人叫道:“拿证据来!没有证据,只凭着一张嘴就想给我们随便扣罪名?” “证据?那就报官府吧。”齐铎道:“证据我们当然是有,但是绝对不会给你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毁灭证据,装作无辜?” “报官就报官!去长安城!”那堂兄厉声叫道:“别当别人是傻子,就只有你们齐家是聪明人!咸阳城你们齐家只手遮天!要报官就去长安城,让长安知府来查。” 齐麓都笑了:“案子是咸阳城里的事,叫长安城知府来查,你们知府手也忒长了吧?”  “你们就当别人是傻子?咸阳城的知府跟你们齐家成天眉来眼去的……”那堂兄骂的正起劲,被旁边自己人捣了一下,停住了嘴转头看那人,见那人努嘴斜眼的提醒自己。这才想起来,外面还有衙门的人 。 钱家在长安城是比较吃得开,不过那也是长安,咸阳尽管离得近,可到底不是一个地方,钱家在这边还是需要谨慎一些的。 何况他们自己也说了,齐家在这边确实是有些势力的,他们也忌讳。 骂齐家人没什么,但是连知府都一起骂进去,然后叫外面衙门的人听见了,报告到了知府跟前,可能还是比较麻烦。 所以被人一提醒,那骂人的就不说了。 这边齐麓就道:“何况还不是这一件,另外还有个姨娘,别的不说了,你打杀妾室总的有正经的理由,没有理由直接就打杀了?那未免也太横了吧?这事要是去衙门,你们说的清楚吗?”  齐铎忙道:“对,如果真的去衙门,那必然不是一件两件,所有老六身边丫鬟姨娘不明不白死了的,全都要查一查。我们家养的家生子,养这么大不花银子?莫名其妙就被打死了,我们凭什么不追究? ”  “你们少吓唬人!”钱家那边的道:“去就去,报官就报官,谁怕谁?真是好笑了,你们齐家死了人,敢情全都是我堂妹给杀得?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一个妇人,我还不信了!咱们这就去报官,你们 不说杀人的事,我们倒要问个栽赃的事!为了休妻,齐家人也是不要脸了,硬给一个弱质妇孺身上栽赃杀人的罪名?” 齐麓冷笑:“栽赃?这才是好笑!死的为什么都是老六身边的姨娘或者通房?怎么不是老四身边的?怎么不是老七身边的?” 齐老六转头看了看四哥和七弟,稍微的有些不满,自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帮着吵的倒是大伯二伯那边的哥哥们,自己同父的两个兄弟倒是一声不吭的。  其实,齐老四不吭声是因为还记着之前跟老六吵架的事,他心里头恨齐瞻,原本想借着老六的事情让齐瞻下不来台,怎么的也要叫他付出点代价。但是没想到自己兄弟老六倒不配合。所以他今天冷眼 看着不吭声。 而老七齐鸣不出声,是因为觉着自己年纪小,也说不上话。现在说话的不是长辈就是二哥、三哥他们,齐鸣又怕自己说错了。这样的场合,说错了叫钱家人抓住了把柄怎么办? 何况还是六哥的私事,齐鸣不想说的太多。  齐瞻就道:“吵这个有意思吗?你们倒是说清楚想怎么着吧,带这么多人来,是想打谁一顿出气还是怎么着?先说好,打谁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自己也心里门清,我们齐家人不是好欺负的。所以,不如就想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七百三十九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其实齐瞻这话几乎都说明白了。想要赔偿赶紧说出来,多少咱们商量商量,差不多的话,我们齐家出点钱,摆平事情就算了。你们钱家也有面子了,也有里子了,赶紧走人得了。 几个年轻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这样吵着。 长辈们倒不说话了,都坐在各自沉吟。齐家这边是只问你们想干什么,但钱家那边,显然他们自己也没有弄得太明白,他们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准确的说,他们来的时候可能真的就是想打架的,将齐老六打一顿,然后将齐家砸一砸,齐家认错了,这样他们出口气,然后要些赔偿。 齐瞻说了,想打人是没门的。更别说打砸齐家三房了。 而只是拿点赔偿走,钱家人又不甘心。 齐大老爷叫齐老爷将齐三老爷拉到了一边去,他们哥儿仨低声商量去了,三老爷很生气,梗着脖子说了句什么,叫齐大老爷劝了劝,齐老爷低声斥了两句,这才只能点头答应了。 这边钱家的两个长辈便也凑一块儿低声商量去了。 看样子,今天想让齐家认这个错,是不可能的。 看到齐瞻能镇住这些人,过了一会儿,三老爷叫齐瞻也过去,和他们三位一起商量。 “我们的意思,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不快到午时了,干脆就叫厨房做些饭菜,不够的从各处酒楼叫几桌,叫大家吃饭,然后我们饭桌上跟那两位商量一下,给点钱算了。” 三老爷道。 齐瞻惊讶的挑眉:“给他们吃饭?” 声音太惊愕了,以至于三老爷有点脸红。  齐老爷翻白眼道:“你那么惊讶做什么?想说我们怂了?不是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钱氏已经休回去了,我们这边已经没什么要紧的,好声好气的把人打发了有什么不好?非要打一架?你三叔这宅 子经得住这些人的打砸吗?” 齐瞻想说,他们敢?!但是看见齐老爷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这应该是三老爷的意思,不能说认怂,但是稍微的客气点,自己这边吃点亏。 他可能是不想惹太大的事,也可能是想息事宁人。  齐瞻原本想说,外面有衙门的人,是自己人,真要是打架也不怕。但是,看父亲的意思,是不让自己多说,因为毕竟是三房院的事情,三老爷自己做决定,自己这边配合就行了,只要不是太认怂,能 低调些处理就处理了,不要闹得热火朝天再干一架。 齐瞻只好道:“那就……听你们的呗。” 三老爷就解释了一句:“就算是打起来,最后不也是要坐下来商量?”  齐瞻心里头其实挺不以为然的,但却是没必要说什么了,这是三房的事情,最后还是要听三老爷的,而且确实,真要是打起来,乱的砸的是三房院这边,三叔家不像自家,跟鞑靼人大打了一仗都没事 。三叔家可能真的经不住砸。 于是点头:“行啊,确实是如此。” 三老爷看他这样说了,这才好受了点,于是过去依然是沉着脸道:“你们都不要吵了。”制止了年轻人的斗嘴,然后道:“已经这会儿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也商量商量……” 齐大老爷便笑着过来了道:“照我说啊,这样,这不已经到午时了,天大地大不如吃饭最大,做什么事情都是要吃饭的,所以,咱们坐下来吃顿饭,商量商量,如何?” 看钱家那两人。 钱家两个长辈也商量了一下,他们必然也是看出来了,今天想打砸这里应该是不太可能了,外面还有衙门的人,真要是闹得衙门来抓人,自家人在咸阳这边打官司,到底不占便宜。 于是他们觉着也退一步的好。 互相看了看,和三老爷一样,钱氏父亲不好马上表现的和缓,那个大家长道:“行啊,我们外面这些人,你们都安排吧。” 齐老爷就皱眉:“这么多人,你们总该回去一些?全叫我们安排,地方也不够啊。” 钱氏父亲就道:“你们这是缓兵之计?我们把人全都让走了,你们在把我们……” “哎哎哎,这些不找边际的话就没必要说了。”齐大老爷道:“说起来也不是请不起,有什么呀,一人仨馒头一个菜还供不起?” 说着看三老爷。 三老爷就哼了一声。  这都是演戏,有唱白脸的有唱红脸的,有坚持的有劝解的,这样才行。钱家那边也是一样的,钱氏父亲哼了一声,那大家长就道:“行啊,我们来也不是为了吃你们齐家这口饭的,到底是说事情的,吃 了饭把事情说清楚。” 于是就这样了。齐瞻和齐麓出去张罗饭菜,不管什么事齐瞻一直都想着照顾药膳酒楼的生意,因此叫小厮去药膳酒楼定五桌。 齐麓去转了转,叫把饭桌就摆在一个空置的侧院,这个侧院不是住人的,房子放东西的库房,所以院子倒什么都没有,还算是阔朗。 就这样张罗了一阵子,屋里又说了一会儿话,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药膳酒楼就把饭菜送来了。 来的人也不少,小武、小二武带着伙计全来了。消息帮着店里的伙计摆饭桌,小武找到了齐瞻小声问:“五爷,这儿什么事啊?用不用帮忙?” 齐瞻笑了,道:“不用,我们三个府邸的小厮护院都过来了,不怕他们。” 小武点头:“需要帮忙就说一声,我回桃花村找人。” 齐瞻笑着点头:“行,没问题。”又问:“酒楼生意怎么样?需要什么就说,别客气。” “没,不需要什么。生意还算是可以,”小二武笑着道:“五哥,你们家这是什么事啊?” 小武呲了他一下。 齐瞻笑道:“没事,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家老六把媳妇休了,这不媳妇的娘家人找来闹事吗。不要紧的,别看他们人多,也不敢乱来的,快解决了。” 小武和小二武便告辞了,走的时候还说,有事需要的话,就去找他们。  齐瞻将他们送了出去。 第七百四十章 古怪的宴席 气氛有些古怪的宴席开始了。 齐瞻他们全都去了左偏厅,钱家的几个兄弟去了右偏厅,长辈们依然在中间的堂屋,只有齐悦和他们一块儿。 过了一会儿,齐悦却又沉着脸过来,叫齐瞻过去。 齐瞻想了想坐着没动,道:“找我做什么?你们商量,商量好了定就是了,我说到底就是过来凑个人数撑个场面的。” 齐悦也想了想,才道:“二伯叫你。” 齐瞻翻了个白眼。 齐麓和齐铎大约的都心里有点数,齐麓便道:“叫你过去你就过去看看……你行得正坐着直,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今天说到底要把事情解决。” 齐瞻想想,如果真是因为自己拖延了,反倒成了自己的错。 只好站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横了齐悦一眼,这才去了堂屋。 谁知道他刚到堂屋,右偏厅的那个钱氏的哥哥不干了,跑过来叫道:“这件事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敢情他们仗着人多想哄骗咱们不成?!” 他就生怕吃一点点亏。 结果不用别人说什么,钱家的父亲先呵斥了一句:“你过去!齐家这小子是我叫来的。” 那叫钱涛的钱氏哥哥这才不满意的斜睨着齐瞻、齐悦回去了。这边齐瞻也坐下了,既然坐下了就不客气,横竖他也饿了,先夹了一筷子猪蹄膀肉大吃了起来。 因为不太好说,所以齐瞻吃了半天了,还没有人开口,都在反复的斟酌。而且虽然满桌子饭菜,但是大家都在想事情,所以没有真吃的,只齐瞻一个人大吃个不停。 齐老爷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横了他一眼。 齐瞻这才放下了筷子,吃完了嘴里的喝口茶,问道:“叫我过来什么事?” 长辈们又是一阵默然,居然都不好意思起来了,谁也没说话。倒是齐悦忍不住了,道:“就是上次我跟你掰扯的那件事!钱家人想知道,他们家女儿有没有做出什么丑事。” 齐瞻哼了一声,原本想说,这个为什么问我?但是想想这样扯下去真的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说清楚了,因此便道:“跟我没有。我齐瞻顶天立地,这辈子除了我媳妇,没碰过任何别的女人!” 众人顿时瞠目,齐老爷错愕的叫:“你就说你没……你扯那么远干什么?没出息!” 齐瞻就知道,自己的爹和哥哥一听这个就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句,好像一辈子有多少女人,这是有出息的象征一般。他也哼了一声‘嘁!’ 钱氏父亲更加错愕,不过齐瞻这话确实很有说服力,直接一句,就没人会质疑什么。  而且说起来钱氏父亲问这个还是有搅合的意思,钱氏就算是不守妇道,也是和你们自家的兄弟,你们自家兄弟勾引我女儿……等等的,想说这些话的,但却被齐瞻一句话说的完全没有话说了。又觉着齐 家这么说,倒是光明磊落。 他稍微有了点惭愧的心思。  钱家那位大家长也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看着钱氏父亲道:“这事就不要扯了吧?到底没什么事的,咱们当长辈的不能硬给孩子们身上泼脏水。”说着看着齐悦和三老爷:“我们钱家的女孩儿, 干干净净嫁给你们,也是干干净净休回娘家的,你们也不准再说什么心里想着谁……她心里想谁你们凭什么一口就决断了?” 三老爷张了张嘴。  齐老爷就道:“行啊,不说这个就不说这个。这一条我们不提!但是你们也不能推得一干二净,弄得好像钱氏倒成了温婉贤良,孝敬公婆的好媳妇了似得。她在婆家凶蛮强悍,老六房里好几个人的死都 跟她有关系,这一点不能忘了!” 钱氏父亲道:“那也是因为你们家老六对她没有好脸色!”  钱家大家长忙道:“不不,这些人的跟我们没关系,这都是你们单方面说的,我们可不承认……”说着看了钱氏父亲一眼。当然也知道这话齐家肯定不愿意听,刚刚扯得就是这些事情,说不清楚就要去衙 门,说这个的话,等于是又扯回去了。 所以钱家大家长接着很快的又道:“现在别说这些谁是谁非的话了,这样扯下去什么时候算完?” 齐家大老爷就点头:“对呀,要说起来都有错,谁也不是全然没错。” 这话一说出来,一阵安静。 因为这其实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的一件事,夫妻相处,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自然是全都有错,但双方谁都不想承认,都想说自己这方有理,都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别人。 因此齐大老爷这句话始终没人说出来。现在,齐大老爷说出来了,大家全都有些懵。  齐瞻心里好笑,就道:“对呀,我大伯说得对,其实都有错,你们钱氏也别就觉着委屈的不行了,好像什么错事都没做一样。告诉你们,她做的错事多了,而且很多可能还有罪!至于我们家老六,是,对钱氏也不好,他也有错,而且说不定错的也不少。大家心里都明白了,也就别扯了,依着我说,你们想怎么办直接说好了,别耗这个时间了,耗也没用。还有,也不用想做不到的,我们齐家在咸阳也是 世家大族,号召起来也能找三五百人,你把我们三叔家砸了,我们带上三五百人再去长安城把你们钱家砸了?这样砸来砸去的也没意思。”  齐老爷道:“我儿子这话说得对!做不到的就别想了。不要只想着你们钱家的脸面,我们齐家就不要脸面了?说实话,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差不多了,你们也不能全然的没脸,我们也不能说占 了什么便宜,所以,说说你们的条件,吃了这顿饭回去行了。” 三老爷没说话。  齐大老爷点头道:“是啊,你们来这么多人,已经惊动官府了,说实话我们还不希望叫官府怎么多费心,你们应该也不希望跟官府多打交道,所以,到这里差不多行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银子装箱 钱家大家长和钱氏父亲刚刚低声商量的就是这个,现在看了看,钱家大家长就道:“第一,我们家姑娘在这里七八年,不能白白耗了这些时间,这是要给的一笔。第二,我们今天来这么多人,跑腿费也要给 一笔……” 他也知道听了第二齐家人会炸,声音稍大点的道:“我们这么多人不能白跑一趟!一顿饭就算完了?” 齐瞻先就冷笑起来了。 齐老爷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点,现在好不容易已经开始谈条件了,不要又给搅合了。 大老爷道:“还有吗?” 钱氏大家长冷笑:“我们也不是来讹诈你们的,说白了,我们不缺钱,这两点是最基本的,其他没了!” 大老爷就点头:“说起来倒是不过分,”他转头看三老爷道:“两个条件不过分,不过呢……” 他话要说的缓和,不能叫谁炸了。但是他肯定是站在齐家这边,所以留了个话头。 三老爷就道:“什么跑腿费?这些人是我找来的?凭什么跟我要跑腿费?” 齐老爷就点头道:“对呀,给你们姑娘赔偿点这原说得过去,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什么跑腿费,这可真有点过了,你们百十来号人冲进来准备是打砸我们家的,反过来我们倒给你们辛苦钱?” 钱氏父亲道:“我们召集这些人还不是因为你们齐家人多势大?我们要向过来说理,还怕你们反过来把我们打一顿呢!我们找这些人不费劲?不给人跑腿钱?” “那也是你们的事。”三老爷冷笑:“你们就算是不带这么多人来,谁也不会把你们怎么样。我们齐家就不是不讲理的人。” “不给不行!”钱氏父亲就道:“那就没法谈下去了!” 三老爷就道:“不谈就不谈!什么跑腿费,就是没门!” 他们两个是表示强硬的。齐大老爷和钱氏大家长是缓和说和的,两人这会儿都没说话,谁要是先说话,似乎就好像退让了一样。  齐瞻就道:“都是大家族,谁也别想蒙谁。你们来的都是姓钱的,或者姓钱的家里的下人,我们这边都是姓齐的,或者是府里的下人。这点就要说明白了,大户人家谁家有事,不是阖族出动?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人多势众?咱老百姓为什么要聚族群居?就是为了有事情的时候,能一起过来帮忙,族里人互相帮忙,没听说过还要钱的。就是因为你家有事我过来帮忙了,改天我家有事的时候能有人过来帮 忙。你们各自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着停顿了,看钱家的两位。 那两位暂时没说话。 齐瞻继续道:“所以,跑腿钱的话就不要说了,人情是你们欠下的,你们自己去还,没听说过我们还要替你还人情的话。正经,钱氏这边我们赔偿点,找我说也是应该,谈这个好了。” 钱氏父亲哼了一声,似乎还不太满意,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钱氏大家长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钱氏父亲,两人对了个眼神,钱氏大家长就道:“既然这样,那你们说,准备赔偿多少?” “一百……”三老爷刚要说话。 齐老爷怕他说的太少,一下子把钱氏父亲惹怒了,那么之前的这些话就算是白说了,因此忙笑着道:“一百两一年。如何?”其实这个数也有点少,齐老爷是为了遮挡三老爷的话的。 三老爷说出来‘一百’的时候,果然钱氏父亲脸色都变了。等听到齐老爷的话,这才缓和了,还以为是这样,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当我们是要饭的?这点钱够给我闺女买头花吗?” 齐瞻笑了道:“七八百两银子买头花啊?”他现在就负责缓和气氛,气氛越缓和,话就越好商量。 齐老爷就笑:“说的是啊,七八百两银子买头花,有点太夸张了。” 钱氏大家长道:“三千两!少了这个没法谈。” 齐悦就跳起来叫:“狮子大开口!” 齐瞻也吓一跳,不过还是尽量的将他安抚住了,按在椅子上坐下,道:“这也不可能给,你跳什么。” 三老爷也叫:“不可能!” 齐大老爷就道:“太多了……太多了,这太多了,娶个媳妇才花多少?对了,之前娶你们家姑娘的时候,聘礼差不多也就这个数吧?你们这也太……” 齐老爷就道:“一百五十两一年,不能再多了。” “不行,太少了!”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最后商量,给一千七百两。因为本就是分手费,所以也不讲究什么双数了,两边都接受了。 一千七百两,即便是给普通人家也不是小数目,一位知府一年的俸禄也没这么多,比这个差远了。  当然,对于生意人来说,还是过得去,双方都不是小门小户,算得上是富豪人家,这样的银钱也都觉着可以,钱家好歹有了点补偿,脸面上也好看些。齐家这边算是将这件事彻底理清,以后不再纠缠 。 商量好了,这才开始吃饭,外面差不多都要吃完了,齐瞻出去看了看,进来询问怎么个意思? 钱氏父亲也就没再吃,跟钱氏大家长低声商量,叫右偏厅的那几位出去,去外面说说,慢慢撤吧。 钱氏父亲跟他儿子又掰扯了一会儿,那个矮个子凶悍的家伙还有点不满意,低声叫着,跟他父亲还叫嚣了几句。 齐家这边人看的冷哼,钱氏那么的蛮横,跟这家人的性格很有关系。 三老爷叫齐悦去拿钱,齐悦不去,齐麓摇着头询问在什么地方,他跑了一趟腿,去账房找人,还叫人去找好一个紫檀木的大箱子,准备把银子放箱子里叫人抬着出来。 因为是这种情况,所以没商量是给什么钞,直接给现银,点清楚拿走,然后各不相欠,避免以后在起什么幺蛾子。 结果三房院这边公中账房没那么多现银,齐麓过来询问,三老爷只好厚着脸皮跟齐老爷借,齐老爷就叫齐麓从府里调来了一千两银子借给三老爷。  银子装箱,钱家人终于走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查查温家的底 虽然没有动手动脚,但是齐家人还是累得快瘫了。 大老爷他们在屋里还在低声说话,齐瞻忙出来给王百户道谢,又叫人去拿了十两银子塞给他,笑着道:“给兄弟们喝茶。” 王百户推辞了一下,也就收下了。 送走了王百户,齐瞻就没回去,跟齐鸣说了一声准备直接回府。 才出了这边的胡同,就看见散去的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个认识的背影,快速的消失在了街角的拐弯处。 是温朝晖。 齐瞻嘴角勾了个冷笑。 温朝晖过来查看,必定是因为自己今天没有赴约,但给一般人的话,说了有事不能赴约,另外约时间就是了,做生意的人谁不忙?不是这事就是那事。 温朝晖却亲自过来查看,显然是想看看齐家是不是真的有事,自己是真不能去还是找的借口。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他是非常的在意跟自己谈的这桩生意,非常非常在意。 齐瞻皱眉,没有先回府,而是来到了食珍铺子,叫来了张勇和杨方,先问张勇:“温家的生意查出来什么眉目没有?” 张勇脸上就一红,嗫嚅着摇头。 齐瞻又问杨方:“你们几个呢?就没查探出来一点消息?” 杨方平时很能说会道的,这会儿也有些犹疑。 齐瞻道:“总查到点东西吧?查到多少说多少。”  杨方忙躬身道:“是。温家主要的生意就是茶,茶园在本地的差不多五百亩左右,他们家的茶园去年的时候还说要扩,茶园还想再买五百亩,茶厂也要扩建,今年倒是依然说着,但并没有见到扩建的苗 头,茶园也没买,据说是不好找地,且种茶也得养几年的地呢,这个都不是一时半刻见效的。”  “还有更大的茶园却是远在宁夏府,号称有上万亩,但实际多少从没人确切的知道,因着这两个茶园,温家的茶叶生意确实做的大,整个咸阳、长安本地茶叶市场,温家就算是不占一半,也能占到三成 左右。去年的时候,隐隐听人说,茶叶的生意慢慢往北边挪,说的含含糊糊的,但是听得人都听得出来,意思是做京城的生意,甚至是皇宫的生意。” 齐瞻听到这里问道:“去年传出来的这话?今年这都过去大半了,咸阳城黑茶市场什么反应?”  杨方道:“小的也去查过,看起来是没什么大的反应,黑茶比往年价格高了三成,不过说是因为气候缘故减产,小的询问过很多人,说是去年确实是下了场大暴雪。至于市场上,倒是往年一些被温家压 制的小卖家出了头,生意还不错。” 齐瞻听了沉吟起来。 温家的茶叶生意,本地茶园只是其中之一,几乎九州各地的茶他们都买卖,别的地方的自然就是和平常的一样,选择好的品种进货,过来出售。但宁夏那边基本上就是黑茶,比较浓郁的一种茶。 和齐家的香料、瓷器生意相同,温家的茶叶生意基本上也是大批走货,而不是零星售卖,就是说,去他们那边买茶的基本上都是开茶叶铺子的商人,或者周围的一些小批发商。 现在知道的是,温家的茶厂出了问题,似乎是转手了。但却并没有确凿的证明。 不管温家生意有什么问题,他们暂时处理的都非常的好,消息一直都没有传开,外面的人认为,温家依然是温家。 难道要找人跑一趟宁夏? 齐瞻想了半天,起身从铺子出来,琢磨着回到了府里,一路便已经想好了。便找人去一趟又能如何?不是小生意,且牵扯的是温家,齐瞻一定要查清楚的。 于是先来到了前院,将府里的护卫统领找来,询问护卫里有没有老家在宁夏那边的? 护卫统领便去问了问,别说,还真的找到了一个。老家在宁东,其实里宁夏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 齐瞻便叫这个护卫找来,询问叫什么名字,老家可还有人?护卫的名字和老家的地名很相似,叫惠东宁,全家都在这边,老家只有一些亲戚而已。 宁夏。秦朝时宁夏为北地郡,郡治在甘肃宁县。 汉朝属朔方史部。西汉时将北地郡治往今甘肃环县。固原设安定郡。宁夏分属北地郡和安定郡。东汉将安定郡治移至今甘肃镇原县,将北地区郡治移至今吴忠市利通区西南。 唐朝时期,宁夏全境属关内道,设六州:原州、灵州、西会州、安乐州、雄州、警州。 本朝宁夏设府。 宁夏府地处要塞,因此那边不是很太平,有些老百姓就往比较宁静的甘陕这边迁徙。  齐瞻便问这个护卫,愿不愿意去宁夏一趟,帮自己查一些事情,可以顺便回老家看看。当然,这一趟凶险,给二百两赏钱,你愿意拿着就拿着,愿意放在家里就放在家里,如果你出了事,你的父母妻 儿,我齐五爷养一辈子。  护卫惠东宁一听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毕竟二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即便是为此冒险也值得,只要能活着回来,那全家后半辈子都可以不用给人当下人了,买个宅子,或者买地或者做生意,做什 么都行。 惠东宁就道:“小的愿意。”  齐瞻道:“主要是查温家在宁夏那边黑茶园的情况,据说他们的黑茶园有上万亩,这个查清楚,到底有多少,现在经营的情况,还有其他一些情况。伙计那边我会找个人和你一块儿去,这样你们路上有 个照应,找到了黑茶园,他也知道具体查些什么东西。”  “你还是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如果愿意去,稍微收拾收拾,尽快出发,如果到了那边冬天了,不用着急回来,明年开春路好走了再回来也可以。一路之上都有驿站,记着走两三个城池就给你们家写 封信。” 惠东宁点头答应了,这就回去跟家里人商量。 齐瞻考虑了一下,伙计那边还是要找杨方去,杨方就是专门做这个的,过去了知道查些什么。毕竟这么远,路上还是有些危险,若是好不容易过去了,却查的不清不楚的回来了,那才怄人呢。  所以,马上就叫人去将杨方找来。 第七百四十三章 开分铺的计划 杨方过来了之后,齐瞻询问他愿意不愿意去宁夏跑一趟?查探一下温家在那边的底。 还没有说到银钱,杨方已经道:“小的愿意。” 齐瞻笑道:“不着急,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毕竟这么远,也有一定的凶险。”将条件跟他说了。 杨方其实已经答应了。 他本就是做这个的,五爷专门设了这个职位,他拿着这份薪俸,就是应该做好,但温家的事情确实没有打听出来,已经属于他的失职了,所以别说让他去宁夏,就是叫他去海外,他都会去。 这边回去了就收拾。 齐瞻这才回到了后宅,跟温竹青说了今天的热闹,温竹青惊讶的这才问:“六奶奶……已经休了?” 齐瞻好笑:“是啊,休了。只不过到底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情,三房那边尽量想办的悄没声儿,别叫太多人知道而已。没想到……”摇头:“这一下全城都知道了。” 温竹青惊讶了半天道:“真的没想到。”齐老六休钱氏倒真的是悄无声息的,钱氏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齐瞻说完了就进小屋去洗手去了,一会儿出来,不见温竹青在屋里,只有尚哥儿躺在榻上玩,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哼唧着什么。 齐瞻刚走过去,就发现尚哥儿居然将旁边放的一个绒布做的鱼抓住了,慢悠悠的举了起来。 齐瞻又惊又喜的过去:“哎呦,我儿子都能抓东西了。” 温竹青只是去外面跟丫鬟说句话,接着就进来了,看见了笑道:“前几天就可以了。” 她让丫鬟们做了很多的小布玩偶,颜色都很鲜艳,里面装上棉花,圆咕隆咚的,就放在尚哥儿的身边,他的小手动来动去的,有时候碰到了便努力的抓着。 齐瞻惊喜的不得了,凑过去了逗儿子玩,一会儿就听见他们父子哈哈哈,咯咯咯的笑声。 温竹青进了屋,看着齐瞻逗尚哥儿,她过去倚在旁边拿了本书:“你看一会儿啊,我看书。” 齐瞻答应着,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凑过来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温竹青愕然,问:“做什么亲我?” “你是我媳妇,我想亲就亲!”齐瞻说了一句,顿了顿又笑的暧昧起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着伸手在她胸前揉捏了一把。 温竹青错愕又想笑,往后躲了躲:“你怎么突然的……” “色心大发?”齐瞻笑嘻嘻的接了。 温竹青刚要说话,突然尚哥儿小腿翘着,扭着身子发出努力的吭吭吭声音,温竹青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忙推齐瞻:“相公你看,尚哥儿要翻身呢。” 齐瞻于是也被吸引了看,趴在跟前给他打气:“儿子,加把劲!” 尚哥儿是因为要找他,跟他正玩得高兴呢,突然的不见了人,听见那边有声音,所以努力的想要翻身看看怎么回事,现在看见父亲过来了,于是又不翻身了,胖嘟嘟的手脚挥舞着,笑的‘咯咯咯’的。 齐瞻笑着叹气,过去在他的胖脸蛋上亲着。 温竹青抿着嘴笑,终于拿起书看了起来。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转天杨方和惠东宁过来了,两人也跟家里人商量好了,是要去的,齐瞻点头,给两人每人二百两银子,叫回去准备,第三天就可以出发了。 路上的情况也大致的规划了一番,让两个人去就是互相扶持帮助,避免一个人病在外面都没有人知道。所以出去了有事商量着来,走个半个月左右的路程就给家里头写封信,等等。 两人回去收拾了东西,便出发了。 齐瞻还是去赴了约,温朝晖想和他做生意的心情是比较迫切的,这一点齐瞻看得出来,当然,温朝晖那边还努力的想要维持的淡然,似乎这就是生意而已。 但他的一些底,齐瞻已经探出来了,更深层的,乃至于是他们温家一个家族的底子,齐瞻也在派人查探。 就要看看,温家的家底有多厚。 齐瞻终于清闲了些,家里有娇妻幼子,生意上不忙了就天天泡在家里,温竹青终于能不那么的忙碌了。 齐瞻自然也待不住,有时候抱着儿子满园子的走动,到处的串门,满府都能听见尚哥儿的笑声,大家看见五爷抱着三少爷来了,就笑着道:“三少爷来串门了。” 有时候齐瞻叫人在院里的大树下面放章藤椅,或者贵妃榻,他就抱着儿子坐在树下乘凉,有时候抱着儿子就在榻上睡着了,他仰躺着,尚哥儿蜷趴在他身上,父子俩也很是逗趣。  进入了九月,天气依然的炎热,但早晚温差已经大了起来,尚哥儿胖乎乎的胳膊腿儿也不能再露着了,穿着薄薄的棉布做的小衣裳。每天被父亲抱着到处的溜达,小家伙一点湿疹也没有,头发长得又 黑又密,眼睛慢慢的也有神起来了,每天精神抖擞,笑声不断。 温竹青有了时间,也关心了一下花茶铺子的生意情况,廖安禀报,茶叶铺子的生意一直都不错,不过现在有些饱和的状态,每个月就是那些的生意额,没有办法在增长了。 廖安的意思是扩大,继续开铺子,甚至于可以开到长安城去。 生意自然是良性增长是最好的,温竹青考虑了几天,跟齐瞻商量,齐瞻当然点头,应该可以。  但如果要继续的开分铺,首先货源就要跟上。当然,远近种花的人家不少,有乡下人种,也有专门花匠种,人都很多的。但温竹青还是最相信桃花村的人,且这样的好事情,自然是先让利给村里人, 然后在给外面的人。 人都是这样,希望先帮到身边的、熟悉的、亲近的人,然后如果有能力,才帮助更多的人。 为此,温竹青决定去一趟桃花村,询问一下乔大爷,还有李山他们。  一听她要回桃花村,竹风和竹雨自然是要跟着,于是选了一天,早上早早起来,收拾妥当了。尚哥儿也穿上了大红的丝绵小衣服裤子,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一家子出发,回桃花村。 第七百四十四章 世外桃源 离桃花村不远了,就看见满山遍野的鲜花,现在正是花开的时节,红的,黄的,蓝的,各种颜色的鲜花都有,鲜花丛中,一个村庄掩映其间,真的宛如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一般。 马车到了村口,就有出来迎的,热热闹闹地将他们迎到了乔大爷家。 乔大爷身体依然硬朗,笑呵呵的请温竹青和齐瞻进屋坐,乔家的几位婶子、嫂子们忙碌的煮茶泡水,给他们端上来。 温竹青也有小半年没来了,笑着道:“如今村里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种了那么多的花。” 乔大爷笑着道:“咱们村就是这样,这里一块那里半块,没有块好地,种粮食种不出来什么,不过自从开始养花,好些的话倒不嫌地,种哪儿长哪儿,好得很!” 七嘴八舌的大家都说了起来,温竹青笑着听着。 村里人依然和以前一样,虽然穿的好了,如今丝绸缎子在村里人身上已经不是罕见物儿了,住的也好了,基本上除了几家懒惰的,不合群的,大家都盖起来了青砖大瓦房。 但依然是朴实的性子,温竹青坐在那边,尽管是锦绣衣锻,雍容华美,但婶子们依然能蹭到身边去,用她们满是老茧的双手抓着温竹青的手,爱惜的婆娑着。 知道他们过来了,村里但凡是没出去的都过来乔家,乔家顿时又给挤得水泄不通的。竹风早就跟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子跑后山玩去了,竹雨也被李雪、李娟拉到了李家去玩。 聊了一会儿村里的闲话,温竹青这才道:“村里现在种着多少花地?我知道李山是已经买了上百亩的下等田专门种花,不知道这样的田地周围还有没有?” 乡下人都知道,上等田和中等田是种粮食的,朝廷重农,对田地、耕牛等等这一类的管理的非常严格,谁家要是把种粮食的地改种了其他的东西,是要吃官司的。 乔大爷道:“现如今有多少……”转头找大儿子:“有多少啊?”他老了,记性确实不太好了。 乔大叔笑着道:“多的三五亩,少的一两亩地,或者几分地的都有。”他问温竹青道:“大姐儿,你想干什么吧。” 温竹青笑了,道:“花茶铺子的生意一直都不错,这不想再开两间,往长安城那边开,但是怕货供不上。再开两间,就比现在的货源量起码在多一倍半。” 铺子一开,生意未必马上就能好,所以不能和现在的两个铺子比,但是基本上不会差很多,因为花茶的市场已经成熟起来了。 乔大叔想了想,转头问乔大爷:“爹,把几家种花的大户叫来吧,咱们一块儿商量。” 乔大爷就点头:“好啊。” 乔大叔还没等往外面传话,外面已经有小伙子叫道:“我去找!李山是头一个……” 话音未落,外面已经有人笑着道:“李山已经来了。” 大家让开道,李山进来了,笑着叫:“竹青姐,齐五爷。” 温竹青笑着道:“我们想商量一下花的事情,要多开两间铺子,所以过来问问大家。” 李山就笑了道:“多开铺子是好事,花茶铺子生意好,应该多开的。” 他们说了起来。坐在温竹青身边的齐瞻也不说话,只笑着看这些村里的人,在这里,自己就是‘齐五爷’,而温竹青就是‘大姐儿’,或者‘竹青姐’,村里人对自己的生疏感还是没变。 不过也没关系。 齐瞻在这里也不会多说什么,他知道村里人看重温竹青,所有的事情温竹青说出来才算数,自己这个齐五爷说出来,别人未必肯信。 坐在旁边倒是可以观察一下。 李山今年应该是十四、五岁了,半个大人了。且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养家多年,看起来少年老成,话不多,但眉宇间总有种坚毅。 齐瞻心里点头,对于李山,他和竹青的想法是一样的,这孩子真的是很不错,如果跟竹雨有缘分,他们肯定是赞同的,但如果没缘分,那么也没关系,兄妹之情也是非常好的。 主要是竹雨还小,说这个有点早。 再看乔家,乔家生活肯定是越来越好了。乔大爷似乎已经是不大管事了,也许是因为记性不好了,也许是年纪大了经不得劳累,有些事情乔大叔管着。 乔大叔如果做里长的话,风格和乔大爷有点不一样,他性子爽朗,因此更开明一些。什么事情愿意和村里人商量着来,这一点应该说很难得。 比方说现在,就将村里几个种花的大户叫来了,而其他家的,挤在外面听着,他也没让走,这是好事,叫大家都知道,然后各自回去品量着自己的能力,往这上面靠一靠,能挣多少是多少。 齐瞻暗自的点头。 这边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温竹青询问大家种花的情况,都是什么花,种了多少亩。 李山那边还是比较的好,因为村里人有正经花地的不多,所以只能在坡上坡下的种,大部分种的就是好生长的金银花、茉莉花等,茉莉花最多。 李山就不和大家争这个,他的花地种的都是玫瑰花、蔷薇花、月季花、牡丹花等等,玫瑰花有很多的品种:苦水玫瑰、平阴玫瑰、紫玫瑰等等。 牡丹花的利润厚,所以这两年他全心研究种植的都是牡丹花,种类也很多:八艳妆、白鹤顶、白璎珞、冰霞、彩云映日等等。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不怎么挣钱,赔了两年左右,一直到第三年,才一下子大赚了一笔,接着就开始赚钱。 花茶还有另一种比较重要的花,菊花,这个品种村里的其他两户人家种着,他们各家都有五亩以上的花地,也是已经种了三四年了,地也已经熟了,这两年正经是开始挣钱的时候了。 温竹青道:“如果说要多开铺子,这些肯定是不够的。十亩花地种出来的菊花,采摘下来晾晒干,就没多少了。”  乔大叔点头道:“是啊,你们大家伙说说,如果让你们多种一些,你们都有啥办法。” 第七百四十五章 桃花村的繁荣 大家于是七嘴八舌的说办法,看样子这些事情平常也想,所以现在倒是都能说出来个三二一来。 温竹青因问李山:“国子监的活你做完了没有?” 李山便道:“还没有,月底就差不多了,这个冬天给维护过去,明年春天就可以交给他们了。” 温竹青还没说话,旁边站着的石二哥笑着道:“李山现在弄得好,快要搬城里去了。” 温竹青惊喜的道:“是吗,那很好啊。” 李山倒是没不承认,笑着挠头道:“宅子还没有看下呢,年前能看好宅子都不错了。” “李山沉稳着呢,这事不是李婶子说,我们都不知道,李婶子还给李雪找的村里的人家,你说图啥,要是我,都要进城了,自然是把女儿嫁到城里才好。” 这时候一个婶子插嘴道。 婶子这家的大叔就道:“你懂什么。城里人很多都看不起我们乡下人,你以为那么容易就嫁过去了?雪儿找个殷实的乡下人家有什么不好?现如今又不吃苦了,跟着过好日子,哪点比城里人差?” “就是啊,大叔这话说得对,咱们乡下人哪点比城里人差啊?”有小伙子笑着说道。 这就说起这件事起来了,旁边的婶子跟温竹青说,李雪并没有定下,只是李婶子这样想的,桃花村没有年岁合适的,但周围几个村子也不像桃花村这样富裕,倒还在寻而已。 温竹青道:“李雪也不大,不用着急。” 李山始终笑着没说话。 齐瞻一看大约大家还得说个半天,便从屋里出来了,到院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看见竹风和几个小子在后山跑着的身影。 紫茸抱着尚哥儿也出来了,齐瞻正要叫抱过来,几个村里的姑娘看见了,就过来逗尚哥儿玩,齐瞻便走远了一点。 “公子哥儿还是那样……” 人群里有人笑着说,谁也没听明白说的是谁,齐瞻听见了,同样也不知道说的是自己,只做没听见,又进屋了。 “买地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主要就是小心些,不要去买到良田了,说是县上的官府盯着咱们村呢,县丞的姨太太是付家庄的人……” 因为这个村人说的话,温竹青注目起来。 “一个县丞,还啥姨太太?”乔大叔说了一句,笑着对温竹青道:“不用担心,没啥事。这两年咱们村富裕起来了,眼红的多得是。付家村算啥呀,咱们现在最穷的人家都比他们强,不用担心。” 温竹青道:“付家村现在谁是里长啊?应该比之前的强了吧?” “强,也没强到哪儿去。”村里人道。 乔二叔站的老远笑了,说了一句:“付家村现在不算啥,他们跟咱们顶,就是胳膊扭大腿!扭不过咱。” 屋里一阵笑。 温竹青也笑了,便也放了心。其实对于陈仓县来说,富裕的村子自然是比穷困的村子要好,这也是本县的政绩,谁也不会说非把富裕的村子弄得穷了才行,那才是有毛病。  “买地行了。这样,大姐儿,我统算一下,看看谁家打算买地,谁家怎么做,差不多了叫李山给你送去,你看看数。你那边去拾掇铺子不也得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们就把地啥的弄好,正好时间都差不 多。”乔大叔道。 温竹青忙点头:“这样最好,大家也都量力而行,毕竟长安城不是咸阳,咱也不知道去了那边生意咋样,不要生意不好在赔了。” “那怕啥?地买了那正经是营生,不能种花也能种个其他的东西啊,瓜啊果啊啥不行?大姐儿,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温竹青点头。 “实在不行,跟着李山给城里人当个花匠也行啊!李山,你说是不是,叔跟着你,你吃肉,给叔喝口汤就行了。” 有个村人笑着跟李山开玩笑。李山笑着道:“那有啥不行的,我能吃上肉,叔肯定也有肉吃。” “那啥,王叔,不行就把你家闺女给李山,你成了他岳丈,他喝汤,你吃肉!” 顿时屋里人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李山脸都红了,站起来道:“好好的说正经事,瞎扯啥啊?” “这也是正经事,你看你王叔朝你笑咧!哈哈,看样子你王叔真的有这个意思咧,王叔,你说,是不是真看上李山了,想把闺女嫁给他?” 有戏谑的就爱开玩笑,果然就把话题说远了。 大家都嘻嘻哈哈的,温竹青也笑着看李山怎么回答。 不等王叔说话,李山已经笑着道:“王叔笑是因为他家明年花地更多了,你们知道啥啊就瞎说?王叔看好了宿县那边的十亩地,你们还不知道?所以王叔成天乐得合不拢嘴。” 轻描淡写的将话题又给转开了。果然,大家一听顿时感兴趣,忙问:“你咋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买地?那衙门不管?” “十亩啥田?多少银子啊?” 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温竹青笑着去看齐瞻,齐瞻也给她笑笑,只有夫妻俩心里头明白一些事情。 结果说来说去的又扯了半天笑话,最后又把话题拉到正事上面来,商量了一下各家的情况,时间也差不多了。 石家、李家、乔家都准备了饭菜,结果哪家都不能辜负,就各自的分开,竹风去石家吃,竹雨在李家,温竹青和齐瞻就在乔家这边吃了午饭,在院里站着说会儿话,便告辞回来了。 花茶铺子便正式开始准备起来。廖安亲自带了伙计去长安城选地方,查看市场的情况。 长安城因为离得近,经常的往来,所以市场上的一些情况也不是那么的陌生,温竹青觉着在那边开花茶铺子,只要好好经营,不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那么基本上生意不会太差。 廖安在那边住了十几天,将市场摸清楚了,回来禀报了一下,地段什么的都选好了,只是暂时没有铺子腾出来,当然这也不用着急,这都已经下半年了,只要等等过年的时候,应该会有铺子的。  可以先着手准备其他的东西。 第七百四十六章 去温家看病 十月份,天气慢慢的转凉了。 尚哥儿已经会很熟练的翻身了,现在正在学着爬,将他扶起来,小家伙就能坐半天,胖乎乎的腿盘着,着实的很喜人。 现在会捣乱了,温竹青坐在旁边看书,就使劲的想要爬到身上去,小胖胳膊不停的够着书,拿过去了就往嘴里放。 齐瞻又比较忙碌起来。  十日的时候,温竹青去诊堂坐诊,结果叫尚哥儿捣乱的根本就没看成病人,现在已经有些粘母亲了,从跟前抱走的时候哇哇叫,在另一个屋子大哭不止,奶娘也安抚不住,温竹青在这边就没办法安心 的看病。 所以二十日的时候就不带了,头天就让和奶娘睡得,第二天早上就跟恬姑说,叫恬姑去跟奶娘说,不要抱过来了,等晚上从诊堂回来在抱过来。 因为荷叶要跟着去诊堂,就让恬姑和紫茸一块儿帮着奶娘们照看尚哥儿。  来到了诊堂,便有两位病人等着了。这两位都是之前来看过病的,一个是来复查,一个是来检查其他的病症,温竹青刚给一个开了药,打发着叫去抓药,从外面就跑进来了一个婆子,变着脸叫:“大夫 ,大夫!您快去看看我们家二奶奶吧,她大出血……大出血啊!” 温竹青忙道:“我这边不出诊的,你去找前面仁济堂的赵大夫……” “我们家奶奶原本就是您在给看病啊!”那婆子叫道。 温竹青心一沉,忙问:“你们家二奶奶叫什么名字?” “徐……徐氏,”那婆子犹豫了一下,有些结巴的道:“我们是温……温家,我们家二奶奶是温家……的……” 温竹青一下恍然了,徐丽华。 她惊讶的道:“怎么会大出血?她之前不是好些了?” “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内院传的话,叫快请您过去看,说……说人可能是不行了。”那婆子紧张的说着。 温竹青着实有些意外。想了想站了起来,虽然她不出诊的,但徐丽华之前就在这里看病,且没有去别的地方看过,自己如果不管,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奶奶。”荷叶有些紧张的低声道:“那可是温家。”  温竹青知道,那是温家。她当然也不会冒什么险,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温家会怎么样,不过还是快速的吩咐道:“荷叶,你叫外面的婆子一个去找五爷,就说我去温家了,叫五爷去温家接我。在叫人去府 里找几个人跟上。” 又吩咐艾怡和郑玉佩:“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有病人你们看看,能十成确定的便开药,只要有一分的犹豫,便等我回来。” 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有些紧张的答应了。 其实温竹青现在出门跟着的人也不少,只不过在身边的就荷叶她们几个而已,她一决定去温家,荷叶出去找婆子,正好今天跟着来的是卓妈妈,马上就出去找车夫,找小厮,三两下的安顿了一下。 荷叶快速的收拾了药箱子,一起从诊堂出来了。 跟着的便有三四个婆子,加上荷叶一个丫鬟,小厮们远远的也跟着四五个。 那温家的婆子似乎也知道这里面的关窍,看见跟着这么多人也没敢说什么,反倒是因为要在车前面带路,心急的又不行,一路的小跑,到了温家的时候,累得气喘吁吁。 温竹青下了车。不由得便抬头看了看这座宅院。 侧门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但也没什么时间多看,跟着那婆子快步的进了院子。 温竹青自己也没想到,多年以后,自己会用这样的方式回到了温家。走到一个园子的时候,突然就觉着这里很眼熟,太熟悉了,以至于她的心都狂跳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走的太快,还是别的缘故。  到了一个院子的门口,立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站在原地皱着眉头背着手,看起来十分的烦躁,听见了前面的声音,抬头看见自家的婆子领着一个小妇人过来,小妇人穿着件淡青色的缂丝绣傲梅 凛霜交领长裙,走路虽然快速,但是沉稳,眉宇间有种淡淡的书卷气。 这个青年人居然还顿了顿,才上前,有些局促,又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婆子道:“这位是我们家二爷。” 温竹青点头:“温二爷。”她看见了温朝旭脸上的惊讶,不过并没有管,继续问道:“温二奶奶现在是什么情况。” 温朝旭眉头深深皱着,道:“好像……快不行了……” 温竹青跟那个婆子道:“领我进去。” 那婆子还没说话,温朝旭忙道:“请。”不知道怎么称呼,索性就不称呼了,做了个请的姿势,领着温竹青往院子里走。 进了正房,正房堂屋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背着手走来走去的,看见温竹青进来了,也同样停顿了一下,张了张嘴。 温竹青没理,也没管,直接穿过右次间到了卧房。 病人就在床上,旁边哭着的便是一直陪着徐丽华的娘家母亲田氏,田氏一看见温竹青,顾不得什么的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哭着道:“温大夫,你快给看看吧……” 温竹青忙过去了,徐丽华躺在床上,脸色白的已经和床单差不多了,整个人盖在被子里,瘦弱至极,叫人掀开被子,温竹青没回头的道:“不相干的都出去吧。” 屋里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就有温三太太,看见温竹青进来,一副面色复杂的样子看着她。还有府里的大姑奶奶温文,同样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看着温竹青。 温竹青也看见她们了,只现在没时间看,也不想管那么多。 说完了这一句,又道:“田氏留下。” 徐丽华的母亲忙过来了,温竹青叫她掀开被子给自己看看情况,她的手已经搭在了徐丽华的脉搏上。 田氏颤抖着手掀开了被子,里面已经被血浸湿了,不是下人说的严重,确实是大出血。  脉象紊乱,弱的快要察觉不到了,但是依然能感觉到滑如走珠。 第七百四十七章 徐氏死亡 温竹青一下子便有些生气,转头看着田氏道:“不是说了,她不能怀孕?为什么不听呢?你们这是想用她的命换个孩子吗?” 田氏愣了一下。 她还没说话,身后已经传来了声音:“你是说……她怀孕了?!”是温朝旭,声音中带着极度的震惊。 温竹青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叫荷叶点了蜡烛拿过来,她掀开了徐丽华的眼睑查看。 刚掀开,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几乎以为死过去的徐丽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嘴唇动着:“不……不……” 温竹青皱眉,忙道:“不要紧张,我会给你……” “你说她怀孕了?!” 温竹青的话还没说完,直觉着身子突然就被人大力的拉了一下,以至于身子无法控制的都往旁边倒了过去。 荷叶大声尖叫,扔下了蜡烛。而跟着来的齐府的妈妈们站在旁边两个,刚刚温竹青叫人出去,齐家的婆子也出去了两个,但卓妈妈和另一个婆子留下了。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里是温家,都警惕着,但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人动手。 卓妈妈和另一个婆子几乎是同时扑了上去,将温竹青差点跌倒的身子扶住了,两个婆子慌得叫着:“五奶奶!哎呀五奶奶您没事吧?” 荷叶也扑了过来,赶紧的扶住了。温竹青站稳了定了一下神,发觉冲上来的是温朝旭。 而这会儿温朝旭已经将刚刚在温竹青旁边的田氏也给扯的推开了,双手掐住了躺在床上已经半死的徐丽华的脖子,上下的摇着:“你怀孕了?!谁的?是谁的?!你这个贱人!” 温竹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又是愕然又是不敢相信……徐丽华怀的不是温朝旭的孩子? 是不是,温朝旭当然最清楚,现在看他的反应,当然是确定不是的。 田氏同样被推得往另一边倒了下去,她那边也站着婆子,慌忙的扶住了,田氏不等自己站稳,已经扑了上去拼命的撕扯着温朝旭:“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 温朝旭是有点疯,掐着徐丽华的脖子,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温竹青只看见徐丽华嘴巴张开,舌头都出来了,惊得大声叫:“你要掐死她了?!你们家……” 卓妈妈大声的叫:“有没有人管?有没有人管!我们看见的,这二爷要掐死了二奶奶,这就是人命……” 她知道这会儿不能上前去,但是一定要阻止,所以乱喊着,因为紧张喊得也是乱七八糟的。不过还是管用,从外面已经冲进来了几个婆子,看见了这样的情况已经冲上去拉温朝旭。 温三太太也进来了,惊得乱叫:“拉开,快点拉开二爷!” 荷叶和婆子扶着温竹青,不由自主的往后退,怕被人碰上,瞬间就进来了好些的人,一下子屋里都快要塞满了。 温竹青被扶的一直往后退,一直到了身后被什么撞上了,这才停住了,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是屋里的大圆桌。 她又回过头来继续看那边的情况,很多人将床都围起来了,乱的看不清楚情况。 温竹青觉着刚刚什么似乎在眼前晃了一下,她转头又看,发现圆桌上面摆着一个紫金丝錾粉彩小盖碗,盖碗的盖子掀开的,里面半碗羹汤,一棵红枣还漂在上面。 温竹青眉头一皱,端起碗来闻了闻,红糖阿胶大枣羹。她惊愕的抬头看了看,屋里还乱着,她低头看了看这个盖碗,然后将盖子盖上递给了荷叶:“装起来。” 荷叶一愣,不过马上接了过去,赶紧的过去放在了药箱子里面。 “你干什么?!”婆子们终于将发疯的温朝旭给拉扯开了,温三太太冲过去就在他的胸膛上面打了一下,厉声质问:“发什么疯?!” 温朝旭这一番的乱战,已经是气的眼睛血红,头脸都涨得通红,指着床上的徐丽华吼叫道:“她……她……她病了这么久,我半年没碰过她了……” 那田氏已经扑倒了床边,哭着叫:“我的女儿啊……”转身找温竹青:“大夫,大夫!” 温朝旭指着床的位置还在嘶声的吼着:“她怎么怀孕的?!这个淫妇……说病了,原来是为了……” “胡说八道!”温三太太的反应很奇怪,居然铁口立断:“谁在乱放屁!儿媳妇病的都快死了,怎么会怀孕?” 温竹青因为田氏的喊叫,已经往床边走,查看徐丽华的情况,现在听温三太太说这话,转头将她看了一眼。 很明显,温三太太原本就知道徐丽华怀孕了。 不然,不可能不震惊,正是因为之前病的严重,所以谁会想到她居然会怀孕了?看看温朝旭的反应吧,多强烈气愤? 温三太太反倒是冷静的很,居然第一时间说是看错了病。 温竹青已经走到了床边,查看徐丽华的情况。徐丽华眼睛还睁着,温竹青的手才碰到她的颈动脉,就知道不好。 已经僵硬了。 忙跪在了床边,双手交叠按在胸前,一下一下的按压急救。 “大夫,大夫……”田氏被吓得不想了,哭着叫。 荷叶懂,看见了忙过来:“奶奶!” “把她的脸偏向一边,检查一下舌头,不要叫她的舌头缩回去堵住了嗓子。”温竹青急速的吩咐着。 荷叶马上就将徐丽华的脸侧向了一边,检查舌头。 田氏晕了过去,有人尖叫着:“太太,太太……” 不知道谁在尖叫:“啊……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怎么怀孕的?!”温朝旭还在嘶声的质问着。 还有婆子拉扯的声音,凳子翻倒的声音,屋里乱的和菜市场差不多。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是嫌人还没有死,想叫快点死是不是?!全都给我滚出去!”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的一声大吼。 这一声管用,婆子们慌忙的将温朝旭拉了出去,温三太太跟着也出去了,屋里空了很多。  温三老爷看了一眼里面,温竹青跪在床边,还在努力的急救着。 第七百四十八章 爬灰 齐瞻一弯腰闪开了打向自己眼睛的拳头,顺势一脚踢了出去,直接将前面挡路的小厮给踢倒了。 他听到了消息说温家找五奶奶去看病,顿时着急了,一样也是虽然觉着温家不至于做什么,但就是着急紧张,怕到底会有什么事。 所以急匆匆的来到了温家,他是从府门进来了,府门上的门房开了门,一听说他是齐瞻,并没有叫他进来,只说要去禀报一声。 齐瞻哪里有时间和耐心等!一脚将门踹开了,就进了院子。他这样闯进来,温家的人当然吓一跳,当然好几个小厮闻讯过来拦挡他, 齐瞻已经打趴下两个了,所以小厮们才完全不顾的开始对他动手,一开始知道他是齐五爷,还想讲讲道理说说话的。谁知道这位五爷性子急,直接就要往里闯,马上就要见到五奶奶。 女眷都是走侧门,小厮哪知道那么多?拦挡着就是不让进,齐瞻马上就动手了,于是就打了起来。 当然,他也带着齐家的小厮,于是小厮们混战起来,他冲进了院子,身后打成了一团,他在婆子的领路下,找到了温朝旭的房院。  没想到进了内院还是一团乱,听着女人的尖叫声成了一片,齐瞻心跳差点都停止!更是飞奔进了院子,便是看见了温朝旭被好些的婆子围着,看见了之前见过的温三太太,他也没管,三两步跳上台阶 ,进了屋子。 温三太太叫人拉着温朝旭,正呵斥着他叫他别喊了,这又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情……然后就看见见过一面的那位齐五爷就像是鬼一样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而且直接进了屋了! 温三太太眼睛都直了,盯着他进了屋,吃吃的指着:“那,那是……” 温朝旭一拳将一个扯着自己的婆子打翻在地,接着一脚 踹翻了另一个,然后三两下的,将围着自己的婆子打倒了。 婆子们到底不是男人的对手,何况这会儿温朝旭还在暴怒当中,谁能挡得住? 温三太太正扭着身子直着眼睛结结巴巴的准备喊人,叫将那陌生男人拦住! 温朝旭一下冲了过来,双手抓住了三太太的肩膀摇着,整个人已经面目狰狞,目呲欲裂:“你知道是不是?!你知道是谁,对不对?!这件事你知道!” 就算是温朝旭快要气疯了,但温三太太的反应他还是感觉到了。 温三太太猛地被乱摇了起来,顿时大声惊叫,然后旁边的婆子们不得不过来阻拦,于是院里依然是乱套着。 齐瞻冲进了屋里,迎面看见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也没管,因为已经看见了卓妈妈的身影,于是进了里屋。 温三老爷同样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惊得目瞪口呆,吃吃的叫:“这这这,这不是那谁……” 齐瞻已经站在门口了。 看见温竹青在里面床边跪着,正在给床上的人做急救,荷叶在帮忙,床上的人看样子是不行了,被子掀着,血呼啦的…… 齐瞻一下背转身,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温竹青好好的,没事,原来混乱是因为病人不行了……他以为温朝旭是因为这个才怎么样了,然后被婆子们围着,他往外走了两步,出了次间来到了堂屋。 刚刚一眼便已经看清楚了,屋里虽然有几个陌生的婆子,不过也有齐家的婆子,那就不怕,没事。 出来看见了温三老爷。 温三老爷这会儿才把震惊之下的后半句话说完了:“……齐家老五……你不是那齐家老五吗?” 震惊的看着齐瞻。 齐瞻耸肩:“我是啊,你们请来的大夫是我媳妇,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温三老爷的话还没说完。 就听见屋里面田氏惊颤的声音,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声音特别的尖细,他们站的堂屋这会儿反倒是没人,因此听得特别清楚。 “大,大夫……温大夫,你怎么不……”田氏的话并没有说完,然后就发出了一声嚎哭:“大夫!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求求你,救救她吧……” 这一声嚎哭声音太大了,将温三老爷吓得一颤。也顾不得跟齐瞻说话了,站在内屋门口往里问:“怎么样!情况怎么样?!”着急的似乎想进去看看。 怎么样了,应该是很明白了,里面已经传来了田氏放声大哭的声音。 齐瞻就知道,那病人没救活,死了。他也等着温竹青出来,不过等了半天,也没见温竹青走出来,齐瞻不由得有点着急,也往里喊了一声:“竹青!我来了啊。” 告诉温竹青一声。 屋里的温竹青正在给徐丽华检查,刚刚诊脉确实是有孕的,但没有顾得上检查别的,就被温朝旭给推开了,她得确认一下。 听见了齐瞻的声音,忙答应:“知道了相公,我再检查一下就出去了。” 外面齐瞻听见她声音很沉稳,就知道她并没有什么事,这就更放心了,想想自己进人家堂屋好像也不太好,毕竟是后院,里面还躺着个内眷。 于是出来了。 外面温朝旭又开始打婆子,这边是后院,小厮们应该是不敢进来,所以围在周围的就是婆子们,温朝旭发了疯一样的打着她们,感觉像是往死里打一样。 齐瞻暗暗的摇了摇头。他现在依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温朝旭是受不了媳妇死掉,不过这样拿婆子出去,齐瞻也有点看不上。 温三太太还在乱挡着,嘶声喊着:“叫小子进来,叫小子进来!”  挨打的婆子们其实早扛不住了,赶紧的就去叫小子们,外面的小厮冲进来了几个,被温三太太指挥着,上前去拦温朝旭,还得小心着点,不能伤到了二爷,而温三太太也在叫着:“谁也不准动手!扶二 爷出去。” 小厮们已经挨了好几拳头了,不过好在人多,过来三两下的终于将温朝旭‘扶住’了,架着往外面走。  温三太太跟在后面还叫了一声:“手脚轻着点!” 第七百四十九章 杀人灭口 温朝旭被架走了,温三太太跟在后面紧张的也走了,挡的、拦的所有的小厮、丫鬟、婆子全都出去了,院子安静了下来。 齐瞻背着手在门口来回的走,看见了自家的两个婆子,示意她们俩也进去,看着那两个婆子也进去了,齐瞻便继续在门口背着手走。 想不到时间居然还挺长的,好一会儿,里面的人也没出来。齐瞻就往院门方向走了走。 走到了院门往外面看了看,本想看看人都到哪儿去了?怎么回事刚才热闹成了那样,现在反倒一个人都不回来了?还有,儿子和媳妇的屋里,他们家三老爷怎么倒待着不出来? 照理来说应该是温三老爷去看他们伤心的儿子,温三太太在这边,起码的主持一下大局,毕竟儿媳妇才死了。 之前闹得天翻地覆,人挤了一院子,现在却又一个人都没有。齐瞻怎么就觉着这么怪异。 就在他看院外面的时候,温三太太从角门急匆匆的进来了,进来将门口还扫了一眼,没看见人,就进了屋。 齐瞻转身正好看见了,好歹的终于来女眷了,房里的事情可以有人说说了,竹青应该也可以出来了。 齐瞻便走快了点,追过来上了台阶。 温三太太没看见齐瞻,进了屋子就看见温三老爷跌坐在椅子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圈红红的,哀哀的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温三太太突然就勃然大怒,三两步过去了,咬着牙压低了声音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三老爷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中,突然的顶头这么一声,把他吓了一跳,猛的一激灵抬头,就对上了温三太太那张狰狞到变形的脸。 尤其温三老爷是坐着的,温三太太站在他前面,这样看上去,下巴上的肉都在颤抖,鼻孔长大的差点叫温三老爷恶心的吐出来。 他一下勃然大怒了,叫道:“我儿媳妇死了,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温三太太大约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敢这样横,顿时又惊又怒,压低了声音厉声叫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给徐氏肚子里种下了孽种,还敢这样光明正大地?!” 齐瞻正好一只脚跨进来了,听见了这一句,一旋身那只脚又出去了,背着手继续在门口转,心里头惊讶。 原来,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温三老爷扬起手就要给温三太太一巴掌,温三太太还没来得及怎么样,屋里面传来了‘咕咚’的一声。 然后又是婆子丫鬟们凄厉的尖叫:“太太,太太!” 外面正在打人的三老爷和三太太全都愣住了,三太太赶紧的往后躲了一下,又忙去屋里看。 徐丽华的母亲田氏晕倒了,丫鬟婆子的正忙扶着掐人中,温竹青过去看情况,荷叶收拾着药箱子。 床上的人,已经被子盖严实了。 温三太太腿也是一软。毕竟这是死了人了,她其他的顾不上了,过去掀开了看了看。徐氏脸白如纸,已经看不出来一点人气了。 温三太太慌忙的将被子盖住了,这才去看田氏:“亲家太太怎么样?” 温竹青让人掐掐人中,田氏现在已经有些悠悠的醒转,温竹青站了起来,过去将自己收拾一下,带着药箱子,刚刚检查的时候将白袍围裙拿出来穿上了,现在围裙上面都沾上了血迹。 “亲家太太。”温三太太看见田氏睁开了眼睛,便忙叫了一声。 田氏睁开了眼睛,眼泪就不停的留下来,指着她道:“你们……你们……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温三太太惊讶,原本伸手还想把她扶起来的,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道:“亲家太太,你怎么这样说?儿媳妇没了我们也很伤心,你也是看见了,我们尽心尽力的给治病,连我们家的仇人都请来了, 你怎么还这样说话?” 旁边的温竹青惊讶的转头看了一眼,这个不要脸的温三太太,果然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嚣张,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看样子,温家人同样把自己也看成是仇人。  自己真的不能心软,不能妥协。父亲和母亲之前在温家受到的待遇,自己还没说要怎么样,可温家人已经将自己当成是回来报仇的仇人,如果自己看错了形式,说不定一败涂地,说不定父母亲受过的 伤害,自己还要再受一遍! 温三太太无意中的一句话,叫温竹青瞬间就想通了。 ‘啪’的一声脆响! 温竹青愕然,从自己的冥想中瞬间回神,转头看过去,惊讶的发现打人的是田氏,被打的居然是那个厉害的温三太太。 “不要脸的东西!你们全家都是不要脸的东西!我女儿亲口跟我说的,她公公……那个混账公公……”田氏甫失去女儿,已经是伤心欲绝,而这种极端的情绪更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比方说平常打死都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事情,今天就会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温三太太尖叫了起来,厉声叫着:“来人!来人快堵上嘴!堵上嘴!” 温竹青眼睛蓦地睁大了。 堵上嘴?堵上亲家太太的嘴?温三太太跋扈的未免也太……  而温三太太的态度一下子触怒了田氏,田氏本就有种豁出去了的想法,现在更被温三太太如此嚣张的气焰气的发疯,双手伸出去抓温三太太的脸,尖叫:“你家老不死的温故强奸了我女儿!当公公的强 奸了儿媳妇!” 温三太太被一把抓在了脸上,马上就觉着脸生疼,感觉抓了一道出来,顿时尖叫了起来:“放屁,放屁!来人,堵上嘴,堵上嘴!” 温竹青震惊的都不能动了! 屋里又打了起来,田氏也带着人来的,婆子们拼死的保护着,而温家外面的婆子还在不停的往里挤,温竹青一直感觉到了被人搂着往外走,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是齐瞻。 齐瞻搂着她往外走,注意看着不要被人撞了,就要跨出门槛的时候,温竹青回头看了一眼。乱糟糟拉扯的人影后面,床上的那个人静静的躺着。  有些悲哀。 第七百五十章 口出恶言 齐瞻护着温竹青出来了。 温三老爷还在堂屋,刚才屋里面的话也听见了,他脸上有些尴尬,温竹青看他的时候,他低了一下头。 温竹青鄙夷的看着他。温三老爷看起来居然还伤心的很,刚刚似乎还哭了,眼圈通红。 齐瞻扶着她出来,温竹青道:“那个田氏……” 齐瞻道:“等一下。”他刚要叫人。 而这个时候田氏已经出来了,真的是被两个婆子夹住,一个婆子手里拿着手绢堵着田氏的嘴,田氏原本也不是多么强壮的身体,加上女儿刚刚去世,她现在哪有力气挣扎。 婆子们夹着她往外走。 齐瞻一嗓子叫住了:“你们这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跟着出来的温三太太狠狠翻了个白眼,咬着牙低声道:“我们家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两位请吧!” 温竹青上前道:“你们先放了田氏!” “关你屁事!”温三太太恶狠狠的厉声叫道。 温竹青冷笑,正要说话,齐瞻扶着她道:“走吧,别人家的事情确实不关咱们的事。”他说着给温竹青使了个眼色。 温竹青有点不明白,但是知道他应该是有主意了,只能跟着他往外走,转头又看了一眼田氏,心想温家真的会杀人灭口吗? 齐瞻拉着她出来了,却没有往府门那边走,而是走了个侧院。 身后温三太太好像是反应过来了,大声叫着:“来人,来人!送齐家的两位出去,跟着快去!” 齐瞻拉着温竹青小跑着进了侧院,荷叶和几个婆子跟在后面,其实也没办法隐藏脚步声。 但齐瞻好像并没有要偷摸什么。温竹青还有点不明白,正要问他打算怎么办?田氏不管了行不行?温家不会真的杀人吧? 然后看见了温朝旭! 温朝旭坐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双手抱着头,看那样子倒是真挺痛苦的。 一开始温竹青对他厌恶的很,这会儿倒是觉着他有点可怜。还有那徐丽华,更可怜。 孩子今天流掉了,所以引起的大出血,温竹青查看了一下,应该是有八十天左右的样子,也就是说,徐丽华三个月前去自己的诊堂看病之后,就被…… 那时候,她的病才稍好了一些,脸色稍微的有些恢复。 温三老爷真是禽兽不如。 “温朝旭,你快过去看看吧,那边你母亲叫人弄晕了你岳母,眼看又是一条人命。” 温竹青还在想着,齐瞻拉着她往前走,扭着头跟温朝旭道。 温朝旭猛地抬头,看见是他们,有些怔愣,他已经没法想事情了,呆呆地看着温竹青,呐呐的道:“丽华……” 走过去了,齐瞻回头道:“你岳母说,你媳妇生前告诉她,是你父亲三老爷强奸了你媳妇,你岳母要杀了你父亲,你母亲要弄晕你岳母。” 齐瞻说完了。  温竹青震惊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一下恍然了,反应过来齐瞻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做,一来可以叫温朝旭知道,避免温三太太和温三老爷这两个老东西狼狈为奸,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徐丽华人都死了 ,如果不让温朝旭知道,很有可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死掉。而 二来叫温朝旭过去闹,田氏才有机会脱身。 当然,那也要田氏自己想走,她如果不想走,豁出去了今天要跟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你死我活,那就没办法了。 齐瞻已经尽力了。 温朝旭眼睛都直了,一下子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猛地站了起来,大吼了一声:“你说什么?!” 齐瞻道:“你母亲温三太太和你岳母田氏全都亲口说了,孩子是你父亲的,你媳妇是被你父亲强奸的。” 说着已经到了拐弯的地方,拐了弯转头看了看,耸肩:“没追过来,已经跑去那边了。” 温竹青道:“你是为了叫他知道详情?” 齐瞻点头:“这总得知道吧?媳妇被自己父亲强奸了,他还蒙在鼓里,这有点太残忍了。还有,叫他们父子反目,闹起来最好。” 温竹青错愕,然后恍然了。原来还有这样的一手。温三太太把自己看成是仇人,那么自己这个仇人自然是不希望她有多好的。今后一段时间,夹在父子两个中间,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齐瞻这样做,叹了口气道:“徐丽华太可怜了……对了,她娘家是什么情况?田氏我见过好几回,徐丽华看病她都陪着。娘家是不是咸阳城的?如果是,赶紧给他家报个信也行。” 齐瞻点头:“是啊,我叫人问问。”说着转头看卓妈妈。 卓妈妈已经明白了,忙道:“奴婢这就吩咐人去查。”快跑到了前面。 另一个婆子已经先跑侧门那边去了,因为五爷带着五奶奶直接从府门这边出来的,因此叫马车到那边去接,还有,小子们都在府门口候着。 因为齐瞻刚刚是打进来的,别叫这些人等着报仇呢。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三老爷、温朝旭那边乱起来的缘故,门房这边居然没几个人,只有两三个门房,看见了齐瞻居然连连后退,不敢上前来。 齐瞻就这样拉着温竹青的手往外走。绕过了照壁,温竹青站住了,一直看着那照壁。 上面的花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看见照壁的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自己被父亲抱着,母亲挎着一个小布包裹,一家三口离开温家那天的情形。 温竹青心中一下便充满了愤怒。 就在她盯着照壁看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往这边追了过来。齐瞻并没有催温竹青,只是站在了她身边,挡住了来路。 跑出来的居然是温朝晖,绕过照壁然后猛地顿住了脚,身形都差点晃倒了。主要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在照壁后面。 “竹……竹青,你……”温朝晖追出来的时候没想好怎么说,结巴了两句,才道:“竹青,既然来了就去上房院坐会儿吧,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知道你来了,想见见你。” 温竹青扭头看着他,冷笑:“告诉那两个老不死的,总有一天他们会来见我。” 突然的口出恶言,叫温朝晖一下沉默了。  温竹青拂袖转身出门,齐瞻冷冷的盯了温朝晖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罕见的沉默 坐上了车,温竹青一直沉默,这还是很罕见的,一般出了什么事情之后,温竹青总会第一时间跟齐瞻说,商量,或者议论,像现在这样沉默真的几乎没有过。 齐瞻也没一定要她说什么,只搂住了她,无声的安抚着。 温竹青也没回诊堂,只让荷叶去看看,若是有病人,便叫人回来传话,自己过去,若是没有便算了。 回到了府里,坐下了半天。 齐瞻过来坐在她身边,安静了一会儿问道:“你想说说吗?” 温竹青当然想说,只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愤怒,她自己都很少感觉到,过了一会儿,才道:“切肤之痛……去了温家,就是这种感觉。” 齐瞻伸手搂着她的身子,柔声道:“慢慢来,总会让温家付出代价。” 温竹青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想了起来,忙道:“田氏那边,你找人问了没有?她家在哪儿?赶紧叫人去吧,万一……” 齐瞻道:“已经找人打听了,不知道找到没有,没过来回禀。”安抚她道:“放心吧,温家还不至于那么的丧心病狂,何况田氏应该也不是没名没姓的……” 温竹青还是不太放心,道:“你问问吧。”  齐瞻便叫卓妈妈去追问,他对温竹青道:“不要这样难受,你只将温家看成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家便行了,当然我知道这不太容易,不过,其实你和温家确实没什么关系了,只要不把他们另眼相看,那么 你就不会再难过了。至于岳父和岳母受到的对待,咱们全都还回去,让温家也尝尝这种滋味。” 柔声安抚了半天,温竹青方觉着好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会尽量那样想,其实,我、竹雨、竹风和温家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了。” 齐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对,就这样想。”才能减轻受到伤害的痛感。 “你和温朝旭说实情,最多他们只是府里头闹一闹,无论如何,温家都会把这件事隐匿在府里。”温竹青道:“要想闹大,就只能说服田氏。” 齐瞻道:“你想闹大?闹多大?”  温竹青想了想,道:“说服田氏去衙门告状,告温三老爷强奸,告……”她顿了顿道:“徐丽华是吃了落胎药,大出血死的,落胎药是她自己找的,自己决定吃的,还是别人给她吃的?甚至偷偷下在了吃 饭的碗里,她甚至不知道。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就是谋杀!” 齐瞻这回可真的吃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温竹青去将药箱子拿了过来。荷叶去了诊堂,药箱子她自己拿回来的,齐瞻给她提的时候,温竹青都让他小心点。 这会儿打开了,就看到了那金丝錾粉彩小盖碗,和碗里的红糖阿胶大枣羹。好在,没有洒出来。  “徐丽华来我这里看病的时候,我曾经跟她说过很多遍,不能吃阿胶大枣这一类的东西,因为当时她是子宫肌瘤,如果吃这种补血的食材会加快失血,令病情更加的严重。所以,三令五申之下她不应该 再吃。她是三个月前最后一次去我那边看病,当时已经复诊过两次了,病情都趋于稳定,甚至向好的方面发展,这说明,她是严格按照医嘱做的。” 温竹青将那碗羹汤拿了出来,盯了一会儿。  “但她死的时候,桌上却放着这样的一碗羹汤……这碗羹汤到底是谁给她准备的?她怀孕有三个月左右,也就是说,怀孕之后没有再去过诊堂,我也没诊断过她有孕之后的情况,自然更谈不上告诉她, 红糖阿胶大枣羹是已经可以吃了……何况,我是再三的说过的,她的病情不能怀孕,怀孕就是死。” 齐瞻已经明白了:“所以这碗汤不是她叫人准备的,而是别人给她喝的。甚至强迫她喝的。” 温竹青点点头,直接就道:“温三太太知道她有孕,也知道怀的是谁的孩子。” 没错她是没有证据,但跟齐瞻说,并不需要什么证据,她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一起找证据就是了。 何况,她怀疑的证据现在就在眼前。 齐瞻看她盯着那碗羹汤,就问道:“你怀疑这羹汤造成了徐丽华的大出血,还是这里面有落胎药?”  “肯定是落胎药,她怀孕了就不会来月经了。”温竹青道:“所以,大出血肯定是吃了落胎药的缘故,她的身体本身已经是不行了,若是现在吃落胎药,不管药效如何,基本上对她来说就只有死路一条。 ” 顿了顿又道:“不过即便是不吃落胎药,因为怀孕,她也……活不了多久。”说着冷笑:“但显然有人着急的很,不能等太久,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怀孕的事。” 齐瞻想了想道:“只要说动了田氏,或者徐丽华娘家的什么人,去衙门告状,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就都跑不掉。我就不信徐家的女儿死的这么惨,还被她公公玷污了,徐家人就能忍得下这口气?” 温竹青点点头,道:“不过也怕徐家顾及面子,或者因为其他的一些问题,被温家摆平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非但不可能没有,反而还很多,人性很可能就是这时候看清楚的。 齐瞻道:“看看吧,先看徐家到底什么反应,如果真的缺钱,”他耸肩:“齐家更有钱。” 夫妻俩都是一样的想法,无论如何,也要让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付出代价。至于用什么手段,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徐家的反应是关键。 现在,温竹青要先检查一下羹汤有没有问题。 她之所以已经有九成怀疑羹汤有问题,是因为徐丽华她自己应该是不喝这个红糖阿胶大枣羹的,因为大夫告诉过她很多次,这几样东西是她忌讳的,不能吃的东西。 而现在在她桌上出现了,那么只有可能是别人强迫她喝的,那强迫她的人是谁?想都想得到,必定是她的长辈,不会是下人。  至于温朝旭,他是男人,自然不会知道生病的人应该吃什么不应该吃什么。而他之前并不知道徐丽华怀孕,所以,他一直以为徐丽华是病的。 第七百五十二章 红糖阿胶大枣羹 温竹青去查那红糖阿胶大枣羹里面到底还有什么药物去了。 这边卓妈妈带了一个小厮进来,找齐瞻禀报。 “徐氏家是渭城本地的诗书世家,世代读书,或有出仕的,或不出仕的,代代如此。这几代并无出仕的,父子兄弟都在府里读书,因为祖传下来的几百亩田地,倒是也过得殷实日子。” 渭城,虽然离咸阳城更近,但本朝划入了长安府。离咸阳城不到二十里地左右,如果说徐氏本族就在这里的话,那么咸阳城里有宅子,或者本家,甚或者他们自己就住在咸阳城,也都不奇怪。 “温二奶奶的家在渭城还是咸阳?”  果然,小厮道:“温二奶奶的家就在咸阳,城东北的位置,从城东出去到渭城徐氏本家,十几里路而已。温二奶奶家里父母高堂都在,上面祖父也活着,温二奶奶尚有两个兄弟,一兄一弟,都在家里读 书,并未出来做什么事。” “徐氏本族在咸阳的只有这一家吗?” 听了齐五爷的问话,小厮稍微的一顿。 齐瞻就道:“没打听出来?行啊,这么短的时间能打听出来这么多已经不错了。徐氏家那边已经有人去通知了吗?”  小厮忙道:“一打听出来,就赶紧去通知了,温家门口我们也留了人,李管家和小天他们,李管家跟温家的门房说了,我们在门口看着,如果徐家的太太田氏不平安的出来,我们就不走了,晚上若是还 没出来,我们就去报官。估计门房听了这样的话,是不敢不去禀报主子的。” 齐瞻想了想道:“可以,去吧。” 小厮躬身退下了。  卓妈妈道:“五爷不用担心,温三太太留下亲家母田氏,料想是说明利害关系,威逼利诱田氏,不让她将丑事传扬罢了,徐家田氏也不是没名姓的人,温三太太无论如何也不敢做出来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情。” 齐瞻‘嗯’了一声,他原本也这样想的。 温竹青从屋里出来了。实验羹汤中有什么药物,其实也很简单,用药物中和就可以,有些会产生变色,自然知道里面含什么药物成分。 看见她出来,齐瞻忙问道:“是有落胎药吗?” 温竹青脸色有些发白,点了点头:“有几味药实在是虎狼之药,便是身体好的孕妇吃了都未必受得了……”更何况是徐丽华这种病秧子。 温竹青现在着实的怀疑,用药人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让徐丽华死。 齐瞻道:“确定是有落胎药,下一步就是看徐家的反应了。”因为看见温竹青脸色实在不好,便道:“你歇会儿吧,暂时别管了,徐家在温家那边还得闹几天呢。” 温竹青点了点头,转身进屋,叫奶娘将尚哥儿抱过来,她确实需要缓缓。 齐瞻料想,就这几天,温朝晖那边可能会找自己。 因为生意的事,砖茶生意的谈判已经到了最后关键的时候了,因为如果明年出海,那么过完年货物就要往那边运了,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多点,现在若是不定下,那么就赶不上明年的出海了。 所以即便府里发生了多大的事情,生意还是很重要的,温朝晖肯定是不希望府里的事情影响了他的生意。 齐瞻现在也得做决定了。 温家的生意是出了问题,这一点已经可以确定了。但是什么问题,多大的问题,这还没闹清楚。 齐瞻如果要动手,必定是看准了七寸直接下手,而不是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贸然动手,让温朝晖对自己起了防备的心,在想要有现在的机会就不可能了。 温朝晖只要将做生意的希望放在出海上,那么就等于是捏在了齐瞻的手里,齐瞻有确切的消息了之后,直接找准了七寸掐下去,保证一下就能叫温家断气。 所以,看样子今年是不行了,如果还拖着不给温朝晖点甜头,那么明年他不上当了。 齐瞻背着手在书房走来走去,琢磨了半天,决定了。  就当不知道茶厂的事情,之前做出来的检查、询问等等这些,已经算得上是个谨慎的生意人了,这正好也去除了温朝晖的怀疑,做生意的人本就应该小心点。现在自己就做出完全相信的样子,也做出 来家事归家事,生意归生意的公事公办的样子,今年收了温朝晖的砖茶。 不但要收,而且齐瞻还准备让温家小赚一笔。然后,明年的这个时候,温家必然会用更多的银钱去进货,必定想要大赚,甚至想要一次翻身。 那时候,齐瞻翻脸不要货,温家就直接完蛋。 这就和赌徒一样,先让他尝到甜头,吸引他掉进旋涡,然后榨干。 无毒不丈夫。 齐瞻对温家是不会有一点恻隐之心的,当初他们赶走温竹青和她父母亲的时候,就已经预示着他们的结局不会太好。 这个想好了,其他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因为之前还没想好怎么对付温朝旭,出海的东西也没有起运,齐家这边早已经有丝绸、瓷器转运到咸阳,等着起运呢。 齐瞻就叫来了管家,命去吩咐找船,找车,该先走探路的就准备动身。准备人手,这几天阿开始装货,准备往山东运货了。 安顿好了,小厮已经从外面回来了,经过一下午,又打听出来了一些事情。  徐家在咸阳城的本家还不少,三四家之多,徐氏的父亲这一辈并无亲兄弟,本家只是一些堂兄堂弟,甚至远房的亲戚。因为都是读书人家,基本上都是靠赁租田地过日子,不过因为家底殷实,所以本 家中虽没有太富裕的,但也没有很贫困的,属于中不溜儿。 他们这样的读书人过日子本就比较的低调,加上不属于富裕圈子,所以齐瞻还真的是不熟悉。 在温家门口的管家小厮也回来了,说下午的时候,徐家的人就去了,徐老爷带着两位公子,还有几个下人,进去了很长时间。 齐家这边的管家和小厮因为得到的命是需要田氏平安的出来,因为就算是看见了徐家人进去了,也没急着回来,依然在温家门口晃悠。  一直到晚上,徐家一家子出来了,确定田氏也出来了,这才回来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徐家人求助 齐瞻和温竹青都没想到,徐家人从温家出来之后,便直接来了齐家。 夫妻俩才吃了晚饭,因为温竹青情绪有些波动,齐瞻也没和她说这个事,两人和往常一样,抱着尚哥儿准备出去散步。 恬姑进来道:“门上的婆子传进来话,说有渭城徐氏求见五爷和五奶奶。” 齐瞻看了看温竹青,温竹青点头,齐瞻就道:“请到前院正房。” 这边温竹青叫奶娘抱走了尚哥儿,她和齐瞻一起来到了前院的正房等着,一会儿,恬姑带着一家人进来了。 田氏被两个婆子搀扶着,脸色苍白的几乎毫无血色,看那样子随时都要晕倒了一般。 另外还有四十岁上下的一个中年男子,另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 当然,徐氏全家的脸色都不好看,那中年男人看起来还稍微稳定一些,那年轻的男子身体都在微微的发抖,显然是气的。 “温大夫,这位就是温大夫。”田氏跟自己的丈夫说了一句,然后就问温竹青:“温大夫,我女儿……” 那徐老爷还是稳重些,忙道:“别急别急,不要失礼。”说着带着儿子给齐瞻拱手作揖,齐瞻忙回礼,请他们坐下。 “今天的事情,之前齐五爷和温大夫都在,想来也知道了……去我们府报信的也是贵府的下人,我们去温家之后,也看到贵府的下人在门口,也知道了是怕我夫人有事。徐某感激之至。” 徐老爷道。 齐瞻便道:“没关系的,我们当时就那么走了,也是担心徐夫人有事,若是那样种情况下徐夫人出事了,我们良心也不安。” 客套了两句,田氏就道:“温大夫,我女儿的情况你看到了,是,是不是……被喂了落胎药?” 果然,徐家心里也明白。 因为温竹青在给徐丽华检查的时候,田氏就在旁边,知道女儿是流产了的,所以当然想到了。 温竹青道:“从现象看,是落胎药引致的大出血。”  田氏便一下子转头看徐老爷:“老爷!我说的对吧?温三太太死活不承认,说什么是病的……”说到这里忙转头又问温竹青:“温大夫,现在温三太太的意思,我女儿是病死的,是因为那病症,小日子的 时候不小心,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所以才大出血而亡。” 那年轻人道:“温大夫,你到的时候妹妹是不是还有一口气,你诊脉的时候……”说到这里突然哽住了,哽咽了一会儿,忍着将话说完:“是不是她怀孕了……” “温三太太说,病情就是如此,你诊出来的怀孕其实是误诊,是因为小日子血脉走动,如同滑脉……” 田氏在旁边道。  温竹青微微的有些惊讶:“她倒还知道……”不过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温三太太对徐丽华用落胎药,必定是询问过的,如果大出血死了怎么办,如果被人诊断出来滑脉怎么说。给她落胎药的,应该不是那 种目不识丁的稳婆一类的人,而是懂医的大夫。 这样的话,那就更可恶了,专门找懂医的大夫要落胎药,将各种情况的说辞都询问清楚,记好了,这分明就是专门的要治徐丽华于死地。 这就是谋杀! 徐老爷道:“你们不要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起询问,让温大夫如何回答?夫人,你且沉稳住……” 田氏突然爆发了,大叫了一声:“丽华亲口告诉我的!就是温故那个老畜生强奸了她!你还在这里不信……”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徐老爷道:“我没有……” 话没说完,田氏的身体突然就往左边倒了下去。幸好她儿子坐在左边,忙伸手扶住了,叫:“母亲,娘!” 齐瞻和温竹青全都站起来了,温竹青忙叫婆子过来,将晕倒的田氏扶到罗汉塌上躺下,她把了把脉。 “掐人中吧?”卓妈妈道。  温竹青摇头:“算了,叫她休息会儿也好,这一天如此的大悲,情绪缓不过来,对她身体不是很好。”说着对徐老爷道:“徐夫人的身体本也不算强壮,经过这样的极度悲伤,很容易出问题的,所以还是 要注意给她缓和心情,尽量不要在大悲大伤。” 徐老爷紧张的点头。他何尝不站在女儿这边,只是看见夫人和儿子情绪激动成这样,他就是担心夫人的身体已经受不了了。 正好就让田氏休息一会儿。众人重新过来坐。  齐瞻就道:“徐老爷是不信吗?我也听见了一耳朵,白天竹青去给温二奶奶看病,因为竹青和温家的一些纠葛,我很担心她,所以后面追着去了温家。到的时候正好还在给你女儿急救,我就没打搅,又 出来了。温家已经乱了一阵,温三太太将温朝旭劝走,她自己回来,当时屋里只有温三老爷,她进去就说,温二奶奶肚子里的孽种是……温三老爷的。” 此话一出,徐老爷身体都晃了一下,徐丽华的哥哥更是气的目呲欲裂。 齐瞻其实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要婉转些说,不过他觉着徐老爷和徐丽华的哥哥都是男人,应该不至于太脆弱。 徐丽华的哥哥转头看徐老爷,咬着牙道:“妹妹亲口跟母亲说的,说是被温故那个老畜生强奸的!那个老畜生,我妹妹都病的快死了,他竟然敢,他……” 真是气的发疯。  温竹青道:“不是我给你们火上浇油,实在你们的女儿之前一直在我那边看病,今天就这样死了,我也算是亲眼所见,知道的事情不说出来,我心中亦觉不安——徐丽华是吃了落胎药大出血而亡的,但落胎药是混在了一碗红糖阿胶大枣羹中,且落胎药多含几种虎狼药,但凡是知道医理的,或者是那种黑稳婆,专门给人找这种药的。应该都知道,这落胎药其实就是虎狼药,即便是身体好的孕妇吃了也受 不了,何况徐丽华。” 徐老爷浑身乱哆嗦:“你,你是说……”  温竹青点头:“我怀疑,给徐丽华吃这个药的人,存心就是治她于死地的。” 第七百五十四章 老泪纵横 温竹青的话一说出来,徐丽华的哥哥已经按捺不住了,站起来厉声道:“我要告他们!我一定要告他们!” 徐老爷老泪纵横。 齐瞻就道:“这位徐兄弟,你先坐下,要告也得商量好,你们现在有什么证据?” 徐丽华的哥哥一顿。 温竹青刚想说红糖阿胶大枣羹的事情,齐瞻看了她一眼,温竹青便抿住了嘴。 她不知道齐瞻想说什么,不过他的意思确实是暂时不让自己说。温竹青自然就不说了。  齐瞻这才看向了徐老爷,道:“徐老爷,我知道你们是读书人,和我们生意人不是一路子,你们本身重名声,也看重脸面,所以这件事你们还是要想清楚,如果就这样忍了,我和我媳妇就不多说什么了 ,免得有怂恿你们之嫌。因为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媳妇和温家是有旧怨的,因为这个,温二奶奶在我媳妇这边看病,都没敢说她真实的身份。” 徐老爷嗫嚅着,去看徐丽华的哥哥。 温竹青起身去看田氏,齐瞻便跟着过来了,这才轻声道:“先不要说红糖阿胶大枣羹的事情,如果他们不告,咱们告,那是证据,不能给他们。” “咱们告?”温竹青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齐瞻点头:“咱们当然可以告啊,你是徐丽华的大夫,你的病人在你面前被人谋去了性命,这是人命啊,你去官府告状很应该啊,”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些:“叫汤大人查,保证什么强奸什么谋杀全查出来 。” 温竹青点了点头。这一次是要治温家三房于死地的。 谁让他们一对老畜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被我们拿住了把柄。 温竹青过去看田氏,田氏这会儿已经有些悠悠醒转,温竹青忙叫恬姑拿来水,给她喝下去了半杯。田氏坐了起来。 徐丽华的哥哥忙过来搀扶,田氏定了定神,想起来了晕过去之前的事情。过去坐在了徐老爷的身边,低头垂泪。 徐老爷道:“你好些没有?事已至此,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徐丽华的哥哥忙也道:“是啊母亲,温大夫说您身体也不好,不要这样伤心了。”说着声音提高了些:“我们一定给妹妹讨回来公道!将温家那老畜生告到衙门,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田氏一听忙擦了泪道:“真的要告吗?”说着看老爷:“老爷,一定要告那个老畜生!叫他还我女人命来……” 说着哭了起来。 徐老爷和徐丽华的哥哥又劝她。 如此半天,田氏终于好点了,也缓过神来了,想起之前的话,忙问温竹青道:“温大夫,若是去衙门告状,你能做证人,证明我女儿是怀有身孕的?且你之前说过的,我女儿的病情不宜怀孕……” 温竹青点头:“当然可以。我说的不是不宜怀孕,是不能怀孕,怀孕就是死。”  田氏连连点头:“对对,就是如此说的。我女儿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说着看向了徐老爷,眼泪‘扑唆扑唆’往下掉:“女儿和女婿说过了的,这半年都是分房睡的,女儿把自己的贴身丫鬟都给他做房 里人了……女儿怎么会怀孕的?如果不是那个老畜生……” 徐老爷也擦着眼泪。 “那个老畜生!”徐丽华的哥哥咬牙切齿的道,顿了顿看着母亲田氏,想说什么忍了忍,又没说。 他应该是想说怀疑温三太太给徐丽华吃落胎药是故意让妹妹死的,只是考虑到母亲今天受的已经够多了,所以还是没说。 “温三太太说,什么小日子吃了不对的东西,因此身体受不了大出血……”田氏说着转头看温竹青道:“温大夫,这个你能证明吗?” 温竹青道:“流出来的东西,我不是叫夫人你身边的婆子收起来了?若是要证明,那就是。”  田氏一下反应过来了。因为就是因为看到了那个,才受刺激过度,在温家晕过去了的。她颤抖着嘴唇转头找自己的下人,丫鬟出去叫,一会儿一个婆子进来,躬身道:“奴婢收起来了,连同血被子什么 的……”  田氏点头,看向了徐老爷:“老爷,告他们去吧!我女儿……从小身体好好的,从没有得过大病,嫁到他们温家,生生病了几年,又被……临死都被……”哭的说不出来:“太惨了,我受不了,老爷你若是 不追究温家,我真的没法活了……” “爹!”徐丽华的哥哥也喊了一声。 他们两人都有感觉,告不告老爷说了算,但是到现在,老爷还没有说出来‘告’这个词。 齐瞻其实也在冷眼看着。 徐老爷虽然也很难过,也很愤怒,但到底想的更多一些,被夫人和儿子这样逼着问,只能嗫嚅道:“这样的事情闹大了……” 齐瞻摇头,果然。 “老爷现在还在顾脸面?!我女儿的命都没有了!死的那么惨,你还在顾脸面?”田氏震惊的质问。  徐丽华的哥哥更是气的发疯,刚刚不敢说出来的话已经叫了出来:“父亲!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妹妹病的严重,温故那个老畜生却还是没放过她,奸污了她。温三太太那个母猪更是故意一碗要命的落胎 药直接杀死了她!妹妹死的太惨了,您怎么能这么狠心……” 田氏猛地抬头看他:“你怎么……”  徐丽华的哥哥眼圈通红,流着泪道:“温大夫说的,妹妹是吃了落胎药大出血而亡的,落胎药是混在了一碗红糖阿胶大枣羹中,且落胎药多含几种虎狼药,但凡是知道医理的,或者是那种黑稳婆,专门 给人找这种药的,都会知道这种虎狼药直接就是要命的,即便是身体好的孕妇吃了也受不了,何况妹妹……” 田氏怔了怔,接着就放声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双手抓住了徐老爷的胳膊哭着质问:“老爷你还不说话?!你女儿是被人害死的,故意杀死的!你为什么要这样狠心……”  徐老爷同样老泪纵横,夫人和儿子这样的质问他,他也受不了,点着头道:“告,告!” 第七百五十五章 死的太惨 徐家的人情绪稍微的缓和了一些,温竹青这才问田氏:“你今天是什么时候去的?去的时候又是什么情况?” 田氏道:“这段时日我常去温家看女儿,因为昨天已经去过了,今天就没去……是温家来人说的,说我女儿腹痛,下面流血不止,我就忙赶过去,过去的时候,已经是……血流不止……” 温竹青道:“你去的时候,温三太太在?” “在。” “你去的时候徐丽华神志还清醒吗?有没有问徐丽华吃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为什么突然的就血流不止?” 田氏摇头,叫她回想这个当然很难受,眼泪直往下流:“没有,我去的时候……女儿已经不行了……” 温竹青又问道:“徐丽华什么时候告诉你她被……你为什么没和家里人说?” 说到这个田氏就身体乱颤,努力的忍着,道:“两个多月前跟我说的……我自然是气的发疯,要去找温故算账,也想跟老爷说,叫老爷把女儿接回来,以后不……在他们家了。只是……” 说着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丽华不让我说,怕被温朝旭知道,她……还想在温朝旭身边,说已经这样了,不想回娘家拖累……死也要死在温家……” 温竹青点头。她也理解,是有这样的说法,如果死了没有在婆家,死后就成了孤魂野鬼,没有提防收留。她当然不信,但这个年代的人,多深信不疑。 徐丽华已经那样了,她不想在折腾,不希望死前知道温朝旭知晓了她被温三老爷强奸的事情,都属于一个纤弱女子正常的反应。  她起身进去将那碗红糖阿胶大枣羹端了出来,道:“屋里乱的时候,我看见了桌上的这一碗红糖阿胶大枣羹,因为我曾经跟徐丽华说过,不能吃红枣、阿胶等等这些东西,这一碗羹汤,即便是里面没有 落胎药,对她的病来说也已经相当于是吃砒霜了……我觉着奇怪,徐丽华之前已经好转很多,病情控制住了的,她没有理由突然的吃这些东西,所以我就叫人将这碗羹汤端了回来。” “刚刚检查了一下,里面是有落胎药,所以肯定徐丽华是吃了落胎药引致的大出血,而且是虎狼药,一种只要是接触过落胎药或者懂医的人都知道的,几乎要孕妇的命的药。” 温竹青说着道:“这就是证据。”一顿道:“当然,现在不一定了,我已经端出来了,温家可以说,药是我后来加进去的,甚至不承认这是他们家的……” 说着看齐瞻:“我当时也没想太多,而且主要是放在那边我也没机会查……” 齐瞻点头道:“没关系,咱们想办法好了。” 田氏注目盯着那碗,叫道:“这就是温家的!这紫金丝錾粉彩小盖碗我在别处就没见到过,我女儿房里有一套,常用这碗吃东西。”  齐瞻道:“虽然你能证明,不过也没什么用,温家若是不承认,这碗药就不能成为证据。不过也正是因为查了这碗药,才知道徐丽华是被落胎药致死的。而且这一点来说,我想你们心里也清楚,温三太 太的嫌疑最大。” “肯定是她!”徐丽华的哥哥道。 齐瞻就道:“徐老爷、徐家这位兄弟……” 徐丽华的哥哥忙道:“我叫徐炳明。”  齐瞻就点头继续道:“你们还是回去商量一下吧,毕竟不是小事。且今天就是这样,温家那边要办丧事,你们应该事情不少。我先说清楚我这边的情况。我媳妇姓温,但和温家有仇。这一点徐夫人你应 该清楚,徐丽华之前去找我媳妇看病,都没敢说是温家的二奶奶。” 田氏点了点头:“是……” 齐瞻道:“我媳妇是徐丽华的主治大夫,今天她的死亡我媳妇也亲眼所见,什么情况也非常清楚,所以,不管你们告不告,我先说清楚,我们这边会告的。” 徐家三人都有点呆,接着田氏和徐炳明就慌忙的道:“那当然最好!”  齐瞻点头:“因为我媳妇目睹了一场谋杀,死的是她的病人,所以她有责任去报告官府。你们如果也要告,那么证人更多一些,告下来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你们如果不告,我们能不能告下来,就不是 那么的……重要了,我们告诉官府我们知道的什么,看到的什么,官府去判断徐丽华是不是谋害死的,我们尽到了大夫的责任。”  “跟你们说这些,不是要和你们联手什么的。是要让你们知道而已,因为这事毕竟牵扯你们家的家事,可能还有脸面什么的一些事情,我也知道,齐家也是大世族,别的就罢了,一牵扯到脸面,不单单 是自家人,族人全都跑来了……你们肯定有压力。所以,我先将话说出来。” “而且,我们必定是要告的,谁也阻止不了。”齐瞻说完了。 徐老爷还没说话,徐炳明就道:“告!我们一定会告!我妹妹的一条命,比什么脸面都重要!”  田氏看了看徐老爷,点头:“齐五爷和齐五奶奶这是帮我们……帮我们的女儿讨回公道,你们原本是不相干的人,齐五奶奶之前尽心尽力给我们女儿看病,原本病情都已经好转了,女儿脸色都好了很多 ……” 说到这里哽咽了,半天才道:“你们看到了今天的事情,都能凭着责任去官府报告,我们亲人反倒不说话?”她转头看徐老爷:“那是不可能的。我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告那个老畜生!” 徐老爷之前就已经被夫人和儿子质问的没办法,点头了要告的,其他的真的也没法多想,家里会怎么样?族里会怎么样?只能到时候在看了。 现在听齐瞻说了,更就没有什么犹豫的余地了。如果齐五爷都去告了,那身为徐丽华的父亲,他不可能还缩在后面,到时候衙门也会询问到家里。 所以,徐老爷点头:“我们准备状子,这就去告。”  “那就早点。”温竹青道:“明天就把状子送到衙门去,免得温家将人下葬了,隐藏什么的。” 第七百五十六章 报告官府 齐瞻转天早上起来,直接去找汤大人,说明一下情况。 汤大人现在对他客气的很,听说他来了,忙叫人请到了后堂,他穿着便服出来,笑着拱手:“齐五爷,怎么这么早?” 齐瞻忙站起来拱手道:“大清早的打扰汤大人了,实在是昨天出了一件人命案子,我们不能知情不报。” 汤大人面色一凝,忙问:“什么人命案子?” 齐瞻便将昨天的事情详细说了,道:“关键地方是,那一碗红糖阿胶大枣羹,那里面有虎狼落胎药,只是被我媳妇端了回来检查,应该是 不能作为证据了吧?” 汤大人听得面色更加凝重,皱眉道:“自然是不行了……只是,温大夫为什么会端回去?如果想调查,从里面倒出来一些……” 还没有说完,他自己已经想到了不行的地方。  齐瞻道:“那药是温三太太准备的,如果不端回来,只怕我们转身出来,她就将药马上倒了洒了,毁灭证据再要找不到了。当然,如果当时马上报案,可能她来不及,但当时若没有检查,我们也不能肯 定那红糖阿胶大枣羹里面有落胎药。” 汤大人点头:“这确实是矛盾。” “而且当时情况紧急,毕竟是在温家,一下子冒出来很多的下人,我媳妇在,我主要担心她的安全,想尽快将她带出来,所以也没时间多斟酌。”齐瞻道。 汤大人皱眉思考,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  “徐家人从温家出来,便来到我府上,也是想找我媳妇当证人的,因为徐丽华一直在她那边看病,应该是五月份左右开始看病的,复查了两次,最后一次复查说病情已经稳定了,所以才说复查时间可以 延长至三个月。并且千叮万嘱,不能吃的东西绝对不要吃。且徐丽华病情有所好转,说明她是严格按照医嘱做的,不然也不会好。” “这是其一,其二,昨天我媳妇到的时候,徐丽华还有一口气,也是我媳妇最后做的抢救,死了之后马上检查了死因,确系小产致大出血而死亡,流产下来未成形的胎也由徐家收了。”  齐瞻说到这里摊开手:“徐家说是要告,但我看那徐老爷还是有些犹豫的。晚上他们走了之后,我和媳妇商量了一下,她既然目睹了整件事情,这事牵扯人命,她不能知情不报,因此我今天才过来说明 情况。汤大人,事情经过就是如此,我们尽我们的责任而已。” 汤大人点头:“本官知道了,此事我需要考虑一下。” 齐瞻站起来道:“那就不打扰大人了。”  汤大人送他出来,又道:“那红糖阿胶大枣羹怕是不能作为证据了,只是让徐家人知道了,徐丽华的死和温三太太有关而已……他们如果想要告状,应该尽快,这样衙门派人尽快去查温家,既然是温三 太太有嫌疑,那么越早去查,越有可能查出来蛛丝马迹。温三太太不可能只留下这一点证据。” 齐瞻听出来了,这是叫他去跟徐家说,尽快告状。 点头出来,心中其实已经摇头了,昨天跟徐家说了那么多,徐夫人和徐炳明的态度也那么坚决,可今天到了现在都还没有来,看样子是起了变化了。 说也说过了,尽快报案才有可能查的更多证据,可徐老爷那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着实不是个能下决心的人。 齐瞻命一个小厮在衙门口等着,看看今天徐家会不会去告状,他先回来了。 跟温竹青一说,温竹青也摇头叹气道:“徐老爷必然是犹豫了,不知道是因为脸面还是什么。”  “温家肯定是去人了。不管他们自己闹成什么样,但只要不糊涂,就知道要赶紧的摆平徐家,不然这事要闹大。”齐瞻说着,跟温竹青道:“我今天还有事,明年出海的货需要大批量的定了,要商量付款 的事情,所以这段时间肯定很忙。” 温竹青忙道:“你去忙你的好了,有事我会叫人去找你的。” 齐瞻点头道:“千万不要在一个人去温家了,温家不管什么情况……” 温竹青笑了道:“知道了,你知道的啊,我一般也不会去上门看诊,昨天确实特殊情况。” 这一点齐瞻其实也放心,道:“行,那我出门了。”说着就出去了。 温竹青抱了尚哥儿在院里转悠,因为徐家、温家还有衙门都关注着,所以也没走远,下人禀报什么事情的时候能马上找到她。 午时过去了,卓妈妈过来禀报,说徐家人还没有去衙门。 温竹青就知道,徐家肯定发生了变化。 不过衙门派人去了温家,只说闻悉温家二奶奶昨日死亡,且死状凄惨,昨日目睹之人怀疑死因,因此报官,官府前来查看。 “查没查出来什么,这点还不知道,门口的小厮也不敢乱打听,只看见衙门的人是辰时末就去了,一直到了午时末才离开,看着是带了些东西的。” 温竹青问道:“尸首呢?” “好像没带。小厮还在那边打听着。”卓妈妈道。 温竹青点头叫她下去。 晚上齐瞻回来,他也已经知道了:“我回来之前还去了一趟衙门,汤大人说了,尸首他们今晚上去拉回来,暂时冰封起来,叫人去徐家询问情况,只要徐家同意,便验尸。”  说到这里道:“其实即便是徐家不同意,但若是有证据证明徐丽华是被谋杀的,那么官府就有权利验尸,只是现在的证据有些在徐家手里,你这边的已经不能作为证据了。今天在温家找了一些东西,不 过没什么收获。” 温竹青一听,蹙眉道:“主要是,如果我不把红糖阿胶大枣羹端回来,也不知道那里面有落胎药啊。” 齐瞻点头道:“这一点我跟汤大人已经说过了。现在就看徐家了,即便徐老爷犹豫,田氏和她儿子看起来坚决的很。”  只是不知道徐家族人的情况如何,压力大不大,徐丽华家在家族中是什么地位。若是地位不高,那徐老爷都抗不住,更别说徐夫人和徐炳明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 是非不分 齐瞻想知道徐家在族人中的地位,还想知道徐家族人的情况,在第三天就知道了。 因为船务生意已经到了关键的进货期,所以他每天早上都是早早的起来,出门去了。 温竹青这天起来,还没吃早饭,曲莲就跑进来禀报,说外面有姓徐的几个人要见齐五爷。 温竹青一听就知道,应该是徐家的族人。 “跟他们说,齐五爷不在,若要找就去商会或者食珍铺子,不然就等到了晚上再过来询问,看看五爷回来没有。” 让恬姑去着人回,恬姑这边才走,那边崔氏身边的一位婆子进来了,笑着躬身道:“五奶奶,二奶奶叫问问,是不是这边出了什么事?二爷早上想找五爷询问,五爷一早就出去了,二爷有点担心呢。”  温竹青忙道:“没什么,只是我的一个病人死了,不过跟我没关系,是其他原因造成的死亡,我被请去抢救,另这个病人是温家的,便只是这些牵扯而已,我和五爷都没事,请二爷和二奶奶放心。五爷 有时间了,让他去跟二爷详细禀报。” 婆子便答应着,回去了。 温竹青想了想,叫恬姑将这话去跟齐老爷也回禀一声,毕竟还是这么大的事,齐老爷不问,不等于不知道,作为儿子和儿媳妇,总不能凡事都等着父亲追问,才给交代。 这一天,徐家还是没去衙门。 温竹青真是有点怒其不争。 齐瞻原本在商会的,还是张勇派人去禀报,说食珍铺子来了几个徐家的人,想要见五爷,瞧着像是着急的事,问问五爷见不见他们,什么时候见。 齐瞻一听,也没耽误,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先回食珍铺子解决这件事。他寻思的,也觉着应该是徐家的族人。 到了食诊铺子,进屋看见等着自己的几个人,果然都不认识。 那几个人脸色并不好,他们穿着长衫,有一个甚至穿的是粗布长衫,头上无一例外带着书生巾。 书生巾是不能乱戴的,只有读书人才能戴,若是其他的人冒充读书人戴了书生巾,轻则坐牢罚款,重则发配苦寒之地,充作苦役。 这年代士农工商分得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读书人,家里头有考取了功名的,即便只是秀才,依然能够高人一等。当然,该清贫还是清贫,只是身份上就觉着高别人一个头。 尤其是跟商人比。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几个人在齐瞻面前便有这种高傲,见了齐瞻并没有多么的客气。因个子都比齐瞻矮,因此仰着脸看着他,依然是牛气哄哄:“这位就是齐五爷吧?” 虽然自觉身份高贵,但却又要保持着读书人的礼节,因此样子看起来倨傲,说话倒还客气,看起来怪怪的。 齐瞻并不见怪,他在外面做生意,什么样的人不会遇见?这样迂腐且不通的读书人见得多了。他还真不屑于和这些人计较什么,笑着拱手道:“几位是找齐某有什么事情?请坐吧。” 请他们坐下,齐瞻过去坐在了案几后面。  这几个人坐下了,其中一个穿着丝绸缎子,年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咳嗽了一声道:“齐五爷,听说你们已经去了衙门,给知府大人禀报了我家族里的一些事情?你们凭什么敢这样做?!我们自家的 事务,自然我们自家处理,你姓齐的为什么竟然敢如此不通过我们,便擅自将我家的事情传扬?!” 果然来者不善。  齐瞻面色淡然:“徐丽华是我媳妇的病人,将近三个月前的诊断结果是,病情已经控制住了,且有好转。这种情况下,突然的恶化死亡,且明显是落胎药引致的大出血。作为大夫,病人惨死,疑点重重 ,我们去报告官府有什么不对?” 另一个三十来岁的徐氏族人冷笑:“这是你们的一家之言而已。一个妇人抛头露面的给别人看病,不知道误诊了多少……居然还自以为是到了如此地步,真当自己是神医了?” 齐瞻看着族人冷冷的道:“我媳妇给人看病,自然是相信的来看,不相信的当然可以不来。这又关你们什么事?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你们一个个自诩读书人,嘴就这么贱?” “你!”那徐氏老家长一下就气的脸通红。 “信口雌黄!妇人不守妇道,抛头露面,我们自然说得!礼义廉耻,正天下之风气,本就是我们读书人的责任!”  “你们追着过来质问,我才好言好语的告诉你们经过,还给你们脸了?谁允许你们污蔑我媳妇的?我媳妇给妇人们看病,跟你们这些穷酸有什么关系?你们是见不得有人专门看妇人病?见不得人好?你 们自家里头没有母亲,没有姐妹?没有女儿?你们这群心屈到变形的,驴踢了脑门的家伙!” 不提温竹青还没事,这些人怎么瞧不起齐瞻,齐瞻都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因为这些人就真的如同是驴踢了脑门一样,迂腐到了极致,想要说服他们,只能给自己惹气。 齐瞻是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而已。 只是想不到这些人居然还诋毁温竹青,温竹青给妇人看病,明眼人谁不说这是好事?分明就是做善事!可这帮混账居然还在这里拿抛头露面说事,真是不长眼。 齐瞻岂会给他们好话听? “抛头露面,礼仪丧尽!”另一个徐家人叫道。 齐瞻冷眼看过去:“满大街都是走路的妇人,有卖菜的买菜的,有卖油的买油的,有照看孩子的,有为了家辛苦操劳的,这些都抛头露面了,你的意思这些都礼仪丧尽了?” “那不相同!”那个徐家人大叫。 “怎么不同?律法上哪一条说了人和人有不同的?为了生计抛头露面的妇人就不是人了?穷苦人就不是人了?”齐瞻冷冷的反问。  这些读书人想站在道德制高点呵斥齐瞻,却一点都不知道,真正心里有阶级观念的,瞧不起别人的,正是他们这群所谓的读书人。 第七百五十八章 铁齿钢牙 齐瞻才是铁齿铜牙,那几个老迂腐哪里说得过,那五十来岁的气的脸真的快变形了,大声叫道:“我们徐家的事务,不经过我们同意,你姓齐的为什么竟然敢传扬?你们凭什么敢这样做?” 抛头露面的话题实在是说不过去,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扯到那个话题去了,跟今天他们找来有什么关系? 身为大家长因此将之前的话质问一遍,把问题正回来。 齐瞻冷笑:“为什么要经过你们的同意?大周律法明文规定,目睹凶案有责任禀报官府查案。是律法大还是你们家大?”  “胡搅蛮缠!你一个生意人懂什么大周律法?!牵扯别人家的事务,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去衙门报官,毁坏我们徐家的名声!你可知道,徐家现有举人一位,秀才三位,书香门第,岂容你如此诋毁?!我 们家的秀才先生要联合起来,去衙门告你毁坏名誉!你等着吃官司吧!!我告诉你,我们徐家的脸面比你们商人的命都重要!”那徐家人牛的简直都要上天了。 “随时奉陪。”齐瞻冷笑:“你们为了掩盖丑闻,不顾自家女儿在婆家悲惨遭遇,不顾她的惨死,就你们这样的怂人,还义正言辞的吼叫什么?” “胡说八道!” “蓄意诋毁!” 齐瞻的话音才落,顿时徐家的好几个人叫了起来。  “生意人就不懂律法了?你们这群人还真是鼠目寸光,井底之蛙,买妻耻樵!”齐瞻一口气说了三个成语,着实恶毒的形容着这些读书人:“所谓书香门第,养出来就是你们这群抉瑕摘衅,目光如豆的东 西,你们老祖宗知道了,也要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 这几个读书人真的快被他这个浑身铜臭的商人给气晕过去了。  那徐家领头家长厉声叫道:“擅自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没有任何证据就去告状,你可知道,你这是诬告!诬告也是一项罪名!你不过是下九流的商人而已,我们读书人若是去衙门告你们,你能有什 么辩解?须知,到了衙门我们都是站着的,你们都是跪着的!”  齐瞻冷笑:“既然如此,那就去衙门告状啊?在我这里喊什么?你们这群死要脸的老迂腐,把你们自己的脸面看的比人命都重要?为了脸面居然反过来帮凶手说话?诬告?衙门还没说我诬告呢,你们倒 反过来先说了?简直可耻到了极点,生为你们徐氏家族的女子,真是可怜可悲!”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另一个四十来岁的徐氏族人已经听不下去了,气的站了起来对齐瞻道:“你等着,我这就衙门告你!” 说着对那个五十来岁一直说话的徐家人道:“堂兄,跟这种狗屁不通的生意人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哪里懂礼仪?趁早离了这充满铜臭之味的地方!”说着拂袖而去。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骂齐瞻一句,然后出去。齐瞻站起来跟着出去,道:“你们懂利益,却不懂廉耻!”他故意将‘礼仪’说成‘利益’,大声追着骂了一句:“为了脸面自家人的性命不顾, 出嫁的女儿被公公强奸都不追究,你们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徐家人险险没气晕过去两个。 他们掩盖的就是这个,却生生被齐瞻当面这样吼了出来,这口气真的是咽不下!  年轻点的两个怒气冲冲的直接就往知府衙门走,年老的,尤其是那个五十来岁的还算是冷静,叫住了道:“来找姓齐的,就是为了不把这件事张扬到衙门,现在你们两个气冲冲的去了,不正好中了姓齐 的计谋了?” “难道忍了这口气不成?!”三十来岁的徐家人怒叫:“士可杀不可辱!” “咱们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商人狡诈,你们不要被姓齐的三两句话气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了。”大家长道:“就如此的沉不住气,一会儿如何去温家?那温家也是生意人家……”  另一个叫道:“这都怪徐奈!将自己的女儿嫁入这种商人之家,本就已经折了我们读书人的气节,跟我们徐家的家风不和!徐氏嫁入温家,应该即除名徐家,跟我们再无关系!我们为什么要为了徐氏的 事情走动?生这个气?!” 这话说的有点过分,大家长将说话的人看了半天,才道:“嫁入三教九流家的,难道都除名不成?徐家可从没这样的规矩。” 说话的就气的摔袖子。  另一个道:“根源还在姓齐的这里!本来我们只是过来讲道理的,质问他为何不经过我们同意,便将我们的家事到处乱说,还添油加醋的……只是姓齐的太过狡猾,说话又粗野无礼,破口谩骂,咱们读 书人哪里是他这样奸猾的人的对手?” 大家长觉着,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但并没有什么用。 于是问道:“那要如何?” 说话的人就滞住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道:“还是赶紧去衙门吧,撤了所谓的案子。另外,去找徐奈,警告他们老实待在家中,若是管不住儿子,就将他全家除名徐氏宗族!” 几个读书人纷纷觉着这招可以,于是点头同意,大家长就带着他们去了。 这边早有齐瞻的小厮就站在旁边听,听完了转回身去给齐瞻禀报了。 齐瞻听得真是冷笑,这群不要脸的读书人,就知道欺软怕硬。徐丽华的父亲徐奈原来是这样被吓住了?如果去报官,徐家的人还要将他们全家除名? 真是叫人哭笑不得,这徐家人到底是糊涂到了什么地步? 只能说,徐丽华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感觉不到疼而已。自然全然的想着他们的脸面。  不用说,徐家人不愿意官府插手,肯定是因为脸面,自家的女孩儿嫁出去被公公强奸了,这种事情对于徐家的脸面会是个沉重的打击,所以,这群人不顾一切的要将事情隐瞒。 第七百五十九章 五爷很生气 齐瞻虽然将别人骂了一顿,但还是有些生气。 这些天依然是在商会继续忙自己的生意,过了一天,一个衙差来请。  于是跟着衙差来到了衙门,汤大人在后堂见他,道:“齐五爷,仵作已经初步验尸,确实是落胎药引致的小产,大出血而死。且发现死者脖子有很深的掐痕,似乎是临死前被人掐住脖子灌了什么东西。 因此,要请五奶奶过来,将那天的详情说一下了。” 齐瞻一听忙道:“好。我去接好了。” 汤大人点头。  齐瞻就回府接温竹青,因为他这几天起的早,所以其实现在时辰还早,温竹青才起床而已,正懒洋洋的收拾装扮,就听见齐瞻回来了,听他说的,惊讶至极,赶紧加快收拾,道:“我那天怎么没发现脖 子上的掐痕?” 不等齐瞻说又忙道:“对对,人刚死的时候皮肤下面的淤血不会特别明显,那天那么乱,我可能没注意到,但死了一段时间之后,加上冰块冷冻的作用,皮肤下面的淤血会比较明显起来。” 齐瞻点头道:“应该就是这个缘故。既然现在官府要那天详细的情况,那就是说,怀疑确系谋杀是定了,案子也会查下去。” 温竹青换了出门的衣裳,吩咐丫鬟奶娘在家看好了孩子。便跟着齐瞻出门,来到了知府衙门。 后堂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温竹青在隔壁的一间屋中,中间隔着一道门,这边是汤大人并一个记录的文书。 这是证人证词。 汤大人询问那天她到了温家之后具体的情况,温竹青便详细的讲了一遍。 讲完了,汤大人问她:“为何擅自将那碗红糖阿胶大枣羹带走?”  温竹青道:“因为之前徐丽华得病,忌讳吃这些补血的东西,我曾经千叮万嘱,不能吃,并且还写了下来,能想起来的不能吃的东西,其中红糖、阿胶、枣这三样就在其中。徐丽华在我这里看病,最早我要求她一个月回来复诊一次,头两次基本上都是按照这个时间回来复诊的,且每一次都有所好转,第二次复诊,面色、精神都好多了。我诊脉检查,病情也控制住了,没有往严重方面发展。那么就说明,徐丽华自己是很注意的,也严格按照我的要求来做,所以病情才控制的好。既然如此,为什么桌上会有这样的一碗羹汤?这让我怀疑,只是当时并未想到这可能是证据,因此带回去检查,为的是温家人 询问我这个主治大夫的时候,有话回答。” 汤大人便又问:“温大夫写的方子,还有不能吃的东西,那方子都在何处?” “徐丽华拿着,或者还在温家,或者在徐丽华的母亲田氏手中。”温竹青道。 “另外,强奸的问题,此事你也听徐丽华的母亲田氏亲口说过?除了口述之外,可有证据?” “有,小产流掉的东西就是证据,这也在田氏那边,因为当时还没有感觉出徐氏是被谋害,所以这些东西自然是交给她母亲处理。” 汤大人点头,还要继续询问一些问题,这个时候,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鼓的声音。  齐瞻在外面,就看见汤大人和那记录的文书都是浑身一紧,汤大人已经站了起来,对他道:“有人击鸣冤鼓,本官要尽快上堂的,齐五爷和齐五奶奶,你们先请回去吧,今天问的这些已经差不多了,再 有想起什么,到时候便请温大夫再走一趟。” 齐瞻便站起来道:“应该的,无妨。” 汤大人就道:“失礼了。”他直接去了大堂上。 朝廷规定的,衙门口是要摆一个鸣冤鼓的,百姓们有冤屈就可以击鼓鸣冤,请官府查案。而且规定了,只要鸣冤鼓响起,无论知府衙门还是县衙,堂尊都要马上放下手里的任何事情,升堂接了案子。 汤大人出去了,齐瞻这才去将隔间门打开,温竹青过来了,道:“是有人击鼓鸣冤?” 齐瞻点头:“是啊,赶紧就去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我刚刚有件事没有来得及说。田氏说过,徐氏因为病情已经跟温朝旭分房睡了,应该让汤大人将温朝旭和徐氏房里的贴身丫鬟们找来几个询问,看看是不是如此,如果是如此,那就 证明徐氏是被别的男人强奸,以致怀孕。” 齐瞻道:“不用着急,如果要查这案子,拘提徐氏身边的丫鬟来询问口供是必然的,汤大人也是多年查案的人了,这一点应该能想得到。” 温竹青想想也是,即便想不到,也有机会提醒汤大人。 和齐瞻一起出来了,刚走到后衙的院里,袁伟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看见他们便过来了:“齐五爷,温大夫。”他打招呼,忙问道:“两位是因为温家的案子吗?” 齐瞻点头道:“正是。袁大人也听说了?”  袁伟点头:“听说了。所以特别来提醒两位一句。徐家那边都是老学究,面子看得比性命重要,这种事情在他们眼里就是丑事,你们给捅开了,他们未必高兴,说不定背地里要报复两位。别的倒不怕, 只徐家有一位举人,现年已经五十八岁了,必定是不会出仕了,但有举人的头衔,也是比较难办的,这个请两位多加留心。” 齐瞻就道:“多谢多谢。其实徐家已经找过我了,也说过有个举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出仕?难道只想考功名,不想当官?” 袁伟一听冷笑:“怎么可能!五爷真不要将这些读书人看的有多么的清高。十年寒窗为的就是考取功名,考取功名为的就是出仕为官,为官是为了什么,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说着道:“徐家这位没出仕,是因为考上的时候,已经五十七岁了,这么大岁数,朝廷也不好安排他。” 齐瞻还愣了愣,顿时失笑了:“去年才考上的?” 袁伟点头:“对呀,考了大半辈子。”  齐瞻想了想,点头道:“好,知道了。多谢袁大人提醒。” 第七百六十章 助纣为虐 袁伟拱手先走了。 齐瞻和温竹青稍微等了一会儿。 虽然只是个案子,但袁伟来提醒是一番好意,他们自然就不愿意连累了他,他现在是臬司衙门的指挥使,如此的通风报信,太张扬当然不好。 等了一会儿,从后衙出来。齐家的马车过来了,齐瞻扶着温竹青正在上车,突然恬姑和曲莲一起喊了起来:“哎哎哎,你们干什么?!” 齐瞻回头一看,就见跑过来了两个人,因为跑的太快,直冲着这边过来的,因此把两个丫鬟惊了,喊了起来。婆子们便忙上去拦挡。 不过齐瞻已经看到了,跑过来的人里有一个是徐炳明。 他就道:“没事,让过来。” 婆子和丫鬟就全让开了。 徐炳明只是因为看见了他们,因看着上马车了,担心走掉因此跑得快了点,过来了就道:“齐五爷,齐五奶奶,我们已经将状子递上去了。” 齐瞻一下恍然了:“原来刚刚敲鸣冤鼓的是你?”说着看了看跟着徐炳明的那个男子。 那男子更年轻,看起来十七八岁而已,同样也是读书人打扮,戴着书生巾。 徐炳明点头:“正是我和弟弟。”顿了顿道:“我父亲被族长威胁住了,族长竟然说,我们如果敢报案,就将我们全家逐出徐氏宗族……” 他冷笑,眼圈都发红:“我们家出了如此惨事,族长不是给我们出面做主,却威胁我们不得张扬,他们把脸面看的比我妹妹的性命还重要。” 齐瞻道:“你们是自己来的?”  “是。即便是被逐出宗族,我们也要给妹妹讨回公道!何况,此事官府已经开始查了,我们自家人怎么能反而退缩在后面,不敢出声?”徐炳明说着,道:“齐五爷,齐五奶奶,你们来衙门是不是也为了 这个案子?” 齐瞻点头:“对,知府询问那天的详细情况……” 说到这里,眼睛都直了。因为他看见从后面冲过来了几个人,而几个人正是昨天去食珍铺子威胁自己,被自己骂了一顿的那几个徐家族人。  “徐炳明,徐炳贞!”五十来岁的徐家族人冲过来,因为齐家婆子自然上前拦挡,他们当然不能跟婆子撞一起或者纠缠,男女授受不亲呢,因此猛地刹住了脚,站在原地厉声大叫:“你们两个孽子给我过 来!” 徐炳明和徐炳贞转头一看,徐炳明就气的眼圈更红了,冷笑:“二爷爷,你们来晚了一步,鸣冤鼓已经击过了,知府大人也升了堂了,状子已经递上去了,案子接了。” 每说一个‘了’,那徐家二爷爷就气得颤动一下,抖着手指着徐炳明叫道:“孽畜!你们不将徐家宗族放在眼里,徐家宗族饶不了你们!”  徐炳贞年轻一些,脾气也更火爆一些,他也明显不像徐炳明那么柔弱,一说话自己先气的眼圈发红,徐炳贞往前走了两步,盯着徐家二爷爷道:“二爷爷,你尽可以将我们从徐家宗族中除名!因为我们不稀罕了!别的人家,宗族聚居,为的是有了事情之后,可以大家团结一起,互相帮忙。一个姓氏,一个大族群,一起齐心才能不被别人欺负,可想不到咱们的族人竟然自私到了冷血的地步!我姐姐死的 那么惨,徐家族人全然,没有为我姐姐出头鸣冤,对抗温家的想法,头一个想法居然是胁迫我们,不准出声!” 说到这里徐炳贞一样气的哆嗦:“可耻!你们作为徐家的子孙,应该觉着可耻!女儿生在徐家,多么的可悲!”  “混账!混账!”一个族人听不下去了,因为婆子到底没有他们人多,他绕了半圈绕过婆子,冲过来扬起手就给了徐炳贞一耳光:“没大没小的东西!你枉读了诗书!眼里全然没有个长辈尊重,你不配姓 徐!” 说着反手还要再给一耳光。  齐瞻自然是看不下去了,眼疾手快一伸手将那个打人的胳膊抓住了,冷笑:“说来说去不就是想给扣个罪名,把他们一家子赶出徐家宗族?你们这群人还要脸不要脸?人家十七八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你们不明白?族人家里出了事,你们先想到的是你们的脸面,不去为了自家人讨回公道,反倒比别人更狠的压制胁迫自家人,不准报官?这口气你们忍得下去,别人忍不了的还不行了?你算什么人啊?你 配当人吗?” 那族人气的发晕:“混蛋,混蛋……”扬着手还想打齐瞻。 因为温竹青在这边,所以齐家的小厮们就不敢过来,在外围。里面只有齐瞻一个男的,然后就是婆子丫鬟的。 温竹青看见齐瞻躲开了那族人的手掌,接着就想还给那个族人一拳,忙叫了一声:“相公!” 齐瞻的拳头顿住了。他知道温竹青为什么着急,读书人是不能打的,打了读书人是有罪的。尤其他还是个商人。 温竹青怕那个冲过来的徐家族人赖上了齐瞻,齐瞻没打他,他硬说挨打了,混乱间没看清楚的人多,加上徐家那边的人全都是读书人,若是异口同声栽赃齐瞻,还真的有点麻烦。  所以温竹青厉声喊道:“姓徐的!你们到底要脸不要脸?!长辈尊重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自己的侄子侄孙?事情已经至此,温家二奶奶的案子,现行报案的是我和我相公,跟你们家的侄子侄孙也没有关系。你们爱惜脸面,不肯报案,由着自家的女儿被人欺负至死,你们也龟缩起来不敢出头,读书人的骨气叫你们都丢光了!你们真好意思一个个的顶着这张书生巾出来晃!身为一个人,连自己至亲 家人都保护不了,反而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你们才枉读了诗书!” 话音才落,旁边突然好些的人鼓掌起来:“说得好!齐家五奶奶才是女中豪杰!” “对,徐家太窝囊了,要脸不要命。”  “齐五奶奶的诊堂救治了无数的女人,我老婆就是在温大夫这边看好的病,齐五奶奶,我们都支持你!”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不知所谓 徐家人想不到一个女人突然的提声骂自己,顿时全都愣住了。 呆了一会儿,那个五十来岁的大家长才道:“你这个妇人真是不知道羞耻,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居然还敢如此扬声骂读书人?” 齐瞻翻了个白眼,这帮家伙又来了。  温竹青冷笑:“自家族里的亲女儿被人欺辱至死,你们都能为了脸面不吭声,强行的压制家人不许出声,不准告状,你们的忍耐力才真的到了不知羞耻的地步!骂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这三个字并不是 你们罪恶的挡箭牌,天下的读书人也不是全都没有骨气,所以读书人不背你们这口羞耻的黑锅。” 那大家长窒住了,眼睛蓦地睁得老大。 他想不到一个妇人竟然如此的能说,在自己这些有功名的‘读书人’面前,居然还敢这样高声质问,且还能说出来这样……叫人回答不上来的话。 他老脸涨红了,怒叫道:“不知所谓!” 吭吭了半天,才说出来这么四个字,旁边看热闹的老百姓还等着他反驳呢,等着一场精彩的读书人的吵架呢。 结果就这么一句,看热闹的老百姓都不愿意了,起哄起来。 “怎么回事啊?这么多秀才都吵不过一个女人嘛?” “那是因为他们没理!有理为什么会吵不过?”之前那个说家里老婆被温大夫治好了病的人叫道。 另一个妇人看起来性格豪爽一些,大声道:“女人就不是人了?出门凭啥就成了抛头露面?凭啥说不知羞耻?你们读书人不是女人生的?你们读书人晚上不搂老婆睡觉了?” 周围人一下发出来大声的哄笑。 那几个‘读书人’就满脸涨红,怒容满面,其中一个听不下去了,拂袖而去。 温竹青扯齐瞻的袖子,齐瞻知道她担心自己跟读书人冲突,占不到便宜,于是往后退了退。  “别人家的事情,你们横插一杠子,你们还有理了?将我们家的事情不询问我们同意便来衙门告状,你们凭的是什么?你们齐家人有钱,有钱就能打点一切,就能只手遮天?!”一个徐家族人终于缓过 神来了,大声质问道。  温竹青却不能叫他给齐家扣这个‘有钱就能只手遮天’的帽子,冷笑着道:“亏你还是读书人!律法明文规定,若是怀疑看到或者听到事关命案的事情,必须报告衙门,这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责任。我看到了怀疑命案的事情,通报衙门哪里不对?你只当你的缩头乌龟,凭什么还指点我怎么做事?我为妇人们看病,你们就说我抛头露面不知羞耻,我尽义务怀疑命案发生报告官府,你们又说我多管闲事?不 相干的还扯到什么齐家只手遮天?这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缓过神来的族人又被质问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且这个女人着实的伶牙俐齿,说的话又咄咄逼人,‘读书的斯文人’真的快要被气死了。 另一个忙道:“算了,和她一个妇人拌嘴,实在是没有脸面。咱们还是将这两个孽子拉回去,自家的事情在自家说。” 于是几个人就去拉徐炳明和徐炳贞。  温竹青冷笑着:“是啊,赶紧把你们自家人拉回去,好欺负嘛!你们读书人说不过别人,连我这个妇人都辩不过,当然只能欺负自家人了。不过别忘了,这两个人是今天告状的原告,你们若是回去动手 打了或者藏起来了或者赶走了,官府找人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都吃不了兜着走!” 伶牙俐齿的真真把徐家的族人气的翻白眼,不跟她辩了,实在也是辩不过,拉着徐炳明和徐炳贞走了。 徐炳明走出去了一段路,回头还给齐瞻和温竹青抱抱拳。状已经告了,他们两人倒不挣扎,倒有一副壮士断腕的 周围百姓看看热闹没有了,有叫好的,有惋惜的,叫着,怎么这么快就散了?那几个读书人怎么一点都没道理啊?才说几句就被怼的抱头鼠窜了? 惋惜了一会儿,戏散的太快了,然后大家就慢慢的散开了。 知府衙门口站着一个个子挺高的男子,虽然看起来有四五十岁了,但面容白净,脸上一根胡须都没有。 刚刚就在门口站着,将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里。这会儿人散了,才转头问站在旁边的一个穿着便服的人:“这两位就是齐家的五爷和五奶奶?” 那穿着便服的笑着点头:“是啊。” 那高个子面色白净的便笑道:“倒还真是名不虚传……五奶奶还在开诊堂吗?依然是看妇人科?” “是啊,在咸阳城……不,在咸阳、长安两地方圆起码百里之内吧,已经都有名了,很多妇人病了专门找温大夫看。现在的这个案子,也是因为看病引起的,死的是温大夫的一个病人。” 那高个子面色白净恍然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鞑靼人闹咸阳长安之后,皇上都提过一嘴。” 那穿便服的便笑着轻声道:“公公。我们西北这儿就是这样,虽然地方也大,可算起来到底达官贵人不多了,所以有这么一家两家有名的,就传的比较远,但其实齐家平常还算是低调,一般不惹事。” 那公公像是知道什么,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他们应该也不怕惹事。” 顿了顿道:“好吧,就这样了。跟汤大人说,苟大人的所有东西全都送来了,咱家也交差了,明儿就回去。” 穿便服的忙笑道:“是,我回去跟汤大人禀。公公您一路走好,辛苦了。”说着转身叫衙差过来,送公公去官驿休息。 那公公便背着手走了。 因为在衙门口的一场吵闹,原本只是发生在宅门里,外人并不知道的这件事情在咸阳城传开了,徐家的人起了反作用,让老百姓都关注起了这个案子。 没过几天,证据什么的还没有找齐,案子的详情已经都让大家知道了。百姓们就是这么的有本事,连一些细节都知道了,然后传的有些变形。  那也没办法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恪守妇道 温家原本还要跟徐家谈判的,商量赔偿一些,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小问题。但是现在事情传开,官府也正式接了案子,他们还谈判什么?想着怎么毁灭证据吧。 这件事不但是在百姓中间引起了一番热闹,就是官员权贵们,也都议论着。 牵扯读书人,就牵扯了很重要的一群人。 连汤大人回后衙,因为徐家告温家的这个案子,和夫人之间也爆发了一场争吵。 汤大人一进门,汤夫人就过来了,问道:“大人,这几天审的案子,是不是温二奶奶的命案?” 汤大人这几天折腾的都是这个案子,一方是家里有举人有秀才功名的诗书世族,另一方是咸阳城也有名望有钱有势的温家,汤大人也觉着头疼。 且温家跟齐家的五奶奶有牵扯,齐家五爷和五奶奶是站在温家对立面的,这一点也要顾及。 听见夫人询问,便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与你又无关系。”  汤夫人一听眉头一皱道:“怎么无关?牵扯的是一个大户人家后宅女眷的名声,怎么会无关?徐家到底有证据没有?凭什么说温家三老爷……做了那样的事情?何况齐家那五奶奶真的也是无语,和她有 什么关系,徐家都还没有说什么,她反倒急吼吼的来告状?她是多想对付温家啊?借助别人的丑事达到她自己的目的?这也太自私了。”  汤大人一听这话苗头不对啊,转头看着汤夫人道:“你胡说些什么?什么牵扯的是一个大户人家后宅女眷的名声,跟你就有关系了?你是觉着这件事好听还是怎么回事?扯这个关系做什么?齐五奶奶又 怎么惹你了?她想对付温家,那也是温家犯了罪了,总不是平白捏造了证据。”  说到这里又皱眉:“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颠三倒四的,一会儿凭什么说温家三老爷做了那样的事情,一会儿又说什么借助别人的丑事达到她自己的目的——你即觉着温三老爷没有做什么,又为什么说 丑事?还有,牵扯的是一个大户人家后宅女眷的名声,因为这个就跟你自己有关系了,却又扯什么对齐五奶奶无语,跟她有什么关系——你既然说跟大户人家的女眷都有关系,齐五奶奶又如何没关系?” “颠三倒四,不知所谓……”汤大人说到这里斜睨着夫人烦躁:“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好好待在你的后宅,做你的知府太太吧。” 汤夫人听到后面眉头更是皱的简直都要挤到一块儿了,哪里肯罢休,睁大眼睛盯着他问:“这些事情大人可要查清楚,徐家那边是诗书世家,府里头好几位举人秀才呢。”  汤大人简直都奇怪的看她:“这跟举人秀才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过,不要总看齐家不顺眼。如果没有齐五爷,你当咱们的那些家底能有那么厚?你成天穿缎子吃香喝辣,那么容易? 我的俸禄养得起吗?你怎么就那么看人家齐家五奶奶不顺眼?” 汤夫人就冷哼:“她不守……” 说到这里一顿,没说完。 “不守什么?”汤大人顿时眼睛瞪大了,看着她吃惊的道:“你是想说不守妇道?原来你竟然……哎我真是觉着你这个女人可笑!人家齐五爷都没说什么,你倒说这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汤夫人脸涨红了,忍不住道:“本就是这样!身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奶奶,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齐五奶奶居然还到处的走动,居然还开个诊堂,居然还去坐诊看病!我才觉着可笑呢!抛头露面的 ,不觉着羞耻?” 汤大人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半天才道:“你不算读书人,因为你是妇人,读书人看不起妇人,你自己也看不起妇人……齐五奶奶抛头露面,是人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我自然不去管!跟我本就没关系,我为什么要去管?只是说说而已,说都不能说了?之前还想叫我去作证呢!哼!”汤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 汤大人看着她恍然:“原来你……” 顿了顿冷哼:“遇上你这样的证人,官府才倒霉。” 汤夫人便质问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恪守妇道难道还不对了?别人说什么也就罢了,大人是我的丈夫,反倒还因为我恪守妇道责难我?”  汤大人皱眉:“谁责难你了?谁说你不对了?不都是你在这里说这个不对,那个不对?温家二奶奶被公公强奸,被婆婆毒死,如此的惨绝人寰,徐家人告状要官府给个公道,你反倒认为徐家人不该告状 ?你和徐家族人一样,只顾着脸面?脸面比性命重要?” 这句反问没有效果,因为汤夫人斩钉截铁的点头:“对!大人说对了,脸面就是比性命重要!失贞之人,还活着做什么?自己不自尽,还有脸面活着?连累家人,连累族人!” 汤大人简直都跟她没话说,想不到自己的夫人竟然迂腐至此,没有读书人读的书多,但迂腐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现在自己的夫人没有替自己得罪了齐五爷和齐五奶奶,真的是自己的幸运。 汤大人摆手:“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横竖这个案子是谋杀案,你也不要多嘴询问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汤夫人哼了一声,果然半天没说话。 其实,汤大人还真不是多么开明的人,只不过这件案子实在有些太明显了,有些证据已经是表现出来了,确系公公强奸儿媳妇。 汤大人好歹还是有廉耻之心,有正义之心,这事已经明显到了如此的地步,他怎么可能还有替温家三老爷想的理由? 整件事都透着叫人极度愤怒的恶心。就算是办了三四十年案子的汤大人也不例外。 徐氏的病情,经过齐五奶奶的讲解,汤大人也稍微的了解一些了,就是说,需要小心谨慎的活着,稍微的吃错一点东西就会死。 且之前还是非常严重,已经快不行了。 就这样,温三老爷还是对她下手了。  真是禽兽不如。 第七百六十三章 着实动了气 过了好一会儿,汤夫人却又忍不住,道:“徐家那边,族人们找到我了。” 果然。汤大人心里冷笑。如果不是有人找,她当然不可能如此的关心,汤大人皱眉道:“你答应了什么?”  汤夫人就道:“大人没说话,我怎么会帮着答应什么?只是徐族长的夫人亲自找到的我,说这本就是徐奈的两个儿子不懂事,捅到衙门来的,事情经过只含含糊糊的,他们自己根本就没有搞清楚,便来 衙门告状……且温家那边还没有查清楚,他们就已经给温家定了罪,官府也不能偏听偏信……” 这话听得汤大人愈发生气,冷笑道:“真是不要脸面。他们还只当这样是维护他们的脸面?徐氏被害,如此的明显,他们却百般的维护强奸杀害他们家女儿的凶手,是非不分,糊涂至极!” 汤夫人脸就沉了。  汤大人一样也沉着脸,更生气:“你以为徐氏一门就代表了咸阳城的读书世家?你跟他们攀上了交情,身份就高了,也成了有文采有深度的人了?你打错了算盘!徐家这样的人家,自己本身读书就是为 了出仕,可偏偏还看不上为官之人,觉着为官之人全都带了市侩和铜臭!但其实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本事出仕而已!”  汤大人冷冷的道:“此案没有你插嘴的份,你若是敢背着我答应谁什么,你便小心!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当初徐大人做知府的时候,徐夫人从没有敢对前衙案子多一句嘴!徐夫人人家才是正经的大户人 家出身!你小门户出来的,不要只把架子身份摆起来,真正该做到的反而不会做!” 这一番话,把汤夫人着实气的脸发青,过了半天冷笑道:“是啊,我是小门户出来的,现在已经配不上大人的身份了,我真是应该自动下堂!”  汤大人原本不是这个意思的,却想不到她居然说出来这样的话,着实冷笑:“夫人的水平也就如此了。我说的意思,你先领略了真正做知府夫人的内涵,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你自己要弄明白!皇上的后宫,门口还立着牌子,后宫不得干政!你可倒好,对本官的案子意见多多,大有指挥之意!”  说到这里,汤大人着实的来了气:“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平常表现的什么水平?孤陋寡闻食古不化!一副学究的样子,问题是你自己根本就不识字!你看不上商人,鄙视齐家,你可知道,人家齐五爷现在和长安城臬司衙门的官员关系甚好?齐五奶奶帮着大理寺的少卿破了宫廷的案子?大理寺的少卿对他们夫妻都另眼相看!皇上都曾经提过齐五爷的名字!我若不说,你可听过齐五爷和齐五奶奶炫耀此事 ?” 还真是这样,汤夫人还是头一次听说,闻言惊讶的看向了汤大人。 汤大人冷笑着继续道:“你只以为,齐家是咸阳城普普通通的一个商人?你只当商人浑身铜臭,你清高洁净不能和他们为伍?你可知道他们在皇上、皇后耳中都是有名有姓的!” 汤夫人嗫嚅起来,神情也明显的有些蔫,有些不敢说话。  汤大人冷冷的继续道:“你以后再见到了齐五奶奶,将你那副鬼样子收起来!人家懂医术识字看病,学问深着呢!你跟本就比不上!当初徐大人调任京城,徐夫人临走的时候还专门请了齐五奶奶话别,单独!徐大人调任京城是高升了,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女儿也成为了七皇子的侧妃,现在是王爷侧妃了。说起来他们身份高不高?徐夫人因为之前冷待过一阵子齐五奶奶,走的时候专门的请她,也是有道 歉的意思。”  说着汤大人盯着汤夫人:“你说你是有个女儿嫁给了皇子啊,还是你丈夫高升京官了?全都没有,不过就是勤勤恳恳做了一二十年,终于因为补缺,才当上了这个知府,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我跟所有人 搞好关系比对人摆架子强!” 一番话,说的汤夫人是哑口无言,一句都说不出来。 “之前鞑靼人闯咸阳,让你去做个证,你推三阻四,又是脸面又是怕人说闲话的,就你事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公主呢!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多的毛病,你脸面重要,人家脸面就不重要了?” 汤大人因为说的来了气,着实的将夫人臭训了一顿。 “你自己要拎得清!身份上高了,不等于你就可以目空一切了,该维持的关系还是要尽力维持,该谦虚的时候还是要谦逊!你看看人家袁夫人,跟齐五奶奶关系多好?你自己想想吧。” 汤大人说完了,气愤愤的去小妾那边的房院了。 这边汤夫人又是生气又是不知所措。 她确实是小门户出身,娘家也就是个乡绅而已。还是极度重男轻女的乡绅家,男子就读书习字,女子就无才便是德,所以汤夫人不识字。  她一直就很想端起来官夫人的架子,只不过以前丈夫是个同知,官职虽然不小,但也不大,咸阳城里她能给摆架子的没几个人。现在丈夫成了知府,汤夫人还以为自己终于成为了咸阳城的第一夫人呢 。 结果今天被丈夫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汤夫人就好像是大冬天的掉进了冰窟窿,真是从头凉到脚。 不但身上凉,心也凉了。 汤大人因为夫人一番不找边际的话,着实还生了气,尤其是徐家的气。徐家不是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吗?汤大人就偏偏要闹大。 转天提审了徐氏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因为没好气,所以提到堂上直接叫动刑,将几个丫鬟吓得屁滚尿流的。  只是这几个丫鬟什么都不知道,说了半天,汤大人才查问出来,这几个原本还不是徐氏身边的,身边贴身的那两个,其中一个跳井了,说是因为忠心耿耿,二奶奶一死,她也就跟着去了。另一个家里 头爹死了,主子开恩,给了以前准许她回家戴孝。 且因为只是个丫鬟,温家府里人居然不知道她家是何处的。  …… 第七百六十四章 案子的进展 到了这会儿,案子还没有一点进展。 汤大人着实的恼火起来了,命人去将徐丽华的母亲田氏请来作证。 徐家的情况更不利,徐家从上到下都不配合审这个案子,只有田氏和她的两个儿子希望这个案子审下去。所以,衙门的人去徐家请田氏的时候,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徐家的族人出动了好几个,请来了那位快六十岁的举人老爷,端了把椅子放在了庭院中,不准衙差过去,衙差若是敢动他一根汗毛,那他就要反去告衙差。衙差都是普通身份,他是有功名在身的。 有功名的人确实是有很多的权利。不纳税不服役,每个月还有朝廷的俸禄供养。 如和人打官司不必亲自到衙门起诉、应诉,可以派家人代为去。虽然一般的大户人家也是如此,不过那是需要银子开道的,秀才举人自然是不需要花银子。 有功名的人即使被控有罪,也不能随便抓来审问,尤其是不能动用刑讯,必须要往上禀报,上级有权利批复的,才会批复。 确实犯罪也不受体罚,不挨板子,只要拿钱赎罪就行。当然,这是轻罪,若是牵扯重罪,便还是需要往上报,上面同意了才能抓人下狱。 秀才举人平时可以求见官,上堂不下跪,举人甚至可以要求座位。 普通百姓称呼举人的时候都叫举人老爷举人老爷的,就是因为举人很多的特权,其实已经和官员一样了。当然,只是没有权利而已。 这位举人老爷往这里一坐,衙差还真的不敢上前去怎么他,犹豫了半天,只能回去禀报汤大人。 汤大人着实恼火起来了。 这个案子是一回事,徐家派出来内眷找自己的夫人,明示暗示的给压力,居然强迫自己这个知府都要听他们的,这是汤大人绝对接受不了的。  如果说汤夫人看重的是脸面,那么汤大人这样的身份,看重的自然是手中的权利了。且他的这个知府位置本不是很正式的升任,而是因为前面那位知府犯了事,他相当于是补缺补上去的,这样的情况 ,他就更需要奠定自己的威信。 拿徐家这样的读书世家来立威,再好不过。 汤大人如今是铁了心要将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了。听衙差回来禀报,马上叫人将自己的青呢轿子抬出来,命将衙门中的差婆带上,正经的四品知府的官轿,出来坐轿亲自来徐家。 来到了徐家,看见大门敞开,一副谁来都不怕的样子。汤大人心里冷哼,背着手带着衙差进了院子。 果然看见那位快六十岁的举人老爷坐在庭院中的椅子上,汤大人大步过去了。 看见知府大人亲自过来了,徐家人都有些愣。愣了一下才急忙的躬身行礼:“见过知府大人。” 他们倒是将他们的权利运用的非常充足。 汤大人心里愈发冷笑,冷声道:“本官亲自来穿徐门田氏,去知府衙门后堂作证。” 徐家族人互相看了看,道:“徐门田氏乃是妇人,小民们不允许她抛头露面。另外,徐家告温家一事,正好大人过来了,小民们现在就正式的撤诉。” 汤大人真是鼻子差点气歪了。敢情你们要撤诉,都不肯跑一趟腿儿,去衙门说这话,趁着本官来请证人的时候说这个,连跑腿都省了? 无礼至极!  汤大人气的脸铁青,冷冷的道:“人命官司已经确定,在徐氏家人告状之后,本官已经命仵作验尸,验尸结果确系落胎药引致的大出血而死,徐氏因为生病已经和丈夫分房而睡有半年之久,如何怀孕的 ?存不存在被人强奸的事实?落胎药是何人所为,这都是需要查清楚的。”  徐家族人一听这话,全都涨红了脸,似乎感觉都受到了巨大的羞辱。那举人老爷几乎要跳起来了了,叫道:“没有我们家允许,大人如何竟然敢验尸?!仵作乃是男人,竟然碰我家女子的尸首……羞辱 !这是羞辱……” 然后直直往后倒去。 气晕了。 顿时大家乱叫着上去搀扶,悲沧的大叫哭喊,还有人在那边不清不楚的大骂起来了。 秀才骂人,这还是有律法保护的。周朝的律法规定,普通百姓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骂人的,骂人的就要打十板子,回骂的同样也是十板子。 当然,这种律法只适用于真正的普通百姓,无权无钱的,有钱人依然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没人去管。 而秀才就不一样了,秀才可以随便骂大街,看不惯的事情,他们就可以指着破口大骂,而不受惩罚。 现在骂人的应该就是个秀才,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骂汤大人,但却是因为汤大人的话而开始骂的,这跟指着汤大人的鼻子骂真的没什么区别。 汤大人其实气的也差点背过气去,那老举人居然质问他怎么敢验尸?他一个四品知府,正经办案子,怎么就不敢验尸了? 真是迂腐至极,气死个人。 徐家族人越是如此,汤大人就更坚定的要查这个案子,一查到底!徐家族人想怎么阻挠都不行! 这个案子汤大人还要叫咸阳城的人都知道,叫长安城的人也知道,让更多人知道! 汤大人铁青着脸背着手看着徐家族人的表演,看他们哭天抢地,手忙脚乱的将晕过去的老举人扶在椅子上坐下了。 喊叫声稍微的落下一点。汤大人转身吩咐差婆:“去将徐太太田氏请出来。命她带上所有她手边的证据。” 差婆答应着,就要往里走。  徐家族人一看,这都阻拦不住?顿时大叫起来,过来几个人张开手将那差婆拦住了,气的暴怒的叫:“住手!不准进去!汤大人,你这是要闯入民宅吗?!我们徐家可是有举人和秀才的!你若是敢进去 ,我们就去京城告你!你滥用威权,不将有功名之人放在眼里!” 差婆们也被挡住了。  汤大人厉声对差婆叫道:“还不去将证人请出来?!要本官说几次?!” 第七百六十五章 亲自请证人 汤大人是知府大人,差婆的顶头上司,他都恼了如此厉声,差婆谁还敢犹豫,推开了秀才们,进了内院。 秀才们几乎要气晕死过去,暴怒的简直要把天都捅个窟窿了:“大胆!大胆!大胆!肮脏的差婆竟然敢对本秀才无礼!我要进京告状,我要告大胆的奴才!”  汤大人冷笑:“你们这些人已经张狂到了如斯地步!就算是你们不上告,本官也要上表朝廷,将徐氏一门在咸阳城作威作福的事情禀报皇上!本官也是举人出身,且有四品官职在身,你们竟然敢指着本 官的鼻子质问本官,如何敢命人验尸,如何敢亲来带证人上堂?你们只因为身上有功名,就敢阻挡本官正常办案,可知道威胁官员,阻挠办案,这是重罪!就是褫夺你们这些人的功名,也不为过!” 汤大人这番话说出来,院里安静了一会儿。 秀才们都是考出来的,他们自然不傻,律法是什么他们当然也清楚。虽然律法确实对有功名的人很多的特权,但是这些特权并不是给他们抗法用的。 汤大人明显是愤怒至极了,所以将秀才们也给镇住了。 那原本晕过去的老举人就在这个时候神奇的醒了,看着汤大人道:“威胁办案?案子是哪里来的?我们徐家人……”  “人命关天!前有目睹命案发生的齐家五爷和五奶奶亲自去官府报案,齐五奶奶的病人徐丽华死的蹊跷,怀疑被人谋害!后有徐氏兄弟两人去官府报案,称温家三老爷强奸儿媳妇徐丽华在前,温家三太 太药杀儿媳妇徐丽华在后!你们怎么还敢胡搅蛮缠?!再要是纠缠阻挠本官办案,本官先将你们所有人全都抓起来!然后上奏朝廷,徐氏门人仗着功名在身,阻挠地方办案,看看朝廷会怎么判!” 汤大人疾言厉色的怒斥道。 老举人也不说话了。 他也清楚,如果真的要逼的汤大人往上禀报了,上面的人可是真的能治理自己这些人的,若是真的将秀才举人的功名给褫夺了…… 他们太得不偿失了。 现在功名对他们来说,比命还重要。就像是他们认为的,贞操比女人的命还重要一样。所以稍微的一点威胁,也会叫他们立马怂了。 汤大人冷笑着看着他们。 差婆从后院带出来了徐太太田氏,跟着的还有田氏的两个儿子,就是去报案的徐炳明和徐炳贞。 田氏的丈夫徐老爷终于出来了,站在徐家族人中间,脸色苍白。 田氏手里抱着一些好似衣裳之类的东西,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还抱着一大卷的被褥,过来了,田氏福身行礼:“民妇见过知府大人。” 汤大人就道:“妇人作证,都是在后堂两间,你单独一间,本官和记录文书在另一间。知道什么全都告知,不可隐瞒。证人可指定家人陪同。” 这话也是跟院里的这些人说的。免得这群老学究老糊涂,等田氏作证了回来,说田氏也抛头露面了,就不尊重了不干净了,甚至于怎么怎么了。 田氏点头:“是。” 她扭头愤怒的盯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跟着差婆往外走。 汤大人这才怒瞪了院里的所有人,转身出来了。府里抬出来一顶轿子,田氏便坐在上面,跟着知府大人来到了衙门。 案子其实不复杂,就是因为各种阻挠,给了温家人毁灭证据,杀死证人灭口的机会,才变得复杂起来。 田氏拿出来了小产的证据,并证实了之前温竹青说的话,大夫诊断的,徐丽华确实不宜怀孕,因为病情,吃的不能有补血的东西,将方子也拿了出来。 汤大人便命人去传徐丽华的丈夫温忠旭,令,传来了温朝旭的妾室、通房丫鬟等共计三人。 温朝旭到堂,汤大人询问他和徐丽华是分房睡还是同房睡? 温朝旭犹豫了一下。 其实他心里岂能不愤怒?刚知道的那一天,他真的是有杀了父亲温三老爷的心。这个恶心的,无耻的畜生! 但是,毕竟是他父亲。 看见温朝旭犹豫,汤大人便道:“徐丽华的母亲田氏已经亲口证明,你妻子徐丽华曾经在两个多月前,向她哭诉遭你父亲温故的强奸。这里是证词,你可以看看。”  示意差人叫将证词递给温朝旭,继续道:“上面说的很清楚,温故早上将你指使出去,命人去传徐丽华,借口是询问病情。徐丽华不查过去了,即被强奸。强奸发生的时候,徐丽华已经告知温故,身体 大病,请求饶过,然温故依然是强行奸污了儿媳妇。之后徐丽华将此事告诉你母亲,你母亲非但没有安抚,反而将她斥骂一顿。” 汤大人还是很懂讯问的方式的。 这番话似乎将当时的情况都已经描绘了出来,温朝旭哪里受得了?何况他对徐丽华依然深爱,那是他媳妇啊。 如果不爱,也不会因为病情同意分房,这年头男人如果肯为一个女人考虑,当然是喜爱的。 听了汤大人的话,温朝旭真是气的乱颤,眼泪都流了下来。 汤大人一看差不多了,便问道:“你与徐丽华是何时分房睡的?徐丽华的病情是如何跟你陈述的?”  温朝旭这时候哪里有替温三老爷隐瞒的想法,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确系半年多前开始分房睡,就是徐丽华去齐五奶奶的诊堂看病之后。要分房睡,自然是将病情跟他详细的说过了。当时温朝旭 还安抚她,不能生也无妨,等自己的妾室或者通房生了之后,可以将孩子过继给徐丽华。 徐丽华的病情,父亲温三老爷是知晓的。  汤大人点头,又命人将仵作验尸报告给他看,道:“仵作验尸,查验出来死亡原因是落胎药引致的大出血。同时,脖子处有被人掐的痕迹,前面一对大拇指手印,脖子后颈处八个手指头的手印,从手印 形状看,是个女人。”  说到这里问道:“徐丽华死的那天,是什么情形?你是一直在身边,还是后来过去的?情况如何,详细道来。” 第七百六十六章 温朝旭的供词 温朝旭听见了汤大人的询问,稍微犹豫了一下。 汤大人心里头清楚,他到底是为人子的,前面间接证明了父亲有罪,现在又要证明母亲有罪,就算是真的有罪,温朝旭也不想说了。 汤大人为官十几年了,当然知道熟悉律法,律法对于不孝的责罚也是很严重的。因此道:“本官询问的是经过,你只需要照实回话。” 温朝旭就说了当时的情况。 因为徐丽华病的时间长了,所以其实对她的去世,温朝旭也已经有所准备,所以那天下人禀报说她大出血,在他还没有赶到跟前查看的时候,已经命人去找岳母大人过来。 “就是说,你是被人从外面叫回去的?叫你的理由,便是徐丽华的大出血?”汤大人问道。 温朝旭点头。 “你回去之后,都有谁在场?如实回话。”  温朝旭犹豫了一下,道:“母亲在场,还有母亲的两个婆子,一些丫鬟……我到了之后没有多久,岳母也过来了,岳母让找大夫,母亲还有些不愿意,我在旁边看到了,以为母亲不愿意是因为丽华的大 夫是……我姐姐,叫温竹青,她和我们家……” 汤大人道:“此事与案子无关,暂时不说。你母亲不愿意,是谁去找的温大夫?” “岳母的人。” “当时徐丽华的情况如何?” 温朝旭道:“我到跟前看,只看见她脸色苍白,人已经晕过去了……母亲吩咐我去外面,我……我实在看不下去丽华的样子,便出来了。” “大出血的情况,你可看到了?” “没有……” 汤大人点头,再询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将证词记录给温朝旭看,让他签字画押。 然后传小妾、通房做供。 之后,命人去找徐丽华的那个贴身丫鬟,就是父亲病逝回去守孝的那个。徐丽华身边的自然是她的陪嫁丫鬟,询问徐家田氏就知道哪里人,住在何处。 这一问发现那丫鬟根本就没有回家,是从小被人卖的,都不知道是哪里人,怎么回家? 于是命人拘拿温三太太身边的婆子,就是撒谎说丫鬟是回家的那个婆子,拘拿来了之后,直接动刑。 因为撒谎了,有证据,那么动刑便说得过去。动刑了之后询问徐丽华死的时候的情况,一次不说继续动刑。 三两次下来,那婆子受不了了,便招了。  红糖阿胶大枣羹果然是温三太太叫人准备的,里面的落胎药也是温三太太命人找的,当时徐丽华已经病的躺在床上动不了了,但却不肯喝温三太太端来了‘补药’,温三太太一着急,便命人掐着脖子给灌 下去了。 这就是故意杀人了。 有了这个口供,更加有理由了,将温家三房院这边的好些下人拘拿到案,询问温三老爷强奸徐丽华的证人证据。 温家这边早已经乱了套,一开始其他房院的只想不要连累了自己,因此与此事是极力撇清,不想搀和的。  三房院这边全都是三老爷三太太说了算,一个犯强奸罪,一个犯杀人罪,他们两人自然是疯狂的开始灭口,下人无缘无故的就没了,那段时间府里头人心惶惶,因为时不时的就从井里头会浮上来一个 人。或者经过花园的时候,看见荷花池里飘着一个人。或者经过哪个房间的时候,看见房梁上挂着一个人。 三老爷和三太太已经疯了。 温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活着,哪里能允许这样下去?将温二老爷和温二太太叫去,厉声呵斥他们不闻不问的行为,叫他们赶紧的去收拾!在这样死人下去,整个温家都成了杀人犯了! 温二老爷和温二太太不得不赶紧的管管。 不过这时候也晚了,官府找到了证据、证人,这一天带了人,来府里锁拿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 因为证据确凿,加上府里这段时间死的下人很多,其中就有确凿证据证明是这两人杀人灭口的,因此不是传唤,是直接拿着锁链来锁拿的。 因为这个案子把汤大人也窝囊的够呛,惹了一肚子的气,因此就有点报复的意思,没有给温家留一点面子,从府里锁拿了之后,一路走着押到衙门的。 那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温家在咸阳城还是很说得上话的人家,结果被这样锁拿到官府,脸面丢尽,温家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这一下温二老爷终于着急了,跟着来到了衙门。只是现在着急也晚了,证据已经确凿,人都抓去了。 另外还有徐家那边一开始对汤大人的责难,不放在眼里,让汤大人非常生气,所以最后审结的这一堂,是公开的,衙门中门大开,允许百姓过来听审。  之前就已经因为徐家和齐五爷、齐五奶奶在衙门口的一场冲突而使这个案子被百姓知道了,然后是温家的种种行为,隐隐的在街面上传,这种后宅深深,人命官司最容易引起百姓们好奇的心理。再加 上最后衙门大张旗鼓的将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锁拿归案。等于是将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提到了定点。 所以这天来看最后一审的百姓真是人山人海。 最后一审,自然是将前因后果,所有的经过详细质问犯人,所以,咸阳城的百姓现在都知道了,徐家的女儿嫁到了温家,被公公强奸,被婆婆掐着脖子灌了落胎药致死的经过。 徐家族人那边才是起到了反作用。 不过,徐家族人拥有一切读书人的特质,就是执拗、倔强,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一切都怪别人。 案子被曝光,徐氏一门脸面扫地,秀才举人们气的发疯,联名写了一封信,上告朝廷,告汤大人以权谋私,侵害有功名的读书人。 汤大人当然知道。现在已经成了他和徐氏族人的斗争了。他同样写奏折,将案情详细禀报刑部和大理寺、都察院,请准判处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秋后问斩。  这是他应该做的,每个关系人命的案子都是这个程序,报告上级,请准判决。 第七百六十七章 秋后问斩 这也是汤大人对徐氏告状的回应。 案子摆在那里,人证物证俱全,证人证词全都是签字画押的,徐氏一门仗着有几个功名,嚣张跋扈阻挠办案,有罪的应该是他们。 汤大人在官场十几年了,心里很清楚,跟这帮胡搅蛮缠执拗到了极点的读书人没必要纠缠,也无须在奏折中告这几个有功名的秀才举人妨碍办案。那样反而显得自己办这个案子带了自己的情绪了。 不要说任何的话,只将审理案子的经过写清楚,相信上面自有公断。 因为那句话说得对,官官相护。为官的自然了解为官的,虽然不能说公平,但这件事上面他们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何况如此证据确凿? 他不着急,静静等着就是了。  一个月之后,京城刑部来了文书,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牵扯人命众多,行为恶劣至极,已经禀奏皇上,秋后处斩。当然,还有最后一步,就是处斩之前需要皇上批红,批了红,就可以斩首了,这也是 周朝的规定,毕竟是人命,朝廷这样多一步,显得看重人命。 因为今年秋天已经过去了,因此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在牢里还能多活一年。当然,这可能也给了温家走动打点的时间,只是这个案子已经报到了刑部,不知道温家有没有这个本事打点下来。 徐家阻挠办案,举人的功名革除。  朝廷对于读书人确实很偏袒,并没有全都处罚,也没有处罚那几个秀才,因为那几个秀才相对来说年纪都还比较年轻,还可以继续考取功名,为国效力。那举人都已经快六十岁了,要出仕已经没什么 可能了,抹掉他的功名,是对徐氏的警告。 不用说,徐家族人是大受打击,哭天抢地,这都是后话,就不消细说了。 温朝晖果然来找齐瞻了。 案子审讯了大约有一个多月,现在已经接近过年了。 一见到齐瞻,温朝晖稍微的有些尴尬,道:“齐五爷,过年了,忙吧?” 齐瞻笑着请他坐,自己坐在了案几后面道:“这段时间挺忙的。”他很主动的问道:“府里还好?老爷子和老太太身体没事吧?” 温朝晖沉默了一下,道:“老爷子病了。”一顿,便将话题岔开了,直接说明来意:“这两个月因为官司的事情,将之前谈的声音停下来。听说齐五爷已经准备充足货源了?”  齐瞻道:“货哪有个充足的?明年打算几条船都走,货且得准备呢。”说着笑了,道:“温大爷说的砖茶,我本来还想问问,你们是打算做还是不打算做了。这不,茶叶商人找上门来的也不少,只不过生 意人讲究个诚信,之前和你谈到一半,停了下来,我都不能答应别人的生意了。” 温朝晖沉吟了一下道:“是这样的,生意归生意,再说这也是我的生意,和三房没关系的……虽然确实有些尴尬,不过生意人原本就应该分得清。” 齐瞻就赞同道:“这是自然,所以我还等着温大爷,因为之前和你谈的嘛!倒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就进了别人的货。”说着笑道:“这么说,温大爷是还要跟我做这个生意?” 温朝晖忙道:“是。当然,还得齐五爷看得上我的砖茶。” “那当然了。砖茶什么时候拿来?我验验货,然后商量一下看能进多少,什么价格……才好往下谈啊。” 温朝晖就道:“这不快过年了,想想要是再拖延,就过了年了,所以我顺便就带来了,一共两种,齐五爷看看,接下来的,只要你看上了,马上就可以谈。” 齐瞻笑着点头:“行,拿进来吧。” 温朝晖转身出去,叫人将砖茶拿进来。 这边齐瞻嘴边噙了个淡淡的笑,门清。已经都出了这样的事情,温家还是坚持要跟自己做这桩买卖,太明白了,温家是靠着这桩买卖翻身呢。 茶叶拿了进来,一共是十块,真的就如同砖头一样大小,压实的,一种红茶,一种黑茶。 温朝晖做生意的心情还是很迫切的,将工具都带着。拿出来茶刀将黑茶撬下来一块,齐瞻叫小厮端来了茶具。 一套陶瓷煮茶茶具,底下是个瓷瓦小炉,里面点的是银霜炭,上面坐着一个雕梅花黑陶瓷锅,锅里面同款的一个滤碗。 将黑茶放了进去,倒上水坐在了炉子上,水开了之后,茶叶也就散开了,一股浓郁的茶香便飘散开了。 “还不错啊。”齐瞻道。 拿长柄勺子准备舀出来一碗,温朝晖笑着道:“我来。”他是卖茶的,自然应该主动殷勤一些。 舀到了紫砂杯中,齐瞻端起来先看了看茶汤的颜色,然后闻了闻茶香,最后饮了一口,笑道:“汤如琥珀,滋味醇厚,香气纯正,不错不错,是上等的好茶。” 温朝晖高兴的道:“因为是头一次和齐五爷做生意,当然是选最好的茶叶,免得失了诚信。” 齐瞻心里笑,将陶瓷锅里的黑茶汤泼了,换水煮那红茶。红茶同样也不错。 于是商量什么价格,买多少,大船出海要得数量是非常多的,齐瞻也不会一次将款项全都付清,他也付不出来那么多,这都跟温朝晖明说。 都是生意人,温朝晖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茶叶的数量什么都商谈好了,先付一千两,年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明年中旬再交一笔货款二千两,等船出海回来,将最后的银子全部交割。 货过了年之后就得全送来,运到威海卫装船出发。 生意谈妥,温朝晖抱拳告辞,齐瞻起身送他出门,然后踱步到了后窗户看了看,温朝晖一出食诊铺子,脚步就很快,但看起来比来的时候走的有信心多了。 二千两银子而已,就值得他高兴成这样。 齐瞻也没在多停留,出了食珍铺子就回府了。 到家先去东府前院跟齐老爷禀报了一下船上货物准备的情况,齐老爷听了听,点头叫他自己拿主意。  齐瞻回到了自己的房院。 第七百六十八章 夫妻闲聊 温竹青也忙了一段时间了。 快过年了,本就有些忙碌,而东府那边属于是她接手的阶段,很多事情都需要从头开始查问。 这会儿才从东府那边回来,就看见齐瞻进门了,忙迎上来笑道:“早知道你怎么快就出来,我等你一会儿了。” 齐瞻将外面的大氅脱了,道:“你之前也在东府?” “对呀,才过来的。”温竹青将大氅拿过去挂在了衣架子上。 齐瞻伸手在她脸蛋上试了试,确实还凉着,笑道:“怎么样,东府好管吗?主要是那位绿珠姨娘给你添乱了没有?” 温竹青笑了:“没有,老爷这一个来月不忙了,也不大出去,他在家里,那些姨娘全都老老实实的,没一个找事的。” 齐瞻就道:“绿珠奸猾着呢!知道老爷是她唯一的靠山,绝对不会惹老爷呢。”说着和温竹青一起进里屋,去小屋洗手,出来了跟她说了今天跟温朝晖将生意定下来的情况。 温竹青‘哦’了一声,道:“你确定温家生意出了问题?” “确定,只是现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有多严重……等杨方、惠东宁从宁夏回来就知道了。”齐瞻说着。  温竹青点点头,过去斜倚在了榻上,拿着白玉暖炉暖手,轻声道:“袁夫人早上带着袁红宜过来了,说,徐家人里还有不服气的,要上京喊冤。徐奈一家子都叫徐家人赶出来了,现在住在城北的一个小 陋巷里。” 齐瞻听得惊讶至极,道:“怎么……那宅子是徐家族人的?” 温竹青摇头:“袁夫人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因为是袁大人去和汤大人谈公务的时候说起来的,所以并没有询问。不过,汤大人的意思,上京告状的徐家人是不用担心的。”  齐瞻想了想,冷笑:“徐家人真是可笑至极。去京城为官的地方告地方官员?也不想想京官们能向着他们吗?若是因为审问案子将堂堂一个知府问罪了,以后哪个地方官员还敢问案?尤其是牵扯秀才举 人的,那不是更不敢过问了?天下多少秀才举人,那不是给了这帮人可以随便犯罪的特权?” 温竹青道:“最恶心的是,居然把徐奈一家子给赶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愤恨些什么。这个案子最后不是查清楚了,徐丽华是被害惨了啊。” 齐瞻摇头:“脸面呗。”对她道:“你不用担心,我明儿叫张勇过去看看,看看徐奈他们住的如何,如果实在贫困,就帮他们一下好了。” 温竹青点头,道:“不过他们是读书人,让张勇问的时候注意点语气什么的,别叫他们觉着咱们施舍他们似得。” 齐瞻好笑的点头:“咱们帮别人,弄得跟求他们让咱们帮似得……行了,我知道了,实在穷的马上要饿死冻死了,我才帮忙,如果不至于到那个地步,我才不管。” 温竹青笑了,也同意。 “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现在关在知府衙门的牢里吗?温家已经走动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打点下来?”她又问道。  齐瞻倒是听说了一点,因为也关心这个案子,也叫人查问了一下,道:“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已经移到了臬司衙门的牢里,他们是死囚,不可能还关在知府衙门那边……还有,说温家在走动,其实是温 家自己放出来的风声而已,真的走动没有,我是没听到他们打点谁。” 温竹青听得有些愣,道:“你是说……温家也没那个闲钱去打点了?”  “不但是没闲钱,也没谁愿意吧?从官司这件事上总看出来了,温家各房关系冷的很,温家三房出事,二房和四房那边一直就没吭声,连面都没露。还是老爷子撑不住了,叫二老爷出面,温二老爷才出 面象征性的说了说,走了走。四房那边根本就没一个人出面。”  齐瞻说着摇头:“估计没分家也就是因为上面的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活着的缘故。基本上是谁家不管谁家的事,关系冷淡。三房这边除了老大温朝旭之外,还有个儿子温朝楼,不过温朝楼是庶出的,且才 十岁不到,怎么出头?只能靠温朝旭了,想想,温朝旭能出面吗?” 温竹青奇怪:“那走动打点的人是谁?”  “老太爷的人,温三老爷是庶出,所以连老太太都不上心,大约的因为这件事牵连温家的名声,她还在府里闹呢。三老爷总是老太爷的亲儿子,所以找人走动,认识长安城那边的什么人,拐弯抹角寻得 长安知府……不过人家长安知府也管不到咸阳知府头上。” 齐瞻道:“也就是尽人事罢了,真能怎么着?都已经去刑部和大理寺点了名的案子,谁能翻得过来案?” 温竹青扁扁嘴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就怕皇上不批红。”  齐瞻一下子就笑了,过来躺在了她的腿上,笑着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蛋:“明年不批红还有后年,后年不批红还有大后年,你当臬司衙门的地方是好呆的?难受着呢!估计多待几年,温三老爷和温三太 太倒希望赶紧批红砍头算了。” 温竹青好笑的道:“听着好像你知道似得。不过,”她出了口气笑道:“温家三房这两个落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把他们自己嫡亲的大儿子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齐瞻原本都闭上眼睛了,闻言又睁开:“温朝旭怎么了?”  温竹青道:“听袁夫人说的,温朝旭天天在家喝酒,大白天的也喝,喝醉了就闹事。家里头兄弟那么多,总有说难听话的,有说是他的供词才让温三老爷和问温三太太判了死刑的,于是就打架……等等 这些事。然后因为这个,二太太那边就闹着要分家。” 齐瞻听了冷笑:“果然是没什么好东西,这还没有大难临头呢,就已经要各自飞了。” “老太太气的不轻,病倒了。”温竹青最后道。 齐瞻闭上了眼睛:“活该。一家子冷血,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想得到。”  温竹青抿嘴,低头亲他一下,头还没有抬起来就被他按住了后脑,吃吃的笑:“亲一下就想跑?” 第七百六十九章 王老太太去世 过年了。 齐家依然是热闹非凡,宾客盈门走亲串友,每天里东府那边戏台子天天唱戏,着实是热闹。 孩子们几乎天天都在东府玩,因为那边的乐子比这边多。 尚哥儿穿着厚腾腾的棉袄棉裤,正努力的想翻身呢,其实他早就已经会翻身了,只是现在穿的太多了,想要翻身不是很容易。 温竹青靠在暖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吃点心,过年期间,基本上除了玩就是吃,因为药铺子放假一个月,她也轻松了很多。 她的屋里热闹的很,竹雨和齐蝶、齐钰、齐绣都趴在榻上,一边逗尚哥儿,一边叽叽呱呱说着小姑娘们感兴趣的话题。 “那个真的不好看,我觉着颜色太丑了,”竹雨撇着嘴说着:“带上那个珠花,就好像是东府唱戏的一样。” “我倒喜欢,那种红真亮啊。”齐钰道。 温竹青还仔细听了一会儿,怕竹雨跟她吵起来,又怕竹雨带上齐蝶排挤齐钰,因为她们俩关系好,齐钰以前都不大和她们一块儿玩。 温竹青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因为竹雨嘴巴太厉害。 不过好在并没有,竹雨并不以为意。 竹风坐在那边的桌旁边,桌上摆着弓箭、匕首等等的东西,他一一擦拭着,齐瞻答应了,初十带着他去打猎。这是竹风头一次正式的打猎,所以他特别的认真的准备着。 尚哥儿突然吭吭了起来,早已经熟悉了的温竹青迅速的放下书过去抱起来,抱进了小屋。 “我来我来……”竹雨好像自告奋勇。 温竹青好笑的道:“你来什么呀?赶紧出去别在这里捣乱。” 荷叶和紫茸已经笑着请竹雨出去了,竹雨闻着好像有些臭味,怀疑是拉屎了,忙屏着呼吸出去了。 三个人给尚哥儿把了,又洗了洗,重新包好了出来。尚哥儿张开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温竹青就回卧室去喂奶,叫荷叶、紫茸出去看着,别叫人进来。东府那边唱戏的声音隐隐的传过来,温竹青抱着尚哥儿慢悠悠的踱步着,嘴里轻轻哼着歌儿,尚哥儿使劲的吃着,眼皮子一直打架。 “怎么样?睡着了吗?”齐瞻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声音很轻。 温竹青转头,道:“快了,这几天晚上炮仗声太大,也睡不好,白天也是觉多。”看见齐瞻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由的一怔:“怎么了?” “一会儿和你说。”齐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出去了。 尚哥儿吃着吃着睡着了,温竹青将他放在卧房的床上,盖好了被子,将小手戴上了手捂子,这才出来叫荷叶、紫茸和奶娘们进去。 竹雨她们已经都走了,虽然她们其实在这里也是聊她们小姑娘自己的事情,但是尚哥儿在跟前就好像有目标一样,尚哥儿睡了,她们就没意思了。 只有竹风在,已经将擦拭的弓箭、匕首全都装在了一个小箱子里,疑惑的看着齐瞻。 温竹青也有些疑惑,问道:“是不是王家有事?” 留下了竹风,想来就是王家有事情。 齐瞻点了点头:“老太太可能是不行了,王泽楼叫人给我带话,让我有个准备。”说着看竹风:“竹风,你心里也要有准备。” 竹风点了点头,又想了想道:“我有准备,初一的时候过去,躺床上就没起来……初三我去找给老太太看病的大夫询问了一下,说是入冬了之后就不行了,可能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温竹青有些惊讶:“你还去问了大夫?” 竹风点头:“过年也不好让人家上门,正好出门玩,就去问了问。不过初四老太太那边不好,下人又去请了大夫。我也跟着去看了看,横竖就是拖时间了。” 温竹青扭头看齐瞻:“这样的话还真的要准备起来。那边也没几个下人了,若是突然的……就怕乱起来。” 齐瞻点头道:“叫卓妈妈带两个婆子过去吧,有事赶紧往这边回禀,另外那边的东西也要准备。”  温竹青想了想,让竹风先回去,明天和她一块儿过去看看,便将卓妈妈叫了过来,道:“你找两个在府里办过事情的婆子,这几天就去住在王家吧,那边房院多,随便找个院子住下,离老太太近一点就 行。另外带着那边的婆子丫鬟们准备起来,白衣麻布的去买,找人做。如今过年,开门的铺子不多,多走几家。还有要请的厨子,乐师队这些的,都找找吧。” 卓妈妈忙答应了,马上就下去准备。 齐瞻道:“我问问棺材的事。” 温竹青第二天带着竹风去王家看了一趟,老太太一直躺在床上,神志倒是还清醒,偶尔的还能坐起来。 在这边呆了大半天,出来吩咐身边的人好好服侍,又跟卓妈妈吩咐了一些事情,便和竹风回来了。 因为这个,打猎的事情也没去,竹风需要在家里等着,可能随时会有事情。 王老太太倒是一直撑着过了正月十五日,正月十九日这天下午,又变天了,酉时许开始下雪,王家那边的卓妈妈使人过来,说老太太不行了。 大家忙穿上大衣裳做马车过去,到了家的时候,王老太太已经断气了。  因为跟老太太都没有什么很深的感情,所以谁也哭不出来,但是都冷静安宁的开始准备。温竹青叫卓妈妈将做好的孝服拿出来,所有人都换上了,然后将府里过年挂的红色帘子、幔帐的全都撤了,换 成白色。 门口的灯笼也换下来,换成了白色的灯笼。 府里的灯次第亮了起来,齐瞻陪着竹风在这边,温竹青还回了一趟家,吩咐荷叶等人照看尚哥儿,吩咐了黄芪明天带着竹雨过来,等等的,然后天没亮的时候又回到了王家。 一个晚上,王家就一片银白,外面的招魂幡立了起来,下人穿上孝服,天一亮便开始一家一家的亲戚那边去报丧。  府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竹风穿的是重孝,灵堂摆了起来,案几上面放着香炉白蜡烛,旁边放着蒲团。 第七百七十章 温家老太太 天阴冷阴冷的,开始下大雪了。年前一直没怎么下,年后倒好像是攒齐了,猛烈的下了起来。 丧事在第三天开始。 这几天雪下个不停,院里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因为忙丧事,走来走去的下人太多了,院里来不及扫,便踩得到处都是,看起来乱糟糟的,也格外有种糟心不舒服的感觉。 天又很冷。 棺椁是齐瞻叫人准备的,王老太太虽然一直都担心她的后事,但棺椁一直没有过问,就是为了让温竹青这边给她准备。 之前温竹青根本就没想到,前几天的时候齐瞻叫人去棺椁铺子问了问,选了还算不错的棺材板子,做了一口棺材。 竹雨也过来了,看见浑身重孝的竹风还有些紧张,过来拉着他的手:“哥哥。” 竹风依然很平静,其实主要是跟老太太实在没什么感情,硬要装悲伤也装不出来。跟竹雨道:“你一会儿就去旁边屋里吧,不然要去外面吹风啊,跪呀什么的,很冷的。” 竹雨点头:“哦……哥哥你要跪吗?” “当然了……”话还没有说完,来了吊丧的客人,竹风就去跪在了灵堂案几旁边的蒲团上,前面放着盆,盆里烧纸的。 竹雨忙出来了,左右看了看,缩着脖子去后院找姐姐去了。 王家没什么人了,前院的一切都是齐瞻忙碌,后院是温竹青。不过这几年王家走动的人少,女眷能来往的就更少了。 王泽楼现在是王家的族长,带着两个王家族人过来帮忙,也就是进行一些祭拜的仪式,或者招待一些客人。一天也没来几个人,老太太的后事,到底显得冷清了很多。 天快黑了的时候,温家居然来人了。 来的还是温家的老太太。 温竹青也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这位活着的老太太,听见说在前面上香,温竹青急忙让黄芪带着竹雨去厢房。 竹雨还有些不想去:“我想看看温家老太太长什么样子啊……姐姐,你是要和她吵架,所以才把我支开的吗?” 温竹青原本还一脸凝重,听了这话顿时愣了,接着好气又好笑的道:“我跟她吵什么?只不过……不愿意你在跟前……可能会有些不好听的话。” 竹雨撇嘴:“其实就是吵架。”不顾她也不是一定要在这边,跟着黄芪出去了,临走还道:“姐姐你别跟她们生气,咱们现在和她们没关系。” 她走了,温竹青好半天,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不过,她支开竹雨真的是怕要说难听的话,叫竹雨听去了。竹雨现在已经够厉害的了,真的不能在给她做坏榜样了。但温竹青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和温家人吵起来。 坐在堂屋正在喝茶怔神,恬姑进来道:“温家老太太、二太太、四太太还有奶奶、好几位姑娘全都来了。” 温竹青想了想,冷笑起来了。 这么大的阵仗,自然不是因为温家的人和王老太太有多么好的关系,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群人走了进来。 前面走着的老太太,应该是平常保养的不错,应该已经六七十岁了,但看起来像是五十来岁一般,白白胖胖地。 穿了件深灰滚边缎面花卉暗纹对襟袄子,外面一件棕黑色大寿字大氅,眉头微微的皱着。 当然,年前温家出的事情对她应该是个打击,脸色不太好,精神也不济,两边温二太太、温四太太搀扶着,老太太还是有些喘,且因为天太冷,看起来她的脸色也极端不好。 温二太太一看见温竹青,眼睛就眯了起来。 温老太太进来了,往上看,见温竹青坐在窗户边的榻上没动,还惊愕的挑了挑眉毛,似乎对温竹青的无礼实在没想到。 温二太太就很夸张的伸手在老太太的胸前顺着气,很轻声道:“她就是这样没有礼数,无礼至极的……老太太,您别生气,到底是村里长大的,来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您要有准备。” 这话说的非常小声,不想让温竹青听见。 温老太太脸色都已经变青了,被她说的也没有好多少,气呼呼的过去坐在了正堂那边的椅子上,斜睨着这边的温竹青。 温竹青还没说话,门帘子一挑,齐瞻已经跑着进来了,他应该是不知道在哪里忙,才得到的消息于是赶紧过来给媳妇撑腰。 看见屋里坐着站着一屋子的人,温竹青这边只有她一个,身后站了个恬姑,齐瞻便过来,伸手握住了温竹青的手,轻声问道:“没事吧?” 温竹青对他一笑:“没事,一句话都没说呢。” 齐瞻回了一笑,他知道其实温竹青吃不了亏,坐在了她的身边。 温家那边的几个姑娘就或者低头避让,或者奇怪的看齐瞻,好似觉着他这个人怎么如此无礼?这边分明的有女眷,他竟然直接就这样闯进来了。  温老太太很生气,原本说好了来了好好说话的,因为她们是来求温竹青的,温老太太心里清楚,但看见她见到自己不站起来,不行礼,这一肚子的气就升腾起来了。冷冷的道:“温竹青,既然那么恨我 们温家,为什么不改姓?为什么还要姓温?你手段也太毒辣了些!” 温竹青同样冷冷地:“我姓什么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温老太太脸上一变!厉声道:“你不要太张狂!你以为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收拾的了你了?你张狂的也过分了些!只要你姓温,就是温家的子孙,我可以去衙门告你不孝!” 温竹青冷笑:“那就去吧,谁拦着你了?” 温二太太没想到老太太才一张嘴就把气氛弄僵了,着实紧张尴尬,忙伸手轻轻的推了推温老太太的胳膊,很轻声的道:“老太太息怒。” 温家四太太也忙笑着道:“老太太息怒,竹青你也别生气了,我们今天来是吊唁的,王老太太跟老太太岁数差不多,老太太心里到底不舒服呢……” 这话却叫温老太太听得不舒服,抬眼将自己的四媳妇冷冷的盯了一眼。  四太太忙闭上嘴。 第七百七十一章 气氛说僵了 温老太太这脸色就更便的难看至极,气的火冒三丈。其实她一开口只是想试探而已,毕竟温竹青走的时候还很小,温老太太今天带着全家的女眷过来,也不是为了跟温竹青吵架的。 温家的三老爷、四老爷都不是老太太亲生的,所以她对三房那边的事情属于是还能容忍,说不定心中还冷笑。 但现在温家家里是什么情况?温朝晖那边来找齐瞻做生意,甚至可以算是低三下四了,这些事情温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带着全家过来,其实就是因为温竹青不肯去见她,老太太只能亲自过来。 而带着全家,是为了能缓和一下,让温竹青知道,自己其实有缓和关系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一进来温竹青没起身行礼,这就惹了老太太一肚子气,接着说话怼了起来,更生气了。 温二太太使劲的给顺着气,嘴巴一动一动的,想要声音高点劝劝老太太,虽然她心里恨对面那对夫妻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去跟他们打一架!但她也知道,要忍,必须忍。 儿子说的,现在温家是打落牙齿活血吞的时候。 温二太太甚至有些后悔,刚刚一进来不该挑拨老太太那句,以至于老太太马上就一肚子气,一张嘴口气就极端的不好,马上就把气氛说僵了。 她心里最清楚,温家各房的情况现在是怎么样的?最需要求到齐瞻和温竹青的,其实就是自己这一房。  不然儿子也不会忍辱负重的去找齐瞻谈生意。以前的时候,几千两银子的声音,根本不需要儿子亲自走动。但是现在,就为了一千两,儿子跑了下邽、长安、渭南等等好几个地方,就为了把货凑齐了 。 这里面能挣多少?温二太太问二老爷,二老爷长吁短叹的不说,问儿子,儿子也是厌烦的样子,过了半天才来一句:“跟您说您也不明白。” 温二太太就知道,情况绝对的不好,非常的不好。 就冲着老爷和儿子的样子,温二太太都已经斟酌出来了一些问题,她当然不敢在横眉冷对温竹青,她得求她。 刚刚真是不应该挑唆老太太了,老太太那脾气,就算是不挑唆也够恨温竹青了,所以,以后不挑唆了。 温家二太太心里想着,决定缓和一下气氛。 趁着温老太太没说话,忙道:“竹青,说起来你也这么大了,也是有了孩子做了母亲的人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就叫他过去吧?说起来都是一家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温竹青一下冷笑了出来:“没有深仇大恨?你们现在是怎么有脸来这里跟我说这些话?你只当我被赶走的时候年纪小,不记得了?你当初为了霸占我们住的那个房院,天天站在窗户外面泼妇骂街,你当 我忘了?污蔑我欺负你女儿,那个杀了她自己的儿媳妇被判了秋后问斩的温三太太污蔑我娘偷了她的金簪子……这些事情你们可以忘掉,我可没忘!” 温老太太和温二太太吃惊的互相看了一眼。 她们确实没想到,温竹青居然记着这些事,而且记得那么清楚。  温四太太一看二太太也叫怼住了,忙笑着道:“你看……竹青,咱们不是说不提以前的事了,只是现在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咱们一家子过来,也是想和你好好谈谈的……三太太那边的事情,说到底 也不是小事,咱们坐下谈谈总可以。” 温竹青没说话。 因为爹娘和自己被赶走的时候,四太太才进门,虽然跟着二太太、三太太跑了好几回爹娘这边的房院,不过确实,她倒是一直没说过什么。 看见温竹青不说话了,温二太太忙看了温四太太一眼。是叫她说话,因为这里头只有她没和温竹青结仇。 当然,那几个姑娘那时候还没生下来呢,只不过也轮不到她们说什么。 “你看,其实王家……老太太也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但是你就能原谅她,这不还给她出面办丧事,如果你不管的话,王家老太太后事该多凄凉啊……其实,竹青你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这么多年了,之前你在桃花村的时候,我们其实一直都想过去看看你们的,后来你嫁到了齐家,听说过得挺好的……我们想来想去,若是那时候过来了,叫人觉着我们是因为齐家才……” 温四太太说到这里停顿住了,看了眼齐瞻,然后去看温二太太,笑着道:“日子过得好了,我们反倒不好主动上门联系你了。”  温二太太笑着道:“是啊,齐家到底不是一般的人家。不过我们倒是打听着,五爷一直对你挺好的,真是难得。”生恐被温竹青怼回来,赶紧的道:“竹青,你现在挺好的,儿子都有了,看在孩子们的份 上,咱们一家子也该摒弃前嫌了。”  温竹青摇头:“你们这么些人来,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如果是吊唁,现在吊唁完了,可以走了。如果是找我说什么,我并没有和你们要说的话,你们请吧。什么摒弃前嫌,这话以后再也别说了,绝对不 可能。”  温老太太眉头狠狠的皱着,去看自己的二儿媳妇,脸上表情非常的不满。她本来就不想来的,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媳妇一个劲的说,自己如果出马温竹青当然会给面子什么什么的,温老太太真的不会 来看她的脸色! 温二太太就叹气道:“你看你这个孩子……虽说现在你确实好了很多,可做人也要知道给自己留后路,你现在这样,以后万一……” 温竹青打断了她的话:“原来温二太太还知道做人要留后路?十几年前站在我们窗户外面骂的时候,想来你还不懂这个道理?还是这话你只会说别人,不懂说自己?” 温二太太就算是比较阴,不会在表面就做出什么难看的样子来,但这话还是叫她脸色变了。  “竹青,我们并没有什么事……”温四太太准备说话。 第七百七十二章 我忍你很久了 然而还是温二太太的女儿叫温香雪的实在忍不住了,厉声道:“你这个人真的是好没有道理!一个祖母,两位婶母,过来好言好语的跟你讲道理,你竟然如此的态度!倨傲、无礼!到底是乡下人出身,根本 就不知好歹到了极点!” “香雪!”温二太太忙制止。 温香雪一副我忍你很久了的样子,盯着温竹青厉声继续道:“不管到底什么恩怨,长辈找你来说软话了,你怎么还能如此的倨傲?亏得你还读书识字,真是不知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话懂不懂?” 温竹青冷笑:“别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高呼小叫的?什么婶母祖母?谁的婶母祖母?”冷冷的看着温香雪:“你这个城里人出身的,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听不懂人话?” 温香雪变着脸厉声叫道:“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的是你!我们过来探望你,是给你脸面!你张嘴闭嘴冷言冷语,无礼到了极点!” 她的脾气也是个急躁的,估计在家就没有被人这样怼过,一听温竹青说话就已经气的脸通红了,等说完了更是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乱喊了起来。 “香雪!”温二太太是不想将事情搞僵的,因此厉声呵斥了好几声,但是也没有阻止了温香雪的谩骂。  温竹青冷声道:“我请你们来了?给你们去报丧了?你们这群人不请自来,还指望着我给你们什么好脸色?温香雪,你在别人的丧礼上泼妇一样大叫,你这叫有礼?谁把你养得这样泼皮的?说给你脸你 不要脸,还冤枉你了?” “香雪!”温二太太厉声呵斥住了想要继续谩骂的温香雪。给身边的婆子丫鬟使眼色,丫鬟婆子一涌上去几个,围着温香雪笑着劝:“哎呦姑娘别生气了,气的脸都不好看了……” “姑娘咱们还是出去吧,外面……上车里等着。” 温香雪被人簇拥着身不由己的往外走,气的乱骂:“既然这样就不要叫我来!叫我来做什么?惹气的?!” 使劲将围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推开,前面一个还踉跄着跌出去,差点摔倒。她摔帘子倒先出去了。 其余两个姑娘面面相觑,她们一来年纪小,二来庶出的,自然是不出声了。温二太太叫她们都离开这里,免得坏事。 两个姑娘低头答应着出去了。 温朝晖的媳妇温大奶奶一直就先想说话的,尤其是她的婆婆温二太太开始说话,被温竹青冷言冷语了好几句之后,她都想说些什么给婆婆解围的。 但是,不等她说话情况已经变得有些复杂了。小姑子香雪火爆脾气,爆炭一样骂了几句,倒叫婆婆给弄得先出去了,温大奶奶就决定今天还是闭上嘴吧。 长辈们看样子今天是都要吃瘪的,她这个晚辈当然更不会轻松,能不说话就别说了,也有礼一些。 温大奶奶决定不说话了。 温二太太这边其实气的要死。就算是心里气的恨不能一口吃了温竹青,但她的脸上依然笑着,因为她要忍,现在是必须忍耐的时候:“香雪不太懂事,竹青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的脾气有点像……” 顿了顿,一下子笑了道:“说起来,她的性子有点像你呢,竹青,你觉不觉得?到底是姐妹……” 温竹青冷笑:“她的性子像谁?我还真想起来一个人——对,像温三太太,”她看着脸色大变的温二太太意味深长的道:“温二太太,好好教育女儿,不要走了温三太太的老路。” 温二太太就算是再怎么阴险虚伪,再怎么想要和温竹青搞好关系,这话也实在受不了,‘腾’的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气的乱颤着出去了。 温老太太不愿意看温竹青的脸色,也跟着站起来,丫鬟婆子忙搀扶着出去了。温四太太跟着起身,走到门口丫鬟掀着帘子。 温竹青看见温四太太站在里面往外面看,不知道外面谁在干什么,横竖她都已经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温竹青看了齐瞻一眼,无语摇头。 齐瞻笑着,刚刚他就一直没说话,因为用不着他说。 温四太太迈出去的脚缩了回来,厚着脸皮过来又坐下了,笑着道:“竹青,是这样的,我们其实也知道,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也受了很多委屈,我们今天来,其实就是想问问,怎么才能弥补……” 温竹青惊讶的挑挑眉。 温四太太讪笑着道:“好歹的,你看在四婶以前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有话好好说。”  温竹青淡淡的笑了:“你说有话好好说,那就好好说。第一,你不是我四婶。别忘了,当初是温家人将我爹娘赶走的,我爹也已经移籍了,所以,我和你们温家没有任何关系了。第二,好好说也要快点 说,到底什么事尽快明言,我没时间陪着你们猜谜。”  温四太太涨红了脸道:“是这样的……”她出门的时候显然是有人跟她耳提面命过,所以她每次一开口就是‘是这样的,你看……’这些,听着像是背书一样:“你三婶……不是,是三太太,三太太……三太 太和三老爷的事情,家里头乱了一阵子,后来也想,到底是因为跟你生份了,才落到现在这地步的。”  开始结巴了两下,这会儿说的顺了很多:“当然,老太太和老爷子也不是要偏袒谁,只不过想想,到底以前是一家子,一开始这事就是你先知道的,你若是能先跟老爷子和老太太说,叫两位老人教训三 老爷和三太太,也不用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温四太太料想说到这里温竹青要反驳,不等喘气赶紧的接着叹了口气马上继续道:“当然,竹青你恨老爷子和老太太,恨二房、三房他们,也是情有可原,这些年其实我和你四叔……四老爷一想起来,心里还不是滋味呢。有些事情我们嘴上不好说,但心里其实是不赞同的。” 第七百七十三章 是来讲道理的 温四太太继续的说着:“现在三老爷和三太太的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叫他过去吧,老太太和二太太那边想的是,温家这边也算是付出了两条人命,”说着小心的看着温竹青:“你看能不能就这样扯平了? 也别记恨老爷子和老太太了,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  温竹青真是想冷笑:“可笑至极。什么叫你们也付出两条人命,然后扯平了?那两条人命是我弄死的?还是无缘无故吗?他们杀了人被朝廷判了死刑,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就跟我扯平了?还想和我做 一家人?我就纳闷了,十几年前的时候,温家把我爹娘往外赶,真是恨不能永世不来往,现在为什么就一定要跟我还成为一家人?不来往不就行了?你们也不用来看我的脸色。” 温四太太涨红了脸,嗫嚅着去看齐瞻。 意思是看齐瞻能不能帮忙说两句。 她大约觉着温竹青实在是心胸狭窄,这件事怎么都忘不了,不停的说出来,叫人听着刺耳。齐瞻是男人,照理应该看得更远,心胸也宽阔些,应该劝着点自己的老婆,叫她不要这样记仇。 齐瞻一直没说话,端着刚刚温竹青喝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茶。  温四太太看齐瞻的样子是没打算帮着说话的了,只能道:“老爷子和老太太年纪大了,经常想以前的事情……所以其实也知道,他们以前是做错了的。只不过到底那么大岁数了,叫他们过来给你认错,实在也有点……所以让我们这些晚辈过来。竹青,你也别生气了,不是说事情过去就完了,只不过……到底生气也没用了,你爹娘那边,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将牌位迎回温家宗祠,他们也不用在外面做孤魂 野鬼了,这总是正经事。”  温竹青道:“不用,我再说一遍,我们家和温家已经没关系了。父亲早年已经将户籍移了出去。爹娘葬在桃花村后山,我们姐弟妹妹常去拜祭,实在称不上孤魂野鬼。你说老爷子和老太太年纪大了,知道错了,所以希望我能原谅他们……那你回去跟他们说一声,我年轻,火气大,实在原谅不了。或者也许等我老了的时候,也有可能会经常想以前的事,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不过那也要等我老了以后。他 们两位如果能活到那时候,便再说。” 温四太太真是什么话都说尽了,看样子是没用。  不过确实,温竹青没有说她什么难听的,所以温四太太想了想,最后还是努力一下:“你看,还是刚刚那句话,王家老太太和你也是有仇的,你都原谅了她,还能帮着她办丧事,叫竹风戴孝……说明你 不是那么记仇的人。对咱们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是多多原谅了吧?” 温竹青喝了一口茶,她说的也口渴了。  温四太太还说着:“你是看在竹风的面子上不跟她生气了吧?要说咱们不是更亲近,你和竹雨都还姓温呢。你也有儿子了,咱们两家总不能世代的结个仇家?人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仇人少堵墙 ,竹青,就算是为了孩子,咱们两家把关系缓缓,有什么不好?”  温竹青摇头道:“我给你实话实说了吧。王老太太这边跟我还称不上有仇。她虽然做过很多逼迫我们姐弟的事情,但到底并没有把我们逼的走投无路,没有把我们逼的少年早逝。其二,我让竹风戴孝, 那是因为竹风已经改姓王,是王家的后代,戴孝办丧事是原本应当的。” 温竹青慢慢的道:“我这么做是不想让弟弟为难。” 温四太太忙道:“你既然不想让竹风为难,也就别让其他人为难了。说起来你爹娘少年早逝……不算少年了,也是二三十岁了……”  刚说到这里,就看见温竹青脸色都变了,温四太太就知道不应该提这个,慌忙的道:“你看,不说这个了。只说以后吧……咱们为了孩子们,也别成了仇家啊。到底是一个姓氏,亲戚互相的走动起来, 我们也能有个关心你们姐弟的机会。给……老太爷和老太太也有个恕罪的机会。” 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小了点,大约是怕老太太的人在外面听着。一听四太太居然背着她说这样的话,回去了再找她算账。  温竹青有些烦起来了:“温四太太,你不要在这里多说了,我也实在没时间听你说个没完。总之,我爹娘带着我从温家走的时候,我便已经和温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户籍也已经移出去了,完全没关系。 你也不要说什么温三老爷温三太太的事情和我有关,我没那么大本事,把两个好好的人就给生生弄成秋后问斩。他们落到这一步是因为他们自己犯了罪,所以你们谁也别算在我身上。” “还有。什么要当亲戚走动起来,这都是不可能的,你们不相认了就赶出去,想认了就成亲戚了?天底下有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温竹青说着道:“恬姑,送客。” 恬姑过来站在了温四太太跟前:“请吧,温四太太。” 温四太太还想说说的,但恬姑这样一站,明显人家不想说了,她再说只能自讨没趣,只能站了起来,看了看温竹青道:“竹青……你在好好想想,冤家宜解不宜结。” “快点请吧。”恬姑不耐烦的道。 温四太太只好转身出去了,走到门口又站住了,转头又说了一句:“有些事情记一辈子仇也没用的,你既能为竹风考虑,也该为竹雨考虑,竹雨还姓温呢!” 恬姑翻了个大白眼,声音硬邦邦地:“这位温四太太,到底听不听得懂啊?我们奶奶说的话你好好记着,回去仔细咂摸。现在请吧?再说多也没用啊。” 温四太太扭头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讨厌啊?一点下人的规矩都不懂。  生气归生气,也不能表露出来,最后还对温竹青笑了笑,就像是被赶着一样,出去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重新当亲戚 温四太太最后一句话把温竹青都给气笑了。 转头看着齐瞻道:“这些人将竹风和竹雨当成什么了?王家抢走了竹风,温家就嘴上把竹雨留在温家……” 齐瞻摇头,伸手把她搂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婆娑着:“别生气了,现在谁还能摆布你们?温家这样做,也是实在有求于你。” 温竹青‘嗯’了一声,道:“温朝晖已经把货给你了吗?” “给了,一万多斤,”齐瞻道:“茶叶的品质不太一样,像是好几家的,不过也不着急,慢慢查。” 温竹青道:“他们应该看得清楚,咱们这边丁是丁卯是卯,尽管我不认他们,但是也不妨碍做生意,他们为什么还要纠缠,一定要内眷也来往走动起来,甚至还想重新当亲戚?”  齐瞻就道:“若是关系能变成亲戚自然是好处很多啊,虽然生意是生意,但到底以后齐家的上船每年都要给他们留地方了,而且可能品质差了,或者怎么样的,我也不好说太多。然后就是借钱周转,甚 至让我直接掏现银买货都有可能啊。” 说着道:“你听出来没有?温四太太其实话里话外的将她四房和二房、三房乃至于温老爷子和温老太太都撇清呢。我估计,四房其实早就想撇清了。” 他这么一说温竹青就想起来了,点头道:“对呀,是有这种可能。”  想了想道:“老太太能‘不计前嫌’到了这种程度,我真是吃惊。就算是三老爷不是她亲生的,可到底也是温家人,也是老太爷的亲生儿子,老太太就这么来了,不知道温老太爷知道不知道?别的人能不 生气,老太爷也能不生气?他儿子可是要死了的。” “应该是瞒着吧。”齐瞻道:“所以更能说明,温家是出了大问题。温二太太能忍到那种程度……能忍的都是当家的,不懂事的就是什么温香雪那些人。” 对,想想就是这样。 温竹青摇头不想了。 前面还忙,齐瞻过了一会儿又出去了。 晚上竹风要守灵,齐瞻在这边陪着,温竹青带着竹雨回去了。转天一天,更是没什么客人了。 这天晚上王泽楼叫两个族人过来守灵,竹风就回府来了。全三一过,温竹青就不让竹风守灵了,太冷,又太阴森,晚上让下人在这边。 第三天,来的人比较多,汤大人和汤夫人,袁大人和袁夫人,还有一些王家都谈不上认识的,只因为齐瞻和温竹青的关系,这才过来吊唁的。 头七稍微的忙碌一些,来了些人,二七这天基本上就没人来,王家的族人晃悠了半天也没什么事情做,去将王泽楼找来,低声询问,就这么冷清的的,倒不如撑到三七就下葬算了。 王泽楼也觉着可以,过来跟齐瞻商量,齐瞻说要询问一下媳妇的意思。 回来问温竹青,温竹青就道:“三七就下葬吧,不然就算这样天天过去,竹风也受不了,大冷的天,再说了也没什么人来,那边摊子铺着,就那么几个下人,人人耗得筋疲力尽的。” 齐瞻点头同意,三七这天,便将王老太太下葬了。 王老太太一下葬,王婉柔居然出现了。 因为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这天温竹青没过来,齐瞻忙其他的事情去了,竹风过来只是将下人们安顿一下。  站在院里整个他们说着:“你们只要是自己不想走的,我都不会散了你们的,这么大的宅子,总需要有人看守打扫,所以你们不用紧张着急,月钱还有其他的东西都是和以前一样的,不会少了什么,你 们也安心。” 下人里有年岁大的就忙道:“有大爷这番话,我们当然全都放心了。我们这几个都是王家多年的下人了,还有家生子,都没地方去的,大爷能让我们看宅子,是我们的造化。” 竹风道:“还有,你们的……” 正说着一半,就听见院门有人叫:“哎哎,你怎么……我说大姑娘……”门房结结巴巴的说着,撵着一个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王婉柔。 竹风很惊讶,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王婉柔将他打量了一下。竹风十岁了,穿着一件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外面罩着一件青莲绒的灰鼠斗篷,个子快要赶上自己了,看起来富贵得很。 王婉柔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穿着一件白色绫缎长袄,外面没有披斗篷或者大氅,因为没有新的,身上这件也是半旧。 “你怎么没穿孝服?”她过来就质问道。 王竹风愣了愣,想了想道:“老太太已经下葬了,大姐,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王婉柔面上冷冷的:“怎么了?我就不能来了?老太太是不是我祖母?就算分家了,我也姓王。”说着冷冷的又质问:“为什么还不到七七就下葬了?谁答应了停灵三七的?老太太活了那么大的岁数,难 道不应该给停灵七七吗?”  王竹风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两年其实担负的事情也不少,只一个王家,人不多却各有各的心眼,时不时的找找他,就已经叫他明白了很多的问题,姐姐一天紧紧张张的,就是怕他小小年纪却要承担很 多事情。 尽管姐姐帮着承担了,但竹风却懂事了很多。 听见王婉柔语气不善的话,也知道她是故意找茬的,便道:“下葬的日子是请的阴阳先生算的,族长他们一起定的。如果你觉着不妥,就去找族长吧。” 王婉柔一愣,接着哼了一声,道:“你为什么不穿孝服?”又将刚刚竹风没有回答的问题拿出来问了一遍。 专门找茬。 竹风道:“你有什么事?没事就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王婉柔大声道:“我当然有事!老太太下葬,你没经过我同意,这是你的不对!老太太陪葬的东西,都应该让我过目的!毕竟是我的祖母,谁知道你给没给陪葬?老太太喜欢的东西,你是不是都自己留下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竹风很沉稳 王竹风转头看着她,笑了:“大姐你在说什么?” 王婉柔今天过来,是专门挑的时间。这几天都叫了家人在外面看着,等着,一直等到了温竹青和齐瞻夫妻不在的时候,只有王竹风一个人的时候。 她来自然是她母亲的主意,来的时候商量好了,如何说,怎么吓唬竹风,吓唬住了怎么样。 很简单,要钱。 王家虽然一直都在败落中,但到底是大户人家,家底厚,所以败落了多年,手头紧了很多,但并没有贫困的感觉。 然后分家了之后,一下子便感觉到了贫困。真正拮据,做什么都先想要花多少银子,然后还是算了不要了,因为没钱。 试想,王婉柔和她母亲全都是妇人,又不事生产,每天坐吃山空,大户人家养成的一下奢侈习惯还没有改掉,分家的那些钱,哪里够她们花的? 这才半年多,已经感觉到了紧张,王大太太那边也觉着大事不好,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就没钱了。 很自然的,母女俩全都想到了,再捞一笔。 当然,因为家已经分了,能捞多少是多少,因为不是那么的理直气壮,所以趁着竹风一个人在这边的时候过来的,就是为了吓唬他。  听见竹风居然敢反问自己,王婉柔大声怒道:“我再说一遍!老太太陪葬的东西,都应该让我过目的,你没有叫我过目,我怀疑你将老太太的东西全都据为己有了!现在,马上给我老太太的两套东西, 就那个镶翠玉莲瓣银盏,和另一套累丝嵌宝镶玉八卦金杯。全都是四个一套!” 竹风明白了,她就是来要东西的。 “大姐,你是不是日子过得不太好?缺银子了?不是正经分了府里一半的东西给你吗?因为这个宅子,还给了好些的现银,你和你母亲是怎么花的,到现在连什么银盏金杯都要要?” 王婉柔脸一下子便血红了起来。 她当然还不至于就没钱了,但现在花钱已经不敢大手大脚了,而且觉着非常的贫困,她很难受,所以想多要一点是一点。 竹风在她眼里是个小孩子,所以连理由都没多想,就直接伸手要。想不到让竹风一句话就说穿了,王婉柔不但是羞愤至极,而且有点恼羞成怒了。 “你!” 刚叫了一个字,竹风的大丫鬟白芷已经赶紧的道:“爷,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五奶奶说的,您要是申时正还没有回去的话,她就来找您了。咱们在这边耽误的时间也长了,别让五奶奶担心。” 其实温竹青没说过这话,白芷是因为知道,王婉柔绝对是欺负竹风小,才来吓唬他的,只要听到五奶奶要来,肯定不敢多呆。  也确实是,王婉柔一听温竹青要过来,果然脸色就变了,忙忙的指着竹风叫道:“王竹风!这事你不要告诉你姐姐了,你姐姐已经……已经很多人骂她了!她把我和母亲赶走,只分给我们一点点的东西 ,这事咸阳城里好多人都知道!你姐姐再要是做什么,真的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所以你不要告诉她了,我过几天……就不过来了。” 本想说过几天再来,猛地想别真的吓住了王竹风,然后他就跟温竹青说了,所以临时改了。 竹风皱着眉头道:“这话可真的要好好的说道说道了。”说着叫门房:“拦住了。” 两个门房过来拦住了王婉柔的去路。 王婉柔顿时慌了,转身冲着竹风尖叫:“你想干什么?!”她的神情紧张慌乱过,反倒是她吓得不行。  竹风就道:“刚刚你的话啊,说什么我姐姐把你和你母亲赶走?只分给我们一点点的东西?这话也太好笑了,当时分家的不是有好几个中人在场?宅子什么的都是当场验过的,还有,分家的文书上面还 有你母亲的签名手印呢,这些都是假的?你要是这样说,咱们就去衙门说道说道。” 王婉柔惊慌至极,她是吓唬王竹风,不让他将自己今天过来了,还有过来的目的告诉温竹青,以免温竹青那边就防备起来,自己今后想接近王竹风,吓唬他就不容易了。 可是没想到反倒叫王竹风把她吓唬住了,紧张的叫道:“不不不!我才不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说着玩的,你叫我过去!”最后五个字尖叫出来,然后还原地跺脚。  王竹风微微一笑:“大姐,你真的是说着玩的吧?那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以后别说这种没谱的话了,我年纪小容易认真,真的要是去衙门查,再把大姐和你母亲惊动了,请到衙门查清楚,你若是和衙门 说你是开玩笑的,衙门的人不得生气啊?” 王婉柔尖叫着,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慌得好像被人追杀一样,尖叫:“让我过去,让我过去!”一着急伸手推开了一个门房,冲了出去。 那门房反倒被吓了一跳,到底没想到原本这个府里千娇百贵的小姐会跟自己动手,退了两步倒还趔趄了一下,好容易站住了,惊得目瞪口呆的。 竹风看见他惊慌的样子,忍着笑问:“你没事吧?” 那门房白着脸道:“小……小的没事。” 竹风摇头转身对白芷道:“白芷姐姐,你去叫管家婆子过来。”刚刚话还没说完呢。  白芷去找管家婆子,一会儿过来了两个。竹风将内务的事情稍微的安顿了一下,依然是安抚人心,叫她们跟内院的丫鬟婆子们说,不用想三想四,只要是还想在府里服侍的,就会让她们呆在这里,宅 子清扫干净,他会时常过来住住的。 当然,这只是竹风自己的想法,他还没有问过姐姐。 安顿好了,这才从王家出来,回到了齐府。到家跟白芷道:“今天王婉柔过来的事情不用和姐姐说,我知道她的意思,就是欺负我是个小孩儿,想要东西呗,放心,我不会给她。” 白芷好笑,点头道:“爷只要能处理的,奴婢就不会多嘴,让五奶奶操心。”  竹风赞同的点头。 第七百七十六章 不甘心的王婉柔 二月,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王婉柔去找竹风的事情,竹风也没有跟温竹青说,他知道姐姐担心自己和妹妹过了头,若是告诉她了,就会紧紧张张的派更多人跟着自己。 竹风这个年纪,正到了很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希望一直被当成小孩子对待的时候。 开始学武了之后,竹风也比以前忙多了,早上学文,下午学武,去何东那边学骑射的比较少了,现在几乎天天都去袁府。 袁伟其实依然是有报恩的想法,因此尽心尽力的教着竹风,非常严格。 一开始是每天跑步,从府里开始,后来府里地方小,跑完了气不喘也不累的,看起来很轻松,于是就让去外面跑,一开始在一条比较偏僻的街上,后来就到了更安静但是更远的街道。 当然,后面还是有小厮护卫跟着的,有时候齐瞻都能碰到,远远的看见几个短打扮的男子跑过来,有少年有汉子,那应该就是竹风。 二月依然很冷,一个月前的那场雪因为下的大,半个城都堆满了积雪,有些堆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一直都化不了。 申时末天就已经开始转暗了,这个时候,从街道的那头跑过来了几个人,个个穿的单薄,精干的短打扮,看起来还热的不行了,每个人头上都冒汗。 竹风跑在最前面,手腕和脚腕都系着带子,更显得精干,大步的跑着,微微的喘气。从桥上跑过去之后,就到袁家了。  这个桥竹风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和姐姐一起头一次进城,就是在这个桥上遇见了王婉柔,那时候王婉柔坐在车里没有露面,却命令婆子过来抢自己,姐姐都急了,抢过来车夫的马鞭,把那些婆 子打跑了…… 每次到这个桥上,竹风都会想起来当时的情景。 现在正想着,突然看见桥上立着一个人,定睛一看,竹风很吃惊的站住了。居然又是王婉柔! 王婉柔这一次不但带着丫鬟,还带着婆子。上次只带了一个丫鬟去王家要东西,她着实的觉着吃了亏,那丫鬟屁用都没有,回去就让王婉柔给打了一顿,卖了。 这一次她是有准备而来的。 因为平常竹风不是在齐家就是在袁家,这些门第对于现在的王婉柔来说已经太高了,她已经够不着了,进不去了。 只能在路上堵。 但是堵住了就看见竹风身后站的几个汉子,王婉柔有些怯。 “大姐,你站在这里是找我吗?有什么事?”竹风倒是主动问。 王婉柔强忍着怯意,壮着胆子道:“竹风,我跟你说,你要把那两套金杯银盏给我,我回去算了算,那两套东西原本就是给我的,只不过当时搬家的时候太混乱了,我忘了拿……” 竹风皱起了眉头,看着她道:“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小孩骗?” 王婉柔一愣。虽然确实是这个想法,但一下子就被他说穿了,而且……他本来就是小孩儿啊,王婉柔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做什么表情好。  竹风皱眉道:“分家的时候你们是一样样的点着数拿走的,过了这么久了你没完没了的找我要东西,你觉着我那么好骗吗?你和你母亲分了那么多东西银钱,有宅子有地,你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成天 到处乱窜,你瞎折腾什么呀?” 王婉柔倒被他教训了一顿。 其实王婉柔不甘心,瞎折腾的最终原因还是因为离开了富贵圈不习惯。从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娇生惯养长大的,尊贵到了跋扈的地步,想想这样的脾性能习惯过清贫的生活吗? 即便是吃的穿的一时还感觉不出来清贫,但住的不是大宅门了,小门小户的,隔壁邻居吵架都能听见。  没有任何有头有脸人家的宴席诗会可以参加了,以前来往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奶奶、闺中姐妹们再也不搭理她,甚至于走在了街上,这些大户人家的马车轿子都只能远远的看见,接近都接近不了了, 一靠近就会别人呵斥,驱赶。 王婉柔如何能甘心?她的愤懑每天都在不断的积累着,增加着。 这些天天天跟她母亲吵架,王大太太也没办法,这样的‘穷日子’委屈了女儿了,女儿过不习惯,她说什么都没用。 王婉柔使劲折腾,王大太太也制止不了。想给她重新找个夫婿,这样自己也不用养她了,毕竟王婉柔的大手大脚的习惯还改不了,现在的家底哪里够她花销的?怕是几年母女俩就真的变成穷光蛋了。 但王婉柔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不好找。王大太太想给她找一个门第还过得去的,当然这样的只能找鳏夫,或者做小了。可就连鳏夫找了两个,人家一听都不愿意。 名声已经坏了,那种事情已经传扬开,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家都不愿意沾染她。 而且如果去做小,人家要的是年轻漂亮的,王婉柔生的还可以,但已经二十多岁了,脾气不好,加上名难听的声在外,谁家也不愿意纳这么个不省心的,去给主子奶奶斗气。 其实,王大太太心里头明白,出了之前的那件事之后,女儿想再靠近富贵圈都不可能了,富贵人家的不管是小姐还是媳妇乃至于太太们,看见她都会避的远远的,生怕连累了自己名声。 尽管悲懑,不甘,但这就是事实。王大太太也改变不了。 且这样愤怒下去,只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更加灰暗。  王大太太只能再往低门户看,但低门户的也不容易——居然只能选有些家底,但门第身份不行的,那是什么人家?杀猪的屠户,或者酿酒的汉子,稍微有仨俩银子的,就想花个一两二两买个小妾伺候 自己。 这样的王婉柔自己不愿意。  就这样,愈发的不如意,王大太太心里也不满起来,每天里长吁短叹,不过不管怎么样,给王婉柔找个人家的想法还是没变,而且越来越强烈。王大太太是她母亲,当然不能看着王婉柔孤零零的过一辈子,寻个男人,才是正途。 第七百七十七章 护卫发威 而王婉柔就更加厌烦,所以有了主意趁着老太太死了,想讹竹风一笔的,这个主意竟然一直在脑子里,就算是头一次被顶了回去,但王婉柔还是不甘心。 “谁瞎折腾了?那本就是我的!不信,不信咱们就去看看……看看那上面还有我花的一条横线,因为是……”王婉柔结结巴巴的辩解着。 竹风有些烦了,皱眉道:“说了别把我当小孩骗。你也别找我了,头一次我没和姐姐说,不过你要是再找我,我就跟姐姐说了,看姐姐非找人教训你不可。”说着要走。 王婉柔跺脚正要拦住他。 竹风身后跟着的护卫里,正好有一个是府里的护卫统领。  护卫他们是轮班的,今天轮到了护卫统领跟着竹风,听见也看明白了,见王婉柔居然还敢阻拦,便咳嗽了一声道:“这位大姑娘,你要是在纠缠我们家小爷,别怪我们几个不客气了,把你扔桥底下去。 ”  因为是袁伟让竹风跑步的,他虽然看起来比较严厉,但其实更紧张竹风的安全,所以跟着的护卫里面也有府里的,他们更加不把我王婉柔看在眼里,只当是个搅乱的,厉声道:“好大的胆子!不将你这 个妇人拉到臬司衙门教训一顿,你不知道官府的厉害?!” 王婉柔其实就是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而已,被护卫们一吓,居然转身就跑了!跟着她的丫鬟婆子们都愣了愣,慌忙的赶紧转身追了过去。 竹风都愣住了。 臬司衙门跟着的护卫里,却有个知道的,看见王婉柔面熟,琢磨半天了,突然恍然道:“原来是她啊……” “谁?”另一个不知道忙问。 齐府这边的护卫统领忙咳嗽:“别说了……不相干的。”给那两个人使眼色。 说话的两个就知道,不能当着竹风的面说。 竹风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不过他也不问,因为不感兴趣。继续跑步,赶紧回去了要蹲马步呢,马步要蹲半个时辰,然后才开始练拳。 其实竹风最喜欢的步骤就是练拳了,可以打木桩,或者和人对打。但每次练拳的时间都不多,反而是这种跑步,蹲马步等等的,师傅每次都让他练半天。 跑回了袁府,天就黑了。 院子里一大片的开阔地,灯火通明的,腰中扎着腰带的护卫们扔过来一根棍子道:“打桩。” 竹风有些惊喜:“今天不蹲马步了?” “今天不用。”护卫笑着道。 竹风便过去,跟着护卫学用棍子打桩,因为是头一次,时不时的棍子要弹回来打在他自己身上,竹风疼的龇牙咧嘴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袁伟从衙门回来了,也换了一身的精干短打扮,背着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叫竹风过去压腿。 练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府里已经是到处都飘着晚饭的香味了,袁伟让竹风去洗个澡,就在这边吃饭。 竹风答应着去洗澡,因为他时常联系的晚了就在这边吃饭,姐姐也知道,并不会着急。 袁伟去换衣裳,叫来了侍卫询问为什么在外面跑步回来的晚了? 护卫将遇见王婉柔的事情说了。 袁伟听了摇头不语。  竹风姐弟身世复杂,这也是没办法的,王家、温家还都不是省油的,王家那大姑娘着实的闹腾出来了不少的事情,尤其鞑靼人的事情发生了之后,要给别的妇人,估计就算不羞愤自尽,今后也绝对不 会出来了。但这位王姑娘真是不一样,那件事好像反倒成了她不要脸豁出去的理由了。 这也是人家的家事,袁伟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吩咐护卫,只要竹风出去就一定多跟几个人。 竹风在这边吃了饭,在前院跟师傅告辞了,过了穿厅正走在通往府门的游廊上,被人叫住了。 “竹风。” 王竹风回头看,见是师傅的大女儿,袁红宜,忙道:“红宜,什么事啊?” “帮我一个忙。”袁红宜手里拿着一个裁订的本子,过来递给他道:“这上面的算术我实在算不出来,你帮我算,明天带个我。” 竹风一听不由得挠头,没接:“你……自己算嘛,我帮你做了,师傅知道了会……” “会什么?父亲从来不骂你,也不会打你。”袁红宜撅着嘴:“但是会骂我。” “你自己算不出来嘛?”竹风不想接,所以就一直问。  袁红宜就道:“当然是算不出来啊,就是因为算不出来才找你的。”她就一直伸着手:“你知道不知道,原本我不用学算术的,还是母亲有一次去你们家,看见竹雨再学,回来就告诉了父亲,然后父亲就 请了先生让我学算术。” 说着更把本子往竹风手里塞:“所以你得帮我做。” 竹风听了半天,并没有听出来这里面有什么因果关系。不过,竹雨在他面前就这样,竹风总觉着她是蛮不讲理,但竹雨自己却觉着自己很有道理,竹风都习惯了,觉着女孩儿都这样。 想了想问:“你这个算术什么时候给先生?” “下一次上课的时候。” 竹风只能再问:“下一次上课是什么时候?” 袁红宜道:“下个月。” 竹风完全没想到,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以他的经验,自己要是‘大惊小怪’,女孩儿们就该‘巴拉巴拉’一大堆埋怨的话出来了,自己连回嘴的余地都没有。 笑着道:“你就放在你那边好了,明天我早点过来,去你那边帮你写……”应该是教你写,但竹风没说‘教’这个字,因为他知道,如果说教你写,那么绝对硬被塞进来书本,女孩儿跑掉。 果然,这么说袁红宜便答应了,点头道:“那你明天千万不要忘了。” 竹风点头:“绝对忘不了。” 袁红宜放心的回去了。 竹风也终于松了口气,从袁家出来,回齐家。都已经戌时正了,姐姐肯定着急了。  袁红宜比妹妹好的一点就是比较好骗——不对,是比较好说话。竹雨心眼太多了,想要哄骗她什么,着实不容易。 第七百七十八章 钱姨娘的病 七七四十九天过了之后,温竹青去了一趟王家那边。 就按照之前竹风跟大家说的,只要不想走的,依然还是住在府里,宅子这么大,也需要维护的人,打扫清理,总不能荒废了。 当然如果不想在这边的,想另谋出路的,温竹青也不勉强。 王家没有主子了,维护一个死气沉沉的宅子,大部分的下人都知道这里面没什么油水了。 且分家了之后,府里东西都少了很多,再加上丧事什么的一办,真是只有一些看得见的房子、地的东西,连能摆在屋里的值钱物儿都没几件了。 有些心高的一看,齐家五奶奶是没打算接他们去齐家帮忙的,想想也就冷了心,自己赎了身,去找更好的人家了。 留下了四户,要么夫妻儿子,要么祖孙三代,都是比较安稳的性子,反倒觉着王家没有主子,只打扫院子,又清静活又少,挺好的。 温竹青便将这些人分管的院子分派了一下。 王家暂时没什么事了。 天气慢慢的暖和了,钱姨娘却病倒了。 温竹青虽然管着东府那边,但其实过去还是比较少的,一般都是东府那边的管家娘子、管家婆子的有事过来禀报。 这天管家婆子过来询问那边姨娘们日常用的胭脂水粉头油的事,说是周姨娘那边的水粉没了好几天了。 温竹青道:“这些事情不都是你在分吗?怎么姨娘们水粉没有了,你倒不知道?反要跑过来询问?” 那婆子忙道:“这些东西原本是有定量的,姨娘们都是每个月一盒,如果是有早用完的,或者想多要一盒的,以前是要问过钱姨娘,钱姨娘答应就可以。” 恬姑就在旁边道:“那就去问钱姨娘啊?总不成一盒水粉,钱姨娘都不让多给?” 温竹青也怀疑这个婆子是来告状的。 不过那婆子忙道:“水粉而已,哪至于就不能多给了。只是钱姨娘病了好几天了,好些事都没管,奴婢却真的不敢多给,都是有数的……” 温竹青惊讶的打断了她的话:“钱姨娘病了?什么时候病的?” “就前几天吧。” “请大夫了吗?怎么没人跟这边说?”温竹青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恬姑一看就知道奶奶要过去看看,忙去拿了件烟罗浮纹云锦披风过来。 那婆子忙躬身道:“请了大夫了,也在吃药呢。奴婢们倒是早就想过来回禀五奶奶,只是钱姨娘自己说不用,叫奴婢们千万不要惊动五奶奶,说只是寻常的风寒,很快就好了。” 温竹青已经往外走了,道:“过去看看。” 那婆子答应着跟在后面。 来到了东府这边,钱姨娘住在正房的东侧院,也只有她自己住在正房,其他的姨娘们都在西院那边住着。 温竹青才进了院子,身后已经跟着过来了好几个这边的管家娘子,又笑着说的:“五奶奶辛苦,还来亲自看钱姨娘?” “姨娘正好刚醒,奴婢刚从姨娘屋里出来。” 齐蝶和齐绣听见了禀报,忙从屋里出来迎,齐绣过来还牵温竹青的手:“五嫂你来啦。” 温竹青笑着拉着她的手进了屋,问齐蝶:“钱姨娘怎么样?” 齐蝶忙道:“姨娘说没什么事,多喝水就好了……”说着一行人已经进了里屋。 钱姨娘坐起来了,还想下床来,温竹青过去道:“躺着躺着,不用下床。”叫丫鬟扶住了,又问道:“怎么回事?” 端详了一下钱姨娘的脸色。 脸色是不太好,没什么血色,嘴唇看起来灰败,眼圈有些发黑。 钱姨娘努力的笑着道:“没事……只是转季了,没注意所以着了凉,这才躺几天的。大夫来看过了,也该开了药,估计再吃一两天就好了。” 温竹青一边问是哪个大夫来看的,叫将方子拿来,一边让她将手伸出来,她给诊了诊脉。 “转季还是要多注意。现在二三月而已,还冷得很,这段时间依然要和冬天一样保暖……”正说着注意的话,温竹青微微的蹙眉停住了,脉象有些不对。 不是风寒。 沉脉,手指重按始得,轻取不应指的脉象,脉搏显现部位深。微脉似有若无,按之模糊不清,细软无力,主阴阳气血虚损。 沉脉主里证。因邪郁在里,气血内困,则脉见沉象。 “五嫂,我姨娘怎么样?”齐蝶在旁边问道。 温竹青松了手,笑着道:“是有些气血不达。”并没有解释的很清楚,对齐蝶和齐绣道:“需要多休息。” 齐蝶‘哦’了一声,她当然不会有什么怀疑,而齐绣更加不懂,扭着自己的小手指头,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 温竹青就笑着道:“你们玩你们的去吧。今天就不用过来了,叫你们姨娘好好休息。绣儿,回去让丫鬟姐姐重新给你梳梳头,看你的头发都散开了。” 齐绣又‘噢’了一声,拉着齐蝶的手忙往外走:“那我们走了,五嫂,姨娘,明天再过来。” 果然是惦记着什么玩的吧,急吼吼的出去了。 丫鬟拿来了方子,温竹青看了看,顾大夫来看的病,诊断的同样不是风寒,也是邪郁在里,气血内困的病因,开始是舒缓气血的方子,不过方子采中和之方,比较的缓。 温竹青又诊了诊脉。顾大夫就是城外之前看妇科比较多的那位大夫,对这方面还是很精通的,温竹青看了看方子,认为比较合适。钱姨娘的病情还不算是很严重,宜采用这种中和的方子。 不过另一方面,妇人的一些疾病很受情绪影响,情绪不好的话,非常容易使得病情变得严重起来。 气血,气血,本就是跟情绪息息相关的。 看见了她面色凝重的诊脉,看方子,钱姨娘有些紧张,道:“五奶奶……” 温竹青道:“顾大夫是怎么说的?” 钱姨娘有道:“就是说……不严重吃着药就没事了了。” 温竹青摇头:“应该说了,心胸开阔些,凡事不要太放在心上?不要轻易动气,更不要憋气?”  钱姨娘脸一下涨红了,犹豫了一下。 第七百七十九章 哪里不舒服 温竹青看了看方子道:“你是怎么跟顾大夫说的,都哪里觉着不舒服?” 钱姨娘道:“就是……心口疼,有时候吃不下饭。” 温竹青等了等,确定她说完了,心里头不由得叹气。这年头当大夫的真的是不容易,难怪中医厉害,治本培元,主要是想要弄明白病人的病情,都需要一定的本事。 “还有哪里不舒服?”温竹青也看诊好几年了,自然知道妇人的病需要一直问一直问,最后才能问出来。 果然,钱姨娘犹豫半晌,才又道:“胸……”涨红了脸指了一下自己的胸,道:“这里有时候也疼。” “有时候疼?什么时候?来月事之前?还有什么时候觉着疼?疼痛感强烈不强烈?是不是那种痛的难以忍受那种?”温竹青问道。 钱姨娘想了想道:“应该是来月事之前,也不是特别疼,就是偶尔的觉着疼吧,忍忍就过去了。” 温竹青道:“你自己平常要多按按,检查有没有硬块,如果有的话马上告诉我或者顾大夫,不要拖延。另外,这个药要一直吃,这药中和的,吃着还能养脾肺。” 顿了顿看着钱姨娘道:“不要不当回事,三太太就是这个病,只是比你严重了许多……你心里要有数。” 钱姨娘脸色有些变,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病最主要还是跟情绪有关,是最近有什么事情不顺吗?”温竹青又问道。 钱姨娘马上摇头,笑了起来:“哪里会有什么事,没有的,只是……前几天穿的少了而已。” 她不懂,就以为说穿得少能蒙混过去。 温竹青看她不想说,也就没继续问,点头叫她休息,便出来了。一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丫鬟,没说话往外走了一会儿,吩咐恬姑回去将那丫鬟一会儿到西府这边。 她回到了西府这边,进了屋子就看见齐瞻居然在,抱着尚哥儿在屋里转悠,有些惊讶的道:“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齐瞻道:“忙完了事,想想没什么了就早点回来呗。”问她道:“你去哪儿了?” “东府,说钱姨娘病了,我去看看。” 齐瞻听了挑眉,道:“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温竹青摇头正要说,恬姑进来了禀,说钱姨娘那边的大丫鬟已经过来了,温竹青就叫进来。 大丫鬟进来了,躬身给两人行礼:“五爷,五奶奶。” 温竹青就问道:“你们姨娘最近是有什么不顺的事吧?”钱姨娘以前是没有乳腺病的,突然的就开始疼起来了,必然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变故,受到了什么刺激,跟这些绝对是分不开的。 钱姨娘那边的大丫鬟叫凤儿,听见温竹青问犹豫了一下,嗫嚅着道:“姨娘不让奴婢说,再三跟我们几个说过,不能说……” “说啊,你们姨娘这样说不就是表示很严重?都因为这个病了,还不说?”温竹青道。 齐瞻在那边低头逗尚哥儿笑一会儿,抬头看了看这边就蹙眉。  凤儿其实很想找人给姨娘做主的,听了温竹青的话,就忙说了:“一开始是因为胭脂水粉的事,姨娘们的胭脂水粉,头油、胰子等等这些东西都是一总儿给钱姨娘,哪位姨娘需要了就去领用,只要是一 个月别用得太多,就是多一瓶两瓶的,姨娘从来没说过不给。”  “过年的时候,绿珠姨娘那边的丫鬟过来拿,因为连着两天要了两瓶头油两盒胭脂,说是头一天领去的油不慎掉地上碎了,胭脂想要一盒茉莉花香的,一盒玫瑰花香的。我们姨娘叫人给了,不过就多说 了一句,说绿珠姨娘有孕了,胭脂还是要少用,因为那外面买的里面都带着铅石……谁知道就这一句,把绿珠姨娘惹恼了,丫鬟拿了头油和胭脂回去之后,没一会儿又拿回来,说绿珠姨娘不要了。”  “我们姨娘就一直不安心……五奶奶,您也知道,我们姨娘在这府里虽说呆的时间比其他几个姨娘都长,但她一直就特别的谨慎,生怕惹事……以前太太在的时候,我们姨娘真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 一步路。太太不在了,二奶奶实在管不过来,才让我们姨娘管些事情,我们姨娘也是谨小慎微的,谁够不敢得罪……” 其实温竹青一听到‘绿珠姨娘’的时候,心里已经想,果然如此。 猜就是她。 那边齐瞻也哼了一声,低头在尚哥儿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凤儿继续道:“过年东府那边天天唱戏,这也是老爷的意思,老爷喜欢热闹,安排的戏,但是因为二奶奶、五奶奶忙得不行,唱堂会的一些事就去问我们姨娘,我们姨娘就好像是管着那几天唱堂会一样 。结果初四那天,绿珠姨娘半夜说肚子疼,据说疼的在床上打滚,把我们姨娘吓得差点晕过去,赶紧的请大夫来看……” 齐瞻在那边道:“初四?就是老爷去长安城那天?” 长安城也有些亲眷的,还有一些过年要走动的人,所以初四白天齐老爷就去长安城了,住到了初六回来了。  凤儿就点头:“就是那天,我们姨娘一晚上没睡,过去在那边守着,可绿珠姨娘的丫鬟不让姨娘进屋,一个丫鬟还说,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姨娘过去谁知道安得什么心?那意思……意思是说我们姨娘想 害绿珠姨娘肚子里 的孩子,我们姨娘吓得也不敢进屋。但是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结果就一直在外面站了一晚……那大冬天的……” 温竹青听得摇头。 齐瞻叹气。 恬姑道:“你们姨娘也太老实了吧……”  凤儿道:“我们姨娘主要是怕绿珠姨娘的孩子有什么问题,这不是太担心了……结果人家绿珠姨娘倒睡了一晚上,早上还没醒,还是那边的一个婆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偷着进去看了看,说绿珠姨娘和丫鬟都睡着了,没事,我们姨娘这才回来。回来就病了一场。” 第七百八十章 病因是什么 恬姑皱眉道:“你们姨娘太老实了,就不知道这是故意的?她越是不敢说,绿珠姨娘那边就越过分。” 凤儿苦笑道:“我们姨娘是不希望事情闹大,她……从开始就胆小,不希望惹任何事。原本也想着,吃点亏就吃点,算了忍了,过去就没事了。谁知道……” 恬姑就道:“谁知道绿珠姨娘可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人?” 凤儿点头叹气道:“初五一天,绿珠姨娘就是这不好那不舒服,我们姨娘没睡一会儿就起来了,撑着发烧的身子去她那边看,最后还是六姑娘听人说姨娘发烧了,过去看她,绿珠姨娘那边才消停了。” 温竹青问了一句:“六姑娘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凤儿忙道:“不知道,我们姨娘不让说。晚上六姑娘走了,绿珠姨娘就又不舒服起来,我们姨娘也实在病了,难受的很,就没过去,结果一晚上,绿珠姨娘那边的丫鬟三五回的过来找,说绿珠姨娘不行 了,说不定要早产,这都是因为昨天的事给气的,叫我们姨娘看着办……” “我们姨娘没办法,也知道她的意思,就是叫过去站在外面候着,只能过去又站了一晚上。” 恬姑听了都气的脸涨红了:“这事还真是别叫六姑娘知道,叫六姑娘知道了,她的姨娘就叫人这么糟践,她都会气病了。” 温竹青摇头问道:“然后呢,还有什么?” “后来就没事了,老爷回来了,我们那边又安稳了下来。”其实谁也不傻,所以大家都知道,凤儿也直接说了:“绿珠姨娘不管闹什么事,都不让老爷知道,一般都是老爷不在的时候才有事。” 温竹青摇头道:“你们姨娘也不和老爷说?”  凤儿就摇头:“我们姨娘哪里敢说?且不说绿珠姨娘快生了,就算没有,老爷到底……去那边比较多,我们会说,人家绿珠姨娘也会说,到底叫老爷信谁的话啊?我们姨娘也不敢总拿这些人烦老爷,她 说她年纪大了,就该安安分分的,不要和年轻的姨娘去争什么,争了也只会惹人厌烦……” 温竹青道:“就是这个缘故病了那几天?”过年的时候,钱姨娘是病了几天。 凤儿点头:“是。” “还有别的事吗?”温竹青道:“趁着我要处理这件事,把你们那边的事该回禀的全都回禀,免得过几天又觉着还是需要告诉我。” 凤儿犹豫了一下,陪笑着道:“这话奴婢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温竹青道。 凤儿道:“是东府那边姨娘们私底下传的……说老爷已经跟孙氏和离了,老爷的意思要从姨娘里头扶正一位……” 温竹青皱眉。 恬姑冷笑:“不会说扶正绿珠姨娘吧?”  凤儿就看着她道:“正好相反,私底下传的,却是扶正我们姨娘。”说到这里凤儿就给温竹青跪下了,道:“五奶奶,要说到底什么事叫我们姨娘紧张忧郁,绿珠姨娘整她那一回还真不算什么,我们姨娘 在府里这么多年,以前……太太也不是好相处的,这些事情不是没遇见过。她最怕的其实是这个传言。”  说着声音都提高了些:“我们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就能传出来这样的话!我们姨娘真真是从没有想过,在我们这些丫鬟们面前也是从没有说过一个字!这传言一说开,我们姨娘又紧张又害怕,怕老爷以 为是她想扶正,所以叫人放这个风声出去……” 温竹青叫恬姑把她扶起来,摇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扭头去看齐瞻。 齐瞻一样也在那边摇头无语,他怀里抱着的尚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哄睡着了。 温竹青就问道:“老爷说过什么没有?” 凤儿摇头:“老爷好久没来我们姨娘这边了……过了年之后就来过一回,还是和翠雯姨娘一起过来了,询问的是库房的事……” “翠雯姨娘?”温竹青都愣了:“哪来个翠雯姨娘?” 凤儿反倒一怔,然后忙道:“就是老爷身边的那个通房草儿啊,因为说名字不好听,就改了叫翠雯,好像是前天抬成姨娘的,还过来给我们姨娘磕了头呢。” 温竹青窘然,又去看齐瞻,齐瞻好笑的摇头,小心的抱着儿子进里屋去,放在床上叫他睡。 温竹青道:“怎么突然的又抬了个姨娘?是有什么事情吗?”她想问,是不是怀孕了:“草儿在老爷身边也有几年了吧?之前没抬,突然抬的?” 凤儿倒是犹豫了一下,道:“奴婢不知道。” 温竹青琢磨了一下。难不成这个草儿——翠雯也学绿珠,怀孕了先不声张?当然,她们为什么这么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温竹青是搞不懂的。 估计只有她们自己明白。 “还有什么需要说的?”温竹青道。 凤儿道:“没有了,就是传言的那件事,我们姨娘太紧张了,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的,一直都……”凤儿抬头看,五爷不在屋里,忙轻声道:“就是揉这里,说是疼。” 指了指自己的胸。  温竹青就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这就回去跟你们姨娘说,我叫你过来,命令你将所有的事情都回了,因为我给她看病,看出来问题的。告诉她,传言没什么,让她不用紧张。她在府里不是一年两年 了,心里该清楚,这种传言是谁放出来的消息,她应该有数。如果紧张吓得要死,正中了人家的圈套。”  听见齐瞻出来的脚步声,温竹青转头看了他一眼,道:“跟钱姨娘说,传言没什么。老爷不傻,钱姨娘是什么样的人,老爷心里清楚,这种传言到底是不是钱姨娘那边的人说出来,老爷更清楚。五爷、 二爷都清楚,所以,叫她别紧张,不要放在心上,我会处理。”  顿了顿又道:“还有,绿珠那边就别过去了。以后如果哪天老爷出门去了,绿珠又折腾什么的,叫来这边回禀,你们姨娘别过去。马上就要生了,确实应该离远一点,知道了吗?” 第七百八十一章 姨娘的争斗 凤儿答应着:“是,奴婢回去了一定将五奶奶的话说给我们姨娘听。”又道:“我们姨娘就是没底气,听了五奶奶的话,知道您给我们姨娘撑腰,她总应该不那么害怕了。” 温竹青笑了。所以说府里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就是一个丫鬟都有这个心眼。自己是担心钱姨娘因为这些事情把她的身体搞坏了,所以说那番话,这丫鬟顺势就说自己给钱姨娘撑腰。 不过念在她全心全意也是为了钱姨娘,温竹青倒不和她计较。 凤儿躬身退出去了。 齐瞻放好了尚哥儿出来,温竹青轻声问道:“尚哥儿睡了?” “睡了。”齐瞻过来喝了口茶,还是问之前的那个问题:“钱姨娘病的严重不严重?” 温竹青道:“应该是乳腺增生,我明天带了工具过去查一下,差不多。这种病就是情绪引起的……”说着叹了口气:“女人的很多病,其实都是情绪引起的,三太太的那个病,也是情绪引起的。” 齐瞻道:“不对吧?三太太不是说……病的地方和徐丽华一样……” 温竹青还愣了愣才恍然道:“我的意思,是这种妇科病差不多,并不是病情一模一样,而是说引起的情况差不多。” 齐瞻听懂了,点头道:“钱姨娘难不成……” 温竹青忙道:“不不不,没有,她才开始而已,没那么严重。不过这种病真不宜成天的生闷气,如果情绪不对,病情发展是很快的。” 齐瞻道:“不严重就行。”顿了顿道:“女人啊,真是要命!心思一个比一个多,一个比一个复杂,就不能舒舒坦坦的过日子?” 温竹青好笑,抬眼睨着他:“你的意思,我也很要命?” 齐瞻‘噗’的一下笑了,伸手就把她搂住滚在了榻上,低声的调笑:“你更要命,要的是我的命……” 唇落下来,纠缠了起来…… 恬姑去送凤儿,正从外面进来,一看见屋里的情况慌忙的出去了。 温竹青推开了齐瞻,忙拢着自己的头发:“别闹了,一会儿竹风竹雨过来吃晚饭了……”又道:“刚刚话还没说完呢。”  齐瞻笑着也坐了起来,帮着她将露出了一截白皙胸脯的衣裳整理好,道:“你还想说什么?”不过想说什么,他自己又接着说出来了:“你明天过去了跟钱姨娘说,那个传言不用担心,就算是传到了老爷的耳朵里,他也不信。老爷可能被绿珠蒙蔽了,不知道她的这面目,但是对钱姨娘还是了解的很,钱姨娘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谁比老爷更清楚。所以这话就算是叫老爷听见了,他也不会信。反而说不定要 查查谁传的……” 一顿又道:“偷着查。”  这番话把温竹青说的都摇头好笑的道:“还说女人心思多,你们男人不也一样?其实更可怕,你们要是肯把在外面做生意算计别人的心思用在内宅这些事情上,更可怕。那府里头热闹的简直天天看戏。 ”  齐瞻一下笑了出声,因为这话听着有点……似乎有点道理,笑道:“不过一般都不会,实在没那个功夫——上万两银子嘛,我盘算盘算,你说后宅为了写鸡毛蒜皮,什么胭脂水粉,头油桂花的,我费那 个脑筋……我吃饱撑的?” 一顿却又道:“不过老爷现在没事干,倒是可以盘算盘算。” 这话将温竹青又给逗得笑倒在了榻上。 夫妻俩笑了半天,终于开始正经起来,温竹青道:“传话的想来是其他的四个姨娘,少不得……” “呃……等等,怎么成了四个?”齐瞻扳着手指头数了一遍,道:“我怎么算是三个?刚刚说的那个新抬得什么文?绿珠,周姨娘……之前有个房姨娘,不是过世了?” 温竹青不由得翻了个大白眼:“你连你父亲几个姨娘都不知道?钱姨娘、周姨娘、绿珠、翠雯,还有一个小屠姨娘……” “小兔……” 温竹青就知道他又要开始搞怪,忙就打消:“小屠!姓什么忘了,名字叫小屠,挺奇怪的……你怎么会忘了?” 齐瞻被她一说当然想起来了,笑着道:“你这么一说我当然想起来了,不过这个小屠姨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抬的姨娘,一直都没给单独的房院不是?我只当还是个丫鬟呢。” 小屠是周姨娘那边的一个丫鬟。 温竹青就道:“而且现在,很有可能翠雯也有喜了,不知道为什么,学了绿珠的招数,暂时不给老爷说……不知道她们深沉个什么。”  齐瞻好笑的摇头,半天才道:“不用猜了,故意传假话的不是绿珠就是翠雯——而且绿珠的可能性更大。她大约觉着她和其余的几个姨娘全都不同呢。周姨娘在府里也有好几年了,虽然一直没有孩子, 但父亲着实宠过一阵子,那时候就没听她闹什么幺蛾子,显然不是个惹事的主。小屠那个姨娘是周姨娘身边的,也没听过什么,所以,翠雯和绿珠。而且可能就是绿珠。” 温竹青点点头,当然,这话只能夫妻之间说说,到底是没有证据的,不能再外面去说。 她道:“明天我去看钱姨娘的时候,叫恬姑去看看她,话语里警告她一下。” 齐瞻蹙眉,道:“小心点吧,她马上要生了,说不定现在就到处的找事呢,你的人接近了,她在恰好什么动了胎气之类的……” 温竹青道:“没事。我不怕这些流言,再说就算是我不去找她,她也寻着寻着找我的事呢。” 齐瞻就点头道:“行,你心里头有数就行了。” 其实真不是很担心什么,绿珠在他眼里就是个蚂蚁一样的东西,她现在是有身孕护着她自己而已,如果孩子生下来了还不老实,齐瞻让她消失,真的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绿珠虽然精得很,但就是自恃聪明,又看自己看的太高,以为她的美貌谁都抵挡不了呢。  竹风和竹雨过来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第七百八十二章 绿珠要生了 想不到当天晚上,绿珠就这么赶巧的要生了。 还是难产,半夜齐瞻和温竹青被丫鬟敲窗户惊醒了,齐瞻起身问什么事,恬姑在外面道:“五爷,东府那边的绿珠姨娘要生了,半个时辰了还生不下来,老爷请五奶奶快过去呢。” 睡觉的温竹青‘呼’的一下坐了起来,忙穿衣裳。 齐瞻也跟着赶紧穿衣裳,下床去点蜡烛,道:“真是够巧的,白天还在说,晚上就生了。” 温竹青道:“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三两下穿好了衣裳,下床将头发绾起来在头上一个卷儿,用绳子捆住。 齐瞻一看她弄得和男人一样的发髻,好笑的道:“你可真省事。” 温竹青道:“现在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过来帮他绾头发。 穿戴收拾,洗了手脸便出门。齐瞻也赶紧的跟着出来了。恬姑已经准备好了灯笼什么的,看见主子爷奶奶出来,忙在前面照亮,温竹青吩咐紫茸照看好了尚哥儿,奶娘们不用起来了。 就急匆匆的往东府这边而来。 远远的听见了敲更的声音,像是二更,齐瞻才说了一句:“你冷不冷?”因为着急温竹青没有披大氅。 然后就听见了一声尖利的叫声,真是把温竹青这个见惯了失眠的大夫都给吓一跳。 “这是绿珠?”齐瞻也吓一跳,道:“这么远?!” 他和温竹青现在走在东府和西府中间的夹道,离着姨娘们住的西院还老远呢,突然就这么响亮的一声,着实会被惊着。 温竹青也摇头,有点紧张起来,忙更走快了些,两人几乎都跑起来了,前面提着灯笼的恬姑紧张的叫着:“奶奶,奴婢看不清楚路了……” 一路跑到了西院,结果快到门口恬姑还是摔了一跤,灯笼都摔出去了。 温竹青惊叫着去扶她,齐瞻怕她也摔倒,忙扶住了叫:“来人!快去扶起来恬姑,看看有事没有……” 就说话的时候,齐老爷已经过来了,叫道:“老五媳妇,你快进去看看吧,这叫着也着实吓人……” 齐老爷三个儿子,五个女儿,应该说已经是‘身经百战’了,可绿珠声嘶力竭的喊着,把齐老爷也给吓着了。 温竹青忙点头答应着,因为还惦记摔倒的恬姑,百忙中还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已经有婆子过来把她搀扶起来了。 温竹青小跑着进了产房,一进去站在门口道:“端热水来我洗洗手。” 床边站着两个稳婆,全都束着手。 温竹青一看这两人还休闲的很了,着实有点愣,问道:“情况如何?”盯着那两个稳婆。 稳婆一脸的无奈,跑过来了一个很小声的道:“还没……二指宽呢……早着呢……” 温竹青一愣,然后明白了,看向了床上的绿珠。绿珠撕心裂肺的喊着,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真那么疼,还是怎么回事,横竖喊得简直感觉中气十足。 丫鬟端来了热水,温竹青还是过去洗了手。 因为产妇喊得声音太大了,除了两个稳婆之外,丫鬟婆子全都吓得不轻,即便是过来人的婆子们,也脸色苍白手脚乱颤。 温竹青过去,查看了一下。 二指宽,只能是才准备进产房的阶段而已,温竹青生过孩子的人,又是大夫,很清楚这种时刻的痛感,真是…… 有些人进了产房还要扶着走动走动,有助于生产呢。 所以,确定绿珠就是豁出去了,放开了喊得,其实现在真的没有那么疼。也不不知道她到底图什么,这样喊叫齐老爷听听,她生孩子居功至伟? 还是将她所有的‘委屈’全都集中在了今天,彻底撕破了喊出来? 温竹青面对着窗户,背对着床一边戴手套一边还在想着,突然就听见绿珠嘶声喊了起来:“啊……叫她出去,叫她出去!她要害我,她要害我!” 感觉声音都快要撕破了嗓子,从没听过这样歇斯底里的声音,把温竹青都给吓了一跳,转头赶紧看看怎么回事,却发现,原来绿珠睁开了眼睛,正看着自己呢! 温竹青愣了愣,才发现她居然还指着自己。 “叫她出去!温竹青出去!她要害我,她要害死我和孩子……”绿珠真是歇斯底里的叫着。 温竹青直觉着不太好。 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马上出来了。把屋里的丫鬟婆子们倒给惊得有些呆滞。 外面的人自然都听见了绿珠的喊叫声,温竹青一出来,大家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出来,齐瞻马上跑过来:“你没事吧?” 温竹青摇头,看见齐老爷也白着脸看着自己,忙过去道:“父亲,这样下去不行……” 齐老爷忙道:“已经叫人去找赵大夫了。” 温竹青点头:“找大夫是需要的,但是……”顿了顿,不知道这话怎么说。 齐瞻太了解她了,虽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还是马上道:“有话就说,父亲总不会疑心你。” 温竹青刚一抿嘴,齐老爷眉头已经皱起来了,道:“说!” 屋里绿珠声嘶力竭的居然还在叫着:“她要害我,温竹青要害我,她要害死我和孩子……”  温竹青道:“第一,现在才开了两指,也就是说,别的产妇这种情况只是才开始准备而已。离生还远得很,也……不应该这样的疼。二,绿珠现在这种状态不行,她现在这样歇斯底里的喊,把力气都用 光了,等真的要生了,她已经没劲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叫她平静下来,不要在这样喊了。不然她和孩子都很危险。” 齐老爷脸色铁青,过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叫了一个婆子过来,道:“进去告诉绿珠,别喊了,没人害她。” 虽然听得出来声音有些颤抖,但竟然觉着有种发自内心的一种冷意。 齐瞻挑挑眉,把还着急的不行的温竹青搂了一下,轻声的道:“你也别慌乱了,赵大夫来叫进去看看好了。”  温竹青把头埋在他胸膛一会儿。主要是绿珠的喊声持续不停,离得这样近,又是这样的歇斯底里,任何人听着都会心跳加快,情绪紧张。 第七百八十三章 歇斯底里 温竹青已经算是好的了,一旁的崔氏都不行了,心跳的‘砰砰砰’的,一直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发白。 温竹青看着她情况不对,忙道:“二嫂怎么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齐麓跑出去叫人请赵大夫来,进来正好听见这一句,忙去看崔氏,见她脸色白的吓人,顿时吓住了惊叫:“娇儿!你没事吧?” 扶着崔氏忙往外走:“还开先离开这边吧。” 绿珠喊得声音太大了,温竹青皱起了眉头,她现在喊得这样大声,这样的歇斯底里,其实是因为她还不是很疼,力气还很充足,所以才能这样喊,这样等生的时候真的不行…… 忙叫一个丫鬟:“进去将稳婆叫出来一个。” 丫鬟忙进去了 齐老铁青着脸背着手来回的走着。齐瞻看看他脸色很不对,忙过去道:“爹,要不进也去歇着吧?这边……我和竹青在这边,竹青不进去了,一会儿赵大夫来了看看……” 伴随着他的说话声,里面绿珠疯狂的叫着:“温竹青要害我,她要害死我和孩子……”声音都已经破音了。 齐老爷道:“我没事……”使劲的深吸了口气道:“绿珠想什么我心里清楚,等把孩子生下来,就叫她走吧,她想攀什么高枝就叫她去。” 齐瞻实在没想到父亲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吃惊了半天才道:“爹……你也别想那么多了,都是……一个女人而已,不至于。” 齐老爷也点头:“不至于,不至于!生下我的孩子……什么都不至于!” 是不至于,但绿珠将生孩子当成发泄不满的通道,齐老爷真的是气到了。 稳婆出来了一个,温竹青忙道:“跟姨娘说,不要再喊了,现在不至于多疼,如果现在的疼痛都受不了,一会儿生孩子就更受不了了……不要喊了,一会儿没力气了。” 稳婆急的都不顾什么了,转着圈圈道:“小的接生二十年了,真没见过这样的……贵府的姨娘真是太不经疼了,这才到哪儿?这样喊一会儿真的会危险的。” “所以你们要劝!”温竹青厉声道:“告诉她,一会儿生不下来,她也危险!” 稳婆哪里还敢再多说,只能点头:“小的知道了。”转身急慌慌的进去了。 这边齐老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乱战起来,双手握拳气的战栗。齐瞻一看老爷子气的已经不行了,忙扶到了旁边的厢房里面坐下了,道:“您等会儿吧,别想太多了……” 赵大夫来了。 小跑着差点被催的在门槛上摔一跤,齐麓正好把崔氏送回去了,这边跟着过来,看见了忙搀扶,又大声叫:“再点几个灯笼!” 院里其实已经灯火通明了。 温竹青一看赵大夫来了,忙迎上去道:“赵大夫,真是不好意思,太辛苦你了,赶紧进去看看吧。” 赵大夫忙点头:“无妨无妨。”他并不疑心什么,因为医行里本就有不医自家人的规矩,虽然是个姨娘,可也是姓齐的。 赵大夫听着绿珠喊得声音凄惨到了破音的地步,不知道生了多久了都,紧张的他进门差点又绊一跤。 丫鬟婆子七手八脚搀扶着,将赵大夫扶了进去。 齐老爷哪里坐得住,看见赵大夫进去了,又站起来出来了,背着手在院里来回的走,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不要慌,不要慌……什么阵仗没见过啊?” 齐瞻本来过来跟温竹青说话的,又听见他自语,却又没听清楚,忙过去问:“你说什么,父亲?” 齐老爷却抬头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在齐瞻肩膀上拍了拍:“没事,去看看你媳妇吧……” 就在他说话的声音中,绿珠扯破了嗓子的喊着:“啊!疼死我了,我不生了,不生了……” 过了大约一会儿,赵大夫就出来了。 齐老爷和温竹青几乎是同时迎了上去:“赵大夫……情况怎么样?” 赵大夫脸上有些疑惑,皱着眉头道:“好像……”顿了顿看着温竹青道:“温大夫,你之前进去看过了?” 温竹青忙点头:“是啊,看过了,当时……只是准备生而已。”  赵大夫这才知道在自己看的没错,就忙点头松了口气道:“想来是贵府的姨太太实在……娇惯,耐不得疼痛吧,她现在还不到生的时候,还早呢,稳婆说现在还不到四指。起码要等到十指……温大夫应 该知道啊,这,现在是准备,开始准备的时候。” 齐老爷眯了眯眼睛。 赵大夫着急的对温竹青道:“温大夫,要赶紧想办法啊,孕妇这样喊是不行的,力气现在耗光了,一会儿很危险!生的时候若是已经没劲了,大人和孩子都非常非常危险。” 温竹青无语,她知道啊,没办法。这位绿珠好像发泄一样,真是……无语。 齐老爷反倒去厢房坐下了。齐瞻想跟着进去安抚一下老爷子,但是又担心温竹青,因为里面的绿珠还在声嘶力竭的喊着,所以他转了半圈又站在温竹青身边。 赵大夫也知道,这种大户人家的后宅总有这样的事情,就装没听见。温竹青让齐瞻请他去厢房也坐下,现在没办法让他走,只能劳烦赵大夫在这边等着了。 寂静的深夜,周围全都静悄悄的,只有孕妇声嘶力竭的叫声,响彻半空,听见的人无比吓出来一身鸡皮疙瘩,远远的,传来了孩子的哭声,说不定也是被这边的惨叫声吓到了。 现在谁都听得出来,孕妇这是在发泄,大约的平常压抑的太久了,或者说不知道为什么,总之那股恨意太明显了,就算是毫不相干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甚至,能听得出来孕妇的委屈,不甘。她是多么的不希望怀上这个孩子,生下这个孩子! 齐老爷脸如黑炭一般。一开始还气的手哆嗦,为了不让赵大夫看出来,放在桌子下面。过了会儿,已经隐藏不住他浑身的怒气了。  大约天亮的时候,站在院里的温竹青觉着情况不太对,忙过来请赵大夫,赵大夫又进去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穷极折腾 天快亮了,喊叫了一夜的绿珠这会儿终于喊不动了。反而是稳婆喊叫了起来,在听了一夜声嘶力竭叫声的所有人的耳中,觉着声音很奇怪的有种发闷的感觉,像是被捂住了被子发出的声音。 “使劲!使劲啊姨娘!您得使劲啊……” “姨娘不能睡,快醒醒!醒醒!” 齐老爷出来站在了院中,温竹青反倒是去跌坐在了椅子上。齐瞻过来照顾她,她轻轻的摇头,抬头看他:“去照看父亲,快去。” 齐瞻愣了愣,然后就明白了。 她已经知道结果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原本已经喊不动的绿珠突然的又喊了起来,这一次声音明显听出来嘶哑,但和之前的喊决然不同,之前喊得是中气十足,绵延悠长,这一次却真的是疼的喊,声音都能听得出 来颤抖。 “姨娘,您要用力啊,不然生不下来。” 稳婆的声音紧张的颤抖。 齐老爷有些突然的就转身出去了,还把齐瞻弄得愣住了,看了他走出去的背影发呆。齐麓在厢房打了个瞌睡,刚起来在屋檐下转悠,看见了过来问齐瞻:“老爷子怎么走了?” 齐瞻想了想道:“大约知道了不行了。” 齐麓就撇嘴:“真的不行了?” 齐瞻又道:“估计吧……我跟你一样在外面站着,哪儿能肯定啊?不过绿珠疯了一样喊了半夜,这会儿哪有力气生孩子?” 齐麓赞同的点点头:“就是……失心疯一样。”说着道:“老爷子都走了,咱们也不用在这儿了吧?” 齐瞻就道:“你回去吧。竹青在这儿,我就只能在这边陪着。” 齐麓就点点头,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走了。他心宽的很,且跟他没一点关系,这会儿一个劲的打哈欠,早想回去睡了。 里面绿珠的喊声颤抖着,听得出来痛苦到了极点,夹杂着稳婆的喊声,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有些恐怖的气氛里。 赵大夫出来了,丫鬟端着盆过去,他洗手擦手,看起来似乎还比较的沉稳。 下了台阶,齐瞻和温竹青就过去了,问:“怎么样啊,赵大夫?” 赵大夫摇摇头:“生不下来……没办法,她已经没劲了,我看只能先这样,等她攒攒劲吧。” 温竹青忙问:“孩子什么情况?” “还没进产道呢,却有失血的情况,但产妇全然的没有力气,必须攒攒劲,不然的话孩子若是进了产道,那才危险。”赵大夫道。  温竹青都愣了愣,因为听见绿珠喊得声音比较的惨,她还以为开始生了呢,结果还没有进产道。真是晕死,不过想想昨天晚上的那喊声,也就明白了,现在应该是痛感比较强烈,所以喊得更凄惨,弄 得外面的人还以为要生了。 她忙点头道:“好,多谢……赵大夫您先休息休息?厢房吃点东西,睡会儿?” 赵大夫也知道自己不能走,点头同意。 齐瞻就忙领着去厢房休息吃点东西,叫丫鬟给将榻铺一下,临时躺下休息休息。外面的婆子跑去厨房端了些饭菜过来,赵大夫简单吃了些,便和衣躺下休息休息。 安顿好了赵大夫,齐瞻出来问温竹青道:“我怎么没听懂?这是又不生了?”他还很惊讶。 “不是不生了,是因为孩子还没进产道,还可以歇会儿。”温竹青说着,摇头,其实这种情况是产妇一直疼,就得生忍着。 绿珠到底图什么?之前跟她说了多少遍,不要喊了留着力气,不然生的时候才有的受,很可能危及性命。偏偏不听,现在倒好,就生生的这么疼着吧。 “一鼓作气也就开始生了,但就死喊,就是不把劲用在生孩子上,真是没办法。”她摇头道。 齐瞻这才听懂了,道:“管她呢,自己找死别人也没办法。”拉着她去对面的厢房,也歇一会儿。 这会儿正好是才用过早饭的时候,所以厨房都还有饭菜,端来了夫妻俩吃过,齐瞻问她想不想回去歇会儿?在这边耗着也太累了。 温竹青想想道:“还是在这边吧,都把赵大夫请来了,人家都在这里呢,咱们自家的人倒走的干干净净,也说不过去呀。” 齐瞻只好点头:“好吧……”其实他真想说,老爷子都不搭理了,咱们没必要在这边守着。 不过确实也是,别让人家赵大夫觉着没人管了,多不好。 就这样,绿珠高一声低一声的喊着,疼着,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喊声大了起来,稳婆跑出来找大夫,说孩子要生了。 这是真的要生了。 赵大夫忙进去了。 里面绿珠痛苦的叫着,已经嘶哑的听不出来了,惨叫个不停。 稳婆声音都开始嘶哑起来,喊得太久了。而且就是那几句:“姨娘用力啊!” “姨娘要使劲啊,使劲,使劲……” 齐瞻听得头疼,使劲的揉自己的太阳穴,一会儿看看温竹青,见她不由自主的蹙着眉头,便过来给她揉揉额头,揉揉太阳穴,道:“头疼就去别的院子待会儿吧?吵了一天一夜了……” 温竹青叹气:“等会儿吧……”估计差不多了。 刚刚稳婆出来叫,那就是已经开始生了,那样的话,真的是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一鼓作气生下来还行,如果没力气,恐怕真的是没什么好。 折腾了又有一个时辰左右,一个浑身是血,双手张着也全都是血的婆子跑了出来,将门口的丫鬟吓得不轻。恬姑跟着温竹青都已经见过很多病人,鲜血的,看见了也给吓得身子一颤。 那婆子出来了左右的看着,着急的叫:“五奶奶,五奶奶在哪儿呢……” 恬姑忙进厢房来,颤声道:“奶奶……” 温竹青已经听见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赶紧从厢房出来了,问道:“怎么样?”  那婆子忙跑过来道:“生不下来……姨娘已经没劲了。赵大夫的意思,只能伸手进去把孩子拖出来……叫奴婢出来问问您行不行,允许这样他才做,因为您知道风险……可能救不转来一尸两命。” 第七百八十五章 一尸两命 温竹青点头:“行。” 不是她不仔细考虑,实在是现在已经没时间考虑了。再拖下去真的一尸两命了,如今只能冒险了。 这种情况孩子可能保得住,但是大人怕是就不行了。可能会引起大出血,加上拖拽,孩子可能会受到伤害,但只要能出来,大人孩子都有一线希望,如果出不来,大人孩子都得死。 婆子跑回去了,因为紧张在楼梯上差点摔一跤。 屋里一起接生的都是有经验的婆子,丫鬟们只在外围做些烧水递东西的事情,大部分还是在门口,看见这个婆子浑身的血,有两个就已经吓得不行了。 崔氏又来了,她倒是休息了一晚上,不过不知道睡好了没有。非常不赶巧,她才进院子,产房里的绿珠喊叫的声音一下变了,尖利、痛苦,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崔氏强忍着过来了:“竹青……” 温竹青扭头看是她,忙道:“二嫂不用过来了,回去吧……老爷和二哥都走了。” 崔氏道:“就是二爷回去了,我想想还是过来……帮帮你。” 温竹青苦笑摇头:“我都没进去,用帮什么啊。现在需要帮忙的是绿珠……能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崔氏看她的样子,声音轻了些道:“是不是……不太好?” 温竹青点头:“非常不好。” 她们两人的这几句对话,还时不时的被绿珠的惨叫声压制住。对,现在完全已经变成了惨叫。  温竹青心里太清楚了。绿珠一开始就没想着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从刚怀孕开始,就想借住孩子来做些手脚,臊别人也好,害别人也好,横竖就一直想折腾。最后几个月大约的走不动了,齐老爷守得也 严密了,西府那边是会过不去了,折腾不了那边,就在东府折腾,折腾钱姨娘。 总之,就没有她顺心的人,满意的事,所以穷极一切的折腾。  等生孩子的时候,这种情绪就没有及时的调整过来,生的时候还一门心思的利用,才准备就歇斯底里的喊叫,也许她的想法是让所有人听听,她生孩子呢!最后稍微有了痛感,就变成了发泄,发泄着 她所有的不满。 从头到尾,她就没有想着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所以最后就确实生不下来。女人生孩子,一定要攒好了劲,有一股勇气,必须把孩子生下来! 这样才行。 惨叫声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都已经到了下午了,声音又渐渐的小了。 齐老爷再也没过来看,齐麓倒是还使人来问问,生下来没有,崔氏因为受不了惨叫声,又回去了。 这一次声音小了之后,就再也没起来,后来连稳婆的声音都小了,然后听不见了。 依然是赵大夫先出来了,在门口洗手,将身上的血衣换下来。 下了台阶,齐瞻和温竹青迎上去,两人都没问,因为心里都有数了。赵大夫也摇摇头,叹气道:“没希望了。” “孩子也不行了?”温竹青问了一句。 赵大夫摇头:“卡在了产道里出不来,我已经尽了全力,实在没办法。” 温竹青忙道:“多谢赵大夫,我们知道你一定是尽了全力的,辛苦了,真的是多谢。” 赵大夫点了点头,齐瞻这边送他出去,亲自叫人去拿诊金,重谢。 然后直接去给齐老爷报信。  温竹青也没再进去,估计里面肯定是惨不忍睹的,她也累了,回去坐在了厢房中,稍微想了一会儿,慢慢的吩咐丫鬟婆子:“收拾吧,里面的东西全都收拾干净,放在一堆儿找个深坑扔进去烧了。尸首 也给擦洗了吧,暂时还是放在里面,等做了棺木再给装进去……” 正说着,齐瞻进来了。 温竹青抬眼看他,问道:“老爷已经知道了?” 齐瞻点头:“知道了。”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气疯了,叫把尸首拖出去喂狗。” 温竹青眼睛睁了睁。 齐瞻忙道:“不用当真,这会儿是气的不行。我已经叫人去棺材铺了,买口棺材装殓了,找个地方埋了算了。” 温竹青点头,让婆子进去几个帮着收拾。 这个院死了人,还是一尸两命,实在不吉利,齐瞻出去叫人找和尚过来,念经超度三天。 经过了一天,这边收拾了。 温竹青是累得筋疲力尽的,回去了洗了个澡就睡下了。齐瞻同样也跟着熬了一天一夜,也一起睡下。 夫妻睡了整整一天才起来。 醒来收拾了再过来,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所有的衣物、被褥全都烧了,绿珠住过的屋子里也清理干净了,空荡荡地好像没住过人一样。 几个姨娘全都吓住了,在自己的院子不敢出来。齐老爷生了两天气,齐麓在这边一直劝着,为了个姨娘不值得。 齐老爷其实心里有点数,绿珠到底是他的姨娘,年纪又轻,怎么想的脸上总会带出来一些,齐老爷做生意多年,这点能看不出来? 所以心里也有些准备,气了两天也就算了,知道买了棺材,就叫人装殓了找个乱葬岗的埋了。 绿珠的事情也是给那几个姨娘一个教训,所以大约过了十几天之后,翠雯就告诉齐老爷,自己小日子没来,齐老爷叫人请了大夫来给诊诊脉,果然,有喜了。 齐老爷于是又高兴了起来。  其实绿珠死的还是挺惨的,只不过真的是她自己太作了,死也是作死的。好好的跟着齐老爷,齐老爷尽管知道她是孙氏的人,知道她心里还想着齐瞻,但一直对她还是挺不错的,从头到尾也没给过什 么重话。 绿珠只要肯知足,就不会是这个下场。 她把她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太珍贵了,所以只要有一点点不顺遂她的意思,便心中不忿,悲懑的情绪控制住了她,以至于最后死的那么惨。别人努力想挽救她,都没办法。 钱姨娘偷偷的松了口气。当然,是不敢叫别人知道的。  这个人就好像是一阵风一般的,就这样在齐家大宅中消失了,过了没多久,大家都将她忘记了,因为人缘不好,也没什么人记着她。 第七百八十六章 蜀锦 齐瞻到底还是需要去一趟山东。 有一批蜀锦丝绸,原本是宫里采购的,但是因为今年宫里皇太后发话,节省开支,所以这批蜀锦宫里不要了,一路又运了回来,到了济南停下。 原本宫里要的,当然是很好的东西,这样的蜀锦抢的人很多。因为齐麓一直和这家有生意上的来往,跟他们打了招呼,这才给齐瞻留下了。 齐瞻需要去济南亲自验货,既然已经到济南了,那么自然是去一趟威海卫,看着船出发了再回来。 山东那边的船是去年修整了一年的,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要去看看,给出海的人鼓鼓气,表示东家在场,也一直惦记着这边呢,船员们出海也有个底气。 今年走的地方远,还有些货物的事情,虽然之前是已经说好了的,但亲自过去当面叮嘱一下,当然是最好了。 他是跟温竹青保证了,绝对不会跟着出海。且现在的人都是新换的,几乎是一个一个齐瞻亲自找的,所以绝对放心。 不过温竹青也不可能放心多少。尤其这一次要去买丝绸,带了近二千两的现银。 “为什么不直接买回来算了?既然是宫里采购的,应该是很好的蜀锦,直接买回来,放在二哥的丝绸铺子卖算了。” 温竹青一边给齐瞻收拾东西,一边皱着眉头道。 齐瞻手里拿着一张单子正看着,听见了抬头看这边一眼,原本想笑着说一句什么,却看见温竹青一脸的愁容,便放下了单子,过来伸手将她搂住了,用自己修长的手指头轻轻揉着她的眉头。 “别皱眉头,我瞧着你皱眉,心里头就难受。我希望你嫁给我能每天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如果总这样发愁,我都要怀疑是不是给你的烦恼太多了?”说着齐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温竹青怔了怔,松了一下自己紧绷的情绪,叹气道:“我担心你。” 齐瞻道:“我知道,不过这一次真不用担心,一路上全都是大路,而且现在家里护卫多,我多带几个人。”  齐瞻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感觉她自己也将僵硬的身体松了松,笑着道:“不是我不愿意带回来,主要是二哥的铺子卖的都是苏绸杭绸的,咱们这边人也认江南丝绸,蜀锦虽然也不错,但在咱们这边的 名气还没有打开。” 温竹青叹了口气,坐直了推开他:“好的,我知道了。” 蜀锦是好东西,不过跟苏杭那边的丝绸相比,名气没有那么大,这边的人是不大认,会觉着档次不够。虽然是宫里要得,但在外面还是需要名气。 这就跟砖茶一样,虽然其实挺好的,但名气没有打出去,总给人的感觉是低档的东西,只能给外埠人,大周朝富庶,好东西留给自己,不好的才出海卖给外藩。 齐瞻看她其实还有些郁闷,笑着站起来,过去给自己倒杯茶,道:“两三个月就回来了,正好去山东那边看一看,船务上的事,亲眼看看到底放心。” 温竹青也知道,生意人就是这样,哪有不出门的?齐瞻已经很好了,基本上两三年才出去一次。 “你还说的,下次出门就带我,这不就是下一次。”她心情稍微好了点,便斜睨着他找茬。 齐瞻一下笑了,道:“那你和尚哥儿跟我去吧?” 温竹青哼了一声:“你明知道不可能。” 齐瞻笑,就道:“明年咱们去苏州吧?其实我打算今年去的,不过这桩生意来的比较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早了还想,若是太热了,反倒不如待在咱们西北好。” 西北这边的天气,夏天风比较大,早晚温差也大,夏天和别的地方一样,虽然中午会热,但晚上相比靠南的地方,自然是凉爽一些,且干燥一些,不像南方那么潮湿。 所以夏天待在西北更好些。 温竹青给他收拾了东西,正好尚哥儿睡醒了,便去抱了过来。齐瞻将单子也看完了,过来逗儿子玩。 尚哥儿已经开始长牙了,所以现在给他喂奶是个辛苦活,时不时就要被咬,有时候疼的吸一口凉气,齐瞻就忙忙的过来教训尚哥儿一顿。 尚哥儿哪里懂,睁大眼睛看着他,还以为是父亲跟自己玩呢,眉眼弯弯的带着笑,有时候能‘呵呵呵’的笑出声来,叫齐瞻也是哭笑不得。 齐瞻逗了一会儿尚哥儿,转头问温竹青:“怎么样?” 温竹青还愣了愣:“什么怎么样?” “明年去苏州啊,或者江南什么地方都行。”齐瞻道。 温竹青好笑:“说风就是雨,还是明年再说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去年一年多忙?” 齐瞻就笑着道:“先记着,只要不是很忙,就一定去。” 温竹青依然不是很提的起精神,道:“嗯,到时候再说吧。” 齐瞻却就专门要逗她的,凑近了在她脸蛋上亲着,笑:“这么敷衍?什么叫到时候再说?做事情要有计划,现在现在就是在计划。” 温竹青好笑的道:“你都不一定呢……” 话没说完,嘴唇被他堵住了,刚要搂住了加深这个吻,中间被夹住的小人不愿意了,突然的喊了一嗓子:“啊!” 把夫妻俩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松开了。 尚哥儿还从没有发出过这样响亮的声音呢,夫妻俩都懵懵的去看他,可人家尚哥儿依然是吃的忙得很,使劲的吸着。  齐瞻和温竹青愕然的看了一眼,然后就笑弯了腰。齐瞻可以笑得去榻上打滚,温竹青笑的肠子都抽抽,却还要注意着尚哥儿,尚哥儿一会儿吃的不香了,因为母亲一直笑,他也就不吃了,好奇的看着 母亲笑。 结果本来要说说分别的话的夫妻就一直逗儿子玩,过了一会儿尚哥儿累了,重新吃奶睡着了,夫妻这才有时间说说话。  和寻常的夫妻一样,妻子不厌其烦的叮嘱着路上要注意安全,相公不停的点头答应着,最后,叹着气用嘴堵住了喋喋不休的妻子的嘴…… 第七百八十七章 被人跟踪 文争武战就神功,时似开元天宝中。已建玄戈收相土,应回翠帽过离宫。侯门草满宜寒兔,洛浦沙深下塞鸿。疑有女蛾西望处,上阳烟树正秋风。 洛阳,因地处洛河之阳而得名。 ‘崤函帝宅,河洛王国’,洛阳在前朝仍然是政经、文化之中心,亦是道路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以洛阳为中,驰道驿路,其直如矢,无远不达。 隋大业元年开凿大运河,至此形成了以洛阳为中心,向东北、东南辐射总长达两千多公里的南北水运网。东汉时期以洛阳为起点的‘丝绸之路’,可以直驰地中海东岸,明驼宛马,络绎不绝。 齐瞻到达洛阳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中旬了。这一路上快马加鞭并未耽误,但天气不好,路上好几个地方下暴雨,实在没办法行走。 为此还绕了点路。 跟着一起来的,除了两名小厮之外,还有四个护卫,梁铜为首。  “这一路上确实有人跟踪咱们,应该是从咸阳出来就已经跟上来,想干什么现在还不知道,但绝对没什么好事。没动手估计跟咱们临时改路线有关系,因为改了三次路线,虽然绕的都不远,但到底绕过 了几个关键的点。” 洛阳东城的云开客栈中,梁铜正在跟齐瞻禀报着。 齐瞻站在桌前,桌上摊开一张鱼鳞图,上面是从咸阳到威海卫的路程图。大约是三天前,他们发觉了有人跟踪。 “咸阳城知道咱们去山东的人也不多吧?”齐瞻奇怪的揉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托着自己的手肘:“奇怪,为什么跟着我们?总不成就为了二千两银子?” “二千两银子,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普通人拿着这些银钱吃吃喝喝过一辈子都不成问题。即便是生意人,一年能挣二百两银子有多少?” 梁铜说着道:“五爷,不能掉以轻心啊。” 齐瞻点点头,道:“不过还是觉着奇怪,我来山东也是临时决定的,谁能知道?” 梁铜想了想道:“也许咱们出门的时候,跟踪的人也不知道咱们要往什么地方去,等稍微的跟一跟,看看方向往东,就知道是走山东了,再要是知道咱家在山东有船务生意的,那就更好猜了。” 齐瞻想到了一个人。 梁铜说的有道理,但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么跟踪的人其实平常就应该是盯着自己的。 现在,谁会紧盯着自己的生意? 温家,温朝晖。  温家现在肯定是非常困难,这一点是已经确定了的,温家背地里多恨竹青?却能咬着牙过来跟自己做生意,这是多艰难的选择?就到了那般的程度,温老太太带着一家女眷还想跟温竹青缓和关系,甚 至重新认成亲戚,以后走动起来。 缺钱,这是一个最重要的理由。 而且,温朝晖是知道自己今年船要出海的,尤其之前的茶砖生意,他的茶砖正月里准备齐备,二月出发送到了山东去,也就是说,大致的时间他是清楚的。 如果还有什么想法,盯着自己。自己十几天前出门,然后方向还是向东,温朝晖必定是料得到,自己是去威海卫。 他也是做生意的人,温家的门路还是不能小瞧的,所以,就算是他们也打听出来了济南府的那批蜀锦,甚至也在考虑这个,那还真的不用太惊奇。 齐瞻沉吟了半天,道:“给他们选个好地方?引他们动手,我倒也想看看到底是谁。”  梁铜愣了愣明白过来了,想了一会儿道:“引蛇出洞是个好计策,但首先咱们自己需要有绝对的把握。但是现在咱们在明人家在暗,这是一点。其次,济南府这桩生意不是也很着急?要这批缎子的人不 少,咱们若是在路上耽误了,缎子没了怎么办?” 齐瞻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着,想了一会儿道:“问题是,咱们如果不管,谁知道这帮人在哪儿设了埋伏等着咱们?这一路往济南府,能走的路线不过就是那几条而已。” 梁铜皱眉想了一会儿道:“五爷,咱该走水路,您看行不行?” 齐瞻一愣:“改走水路?”  梁铜点头:“对呀。咱们六七个人,还是轻装上路的,谁都以为咱们会飞马快跑——而且确实也是如此,之前走的是陆路,确实一路飞奔。不管是谁想埋伏咱,也得事先安排不是?咱们就在洛阳突然的 换走水路,那么他们的埋伏就落了空。”  齐瞻道:“那怎么查出来是谁?我知道你的意思,尽快到济南府,先把生意拿下来。问题是威胁一直在身后,咱们换了之后,他们一两天就会反应过来,当然,重新布置可能来不及了,但是盯着咱们是 没有问题。就一直被盯着,随时准备被偷袭?” 这当然不是上策。 梁铜想了想道:“那就分两个人手出去,继续走陆路,引他们跟着。其余的走水路,尽快到济南府。” 齐瞻马上摇头:“不行,那样太危险了。原本人少,分兵是大忌。” 梁铜愣住,顿了顿笑了:“五爷,您这都开始看兵书了?” 齐瞻也笑了道:“没事的时候看了看……你应该看看啊,手下也有好几十号人了,再要是出个之前鞑靼人的事,咱们不用像上回那样手足无措了。” 梁铜顿时失笑:“这话千万别让老爷听见,老爷听见了肯定发脾气,说不吉利。” 齐瞻笑道:“防患于未然。”又笑:“好了,继续研究正经事。” 看了看地图,道:“不知道他们是谁,这叫我很难受。我特别想知道到底是谁在算计我。” 梁铜皱眉,也看着地图沉吟着,想着怎么办。 齐瞻沉吟了半天,下了决心:“生意宁可不做,但到底谁在跟踪我,跟踪我的目的是什么,这一点要查清楚。不然永远是个后患。” 他很清楚,有些人做生意看的开,生意是生意,其他的是其他的,赔了下回赚回来就是了。但有些人把生意看的跟命一样重要,所以为了生意害死人命也不是不可能。  万一盯着自己的,是这么一个人,那真是后患。 第七百八十八章 引蛇出洞 这么一说,梁铜也就明白了,点头道:“行,那小的就好好的布置布置,将幕后的人引出来。” 齐瞻道:“不用还惦记济南的丝绸生意,即便是耽误了也没关系。” 梁铜答应着。 在洛阳住了一晚,第二天大家继续出发,依然是走陆路。  二千两银子,分成三百两,每个人的马匹上带两个小箱子,银子装在里面,然后用布塞上缝隙,严严实实的。这样即便是马匹跑动起来,也不会发出声响。而且每个人这样分开带着,箱子就非常小, 可以藏在放在马匹上的兜搭下面,兜搭稍微破旧一下,便根本看不出来这批人带着巨款。 这都是做生意人的常识。 但是,这些可以骗的过经过的行路人,却没办法骗专门跟着自己的人,甚至于是从咸阳就跟着的,知根知底的人。 出了洛阳,依然是继续往东,出乎意料之外的,几个人放弃了走官道,走上了一条林荫小道,然后慢慢的,上了山路。 一般出门做生意的人,出门在外最主要的还是安全,所以有官道的时候基本都走官道,毕竟人多,不会出什么事。 除非是没有官道,没办法了才会去走小路,甚至山路,山路是最危险的,因为有些山上有土匪劫道的。 齐瞻他们放着好好的一段官道不走,却去走山路,这实在是让人意外。且这条山路分道了,前面好几个岔路,不跟着就不知道前面怎么走了,甚至于去了码头换了水路都有可能。 弃了官道上山路,分明就是要走别的路,而不是一开始认为的,一直顺着官道走下去。官道虽然好,但路途远,比一些小路远了五天以上的距离。 看样子是着急这笔生意? 山路走了半天,就在山上堆石头生火做饭。 小厮们生火烧水做饭,护卫们围着齐瞻在那边似乎是商量怎么走,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图,指指点点的。 老远,两个人藏在树后面,伸头看着这边,轻声的说着:“还是要赶紧折回去禀报,叫咱主爷知道他们突然改道了。” “怎么回去?只有咱们俩人,主爷现在是在前面那个地方等着不知道啊……我觉着还是先弄明白他们是要走那条路,再去禀报。而且说不定从前面就下山了呢,不会折回去,少走一些路。” 另一个想了想,道:“也是。但如果改走水路了呢?” “改走水路就只能到了济南府在动手了……万无一失,主爷不是也说过了,要万无一失才行。咱们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改道。”  另一个就道:“改道是因为这条路近啊,从这边抄上去,下山直接到夹前道,绕过了两个城呢,足少了两天半的路程。如果不下山,继续走山路,多走半天,官道就绕过去了大约一千里地,也是一天半 的路程。山上走一天,山下就是四天的路程。这座山上的路一直都是抄小路的捷径,很多人都选走这条小路,所以走的人也多,不带货的基本都走这条路,也没土匪强盗,又无猛兽,比较安全。” 这个说话的就有些惊讶:“你倒是熟?” 另一个点头:“以前也是跑生意的,这条路也走了好几回了。” 这个就道:“那还是需要跟着走,看他们到底怎么走,从哪条岔路下山。”顿了顿道:“如果改走水路,那是真没办法了,只能跟着换船,到了济南府再说。” 另一个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低声道:“改走水路,说不定遇上真的水贼,这条水路上已经有劫财的,水路上的强盗,那才真的是又要钱又要命!” “也有可能走运河,那样就安稳了。” 这个想了想摇头:“他们走小路为的是加快速度,如果走水路本就慢,再走运河,这会儿正好是往京城运粮船的时间,那不更慢了?他们这样折腾是什么意思?完全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前面说话的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过了一会儿轻声道:“其实在山上动手最好……如果早知道他们会弃官道走小路,就在这里埋伏多好?直接脸一蒙,十几个人过来一围,估计他们就得吓尿了裤子!银子拿到手转身就走,谁能知道是谁 ?” “抢?他敢吗?”另一个哼了一声:“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都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干,一点胆子都没有,还惦记人家的银子……” “嘘。”前面那个笑了,道:“还是别说这话了。咱们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人家怎么样跟咱们没关系……我还见过更怂的主顾呢,那不最后也……” 之前说话的也觉着说错了话,停顿了一会儿,又转了口风。  “是啊,要是早知道就好了。当然比在官道上或者镇上村上的动手强多了。不过他们也是临时起意。原本的路线是一直都走官道的。”之前说话的那个轻声道:“而且没听说这桩生意有着急的地方……不 是说他们自己本家爷的门路,人家就专门给这位爷留的?不存在别别人抢去的可能,那么就没有赶时间的可能,生意人,走路的时候谁不是稳妥为上?” “就是啊,不过可能还是着急吧,急着拿下济南的生意去海边?” 这两人对齐瞻的行程真是清楚的很。  “应该差不多。到底海边的生意更大,一条船估计上万两银子的货吧?出海一趟,回来就变成了两三万两银子……”说的这个人仿佛看到了一条装满了金银的船,不由的吸了吸口水,压低声音道:“那还 不如豁出命去,抢一条船算了!一次成功了,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另一个就道:“你知道什么呀……你当没有抢船的?也有!那都叫海盗了,那得懂驾船,抢也是在海上抢,你行吗?不是说豁出去就行了……就你一个北方人,到了船上七荤八素的,站都站不稳,还抢别人?何况抢船那才是大学问,得知道水性,什么水窝都能看得出来,掉水里也不怕。” 第七百八十九章 怎么劫财 前一个就嘿嘿嘿的低声笑:“说的也是。我是不行的,一点不会水。”  “咱们这是稳妥,据说是带了一千两往上的银子,一千两也不是小数啊,给咱们这样的人,一百两也够一辈子了……只要别赌,赌那个东西啊,真的不能沾,你看老十六,原本家里还算是有点家底的, 结果一沾了赌,老婆都输出去了!疯了一样……” 这俩人已经开始商量着能分多少银子了。 “对呀,这一趟主子要是能分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回老家去做个小生意去。” “不可能,要弄住这七个人,咱们得十个人往上!起码十五个人才稳妥。一千两银子,主子起码拿走五百两,咱们每个人能分五十两都不错了。”  他们俩人低声的商量,齐瞻这边也在商量,地上画的就是前面要走的路:“前面这个地方叫万泉镇,万泉镇前后都有镇子,后面这个是月前村,不过村子很大,因为就在官道上,所以也有客栈什么的, 如果不巧走到这个地方天就黑了,也有人住宿在这里。万泉镇的前面,大约五十里地左右叫通川镇,一样不大不小,可以住宿。”  梁铜轻声道:“就选这个万泉镇,明天天亮前小王你就先走,到了万泉镇,找几个和咱们身量差不多的,马匹也是一样,三匹棕色三匹黑色一匹白色。就找最大的客栈,马匹就栓在那边,人在楼上,最 好是最高的一层。” 齐瞻道:“万泉镇上的路也要看好,我们穿过去的时候一定不要叫发现了。” 小王轻声的答应着:“五爷放心,小的一定找好了路。”  齐瞻在地上花着,几个你看我我看你的说着话,让远处的人看他们的时候,认为他们在商量。齐瞻主要是画了万泉镇、月前村和通川镇,然后在万泉镇上多点了几下,就在旁边画了个圈什么的,表示 万泉镇是重点。 “时间也要走的差不多,到万泉镇正好天黑,这样他们就会相信咱们绝对是落脚万泉镇的,从这里到万泉镇还有两天的路要走,他们也有时间安顿。” 梁铜道。 他们是要让跟踪的人以为他们住宿在万泉镇,然后从万泉镇出小路上官道,这样就抄了一条近路,绕过了大约一千五百里的路程,上官道依然是快马驰骋,大约再有五、六天左右就到济南了。 万泉镇是个小镇子,这帮跟踪的人如果目的真的是抢劫钱财的话,必然会在万泉镇动手。如果错过了这个地方,那这条路上就没机会了。 齐瞻是希望他们动手的,不管是劫财还是劫命,甚或者是又要钱又要命,可能甚至要命的心比要钱的心更迫切,都要叫他们原形毕露。 齐瞻倒要看看,到底谁在这样的紧盯着自己。 吃过了饭,大家继续赶路。 既然是抄了近道,自然是要做出急于赶路的样子来,不能走山路了却还慢慢悠悠,引人怀疑。 虽然是山路,但因为走的人多,也好歹的踩出来一条正常行走的路径,依然是骑着马前行,在尽量保证安全的情况下速度很快的走着。 第一个岔路口没下,依然是走山路,往前走的山路更崎岖了一些,这也是在这里有了一条岔路下山的原因,有些人带着比较多的行李,前面崎岖的山路实在是走不了了,只能选择下山。 不过这样也绕过了一天的路程。 他们只有几个人几匹马自然是可以继续前行,一直走到了天黑,实在不能前行了,便原地停下,点火做饭,原地就寝。 天还是比较冷的,所以点了四堆火,点在周围,中间一个圈,大家就睡在中间,留了一个方向空地,万一有危险从这个方向出去。 一个人值夜。 远处盯梢的两个人,果然在他们白天吃饭的地方停留了很长的时间,查看踪迹,然后很顺利的发现了地上画的图,三个大圆圈,中间那个圆圈点的点最多,旁边还有个小圆圈。 走过这条路的那个人看了半天,觉着应该是万泉镇。 等跟踪走过第一个岔路没有下去之后,就确定了,两天之后,他们是要在万泉镇停留的。于是两人分开了,一个从岔路下去,骑马飞奔,找主子报信,安排动手。 另一个依然跟踪。 齐瞻这一行人,依然是做出‘懵然不知’的样子,继续按照考虑好的,往前行走。 而这天早晨天亮前,一个人已经悄然的在夜色和树林的掩映下,脱离的队伍先走了一步。 因为要远远的跟着,而且还是在树林行进中,因此后面跟着的那个人并没有发现前面的一行人里,已经少了一个。 再走了半天的山路,就下山了。 下山便开始策马奔腾,后面的那个甩的稍微有点远,不过他算了算时辰,这样跑下去,正好是到万泉镇的时候天黑。 果然。齐瞻他们就是在天才黑了之后,到了万泉镇的。到了镇上就去找客栈,寻的是一个靠近镇子头的客栈,这样明早上直接走,可以比较迅速一些。 到了这个客栈,从前门进去,根本就没有停,直接从后门就悄悄的出来,然后两个小厮牵着马继续往前,去前面的通川镇住宿。 齐瞻和护卫们跟小王护卫会合,找了个隔壁的客栈询问情况。 小王已经报告了官府,定的是客栈三楼的一个大房间,这样那些人不管是选择偷还是抢,横竖不会那么容易的从三楼下来。 “这边的官府不行,我去报案,根本就不出人,说案子还没发生呢报什么案,等被抢了再说。”小王压低声音又说了新的情况。 其实这一点齐瞻是已经料到了的。 在威海卫的时候就是这样。虽然当时的官府出了衙差,将人全抓了,但最后还是有几个人找了当地的关系,罪责减轻了,惩罚也轻了。  尽管齐老爷当时也给衙门送了钱,几个头目确实是该杀的杀了,该流配的流配了,但确实有脱罪的。 第七百九十章 埋伏 山东那边毕竟不是咸阳城,齐家的关系不在那边,衙门的人不认识你,也不可能因为没发生的事情出来衙差。 这一点齐瞻之前想到了,因为人家就选这地方动手,所以也没办法。他也是两个计划,如果官府肯出人,看看态度可以,那么就给塞银子,将这帮人在这里定罪。 如果官府态度消极,根本就不肯动手,那就退一步,他这边只需要查清楚这帮人的身份。弄明白到底是谁盯着自己。 因为从前面的种种可以看出来,盯着自己的就是咸阳的人,而且十有八九是认识自己的,而自己也认识的人,以后留心是一定的,且如果这边算不了账,回咸阳慢慢算账。 夜深了。 藏在墙头的人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再次的看了看院里,一片安宁。 齐瞻这会儿正在客栈老板的房里坐着,也打了个哈欠,如果不是一路被跟踪的非常明显,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或者,这些人不打算在这边动手,毕竟这里是镇子,虽然连县衙都不在这边,但他们谨慎起见,还是要选偏僻的路上动手? 但这一路,想找偏僻的地方真的不容易,算起来,村镇已经算是比较的偏僻了。 正想着,突然听见了窗户有敲击的声音:“五爷。”有人压低了声音叫。 齐瞻一下子站了起来。 而这个客栈的老板也满脸紧张的跟着站了起来,道:“这位爷!真的不能出人命,要是出了人命,我这个小客栈真的扛不起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齐瞻已经出来了。 出不出人命,还真不是他说了算的。 因为不能惊动别人,因此屋里屋外都没有点灯,借着昏暗的月色,齐瞻跟着护卫从后楼梯摸了上去,藏在事先观察好的一个墙角看。  就看见护卫小王定下来的大房间窗户外面,蹲着好几个人,全都是黑布短打扮,蒙着脸。这些人互相的看了看,好像还在定时,然后一起起身,三四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直点燃的香,另一个人将窗户纸 捅开了,便将香插进去。 外面的人还手持着。 迷香。 齐瞻听温竹青说过,一种有毒的花,花瓣花蕊摘下来煮,熬到一定的浓度,晒干制作成粉末,然后研制成香,将香点燃了在密闭的屋子中一段时间,人就会被迷晕。 他出门行走做生意,也听过这样的事情,需要防备这个。 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是不打算抢的,而是打算——偷。 齐瞻真有点哭笑不得。如此的大阵仗,从咸阳便一路跟踪,跟踪的人大约是三五天就换,避免被发现……如此的费尽心机,居然只是想偷? 齐瞻还以为会抢呢,半路打劫什么的。 看看这几个人,倒谨慎的不行,穿着黑衣蒙着头脸,半蹲在窗户下面,拿着香的那几位半蹲的腿都在哆嗦,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一炷香烧完了,这些人重新蹲下,稍等了一会儿,便猫着腰到了门口,其中一个拿出来匕首,在门缝里划着,上下的找到门栓的位置,然后一点点的撬着。 等他们撬开了,猫着腰进去的时候,齐瞻这边才一挥手,藏着的护卫们一拥而上,冲进了屋子里,大叫:“全都不许动!” 瞬间就好几个火把亮了起来,将整个屋子照的灯火通明的。 那几个人吓得怪叫!因为床上本就有人,是护卫小王事先找的,给几十文银子,叫晚上过来睡一觉,所以这些小偷依然认为床上睡得是齐瞻他们一行人,那么冲进来的是什么人? “快跑啊,衙差!”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些吓懵的小偷就要往外冲。 梁铜就将刀一摆,叫道:“谁敢跑?还不束手就擒!外面已经被衙门的人包围了,在这里还可以接受你们投降,若是出去了,乱刀砍死!” 因为这几个人以为他们是衙差,梁铜就干脆冒充衙差了。 齐瞻被护卫挡在身后了,拍着肩膀叫他们让开,他要上前去揭开这几个人的蒙面巾,看看到底是谁。 谁知道后面的门外突然有人喊:“快跑!他们不是衙差!就他们几个人而已……” 喊叫的人声音好像是故意的尖利着,不知道是装女人还是不愿意让别人听出来他的声音。 这一嗓子把屋里所有人都给吓一跳。 齐瞻他们是没想到外面居然还有漏网的一个,而其他被堵的那几个因为神经极度紧张,谁喊都会吓一跳。 然后听清楚了,大家就发一声喊的叫着:“快跑!他们不是衙差……”其中两三不约而同的从腰中抽出来匕首,胡乱的挥舞着,喊叫着,看起来像是发疯了一样冲过来。 虽然看起来疯了,但其实下手很准,一个横面的就挥过来,另一个跃起往护卫头上扎,最后那个斜刺里扎梁铜的腰。 屋里太窄了,动动拳脚还行,但若是动刀动兵刃那就实在施展不开了,估计挥起来就得三五个被划到的。 那个横面挥动匕首的冲着齐瞻过来了,因为齐瞻最好对付。横向划过来,怎么着他都躲不过去。 好在齐瞻这两年也练了一下手脚功夫,往后一弯腰,愣是躲过去了,看见那人扎向了旁边一个护卫,百忙中还把护卫推了一下。 短兵相接,‘叮当’清脆的几声响,有人惨叫,有人大喊,拿着火把的也挥舞起来,所以屋里光线乱了一阵,谁也没看清楚怎么样。 “娘的……老子被刺中了……”有人惨叫着跑了出去。 火把一顿,火光照亮了屋里,护卫一定神,刚要冲出去追,齐瞻道:“行了,不用追了。” 交手了一个回合,对方最少两个人受伤,但他们的人数也不少,且一动手的瞬间,齐瞻感觉出来了,这帮人像是被雇来的,专门打家劫舍的强人。 而且他知道是谁了。刚刚出声喊破他们不是衙差的那个人,虽然装尖利的女人声音,但齐瞻还是听出来了。 太熟悉。  他娘的,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居然是齐盛! 第七百九十一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齐盛应该是在外面等着,等这些人进了屋子,确定了屋里人都被迷晕了之后才打算进来的,结果齐瞻他们没发现他藏身外面,一涌进来堵前面进来的那几个人,所以将他漏在了外面。 而这些人是齐盛雇来的,但里面应该有知道齐盛身份的,所以他不能让这些人被活捉了,所以尽管可能暴露身份,但依然喊了一嗓子,叫这些人玩命的冲出去。 没有衙差,这些人当然是要冲出去最好,被活捉了送到衙门去,他们能有什么好? “为什么不追啊?五爷,就算是抓住一个查清楚身份……”小王是新来的护卫,不太清楚府里的人,所以奇怪的问。 梁铜却也听出来了。他是府里的老护卫了,大房和三房那边的爷们也非常的熟悉,和齐瞻一样,那齐盛尽管变着声音喊,但也是一下就听出来是谁了。 因此梁铜忙制止了一声:“小王!” 然后轻声道:“把窗户打开。” 小王只好去把窗户打开,将屋里的迷香味跑一跑。这种香其实只能很短的时间让人有些晕,门开着这么长时间,还有满屋子的灯火通明,床上那几个人已经慢慢的醒过来了。 “哎呦……有点晕……” “怎么回事?” 小王便过去了,每个人给了五百文钱,叫他们走了。 齐瞻坐下了,着实给气的够呛。一直跟竹青说,自己会谨慎,会谨慎,结果还是大意了。 老四齐盛一直就很关心山东船务的。他之前就动过这方面的脑筋,上一次的事情差点露馅,他也老实了几年。但这个老实现在看显然不是死心了,而是只是暂时蛰伏了起来,其实还想找机会。 自己居然完全没想到他,当然,动手的不是温朝晖,也不能说温朝晖没贼心,只不过温朝晖的贼心更大而已,他可能看不上自己带的这些银子,他需要更多等多的银子而已。 齐盛就是有贼心没贼胆,或者说也许还不敢对自己这个堂弟下杀手而已。 难怪大费周章的,感觉是从咸阳走的时候就被跟上了的,但却一直没下手,踅摸了半天,只是想偷而已。 真是做坏人都做的这么没胆子。 当然,齐盛不敢下杀手,也不表示他有多么好,多么看在兄弟的份上,完全不是。三房齐老六休他老婆的时候,齐盛当时的样子,一定要将齐瞻扯上关系的,那种心眼才是坏透了。 齐瞻宁可真刀明枪的过来,也不愿意被这样背地里捅刀子。 看见五爷坐在那儿生气,梁铜想了想上前道:“五爷……四爷那边,不行就跟三老爷说,叫三老爷教训他?” 齐瞻摇了摇头:“上一次就是因为三老爷,我才饶了他,没追查到底的。” 三房院最近的几次事情,齐瞻算是看出来了,根源还是在三老爷身上。三老爷对三太太冷淡不甘心,所以他的儿子们就对三太太也不关心,儿媳妇们才敢阴奉阳违。  上一次威海卫的事情,信件都有,只不过更确凿的证据没有而已,山东那边的官府也不是很着力,如果当时案子要交咸阳城的知府衙门查,当然也是可以,只要齐瞻、齐老爷这边付点银子,知府衙门 绝对给他们查。齐老爷只是觉着掏钱给官府,还是查自家兄弟,有点说不过去而已。 三老爷是极度的偏袒,口口声声明示暗示,兄弟怎样怎样,弄得齐老爷都不好说什么。 齐瞻那时候就怀疑,其实三老爷知道齐老四做的所有事情。 被自己的堂兄这样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齐瞻真是气的不行。 护卫们也不敢劝了,只能收拾东西,天快亮了便赶紧出去,到了前面的通川镇会合了先走的小厮,人和银子都没有事,于是继续赶路。 处理了跟踪的人,一切就顺利了很多,路上再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情况,到了济南府,收了那批料子,然后押到了威海卫。 威海卫这边现在是三条船,今年准备去波斯,比较远,风险也比较大。但如果能走一趟波斯回来,利润真的就不同了。 当然,也不像一些外行想象的,从波斯回来的船上装的全都是卖货的金银,那才是不懂生意的人才会那么想。 从波斯回来,带的是那边的特产,以前齐家的船曾经走过一趟波斯,那边的毯子是非常好的,花色什么的和中原的完全不同。那一船回来,宫里就买走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货。 宫里一要货,基本上京城有点钱财的都会跟着,达官贵人,皇族勋贵们跟着宫里的脚步,宫里买什么他们就买什么,余下一点东西,也被有钱的人抢了。 齐瞻跟船上的人全都商量好,进些什么,跟他们说大约是什么价格,这是第一次去波斯时候的价格,不要被骗了。 其实言外之意,也是告诉船员们,价格自己这边有数。 所以说,出海还是要亲自走一趟,起码各处的当地特产什么价格要知道,即便是被浑水摸鱼了,但也别被骗的太多。 之前父亲不跟着出来,便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但那样很自然的就把船员的胆子越养越肥,到了最后甚至把船务生意看成是他们自己的。 就算是不步之前那件事的后尘,齐瞻也要找一年合适的机会,跟船出海。 就这样想着,将船务的事情安顿妥当了。请了阴阳先生选了一天良辰吉日,杀鸡宰羊的祭祀了,这才扬帆出海。 梁铜禀报,这边也有人似乎在窥探。  齐瞻怀疑是之前齐盛找的那些江湖人,江湖人应该是还不甘心,跑一趟总要带点什么东西回去。但是齐盛差点被自己抓住了,想来也是不敢了,他应该是认倒霉,给了这些江湖人跑腿银子,他回去了 。 而江湖人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货是在这边出海的,所以跟来看看。 梁铜叫护卫提高警惕,不过那些江湖人几天之后就撤了。因为海边齐家的人更多,连上船员,就算是不出海的,平常维护船的也也有好几十。  他们当然好汉不吃眼前亏,撤了。 第七百九十二章 掀了三房的屋顶 齐瞻休整了一天,转天继续上路回咸阳。 回来的路上就顺利了很多,既没钱也没货,轻装简从,几个人白天飞马赶路,天黑就找客栈休息,这样大约在路上跑了半个月,便回到了咸阳城。 正好五月初一到的咸阳。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深夜了,温竹青才睡下,听见丫鬟在外面说五爷回来了,惊喜至极的坐起来,正穿着衣裳,就已经听见齐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竹青。” 温竹青开门,一身尘土的齐瞻从外面进来了,看见她笑道:“我回来啦。”温竹青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也不嫌他脏兮兮的。 屋里点了灯,开始忙碌了起来,肯定是没有睡意了,而且齐瞻赶了一天的路还很饿,厨房的人也起来了,赶紧给做点吃的。 丫鬟在外面院里走动着,烧洗澡水,烧喝的水。 齐瞻进去洗澡,尚哥儿也醒了,哭了起来,温竹青就抱着哄着喂奶,齐瞻洗了澡出来,丫鬟们已经在堂屋摆了饭菜,他出去简单吃了点。 尚哥儿哄睡了,温竹青抱去放在榻上,弯着腰正给盖着小被子,身子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手拢在胸前狠狠揉捏了一下。 “奶娘一会儿就进来。”齐瞻低声的笑:“我叫丫鬟去叫了。” 温竹青直起腰来,脸刚一红,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奶娘轻微的咳嗽声。齐瞻便道:“进来吧。” 奶娘进来了,福身过来,小心的给尚哥儿包好了,抱着出去了。 齐瞻跟着去关了房门,温竹青还想问问他路上的情况,山东的情况,齐瞻过来已经将她搂住,热烈的亲吻起来…… …… 亲热了半晚上,睡着的时候都快寅时了,第二天自然起来的晚,午时过了才起来,洗澡收拾,穿戴整齐,齐瞻去东府那边跟齐老爷禀报,自己回来了。 温竹青倒是没来得及问问,出门的情况。 不过人安全的回来了,她也就不担心了。 齐瞻来到了齐老爷这边,看见二哥也在,手里端着他最喜欢的紫砂茶壶,‘兹儿兹儿’的正美滋滋的喝着,看见他来了就道:“来了来了。” 齐老爷看见齐瞻迎头就问:“情况怎么样?三条船都走了波斯了?” 齐瞻点头:“是啊,都走波斯。主要是叫去过的带带没去过的,这样明年开始,那条船去哪儿都是熟门熟路,不用只能一条专门的去波斯,其他都去不了。” 齐老爷点点头,道:“货呢?货都没问题?那批蜀锦买了吗?” “买了。”这话是齐麓回答的,又转头问齐瞻道:“人家多等了你好几天啊,是路上耽误了,还是有什么事?” 齐瞻也没瞒着父亲和哥哥,因为没必要。自家堂兄里有这么一个人,反倒应该赶紧的跟父亲和哥哥说一声,叫他们以后也防备着。 “一路上有人跟踪,梁铜说从咸阳就感觉跟上了,我是快到了洛阳的时候感觉到了。”刚说了这两句,齐老爷和齐麓脸色都变了,紧张的盯着他。  齐瞻道:“我的意思是,宁可生意不做,也得把人找出来,看看到底谁盯着我,不然走哪儿都有这么个居心叵测的算计我,我以后还能安心出去做生意吗?所以就设了个陷阱,在洛阳前面的一个镇子里 ,抓抓这帮人,看看到底是谁。” 齐麓道:“温家的人?” 齐老爷惊讶的道:“温家?做个生意而已,怎么闹得这样阴险?”  齐瞻先摇头对齐麓道:“不是温家。”然后转头对齐老爷道:“爹,我说过多少遍了,我媳妇和温家是不共戴天,我跟他们就一样!跟温朝晖周旋,也是为了查探一下温家的底而已。您心里有个数,说不 定哪天就翻脸了。” 齐老爷‘哦’了一声,并不是很关心这个,问道:“那是谁?” 齐瞻就将怎么设的陷阱讲了,说是齐老四齐盛,果然把齐老爷和齐麓都给气坏了,齐麓差点把自己的紫砂茶壶给摔了:“我就知道!上一次就不该放过这小子!” 齐老爷皱眉怒道:“老三真是一点没把我这个二哥放在眼里!警告过他,老实的盯紧了他们家老四,居然还敢……”一顿又道:“是打算偷?”  “下迷烟打算偷。”齐瞻点头:“不过,这小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把我盯上了,就算是一时半会儿或者因为事情揭露被长辈呵斥,老实了,或者是因为我不去海边他也不去,但他一直存着这个心呢,这 一次是下迷烟偷东西,下一次就未必了。” 齐麓皱眉道:“我跟他说!明儿我找找他,我看他怎么说。” 齐老爷想了想皱眉道:“说,没什么用,老四真的是盯上了老五,光说他没用,就和老五说的,说他一次,他装成是老实了,可心里一直盯着呢。” 齐瞻也点头:“是啊,我还是另外想想……” 齐麓摆摆手:“你们谁也不用管。我手里有老四的把柄,他要是不给我老实了,我叫他在咸阳城待不下去。” 这话一说出来,齐老爷和齐瞻都很纳闷,齐瞻道:“什么把柄?齐老四那家伙,什么把柄能拿住他?” 齐麓就哼:“要命的把柄!” 齐老爷就道:“行啊,你先去找他,看看他老实不老实,要是还不老实,我去把三房院的房顶给掀了。” 齐瞻‘噗’的笑了。 齐老爷真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干得出来。 父子喝了会儿茶,齐老爷和齐麓的气愤稍微的好了点,这才继续问路上的事情。 船务的生意到目前为止还是很顺利的,现在就等着船能安全的回来了,若是回来,那么这一趟就算是不虚一行。 “总不成三条船都只带波斯的地毯?”齐麓问了一句。 齐瞻翻白眼:“当然不可能了,那得多少?我这儿有个单子,他们这次回来应该带回来的货物,二哥,其中两样货最多,一样地毯,一样珠宝,你来找销路?”  齐麓点头:“行啊,这两样其实在咱们这边还是有名气的,不愁销路,我叫人先给京城那边放放风。” 第七百九十三章 波斯的货 波斯的珠宝,金银首饰方面,无论是样式还是手艺当然是全都赶不上中原,中原这边这方面的手艺已经是出神入化,周边外藩无人能及。 波斯的珠宝比较独特的是在宝石方面,也是因为雕工的不同,他们毕竟有异域风情,和中原大周完全不同。 妇人们,首饰就和衣裳一样,永远不嫌多,永远都觉着少,就算是首饰台放不下了,依然觉着太少太少。 所以,异域风情的首饰在大户人家的销售还是非常好的。  而且这些东西基本上不会零售,船到了之后,京城、江南等等富庶的地方,做这些生意的商人们就会闻讯赶来,他们成批进货。尽管生意人很多,每年出海的也很多,带回来异域的东西也是不少,但 ,去每个地方的不同,带回来的东西也不同。 所以,船上带回来的货物,基本上就是放出去风声,船大约什么时候到,提前就有商人在那边等着了,船一靠岸,货物下船就有选的,看好了交钱,钱款付清,货物直接马车拉走。 大周朝不缺银子。 基本就是这样的套路。 之前的两三年,船务生意没好好的做,很多之前买过货的商人等不下去,还亲自的带信或者来人,询问齐家的船务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出海? 父子在这边说了大半天这一次去山东的事情,晚饭齐瞻回去吃。 回到自己房院的时候,正好丫鬟摆上了饭菜,温竹青看他回来了,笑着道:“我还以为你在父亲那边吃了呢。” 齐瞻摇头:“当然是回来吃啊。”马上问:“尚哥儿呢?” “竹雨抱去玩去了。”温竹青道:“竹雨和齐蝶这几天做小孩儿玩的东西,做了很多,不过齐绣大了不喜欢玩,只尚哥儿什么也不嫌弃,她们俩就天天抱过去给选礼物。” 齐瞻好笑,过来抱着她低头看着,吃吃的笑:“叫我好好看看……好像脸蛋瘦了一圈?”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笑着推他:“快吃饭吧……至于吗,就瘦了一圈?” “你不想我吗?”齐瞻抱紧了她没有叫推开,不满的说了一句,然后重重的吻住了她,唇舌热烈的纠缠了一阵,在她耳边喘息着道:“昨晚上没喂饱我……”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句:“姐姐!” 慌得两人忙分开了,竹风就跑了进来。虽然也被提醒过很多回,不要就这样跑进来,但是小孩子有时候就是会忘。 跑着进来看见了齐瞻笑着叫:“姐夫!我听护卫们聊天说你们这一次出门的事,真的被人跟踪,你们在山上住了两天?” 温竹青原本还满脸通红有点紧张刚刚被竹风看见了呢,结果一听这话脸一下白了,转头睁大眼睛看着齐瞻。 齐瞻一下子笑了道:“没有没有……不要太夸张。”过来搂着竹风的肩膀坐下吃饭,笑着对温竹青道:“没有那么紧张。” 赶紧将经过说了,当然,是谁跟着自己,他暂时没说。不想当着竹风的面说。 温竹青惊讶的道:“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既然是很早就跟上你们了,说不定就是咸阳的人,说不定就是认识的!你到底查出来是谁没有啊?” 齐瞻就抬眼看着她眨巴了一下:“等会儿……” 竹风道:“不是三房那边的四哥吗?” 温竹青一愣。 齐瞻也愣了,又好笑又愣神的问:“谁跟你说的?也是听护卫说的?” 竹风摇头,倒是很懂:“护卫哪里敢说这样的话,是二表哥说的,二表哥叫我以后见了那边的四表哥留着点心。” 齐瞻这才真愣了,蹙眉道:“怎么回事?你四表哥找过你麻烦?还是……说过你什么?” 竹风摇头:“没有啊……”他也知道为什么姐夫会这样问,想了想道:“我现在在外面的时候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尤其是表面看不出来的坏人,二表哥告诉我,是怕我被骗吧?” 齐瞻真的都愣住了,半天看温竹青,温竹青就道:“知道也好,也没什么……竹风大了,一些事情该让他知道了,他也会处理。” 竹风就笑着道:“姐夫是怕我在四表哥面前说出来吗?放心吧,我不会的,我就心里知道行了,横竖他应该也不会骗我什么。” 齐瞻想了想,点了点头。  二哥的想法其实也不能说没道理,竹风大了,尤其是去袁伟那边学武了之后,就经常自己在外面,当然,小厮护卫跟着不少,但到底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了。就如他自己说的,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尤其 是面上看着像是好人或者是亲人的坏人,应该心里有个数了。 于是便将最后隐藏的一点没说的,也说了。 温竹青听得真是气愤,道:“怎么……非要弄得今后见不了面了才行?至于吗就为了那点银子?”  “二千两对咱们来说不算多,对别人家来说已经可以算巨款了。三房院的生意,一年能挣几个二千两?”齐瞻说着摇头:“老六休了钱氏,当时别人不说什么,老四就不依不饶的,非要暗示我有牵扯。当 时我就知道,他想构陷我,还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我饶了他,他倒好像吃了亏一样。” “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别说外面了,就是自家里头,这种糊涂东西,不知道饭香屁臭的都不少。”齐瞻道。 温竹青道:“你从父亲那边过来的,这事应该跟父亲说了?他总应该想办法啊?这样……亲戚都没法做了!” 齐瞻道:“二哥说他解决,叫我不用管了。” “二哥?”温竹青愕然。 齐瞻点头:“二哥说手里有老四的把柄。” “什么把柄啊?”温竹青问道,说着看了竹风一眼,担心把柄不能当着竹风的面说。 不过齐瞻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没听二哥提过……也不用问,谁知道都是那些狗屁叨叨的事?” 当着竹风的面说粗话,温竹青瞪了他一眼。  齐瞻笑着在竹风头上揉了揉。 第七百九十四章 玫瑰花饼 吃了晚饭,竹雨抱着尚哥儿倒过来了。 尚哥儿看起来精神的很,齐瞻发现,两个来月没见儿子,儿子的眼睛愈发黑漆漆的发亮,简直是炯炯有神。 抱过来在脸蛋上狠狠的亲了几下,尚哥儿的口水流的到处都是,呵呵呵的笑,高兴的用给自己的小手摸他的脸,嘴巴一张一张地,试着想说话,但所出来就是‘噢噢’的含糊声音。 齐瞻抱着儿子去外面转悠,教他叫爹,娘。 竹雨抱了一大堆给她带的各种颜色的贝壳,还有贝壳做的手串脚串,璎珞等等的东西回去了。 竹风也回去了,打着哈欠。  学武以来,比以前累多了,吃了晚饭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最开始的时候温竹青看他如此的疲累,实在是不放心,跟着去检查了两三次,看看身上有没有伤痕啊,还诊脉听心音什么的,身体有没有 问题。 没有问题,很健康。 就是每天跑步太多,累得。但效果也非常的明显,这才半年不到,已经感觉竹风身体强壮了很多,而且猛窜了一截个子。 其实男孩儿十岁上下还不是正经长个子的年纪,到了十三四岁才会猛往上窜呢。 温竹青检查过了,弟弟身体好好的,这才放心。 竹风一走,她就换了件棉裙出来找齐瞻和尚哥儿,见父子俩在荷花池这边玩,跑过来道:“相公,尚哥儿的周岁筵席,父亲跟你说了没有?” 齐瞻一下想起来了,大叫了一声:“哎呀!你不说我还……”‘忘了’两个字没说出来,‘嘿嘿’的笑,在尚哥儿脸蛋上亲了一下,道:“幸好赶回来了。” 温竹青倒是不埋怨他,事情太多,忘了也没什么,现在知道了就行。 “怎么个庆典?就是摆宴席唱戏呗,和僧哥儿、道哥儿一样?”齐瞻道。 温竹青点头:“对,是一样,大摆宴席嘛。” 齐瞻抱着儿子,伸手搂着她笑道:“这下可好了,原本端午节就忙得上蹿下跳的,现在又加上了尚哥儿的生辰是这天,咱们以后还看的成赛龙舟吗?” 温竹青‘噗’的笑了出来:“真的呢,比起在家里头摆宴席听戏,陪来的女眷客人们说笑,我倒真的想去看赛龙舟呢。” 想起来了忙道:“对了,我都忘了问……不过你也没时间安排吧?今年的龙舟赛怎么样啊?还敢不敢在木峰湿地比了?” 去年的端午节,赛龙舟的时候,鞑靼人出现在了木峰湿地,好在出现的晚,园子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而对面虽然赛龙舟的人多,但是鞑靼人没找到路过去,那边的人也没事。 当然,乱了套。 齐瞻道:“应该不至于。一年都风平浪静的,端午自然还是过端午,该赛龙舟还是继续塞,老百姓才不管那么多。” 也知道她关心的是桃花村,就道:“我问问吧,这不还有两天?”又问:“我走的这两个月,村里没人来?李山也没有?” 温竹青摇头:“没有来家里或者诊堂的,也没事。李山找宅子呢,也忙得很。花茶铺子的茶都是回去拉的,村里人现在忙得很。年初该娶的娶,该嫁的嫁,总不能农忙的时候做这些。” 齐瞻好笑,点头道:“明儿叫小厮去问问,若是没有赶紧张罗张罗,还来得及,各村每年都比,船都是现成的。” 温竹青点头:“今年我想在木峰湿地派玫瑰花饼,算是给去年受惊的百姓们压惊,也算是做善事,给尚哥儿积福。” “玫瑰花饼?”齐瞻愣了愣:“那现在来得及吗?” “来得及啊,不需要什么,只要面粉、玫瑰花和柴火就行了,府里腾出来两个灶台,明天开始蒸就行了,大约十来个人手,很快的。” “那就行。”夫妻说着话,尚哥儿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往温竹青的方向张开手,要母亲抱了。 齐瞻亲着他的脸蛋,对温竹青道:“我抱着回去再给你吧,这小子胖乎乎的越来重了。” 温竹青是有点抱不动了,走一段路就累,夫妻俩就笑着逗尚哥儿,温竹青点着他的小鼻子笑着:“叫娘,娘……”又指指齐瞻:“叫爹,爹。” 尚哥儿就叫‘贴,贴’,高兴的一跳一跳地,困劲暂时忘掉了,也就不是一定要她抱。 他现在长牙,所以一直流口水,温竹青给他做了布巾,挂在胸前,然后侧面挂着一方棉布手绢。  夫妻回到了屋里,齐瞻去洗澡,温竹青哄尚哥儿睡觉。尚哥儿这会儿又不困了,精神的笑个不停,齐瞻洗了澡出来看见温竹青抱着尚哥儿打哈欠,尚哥儿却精神的很,好笑不已,过来抱了叫温竹青去 洗漱。 温竹青洗漱了出来,果然,尚哥儿已经被奶娘抱去了。 齐瞻过来笑着搂她…… …… 这个玫瑰花饼温竹青其实想了很久了,只是没有个名头而已,派饼也需要有个名头,有个日子,这样才说得过去。 她就是不想非要等到什么风灾、雪灾、雨灾的时候,才开始救济,平常发一发,然后宣传一下诊堂,让周围的妇人们有病了都过来看,不要扛着。 诊堂那边,现在艾怡和郑玉佩已经开始断症了 ,当然,她们断症了之后,温竹青还是要在旁边最后的决断。 但人手上已经是比较轻松了,温竹青看看如果看妇人病的病人多起来了,诊堂就每次连续两天看病。这样路远的来到了咸阳城,可以住一晚上。 荷叶这边,虽然稍微的慢一点,但打个下手是没有问题的。其实学的慢点并非没有好处,最后说不定荷叶学到的东西最多呢。 齐瞻赞同,温竹青转天起来就叫恬姑将厨房的掌厨叫来了,吩咐准备些玫瑰花饼,大约二三十筐就可以了。 玫瑰花饼的做法非常简单,现在满园子都是玫瑰花,摘下来花瓣用糖腌,揉面,包好了或者蒸或者煎都可以,一种是软皮的,一种是酥皮的。  大约十来个人开始做,一天的时间已经蒸出来了好几笼,晾凉放在筐子里。油酥的第二天在准备。 第七百九十五章 少年组 赛龙舟定在了端午节前两天。 原本都在端午当天的,但今年初春的时候雨水多了些,种地的耽误了一些时辰,算来算去端午前还行,端午开始就要忙起来了。 加上今年船多,第一天初赛,第二天决赛,需要两天时间,所以还是提前了。 赛龙舟是在早上,所以一大早全家都起来了,温竹青还坐在床上打哈欠,就听见竹风和竹雨在外面说话的声音,赶紧的爬起来收拾利索。 齐瞻开了门,俩孩子已经着急了,一迭声的叫:“姐姐快点,快点!” 今天是竹风头一次正式参加少年组的比赛。 对,没错,齐瞻有天跟温竹青聊天,温竹青说应该按照年龄分组,不能十几岁的年轻人也去和二三十岁的青壮年比。 因为去年赛龙舟的时候出现了鞑靼人,齐瞻怕今年没人来了,所以临时增加的一百两的奖励银子,结果今年参加赛龙舟的船队创了新高,达到了从没有过的十五支队伍。 于是果然分了少年组,竹风就在少年组的桃花村这一组。 也简单了些,两轮定胜负,青壮年组进行一次初赛复赛,少年组进行一次初赛复赛。少年组其实人不少,各村若是不够的,便两个村或者三个村合起来组成一条船队,这样一共五支队伍。 辰时正开始了,今天天气还好,微风而已,不太影响发挥。 温竹青依然是在木峰湿地这边的园子里,周围因为女孩儿小孩儿多,龙舟赛一开始,竹雨就叫着给哥哥加油,把尚哥儿激动的不行,跳着简直要从温竹青的怀里跳出去了。 温竹青都有点抱不住他,正笑着叫着丫鬟快过来帮忙,齐瞻过来了,忙抱了过去,这一下尚哥儿更蹦的欢了。 一天就这样玩的极高兴,竹风那一队没有进入复赛,比赛完了还在总结经验,齐瞻叫小厮过去说一声,他们先回来了。 晚上竹风回来,过来跟大家一起吃饭,温竹青看他神情稳定,已经很有大孩子的稳重了,输了比赛虽然也沮丧,但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第二天的复赛没有竹风比了,温竹青就不去了,竹风和竹雨当然还是要去玩的。 齐瞻也没去,早上起来就去了东府那边,跟老爷子商量尚哥儿过周岁的事情。 五爷一出去,丫鬟们就进来了,拿着各种颜色形状的香囊、荷包,里面有的装着艾草,有的装着菖蒲,先是在衣柜、卧榻被褥、墙角等等的地方挂着。 荷叶拿了几个绣着花的精致香囊过来,笑着给温竹青:“奶奶,这是您和尚哥儿的。” 温竹青接过来笑道:“我也有啊。” “都有。我们做了很多呢。”恬姑在一边插嘴道。 给尚哥儿做的就和寻常小孩子的一样,各种小动物的形状,鱼、螃蟹、蜈蚣等等,里面装着苍术、川芎、香白芷、菖蒲、山奈、甘松、灵香草、冰片等,温竹青给尚哥儿戴到了胸前。 这里面装的药材的挥发性可以灭菌,可以防治感冒、白喉、水痘等等。 对大人当然也有好处,大人的香囊荷包一般戴在腰中,温竹青挂好了自己的,抬头看见尚哥儿坐在床上,正用他的小手拿着香囊,想要放进嘴里。 当然,因为他总是不管什么都往嘴里放,温竹青专门将带子系的短了点,尚哥儿低着头吭吭了半天也没吃着,抬头看了看,看见了温竹青身上挂的,于是飞快的爬过来。 温竹青一看他低着头好像小牛犊一样吼吼吼的过来了,那小模样把她逗得直笑,一下抱了起来,笑道:“你怎么什么都想尝尝啊?你瞧你的口水流的。” 恬姑过来笑着逗:“三少爷别急啊,厨房做了艾糕,一会儿就拿来了。” 尚哥儿听懂了一样,顿时口水更流的欢了。 温竹青忙给擦了,又换了一块手绢,将戴着的脖套也换了。干干爽爽的,看起来舒服了一些。当然,她知道过一会儿又要湿了。 “凉,凉。”尚哥儿叫着,胖嘟嘟的脸凑过来,重重的砸在温竹青的脸上,亲了她一脸的口水。 温竹青笑的赶紧躲:“哎呦,别亲我,一脸的口水。” 在外面正要进门的齐瞻听见了,还没进来已经是满脸笑容了,跑着进来笑道:“没出去吗?” “没呢,等着你抱呢。”温竹青笑着道。 尚哥儿看见齐瞻进来,便忘了还想抓母亲身上戴的香囊的事,给齐瞻张开肥嘟嘟的手臂叫:“贴,抱,抱……” 齐瞻喜欢的过来一下子抱了起来,笑道:“好儿子,你是不是也想出去玩了?” 等着温竹青换了件藕荷色底樱花纹滚边缎面对襟褙子,下面一条浅芍药红镶两指宽黑绒边万福字百褶裙,夫妻便抱着尚哥儿去园子玩。  房门口,院子门口全都插着艾草和菖蒲,下人们洒扫庭园,到处的撒着艾草熬得艾水,这都是驱蚊虫的,端午一过,天气转暖,蛇虫鼠蚁的全都出来了,到处的熏艾草,放菖蒲就是起驱虫的作用。和 在屋里、衣柜中放装了草药的荷包是一个道理。 其实艾草、菖蒲的药理是妇人的良药,有理气血、暖子宫、祛寒湿的功能。将艾叶制成艾绒,是灸法治病的重要药材。 菖蒲是狭长的叶片也含有挥发性芳香油,是提神通窍、健骨消滞、杀虫灭菌的药物。 老远看见下人婆子端着一个瓦罐到了荷花池边,将瓦罐里面的东西倒进了荷花池中。这是混了少许雄黄的蒜水,都是同样的意思。 明天还要用大蒜衣泡水来洗脸洗澡。 很简单,就是取大蒜外层的薄衣,在端午节的前夜将其浸泡在井水里,并加少量雄黄,浸泡所得的水供节日当天沐浴用。给孩子用这种蒜水沐浴可以预防盛夏季节身体长痱子,并有祛斑除痘的作用。 夫妻俩走到了荷花池这边,风吹过来还有些冷意,尚哥儿却并不畏惧,反而张开了小手,高兴的挥舞着。  因为他看见丫鬟们挂在树上的一些颜色鲜艳的荷包、彩带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 安咸八大家 抱着尚哥儿去那边的柳树下看了一会儿,然后上桥,往园子那边慢慢的溜达。 “明天估计温家会来人,只是不知道那老太太会不会来了。”齐瞻说着转头看温竹青笑:“你不会见到她们就生气吧?”  温竹青好笑:“当然不会了,她们别来跟我说什么一家人的话,我当然不会生气。估计明天人多,就是抽个空说两句话,也不会说那么远。而且她们应该也知道了,我脾气不好,不怕当面的被说了难听 的,脸面上下不来?” 齐瞻也笑了,点头道:“是啊,差不多。” 上了桥没想到还有点冷,风吹的呼呼的,夫妻俩没觉着怎么样,但是怕尚哥儿在外面吹的时间久了生病,便还是赶紧的回来了。 一进屋子,温竹青亲自泡茶。 之前准备的清洗干净的菖蒲、青蒿、香茅、柚叶等等的,一起直接用水煎之后当成茶饮。 “在里面加上菊花、冰糖,成了一种新的花茶,专门端午的时候卖,你猜这几天卖了多少?” 温竹青给齐瞻倒了一杯,放在他跟前。 齐瞻端起来喝了一口,虽然没有放菊花冰糖,口味上必然是没有那么的舒适,但显然这种更加原汁原味一些,笑着道:“三五百盒?” 温竹青也抿了一口,笑道:“昨天就出货四百多盒。” 齐瞻惊讶的挑眉:“这么多?!”  “对呀,现在无论什么节气,花茶铺子都会有一种应景的茶出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到了节气就去买茶,尤其还是端午这样重要的时令。”温竹青笑着,她现在调配这些花茶真的是得心应手的很,因 为几乎都已经掌握了大家的口味。 “长安城的铺子生意应该也不错?”齐瞻回来的这几天忙自己的事,倒是没顾得上问。  温竹青笑着点头:“也不错,就靠着这柚叶茶开门红呢。乔大叔的小儿子乔跃读了四五年书了,今年想来茶叶铺子当个伙计,我叫去长安城那边的铺子了,跟着一块儿创业,若是做得好,说不定成了二 掌柜呢。” 齐瞻道:“乔跃?几岁了?我记着好像很小?比李山年岁还小呢。”  温竹青点头:“是比李山小一岁,他家又没有什么事,上面好几个哥哥,不用他干什么,一直在陈仓县里头读书呢。如今村里读书的人不少。现在十几岁了,又不是真的要去考秀才,自然是可以出来做 事了。” 齐瞻就笑着点头:“大家都知道读书认字的好处,这不错。” “长安城那边二哥比较熟,不知道茶行熟不熟?我铺子还有点事,想请他帮忙呢。”温竹青道。 齐瞻问:“什么事?”  “虽然茶叶铺子才开开,但还是想进茶行啊,这样茶叶这一行有什么事情,我也能早点知道,同行之间万一有什么误会的,也能通过茶叶行解决,不伤了和气……不过可能是我们茶叶铺子是外来的,不 那么容易。去找过茶行,人家说我们都不算是正经的茶叶,进什么茶行啊?” 温竹青说着无奈的摇头:“虽然说了是咸阳齐家,可到底去了人家那边,还是要走门路才行。” 齐瞻皱眉想了想道:“过去的是廖安吗?” “是啊,他是老掌柜,开新铺子自然是他过去,我才放心。”温竹青道。 齐瞻有些惊讶:“廖安的面子都不行?”顿了顿问道:“茶行的行长是不是个姓章的?”  温竹青点头:“对,姓章。”又笑了道:“照理我在咸阳这边的茶行还有些地位的,这边的茶行行长常常去找廖安,也是非常熟悉了。我原本以为加入长安城的茶行是很简单的,想不到却着实碰了钉子。 ”  齐瞻笑了道:“姓章是不太好说话,那家伙自家的茶叶生意几乎占了长安城的三成,又是茶行的行长,就有种高高在上的习惯,大约的觉着你去长安城开茶叶铺子,应该事先跟他打招呼,没打招呼,他 自然要为难你。” 温竹青蹙眉:“哦?原来是这样?”  齐瞻道:“我给你讲讲长安、咸阳两地的生意人吧。前有唐宋八大家,不过人家那是作诗吟赋的,我们这边有安咸八大家,就是比较有名的做生意的人家,也可以说是咸阳长安两地最富庶的生意人家。 ” 温竹青还真的没听过,惊讶的笑道:“都有哪些?咱们应该算一家?” 齐瞻挑眉:“当然啦。” 他们夫妻说话的时候,尚哥儿在那边玩他的小玩意儿,玩了一会儿觉着没意思了,就爬了过来。  齐瞻正说着话看见了,忙抱了起来,在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亲,抱起来在屋里来回的走着。抱起来走着,尚哥儿还能老实一点,如果坐在榻上,他觉着折腾的人坐不住,使劲往你身上爬,捏你的鼻子 揉你的耳朵,横竖叫人没办法好好的说话。 抱起来了,尚哥儿就左看右看的好奇。 齐瞻继续说着:“咸阳长安各四家,咸阳这边你当然全都认识,全都跟咱们有关系。齐、温、简、王。” 温竹青已经恍然了:“简,是咱三嫂的娘家?”虽然没听过什么八大家,但是妯娌这么几年了,她当然知道,简氏的娘家在咸阳也是大户人家,还是皇商,给宫里供应的是紫金锭。 紫金锭是用山慈菇三两,红大戟一两半,千金子霜一两,五倍子三两,麝香三钱,朱砂一两,雄黄一两熬制,可以辟秽化浊,祛痰开窍。 适用于脘腹胀痛,恶心呕吐,泄泻,以及小儿痰厥。可研末醋调外敷治疗疔疮疖肿,虫咬损伤,无名肿毒,以及腮腺炎、丹毒等。  因紫金锭是一种常用药,且非常有疗效,治疗的病症也比较多,而且大部分的老百姓都已经掌握了它的疗效,所以紫金锭也成了一种礼了,尤其是在江南一带,苏州一个医药世家生产的紫金锭,在当地是一份好礼,一般都是两小盒装一个大盒,和当地的火腿、骨扇称‘三大礼’。 第七百九十七章 银楼票号 齐瞻点头:“对,简就是咱们三嫂娘家,温自然是温家,王便是王家,但因为这十年左右八大家里已经有败落的,败落最大的便是王家,因此这些年说八大家的倒是少了很多。” 温竹青听他突然跟自己说八大家,料想和长安城茶行的那个章行长有关系,问道:“长安城必然是有个章喽?” 齐瞻笑着点头:“不错,长安的四大家,宋、庞、陈、章。”他笑道:“章家虽然把持了长安城的茶叶生意近三成,但在这四家里,还是敬陪末座的。” “那三家这么厉害?都是干嘛的?”温竹青问道。  齐瞻详细的解释:“宋家是做银楼生意的,兑换银子的地方,他们在两京一十三省都开了同一个名号的银楼,自作了一种银票,只要是持他们银号的银票,哪里都可以兑取现银。比方说我有三百两银子,现在要去京城做生意,但路途遥远,路上也不太平,带那么多银子容易被人打劫,那么我就存到宋家在长安的银楼里,然后拿着他们给我的银票,上面写清楚了谁谁谁,多少银子,拿着一张轻薄的纸上 路当然更安全,到了京城,拿着银票去京城的宋记银楼兑换出来三百两银子即刻,收半分利息而已。” 其实他没说完,温竹青已经明白了,这就和后世的银行一样,在往前说,那就是银楼票号,宋朝的时候便已经有了雏形,但发展的很慢,大约几百年以后,才快速发展了起来。  齐瞻还在继续说着:“银楼的生意,自然是好生意,那么多银子周转,干点什么都能挣钱。唯独不好的一点,就是有些地方不认这个,虽然号称是两京一十三省全都开了分号,但其实有几个省还不算是宋记的,被当地的官府拿捏着——你应该想得到,这种银楼生意利润太厚了,官府都眼红。咱们西北这边还好,江南、山东、海南那边,几乎都叫官府把持着,往那边走的,未必敢将银子存进去,因为到 了那边,取三百两说不定要给五十两或者一百两银子的利息,试想,这么重的利息谁敢往里存?” 温竹青已经恍然了:“其实宋家收的是半分,三百两的利息是一两五,其余的全都是官府收去了?” 齐瞻点头:“对,宋家还没办法,咬着牙也要忍这个,不然影响的是他们全部的生意,不单单是某个地方的,因为他们的生意做得就是这种各地的联络。” 温竹青点点头,所以说,现在的市场还不成熟,有很多的掣肘,确实不是仅仅有了想法就能实现的。  “不过,即便如此,宋家只这一门生意,已经稳居长安城生意圈头把交椅了。”齐瞻道:“只每年在长安城和京城两地流通的银子,估摸就有十万到一百万两的数目之前,半分利息,那就是五百两到五千 两的利息,这是京城一个地方的,余下几个省稍微好的照着一半算,光一年的利息也有两万到五万两上下。这是保守估计,若是放开了算,八万、十万都有可能。” 齐瞻笑着道:“当然这都是估计。” 尚哥儿开始哼哼唧唧,温竹青已经喝了一杯柚叶茶了,过去抱尚哥儿,换齐瞻过来喝口茶。 她笑着道:“你倒是打听的详细……是动心了?”  齐瞻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你是真了解我……我早就动心了!只不过这门生意不是那么容易,需要各地都有人脉,宋家做银楼生意都已经三代了,近一百多年,现在只能说大部分地方的人脉还行,也有 他打不通的地方,更别说咱们了。除了在咸阳城能蹦跶蹦跶,别的地方还真不行。” 温竹青‘噗嗤’被逗笑了。 尚哥儿马上张嘴也笑了起来,呵呵呵的,张开了胖乎乎的小手搂住温竹青的脖子,就将他的胖脸扑到温竹青脸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突然喜欢这样起来,每次都弄得温竹青一脸的口水,又好气又好笑。 估计是饿了,温竹青叫来奶娘喂奶,她亲自给做些辅食。尚哥儿最喜欢吃的就是牛奶蒸蛋,这也是一岁左右孩子应该多吃的东西。 做法也很简单,将鸡蛋打入牛奶中,放入糖霜搅均匀用篦子过滤两遍,然后蒸。蒸出来滑嫩可口,尚哥儿特别喜欢吃,一次能吃完一碗。 有了孩子就是这样,夫妻说话的时候经常说一半就忙孩子去了,这一忙还是老半天,尚哥儿吃饱了,又开始玩起来了,这才继续说。 齐瞻说第二家:“庞家,这一家比较的特别,缺男丁。”说着笑了起来:“我以前给竹风念镜花缘,里面不是有个女儿国,庞家和那女儿国倒是有点像。” 这都有点传奇色彩了,温竹青当然感兴趣,忙问:“到底是怎么样的?不可能只有女孩儿吧?王家这种情况?”  “跟王家的情况不太相同……确实,男丁不多,而且身体羸弱,好像有什么家传的病症,但也不是没有。正是因为男的都有病,自然都没什么出息,倒是女子都能干的很,府里头更加是女人的天下,女人说了算,从最上面的老太太,到最小的姑娘……横竖听说府里所有的主意都是女人拿。外面的生意也是女人去做,没出嫁的姑娘就女扮男装,妇人就直接出面。当然,谈生意的时候挡个屏风什么的,也不 参与宴席,喝酒那些的,就叫管家出面。” 温竹青听得笑道:“真是挺奇怪的……庞家和咱们有什么生意来往吗?”  “没有大生意。她们家做的也是银楼生意。不过此银楼非宋家银楼。庞家是首饰生意,金银宝石各种都有,款式很新颖,基本上咱们西北这边数的上的珠宝银楼就是她们家了。咱们自然是买过她们的珠 宝首饰,还经常买,不过没合作过生意。”齐瞻说着。  温竹青挑眉道:“女人做首饰生意,真的很合适啊。” 第七百九十八章 雄黄酒艾叶糕 齐瞻笑了:“但大多数的生意都是男人做的啊。便是胭脂水粉,头油香胰子,不照样男人做,女人做生意的到底还是少。”  温竹青点点头:“这当然也是了。庞家的情况到底特别一些。”女人做生意当然也有,比方说自己,但不像庞家这样的,她们显然为了做生意还是费了不少的心机,男扮女装什么的,想想必然是因为女 子出面做生意别的人看不惯。 第三家。  齐瞻道:“陈家是做布艺绣品的,跟二哥倒是有来往,不过他们不算是手艺人,家里有大约三五百架织机,另有一个场子,里面大约有上百个绣娘,三家蜡染坊。陈家的生意还是挺好的,西北这边很有 名,只要是丝绸、布、缎子这种生意,基本上都会和他家有联系。”  齐瞻说着道:“这三家生意还是可以的。生意往下坡走的,正好就是这个章家。章家做的是茶叶生意,和温家是对头,这两家掐的特别厉害,压价,短货源,抢行里人,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生意 一旦做到了这种情况,基本上就往吓走了,不管是谁家,都不可能还蒸蒸日上。” 温竹青点头:“是啊,把劲头都用到了掐架上,自然是没精力去想怎么好好做生意。”  齐瞻就道:“这跟他们主要做生意的当家人性格有关系。温家不用说了,温二老爷阴恶刁滑,他老婆阴险,这夫妻俩精心培养出来的温朝晖,当然集他们夫妻的‘优点’于一身,青出于蓝还要胜于蓝,冷 血无情,巧诈奸猾,必然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而章家,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好,生意场上一样也是不那么的光明磊落。偏巧就他们两家做了一门生意,同行是冤家,他们是真的把这话奉为了圣旨,着实的对着干了十几年。” 温竹青道:“姓章的不让我铺子参与那边的茶行,是不是也因为我姓温?” 齐瞻想了想道:“很有能,他们哪知道那么多?就算是听说了一些,但到底不会知道很清楚。” 温竹青摇头:“那这么说进长安城的茶行是没门了?”  齐瞻道:“别急啊,慢慢来。你就只当成是去开两个小铺子而已,先不用急着将生意做大。就和咱们在咸阳这边一样,一开始不是别人都不知道花茶铺子是你的?咱们低调些,就只当成普通生意做,等 生意稳固了,慢慢发展大了,到时候叫他们茶行想忽视咱们都不行了,说不定就来找咱们来了。”  温竹青听见这话还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笑了道:“也是啊,我怎么突然钻了牛角尖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想进茶行,不让我进去,我偏偏就很想进去,好像不进茶行生意都做不下去了似得……怎么回 事?”  齐瞻笑了,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亲:“人都是如此,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其他,一段时间非常的一帆风顺了,就容易冒进,受不了一些挫折,挫折出现的时候不想退一步,而是想尽办法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种时候其实最容易犯错误。” 温竹青抿着嘴笑:“相公,你又找到机会教训了我一回。” 齐瞻‘噗’的笑了出来:“我哪敢教训娘子?完全是……建议,建议而已!” 尚哥儿打了个哈欠,齐瞻抱他过去榻上玩。 一下午就在夫妻的说话中过去了,晚饭端了上来,除了有寻常吃的之外,今天还有很多端午必吃的食物。 有新鲜艾叶做成的艾叶糕,艾叶泡的雄黄酒,那民谣唱的‘悬艾人,戴艾虎,饮艾酒,食艾糕,熏艾叶’。 艾草是一种非常常用的草药,叶味苦辛,性温,归肝、脾、肾经,具有清热解毒、除湿止痒等作用。新鲜艾叶做成的艾叶糕可以祛除暑热、健脾利湿。 艾叶的气味清新,配上薄荷有种芳香,可以祛除毒气,驱蚊虫。 家有三年艾,郎中不用来。  齐家做香料生意的,对于调配也是很有研究的,艾草用于香料的调派中,调制出来的香,驱蚊虫的效果非常好。夏天了,如果主子们在外面吃饭、乘凉,丫鬟们就端着香炉在四周围点上这种艾草做的 香料,味道不呛,还可以驱除蛇虫鼠蚁。 艾叶糕比较黏,做出来就和青团一样,有些里面加了一些馅料,有些直接不加馅料直接吃。 尚哥儿看见了,因为颜色是青绿色的,在他眼中是属于鲜亮的颜色,于是伸手够着要,嘴里叫着:“要,要……” 齐瞻抱着他正要去放在榻上,看他如此笑着抱到了桌子这边,看着桌上的饭菜问:“这里头有你能吃的吗?” 倒了一杯雄黄酒,作势给他嘴边送。 温竹青一瞪眼:“嗯?!” 齐瞻就一下笑了,赶紧给尚哥儿道:“瞧你娘多厉害?咱们还是擦点好了。”沾了点酒在尚哥儿的耳根,脖子上擦了点。 这也是一种风俗,横竖端午节的风俗就是跟艾叶、菖蒲有关系。 温竹青捏了个艾叶糕,放在了尚哥儿的嘴边,尚哥儿张开嘴努力的吃了一口。当然的,他还咬不下来这么黏的糕点,最多就是尝到了味道,咂摸了一会儿,又不甜又没什么味道,于是转开头不吃了。 竹风和竹雨踩着晚饭的点回来了,两人都玩的脸蛋通红,不过都各自回去洗了澡的,一起吃饭的时候,就说今天比赛的事情,竹雨叽里呱啦说的那个热闹。 温竹青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到底是谁赢了。不过也习惯了,竹雨就是这样特别能说,但每次都说不到点子上。 最后,果然,竹风总结了一下,点出来谁赢了。 不是桃花村,所以竹雨根本就不关心了。 艾叶糕不是很甜,但竹雨却很喜欢,连吃了两个,还要再吃第三个的时候,温竹青制止:“不能吃了,太黏,回去胃里不舒服了。喜欢明天中午可以吃两个。” 竹雨只好把手收回来,道:“有股竹子的清香味,真的很好吃。”  竹风好笑:“艾叶做的,怎么还跑出来竹子的清香啦?” 第七百九十九章 抓周 端午节。 齐家从早上开始就热闹非凡,整个府邸布置的花团锦簇,门口铺着大红的毡毯,看起来比齐老爷过寿还热闹。 虽然起来的很早,不过早上各家有各家忙碌的事情,因此客人一般是午饭后才来。 挂装了艾叶菖蒲的荷包,彩带,四处的倒雄黄酒,竹风、竹雨和齐蝶几个忙碌的不行了,一上午西府这边的树上,只要够得着的地方全都挂着五颜六色的荷包,引得小点的孩子们仰着头够。 僧哥儿和道哥儿的奶娘抱着这哥俩过来的时候,哥俩身上挂了好几个这样的荷包,还有和尚哥儿一样的,做成了小虾、小蜈蚣等等形状的荷包。 满园子都是孩子们的笑声。 收拾好了,大家都来到了东府前院这边,这边的大厅里面都已经布置好了。搬来了齐老爷这边最大的榻,清扫干净小炕桌全都端走,依然是铺上炕褥子什么的,然后在周围摆上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算盘、帐册、首饰、胭脂、吃食、将军盔等等。 齐瞻抱着尚哥儿过来的时候,全家都已经等在了旁边,还是围着榻的,看见尚哥儿过来了,齐麓笑着拍手:“咱家哥儿来喽。” 崔氏也跟着拍手,尚哥儿不知道什么事,笑呵呵的跟着拍他的小胖手,顿时把大家又给逗得笑弯了腰。 齐老爷喜欢的不行,抱过去亲了亲脸蛋,指着榻道:“尚哥儿,选一样你喜欢的。”凑到了尚哥儿耳边道:“要选文房四宝。” 尚哥儿笑呵呵的依然拍着手,看起来傻乎乎的,把大家逗得笑个不停。 齐老爷亲手将尚哥儿放在了榻中间,齐麓笑着道:“尚哥儿,你可千万别学你二哥,选个胭脂吃啊,把你祖父气的够呛。” 齐老爷一听忙道:“谁生气了?小孩子抓周,我总不至于太……” 齐麓‘噗’的笑了:“开个玩笑,瞧您急的。” 温竹青弯腰教着尚哥儿:“尚哥儿,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自己看看,看看这个喜欢吗?” 尚哥儿拍了一会儿小胖手,没人和他拍了,仰头看大家都站在周围看着自己,于是张开手找娘:“量,量……” 齐瞻趴在榻边,干脆拿起来那个将军盔,戴给尚哥儿看:“哎哎,尚哥儿看这边,看爹这边……对对,你看好玩么?你也拿一个。” 尚哥儿扭着肥嘟嘟的身子看了看,身上的肉都扭出来三道弯,看到了,顿了顿终于不找温竹青了,扭身爬的,飞快的往齐瞻这边爬,爬过来了伸手就把将军盔给拿过去了。 崔氏笑了道:“这算不算啊……” “别急啊,看看。”齐麓笑着道。  尚哥儿也学齐瞻,努力的想将将军盔戴自己头上,但是笨手笨脚的根本戴不上,最后一次试着戴,头盔掉了,掉在了旁边的书本上,于是飞快的爬过去,将将军盔一拨,拨到了一边去,将书拿了起来 。 “哎呦!拿书了!”齐老爷最高兴。 不过没高兴多久,尚哥儿已经将书也丢到了将军盔那边,飞快的爬过去,将算盘拿了起来,因为算盘有响声,于是甩了两下,好奇的歪着头看了看。 齐瞻好笑的道:“也行啊……说明以后干咱们的祖传家业——做生意!” 只是话音未落,尚哥儿将算盘也扔到了一边。他也挺有意思的,扔都是往后一甩,而他哪里有什么力气,所以甩的也没多远,基本上都是到了自己的脚边。 飞快的爬过去,将旁边的吃的拿了起来。吃的是个玫瑰饼,当然是这几天厨房做的,温竹青知道要抓周,问有什么东西,齐瞻说了半天,她就是没听到有吃的,于是就给添了一样。  齐瞻本来还不同意,笑着道:“你要是添个吃的,那当然不选别的,当然马上就爬向吃的啊。这是小孩子的本能。再说了,每一样都是有寓意的,你放个吃的在那儿,寓意是什么?以后咱尚哥儿是个… …能吃的家伙?” 温竹青给逗笑了,笑着道:“只是说明他胃口好,一生衣食无忧。” 齐瞻瞪大眼睛半天,好吧,媳妇一句话就已经说服了他。所以,放了个玫瑰饼在这里面。 不过尚哥儿并没有吃,抓起来之后,还是那个动作往后一甩! 这个动作太逗人了,大家已经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齐老爷笑着道:“我看出来了,他这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一遍,看看是什么。” 齐麓笑道:“不是不是,爹您发现没有,尚哥儿是把左右的东西弄到一块儿!你看看是不是?”  齐瞻也发现了,尚哥儿确实是这样,飞快的爬了一圈儿,将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扔到了后面,然后转着扔着,就这样玩了半天,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聚到了一堆,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开始挑选玩 的东西。 齐老爷还不死心,还在指导着:“拿书也行啊,书!或者墨块,对对就是那个……哎,别扔啊……” 尚哥儿总是看一眼就扔,因为他的动作太好玩了,旁边的大人们已经被逗得笑的前俯后仰的,崔氏笑的站不住,已经去坐下了。 齐瞻笑趴在了床边:“儿子,你也太贪心了。” 温竹青也笑的快趴下了。 尚哥儿重新拿起来将军盔,想举起来戴自己头上,但是小胳膊还没有那么大的劲,于是放在了自己胖乎乎的脚丫子上,齐瞻直接笑的翻过去了。 齐麓笑的捂着肚子出去:“哎呦不行……我得出去待会儿……肠子都搅一块儿了……” 温竹青笑的差点摔倒了。 尚哥儿拿起来算盘,看了看,拨了拨上面的珠子,然后努力的想啃一口。但是算盘的横框挡住了他,他费劲的想啃珠子,横框将他胖胖的脸蛋上的肉压住了,肉嘞了出来。 崔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齐老爷笑着坐在椅子上一直摆手:“这小子……哎呦这小子太贪心了……这不好好抓呀……” 第八百章 八竿子打不着 一个抓周把大人们笑的肠子都疼。等大人们笑够了,尚哥儿还坐在榻上,将所有的东西都聚拢在身前,不亦乐乎的玩着。 最后温竹青把尚哥儿抱起来,大家说他到底抓了什么的时候,意见又不统一了。齐老爷坚持说尚哥儿最认真抓的是书,因为拿起书的时候,尚哥儿看了一眼。 齐瞻说应该是最先抓了什么就是什么,最先抓的是将军盔啊,以后尚哥儿是个将军! 齐麓就嗤之以鼻:“那是因为你逗他的,你先戴上的,他才过去抓的。” 这边崔氏跟温竹青笑着道:“你专门准备的玫瑰饼,尚哥儿一口都没吃啊。” 温竹青笑:“他哪里咬的动!” 热闹的一上午过去了。 午饭过后,客人们陆续的来了。 汤夫人是命管家婆子来的,她生病了,今天就不过来了。袁夫人带着袁红宜是亲自过来的,这一次还带上了她三岁多的儿子袁蜀。 三岁走路正磕绊的时候,但却喜欢走,甚至还想跑的时候。 因为家里的孩子多了,天气也慢慢热了。温竹青就在西府后院这边辟了一片地出来种上草,这样孩子们可以直接在这上面玩。 当然,玩的时候上面还是要铺上布的,底下一层绒布,上面一层棉布,孩子们就算是在上面摔跤都不怕磕了碰了。  “现在正是调皮的时候,真不敢带出来,不知道怎么就爱扔东西,不管是什么放在桌上,都拿起来扔地上……倒是不扔人,就一定要仍在地上,好像那样才对。也就是到你这里了,孩子们多,他还能玩 些正经的。” 袁夫人正跟温竹青说着自己儿子的事,又是笑又是叹气:“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温竹青‘噗’的笑了:“这么小的孩子,你叫他能玩什么正经的啊?扔东西是听响儿吧,这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就算是响声也是一样的。” “也是啊,虽然总扔东西,但是有时候看着虎头虎脑的,又喜欢的不行。我说两句,老爷还不愿意,偏心着呢。”袁夫人笑着点头,又问:“尚哥儿现在开始说话了没有?” “学着呢,有时候能说凉凉的,”温竹青笑。 袁夫人便笑着道:“他学的还早,我们家小儿子快两岁了才开始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教都不开口,真是和他爹一个样儿,闷不戳儿的就知道搞破坏。” 温竹青不由笑了起来。 温家果然来人了,不过老太太没来,这一次来的是温大奶奶,就是温朝晖的媳妇。可见,上一次在王家老太太的丧事上,温竹青给的一番重话管用了,温家应该是知道,想成为‘一家人’是不可能的。 崔氏那边客气了客气,大家一堆人坐在一块儿说笑,然后去听戏,温竹青在这边就没过去。 齐家现在在咸阳城地位很超然,又有钱又有地位,所以府里一旦办个什么宴席,请个客的,能来的都会来,热闹的和过年一样。 晚宴东府西府都摆了,前后院都有。  齐瞻在西府这边,东府这边就是齐老爷和齐麓,齐老爷招待的自然是他们那一辈的,年轻一些的,在东府的前院摆了好几桌,吃喝的正热闹的,有人出主意,在府里到底不痛快,还是去街上,回香阁 。 回香阁位于西城,是咸阳有名的青楼。有些好这个的当然是大声的叫好,马上就要出门的。 齐麓笑着正好送一送,这帮人不在这边闹了正好,免得喝多了在府里头耍酒疯,他还得费心一个个送回去。 看见齐盛也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往外走,他过去笑着搂住了齐盛的肩膀道:“老四,你就别去凑热闹了,我这边还得有人帮忙收拾呢,你等会儿。” 齐盛虽然在这边也玩了一天,但情绪不太高,神情有些紧张,且还有点心不在焉。被齐麓搂着肩膀还有点不甘心,努力的想挣脱了。嘴里笑着:“收拾?我能收拾什么?下人收拾就是了……” “谁让你收拾这个了?别的。”齐麓就是不撒手,眼睛盯着他虽然脸上笑着,但眼里却有些厉色。 齐盛觉着不好。  更想挣脱了,但那些人一听要去青楼,都高兴得很,挤着往外跑,一会儿全都走完了。他还想挣扎,齐麓已经变了脸,抓着他的胳膊往旁边一甩,撸袖子挡住去路,道:“这么想走?二哥我说的话都不 听了?你眼里是不是已经没有我们这一房的堂兄弟了?到底想干什么?不如今天就说清楚。” 齐盛脸色就变了,紧张的往后退着道:“二,二哥……这话怎么说的?我就是想去玩玩而已……怎么就成了眼里没有堂兄弟了?” 他勉强的笑着:“八竿子打不着啊。” 齐麓冷笑,指着那边的厢房:“院里还有人,你要是还想要点脸,不想把你做的那些丑事叫所有人都知道,就进去,咱们慢慢说。不想进去,今儿我就在这里教训你。”  齐盛脸都青了,左右的看着想办法。他回来之后自然是紧张了一段时间,但是齐瞻回来了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现,甚至都没有说被人跟踪的话。齐盛一开始还悬着心,后来观察了几天,发现齐瞻一点 异常都没有,他就以为齐瞻果然不知道是自己带人打他的主意。  那天的情况是,齐盛本就没有被堵住,变着声音也就是喊了两嗓子而已,他自己还觉着应该听不出来。加上齐瞻好像是急着去济南,最后一个人都没有抓住,所以,齐盛确实以为自己安全过关了,没 人知道。 当然,只不过这一次的跟踪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且还赔了那几个江湖人跑腿钱。 但能安然脱身,齐盛心里还是暗暗松口气,琢磨着下一次在继续。所以,才敢装成没事人一样,今天尚哥儿周岁,他过来吃酒玩,因为兄弟们都来,他不来反而会引起怀疑。  但是现在看见齐麓的样子,齐盛心里就明白了。齐瞻那个家伙太狡诈了!知道了却能装的一点不知道的样子,引自己自投罗网! 第八百零一章 外宅的情况 齐盛气的咬牙,转头看了半天,衡量了一下,能不能跑脱。转而又想,就算是跑脱了,但原本可能只是嫌疑,跑了就确凿了。 于是就不跑了,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道:“进去就进去!”摔着袖子进厢房去了。 齐麓跟着进去了,将房门关上,看着齐盛道:“齐盛,今天咱们把话说明白。你以后若是还想继续姓齐,你就赶紧收手。如果还想找我弟的麻烦,我叫你在襄阳姓不了齐。” 虽然这话不是很疾声厉色,不过还是叫齐盛变了脸色,顿了顿道:“二哥,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明白?” 齐麓冷笑:“你心里明白的很。惦记船务的生意,你惦记的走火入魔了?都开了口了还当别人听不出来?到底是你傻了还是以为别人都傻了?” 齐盛一下就跳了起来:“这话什么意思?到底……” “齐盛!你少他娘的咬死了不承认!当面不承认你还能留脸了?”齐麓真的是被齐盛这种态度气着了。 很明显,齐盛就是采用的咬死都不承认的策略,横竖你当时没把我抓住,那么我就是不承认,你哪怕和我对峙,甚至就算你找来了那些江湖人,我就是不承认,还要反过来咬你买通了人来害我! 齐麓早把他看透了。 冷冷的道:“你弄那么多银子到底养活谁呀?你亲娘病了,住的那边你去过几回?你爹三老爷,你公中的生意给了几成?你老婆赵氏,一年能见到你多少银子?” 齐盛顿了顿,有些戒备的看着他没说话。 齐麓冷冷的一笑:“银子都去养了外宅了吧?” 齐盛脸色急剧的变了。  齐麓道:“外宅姓毛,住在长安城,给你生了俩儿子了。你基本上每个月都去一趟。当然,你在长安城开了个铺子,以那个为挡箭牌,每次去都是看铺子的生意。你也谨慎的很,在长安城从不会客,也 不交友,外宅那边,你的俩儿子现在还只是小名,一个叫满哥儿,一个叫全哥儿。大名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齐盛大口的喘气,好像一下子气都上不来了。  “你外宅有钱啊,齐老四,你这些年挣得东西大约都移到外宅那边去了吧?宅子当然不是很醒目,不但不醒目,看起来还破旧的很。不过,财产不少啊。长安城外三十里地,靠着渭河的一片五百亩的上 等田,谁都不知道是谁的,就是官府都不知道,因为登记那个田地的名字,叫齐凃。齐凃是谁?长安城周围虽然有我们齐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可算来算去,没有叫齐凃的呀?” “齐凃小名满哥儿。我没说错吧?长安城的宅子虽然老旧,可也在齐卓的名下,齐卓是谁?小名全哥儿?”  齐麓说到这里冷笑:“你倒是聪明,也知道女人不可靠,外宅虽然养的精致,可到底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哪天不会犯懵,看上了俊俏的小厮跟着跑了?所以东西不少,可全都在你儿子的名下,你外宅 什么都没有,要跑只能那点现银首饰,横你也不心疼那些东西……” “当然,你那个外宅现在还很老实,还没有要跑的样子。”齐麓说着看齐盛:“这也是你一直把钱财东西一直往那边转的原因吧?” 齐盛眼睛翻白,那样子几乎马上要晕过去了,或者马上要发疯了一样。  齐麓却并不怎么样,依然是冷笑着:“赵氏到底怎么惹你了?就算是不怎样,也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只不过问这个并不是让齐盛回答的,摆了摆手:“算了,跟我也没关系,我管不 着。”  说着整理一下自己的袖子:“但是,你总盯着我弟,这我可忍不了。你小子阴险,谁知道会不会哪天突然地对我弟弟下黑手?齐盛,我跟你讲明白,这话还真不是威胁,你要敢动我弟弟一根汗毛,我灭 了你外宅全家!” 齐盛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没有爆发,转身往里走,踱步,如果这样只看背影,甚至还会觉着他镇定的很,神情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走到了椅子那儿想坐下,但是坐不下去,反倒是呆了半天出神,然后转过来了,看着齐麓:“二哥,你说的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他终于不装了。 主要是装不下去了,齐麓将他的底摸得清清楚楚,直接用他最担心最要命的来威胁他,他要是还装,那真的是不知道死活了。  齐麓依然是冷笑:“对付你这样阴险毒辣的东西,当然要费劲了。我不查清楚,你还在这里红口白牙的跟我说不知道呢!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横竖我知道了,也直接警告你,我们家船务的生意,你趁 早打消了念头。我弟以后不管什么生意,你都给我离他八丈远!只要叫我看到,你离他近了,我觉着威胁了,那你那俩儿子就危险了。” 说着顺手将旁边桌上的茶壶扔地上了:“你想试试?” 是扔,不是摔,就是随随便便的扔地上了,茶壶碎了一地,但并没有多大的声音,看起来还以为他不是故意的呢。 齐盛垂眼看了一会儿地上的碎瓷器,冷冷的道:“说完了吗?说完我可以走了吧?” “可以啊。”齐麓还给他让了一条道出来:“慢着点,我就不送了。” 等齐盛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齐麓冷冷的道:“要是想把毛氏送走,趁着我过几天去长安城之前一定送走,不然我叫人盯着那边了,什么动静叫我都查出来。”  说着扔了张纸出来:“你能走的几个地方我都帮你选好了,绝对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人想不到你会把她们送那边去,且都能有你的生意,你以后照样可以去看他们。自己看看吧……对了,在提醒你一句,女人不喜欢总搬家,这样给她们的感觉是不安心。小心搬家搬多了,跟定了你绝对不变心的女人,心都可能会浮起来了,心浮动不安,那就是变心的第一征兆。” 第八百零二章 警告老四 那张纸轻飘飘的落了地,齐盛低头看了一眼,见最上面写的就是自己在下邽的一个铺子。 这也是他认为没人知道的。 齐盛心里真的是很震惊,实在想不到自己的这些宅子铺子,都是怎么被齐麓查到的。  齐麓还在冷冷的:“光明正大的齐家四爷你不当,鬼鬼祟祟的买宅子弄铺子,这弄一套那弄一套的,我是不是应该查查你可能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了?亦或者是准备干呢?齐老四,你如果脑子里就 只有浆糊,以后能住的地方就是知府大牢!” 齐盛出去了。从背影看,他还气的乱颤。 齐麓冷哼了一声:“死都搞不明白的糊涂东西!” 从旁边出来了一个齐麓的小厮,躬身道:“二爷,四爷那边的事情还继续扫听吗?” “继续,查查他之前找的那几个江湖人还是什么地痞无赖的,那些人就算是没有背着人命案子,必然也有作奸犯科的事,只要查出来是哪里人,就去当地报告官府!” 齐麓知道,齐盛阴险,即便是威胁了他,他未必真的就会收手,所以还是要盯紧了,一辈子都要盯着他。  别的人看齐盛是阴险。他自己却可能觉着他自己很聪明,毕竟算计的是比较的精,但在齐麓看来,却实在糊涂至极。正经齐家三房大儿子,上有父母下有老婆孩子,真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的,要给他自己弄外宅? 当然有钱的男人惧内,或者府里头不容,弄个外宅的情况也有,但却是没有齐盛这样的,把外宅反倒当成了他自己正经的家人。 什么东西都弄到外宅去,买宅子买地都放在外宅的名下,鬼鬼祟祟的这里弄套铺子,那里弄个宅子,这要是叫官府的知道了,不得怀疑他其实是隐姓埋名的杀人犯? 在齐麓眼里,齐盛其实就是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只看他什么时候能明白过来,又是以什么方式明白的,或者晚不晚。 再过了两天,齐麓叫人去将齐瞻找来,跟他说了齐盛外宅的事情。齐瞻惊讶的道:“这小子……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齐麓摇头:“就是糊涂,自作聪明,谁知道图什么。”又道:“这件事就这样了,你横竖小心着点,我看他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蠢到家了。还有件事,长安城的庞家给我带了话,他们听说咱们的 船去波斯的事情了,想谈谈首饰。” 齐瞻点头:“好啊,让他们到咸阳来。” 齐麓就道:“行,那我就安排了。我就不去了,再过几天就要去江南了,估计又是两三个月。” 齐麓去江南是联系丝绸的生意,以前是每年都去,这两年生意稳固了,量和价格都定了,有时候叫管家或者掌柜的过去验货就行了。 齐瞻就道:“二哥,你出门也小心,齐盛别狗急跳墙了。” “他狗急跳墙?他跳什么跳?算计兄弟还有理了?我知道,我早准备着呢,只要抓他个现行,就绝对不跟他客气!”齐麓道:“早晚叫他去牢里头住几年,正经冷静冷静。” 齐瞻摇头叹气。  齐盛到底是为什么这样,他也不明白。显然,府里的日子过得不是那么舒心,可能跟赵氏也不是那么的和睦,但到底不是小孩子,心里有什么不满应该说出来,却弄个外宅,把财产都往外移,真是无 语。 再过了两天,齐麓就出门了,长安城庞家定了两天后过来,在药膳酒楼谈生意。 药膳酒楼如今生意红红火火的,吃的生意,最重要的是有特点,只要特点鲜明,名气打出去了,只要不换厨子,基本上生意就一直能维持的很好。 齐瞻和温竹青出钱开这个铺子就是为了照顾村里的人,现在生意好了,不缺钱了,他们就把之前入的股抽了,这样彻底和这个铺子没关系了,不分红了。 酒楼经过了两三次的股东大会,武家也有了点谱,琢磨着再开一个,这一次就只他们自家的开。 毕竟是地主,齐瞻来的稍微早了点,跟坐在柜台后面当掌柜的小武打了招呼,又去后厨跟武叔武婶子都打了招呼,这才去了二楼雅间等候。 小武跟着进来了,笑着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只要人来了就上菜。”又笑着问:“竹青和竹风、竹雨都挺好的?” 齐瞻笑着点头:“挺好的。” “竹风怎么也不来了,以前还经常过来,这都好一阵子没见人了。”小武问道。 齐瞻笑道:“他如今上午学文,下午学武,重新认了个武学师傅,这位和之前那位不太一样,教的也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正经是天天得去练,每天回来这疼那疼的,累得都快趴下了。” 小武恍然了,笑道:“我是说呢,怎么不大来了……行啊,竹风也到了正经学东西的年纪了。” 齐瞻看他要走,忙问道:“对了,李山不是想在城里买宅子吗?前几天竹青还跟我询问,不知道找着合适的宅子没有?”  “没呐,没有那么合适的,这不,我爹娘都在帮着找呢,我家之前买这个宅子,也是从头看到尾,差不多一年才把宅子买下来。”小武说到这里笑着挠头:“到底手头不是那么的宽裕,又想买的大,好, 还想要便宜,所以不那么容易。” 说着对齐瞻笑道:“齐五爷,你不用管了,慢慢选,总能遇上合适的。” 齐瞻笑着点头道:“行啊,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啊。” 小武点头答应,正好这个时候小二在外面喊:“哎,二楼雅间客人到了喂!客观您二楼请!” 小武就跟齐瞻招呼一声出去了。 一会儿,一个穿着宝蓝底玄色步步高升团花的茧绸直裰的年轻人出现在了门口,头上绾髻,别着一只青玉簪子,看见齐瞻便抱拳笑道:“这位就是齐五爷吧?”  齐瞻抱拳回礼笑道:“正是在下。阁下是庞家二爷?”其实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个女人。 第八百零三章 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很容易,但想要扮的叫别人认不出是个女人就不太容易了,更何况还要说话谈生意。 那种一穿上男装,或者脸上蒙一块布就连亲爹都认不出来的,基本上不可能。 庞家这个年轻女子穿男装也不是为了让人认不出来的,她只是为了做生意而已,所以,并不遮掩什么,进来了和齐瞻互相行礼坐下了。 女子身形妖娆,即便是穿了男装,腰中系腰带的地方应该是围了什么东西,显得腰身不那么的纤细,但寸把宽的腰带还是让腰身看起来比较纤弱。 肌肤白皙,柳叶眉,声音带着淡淡的低沉,这应该也是一种习惯了,主要是扮男人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低沉着声音说话,声音不要显得那么女人声明显。 跟着进来两个青衣小帽的小厮,一样大大的眼睛,白皙的肌肤,个头不高,一看就是女人。 两个小厮没说话,站在了门口位置。 齐瞻的小厮就很感兴趣的看着那两位,那两位大约的也是没看习惯了,连这边眼睛都没搭一下,只全神贯注在他们‘爷’身上。 齐瞻笑着道:“久闻庞二爷大名,今天一见,果然年轻有为。” 庞二爷笑着道:“齐五爷客气了,跟齐家比起来,我家的生意只是皮毛而已。” “庞二爷客气。”齐瞻笑着,示意小二可以将酒菜上来了,谈生意少不了酒,不过齐瞻之前怀疑可能来的是个妇人,所以只叫温了个二两壶的。 “齐家的船很久没出海了吧?似乎这两年都没听过散货的事情。”庞二爷说道。 齐瞻挑眉:“很久?不会吧?前年都在出海,之前去年歇了一年,修葺一下船,又新建了两艘。只不过前几年的出海确实没有带金银珠宝,不是庞家感兴趣的货物罢了。” 庞二爷其实是试探,听齐瞻说话滴水不漏的,就谨慎了些,笑着道:“原来如此。修葺新建,齐五爷这是要大干一场啊?” 齐瞻心里有点烦,跟女人做生意就是这一点不太好,试探的话几乎是不经大脑的就溜出来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想知道什么事,知道多少。似乎知道的越多,她才能在生意中占据主动一样。 想要知道什么,事先打听不行吗?非要当面试探? 当然,心里想着,脸上没有表露什么,笑着道:“船出海总会遇上风浪,受了风吹雨打就会有损伤,回来修葺原本就是每年必做的,至于新建,淘汰老旧的不能出海的船,建更新的船,正常的循环。” 庞二爷听着这话不软不硬,横竖感觉不是那么的好说话。原本想在言语上占先机的,现在倒弄得有点话不投机了。只好笑着道:“是,应该如此。” “庞二爷,来,先干了这杯吧。预祝咱们能合作愉快,生意慢慢谈,不着急。”齐瞻笑着端起酒杯道。 庞二爷虽然是个女子,但并没有犹豫,想来这种场面见的多了,端起杯子碰了一下,干了。 气氛稍好了些,齐瞻请她吃菜,这才道:“庞二爷只对波斯的珠宝首饰感兴趣?” “不不不,”庞二爷笑着道:“只要是首饰,别致的,新颖的我都感兴趣。只不过这几年街面上流行的款式稍微的有些死,大差不差的全都是那种样子,实在缺乏新颖的,因此想寻寻外面的货。” 这个齐瞻并不懂,点头‘哦’了一声没多说。 庞二爷便道:“齐五爷,出海你不跟着,只让下面的人去,能放心吗?噢,我不是说银钱的问题,而是货物的问题,他们的眼光你放心?进的货万一卖不掉怎么办?” 齐瞻笑了道:“这一点我很放心,跟着船出进货的都是在齐家生意里打拼多年的,这点眼光怎么会没有?” 果然是滴水不漏。庞二爷笑,主动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杯。 这位庞二爷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和齐瞻差不多大,倒是不扭捏,也不假惺惺,明知道齐瞻知道自己是女人,但依然能很自若的吃吃喝喝,端起酒杯来一点不犹豫,这一点倒是让齐瞻比较欣赏。 既然已经出来做生意了,就不应该装,这一点是应该的。虽然总试探自己,不过生意人头一次合作,互相试探也说得过去,齐瞻还能接受。 “这一次打算进多少?我知道齐五爷是走了三条船,全都是去波斯的?”庞二爷问道。 齐瞻点点头:“是啊,去波斯的有三条船,波斯地毯、毡毯一直在我们中原销售的好,加上去年没进货,京城已经有人定了一船了,所以就直接三艘全都走。” 庞二爷恍然的点头,道:“首饰能有多少?” 齐瞻道:“这个,说出来庞二爷不要见笑,我之前还真没接触过首饰生意,真不知道你们这一行是怎么谈得,怎么算的。这一点倒要请庞二爷指教。” 他自己不清楚的就直接说出来,一点不遮掩。 但这也是告诉庞二爷,虽然对这一行不了解,但头脑还是很清楚的。庞二爷只要是常做生意的,就应该清楚,想要因为他对这行不了解而欺骗他,那就想的太简单了。  因为做首饰生意的不止是庞家,当然,也许没有同样规模的,但必然是有其他的生意人也开首饰银楼。齐瞻只要是不傻,当然会知道和这些人多接触,也谈谈生意,那么,庞二爷是不是再骗自己就一 清二楚了。 如果是骗了自己的话,那生意就做不成了。 所以,庞二爷倒是没敢存着骗人的心。  她真名叫庞玉燕,在庞家确实是行二的,庞家有庞大爷,庞二爷,但其实都是女子。这一辈中只有一个男丁,是庞玉燕的弟弟,今年十五岁,确实身体不好,风吹吹就咳嗽的快死了的那种。而庞玉燕 特别有做生意的天分,十几岁的时候,已经开始接家族生意了。 今年二十四岁,也是因为做生意的缘故,终身都耽误了。庞家没有撑得起来的男丁,所以对她的终身大事也并不是很着急,反而,她嫁出去了家族生意没人管了呢。  所以,真正着急的只有她母亲。 第八百零四章 谈生意的技巧 听齐瞻直接这样明说了,庞玉燕也笑着忙道:“指教不敢,互相的帮忙吧,生意讲究的是个诚信,我们家主要做的就是这首饰生意,不说别的,只我们家都盼着齐五爷的船每年都出海呢。当然希望能和齐五 爷合作愉快,今后能做个长久的生意。” 齐瞻笑了道:“庞二爷果然见识不同凡响,确实如此,生意不是做一次两次,谁都希望能长久合作,且能一直愉快下去。” 庞玉燕‘噗’的一下子就笑了,然后似乎又觉着这样有点女人气,脸红了红,忙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杯,遮掩了一下。 齐瞻看了心里好笑,这庞二爷别的不说了,喝酒倒是豪爽的很。  庞玉燕咳嗽一声,道:“是这样的,头一次合作,我也不敢要的太多,主要是,其实波斯那边的首饰,我也只见过一回,还是在海南那边,当时给了我一箱,全都是宝石,因为雕刻的和咱们中原的不同 ,非常的异域风情,所以带回来之后,销售的很好。” 想了想,继续道:“所以,我打算定一些的,宝石的种类,首饰的种类,这两种可以定下,至于款式,”她笑了道:“我要是现在定下,齐五爷肯定也不会做我这门生意了?” 齐瞻好笑:“这还用问吗?”当然就更不用试探了:“我就算是不懂首饰,但也知道款式年年都不同,咱们中原如此,别的地方想来也是同理,庞二爷若是定样式,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做这笔生意。” 庞玉燕本来想定下一些大致款式的,就和上次她见过的差不多。但这个确实是有些为难别人,属于比较过分的要求,生意是双方做的,不存在谁求谁。 所以笑着点头道:“是啊是啊,那就先定宝石和首饰的种类,当然,我就不敢定的太多了,毕竟对于我们来说,这都是一笔新的生意,还是要看看市面上的反应,接受的程度、” 齐瞻当然理解,笑着点头:“当然。” 庞玉燕其实都已经写好了,拿出来给齐瞻:“齐五爷请过目。” 齐瞻便接过来看了看。单子上面写的,红宝石、蓝宝石要得比较多,其实是蜜蜡首饰,珊瑚、玛瑙这些要得比较少,看得出来,庞家做生意还是比较谨慎的。 首饰的种类,手串、耳环比较多,但是居然还要了什么鼻环,齐瞻看到了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怀疑是不是臂环? 当然,他很聪明的没有问,道:“怎么签合同?”  庞玉燕道:“如果要预付款项。那么就要保证一些首饰头一批给我们,就是说,船到了东西没开封的就要送到我们那边,我们先选。红宝石和蓝宝石的,那边的工艺我们的不同,销货是不愁的,所以这 两种要定下最少的货,最少是十套,单独的,我们只要手串耳环,也是五十件。” 齐瞻想了想,因为如果定最少的货量,就是说他这边最少要给庞家拿来这些东西,唯一的风险就在于,能不能带回来。 不过做生意谁也不会没有风险。庞家承担的风险,就是也许货并不好卖,但是她必须要。 想了想道:“没开封就送过去?庞二爷是跟我开玩笑还是当真的?” 庞玉燕笑了:“自然是开玩笑,只是一种形容方式而已,就是说,所有跟齐五爷做首饰生意的人中,必须我们先选。” “可以啊,定钱只要满意,当然可以。”齐瞻道。 庞玉燕便笑着道:“我们的条件就是这些,齐五爷开价吧?” 齐瞻看了看,心里算了算道:“三千两。” 庞玉燕其实倒是并不十分吃惊,只是将她一双柳叶眉挑的高高的,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道:“齐五爷开价太高了!我预定的不过是六十件而已……”  “不不,不是六十件,是五十件再加十套,和庞二爷一样,我其实心里也没底,能带回来多少,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有庞二爷要得这些……全都没底,所以我也担了风险。”齐瞻说着笑道:“庞二爷是首 饰这一行的老手了,应该知道,其实这定钱真不多。” 庞玉燕作势想了想。 正如齐瞻说的,这个定钱确实不多,宝石首饰即便是寻常的一个戒指,也要十几两至几十两,稍微的款式新颖一些的,或者说雕在金子里的,跟随金子的雕刻程度和重量,样式,随时就上百两了。  庞玉燕本来也打算是给二千到三千这个数的,齐瞻说的并没有超过她的底线,只不过要的是她能给的最多的了。想了想,便做出为难的样子叹气笑道:“虽然确实多了些,不过到底是和齐五爷头一次做 生意,且还想以后经常合作呢……”再次的叹口气,道:“好吧!三千两就三千两,就算是交齐五爷这个朋友了。” 齐瞻笑了,点头道:“庞二爷果然是有魄力。”说着端起杯子:“来,合作愉快。” 庞玉燕便端起来干杯:“合作愉快。” 喝了这一辈,又商量了一下签合同的时间,到时候一起交款,正说着,齐瞻看见自己的小厮似乎是有些着急,频频的往里面偷看,便道:“什么事?” 小厮便进来了,过来在他身边轻声道:“五爷,杨方和惠东宁回来了!” 齐瞻想了想,对庞玉燕道:“庞二爷,真是不好意思,原本应该陪你吃了这顿饭的,不过现在有些要务必须马上处理……我就不陪你了?这桌酒菜我已经付了账,你尽管吃。” 庞玉燕看着也知道应该是临时有事,生意人都是这样,谁没有个临时出急事的状况?而且她和齐瞻的生意已经谈完了,于是忙站起来道:“齐五爷请便!请便!” 齐瞻拱手,再次的抱歉,带着小厮们急匆匆的下楼去了。 庞玉燕那两个女扮男装的小厮马上活泼起来了,一个出去看了看,一个过来笑着道:“这位齐五爷倒是真不一样呢,奴婢觉着挺好的。”  庞玉燕刚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肉,听这话好笑:“才见了一面而已,就已经觉着挺好的了?你很了解他吗?” 第八百零五章 咸阳好玩吗 庞玉燕说着,示意丫鬟坐下:“你们俩也过来一块儿吃吧,银子已经付了,不吃白不吃。”  丫鬟坐下了,继续刚刚的话:“这个齐五爷和别的生意人不一样,没有那么的一身铜臭,而且也不坏……”说着撇嘴:“生意人没几个好的,哪个不是一看见小姐您,就不怀好意的笑?谈生意就谈生意, 却故意的灌您喝酒……你说,以前的那些生意人,哪个不是这样?” 庞玉燕想了想道:“我记着刚刚齐五爷也让我喝了好几杯呢。”  那丫鬟仿佛是笃定了今天要帮齐瞻说话一样,马上道:“谁说的?奴婢在旁边数着呢!拢共跟您碰了两杯,一杯是一进来坐下,开始谈生意的时候,一杯是生意谈成了,喝了一杯。就这两杯,然后人家 就再也没劝您喝过酒,您自己倒是喝了两杯。” 庞玉燕睁大眼睛:“我自己喝了两杯?没有人劝吗?不可能吗?” “当然了,奴婢可在旁边看着呢。”丫鬟再次的道。 “你倒是盯我盯得紧。”庞玉燕好笑的说了一句,转头问另一个:“你看什么呢?还不进来吃饭?”  另一个丫鬟进来了,道:“奴婢看看齐五爷有没有留下人……”偷听,做生意的人,有些正经点的,好好做生意,有些不正经的,不好好做生意的,总想着这样那样的,或者图人或者图财,庞玉燕做生意 这么多年了,当然是什么样的人都遇见过。 这两个丫鬟跟着她时间长了,也是一直女扮男装出来,所以对这些已经比较的熟悉了。因为是女人,因此防备心更重一些。 庞玉燕就道:“快点吃吧,时辰还早,吃完了还赶得回去。” 前面那个丫鬟一听忙道:“但不是和齐五爷商量好了,后天签合同吗?” 庞玉燕点头:“对呀,今天回去,后天再过来。”  另一个丫鬟一听,也觉着麻烦,忙道:“后天又赶过来?不如就在这边住两天好了,跑来跑去的小姐您会累的。奴婢听说咸阳这边有个园子特别好玩,里面有划船的地方,还有野鸭子,仙鹤,咱们不如 明天去玩玩?” 庞玉燕道:“是齐家的那个什么木峰湿地吗?那有什么好玩的?”说着翻白眼:“什么我会累的?你们来想玩,就把我扯出来当挡箭牌?”  “哎呀,小姐!奴婢听人说,真的可好玩了……”另一个丫鬟就耍赖,笑着伸手推庞玉燕的胳膊道:“小姐啊,咱们虽然住长安,长安咸阳两地隔得就这么近,但是这几年还真的没什么机会过来玩呢,好 容易来了,干嘛赶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不如就在这边玩好了,定钱叫府里送来就是了。” “住哪儿?真住客栈?你们不怕回去了叫老太太扒了你们的皮?”庞玉燕稍微的也有点动心,主要是今天回去了,后天一大早又要赶过来,想想今早上天没亮就起来了,庞玉燕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 “不住客栈,咱们也有地方住啊。”一个丫鬟忙问另一个丫鬟:“住哪儿?” 另一个丫鬟翻白眼,正想说我哪儿知道?然后就看见那丫鬟跟自己使眼色,就明白了,忙道:“不如去找亲朋好友?咳咳咳,王家吧……” 庞玉燕冷笑:“王家还有人吗?” “那……打听打听呗,王家的宅子……” “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么多年也没怎么来往,咱家的三太太也过世了,找谁去了,还打听什么?”庞玉燕想了想,道:“算了,还是去找香容吧。” 两个丫鬟就拍着手笑:“对呀!咱们去找温大姑娘!” 庞玉燕一听忙低声道:“不要乱讲!现在的温大姑娘是另一位,正好是齐五爷的正房夫人!温香容行二……不要叫什么温姑娘,人家现在是贾府的四奶奶,贾四奶奶。” 两个丫鬟吐舌头,齐声叫了一句:“贾四奶奶。” 另一个最好奇,低声问道:“怎么齐五爷的夫人也姓温?怎么还温大姑娘成了她了?她是温家人?” 庞玉燕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别问了,也不关咱们的事情,咱们只保持生意来往,不要碰了忌讳的地方就行。说说明天去哪儿玩吧。” 于是,庞家主仆几个商量在这边玩什么。 齐瞻急匆匆的回府,到了前院叫将杨方和惠东宁找来。 算了算他们两人这一次去宁夏有半年多了,齐瞻从山东回来的时候,本来以为他们应该回来了,谁想到回来一问,还是没回来。 他们两人去年走的时候信写的还比较勤,一两个月一封,但是后来路途远了,尤其是到了那边之后,那地方本就是边城,官驿什么的都比较懒散,根本没有正规的信差,几个月都不走一趟。  信也就好几个月没有。两家的家人都有点担心,因为这两个人很年轻,基本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父母双亲老婆孩子一大堆,家里人担心起来,齐瞻也挺不安心的,因此过年的时候,叫管家特别去看 了杨方和惠东宁的家人,给他们每家送去了十斤米面,十斤肉,一些生鲜蔬菜,果子什么的,还有一百两银子。 其实银子,齐瞻本就打算多给点的,原本想的是他们两人回来了之后给,但是过年的时候看两家人的情况,便那时候给了。 齐瞻在书房等了一会儿,杨方和惠东宁两人过来了。 一看,两个人着实的黑瘦了不少,面色也非常不好,毕竟出了那么远的门,才赶回来,脸色能好到哪里去。 齐瞻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吃了东西没有?怎么样啊?身体都没事吧?” 惠东宁道:“早上就到了,吃了东西了,五爷请放心,我们都没事。” 杨方笑着道:“小的们都没事,去的时候走的快,回来走得慢,一天走不了多少路,所以不是很累。” 齐瞻道:“用不用先休息一下,明儿在细说?” 杨方忙道:“不用,小的们真不累。”  齐瞻叫他们坐下,让丫鬟上茶,问道:“查出来什么东西没有?” 第八百零六章 黑茶园子没了 杨方点头道:“查出来不少。小的们根本没想到,温家在西樊那地方着实有名的很,一开始小的两人去打听,差点叫人打一顿。” “怎么回事?” 杨方这才详细的说了。  西樊那边基本上已经出了边界了,但是地确实好,一大片一大片的,适合种黑茶、枸杞、棉花等等的这些东西,如果在那边当地有势力的,真是是会有上万亩的地的,老远看,一片山脉都种的茶叶, 着实的壮观。 地好,水也好,那地方有连成片的高高的雪山,山上终年积雪不化,山脚下还有一条很大的湖,湖水如镜面一般,而且望不到边,湛蓝的天,湛蓝的湖。  杨方说到这里一直摇头:“不过那地方的人真太可怕了,简直就像是随时打架一样,一言不合,直接就从腰里头抽出来这么长这么宽的一种大刀……就是平常看起来的那种老百姓!一翻脸直接就和土匪 一样……”  说到这里惠东宁也忍不住点头附和两句:“好像所有人都带着兵器,但却见不得人外地人带防身的东西,外地人去了都得小心翼翼的,在街上吃饭说话,乃至于多看了谁一眼,都不行,只要让他们觉着 你是找茬的,直接就亮兵器了。外地人要是腰里别把刀,就算是不干什么,也很有可能被人从背后闷一棍子。而且你还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莫名其妙。” 齐瞻惊讶的道:“那地方怎么……这么彪悍?”  杨方点头:“就是彪悍,每个人都长着一副找茬的嘴脸。”说着看了看惠东宁,苦笑:“我和惠大哥有两回差点被揍!幸好我们跑得快,躲在客栈好几天没敢出去,后来跟客栈的伙计询问了,才偷着出去 买了两身当地人的衣裳,出门也不看东张西望,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样蹲了大约一个来月,才算是熟悉了一点,查出来了一些事。” “他们那边的人可能是觉着外地人都是算计他们的,因此对外地人本就特别有防备心,我们还是去打听事情的,所以一开始没摸到门路,差点挨揍。后来知道了,慢慢的一点点查。” 温家的黑茶园子在一个叫西樊的地方,其实只有一千多亩,而且也不全都是自家的,很多是当地人的,只不过当地人也是种黑茶,温家人收购而已。地并不都是温家的。 西樊连续三年大暴雪,基本上黑茶绝收了。而温家收购当地人的黑茶,是有合同的。如果遇上了这样的情况,当地人原本是该给温家人赔偿的。 只是,地头蛇难惹,更何况还是那个地方的本地人。  “连续三年暴雪,黑茶一点没收。当地人不但不给温家赔偿,霸占了温家之前给的定钱,还把温家去收茶叶的人打伤了,在那边住了大约半年,又打官司,只是那边的官府同样蛮横无理,温家反倒被讹 了好几千两,将那一千多亩地卖了还账,才算是脱身。” 齐瞻虽然其实有些怀疑了,但听到这里还是很吃惊,号称上万亩的茶园子原来只有一千来亩,当然,一千来亩其实也不少了,但没想到已经没有了。  “小的们如果不是亲自过去了一趟,真的不知道那边的……人就那么不讲理,横是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他们。温家之前就是在刀口舔饭吃,迟早会有这样的事情。因为他们家在那边还挺有名的,西 樊当地一说起温家,好像男女老幼的都知道,所以,小的们呆的时间长了,也能从平常总打交道的那几个人嘴里问出来一些事情。” “温家后来走的时候,基本上算是将那边的官府得罪干净了……不过,等于是那边人也把他们彻底得罪了,估计温家是绝对不会再去那边做生意了。” 杨方说道。 齐瞻想了半天,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年。其实事情出来大约是大前年开始,一直就打官司折腾,那边也出了个大茶商,走的是……”说到这里杨方声音低了点道:“走的时候更往西……不给朝廷纳税,脱税赚黑银子的。” 惠东宁点头:“那个茶商更是直接土匪一样,哪里像个商人。做生意都是连打带威胁的,每每出去‘谈生意’,后面跟着十来个拿枪带棒的人。” 齐瞻听得真是有些吃惊,沉吟了半天。  原来是这样,难怪温朝晖突然找自己来了,果然是出了大问题。那边的黑茶生意虽然难做,西樊的人也彪悍,但到底利润大,从那边进的茶叶到了这边来,赚的多,且没什么竞争的人,所以这些年温 家的生意一直红火,在咸阳生意人中也稳稳的有一把交椅。 但是一旦出问题,就是大问题。 齐瞻也是生意人,大致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温家进茶卖茶,是需要周转的,加上被那边的人霸占了定钱,然后又打官司被讹,所以估计是周转出问题了,这边的茶园不得不变卖了。 但是,既然西樊的茶园和这边的园子都没有了,那么去年底给自己交的砖茶是哪儿来的? 借钱买的?还是赊的货? 凭着温家在茶叶这一行的人脉,脸面,大约的应该还能赊些货出来。自己的定钱给了之后,他先给货主一部分货款,等货物卖了,给他结款的时候,他将尾款给货主,他自己从中赚一点。  应该是如此。茶园没有了,基本上就是这个套路了。如果今年八九月,船回来了,货款很顺利的给了温朝晖,估计温朝晖还是会如法炮制,明年继续。当然,就如齐瞻之前算计的一样,给他尝到了一 次甜头,温朝晖说不定会大量进货,甚至于将家底全压上。 这时候只要齐瞻不收了…… 齐瞻揉着下巴琢磨着,又问:“还有什么?” 杨方和惠东宁在这边将去宁夏的详细经过说了,毕竟是大老远的去一趟,自然是能查出来多少查多少,所有查出来的,事无巨细全部详细禀报。  在这边禀报了一个半时辰,基本上该说的全都说了。齐瞻叫他们下去休息,他自己在书房考虑了许久。 第八百零七章 哥儿病了 span style=''dis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第八百零八章 奶娘的问题 暂时还睡不着,夫妻俩搂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温竹青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其实年纪不大,还不到六十岁,可身体已经很多问题了,养养吧,不怎么操心,倒是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齐瞻点头,过了一会儿道:“大嫂是不是有三十八、九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三十八岁。” 齐瞻一下笑了,在她身上揉了一把:“三十八岁和四十岁有什么区别?你刚刚说的好像差好几岁似得。” 温竹青挑眉:“对女人来说,确实是差远了啊?你跟一个三十八岁的妇人说她看起来像四十岁的人,你看她会不会轻饶了你。” 齐瞻‘噗’的笑了。 翌日早上起来,尚哥儿在臭气熏天中大哭着醒来的,夫妻俩又忙爬起来,衣衫不整的赶紧去给孩子收拾,尚哥儿这泡屎不知道存了多久,小床上都没法看了。 齐瞻去小屋给准备洗澡的水,温竹青屏着呼吸将尚哥儿剥的赤条条地,抱着进了小屋,夫妻俩给洗了个澡。 尚哥儿哭了一会儿,拿着放在澡盆里的圆球玩。温竹青起身出去,将自己身上的寝衣全换了,拿了一件进去让齐瞻换,她出来开门让丫鬟们进来。 其实尚哥儿哭醒了,丫鬟们便已经七手八脚的起来了,在门口都候了半天了。进来两人将小床上的被褥全都卷吧卷吧抱走了。 温竹青叫将窗户开开,屋里还要熏香熏一熏。 就这样一大早起来忙活,早饭都没顾上吃,一直忙碌的将尚哥儿洗了抱出来,放在床上玩,夫妻俩这才各自的洗漱收拾,出来梳头换了外衣,都已经到了午时了。 不过早上拉了一泡屎,尚哥儿好像就好些了,比昨天精神,坐在父母的床上玩各种彩球圆环,齐瞻忙完了过去跟他玩,倒是总听见他的笑声。 这一天就在忙碌孩子中过去了。下午齐瞻才想起来,忙叫丫鬟去找外院的小厮,叫他们去找庞家人带话,只说明天有要事,签合同的事情只能等到后天了。 再转天,夫妻俩早上起来,收拾整理好了,用过了早饭,抱着尚哥儿,和崔氏一起来到了莲花巷这边。  崔氏没带僧哥儿,她并没有和温竹青一样,亲自照料孩子,当然,依然是在身边的,只不过基本上是给奶娘带,出门什么的,孩子小怕有什么照顾不周的,一般都不带着。大部分的大户人家妇人其实 都这么带孩子。 但是按照温竹青心里想的,那样带孩子其实少了很多母子、父子培养感情的机会,也少了很多天伦之乐。 当然,崔氏是正经这年代的人,她的想法做法才正常,温竹青的很多做法让别人看反而很奇怪。 比方说,她是已经考虑好了,尚哥儿一岁半到两岁这段期间断奶。虽然这年代习惯于喂奶到孩子三岁以上,有些甚至四岁,但其实两岁之后,孩子的营养主要应该来源于食物,而非奶水。 这些事情她当然都和齐瞻商量,齐瞻是没什么意见的,所有的都听温竹青的,温竹青怎么说,他怎么同意。  反倒是崔氏,因为温竹青和她聊天的时候,两人基本上就是说孩子的事情,崔氏听说温竹青要给尚哥儿在两岁就断奶,着实惊讶的很,道:“别人家都是奶到三、四岁才给断奶,你为什么这么早给断奶 ?若是你不想喂了,还有奶娘的啊,奶娘总可以一直喂下去。尚哥儿还有两个奶娘呢!” 温竹青笑着道:“两岁差不多就可以了。是比较合理的,这时候可以开始吃辅食,均衡一些摄入营养,利于孩子的生长发育。” 崔氏看她不听,着实想不通的摇头:“有时候真想不通,你到底想些什么。” 温竹青还没说,等尚哥儿断奶了之后,她就给奶娘最后一笔赏钱,然后让她们各自回家去呢。 她也知道,这年代注重奶娘,都说吃过一口奶就是半个娘,对奶娘真的当长辈尊重,主家要养一辈子。 这年代看重孝道,奶娘就是半个娘,有些大户人家的,因为主子奶奶不亲自喂孩子,或者不带孩子的,孩子对奶娘的感情反而比生母还要好。 长大了听奶娘的话,心里偏向奶娘,这些事情全都有。 温竹青倒不是说接受不了这个。而是她觉着,这种关系应该有个限度,当成长辈尊重完全可以,但若是真的当成半个娘,以后什么事情还得听奶娘的,若是不听便成了不孝,这一点她可接受不了。 奶娘毕竟没有读过书,不出门的奶娘,只在大户人家待着,真的也是没什么见识,若是叫这样的‘娘’以后管着尚哥儿,尚哥儿做什么事情还得受奶娘的节制,那才这得是大错特错了。 奶娘如果用后宅妇人的一些观点教训他,他听是不听?听了,难免养成没有见识的习惯,不管什么事情都用后宅的一些手段来处理。 那成什么了? 所以温竹青绝对不允许。 等断了奶就送走奶娘,这件事温竹青也和齐瞻说过,齐瞻同样也是没有意见,全听她的。如果家里人听说了,过来说他两句,齐瞻反过去还要说说别人:“我媳妇说的才对,你们不懂!” 因此齐瞻跟着温竹青也是亲手带孩子。确实能感受到很多的天伦之乐,有时候听见尚哥儿清脆欢喜的笑声,齐瞻觉着怎么累都值得了。 到了莲花巷这边,进府就来到了齐大奶奶吉氏这边。  因为大太太身体不好,府里头确实没怎么张罗,上房院还静悄悄的。他们到了老大齐钊这边,吉氏亲自迎出来的,看见了齐瞻顿时笑了道:“哎呦,五弟倒是有心,还来给我庆贺生辰,你大哥都忘记了 ,一大早儿的出门去了呢!” 齐瞻正要说话,三嫂简氏在旁边‘噗嗤’笑了道:“他哪里是来给大嫂贺寿来的?分明是陪着他宝贝媳妇和宝贝儿子来的,怕在咱们家磕了碰了吧?” 几个妇人哈哈哈的笑,  齐瞻只好讪笑:“三嫂就爱开玩笑。” 第八百零九章 庞二姑娘 尚哥儿倒是高兴起来了,睁着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到处的看,他一来果然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人,吉氏先抱过去了笑着道:“哎呦我看看,尚哥儿真乖,这脸蛋着实像竹青啊……” “可爱,看着我都再想生一个了。”简氏凑过来也笑着道。 崔氏就笑道:“你生就是了,谁还拦着你了?” 妇人们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 齐瞻给温竹青做鬼脸,意思是他不该来,全都是妇人,说的都是这样的笑话,他在旁边听着着实有点尴尬。 温竹青抿嘴笑,琢磨一会儿找个空隙,就说不用他陪着了,叫他回去好了。 来到了花厅坐下了,大哥齐钊不在,但老三齐铎在,一听说齐瞻来了,于是过来跟他说话,很自然的就说起来之前的那些事情。 虽然没来客人,但是一家子人都在,倒是还挺热闹的。 齐瞻在齐铎的陪伴下,去看了看大老爷和大太太,在那边跟大老爷闲聊了一会儿。 大老爷这边,因为老大齐钊性格比较的懦弱,所以前几年已经不太好了,生意半死不活的,加上大老爷病了一场,差点出大事。 好在齐瞻和齐麓在自己的生意站稳了脚跟之后帮了不少的忙,长房这边将生意又交给老三齐铎,齐铎还是可以的,加上还有简氏娘家的相助,因此现在生意还算可以。 女眷们这边,妇人们正笑呵呵的说着话,外面进来丫鬟禀报,说温家来人给吉氏贺寿。 几个妇人都有些懵了,简氏转头看吉氏:“大嫂,你请他们了?” 吉氏摇头道:“没有啊,他们怎么知道……”话没说完突然想起来了,恍然道:“好像是……” 说着又顿住了。 简氏问道:“好像是什么?” 因为大约觉着牵扯温竹青,吉氏看着温竹青有些窘,道:“好像是我那儿媳妇,汤夫人生辰那边去了知府大人府上,结果和温家的那位大奶奶倒是聊得很投机。” 简氏一听就道:“她一个长辈跟晚辈聊得投机?真的不是专门的?谁不知道温家现如今要和齐家做生意,找着跟齐家打通关系呢。”  长房这边的大太太、大奶奶、大少奶奶全都是定海吉氏,定海县就在咸阳城西边,吉氏是当地的一个大户人家,乡绅世家,因为和长房这边很有渊源,加上那边族群多,有年岁合适的,所以长房一门 三代,去的全都是吉家的姑娘。 吉氏的大儿子叫齐坤晨,是尚哥儿、僧哥儿这一辈中的老大。 长房老大齐钊比老二齐麓大了七八岁,加上成亲早,生子早,结果他的孩子都大了,他这一辈弟弟们的孩子才都是两三岁而已。 跟下来齐坤晨这一辈也就成了这样子,齐坤晨成亲好几年了了,媳妇现在都怀上孩子了,僧哥儿、道哥儿还都孩儿团团呢。 齐坤晨今年十八岁,也是成亲早,十四岁就成亲了,温竹青还记着,自己嫁过来的头一年,就过来这边吃喜宴,那时候齐瞻还去山东了。 因为小小吉氏有喜了,今天也没出来,安心的养胎呢。 吉氏就对温竹青道:“我真的不知道……” 温竹青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既然来请进来就是了,也别失了礼。又不是不能见面了。” 吉氏点点头,就问丫鬟来的都是谁? 丫鬟道:“温家大爷和大奶奶,贾四奶奶,还有长安城的庞家二姑娘,说是和贾四奶奶一起过来的。” 吉氏听得都怔了,半天才道:“这哪儿跟哪儿啊?贾四奶奶是谁?庞家二姑娘又是谁?这都不认识啊。” 正好,齐瞻和齐铎进来了,齐瞻听见了道:“庞二姑娘?哎呦,有意思!” 大家都转头看他,简氏唆了温竹青一眼,对齐瞻似笑非笑地道:“你才有意思,当我们五弟妹的面说别的女人有意思,还是个姑娘?你见过?你是不是皮痒痒了啊?” 温竹青也奇怪啊,眨巴着眼睛笑看着齐瞻。 齐瞻好笑的忙道:“庞家的二姑娘,在外面可是叫庞二爷的。这一次和我谈生意的就是她……”最后一句是跟温竹青说的。 温竹青还没说话,齐铎已经笑着道:“噢噢,想起来了,是庞家啊!就是妇人管家的?” 三爷想给齐瞻解围,结果却把他自己给陷进去了。这一下更不得了了,简氏扭头看自己的丈夫,更是似笑非笑了:“哟,三爷你也知道?谁家不是妇人管家?”  齐铎脸涨红了,好笑的白了简氏一眼,道:“庞家你都不知道?长安城做首饰生意的,家里头男丁稀薄,而且确实奇怪,庞家男人都没有做生意的天赋,倒是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出门做生意的全都是 女人……当然,女扮男装了,在外面称爷。” 简氏真不知道这个,愣了愣去看温竹青:“真有这事?” 温竹青笑道:“这几天因为生意好像听相公提过。” 崔氏笑着道:“这个我可要帮五弟说说话了,确实是有这样的人家,你们二哥倒是常和他们家打交道。”  说着转头看齐瞻:“你二哥走的时候,还说,庞家的女人不换女装,若是换回女装来,倒是可以和咱家妇人们走动起来,虽然不说生意了,但也能互相认识认识。以后出海的船带回来的货,说不定就跟 他们长久做生意了——我还以为庞家姑娘不换女装呢?” 齐瞻莫名其妙:“二嫂这是问我吗?我更不知道啊?就前天才见了一面,谈了一笔不到一万两银子的生意,我哪儿知道那么详细的?倒是能看出来,是女扮男装的。”  简氏生性促狭,就爱开玩笑,这会儿便笑着道:“你二嫂当然是问你啦。虽然你只见过一面,不过我们这些人可是一面都没见过。人家今儿巴巴的找上门来,大约总是应该找你,不会找我们这些没见过 面的人吧?所以,你说呢?”  齐瞻转头看她,又好气又好笑:“三嫂,你甭蹦跶了行吗?撺掇我媳妇跟我生气?问题是扯不着啊!”转头又去看齐铎:“三哥,你真不管管?” 第八百一十章 不得搅合 齐铎笑着忙对简氏道:“不要胡乱的开玩笑,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你也乱开玩笑,人家那边到底是姑娘家,别传出去影响了。” 简氏‘噗’的笑了。 吉氏好笑的摆手:“你们不要聊得热闹,我这儿还等着呢,请不请进来?温家大爷,你们请前面去吧?你们大哥也不在,三弟、五弟,就麻烦你们招待一下。还有,那贾四奶奶是谁啊?” 齐铎还没说话,齐瞻道:“先别。”他问温竹青:“你说呢?我觉着他们一道儿来不那么简单。估计温朝晖有话说,当面听听?” 温竹青想了想,点头:“行啊。”她对吉氏道:“贾四奶奶,可能是温家二房女儿,我隐约听谁说过,温朝晖的庶出大妹妹是给了太元街的贾府。”  齐瞻就对吉氏道:“大嫂,温朝晖领着他媳妇来,必然不是真的给你贺寿来了。估计还是有什么话或者带着什么目的。不如就别散开了,直接请到这边来,没什么不可以的。有些事叫我媳妇听听,免得 互相还要传话。那庞二姑娘既然是女装来的,但却又是之前和我谈了生意的,我也想听听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是什么目的。” 简氏马上点头:“对呀,听听他们来干什么的?就一个温家大爷而已,难道能把我们吃了?” 齐铎听不下去了,轻声斥道:“胡说!” 简氏一瞪眼:“本来就是!那温朝晖,谁还会给他好脸色?” “你不要乱搅合。”齐铎不得不再次的提醒。 他们夫妻那边低声互相呛去了,这边吉氏叫人去将人请进来,又轻声道:“温家也说好笑,没有请他们,他们也能上门。”又问:“太元街贾府,是那个家里头出了位大学士的贾府?” 温竹青点了点头:“是他们。” 禀报的人其实等的挺长时间了,所以赶紧出去请,一会儿将温朝晖等人请到了这边来。 温朝晖带着媳妇,还有另外一个妇人一个姑娘进来跟大家行礼,屋里头的人回礼,寒暄几句,请大家坐下。 那个庞二姑娘果然已经换成了女装,因为之前的一些话,温竹青便将她打量了一下。这姑娘看起来也有二十四、五岁了,穿着件荔枝红缠枝葡萄文饰长身褙子,下面露出一截墨色马面裙。 容长脸,柳叶眉,肌肤白皙,大约是扮男装时间长了,到底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些英气,好像应该是挺爽朗的性格。 温竹青本只打算看一眼就转开的,谁知道却发现那庞二姑娘进来了之后,便一直盯着齐瞻,毫不掩饰且还似笑非笑的,这样子就实在有些…… 温竹青当然会注意。 齐瞻也看到了,本来关注点在温朝晖身上,现在也不得不笑着先跟庞二姑娘拱手:“想不到今天又见面了,庞二爷?”  应该是女扮男装的时间长了,且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所以,庞玉燕被当场戳穿了身份,却并不尴尬,反而笑着和男人一样拱手,道:“是啊,齐五爷大约忘记了,原本是定好了今天见的。所以,今天 见面不意外吧?” 意外,齐瞻听了这话很意外,奇怪的道:“我已经叫人通知庞二爷了,今天确实有些事情……”一顿,心中隐隐有点明白了,继续道:“改成明天了。” 庞玉燕就似笑非笑地:“我收到了啊。齐五爷说改就改,到底是有魄力啊,所以这不今天就串门来了,想不到跟齐五爷倒是有缘分,这不又见面了?” 这话说的让简氏一下瞪大了眼睛,横了庞玉燕一眼,又转而去看温竹青,给温竹青撇嘴。 温竹青抿了抿嘴。这个庞玉燕大约是忘了她今天身上穿的是女装了? 不过她倒没有多不舒服,也没有疑心什么。  她比较理解现在的状况,应该是齐瞻为了陪自己,将和庞二姑娘谈生意的时间推迟了。温竹青是知道,庞家是在长安城的,所以,别说是她,估计连齐瞻都以为,庞二姑娘前天谈了生意就回长安了, 然后打算是今天再来。而齐瞻昨天通知了庞家的人,消息是应该带的到长安的,所以,料定了庞二姑娘不会白跑一趟。  只是谁也没想到,庞二姑娘没回去了,在这边专门的等着。结果齐瞻说推迟一天就推迟一天,庞二姑娘当然不高兴了。然后应该是从温朝晖妹妹那里听说了今天大嫂吉氏过生辰的事情,怀疑齐瞻是因 为家事推迟的,所以专门过来看。 过来发现齐瞻确实在这里,庞二姑娘作为一个工作狂,想来对他宁可陪家里人玩也不好好谈生意很鄙视,加上叫她多等了一天,还有些生气,所以语带讽刺的说这些话。 这庞二姑娘扮男装的时间长了,且在谈生意的时候不可能把自己当成女人,所以对她自己的身份也有些混淆了,今天即便是穿着女装,但是还是以在外面的时候说话的语气来说话。 其实很简单,就将她刚刚说的话,想成是一个男人说的,还是个在生意上对齐瞻略有不满的人,那么就可以理解了。  当然,温竹青想了这么一大堆,其实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而已,庞玉燕话说完了,觉着屋里一阵奇怪的安静,然后感觉身边的人盯着自己,她转头看过去,见贾四奶奶正在给自己使眼色,她一下回过神 来了,难得的脸蛋涨红了。 齐瞻作为被她怼的人,倒是根本没想那么多,道:“收到了就好,我还以为庞二爷没收到,若是叫你白跑一趟,那倒真的不好意思了。” 他当然听出来了庞玉燕语带讽刺,不过确实是他随便的推迟了一天,叫人家怼两句也无所谓了。 温朝晖坐下本就想说话的,毕竟,今天这个场面看起来,他是领着家人来的人,该他先说话。 但是庞玉燕坐下就柳眉一竖的找齐瞻的麻烦,温朝晖就抿着嘴,乐意看看齐瞻被怼。 温朝晖的媳妇,温大奶奶坐在温竹青的对面,庞玉燕和齐瞻说话的时候,她倒是将温竹青盯了半天,温竹青垂下眼帘,她就嘴边勾了个冷笑。  而温竹青另一边坐的是崔氏,崔氏却又将温大奶奶的神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第八百一十一章 互相盯着 屋里的人互相的盯着对方。 齐瞻说过了话之后,屋里尴尬的安静了一会儿。 庞玉燕应该是感觉到了,自己今天穿的女装,好歹别那么明显的找齐五爷的茬,且还是当着这么多后宅妇人的面,因此涨红了脸装成是喝茶,将尴尬遮掩过去。  贾四奶奶叫温香容,是温朝晖的大妹妹,偏房出的。温竹青这一房从温家走了之后,她就变成了温家大姑娘。是她带庞玉燕来的,这会儿便笑着道:“庞家的姑娘都是爽朗的性子……齐五奶奶别见怪啊 。” 说着,盯着温竹青。 这位温香容,从温家走了之后温竹青就再也没见过。小时候也没什么印象了,不过,从她妹妹温香雪的脾气看,也未必是好的。尤其是现在这一双带着凌厉的眼神。 “咳,竹青不会见怪的。”温朝晖说了一句:“庞二姑娘多在这边等了一天,原是该有些生气的。” 听见温朝晖这样称呼自己,温竹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温香容看见了,顿时眼神更加凌厉,还有种不满。 齐瞻道:“没想到庞二爷和温家如此熟识?倒是一点没听说过?” 庞玉燕应该是对他很有些不满,一听他居然询问这个,挑眉道:“是啊,我和温家是熟识的,不知道齐五爷有什么指教?”  “庞姑娘。”庞玉燕对齐瞻如此的不客气,让温竹青忍不住了。虽然她理解庞二姑娘可能是不习惯身上穿的这一身女装,仍然将她自己当成是男人,但如此大庭广众的老是针对齐瞻,而且针对的还总有 种……叫人不舒服的,仿佛是打情骂俏的感觉,温竹青当然受不了了。 叫了一句,笑着道:“看庞姑娘和贾四奶奶熟悉,和她是闺中姐妹吧?庞姑娘性格爽利,跟温家的另一个姑娘,温香雪倒是有点像……温香雪,庞姑娘熟悉吗?” 庞玉燕想不到她突然将话题接了过去,这话听着似乎有些不怀好意,但暂时还找不出来什么毛病,谨慎的想了想,摇头:“不太熟。” 温竹青点头:“庞姑娘到底是长在外面做生意的,于闺中女孩儿的来往自然是少了些。”这话有提醒她的意思。 庞玉燕自然是听出来了,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这话却惹了温香容,而温香容确实比温香雪要更能沉得住气一些,尽管眼神凌厉,但脸上却能同时的带上笑容来,看着温竹青道:“齐五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怎么像是说我们家香雪?” 温竹青早看见温香容在那里用一种厉色看着自己,冷冷的看向了她道:“贾四奶奶没理解错,我是在说贵府的温香雪姑娘,太轻浮,太嚣张。” 这话就这么轻飘飘的说了出来,温竹青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根本不像温香容那样的凶性毕露,但说出来的话却着实的叫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温香容怒容刚刚闪现,温朝晖已经笑着道:“竹青就是爱开玩笑,香雪还小,你要让着点她。” 说着转头看向了吉氏,笑着道:“今天是齐大奶奶的生辰,我们不请自来的,其实也是有缘故的。” 吉氏原本坐在那里看着大家你来我往的冷冽言辞交锋,实在没想到突然的温朝晖就转向了自己,吃了一惊,有些慌张的看了简氏一眼。 简氏笑道:“什么缘故啊?我们倒是洗耳恭听。” 看得出来,温朝晖尽管脸上看起来淡淡的笑着,很镇定,但其实努力的想要将气氛调整的稍微好点,因此对简氏也很客气,笑着道:“还不是因为晚辈们的事?”说着笑着叹气,看了看他自己的媳妇。  温大奶奶就笑着道:“之前请孙夫人来求亲,想来齐大奶奶也是误会了……我们那边是知道的,孙同知大人要将她扶正的,因为我们认识,平常也走动来往,所以托了她,请她当这个媒人说和的,当时 说好了,过了夏天选个好日子在上门求亲……我们其实暗示了,意思就是七夕节左右过来,那时候,她早都扶正了。只是没想到孙夫人竟然着急,没跟我们商量,三四月的就去了,那时候……”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故意尴尬的一笑:“她还没扶正……这是弄得我们也是里外不是人。说她吧,也不好说,人家是一番好意。不说吧,齐大奶奶这边觉着我们小看您家姑娘了,这不,着实弄得我们尴 尬。” 吉氏恍然了,原来他们上门是因为这件事?不过……这都过去一年了…… 她有些窘,笑着道:“原来是这样……没事,我们也没有……因为这个,”她心口不一的说着,脸涨得通红:“我们家齐颖还小,还小呢……” 吉氏和老大齐钊一样,都是老实人,说个谎自己先满脸通红,就别说骗过去别人了,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是搪塞之词。  温大奶奶便笑着道:“现在误会澄清了,我们也想到了,齐颖去年是还小,今年倒是差不多了……这不,我家侄子现在也还没说下呢,倒是想想,不如来问问,看看行不行,我们这边今年请汤夫人给我 们做媒人。当然,人家汤夫人是知府夫人,我们还是想先谈谈口风,若是你们答应,我们就请汤夫人来,不然,叫汤夫人脸面上不好看。” 说到这里,温朝晖倒是忙补充了一句,笑着道:“大奶奶不用急,跟大爷好好商量商量,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温大奶奶马上接过去继续笑着道:“是啊,我家的情况……”说着看了温竹青一眼:“齐大奶奶应该也比较了解了。温家本族人里,在咸阳城算的上大户的,除了我们家就是他家了,家里头几代都是单传,温典身体还是挺好的,只是家里头娇惯,就这么一个孩子,到底舍不得叫出来做事。不过,他家在咸阳最繁华的越岭街上有三间大铺子,那地方寸土寸金,只吃租金,每年也有上……好几千两银子的进项 呢。”  最后一句稍微有些磕巴。 第八百一十二章 再提婚事 一年好几千两银子的进项,对于别的人家真的已经算是很好了,甚至可以说,超过了七八成人家,已经算是中上等的富户了。 但是这话若是在齐家这样的豪商人家说,真的是有点像笑话。 吉氏去年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和温家结这门亲,更何况后来还出了温家三房的那件事?温家的三老爷和三太太还在牢里关着,今年跟着秋后问斩呢! 吉氏怎么肯把自己的女儿给他们? 心里是这样想的,听他们说什么就不是很专心,明显敷衍的笑着,点着头。 温朝晖这种奸猾的人自然看得出来,但是,他来说和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堂哥家的情况虽然算是不错的,但在齐家人的眼里,真的不算什么。尤其去年家里出了那样丢脸的事情。 那件事对温家没成亲的人来说都是非常致命的打击。就算是堂兄弟那边也是一样。 不过二房这边只有温朝晖一个儿子,另外两个女儿,温香容成亲几年了,真正受影响的只有温香雪,但那也没办法。  总比三房和四房的情况强,尤其是三房,父母亲都关在牢里了,三房老大温朝旭因为这件事差点疯了,直接跑松江府去了,到现在不见人的消息也不见信。三房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的,如今跟在老太 太身边,把老太太烦躁的还不行了。 温朝晖心里清楚,这件婚事能成功的机会非常低,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只要把话说出来,作为今天来这里的理由,就可以了。 “齐大奶奶和齐大爷商量商量好了,没关系的,这些事情都是看缘分,两个孩子有缘分的话,怎么都能在一块儿,若是没缘分……”温朝晖说到这里一笑,道:“也没必要勉强。” 吉氏忙点头:“对呀,是这话……那等大爷回来我和他商量一下,给你们回话。” 温朝晖笑着点点头。他刚刚轻巧的将话题传开之前,温竹青是贬低了温香雪一句的,温香容恼怒,而坐在她旁边的庞玉燕却着实的吃惊。 虽然温家的事情隐约的有所耳闻,但是实在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形。庞玉燕突然觉着今天虽然被推迟了谈生意,以至于自己不得不多在咸阳待一天,但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没有收获。 今后是要和齐家常做生意,常和齐五爷要打交道了,了解一些他的事情,自然是有好处的。 正说着齐大爷,门口有人咳嗽了一声,齐大爷齐钊进来了。 温朝晖忙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齐钊赶紧的回礼,所有的弟弟弟妇都站了起来,大家一阵的说笑寒暄,半天才坐下。 齐钊笑着道:“我是说找老五,老五不在他的铺子,找老三,老三也不在铺子,敢情你俩都在我这边躲着呢?” 齐铎笑着道:“大哥,不用装了,你必定是偷着出去给大嫂买好物件去了,当着我们的面不好意思拿出来?” 齐钊脸红了,吉氏也满脸通红,忙道:“温大爷来,是因为颖儿的事呢。”她是因为怕窘,赶紧把话题岔开。 齐钊脸一下又白了,惊疑的看了她一眼:“哦……”又去看温朝晖。  温朝晖是很狡猾的,他是借助这件事来和齐家走关系的,因为这事来的越多回越好,事情本身能不能成功反倒不重要了。因此笑着忙道:“不用着急,齐大爷和大奶奶商量商量,给我答复即刻,没关系 。” 齐钊听了这话松了口气点点头,因为温朝晖一直这样,说话干什么都不疾不徐,看起来显得很温文尔雅的,因此齐钊还有些欣赏,然后转眼看见庞玉燕,愣了愣道:“这位……怎么怎么眼熟?” 齐铎笑着道:“长安城里庞家的二……现在是二姑娘,不过如果大哥以前见过的话,必然是二爷。” 庞玉燕也豪爽,笑着站起来道:“齐大爷,刚刚就打了招呼,不过你显然没认出来我。” 齐铎和齐瞻都有些惊讶。 齐钊已经是惊讶的将庞玉燕上下打量了一下,失笑道:“原来是……真是想不到,没想到今天既然在家里遇见了庞二爷……还是成了庞二姑娘了。” 这话说的吉氏又不舒服起来,虽然觉着自己丈夫挺老实的,但老实的男人眼神也会飘啊!  简氏就爱开玩笑,一听这话哪里还等的找别人说话?她已经笑着道:“哟,大哥跟庞姑娘倒是熟,是生意上有来往吗?咦,咱家什么时候做过首饰生意?”说着叹气,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我一直 希望三爷能做首饰生意,这样起码我不缺首饰戴。” 三爷齐铎又好气又好笑:“瞧你说的什么话!敢情我现在是少给你的首饰戴了?” 简氏想了想,对自己的丈夫嬉皮笑脸:“好像还没有。” 齐铎好笑的白她一眼。 简氏的话已经叫齐钊着急了,老实的人脸涨得通红的道:“当然是生意啊,庞二姑娘当时是想做酒楼生意,联系我买人参,也联系过温家大爷,是要买茶叶……” 庞玉燕顿时尴尬的摆手:“以前的事情不要提了,不要提了……那次是彻彻底底失败的尝试,赔进去了上千两银子,把我父亲气的不行……主要是我自己的主意,年纪太小不懂事。” 被证实了,齐钊赶紧去看吉氏。 吉氏只好装着不看他。  简氏因为感觉这话题好像是她引起来的,这时候只好尴尬的一笑:“做生意谁能保证一定赚呢……那是庞二姑娘才开始做生意吧?”虽然没得到回答呢,但已经自顾自的说下去,将这个面子圆的彻底全了 :“都是这样,才开始做生意,就总想弄点没做过的。” 庞玉燕点头:“对,那时候在十六岁,天不怕地不怕的。” “这么早就出来做生意了?”简氏有些惊讶,看了齐钊一眼:“大哥那时候就认识庞姑娘了?”  “是,好多年了。”齐钊点头,看向了温朝晖,道:“好像……两位还提过婚事吧?” 第八百一十三章 泄露隐秘 庞玉燕打着主意听听齐五爷的家事的,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倒被说了出来。 别说她满脸通红一脸尴尬,屋里其他的人全都是惊得目瞪口呆,还努力都要装成是没听清楚……或者没注意。 只有温大奶奶吃惊到了极点,转头看温朝晖,惊讶的道:“原来……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温朝晖同样是一脸的尴尬,端起杯子喝茶,装没听见。 温大奶奶问了一句,他居然不理,温大奶奶脸上顿时有了些怒意。 温香容忙笑着道:“齐大爷开玩笑呢……只是年岁合适门第相当,当时提过而已,又没有正式的说亲,当时……”顿了顿想想这话怎么说才能既不伤了庞玉燕的脸面,也不伤了哥哥的面子。 温朝晖淡淡的道:“生意人互相的都熟悉,本就是互相的看,因为门第相当,是不是,齐五爷?” 轻描淡写的就将话题扯到了齐瞻的头上。  齐瞻冷笑,原本跟自己毫无关系,被他这样一说,倒好像有什么关系似得。只是他也不能急吼吼的就赶紧否认,毕竟庞玉燕还坐在那里呢,被人这样的急切否认,好像多怕牵扯上关系似得,庞玉燕的 脸面往哪儿搁? 所以说,温朝晖轻描淡写的就摆了齐瞻一道。 温竹青也淡淡的笑着,淡淡的说了一句:“温家大爷的这话,我相公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应该不知道……他娶我的时候,才是正经的门不当户不对。是不是啊相公?”她也问了齐瞻一句。 齐瞻对她完全不同了,满脸都是宠溺的笑容,看着她点头:“娘子说的对,不过不管是人品还是性格,都是我高攀了你。”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额上掉下来的头发。 简氏‘噗’的笑了道:“你是说他娶了个乡下丫头的事么?”  温竹青点点头,看着温朝晖道:“是啊,温大爷可能忘了,齐五爷和我虽然小时候定亲之时,还算是门当户对,但几年之后,齐家是咸阳数一数二的富户,而我带着弟弟妹妹在桃花村,只是个乡下丫头 而已,身无分文,熬口饭吃而已。亏得五爷不嫌弃……” 温朝晖脸色虽然变了,手指头都在微微颤抖,但是并没有说话,默默无言的喝茶。  温大奶奶反倒是受不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将温朝晖跟庞玉燕竟然以前就认识,还议过亲事却没有告诉自己的这件事的怒气也转移到了这上头了,还是怎么能回事,气冲冲的打断了温竹青的话:“这话 到底要说多少遍?!” 刚刚还有些尴尬的气氛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大家都惊了,简氏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显出怒起来,瞪大了盯着温大奶奶。 温竹青看了温大奶奶一眼:“温大奶奶是说,我和五爷门不当户不对的事情吗?” 温大奶奶登时被气得脸发青。  温朝晖笑着,仿佛身边这个被气得特别明显,已经愤怒了的女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一样,笑着道:“竹青说得对,当时确实因为一些事情,没有照顾到。”说着他看向了温竹青:“竹青,在这里我正经给 你道个歉,是我的不对。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疏忽,没有照顾好你和弟弟妹妹,怪不到别人,长辈事忙,弟妹年幼,全都是我的错。” 温竹青一下抿住了嘴,脸也青了。 她没想到温朝晖居然来这一招。 当着众人的面,她不管说什么都中了温朝晖的圈套。  “这话听着有意思。”一直没开口的崔氏说话了,因为本就是个温柔的性子,所以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温家大爷说的多好啊,长辈没错,不管怎么样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这同样也适用于叔父叔母,所以你不应该责怪长辈。比你小的也没错,他们那时候都小呢,虽然你也小,可以一个人带弟弟妹妹,但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们,自然是不可能吃那些苦的,所以弟妹年幼没照顾到你,也是不能怪的。至于 温家大爷……” 崔氏叹了口气:“听着是上有老下有小,照顾的人也是蛮多的,怎么顾得上你啊?” 温竹青叹气道:“温大奶奶说得对,这事说多了真的没意思,连我自己都觉着没意思了。你们就别逼着我总说出来这件没意思的事,弄得别人不高兴,我也一鼻子灰。” “一鼻子灰?”齐瞻笑了道:“真是有人一鼻子灰,不过不是你。” “行了,既然自己都说了,总提这事没意思,那就别提啊?谁逼着你提了?”温香容冷冷的道。  温竹青还没说话,简氏已经急不可耐了,她就是好‘凑热闹’的主,偏偏这件事上面还没正经说过一句呢!抢着道:“谁刚刚说门当户对就扯我们家老五的?谁又正经道什么歉的?难道这话都是我们先说 的?二嫂说得对,你无辜,你纯洁的就和雪山上的白莲花儿一样,无辜到了这种程度,道什么歉呀?” 温朝晖皱眉。却并不生气,估计能叫他生气的人不多。因为他不在意,不在意的人,就算是当着面骂他,他也依然能保持面不改色,甚至还能带上笑容。  “好了,不愉快的话题就不说了。都是大人了,也无须什么事情都要争出来谁对谁错的,对的也不会多块肉,错的也不会被怎么着,都好说话。竹青,你的那个茶叶铺子,原本我还真的小看了的,想不 到现在生意竟然这么好,我都眼红起来了。”温朝晖说着,半真半假的对温竹青笑:“我也学着你开个花茶铺子,你会笑话我吗?” 真是够无语的。 又把主意打到了花茶铺子上。 而且温朝晖现在说话倒是讲究的很,语气是一家人的语气,但是除了叫温竹青的名字叫的亲切一些之外,倒是再也没有说什么弟弟妹妹,一家人的话。 温竹青对他很假的笑了一下:“温家大爷别笑话我了,我的那个小铺子,温家怎么看得上眼?小打小闹的生意而已,温家若是开那样的铺子,不被人怀疑是不是好好的茶商不做,反倒去做茶贩?”  反将了一军。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不咸不淡 温朝晖可能真的想照葫芦画瓢,开一个花茶铺子。  齐瞻是知道他底细的,温家现在穷途末路,却还要装成和以前一样,趁着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生意垮了,赶紧的弄些小生意在手里,能弄多少弄多少,起码保证在大家都知道温家已经垮了之后,还不至 于真的就走投无路了。 不过被温竹青臊了一下,估计明面上是不会以温家的名义再开了,不然这温家的脸面上下不来。 就这样一屋子的人不咸不淡的说着话,气氛不尴不尬,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庞玉燕多了两句嘴,结果自己的事情就被说了出来,现在也就聪明了,紧闭了嘴不说话,只面带笑容的看着大家。 外面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大家都听出来是齐大老爷的声音,于是几乎是齐齐站了起来,齐钊和齐铎更是抢出去搀扶,齐瞻也往外走了两步,然后站下了,笑着帮着掀了个帘子。 “大伯怎么过来了?”他笑道。 齐大老爷慢悠悠的道:“今天你们倒是到的齐,我过来看看。平常也总见不到你们这些孩子们……”一进来扫量了一眼,道:“你二哥呢?” “二哥去江南了。”齐瞻道。 齐钊和齐铎搀扶着大老爷坐到了上面去,大家便上前行礼,大老爷摆着手,一个个的笑着问,尤其是温朝晖,非常关注的多询问了几声,府里老太爷可还好?老太太可还好? 等庞玉燕过来行礼,又怔了怔,大约这么大年纪的还是姑娘装扮的人实在不多,等听到说姓庞,大老爷一下想起来了,道:“庞家的姑娘啊?难得难得。” 庞玉燕笑着道:“老爷子身体挺好的?”  “挺好的,挺好的。”大老爷笑着点头,双手张开向下:“坐坐坐,都坐下。我只当是只有瞻哥儿他们两家子,想不到这么多人。”说着转头问齐钊:“既然请了这么多人来,为什么也没叫个堂会?冷冷清 清的?” 齐钊还没来得及说话,温朝晖已经笑着道:“老爷子您不知道,其实我们几个今天是不速之客呢。” 齐大老爷一愣,然后有些愕然的‘哦’了一声。  温朝晖笑着道:“知道今天是大奶奶的寿辰,这不正好前几天的时候,我们本家去找我爹,又说了孩子的婚事,去年因着年纪小,这事没谈成,我打听了一下,贵府的姑娘还没给人定下,今年就再来问 问,行就行,不行也没关系。做不做亲家也是看缘分的。” 齐大老爷又恍然了,显然他是知道这事的,笑着点点头:“是啊,成不成的都是缘分,孩子们的事情……都是看缘分。” 温朝晖虽然对这桩婚事成不成的看的比较开,但当然还是希望能成,成了便是亲戚,他这边的事情就更好办一些了。 知道大爷和大奶奶这边是不愿意的,听见大老爷进来问,倒是抱了些希望,大老爷能同意,说起来毕竟算是门当户对的。可现在听齐大老爷的口气,显然也知道这事,也是不同意的。 温朝晖心里叹气,真是要死了这条心了。 大老爷又去问庞玉燕,老太太身体可好?终身大事定下了没有?都这么大了,万万不可拖延了,做生意也不能把终身耽误了啊?是做生意重要还是终身大事重要?再拖几年可怎么得了? 等等等等。 这些话估计庞玉燕经常听到,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眉梢努力的不皱起来,但眼睛里的不耐烦已经非常明显了。  过了一会儿,就频频的看温香容,见温香容一直不说话,温朝晖也还想继续坐着,似乎铁了心要在这里蹭顿饭似得,庞玉燕终于撑不住了,抽了个说话的空隙,笑着道:“我今天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 了。” 说着站了起来。 大家于是跟着站起来,挽留的挽留,送的送,七嘴八舌的一说,庞玉燕坚持要告辞,大奶奶吉氏已经要去送了。 这边温香容跟温大奶奶对了一阵眼神,温大奶奶看了温朝晖一眼,也不敢询问。 温朝晖脸上有些愠色,对于庞玉燕擅自提出来告辞很不满,但也没办法,而且一起来的,似乎也要一起走,庞玉燕走了,他们还硬留下,想想实在尴尬。 只能一起告辞。 齐家的人是松了口气,吉氏去送的时候,声音都热情了很多,感觉像是很高兴似得。 齐瞻和温竹青就没出去。 这群人走了,送到门口的齐钊回来了,道:“真是想不到,居然还提那件事,我们这边明明是搪塞之词,分明的就是不愿意啊,他们怎么听不出来?” 齐瞻就道:“温朝晖听不出来?大哥,你当他跟你一样老实呢?他是装的,不然今天来咱们家哪里来的借口?你看他自己都并没有抱什么希望的样子。成了固然好,不成也已经有准备了。” 齐钊想了想,点点头。 齐铎道:“为什么呀?照理说温家不至于……现如今都觉着低三下四的,我记着以前倨傲的很,都不太搭理……”说着看了温竹青一眼。 齐瞻点头:“是啊,以前各家各府的红白喜事,能避开就避开,就是避之唯恐不及,现在这样低三下四,厚着脸皮一定要跟我们有联系,必然是有原因啊。” “什么原因?”齐铎问的就是这个啊,又不是叫他说以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的。 齐瞻笑了笑:“我还在查呢……不出意料,大致是生意出了问题,需要找合作的人救济了,于是想想,齐瞻那家伙好像生意做得挺大,必然是有油水可捞……” 齐铎好笑的道:“你正经些!是不是这个原因啊?” 齐瞻笑了,道:“当然是啊,只不过可能是船务这块正好符合他们的想法,所以才专门找我吧。”  这就能说过去了,咸阳长安两地做生意的人多了,温家没必要一定要找齐瞻,还低三下四的受气。只能说,他们需要一两次生意就能翻身,而这种生意,只有出海才能达到。 第八百一十五章 不尴不尬 齐铎叹了口气,点点头。  齐瞻感觉温竹青再看他,于是转头给她笑笑,轻声道:“这样也不算暗算他,温家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我并不藏着掖着,就看他打听不打听的出来,如果打听出来了防备了,算他的本事,若是 打听不出来,硬是要上当,那我也不拦着。” 温竹青点了点头。 这话要是给别人听绝对听不懂,齐瞻说的没头没尾的,谁能听懂? 但是温竹青能听懂。温家的生意已经垮了,这一点齐瞻已经打听出来了,而且齐瞻知道了,温家是要靠出海的生意翻身的。 他知道了这一点,也并不隐藏,只看温家有没有本事打听出来,如果温朝晖打听出来,自家生意的底子都已经叫齐瞻查清楚了,自然会想,齐瞻肯和自己做生意,是安得什么心? 如果没本事打听不出来,或者打听出来了,却还想赌一把,那么就别管齐瞻无情了。 虽然是算计别人,但也算计的光明正大。 所以温竹青点头,因为她也赞同这样。 果然,齐铎看见夫妻俩嘀嘀咕咕的,笑着道:“你们俩说什么呢?老五又想算计谁?” “老五算计谁?现在是人家算计咱们!”正好简氏进来,听见了这一句马上就接口道。 “谁有算计你了?”一听自己媳妇的话,齐铎没好气的问道。 简氏转头看跟着自己进来的吉氏,道:“难道不是还算计咱家的齐颖?真好笑,去年都已经给推了,今年居然又来,是觉着咱们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明白话?” 吉氏皱眉,看了上面做的齐钊一眼,道:“老爷……” 齐钊摇头:“爹娘都不同意。下回来就给个明白话,不行。”顿了顿,转头看齐大老爷:“爹,咱赶紧给颖姐儿找人家吧?十五了,也该找了。” 大老爷就点头:“找,找,”顿了顿,点头道:“现在找多合适,十六、七岁成亲,一点不耽误。比那把姑娘留家里头二十六七岁的还嫁不出去强。为了自家生意连姑娘的终身大事都耽误了,真没脸。” 众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老爷子说的居然是庞玉燕。齐铎好笑的道:“爹,您操心人家干什么呀?” 大老爷就道:“庞家以前是打过交道的啊,那时候庞家这姑娘不就和咱家颖儿一样的岁数?谁能想到这都十年过去了,还没嫁出去呢。” 齐钊就道:“那也跟咱没关系……”一顿突然:“咦,不对呀,这姑娘今儿为什么来了?还换上女装了?冲谁来的?听说这姑娘做生意狡诈的长了九个窍!应该是有目的吧?” 简氏能感觉到庞玉燕是冲着齐瞻来的,于是就看齐瞻。当然,因为之前已经开过玩笑了,就不能再开了,因为本就没什么,说的多了反倒叫人觉着不舒服。好像强行要说出来点什么似得。  齐瞻倒是无所谓,大大方方地道:“庞二姑娘来咸阳城,是谈生意来的,船出海回来带波斯的手串念珠什么的,她想要,前天谈的差不多了,原本说好了今天签合同,交定钱的,结果不是说大嫂生日吗 ?我媳妇要过来,我就想陪着过来玩,于是就叫人带了个话,推迟一天,明儿签合同。我也没想到她居然没回长安。” 这么一说,大家全都恍然了。 简氏道:“原来是这样,她是觉着你不把生意当回事?”  “应该是认识温香容,在温香容那里听说了大嫂过生日的事情,她觉着可能齐瞻是因为这个推迟的,所以来查看一下。”温竹青笑着道:“不过也理解,如果是我,谈生意到了一半,被人拖了一天,莫名 其妙的要在什么地方多呆一天,我也没好气。” 简氏就点点头。 齐钊倒是说了一句:“也觉着没什么呀?所以说到底是女人,事多……” 话没说完被吉氏推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话连温竹青都捎带进去了,忙笑着道:“哎呀……没说你呀,五弟妹。” 温竹青笑了道:“没事。女人是比较想的多一些,有时候这是好事,毕竟也不容易,在外面住都不方便。” 齐大老爷道:“老五媳妇这话说得对,女人出来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不容易,差不多给人找个人家行了,一直叫出来做生意,也不知道庞家是怎么想的。” 齐瞻听得大老爷似乎是有话要说,不由笑了道:“我说大伯,您一个劲的说这个,是打算给庞二姑娘说媒还是怎么着?” 齐大老爷捋了捋胡子,道:“你们觉不觉着咱家老六合适?他媳妇不是……” 话没说完是因为被屋里好几个人发出了疑惑或者哎呀的声音,打断了。齐大老爷就道:“怎么?你们都觉着不合适?” 齐铎摇头:“老六……不合适。” 齐钊也摇头:“不合适,庞姑娘有点太……” “庞二姑娘太强势,老六太怂,拿又拿不住,本事也没人家大,等进门了说不准又开始上天入地的闹。”齐瞻也摇头:“听着都不合适。” 齐大老爷就觉着挺合适的:“怎么就怂了?我们家老六把媳妇都休了,这还怂吗?”  齐瞻好笑:“休个媳妇就不怂了?那个钱氏都闹成什么样了,他才敢休了的?再说了,媳妇都已经不专心了,不趁早的想办法,该休休,该收拾一顿收拾一顿,蔫不拉几的拖了那么久,只知道在姨娘身 上使劲,这还不怂?” 因为说话太粗俗,叫温竹青推了一下。 齐瞻对她笑。 大老爷还在琢磨。 齐钊、齐铎觉着都不行,两人也一起劝:“真的不合适。那庞二姑娘出面做生意已经十几年了,谁知道人家现在怎么想的?要是嫁人了还想着出面做生意……您想想,觉着合适吗?” “是啊,多别扭的两个人啊?您是怎么想着把他们俩凑一对的?” 齐大老爷被这么多人反对,只好道:“这不是年岁合适吗?那庞玉燕也就只能找老六这样的了。”  “合适什么呀,比老六大好几岁呢。” 第八百一十六章 签合同 刚刚温家人一进来,尚哥儿就被奶娘抱走了,在别的屋呆了一会儿,不愿意了,奶娘抱着去外面转,又不愿意了。 屋里温竹青听见远远的传来尚哥儿的声音:“娘娘,娘……”忙转身找丫鬟,示意将哥儿抱过来。 简氏也听见了,道:“是尚哥儿吧?” 温竹青点头:“是啊。” 齐瞻正对大老爷说着:“千万别去和三叔说,三叔爱占便宜,说不定觉着人家姑娘做生意是把好手,于是就真的上门提亲了,若是碰一鼻子灰也就罢了,真要是庞家答应了,那才是大麻烦。” 大老爷已经被大家说的确实觉着两人不合适了,只能道:“知道了……你们几个白当了哥哥!老六连个媳妇都没有,你们也不着急?不说好好给找找看,我说了一个,你们倒挑毛拣刺的。” 这话一说出来,几个人就不说话了。 尚哥儿被抱了进来,一看见温竹青马上伸出来双手:“娘,娘……”现在叫的已经清楚了些。 温竹青忙抱了过来,惹得简氏、崔氏都羡慕不已:“尚哥儿倒是真黏你啊,我儿子小时候从来不黏我,我就想抱都抱不过来。” 简氏道。 齐铎就在旁边道:“你直接给奶娘带着,孩子一天见不到你几面,都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黏你?” 简氏伸手打了他一下:“不知道你是谁才是真的!” 众人笑了。 聊了一会儿,齐钊想起来,问大老爷怎么过来了,大老爷道:“这不是听说温家来人了,所以……过来看看。” 齐瞻愕然失笑:“您还怕我们跟温家在这里翻脸了?” 齐大老爷站起来:“谁说怕这个了?我就是……过来看看而已。”说着出去了。齐铎和齐钊还想搀扶,被大老爷摆手叫回来了。 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天,用过了午饭,齐瞻和温竹青这才回家。 尚哥儿玩了一天还有点累了,坐车上晃悠了一下便睡着了,下车齐瞻抱着一路回到了屋里,温竹青先将小床收拾好,齐瞻将他放在了榻上。 夫妻俩换衣裳收拾,聊了一会儿今天在长房那边的事情。 第二天,依然是在药膳酒楼,齐瞻早早过来准备签合同。等了大约多半个时辰,庞玉燕晚了半个时辰才过来。 齐瞻心里摇头,直觉着这位庞二姑娘真的是有点太计较了,心眼太小。自己确实推迟了一天签约,但她似乎就一定要晚点,让自己等等,她才觉着没吃亏一样。 当然,事实确系自己先推迟了一天的,庞玉燕报复,只晚了半个时辰,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没有取消生意,没有寻事也晚一天。 不过这桩生意事实上是庞家找齐瞻的,她们更希望能做成这笔生意一些,因此,取消生意倒是也说不上。  生意当然还是要做,不过互相的了解了一些,不知道庞玉燕怎么想,但齐瞻是想好了,跟庞家的生意就是这个规模了,不会再往大里做了,生意做得越大,计较的事情越多,照着这种爱计较的性子, 生意大了盘算的更精明,齐瞻实在不愿意搅合。 对,如果说对方是个男的,生意中的算计,齐瞻是很愿意奉陪的,看谁精明,看谁能算计过谁。但是个女人,齐瞻很自然的就不想多搀和,这是他自己下意识的行为,不愿意跟女人做对手。 庞玉燕来了,双方拱手行礼坐下,齐瞻笑道:“合同已经带来了,庞二爷过过目?” 庞玉燕挑挑眉,没想到晚了半个时辰,他倒是一句话都没说,也完全没有提昨天的事情,就好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这就是男人。 庞玉燕心里冒出来这么一句,笑着将合同拿过去看了看,因为船务是齐家的生意,他们是出货一方,自然是他们出合同。庞玉燕将条款仔细的一一查看之后,点头同意。 于是双方签字,画押,然后交定钱。 价格完毕,齐瞻按照常理请庞玉燕吃顿饭,菜品上来,酒壶依然是那种二两的酒壶,三分的酒杯,碰了一杯就行了。 吃着菜,庞玉燕笑着道:“船大约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好做些准备。” 齐瞻想了想道:“定的是八九月,但一般都会晚十天半月,甚至一个月。因为他们提前一两个月开始回程,但是路途上总会有风浪,或者一些耽误。” 庞玉燕便点头道:“如此,我就明白了,横竖是能赶到年前?” 齐瞻笑道:“年前当然是绝对可以了,庞二爷的生意如果是过年的,那怎么都不会耽误。” “那就好,那就好。”庞玉燕笑着点头。心中微微有种怪异,觉着这位齐五爷真的是太奇怪了,昨天才见了自己穿着女装的样子,但今天却完全不提。 好像……在跟自己说,和自己的接触完全只是生意上的,其他的方面休提。 庞玉燕当然也不是说希望齐瞻公私不分,或者说盼着他开些玩笑什么的,只是……如果这事换成另一个男人,必然是要开玩笑的,而且必然会说昨天如何如何,用这种方式套套近乎。 齐瞻冰冷的有些让庞玉燕觉着奇特。 这顿饭吃的比较快,因为除了生意就没什么话说了,且生意的事已经说完了,闲聊是没有的,所以齐瞻很快放下筷子等着。 庞玉燕自然不好大吃特吃,也放下了筷子。于是,两人从药膳酒楼出来,拱手告别。 小厮端着银箱子跟着齐瞻走了,庞玉燕倒是站在原地皱眉想了半天。 “这个齐五爷真是太奇怪了,倒是一句没提昨天的事,好像忘了似得。”一个昨天跟着去的丫鬟也这样说。 另一个丫鬟没去,便问道:“是不是真忘了?” 这个丫鬟道:“怎么可能,姑娘是跟着温家人去的,齐五奶奶也姓温,昨天和温大爷、温大奶奶还有贾四奶奶都好一番争执。” 另一个丫鬟就惊讶:“争执?!齐五奶奶也去了?长得怎么样?有没有咱家小姐漂亮?”很自然的问这个。 庞玉燕突然怒了,厉声道:“你们两个现在愈发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两个丫鬟一下子吓呆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 精明的生意人 齐瞻打着哈欠回到屋里的,进屋正好看见斜倚在榻上看书的温竹青也打了个哈欠。 夫妻俩互相看着,然后哈欠打到了一半就‘噗嗤’笑了出来。 昨天尚哥儿在车上睡着了,结果一觉睡到了天黑,天黑之后醒了起来,这一下不得了,精神的很,玩到了半夜才睡。把夫妻俩折腾的也是到了半夜才睡的。 齐瞻早上谈生意,早早的起来了,他一起身温竹青也就睡不住,跟着也起来了。 “尚哥儿呢?别告诉我又睡了。”齐瞻笑着过来问。 温竹青起身服侍他换外面的长衫,道:“没有,荷叶她们抱着出去玩了……你还出去吗?”不出去就换上家常的袍子。 “不出去了。”齐瞻又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昨晚上就睡了一个半时辰。” 温竹青去拿来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帮他换上,问道:“生意怎么样?” “谈好了,合同签了,定钱也拿了。”齐瞻道:“那位庞姑娘可以回长安了,不用埋怨我耽误她时间了。” 他每句话后面都有个‘了’。 温竹青笑被逗了,道:“大老爷的想法好奇怪,昨儿才见到了庞姑娘,倒是能马上想到跟齐老六合适?”  齐瞻去坐在榻上,往后靠在迎枕上,舒服的出了口气:“三位老爷子闲的没事干,凑一块儿能说什么呀?不就是显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孙子嘛,咱们和大房那边全都挺安稳的,只有三房这些破事多,三老爷在兄弟里又是最小,估计见了俩哥哥就是抱怨这些事,咱爹比较没心没肺一点,估计听见了也是这耳朵进那耳朵出,但大伯身为老大肯定特别有责任感啊,什么的。三叔一抱怨,他就正经当回事的 烦恼。” 这番话说的把温竹青又给逗的笑。 “说起三房,齐老四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啊?”温竹青道:“就叫他这样惦记着你?” “二哥说他找老四,说了些威胁的话吧。”齐瞻说着就摇头:“烦!齐老四脸上总带着一副阴险狡诈的样子,但真正是个糊涂的。” 说着想起来,问道:“对了,三婶的病怎么样了?” 温竹青每隔半个月左右都要去看看。 点头道:“情况稳定。” 齐瞻等了一会儿,看她似乎就打算说这四个字,只好追问:“是怎么个稳定法?能活多久?” 温竹青就白了他一眼。 齐瞻笑着伸手在她腰间挠了挠:“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偏不跟我说清楚!我又不是别人。” 温竹青被挠的有点痒痒,笑着忙躲开了,道:“稳定就是没有恶化,但是因为是已经病入膏肓了,所以也不能说好转,所以,稳定是现在最好的状态。” 齐瞻点了点头,道:“清心寡欲的本就是好事,很多病不就是因为心情不好,生生熬出来的?” 说着道:“竹青,叫丫鬟给我倒茶。” 温竹青便扬声叫来了恬姑,问齐瞻喝什么茶,齐瞻想了想,要喝毛尖。 都是明前新茶,沏了一壶端上来,茶香味扑鼻,倒进了白瓷茶杯中,淡绿的茶汤在白瓷杯中转动着,温竹青着实看着很香。 “好久没喝正经的茶了,突然的那么想喝。”看着道。 齐瞻好笑,端着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就好像是给她灌酒一样的,将茶杯送到了她的嘴边:“那就喝呗,一天不喂尚哥儿没什么。养着俩奶娘呢。” 温竹青‘噗’的笑了,喝了一口,淡淡的清香真让她有种口齿留香的感觉,坐直身子道:“不行,我今儿要好好喝会儿茶。” 齐瞻笑了,将自己这杯抿了一口,递给她,重新倒了一杯。这天下午,夫妻俩就没别的事,窝在榻上品茶聊天,看书发呆。 天气慢慢的热了。尚哥儿的胖胳膊胖腿儿又露出来了,小人儿现在也着实的很重,温竹青是抱不动了,走几步就已经开始喘。 船出海了之后,齐瞻忙了几个月,卖货签合同,因为他是出货的,且从海外运回来的货物并不愁卖,所以大部分是人家找他,他也就不出门,谁想要货都来咸阳这里谈。 大部分的货都已经签出去,这几天终于也稍微清闲了些。 “生意倒是真好,我都没怎么往外传,因为今年说起来是我掌管船务以来的第一次出海,真不知道货物的情况,云里雾里呢,还想着货到了之后慢慢卖就是了,想不到找上门来的这么多。” 齐瞻抱着尚哥儿,和温竹青并肩走在水墨园这边的画廊上。他们是前天过来住的,天气一热,这边靠近山上凉快些,且清静。夫妻俩只要是有三两天的闲工夫,便带着孩子过来住几天。 温竹青道:“当然是好事啊。不过你也悠着点,别把货卖超了……到时候带不回来那么多,定钱却收了人家的,看你怎么办。”  齐瞻哈哈哈的笑:“现在就怕这个了!一开始还怕别人不要,签合同要写上最少多少多少,后来人家追着我要,我想想不行,万一我拿不出来那么多货,可就麻烦喽。所以后来都只要定钱,不写货量。 ” 温竹青听得好笑:“这样人家也和你签?你做生意精明,人家全都是傻子啊?”  齐瞻笑道:“做生意的人谁能傻?他们当然知道这样签他们吃亏的,但相当于是交些定钱,然后定一些稀有的货。虽然货未必有,但是只要有就是他们的……这也很划得来啊,毕竟咸阳、长安这一片出 海的只有咱家。他们要是不干,想要海外的货就只能去沿海的地方进,那来去的成本算上,还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呢。” 温竹青笑了,点点头。  齐瞻说的滔滔不绝的:“还有啊,我从海外运回来,这就相当于只是第一手,他们就算是不零售,一批一批的买回去,也有的是其他的生意人抢着买,毕竟谁也不知道价格,有钱人那么多,图个新鲜都 愿意买回去玩玩看看,所以,没有个赔本的。”  所以说做生意的人都不笨,只有更精明,没有最精明。 第八百一十八章 老大难的婚事 夫妻俩正聊得热乎,恬姑从后面跑了过来,禀报道:“老爷带了话,叫五爷今天回去呢。” “今天?”齐瞻抬头看了看天。 “对,今天,马上。”恬姑又说了一句:“管家在前面立等着呢。” 齐瞻愕然,看了看温竹青,温竹青耸肩。不过也无所谓,在这边也住了两天了,两人直接抱着尚哥儿出门坐车回来,丫鬟们收拾收拾后脚跟着回来。 齐瞻来到了齐老爷这边,询问是有什么事,结果看见不但是齐老爷在,三老爷也在。 齐瞻更纳闷了,问道:“爹,急着把儿子叫回来是有什么事啊?” 齐老爷翘着二郎腿喝茶,道:“噢,你三叔找你有事。” 没等齐瞻问,齐三老爷已经道:“老五,你见过庞家的那个二姑娘?不是前几天还商谈生意吗?” 齐瞻莫名其妙点头:“是啊,见过……您这不都知道吗,还问?” 齐老爷翻了个白眼。 三老爷倒是不见怪,忙问道:“那姑娘怎么样?瞧着说话行事的……人品是不是都还可以?长相如何?” 齐瞻一下恍然了,惊讶的叫道:“不会是……咦,这话是谁传到三叔你耳朵里的?在大伯那边不是说了不合适吗?大伯也说不提了,怎么又跟你说了?” 三老爷就道:“不是你大伯说的……我家管家说的。” 齐瞻更奇怪了:“管家?哪个管家知道这么多?”  齐老爷在旁边听不下去了,叫道:“哎呀!各府有点事都要互相传个话什么的,谁家商量了什么事传到另一个府里去也不稀奇啊,再说了不是当时人多吗?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去了夫妻兄弟在聊聊,叫 下人听去了,互相也说说,就传到你三叔耳朵里去了!” 齐瞻好笑的道:“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叫你说这么多。” 齐老爷白他一眼:“就你问得多!” 三老爷着急的道:“我这儿说正经的呢!你们父子别打岔。老五,到底那孩子行不行?” 齐瞻就道:“上一次在大伯那儿就说了,不合适。庞姑娘做生意十来年了,生意上是一点不肯吃亏,其他您问的什么人品,我不知道啊?只谈了两次生意,哪知道人品?说话行事已经觉着不合适了。”  “怎么不合适?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合适?”三老爷似乎还看准了那庞二姑娘了,听齐瞻这样说就很不服气:“我们家老六怎么就拿不住她了?那姑娘能有多能耐啊?不就是做了几天生意?谁不是生意人 啊?”  齐瞻一下笑了道:“三叔你看你都知道了,非要叫我说出来哪里不合适,我怎么说得出来?感觉不合适而已。又没有成亲,没有相处过,你非要问哪儿不合适,那谁能知道?但是想想,老六是有点……” 摸了摸下巴,琢磨这话怎么说。 齐老爷原本只是听听的,横竖他也没见过,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但是听儿子这样说,他已经站在儿子这边了。所以齐瞻说着话,他就不停的点头。  齐瞻想了想,道:“老六吧,性子比较安静,不太爱出去跑。但是那姑娘吧,做生意十多年了,性格强势,想想这样的必然是爱拿主意的,这么一想活脱脱又是了一个钱氏?老六你要给找个性子温柔的 ,愿意依靠他的,凡事都得问老六的意思,老六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这样的才行。” 齐瞻说完了,又添了一句:“我觉着是这样。” 三老爷其实就是个没主意的,一直叫他说为什么,等齐瞻说出来了,他就眨巴着眼睛,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齐瞻笑着道:“三叔,老六已经有一桩不合适的婚事了,所以再找就一定要谨慎,一定要选个合适的。庞家那姑娘,别说老六,比老六能干的人多了去了,人家都不想着娶?” 齐老爷点头:“对呀,三弟,我觉着我儿子说的有道理,你不用着急,慢慢找合适的就是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找那温柔好脾气的,到处都是……” 话没说完,三老爷就叹气道:“二哥,我能不急吗?我这几天都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齐瞻睁睁眼睛:“做什么急成这样?老六……儿女都生了,身边又不是没人,您干什么着急啊?” 三老爷叹了口气,顿了顿才道:“那你三婶……万一要是怎么着了,那就是三年孝啊。” 齐老爷和齐瞻一下恍然了。原来是因为这个,怕三太太没了,齐老六要守三年孝,不能成亲。 齐瞻摇头无语:“三叔,你说……”  齐老爷也道:“你说你着这个急干嘛?!你老六身边儿又不是没姨娘通房,又不是年长了生熬着,你怕这个干什么?正经好好选,别为了什么事就急吼吼的随便找个,到时候若是……不是我乌鸦嘴,要 是又像一个钱氏,两人那么冷着,你家老六小心抑郁了。” 三老爷脸色都变了,有点生气,嘟囔道:“没正房夫人!没有夫人能行?那怎么行?哪个男人没有正室夫人,还能好好过日子的?”  齐瞻笑着忙道:“我爹这话虽然难听,但确实是这个理儿,咱不能为了赶时间,就随随便便的娶一个,要是不好,又是好些年的折腾,前车之鉴还就在眼前,没过去多长时间啊。三叔你,老六,都也禁 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三老爷发愁的道:“我也知道 ……但是,问题是现在我们家老六要找黄花闺女实在很难啊,他这个年纪,又是休过妻的,门当户对里的姑娘,年纪十来岁的谁也不愿意啊,愿意的都是那些寡妇……” 说到这里脸色都变了叫:“我可绝对不能给我们家老六娶个寡妇!” 齐老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齐瞻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半天才道:“您这条件有点……还想要门当户对,还想要黄花闺女,还得十来岁的的?!” 三老爷听他声音有点高,不由得讪讪:“怎么啦?不行吗?”  齐瞻给气笑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条件太高 齐老爷就道:“也不是不行,条件稍微有点高。门当户对的人家,谁愿意没出过阁的,找个……二婚的?你把这一条改了,往门户低点的人家选,那样没问题,人家高攀咱们,说起来齐老六那还是正经好亲 事呢。” 齐瞻忙道:“不过也别用什么手段之类的,还是好言好语的商量,若是用强,那成了巧取豪夺……” 话没说完三老爷已经瞪眼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是吗?” 齐瞻讪笑,是不是的,谁知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当然,这话心里想就行了,不能说出来。 齐老爷对于齐瞻说出来的话有点奇怪,转头看了他一眼,才对三老爷道:“好了,你就照着我说的,往门第低的人家找,不过还是要依着规矩,该上门求亲,正经去求亲。” 三老爷半天才答应了,对于庞家这亲事不成居然还有些颓丧,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回去了。 这边齐老爷叫齐瞻去送,又道:“送了回来,我还有话说。” 齐瞻答应了,去送了三老爷之后果然回到了父亲这边,问道:“还有什么话?”又笑:“三叔还沮丧的不行了,好像老六只要去求亲,人家庞家就会答应一样。” 齐老爷点点头:“是啊,庞家那样的人家,真的是眼光高的很了,未必看得上咱们。” “三叔是觉着人家姑娘做生意是把好手,要是能娶回来,给他们三房把生意搞好点?”齐瞻说着过去坐下了,脚翘到椅子扶手上:“您找我什么事啊?”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好像挺严肃,很严重的事? “齐老四的事。”齐老爷直接就道:“你三叔那边,我本来想找他算账的,不过想起上回……” 说到这里,齐老爷脸色也严肃了很多:“上回已经是有信件这些明面上的证据,只是咱们父子选择不追究而已。照理你三叔心里应该门清,他家老四到底算计没算计咱们,可当时的样子……” 说着停顿了,捋胡子沉吟了半晌,道:“你三叔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齐瞻笑了:“你现在开始怀疑我三叔了?” “别嬉皮笑脸的。”齐老爷严肃的道:“这是不是开玩笑,如果你三叔心里头什么都清楚,却故意的还装糊涂,而且齐老四分明是没有打算收手的样子,那他们是不讲……” “不讲理?不讲亲戚了?”齐瞻笑:“您想说哪个?若是前面那句,那儿子什么话都没有,就只能告诉您,儿子防备着。如果你想说后面那句,那倒是谈谈。” 齐老爷沉着脸,半晌才道:“不讲亲戚了?” 齐瞻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虽然,他也知道父亲必然为难,因为他们兄弟三个一直关系挺好的,而且从没有什么嫌隙,分家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分了的,虽然之后长房、三房有些过得不那么好,三房总还想占点便宜什么的,但 被占便宜都睁只眼闭只眼给占了,没什么,兄弟嘛。  而且齐老四之前算计他们父子的事情,就是在齐老爷这种心态下,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的。当然,齐老爷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是不表示他心里不明白。三老爷却还一副在他面前装全然不知道的样子, 让齐老爷有点生气。 如果问当时齐瞻为什么不追究了,很大的原因倒是因为感觉到了父亲的意思,他才不追究了。 而这一点齐老爷也清楚。 所以三老爷一副没什么事的样子,让齐老爷非常生气。不但是生气,而且更加的觉着严重,他已经开始怀疑他的三弟了。 如果三老爷明知道齐盛是盯住了齐瞻,却还装不知道,那确实是太可怕了。平常看起来还没事人一样,过来聊这个说那个,感觉还是一家人? 若是某一天你儿子为了钱把我儿子怎么样了,你是不是还依然觉着没什么事,还过来说东拉西的?别人都是木头做的?  齐瞻看了看黑着脸的齐老爷,想了想道:“爹,再看看吧,二哥已经跟老四摊牌了,看看老四接下来怎么做,我再考虑,当然,已经给过他两次机会了,再要是不死心,我就不会客气了。关于齐老四, 你不用担心,我就能对付的了。至于三叔……” 想了想,道:“那是你们兄弟的事情,我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三叔那边确实有点乱,老四、老六也都没教好,不过显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还想在看看?”齐老爷问道。  齐瞻道:“其实不是看齐老四是什么样的人,而是看他会不会收手,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不收手,那真的只有往前走,看是什么结果等着他了。至于三叔那边,说实在的,我真不是很在意,怎么说呢 ……我对三叔也不是多有感情的,从小就分家了的……” 齐老爷明白的点点头。感情当然是有,只是比较淡,而且随着这件事的愈发清晰起来,齐瞻当然会心凉,对三老爷的一些做法会不齿,然后就更没感情了。 齐老爷想了半天,道:“你先去吧……这事先不要吭声。” “知道。”齐瞻答应了,站起来出来了。 父亲很难受,齐瞻也知道,不过父亲需要为难的只是怎么考虑三叔的问题。齐瞻心里已经清楚的很,齐老四所做的一切,三老爷都是清楚的。 也就是说,齐老四想用偷、骗、抢等等这些手段从自己这里弄钱,三老爷是知道的,或许是默许的,或许反对,但是没用。 不管怎么说,三叔心里明白,却没跟自己这边打招呼。 为了钱,有些人家的亲兄弟都翻脸了,有些老人父母去世了,一个老宅子不能均匀的分了,兄弟手足打上官府的多得是。 而且三房那边不是嫡亲的,所以齐瞻不至于多难受。他的心情非常的平静,以后怎么做,真的要看齐老四自己了,如果一定要往死路上走,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齐瞻也救不了他,谁都救不了他。  心里想着,回到了房院。 第八百二十章 相处模式 温竹青问老爷找他什么事,齐瞻就说了,三叔在,问大伯那天提的那个主意。 果然温竹青听了睁大眼:“三老爷那边是怎么知道的?”  齐瞻好笑的道:“说是听哪个管家说的。估计就是下人们跑来跑去传话,闲的无聊说出来的,传到了三叔的耳朵里,三叔一听觉着挺好,正好他的儿子们做生意都不行,没有一个拿得起来了,如果能娶 个精明的生意人媳妇,不是很好?连做生意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儿媳妇了,多好。” 温竹青摇头道:“当时不是已经说不合适了吗?这是谁这么多嘴啊?那你们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叫他趁早打消了念头呗。”齐瞻也摇头:“那庞家姑娘在外面如此的能干,想来眼光就不低,哪能看得上老六?老六根本驾驭不了,这其实是关键!” 温竹青听得好笑:“还驾驭……夫妻之间过日子,谁驾驭谁啊?你说的跟做生意似得。” 齐瞻就道:“当然是驾驭的问题,咱们俩不都是你驾驭我?”说着凑到了温竹青耳边低笑:“比如说昨晚上……” 温竹青的脸一下子通红,用力在他身上打了一下要跑,却已经被齐瞻嘿嘿笑着抱住了,直接就抱得滚床上去了。 六月。 偏干燥的西北地区,也就是每年五六月份的雨水比较多一些,如果五六月不下雨,可能一年都不下雨了。 六月祭祀求雨的活动就特别多,因为木峰湿地是个非常合适的场所,所以这个月那地方几乎天天都有人买票去。 这天温竹青去崔氏那边闲坐聊天,说起来新换的衣裳,崔氏就想起来已经走了一个月的齐麓来。 “应该是快回来了吧?只给家里写了一封信,照理如果现在不会来,就该来信了。”崔氏道。 温竹青就道:“应该是快回来了吧,不是每次去最多也就是一个月?” 崔氏点点头:“不过说今年朝廷那边的丝绸多要一百万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温竹青‘哦’了一声:“这个我不太懂……朝廷要的多了?我们的货源就跟不上了?” 崔氏笑了摇头:“我更不懂了。只是二爷走的时候提了一句,我也就记着了,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好些天没来信也没回来,我想是不是这个缘故?” 温竹青笑道:“没事的,别想那么多。二哥每年都出去一两趟,也不是没数的人,有事会往家里传话的。” 这倒也是,崔氏便将心放下了。 如秋带了僧哥儿和道哥儿进来,这兄弟俩因为年纪差不多,倒是一直在一块儿玩,如今两人都是蹒跚的走路,一个比一个走的歪歪扭扭,僧哥儿很聪明的扶着门框一路进来,叫:“娘,抱抱。” 崔氏笑着忙去抱,奶娘其实跟在后面呢,笑着道:“奶奶抱不动了。” 崔氏将僧哥儿抱起来,还是回来坐在了椅子上,指着温竹青道:“叫五婶。” “五婶。”僧哥儿很快的叫了一声,注意力却根本不在屋里,指着外头:“出去玩,玩。” 崔氏就将他又给了奶娘,奶娘抱着出去了。僧哥儿快出门口了,还给两人抱着他的小拳头,像是告辞一样,把温竹青一下子给逗笑了。 “僧哥儿好可爱啊。” 一看哥哥出去了,道哥儿就待不住了,小身子使劲往外面蹭,嘴里叫着:“哥哥,哥哥。” 如秋怎么都拉不住,想让道哥儿给给温竹青行礼的,道哥儿哪里懂!崔氏笑着道:“自家人不用如此,你还是带着出去玩吧。”如秋忙答应着,带着道哥儿也跟着出去了。  “她倒是好的,跟着我很多年了,知根知底,我也放心。”因为看见温竹青一直看着如秋出去的背影,崔氏便笑着道:“二爷也不是好色的人,如今身边也就只有她。去年有一阵子如秋病了,我那些天身 上也不舒服,想把屋里的一个丫鬟开了脸给二爷,二爷都叫别费事了。” 崔氏说着笑:“倒把我说了一顿。” 温竹青笑了道:“每个夫妻都有相处的习惯,能找到这个习惯就挺好的。” 崔氏点头:“是啊,这样挺好的。”她是真的心满意足。 崔氏也知道,五弟妹和五弟的相处,是容不下别的人的,这样的夫妻总觉着在大户人家是异类,崔氏一开始也想不出来五弟妹是怎么琢磨的,为什么不给五弟身边放个人? 这样太容易让别人说她不贤惠了。大户人家的媳妇要是被说了不贤惠,那可是重罪,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看五弟妹的样子似乎一点没有抬不起头来的感觉,跟五弟感情也好,五弟也着实的纵容她,惯着她。而且五弟真的也是忠心,从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崔氏虽然也接受了五弟和五弟妹的相处习惯,但是并不羡慕。因为她相公也很爱她,这就很够了。 温竹青也知道。  崔氏就是这年代非常正常思维的一个妇人。齐麓爱她,她就很满足了,根本没有男人也需要忠贞的想法,对于给丈夫身边选眉清目秀性格温柔的房里人,帮助自己一起服侍丈夫,崔氏甚至有种甘之如 饴的感觉。 温竹青当然没法接受。但是也知道,自己接受不了这个,其实崔氏还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贤惠呢。 只是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各自夫妻的生活方式了。只要各自过得好,就行了。 这也是她们妯娌之间和睦相处的一个原因。虽然各自有不赞同对方处事想法的地方,但是互相的能理解。 并不是你的做法完全不对我的心思,那你就是和我作对,于是妯娌之间相处不好,互相找茬,并不是如此。  这和她们两人的性格非常有关系。崔氏温柔,包容人,而温竹青心胸开阔,也并不认为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天下第一真理,但凡是跟自己想的不同的,那就是大错特错,一定要将别人引入自己的思维轨迹才行。 第八百二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消息 崔氏轻声了一些,道:“你知道不知道,孙氏回来了?” 温竹青还被惊了一下,睁大眼睛看她:“回哪儿来了?” “回咸阳,也来咱们府了,不过门房没放进来。”崔氏说着指了指东边的方向:“那边也不知道。” 温竹青惊讶,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崔氏道:“真的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连府门都进不来了,门口的一个下人都能将她呵斥两句。” 温竹青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二嫂你是怎么知道的?”  崔氏顿了顿,讪然的道:“我以前不是叫孙氏整的挺……我这边的丫鬟婆子不少也跟着受气。孙氏来的那天,有个我的婆子正好看见了,因为特别关心,所以就一直看着。说孙氏穿的和街上的市井妇人 一样,粗布衣裳,还没到府门跟前就被门房呵斥的不让靠前,于是就去侧门……” 说到这里崔氏也挺讪然的:“我那个婆子就这么关心,还跟着去侧门看,侧门的婆子认识孙氏,好一顿的恶心她,臭骂了一顿,孙氏就走了。” 温竹青半天才摇头道:“这是还不死心。” “要死心哪有那么容易,想想以前孙氏在这个府里可是只手遮天,耀武扬威的。”崔氏也摇头:“看她自己什么时候能明白过来。” 两人半天默然无语。 恬姑进来了,轻声道:“五奶奶,五爷回来了,找您呢。” 崔氏‘噗’的笑了,温竹青脸也有些红,这个恬姑每次禀报都是这样,小丫头分明的不是没心眼,就故意要在别人面前显摆她家的五爷五奶奶恩爱。 起身给崔氏告辞,崔氏笑着站起来,将她送到了院子门口。 温竹青这才往回走,还没有到自己房院前,已经在游廊上遇见了齐瞻,温竹青笑着迎上去。 然后有点怔,发现齐瞻皱眉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呢,好像出神半天了,明显情绪不对。 温竹青叫了一声:“相公?” 齐瞻扭头看见是她,忙道:“竹青。”伸手很自然的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怎么了?”温竹青问道。 齐瞻道:“有个不好的消息……二哥在松江府病倒了。” 温竹青吃惊的站住了,看着他:“病倒了?那怎么办?你赶紧过去看看啊!” 齐瞻点头:“我已经叫人收拾我的东西去了……”  温竹青看他说话有些犹豫,就知道不对劲,如果仅仅是简单的齐麓病了,齐瞻必定是火烧屁股一样的赶过去了,不会还这样犹豫。到底是夫妻,温竹青已经想到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为难的?需要我也 去?你犹豫是因为尚哥儿?”  齐瞻顿了顿,叹气点头:“对,现在就是这个问题。松江府那边不是二哥一个人病,大约有十几人都是同一种病症,现在官府也查不出来是什么,只将生病的人全都隔开了,护卫若不是偷着跑出来,赶 回来报信,可真不知道要到多么严重的地步。” 温竹青有些震惊道:“你的意思……是疫症?!” 齐瞻道:“我也不知道啊,回来报信的护卫也说不清楚,只说是所有生病的都被隔在一个宅子里,谁也不准离开。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本地的,只有二哥是外地人,着实的……” “你二哥病了?!”旁边突然的传来了这一句,把正说话的两人吓了一跳。两人转头去看,发现竟然是崔氏站在身后。 身边的丫鬟也有,恬姑就站在跟前,急的又紧张,满脸通红的,大约是也没反应过来。 崔氏手里拿着一沓子花样,应该是刚刚妯娌们聊丝绸的时候,温竹青问她要得花样子。 “你二哥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被人关起来了?!”崔氏惊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音追问。 齐瞻和温竹青互相看了一眼,谁也谁想到说的话居然被崔氏听到了,齐瞻只好安抚道:“并不是被关起来了,只是病了……” “你不要瞒我,我全都听见了,弟妹说是疫症?”崔氏慌得伸手抓温竹青:“竹青!是不是疫症?你不要吓我。”花样子散落了一地。 温竹青忙道:“不知道呢,我也是再问相公。相公没去,自然也不知道……二嫂不用急,我们会尽快过去的,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转头看齐瞻:“相公,赶紧也准备我的东西,我也一起过去。” 齐瞻原本是要和她好好商量的,主要是现在有孩子,不能说撂下孩子就撂下。但是现在崔氏听见了,如此的着急,温竹青说了要去,只能点头:“好,那就准备……” “我也要去!”崔氏惊慌失措,跟齐瞻说了一句:“我也要去。” 齐瞻一愣,道:“二嫂你就别去了,一路上辛苦,且还有僧哥儿、道哥儿……” “叫如秋照看就行,我要去,我一定要去。”崔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要去照看二爷,我要去找看二爷。” 齐瞻无奈的看了温竹青一眼,想了想道:“二嫂,那你先回去收拾吧,今天都已经这个点了,要走也是明天了。” “哦,好,我马上收拾……”崔氏擦着眼泪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转过来道:“五弟,我一定要去,你们不要……偷偷走掉了。” 齐瞻点头:“知道了。你也别太担心,没那么严重。” 崔氏擦着眼泪走了。 齐瞻无奈的看温竹青:“这下更麻烦了。” 因为刚刚没说清楚就被打断了,温竹青接着问道:“病情到底是如何的?小厮是怎么说的?隔开了病人,有没有大夫看病?”  “是有当地的大夫,但是病人没有一个好转的。谁知道那大夫什么水平,那边官府好像也是因为太突入其来的,所以都没办法,只把人隔离了之后,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小厮也是看他们根本靠不住,这 才偷着跑出来,回来报信。” 齐瞻说着问道:“你决定去了?尚哥儿就叫奶娘们看着?”  温竹青点头:“必须去啊……当然得去,尚哥儿就叫荷叶她们照看好了,应该没问题。” 第八百二十二章 要出门了 听温竹青这样说,齐瞻就道:“那我赶紧去给父亲说一声,”顿了顿道:“二嫂,真叫她去吗?” 这个温竹青也不知道,摇头:“不知道……你说呢?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是现在知道了,看她着急的……” 齐瞻叹气道:“我去和父亲商量吧。”说着对她道:“你先回去安顿。” 温竹青点头,先回来安顿。家里头有荷叶、紫茸还有两个奶娘照看尚哥儿,温竹青还是比较放心的。  收拾东西还在其次,主要是叮嘱照看尚哥儿的事情,有了问题如何处理,生病了就去请赵大夫,或者顾大夫,都可以。城外的那位顾大夫还是很不错的,若是有实在赵大夫确认不了的,就去找顾大夫 。 “不要抱出去,我们没有回来之前,不要抱哥儿出去……”温竹青说这个话是因为想起来,刚才崔氏说的,孙氏曾经来找过的话,虽然孙氏能进来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谨慎为上。 不过这话说了一半,又想起来,齐慧和齐敏如果来了,门房自然不会拦着……  也就一转念而已,温竹青就改变主意了,决定带着尚哥儿:“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尚哥儿的东西也收拾。荷叶、紫茸都走,”顿了顿,:“两个奶娘,还有恬姑、曲莲、茴香跟着。余下的就留在家里看 家。” 自然是听奶奶的,温竹青一吩咐,丫鬟们马上开始收拾整理,非常迅速。 温竹青叫将卓妈妈找来,让卓妈妈留在府里:“八爷那边要多去照看,东府那边有什么事去问钱姨娘。叫李妈妈跟着我们。” 钱姨娘到底有了一定的年岁,且心地善良,能够拿得住事情。 “这边姑娘们的事情,叫竹雨和齐蝶她们商量好了,都大了,该拿事了。” 正好这时候合萌过来禀报:“姑娘下学了。” 温竹青忙让叫过来,一会儿竹雨过来了,看见这边忙乱的收拾东西,忙问道:“姐姐又要出门吗?” 温竹青点头道:“是啊,你们二表哥在松江府那边有点事情,姐姐和姐夫要过去。” 竹雨忙问:“什么事啊?” “生病了。你哥哥是不是直接去袁大人家了?” 竹雨点头:“对。”又问:“严重不严重?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带着尚哥儿吗?”  “带尚哥儿,严重不严重要去了才知道,也要去了看看情况,才能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温竹青说着拉着她的手,有些歉意:“原本说好了,以后出门带着你和竹风的,可每次都是这样的情况,每次都… …” 竹雨现在已经很懂事了,忙道:“二表哥病了,姐姐和姐夫也不是去玩的。”又道:“但是,为什么带着尚哥儿啊?” 温竹青道:“主要是我和你姐夫都走,尚哥儿留在这边,虽然有丫鬟下人照看,但是到底都是下人,万一有什么事情她们不敢拿主意,怕耽误了。”  竹雨恍然了,点了点头。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温竹青给她解释清楚,她基本上都能理解,点头道:“行,姐姐和姐夫放心走吧,我和哥哥在家不用担心,我们都这么大了,还有,你们带着尚哥儿,还是 要小心。”  温竹青点头答应,有些感动。好像突然的,弟弟妹妹就长大了。又吩咐道:“你们这边有什么事情,自己就拿主意了,不但要照看好自己,还要照看好弟弟妹妹,尤其是几个小的,一定照顾好了,实在 拿不定主意的,去问问钱姨娘。外面的事情,要听你哥哥的。” 竹雨一一答应着。 齐瞻这边。 到了东府这边跟齐老爷一说,齐老爷也紧张起来,急的站起来道:“这么严重?回来的护卫呢?” “因为玩命赶回来的,十天的路程两天就跑回来了,人都累得不行了,马都跑死了,我叫他赶紧去休息,明天带着我们去那边。” 齐瞻说着安抚道:“爹,你也不要着急,竹青和我一块儿过去,她的医术你是知道的,疑难杂症她比较在行,应该没问题。” 齐老爷听了忙点头道:“行……辛苦了。路上尽快,到了那边有什么情况赶紧叫人回来禀报,不然我在家得着急……对了,多带些人。” “知道了。”齐瞻道:“还有个事,我刚和媳妇说这事的时候,不巧叫二嫂听见了,二嫂就特别着急,一定要跟着去……” 果然,齐老爷一听马上皱眉道:“她去干什么?又帮不上什么忙,路上有她走的都慢点。” 齐瞻摊手:“这不是听说二哥病了,急的不行吗。” 齐老爷皱眉,道:“僧哥儿是叫如秋照看?”不等齐瞻回答又问:“你打算走水路还是陆路?” “自然是陆路。” 齐老爷想了半天。虽然不希望崔氏跟着去拖慢了行程,但是想想还有老五媳妇,就算崔氏不跟着,估计行程也快不到哪儿去。既然崔氏想去,就叫去吧,去了也能有个日夜照看齐麓的人。 就叹气道:“想去就去吧。留在家里估计也是着急,不定又急病了。把你们那边安顿好,孩子们都怎么办?” 齐瞻忙道:“竹风、竹雨、齐蝶都大了,那边房院有什么事情,叫几个小的商量去好了。这边有什么事情,问问钱姨娘。” 齐老爷点头:“行。” 齐瞻就从齐老爷这边回来了,回来才知道,温竹青决定带着尚哥儿,齐瞻当然没反对,这些内宅的事情,他听温竹青的也习惯了,点点头,于是又叫人去跟齐老爷说一声,带着尚哥儿。 齐老爷那边一听着实担心,可也没时间多说了。虽然尚哥儿太小,出门肯定不容易,但到底是跟着他父母亲的,父母亲自然会照顾好。 齐老爷也就没多说什么。 晚上竹风回来也知道了,过来询问了一下,让温竹青放心,弟弟妹妹这边他会照看的,不会有事。 温竹青一边叮嘱他们俩,一边收拾药材,准备到了深夜。  第二天,都已经收拾妥当,早上很早就起来,东西装上车,跟家人告别,齐瞻和温竹青带着尚哥儿,并崔氏一起就出发去松江府。 第八百二十三章 吃尽苦头 尽管带着四辆马车,但走的还是比较快的。 所以路上也着实的吃了些苦头,尤其是尚哥儿,因为要赶路就有点顾不上他,刚开始的两天,尚哥儿还觉着比较的新鲜,后来坐车坐腻了,齐瞻又骑马带着他两天。 再过了几天就不行了,烦躁的很,醒来就哭闹,怎么哄都哄不好,晚上也睡不好。 崔氏同样不习惯这样的赶路,且不常出门,马车跑了几天之后,脸上简直毫无血色,看起来倒像是她病的严重。 只是齐瞻现在连尚哥儿哭闹都顾不上,依然继续赶路,自然也不可能顾及崔氏。 就用这种速度,大约十天左右便到了松江府。 松江府,汉唐称之为华亭府。元改名松江府,并新设上海县,明嘉靖年间,华亭县和上海县部分地区划出,新设青浦县,属松江府管辖。  松江府位处江南,民物繁庶,其中尤其以丝织业最为繁盛,几乎贯穿了唐宋元明。本朝的时候,因为海运昌盛,松江府这边一来靠海,二来丝织业发达,因此经过数十年的发展,竟然已经成为了繁华 富庶的一个地方。 这天早上起来,依然是继续坐车,齐瞻让丫鬟们去挤到后面的车里,他没有骑马,和温竹青一起坐车。 “还有十几里路,估计中午之前就能到。”齐瞻说着,将尚哥儿抱过来,点了点他的小鼻尖问道:“尚哥儿,快到松江府了,高兴不高兴啊?” 尚哥儿‘嗯’了一声,哪里知道松江府在哪儿,伏在齐瞻的怀里打了个哈欠,比较的没精神。 温竹青开开了车里的八宝盒,从里面拿出来早上温的牛奶递给了齐瞻,叫他给尚哥儿喂。 “昨天不是叫人先走了,回来没有?情况怎么样?”她问道。 齐瞻脸上也见不到笑容,摇头:“不知道呢,谁知道怎么走的,就没看到。”说到这里他脸色也有些发白。 昨天晚上住宿的时候,先派了两个护卫不要停留直接往这边赶,到了之后查看情况,然后回来禀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天亮了还不见人回来,齐瞻心里已经觉着有点不好,但是又不能让崔氏感觉出来。 温竹青伸手轻轻摸着他的手背,道:“不要太担心……很快就到了,到了就知道情况了。” 齐瞻点了点头。  中午之前,进了松江府。到了城门这边,终于见到了一个护卫,护卫上前道:“昨晚上进的城,去看过了二爷,依然还病着,小的们想出城禀报的,但进了院子就不叫出来了,小的今早上趁人不备,翻 墙出来的。” 齐瞻听见还活着,先松了口气。他其实一直担心,担心连面都见不到就……但是因为带着崔氏,这种担心他也不能表现出来,所以特别难受。 想了想将护卫找来,道:“你们分两个人去,带着李妈妈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客栈,选干净的,清静点的,不要乱七八糟的,定个三五间的房间。先安顿下来。” 跟温竹青道:“咱们直接去那个院子?” 温竹青点头:“当然。 于是进了城,跟着带路的护卫来到了一个院子停下。这个院子看起来像是个荒废的衙门,破旧不堪的,只是门口却又戒备森严,站了好几个衙差。 衙差们看见这么多马车过来,已经过来驱赶了,齐瞻忙下车去和人家说。 温竹青这边也下了车,吩咐紫茸:“你带一个奶娘去前面车坐,照看尚哥儿,车就停在这里,等着里面的消息,如果我们不出来了,你们就带着去客栈。” 紫茸点头答应,过来上车,将正要往外面爬找母亲的尚哥儿抱了起来。 温竹青将药箱子提了,让荷叶跟着自己,其余的人都留在车里。崔氏也已经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了,跟着过来。 齐瞻正在跟守门的解释:“我们是家人,但是我们家里人有懂医的,在咸阳就是开诊堂的,所以赶过来是看看。说不定治好了呢,也给你们解决难题不是吗?” 这个消息在松江府本地是被严密封锁的,那衙差可能是想不到他们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一时犹豫的很。 齐瞻示意小厮,小厮过来给守门的每个人手里塞了二两银子。 这样出手阔绰的还是实在少见的,另一个想了想道:“只能进不能出!进去了就不能出来了。” “行,行!没问题。”齐瞻一口答应了,横竖要是想出来的时候,在给塞银子,或者实在不行也翻墙好了。 就这样,衙差又看他们进去的人多,有些不愿意。齐瞻就叫恬姑等可进可不进的留下。 齐瞻、温竹青、崔氏、荷叶,另有崔氏的丫鬟叫翠儿的,就这几个人进去了,谨慎起见,温竹青叫大家进去之后不要乱动东西,不要乱走动。 那衙差看见一群女的进去,直摇头:“进去多不方便?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进了院子,一排大约有十几间屋子,其中最头上的一间门口站的就是齐麓的小厮,看见了齐瞻忙跑过来:“五爷……”这小厮大约是承受了不少压力,眼圈通红:“你们可来了。” “你们二爷怎么样?”崔氏声音都有些嘶哑,颤抖。 “二奶奶,在,二爷还在屋里,情况……也不知道,可能是不好……”小厮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 崔氏已经不顾什么的一头冲了进去。  温竹青也跟着进了屋子。屋里黑漆漆的,当然,因为毕竟齐麓带的小厮还是可以照看的,手头银子也不缺,所以他自己住着一个房间,屋里虽然破旧,但还算是个安静,床边垂手立着另一个小厮,屋 里有股怪味,也不是药的味道。 崔氏已经扑倒了床边,‘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二爷,二爷您怎么样啊,二爷……” 荷叶上前去劝:“二奶奶,您先让开,让五奶奶给检查一下,到底看病重要呢。” 崔氏擦着眼泪赶紧让开:“弟妹,你快给看看……二爷要紧不要紧。”  温竹青过来了,齐瞻跟着过来。 第八百二十四章 分明中了毒! 齐麓是昏迷状态,脸色灰败,呼吸非常的缓慢。 荷叶从药箱子里拿出来所有检查用的工具。站在旁边一一的递给温竹青,先用单耳听诊器检查心跳,心音等等,然后检查眼睑,叫点油灯端过来,查看瞳孔的情况。 这些都是常规检查,检查过后温竹青发现齐麓心率慢,心音低,皮肤有些发黑,翻开眼睑发现瞳孔放大。 “前因后果详细的道来。”温竹青一边检查,一边吩咐齐麓的小厮。  齐瞻叫三个小厮全都过来,垂手立着其中一个赶紧的道:“二爷是有一天下午突然的病了的……当天一起病了的就好几个,一开始就是说腹痛,叫小的们去找大夫,但是还没等大夫找来,已经痛的打滚 ,小的们吓得着实不轻……” “大夫来了怎么说。”齐瞻不耐烦听他中间那些啰嗦话,打断了问道。 小厮忙道:“说是失调之症,虚实相杂,还有什么……” “方子呢?”齐瞻问道。 现在他都比较了解温竹青治病的理论了,一个小厮急忙的去拿方子。  另一个继续道:“二爷开始的几天就是腹痛不已,便是吃了药也没见什么效果,后来说头痛,胳膊发麻……从第三天开始,衙门就来了人,说是可能是会传染的病症,要集中起来治疗,将人都弄到了这边。那时候小的们才知道,原来竟然这么多人得了病。但是衙门找的大夫来了,看了病依然是不见效,二爷还是一点没好,甚至开始咳嗽,咳血……小的们很害怕担心,想出去再找大夫,这时候衙差却不叫 小的们出去了,小的们一想,这样哪行,必须报告府里,所以叫跟着一块儿来的护卫回去禀报。” “一共多少天了?”正在检查的温竹青问道。 小厮算了算,道:“算上今天,已经是第十六天了。” “哪天开始昏迷的?咳血之后什么症状?昏迷是一下子就昏迷不醒了,还是时不时的醒转,情况不稳定?”温竹青继续问,给齐麓开始诊脉。 沉脉,手指重按始得,,脉搏显现部位深。 沉脉主里证。因邪郁在里,脉气鼓动乏力,脉沉而无力,脏腑虚弱,气血不充,因为水肿使表皮与脉管间组织增厚,也可使脉搏处于沉位。这是急症的反应,之前没有任何的症状,突然发病。  “咳血之后就慢慢的没精神了,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从前天开始是整天昏迷,小的记得很清楚,大前天的时候,二爷还醒了一会儿,问小的有没有给家里带信,叫快点带信吧。然后前天就昏迷过去,一 直没醒转,小的们真的吓得……”说话的小厮抹了一下眼泪。 崔氏在旁边听的心如刀绞的,使劲的捂着自己的嘴,免得哭出来打搅了温竹青看病。 “方子给我。”温竹青伸手。 齐瞻转头找,见还没有过来,不由得着急跺脚:“方子呢!” 另一个小厮从外面跑进来拿着方子:“在这里,这里!”赶紧的递了过来。  齐瞻接过来,递给了温竹青拿过来看了看,方子上面写的是:党参一钱、白术一钱、茯苓一钱、扁豆两钱、山药两钱、白茅根两钱、车前草两钱、扁蓄两钱、神曲两钱、麦芽两钱、白芍一钱三分、赤 芍一钱三分、厚朴一钱、半夏一钱、陈皮一钱、甘草七分、鱼腥草三钱、败酱草三钱、公英三钱、地丁三钱。每日一剂。 温竹青以为没看清楚,摘下了蒙脸巾,走到门前亮光充足的地方仔细的看,看完了,真的是不敢相信,愤怒至极! 齐麓根本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 钩吻花,外形很像金银花,也有野外误食了的,这种病症很多见,大夫们应该都知道怎么治疗。衙门找的是什么样的蒙古大夫,居然将病情耽误到了如此的地步? 这个方子是治疗肠炎的,但药量却又不对,非常轻,这是想干什么?!  整件事都透着古怪,既然衙门怀疑是疫症,除了把所有人弄到这里来耽误治疗之外,真的没有看到任何的好处。且这里面的人也并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虽然门口的人看起来有些紧张气氛,但其实, 知道的人估计心里清楚的很! 这个破旧的宅子里不但是住了病人,也住了病人的家人,因为刚刚已经看见了,有下人丫鬟的在外面倒水,清扫什么的,也没见蒙着脸,每个人都没有任何防护。 如果真的是疫症,又是衙门来整顿的,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散漫。 温竹青这会儿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很明显,官府里可能是有知道内情的,且知道的人是在办这件事。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想干什么,或者说已经干了什么?现在在隐瞒什么? 她暂时没说,怕齐瞻听了生气着急,一下就去找谁麻烦,现在第一件事是先清毒,然后把齐麓从这里弄出去,找地方养病。 “赶紧,叫外面的护卫去附近找菜市场,要新鲜的羊血,趁热端来,快快快!”温竹青转头对齐瞻道:“不要耽误了。” 齐瞻马上就出去隔着门吩咐,外面的护卫答应了,飞快的跑着去了。 崔氏已经急忙的问道:“弟妹,二爷怎么样?” “现在已无性命之忧。”温竹青知道她最关心这个,因此说的也干脆:“只要马上吃药。” 崔氏又惊又喜,一下子抓住了温竹青的手臂:“真……真的……” 她的丫鬟翠儿也乖巧,忙扶着她过去坐下:“二奶奶,还是别打搅五奶奶看病了。” 崔氏慌忙答应着,赶紧给让开了。 温竹青道:“你不用太担心,二嫂,现在人都来了,咱们看护下,二哥不会有事的。你自己也要注意,一路上这样过来,本就疲惫不堪的,若是情绪大起大落的,很容易生病。”  “我知道,我是来照顾人的,自己不能生病。”崔氏点点头,这一下是终于放了心。 第八百二十五章 离开病区 温竹青摘了手套,叫荷叶找药箱子里的黄汤拿来。 黄汤,就是黄芩、黄连、黄柏、甘草各十钱,熬水制成的药汤,可解毒的。温竹青出门的时候准备了一些药,解毒的药水就是其中之一。而解毒准备的也是寻常的,现在就能这么巧的用上了。 荷叶拿来了,温竹青让齐瞻去扶起来齐麓,轻声的呼唤,她用手掐齐麓的人中,让荷叶给往下灌。 “二哥,二哥醒醒,醒醒吃药了,吃药。”温竹青和齐瞻不听的叫着:“吃药了,二哥吃药了,喝下去,喝下去。” 这样病人即便是昏迷中,也能感觉到有人一直说话,那么他下意识的就会带动神经去反应,如果这时候感觉嘴里也有了东西,他下意识的就喝了下去。 等这碗药喝完了,护卫已经将鲜羊血端来了,于是唐洋的办法马上给灌了下去。 到底是大人,所以并没有多么的困难,药灌下去了之后,温竹青这边就放了一半的心了。 灌了药之后,叫崔氏过来:“二嫂,洗洗手然后在这边准备好,如果闹肚子不要紧的,这是药起作用了,将车上的垫子垫在下面。” 崔氏忙答应着,让丫鬟去将垫子拿来,赶紧去洗手准备。 温竹青示意齐瞻出来,齐瞻叫小厮们都把手洗了:“多烧水,再去找柴火什么的,起码门口咱们自己要烧水,这都不懂?!” 小厮们这才有了主心骨,赶紧的忙活起来,找水什么的。 齐瞻出来了,见温竹青还往外走了两步,就知道她有话说,不愿意让别的人听见,齐瞻一直悬着心,现在看见温竹青这样,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心都沉了!白着脸过去道:“不会……没救了吧……” 温竹青还愣了愣,这才知道自己面色凝重,叫齐瞻误会了,忙道:“不是不是,我已经知道……病因了,且羊血是很管用的,不会有生命危险。” 齐瞻松了口气!一下子直觉着浑身好像是冒了一身冷汗,虚脱了一样,道:“你这样……真差点把我吓死!” 温竹青伸手在他胸膛上抚摸着:“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 齐瞻正要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了好大声的一阵咳嗽,而且这咳嗽分明不是病人发出的,而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妇人。  两人愕然的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站在一间房门前,正冲着他们俩大声的咳嗽,见两人看过去了,就大声的叫道:“哪儿来的不要脸的两个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在 这里勾勾搭搭?!” “你嘴巴放干净些!这是我们家的主子爷和主子奶奶!”齐麓的一个小厮听到了,马上过去怒道。 那婆子怒哼了一声,倒是没有继续吵下去,转身走了。 温竹青和齐瞻全都皱眉,只是温竹青有话要说,而齐瞻也急于听听齐麓的病情,所以两人都没去和那婆子多啰嗦。 齐瞻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是二哥的病情么?”  温竹青点头:“第一,能治,我保证不会有生命危险。”她已经吸取教训了,先将话说明白,免得他们担心:“第二,离开这里,租个宅子或者怎么样……租个宅子吧,怕是要住一阵子了,住客栈太不方 便了。” 齐瞻又惊又喜,又疑惑:“能离开?不是传染的?” “不是,这是要说的第三点,如果其他的人都是一个病症的话……”顿了顿,这话没说下去,而是道:“还是先离开这里。” 齐瞻有些奇怪:“你刚刚想说什么?如果其他的人都是一个病症的话……然后呢?” 温竹青道:“现在先说二哥的病吧,别的人咱们管不着。”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齐瞻还真的有点不习惯呢。不过现在也没时间详细的问,齐瞻隐约觉着她应该还有话和自己没说,应该是目前这个地方不方便说。 “确定不是疫症?”齐瞻问道。  温竹青点头:“确定不是,你就和他们说,若是拖着我们不让我们走,我们就找人,找大夫,找官府,找……能找的所有人。”说着指了指院里,道:“你看看,这里到处都是人,走来走去的,除了不能出去,每个人一点防护都没有……这样明显,衙门的人真的会认为是疫症?再说了,咱们的人已经出去四五回了,或者翻墙,或者给守门的塞银子,这都能出去,想想,如果真是很吓人的疫症,衙差敢收银 子随便放人出去吗?” 齐瞻点头,这些当然全都是破绽,叫人疑心的地方。只不过他现在确实没时间去琢磨到底怎么回事。 他去找门口的衙差交涉,看看这里面谁说了算,自己是要带人出去的。 正如温竹青说的,衙差们心里清楚,加上齐瞻进门的时候比较大方,每个人都收了二两银子的,因此看见他出来,先就有两个笑着迎了上来:“这位爷,不是说了不能出来吗?” 虽然是不叫出去的话,但说的却特别的客气。  齐瞻现在主要是先把人弄出去,不是和他们算什么,因此当然也非常的客气,示意了一下小厮,叫拿银子过来,对他们轻声道:“你们看,是这样的……我们带的大夫检查了,说不是疫症,我二哥病情 也不严重……只是如果一直在这里面的话,倒是不利于治疗,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有马车,把病人接回去。当然,生病了我们也不会到处乱跑,必然是治好了才能走动。” 那几个衙差互相的看了看,一个为难的道:“虽然是如此,我们几个在这里守着,上面的命令就是不叫人随便进来出去。因为看你们是病人的家人,料想很着急的,才让你们进去的。” 齐瞻的小厮已经过来了,每人手里又给塞了二两一锭的银子,小厮轻声的说着:“大哥帮帮忙,大哥帮帮忙。” 他们是十分客气的,那几个衙差互相看了一眼,拿了银子走远点低声的商量去了。  过了一会儿过来,叹气道:“好吧。” 第八百二十六章 赁下宅子 温竹青叫刚刚那个跟婆子拌嘴的小厮过来,问道:“刚刚那个冷言冷语的婆子是什么人?是这边病了的人家人吗?” 她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病的人有好些都有家人在这边服侍,丫鬟婆子小厮都很多。  小厮摇头:“就她不是,她是衙门派来的,查看这边的情况,每天都来……应该是怕被染上病吧,横竖成天的没好气。刚开始我们还惧她,后来听说她就是个差婆,也是打杂的而已,也就不怎么样管了 。” 温竹青点头,低声道:“这边住了多少个病人?” “一共是七个,原本十几个呢,也有好了接走的,也有病着被抬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温竹青道:“你确定这些人是和二爷一样的病症?” 小厮点头:“一样的,而且都是一起病的……” “一起病的?”温竹青皱眉,疑惑起来了:“怎么一起病的?在一个地方生病了?还是同一个时间生病了?”  小厮点头道:“是,这几个都是丝绸商人,一起谈生意来着,中午是一块儿吃的饭,然后各自回去了,下午就病了……我们也是被挪到这边之后才发现,生病的全都是那天谈生意的商人。一开始二爷还 动了疑心,叫查查……只是二爷的病接着就严重了,我们慌了手脚,忙病情都来不及,就没查。” 温竹青简直惊讶,被人下毒的?这也太明显了。 一起吃的饭,然后下午就全都中毒了? “你来了之后问过其他人的病没有?”安全起见,她还是多问了几句。 小厮道:“小的问过,是一样的病症,开始的时候腹痛呕吐,然后发麻,然后咳血……大夫给开的方子也是一样的。” 这就差不多了。温竹青便拿出来黄汤的方子,递给他:“你跟这七家的家人说,第一,找新鲜的羊血趁热灌下去,越快越好,第二,这个方子每天一剂。” 小厮接了过去,愣了愣道:“五奶奶,怎么说呀?” “就说这是能救命的方子。”温竹青道。 小厮于是答应了,原本烧水的,只好暂时的不烧了,去跟那几家人说。 齐瞻出去交涉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而温竹青已经知道了,刚刚的小厮说过了,已经走了几家了,也就是说,看守心里可能都清楚,未必是什么疫症,她问道:“答应了?” 齐瞻点头,他还奇怪的很:“想不到挺容易就答应了——叫我必须答应,不把病人抬出去到处走,不要传染疫情……可就是嘴巴上说说,那管什么用啊?这些人好像……应付差事似得。” 温竹青点头:“就是应付差事。” 齐瞻摇头,和她也不急细说了,温竹青进去叫收拾,准备抬走。齐瞻出去先吩咐护卫,去找刚刚让去寻客栈的护卫和婆子,不要找客栈了,找赁宅子的地方。 “牙行、酒楼,这种地方一般有中人,中人手里就有赁宅子的消息,找这些人行了。”他吩咐了,转身回来。 马车收拾好了,护卫进来将裹上被子的齐麓背了出去,背着放在了崔氏坐来的马车上,崔氏和丫鬟上了车。 温竹青和齐瞻依然是上他们的车上,奶娘将尚哥儿哄睡了,她和紫茸下去了,马车先离开了这个叫人有些窒息的宅子。 往前走了一会儿。松江府还是很大的,且水多,沿着城里的内城河往前走,一段路比较的安静,这边外面是城墙,里面是河水,桥那边才有市集。 齐瞻叫马车先停在这边吧,这边还比较的安静。 “我去找地方,看看能不能尽量赁个宅子,若是没有就只能住客栈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跟温竹青道。 温竹青点头。 齐瞻下车,叫来护卫和小厮,让在外围守护,不要离开。他只带了两个人跑着去牙行。 好在他是生意人,对租赁还是门清,找到了牙行,牙行就有中人,一听说他们要赁宅子,一下就出来了三四个人。 全都抢着带他去看,齐瞻就一家一家的去看,尽管心里头着急,但到底是领着全家来要住的地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一直看到了天黑,天黑之前回去找到了马车,过来一起看他选中的一个宅子。 最后选了一个不大的,三进,一个月十两银子,宅子很干净,齐瞻看的时候叫小厮去周围简单询问了一下,这个宅子没什么诡秘的故事,或者难听的名声,于是,就租赁这里。 都已经接近戌时了,中人都想回去了,房东更不想来,齐瞻就道,带着一家子女眷呢,今晚上若是不赁下来,晚上住哪里去?这一家不行,那就只能找别家。 中人的生意都要到手了,哪里能在拱手让出去?少不得辛苦一点,去找了房东过来,签了合同,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和那中人的赏钱。 中人和房东这才走了。 齐瞻先是让护卫们进去,彻底检查了一遍。 温竹青在门口下了马车,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边属于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周围环境比较好,宅子多街道少,所以这边的租金比较贵。  唯一不好的,就是和隔壁的宅子离得有点近。温竹青看见中间隔的那堵墙,不像是两家的墙,墙角挂的气死风灯,看起来这面墙只有一片。中间没有夹道,也没有走廊,墙这边是这家,那边就是那一 家了。 这一点有点不好。 叫齐瞻找人问问,齐瞻就叫小厮去打听。 虽然晚了,但现在六月天,外面逛街的人还是不少。 一会儿打听回来了,果然,这个宅子原本是一家,因为要租赁出去,才把中间沏了道墙,这样分开租赁比较好租出去。 虽然这一点不太好,但墙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让护卫们盯紧点就行了。这一次出来本就多带了 护卫。这一点还是放心。  齐瞻赁小宅子就是因为这个,好检查,不容易藏人。彻底检查过,往里搬东西,小厮们将马车的东西搬下来一样样抬进去,丫鬟婆子收拾床铺。这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第八百二十七章 钩吻花毒 子时到了,屋子才算是收拾好,小厮将齐麓从车上背下来,背进了内宅屋里,放在床上。 温竹青诊了诊脉,看样子药马上要起效果了,叫崔氏带着人来准备收拾。外面的小厮开始劈柴烧水,温竹青这会儿才终于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询问了一下尚哥儿的情况。 尚哥儿早睡了。 三进的院子,正房三间,两边两间厢房,然后是左侧院和右侧院,齐麓和崔氏就住正房院,他们的丫鬟住厢房。 齐瞻和温竹青住在右侧院。奶娘刚刚和紫茸、恬姑过来收拾了一番。温竹青的习惯,出门带着自己的被褥子,因此将床上的所有东西一收拾,用水擦洗干净,将自己的被褥铺上就行了。 铺好了,尚哥儿抱进来放在床上。 温竹青过来查看了一下,屋里不潮不霉,还算是干爽,叫恬姑将艾香在角落点了,紫茸和奶娘就守在尚哥儿的床边,随时检查不要有什么。 当然,这样的宅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只是第一天住下,还是谨慎些好。 子时一过,齐麓吃的药开始见效了,腹泻的厉害,崔氏带着丫鬟就在跟前服侍,荷叶在外面询问情况,过来一一回禀温竹青,温竹青就坐在厢房中,听了吩咐如何做如何做,荷叶在过去。 门口放着炉子,炉子上面座着水,温竹青从药箱子里拿出来草药,放进去熬着,一会儿熬好了,叫丫鬟端进去,给二爷洗澡用的。 齐瞻就在正门口转悠,如果不是崔氏在里面,实在不太方便,他也进去了。转一会儿过来看看温竹青烧的药汤,一会儿又去正房门口询问,情况如何。 虽然腌臜些,但这是好事,相当于是排毒。腹泻稍微好了点,用熬得药汤洗洗,然后温竹青就让继续灌黄汤喝,一直灌。 一晚上谁都没睡,就这样一直灌黄汤,然后腹泻,然后收拾。 齐瞻料想崔氏身体也受不了,大约寅时就叫她出来,齐瞻带了小厮进去服侍,一直到天亮。 一晚上灌了四次,天亮的时候最后一次灌进去,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温竹青让给洗干净,应该差不多了。 院子外面的护卫烧了一晚上的水。 给齐麓洗了个澡,背出来放在收拾干净的床上,这回是干净清爽了,齐瞻这才一身狼狈的出来了。 崔氏带着丫鬟又进去,后半夜她在温竹青旁边的椅子上眯了一会儿,实在太累了,眼睛都睁不开。 温竹青也累得一点劲都没有了,齐瞻去洗澡,她去侧院看了看尚哥儿,尚哥儿应该是路上太累了,每天都很早起来赶路,难得像今天这样睡的安安稳稳地,因此睡的很沉。 询问紫茸和奶娘,并没有什么,这个屋子干净的很。 温竹青洗了手过来,给尚哥儿检查了一下身体,摸摸头烧不烧,听听心跳,摸摸脉搏,检查了确定没事。 齐瞻洗了澡出来,问温竹青洗不洗洗?温竹青想了一会儿,才无奈的点头。她当然想洗,只是很累。 但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必须洗个澡,不然睡都睡不下去。 看她累得如此,齐瞻当然心疼,服侍她洗了个澡出来,便让她去睡会儿,不管多大的事,人还是要休息的。 只是温竹青现在哪里睡得着?且现在还不是能放松的时候,今天一天过了,差不多才能说确定没事了,于是还是先过来检查齐麓的情况。 齐瞻也有一肚子疑问,等检查出来了,问道:“怎么样?” “情况稳定下来了,今天或者明天就应该能醒过来,醒了就问题不大了。”温竹青说着道:“到时候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齐瞻就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要说的?在那边宅子的时候,我看你总有什么话要说。最重要的——二哥到底是什么病?” 温竹青点了点头:“这个是重要。二哥不是病了,他是中毒了。” 果然齐瞻吓了一跳:“中毒?!”  温竹青点头:“钩吻花,外形和像金银花的。如果不是中毒比较轻,那是很危险的……不过我奇怪的是,这么多天了,衙门请的大夫居然都看不好?这种毒很常见,因为常常有人将钩吻花当成是金银花 吃掉或者泡茶喝了,所以常有中毒的人,治疗也很简单,就是用鲜羊血灌下去,或者就是黄汤……配方已经几百年了,我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样的大夫会不知道。”  她这样一说,齐瞻就全明白了,想了一会儿,果然就和温竹青一样,想不通一些问题了:“在那边我就纳闷……说的是疫症,可一点不见那些衙差有多紧张。进城的时候看着城里百姓安安稳稳地,一点 不见惊慌,我原本还以为是封锁消息了,现在想想,根本不是啊!其实就是这些人心里头知道——不是疫症!” 温竹青点头:“对,未必是所有人都知道,但……该知道的肯定知道。” 齐瞻想了想,道:“这话先不要和二嫂说,免得她紧张慌乱的,又开始六神无主了。我现在倒有点担心她别又病了。” 温竹青点头:“好,二哥是怎么中毒的,之前那个宅子里的另一些病人,又是怎么和他一块儿中毒的?这些都要等二哥醒了之后问问。” 齐瞻道:“对呀,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温竹青道:“我之前简单问了问小厮,小厮说,那些人都是丝绸商人,是中午一块儿吃饭,然后下午就病了……至于到底什么时间,因为不住在一起,也不知道。只是二哥是下午病的,过了三天就被凑 到了一堆,然后发现生病的就是那天吃法的丝绸商人……然后询问,时间差不多,症状也都差不多。”  齐瞻一听皱眉道:“这也太明显了!显然是生意有什么问题,这帮人被人下毒算计了。”顿了顿又惊又怒:“这么如此大胆的下毒,且一次毒了这么多人!下毒之人未免胆子太大了。官府事后的作为,难不成……” 第八百二十八章 病情好转 温竹青点头道:“官府确实也很叫人怀疑——衙门的大夫,是按照肠炎给治疗的,但药量却又轻,像是怕出人命似得。我估计大夫应该是知道了病情,但是不敢开药。”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只是我的估计 ,到底是不是这样……” “官府肯定有问题,事前不知道,事后擦屁股的不是官府吗?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死人没有?” 这个真不知道,也没来得及细问。 “等二哥醒了问问,估计就什么都明白了。”齐瞻道。 温竹青点点头。 夫妻俩简单聊了聊,将这件事的疑点说了说,就去了正房。 正房屋里的气味自然不是那么好的,温竹青叫让将窗户打开,在墙角周围方向艾香:“这个香是我调制的,就是孩子睡觉的屋里点上都没事。” 跟担心的崔氏说道。 崔氏点点头。一晚上的忙碌,叫原本就有些羸弱的崔氏看起来更加憔悴不堪的,脸上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齐瞻去床边看齐麓的情况,温竹青就对崔氏道:“二嫂,叫人准备早饭吧,你去洗个澡,吃些饭。” 崔氏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撑住,不能自己也病了,那才是真的添乱来了,点点头答应了,带着丫鬟去厢房,洗澡收拾。 温竹青过来给齐麓诊了诊脉。 依然是沉脉,但脉象已经有所缓解,虽然细,但跳动有力了,显然,昨晚一晚上的腹泻,确实将体内的毒素清出去了不少。 “今天怎么弄?还要泄吗?”齐瞻问道。 温竹青摇头:“不行了,身体受不了。毒素清理了一些了,起码保住心脏不受毒素危害,然后剩余的慢慢清理吧,虽然好起来稍微慢点,但更安全一些。” 齐瞻自然是听她的:“行。” 今天依然是吃黄汤,只是药量不用太大。等崔氏洗澡收拾了过来,饭菜也做好了,大家简单的吃了些。 温竹青再次去检查,齐麓还是睡得很沉。  “身体很虚弱,所以昨晚上的折腾让二哥很疲累,大约是今天醒不了了,所以咱们也别耗着了,该休息去休息。等明天,明天醒了之后依然是喝黄汤,很有可能还是要腹泻,当然不会那么强烈了,二嫂 ,你先去休息吧。” 崔氏一听有些担心,忙问道:“若是今天不醒,就不给吃药了吗?那行不行啊?” “没事的,身体机能已经处于非常疲惫的状态,休息休息,对病人来说是好事。”温竹青道。 崔氏听了,这才放心。  齐瞻就道:“好了,你们都去睡吧,我在这边守着好了。”看见崔氏要说话,就笑着道:“二嫂不用跟我客气了,竹青,你也别磨蹭了,赶紧去睡吧,尚哥儿醒了就叫奶娘抱过来,你千万别看着了,这么 累,不要再生病了。” 崔氏还有点不好意思。 温竹青就跟齐瞻道:“那我们去睡了……” 齐瞻看见她眼睛里的担心和心疼来,笑着摆手:“去吧,去吧。” 温竹青拉着崔氏出来了,叫崔氏去厢房休息,她也就回了右侧院。确实太累了,尚哥儿还在睡着,她爬上床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沉,隐隐的听见了尚哥儿的哭声,想睁开眼睛看看的,但因为非常的困倦,眼睛始终睁不来,自己梦里还在使劲,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突然,一下子真的睁开眼睛,醒了。 感觉被人搂着,身后有呼吸声,很轻的转身,看见齐瞻睡在旁边,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黑了。 自己居然睡了一整天。温竹青很小心的坐起来,从床下面蹭下了床,披了件外衣出来。 恬姑就在外面,听见了动静赶紧进来了,温竹青反怕她说话声音大吵醒了齐瞻,忙示意噤声,蹑手蹑脚的出来了,这才问道:“尚哥儿呢?” “哥儿在院里呢,奶娘抱着转悠呢。”恬姑道。 温竹青整理好衣裳,从房里出来,果然看见奶娘抱着尚哥儿就在院里转,紫茸跟在后面,逗着尚哥儿。 尚哥儿精神挺好的,被一根狗尾巴草逗得‘咯咯’笑个不停,伸着胖乎乎的手想抓住,但是调皮的狗尾巴草一跳一跳的,就是抓不住。 温竹青笑着看了一会儿,恬姑问:“奶奶,要不要把哥儿抱过来?” 温竹青摇头道:“不用。”往正房这边过来,恬姑忙跟着。 正房屋里,崔氏就坐在才床边,伸手摸着齐麓的额头,又给他整理被子,温竹青到了门口,轻轻咳嗽一声,崔氏的丫鬟忙过来掀帘子。 温竹青进来,崔氏转身看是她,忙迎过来:“竹青,你醒了?你看看二爷冒汗了,这是好事坏事?” “好事。”温竹青说着,走到了床边,果然,齐麓脸上有些红,一下子脸色看起来就比才见到的灰败好多了,额头一层汗珠,呼吸平稳起来了,能看到起伏很稳定。 温竹青把了会儿脉,轻声道:“还算稳定,情况已经在好转。”转头对崔氏道:“二嫂,要不你去歇会儿,我在这边守着……” 崔氏惊讶的忙道:“我也是才过来的,才把五弟换回去没两刻……”说着脸都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得那么死……整整睡了一天,叫五弟在这里守了那么久,五弟怎么受得了……” 温竹青‘哦’了一声,轻声笑着道:“没事,他这会儿睡了。” 崔氏就道:“你也去睡吧,今晚上我在这边就行了。” 温竹青点头,她当然没必要和崔氏抢这个。不过也没有马上走,荷叶跟着过来了,提着药箱子。温竹青叫将单耳听诊器拿出来,她检查了一下心音,心率。 心率已经趋于正常水平了,心音依然是比较轻,但没有杂音,这就是非常好了。 “如果二哥晚上醒了,一定要给喝些水,记着是温开水,一次喝小半杯,醒几次就喝几次。”  吩咐了几句,又在这边陪了崔氏一会儿,估计尚哥儿该困了,温竹青便回到了右侧院。 第八百二十九章 齐麓醒了 回到这边哄了一会儿尚哥儿,待尚哥儿睡下,温竹青便去也睡了。 这一觉睡到了转天的辰时许。齐瞻应该也确实是很累,这会儿也没起来,温竹青行了起身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才睁开了眼睛。 “你再睡会儿好了,今天应该没事了。”温竹青轻声道。 齐瞻笑笑,伸手把她的腰搂住了,懒洋洋的将头枕在她的腿上,有点慵懒。 温竹青低头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笑:“实在不想起来?那就睡吧。”轻轻的婆娑着他的背。 齐瞻懒怠的厮缠了一会儿,还是起来了,精神也好了些,问道:“二哥那边你过去看了?” “你才过来睡下,我过去看过,在好转中。”温竹青道。 齐瞻起身去洗漱了,穿戴整齐,和温竹青一起过来。 一旦开始出汗,恢复的便快了很多,尽管人还是没有醒转,但呼吸平缓,心跳正常,脉象也缓慢的恢复中。 “二嫂,你去睡会儿吧。”齐瞻对崔氏道。 崔氏守了一晚上,也累了,问了问温竹青情况如何,温竹青道:“嫂子睡起来,说明二哥已经醒过来了。” 崔氏听了心中欢喜,这才点头去睡了。 今天就轻松很多,不用灌肠不用折腾,只需要定时的查体温,诊脉,检查一下情况稳定,便可以。 齐瞻一直在屋里守着,温竹青检查了之后,便出去陪了一会儿尚哥儿。 下人们今天比较忙,收拾昨天的残局,带来的被褥脏的全都清洗出来,晒干,熏香等等。 好在二爷是在恢复中,连带的下人们也精神了一些,原本在这边的那几个小厮,之前也差点撑不住了,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下午的时候,温竹青再去给齐麓检查,齐瞻轻声问道:“二哥大约什么时候能醒?” “快的话就是今晚上,慢的话明天肯定能醒过来。”温竹青道:“不需要着急,现在是恢复期,睡觉反而能起到休息的作用,醒来了,身体自然需要费神。” 齐瞻‘哦’了一声。 温竹青检查好了,坐下问他道:“相公,你为什么着急?”  齐瞻一顿,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她,当然,其实齐瞻并没有想瞒着她,便道:“我自然是希望二哥快点醒过来,我问问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赶紧查啊……明显是被人下了毒的,这件事怎么想都觉着透着 古怪。”  温竹青道:“我就知道你想要这样……别的我不叮嘱你,就叮嘱一样,一定要小心!官府的做法那么奇怪,应该是在这里面有什么利益,不然也不会这么不清不白的。一旦牵扯官府,还不知道这里面水 多深呢,而且,背地里下毒的人也是心狠手辣,这么多人都敢下毒,下了毒之后,还敢串通官府不给治疗,硬生生的拖延着……” 她说话的时候,齐瞻就一直点头。 “显然背后的人有势力,也说不定就是官府自己做的这些事,所以,一定要小心。”温竹青说完了。 齐瞻点头道:“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带着家眷过来的,当然会万分小心。先问清楚来龙去脉,然后在看如何查。” 听他这样说,温竹青就放心了。 下午,齐麓醒了。 齐瞻就在跟前,因为闲得无聊,便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皱着眉头想事情,走着走着觉着不大对劲,好像有人盯着自己,于是看过去,顿时惊喜交加的大叫:“二哥!你醒了?!” 忙趴了过去。 齐麓醒了,睁开眼睛看着他半天了,终于笑了一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 齐瞻急的大叫:“竹青,竹青快过来!二哥醒了!” 温竹青从外面跑了进来,道:“二哥醒了?”忙过来了,先检查眼睑和舌苔,诊脉搏,然后拿出来听诊器听了听心音。 她检查的时候,齐瞻就凑近了跟齐麓说话:“二哥别急啊,竹青已经给你治好了,你在休息几天就能全好了……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齐麓慢慢的摇了摇头:“挺好……的。” 声音有些沙哑,很久没说话的缘故。 崔氏也跑了进来,叫着:“相公,相公……”扑过来就趴在床边哭了起来。 齐麓一看见她,眼睛都直了,微微的吃惊。慢慢的伸出手来,在她头上抚摸着。 温竹青检查了,道:“喝点水吃点东西,”转身吩咐丫鬟:“熬些粥来,什么都不要放,只要白粥。” 丫鬟忙忙答应着去了。 另一个丫鬟端了水来,齐瞻将齐麓扶了起来,崔氏忙擦了眼泪给齐麓喂,齐麓一口气喝完了,这才摇了摇头,缓慢的道:“这是,在哪儿啊……” “还在松江府呢。”崔氏忙道。 齐麓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崔氏红了脸,继而又白了脸,眼圈通红,这几天她也是消瘦了一圈:“二爷,你觉着哪里不舒服?身上……哪儿还疼啊?” 齐麓摇摇头:“不疼。”说了这么两句话之后,感觉好了很多,在喝了点水,嗓子也舒服了一些。 “二哥,没事了。我们来了你就放心好了。” 齐麓笑了,抬头看齐瞻伸手过去:“老五,扶我起来,我得洗洗……”他一醒来,自然是马上会感觉到不舒适。 齐瞻扶住他的手,先转头看温竹青:“竹青?” 温竹青点头道:“没事,洗洗吧,正好屋子收拾一下,”勤换被褥,才能消灭病菌,病也能尽快的好:“只是小心些,时间不要太长,水不要太热。” 齐麓听着说话的声音还是比较的有中气,这说明他虽然还虚弱,但已经往好的方面发展,且他自己身体的底子不错,所以应该没有大问题。 齐瞻就对崔氏道:“二嫂,你也出去吧,叫小厮进来帮忙就可以了。” 崔氏嗫嚅了一下,温竹青道:“二嫂,你让五爷他们来吧,二哥还是需要躺着休息,洗漱时间不要太长了。” 崔氏便点点头,对齐麓道:“那……二爷,我先出去了。”  齐麓笑着点点头。 第八百三十章 官府不干净 温竹青和崔氏出来,崔氏就擦着眼泪,温竹青笑道:“二哥都醒了,二嫂还哭什么呀?快别难过了,和我一块儿去厨房看看,药需要熬了,粥你盯着点,熬烂一些。”给她找点事,免得总多愁善感的。 崔氏一听忙点头:“好,好。”跟着她来到了厨房,一个看着熬药,一个熬粥,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好了,端过来。 齐麓也洗漱干净了,刮了胡子洗了澡,床褥子都换过,雪白的被褥,重新坐在床上,靠在迎枕上,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都不错。 吃了粥之后,齐麓的精神看起来更好了一些。 齐瞻这才问道:“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竹青说你是中毒了。” 齐麓眼睛一下睁大了,道:“中毒?”他继而就冷笑:“不出所料,我都奇怪,平白无故的怎么会……” “到底怎么回事?官府给你们下的毒?”齐瞻干脆就说了出来。 齐麓一听愕然:“官府?你已经查了?” “没有啊,这不是问你吗?”齐瞻也着急,却又一时说不清楚,兄弟俩东一句西一句的。  温竹青忙道:“并没有,只是因为中毒的人被说成是疫症,官府出面让大家在一起治病,但却又不肯找好大夫,或者大夫其实已经诊断出来的,但被官府威胁了,不敢开真正治病的药,所以我们觉着官 府在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接着道:“二哥中的是钩吻花的毒,这种花因为长得很像金银花,因此时常有人误以为是金银花,或者误食或者泡水喝,治疗方法也早就有了,寻常的大夫,我觉着应该都诊断的出来。不知道为什么, 却只开了些治疗肠胃的药,治也治不好,就那么拖着。” 还是她说的简单清楚,齐瞻一个劲的点头,道:“就是因为这些,我们觉着官府肯定不干净。” 齐麓端着水杯正在喝水,听了就哼了一声道:“当然干净不了,中午那顿饭就是他们请我们吃的!” 齐瞻吃了一惊:“真的?!”  齐麓点点头:“可不就是真的,松江府知府衙门的高同知,请我们这几个商人吃饭,说要商量丝绸的事。吃饭的时候说了说,意思是,朝廷明年要在松江府单独设一个丝织局,明年这边的产量会翻好几 倍,叫我们都知道一下,明年就先别去苏杭了,先来松江府买货……就这么个事。当天下午,就肚子疼的受不了了。” 齐瞻蹙眉道:“这样的事情,不用专门说啊,朝廷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打算,生意人会不知道?再说了,什么时候官府对生意人还这么客气了?” 齐麓点头:“我吃饭的时候心里就犯嘀咕了,只是当时想的,以为是这帮人想从中捞好处……谁能想到,他们居然敢干这样的事?” 说着顿了顿道:“有死的没有?若是死了人,这帮人……” 齐瞻摇头:“倒是没听见。”说着去看温竹青:“竹青,你听见说谁死了没有?” 温竹青也摇头:“没有,只是说病的严重的就给挪走了,挪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想了想道:“不过,如果挪走了就给吃药,应该能好。这个毒并不难治。” 齐瞻蹙眉半天,道:“二哥,我来查好了,你不用想了,现在好好养病是最重要的。” 齐麓点点头道:“你一定要小心点,这里面不知道水多深,背后谁知道都有些什么人,牵扯什么事。” 齐瞻点头:“知道了。” 齐麓这才问家里人是不是都好,僧哥儿谁看着,崔氏便和他说话,坐在旁边看起来难过温柔的样子,温竹青扯了齐瞻一下,道:“二嫂跟二哥说会儿话吧,不过也别时间太长了,还是多休息。” 齐瞻便也跟着站起来。 齐麓再次的叮嘱了一句:“老五,一定要小心。” 齐瞻点头,这才出来了。 出来站在院里沉吟了半天。温竹青就去忙活,齐麓醒了,药方子就稍微的调整一下。 齐瞻将齐麓的小厮叫过来,询问了一下,那天是在哪里吃饭的,小厮道:“就在城里的聚福楼。” “你一会儿跟在我们后面,到了门口先等着,如果护卫出来找你,你就在门口闹,说主子爷在这家吃了东西病倒了,差点死了什么什么的,闹得围过来的人越多越好。” 齐瞻说着又强调:“如果没出来找你,你千万别嚷嚷,也别叫酒楼里的人看见你……”顿了顿问道:“对了,酒楼里的人认识你吗?” 小厮摇头道:“不认识小的,小新兄弟俩那天是跟着二爷的,还跟着二爷进酒楼去了,但是,一块儿吃饭的人不少,必然都带着下人长随,谁知道酒楼的人能不能认全了。” 齐瞻就道:“那就不管,你就别去了,叫小新去吧。将刚才的话去吩咐他。” 小厮忙去了把另一个小厮叫来吩咐了。 齐瞻便叫来了护卫,叫他们准备准备,找两个换上长衫,一会儿跟自己出去。他回自己住的院子找温竹青。 温竹青并不在这里,奶娘和丫鬟抱着尚哥儿玩,尚哥儿一看见他,马上伸手叫:“爹,爹,抱抱,抱抱。” 齐瞻笑着过来抱了,去厨房找温竹青。 温竹青果然在这边,吩咐熬药的丫鬟,三碗水熬成一碗,怎样怎样的。起身才出来,就看见齐瞻抱着孩子站在门口。 “怎么了?”她走到跟前问道。 齐瞻道:“我出门一趟。” 温竹青微微有些不安,道:“你现在就去查吗?”  齐瞻点头,和她一会儿往外走,回自己住的房院:“先去吃饭的酒楼看看什么情况,然后再看看……放心,我不会轻易说明白身份的,现在只是从旁查查而已,既然牵扯官府,我自然会小心,咱们在这 里没什么熟人,我也不会轻易做什么。” 其实温竹青知道,他做事谨慎。便点头将尚哥儿抱过来:“你带几个护卫去。”  齐瞻答应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亲尚哥儿,便出来了,吩咐那两个护卫跟着自己,来到了街上。 第八百三十一章 有问题的酒楼 叫小新的小厮远远的跟在后面。  三个人全都是丝绸长衫,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聚福楼,正好天快黑了,正是用晚饭的时候,走到了有些热闹的一处街道,林立着酒楼饭馆,各种招牌,各铺子的小二站在街上招揽客 人。 “客官,来我们这里吃饭吧?我们酒楼可有松江府最好的桂花酿!” “几位客官,几位客官!这边,这边,我们家有最正宗的桂花鱼!” 齐瞻带着护卫来到了聚福楼。聚福楼一样也是人声鼎沸,看起来生意还很不错,且没有小二在外面招揽客人,似乎就比别的酒楼高级一些。 他们三人进去了,往里走了走,才有小二迎上来笑着道:“几位客官,您是吃饭还是吃酒?” 齐瞻道:“吃酒,不过爷几个好热闹,就在这一楼吧。” 那小二笑着道:“好咧!几位爷这边请。”招呼到了一个空的桌子处,请他们坐下了,询问要什么。 齐瞻四处的张望,护卫询问有什么菜式,那小二便如数家珍的报了起来。护卫点了几道菜,小二去了。 因为人多,菜上的比较慢,这也正和了齐瞻的意思,他和护卫都注意听着周围的说话,看有没有提到疫症,或者之前那次,在这里吃的生病的事情。 奇怪的很,居然没有一个人议论,吃法的人们仿佛真的是一点不知道,而这个酒楼的小二伙计们也是神情自然,仿佛没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真是怪异。 这酒楼到底有什么背景,出了那样的事情,倒是能将消息压得别人一点都不知道?难道,官府和酒楼也有勾结?  菜上来了,看样子是绝对没人说的,齐瞻示意一下护卫,叫去外面让小新闹,又低声道:“叫他机灵点,酒楼这里面出去的人要是多了,或者官府来人了,叫他赶紧跑,别被抓住打一顿。还有,闹的时 候不要提主子爷是哪位。” 酒楼看起来古怪的很,齐瞻也多留了心眼。  护卫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儿进来坐下,才坐下,外面就听见小新的喊声:“这松江府到底是有王法还是没王法的地方?我们家主子爷在聚福楼吃了一顿饭,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这样谋害人命的地方,怎 么官府也不查抄啊?你们这些吃饭的人,是不是不要命了啊?还敢在子这里吃饭?” 屋里吃饭的人各说各的,依然是热闹的很,只有一两个听到了,叫同桌的别说话了,仔细听着。 小新扯着嗓子喊着:“这个酒楼是个黑店!你们还敢在这里吃饭?我们家主子爷在这里吃了一顿饭,命都快没有了,现在还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你们怎么不怕死的?” 又喊:“聚德楼,你这个黑点!你卖的是不是人肉包子?!” 这几声喊完了,酒楼里起码一半的人都听见了,很多人放下筷子听,有些喜欢凑热闹的,干脆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有一个离门口比较近的小二听见了,跑出去指着叫道:“哪来的瞎捣乱的?快滚!” 小新叫道:“就在二十来天前!你敢说没有?中午十几个丝绸商人在你们这儿吃了顿饭,回去了就全病了,上吐下泻,死去活来的!现在还有好些病着呢,你们怎么还敢开这个黑心的酒楼。” “真的假的啊?”有吃饭的人听见了,出去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说过?” 小二指着小新叫道:“你少他娘的放屁!满嘴胡言乱语的,你故意捣乱的?不快点滚,我们报官了!” 小新叫:“这么大的事,你们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还能瞎编不成?你们这里面有做生意的人没有?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如今正是进丝绸的时候,只要是跟丝绸生意有关系的,必然是都知道。” 有人就道:“好像是……” 才说了三个字,马上就有好几个人转头问:“真的吗?真有这样的事?” 小新叫道:“是真的!不然我吃饱了撑的来这里闹什么?我们家主子爷病了快一个月了,现在还没好,这家酒楼的人也不管,倒让官府出面……” 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五爷没吩咐说能不能说官府,小新便有点犹豫。 不过周围围过来的人已经很多了,七嘴八舌的议论,还有些声音挺大的,仿佛是知道一切似得,将小新的声音给压下去了。 那小二听着不对,转身回去找人,正好店铺里面已经出来了好几个伙计小二,全都再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个小二就道:“门口来了个捣乱的……”说着转身一指。 谁知道一转身就看见那家伙居然磨头就跑,顿时大叫了起来:“哎哎,你有种别跑!” 小新怕挨打,跑的比兔子还快,嘴里还叫着:“你们人多,小爷不吃这个亏,你这个黑心丧命的黑店!” 有两个伙计撒腿去追,其余的就叫:“散了散了!就是来捣乱的……还不知道是哪家酒楼看着我们生意好,眼红的呢!”  其中一个伙计听见旁边一个人正绘声绘色的说着:“是有这么回事,之前给我谈生意的一个京城的商人,原本都谈好了要我一百匹缂丝的,结果过了两天说是人病了,连音信都没了,我还纳闷怎么回事 ……” 那伙计冲过去,将正说话的那人一下子扳过身子,伸手揪住了他的脖领子叫道:“你还敢在这里造谣生事?!不想活了是吧?!”说着,拳头举了起来。 那人顿时吓得大叫:“哎呦哎呦!不是不是……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挣扎着将自己脱身了,便往后退了几步道:“你们没做亏心事,做什么这样着急上火的?” 那伙计举着拳头往前走两步:“你还敢说!” 那个人马上转身就走开了,道:“呸!狗仗人势的东西。”也是怕挨打,赶紧的走了。  吃饭的人议论纷纷的,继续回来吃饭,不过对那个凶横的伙计无比横之一眼,嘴上不说,心里却再想,怎么如此凶蛮? 第八百三十二章 酒楼闹事 齐瞻在旁边冷眼将这些全都看在了眼里,小厮脱口说出‘官府’两个字,又赶紧的闭上嘴没说完,倒是提醒了他。 再看这个凶蛮的伙计,这个聚福楼其他的小二伙计全然没有阻止他的,反倒也横眉怒目盯着周围的人,看谁敢再说。  做生意的,谁不不知道和气生财?像聚福楼伙计这样凶狠的对待客人的,真的是少之又少,虽然是因为有人在他们店铺前面闹事,但同行倾轧互相的诋毁,生意人应该也见过,就算是生气,也该找那 同行,怎么反对吃饭的客人如此的厉害? 很显然,这酒楼在官府确实有后台,伙计们自恃这个,当然会觉着不用对人太客气。  两个护卫过来坐下了,齐瞻轻声吩咐其中一个:“你去叫小晨来,和他哥一样闹一闹,小晨闹开了,叫小新去另一边闹。还是叫他们机灵点,看见人多了就赶紧跑,若是没事了就回来闹,一直闹到官府 来人,跑走就不要回来了。”今天,他一定要把官府闹来不可。 护卫明白了,答应着出去了。  酒楼里的人继续吃东西,不过已经有人小声的议论起来了,隔壁桌就在低声说着:“是有这么回事,我们家隔壁家隔壁就是个丝绸铺子,十几天前还听铺子老板说呢,说来咱们这边做生意的丝绸商人, 一块儿病倒了十几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他生意都不敢做了,关门了好几天呢。” 另一个人奇怪:“他关什么门?” 前面说话的声音更低了道:“生意人……最怕的就是被人盯上,十几个人病了,那不是小事,谁知道背地里出了多大的事?他闹不明白,怕被牵连。” 听他说话的人便恍然。 这个说话的道:“今天听人闹才知道,原来是在这家吃的饭……只知道是一块儿吃了顿饭就病了……” “哎呦,这么吓人,这里面到底什么事啊?” “所以说,干点小本买卖,一家人能吃饱饭就行了,生意做的大,风险也大,瞧瞧……多吓人……” 几个人说着。  吃饭的人聊这个话题的不少,但是不约而同的全都压低了声音,因此看起来都鬼鬼祟祟的。齐瞻看了看那几个伙计和小二,他们黑着脸各桌的转悠,就听听谁再说,不过他们走到哪一桌,那桌的人就 不说了。 伙计也没办法。 之前还忙得脚不沾地的上菜端酒,现在倒是闲了下来。 另一个护卫低声道:“五爷。”提醒一下齐瞻。  齐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棕黑暗纹缎子长衫的人从楼上下来了,看起来有四五十岁了,站在楼梯口,目光锐利的将吃饭的人看着,而之前在外面的小二伙计过去了两个,还有一个掌柜 模样的也过去了,躬身正在跟那人说着什么。 显然禀报刚才的情况。 齐瞻眯着眼睛,将那个人的样子记住了。  护卫回来了,刚坐下,外面果然又传来了叫声:“黑店!这里是害人的黑店,我们主子爷吃了这家的东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你们赔我们主子爷的药钱,陪我们的生意!我们主子爷谈好了一笔丝绸 生意,定钱都给出去了,现在人病倒了,生意也黄了,你们赔,你们赔!” 伙计和小二顿时抢出去了好几个!  那架势着实有些凶悍,将一桌正好在门口的客人吓得大叫了一声:“哎呦!”还以为是冲着他们过去的,更有一个小二不小心冲出去的时候,将他们桌子撞了一下,桌上的酒壶倒了,汤碗的撒的到处都 是。 “怎么回事?!你们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那桌上的人火了,一下站起来叫。  小晨在外面也叫着:“我们主子爷在松江府耽搁了一个月了!生意没了,人也病了,你们聚福楼倒跟没事一样,还继续开你们的黑店呢?你们……哎呦……”显然,最后没嚷嚷完,铺子里的人已经冲出去 了,他就吓跑了。 齐瞻看见那个穿着棕黑色长衫的中年人也跟着出去了。不过他们全都挤到了前门,想不到后门那边又开始有人喊起来了。 “这家是黑店,我们家主子爷是做丝绸生意的,在这家吃了顿饭,人病了,差点命都没有了!这家是黑店……” 小新的声音。 那几个伙计于是又往后面跑。 而门口被撞了桌子的那桌客人还在叫着,怒火中烧。酒楼二楼三楼雅间吃饭的人全都出来了,伸头看一楼怎么回事。 有人喊那个穿着棕黑色长衫的中年人:“老范,怎么回事啊?” 那个人刚抬头,掌柜的从后面跑了过来叫:“东家!后面又来了一个……” 这位范东家没时间跟上面的人解释了,马上去了后面,不过还没走到后门,前面又叫起来了。 范东家看明白了,今天是有人专门来捣乱的,马上叫来了一个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伙计点着头忙跑了出去。 齐瞻全都看在了眼里,对护卫道:“你们俩注意看着点,如果一会儿官府来人,小新和小晨谁要是没脱身,你们一个人在这里闹,一个人去帮忙,一定别让他们被官府拿去了。” 两个护卫轻声的答应着。  外面依然叫嚣着,酒楼里面也乱糟糟的,门口那一桌嚷嚷半天没人过去,顿时不干了,将经过身边的一个小二揪住了脖领子,问桌上这些洒了的汤汤水水怎么办,自己身上的这件长衫可是新做的,料 子就花了五两多银子! 小二只能转身找掌柜的。  一楼这个乱啊。掌柜的过去了,拱手作揖的赔礼道歉,另外有两桌因为看着这架势似乎要打起来,有点担心被波及了,于是喊着叫结账,偏伙计和小二忙的根本顾不上,那两桌人着急,叫道:“没有来 结账的?不结账我们走了啊!”  一个伙计忙跑过去叫:“你们等会儿!没看见现在这么忙?敢不结账你们试试!吃霸王餐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第八百三十三章 前后顾不上 因为这个伙计的语气太横了,结果那两桌人又不愿意了,和他吵了起来。 然后有人看见这里面越来越乱,于是更多的人怕打了起来连累了自己,于是都喊着叫结账。 一楼这么乱,伙计们忙不过来,只能在这里面维护着,外面去找两个捣乱的人便少了,有那么一会儿,小晨和小新两人一前一后的叫着。 齐瞻喊了一嗓子:“哎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些人喊得是不是真的?你们真的用人肉做包子?” 他专门用的是松江府这边的口音,做生意几年,各地方言都学了几句,官话说的也很标准,就是为了方便。这会儿当然不能让人听出来他是外地人。 他一喊,马上好几个人跟着喊:“是啊,是不是真的?” 眼看着吃饭的人是越来越乱。掌柜的站出来刚喊了一声:“不是的……”就被吃饭的人更大的声音跟压下去了。 那范东家一看这事恐越闹越大,便高声叫道:“客官们都不要慌!这一看分明就是别的酒楼故意陷害我们,我们已经报官了,大家好好吃,没什么事……” “是不是人肉包子啊……”一个正在吃包子的有点不安,看着自己吃了一半的包子,一阵阵的恶心。 范东家过去了,笑着道:“这位客官,你也不想想,那都是一些野史说书的人瞎编的……真要是这城里死那么多人,官府不早疯了?早满大街的查起来了,哪里还能这么镇定?” “人肉包子那是开玩笑,不过我可听说,真有丝绸商人病了一窝的,那些人可就在西街那边,我每天买菜经过那个宅子……” 一个人正说着,被那范东家一眼看了过去,顿时有点害怕,声音都小了点:“你们可别打我,我就是说说……”  吃饭的人都在看着,范东家现在哪里还能耍横,笑着道:“都是瞎编的。同行是冤家,我们聚福楼生意好,被其他的酒楼妒忌,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以前还编造我们更难听的,好在官府帮我们恢复 了名声……大家好好吃着,没事没事,已经报官了,一会儿官府来人,将这些捣乱的抓了去,只看他们是谁派来的……” 正说着,小新在外面的声音很大,盖过了他。  “别说什么同行嫉妒,我们是做丝绸生意的,嫉妒不到你他娘的的一个酒楼生意上!你们这么一间小酒楼,还真让我们嫉妒不着!我现在就要个公道!你们把话说清楚,到底那天给我们主子爷吃了什么 东西?” 范东家的脸都大变了!怒气冲天的冲出去。  不过才走到门口,就被门口那桌还在吵架的人给抓住了,不依不饶的:“你是酒楼东家?!嗨!我说,你们这家酒楼是不是也太横了点?我们好好吃着饭,你们自家的小二冲过来撞上了桌子,把汤汤水 水洒了一桌,酒壶也摔了,现在怎么着?我们这儿吵了半天了,你们当没听见是不是?不给个话?” 那范东家着实的怒了,叫道:“不用给钱了!你们马上走!” 其实那桌吵来吵去,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听见这个东家一口便答应了,还愣了愣,松开了手怒道:“你们横什么横?”说着招呼他们自己一桌的:“走,咱们去别的地方吃去,这一家……真差!” 那一桌人终于出去了。 范东家这时候带着人出了门口,正好看见官府来了两个衙差,他就忙迎了上去,左右的看着:“捣乱的人刚刚还在这边呢……后面还有一个!” 齐瞻忙给护卫使个眼色,护卫便赶紧的跑到后门去给小晨回了回手,小晨马上就跑了。 等衙差跑到了后门那边,人也没有了。 范东家着实给气的够呛,那两个衙差看起来倒是对他客气的很,笑着拱手微微躬身,询问情况。范东家黑着脸倒是很不客气,气愤愤的说着。 齐瞻在这边一边喝酒,一边盯着看。 说了两句,大约是一楼这会儿太吵了,于是范东家去了二楼,而那两个衙差并没有跟着上二楼,而是跟掌柜的往后走了走,掌柜的继续学说,看那指手画脚的样子,倒像是指使什么一般。 齐瞻微微蹙眉。 官府的衙差在范东家面前的感觉,倒好像是要听他的话,而且那副样子瞧着低三下四的。 这个范东家是生意做的很大,因此官府对他客气,还是跟官府的官员有关系? 因为之前的混乱,一楼好几桌人都结账走人了,齐瞻为了不那么显眼,也叫护卫结了账出来了。 “官府倒好像是他们家开的似得,那东家拿官差当成是自己家的下人一样的训斥。”出来了,护卫道。 这跟齐瞻的感觉一样,齐瞻道:“明天去知府衙门看看吧。” 回到了住的这个宅子。小新和小晨全都已经回来了,禀报了一下,说是被追了两条街,后面的人就回去了。 齐瞻道:“你们俩暂时别出去了。” 两人答应。 齐瞻去看齐麓,温竹青就在这边的院里,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正给崔氏,说着话。 看见他过来,温竹青忙道:“没事吧,五爷?” 齐瞻笑着道:“没事啊。二哥怎么样?”说着要进屋看看。 崔氏道:“你二哥睡下了。” 温竹青也道:“二哥没事,吃了药已经睡下。” 齐瞻掀开帘子看了看,见床上帐子已经放下来了,丫鬟坐在脚踏上,便没有进去打搅。 这边温竹青跟崔氏道:“将这个干草药放在香炉里面,点燃了就放在床下面,这个可以祛除湿气。” 崔氏答应着拿了过去,道:“今晚上你们就睡你们的好了,不用起来了,我和丫鬟在屋里,应该没事。” 温竹青点点头,齐瞻过来了,和崔氏告别,夫妻俩回到了自己住的这个院子。  尚哥儿还没睡,趴在床上玩着,看见父母亲回来了当然很高兴,夫妻俩也没时间说话,和儿子玩了一会儿,哄着睡着了,又各自去洗漱了。 第八百三十四章 府衙门前 子时都过了,好不容易,夫妻俩终于上床躺下,不由自主的,全都舒了口气出来。 “今天怎么样?”温竹青问道。 齐瞻道:“没什么,就是去那个酒楼吃了顿饭,查探了一下,果然是跟官府有些勾结的,明天再去知府衙门看看……放心,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 温竹青道:“官府为什么这么做?真是莫名其妙,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就不怕被人告上去?暂时没发现死了人,若是死了人,他们如何能脱得了干系?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齐瞻点头:“说的就是啊,想来这里面肯定还是会有更复杂的问题,慢慢查好了。横竖二哥身体恢复,也需要一段时间?” 温竹青嗯了一声道:“二哥身体底子还是挺好的,只要醒了能够自主的喝药,估计三五天就能大有好转,不过要彻底恢复,最好还是养一段时间。” 齐瞻搂着她道:“睡吧,查出来东西了再说,现在还不知道呢。” 也是啊,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还没什么数,说什么都是猜测。好在齐麓没事,齐瞻也很谨慎,温竹青便也放了心,睡了。 转天,齐瞻早早起来,过去和齐麓说了说昨天在酒楼的事情,便依然是带着两个护卫去了知府衙门。 松江府的知府衙门,位于清源街上,这条街也位于松江府的中轴线上,所以这周围几乎都是衙门,前面知府衙门,后面臬司衙门,左边隔了两条街,又是布政使司衙门。 知府衙门周围没有什么酒楼客栈,不过离得不远有个茶楼,倒好像是专门给衙门的人喝茶叙事的地方一般,单独的立在几个衙门中间,看起来还挺突兀的。 不顾齐瞻还没有走近茶楼,就已经发现了,知府衙门前有事情。  居然有人将灵堂设在了这里,一个看起来很惊悚的黑漆棺材就放在门口,棺材前面摆着一个火盆,火盆里面烧着纸,几个穿麻戴孝的跪在棺材前面,应该是哭了很久了,所以还在哭的两个声音听着都 嘶哑了,其余的暂时休息,没哭。 齐瞻一看惊讶至极,心里马上想,难不成是那些商人里面有死了的? 不过也未必就是这件事,或许是冤情,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衙门口出现这种事情,倒是也不算特备的稀奇。 于是去那个茶楼里面,叫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喝茶聊天。 小二过来招呼,问的话也很有意思:“几位是从哪个衙门过来的?”  齐瞻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个茶楼和衙门有关系,笑着道:“我们不是衙门出来的,是准备去衙门找高同知的,我是高同知的同乡,认识他家人,他家人知道我要来松江府,便叫我捎个信过来。昨天来了 一趟没找到人,今天刚刚去门口,衙差却又不让进,只好过来这边稍等会儿,看看能不能遇见高同知出来。” 那小二听了恍然,便问要什么茶,护卫点了一壶老君眉。 小二去准备去了,护卫小声的道:“这边真也是怪异……怎么官府爱跟生意人勾搭?还如此的明目张胆?” 这一点齐瞻也觉着奇怪,官府掌握权势,和生意人勾搭其实不奇怪,有权势自然是又想要富贵,权势富贵,在一块儿才正常。 只是,如此光明正大的,倒是真叫人觉着奇怪。 咸阳那边,换了几任知府了,和齐家的来往都没有说这样的在明面上过。自己一个陌生人,来到了茶楼喝茶,三两句话就能听出来这个茶楼和官府有关,可见他们着实的没有一点遮掩。 真是挺怪异的。 小二沏了茶过来,齐瞻笑着道:“挺奇怪的,我上一次来过找高同知,没这么麻烦啊,直接就叫我进去了……这次是怎么了?”说着用下巴往知府衙门门口点了点笑着问:“是因为这个吗?” 小二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这事?” 齐瞻想了想,笑着道:“就是……丝绸商人的那件事?”他这是试探,如果说错了,那么就算是白来探听了,只能回去另想办法。但若是蒙对了,那可能就会问出更多的情况。 果然,那小二一听他直接说出来了,道:“嗨,你倒是知道……”  齐瞻笑着道:“一个月前我就来过,高同知跟我说过一些……不瞒你说,我也是做了点小生意,所以,有点感兴趣,是高同知叫我这会儿过来的。我走的时候正好他家里有点事,写了封信一道带了过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倒进不去了……那守门的认识我的啊……” 那小二就指了指满口:“出事了,高同知被牵连了。” 齐瞻就吓了一跳的样子:“怎么回事?!高同知被牵连了?” 小二就道:“你该知道啊,他既然管着这一摊子,现在死了人,他自然是有干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你慢慢打听吧,不过小心着点,这件事闹大了。” 说着,转身就走了。 齐瞻‘哎’了一声,忙示意了一下护卫,护卫便追上去,给塞了二三十文铜板。 那小二并不是很高兴,虽然也拿了,不过只是稍微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便依然走了。 护卫过来了,小声道:“瞧着……这些人把几十文钱不放在眼里啊。” 齐瞻刚刚也看见了,点头道:“是啊,茶楼开在这里,也许进项大的吓人,所以几十文都看不到眼里去了。” 一般的茶摊子,一壶茶也就是三五文钱的,如果是茶楼,一壶茶二三十文,或者四五十文钱都有,这小二连一壶茶的钱都不放在眼里,看样子这茶楼确实不简单。 “五爷,现在咱们怎么办?”护卫问道。 齐瞻想了想,道:“你去问问那戴孝的人。” 护卫一愣,有些惊讶:“直接问?会不会说啊?”说着又看了看周围:“肯定有人盯着呢。”  “没事,咱们说的就是找人的,刚刚那小二不也说了,叫咱们慢慢打听,那咱们现在去打听,有什么奇怪的?”齐瞻道。 第八百三十五章 惹怒哭丧的人 护卫一听也是,便去了。 齐瞻看着他过去蹲在了那几个哭丧的人跟前,不知说了什么,那几个人抬眼将他看了看,哭的那两个歇了一会儿,换成了另外两个人哭,听起来依然是嗓子沙哑,有气没力的。 这些人并没理护卫。 护卫陪着笑脸,又问了句什么,还指了指棺材,又指指衙门。 其中有个人对他说话了,看起来挺没好气的。不过也是,家人死了,这些人将棺材放在了衙门口,显然是跟衙门有关系。试想跟衙门打官司,能有那么容易?这些人心情不好,也是很自然的。 齐瞻喝茶。 护卫伸手拿了两张黄纸,放在火盆中烧了,看样子是想要博得一下好感,笑着指着衙门,叽里咕噜说了起来,这一次说话的时间很长,那些人似乎听着,又似乎没听。 护卫说完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突然恼了,大叫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呐?!要看笑话就走远一点!问这问那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叫知府大人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这个人火了,大骂了两句,然后就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于是这帮人被惹到了,跪在棺材前的所有人都哭了起来,五六个人一起哭,一边哭一边嚎着,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吹唢呐的,居然开始吹起来了丧乐! 那护卫吓了一跳! 齐瞻也给吓一跳,道:“哎呦,怎么还有吹……”  话没说完呢,之前倒茶的那个小二火烧屁股一样的跑了出来,看了看那边,跺脚过来对齐瞻道:“这位爷!您怎么叫人去找招惹他们呀?这帮人在门口闹了四五天了,好歹的今天累了,歇一会儿,我们 所有人的耳根子也清静清静,您怎么又给招惹的闹了起来了?” 齐瞻慌忙的站起来道:“这位小二哥,我不知道啊……你不是说叫我打听打听吗?我就是找他们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谁让你找他们打听了?”小二气的跺脚,道:“他们是找事的,你还看不出来?” “我看出来了啊?但是……”齐瞻一副我也很冤枉的样子。 小二气的摇头,齐瞻忙示意一下护卫,另一个护卫就拿出来一块碎银子塞了过去:“这位小二哥别生气,我们这不是着急,想见到高同知吗?之前你说牵连了他,我们也是着急……” 齐瞻看那小二终于扫了一眼碎银子,收了起来,赶紧的道:“小二哥坐会儿,坐会儿……要不你跟我说了得了,我也不用到处去打听。”  小二看在银子的份上,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丝绸商人的事情高大人没办好,刘大人那边也不依不饶,高大人原本还说能说得清楚,不过谁想到死了个人,四五天前抬来的,就像现在这样,唢 呐鼓乐的都请来了,哭丧就没完,几天哭的知府老爷都避开了,这是弄到现在多不好?” 齐瞻听得有点糊涂,不过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见到高同知?” 小二皱眉道:“未必见得到,高同知也许……” “也许什么?”等了一会儿不见小二说完这句话,齐瞻便追问了一句。  小二却谨慎起来了,想了想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赶紧把你的人叫回来,想见高大人,另外想办法吧。”说着居然赶他们走:“幸好这会儿我们掌柜不在,要是知道我叫你们……惹的他们又哭起 来了,我也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齐瞻便站了起来道:“最后一个问题。”他拿出来了一锭二两的银子在手里:“高大人确定是在衙门里?” “确定。”那小二已经看见那锭银子了,一下子面色都柔和了很多,说话的语气也不那么的不耐烦了:“绝对没出去,这我知道。” 齐瞻便将银子递给了他,道:“多谢,多谢小哥。” 小二点了点头。 齐瞻带着护卫出来了,那个惹的哭丧的人又哭起来的护卫也回来了,还有点狼狈:“我的娘啊……那唢呐藏哪儿的?一下吹起来把我吓得。” 另一个护卫好笑。 跟着齐瞻走远了一点,齐瞻这才回头看了看,沉吟了半天,才问那个护卫:“你都问了什么?” 护卫道:“就问他们是哪儿的人,为什么把棺材放在衙门门口。” “他们怎么说的?”  “说人家是衙门的人害死的,不停在这里停那里?还说叫我没事的人滚远点。我因为说了一句,自己也是做丝绸生意的,今年来的有点晚,听说是出事了,能不能说说出了什么事……然后这些人一下就 炸了,突然就嚎起来了。” 齐瞻听完了,恍然又想了半天。 护卫道:“听那小二话里的意思,那高大人倒像是以为死了人,被关起来了?起码是不能出衙门了?又什么刘大人,却又另说了一句知府老爷……刘大人是不是知府老爷?” 齐瞻也注意到了这个。想了想道:“肯定不是一个人,如果是,不会一句话里两个称呼,要么刘大人,要么知府老爷……说不定是同知。” 知府衙门里同知是有两位的,左右同知。算是知府大人的副手。 “这些人在这里闹四五天了,那知府老爷是心虚还是怎么着啊?倒躲起来了?照理……如果是厉害点的衙门,怕是直接赶走,或者抓起来的也有吧?”护卫道。 齐瞻点头道:“对,这些都是疑点。走,先回去。”正要走,突然看见了几个人过来了,他忙道:“避一下。” 两个护卫也看见了,过来的居然是昨天晚上吃饭的聚福楼的那个东家和掌柜的,身后跟着几个人。 范东家在前面走,掌柜的一边跟着一边还在说着什么。  齐瞻他们站立的位置在街角,想好这边这条街已经又小商贩了,他们就站在一个瓷器摊子前面,假装看瓷器,等他们这些人过去了,这才起身跟在了后面。 第八百三十六章 打了掌柜的 前面那个范东家很明显目的地就是知府衙门。 齐瞻他们原本也没走多远,所以一看出来这些人要去衙门,便站住了,四周围看了看,找个能够藏身的地方,站在那边往衙门方向看。 范东家并没有走到衙门的正门那边去,他好像是知道那边有人摆了棺材,从前面一拐弯,应该是绕到了侧门,而掌柜的带着其他的人在这边等了一会儿,居然去了那个茶楼。 齐瞻看了一会儿,小声吩咐护卫:“你想办法叫那哭丧的人知道,聚福楼的东家进衙门里去了,叫他们过来堵。” 又吩咐:“千万别叫茶楼的人看见了,他们必然是一直盯着呢。” 之前的那个护卫就道:“小的去,我刚刚看见那两个吹唢呐的人在哪儿歇着了,跟他们一说就行了。” 说着已经过去了。  齐瞻也不挪地方,如果堵住了的话,在这里正好能看见。他刚刚听茶楼的小二说,知府老爷不在的,如果范东家很快就出来了,那就是说明,他找的是知府老爷。但如果半天没出来,那找的可能是高 大人,也可能是刘大人。 盯着看了一会儿,范东家并没有很快出来,大约过了两刻左右,就见从正门的方向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几个人。 就是在那边披麻戴孝哭丧的人。 紧跟着聚福楼的掌柜带着人过来了,他们跑的挺快的,大约是怕他们的东家正好被堵上。 结果哭丧的人看见了掌柜的,顿时就上去揪住了掌柜的脖领子,放声大哭起来:“赔我们家老爷的命,你们赔我们家老爷的命!你们这狠心丧命的黑店!” 一边骂一边就开始挥拳打起来。 那掌柜的大惊失色的拼命挣扎,跟着来的伙计也忙上前去想把他们掌柜的给救出来。 不过哭丧的人里头四五个汉子,再加上那两个吹唢呐的,全都冲过来了,没头没脑的打起来了,这边伙计人也不是很多,一群人混战起来。 “五爷,您看。”护卫突然轻声提醒齐瞻。 齐瞻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那个茶楼的小二和两三个人也出来了,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 “看看看,动手了!”护卫道。  齐瞻也看见了,掌柜的被打了好几拳,扛不住的尖叫,小二身后的一个人忍不住了,上前去帮着聚德楼掌柜的那边,不过只上去乱打了几下,就发现那些哭丧的人挺拼命地,他又跑回去了,跟茶楼小 二那几个人商量。 小二指指点点了一下,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动手的,这边有另一个点头,和这个又上去了。 这边一群人早打的叫成一片,虽然双方人数差不多,但是哭丧的人很拼命,不管不顾的只照着那掌柜的打,就算是有伙计们拦着挡着,但掌柜的也受不了,挨了几拳被打倒了,滚在地上。 这一下更加不得了,哭丧的人直接上脚踹,踩,掌柜的被几只脚踩得一时都爬不起来。 伙计们叫声震天,伸手去扶,结果不小心另一个也跌倒了,于是更加吃了亏。 那些哭丧的人看着直接就是下死手的打,但是茶楼的小二依然是看着不动手,动手的两个因为混乱中挨了几下,也退出去了,终于不参加了。 “瞧着似乎是挺着急的,不过到底不动手帮忙啊。”齐瞻身边的护卫小声的道:“茶楼的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路数啊。”  他们正看着,另一个护卫绕了一大圈跑回来了,到了齐瞻藏身的地方,气喘吁吁的:“我的妈呀,他们来的人还多!那边搭了几个棚子,还有几个妇人,好像是还有几个人,去找什么人去了,一听这边 打起来了,妇人又去找。” 齐瞻听得摇头:“难怪衙门都躲了,看样子死的人这一家也不是好惹的。”那几个去找人的,说不定就是找高同知或者范东家。 目前来说,齐瞻知道的就是这两个人牵扯。 那聚福楼掌柜的一行人显然是知道,哭丧的人很多的,他们不敢久留,玩命一般的挣脱了,就向着聚福楼那边跑去了,哭丧的人追了一阵子,就不追了。依然回来。 护卫奇怪的问道:“挺奇怪的,他们既然人多,为什么不去把聚福楼也给堵了?那聚福楼倒好好的继续开着?”  齐瞻想了想,道:“应该是他们不想兵分两路吧。虽然说是在聚福楼出的事,但是他们应该清楚,这事是官府搞的鬼,所以他们还是盯着官府这边……若是分开了,两边都闹,一来人手不足,二来他们 应该是外地人,怕万一哪边有什么问题,互相照应不到。” 护卫明白了点头。 他们又在这边等了好一会儿,看看那东家什么时候出来,护卫是告诉了守丧的人,东家进去了的。 守丧的人就在这边的门口走来走去的,那样子着实有点吓人。估计进去的那个范东家已经知道外面的情况了,所以一个时辰过去了,一直藏着没出来。  齐瞻也就不等了,留下那个给守丧人报信的护卫,道:“晚上天黑了,你凑近了去问问那家人是谁,死的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告诉他们,我们也是这一次出事的丝绸商人,要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 护卫给报了信,估计他们总应该相信护卫了。 “还有,千万记着小心对面这个茶楼,他们估计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所以你千万别叫他们看见你。” 护卫答应:“是,知道了五爷。”  齐瞻吩咐另一个护卫:“你在这边注意看着点,那个范东家什么时候出来,如果出来了,看看有没有人送……”说着道:“估计不可能送出来,不过还是盯着点。你也一直盯到晚上,衙门的人总要回家吃 饭吧,你看看官员以上的谁出来了,盯住了跟着回家,不用怎么样,就认清楚住在哪里,你就回来行了。” 另一个护卫忙道:“是。”  齐瞻叮嘱了几句,叫两个人小心点,他便先回来了。 第八百三十七章 错综复杂的关系 齐瞻回到家里。 进院子居然看见齐麓起来了,在院里站着还抱着尚哥儿,其他人不知道去哪儿了,都不在院中。 齐瞻惊讶的过去:“二哥你怎么起来了?怎么还让你看孩子?二嫂呢?竹青呢?” 齐麓看起来精神不错,笑着道:“我没事了,她们都忙得很,我就抱会儿尚哥儿。”说着道:“怎么你一个人回来?没事吧?” “没事。”齐瞻说道。 尚哥儿看见他,早伸开双手叫着:“爹爹,爹爹。”一双小胖腿使劲的蹬着。齐麓哪里抱得住,赶紧给他了。 “尚哥儿真是有点分量了,我抱会儿都累得不行。”齐麓笑着道。 齐瞻抱过来尚哥儿,在他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尚哥儿高兴的笑着跳,指着外头:“去去,去。” 想出去玩。 齐瞻叫奶娘,齐麓道:“她们忙着洗被褥什么的,屋里都要熏一熏,你就别喊了,咱们抱着转会儿,你跟我说说都查到了什么。” 齐瞻回来,正是要问他一些事情的,原本想聚精会神的,现在看看也没办法,只能抱着尚哥儿去小园子转转,道:“今天才知道,死了一个。” 齐麓吓了一跳,道:“谁?!”脸色都有点变。 “不知道呢,只知道家里头来了不少的人,把棺材直接去堵在了知府衙门门口,已经四五天了,知府老爷都躲着他们。我已经叫护卫查去了,晚上说不定就知道了。” 齐麓脸色很难看,毕竟他也是中毒的人之一,之前不知道有人死了,仿佛就感觉不到那种危险,但是现在知道死了人,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就很强烈。 而且肯定是有感同身受。 “这帮人他娘的不知道到底琢磨什么通天的大事呢,居然把十几个人的命都不当回事!”齐麓气愤的道。 齐瞻忙道:“二哥你也别生气,咱们慢慢查,查出来了就去京城大理寺告状,找方政!” 齐麓点了点头。  齐瞻道:“还查出来一些事情……知府衙门对面有个茶楼,好像跟知府衙门里的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里面的小二都知道很多事情。说了几个人,知府衙门里一个高同知,好像是因为这件事已经被连累 的,没说关起来,但是茶楼小二说的意思,好几天都在衙门里没出来了。另外还有个刘大人,说刘大人什么不依不饶。又说知府老爷因为那家把棺材放在了知府衙门门口,他都躲出去了。” 说完了看着齐麓:“二哥,你能听懂不?”  齐麓也皱眉,道:“刘大人我知道,也是衙门同知。他以前是管着丝织这一块的……松江府这边其实挺尴尬的,江浙离得太近,周围那么多养蚕缫丝的,哪儿都比这边好。所以,朝廷虽然在江南设了四 个丝织局,但全都不在松江府。扬州一个,杭州一个,苏州一个,金陵一个。” “松江府一直想让朝廷在这边设个丝织局。”说着对齐瞻道:“你给知道这里面的油水有多大?一个丝织局,一年十万两雪花银,那是落进自己腰包的。” 齐瞻点头:“这我知道。”  齐麓继续道:“刘大人管着丝绸这行的时候,一直想让朝廷在这边设个丝织局,但是一直没实现。去年还是前年的,这个高大人才调来。我前年和去年都没过来,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是这个高大人运 气好还是怎么着,他管了丝绸这一块,结果不是跟你说了,明年朝廷要在松江府设丝织局了。” 齐瞻道:“你的意思,刘大人心里不甘心,所以搞出来的这些事?”一顿道:“知道了高大人在聚福楼请你们,就故意的派人下毒,搅黄了生意不说了,叫高大人还背上了人命?” 齐麓想了想道:“不知道啊,他会不会这么做?”一顿皱眉道:“但是,虽然他不管丝绸这一块了,可调去管着盐务了。” 说着看着齐瞻道:“盐务啊,那可真的是大油水,这里面的水多深?银子怕是都十万二十万的往上数吧?” 齐瞻一听蹙眉:“要这么说的话……他都落了那么大油水的差事,不去好好的捞油水,在这边搅合什么?” 齐麓点头:“所以,还是有点说不过去。” 齐瞻想了想道:“二哥,那个高大人请你们吃饭那天,都是怎么说的?只说了明年让你们先跑这边?还说什么了?” 齐麓想了想,道:“你的意思,他有没有暗示拿回扣的话?” 齐瞻点头:“是啊,有没有?专门把你们聚到一块儿,还那么郑重其事的,想来不会只是告诉你们,松江府要设丝织局,让你们明年来这边进货吧?”  齐麓点头:“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不过说的不是很多,也没说的很明显,好像开玩笑的说了两句,什么以后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等等这些话。在场的都是些老生意人,谁听不出来?而且就算是他 不说,各人心里都有数,所以他真不用说太多这方面的话。” 齐瞻听得沉吟不语。  这么听起来,高大人找这些商人聚在一起,倒是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了。如果聚这些人单单只为了说朝廷的决定,那不太对,为了他自己才有可能如此的大费周章。而回扣的话既然是说了,就没问题 了。  “知府大人和这两位同知是什么关系?有没有亲眷关系一类的?不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躲了?既不说站在手下这边,帮着赶紧解决了这件事,也不说站在死了的商人那边,秉公办理的处置了有 责任的官员。反倒是躲起来了?这不奇怪吗?”齐瞻道。 兄弟俩把园子都走了一圈了,这个宅子不大,园子大约也就是很小的一块,中间一条很小的水流经过,一步就能迈过去,东边还有一块假山占了好大一块地,西边种了几棵树,就这么个园子。  兄弟俩站在一棵垂柳下说话,要不是柳枝垂下来,正好挂在尚哥儿面前,吸引的他一直拽的话,小家伙早不耐烦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 复杂的松江府 齐麓想了想摇头:“这个知府到底什么为人,我还真不清楚,以前来的时候,不是这位,之前的那任知府已经调任了,他是前年来的,我也没打过交道。至于有没有亲眷关系,我更不知道了。”齐麓道:“唯 独知道,那位刘同知应该算是松江府衙门里,资质最老的了。” 齐瞻想了半天,摇头道:“这松江府何至于就这么复杂?” 他看见尚哥儿终于用他那胖乎乎的手指头摘下来了一片叶子,直接就往嘴里放,忙伸手抢过来,扔在了地上,在尚哥儿不高兴的脸上亲了一下,尚哥儿便继续找别的叶子去摘了。  “钱哪!”齐麓脱口而出道:“这边既不归江浙管,也不归南直隶,就这么一个独独的地方,那么特殊的,水路连着大运河,陆路通往江南,漕运盐运都必须经过这边,要多重要有多重要,上面没有上级 管着,多好捞钱的一个地方。” 齐瞻想了半天,点点头道:“那这样的地方应该是官员都想来的?那么怎么就来了那么个知府?出了事只知道躲?” 齐麓想了想道:“躲未必就是没手段没办事。” 这话说的也是。 尚哥儿终于不想玩了,指着外面叫:“嗯嗯,娘,娘。” 齐瞻一下子以为温竹青过来了,忙转头看,却没人,只看见院门外面几个忙碌的婆子。齐麓道:“走,出去吧。” 兄弟俩便往外走。 齐瞻道:“晚上那两个回来了再问问,说不定就知道了。”又问道:“既然这个刘同知在这边时间很长了,二哥你应该知道他的一些情况?”  齐麓点头:“知道。这位也不是普通人。他的一个堂兄是京城一个伯爷的连襟,刘同知也是凭着这个关系,在松江府关键地方呆这么长时间,还能这么稳。而且他在松江府有几处生意,光我知道,是有 几个铺子的。不过也有传言,说松江府城里有一条街的商铺都是他的……”  一顿又道:“不过这话当然只是传言,谁也不可能去证实,他是衙门的人,想要遮掩还是很容易的。”顿了顿又道:“但是,话说回来,无风不起浪,如果一点没有这方面的问题,那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 齐瞻惊讶,道:“若是真的,那这个刘同知显然是给京城的那位什么伯爷掌管的这生意啊……他自己本事再大,不过是个同知而已,怎么能买下一条街的铺子?这财力和能力都不是一般人。” 齐麓点头:“对。” 齐瞻猛地想起来了,道:“二哥,那你说那个聚福楼会不会是他的?还有衙门口对面那个茶楼?” 齐麓愣了愣道:“你倒是反应快……这么一说有可能啊!他有那么多铺子,如果那条街的传言是真的,那应该一条街也是人家伯爷的,而他自己,应该说也会找自己人给他经营一两个吧?”  齐瞻点头:“这么一分析,这个刘同知还不是个普通的人物……衙门对面的茶楼,那么明显的开在那里,要说知府老爷不可能是瞎子看不到,这么几年了,也不会不闻不问,想来,知府老爷、高同知都 知道,那个茶楼是刘同知的。”  说着自言自语:“这么个有‘本事’的人,却没争取到丝织局,偏偏在他不管这一块之后,朝廷要设立丝织局了,所以,他使点坏?既然背后有那么个大人物撑腰,他做事手段狠点,应该也不会让他觉着 害怕。” 他又想起茶楼小二的话来,‘不依不饶’,顿了顿道:“说不定刘同知和高同知有仇?或者有什么恩怨,所以高同知得了这个差事,刘同知就想使点坏?” 齐麓想了想道:“也有可能,横竖这样一说起来,倒是他们官场上争斗的事情了,我们这些人只是无妄之灾。” 齐瞻哼了一声:“什么无妄之灾,这些人未免也太把老百姓不放在眼里了,自己争斗,倒敢给十几个人下毒!这事只要有点眉目,我一定去一趟京城告状。” 齐麓笑道:“这个再说吧。”他未必同意呢。 如果真的是官场争斗的原因,然后说不定还牵扯京城的侯爵,那可真的是不要插手的好。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虽然做生意有点钱,但没权势,这种事情尽量不搀和。 “晚上那两个护卫回来了,看看他们打听到了什么。”齐瞻说着蹙眉:“这么个天气,那棺材放在外面能放多久啊?” 齐麓愣了愣,好笑的道:“瞧你关注的都是什么事!” 齐瞻就道:“不不不,整件事到处都是古怪,真的是一点都不能疏忽,疏忽了一点,说不定就分析歪了。” 走到了门口,温竹青正让几个丫鬟拿着一把草在墙角处点着了熏,看见他们居然从园子走了出来,惊讶的笑着过来道:“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瞻笑道:“回来好一会儿了,你们忙着,正好我有事跟二哥说,就转了一圈。”说着看着那边熏的草问道:“那是干什么?” 温竹青道:“丫鬟说是好像看见了蛇,我怕这院子之前很长时间没人住,真的有蛇虫鼠蚁什么的,就叫人去买了些雄黄艾草什么的,熏一熏。” 尚哥儿叫着:“娘,娘。”伸出手去。 齐瞻就道:“你娘很累呢,爹抱着好了。”对温竹青道:“你歇会儿吧,别跑来跑去的了。” 温竹青笑:“就是在院子走了走而已,累什么。”不过还没有熏完,也没抱尚哥儿,只是过来亲了一下,塞给尚哥儿一朵摘得花。 尚哥儿低着头玩,温竹青忙走开了。 齐瞻问齐麓:“二哥,你累不累?回去歇会儿吧。” 齐麓点点头:“真的有点气喘……还是回去歇会儿吧。”对他道:“你哄尚哥儿玩吧,晚上人回来了在慢慢说吧。” 齐瞻点头答应,道:“二哥你要是很累就睡会儿。”  “行,知道了。”齐麓说着,回他自己的屋子去了。 第八百三十九章 不是简单人物 晚上那两个护卫一起回来了。 正好吃了晚饭,都在齐麓这边说话。 齐瞻正问温竹青:“二哥今天看着好像没事了?逛了那么好半天,脸色也挺好的?” 齐麓不等温竹青说话,自己道:“晚上吃的也挺好,胃口好像一下恢复了似得。” 温竹青笑道:“二哥到底是年轻人,又是富贵人家长大的,身体一直调养的很不错,原本底子就好,这一次虽然是亏大了,但只要按时吃药,恢复的就会比较快。” 崔氏满脸的喜色,道:“那过几天就能彻底好了?你之前说过的,身体里还有些毒没有排出去……”  温竹青笑道:“那点毒素已经不成问题了,其实寻常人身体里都有些毒素的,而我们吃的一些普通食物也有排毒的作用,只要不对身体构成威胁就没关系。二哥这几天还是要保证休息,多喝水,厨房做 的饭菜是专门为你做的,只要有胃口就多吃点,这就行了。” 齐麓笑着点头:“家里有个大夫是方便啊,随时随地的都可以看病。” 众人笑。 正说着,护卫回来了,齐瞻忙叫进来,问道:“情况如何?” 去给哭丧人报信的护卫先道:“小的去询问过了,因为前面报信了,他们倒是相信我,听说我们也是这一次受害的生意人,就说了他们的身份。死的那个生意人叫万年西,是京城人士……” 他才说到这里,齐麓已经惊讶的叫道:“是他?!” 齐瞻忙问:“二哥你知道?”  齐麓道:“知道,这一下明白了不少事情!这个万年西在京城也不是普通人,人家是皇商,丝绸还是小生意,他们家主要做的是黑釉瓷器,在通州还是哪里的有个很大的瓷器厂,全九州只有他们产黑釉 ,所以基本上全都进贡了。这一次我看见是他亲自来,还问了问,说是想扩大一下丝绸生意的规模,觉着黑釉瓷器全供宫里,挣不到什么钱……原来是他死了。” 听他这样一说,齐瞻也明白了:“这么说的话,那可真的是……难怪他们那帮人也厉害的很。”  齐麓道:“万年西也不只是皇商,他家的老太太跟京城里的某个侯爷太太是亲姐妹,他也是有靠山的。不过这位和我一样,不经常过来,我是早几年的时候见过一次,后来也没见……这位老爷大约五十 岁左右,照理不应该啊,怎么就死了?” 说着去看温竹青。  温竹青道:“当然这种毒会危及生命的,这要看吃下去多少,还有本身的身体情况,也有偶然的一些情况,比如说平常身体挺好的,但偏偏那几天感冒了,如果这时候中了毒,身体没什么抵抗力,再加 上救治不及时,都是很有可能的。” 齐麓恍然的点点头,半天又摇头叹气道:“我跟这个老爷子还挺聊得来的,想不到……” 摇头。 齐瞻去看护卫:“继续说。” 护卫道:“就如二爷说的,这个商人本身也是有来历的,京城也有靠山,他们家的人都已经告到了大理寺,大理寺也接了案子,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所以他们在这边等着。” “他们知道一些情况,说是衙门里的另一个同知刘大人脱不了干系,还说高大人反倒是冤枉……我问,他们怎么知道高大人冤枉?他们就嚷嚷说,他们要用高大人顶罪,可没那么容易!”  “他们要用高大人顶罪……”齐瞻重复了一遍,转头看齐麓:“二哥,这么一说不是全明白了?就是那个刘同知下的手,只不过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或者还是他们不认识万年西老爷子,万年西死了,他 们终于也明白过来了,这商人里头也有有背景靠山的,于是慌了,把高大人给关起来了?” 齐麓点头:“很有可能就是这样……那个知府老爷不露面,应该是知道京城可能会来人查,他既然不相干,就干脆更撇清一点,等着京城的人来,他在出来?” 分析了一下,又问另一个护卫:“你见到什么人从衙门出来没有?” 那护卫就道:“没有,一直等到天黑,连那个范东家都没出来。应该是怕被万家的人堵上吧。” 齐瞻想了一会儿,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茶楼的人看见酒楼的掌柜被打为什么也不帮忙了,他们知道万家的身份,就知道打也没用,反而只能更加激化矛盾……或者就想让万家的人出出气。” 齐麓一听道:“怎么还打起来了?” 齐瞻就将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说,说完了又问护卫:“这么说,在那边穿着丧服的人,还有吹唢呐的,全都是万家的下人?” 护卫点头:“正是。” 齐瞻恍然道:“原来如此,我是说奇怪,怎么全都是二三十岁的汉子,不像是哭丧的倒像来打架的……”  “刘同知既然京城里也有人,那正好这两家对上了,咱们就一边看热闹好了,等着看看大理寺谁来,不管是谁来,我们当个证人也好,或者从旁说说事情进过也好,怎么也要等这件事有结果了在回去。 ”齐瞻说着去问齐麓:“二哥,你说呢?” 齐麓想了想道:“看看也行。”他又问那个护卫:“万家人说报了大理寺,多长时间了?”  “十来天了,是这边的小厮回去报信的,他们就急忙往这边赶,过来之前就已经去大理寺报官了,只不过当时可能老爷子还没死。过来了之后,应该是五六天前去世的,他们又派了人回京城报告大理寺 ,这边才跟知府衙门闹起来的。” 齐麓心里算了算道:“就算是最后一次报官,大理寺那时候才准备过来人的话,那就是说,可能还没走?或者才准备走?五六天左右的路程,咱们再等等好了。” 对齐瞻点头:“那就等等。横竖我们也不能白吃这个亏,如果万家出面,大理寺来处理,咱们自然是实话实说,要求大理寺秉公办理。”  齐瞻也点点头。 第八百四十章 狗急跳墙 他们将情况大致的了解清楚了,便不在着急,静等着京城来人。 虽然暂时没有什么证明京城会来人查这个,但是毕竟那个万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他们家老爷死了,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齐瞻也没有在出去,只是叫人盯着知府衙门而已。 这几天齐麓的病情也在好转中,而且他年轻,身体一直都不错,所以好转的速度非常快,崔氏因为路途颠簸加上如此的担心,暴瘦了一圈,看起来反倒是她更像病人一点。 尚哥儿逐渐习惯了住在这里,每天被父亲或者二伯抱着,满园子的乱转,咿咿呀呀的说话,听着倒是挺高兴的。 温竹青忙活了几天,将这个宅子彻底用草药熏了一遍,住着也放心点。 大约过了三天左右,齐瞻和齐麓一起去看了看万家人,正好万家人还在到处的找他们呢。 “万家已经确定大理寺会来人,只是不知道来的是不是方政。他们这几天就在找那天被下毒的人,准备一起告。” 齐瞻和齐麓回来了,跟温竹青和崔氏说这个情况。 齐瞻说着道:“他们在京城那边也是拼了,能找的人都找了,这件事几乎要捅到皇上面前,谁都压不住,毕竟牵扯朝廷的官员。”  温竹青听了,心中有点担心。如果是只有他们过来,倒是没什么,但是现在带着尚哥儿,她自然会更谨慎些,蹙眉道:“五爷,咱们还是要小心点,事情出了那么久,万家的人什么来历,那个刘大人应 该也查到了。咱们都知道了大理寺要来人,他当然也会知道,如果不想坐以待毙的话,肯定会做什么事情。” 这话提醒了齐瞻,齐瞻想了想,转头去看齐麓道:“竹青说得对,还真的要防备一下,免得……狗急跳墙了。” 齐麓有些不相信的道:“他还能找人把我们这些人全都灭口了?十几个人……留下的也应该有四五个,家人也全都来了,几十口子人……” 齐瞻道:“那个倒是不确定,到底留下多少,有几个肯和万家一起告都不知道。生意人最怕就是打官司,更何况这一次告的还本就是官府的人,到底有几个人肯和万家一起,真的都未必。” 齐麓想了想,这也是,万家那边没说有几个人跟他们一起告,而且还在找人,如果不是今天自己兄弟俩找到他们,他们都还不知道他们是准备一起告的呢。  齐瞻道:“简单点,咱们站在那位刘同知现在的处境想想就行了。现在他可是灭顶之灾,他如果肯束手待毙也就罢了,若是不肯,要挣扎挣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到底留下了几个人,肯跟万家告 状的又有几个,谁也不知道。” 齐麓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到底还是谨慎些好。” 他们今天出去,说不定已经被人盯上了。齐瞻马上叫护卫出去转悠转悠,看看门口有没有可疑的人。 一会儿护卫进来,道:“门口之前从没有什么摊子的,今天倒是来了个馄饨摊子,不知道为什么,馄饨摊子摆在咱家门口,那哪有生意啊。” 他们宅子在胡同里面,且就算是除了胡同,也不是大街,没什么来往的人,这摊子设的是有点怪异。 一会儿,去后门查看的护卫也回来了,说后门那边也多了个要饭的,就赖在门口,怎么赶都不走。 听了这个情况,兄弟俩又商量了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刘同知那边是官员,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是小心为上。  齐麓点头:“咱们觉着也许不至于那么严重,可人家那边兴许就是把他的官途看的比命还重要,还真的要小心,你这就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搬家,不行就去官驿住着,我就不信,咱们住在官驿,那么多 人,他还能追到那边去动手?” 齐瞻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之前租赁宅子的时候,就看了两三个,估计也有现在没租出去的,不行就买个宅子,横竖这边咱们常年做生意,有个宅子也方便。” 齐麓点头道:“最主要是快,既然定了要搬家,就快点,今天最好能搬了。” “当然。”齐瞻道。 说着又商量一下,一会儿怎么办,然后便带着个没露过面的小厮,翻墙溜出去了。 从侧面翻墙,就不会被盯梢的人发现,他们自然也想不到,住在里面的人不走前后门,反倒是翻墙跑了。 齐瞻带着小厮出来,找之前出售的一个宅子。当时没租那个宅子,是因为有点太大了,他们只是临时住住,用不着,且因为现在租住的这个更合适,所以就没去那边。 今天直接过去找房东,没有经过任何的中人,询问那宅子卖出去没有,房东摇头说没有卖出去,齐瞻便直接掏银子买下。用的是王竹风的名字,让小厮跟着去衙门办手续。 那房东自然是大喜过望,马上就和小厮去办手续去了。 有钱就是有这点好处,办什么事情比较的方便,觉着那边不妥了,马上就能搬家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 齐瞻这边就没有在回去,万一有盯梢的人怎么办?只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便给了他十文钱,叫他跑一趟家里,说宅子买下了,让准备搬家。 这也是商量好的,那孩子去将话带到了之后,齐麓叫几个护卫去正门前面,去那个馄饨摊子吃饭,吃着吃着,说吃出来虫子了,大闹一场,连摊子都掀了,就要将那个摊贩给赶走。 前面一乱,摊贩被赶走了,后面那个要饭的只能来前面守着,那摊贩赶紧去报信,找人来守着后门。 利用的就是这个空隙。 他们在外面闹得时候,家里头紧急收拾了收拾,后面那个盯梢的一走开,温竹青抱着尚哥儿,崔氏,还有丫鬟婆子赶紧从后门出来,坐车走了。  齐麓留下了几个小厮,今天在院子里头走动走动,别让人怀疑这个院里已经没人了,天黑了之后不要走前后门,翻墙出去好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 可见一斑 后门那边必然是会在来人盯着的,只不过混乱的时候,暂时没有人看着,大约也就半个时辰左右。 不过这半个时辰,家里头的人便走的差不多了,好在没有什么东西,各人带些细软被褥的就行了。 从这边出来,直接就去了已经买下的那个宅子,丫鬟婆子们又是一番打扫。 其实那边被人盯住了,但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敢肯定,不过到底还是要小心一些。 这边收拾着,齐瞻又出去了一趟,他要打听一下,那天中毒的所有生意人,还留下了几家。 忙了一天,这会儿天都快黑了。 齐瞻是去找万家的人,不过这一次不能明着去找了,万家人必定是已经被盯梢了的,于是就在附近的一个茶寮坐着,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万家的谁。 天黑了之后,万家那边的一个吹唢呐的过来了,看样子是去买吃的,提了大小好几个的食盒。 齐瞻忙让护卫过去拦,拦住了叫到茶寮这边来。 万家的人已经认识那个护卫了,便跟着过来了,见齐瞻在这边,情形明显不太对,忙坐下了道:“齐五爷,是有什么事吗?” 齐瞻就道:“你们已经被人盯着了,你们自己应该知道?” 万家那个人想了想,点头:“我们当然知道……刘大人既然能做出下毒的事情来,他的手段可见一斑。” 齐瞻就道:“那你们可曾防备?你们家来了这么多人,到底是需要小心一些。我来也是提醒你们,今早我和二哥来找过你们,之后住的地方就被人盯上了。” 万家那个人微微的吃惊,想了想站起来:“我得回去一趟。”  齐瞻就道:“你且别忙着急。”示意他坐下,道:“你们到底联系了几个人,那天全都中毒的,除了我们明确答应和你们一起告之外,还有谁?这些人可能那位刘同知都已经查出来了,就都有危险……当 然,危险不危险的,也是我们自己考虑的,只是希望通知一声,叫大家都防备一点,不要在出什么事。” 顿了顿道:“毕竟对于刘同知那边,是生死一线了,咱们这些都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人家那边可是官员,能干出什么事,做到什么程度,咱们都没什么把握。” 万家的人就道:“齐五爷说的也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才道:“不瞒齐五爷说,真正到现在,答应了和我们家一块儿告的,只有你们家二爷。” 齐瞻微微吃惊,又道:“不过也可以理解,虽然生意做得有大有小,不过咱们都是生意人,应该理解他们,生意人最怕的就是和官府打交道,何况现在更加只是告的就是官员。” 万家的人点头道:“正是呢。”又不放心的道:“齐五爷,你们不会也大退堂鼓吧?” 齐瞻摇头:“不会。我们等着京城派人来查……只要你们万家确定,京城肯定会派人来。” 那万家的人便重重的点头:“我们确定!我们家在京城也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我们家的老太太有位姐姐,可是正经的永定侯夫人!我们老爷子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害死了。” 齐瞻就道:“行,我们都等着。不过,你还是要尽量通知一下,看看上一次中毒的人,还有谁留在这边,估计在这边养病的不少,还是叫他们都防备一下。” 万家的人点头:“你放心,我们肯定通知到。” 说着也不去买吃了的,直接就回去了。 齐瞻担心自己跟他说话的这会儿,又被人盯上了,于是带着护卫牵了马出城去了,在城外绕来绕去的转了几圈,专找没人的地方走,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这才悄悄的进城,回到了新买的这个宅子。 温竹青这一天又是叫没露过面的小厮去买了好些的干艾草,雄黄粉等等的药材,先将住的屋子熏了一遍。 这个宅子比之前的那个就大了很多,五进的宅子,三个单独的院落,每个院落都是正房院侧院齐备,还有个挺大的花园子。正经江南的建筑格调。 丫鬟们忙着先将住的地方清扫了,家什什么的清水洗一遍,然后擦拭了一遍,换上自己的被褥。 齐瞻因为转了大半天,快戌时了还没有回来,倒让温竹青着急了,站在院里等着,一直等到看见齐瞻大步走进来,才一下松了口气。 迎上来道:“怎么这么晚?我还当……有点紧张。” 齐瞻笑着揽住了她的腰:“没事,就是怕被人盯上,所以出城去绕了大半天,确定没人跟着才回来的。” 温竹青道:“没吃饭吧?厨房简单做了点,你就凑合吃点吧。” 齐瞻点头。  齐麓听见他回来了,赶紧也追了过来询问情况,齐瞻便将跟万家人说的情况说了,齐麓听了摇头:“我就说,告的是官府,生意人谁肯出来?就算是被人下毒,吃了亏,可只要没死人,可能就觉着能忍 。” 齐瞻道:“不过我还是叫万家人都通知一下,免得那位刘大人一定要万无一失。” 齐麓皱眉,因为跟那几个人是一起中毒的,倒有了共患难的意思,问道:“在松江府还没回去的人,你打听到了几个?” 齐瞻摇头:“没打听出来,也没那么多时间啊,不过想想,病症有轻有重,轻的也许好了,走了,但病症稍微严重点的,想来还在这里养病,走不了。”  齐麓点点头,他病的虽然严重,但是因为家里人来得及时,且有弟妹这样的大夫在,来了就没耽误时间,直接解毒吃药,这才恢复的比较快,其他的人真的未必能有自己恢复的这种情况,有些忧心忡 忡的道:“这几天就别处去了,让没露过面的小厮出去采买东西就可以了,等着京城来人再说。” 齐瞻也是这样想的。 晚上简单吃了点饭,就睡下了。 他们这么快的收拾搬家,其实只是为了防备万一,只是真的没想到,这天晚上,原本住的那个宅子还真出事了。  着火了。 第八百四十二章 走水了 大半夜的温竹青突然听见远处好像有很嘈杂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齐瞻正在给睡在小床上的尚哥儿耳朵里塞棉布。 “你也醒了?”听见床上有动静,齐瞻转头看了一下,道。 温竹青坐起来道:“怎么了?” “不知道,只听见外面好像吵得很,我怕把尚哥儿吵醒了。”说着直起身,过来穿上一件长衫:“你不用起来了,我去看看……” 然而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的就在很近的地方,传来了很响的钹的声音! 夫妻俩吓了一跳! “走水了,走水了!快起来,大家都快起来帮忙去啊……”有人大声的叫着,就在不远的地方。 齐瞻跑了出去。 温竹青急忙穿上衣裳,裹了一件披风出来看情况。 钹是一种很响的乐器,一般官府需要通知什么紧急的事情,或者像现在这种情况,便会敲响这个东西,因为声音很尖利刺耳,会惊动很多的人。 温竹青跑出来,发现齐瞻顺着梯子爬上了墙,正往远处看着,而其实即便不用站的那么高,已经能看见,城里的某个地方失火了,就在他们的侧后面的位置。 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宅子,就是那个方向。 温竹青心中已经有些怀疑了。 齐瞻从梯子上下来,道:“好像是咱们之前住的宅子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他出去找齐麓。 齐麓自然也起来了,也在找高处想看看,一听说就是那个方向,脸色都变了道:“如果真的是的话,这个刘同知未免也太狠毒了点!” “为官的把他们的仕途看的比老百姓的命重要,一直都是如此。”齐瞻冷哼,又赶紧的吩咐护卫:“你们去两个人,看看万家那边的情况。如果没事,你们去失火的地方帮忙救火。” 护卫答应着便去了。 大火冲天,因为发现的已经比较晚了,所以即便是救火的人很多,但是那个宅子估计也要烧没有了。 好在,那个刘同知还是知道,如果这场火牵扯了四邻,烧死的人多了,他的罪责就更大,所以防火的时候便已经嘱咐过,周围有人守着,因此倒是没有波及四邻,只是隔壁那个宅子,烧掉了厨房。 天亮了,两个护卫回来了。 万家在这边本身就有宅子,他们的宅子在城东方向,离得比较远,晚上也失火了,因为万家人有准备,所以火势反倒没有这边的大,很快就给救下去了,只是有几个受伤的,伤势也不重。  “小的们后来去了走水的那个宅子,四邻都没事,只单单那个宅子烧了个干干净净,衙门的人已经过去了,小的们远远看了看,那个刘同知就在跟前,叫人进去翻呢,小的们怕他的人看见我们,又盯上 了,就赶紧回来了。” 齐麓听得冷笑:“这个人如此狠毒,这一次一定不要叫他脱身,不然的话,这样的心肠,以后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齐瞻回来安抚了一下温竹青,温竹青听说并没有伤到人,也没有波及四邻,便放了心。尚哥儿倒是睡得好,一觉到了天亮。 这一下大家都谨慎了起来,凡事露过面的再也不出去了,只两个没露过面的小厮每天出去采买东西。万家的人想找他们联系一下,都找不到。 如此又过了三天,京城的人终于来了。 小厮们去买菜,回来的时候说,听人说的,京城来了钦差,已经住在官驿去了。 齐瞻这才叫护卫出去,打听清楚来了没有,如果来了是谁,那刘大人、高大人还有知府大人现在都是如何。既然出去了,就去联系一下万家,询问询问情况。 回来的时候当然要小心一点,如果被人跟上了,一定要小心点。 护卫答应着出去了。 想不到,晚上护卫回来,还有人一起跟着来,来的,就是大理寺少卿方政。 “小的去打听消息,方大人知道二爷这一次也被下了毒,五爷、五奶奶都在这边,一定要跟小的过来。”护卫先进来禀报。 齐瞻和齐麓当然是赶紧的迎了出去。 方政就在院中等着,看见他们两人笑着拱手作揖,道:“齐二爷,齐五爷,又见面了,两位还好?” 齐麓笑着道:“哎呦方大人来就好了,我们可算是放心了。” 方政脸色稍微严肃了些道:“齐二爷,这一次你也是中毒的人之一?情况到底如何,请细细道来。” 又对齐瞻道:“五爷来是因为二爷的事情吗?”  齐瞻点头:“对呀,我二哥病在这边,我们家里自然担心,赶过来查看,想不到牵扯到了这样的事情里,万家那边要告,我们自然跟着一起告,都闹出人命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希望官府能够秉公处 理。” “这个自然。” 兄弟俩把方政请到了屋里。 方政看见温竹青,忙笑着拱手作揖道:“温大夫也在,好久没见了。” 温竹青福身道:“方大人一向可好。” “好,好。”方政笑道。 寒暄完毕,坐下了自然是开始说这件事,齐麓将自己过来之后,详详细细的经过说了一遍。 方政点头道:“我已经听跟着万老爷的长随讲过,当天的情况和你说的差不多,万老爷上了年纪,且在这边身体已经有些不适,没想到就……” 齐瞻道:“现在官府那边什么情况?” 方政道:“刘同知、知府肖大人全都已经拘押了。高同知原本就已经被他们拘押着,暂时也没有放出来,查清楚的真相再说。” 齐麓听得摇头:“原来高同知已经被拘押了,难怪这么多天都没看见人。”  方政道:“很自然,不管这件事背地里到底是谁干的,谁指使的,一开始自然会做的滴水不漏,找人顶罪。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这一次的商人中,有万老爷这样的皇商,且还是京城人士,而且还算是有 些人脉,偏偏出事的就是他。这么多巧合在一起,才让这件事暴露了出来。”  齐麓点头:“确实,不然真有可能被他们压下去了。” 第八百四十三章 结案 方政又询问了一下失火的情况,听了之后道:“此事基本已经清楚,现在人证到的差不多了,还需要找些物证,大约三五天之后便开审了,到时候还请来衙门说明情况。” 齐瞻和齐麓便道:“这是自然。” 方政这么客气,当然还是以为之前长安城皇宫的那件事。他对温竹青是特别的客气,说话很礼让尊重。 天色也不早了,略坐了坐方政便起身告辞了。 两天之后,便开审了。 齐麓和齐瞻都是证人,便都去了。 审官员和审百姓的案子不一样,并没有开堂审案,允许百姓来观看,而是在知府衙门后堂,一个个的审问。 先问的是高同知。 高同知说的便是那天的经过,和齐麓,还有万老爷身边的那个长随说的都相同。  “我知道,此事朝廷重视,松江府的位置独特,若是能在这里将丝织局开起来,且能做大,对于朝廷,对于松江府,对于我自己都是很好的,所以特别用心准备了。万家的老爷子,是我事先写了信请来 的。正好万家有开拓一下丝绸生意的想法,所以今年才是万老爷亲自过来。” 高同知的这个说法,万家找出来了信件,倒是证实了。 然后便是传唤的知府肖大人,肖大人抱定的想法就是推脱,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万家人将棺材放在衙门口的事情,这件当然不能还说他不知道,那么大的棺材,那么多人成天在门口哭,要是在不知道那就有问题了。  “此事本官知道,也曾经询问过刘同知,刘同知只说是因为来松江府谈丝绸生意,但被高同知用计谋害了性命,他们不干,自然要闹。而当时刘同知只认高同知是整件事情的幕后策划,也是有证据的, 本官已经将这个案子交给了刘同知去审理,自然不能多插手询问,影响了他办案。” 听他推得干净,主审的方政都忍不住的冷哼:“你倒是推得干净,那么就说说,刘同知给了你什么证据,只是你深信不疑,是高同知害人?” 知府肖大人便稍微的停顿,才道:“丝织局事务已经交给了高同知,出了事故,自然找他。” 这就是没有实际的证据。 方政将他押下去,先不询问刘同知,而是传唤证人。 刘同知就是罪魁祸首,最后一个才传他。 万家老爷的长随上前,详细说了当时的情况。  “老爷到了松江府就有点不适,那天也是找了忙,只是没等小的们去找了大夫来,想不到官府就来了人,说是疫症,要集中起来医治,小的们当时哪里知道!只当真的是疫症,已经吓傻了,自然是听从官府的安排。住到了那个小院之后,三四天才觉着不对劲,找来的大夫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疫症,只不让我们出去……后来有其他家几个机灵点的下人翻墙出去找人求助,我们便也忙翻墙出去,寻了大夫 却又不让进去,说恐疫情传染。小的们当时是在无奈,只能赶紧的回京城找府里的人。” “之后大约是看见我们老爷严重的很,官府又慌了,将我们老爷从那个院子请了出来,另寻了一个住处,这才找到正经大夫看病,只是那时候我们老爷已经不行了……” 说到这里长随哭了起来,道:“大人!您一定要给我们家老爷做主,我们家老爷年纪大了,要不是耽误那些天,也不会……如果当时就找了大夫正经给治,根本不会……” 方政道:“知道了,下去吧。” 让张随下去,将齐麓传上去。 齐麓就是将吃饭中毒,之后在那个院子被关起来‘看病’的经过说了。接着传齐瞻。  齐瞻说了说自己来了之后,查问的情况,和万家联系上,那时候刘同知可能已经起了杀人灭口的心了,只不过他需要布置一下,这也给了齐瞻他们反应的时间,反应过来了,第一时间就赶紧搬家了, 结果就那么巧,搬家的当天晚上,原本住的宅子就走水了。 他下去,接着就传其他的证人。 放火的人都抓住了一个,询问之后,指证就是刘同知指使他们放火,而且还叮嘱了,控制住不让火势蔓延,避免伤亡太大了,事情也闹大。 如此审问了大约三天,将所有人的口供都问完了,这才将刘同知找来审问。 事已至此,刘同知也没办法抵赖了。  他做这些事,倒不是为了争功劳或者从中夺利,居然完全是不希望高同知做出什么成绩而已。因为明年就是吏部考核官员的一年,若是高同知的考核比他高,那么肖大人调任之后,很有可能是高同知 接任知府一职,他不甘心而已。 七八天之后,整个案子全都清楚了。方政写了折子,刘同知妒忌同僚,故意下毒,毒害人命,案发之后故意拖延,且最后还杀人灭口,实在是罪大恶极。 知府肖大人极有可能知道整件事的过程,但是却袖手旁观,在最后甚至帮助刘同知销毁证据,就是为了避免牵连到他自己,也是罪责难逃。 折子写好递了上去,大约要等一个月左右,京城刑部和大理寺才会有定案,然后量刑什么的。 这边齐家是没有事了,收拾准备,打算回咸阳了。 走之前,齐麓、齐瞻和温竹青去知府衙门跟方政告别。方政此人,名字不愧叫方政,确实方方正正的,有这样的人在大理寺,确实也是百姓之福。 齐麓道谢,齐瞻和温竹青道别,方政笑着道:“这一次相聚时间虽然短,不过倒是觉着齐二爷、齐五爷、五奶奶已经成了莫逆之交了,以后说不定还有仰仗各位的时候,到时候再见。” 齐瞻笑道:“能和方大人成为莫逆好友,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开口。” 方政大笑,送他们出来。转天齐瞻他们从松江府出发,方政还亲自送出了城,拱手告别。  一家子坐车骑马,大约走了二十来天,终于回到了咸阳。 第八百四十四章 人丁兴旺 因为之前齐麓在松江府发生的事情,叫齐老爷想起来就有点后怕,所以中秋节要一家子一块儿过,谁也别出去。 家里头的人不少,一块儿过,先把孩子们算了算,便已经够两桌了。崔氏回来之后倒病了一场,担心害怕加上路途上的颠簸,一直到了中秋节前都还没有好利索。 今年的中秋自然是温竹青来忙活了。 恬姑扳着手指头算家里到底多少人。 “老爷,二爷二奶奶,五爷五奶奶,二爷那边两位小少爷,咱们这边三少爷,小爷和雨姑娘,还有六姑娘、八姑娘、十二姑娘、八爷……”念了半天,发现忘了数数,于是重新边念边数数。 旁边茴香胡桃笑的不行。 荷叶从外面进来了,听见她们念叨,笑着道:“这还用现数吗?你们平常都不带心啊?主子有几位都不知道?” 恬姑马上不服气的问:“那你说有几位。”  荷叶其实也不知道,转开脸笑:“我还要跟五奶奶禀报事情呢。”说着进了里屋,笑着对温竹青道:“五奶奶,山东的海货都到了,今年不但是有螃蟹,还有好些的海蛎子、蛤蜊、海参、鲍鱼什么的,奴 婢瞧着真是不少,样数也有十来种,单单这些东西已经够菜式了。” 温竹青听了放下书,想了想道:“虽然不少,但到底不能只吃这些,另外的菜式,我已经写好了,你拿去给厨房,还有,我叫厨房试着烤这种大糕点,看看烤出来了没有,出来了就拿过来我尝尝。” 今年温竹青心血来潮,想让厨房做个大蛋糕出来,怎么做都教了,就看家里头的灶炉能不能烤出来了。 荷叶答应着去问,紫茸抱着尚哥儿进来了:“五奶奶,二奶奶不舒服,请您过去看看呢。” 温竹青一听,就忙起身换了件衣裳过来,叫紫茸抱着尚哥儿跟着,其他的那几个就算了,让她们玩去。 来到了崔氏这边,见僧哥儿和道哥儿正满院子的跑着玩,见到尚哥儿,便叫他下来玩。 尚哥儿已经学会走路了,只是还不能撒手,走三五步的就得站住,不然就要跌倒了,哪里能跟两个哥哥一样的满院子跑着?由两个丫鬟牵着手,这才能跟在后面追,高兴地叫着:“哥哥,哥哥。” 温竹青进了屋子,见崔氏斜倚在榻上,齐麓倒是没有出去,也在屋里,见她进来了起身笑道:“五弟妹来了?辛苦辛苦,快帮忙看看你二嫂。” 温竹青笑了道:“二哥怎么还这么客气?”说着过去了。 崔氏就真是个娇气的命,回来养了这么多天了,依然看起来很娇弱,对温竹青笑着无奈的道:“我这身子也是的,真叫人无奈,要是能像你一样健健康康的多好啊。” 温竹青笑道:“二嫂还可以呀,这两年调理的不错,应该没什么……哪里不舒服?”说着给她诊脉。 崔氏就道:“从松江府往回走的时候,月信就没有了,这都两个月了一直不来,我担心……万一影响了什么怎么办?” 温竹青诊着脉,笑着道:“没来……就没想到别的?” 齐麓在旁边就听着,忙道:“是不是呢?我觉着应该是,可她非说她累了就是这样子……” 崔氏也有点紧张起来,道:“我是这样的啊,劳累的过了头,小日子就不准了,我以为是因为这个……”说着看着温竹青,脸也红了:“难道是……” 温竹青笑,手里感觉出来的脉搏果然是滑脉,不过谨慎起见,还是询问了一些问题。 没有其他的症状,而且回来两个多月了,就算是怎么劳累也休息回来了,应该不是其他的问题。 笑着道:“滑脉是很明显的,且身体没有其他不适,应该是有喜了。”对齐麓和崔氏道:“恭喜二哥,二嫂。” 崔氏顿时满脸通红,齐麓惊喜的不行,道:“真的?!哎呦太好了!”伸手在崔氏脸上摸了一把道:“媳妇真争气!我这就去给父亲报喜去。” 笑着走了。 温竹青原本想要告辞了的,想来他们夫妻肯定有话说,只是没想到齐麓去给老爷子报喜去了,她便留下了。 崔氏抿着嘴摸着肚子笑,一会儿又担心起来,忙问道:“对了五弟妹,我最近就是一直觉着疲累,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没事,疲累也是正常的,毕竟二嫂也不经常出门,这一次出门还如此的辛苦,担了那么大的心,紧张的过了头,一时恢复不过来也正常的。不要紧,自己心里别有什么负担,就和平常一样,慢慢的就 好了。” 崔氏答应着,低头抿着嘴笑。 温竹青在这边陪了她一会儿,因为中秋的事情还要忙,就先回来了。齐瞻也知道了,晚上了说,二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中秋节到了。  齐家的人丁也是愈发的兴旺起来,这主要从孩子们能够看出来。早上的时候,瑞哥儿这个当叔叔的,领着几个侄子在院里玩螃蟹,孩子们大呼小叫,玩的不亦乐乎。这几乎都成了每年孩子们的一项固 定的玩意儿了。 尚哥儿还小,根本不知道厉害,只追着一个螃蟹想要踩住,跑的胖乎乎的胳膊腿儿肉都在颤,荷叶、紫茸生恐他真的踩到了螃蟹,惊呼连连的跟在后面。 僧哥儿看见了,好心的跑过来,一脚就给踩着了一个。 温竹青在屋里就听见荷叶的惨叫声,好笑的跟齐瞻道:“荷叶原本还挺稳重的,自打尚哥儿能走路了之后,就总听见她的大呼小叫。” 齐瞻也笑:“担心摔倒吧?其实没事,男孩儿摔摔才能长大。”他见温竹青坐在梳妆台前换首饰,便过来笑着道:“有段时间没给你买首饰了,明儿叫玉扣楼送些过来,你选选。” 温竹青笑:“好啊,相公给我买的,我自然欢喜。玉扣楼的首饰还有些新鲜样式的,我也挺喜欢的。”  齐瞻低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第八百四十五章 赔了生意爷高兴 中秋节热热闹闹的过去了。 出海的船从九月开始,陆续的回来了。最先回来的自然是比较近的安南,然后其他地方的也到岸了。 今年的情况还不错,没有出什么大的事,船员出去病了两个,吃了带的草药也养好了。 这都是去年一年休整的缘故,休整的时间长,船的情况是最好的,加上船员们也练习了一年,所以今年才有这么好的情况。 人没事,船也不错,带回来的货物在山东便已经按照合同,被各地的商人提走了大部分,合同都是齐瞻签订的,虽然没有亲自过去,但是心里还是有数的。 只一些从没带回来过的货物除外,不过这些是要运回咸阳的。 十月初,货物也是一批一批的运来了。 这天头一批货到,齐瞻亲自去码头接的,押着直接就去放在了别院,这边专门腾出来放东西的。 其中两箱子写的是首饰,应该是给庞家的那些货。齐瞻便让打开一箱子,他看看货。 虽然说和庞家说过,货物不开箱的就给她送过去,让她家先选,不过那也只是说说而已,齐瞻自然是要看看外藩的首饰都是什么样的,也有个数,哪种卖得好,今后多进一些。 也找来画师叫将这些样式画下来,备着。 开了箱子,看了看,蜜蜡、玛瑙那些的倒没什么稀罕,只是其中有一小箱子的红宝石和蓝宝石首饰,竟然非常的别致精巧。 “这是那边最上等的货,说是只有咱们天朝的人才能买得起,这些用了天竺前年一年产出来的红蓝宝石,二十个顶尖的工匠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做出来的。” 跟着回来的船长叫王福兴,笑着说。 齐瞻拿起来一个看起来有点怪异的首饰问:“这是什么?”不是对称的,也就这么一个。 “这是个挂件,跟咱们的坠角一样,只不过他们的挂件,有些就是样式古怪,什么形状也不是,好像随手画了一个样子,然后做出来的。” 齐瞻笑着道:“虽然古怪了点,不过确实很精致,做工不错。”说着将这一小箱子端出来,心想给竹青拿回去。 伸头看了看大箱子里面,道:“红蓝宝石的,还有那些?” “就您拿的那一箱子。”王福兴笑着道:“一共是七十二件,其中成套的共十六套,其余都是单件。” 齐瞻惊讶起来,道:“只有七十来件?” 王福兴一听他嫌少,忙道:“这些在他们本国已经算是很多的了,也就咱们能成箱买了,平常咱天朝要是不去人,他们那边一年能卖出去一件都不错了。这些都是几十个人做了一年半做出来的。” 齐瞻惊讶的道:“上一次……我记得看帐的时候,忘了什么时候的账,恍惚记着好像是一次带回来了三百来件?” “那肯定不是一年的,必定是存了几年的。”王福兴道。 齐瞻皱眉,他也是因为看过账,大致的觉着有数,才跟庞家签的那个合同,但是现在被王福兴这样一说,倒是真的有可能,因为之前父亲没怎么管船务,那边的账本就是一塌糊涂的。 这可麻烦了,虽然跟庞家签的合同,并没有太多的条款,可是就有一条,这红蓝宝石要给够五十件。 但现在这些齐瞻看中了,要给温竹青的。 将小箱子找了个桌子放下,从里面捡了捡,一样样的看。 王福兴以为这一箱子有什么问题,忙跟过来:“五爷……是有什么问题吗?这个账目就在这儿,您看看?”说着把这一箱子的账拿出来。 齐瞻摇头:“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有点少。”他对王福兴笑了道:“放心,这些货很好。” 王福兴一听这才放了心,笑着道:“那就好,东家您满意就好。”  满意,很满意,太满意了……满意的想留下了。齐瞻大致的看了看,基本上也都是一些耳环耳坠手镯链子头饰什么的,头饰有些是比较的独特,好像那边的人喜欢比较大而精致的,越大越好,横竖没看 见几颗小的宝石。 这样的要是戴在发髻上,肯定很好看。 齐瞻想起前几天温竹青还说呢,玉扣楼的首饰样式新颖,所以她喜欢,那这一箱子她肯定更喜欢。 又琢磨了一下,是挑出来几件不太好的,去给庞玉燕那边说说,就说只带回来这几件,还是怎么着? 想想干脆算了,横竖这桩买卖是做不成了,要退了人家的定钱,还得赔一成,干脆就一样不给了。只给几样,还不如不给呢。 再说自己看首饰的眼光和女人不一样,自己挑出来觉着不好的,说不定温竹青喜欢呢,不如就全都端回去送给她。 想到这里叹气,却又笑着端着这一箱子走了。 王福兴忙追上两步:“五爷。小的……”  “你明天过来吧,明天咱们对对账,这些东西估计放不了几天,三五天差不多就能出完,你就等这批货出清了,就可以回家去了,今年在家好好过年,明年二月过来。”齐瞻笑道:“年终的花红明天就给 你了。” 王福兴高兴的忙点头:“是!”  齐瞻端着箱子出来了,对跟着自己的伙计道:“你去跟张勇说一声,叫他那三千三百两银子,跑一趟长安城吧,去庞家找庞二爷,就说我们船回来了,不巧今年没带回来红蓝宝石首饰。你家五爷知道庞 二爷是专门点了要红蓝宝石的,那么其他的一些蜜蜡什么的,也就不好送过去请庞二爷挑了。今年的生意是没法合作了,我这边非常抱歉,定钱和赔的钱送过去,请她查收。” 伙计一边答应着,一边点头,最后道:“五爷,咱们是赔了这桩生意吗?” 齐瞻听他问的奇怪,道:“当然是赔了,怎么这么问?” 那伙计便笑着挠头:“小的就是看您挺高兴的,一直笑着,还以为……有什么深意呢。” 齐瞻一下便笑了道:“什么深意啊,就是赔啦!不过爷就是高兴。”端着首饰盒子笑着去了。  那伙计越发不明白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 眉心坠 齐瞻笑眯眯的端着首饰箱子回到家里头,叫着:“竹青,竹青。”跑进里屋。 温竹青却不在,齐瞻将箱子放下,又出来,大喊了一嗓子:“人呢?!” 曲莲从不知道哪里钻了出来,笑着道:“五爷回来了?您找五奶奶吗?” 齐瞻道:“奶奶呢?” “中午吃了饭就去找二奶奶聊天了,这会儿差不多该回来了。”曲莲笑着道:“奴婢去叫去?” 齐瞻点头:“去吧。” 曲莲还没有挪动脚,正好温竹青回来了,因为带着尚哥儿,所以身后跟着一大堆人。 齐瞻好笑的道:“人都跟着你去了?我是说院子怎么这么清静。”说着迎上去,将尚哥儿抱了过来。 温竹青笑道:“五爷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找?” 齐瞻拉着她的手:“快进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温竹青就被拉着进了屋,来到了梳妆台前,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小箱子:“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齐瞻很想看看她到底喜欢不喜欢。 温竹青于是打开了,虽然说一箱子的首饰并不罕见,齐瞻也不是没送过,但这一箱子的宝石还是挺稀罕的。 “哇……这些也太漂亮了……”温竹青发出一声惊叹。 齐瞻心里马上美滋滋的。 “这些……”温竹青拿出来一支看起来应该是头发上戴的,但和中原人用的不一样,倒像是……仿佛见过天竺人戴的,那种宝石偌大,一圈儿链子。 “喜欢吗?我给你带上?”齐瞻笑着,将尚哥儿放下,准备将她手里拿起来的一串头饰给她带脖子上。 显然,他不知道这是戴头上的。 温竹青‘噗’的笑了:“这是戴头上的……相公,今天回来的货,是天竺船上来的吧?” “对呀。”齐瞻忙点头:“这个戴头上?这怎么戴?” 温竹青笑了,道:“这个滴珠串和中间这个偌大的宝石,自然是在额头正中的,然后这链子松一点带一圈……”说着让齐瞻帮自己围上。 齐瞻帮她戴好了,笑着道:“哎呦,真不错……怎么这么奇怪?” 温竹青一下子就被逗笑了。然后看见箱子里有一套很亮眼的,就拿了出来。 这一套大约有十件左右,齐瞻看她拿出来摆在桌上,好笑的道:“我都算是见多识广的了,可这些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戴……你都知道?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惊讶的问温竹青。 温竹青抿着嘴笑:“书上看过。” “哪本书?咱家还有写天竺国的书?”齐瞻马上问道。 温竹青自然是笑着道:“以前父亲留下的,闲的没事看的,早不知道扔哪里去了。”这么多别致的首饰,她也来了精神,笑着道:“我要换件衣裳,勉强可以能配这种风格的。” “好啊。”齐瞻自然更感兴趣,看看自己媳妇异邦女子的装扮,当然好。 尚哥儿就在他们夫妻说话的时候,已经迈腾着小胖腿儿,扶着墙走了出去。齐瞻一低头不见了儿子,忙跟着出去,见荷叶早已经抱着去玩去了,便道:“照看好了。” 荷叶远远地答应。 齐瞻进来想了想,把门关上了。 温竹青去衣柜中翻找了半天,找了件非常鲜艳的凤尾长裙,这种长裙上面是配了件襦衫的,不过若是戴那种天竺国风情的首饰,倒是不用穿襦衫最好。 便叫:“把门关上,别叫人进来看见了,吓一跳。” 齐瞻笑嘻嘻的:“已经关上了。” 温竹青换上了那件长裙,上身比较的贴身,当然如果平常穿了襦衫是正好的,只是现在不穿,下面宽摆,感觉就很不同。 头发就不用重新梳了,先将戴在额头的眉心坠戴上了。眉心坠是中原的叫法,温竹青也有这样的首饰,但是当然的和天竺国的这个不同,只不顾温竹青不知道这个叫什么,才暂时称之为眉心坠的。  三层的亮片,每一块上面都有一颗红宝石,底下是红宝石滴珠串。既然是一套,样子都差不多,耳环也是三层的,同样的红宝石滴珠串。项链,手链全都是一样的。这种项链带上,就需要露出一大截 胸脯,好在温竹青的这条裙子正好低胸,外面的襦衫不罩上,自然能戴出来那种韵味。 这些戴好了,便戴鼻环,大约是知道这套首饰是卖个天朝的,所以鼻环并非穿的,而是夹得。 一整套首饰便戴了有一两刻,好容易戴好了,转身看着齐瞻笑:“怎么样?” 齐瞻眼睛都已经直了,吃吃的道:“媳妇,你真是太好看了。”过来搂着她的腰,低头看着,伸手动了动鼻环:“原来还真有鼻子上戴的……疼不疼?” 温竹青笑:“不疼,和夹得耳环一样。” 齐瞻歪着头打量了半天,才小心的落下唇,小心的亲吻着,免得鼻环蹭的疼了她。 亲了一会儿,温竹青感觉到他的手往下滑,赶紧微微挣扎了一下,齐瞻顿了顿,松开了她,有点喘息。 温竹青红着脸白他:“大白天的……” 齐瞻也知道现在大白天,主要是她戴着这些零零碎碎的也不方便,只好松了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那……晚上吧……” 温竹青‘噗’的笑,就去将这一套慢慢的摘了下来。齐瞻恐怕影响了她试戴首饰的兴致,忙拿了另一套让她试试。 温竹青又试了这一套。这一套更加精致,而且是钻石的,晶莹透亮,雕琢的工艺也很好,鼻环是从眉心坠上延伸出来的。 戴好了给齐瞻看,齐瞻歪着头道:“这是金刚石吗?”他听说过。 温竹青挑眉笑:“对,就是的。好看吗?” 齐瞻想了想道:“如果是这一套的话,身上这裙子就不是很般配了……哎!不如专门做几条裙子,配这些首饰的?”说着又伸手在她胸脯上摸了一把:“这里别露这么多就行。” 温竹青一下子笑倒了。 齐瞻笑着道:“怎么样?我眼力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真的很不错。”温竹青笑着道:“我太喜欢这些首饰了。” 第八百四十七章 选首饰 晚上吃了饭,温竹青叫竹雨去选首饰,竹雨看见了,也是惊讶的叫:“哇,真的是太好看了。” 首先就拿起来一个鼻环:“这是什么?真好看。” 温竹青看了看,她拿的偏偏还就是需要穿孔的,好笑的道:“这是鼻环。” “鼻环?!”竹雨吓一跳。 温竹青笑着,给她放在鼻翼上,笑道:“你可以自己看看。” 竹雨忙按住了去照了照镜子,摇着头过来了:“不要不要,这个也太吓人了,我的鼻子上若是穿了个洞,可怎么得了啊。” 温竹青逗得笑翻了。 竹雨挑起来就没完了,一样一样的认真选,而且几乎是每样都要戴上试试,齐瞻进来看了几回,小姨子都在选首饰,他只要又出去了。 好容易,竹雨终于选了几件,她的眼光和温竹青的不太一样,她还是小姑娘,自然喜欢秀气点的,那种成套的反倒一套都没有要,选了一些手串耳环拿去了。 “明天叫人送来几匹料子,专门做配这些首饰的衣裳,你也过来挑。”温竹青笑着道。 竹雨脆生生的答应:“好。” 喜滋滋的走了。 齐瞻进来了,顺手将门关上,过来便搂住了她,手摸进了衣襟中…… 温竹青痒的直笑:“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洗呢……” “洗什么呀,一会儿咱们一块儿洗……”齐瞻笑着含糊的道,抱着她放在了床上…… …… 一晚上齐瞻吃的心满意足,第二天精神饱满的出去做事去了,从府里出来,就有伙计在门口等着,说有人要船上带回来的货,已经在别院门口守着了。 齐瞻便过去了,一天便出了不少,有人想要余下的蜜蜡、玛瑙等的收拾,王福兴不太安心,过来询问:“这些首饰全都卖了吗?昨天张掌柜的走之前过来了一趟,说有人已经付了定钱要这些首饰的。” 齐瞻笑道:“这个你不用管,我已经把合同里约定的赔偿都送去了,跟她们是两清了。今年和她们的生意是做不成了,这些该卖就卖。” 王福兴一听,这才放心。 因为昨天带回去的首饰温竹青喜欢,齐瞻便留了一小箱蜜蜡珊瑚等首饰给家里的女眷,余下的玛瑙、珊瑚、蜜蜡等首饰,一件没留全都当天出清了。 温竹青倒是睡到了快午时才起来。 将自己选的首饰拿出来,正在琢磨是叫丫鬟端去给崔氏选,还是自己跑一趟的时候,那么巧崔氏过来来。 崔氏知道自己有喜了之后,心情好的不得了,果然心情好身体便也好,回来之后恹恹的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彻底没有了。 进门笑着道:“听说五弟拿了一箱子首饰回来,你二哥今天叫我过来选选呢,五弟妹,你是打算给我看看不?” 温竹青‘噗’的笑了道:“我正在这里想,是我自己端过去,还是让丫鬟端过去……” 说着叫丫鬟拿过来,笑着道:“这种首饰有点异域风格的,咱们平常穿的衣裳不是很合适,我正好打算做几件专门配这种首饰的衣裳,二嫂选好了,叫齐蝶、齐绣她们过来选,咱们一块儿做衣裳。” 崔氏听得挑眉:“什么样的首饰啊,还专门做衣裳配?” 丫鬟端来了,伸头看了看,倒是也喜欢,伸手拿出来一件,却是一串项链,很长,非常的繁复。 崔氏看了看道:“哎呦,这样的怎么戴呀?这也太花哨了。”  温竹青笑,这种的还真的不太好戴,因为这种的就需要将脖子和半截胸脯都露出来,直接戴脖子上,这样才好看,也不会显得花哨。但是中原妇人没有那么穿衣裳的,这种必然是要带在衣裳外面,那 真的就是花哨而且失去了韵味。 将这串放下,崔氏拿了一串耳环出来看,笑着道:“这也太长了……这异域的人是脖子长还是耳朵大呀?这种的戴上多难看?” 说着放下,又拿了一串手串出来看,这才觉着勉强,虽然也觉着有点大。 其实既不是脖子长也不是耳朵大,只是穿着的不太一样,中原女子礼教束缚,穿的比较保守,领子高,戴这样的自然不好看。 唐朝的时候女子地位高,穿的也比较的大胆,当时时兴的便是这种大而繁复的首饰。 “二嫂的眼光和竹雨差不多,喜欢秀气的,竹雨也是,昨晚上在这边选了半天,也就选了几件而已。天竺国那边的首饰,就是这种大气的风格,越繁琐越觉着好看。” 温竹青笑道。 崔氏选了半天,同样也是选了两个略小的滴珠耳环,两串手链,笑着道:“这几样看着还行,我还能戴出去,其他我觉着都戴不出去。” 温竹青有些遗憾的笑。 不过崔氏反倒不觉着什么遗憾,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出身,嫁的丈夫又是富贵至极的,见过的好东西多了。 温竹青也明白,她也是因为这些首饰是齐瞻给她的,齐瞻的这份心意她很感动,且因为一些以前的记忆,才会如此喜欢。 下午了就把齐蝶、齐钰、齐绣全都找来了,崔氏闲的没事又过来了,竹雨早就在这边,一屋子的女人,叽叽喳喳的说笑着,选着首饰,一箱子首饰就这样分完了。 齐蝶倒是喜欢几样大气的,只是被竹雨询问什么时候能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温竹青笑着告诉她们,专门做几件衣裳配,这才拍手称好。 齐麓那边听说了,也专门叫铺子送了些新颖的料子过来,因为这一次做的人多,而且料子不似平常家里妇人们常穿的颜色,结果还跑了好几趟,温竹青选了十几匹。  齐蝶、齐钰、齐绣、竹雨这几个姑娘的,谁用哪种颜色哪种料子,做什么样式的,叽叽喳喳的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告诉温竹青,温竹青亲自帮着选,帮着画图,她自己的也选了三匹料子,崔氏看了她 给她自己画的衣裳图样,笑着摇头:“那样的我可实在穿不出去,怕被人笑话,还是就如平常穿的好了。”  温竹青也不勉强她。 第八百四十八章 难缠的女人 长安城离咸阳这么近,但五天之后张勇才回来。  “那位庞二爷瞧着是气坏了,我的娘啊,追着我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我就照着五叔的意思说的,可她偏不信,同一个问题能问八百遍。”张勇说着摇头:“我这次算是见识到了,女人到底是女 人,做生意那么多年,怎么还那么搅合?生意都要随着她的心意来?” 齐瞻听了好笑,庞二爷到底有多小心眼,他是领教过的。 张勇又道:“最后差点回不来了。” 齐瞻一听惊讶起来了,道:“怎么会差点回不来?咱们把定钱退了,赔款也付了,怎么,她还想把你吃了?”  张勇讪笑:“倒是没想着吃了侄婿,只不过那个庞二爷真的不是好惹的,银子先不收,说是他家账房不在,要我等两天,账房回来才能入账。我想想,人家都生气了,等两天便等两天,也没什么,就等 了两天……” 齐瞻已经明白过来了,叫道:“哎呀,你怎么……她是派人过来打探消息了吧?!”  张勇窘然的笑:“我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但是已经晚了,庞二爷打听出来了,咱们这边出了一批蜜蜡、珊瑚等等的首饰,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买到了一件,拿着质问到我脸上,问我,不是说没带回 来吗?这是哪儿来的……” 齐瞻厌烦起来了,道:“这个庞二爷真他娘的啰嗦,没有就是没有,我们一没有赖她的定钱,二没有拖延赔款,几乎是马上就去给她了,她还想怎么着啊?” 心里已经是厌恶透顶,以后真的不跟这个庞家人做生意了。他倒并没有认为女人就难缠,就小心眼,绝对不是,自己媳妇就不是,温竹青做生意有时候比自己都大气,想的深,也看的远。 但是,这个庞二爷的为人绝对不行,计较也就算了,毕竟生意人,不计较的没几个,计较才能挣钱啊。但她实在有点太自以为是了,做生意的功利心太强。 齐瞻当然清楚,这桩生意是自己的问题,自己失信了。 但他也确实厌烦庞二爷这种死缠烂打的人。  “侄婿当时被问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最后只能说,蜜蜡、玛瑙的全都有,只是庞二爷您定的红宝石蓝宝石的没有,合同上写的,红宝石蓝宝石的必须供,不供货就赔偿,那我们既然无论如何都 要赔偿了,就不如将定钱和赔偿的银子送来,那些蜜蜡、玛瑙的首饰,我们自己出货……横竖也不愁卖。” 齐瞻一听就摇头道:“你这么跟她说话,她肯定更不依不饶了。” 张勇重重的点头:“就是啊!真的越发不依不饶起来,怎么说就是不收银子,我把银子捧到跟前求她收下都不收!我倒弄得没办法了,就差给她跪下了。” 齐瞻脸色难看了起来,虽然说这桩生意是自己失信了,但之前也说过万一没有的话,这就不说了,自己的掌柜过去,基本上就相当于是自己过去,这样的不依不饶,真的是有点太过分了。 “后来好歹的收下了,真是把我给整惨了。”张勇道。 齐瞻冷笑:“这个女人真是心胸狭窄,生意做不成,便总要折腾一下你,好似才能出了她那口气……如此之人,以后真的不能和她做生意了。” 张勇是这一次被折腾的人,自然是更不想再和这样的人做生意了,只是这话他当然不能说,虽然齐瞻是他五叔。现在听齐瞻说了出来,叹气笑着道:“东家拿主意。” 齐瞻便笑着安抚道:“好了,这一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张勇忙道:“不辛苦,那侄婿就先回去了。”说着走了。 齐瞻在这边想了一会儿,皱眉。 他以为这件事这么着总算是过去了,没想到他还是小瞧了庞玉燕,庞玉燕依然是没完。过了几天,亲自过来找齐瞻,质问首饰的事情。  齐瞻那天正好没出去。从山东运来了两批货,基本上已经出清了,所以他在家休息,这会儿在齐麓这边,兄弟俩说话聊天呢,伙计将话传到了府里,小厮进来禀报道:“长安城庞家二爷来了,想见见五 爷,问五爷今天有没有时间,去德胜楼用午膳。” 齐瞻听了禀报,半天无语。 “怎么了?”齐麓道:“对了,我还想问问你呢,那桩生意怎么样啊?这庞二爷怎么又过来了?” 齐瞻摇头,半天才道:“这个女人真他娘的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到底怎么了?”齐麓问道。  “生意没做成。我之前不知道在哪本船务账本上晃了一眼,看见好像去天竺的船一次带回来过三百多件红白蓝宝石的首饰。因为到底还是没数,就以这个为基础,跟庞二爷签了合同,她那边倒是所有的 首饰都要,但是要保证有红蓝宝石的五十来件,我当时觉着没问题,就签了。” 齐麓道:“怎么,有问题?我看你不是还给媳妇,你嫂子,妹妹们那么多……我以为很多?”  齐瞻好笑的摇头:“没有,总共就那么一小箱子,七十来件,整套的好像就十来套,给庞家倒是够了,不过我看样式精巧,猜着竹青喜欢,就给抱回来给她了。庞二爷那边,我把定金和赔偿的款子一并 叫张勇送过去,说没有带回来就行了,今年就这么着,明年再说。”  “谁能想到这个女人不依不饶的,把张勇好一个盘问……”说到这里齐瞻摇头看着齐麓道:“二哥,你知道这娘们多难缠?我赔偿的银子都送过去了,她居然不算完,派人来这边查问,结果知道了这边出 了些蜜蜡、珊瑚等等的那种首饰,这就不得了,就是不收我送回去的定钱和赔偿的钱,把张勇给整惨了,就差给她跪下了。” 齐麓听得都摇头。 齐瞻继续说着:“张勇愣是在长安城耽误了五天才回来。算了,我想就这样吧,说到底也是我失信了,你折腾折腾我的人,让你出出气也行啊,以后咱们不做生意也就罢了,不打交道总成了吧”  说着摊手:“想不到这个娘们居然还不甘心,又找我。不知道还想怎么着……” 第八百四十九章 以后不合作 齐麓恍然了,好笑的道:“这娘们是有点太难缠了。生意而已,没做成就没做成,又不是睡了她,占了她便宜转身又不认账了……至于她这样死缠着不放吗?” 齐瞻一听赶紧道:“二哥,你可别瞎打比方,别叫我媳妇听见了误会……”摇头:“那个庞玉燕真是要命!跟她做生意都这么难缠,要是再……想想都可怕,谁娶她谁倒霉。”  齐麓劝道:“算了,别搭理她就完了。”说着吩咐小厮:“就让伙计去说,五爷没时间。之前的生意没做成,我们这边的错,非常抱歉了,赔偿的银子也送去了,庞二爷若是还觉着不满,找个合适的时间 ,我们这边请她吃饭赔罪。如今年底了,真是没时间。多说两句道歉的话。” 小厮答应着去了。  齐麓这才对齐瞻道:“我之前和这个庞二爷打过交道,只不过不是生意的事,他们家是首饰生意,我在长安城是丝绸生意,不太有关系。只知道她还算是挺能干的,也听有人说,她挺刁的。我当时以为 生意人嘛!算计的精明一点,这谁也不能说不对,也没放在心上,早知道也是这样,真不会叫你联系她。” 齐瞻道:“算了,知道这个人是这样,以后不合作也就是了。” 齐麓点头,又叹气:“不跟庞家合作是有点可惜,他们家在长安城,也做第二把交椅。” 齐瞻就道:“看样子首饰、银楼的生意还是真不错,长安城那边头两把交椅全都是这个生意。” 齐麓看着他道:“你又想做什么?咱们家的生意够多了,你和我完全忙不过来,父亲现在是慢慢的全撒手不管了,没有人接手,就现有的生意,能维护好都不错了。” 齐瞻一下笑了,端起杯子喝茶:“不急,咱们慢慢说……”正要详细的说,却觉着茶凉了,便道:“换茶。” 齐麓就摆手:“去把昨天才到的女儿茶拿来。” 丫鬟忙去了,一会儿端来了紫砂茶壶两只,茶炉铜壶,烧开了水,先将茶壶身烫了,然后将茶叶投进茶壶中,倒入了热水。  捧着泡好的茶喝了一口,齐瞻这才身心舒畅,继续道:“银楼的生意,虽然可以说是一门生意,但也可以说是需要,咱们家的生意,其实就需要这种,咱们在山东、松江府、咸阳、京城这几个地方跑, 虽然尽量避免携带大量的银钱上路,但是到底有时候还是没办法,就需要带上,这危险性也大。就算是为了咱们自己的方便,也应该有个兑换银子的地方。” 齐麓想了想,道:“你的意思,就为了咱们自己兑换?” 齐瞻点头:“一开始可以这样,不对外,只咱们自己各家铺子的银子兑换,等做大了再说。那都是往后十年二十年的事了,到时候看世面上的情况。” 齐麓沉吟了一会儿点头:“这倒是可以。不跟外面牵扯,就没有大笔银钱的流动,这样更谨慎些,说到底这一行咱们不了解,若是直接做,进出都是那么大笔的银子,万一哪里没弄好,赔的就大了。” 齐瞻点头:“这是一点,还有一点,咱们的人手确实有些不足,不宜扩大生意,但是应该考虑咱们现有的生意怎么能简单化,一些流程什么的,尽量简单些,减少人手的走动,主要是远地方的走动。” “那怎么简单啊?”齐麓道。 齐瞻想了想道:“过年的时候我和竹青商量一下,竹风也该开始历练了,学习是一方面,历练也是必须的。” 齐麓便点头:“这当然好了。” 兄弟俩说今年生意的话,那边妯娌姐妹们就依然是忙活首饰、衣裳搭配的事情,这件事倒是正经忙了十几天,等将这件事忙过去了之后,已经到了十一月了。 各个铺子从这个月开始就有结账的,其中温竹青的花茶铺子和药铺子都是十一月结账,从十二月开始就是新的一年了,到明年的十一月底又是一年。 花茶铺子今年的盈利竟然有大幅度的提升,长安城开的分铺盈利也比咸阳城这边头几年开的时候的盈利多多了。 虽然这里面有这个生意已经成熟,派遣去长安城的都是熟手的缘故,但,生意好的依然让温竹青吃惊。 “难怪温朝晖都眼红,两个花茶铺子一年能有万两银子的进项,这着实是挺惊人的。”齐瞻也说。 温竹青道:“咸阳这边两个铺子一万多一点的进项,长安城那个也不错啊,一年就有两千多……别忘了,那个铺子年初才开的,不到一年时间,九个月而已。” 齐瞻点头:“是啊,看样子很快就有开同样花茶铺子的了。” 这个温竹青倒是不担心,因为她的花茶已经算是老字号了,而且工艺好,最好的是用上等龙井熏制的,且她的茶叶选择多,她是大夫,知道怎么配置,既能有效果,还能兼顾口味。  桃花村的人种花,这个供货也是非常的稳定,谁都抢不去。李山就说过,有人找去了桃花村,花钱想让桃花村的人别给温竹青供货了,而是供他们家,结果叫桃花村的人狠狠臭骂了一段,还跑来给温 竹青报信,温竹青叫齐瞻去查,将那个人住在哪里,做什么生意查了个一清二楚的。 从此,再没人敢往断温竹青的货源这方面想了。  十一月开始,各地的庄子也陆续的回来人,送年货,一年的收成利润。温竹青管理这一项之后,也给大家大致的安排了时间,大致每隔五天便有个庄子回来算账,这样人手也可以调配开,免得全都挤 到了一个时间,大家忙的转不过身。 当然,冬天里雨雪天气增多,路上必然有个耽误什么的,倒是也没有那么准的。 所以,即便是如此的准备妥当,但每年的十一月、十二月仍然是府里最忙的时候,这两个月,温竹青比齐瞻忙。  这两年庄子的收益也是蒸蒸日上,且账目清楚,无论什么时候,查账的随时可以查,不会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第八百五十章 生意入门 “前天来的东山庄子的账目还没有清理完毕,城外百里的驿站等候的人已经禀报回来了,说泾阳庄子的东西明天就能到了,岳管家亲自押运的,足有百来车,请五奶奶先知道,好早预备人手。” 恬姑这会儿正在跟温竹青禀报着。 说着又道:“对了,说是单单给桃花村的,便有四车,驿站那边已经点算过了,是直接送过去,还是来城里?” 温竹青道:“直接送过去吧。” 岳管家的泾阳庄子是齐家最大的庄子,那边的田地也最多,每年温竹青都让他们将粮食按照一定的比例,给桃花村送过去,算是她和齐瞻给桃花村的年礼。 这也成了习惯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如果明天到的话,今天就要腾出来地方,百来车……”这些东西真是不少,去年的时候不过五十来车,粮食大约占了一半,还有各种的鸡鸭鹅鱼,蔬菜蛋果,从过年开始,府里足吃到 四五月去了,有些实在没地方搁,将一些库房都给占了。  “今天腾地方吧,叫卓妈妈带着人,还是和去年一样,围着厨房的那边,库房什么都腾出来。还有,人手方面也叫她准备好,跟外面的管家说,这几天能不休的就别休了,等忙过去了,过年的时候好好 犒赏大家。” 恬姑答应着,忙去传话去了。 温竹青叫人去跟岳小初说一声,他爹娘明天就能到了。 这个忙了有半个月,茶叶铺子的结账什么的都没管,直接交给了廖安,温竹青只亲自安排的千金诊堂。 虽然说生病的人是不会挑日子的,不过过年到底和别的时间不一样,温竹青还是决定休息一个月,这一个月郑玉佩和艾怡都可以不来诊堂。  不过,也不能全然的就撂下不管,她们在家是待命的状态。温竹青派了人在诊堂值班,如果有紧急的病人求医,依然是会马上去请她们或者自己。分别的安排了,腊月二十一日到大年三十,若是有病 人,就去找艾怡。正月初一到初十,有病人便来找自己,初十一到正月二十,去找郑玉佩。 安顿好了,从腊月二十一日开始,诊堂便歇业了。前面的药铺子,从这天开始大部分的伙计也可以陆续回家了,只留下家在本地的,按照每人两天的来值班,当然,过年的那几天薪俸也会高很多。 “舅舅,舅舅。”尚哥儿才学会走路就想跑,一听说竹风回来了,迈腾着他的小胖腿儿就往院外扑。 幸好荷叶、紫茸已经是被练得眼疾手快的很了,一伸手就给抱住了,尚哥儿便急的使劲挣扎,指着外面。 竹风已经笑着进来了,看见尚哥儿便过来一把抱了过去,笑着往上悠了悠:“尚哥儿再等舅舅啊?” 尚哥儿便笑的‘咯咯咯’的。 温竹青原本是领着尚哥儿在院里玩,因为丫鬟禀报了一声‘小爷回来了’,尚哥儿便扑出去接。她笑着看竹风和儿子玩闹。  不知道什么时候,竹风已经长成一位少年了,身量长得很快,已经接近温竹青的个头了,身形倒瘦削,以至于他每次去桃花村,村里的老人们拉着他的手总是心疼的摇头:“哎呦,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啊 ?那大户人家怎么不给孩子吃饱饭?” 每次都把人逗得笑。 竹风抱着尚哥儿进来,岳小初也进了院子,过来躬身行礼道:“五奶奶。” 温竹青忙道:“赶紧去城门口接你父母亲和弟弟吧,全家都回来了。” 岳小初一听,顿时满脸喜色,忙道:“是。”转身就往外面跑。 竹风问道:“姐,岳管家一家子都回来了?他们是不是想明年把小初接去泾阳啊?”他很担心自己的小伙伴走了。 温竹青笑了道:“你倒是想的远……应该不会,岳管家说过,叫小初在家里跟着学东西。” 小初学文学武的,和竹风都是一样的,竹风拜了袁伟当武学老师,岳小初总跟着过去,袁伟便也顺便的收了他,教他和教竹风一样。岳管家是个有长远目光的人,应该不会接走小初。 竹风听他这样说,便放心了。笑着抱着尚哥儿走了:“走,舅舅带你出去玩。” 尚哥儿高兴的一跳一跳的:“出去玩,出去玩!” 温竹青好笑,也就不管了,转身回来。 晚上的时候,就发现尚哥儿多了很多的玩意儿,不倒翁,莫和乐,在他的屋子里摆了满满的一地,就坐在地上玩着。 因为尚哥儿现在已经开始会自己玩了,所以齐瞻将院里右厢房布置了一下,便是尚哥儿自己的屋子,屋里大家什撤了很多,只留下床,脚踏什么都没有,避免尚哥儿碰头。 地上铺了木板,然后厚厚的铺了三层地毯,这样非常的软和,也不会有地底的潮气返上来。进尚哥儿的屋子,全都要拖鞋,到了门口便将鞋脱了。 这么个大屋子给尚哥儿玩,尚哥儿依然能将整个屋子弄得到处都是玩意儿,没处下脚。 如此忙碌到了腊月中,各个庄子才算是忙完了,该回家的也陆续上路,回家过年了。 齐瞻等温竹青忙完了,这才和她商量竹风的事情。 一听齐瞻想让竹风明年跟着他跑生意,温竹青有点意外,道:“竹风还小吧,现在就让他学做生意?”  齐瞻笑着道:“也不是说正经的开始学,不过总要开始历练了,跟着我跑跑,看看他感兴趣不感兴趣,你不是一直在说,竹风和竹雨今后要做的事情,就是他们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吗?现在两人都只是上 个学读个书的,真正感兴趣的是什么还不知道,不让他们做,他们自己怕也不知道。” 这话倒是有道理,不亲自参与,做一些事情,真的未必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愿意干什么。 温竹青道:“那你打算教他什么?” 齐瞻笑道:“只是先跟着跑跑而已,让他从旁多看多听,接触一些做生意这一行,慢慢先入门。”  温竹青点头:“相公说的有道理,就找你的意思办吧。” 第八百五十一章 请柬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竹风的话。  温竹青又道:“竹雨呢?到现在我也没看出来她到底喜欢什么,读书吧,也不是那块料,认字做文章还算是勉强,算术根本就是一塌糊涂。其他的吧,真的是一点没瞧出来,人家齐蝶好歹的画画很不错 ,她呢,除了玩什么强一点的地方都没有表现出来。” 说着叹气:“原本还以为她对医学感兴趣,正经想教教她,她却连人参和田七怎么分都闹不清楚。” 齐瞻一下子笑了,道:“你还没发现吗?我早都发觉了,竹雨比你还适合当个大家闺秀,以后就是大户少奶奶的命,你就别想着教她什么东西了。” 温竹青叹气,其实她很希望弟弟妹妹中有一个人能跟着自己学医,而且在竹雨身上给予的希望比竹风还大,竹风虽然喜欢学习询问,但对医术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特别的兴趣。 温竹青大约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觉着竹雨学医是非常合适的。只可惜,正如齐瞻说的,竹雨是什么都喜欢问问,但真正能记住的倒很少。 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道:“你说的不错,竹雨正经就是个当奶奶的命……算了,也不勉强,什么都不学,一辈子舒舒服服地也没什么不好。” 齐瞻笑。 正说着,竹风叫丫鬟通禀了一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请柬笑道:“姐姐,姐夫,你们看,李娟现在倒讲究的很,倒给咱们都还写了请柬,这是姐姐和姐夫的。” “什么请柬啊?”温竹青问着,接了过来。 竹风道:“李家搬家了,这几天忙着收拾,请咱们年初十过去。”将请柬给了温竹青,竹风过来坐在了椅子上,端起来杯子喝了一口:“日子还是我定的。” 温竹青笑了,问:“怎么是你帮着定?” “山哥问我,过年哪天请咱们合适,我算了算,我只有初十有时间。”竹风道。 齐瞻都给逗笑了道:“你还挺忙?” 竹风笑着板着手指头跟他算:“初一到初五就不用说了,初六要去袁师傅家,初七去何师傅家,初八去先生家,初九要去长安范先生家,只有初十了。” 齐瞻哈哈哈的笑:“你倒是好,将武学师傅全都放在了前面,先生就放在后面……行啊,这样安排倒是可以。” 温竹青已经将请柬拆开看了,笑着道:“安排的是还行。李娟这字是越写越好了。” 竹风道:“跟我和竹雨也有一张请柬,我倒没看。不过知道,山哥叫妹妹和弟弟都学写字,连鹏鹏都已经开始学写大字了。李娟是学的最好的一个,算术也好,一直给山哥当账房先生。” 温竹青就道:“李家算是熬出来了。” 齐瞻想起来了,道:“武家最早说要买宅子,他们反倒落在了李山后面?怎么回事?找不到合适的?” 竹风点点头:“是找不着太合适的,他们人多,所以想买个很大的宅子,但是……” “但是又不想太贵的?”齐瞻笑着道,想了想转头去看温竹青:“估计是他们家在那个药膳酒楼里垫的钱太多了,周转不过来。” 温竹青点头:“药膳酒楼本就是他们出钱最多,咱们的股撤了,也是他们买下的,想来是周转不过来,不过他们也没吭声,若是说了要借钱,便借给他们了。” “应该不至于借钱买宅子。”竹风忙道:“也不是特别着急,他们就算是想在城里买,可桃花村他们家也是前几年起的青砖大瓦房,想来还有点舍不得。” “也是啊,他们想借钱就开口了,一大家子的自然有他们的安排,不用多想了。”齐瞻道。 温竹青点头。 过年了。 初一到初九,真的也是迎来送往,忙得不行。 长房去年情况不错,今年应该是想要来个开门红,所以特别要办个花灯节,正月十五日在府里,请了好些的客人。 反倒是二房这边,其实他们每年都有的,今年长房那边请了,自然是全家都去长房那边,家里这边就不用忙了。 正好温竹青也不用太费神,崔氏怀上了,后宅所有的内务全都交给了温竹青,她也忙得很。 初十一大早,齐瞻温竹青一家子出门,去李山家的新宅子。 他们的宅子买在了城东,离齐家这边还是挺远的,坐马车走了约一刻才到。是在正门停下的,众人下车。 李家不是大户人家,也没讲究,李婶子就带着姑娘和儿子在门口接他们,反倒是热闹的很。 温竹青和温竹雨下车,就被李娟几个姑娘包围住了,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领着她们进院子,指着这里那里的介绍。李山都没挤上来。 李婶子大声的叫着,叫女儿们别围着竹青,她这才挤进来,好笑的道:“竹青来啊,你看看,这帮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自己不行礼不打招呼,围着连别人都没法打招呼。” 温竹青笑着道:“没事的。婶子这段时间还好?” 李婶子忙点着头:“好,好,现在还可以,挺好的。”叫丫头们不要围着竹青了,请她进屋坐下。 李家也有下人了,两个小丫鬟进来倒茶,称呼李婶子也是‘婶子’:“婶子,泡什么茶呀?” 李婶子一下笑了道:“哎呦,咱们还有多少茶呀?就你山哥买的最好的那个叫什么祁门茶……” 小点的李云叫道:“我去沏茶!”跳起来跑了出去。 李婶子笑着道:“云儿刚学会了沏茶,这还新鲜呢。” 她们在屋里都已经坐下了,李山才陪着齐瞻进来,竹风和竹雨从小就跟李山关系好,两人都跟着他。 “竹青姐。”李山这才过来给温竹青行礼。 温竹青笑着点头,道:“李山今年也该十七岁了吧?” “十七了!可不十七岁了,你瞧瞧,个子没长高。”李婶子道。 温竹青忙道:“这都跟齐瞻差不多了,怎么没长高啊?您还想让李山长多高?”  李婶子就叹气:“小时候没吃点好的,长身子的时候又成天搬搬抬抬的……”说着眼圈就红了。 第八百五十二章 李家新宅子 李婶子大约在家经常这样,李娟一听见她说头一句,就已经知道了,这会儿就叫道:“哎呀娘,您怎么老这样啊?能不能不提以前的事了?人家竹青姐和姐夫、竹风、竹雨来是玩的,不是听您诉苦的。” 李婶子虽然总诉苦,而且说李山的话其实不是很中听的,但李山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而已,这会儿听见李娟说母亲,便道:“母亲就是说说而已,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李娟就撅了噘嘴。 齐瞻笑着道:“现在挺好的,李山倒是越来越稳重了。”他扭头对温竹青笑道:“刚刚我问他花种在哪儿,他说打算开花场了。” 温竹青一听很惊讶,忙问道:“怎么样的花场?”  李山笑道:“就在城外面不远的地方,那边原本是一片洼地,长了些杂草什么的,下雨就成了一个水坑,挺大的一片地方一直空着,我前年就看中了,去官府办手续买下,因为是荒地,原本不费什么力气,不过离城近,价格上一直都谈不妥,前年底才买下,一年的时间修葺整理,种了些花花草草的,好在地虽然是荒地,但是一直长着东西,种了些好活的,地也算是养了一年,年底在那边盖两排花房, 盆景种在里面,地里就种玫瑰蔷薇。”  “以后就不出去给人当花匠了。”李婶子觉着李山没说明白,就忙插了一句:“原本去拾掇大户人家的花园子,是个挺好的活计,可到底事情也多啊,有些人家太挑剔了,我们家李山累死累活的干好了, 他们最后挑这里的毛病,那里的毛病,就为了少给些银子,真是……活不少干,气不少受!” 一说起这个来,竹雨就想起来以前在古家的事情,忙点头道:“山哥不要去给人家做事了,很多人就是那样子,外面还想维持着大户人家的体面,内里却又小气的不行,就知道拿他们干活的人出气。” 温竹青并不知道她说得什么,扭头去看她一眼。 李山倒是看着竹雨笑着道:“知道了,所以以后不出去了。只经营花场,谁要花就去我那边买,我也不上别人家的门了。” 李婶子抿了抿嘴,去看李娟。 “雪儿怎么样啊?”温竹青问道:“过年该和新女婿回来了?” 李婶子笑着道:“回来了,初二全都回来了,香儿、雪儿都回来了。”一顿,笑着道:“竹青,你该知道武家买宅子的事了?选了两年多了也没合适的,反倒是我们家先搬了过来。” 温竹青才要说话,李山已经笑着道:“是啊,武叔武婶子更谨慎一点,再说他们在桃花村的大瓦房起来也就四五年而已,真要是全家搬过来,还是挺犹豫的。” 又对温竹青笑道:“竹青姐,姐夫,二姐和二姐夫过年去你们家了吧?” 温竹青点头:“来了,初七来的。”又问道:“对了,他们今天不回来吗?” 李婶子笑着道:“回来,今天来的人多呢!吴家也来,不过他们是中午过来,李山请你们早点过来,说看你们愿意不愿意去看看花场,要是愿意,就过去看看。” 温竹青挑眉道:“当然好了,去看看。” 于是大家又起身,出来坐车骑马的,来到了城外,倒是真不远,大约的两三里地就到了,一大片的花地,看起来有十来亩左右。  李山如今真的是青年了,从马上下来,就过来马车这边等着,从车里一个个的扶着母亲,妹妹们出来,鹏鹏被他抱着出来,还不想下地走,想叫哥哥,抱着,还是李娟过去羞他:“你看尚哥儿都走着, 你好意思叫哥哥抱着吗?” 鹏鹏才红着脸下来了,忙跑到前面去,想领着尚哥儿。 尚哥儿乐呵呵的,只要是能出来玩,就高兴的手舞足蹈,一点也不怕冷,迈腾着小胖腿走的欢实。 虽然现在冬天,没什么花开,不过地看起来是已经养熟了,修整的整整齐齐的。花房盖起来了,里面的盆景摆满了已经。 李山这几年捯饬这些花已经很有心得了,都算是老花匠了,很多稀有的品种,花房都有,各种各样的兰花。 两排花房,其中一排外面盖了篷布,里面的温度就比较暖和,这里面种的便也多是一些反季节的花,什么花都有。 竹雨笑眯眯的盯着一盆开着水蓝色花朵的兰花看着,盯了半天没挪动地方。 花房的旁边,左右两个屋子,这里应该是看花的人晚上睡得,李山也是雇的人,他现在也明白,需要雇人的时候就雇人,不然自己一个人,便是累死也做不了两个人的事情。 从花场这边回来,快到午时了,又逛了逛李家的园子。李家这个宅子不算小,不过住人的地方比较多,花园小点。毕竟李家人多。  花园虽然小,但是布置的很精致,看得出来李山在搬进来之前,是将这个园子精心布置过得,并没有假山怪石这类的东西,东边种了几棵梅树,如今正好是开花的时候,树上一朵朵的梅花盛开,喜煞 人。 西边一弯清水流过,清水周围种着菊花等等。 这边有个小亭子,里面石桌石椅,可以休息,石桌上面还摆着一盆老梅枝。 正转着,李香他们终于回来了。 武家的人全都过来了,也是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光是说话行礼寒暄便是老半天,等坐下了,正房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人了。 “好了你们没事出去吧。”李婶子叫李云带着弟弟出去,这屋里都快要挤不下了。 于是李娟、李云站起来,将小孩儿们都领了出去。大武哥家三个,小武哥家两个,其中一个还是襁褓中,李香去年生了个女儿,如今也才学着走路呢。 竹雨跟着李娟出去,竹风抱着尚哥儿也出去了。  孩子们都出去了,屋里总算能听见大人说话的声音了,不然小孩子这个叫了那个喊了,这个哭了,那个闹了,大人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 第八百五十三章 妇人闲聊 才坐下聊了几句,吴远和石晓楠带着孩子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吴城,进来转了一圈便去找竹风他们玩去了。 才稍微轻松些的屋里又挤得不行,石晓楠拉着温竹青和李香便出来了。 几个小妇人在花园这边转着,聊得无非是孩子家人。 石晓楠嫁给吴远最早,不过生孩子比较晚,因为这个吴远娘脸色还不太好看,好在去年终于有喜了,十月的时候生了个大胖小子,一胎得男,终于让吴远娘闭了嘴。 “你婆婆没来?最近对你该好点了吧?”这事李香也知道,一出来便问道。 石晓楠生了孩子还不到三个月,身形脸蛋都圆圆的,红光满面的,笑着道:“药膳酒楼去年生意好,年底分了一百多两的花红,我婆婆还能说什么?我一年也花不了一百两。” 温竹青从没想过还这样说法的,有些惊讶的道:“你婆婆总不至于这样算?你一年花多少都……” 顿了顿,觉着这话还是不说的好。 石晓楠叹了口气,又笑道:“不过现在脸色好多了。去年家里头生意好转,吴城也定了亲,婆婆应该没什么不如意的。” 这话让温竹青和李香同时吓了一跳:“吴城定亲了?他才多大啊?” “今年十四岁了,明年十五成亲。”石晓楠说着声音小了点,笑:“其实我挺希望二弟赶紧成亲的……好歹又来个媳妇子。” 李香不由得摇头:“吴远娘也是咱村里人出身,如今能在这城里站住脚,也算是很不错了,为啥就是不满意呢?她还……”顿了顿,看了温竹青一眼:“还想和齐家比啊?” 这话温竹青都从没听过,吃惊的道:“这话从何说起?”她看石晓楠:“吴婶子难道……” 石晓楠已经是满脸通红的了,忙道:“哪是跟齐家比啊,她能不知道,我们家啥情况,能和齐家比?只不过……” 她们三人说着已经到了亭子这边,就叫丫鬟进来将石桌石椅铺上了垫子,她们坐下了,正好孩子们都在这个园子玩,也能看见。 坐下了,石晓楠才有些尴尬的道:“我婆婆只是有那种想法……觉着好像吴家从一开始就是村里最富裕的,一直都拔尖习惯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反倒……反倒竹青过得好……” 李香一听惊讶的道:“她难道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 石晓楠慌忙的道:“不是,不是的,是我不会说话,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慌得反倒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温竹青忙道:“我知道了。”她跟李香道:“也不是说吴婶子就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只是心理上稍微的不平衡而已。吴婶子说到底只是个普通的妇人,又不是什么阴险狡诈的人,更不是坏人,所以, 她不会有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想法。” 李香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摇头:“就看怎么说了,心理不平衡,不也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也不算,我婆婆就是心胸狭窄,眼界也不宽。”刚刚温竹青帮着解释,石晓楠总算定了神,这会儿就道:“她倒不至于见不得别人好,只是觉着她应该是桃花村出来的人中过得最好的,现在不是,心理 就不舒服。”  李香摇头,好些难听的话都忍住了没说。她婆婆武婶子可完全不是这样,从一开始武家做生意,最先出来的人就是她婆婆,说起来,武婶子的眼界胆量比武叔都大,所以对三个媳妇也从没有什么刁难 ,李香是本村的,加上从小没了父亲,武婶子反倒对这个媳妇子好的很,比粗心大意的小二武都心疼这个儿媳妇。 所以李香特别看不惯吴远娘。 石晓楠也是侍奉这个婆婆习惯了,自然她的要求就不会有李香那么高。说到底,人都是要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己,适应一些人和事情。 温竹青道:“现在好些了就好,也别想那么多了。” 石晓楠也不想说这个了,忙道:“是啊,好多了。” 温竹青转了个话题,笑着问:“吴城定了亲?定的是谁家的?我们认不认识啊?” 石晓楠笑了:“估计你不认识,就是咸阳城的,他们家开了个杂货铺子,就在城西那边。” 李香听了道:“开杂货铺子的?你婆婆愿意吗?” 温竹青笑着推了她一下。 石晓楠也笑了,道:“人家的杂货铺子不小,宅子比我家的宅子还大,家里头就只有一家五口,服侍的人倒有二三十个呢。” 李香道:“那你婆婆肯定又想换大宅子了。”  “这个倒是真的,从住进了这个宅子之后,便一直想换宅子,说在桃花村的时候,好歹还有大院子,怎么到了城里,反倒住的没有村里大了?这话跟我公公,我相公念叨了两三年了,我家换宅子是迟早 的。” 说着摇头笑:“我倒是挺喜欢站在这个宅子的。” 李香笑着道:“那你就和吴远商量商量,这个宅子不要卖了,到时候你公公婆婆带着小叔子搬走,你们两口子带着孩子住在这边宅子好了。” 石晓楠一下笑了道:“那那行啊,那不成了分家了?公公婆婆肯定不会答应的……再说了,就算是这个宅子不卖,肯定也是赁出去。” 李香摇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温竹青道:“其实家家都一样,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慢慢来好了。” 石晓楠就点头道:“是啊,说起来我去年的情况比之前好多了,年初怀上的,一年就没怎么受气,孩子生了,婆婆说话的声气儿都没以前高了。” 李香‘噗’的笑。  温竹青也笑了。吴婶子其实就是普通的妇人,觉着她做儿媳妇的时候看了婆婆脸色,服侍婆婆受了气,那么自己当了婆婆,儿媳妇进门了之后,自然她就要给脸色看,给气受。等儿媳妇生了儿子,相 当于是有功劳了,她的声气儿便低了。  其实不是什么坏心思,只是相处的问题而已。 第八百五十四章 学做生意 几个小妇人在这里聊了一会儿,便吃午饭了,因为人实在很多,武婶子还让药膳酒楼从过来了十几样菜,在正房和厢房摆了三桌。 妇人们饭桌上结束的早点,孩子们去外面放炮玩耍,妇人们喝茶闲聊,男人们那桌倒是喝的热闹无比,乡下人还划拳,齐瞻不会,在旁边学了半天。 酉时许,这才告辞回来。 才一进门,不知道怎么回事,温竹青就连打了几个喷嚏,尚哥儿一下便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齐瞻又好笑又有点紧张,忙道:“怎么回事?这是受凉了还是怎么着?赶紧坐下喝点热水……”过去给她倒水,不过桌上当然没有,转头就叫:“热水端一杯来。” 温竹青摇着头进小屋去:“没事。”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想来是谁在念叨她。 去小屋洗了手脸出来,齐瞻还是叫她喝了一大杯的温开水,伸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觉着应该没事,这才道:“晚上睡一觉,明天早起看看。” 温竹青笑他大惊小怪的。 正月十五日。 早上夫妻俩还没起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尚哥儿的声音:“爹,娘,娘快点起来。” 夫妻俩赶紧的起身。 洗漱了出来,就看见尚哥儿提着个灯笼喜滋滋的,过来给爹娘看了看,便马上出去了。 ‘舅舅,舅舅……’的叫着。 齐瞻出去看,果然是竹风给他做的,竹风就在尚哥儿的屋里,坐在地上的毯子上,还在继续给别人做。 “舅舅要给我做风筝。”尚哥儿跟齐瞻说着,仰着头用手比了个高高的样子,甚至还跳了一下:“就是飞的高高的风筝。” 齐瞻笑了,脱了鞋进来,也盘腿坐下,笑道:“竹风,今年跟着姐夫跑跑吧?” 竹风抬头看着他笑:“好啊。” 齐瞻道:“你也不问问跑什么?还有你的学问怎么办?”  竹风原本并没有放下手里的东西,听见他这样问,这才放下了,看着齐瞻认真的道:“书上的学问也学着,不过有些不用先生教了,自己学着就行……我到底也不会去考科举,觉着是差不多了,而且我 早想跟姐夫去学着做生意了,就怕说出来姐姐不答应,想想姐姐是希望我多学点东西,之前不是还希望我去长安城的国子监吗?我就想,怕说出来姐姐失望,就没敢说。” 齐瞻其实并没有打算跟他好好谈,原本只是说出来,看看他自己的意思如何而已,现在听他这样说,不由得惊讶。  笑着道:“你这样想,可是真的误会你姐姐的意思了。你姐姐从头到尾一直都希望,你和竹雨能做你们喜欢做的事情……小时候上学,也是应当的,学会认字,多读书,于你们今后一辈子都是有助益的 。但长大了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这个你们姐姐并没有规定,你们一定要照她的想法来做……其实你早应该说想学生意,不过现在也合适,算术是需要学几年的。” 竹风便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齐瞻好笑,站了起来道:“好,说定了。”在竹风头上轻拍了一下,便出来了。 尚哥儿就围着竹风转。  午时用过了饭,温竹青正要去找崔氏,问问什么时候过去,崔氏那边过来了丫鬟道:“二奶奶叫跟五奶奶说一声,她今天就不过去了,也命人去跟大奶奶、三奶奶说过了。二爷是要过去的,不过有什么 事先走了一步,请五爷不用等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崔氏怀了身孕就是如此,上一次怀道哥儿也是,就不大出门了,就算是自家人的节庆日子,没什么避讳的,她也不肯出门,比较谨慎。何况现在快生了。 齐瞻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大约是申时,因为说好了不带尚哥儿,便和温竹青出门,来到了莲花胡同这边。 为了从天竺国带回来的首饰,专门配的新衣裳这几天倒是陆续的做好了,虽然年已经过了,不过好在她们做的新衣裳也不是为了过年的,而且大部分是夏天的衣裳,因此做好了只是试一试,不着急。 温竹青做了一件厚点的,曳地的交领长裙,外面罩着一件和褙子差不多的,只腰身稍微的收了收。 这一身打扮配上了一套红宝石的首饰。 温竹青已经是往寻常的打扮上靠了,不过齐瞻看着还是觉着很新鲜,笑着点头连说了好几声的好看。  大老爷府已经布置的花团锦簇的,到处都是大红的灯笼,各种样式的,有些甚至还是南方那边多见的灯笼,西北这边用得少,很小巧,外面是琉璃罩。这种灯笼比较的娇气,长途运输的话,基本上就 碎完了,而且西北人不喜欢这种太小的灯笼,不符合西北人大气的性格,所以很少见。 简氏接的温竹青,一见面就叫:“哎呦哎呦哎呦!我瞧瞧,这是哪儿来的……像是波斯的姑娘?” 齐瞻‘噗’的笑了:“三嫂,你见过波斯的姑娘?” 简氏还没说话,齐铎已经先笑话她了:“还波斯……她能出门去见见长安城的姑娘都不错了。” 简氏扭头就去打他,齐铎忙躲了,笑着拉着齐瞻去了前面。 简氏便上下打量着温竹青,笑着道:“上次去探望二嫂,在二嫂那边见了几样这种的首饰,就觉着新鲜,不过怎么想都好像戴不出去一样,现在看你戴出来,倒真是开了眼界,你真是会打扮。” 温竹青笑了道:“三嫂快别笑话我了,五爷拿来了那些首饰,我也觉着不太配现有的衣裳,只能稍微的改改衣裳的样子,倒是勉强戴的出来。” “勉强?很好看了,你这样一下子,把我们所有人都比了下去。”简氏笑着道。 温竹青忙笑:“三嫂可千万别这样说,我可不是为了把谁比下去的,”说着低头看了看:“我这样打扮真的很惹眼吗?要不我回去换换吧。” “换什么?”简氏睁大眼睛好笑:“这么好看,换了干什么?” 温竹青不由得讪然:“怕别人以为我想和人比……”  妇人们在一块儿,其实很多时候就是互相比比的,明面上不说什么,私底下也要议论议论。 第八百五十五章 比一比 简氏好笑的拍了温竹青一下。  “你呀,你就是低调的太过了!我们齐家就算说是咸阳城最有钱的人家,也不为过吧?你打扮的出众点怎么不行?”简氏拉着她进院子:“你年轻漂亮,我都恨不能你成天打扮的娇艳欲滴的,叫所有人都 看看,我们齐家……” “咳咳!”有人重重的咳嗽。 简氏的声音一下子就没有了。 是大太太,被人搀扶着出来,简氏一下就松开了温竹青,笑着忙去搀扶住:“母亲您这是要去哪儿?客人们马上就来了。” 大太太眯着眼睛看着温竹青:“那是老五媳妇吗?怎么衣裳怪怪的?快过来叫我看看。” 温竹青忙上前去,笑着福身:“大太太。” 大太太将她打量了半天,点头笑着道:“虽然有点怪,不过挺好看的……老五媳妇到底清隽,怎么打扮都好看。” 简氏马上就笑:“哎呦,婆婆您这样当着媳妇的面夸老五媳妇,我可吃醋了啊。” “吃吧,你还少吃醋了?”大太太一点不以为意,笑着被人扶着:“你们去玩你们的吧,我转转去。” 温竹青还想跟着:“大太太您去哪儿转?” 简氏已经拉住了她,笑着等大太太被丫鬟们搀扶着走了,这才小声的笑道:“转什么呀,去茅房……大太太这段时间尿频。” 温竹青一听忙道:“怎么回事?有没有找大夫看过?” 简氏道:“没有……只是这个问题而已,大太太不想找大夫,大嫂就说请你过来看看,大太太说又没什么事,看什么呀……” 温竹青蹙眉:“还是不要小觑,今天我看看,有机会给大太太请个脉,没问题当然是最好,若是真的有病了,早点治疗更好。” 简氏点头:“一会儿我看看,有空了就去请你。” 掌灯时分,晚饭用过了之后,简氏和温竹青从屋里出来,看下人们点外面的灯笼。 “对了,五弟妹,你知道不知道,今天庞二姑娘要来?” “庞二姑娘?”温竹青惊讶的看着她:“难道是那位……” 简氏不等她说完已经点头了:“对,就是那位庞二爷,不过这一次递的帖子是庞二姑娘,想来又是该以女装现身了。” 温竹青还是很惊讶:“咱们跟庞家……已经很熟了?”  简氏摇头:“熟什么呀?只能说互相的知道而已,上一次这位庞二姑娘来,说起来真的不是很愉快,我都不知道她又巴巴的来做什么。”一顿叹气道:“不过你也知道大哥和大嫂的性子,最是脸软抹不开 面子,又不是多厉害的性子,人家要上门,他们就不好说不,只能答应了。” 温竹青皱眉,直觉着这位庞二姑娘上门,好像没怀好意,不知道又想要说什么,因为什么。 天也全黑了,客人们便来了一些,后宅这边依然是一群互相熟悉的妇人们走动看花灯。 温竹青和几个妇人从花园子逛了一大圈回来,才坐下,简氏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了,看见她在这边,使了个眼色。 温竹青便笑着道:“几位,你们先坐着,我去那边看看。”招呼了一声,从这边出来,跟着简氏走了几步,简氏才转头对她道:“庞二姑娘来了半天了,找你呢,说有话要说。” 温竹青皱眉。 简氏道:“还说是私下里的一些话,我就安排在我那边的侧院……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温竹青道:“三嫂,你忙你的去,叫丫鬟领我过去就行了。这会儿客人多,你不用管我了。” 简氏马上就道:“那哪行!我得跟你一块儿,我也想看看,这位庞二姑娘到底有什么要紧的话,还要私下里说呢!放心,大嫂和大太太都在,她们招呼就行了。” 温竹青倒好笑,点头答应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位三嫂就是个好凑热闹的性子,她爱凑的不是真的热闹,是事端,料想猜到庞二姑娘找自己也不会是和风细雨的,当然要跟自己一块儿了。 来到了简氏和齐铎这边的房院,进了屋子。 屋里倒是挺热闹的,并不像温竹青想的,还以为这还有庞玉燕一个人,其实还有好几位,一位是温朝晖的大妹妹温香容,就是贾四奶奶,还有一位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没见过。 在这边陪着的是张七奶奶,张七奶奶显然是被临时拉来招呼人的,并不清楚她们这几位都是什么关系,但是应该是知道那位温家的人,因此面上谨慎的笑着。 见简氏和温竹青进来,张七奶奶倒是赶紧站了起来,过来福身:“三嫂,五嫂。”还紧张的看了一眼温竹青。 简氏笑着道:“七弟妹,你去大嫂那边吧。” 张七奶奶也是不喜欢搀和任何的事情的,因此马上福身,转身跟几个打了招呼,笑着出去了。 屋里的几个人起身,行礼寒暄,笑着招呼。庞二姑娘指着那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笑着道:“齐三奶奶,齐五奶奶,你们还不认识吧?这位是我的大姐,夫婿是长安城的孙家老大,东城那边的。” 简氏和温竹青并不清楚长安城的情况,两人笑着招呼:“孙大奶奶。” 庞家大姐,那位孙大奶奶笑着道:“齐三奶奶,齐五奶奶。” 寒暄了半天,这才坐下了。温竹青看了简氏一眼,奇怪简氏怎么没说庞二姑娘的姐姐也会来?还有,那贾四奶奶也来了? 简氏其实也不知道,她只是见了庞玉燕的帖子,其他的并没有看到,今天忙乱,接人的也不是她,所以她真的不知道。 “听三嫂说,庞二姑娘找我有事?不知道有什么事?”温竹青问道。 庞玉燕便笑了道:“大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位齐五奶奶就是快人快语,开门见山的性子。”  那孙大奶奶坐下了就一直打量着温竹青,现在还在打量,笑着点头:“齐五奶奶的诊堂我听说过,实在是一件做功德的事情,跟齐五奶奶一比,我们这些人真的是没有什么能说道的。” 第八百五十六章 打的什么主意 庞家姐妹俩的这种样子其实是很讨人厌的。 仿佛是话里有话,而且明显是贬义的意思,而且还是如此包含着讥讽的语气说出来,仿佛只要脸上带着笑容,别的人就会以为她们说的真的是赞美一般。 简氏皱眉正要说话。  温竹青已经道:“孙大奶奶别说什么比不比的,原本也不是同样的人,为什么要互相的攀比呢?所有的大夫都有一颗济世救人的心,这是医者本分。就和所有的先生都有一颗教出来好学生的心,因为教 书是他们的本分……世间各种人有不同,做的事情也不同,各安本分,各担其责,没有什么做功德不做功德的。” 她的这番话说完,庞玉燕就挑高了眉毛去看孙大奶奶,显然,她们姐妹俩私底下议论过温竹青,庞玉燕的意思,姐姐你看,是不是不好对付? 孙大奶奶笑了道:“齐五奶奶说的对,是我轻浮了。” 温竹青就道:“不敢,倒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对话而已。” 她心里当然不高兴,这庞家两位姐妹在自己进来之后,那副上上下下打量的样子,还有庞玉燕一看见自己就嘴边带着冷笑的样子,着实叫她感觉出来了不友好。 上次在长房这边,庞玉燕当时可谓是气势汹汹啊,就因为齐瞻推迟了一天和她谈生意,从那次就觉着,这位庞二姑娘实在是心眼太小了,将生意看的太重了,人情世故都要退后,生意最重要。 今天来这里,着实觉着有目的。 “你们也是,明知道齐五奶奶就是这样的性子,不收人捧的,你们却偏要奉承人家一句,现在看看是不是,碰了软钉子了吧?”贾四奶奶笑着掩嘴。 温竹青斜睨了她一眼,正要说话。 想不到比她还着急的,庞玉燕倒不同意了,笑着道:“容姐你这话才见外,什么奉承啊,姐姐是因为知道齐五奶奶的诊堂,女子开药堂看妇人病,到底是好事,因此夸两句而已,怎么能说奉承呢?” 说着盯着贾四奶奶,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差说话了。 而贾四奶奶显然是明白了,笑着道:“行啊,那就算我说错了话。”说着端起杯子喝茶。 简氏这时候才笑着道:“几位来府上,怎么也不去赏花灯呢?这会儿前面正好看呢。” 这话说完了,那边稍微的安静了一下,似乎都不约而同琢磨了一下。然后庞玉燕看孙大奶奶,孙大奶奶便笑着道:“其实,今天上门是有事的。” 简氏并不意外,早知道她们有事,笑着道:“是跟我们家五弟妹有关吧?” 孙大奶奶点头,又去看庞玉燕,笑着道:“还是你说合适。” 庞玉燕便也不客气,笑着道:“是这样的,前几天……”说到这里想了想:“初八还是初九的,我带着弟弟去先生家里拜年,想不到遇见齐五奶奶的弟弟和妹妹。” 说到这里故意一停。 温竹青注目看她。看样子这个庞玉燕也知道自己紧张弟弟妹妹,说话都带着一种试探和欲擒故纵。 那庞玉燕见温竹青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便笑着继续道:“齐五奶奶知道这事?” 温竹青道:“初九,他们是去了长安城拜会范先生,想不到庞二姑娘的弟弟也是范先生的学生。” 庞玉燕淡淡笑着,道:“我弟弟应该是范先生很看重的学生吧,虽然并没有去国子监,不过范先生还是很喜欢,说十七岁就可以参加乡试了。” 温竹青就道:“哦,那倒真是不错。”只是参加乡试而已,有什么可单独说道的?她不太明白。  “弟弟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他自己倒是想去国子监,可是老迈的母亲和祖母不放心,好在范先生也没嫌弃,收了这个学生,去他的家里上学,也是很照顾了。弟弟文章写得不错,对了,我听他还跟竹 风聊了好一会儿呢,竹风应该是了解的,齐五奶奶,你回去问问竹风,我家弟弟的人品,便知道大概了。” 温竹青笑着道:“不用问,庞家的少爷,人品,品性想来都是最好的。”心里却已经是皱眉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听着不太妙啊。 这个庞玉燕打的什么主意?难不成…… “见了齐五奶奶的弟弟和妹妹,他们是双胞儿吧?长得像,性子也像,男孩儿温文尔雅的,女孩儿温婉大方。” 简氏眼睛睁了睁,差点笑出声来。 她当然了解竹风和竹雨了,这两位和庞玉燕口中说的那性格可真的不太一样。 庞玉燕笑着道:“尤其是竹雨,我听她说话真是又聪明又伶俐,而且特别会照顾别人,范先生的女儿玥诗应该比她大吧?吃饭的时候反倒被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的。”  温竹青的注意力有点偏,想了想笑着问道:“谢谢庞二姑娘的夸奖……听你这样说竹雨,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不过又有点担心,竹雨在范家是不是乱跑了?跑前院去了?庞姑娘,恕我冒昧了问一句, 以前听人说,庞二姑娘为了做生意,基本上都是男装示人的,怎么你和她能在一桌吃饭?” 庞玉燕前面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没想到气氛才烘托的差不多了,却被她这样一打岔,顿了顿,只能先回答:“做生意是男装示人,只是去范先生家又不是做生意。” 温竹青便恍然,松了口气的道:“原来是这样,不是竹雨没礼数跑到前面去了,那我就放心了。” 庞玉燕看了孙大奶奶一眼。 孙大奶奶笑着道:“齐五奶奶实在太谦虚了,竹雨温婉懂礼貌,说话也知书达理的,怎么会没有礼数?” 说着给庞玉燕一个眼神,示意她说快一点。 庞玉燕便笑着道:“是啊,竹雨知书达理的,很懂规矩。我瞧着很喜欢,回去和姐姐说了,姐姐也觉着挺好的……这不,冒昧的就来问问,竹雨许配人家了没有?”  她的话说完了,屋里都安静了一会儿。 第八百五十七章 让你信誉扫地 简氏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长安咸阳两地,几乎所有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庞家是什么样的情况。 主要是庞家这样的太特别了,而且他们生意做的大,在长安城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便更会叫人津津乐道。 谁都知道,庞家男丁不旺,好几单都是单传,而且身体不好,都不长寿。 这样的情况,居然来找竹雨求亲。真是有点…… 虽然简氏不至于说什么难听的,但是心里已经很不以为然起来。庞家有钱,齐家更有钱,齐家为什么要把姑娘嫁给他们家那样的病秧子? 反过来,庞家难道就没想过这个?今天说这个求亲的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又为了什么? 生意人,便是结姻亲也是有讲究的,高门嫁女,低门娶妇,都是如此。庞家自己难道不称称到底几斤几两?求娶竹雨,他家到底比齐家高在哪里啊? 温竹青心里马上想到的,当然也是庞家男丁身体不好的那个传言。说传言,是因为她并未亲眼见过,虽然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的,什么庞家男丁就是命里带着煞,当然这话她不信。 只是竹雨是她的妹妹,她当然会在意这些。 想了想,温竹青笑着道:“庞二姑娘问这个话,不知道是替谁问的,不过真是不好意思,竹雨虽然没定亲,但是我和相公已经看好了一个,只是双方年纪都小,倒是不着急。” 庞玉燕眉毛挑的高高的道:“原来是这样?齐五奶奶……真的不是随口推脱我的吧?” 简氏狠狠的皱眉,脸上实在不太好看。 温竹青笑道:“当然不是。不过,庞二姑娘要怎么想,我也实在左右不了。” 庞玉燕就去看孙大奶奶,她的反应虽然很夸张,但其实并不意外,显然,她张口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温竹青会拒绝。 她也做好了这个准备,所以,反应的就是温竹青拒绝之后她该说的话。  孙大奶奶便笑着道:“齐五奶奶大约是听出来了,我们家二姑娘是为了给弟弟说的……齐五奶奶是不是听外面人说,庞家的男丁身体不好,什么什么的话?那些都不是真实的话,齐五奶奶这样英明的人 ,应该不信吧?”  温竹青道:“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不过说实在话,这话我听着就是传言,并没有当真。我是大夫,有没有病的,自然是诊了脉之后才会断定,怎会只凭着传言便相信谁有病谁没病呢?只是,还是那句 话,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 庞玉燕道:“那是为什么?我这儿话还没说出来呢……”  简氏忍不住了,道:“五弟妹不是说了吗?她和五弟心目中已经有人选了。既然是早就选定了,想来跟竹雨也是青梅竹马。这样的话,直接明白说了,让大家也都不要有什么误会,这不是挺好的?庞二 姑娘为什么就不信呢?” 简氏的话其实已经有点难听了。  不过庞二姑娘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很好笑的转头看着她,道:“齐三奶奶不要见怪啊,我这样的不信,真的不是因为质疑齐五奶奶,而是……”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实在是被齐五爷骗惨了,不得不加以 防备。”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简氏,就是温竹青都吃了一惊。 “这话怎么说?我家五爷怎么骗庞二爷了?”温竹青马上问道。 简氏也是差点脱口而出这一句,但是称呼当然不同,现在听温竹青这样问,心里想,好在!自己没先开口,五弟妹还是反应快,如果说齐五爷怎么骗庞二姑娘了…… 这话实在太不对劲了,就算是没什么,只怕被有心的人传出去。 这个庞玉燕显然还是没把她的身份弄明白,当男人当久了,已经不知道男女之间是要避讳的。 庞玉燕果然是没怎么注意的,庞二姑娘,庞二爷,在她耳中全都是称呼她的,没什么区别。 依然是笑着,说着自己想说的话:“原来齐五奶奶竟然不知道?”说着用一双大眼睛紧盯着温竹青,故意上下看了看,笑着道:“齐五奶奶身上戴的这些首饰,原本应该是我的。” 这话说的越发不清不楚了。 简氏都有点怀疑,难道真的是五弟和这个庞二姑娘有了什么首尾?五弟答应给庞二姑娘的首饰却给了他自己的媳妇子,于是,庞二姑娘这个外室今天来撕温竹青这个正房来了? 简氏这样想也是难免,男人嘛,不都是如此?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什么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们说起这个来,不是一套套的? 幸好,温竹青信任齐瞻。 齐瞻绝对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庞玉燕的话着实惹恼了温竹青了,沉了脸道:“庞二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要说就说明白点,故意含含糊糊的,难道觉着这样很有趣?” 她恼的这么明显,庞玉燕自然也看出来了,她先不想自己说话到底有什么问题,也恼了。 不,应该说她早恼了。 从这位齐五奶奶一进门,她看见了齐五奶奶戴的首饰开始,已经是恼的火上头了。 没错,就是初九那天,庞玉燕陪着弟弟去范先生家拜年,遇见了王竹风和温竹雨,竹雨戴着的一个手环引起了她的注意,庞玉燕是见过天竺国那边过来的首饰的,她觉着竹雨戴的非常像。 当然马上就怀疑起来,其实齐家的船回来,带了首饰的,尤其带回来了自己要的红宝石和蓝宝石的。但齐五爷失信了,没有给自己。 依着庞玉燕的想法,马上就猜测,是另有人出的价钱比自己的高,齐五爷见钱眼开,所以失信了。既然是一船运来的,那么多余下来的给家里女眷佩戴,也没什么稀奇。 庞玉燕越想越是这种可能性,心里这个火啊,简直差点给气死。 先说了自己弟弟一堆话,然后又问竹雨聘没有聘出去,还真不是求亲的,这只是她今天上门的一个借口而已。  她的目的,就是当场揭穿了齐五爷做生意失信的事情,叫他信誉扫地! 第八百五十八章 打量 看见齐五奶奶恼了,庞玉燕也就不在假笑了,冷笑了一声道:“嫌我说话含糊?那就应该去将齐五爷找来当面询问!” “我现在问的是你!”温竹青彻底火了:“庞二爷到底会不会说话?能不能正经说人话?说不出来,就赶紧请!” 简氏一看这是要吵起来了,道:“庞二爷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就是,牵三扯四自以为很聪明,其实在别人眼里莫名其妙的像跳梁……” “齐三奶奶!”孙大奶奶尖利的叫了一嗓子:“现在失信的是你们!”  “做生意的人全然的没有一点信用,我也是大开了眼界!”庞玉燕怒道:“我做生意这么多年,头一次见齐五爷这样的人!说好了天竺国来的首饰,先给我这边挑选的,可是船到了,齐五爷却失信了!送 过来了银子和一句轻飘飘的话,说什么今年没进到货!” 说着看着温竹青:“齐五奶奶头上身上戴的这些是什么?!” 温竹青现在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冷冷的看着她道:“签合同了吗?” “齐五奶奶这话问的可笑!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了,不是才进……” “合同签了,赔偿的条款可曾列明?五爷既然没有给你家货,那赔偿的银子可曾送过去?庞二爷刚刚说的送去了银子,应该是事先给付的定钱和赔偿的银子?”温竹青问道。 她得问清楚,这件事到底齐瞻有没有做的让人抓把柄的地方。 简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竟然是这样?她有点着急,正想派人去找齐瞻过来,让他跟这个胡搅蛮缠的庞二爷说去,横竖是生意上的事情。 简氏虽然出身也是生意家族出身,但她从未参与过,没出阁的时候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了也是嫁夫随夫,从没想过要去询问生意上的事情,因此完全不懂。 现在听温竹青问的话,似乎倒是很懂得,便暂时停下听着。 庞玉燕冷笑了一声道:“齐五奶奶不会以为赔偿了就算完了吧?你知道生意人最重的便是信誉二字吗?齐五爷这样做全然没有了信誉!” 温竹青一听她这样说,便知道齐瞻是将定钱和赔偿的银子全都送了过去的。也就是说,照合同办的。  她看着庞玉燕冷冷的道:“庞二爷,你为人是不是太小气了些?”她一点没客气,直接就给点明白:“做生意讲究的是照章办事,我们这边和你签了合同,一切按照合同来的,首饰没有给你,所以还了定钱,给了赔偿,一文没有少你,你一副不忿的样子摆给谁看的?你自觉吃亏了?既然觉着按照合同办的我们让你吃亏了,那么像庞二爷这样精明能干做了多少年生意的人,为什么一开始要签这个让你很吃 亏的合同?既然签了合同,照着合同办有什么不对?你有什么权利说我们没有信誉?” 庞玉燕一脸的惊讶。她真的没想到齐五奶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因为这话听着是很懂生意上的事情的,且好像……实在是挑不出来什么错处。 她当然不甘心,为了这桩生意,因为齐五爷的失信,她连这个年都没过好!然后在长安城范先生家看见了温竹雨戴的首饰之后,差点呕死!  冷笑着道:“信誉!齐五奶奶一介妇人,是听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吧?信誉是什么?是生意人该遵守的底线!如果没有信誉,还做什么生意?谁还会相信?分明是来了货之后有人出的价格比我的高,所 以齐五爷见钱眼开,将我这边的蒙混了过去!我是提前跟齐五爷签了合同,交了定钱的!恕我直言,齐五爷这样做,真是贪小利而失大义!” 温竹青看着她道:“庞二爷最大的毛病是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庞玉燕重重的一哼。 其他的人虽然各自都想帮着自己这一方的人说话,不过现在看起来双方都能说的很顺畅,暂时不需要帮忙。 温竹青冷冷的道:“庞二爷毛病很多,小气,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做生意比做人重要,还有一个大毛病,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庞玉燕差点被气笑了:“齐五爷还君子?”  “齐五爷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合同定了便无论如何都按照合同来做,首饰给不了你,定钱和赔偿的银子一点没耽误的送还给你,这就是君子。”温竹青冷冷的道:“庞二爷认为什么,我管不着,你本身看人的目光便带着生意人的功利,不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如何,全都是以一个生意人来衡量。商人重利,所以你所接触的人和事,全都是用利益来衡量,也难怪你毫无人情味,心眼小的和针眼一样,任何事情 都要盘算自己的利益得失,真是可怜!” “你说什么?!”庞玉燕怒道。 “我说的什么,庞二爷听不懂吗?”温竹青冷笑反问。 “生意人不讲究利益讲究什么?!”庞玉燕声音都严厉了很多,着实愤怒了:“齐五奶奶不过是内宅妇人,懂什么叫利益?什么叫信誉?!”  “庞二爷懂的也就只有这些吧?所有其他一概不懂。”温竹青冷冽的继续说着:“从第一次在这里见庞二爷,庞二爷就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当时不知道庞二爷为人就是如此,我倒还存着给你留点面子的 心思,现在看看,庞二爷根本就不在乎脸面,不在乎女人的身份,不在乎任何事情,你在乎的就是生意!”  “在乎生意也就罢了,那是你的事,别人管不着。可你出言讥讽我丈夫,语气含糊暧昧,自己却觉着很高深莫测,真叫人觉着莫名其妙,又可怜可笑!很普通平常的人和人之间的说话避忌,人情往来, 你是一点都不懂,还自诩生意人,我劝庞二爷不要再给生意人丢脸了!生意人也讲究礼数,讲究道德!你一无礼数二无道德,出去说生意人,不怕生意人对你侧目?!”  简氏呼了口气出来,痛快! 第八百五十九章 首饰引起的战争 “齐五奶奶……”孙大奶奶声音尖利,为了能插嘴。 “大姐!”庞玉燕厉声叫了一声,就是为了阻止孙大奶奶帮她说话,她现在恼火至极,正经要跟这个齐五奶奶辩一辩!  “齐五奶奶倒是巧言善辩,也真会避重就轻!我现在问你的是,齐五爷做生意失信的问题,不是和你在这里说什么我自己!我怎么为人处世,跟你没关系!齐五奶奶,你不过就是一介妇人而已,眼界有 限,懂不懂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信誉?没有信誉,做的什么生意?生意人讲究什么?你懂吗?” 问了一句之后马上自问自答,声音提高了好几倍:“你根本就不懂!什么礼数什么道德,全都是强词夺理!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信誉,信誉!” 她现在就咬死了‘信誉’两个字。因为她知道,这桩生意中,齐瞻缺乏的就是信誉。  “庞二爷的想法还真的是跟寻常人不同,你自己本身就是女子,穿了男装做生意,就是男人了?说我是一介妇人,眼界有限,语气中的贬义实在令人齿冷,你也是女人,怎么就和一些下贱无知的男人一 样,看不起女人?”  温竹青冷冷的道:“别说生意人,但凡你是个人,便应该懂礼数、讲道德,如果不懂礼数不讲道德的,连人都算不上了,还说什么生意人?看不起女人到了如此的地步,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更不敢相 信说出来这番话的竟然本身就是个女人!庞二爷,我说你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生意,说错你了?你回去了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为了生意,已经面目扭曲到了什么程度!”  “你!”庞玉燕气疯了,冷笑叫道:“我从十几岁出来做生意,难听的话听得多了!你以为你说这样两句就能叫我生气,引开了我的注意力?!告诉你,我没那么笨,你也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明!这 桩生意中,齐五爷就是失信了!他毫无商誉毫无人品!” 说着看着温竹青,声音冷冽的道:“有齐五奶奶这样自以为是的老婆,也难怪齐五爷也跟着无信无义!” 这个庞玉燕当男人做生意真的是快要走火入魔了。 几乎满嘴都是信誉,满嘴都是瞧不起女人的话,别说温竹青愕然,就是简氏也都听出来这话里的不对劲了。 只是她没机会插嘴而已。 温竹青冷笑着摇头:“庞二爷,你是不是已经完全忘了你自己本身就是女人?” “我是不是女人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庞玉燕厉声叫道:“我现在说的是你,不是别的女人!你不用在这里自作聪明,牵三扯四!” 温竹青冷笑:“原来说的是我。这桩生意我们家五爷没有跟庞二爷做成,看样子庞二爷是全都算在了我的身上?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戴着的这套首饰?” 庞玉燕腮帮子的肌肉都动了动。  因为温竹青说到了点子上,她一腔怒火,还真的就是因为看见了这套首饰,而且下意识的便认为,齐五爷是因为他老婆的缘故,才见钱眼开的,必定是他老婆知道有人出价更好,因此吹了枕头风了。 她认为,齐五爷在商贾圈中还是有声誉的,一般不会做出来这种没信誉的事情,必然是受了妇人的挑唆才会如此。 庞玉燕的潜意识中,就是这样想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的潜意识里这样看不起女人,仇恨女人。 温竹青看见她腮帮子都动了动,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其他的庞玉燕的想法,自然全都了然了。温竹青心里也吃惊,这个庞玉燕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她自己本身就是女人,却如此痛恨看不起女人,生意没做成,却下意识的就赖在女人身上,认为是女人拖 了男人的后腿。 这样的女人,可怜又可恨。  温竹青冷冷的道:“这桩生意没做成,我们家五爷是因为什么,这一点不需要向庞二爷交代,庞二爷愿意怎么想,那也是你的事。你在这里上蹿下跳胡搅蛮缠,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我也不想弄明白, 只告诉你一句话,我们不欠你任何东西,也不欠你任何的话,你想要什么都绝对得不到!若是还要吵闹,我奉陪到底!” “这是要耍无赖吗?”孙大奶奶怒道。 “耍无赖的是你们!胡搅蛮缠,不知所谓!”温竹青转头看她:“你们可悲之处在于,连你们自己都搞不清楚闹了半天想干什么。”  “齐五爷做生意没有信誉,这一点齐五奶奶就是说破了天去,也洗脱不了!你们齐家就是这样做生意的,此事我一定要传出去,让商贾界的人都知道,今后和齐五爷做生意,一定要谨慎小心!”庞玉燕 威严的说着,那感觉简直像是在传圣旨一样。  温竹青冷笑:“我再说一遍,做生意讲究的是按章办事,我们家五爷按照合同的规定,将定钱和赔偿的银子第一时间给了庞二爷,此事就绝说不到我们家五爷的错处!庞二爷想传什么,不要客气尽管去 。”  简氏忍不住的道:“庞二爷能传,我们也能传!跟庞二爷做生意,合同是不做数的,要看庞二爷自己的认为才重要,这一点我也要传出去,叫所有生意人都知道,今后跟庞二爷做生意,不用签合同,但 是最好要讨了庞二爷的欢心,只要讨了他的欢心,什么都可以!” “你说什么?!”简氏的话叫孙大奶奶和贾四奶奶同时叫了起来。  温竹青就道:“谁也不用喊,不是你们喊得声音大就有理的。庞二爷要出去说我们,我们当然也能说她,来而不往非礼也,别觉着我们理亏不能说话,真正理亏的是胡搅蛮缠的人!既然出去传是庞二爷提出来的,她就该大大方方的做好任人评说的准备!我们自然不会说歪话,不会添油加醋,但是整件生意的前因后果,全都说清楚,叫所有听到的人全都可以评说评说。” 第八百六十章 斗嘴皮子 庞玉燕半天没说话了。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她一直自诩生意人,觉着自己挺能言善道的,真的想不到也有被说的哑口无言的一天。 “齐五奶奶真是好口才啊。”孙大奶奶看见妹妹半天没说话,就知道她被说的哑口无言了。于是赶紧出腔帮忙。 “齐五奶奶如此的护夫,倒是真让人感动,不过,齐五爷一个男人做了失信的事情,却让他后宅的妇人出来帮他圆场,这可有点丢脸。”  温竹青转而看向了她:“我就不明白了,庞家的女孩儿从小是怎么教养的?难道都是被人教的,你们虽然自己是女人,但一定要看不起女人吗?后宅妇人说些话做些事,有那么惊奇吗?你们如此的高看 男人,贬低女人,所谓何来?” 孙大奶奶冷笑:“我可没有看不起女人,我自己本身就是女人,这一点我很清楚,齐五奶奶不用故意的给我扣帽子。” “扣帽子?你语气中的贬低之意,还用得着我扣帽子吗?你自己感觉不出来?还是已经没感觉了?对于下意识的贬低女人,你们已经没感觉了?”  温竹青说着,看着孙大奶奶:“知道吗?你们这样的女人,不但是男人看不起,就是我们女人也会看不起!自以为是,推崇男尊,将你们自己女人的身份下意识的拜倒在男人的脚下,还认为其他的女人 都应该如此!男人们看不起女人,全都是因为你们这群不知道廉耻的女人的作为!求求你们了,孙大奶奶,别自称女人了行吗?你把女人的脸都丢尽了!” 孙大奶奶差点给气晕过去!  声音一下提高了数倍的叫道:“齐五奶奶,你说话好歹的注意点!谁推崇男尊了?你倒是厉害,那你也跟男人一样,出去做生意啊!你也挣钱啊,养家啊!什么都做不来,成天在家混吃等死,还不让人 说了?!” “混吃等死就是你这样的人。满脑子都是浆糊,都是男尊女卑!女人不做生意就不是女人了?男人在外面挣钱就是养家了?没有女人在家里头操劳,没有女人侍奉公婆,养儿育女,男人哪来的家?!” 温竹青真的是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和人谈这种男尊女卑的问题,而且还是和几个女人!说什么‘男人挣钱养家,女人混吃等死’的,居然是女人! 她简直都不知道这庞家姐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小时候到底怎么教的?她们身为女人,却能说出来这种叫女人气绝身亡的话来。 “我的天啊!你哪儿来的这些歪理?女人在家侍奉公婆养儿育女难道不是应该的吗?!男人在外面挣钱养家,难道是白挣得?!”孙大奶奶声音尖利的叫着,表示着她的震惊。 温竹青看着这个孙大奶奶,这个女人简直和猪一样! “女人在家操劳做事,侍奉公婆孩子就是应该的?”她惊讶的看着孙大奶奶,半天才道:“孙大奶奶,你自己将你自己看的如此的卑贱,到底是为什么?我怎么都想不通……” 孙大奶奶尖叫:“这些话难道不是齐五奶奶你说出来的?!你自诩能干厉害,替你丈夫出头,你说了半天到底是想要表现什么?!” 温竹青看着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女人确实就是猪。  “之前说的话,孙大奶奶如果没听懂,就去找个听懂了的人学说一遍好了,我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在这里跟你重复。另外,你认为女人应该如何如何,那是你的事,不要牵扯上其他的女人。身为女人,我 从没有那么认为过,也深以有你这样的女人为耻。” “女人,女人!”孙大奶奶火了:“你不就是想说你很厉害,和男人一样可以做生意吗?!不就是因为这个,你男人失信,你才在这里口灿莲花,胡搅蛮缠的吗?!” 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反倒说温竹青胡搅蛮缠。  温竹青摇头:“我做不做生意的不用你说。我维护我男人也不是因为我做了生意,说实话我都想不明白孙大奶奶是怎么将这两件事牵扯到一块儿的。大约在你眼里,女人在男人面前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了,为自己男人出头更加是不自量力,是拖了男人的后腿。除非是做了生意的,才算是稍微的有资格替自家男人出头。” 她说到这里冷笑:“再说一遍,这些是你自己的想法,千万不要以己度人,你自己的那点眼界,看待女人的目光,真是比绿豆大不了多少。”  孙大奶奶怒道:“你说话小心!你才真正没有眼光!你……你还说什么眼光啊,我真的是不明白,一个女人你想要上天还是怎么着?自以为是,说别人没眼界,你才一点眼界都没有!不但是你,还有你 男人,也是毫无眼界!如果有眼界,就该知道,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誉二字!”  温竹青摇头“现在不讲信誉的是你们。合同上如何规定的,我们已经全数照做了,这桩生意也应该过去了。可你们胡搅蛮缠,死缠烂打,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叫人实在不明白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达 到什么目的?” 孙大奶奶叫了一声:“我们就是要……” 一顿,然后去看庞玉燕。 温竹青一看这样子,心里冷笑,果然,这样就问住了她们,她们到底想干什么?她们自己都不明白。 无非就是心中不甘,所以闹一闹,出了这口气罢了。 这两个人自诩生意人,又是一副瞧不起女人的嘴脸,可做的事情却都是些小心眼下作的事情,着实上不得台面。 “我们想要什么?亏齐五奶奶说得出口!现在吃亏的是我们,我们想要生意,你拿的出来吗?”庞玉燕终于回了点神,来了这么一句。 温竹青看着她冷冷的道:“庞二爷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赔偿的银子都是收了,还想要做生意?你脸这么大,你自己知道吗?”  庞玉燕脸色急剧的变色。 第八百六十一章 怼庞二爷 庞玉燕又被怼的说不出来话了。 孙大奶奶于是又开始叫:“什么叫我们想要干什么?这话问的可笑!我还想问问,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温竹青道:“找上门来的是我们还是你们?孙大奶奶脑子不好使,也不至于糊涂到这种程度。” 简氏皱眉,站起来往门口走了两步。她已经烦了,想让丫鬟去找三爷,或者找五爷,叫男人过来将这几个臭不要脸死缠烂打的女人赶走。 她一站起来,那贾四奶奶一双眼睛就死死盯住了她。 简氏自然也感觉到了,也不回避就转头看过去,谁知道那个贾四奶奶同样不回避目光,就那么死死盯着她。 于是两人倒是比着看谁瞪得狠一样,瞪了半天。 简氏又回来坐下了,心里冷哼!贾四奶奶以为她害怕了?根本不是!她只是厌烦了而已,厌恶这几个脑子被驴踢了的女人而已! 但现在被贾四奶奶如此的眼神挑衅,简氏着实的火大,吵就吵,谁怕谁? 这边孙大奶奶已经变了脸色,怒道:“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想上天啊?!你们做生意没有信誉,齐五爷那个大男人躲着不敢露面,倒让你一个女人出来搅合!你懂什么呀?在这里牵三扯四胡言乱语?!”  温竹青冷笑:“我丈夫懂礼数守礼教,自然不会来后宅,孙大奶奶你是不是昏头了?你低头看看你穿的是男装还是女装,在看看庞二爷穿的男装女装,未必你们出门的时候,换衣裳换错了?还是有人拿 刀逼着你们穿女装来了?既然是女人堆里,我丈夫不在这里有什么不对?什么躲起来了?孙大奶奶你尽可以去前面找他,看看他躲不躲。” 因为孙大奶奶这话着实的叫温竹青生气,因此说话也格外的尖酸刻薄。 “孙大奶奶这个躲字用的真是耐人询问,不知道用这样的形容词,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习以为常了?在你家里,你丈夫是不是就成天的这样‘躲’着你,才让你如此的顺嘴就说出来?” 说着将孙大奶奶上下打量了一下,冷笑:“我倒是能理解,你丈夫为什么要躲着你!” 孙大奶奶脸铁青,厉声道:“你少在这里耍嘴皮子逞能!我说的岂只是这一次?上一次我妹妹就已经来过,专门找到了齐府拜访,你丈夫就是躲着不敢见人的!”  温竹青挑眉:“做生意的人多了去了,齐府每天等着见五爷的人总要排几个,我就不明白,你孙大奶奶和你庞二爷到底是觉着自己多大脸,觉得你求见我们就一定马上要见?你自己几斤几两不掂量掂量 吗?” 庞玉燕终于又说了一句:“呸!那天的情形那么明白了,为什么还要多说?分明是失信了,生意毁了,不敢见人!” 温竹青冷笑:“巧了,那天我还真记得,我们家五爷,”说到这里故意的咬字重一点:“‘人’倒是见了不少,那天还谈成了两笔生意,其中一笔就是你们长安城的章家,你们倒是可以去问问。” 说着冷冷的看了庞玉燕一眼:“至于为什么不见你,那我还真就不知道了。” 简氏看着那个孙大奶奶说话就一肚子的气,这个孙大奶奶根本就是胡搅蛮缠,庞玉燕好歹的话还总是在说生意上,可孙大奶奶一会儿这,一会儿那,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是正月十五日,上元节,花灯节,元宵节,”简氏冷冷的道:“今天过了,年才算是过完了。我也是开了眼界,从没想到过这辈子会遇上这么不懂礼数的人,大过年的找上门来,就是为了吵架的? 你们到底多大脸?以为你们是什么人?就觉着我们好欺负,才敢这样上门?”  “好欺负?”贾四奶奶声音尖利的道:“瞧瞧,瞧瞧!这可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做主人家的,将我们这些客人指着鼻子骂,我看就差要动手打了!居然说我们欺负你们?脸大的是你们吧! ” “客人?”简氏冷声道:“我们家的请柬在哪儿?拿出来我看看,我看看是谁请的你们这些不懂礼数的‘客人’!” “这是要翻脸吗?这就是你们嘴里说的懂礼数吗?”贾四奶奶冷笑。  庞玉燕便道:“我们来不是吵架的,当然是抱着做客的心情来的,只是这位齐五奶奶欺人太甚!既然是坐下聊天,那么之前的事情说说怎么了?我好心好意的,因为喜欢竹雨才说了那些话,她倒像是被 踩到了尾巴一样的跳!” “是你硬扯到生意上的事情!”简氏厉声道:“我再说一遍,我这里是后宅,你们想做生意,就去前面!” 说着冷笑着看着孙大奶奶:“孙大奶奶不是还想找我们五弟吗?你倒是去呀,怕什么?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人,不都是如此吗?”  “我怕什么?”孙大奶奶冷笑:“我当然是什么都不怕!原本我妹妹就是要直接找齐五爷的,还是我劝的她,虽然说这一桩生意是齐五爷失信了,但是做人留一线以后要见面,我已经嫁人了,自然是女装 出来,也是我好心好意的说服了妹妹,叫她穿女装来,来和齐五奶奶说话,毕竟竹雨是她的妹妹。”  说到这里冷笑着看向了温竹青:“只是我到底抬举了齐五奶奶!齐五奶奶真真就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外间做生意到底注重的是什么,却凭着自己的伶牙俐齿,在这里胡说八道,想要嘴皮 子上占了上风!我实在不懂,就算是让你赢了,你能如何?这件事你就有理了?”  说着再次的重重冷笑了一声:“我现在知道了,齐五爷为什么不讲信誉,因为就是因为家里头有这样的一个女人!成天的吹着耳旁风,说些没见识的妇人之见,再有本事的男人都被拖累的目光短浅了! ”  说到这里斜睨着温竹青:“齐五奶奶,我劝你还是眼光放长远点,不要因为自己的浅薄影响了你的男人!” 第八百六十二章 口舌之争 温竹青盯着那个孙大奶奶道:“你和庞二爷大约的真的把自己当成是男人了,所以才会如此贬低女人,说什么厉害就和男人一样出去做生意啊,挣钱啊……恕我实在理解不了孙大奶奶你说的这话。因为,你 和庞二爷都是女人,也在做生意。我也是女人,我也有生意。且,就算是我没做生意的时候,我也养家糊口了……”  贾四奶奶一直没插上话,这会儿听见了,终于逮住了,尖声道:“是啊是啊!你养家糊口了,养大了弟弟妹妹!天啊,这件事你要说多少遍?我见过你不过两面而已,你就提了四五回了!我听着都恶心 的快要吐了!你知道吗?” “你恶心的快要吐了,那就找地方去吐吧,不要脏了我们家的地。”温竹青转头看着贾四奶奶冷冷的道。 贾四奶奶正要回嘴,那边孙大奶奶还没有说完呢!高声道:“男人在外面辛苦劳累养家糊口,女人在家吃男人的喝男人的,这原本就是!你就算是胡搅蛮缠,难道要将黑的说成白的?!”  温竹青道:“三百六十行,女人能做的事情多了,养家糊口的很多都是女人,这样的情况也多了去了!养家糊口成了一种功劳,以至于能够高高在上,这种想法真是大错特错!而你们口中的男人和女人 ,代表不了任何的男人或者女人,只能代表你们自己,而且,从这些言论,只能看出你们的无知愚蠢!” 孙大奶奶尖声道:“你说谁无知愚蠢?说不过去了就骂人?!”  简氏直接给气笑了:“到底是谁说不过谁?你们那边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没见说出来多有道理的话。你说的男人女人的那些话,连我都听不下去了,你也真有脸!大约的没生成个男人,你恨不能 回娘肚子里重新生一回吧!” 孙大奶奶脸色变了,冷笑着道:“我想不想回娘肚子里真用不着你操心!齐三奶奶这样的女人,倒是给女人长脸啊!” “好歹我没有身为女人却看不起女人,”简氏冷冷的道。  温竹青道:“谁也不用给谁长脸,各人说各人的话,各人担各人的责。庞二爷和孙大奶奶如此的看待女人,也只能代表你们自己。你们自己心胸狭隘,眼界不宽,倒真的别去想要代表什么女人。而且, 也代表不了男人,大部分的男人也没有你们这样的看待女人的,你们今天所说的话,正经的叫我看清楚了你们的心胸和为人,今后倒是真的要提醒一下五爷,不要和你们这样的人做生意。” 简氏马上就道:“对!我也要和三爷说说。” “呸!谁稀罕跟你们做生意?你以为我们找上门来是为了挽回生意?跟你们这样不讲信誉的人,我让庞家以后敬而远之!” 孙大奶奶怒道,说完了还哼了一声,转脸去看庞玉燕,意思是想要走了。这样吵下去没有意思,而且这里是齐家,都已经翻脸到了如此的地步,她们还留在这里,最后没趣的到底是她们。 贾四奶奶还不甘心,看着温竹青道:“齐五奶奶还没回话呢,你倒是要说几遍,你养大了弟弟妹妹?提前告诉了我,我也好有个准备!免得下回在听见了,真的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 温竹青冷冷的看向了她:“贾四奶奶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谁还想见你啊?” “哼,不见躲起来也是对的,免得叫人看见恶心。”贾四奶奶道。  温竹青道:“你可真的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为了一点家产将兄弟赶出府去,这样的人才叫人恶心,贾四奶奶你是非不分,更令人恶心。没请你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脸皮厚的令人恶心,坐在那里插不上话,却又一副急不可耐的猴急样子,也是恶心。好容易能说话了,除了恶心你还会说什么?我堂堂正正养大了弟妹,没偷没抢,不是把兄弟一家赶出去得来的家产,我光明正大,就要说,还就 得说!你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吃着你父母亲赶走兄弟得来的家产长大,所以满脑子的都是猪食?” “你说什么?!”贾四奶奶气疯了!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冲过来。 简氏尖叫:“哎呦我的天啊,这是要动手?!敢情我终于明白了,你们是上门来打架的吧?!来人!还看着干什么?!” 这里是齐家,外面的丫鬟婆子忙答应着冲进来了几个,那跟着贾四奶奶等人来的丫鬟就全傻了。 到底也是要脸面的人,庞玉燕和孙大奶奶一起伸手把贾四奶奶给拉住了,两人也没有多说话,直接就走:“告辞!” “不送!”简氏也厉声道。 她们三个终于走了。 简氏追出去了两步,盯着她们出了院门,这才回来了,看着温竹青失笑道:“我是真服了你了!我着实的想帮你的腔,你厉害的愣是没让我有这个机会!” 温竹青也笑了道:“跟她们还客气什么?” 简氏看她笑了,这才放心,过来拉着她坐下了,道:“真是无语……那个庞玉燕是不是有毛病啊?生意没做成,又没有短了她的钱,不是说赔偿的银子都送去了吗?她到底不依不饶的要干什么?” 顿了顿,声音低了点问温竹青:“该不是看上了老五,故意的找茬,其实是为了跟老五有来往着?”  温竹青一下子惊讶的看向了她,又好笑又好气:“不可能吧?”一顿摇头:“应该不是,首先我们家五爷绝对不会给她这种错觉。二来,你看她说话的语气,将生意看的简直比命还重要,又是口口声声女 人如何如何,总觉着她做生意做的走火入魔了,在她眼中,生意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这桩生意没做成,她实在不甘心。”  简氏听了这话,恍然的点头道:“倒也是……哎呦,我真的从没见过庞氏姐妹俩这样的女人!她们自己本身就是女人,反而还那么瞧不起女人。你说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第八百六十三章 死缠烂打 前院。 其实这会儿已经不早了,前面的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齐瞻到处的找温竹青,齐麓要走了,问他走不走,齐瞻道:“等一下,我去接了竹青咱们一块儿回去。” 正好齐铎过来了,急匆匆的像是要去哪里,道:“在我们那边,刚刚我那边的婆子说……吵起来了。” 齐瞻一愣,忙道:“谁和谁吵起来了?我媳妇和三嫂吵起来了?” 齐麓道:“不会吧?” 齐铎忙道:“不是的,是来的客人……”说着摇头:“就是庞家那个二爷!今天又是用女子的身份进来的,还带着她的大姐,还有温家那位……就是贾四奶奶。” 齐瞻一听,脸直接就沉了:“这个臭娘们没完了?!” 齐麓也惊讶的道:“这个娘们……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娘的是沾了她还是睡了她?如此的胡搅蛮缠?” 齐瞻猛地转头看他:“嗨我说二哥!你别总这样说,万一谁听去一句半句的,当真了怎么办?” 齐麓笑:“开玩笑的。”一顿沉了脸:“这个臭娘们真的是脑子被驴踢了!一桩生意没做成而已,她是不是就疯了?” “赶紧过去看看吧,我之前听说吵起来了,还想着几个女人吵架没什么,吵就吵呗,横竖我家那位也挺厉害的,刚刚听丫鬟来禀,说要打起来了!” 齐铎说着,急匆匆的往他那边走。 齐瞻和齐麓兄弟俩忙跟着。兄弟三人来到了齐铎这边的房院,刚进院子却听见了女子的笑声,三人一愣。 “这是吵赢了。”齐麓道。 齐瞻好笑的看了二哥一眼,别说,他听见了温竹青的笑声,马上也是这样想的,必然是吵赢了,不然不会这样轻松。 赶紧的往里走,正好遇见了简氏和温竹青往外走,一看见他们,温竹青忙道:“是不是时辰不早了?我们也没注意……”赶紧过来。 齐瞻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你没事吧?刚刚庞二爷在这边?” 齐铎也去盯着简氏,只不过他可不像齐瞻那样心疼老婆,他反倒比较担心庞家的那几位,不知道灰头土脸成了什么样子。 “对,大吵了一架。”温竹青笑着道。 齐瞻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温竹青真的很少这样说话。 齐铎便也去问简氏:“怎么回事啊?丫鬟说快打起来了,把我吓得赶紧回来看……不会打起来了吧?” 简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打了!把她们打跑了!” “真的?!”齐铎吓了一跳。 温竹青忙笑道:“三嫂开玩笑呢,并没有打……不过,真的是翻脸大吵了一架的,所以,以后不用指望还能面子上过得去了。不但是我们这边,可能也连累了长房……”  简氏就叫:“什么连累啊!她们那样做生意和水蛭一样吸住了就不放的人,正经离远点好!我们可不想和这样的人做生意。”说着转头看齐铎,大声道:“三爷,你可听清楚了?以后凡是庞家的人,都离 得远远的!最好离她们五十丈远!” 齐铎真是哭笑不得。 齐麓好笑的道:“吵了就吵了呗,翻脸就翻脸,就按照庞二爷那样做生意的毛病,以后咱们齐家是真不敢跟她打交道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她可倒好,做不成生意命都不要了?” 这话温竹青赞同,点头:“确实有种不要命的感觉。”庞玉燕那个劲头,真的是不要脸不要命,只要生意。 这一下将齐瞻、齐麓全都逗笑了。 “好了,人都没事,二哥,咱们回去吧?”齐瞻去看齐麓,见齐麓点头,便对齐铎和简氏道:“三哥,三嫂,我们走了。” 齐铎忙道:“好,慢点,二哥,明天你还过来吧?咱们商量一下那个铺子的事。” 齐麓道:“你过我那儿去吧,明儿有个小厮要回话,我再过来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 齐铎百年答应:“好,那我明天过去。”他们几个男人很自然的便走在了前面。 女人步子小,走得慢,因此便跟在后面。 简氏送温竹青,挽着她的胳膊笑着:“今天真是痛快,我都很久没这样骂人了……不对,是你痛快了,我也很想像你那样痛骂谁一顿!” 温竹青一下子就笑了道:“三嫂你可千万别!骂人是不对的。” 简氏顿时哈哈哈的笑:“你把我当成是竹雨啦?!” 她们两人笑的花枝乱颤的,齐铎回头看了一眼,无奈的好笑:“这些女人……吵个架还那么高兴。” 齐瞻转头看了一眼,温竹青是真的没生气,倒是放心了。他只担心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庞玉燕真的把温竹青气到了。 到了门口上车,告别回府。 到家之后,齐麓就回他那边的房院去了,齐瞻和温竹青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便已经快亥时了。 齐瞻想要询问一下怎么回事,温竹青急着去看尚哥儿,齐瞻只好先去洗了洗。 收拾忙碌了一阵子,夫妻俩上床已经亥时正了,温竹青打着哈欠躺在了齐瞻怀里,齐瞻就忙问:“庞玉燕到底说了什么?总不成还是生意的事没完?” 温竹青便翻了个白眼给他:“不是生意的事,难道还有别的事?” 齐瞻一听急了,声音都大了点道:“这个娘们真是可笑至极!难道是编排了我什么?就为了生意没做成?!” 温竹青好笑,道:“你不用急,我逗你玩的……今天跟她们大吵了一架,我算是把她看的清楚的很,完全就是个做生意狂,在她眼里,生意是第一位的,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齐瞻听了,想了一下道:“你倒是形容的贴切,她是因为看见你戴的首饰就发疯了,不对呀,她今天为什么会去?”  说起来和别人吵架当然不可能是多么愉快的事情,如果是跟别人,温竹青根本不想多提。但齐瞻是她丈夫,跟自己的丈夫自然是想要说的,埋怨啊,撒娇啊,警告他以后千万别和庞家人做生意了啊,横竖来了兴致,将今天的事详细说了。 第八百六十四章 夫妻夜话 温竹青将今天的事情跟齐瞻学说了一遍。  最后道:“相公,你说这两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们本身就是女人,却如此的看不起女人,说话间的那种贬低之意,真的是比一些男人还甚!我的天啊,我真的从没见过她们俩这样的女人,从来 么见过!”  齐瞻听完了,也恍然了,摇头怒道:“早知道庞玉燕是这样胡搅蛮缠的人,我真的不跟她做这桩生意……我就想不明白,定钱和赔偿的银子一点没少给她送去,而且还是最短的时间送过去的,她到底有 什么不甘心的?别说没见过她这样的女人,我也没见过她这样的生意人啊?做生意做得死缠烂打起来了?”  温竹青道:“我倒是能想明白一点……她虽然言辞间提到女人必然就是贬低看不起的意思,但其实她的这种性格,正是因为她是个女人。女人观察仔细,心思又细腻。竹雨戴了一串手串,她就能猜到首 饰是有的,于是便跑来查看,追查到底。”  一顿道:“但是,她自己本身性格中又有非常的缺点,就是心眼太小,斤斤计较,再加上她将生意看的很重要,重要到了一种常人达不到的变态程度,因此便愈发的过了头,看在别人的眼里,直觉着她 太过分了。” 齐瞻道:“她就是很过分啊,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人。生意归生意,做不成就做不成,也许这桩生意真的是我失信了,不过也不用这样疯了一样咬住了不放吧?”  温竹青道:“今天我也是气坏了,主要是上一次的事情,想起来当时是因为想给她留点脸面,所以她那般的挤兑你,嘲讽你,我只是岔开了话题而已。我知道你是不想和她一个女人计较,更不可能和她 吵起来,我也是因为这样想的,上一次才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这一次,从她上下打量我的眼神开始,我就气坏了,那时候便已经有了翻脸的想法。”  齐瞻点头:“翻脸就翻脸吧,脑子不正常的女人,咱们以后也绝对不会跟她们还客气打交道什么的。就是今天我不在跟前,要是在跟前,真要好好骂她一顿!做个生意而已,他娘的就跟天塌下来一样! ” “最可气的是,她居然一开始说了她弟弟怎样怎样,然后假装问竹雨的情况,让我误会了,就因为这个,我就绝对不能在忍。”温竹青道:“她故意拿竹雨做法子,真是可恶至极!”  齐瞻摇头,往后靠了靠,靠在了大迎枕上,搂着她的身子,将被子往上盖住了她的肩膀,道:“生意中无所不用其极的我倒是见过,不过用那种手段的人,简单地说就是为了一个字,钱。这位庞二爷虽 然也是为了生意不择手段,可从头到尾都觉着她胡乱的蛮缠,实在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温竹青点头:“对呀,这话我问了两三遍,我说你们这样到底要做什么?为了什么?她们自己也说不出来。我看,其实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来闹一闹才觉着能出了气。” “一般人做生意,到了这一步想要挽回,或者想怎么样,就是谈明年的首饰了,当然,我今年失信了,所以条件要求的苛刻一些,这都正常的。所以说她们脑子不正常,闹翻了天,图的什么?” 温竹青摇头:“庞二爷也不是多深沉的人,只是个吃不了亏的人,这件事上觉着吃亏了,怎么想都觉着不甘心,所以三翻四次的蹦跶,找茬。” 半天出了口气,仰头看他,笑着道:“相公,你是不是因为听我说,喜欢样式新颖的首饰,所以才把这箱首饰留下了?为此失信了,还赔了银子?” 齐瞻点头:“对呀。”他笑着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挣钱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你和尚哥儿过得舒舒服服地?为了你能欢喜?所以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能给你。” 温竹青抿嘴笑:“这话要是叫庞二爷听到了,肯定又要叫了,什么男人,女人,怎样怎样,如何如何。” 齐瞻‘噗’的笑了:“她到底说了些什么男人女人啊?” 温竹青就道:“就是看不起女人啊,如果刚刚的那番话被她听去了,必然又要对我叫,说我不也是靠男人的女人?” “怎么是靠男人?你不也有生意?你养大弟弟妹妹,靠谁啦?”齐瞻道。 温竹青这一下真的被逗的笑半天,反倒叫齐瞻很奇怪,看她笑成这样自己也忍不住的跟着笑,又奇怪:“你笑什么呀?难道……这话你说过了?” 温竹青笑的伏在他胸膛半天才喘上来气,道:“还真的是……我就是这样说的,然后不出所料,就被贾四奶奶说了,说我一直提一直提,她恶心的都要吐了。” 齐瞻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你们还真的是在吵架啊?一点都不含糊的……你怎么不叫她滚回家吐去?你堂堂正正养大了弟弟妹妹,怎么还不能说了?” 这话一说出来,温竹青又是一阵笑。 最后齐瞻终于弄明白她笑什么了,好笑的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说着给她整理了一下因为笑的打滚弄乱的头发:“我本想哄你开心的,可想不到因为这箱首饰,反倒让你受了气。”  “受气?”温竹青笑道:“我可没有受气,我今天吵赢了呢!而且觉着心情舒畅的很,上一次给庞二爷留脸面,憋了些气,后来想想都觉着生气的很,当时怎么就没怼她?那个家伙讽刺你,这个实在不能 忍!今天终于出了这口气,我不知道多高兴呢。” 齐瞻哈哈哈的笑。 温竹青说着,打了个哈欠:“算了,咱们也别为了这种人浪费口舌了,还是赶紧睡吧。” 齐瞻便将背上靠的大迎枕拿开了,搂着她躺下,盖好了被子,在她额头亲了亲,又在鼻尖亲了一下,然后温软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温竹青闭着眼睛笑,突然翻身倒把他压在了身下。 齐瞻吃吃的笑了起来。  屋里的温度慢慢的热了起来。 第八百六十五章 兰花 温竹青坐在榻上打了个哈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荷叶、紫茸和两个奶娘都站在地上,荷叶正回禀着:“前几天的时候,哥儿是吃了一个馒头的,厨房用的精面,还加了牛奶,那天火候也掌握的好,蒸出来的特别的蓬松,尚哥儿很喜欢,吃完了还想要 ,是奴婢们怕他克化不了,才不敢给了的,吃了也没事。” 奶娘笑着道:“是啊,过了年之后,哥儿吃的越来越好了,如今一天也不怎么吃奶。” 另一个奶娘精明一些,听了这话便马上扭头看了她一眼。 温竹青今天是打算和奶娘们说了的。确实如奶娘说的,尚哥儿现在基本上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吃奶,不过也可以用牛奶或者羊奶替换,想来一开始也许不习惯,但应该没大问题。 原本还想要多问些其他的问题,慢慢的将这话引出来,因为觉着奶娘可能也完全没想到,若是直接说了,她们脸面上下不来。 不过看那个奶娘的样子,倒像是知道了一些,想想,自己平常里虽然从未说过,但是为人处世她们总会看见,自己是什么样的性格,她们应该也了解。 想到这里,便笑着道:“尚哥儿现在大了,从去年底开始,我已经叫慢慢的给断奶,现在看看还是不错的,两位这一年多也辛苦了。从明天开始,便可以离开府里了……”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那两个奶娘全都是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就没了。 “当然,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两位,你们两位是尚哥儿的奶娘,我们便会养你们一辈子,每个月五两薪俸,一直都会有,且还会给赏银。只是,府里就不能留你们了,这也是我这边的要求。” 两个奶娘跪下了,道:“奴婢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你们什么都没做错。”温竹青道。  荷叶和紫茸是早知道的,忙笑着伸手扶起来两位奶娘,笑着道:“我们不是早说过了,我们府里的规矩是有点不同的,两位妈妈也不用如此,今后拿着齐家的薪俸,好好过日子就是了,还能一家团圆。 ” 果然她们是说过的,两位奶娘看样子是有心理准备,也就点头道:“是。” 温竹青笑着让领下去,去账房各领二百两银子,便可以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她们走了,又让荷叶去帮着收拾一下,说些软和的话,齐家不是对她们薄情,主要是各府的规矩不同。 荷叶笑着道:“知道了奶奶,你也不用心中不安,其实府里对她们已经很不错了,一辈子每月都有五两薪俸,这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了。” 恬姑听了笑:“你羡慕吗?那荷叶姐,你赶紧成亲,以后也来做奶娘好了。” 荷叶顿时红了脸,追着她打了出去。 办完了这件事,温竹青又坐了一会儿,想着昨天在长房那边的事情,一想起庞玉燕用竹雨做由头,就心里很不舒服。 于是起身,来到侧院看竹雨。 到了这边看见齐蝶的丫鬟正好端着点心准备进屋,看见了忙笑着道:“五奶奶来了?”说着还想掀开帘子。 跟着温竹青来的曲莲忙笑着道:“我来吧。”跑两步上前,将帘子打起来,齐蝶的丫鬟躬身等着。 温竹青进了屋,竹雨和齐蝶已经听见说她来了,从里屋迎了出来,笑着道:“姐姐来啦。” “五嫂。”齐蝶行礼。 温竹青笑着点头:“你们俩做什么呢?” “描花样子呢,”竹雨笑着忙道:“姐姐你来看看,齐蝶这一次拿的花样子真的是特别好看!” 温竹青跟着进了里屋,眼睛先被窗户跟前长条案几上面摆的一盆兰花吸引了。 蓝色的花朵已经开了,看起来优雅清新。 温竹青挑了挑眉。 竹雨并没有发现,将花样子给她看,温竹青便拿起来看了看,笑道:“真是很别致的……是齐蝶画的吗?” 见齐蝶笑着点头,便夸奖道:“齐蝶真的是越来越巧了,画画也非常好。”将那些花样子一张张的看过去,笑道:“真是很不错。” “我打算用这张,在我新做的那件衣裳裙摆的地方绣上,姐姐你觉着好吗?”竹雨很感兴趣,拿着询问。 温竹青失笑了,道:“这个嘛……你问问齐蝶,姐姐我对绣花不是很拿手,也不太明白。” 温竹青的绣艺不太好,这方面还真的不敢教她们,免得教歪了。 竹雨便去和齐蝶商量,那件衣裳就放在床上,两个女孩子比来比去的说着,温竹青走到了窗户边,看了看桌上的兰花,笑着道:“竹雨,你这里怎么又多了一盆兰花?” 竹雨扭头看了一眼,道:“是山哥送的,上一次我去他家看着喜欢,他就叫人给送来了。”  温竹青便故意逗她:“你怎么还敢要啊?你说说你都养死了多少盆花了?什么兰花牡丹,绣球花烛,一盆盆的送过来的时候无不都是花儿开的娇艳欲滴,鲜艳无比,可到你这里用不了两个月便养死了… …你还不吸取教训?”转头看她。 齐蝶‘噗’的笑了:“嫂子和我想的一样,我一来看见这盆花,也是这样想的,山哥也是一点不心疼这些花啊。”  竹雨就满脸通红的放下了手里的花样子,过来歪着头看了看兰花,嗫嚅着道:“山哥送过来的,我也说了,我不会养花……山哥说,没事,养死了给他送回去,他在送来好看的……我觉着,兰花挺好养 的,才收下的。” 温竹青挑眉。  齐蝶倒是懂,跑过来惊讶的笑道:“兰花正经是不好养的花!娇贵的很,而且特别讲究,浇水、施肥什么的你都不知道……”说着看竹雨抿着嘴,明显不懂得样子,摇头叹气道:“我就看你将这一盆能养 几个月吧!” 竹雨嘟囔:“我必定好好养这一盆……”  温竹青好笑,看着那盆兰花,绿色的大片叶子中间,修长的花枝,蓝色的一朵娇艳的花儿,感觉很像这时候的竹雨。 第八百六十六章 冰冷的儿子 温家。 长房这边,温大奶奶从外面走进自己的屋子,正好看见丈夫温朝晖在梳妆台前正在翻自己的首饰盒子,温大奶奶脸色就有些变了,走了过去。 “相公……好歹的给我留几套,不然出门都没有戴的,叫人看出来了……”她嗫嚅着说道。 温朝晖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冰冷,声音更冷:“不用你提醒。”说着,还是找出来一只金镶红宝双龙戏珠手镯,拿着走了。 温大奶奶脸色极度的难看,却也没办法,只能将首饰盒子盖好了,跟着出来。刚走到二院,就看见很多的小厮往里抬着一箱箱的砖茶,直接就摆在院子里。 温大奶奶也知道,温家的茶厂没有了,以前存放茶叶的库房也没了,现在只能抬到家里来暂时存着。 尽管知道温朝晖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但温大奶奶鼓起勇气,还是过去小心的问:“相公……今年怎么这么多啊?好像比去年多多了……万一要是齐五爷那边有什么……” “你懂什么?!”不等温朝晖转脸说她,旁边已经传来了一句厉声的呵斥。 温大奶奶和温朝晖全都看过去,发现走过来的是温二太太。两人忙低头道:“母亲。” 温二太太变着脸过来呵斥温大奶奶:“男人做生意你懂什么,跟着在这里啰嗦?你知道你丈夫是不是全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娘家帮不上忙也就罢了,还在这里拖后腿?” 温大奶奶脸色难看。 温朝晖一点没有帮着自己媳妇说话的意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指挥小厮们将箱子摆去哪里。 温二太太斜睨着温大奶奶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坂儿今天没好好吃饭,你可知道?” 温大奶奶张了张嘴,还想要辩解两句,但是遇上了温二太太那极度厌恶的眼神,知道自己张嘴就是碰钉子,而且肯定是很难听的话,只好福身道:“那儿媳妇去了。” 说着,忧心忡忡的看了温朝晖一眼,回去了。 温二太太这才看向了温朝晖,道:“朝晖啊,你过来。” 温朝晖过来了,温二太太问道:“这些货还是赊的吗?赊也得预先教三成货款不是吗?你哪来的钱?” 温朝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母亲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温二太太叹气道:“你能有什么办法。”说着转身示意丫鬟过来,丫鬟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是几个金银首饰,温二太太道:“这些你拿着吧,去换点银钱,还有老爷子和老太太那边房院里,一些用不着的 家什桌椅,我都叫人去当了……” 这话才说着就看见儿子猛地抬眼看自己,温二太太就提高了声音道:“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叫人看见的,是先搬到了后街空置的院子,然后从那个院子抬出去的,谁也不会想到是咱们府的东西。” 温朝晖脸色还是不好看,沉着脸一声不吭,倒是将那些首饰拿了,转身本想递给自己的小厮的,但是想想还是自己拿着。 温二太太看了看货道:“今年……希望能一下子就能扭转过来。” 温朝晖淡淡的道:“希望。”  温二太太看着儿子心疼的道:“你现在出去是不是总有人给你使脸色?不要理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富贵的时候,都上赶着来巴结,一旦不行了,全都变了脸,逢高踩地的一群东西!总有一 天,我们缓过了劲,将这些人一个个的收拾!” 一顿又道:“不过跟齐家做生意还是要小心点,那个齐瞻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保不准就憋着什么坏呢!还有那个小贱人……” 一说到这里,温二太太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没人性的东西,咬着牙和着血的恨咱们呢!你一定要小心点。” 温朝晖听她这样说,不由的皱眉道:“娘,您是不是又去找温竹青了?还是在哪里碰到了?我不是说了,见到都躲远一点吗?您是长辈,她当面不给您脸,您哪里好看?” 温二太太就提声道:“我哪里去见她?如今人家是尊神,我躲得远远的,瞧都瞧不见呢!”说着怒哼:“我也不愿意去她跟前,看到她那副张狂的劲头就来气!她的脸色我还没有看够?” 温朝晖顿了顿,道:“那又是谁见到了?” 温二太太犹豫了一下,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只能道:“你大妹妹……她也是跟着庞家那俩姐妹去的……” 温朝晖一听她说话中气不足的样子,就知道可能有事情,皱眉道:“出了什么事?庞家姐妹去找温竹青了?为什么?是女装去的?还是只是找齐瞻谈生意?” 温二太太抿着嘴,有点后悔不该说这么多,但是被儿子严厉的目光盯着,只能道:“是庞家姐妹……十五花灯节,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就去了齐家长房,然后就见到了……” “然后呢?”温朝晖不但是目光严厉,连声音都严厉了许多:“吵起来了?”  温二太太忙道:“你大妹妹没说话,是庞玉燕姐妹和她吵……还不是因为年前的一桩生意没做成,庞家那个二姑娘你知道,生意就和命一样,这一次还是齐瞻那家伙的什么问题,结果如何都咽不下这口 气,攒着劲要去大吵一顿呢,遇见了,可不就吵了。” 温朝晖想了一会儿,道:“香容真的一句话都没说?”  温二太太是有点惧怕他了,撒谎的摇头:“没有,她就是在跟前听了听……”一顿就道:“那小贱人厉害的很!说是简直伶牙俐齿的,庞玉燕姐妹俩加起来都吵不过她,反而被她给气的够呛,庞玉燕出来 的时候,咬着牙的说,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样过去了。” 说着温二太太幸灾乐祸:“这倒是挺好的,庞家也要跟齐家作对,看他们能有多大的能耐。”  温朝晖并没说什么,脸上依然是不阴不阳的那副表情,温二太太说了一句,又道:“那夫妻俩都不是好东西,你跟他们打交道,看脸色都是轻的,还是要小心点。” 第八百六十七章 老爷太太打架 温朝晖冷冷的道:“知道了。” 说着转身走开了。 温二太太忧心忡忡的看着儿子的背影,自从家里头生意出了问题之后,儿子脸上就在没有露出笑容,温二太太实在很担心。 心中担忧着,看着一箱箱的茶叶送了进来,凌乱的摆在院中,一会儿就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温二太太叹了口气,往自己的房院走过来。 刚一进院子,就听见正房传来了哈哈哈的一阵狂笑的声音,这种笑声在现如今的温家听见,着实的怪异。 不过倒不多么的意外,是温二老爷。  西樊那边的生意,也是在温二老爷手里出的问题,大大前年的时候,一下子赔进去了大几万两银子,大前年和前年为了修补,又填进去了几万两。温老太爷一看这样下去不行,这样自己的二儿子要把 整个温家都要填进去了!赶紧的不让温二老爷再管家里生意了,交给了温朝晖和温四老爷。  温四老爷,以前被二老爷和三老爷压制着,手里并没有什么好生意,基本上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给跑腿儿而已,所以心中一直愤怒,一家子在外面置办了一个宅子,一年时间倒有大半年在外面。也 就是为了面子上能维持住,所以温四太太经常在这边。 现在拿到了一部分生意,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因为现在给他的生意,是没有人管的,也是问题不少。 而温三老爷,去年秋天的时候,和温三太太已经被问斩了。 因为这个案子,官府还罚了两千多两银子,有一部分给了徐丽华的娘家了,一部分官府留下。 这件事对于温家不仅仅是雪上加霜。 比雪上加霜严重多了,温家没有比现在更加的需要名声,生意不行了,就得凭着在生意场这么多年的积累,凭着名声来赊货,借周转的银钱等等的。 温三老爷的事情不但是影响名声,而且还偏偏的在温家最困难的时候,这时候出这么难看难听的事情,温家其他的人愤怒心情,真是难以言表。 除了温老太爷。 三老爷到底是他的儿子,他原本还想管一管,所以想找温竹青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温家其他的人都愤怒的很,而那时候实际已经掌家了的温朝晖只是冷眼旁观,因为他当时再和齐五爷做生意,别的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温家千万不能没有了这桩生意,若是没了,温家就死了! 所以,那个时候温朝晖绝对不想去惹温竹青。 三老爷和三太太伏法。 四老爷带着生意几乎算是分家出去了,只是表面上还没分而已。 而将家族生意搞得一塌糊涂的温二老爷,被剥夺了所有做生意的权利,于是每天就在后宅喝酒玩乐,不务正业。 温二太太皱眉站了一会儿,想着这会儿进去又是吵架,不如去正房那边找老太太,询问分家的事情。 转身刚要走,突然听见温二老爷哈哈哈的大笑声中,居然夹杂着两个女人的娇笑,这一下,温二太太的怒火一下就冲上了天! 这个不长进的东西!温家原本在咸阳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最鼎盛的时候,府里头的金银恨不能做成豆子撒着玩! 老爷子身体不行了,才将生意交给了温二老爷的,不过十年,短短十年而已!生意就被搞垮了!温二太太这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真是没人能理解。  府里头的家务,温二太太管着也有十几年了,就是从温竹青的父母亲被赶出府去之后,她接过来的,所以感觉特别的明显,这十年,一年不如一年,有时候这一年比上一年的光景能差一半!温二太太 深有体会,所以也特别的恨。 不争气的东西!  如今家里头都成了这样,去年为了过年,将外面的成片的田地都卖了一部分,府里头一些奢侈的东西也卖了好些,下人也减少了一些。自己的儿子为了能将生意扭转过来,只能去低声下气的求齐五爷 ,求温竹青那个仇人! 可温二老爷呢?天天在家吃酒玩乐! 温二太太气的简直头顶生烟,直冲到了屋门前,门口看守的丫鬟就惊叫:“二……二太太!” 声音很大,就是为了给屋里的人提醒。 温二太太冲到了跟前,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的将那丫鬟闪到了一边儿去,推门进去了。 屋里也是不堪入目,因为点着暖炉炭盆,所以暖和的很,二老爷只穿了中衣和松裤,中衣都没有系带子,敞胸露怀的。 两个丫鬟同样衣衫不整,一个头发都散着,就像是才起来一样,肚兜外面罩了一件薄纱透明衫,底下就是一条软裤,笑嘻嘻的正在给二老爷跳舞。  门被‘砰’的推开,屋里人自然是吓一跳,温二老爷转头看过来,并且马上就怒了,不等温二太太叫,反倒是他先气的不行了,指着温二太太冲过来叫道:“你这个混账,混账!现在连你也敢不把我放在 眼里?你气冲冲的是给谁使脸色呢?!”冲过来就要给温二太太一耳光! 温二太太往后躲着,就和他扭打起来了,尖叫着:“如今府里都成了什么样了,你还有没有点脸!” “反了,反了!混账婆娘敢跟我动手!”温二老爷叫着,手上拼命的想要打她的耳光,脚底下还在死命的踹着。 温二太太哪里打得过二老爷,何况二老爷喝了酒,这会儿力气奇大,一会儿就将她打翻在地,踹了几脚。 几个婆子忙过来想要阻拦,但动手的是二老爷,她们到底又不敢,只能拼命的喊着:“二老爷求您住手吧,住手吧……” 温二太太被打的痛叫个不停,却又看见那两个不要脸的女人想要趁乱跑出去,趴在地上指着尖叫:“打!往死里打这两个贱人!” 几个丫鬟就堵在门口,听见二太太这一声,正好将那两个堵住了,于是没头没脑的打了起来,那两个尖叫的声音,简直快把屋顶掀了。  温二老爷一看自己的人挨打了,他不过去帮忙,只狠狠的踹着温二太太,好像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样。 第八百六十八章 受影响的婚事 温二太太的眼睛血肿,坐在梳妆台前面擦着粉,正擦着,嘴角却渗出来血丝来。 旁边还在哭着的丫鬟惊叫,另一个声音中带着哭音的婆子叫道:“二太太!还是赶紧请大夫来看看吧?” 温二太太却摇了摇头,尽管身上脸上快疼死了,她依然是忍着,不找大夫,因为她不希望温家更多的事情被别人知道,让更多的人再看温家的笑话! 所有的这些,以后都会成为笑柄,被人看很多年。 温二太太一想到那样,倒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她身边的丫鬟‘呜呜呜’的哭着:“还是……还是和大爷说吧,大爷不能不知道这事……” 温二太太就猛地转头盯着那丫鬟:“跟大爷说了有什么用?!叫大爷去找他父亲算账吗?!” 那丫鬟就吓得不敢再说了,另一个婆子轻声的道:“二太太息怒,丫鬟也是心疼您……如今二老爷实在也是太过了,在偏院怎么胡闹也就罢了,可带着人在正房里……实在没把您放在眼里。”  温二太太回过头继续的照镜子,她心里岂能不知道,二老爷现在把气都洒在了自己身上?不就是因为生意垮了之后,自己当时气急败坏,在他面前说了些难听的话?老爷子要将生意交给儿子温朝晖, 自己一力赞同? 只是二老爷一点都不想想,那时候老爷子已经不信任他了,如果不赞同将生意交给儿子温朝晖,那么便只能给老四了! 温二太太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家的家产落在了老四的手里? 温家的这些东西,都是她费劲心机得来的,就必须握在二房的手里,谁也不能抢去了。 温二太太忍着疼痛,将脸上扑上了粉,擦了嘴角的血丝,叫人端来了茶水,别打了几耳光嘴里都烂了,忍着疼漱了漱口。 起身出来了,准备去老太太那边。 才一出门就看见温香雪急匆匆的过来了,显然,是听下人说了,这边打起来的事情。 温香雪是温二太太生养的,自然娇惯,娇养的脾气蛮横,不像她的哥哥姐姐深沉。 温二太太刚要躲闪一下,温香雪已经跑了过来,声音中带着哭音道:“娘!女儿看看,您怎么……父亲真是……” 说着哭了起来。 温二太太叹了口气道:“你过来干什么?又是谁在你耳边多嘴了?”因为这种事情这两年很多,女儿撞见也不是一次两次,她也索性不遮掩了,因为温香雪来了,只能重新进屋。 “父亲……已经出去了?”温香雪刚刚的话没说完,也是担心她父亲其实还在屋里,先问了一句。 “走了。”温二太太看见女儿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母女俩进了屋子,一坐下温香雪又开始哭起来了:“母亲,您……父亲为什么一直都这样?难道他今后一辈子都要这样吗?” 温二太太蹙眉,如果温二老爷一辈子都这样了,那么以后难受的人就是自己,不是别人。 呆了半晌,叹气道:“你就别操心了,以后来我这边之前,先叫人过来问问。为娘要是不在,你也别过来了。”免得碰上了今天那样的情形,那女儿以后还做人不做人了? 温香雪哭了一会儿,道:“年都已经过了,大哥那边的生意……情况如何了?今年是不是能好点儿……” 温二太太点点头:“能好,肯定能好,今年过了,就和府里以前一样了。”这话说出来,眼圈却红了。 女儿这一次受连累是最严重的一个。 三房的事情出了,最后还闹得那么大,闹到了衙门,温家所有没成亲的孩子都被连累了,去年一年,温家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长安城的宋家原本在跟温家商议婚事,而且是前年就开始商议了,议定好了之后,正准备换庚帖的时候,温家生意出了问题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被宋家知道了。  宋家的二老爷亲自过来询问,当时话说的就挺难听的。宋家也是豪门大户,不会因为你温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就不与你家结亲了,但宋家生气的是,你们家生意出了问题,已经经年有余,你们却特意 隐瞒,没有以实情告知,这一点着实让宋家没法接受。 温家这边自然是做低伏小,说些好话,宋家那边回去商量,看看这桩婚事还能不能继续,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温家三房的事情出来了。 三老爷霸占儿媳妇,还有了身孕,这个儿媳妇甚至是病情严重已经等死的阶段了。东窗事发,三太太命人杀死了儿媳妇,遮掩丑闻。 想想,这样的名声多难听? 宋家那边当即就来了话,婚事作罢。温二太太因为这件事,整整两个月没怎么吃饭,温香雪同样,气的天天哭,哭了好几个月。  如今咸阳长安这边,全都知道了这件事,温香雪的婚事就很艰难了,在本地是很难找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何况生意出了问题,温朝晖忙着生意,其他什么都顾不上,温二老爷已经全毁了,天天在家胡 闹,更顾不上女儿的婚事,温二太太一个后宅妇人,能认识几个人?全咸阳长安她知道根底的人家,几乎是反反复复想了很长时间了,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 如果往远的找,又恐怕女儿嫁出去了无依无靠,就算是受婆婆的欺负也没有人诉苦,娘家离得远,也没办法当这个后台靠山。 等等这些事情,让温香雪耽误到了现在,尽管温二太太心急火燎的,但也实在没办法,这也不是着急就能办成的事情。 温香雪今年就已经十七岁了,所以她自己也是急的不行,过年基本上就没什么好脸色,年一过,愈发的见到温二太太就要哭一场才行。 温二太太心里明白,女儿这是用这种方法在催促自己呢。  事情那么多,桩桩件件都是难办的,后宅还有多少的银钱,温二太太心里也有数,之前给温香雪准备的嫁妆,都已经被大儿子拿出去花了,现在就算是和人议亲订婚了,却连体面的嫁妆都没有。 第八百六十九章 鳏夫 “好了,别哭了。”温香雪哭个不停,温二太太也有些烦躁,道:“府里头现在这个样子,大家都烦,你自己也要有些主意,不要只想着哭……哭也没用,如果哭有用,你大哥第一个哭,我跟着第二个哭。” 温二太太有气没力的说着:“以前跟你说股很多遍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你若是还这样,为娘也没办法了。” 温香雪听着这话音不太对,母亲才被父亲打了,想来心情不好,自己还这样给她添烦恼,真要是恼了,自己的事情还会有谁上心。 想着便慢慢的收了声,过了一会儿才道:“母亲,女儿的那些东西……” 她问的是嫁妆。 温二太太一听,却更加的烦恼,现在钱就是温家最大的问题。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才道:“看你大哥这一次的生意了,若是不错,为娘会给你准备的。” 温香雪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就再也没说什么。 在这边坐了一会儿,见母亲脸色依然不太好了,就起身告辞了。温二太太想了一会儿,有些烦躁,没有先去上房那边,而是来到了温朝晖这边的院子。 进了院子,温大奶奶已经闻讯出来迎接,迎面看见了温二太太的样子,吸了口凉气,又没敢问,赶紧过来搀扶:“母亲过来了……有什么事情您找个丫鬟过来传,我过去就是了。”  温二太太并不遮掩脸上的伤痕,她想让府里人都知道,她每天在温二老爷那里受的苦受的罪,一会儿她还要去上房,去老爷子和老太太面前,叫他们也看看,他们的儿子没本事,除了大老婆什么都不 行。 “朝晖呢?”温二太太是来找儿子的,她才不会因为要看儿媳妇过来。 温大奶奶忙道:“刚刚进来了一下,不知道什么事又出去了,不过应该没出府,就在前面哪儿的,儿媳妇叫人去找?” 询问的语气。 温二太太摇摇头:“不用了,我去找好了。”说着盯了温大奶奶一眼,道:“庞家那个二姑娘最近经常来咸阳?她和你大妹妹关系倒是挺好的,你也多走动走动,跟她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就能用上。” 温大奶奶低着头没说话。 温二太太不愿意了,盯着她声音严厉了些:“我说的话你是没听见?”  温大奶奶一听她声气儿不对,慌忙的道:“不是的……儿媳妇也有心和那位庞二姑娘走动起来,不过是相公不许的,相公说,庞家的人只看重生意,把钱看得比命重要,咱们跟她们来往,谁吃亏谁占便 宜还不一定呢。庞二姑娘和咱们大姑奶奶好,也只是姐妹情,就先搁着好了,不至于不认识了,但也不至于多要好,等确实需要的时候,再说。” 温二太太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原来儿媳妇还是能有这点眼色。既然是儿子说的,那自然就没错,点头道:“行了,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去找。” 说着,转身出去了。 温大奶奶站在原地半天,皱眉不语。 温二太太出来了,想了想去那个放茶箱子的院子,果然,一进来就看见大儿子在这边,账房正拿着账本,和他一起对呢。 温二太太不想打搅他,就站在一边等着。不过温朝晖已经感觉到了,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了温二太太脸上那么明显的伤痕。 温二太太想让全府的人都知道,她挨打了,她不要脸,温朝晖要脸,一看见心里头‘腾’的就窜上来了火气,只是这火气到底是气的父亲,还是气的母亲,还是什么,他自己也没时间想。 放下了账本过来了:“母亲,您有什么事吗?”说着看了看温二太太,道:“您……找没找大夫看看?” 温二太太苦笑了一下道:“你不要管了。我是来问你,香雪的事情你有没有给看着?有合适的人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 温朝晖忍着心里的厌恶,道:“有,已经有人来找儿子询问了,儿子也觉着不错,叫他们准备的东西,过几天上门来正经谈谈。” “谁家?”温二太太马上问道。 温朝晖顿了顿,才道:“陈仓县的何家。” 温二太太就像是被人扎了一针一样,差点跳起来:“县城?!” 温朝晖心里有准备,母亲会是这样的反应,因此脸色便先冷了下来,他也知道,只要自己黑着脸,母亲也会害怕的。 果然,温二太太在说话声音就不如刚刚那般尖细了,道:“陈仓县有什么好人家?何家是做什么的?也是生意人吗?” 温朝晖想了想,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跟母亲说的,而且还是需要母亲的同意。所以,他便直视这温二太太道:“何肖宇,何家开着陈仓县最大的两间客栈。” 温二太太一下想起来了,道:“噢噢,是他们家……赵家的小闺女不就是给了他们家?不过那闺女好像是前年死了……” 说着问温朝晖:“你说的何肖宇,是何家老几啊?赵家闺女的男人,是他哥哥?” 温朝晖直勾勾盯着温二太太:“就是他。” 温二太太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道:“谁呀?” “赵家的女婿,就是何肖宇。”温朝晖冷冷的道:“老婆死了要续弦,找我求娶香雪,我口头上已经答应了。” 温二太太震惊的尖叫了一声:“什么?!” 温朝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厉色,脸上更冷了,冷然的盯着她,直直的盯着。 尽管儿子的脸色已经如此了,但温二太太实在太意外了,还是尖利的声音叫道:“你准备把你妹妹许配给一个鳏夫?!那可是你嫡亲的妹妹!你同母的嫡亲妹妹!” 温朝晖冷冷的道:“何家给二千两聘金。”说着冷眼盯着温二太太:“这些砖茶,要交五成的定钱,也要三千两银子,你有吗?你若是能拿出来,我便去一口拒绝了他们家的求亲。”  “那也不能……”温二太太气的脸色煞白,气都快上不来了:“你这不是卖了你妹妹?!” 第八百七十章 婚事换一换 “随你怎么说,我已经答应了,茶叶已经运来了,就是咱们自己的,那种破茶不卖给齐瞻,谁也不会要。几千两银子,”温朝晖冷冷的道:“所有的首饰、金银器物卖了也就凑够了八百多两而已,赔出去了, 还欠一千一百多两。这个宅子就卖了吧。” “你,你……”温二太太手都在颤抖:“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妹妹?她是你的亲妹妹!你何至于就用她换银子?府里头……”  “府里头现在还有多少家底母亲不应该不清楚,如果不是这二千两银子救急,那么就只能卖掉这个宅子。”温朝晖冷冷的道:“只要咱们卖宅子,那齐家肯定会知道咱们的情况,到时候生意做不成,翻身 就不用指望了,府里头养着这么多人,一个月省着也要几百上千两银子,那就只能卖下人,下人卖完了,咱们几个守着这个空宅子,坐吃山空?” 温二太太被顶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气的喘不上来气,眼泪也不停的掉下来,将脸上厚厚的粉也给冲散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有没有去找你大妹妹,贾家那边怎么说的?” 温朝晖冷笑:“贾家说,可以借给咱们三百两银子,多了实在是没有,去年过年,她们家也就花了五百两而已,这已经是很大一笔数目了。” 温二太太脸色极度难看起来了。贾家好歹的也是大户人家,怎么就这么上不得台面?温家是他们亲家,如此艰难的时候去借钱,他们居然只拿出来三百两,这是恶心谁呢? 温朝晖看见温二太太不说话了,这才稍微的缓和了一下脸色。  “银子只是一方面而已。香雪是我亲妹妹,我能不为她着想吗?去年府里出的那件事,母亲也不是不知道,谁现在提到温家不是斜着眼睛?转了年现在香雪都已经十七岁了,今年找不到合适的,明年就更没办法了。若是拖到了明年,便是鳏夫只怕都难找到年轻的,说不定上了三十的。那时候不是更难受?何肖宇虽然是鳏夫,不过好歹才二十来岁,之前那位也没给生个儿子,香雪嫁过去,只要生子,便 是正经的太太。”  温朝晖说到这里道:“香雪叫母亲惯得也实在不像样子,非要找门当户对的,母亲确定她嫁过去了能老老实实地?上面孝敬尊重公婆,中间和睦妯娌大小姑子们,下面照顾晚辈?如果做不到呢?在府里 闹了些不好的事情出来呢?咱们是连姻亲的,还是结仇人的?” 温二太太这会儿已经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了,但是最后这句话着实的听着不顺耳,难道自己的女儿就那么不懂事?嫁给谁就是去搅合家务,结仇去了? 嘴巴动了动,道:“你连你父亲都不问问……” 温朝晖冷笑了一声:“我倒是想问,可找不到他清醒的时候。” 温二太太脸色就更加的难看,半天才道:“怎么也到不了把香雪拿去换银子的地步,三房四房那边……”  温朝晖摇头:“现在问题是,香雪已经年纪大了,再不嫁出去就找不到了。我刚刚不是说了?明年香雪正经就连年轻点的鳏夫都找不到了。何况,三房的香月也是定了亲的,人家的夫家可没说要退亲的 话。” 温二太太看着他,怎么都不甘心,温香雪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自己在温家这么多年,争这个抢那个的,难道最后就是争得给自己女儿争来这么一门亲?! 想到这里声音提高了些道:“我不同意!不行就将香雪和香月的婚事换一换!香月的夫家虽然只是个做皮毛生意的,可总比鳏夫强!”说着盯着温朝晖:“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婚事要换过来!” 说着,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温朝晖在她喊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沉了脸,冷冷的看着她,只不过温二太太下定了决心,就是接受不了,温朝晖看着她走了,一时也没办法。 居然让将两个妹妹的婚事换过来,真亏她想得出来…… 温朝晖皱眉想着,一时也迟疑起来了。  母亲那边如果打死不同意,那怎么办?婚姻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那边已经那样子了,母亲如果不答应,就只能去找父亲。但是,温二老爷因为是自己儿子接受了自己的生意,现在根本不给温 朝晖好脸色看,而且背地里一直在使坏,让温朝晖的生意做不好,显得他没有那么能耐。 想都想得到,这件事去问父亲,父亲更加不会答应。 温朝晖皱眉想了半天,又想起来三房香雪的婚事来。  温香雪是三房的老二,转了年就十五岁了,她是许配给了长安城的一个开皮毛铺子的,姓曹。曹家的皮毛铺子其实挺大的,在长安城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家,虽然不能和宋、庞、陈、章这几家比,但 家底也算是丰厚。  这婚事是之前温三老爷和那边定下的,因为温香月年纪小,定好了是今年完婚的,只不过去年出了温三老爷和三太太的事情,秋后她们俩被斩首伏法了,现在闻香月还在服孝中,婚事如何了,温朝晖 也没过问过。 温家三房,老爷和太太死了之后,便只有温朝旭这个大哥了,但是温朝旭因为媳妇徐丽华的事情,已经气的去了松江府,好久都没有消息了。 三房现在反倒成了温香月最大,下面还有个弟弟温朝楼,才十岁。  老太太虽然照看着,但其实老太太很烦,也不太想管,温家三老爷是庶出的,本就不是老太太生的,三房的这些事情,老太太根本就不想管。要不是老爷子还活着,还盯着,她大约把那姐弟俩早扔到 一边去了。  婚事若是能换一换,母亲这边起码不会为难了,痛快答应了,那二千两银子就能先拿来……当然,这一点温朝晖已经跟何家那边透露过得,正是因为自己府上的这些困难,才答应把自己黄花大闺女的妹 妹,嫁给他一个鳏夫。 何家那边是个暴发户,钱挺多的,倒不在乎这个。  温朝晖沉吟着。 第八百七十一章 找老太太商量 银子的事情是不能耽误的,温朝晖想了半天,觉着需要马上决定。 如果真的要换亲,那么现在就该赶紧的准备,这批货正在陆续的接收,三天之内就要把六千两银子送过去,否则就要赔偿。 温二太太来到了正房院这边,对于丫鬟婆子的的侧目视而不见,仰着头进了屋子,看见老太太坐在那边的太师椅上,正低头看着什么单子,便过去了:“老太太。” 老太太抬头看见是她,慌得一下将手里的单子忙折了一下,正要揣进袖子里,然后想起来这个动作未免有点太明显了,便将单子拿在手中,嗯了一声道:“你来了?” 说着眼睛狠狠的去盯门口,现在真是愈发的没规矩起来,有人进来了,丫鬟也不禀报?!  温二太太眼睛瞄了一眼温老太太手里的东西,心中冷哼着。她当然知道,老太太现在关心的还有什么?无非就是家产而已,府里头还有多少的东西,多少的钱财。这些原本就是温二太太在关着,她当 然清楚。 温老太太盯了一眼门口,这才看向了温二太太道:“昨天的时候听丫鬟说……”才说了这几个字,就看见温二太太脸上的青肿了,声音一顿,惊讶的道:“你怎么又……” 临时改了说法:“老二又喝多了?”  温二太太坐下了,心里头不管是多么的冷笑不停,脸上却是悲凉中带着安抚的笑容,道:“是儿媳妇走路不小心,撞在了门上而已。”她只是想让人都看见她挨打了,受委屈了,但到时并不想和老太太 多说这个,因此马上道:“老太太,您刚刚说过昨天丫鬟说了什么?” 温老太太想了想,好像是临时改了说法,迟迟疑疑的道:“听丫鬟说,朝晖已经将货买回来了?”  温二太太一听眉头忍不住的就皱了起来,道:“这都是谁说的啊……虽然货是这几天再往家里头运,可每天运二十箱,五百箱货也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运完,人家那边规定的,两三天之内就得把定 钱给人送过去……允许咱们早点运货,说实话也是人家那边想要节省时间而已。” 温老太太听完了呆了半晌,才叹气道:“希望这桩生意能叫咱们家把这个难关过去。”  温二太太一听,马上就道:“那也得全家一起使劲。现在可好,所有的重担全都落在了朝晖身上,老四那边真的也是太过分了,生意倒是接过去了不少,可对府里的事情完全不管不顾,过了年就找了个 由头去住在他们自家那边……要这样说的话,这和分家有什么区别?他们不就是既想占着府里的好处,又不想管府里的难处吗?” 温老太太一听,就知道她想分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个二儿媳妇打的什么主意,温老太太清楚的很。从大前年开始,生意出了问题,就各处的调拨银子救急,结果窟窿太大,银子填进去了不少,却没有堵住,前年已经开始收缩了,但依然填补不了亏 空,好在,那时候还只是外面生意乱,不影响家宅。  但从去年开始,便是后宅也开始缩减开支,不过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的一件事,使得整个后宅乱了套,到了下半年,甚至开始变卖古董字画的度日了。现在府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基本上就剩下这个大 宅子了。 因为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所以表面上的一些事情还要维持住,所以温家内里的空洞,真的是想不到的大。 温二太太这个时候分家,摆明了就是要这个宅子而已。而现在分家,基本上也没什么东西,能分的不多。 这时候分了家,温朝晖今年做的生意,挣得便全都落在了他们二房自己家里头,不用在分给四房了。 温老太太翻着眼珠子,张开了嘴正要说话,丫鬟进来禀报:“大爷来了。” 温老太太就不用回答温二太太的逼问了,马上就道:“快请进来。” 温二太太听了禀报也纳闷,儿子怎么跟着也来了,便注意的看着,门帘子掀开了,温朝晖走了进来,给老太太、二太太行礼。 温二太太道:“朝晖,你怎么过来了?货点算清楚了?” 不等温朝晖说话,温老太太笑着忙道:“快,给大爷倒杯茶来,辛苦了,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怎么也不穿件大氅?” 倒显得比温二太太还关心温朝晖。  温二太太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关注的看着温朝晖。她刚刚走的时候说的话自然还记着,心想难道是因为这件事?那也得母子俩找没人的时候谈才行。追到这里来做什么?总不成还要当着老太 太的面谈? 温二太太一个劲的盯着温朝晖,温朝晖端起来丫鬟上的茶喝了一口,这才道:“是关于这次定钱的事情。” 温老太太‘哦’了一声,有些茫然。这不是生意上的事情吗?生意上的事情,怎么找自己来说? 温朝晖道:“六千两定钱,现在连一千两都还没有凑齐,所以来找老太太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把这些银子凑够了。” 温二太太同样心里惊讶,不过料想儿子这样说肯定是有缘故的,便忍着没说话,等着看他说什么。 温老太太惊讶的道:“这是生意上的事情啊,你应该去找你四叔……”想起刚刚温二太太说的话,便道:“或者你父亲,或者你祖父也行……”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祖父这几天身体不好,今天都这会儿了,还在床上躺着呢。”  温朝晖脸上依然是没什么笑容,只不过比刚才的冰冷稍微好了点,他当然不能给老太太太冰冷的脸色,道:“祖父身体不好,父亲已经无可救药。四叔只管他自己,家族这边的生意完全不闻不问,我只 能来找祖母商量。”  这话一说出来,温二太太便冷笑着去看温老太太,心中很痛快,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而温老太太的脸色果不其然,变得极度难看了起来。 第八百七十二章 胳膊肘外拐 温老太太脸色难看,许久才道:“找我商量,除了后宅挤出来银子,我还能做什么?只是现在后宅已经是半点银子都挤不出来了,古董字画都已经卖完,连我这里的一些黄花梨家什都卖了,腾空了几个院子 了,还想怎么样啊?”  温朝晖脸上便露出了一点笑容:“祖母误会了,孙子不是来叫卖或者当东西的,再说了,那些东西买的时候虽然都很贵,但卖的时候真是不值几个钱,一千两银子,从年前开始凑,到现在还没凑齐,还 说什么卖东西的?” 老太太就道:“那你找我商量什么?”  温朝晖便去看温二太太:“商量一下妹妹们的婚事。现如今陈仓县有户人家,经过了一些中间人的牵线,跟我联系上了,愿意出聘金二千两,而且还是换庚帖的时候便可以付……咱们家现在就是要商量 ,把哪个姑娘嫁过去。” 温老太太一听,有些惊喜:“这不是挺好的嘛?”说着去看温二太太:“这么好的人家,自然是给香雪了,再说府里头也就香雪年纪合适,而且也不能耽误了。” 温二太太听见温朝晖说这个,心里已经很狠狠皱眉了,怀疑温朝晖说不通自己,便来找老太太?想让老太太出面压制自己? 正扭头看着温朝晖,心中生气,自己的儿子怎么就能胳膊肘儿往外拐?香雪是他的亲妹妹! 正要说话,温朝晖已经道:“问题是,这家人点名就要香月。” 温二太太一顿,有点意外的看着儿子,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顿时惊喜起来了。 温老太太一听却惊讶的很,道:“怎么还点名……他们是怎么知道香月的?再说了,香月已经聘了人,他们不知道吗?”  心中已经疑惑的嘀咕起来了,点名要香月?这怎么可能!且不说闺秀女儿,一般都不出门的,谁家能知道温家有这么一个没出阁的闺女?更何况,去年温家三房的事情出了之后,带累的整个温家都差点被人戳断了脊梁骨了,更何况是身在三房的温香月。原本温老太太怕定亲的那家悔婚,吓得一年都没怎么睡着觉。二房的香雪已经因为这个被连累的婚事没谈成,这不耽误下来了?再要是香月也被退了 亲,那这两个女孩儿,真的可就是要在家里呆成老姑娘了,那温家的脸都丢尽了。 温香月的婚事没有被退,老太太心里头不知道念了多少遍‘阿弥陀佛’了,现在居然还有人点名要聘她?  温朝晖当然知道老太太心中的疑惑,已经道:“何家知道香月,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是三太太带着香月去古家做客,正好陈仓县的何家女眷也在,因为看见香月很懂事,知书达理的,因此很喜欢 。尽管知道了三叔三婶的事情,但他们并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三叔三婶做的事情,也怪不到香月头上,所以跟我联系上了之后,倒仔细询问了香月的事情。” 温老太太听到这里,忍不住的道:“就算是如此,可香月已经聘给别人了,长安城的曹家,也不是小户人家,两年前定的亲,现在还说其他的有什么用?” “曹家给了多少聘金?又打算是什么时候成亲?”温朝晖问道。 这么一问,倒将温老太太问住了,顿了顿才道:“不管给了多少聘金,可肯定不会有二千两之巨,而且,聘金是定亲的时候给的,现在怕是早已经没有了,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至于什么时候成亲……” 老太太疑惑了一会儿,叹气道:“好像日子也没定,当时还在请期中,咱们家却连番的出事,你三叔那边当时是找的谁和那边谈的,我们都不知道,后来……谁还管啊。”  温朝晖就道:“咱们府里乱了,曹家那边总没事,他们为什么也不来询问?照理说,三叔和三婶已经被官家斩了,办丧事的时候不过来看看?丧事没过来,过年总应该走动?过年也没来?他们是不是想 故意拖着咱们?” 温老太太惊讶的道:“拖着咱们做什么?”  温二太太这会儿已经是彻底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就道:“拖着咱们的意思,就是叫咱们自己说出来退亲的话!三房的事情,真的就不影响?怎么可能!必然是影响的,只不过曹家应该是不想承担这个落 井下石的名声,所以不主动提出来退亲。” 这么一说,倒是真的让温老太太疑惑起来了。确实,曹家那边为什么就不吭声呢? 想来想去,这事还得需要温朝晖出面,不论是和曹家谈,还是他说的那何家的事情,现在府里头能撑得住事的,也只有温朝晖了。  想了想,老太太道:“朝晖,你的意思呢?这事到底该怎么办?”顿了顿道:“曹家那边是门好亲事,尤其咱们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能有个管用的亲家是很重要的。所以,香月的这门亲事一定要保住 。” 她也怕温朝晖会因为二千两银子,就把闻香月给了那个何家,这不成了卖人了?最重要的,是那个曹家确实是不错的人家。  温朝晖听了点点头,道:“曹家是门好亲,这亲事应该留着。不过何家其实也算一门好亲事,他们虽然一下子肯给二千两银子,看起来很爆发,但其实那是因为是我的要求,我说的这话,人家才会答应 ,不然,人家也不会主动是说出来这番话,那不是成了买我们家的小姐了?” 温老太太一听,这话有道理,点头道:“也是啊,我是说,谁家和别人议亲,能先说出来这样的话……”恍然的道:“原来是你先提的。” 温朝晖点头道:“是我先提的,何家考虑了之后才答应的。从这一点也看得出来,何家是真的喜欢咱们家香月。” 温老太太一听,又皱眉了,道:“但是,不是说了不可能?香月已经许配给人家了。”  温二太太着急的就想说话,被温朝晖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第八百七十三章 两全其美 温朝晖担心温二太太把好好的话给说砸了。 自己已经想好了,这件事一定要将老太太绑上车,以后出了事也有老太太顶着。 生意砸了,自己可以出头做,但这种姻亲关系着内宅,当然能拉上长辈就拉上,温朝晖一点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制止了温二太太说话,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两全其美的办法也不是没有,正是这个主意需要老太太点头,这才和您商量的。” 温老太太皱眉,她当然感觉到了,必然的不那么简单。 自己的这个孙子冷漠,心也挺狠的,这么多年了,温老太太能不了解?但是现在需要他撑着这个家,便是老太太跟他说话都要小心一些了。 便道:“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倒是说说。” 温朝晖道:“何家那边点名要得香月,就是因为见过香月,所以,他们那边便同意了,将香月嫁给他们好了。曹家那边,换一换,将香雪给他们。” 温二太太眼睛一亮!果然,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是香雪的亲哥哥,虽然刚刚说话态度都不太好,可到底心还是向着自家人的,所以,还是同意了这样做。 温二太太马上转眼去看老太太,这一下,就是母子俩对付老太太一个了。  温老太太听了这个主意,吃惊的半天都没说出来话,看着温朝晖半天,才道:“你怎么能想出来这样的主意?这样哪行?人家曹家那边如何交代?好好的一桩婚事,不要搞得乱七八糟的,以后温家一点 名声都没有了!” 温朝晖就问道:“怎么乱七八糟了?” 温老太太道:“你这换来换去的,难道不乱七八糟?!” 温朝晖就道:“何家本就要的是香月,咱们给的也是香月,他们那边自然是称心如意,一点都不乱。不满意的自然只有曹家……不过,老太太你确定曹家就绝对不满意?” 温老太太提高了生意叫道:“当然了!你当婚事是儿戏吗?人家从三年前就和咱家议亲,一直说的都是香月,下聘的聘金也是给了香月的,现在你要换香雪给他们,他们能愿意吗?!” 温朝晖就道:“温老太太怎么就确定他们不愿意?” 温老太太吃惊的看着他。  温朝晖就道:“刚刚不是还在说,曹家不退亲,也许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他们趁着温家有事情的时候落井下石,所以才不主动提退亲的吗?故意的拖着,将香月拖得年纪到了,不得不去找他们商量 ?如果真的是如此,曹家必然对三叔和三婶的事情也格外不满啊……何况,当然会不满,和这样的人做亲家,曹家就不担心名声被带累了?” “如果这时候咱们去找他们谈谈换亲的事情,焉知他们不会考虑?说的难听些,三叔本就是庶出的,还出了这样没脸的事情。而香雪出自二房,谁都知道,如今温家做主的就是二房。” 这话温朝晖说出来,一点没觉着有什么不妥,因为他知道,就算是温老太太听着这话心里不舒服,却也不敢说什么。 果然,温老太太眼珠子错愕了一下,嘴巴抿的更紧了,因而显得脸上肌肉僵硬,但是,真的没说什么。  “香雪不但是二房的,而且是嫡女,现在温家的境况外面还不是很了解,就是咸阳城也没几个知道的,那么长安的人自然更不会知道。站在曹家的立场看,他们依然是高攀我们家。现在我们家因为三叔 的事情,心中愧疚,主动的将三房的女孩儿换成了二房的……这对他们来说,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 温二太太重重的点头。 自己的儿子真的是做生意的料,果然是能言善道的,听听这话说的头头是道,真是比自己说的话,不知道强多少倍,幸好自己没说。 温老太太一时也没说话,沉着脸皱着眉头沉吟着。 温朝晖不着急,慢慢的喝茶等着,他知道,叫老太太一下子答应这样的事情,必然不那么容易。  老太太当然不是为了香月考虑,觉着替香月不平,而是她考虑的是她自己,换亲,说到底也不好听,曹家那边就算是答应了,可难听的名声也许要背,而温家背这个名声的,说不定就是老太太自己了 。 外面人会说,是温家老太太答应的。 老太太心里很不高兴,为什么这些破事总是那么多,而且总要找自己?想了想叹气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还是要去问问你祖父,只要你祖父答应了就行。”  温朝晖淡淡的笑了:“祖父病在床上,慢说现在不应该劳神,就算是可以,这种事情去问他,他怎么可能答应?不答应,何家那二千两银子就没办法拿到,拿不到就不能定下这批货……”说着他摇头:“ 那么就只有两条路了,要么是不赊货,咱们就等死。要么就是卖宅子,用卖宅子的钱定这批货。”  说到这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答应给定钱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之内赶紧把宅子卖出去,咱们最好快着点,今天找到小宅子,买下搬过去,这边赶紧的腾出来……手头的现银只有几百两,买宅子的 钱最好不要超过二百两,不然卖了这个大宅子也没有用。” 老太太真真被气得张口结舌的,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温二太太想了想道:“老太太,您也别生气,朝晖说的,是咱们府现在的实情,生气也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再没有其他什么的办法了。”一顿马上又道:“朝晖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事情办到这种程度,说实在的,已经很为难他了,他也只是个年轻人,如今承担着温家这样的重担,没有钱,难道叫他变出来不成?想更多的办法,只为了能有钱买货,才能有翻身的机会,这难道不是他费尽心神想出来的 ?您还有什么生气的?”  温老太太张了张嘴,才道:“我哪里生气了?我只是……想想而已。”她的脸着实黑沉沉的。 第八百七十四章 后悔了 温老太太不傻,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孙子温朝晖跟自己明说这件事的原因为何。 说好听点这是换亲,说难听了这是悔婚,这样的事情,温朝晖当然要找个长辈给他背锅,以后不管多难听的名声,也落不到温朝晖的头上。 温老太太心中的气愤可想而知。 但是,她到底不想搬出这个宅子去,不希望自己的下半辈子过得穷苦潦倒的,老太太富贵了一辈子,她不想最后和王家的那个老太太一样,落魄到死,最后的丧事那么的不体面。 一想到这里,就想起以前的好些事情来。 要说老太太现在后悔不后悔?肯定后悔,她如果早知道齐家能这么富贵,温竹青能顺利的嫁给齐家五爷,是现在这样的境况的话,她那时候真的不会赶走老大和老大媳妇。 当时,温家的富贵倒是和现在的齐家差不多,温家最好的时候,在咸阳城的商贾圈子里,都说能坐上第二把交椅,可见,当时温家的富贵确实不可限量。 也正是如此,老爷子一次生病,就叫几个儿子说起来分家的事情来,结果一算,若是分家,每家能分得财产在十万两银子以上。 这一下不得了,大家都觉着不甘心,那老大明明是别人家的孩子,却能分走温家近三成的家产?! 谁都不甘心,跟老太爷说,老太爷都不甘心。所以,全家人那时候真没有一个向着老大的,赶走他们夫妻,将他们从温家除名,几乎成了温家所有人的想法。 那时候,谁能想到十几年后,温家会变成现在这样? 温家老大如愿被赶走了,那价值十万两银子的家产也不用分出去了,全都依然是温家老太爷亲生儿子们来分。 当然,老太爷病好了,家也不分了,大家依然过日子。当然,不分家也没什么,家产还在那里搁着,现在还少了个分家产的人。 然而,家产并没有搁在那里,温家的生意从鼎盛时期开始往下掉,就像那时候的一个传言。 温家老大是有福气的孩子,之前温家没孩子,人都以为是老太爷自己身体有问题,但自从温家老大被过继来了之后,老太爷的身体也好了,自己的亲儿子亲女儿也生了好几个。 但是,从温家老大夫妻带着女儿被赶走了之后,温家的生意便一直走下坡,当然,开始的十年,并不明显,家产虽然在减少,但还没到了减少的叫人震惊的地步。 这时候,温家的孙辈慢慢长大,老三老四也开始扩充他们自己的声音,然后,温家败落的速度就有点快起来了。 不过,到底还是有家底的,一直到了五年前,西樊的生意出问题之前,温家依然是能维持住商贾大家的地位,虽然,各方面已经开始显露出来捉襟见肘,几年的败落,有些地方已经空了。 西樊的生意垮了,一下子温家便撑不住了。终于到了现在,变卖家产,如今考虑变卖祖产宅子的地步。 温老太太心中的懊悔可想而知。当初那么富贵,就算是多养一家人,又能如何?为何要将事情做得那么绝?以至于那个温竹青咬着牙和着血的恨温家人。 但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是晚了,没用。 看见老太太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温二太太早就忍不住了,早想开口说话了。但是连着两次都被温朝晖摇头示意,不让她说话。 温二太太也很烦躁。 温朝晖就安静的等着,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那些话说完了之后,老太太的选择也就显而易见。因为在老太太眼里,她并没有两条路可以选,她只有一条路,就是答应。 卖宅子?卖了宅子,她和老太爷住到哪里去?不管是温家二房还是四房,全都有他们自己的宅子,虽然小,但也是个住的地方,老太爷和老太太到时候去住谁家? 想都想得到,不管是住谁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在这世上余下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温老太太怎么能忍受,她荣华富贵了一辈子,怎么着也要富贵着离开这个世上,就算是卖了孙女,甚至卖了谁的,她都不会心疼。 只要老太太出面,这件事谁都阻挡不了。三房的叔叔婶子已经死了,三房的老大温朝旭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此事更改不了。 若是曹家不答应换亲,那么温家这边也就什么话都不说,拖着不退亲,到时候闹个谁脸上都不好看。自家这边横竖也不怕什么了,就看他曹家是不是也豁的出去。 果然,等了好一会儿,温老太太终于说话了,很无奈,但是也只能点头:“好吧……就照你的意思。” 温二太太大松了一口气。 温朝晖笑着点点头:“老太太也不用为难,去和曹家协商,自然还是我去,曹家有什么难听的话,也是我听,不会让老太太生气。”说着便道:“如此……” 温二太太在老太太答应了之后大松口气,接着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今天自己的另一件事,她早就想要做到的事情。 现在看看,换亲这样为难的事情老太太都答应了,可见温朝晖在家中的地位,只要当着他的面,提出来任何要求,老太太最后都会答应的。 温朝晖是自己的儿子,自然是站在自己这边。 想到这里不等温朝晖站起来说要走的话,忙忙的叫道:“朝晖,还有件事!”说着忙转头看老太太:“老太太,朝晖进来之前咱们说的事情,如何呀?” 老太太心中厌恶,便装傻道:“他进来之前?咱们哪里说什么正经事了?不就在闲聊吗?”  温二太太岂容她混过去,忙道:“就是分家的事情。”说着转头看温朝晖:“朝晖,你四叔和四婶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回来住了一段时间,这不又说因为什么什么生意,要每天出城,他们那个宅子离城门近 ,方便一点。于是又回去了,我想着,你四叔实在也不想住在这里,倒不如分家了算了。”  温朝晖多聪明,一下就明白了母亲打的算盘是什么。 第八百七十五章 一定要分家 现在分家当然对二房是有好处的。三房已经快没人了,就一个十岁的小子,分多分少还不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简单说,现在基本上就是二房和四房分,而不管是府里还是生意上,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了,分不分,都差不多。 现在分了,当然是为以后打算,以后自己做生意,挣多少都是自家房院的,别的房院别想跟着占便宜了。  温朝晖听了温二太太的话,便道:“现在分家也是对的,四叔做的生意好是坏,公中的账目一塌糊涂,这对我们来说,本就很不公平。而且他弄得那些零碎,没有账目连查都没处查去,现在等于是二房 养着全家,将四房分出去,也是应该。” 温二太太一听,这话音不大对,什么叫将四房分出去?难道老太爷和老太太就该二房供养?  分家分家,如果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活着,当然是两边供养,这才公平!她忙笑着道:“倒不是说我们想把谁分出去,不过,如今这个情况,不说大家心里都明白,四房那边明显已经不想和我们住在一块儿了,生意也是如朝晖说的,他做他自己的,账目说是一塌糊涂,但焉知不是糊涂给咱们看的?人家那边自有一套清清楚楚的账?所以,这样拖着真的没意思,而且很有可能老四这样的盘算,把大家再给 拖垮了,也未可知。倒不如分了家,各过各的,那时候,谁都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各人负责各人一家子,即便是最后如何,也怨不找别人。”  温二太太现在是把老太太的心思摸准了,因此道:“如今府里也没什么了,只有这么个大宅子,朝晖拼尽全力的,也是为了保住这个宅子,保住咱们的根基……如果老四还是这样拖着,拖垮了全家跟着 倒霉。”  说着不等老太太说话,依然是抢着将自己所有的话说完:“虽然不是说老四的生意必然会拖累大家,但是老太太,您还没有看明白吗?老四那边就算是生意红红火火,挣了大钱,但是也全然不想分给府里一星半点啊!公中一点都是不想给的!不然,为什么把账目弄得那么糊涂?还说什么给他的时候就乱套了,别的方面不敢说,但是二老爷做生意,起码账目清清楚楚!西樊生意垮了,那也是没办法,不 能全都怪到二老爷一个人身上。可是现在,四老爷却是真的不想往这个府里的公中给一文钱的!” 最后这段话还是有点用的,老太太不由得沉吟了起来。 老四的生意确实是糊里糊涂的,接受过去也有一年多了,没说挣到一文钱,往公中添一两银子,反倒是拿出去了不少,一年多,花了近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如果是以前,根本不算什么,对温家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而已,但是现在,够温家花销一年多了! 老太太岂能不心凉?刚刚温二太太进来之前,她看的就是公中的进项单子,这一年多,居然是全无进项,一点都没有!老四那边,生意难道就是一文钱都挣不来吗? 老太太想了想,换亲的事情自己都答应了,那分家又有什么?如今心都不在一块儿了,勉强挤在一个宅子里做什么? 四房分出去了,还能带走一部分的下人,还能省些银子呢。  老太太想到这里,就道:“分家是可以的。不过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们无论如何要问老太爷的意思,老太爷点头才行。另外,不管如何分,我和老太爷是要住在这个宅子里的,谁想要这个宅子,谁就 要供养我们。” 她心里清楚,想要这个宅子的是二房,能要的也只有二房了,所以他们必定是跟着二房过得。 老太太当然也想跟着二房,从现在的情势看,二房说不定还能翻身,能维持住以前的富贵。但是四房,从一开始就只想过他们的小日子,没出息没眼界,老太爷和老太太跟着去,只能吃苦。 温二太太一听,心中马上不愿意起来了。她当然不想供养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这两个老家伙什么都没有,就是身体奇好,说不定还能活十年呢,养他们十年…… “当然,当然,这件事当然是要询问老太爷的意思。不过住在这里……也要问问老太爷的意思,说不定老太爷喜欢跟着老四呢。”温二太太笑着道。 温老太太哼了一声,非常明确的道:“不管老太爷想跟着谁,我是一定要在这个宅子里住的,谁要这个宅子,谁就要供养我!” 听她说话的语气都不太好了起来,温二太太便笑着道:“老太太别生气,这不是就这么一说吗?此事还是要商量中,其实,到底是要老爷子说话,咱们从旁商议而已。”说着去看了儿子一眼, 却发现温朝晖脸上带着仿佛是有些讥讽的笑容,一句话都不说。 “老爷子是要说话,不过不管老爷子说什么,我是要住在宅子里的。”这句话老太太就要说的清清楚楚,叫温二太太心里头明白,这是她的底线,绝对不能够更改。 温二太太不由得皱眉,又去看了看儿子,见温朝晖绝对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心里其实也明白,温朝晖是清楚的很,想要这个宅子就得供养老太爷和老太太,这一点是无法避免的。 温二太太只是还想挣扎一下而已,能不供养当然是最好的了。 但是现在看见儿子的表情,她连说话的想法也没有了,顿了顿又道:“那就先如此吧?” 温朝晖便也站了起来,道:“老太太,您歇着,那孙子就忙去了。那件事既然已经说定了,就要尽快了。” 温老太太点点头:“你去忙吧。” 看着温二太太和温朝晖出去了,老太太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表示自己的不满,拿出来那张单子,继续的看了一会儿。  上面的东西,老太太也要给自己私藏一些了,免得真的到了最后,身上什么都留不下。 第八百七十六章 婚事谈妥 温朝晖从老太太这边出来,第二天就带着温香月的庚帖去了陈仓县。 何家的客栈是陈仓县最大的,而且开了两个,其中一个在县城里面,一个在县城外面,县城外面的那个,就在官道上。 陈仓县是交通要道,要想走丝绸之路,基本上都是要经过这条路的,所以客栈的生意很好,也因此,何家可以说是陈仓县生意人中的翘楚。 但是当然的,这在温二太太这样的人眼中不算什么。温二太太就是个眼光狭窄的,只知道陈仓县是县城,她咸阳城的大户人家当然是瞧不起县城的人。 和何家的这桩婚事,其实真不是何家先找的温朝晖,而是温朝晖主动打听的,何肖宇是何家的长房老大,他娶得是赵家的女儿,赵家是咸阳城的人家,因此他家闺女死了,温朝晖就听说了。  温朝晖当时就琢磨着将自家的一个女儿给何肖宇为续弦,攀上这门亲事。一来,何家虽然不是在咸阳城,但其实家底雄厚,原也是一门好亲事。二来,其实温朝晖已经再想,万一生意没做成,温家需 要的后路了。 将自己的妹妹给何家的长房长子,那么这门姻亲就是铁铁的,温家到了什么地步,何家都要出手拉拔一把,不能不管。 所以,温朝晖一开始并没有觉着这门亲事委屈了温香雪。因为着急凑定钱,所以主动的已经先跟何家联系过了,当时来的就是何肖宇本人。他可能以为温朝晖跟他联系,是想和自家做生意。 温朝晖当时也衡量了一下,想想,不如就将温家的实情说了,说明白,何家才能知道他们温家是真心的结亲。 温家的生意出了问题,这件事温家一直都是保密的,何肖宇可以说是第一个从温家人嘴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别的不说了,人丁是很兴旺的,且我妹妹小时候被寄养在了白马寺两年,有个得道的高僧曾经给她算过命,我妹妹是福星,命里旺男丁的。咱们今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听好听的,便全都说出来好了。何大爷虽然是器宇轩昂,人品不凡,家境也很好,但到底是前面已经去了两位了,这方面……我也不想说出来,但何大爷心里该清楚,只怕是有些没眼界的已经开始想难听的 话了。” 当时温朝晖就说了这一番话。 那何肖宇听了这话,才动了心的。他十三岁的时候其实先定了一门亲,但是未婚妻还没有过门就病故了,之后才和赵家姐儿定亲,成婚,好歹的过了两年,但没想到赵家姐儿也死了。 虽然还没人说什么,但真的难保现在没人背地里说何肖宇克妻,而且因为妻子去世不到一年,何肖宇还没有想着去谁家求亲,给自己续弦,但等妻子的孝期过了,他必然是要续弦的,要留后啊。 可是,就怕到时候看中了谁家的姑娘,然后被说了这话,那时候话要传开了,他脸上就不好看了。 虽然依着他家的家底,娶个老婆是不成问题的,但何肖宇到底是不希望那样难听的话开始有人说。 趁着现在没人说,就把亲事定下,然后成亲了,谁还会说什么?  且听温朝晖说了温家的情况,何肖宇心里也有数,自家即便是和温家成了姻亲,但能帮忙的时候其实也有限,最多就是在他们过不下去的时候,借些银子出去罢了,凡事都有个度,一二千两银子借出 去,他们还不上的话,难道还能继续借?再说自己不是木头,借两回他们不还,自己还能继续借?便是姻亲也不用这样啊。 所以,算来算去,自己需要承担的,就是几千两银子的事。 况且这是最坏的情况,温家的家底也不是一般,万一要是翻身了,那有这门姻亲对自己家来说,也是很有好处的。 考虑了一下何肖宇便答应了,回去和父母亲商量,权衡一下利弊,也答应了。 温朝晖现在就是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说清楚是哪个妹妹,温香雪是他妹妹,温香月一样也是。 带着温香月的庚帖来到了陈仓县,找到了官媒和自己一起去何家,将庚帖给了何家。 何肖宇心里头明白,温朝晖急需银子周转,所以拿了庚帖看了看,也没有多废话,将自己的庚帖拿出来,一并给温朝晖的,还有二千两银子的聘礼。 温朝晖带着二千两银子回咸阳的时候,心终于安定了一点。 在最后期限的那天,将六千两银子去给了茶商,后面的货这才能继续的运着,大约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运完。 将这件事做成了,暂时的需要等货物运完,温朝晖这才有时间想想,怎么去和曹家说。 曹家,当然也是一门好亲事。 这桩亲事是前年谈下的,当时温家在西樊的生意虽然已经出问题了,但架子还在,谁都不知道,曹家和温家议亲,很多人都觉着是曹家高攀了温家的。  现在看看,温三老爷着实给他女儿准备了一门好亲事,曹家的生意在长安、咸阳两地虽然进不了八大家,但也绝对不是小生意。家底应该是丰厚的,如果温家和他们的亲事能保住,当然对于处于悬崖 边上的温家来说,绝对是好事。 只可惜的是,他们早已经过了大定,聘金早送过来了,不知道到底是多少,只是现在当然没有了,早让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给花了。 不过,如果能保住这门亲事的话,对于温朝晖来说也是很不错的,不看现在看长远,和曹家,倒真不在那聘金的问题了。何况既然温香雪是自己的亲妹妹,那么他促成这桩婚事的心情便更加的强烈。 这几天抽空想了想,但也没有多想,无论如何,都要等生意做成了之后,再去说了。  但是,温二太太那边是心急火燎的,知道温朝晖最担心的是生意,所以之前没敢过来打搅,等知道何家的定钱拿到,已经给茶商送去了,这些日子就运货行了,她也放了心,便也想寻机会和儿子商量温香雪的事情。 第八百七十七章 催促换亲 这天温朝晖好不容易在家一天,却听丫鬟禀报,说温二太太过来了。 母亲过来,自然不是找温大奶奶,所以温大奶奶不敢怠慢的领着来到了前院书房,温朝晖这里。 温朝晖就是想避开,都没时间。 心里知道母亲追着来想说什么,其实心中真的有些厌恶了,但因为那是自己的母亲,只能忍着。 请温二太太坐下,温朝晖坐在了对面,脸上依然是寻常的那种看起来有些冰冷的脸色,道:“母亲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温二太太看他的脸色已经习惯了,也不当回事,忙道:“香雪的事情怎么样了?我知道定钱你都已经给茶商了,那就是说,何家那边已经没问题了?你什么时候去长安城找曹家说?” 一顿又问:“你打算怎么说?” 温朝晖想了想道:“母亲是想让我什么时候去?” 这话反问的着实奇怪,温二太太什么时候能管得了温朝晖了?他有什么时候听过温二太太的话? 但是温二太太还是没敢质问,道:“我怕香月跟何家定亲的事情叫曹家知道了,曹家那边不答应……说到底还是要尽快。” “多快?这桩生意做成之前还是做成之后?”温朝晖淡淡的道:“去年的生意,可是年前就跟齐瞻定下的,过了年货都已经给齐了。现在我才将货定下,自己才知道能有多少,还没有和齐瞻那边去谈。” 虽然温朝晖自己其实想过了,曹家那边是应该尽快的,但他到底还是要等这桩生意做成了之后才有时间考虑这个。 温二太太就被问的哑口无言的,停顿了半天才道:“月底就能把生意谈完了,那就月底吧?” 温朝晖皱眉,正想要说,母亲怎么能确定月底就能把生意贪谈完? 但是这样说的话,自己厌恶的情绪便暴露无遗了,且温大奶奶还在旁边,温朝晖并不希望自己对母亲的态度传染给自己的媳妇,媳妇已经也对母亲这样的态度,他又绝对忍受不了。  这样一想,便缓和了一些,道:“月底应该是最晚了,这几天运货,也暂时的没事,我看看若是有时间就去一趟……”顿了顿,甚至安抚了温二太太两句:“母亲也不用太担心,事情已经如此了,慢慢往 下办就是了。曹家那边,咱们说些好听的话,做低伏小一些,也就行了。二房的姑娘,怎么也不可能比不上三房的,曹家只要不是太糊涂,这一点该算得清楚。” 这话果然起了很大的安抚作用,温二太太点着头道:“那就好,那就好,横竖你心里想着点,香雪……也不小了,今年是一定要给定下。” 温朝晖点头,正要说话,一个丫鬟进来了,声音不大的禀报:“大爷,二太太,大奶奶。外面小子传进来话,说何家的大爷求见。” 屋里的人都是一愣。 温大奶奶惊讶的问道:“何家的大爷,是不是给香月定下的那个?” 温朝晖看了她一眼,才道:“当然是。”对温二太太道:“母亲,你们先回避一下。” 温二太太忙站起来,却又不安心的道:“他来做什么?总不会又后悔了?” 温朝晖眉头轻蹙,道:“不至于,才定下的事情后悔什么?现在来往也是正常的,多少事情需要商量,何家那边只有他方便走动,自然是他过来,这也没什么。” 温二太太又猛地想起来了,惊叫道:“会不会是……知道了其实咱们换了亲的事情?!” 温朝晖心中对二太太如此的张皇失措很不耐烦,母亲什么时候变的这样不经事了?有点小事情就这么的沉不住气? 不过还是忍着,解释了一句:“他不知道,我之前又没有说过要定哪个妹妹,他怎么会知道换不换的?” 温二太太听他这样说,才算是放了点心。急忙带着温大奶奶去后院了,温朝晖这边请人去将何大爷请进来。 他走到了门上去迎,见何肖宇走了进来,笑着拱手道:“肖宇,你什么时候进城的?”他的称呼都变得亲切了起来。 “今天早上。”何肖宇笑着拱手:“进城谈点生意。” 温朝晖请他进屋坐下,叫人上茶,这才笑着问道:“谈的什么生意?”  何肖宇并不是来告诉他,自己是谈什么生意的,因此简单的说了一句:“只是客栈用的桌椅板凳,需要修葺更换,来城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便马上换了话题,笑着道:“还有就是来府上,说说亲事的 事情。” 温二太太一惊一乍的,虽然让温朝晖很厌烦,但其实他心里也不是很安心,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惊了一下,笑着道:“亲事怎么了?应该还算顺利,八字合上了,我们家香月的八字还是很好的。”  何肖宇脸上微微的发红,笑着道:“姑娘的八字确实是很好,我们找先生算过,是旺夫的命数。我来是商量婚期……”说到这里看见温朝晖脸上露出惊讶想要说话,便忙先抢着说完:“也是我母亲的意思 ,我母亲身体不好,虽然大夫说没事,可她自己就爱胡思乱想,成天的说,怕是要见不到孙子出生了……力逼着我过来,叫将婚事马上办了。” “马上?”就连素来稳重的温朝晖都忍不住惊讶起来,吃惊的道:“马上是什么时候?” 何肖宇脸上有些涨红,不过还是笑着:“尽快,最好月底之前。” 温朝晖的手指头就像是被扎了一下,差点跳起来! 幸好人还算是稳重,强行的忍住了,顿了顿才道:“令堂这是为什么如此着急?难不成是怕……我们这边有什么?”  何肖宇忙摇头:“不不不,温大爷千万不要误会了。我母亲完全就是盼着想抱孙子,听了先生给批的八字,更加的欢喜,这就不得了了,一定要月底之前完婚,因说今年好日子都在正月二月,二月出去了,便没什么特别好的日子了,若是挑拣,说不定就到明年了,但她无论如何等不到明年……等等就是这些话。” 第八百七十八章 月底成亲 何肖宇说到这里,特别诚恳的看着温朝晖:“老母亲都如此说了,我能如何?自然是尽量的完成母亲的心愿。” 他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朝晖还真的没法说什么。 但是温朝晖心里明白,这何肖宇说什么母亲怎么样怎么样,其实完全是托词,真正是他不安心而已。 二千两银子,到底不是小数目,他们只为了求娶个姑娘,总不希望这二千两银子打了水漂。大约的这几天也想了,温家的生意万一没做好怎么办?这二千两赔进去了怎么办? 何家说不定还怀疑温家到了那个时候,会不会又把女儿聘给别家,再次的换取银钱。 心里虽然一直骂着,眼皮子浅的玩意儿!到底上不得台面,二千两银子,瞧把他们急得!  但面上温朝晖自然是不能说什么,还得带着微笑,想了想才道:“令堂的心情,我们也理解,不过呢,到底也要想想我们这边,我们是嫁姑娘,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就弄得这样匆忙?我 们姑娘心里会怎么想?她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何肖宇笑着道:“这话我也和母亲说过的,只是母亲就是不答应,说姑娘要是觉着委屈,我们的亲事办的体面隆重,也就把面子圆回来了。且其实不管是什么时候,出嫁的一套礼仪是固定的,我们只要 将礼数做足了,姑娘怎么会觉着没脸面?” 横竖他是一定要将他母亲当成挡箭牌,今天要将这件事说定。 温朝晖想了想,听他的这个口气,这件事是真的没有办法转圜了,一定要月底前成亲。 这对于温朝晖来说并没有什么,香月的婚事体面不体面,原本他也不关心,一开始反对,也只是下意识的而已,因为月底就只有十来天而已,确实是太仓促了。 但既然何家是这么着急,且非常明显,他们是怕夜长梦多,怕温家说不定出什么事,他们到时候人财两空。  而温朝晖并不想惹的何家不痛快,他将何家看成是一条后路,万一最后温家需要,何家也能帮着做些事情。如果这样,就当然不能让他们心中不高兴。而且温朝晖必须要让他们放心,让他们知道自己 是有信用的人,不是骗子。 这样想了想,便笑着道:“也不是不可以。只能说,我妹妹要受点委屈了。” 何肖宇听他答应了,松了口气的笑道:“我也知道,姑娘是受委屈了,但是母亲大人的命也实在不敢不遵从。所以,婚事必然是会办的体体面面的,这一点请姑娘放心,也请家里人放心。”  温朝晖点头,又叹气道:“但是,时间这么紧,我们这边的东西准备不那么齐全了……”说着看着何肖宇道:“我们家的情况,我是一点没有隐瞒的告诉了妹夫,现在才合了八字而已,原本以为起码还有 半年的时间准备,好歹的给姑娘多陪嫁点东西,且我们的生意,半年应该能有所好转了,现在连半个月都不到了,这……东西怎么准备啊?” 何肖宇忙道:“这个大舅哥不用担心。”他也很机灵,听见温朝晖换了称呼,他便跟着换了称呼。  “这事原本就是我们这边着急,是我们定的仓促,那姑娘的陪嫁若是有不到位的,我们当然不会挑你们的错处了。且姑娘需要准备的家什什么的,其实府里都有,需要怎么走一趟的,我们叫人走一趟。 银钱田地的,就更不用说了,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叫姑娘不用担心。嫁过去了,一切好商量。” 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就算是我给她置办,也没什么。” 温朝晖一听,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道:“好好好,那就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了,别人是管不着了。” 他心中突然隐隐的闪过一个念头。 何家其实是挺好的婚配,听着这些说法,嫁过去的姑娘必然是受宠的…… 当然,这个想法一闪而逝。姑娘嫁过去是受宠还是受苦,温朝晖不太关心,尽管其中一个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但他真的不关心。  “虽然我们这边是很仓促,但必然也是会尽力准备的。这一点也请回去和令尊令堂说一下。我们并不是想占这个便宜,说起来自家的姑娘,都是娇生惯养大的,当然希望出嫁的时候,能尽量多陪嫁些东 西,叫她心里也安心。” 何肖宇点着头:“是啊,是啊,那是自然的,温家谁不知道,大户人家中的翘楚,也就是因为这个,姑娘还没进门,我母亲就已经喜欢的紧了,准备了好些的东西给她呢。” 温朝晖笑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家姑娘嫁过去了,咱们两家就是至亲,以后多走动,你也多进城来。” 何肖宇点头:“是。”说到这里才道:“对了,还有二舅哥的事……二舅哥是香月的亲哥哥,她出嫁,二舅哥总该回来吧?” 温朝晖一听说这个,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了,过了一会儿叹气道:“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之前听人说去了松江府,但是家里派人去松江府打听,也没打听到消息。” 何肖宇忙道:“找不到也是没办法……我们这边也会派人到处询问的,我们家倒是常年有在松江府的人,叫他们询问打听着。” 温朝晖一听,心中一动,想问问怎么回事?你家为什么会有人在松江府?是什么生意? 但是忍了忍还是没问,现在问这些,那种想占便宜的态度太明显了,会惹人厌烦的。等成了亲,回门的时候询问一下,才是正好。 而且那个时候,砖茶应该已经给了齐瞻了,最少要收一万两的定钱,有了银子,好歹的就能转圜了。 想到这里,温朝晖忙招呼何肖宇喝茶,心情也好了很多。 何肖宇反倒是一直想着二舅哥温朝旭,忍不住的长吁短叹了一阵子,难免说些可惜,可叹的话。  当然,避免牵扯温三老爷和温三太太。 第八百七十九章 分家的底线 大约酉时许左右,何肖宇告辞走了。 温二太太已经是按捺不住了,等不到温朝晖去跟她禀报,追着过来询问情况如何。 温朝晖便说了,何家要月底前成亲。 果然,温二太太惊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倍的叫:“月底前成亲?!那成了什么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叫我们怎么准备?” 刚刚跟何肖宇还有说有笑的温朝晖又是一脸的冰冷,听见温二太太的话,抬眼看她:“母亲还想准备什么?” 这话把温二太太问的一愣。 是啊,准备什么?要嫁给何家的是温香月,不是自己的女儿温香雪,自己着什么急? 这样一想,马上就理解了温朝晖为什么如此的镇定淡然了,忙道:“那你答应了吗?你有没有说,如果月底成亲,我们这边可真的没时间准备嫁妆,嫁妆如果短缺,他们可不要说难听的话。” 温朝晖心里沉了沉,突然有个念头。原来,自己也就是母亲这样的水平和眼界?自己也和后宅妇人一样的斤斤算计?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心里当然不是很舒服了,想了想才道:“自然是说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太仓促了。他们那边倒是说没事,大家什他们会准备,田地庄子全都不用……”顿了顿道:“我们是什么情 况,人家也清楚。” 温二太太忍不住道:“他们是不是怕咱们……”  这个又是之前温朝晖想到的,他已经有些烦躁了,不等温二太太将话说完,已经大断了道:“有什么好猜测的?横竖聘礼收了,姑娘就要嫁出去,现在嫁出去一个人,带走几个丫鬟陪房,总能少养一些 人,难道不好吗?问那么多做什么?猜测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就算是他们怕我们变卦,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温二太太终于听出来了,儿子真是烦躁的很了。 只好道:“那好吧,既然已经如此了,就尽快嫁出去好了……横竖也没什么准备的,也没人给她准备。”  一顿又道:“不过,还有分家的事情,你去和齐瞻谈生意之前,一定要把家分了再去,不然的话,那回来的定钱,四房都要分一半走!现在还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如果把三房算上,甚至于他和老 太太都要算一份,那就是分四份,咱们就只能拿二成多!” 她说的时候,温朝晖很自然的就在心里算着,因为他已经想好了,要跟齐瞻要一万两银子的定钱,那么四家分,那自己落下的就只有两千五百两…… 一想到这个数,别说温二太太,就是温朝晖都心里狠狠的抽了一下,道:“这一点母亲说得对,是应该赶紧的分家。分家这件事,也一定要在月底前做好。” 温二太太本就是很希望分家的人,所以更着急,听了重重的点头,马上就道:“你觉着该怎么分?咱们自家人总应该心里有个数,分咱们多少才可以,若是少了,说不得要闹一场。” 温朝晖想了想。 他虽然不喜欢闹,但分家不同别的事情,是必须要闹得,不闹就要吃亏,他更加不喜欢吃亏。 想了想道:“就要这个宅子,老太爷和老太太咱们供养,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宅子的地契,必须换成我的名字。而且,我们不掏银子不拿东西出来。”  温二太太愣了愣道:“我虽然也是这样想的,想要宅子,但是这宅子现在是府里最值钱的,好歹也值上万。而府里其他的东西,算上公中所有的,哪里能有上万两?怕是二千两都没有。不掏银子不拿东 西,只怕你四叔不会愿意的。” 温朝晖想了想,道:“这个且不说,首先,咱们要商量好,分几份。” 温二太太重重的点头:“对呀!现在就是这一点最重要,到底分几份?如果是四份,那可真的是别想什么宅子了,把宅子卖了还差不多。” 温朝晖想了想道:“两份。”  “两份?”温二太太疑惑的摇头:“怕是不行吧?三房人家有两个儿子呢,就算是温朝旭不在,可也没死啊?而且就算是他死了,还有温朝楼呢,不能不算个人啊。现在,能说服老太爷和老太太不参与分 。我们三个房院分家,已经很不错了。”  温朝晖摇头:“就是两份。老太爷和老太太想让我们供养,那么就不能分东西。而温朝楼……给他分了,他是能自己过日子还是怎么着?若是能自己过日子,就分给他好了,但若是不行,只能跟着老太 爷和老太太,那自然就不分。或者分了,也是我们收着。” 温朝晖一点都不比他爹娘善良,甚至于比他爹娘更加的心黑,这大约就是遗传吧。 温朝晖说着,去看温二太太:“这些话就只有母亲去和老太爷和老太太说了,老太爷现在病着,是很担心没人养他的,所以,估计反而好说服,那老太太……” 温朝晖说了一句,停顿了半天才道:“比较难说服。” 温二太太想了想道:“怎么才能说服?老太太也精明,她自己未必肯多说什么,但是只要去和老爷子说明白,咱们这边打的什么主意,他们一定要分一份,那么我就真的说服不了她。”  温朝晖想了想,道:“这样吧,母亲回去也想想,如何能做到最好的情况,温家现在这样,你也该清楚,多要一文都是有用的。让媳妇多帮着你想想。分家的话,去和老太太说,定日子,不过不要定的 太靠前,最好是二月底。我将温香月出嫁的日子提前到二十日左右,先把她嫁出去,分家的时候,没有她多刮燥,三房也少个人说话。” 温二太太很赞同的点头,道:“对!应该如此。”还马上算了算日子:“二十日出嫁,那就是二十三日回门,回门之后开始分家,正好还来得及。”  说着忙站起来道:“那我去准备准备,点算一下家里的东西,我那边的单子,也可以做些手脚的。” 第八百八十章 温香雪闹事 温朝晖道:“算出来什么,写一下给儿子这边送一份。” 温二太太答应着,一顿马上问道:“对了,香月出嫁,你要不要和她说一下日子,还有,她自己是知道,她早就和长安城的曹家定了亲的,现在换了陈仓县的何家,她还不知道呢吧?”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温朝晖眼睛都睁大了:“知道了必然是又哭又闹,谁有时间去哄她?更要是出嫁的时候不上轿子怎么办?闹出什么大事怎么办?” 温二太太有点想不到,吃惊的道:“不跟她说吗?那她……成亲那天……” “成亲那天盖头一盖,她知道轿子把她抬到哪里去?曹家何家她都没去过,也没见过定亲的人,成亲当天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到时候自然有何肖宇去跟她解释。” 说到这里温朝晖冷笑了一声:“香月要是聪明的,就不该闹,若是那时候再闹,她就只有投井一条路了。” 温二太太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还是温朝晖头一次在母亲面前露出如此的狠毒之相。 温二太太还是赶紧的点点头,道:“那我……去点算了。”急匆匆的去了。 温朝晖在这边想了一会儿,冷笑。  翌日,他去了一趟陈仓县找何肖宇,只说温家现在要分家,自己昨天还不知道,因为是老太太和二太太商量的,昨晚上才知道的,一想,如果忙分家的事情,自然就耽误了成亲的事情,现在反倒是没 办法,倒是要更快一下才行。 何家那边一听,当然更赞同了。原本就是他们希望早点成亲的。 温家的情况他们清楚,温香月是什么境况其实何肖宇心里也明白,所以温家要二十日成亲,何肖宇并没有怀疑其他的什么,知道这是温家为了分家在做准备,所以他很痛快的答应了。 而温香月知道出嫁的日期,已经是到了十八日这天了。 当然惊得目瞪口呆的,爹娘已经死了,亲哥哥不在,留个庶弟那么小,自然没法给她做主,温香月着实的大哭了一场。 只是哭也没用,转天便有人来收拾东西,二十日一早起来梳妆打扮,盖了盖头,就匆匆的出嫁了。 可怜她还不知道,自己连夫婿都是被换了的。 何肖宇什么都知道,唯独不知道温香月其实是先被聘给了曹家的,所以,第二天起来,温香月终于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那可真是一场灾难。 何家是如何的情况,温朝晖是不管的,他忙得都不行了,府里正在为了分家的事情闹呢。 温二太太却听说温香雪在自己屋里闹起来了,哭着要上吊抹脖子的,丫鬟婆子吓得不行,只能赶紧来给温二太太禀报。 温二太太真真是恨铁不成钢的,却又没办法,只能急匆匆的过来。 还没进屋就听见温香雪放声大哭的叫着:“你们都走开!走!一个个的没良心,全都是不顾着我!我还有什么活头……” 温二太太一听这话,直觉着是说的自己这个母亲,还有温朝晖那个哥哥,而不是这些不相干的丫鬟们,这一下怒气先冲了上来,一掀帘子进去了。 屋里头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碎瓷器,温香雪躺在榻上哭,地上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也不敢收拾。  一看见那些碎瓷器,温二太太又是气往上冲。如今府里头这些用的茶碗彩蝶,能成套的都不错了,她还是因为管着家务,这才有了点权限,将好的一套套的茶具留在了女儿这边,想不到竟然被她如此 的糟蹋! “二太太!”早有丫鬟看见了她,忙磕头叫着。 温香雪听见了,刚哭着扭头过来看,想不到就看见温二太太已经冲到了榻前,而且是怒气冲冲的!温香雪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脖领子已经叫温二太太抓住了,脸上便被狠狠的甩了一耳光! ‘啪’的一声! 温香雪都傻了,呆了呆才感觉到脸火辣辣的生疼,于是更加放声大哭起来。 “你给我收声!再敢哭一声试试!”温二太太怒叫。 但是温香雪根本没收声,哭的声音简直快要把屋顶都给掀了。于是温二太太狠狠的又是一耳光! 温香雪被打的整个人都往旁边栽了一下,简直惊呆了!这一下真的不敢哭了。 那些丫鬟哪里敢劝,也就是两三个得脸的婆子慌忙的上前来,吓得乱颤着道:“天爷,二太太您消消气,消消气吧,姑娘娇贵,哪儿经得住……” “二太太您千万别动气,千万别动气,姑娘哪儿不对您说她就是了,哪儿用得着这样……” 两个赶紧的拥住了温香雪,低声的劝着,让她千万别嚎了,别嚎了,再嚎还得挨打。 两耳光已经把温香雪打的再也不敢嚎了,气滞哽咽的看着温二太太,惊恐至极。  温二太太气的坐在了床边,指着她怒道:“你闹什么?如今家里头这样子,还禁得住闹吗?你哥哥还有为娘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担了多大的干系!你怎么还有脸闹?你再闹,再闹你就去替香月死! 你替她去跳井!” 温香雪吓呆了。而且她闹真的就是因为温香月出嫁了,而她还留在家里。她比温香月大,妹妹都嫁人了,姐姐却还没嫁,她觉着外面肯定有难听的话传出去了,自己今后想要再嫁人,真的很难了。  而且温二太太和温朝晖盘算的事情并没有跟她说,所以她就这母亲和哥哥都不管她,她只能闹一闹,才能让母亲知道她的想法。温香月嫁的是谁,府里头好些人甚至都不知道,就连温香雪也是糊里糊 涂的,她是闺秀,没出去询问,还以为温香月是嫁给了长安城的曹家。 就是定亲的那一家。温香雪心里如何能平衡?她必须要让母亲知道,自己心中有多么的不满。  温二太太确实是知道,一听见温香雪闹起来了,就马上知道了。气的简直吐血,指着温香雪乱颤着骂:“不懂事的东西,脑子里头都是浆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 第八百八十一章 糊涂女儿 温香雪哭的抽咽着,努力的想要止住这种抽咽,问:“娘,您……您说的什么,什么……香月去跳井……” 温二太太厉声道:“你还敢问?!” 温香雪就被喝的一吓,但到底还是要问的,顿了顿嗫嚅着:“为什么……要跳井?” 温二太太擦着嘴角溅出来的唾沫星子,转头道:“全都出去!” 于是,丫鬟婆子的全都退了出去,温香雪还有点紧张,怕母亲还想打自己,但是看了看,母亲的怒气好像已经小了些。 等人都出去了,温二太太看着温香雪道:“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香月是替你出嫁,你知道不知道?” 温香雪马上就震惊,声音都提高了些:“替女儿……”  “小声!”温二太太又呵斥了一句。她最近心情格外的不好,非常的烦躁,而温香雪的表现便令她更加的厌烦,用一种斥责的语气道:“温香月嫁的并不是长安城的曹家,是陈仓县的一个人家,一个暴发 户!而且还是娶得续弦!你可知道,这样的婚事原本是给你的!如果不是为娘拼命反对,你大哥担了干系,将你和香月的婚事换了过来,你就等着去县城吧!闹,你还闹什么?猪油蒙了心的东西!”  不用说温香雪当然是吃惊至极,忙道:“换……原来,但是……”她到底就是个闺秀,除了有小姐的性子之外,再无其他的本事,听见这样的事情,已经紧张的不行了,道:“但是曹家那边……母亲和哥哥 的意思,是让女儿假扮成香月嫁过去吗?” 温二太太瞪了她一眼,摇头,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女儿?道:“你大哥自然要和曹家说清楚……至于用什么原因,还没想好呢,现在哪里顾得上?”  说着就瞪圆了眼睛盯着她道:“你不要再闹了!如今要分家,月底之前生意要和别人谈好,桩桩件件都是大事!你不说给母亲和哥哥分忧也就罢了,还在这里添麻烦?你自己掂量掂量,你到底要糊涂到 什么时候去!曹家也是大户人家,你这样过去了,脚跟都站不稳!”  温香雪却并不像温二太太说的那么糊涂,吃惊之后,想了一会儿,想明白了一件事,不安的道:“但是母亲,这样的事情到底名声不好听……女儿就算是嫁过去了,曹家那边若是心中有什么不满,对女 儿……”  温二太太一听,不由的冷笑起来了,因为说必须换亲的是她,现在听听,自己的女儿居然不领情!她冷笑着道:“你难道还想一切顺遂?问题是你今年都已经十七岁了,温家现在的情况就注定你不能顺 遂!不想去曹家看脸色,你就去嫁给那个暴发户的鳏夫!暴发户的家里头爹娘不知道会给你什么好的脸色!” 温香雪低头,嗫嚅着道:“女儿不是那个意思……”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娘我不忍心你嫁给鳏夫,倒让你哥哥费尽心机的给你换门好亲事,就算你不领情,也晚了。” 温二太太说着,甚至觉着心凉的很,站起来冷冷的道:“自己把你自己收拾收拾,好好想想去了曹家怎么做媳妇。再要胡闹,曹家那边的亲事便退了,你就一辈子在家呆着吧!” 说完了,转身走了。 温香雪却也并不高兴,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当然是不能去嫁给鳏夫的,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嫁给鳏夫?这门亲事又不是早定下的!难道就找不到好的了,自己就一定要去抢了香月的婚事? 温香雪可真不是什么好心,不愿意抢妹妹的婚事,而是她知道,这样做到底是有问题的,就算是曹家那边答应了,可今后自己的名声也会不好听,谁提起来,都会说自己是换亲的。 曹家虽然是大户人家,但咸阳长安两地,大户人家多了,为什么就不能再这些人家里找,却只能选一个曹家,一个鳏夫? 曹家本就是定的温香月,到时候自己嫁过去,哥哥是打算和曹家说不说清楚?温香雪更担心的是,大哥干脆连曹家都瞒着,甚至于想让自己冒充香月。 想到这里温香雪头皮都发麻! 太麻烦了,好好的婚事,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自己难道就别人差?所以才只能在鳏夫和已经跟妹妹定亲的人家里头选?! 一想到这里,温香雪心中的怒气便又冲了上来,一下子抓起桌上还剩余的一个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她的丫鬟婆子是在二太太走了之后小心的进来的,一进来就看见姑娘摔了个被子,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的过来劝。 温香雪大哭之前怒叫:“谁要是再敢去禀报,我杖毙了你们!” 再说温二太太,从温香雪这边出来,站住了想了半天,隐隐的有点后悔起来,温香雪一点不领情,这确实让温二太太很生气伤心,但她发热的脑子也因为温香雪的态度而冷却了下来。 当时只想着,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不能去嫁给一个暴发户,不能去县城给一个鳏夫当媳妇,换亲的想法也是一怒之下提出来的,并没有仔细的想,而后来儿子答应了,也就更没有时间仔细想想了。  现在反倒是温香雪提醒了她,确实,这样一想真的是有这个问题,就算是和曹家谈好了,允许换亲,但香雪嫁过去就不会被人戳脊梁骨了吗?就算大人不说,那些同辈媳妇们不说吗?嘴贱的丫鬟婆子 们不说吗?  温二太太在后宅几十年了,后宅的人有多难相处,她自然是清楚。尤其是最妯娌们,互相都盯着,只要谁有错处短处被抓住了,那就是被人说一辈子的!香雪这个短处,真的会被人当成是匕首,一直 一直的捅她。 温二太太跟妯娌们相处的不好,从一开始就把各房兄弟当成是争抢家产的对手,所以就以为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所有的妯娌都是仇人一般。  这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别人,所有人就和她一样,斤斤计较,盘算的全都是家产财物,根本没有任何的亲情。 第八百八十二章 温香月回门 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原本还想去找温朝晖询问一下,但是又想起温朝晖的冷脸来,想想这几天就要分家,温朝晖自然是忙那个,哪里有时间说香雪的事情?再说,换亲是自己提出来的,如果自己又去儿子 面前说,担心女儿嫁过去之后,被人拿了短处,今后的日子不好过…… 想都想得到,那样的话,温朝晖肯定要暴怒了。 温二太太一想到这里,自己都胆怯了。 正站在这里想着,丫鬟过来禀报:“二太太,三姑娘和三姑爷回门了,老太太叫您去前面呢。” 温二太太都愣住了,问了一句:“谁?” “三姑娘啊,三姑娘和三姑爷。” 温二太太吃惊的皱起眉头,这会儿才想起来,今天竟然是温香月回门的日子,自己居然已经给忘了。 什么都没准备,但是当然的,现在温二太太根本想不到还要准备什么,她现在只担心,一会儿温香月要是闹起来怎么办?今天好像老太爷也起来了。 温二太太皱着眉头急匆匆的往上房院这边走。 来到了上房院,还没有进屋子就已经听见了满屋子的笑声,这叫一肚子烦躁和戾气的温二太太着实的吃了一惊。 顿了顿,才进了屋子。 进屋就看见不但是老太爷起来了,就连温二老爷都在,而且看起来倒是还清醒着。 不但是这两人在,不在府里住着的温四老爷和温四太太也在,看见她进来,别人还没说什么,温四太太已经道:“哎呦,二嫂怎么来的这么晚?怎么瞧着脸色这么不好?” 温二太太惊疑不定,自然是先去看什么情况都清楚的温朝晖,却发现温朝晖在喝茶,低头避过了自己的目光。 温二太太终于看向了新婚夫妇。 这一看倒是心里微微吃惊。 那个在她心目中就是个暴发户的鳏夫,居然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和温朝晖的年纪差不多,年轻英俊,穿着件大红的长衫,笑容满面的坐在那里。 温香月倒是脸上没什么笑容,眼圈红红的,似乎才哭过。 温二太太心就是一沉,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老太爷的脸色,果然,老太爷脸色都不太好,老太太这个知情人似乎也有不满,冷冷的将自己看了一眼。 温二太太过去坐下了,笑着道:“府里头忙乱,刚刚在最南边忙着,也想着今天是回门的日子,只是没想到你们早上就能过来……是不是早晨起身的早?” 温香月没说话,回话的是那个鳏夫女婿,笑着道:“回二婶的话,陈仓县离这边也就是一个时辰的路程,早上辰时出门的,倒也不算早了。” 温二太太恍然的点点头,又不经意的去瞟了一眼温朝晖。 丫鬟们准备好了东西,于是新郎新娘开始叩拜长辈,从老太爷老太太开始,温二老爷和温二太太,温四老爷和温四太太。 正在拜见的时候,温香雪居然进来了,一进来就瞪大眼睛先将新郎新娘那边下死眼的盯了两眼,不过因为还在叩拜中,也没看清楚。 她去坐在了温朝晖和温大奶奶的下手位置。 等何肖宇和温香月过来拜见温朝晖和温大奶奶的时候,温香雪睁大眼睛,终于将他们,尤其是新郎官看清楚了。 这一看,心中顿时更加酸楚起来。她原本就觉着换亲的事情不是很顺她的心意,是因为温二太太说什么暴发户的鳏夫,她才勉强觉着如果一定要在鳏夫和曹家中间选的话,当然还是曹家好点。  但是现在看看,这个所谓的暴发户鳏夫,且不说鳏夫的身份,但人长得英俊挺拔,而且看起来挺斯文的,并没有什么暴发户的感觉,而且和温朝晖站在一处,温朝晖因为比新郎官胖,反倒还没有这个 新郎官看起来挺拔玉立。 温香雪一下子伤心起来了,愤怒的看了温二太太一眼。 温二太太收到这样的目光,便更加的心凉,自己的女儿,现在竟然养成了仇人了? “老四,你们家的朝彤怎么没过来?”温老太爷问道。  温四老爷忙站起来道:“朝彤前几天就去松江府了,有桩生意……”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么一说温香月马上就关注的看了过来,便也看过去,安抚的说道:“放心,我叫朝彤在那边多留几天,看看能不能 找到你哥哥,朝旭也是的,自己的妹妹出嫁,他都没回来。” 温香月眼圈红了道:“这不怪哥哥。” 温二太太紧张了起来,她过来的晚,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温香月已经说清楚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看样子是已经知道了,所以……大家都知道了?但是,怎么好像都沉得住气? 温二太太让温朝晖换亲的时候,根本没想太多,温家三房的老爷太太都死了,老大也出走了,就剩一个姑娘,一个庶子,温二太太当时就抱着欺负的想法的,根本没多想。 可是现在,回门来,居然全家都来了,连老太爷都起来了,四老爷和四太太都回来了,温二太太直觉着不太好,今天说不定这些人是商量好了,一起朝自己发难! 温二太太在这边紧张,温朝晖心里也是惊疑不定,这几天他忙得根本顾不上,同样也忘了今天是温香月回门的日子,突然的被叫过来,看见大家到的这么齐,他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 老太爷、老太太问了问何家的情况,那何肖宇一一回话,倒是彬彬有礼的,并无什么暴发户的粗俗无礼,看起来倒像是读过书的一般,温香雪更加不满,将温二太太看了又看。 “香雪,你陪着你妹妹去她的院子在转转吧,嫁的远,想要时时是不可能了,还有什么没带的,全都收拾收拾带上吧。” 老太太说道。 温二太太心中已经肯定了,这是要找自己算账,连温四太太都要留下。而且,老太太主动说这话,难道她打的主意,是将责任全都推到了自己和儿子的身上?  温二太太自己先戒备起来了,就像是刺猬一样,张开了浑身的刺。 第八百八十三章 不能更改 脸色很不好看的温香雪几乎是斜睨着脸色同样不好看的温香月,两人出去了。  屋里反倒是先安静了一会儿,仿佛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个何肖宇,虽然他今天算是头一次和温家所有人坐在一块儿,但是看起来,他反倒没那么拘束,面带笑容,就像是他不知道这会儿要谈什 么一样。 安静了半天,都在想谁先开口的好。 自然是应该老太爷先开口,一会儿,老太爷冷冷的问:“这是怎么回事?香月之前聘给了长安城的曹家,你怎么就敢一女二聘?” 他斜睨着的是老太太。 老太太停顿了半天,才道:“香月……” 才说了两个字,温朝晖便笑着道:“祖父,妹夫到底还在跟前,事情已经如此了,倒是没必要当着他的面分说,叫他下不来台。这件事是如何的,一会儿孙子跟您详细的解释。” 说着看向了何肖宇,笑着道:“肖宇,香月既然已经嫁给了你,你就要好好的待她,至于其他的,那都是我们这边的事情了,你就不用管。” 何肖宇便笑着道:“大哥这话说的是,不管怎么样,我娶得是香月,香月就是我的媳妇,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已经不能更改。” “当然,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就算是有,也是我们温家的,跟你和香月都不相干了,你不用管。”温朝晖说着。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哥这话说的对。” 门帘子一掀,进来的居然是才出去的香月,手里还领着温家三房庶子温朝楼的手,温朝楼脸上泪痕都还没有擦去,哭的抽咽个不住。  “无论谁的婚事都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也不例外,既然已经遵从长辈的命令,嫁给了相公,今后自然就是何家的人。别家那边有什么不对劲的,说不过去的事情,那都是哥哥和府里的长辈们 的事情,找不着我和相公,也不该找我们。”  温香月这话说的很明确,拉着温朝楼的手上前去,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跪下了:“祖父,祖母,朝楼年纪也不小了,一般的人家早该开始学生意了。咱们家生意大,大哥忙得很也顾不上,我想领着朝楼去 何家,跟着相公学几年做生意,有没有出息的,好歹总有人专门教着点。” 老太爷眉头微微一皱:“你带去?”  那个何肖宇是很聪明的,一看就明白过来了,忙过来也跪在了旁边,笑着道:“祖父祖母,香月说得对,朝楼都已经十一岁了,是该学点东西了。咱们府里这边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机会,想来就算是有,也需要协调,到底不是那么容易的。倒是孙婿那边有个小铺子,经营的是茶果点心,倒是很适合朝楼过去,先帮帮忙,学学生意人的走动来往。你们放心,我们陈仓县也有个挺大的私塾,早上还是让朝 楼去那边上学,下午在铺子,这样读书也不会耽误。我们家生意就在县城里头,也不用到处的跑,我也有的是闲工夫,可以帮着照看。” 说了这么一大堆,那老太爷的脸色是极度的难看,当然知道,温香月这是已经不放心了,担心她弟弟一个人在温家,会吃亏。 温香月是个嫁出去的女孩而已,凭什么就敢提出来要带走温家男孩的话? 但是温老太爷心里也清楚,如今温家的情况一团乱,三房只剩下这么个小孩子,自己这边照管不上,真的没什么人会真心实意的照顾这个孩子。 也只有叫他姐姐、姐夫领去,才是一条出路。 老太爷先不说什么,道:“起来,你们先起来。”让旁边的丫鬟将温香月和何肖宇先扶起来。  “现在府里头正在商量分家的事情呢。”温朝晖一样聪明的很,一看温香月的态度,就知道她是不放心温朝楼一个小孩子在府里。温朝晖当然是希望温香月能把温朝楼领走,但是,既然现在是温香月主 动的很想领走,他反倒就要说些不行的话,叫温香月着急,叫她退让的更多。  “朝楼虽然只有十一,可现在到底是三房唯一的主子,还是应该留在府里,起码等分了家之后再说了。”温朝晖说着,笑看着温香月:“香月,你和肖宇的心情我们理解,不过你们这样做,也是有些对我 们的无礼,都是一家人,即便是分家了,谁还会不管了朝楼不成?这一点你们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温香月一听着急了,正要说话。 何肖宇忙示意她不用着急,笑着道:“大哥别误会,我们绝对没有担心家里人没照顾好朝楼的心思,若是有这样的心思,我们成什么人了?这话……” 谁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温朝楼突然就哭了起来。 原本也就是从外面哭着进来的,这会儿又开始哭,屋里的人一阵沉默,心思各异。 温老太爷先受不了了,道:“怎么回事?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伸出手手:“朝楼,过来到祖父这边来。” 温朝楼哭着过去了,边哭边道:“祖父,我想跟姐姐去,叫我跟姐姐去吧?”说着不停的哭。 跪在那里的温香月也哭了起来。 这一下老太太受不了了,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谁欺负了朝楼不成?”说着声音威严的道:“来人,将朝楼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给我叫来!” 不管三房如何,温朝楼是不是庶出的,但也是老太爷的孙子,是府里的主子,若是被欺负了,老太太脸上也不好看,在老太爷面前也交代不了。 温二太太道:“如果真是被欺负了,那此等欺主的奴婢绝对不能轻饶!” 她和老太太这会儿说话,都是避嫌疑,因为后宅当家是二太太,而老太太还活着,后宅的一些事情二太太也需要向老太太禀报。  何肖宇笑着忙道:“应该不是被人欺负了,只是见到了姐姐,姐弟俩都忍不住了而已。没什么的。”他轻声的跟温香月说了句什么,温香月就点点头,擦了眼泪。 第八百八十四章 带走庶弟 温香月回来了,温香雪便也跟着进了屋,她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个新郎官,现在看见温香月居然对他的话很听从,顿时眼睛又眯了起来,心中一个劲的往外面冒酸水。 温香月就道:“老太太,二太太,不用找下人过来,确实只是分开了几天,见到了弟弟心里难受,弟弟身边都是经年跟着他的人,哪里就会欺负他?” 要欺负,也是二房院这边的人欺负,身边的人怎么会欺负? 温香月心里头清楚的很。 她虽然只是个年轻的女孩,但是该有的心眼当然一点不少,全都有。从十八日那天说要让自己成亲开始,就觉着这件事绝对的不寻常。 自己是有孝在身的,父母亲的孝期连一年都没满,自己怎么能成亲?这么明显的事情,整个府里居然连个质疑的人都没有? 温家就算是现在很乱,但这个道理都没人知道了? 那天她知道了之后,就想找老太太,当时还费了很大的功夫,有人阻挡,有人不去禀报,温香月只是个姑娘,情况弄得都有点紧张了,她也同样紧张的不行,就觉着事情不简单。 老太太虽然见到了,但是却三言两语将她打发了,当时温香月就有点心凉。 父母亲出事之后,府里有些凉薄的下人已经开始给她使脸色了,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老太太不肯给她出头,温香月就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嫁的其实不是曹家,就那么糊里糊涂的被抬走了。 第二天才明白过来,大哭了一场,也是闹着要自尽,幸好何肖宇温柔体贴,说了好些的话,将她哄得回转过来。 过了这两天,也觉着虽然此事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但好在遇上了一个好相公,何肖宇对她尚好,这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就这几天,温香月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甚至连曹家的亲事,温二太太可能给温香雪的情况,都想到了。 她当然心凉了。 愤怒的难以言表,但是也知道,凭着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且到底是自己的娘家,父母亲已经没有了,亲哥哥又找不到,难道还要和娘家也翻脸不成?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温香月才忍了的。刚刚出去才走了半截,就被温朝楼哭着找到了,见到她就是大哭不止。 温香月心中的酸楚可想而知,便一定要带走温朝楼。 现在听何肖宇说的话,也点头说着说了两句。 老太太和二太太脸上稍微的和缓了些,老太爷皱眉,半天才道:“那就领着去吧,府里头乱糟糟的……” 温朝晖不等老太爷说了,已经笑着咳嗽了两声,准备要说话的样子。 温香月道:“大哥说的分家的事情……”顿了顿,虽然她只是个女子,照理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她说话,可是三房没人了,她是姐姐,不说话就没人说三房的这些话。 顿了顿才道:“府里头看着分好了,有朝楼的一份,就有,没有就……”她说着也不是很有底气,说到这里去看何肖宇。 何肖宇其实早看明白了。 温朝晖这个时候说话,就是不让温香月带走温朝楼,其实就是看出来,温香月想要带走弟弟的心思很迫切,她怀疑她弟弟在家被人欺负了。 所以温朝晖就偏偏不让她带走,偏偏就是要留下年幼的温朝楼,就是要让温香月牵肠挂肚。 其实最终的目的,就是逼着温香月说出来她现在正想说的话。 就是说出来,三房放弃分家的话。 何肖宇跟温家结亲,自然是打听过温家的一些事,加上温朝晖想要他的二千两聘金,因此温家的情况和盘托出的,所以,别的人不知道,何肖宇是很清楚温家的情况的。 已经到了温朝晖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盘算他的弟弟妹妹家产的地步了。 温香月心中已经很想说,三房什么都不要,只要带着弟弟走,但她到底是女子,不敢做这个主,温家家底到底如何,想来她也不知道,她不能做主三房的事情。  何肖宇倒不稀罕分家的东西,温家现在就是个空架子,而且里面空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估计只剩下这么个宅子而已。分家能分多少东西?小舅子年幼,跟着去何家,何家也不是养不起这么个小孩, 且就算是以后给小舅子置办一个家,也不是置办不起。 但问题上面还有个温朝旭,不见的这个大舅子。 何肖宇也不能替温朝旭做这个主,三房要不要分东西,他如果说话做主了,以后温朝旭回来,不满意怎么办? “这事再商量商量,分家也不那么容易吧?”何肖宇笑着道:“肯定是要等朝旭二哥回来才分吧?” “马上就分。”温朝晖冷冷的道:“所以朝楼不能走。”  温香月咬了咬牙:“我们三房什么都不要!”她通红着一双眼睛去看老太爷和老太太:“我哥哥和弟弟,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朝楼今天就跟我回去。第二,我之前定的亲事,曹家那 边不管要如何,都是你们去解决,绝对不要牵扯我和相公,若是曹家找我相公,我们这边会说……会实话实说,到时候,难听的就别说出来。”  “你这个孩子……”温二太太慢悠悠的道:“说的什么条件啊?都是自家人,为什么要说如此见外的话?再说了,你怎么能给你们三房做的了这个主?分家又不是小事,不说你弟弟了,还有你哥哥呢,朝 旭人不在府里,但也是三房的长子。”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怎么听,这话都没说完。 确实也没说完,但是温二太太感觉到了温二老爷一直扭头盯着自己,她看了一眼,就发现温二老爷的目光冷冽,已经到了极致了。 温二太太的话就没说完。  她能听出来温朝晖的意思,其他人都能听得出来,现在温二太太说的话,就是逼着温香月一定要放弃的分家,这个,别人也听得出来。 第八百八十五章 马上回去 温二太太想不到是温二老爷先怒了。 不过温二老爷的怒气并没有吓住了温二太太,反倒是让她马上也怒了。 自己和儿子处心积虑的做这些事情,为的是什么?儿子年纪轻轻就承担了整个温家的重担,还不是为了给你擦屁股! 温二太太的怒气还没有表现出来,温朝晖已经咳嗽了一声。 坐在下首的温朝晖因为温二太太说话,于是侧头看着,这样侧头能将上面做的人,包括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表情都能看清楚。 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的很。父亲怎么会为了三房而不悦,更不会为了三房说话,在分家的这件事上,父亲和他们母子的想法是一样的,也是不想出一文钱,但是想要这个宅子。 而想要这个宅子,自然是分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最后只有二房和四房分,那么不出一文钱就把四房赶出去的想法就能实现。 所以,父亲是不会反对的。 他刚刚那冷冽的目光,其实反而是在帮母亲,因为,正经在上面愤怒的盯着温二太太的,是老太爷。 老太爷愤怒的样子,已经快要遮掩不住了。 而温二老爷正因为看见了这个,才赶紧用一种冷冽的眼神制止住温二太太说话。因为,想要表达什么,温朝晖说的很明白,温二太太重复一遍,只能徒增人恨。 听他咳嗽,温二太太倒是缓缓的扭头看了他一眼。 于是屋里半天没人在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温老太爷才慢慢的道:“好,好……既然都这样了,香月话说的明白,那就这样吧。” 温香月马上就道:“祖父,祖母,不是孙女不孝,实在是夫家离此路途遥远,所以现在要动身回去了。” 何肖宇有些惊讶的转头看了她一眼。 不但是他看见了,屋里所有人都看见了,温香月气的身子轻颤,满眼都是眼泪,如果不是强行的忍着,说不定又要当场哭出来。 那样就太难看了,他们今天是回门。 温老太太马上就道:“那就不留你们了,你带着朝楼去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说着吩咐:“老大媳妇,你去看着收拾收拾,送一送。” 温大奶奶便站了起来,福身答应。 这边何肖宇和温香月、温朝楼给上面两位行礼,给二老爷、四老爷等都行了礼,出去了。 屋里于是再次的安静了下来,一阵难堪。 当然,大家都会觉着难堪,自家的女儿今天回门,却连顿饭都不吃了。不过,这两年温家难堪的事情多了,生意垮了,没钱了,便好像是连脸面都没有了,做出来的事情,都有不好看的地方。 倒是谁都没有走,大约的大家都知道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分家的事情,今天是一定要谈了。 正好来的齐。 温二太太心里也明白,四老爷和四太太今天过来,也就是冲着这话题来的,不然不会比她记得还清楚。 “香月和她女婿走了,全都是一家子了,就先说说香月婚事的事……”老太爷说着咳嗽了两声,看见了温香雪,瞪着一双眼睛坐在那里发呆,就道:“香雪,你去送送你妹妹、妹夫。” 温香雪抬头看了看大家,心中烦躁至极,但却知道,不管自己怎么烦躁,也不能说话,因为没人听自己说话。 她起身走了出去。 老太爷这才转头看向了温朝晖,声音冷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香月明明和曹家定了亲的,你怎么就敢做主把香月又聘给何家?现在人已经嫁出去了,曹家那边要人的话,你要如何说?!”  温朝晖早想好了怎么回话,淡淡的道:“这件事真的也怪不到孙子头上,何家的亲事原本是香雪的,也是要让香雪出嫁的,这话我跟母亲说过,母亲准备,谁知道那天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就让人以为是 曹家来娶亲,结果把香月给嫁出去了。” 说着,就去看温二太太。 温二太太一顿。 儿子这种说辞她可真的没想到,这不是一下子推到了她的身上?这么大的事情…… 只是没时间给她多想了,老太爷已经转头看她,声音都提高了很多:“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香月还是戴孝的,她爹娘才死了半年!怎么就能办喜事?” 温二太太心中迅速的衡量着,先去看了看老太太,让老太太心里有个准备,这件事既然是早就找老太太商量过的,那么现在需要解释的时候,老太太也不能置身事外。  温二太太这才道:“朝晖那几天忙得晚上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这些大家也不是不知道,这事他也不是亲口跟我说的,是叫他那边的婆子过来禀报,我听得禀报,就是说给香月准备婚事。我虽然觉着实 在太仓促了,但是因为咱们府的情况,现在谁还顾得上?既然说了是为香月准备,那就不用说就是曹家啊,这话也没细细的问,横竖就那么准备的……这些老太太都知道,不信就问老太太。” 她又推给了老太太。 老太爷转头看老太太,脸都是青的。 老太太在接到了温二太太盯着自己的眼神之后,就知道自己需要解释,便道:“我那几天偏头疼,找了大夫看病,连着几天床都起不来,二儿媳妇虽然禀报了,可我哪里知道这中间出了岔子?” 说着她劝道:“老太爷,事已至此,现在追究也是没用了。好在看那样子,孙婿倒是对香月喜欢的紧,这不就行了?至于曹家那边,只能靠着朝晖去圆了。” 她又把球踢给了温朝晖。  这一圈太极拳打下来,老太爷已经是气的脸色铁青,心里也是门儿清。自己病了,府里乱套着,这些儿子孙子们为了他们自己的好处,就把孙女们的婚事捏在手里摆布呢!全都是为了他们的好处,他 们自己的! 温老太爷心里清楚,嘴上却又不能说出来。  因为,事已至此,追究只能叫儿子、孙子跟自己翻脸。他老了,如今只能靠二房,二房现在靠的是温朝晖,若是这个性子冷硬的孙子跟自己翻了脸,不养自己了怎么办? 第八百八十六章 谁替三房出头 “既然你们都这么有话说,你们就……”老太爷有气没力的说着。 话没说完,四房那边已经不愿意了。  “父亲,这话说不过去啊?嫁姑娘不是小事,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既然一开始朝晖以为是香雪,香雪是他亲妹妹,是二房的嫡女,这婚事定下来了,怎么全家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定的,什么时候 过的大礼?这些我们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温四老爷开口了。 他当然不能让二房将这件事糊里糊涂的就给混过去了,混过去,接下来要谈的分家的事情,岂不是老太爷又要站在二房那边? 这也太明显了,老太爷这是叫二房拿住了。  这件事绝对不能轻易过去:“而且出嫁的前两天才开始收拾,这也太仓促了,二哥是怎么想的?那个何肖宇这是二婚,前面的一个老婆已经死了的……二哥,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真打算把女儿给一个 鳏夫?” 温四老爷说着,声音停顿了一下,才道:“还是,你们一开始就打的主意,叫香月代香雪去嫁给何家?” “老四!你说话注意!谁打的这个主意?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今天才知道香月已经出嫁了!你少往我头上泼脏水!”温二老爷勃然叫道。 四老爷就去看温朝晖:“朝晖总知道?你父亲不知道,总不会你也不知道?这府里头嫡亲的姑娘出嫁,大家都不知道?” 温朝晖淡淡的笑着:“我知道啊?怎么回事刚刚不是都说了?四叔是让我再说一遍吗?” “谁信啊?嫁姑娘是应该这么稀里糊涂的事吗?”温四老爷道。 温朝晖叹气:“不信我也没办法,横竖事情就是这样办岔了。”  温二太太就道:“老四,你话也别说的那么难听。你们一家子成天不在府里,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我儿子在忙活,千院后院,现在都已经分不出来了,老爷子生病,老太天身体也不好,我这儿忙得 差点晕过去,也没见四弟妹回来帮忙。就是最忙的那一阵子,事情办岔了,你们也不用这样不依不饶的,非说我们别有用心吧?”  她一开口,四太太也不干了,冷笑了起来:“二嫂,这话听着是说我们吗?我们住在外面是为了什么呀?朝晖忙前忙后的?他忙得就一桩茶叶生意,去年一年,什么进项都没有,倒是把城外的茶厂都关了。所有的杂七杂八的小生意全都给了四老爷,这里一个小铺子,那里一个小庄子,四老爷忙得团团转,一年到头连家都回来几次,怎么就成了我们不回来了?原本好好的生意,说垮就垮了,这里面就没 有我们四房的东西?我们说什么了?” “四弟妹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家分了吗?没分家做生意不都是一起?四弟想做什么,难道谁还绑着他的手脚了?”  “好了好了……”不等温二太太将话说完,老太太已经皱眉叫道:“你们吵什么?!现在是在算账吗?要算账,你们一个个的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你们全都做得对?没有一点不对的地方?我和老太爷还在 这里坐着呢,你们消停消停!” 她一开口,温二太太和温四太太便冷笑着住了嘴。  “一个二个的,怎么就能那么理直气壮的说别人?”温老太太瞪着眼睛:“香月的事情已然如此了,还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既然是二房这边闹混了,办岔了事情,那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二房,曹家那边叫二 房去说,刚刚香月不也说了,以后别牵扯他们。” 老太太声音烦躁:“二房已经答应了,就叫二房去善后好了。四房你们要是不服气,那就你们去?二房虽然办岔了事,那也是因为他们办事了!你们不办事的,自然是不会办岔!” 这话一说出来,温二太太脸上便露出得意的神情去看四太太。 四老爷和四太太无不是哼了一声。 他们也看明白了,这件事老太太肯定参与了,不然不会这么明显的向着二房那边。 老太太真是老糊涂了。四老爷心里说了一句,嘴上倒是恭敬的说了一句:“既然是母亲这样说了,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老太太沉着脸,也感觉到了老太爷在看自己,她努力的就是不看过去。  “曹家的婚事,是打算怎么着啊?”四太太却不能让二房将这个大便宜占去了,别的人还不能说。她笑着还赶紧解释了一句:“只是问问而已,母亲都这样说了,我们当然不会说什么,二哥二嫂做事辛苦 了,朝晖虽然办岔了事情,但到底是办事了的,不办事也办不岔啊。”  她充满讽刺的说了这一句,又问:“曹家的婚事,是不是就用香雪去换了?”说着叹气道:“曹家是门好亲事啊,曹家在长安城也是数得上的人家,当初三哥三嫂给香月定下这一门好亲事,我还羡慕了很 久,跟三嫂说,我们家香花要是能也有这样的一门好亲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不等别人说话,将这话挑明白:“是不是?曹家的婚事,就让香雪去换?这倒是好,二房虽然办岔了事,可最后也没亏了二房的香雪啊。” 这话简直就跟挑明了一样了。  温二太太哪里肯示弱!冷哼了一声道:“四弟妹话里有话啊?谁说我们要换了?敢情我们这边还没商量出来怎么弥补,四弟妹你倒是已经知道了?话说的那么难听干什么?不就是想说我们是故意的吗? 这种事情,你也不想想,谁会故意去做?你倒是故意一个给我看看?”  温朝晖在旁边一边沉吟一边道:“别说……母亲和四婶不用生气,我倒觉着,四婶的这个主意未必不好。曹家那边,咱们到底还是不要得罪才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仇人少堵墙,这个道理谁都懂。我们当然是要努力的将这件事补救的让曹家满意……四婶这个主意真不错。” 第八百八十七章 分家的话题 听了儿子的话,温二太太差点笑出声来,正要说话。  温四太太岂肯吃这个亏,冷笑着道:“朝晖,你也是聪明的过了头了,把别人都当傻子呢?现在你听清楚,你四婶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着全家人的面告诉你,千万千万,不要用香雪去换亲,这个 念头动都不能动!做人好歹的要有脸面,咱们家什么情况,现在很多人已经都知道了,你二房如果这样办事,小心叫人戳脊梁骨!”  不等温朝晖说话,转头去看上面:“老太爷,老太太,我在说一遍,如果二房打得这个主意,我们四房坚决反对!温香雪如果真的嫁给曹家了,以后我们四房可不担这个坏名声,被人戳脊梁骨,我们少 不得要分说分说!” 温朝晖就不说话了。 确实如温四太太的话,他聪明,别人也不笨,谁也不是傻子,温朝晖想要顺水推舟,将换亲的主意都推说是四太太出的,这可真的有点过分了。 温二太太想说话,停了停才道:“这件事……” 老太太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这话我要说几遍?善后的事情就叫二房去办,不办事的人就少开口!最后怎么做的,谁也别废话,如果有意见,现在就把事情接过去,你去善后!” 温二太太心中又得意起来了。儿子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将老太太拖下了水,果然太有用了。 温四太太哼了一声,着实对老太太的偏颇心中不满起来了。  “好了,这件事就不谈了。既然今天来齐了,把分家的事情说了吧。”老太爷道:“横竖家里也没什么东西了,大生意没了,小生意各做各的,公中也没什么东西,彻底的分干净,以后也别这那的唠叨。 ” 大家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道:“家里头有些什么,我这几天叫老二媳妇写了单子,大家都先看看吧。” 说着转头看老太爷:“至于生意上的……” 老太爷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才道:“生意上还有什么,我清楚。”该清楚的,心里都清楚,温家靠的就是生意,现在虽然大生意没有了,但零碎的生意,大家各人心里有本账。 “怎么着也该找中人来吧?”温四老爷道:“不找中人,以后有什么麻烦的怎么办?” 温二老爷就斜睨了他一眼:“生意上的事情,已经都如此了,外面暂时不要传出去,才能勉强维持,若是传出去了,那些跟咱们家有生意来往的,全都追来要账了!到时候你给还是谁给?” 温四老爷心中不满,这些事情全都是二房说了算了?几乎全都是按照他们说的来做,别人还不能提意见了,提了就不行? 他心里打定好了,二房想要的东西,就是不给!  “还有,现在已经没多少东西了,分分就行了,别弄得吵来吵去的难看。”温二老爷见自己头一句说完了,老四没说话,他便接着道:“咱们好歹的是大户人家,虽然现在家道有些不旺,但也是暂时的而 已,无论如何都要维持住了大家的脸面。若是因为分家的事情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叫人笑话。” 说完了,自觉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 温四老爷却并不领情,冷冷的道:“谁也没说要吵,但分家也得公平,话说到事也得做到,不能光说漂亮话,凡事却都要自己占便宜。”  顿了顿道:“香月虽然是三房的,可香雪是你们二房的,这事弄到现在,三哥三嫂不在了,连个给香月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香月一定要领走了朝楼,连午饭都不在府里头吃,这就 有脸面了?” “说了不说这事了,你怎么还说?好好好,你们夫妻俩那么爱说,就说好了!说去吧!这事说完了再说别的。”温二老爷烦躁的道。  温四老爷冷眼看了上面老太太一眼,声音也是冷冰冰的:“老太太不让说,就连一句都不能说了?我现在又不是要什么话!事情你们做了,你们自己想怎么圆就怎么圆,可还是那句话,事情别做绝了, 做绝了,谁还顾得上脸面不脸面的?你们当然称心如意,难道别人吃了大亏,还得给笑脸?” 这话确实不太好听,温四老爷说完了,温二老爷变了脸色,屋里半天没人说话。 温朝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翻过来翻过去的,好想没听这些。其实,他真的不希望大家还一直围绕着香月和香雪的事情说,因为他本来就打算,让香雪去嫁给曹家。 这事他也是一定要办成的。 所以现在能不说就不说了,免得被人记住,以后当把柄,没完没了的拿出来说自己。 于是,谁都不说话了,各人心中都是一团气,烦躁的人已经好几个,自己烦躁还要看着别人烦躁,于是大家都烦躁了起来。 温二太太那边叫人将单子拿了过来,先从老太爷开始,老太爷只看了头一张的前面一点,就烦躁的扔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倒是仔仔细细看了看,给了二房。 四房那边的老爷太太就一直冷笑,他们料定这个单子老太太早看过了,如此的装模作样,真是可恶。 他们已经将老太太列在了二房那边,料定老太太是不会帮着自己的。 终于,单子送到了四房这边,四老爷和四太太看了起来,这一看,四老爷脸上变色,四太太更加是翻来覆去的找,好像觉着少了单子了。  她也马上说了:“就这点吗?是不是大部门的单子还没有送过来?只我知道的,上房老太太和太爷这边的库房里头,古玩玉器就整整两大库房。就那种宋朝的织金彩瓷瓶,成化斗彩瓶就有十来对!那些 怎么都不在单子上?” 这话问出来,屋里又是半天的安静,谁也不想开这个口给解释,因为知道,只要是一解释,那就必然是一场争吵。  温朝晖是绝对不会说话的,横竖他是晚辈,原本就该在长辈后面,长辈都不说,他为什么要说? 第八百八十八章 温家家底 温二太太心里头清楚,这话到最后还得自己来解释。 她冷冷的道:“四弟妹,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这里装的啊?前年茶厂关了,公中的银子当时还剩下不到一万两,接着就被四弟领走了五千两,说是年关要去走动……”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四太太打断了,她吃惊的看着温二太太道:“二嫂,我现在问的是府里库房的东西呢,你跟我提前年的事情做什么?难道问你什么,你都要将四房扯出来?四房从公中领银子,如果 不是正经的生意,能领的出来?二房就没有从公中领过银子?” 温二太太假意的一笑:“别着急啊,这不是正开始说吗?” “你怎么不从二房领银子开始说!”温四太太一下子就火了。 温二太太就不说话了,哼一声抿着嘴不出声。 大家就全都不说话,便是老太太这会儿也不言语了,她很清楚,这时候开口就需要解释府里那些东西哪去了。解释的人,无形中就被看成了是卖了东西花了钱的人。 所以老太太的嘴巴也闭得紧紧的。 四太太等了半天没人说,冷笑:“这是都不说了是吧?不说清楚,这家怎么分?那些东西全都哪去了?总的拿出来,分一分吧?” 所以,还是需要二太太来解释。  她不得不无奈的道:“去年!去年开年府里就没多少现银了,生意那边,开年好几桩生意……”她也吸取教训了,只好先不说四房拿钱的事情,说了温朝晖这边:“朝晖这边凑那些茶叶,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出了些不多的货,给茶楼也卖出去一点,那些全都是要银子的前前后后一共是五千多两银子。这是一笔,然后是老四那边的青砖厂子,不是说要建围墙,要如何如何吗?又是三千多两,就这两 大桩事情,已经万两银子要出去了,府里是干干的,一点多余的钱都没有,不变卖这些东西,从哪儿弄银子去?” 温四太太嘴巴动了动,道:“茶叶卖了,就没有回钱吗?” 温二太太冷笑:“这话问得好,那茶厂欠着那些采茶、炒茶的一共是几千两银子,这事老四该知道吧?你当时去摆平的这件事,不然茶厂被他们霸占着,还卖不出去呢!” 温四老爷皱眉。  “去年一年,府里的花销,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总要吃吃喝喝。老四,还有四弟妹,这后宅花销你们不要跟我算,你们虽然不在府里住着,可月月的钱我一文没少的给你们送过去了。总不能因为你们 不在府里住着,我们这些人就不吃饭了吧?该花的钱都不花了?” 一句话先把四老爷和四太太想说的话堵死。  接着道:“还有,一年里头,老太太和老太爷过寿,三弟和三弟妹的后事,等等这些,哪一样不要钱?”说着温二太太去看老太爷和老太太:“公公婆婆,儿媳妇说出来这个,你们别生气,不是儿媳妇要 算这个账,是有人要算,我总的叫人清楚,这钱花在哪里。” 老太爷和老太太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温二太太就去看温四太太:“四弟妹也是在府里长待的,办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也是跟前跟后,账目花销你清楚,尤其是两位长辈的寿辰,账目都是你掌管的,老太爷花了三千两,老太太花了两千七百 两,这是咱们妯娌对了好几遍的。当时为了顾及脸面,不想叫别人知道咱们温家生意出了问题,但是又想要省钱,要不是因为三房的事情当了借口,这些钱只够办一场事的!”  说着,温二太太就去看四老爷:“三弟和三弟妹的后事是老四你办的,花了多少你清楚,那些银子哪儿来的?不就是变卖古董字画来的?府里头还有还是什么能卖的?你们知道不知道?我那边原本的下 人二百多,已经叫我卖了一百多个!如今连一百人都不到。” 温二太太说着,特别的痛心疾首,看着四老爷和四太太:“现在你们问,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虽然她说的头头是道,但四老爷和四太太却也不是没数的,四太太道:“就算去年所有的开销都是变卖字画古董的,可也不能全都没了?一个库都没有了?一年的开销我清楚,就算是我们府还在,三房还在的时候,当时顶天一年内宅花了三万多两,只是别忘了,那是咱们温家情况最好的时候。去年三哥三嫂几乎是年初就犯了事被抓了,朝旭跑了,三房那边就剩下俩小的。我们因为生意几乎一直在别院 住着,府里头的开销不能还是三万吧?即便是砍去两万,一万也都多了啊,顶天的时候,二房一年开销才一万,去年也花了一万?”  她看见温二太太急着说话,伸手制止了一下,示意自己没说完,继续道:“就算是老太太和老爷子的寿辰,后事这些全都加上,算一万好了。我只算一样,老太爷这边有个库,里面全都是山水字画,沈 周的山水、王希孟的山水、范宽的山水、仇英的仕女图、陈道复的花鸟一幅、苏汉臣的婴戏图一幅等等这些,光我知道,这些就已经很值了钱了。” 说着转头去看温四老爷:“老爷,这些不值了万两?”  温四老爷缓缓的点点头:“如果找对了买家,一副……”他原本想说,一副就值一万两的都有可能,但是想了想,这话容易被温二太太拿住把柄,于是顿了顿道:“一个库房的山水字画,万两无论如何打 不住。” 老太爷在上面坐着,黑着脸不说话。 温二太太想了一会儿,才道:“这些字画……”  温朝晖这时候说话了:“这些字画,确实如四叔说的,卖得好,一副也能值一万两。最重要的,是找到知音,找到懂字画的人。我们找的虽然也懂字画,但也不是那种出手阔绰的,四叔该知道,这些字画真的要是卖,只能看人家给多少,上千两,七八百两,甚至于五六百两,卖了也就卖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分家的底线 温四太太惊讶的叫道:“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卖了也就卖了?这些东西总的估好了价才卖,如何能这么的随便?” 温朝晖开口说话,是因为这个需要他解释,如果让温二太太解释,只恐说的歪了,叫人抓了把柄。 听了温四太太的话,叹气道:“四婶,如果是急用钱,已经到了要卖字画的地步了,那么谁还有时间去找人估价?还有时间找能出大价钱的买家?只要找到了懂的,肯出钱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着不去跟四太太说了,去跟四老爷道:“四叔,这个你应该知道,古董字画,本就是花钱的东西,谁能在这上面挣钱?” 四老爷半天没说话。  四太太看了他半天,看那样子实在想帮自己说两句,但是实在又说不出来一般。只能道:“就算如此,古董字画好歹的也有一万两吧?那其他的呢?那些玉器、金银摆件,首饰,所有等等的那些东西。 ” 温二太太便道:“一点点的全都变卖了的,详细的单子我也留下了,就等着分家的时候大家查问呢。”说着叫丫鬟:“去全都抬过来。” 抬过来? 众人愕然。 过了一会儿,看见几个丫鬟抬了四五个小箱子过来了,还真的是抬着的,打开了,里面全都是单子。 四太太起身去看了看,上面写的倒是详细,什么一套青花瓷的茶具,包括茶壶一只,茶杯八只,送去了什么什么当铺,连着其他的多少东西,当了多少多少银子。 四太太看了半天,真真是惊得目瞪口呆的,回来坐下了。 温二太太笑着道:“四弟妹,你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吗?” 温四太太吃惊的看着她:“我不明白的地方多了,二嫂,我也是管着一大家子的吃吃喝喝,也是正经一个后宅,有些事情我清楚,你也别……” 温二太太知道她想说什么,虽然账目单子看起来清清楚楚的,但其实要做手脚还是很容易的,一个库房的东西,自己想要 据为己有,也很方便,账目上面动动手脚就是了。  听了四太太的话,她哼了一声道:“如果你有真凭实据,就拿出来,如果没有,只空口白话,我可不答应了。你成年的不在府里头,孝敬公婆,掌管家务,后宅中馈,大大小小这么多人,我辛辛苦苦的 支撑着,一句怨言都没有,到最后反倒被你这样泼脏水?” 温四太太话没说完,其实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个,才不说了的。 温四老爷想了想,道:“这些东西没了,光说也不会变的回来,暂且不说了,现在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全都在单子上。”温二太太道。 温四老爷道:“除了那些,什么都没有了?” 温二太太点头。 温四老爷道:“那就分吧,就那么点东西了,分家倒是简单了。” “老爷!”四太太不敢相信的叫了一声,转头看他。  四老爷摇了摇头,道:“现在说也没用,单子在那儿,就算是一张张的看过去,也得半天,如果是真的要点算,一笔笔的对账,那更不知道要对到什么时候去了。问题是,就算是对,有什么用呢,东西 也没有了。所以,分吧。” 他说话的语气很沉重,一直叹着气,温四太太也明白了。 四老爷是要在最后的时候,将这些账全都算一算。她便也闭上了嘴。 温二老爷其实看出来了,如今这屋里坐的全都是明白人,各个都是心里明镜儿一样。但是,自己这边的底确实是明了,这也没办法,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只能磨嘴皮子了。 温二老爷便转身面对着温四老爷,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老四,我的意思呢,老太爷和老太太全都我养着……怎么说我也是老大,赡养父母本就是老大的责任。” 温四老爷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既然老太爷和老太太我养着,这两位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而且这里是祖宅,我是老大,这宅子传给我也是理所因当的……所以,我的意思是这样,什么我都不要,”他摆着手,示意你全都拿去的样子 ,道:“我只要这个宅子,其他所有的田地庄子,各色物件,你全都拿去。” 不等温四老爷说话,马上道:“还有你现在张罗的那几样生意,全都归你。”说着笑了笑:“老四,其实相当于你还是住在你那边的宅子里,生意的进项也是你们自家的了,还白添一些东西,多好。”  温四老爷等了会儿,确定温二老爷说完了,这才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二哥,你打的好主意。这个宅子也值一万两吧?何况还是温家的祖宅,这里面自有一些更值钱的价值在里面,我就不算了。你们叫我独自管理的那些生意,一个杂货铺子就比这张桌子大不了多少的地方,一个茶叶铺子在东城,位置不好不坏,生意也不好不坏,一年能有个三五百两已经算是阿弥陀佛了。还有三辆运货的马车,一艘货船……这些东西全都加起来,能不能值一千两?你说给我的那些东西,什么破锅碗瓢盆的,连成套的都没有!田地还余下的三百亩,就算是上等田,七八两一亩,也就两千多两银子……就给我这些东西,就 换了这么个大宅子?” 温二太太就冷笑:“四弟算的可真是精明啊,这个宅子的花费你算没有算?每年的修缮银子……” 温四老爷摆手:“二嫂你不要给我耍这个心眼,你要是算这个,趁早咱们就把话说明白。要不就这样,反过来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全都给你们,宅子给我,爹娘我养活。” 果然,这么一说,温二太太就顿住了。 温朝晖抬眼看了看四老爷和四太太,这两位一直都很稳,虽然看到了单子有些惊讶,但是显然,他们早有了心理准备,也将他们自己的底线想好了。  正是因为想好了,他们才这么镇定,什么是绝不让步的底线,他们心里有数。 第八百九十章 没钱 温二老爷想了想,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老四,如今就只能这样分,而且还是一点其他的办法都没有的,且还不能换过来,你要宅子,我要其他的东西。因为,第一,我是长子,父母该我供养,宅子也该 传给我。第二,所有的生意你都已经接过去了,不管怎么样,你一直在张罗,现在反过来,我根本不知道哪是哪,到时候,咱们温家最后的一点家底都要败光了。” 说着他看着温四老爷:“老四,你希望咱们温家落那么个下场吗?”  温四老爷摆手:“二哥,你不用给我扣帽子,也别逼着我如何,咱们温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是我造成的,但是我四房跟着承担后果了,现在,你用一点破烂就想把四房打发了,这也太狠了,我都活 不下去了,还管什么家底?”  温二老爷皱眉:“老四,你要是这样说,那这话可就长了。我做生意多少年了?十几二十年了,这十几二十年,你四房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好的时候怎么不说?生意垮了,那也是各种原因造成的,现在 你跟我算这个?”  “我可没算什么,既然要分家,就把话说明白。我从一开始就没正经接咱家生意,一直就是在外面跑腿打杂,这都没什么。后来那两个铺子,一些运货的船、车,让我接的时候,可没说到时候分家就给 我分这些东西。”  温四老爷说着冷笑起来了:“如果我早知道就这点东西,我就不会答应管!那些破生意,费劲不说,操心的事情还多,一年总共见不到一千两银子。车船破烂的不行,我先填进去了大几百两修缮的钱… …” 他说着看见温二老爷想说话,便道:“你先等我说完。是,如果是以前,几百上千两都不是银子,花这点钱算什么?但是现在不是以前,现在谁手头宽裕?”  他去看着温老太爷和老太太:“我们四房就不是温家人?说实在的,刚刚看见香月跟朝楼在这里哭,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三哥三嫂不在了,结果分家连他们儿子都直接给除名了!朝旭哪天要是回来了 ,看谁脸上好看!” 这话说的,着实有点叫人下不来台。 不但是老太爷面露难堪,就是温二老爷和温二太太都满脸的没意思,温朝晖转开了脸不说话。  温四老爷看着大家,过了一会儿才道:“如今温家就落魄到了这个程度,分家都是能少分一家是一家,既然如此,厚着脸皮咱们也就做了。只是,按照二哥那么分到底是不行。全都是一家人,你们摸着 良心想想,这样把我们四房赶出去,你们心安吗?” 这话说出来,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屋里突然一阵奇怪的尴尬起来了。 温朝晖手指头像是被扎了一下,人都往后缩了一下。 老太太一下又想起自己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念头来,后悔。 老太爷脸色更加难看,过了好半天,才道:“三房……”  “父亲。”温二老爷赶紧的抢着说了一句,虽然老四的话叫人听着很不舒服,但是他的注意力还是在这次分家上。四老爷听着像是为三房打抱不平,其实是为了他自己多分一点东西,主要,还是想要钱 。 真给他这个宅子,叫他侍奉父母亲,他还未必愿意呢。 所以,温二老爷一听见老太爷要说话,就赶紧的打断了,他怕老太爷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又说什么这个宅子分成两份,一份二房,一份给三房留着,三房回来了再分的话。 依着他对老太爷的了解,老太爷真的有可能说这话。 赶紧打断了,道:“老四既然一定要这样说,那你说吧,想怎么分?”目前只能先退一步,听听四房的意见,然后慢慢说。 温二太太一听温二老爷的话,马上去看温朝晖。 不过,温朝晖虽然和他父亲不和,但是在分家这件事上,当然是站在同一立场的,而且他们二房想要什么,当然是说过的。 他一直就在跟前,情况也看得清楚,现在确实是需要听听四叔的说法,最起码叫他将心里的话说出来,然后在慢慢商量。 毕竟,谁也不想真的闹僵了,打破头的将这个家分了吧?温家还是要脸面的,在外面还要维持住。 而且温二老爷和温朝晖父子俩心里头明白,现在还有一笔账没算在里面。  就是目前的这批茶叶。这批茶叶真实价值五千两,因为是以次充好的,如果是好砖茶,这么大的量已经值二万两了,温朝晖要跟齐瞻要二万多两,表示他挣得只有几千两,但其实这批茶叶他能挣二万 上下。 如果这桩生意顺利,那么温家今年的进项就有了,这三万多两,完全可以翻身了,在买茶庄,甚至可以把之前的茶园茶厂买回来。这也是温朝晖一定要月底前分家的原因。 这批货是没有在分家的单子上的,也没有跟四老爷说,如果他不问,那就当不知道,不告诉他。 如果他知道了,温朝晖也想好了托词。这桩生意是他本人的,不是二房的,钱是他自己借的,货也是赊的,跟二房,跟温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管别的如何,这批货是绝对不会给温四老爷分一块的。 温四老爷道:“如果按照二哥的意思,你要宅子,我要余下的东西,那二哥得给银子,平衡这里面的差价。” “怎么可能!我们根本就……”温二太太一听就着急了,声音都提高了的叫。 温二老爷摆手示意她闭嘴,这才问温四老爷:“你觉着的多少合适?” “三千两。”温四老爷显然是早就算过了,直接就开了出来。 很明显,分家这件事他们早商量过,也很清楚二房这边就想要宅子,各种东西他们已经算过了,这三千两,倒真没有多要。  温二老爷叹气道:“老四,府里头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不清楚,别说三千两,三百两我都拿不出来。何况,你要是真的算这么精细,那咱们就只能找中人来,一项项的点算,各个东西值多少钱,最后算谁给谁钱。” 第八百九十一章 不欢而散 温四老爷淡淡的道:“二哥,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那就换过来,我供养父母亲,宅子我留下,你拿走所有的东西……我给你三千两好了。当然,我现在也是三百两都拿不出来,那就这样耗着吧。 ” 他这是让温二老爷反过来想想,他这样行不行。 温二老爷就叹气道:“不是说了?我是老大,供养父母和宅子全都是……” “你不是老大。”温四老爷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 温二老爷一顿,惊讶的看向了他:“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是老大谁是老大?”  “你不是老大。”温四老爷再次的说了一遍,看着他冷冷的:“温家老大另有其人,不然,为什么我们叫你二哥?为什么外面称你温二老爷?所以,你说你就该继承这个宅子,这话还是别说了,你不是老 大。” 温二老爷一下子火了叫道:“开始胡搅蛮缠了是吧?!我不是,你倒是找另一个老大出来!父亲嫡亲的儿子里面,我就是长子!” 而上面的老太爷和老太太已经变脸了,老太爷更是气的脸发白,青一阵白一阵,眼看着就要气晕过去了。 老太太黑着脸。  “长子另有其人!咱们谁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别说人家是过继的,过继也是长子!过继的和亲生儿子一样,不然为什么有过继?大家心里头都明白!”温四老爷说着还来来了气,冷声道:“我真是后悔 ,当年年纪小,怎么就跟着你们犯糊涂!大哥如果不赶走,我们温家未必到现在这个地步,现在温家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报应,报应!” 温二老爷一下气疯了!刚站起来,正好上面老太爷‘咕咚’一声仰倒,连人带椅子都倒去了一边,于是丫鬟婆子一阵的惊叫,过去搀扶。 老太爷气晕了,更加助长了温二老爷的脾气,于是温二老爷冲过去就要打温四老爷,温四老爷也不示弱,虽然抵挡了,但是底下也偷偷捣了温二老爷两拳头。 弟弟打兄长,这还了得?!温二老爷气的愈发不管不顾,乱打起来了。 温四太太尖叫着去帮自己的丈夫,温二太太倒是愣了愣,她倒没有去帮忙的想法。 温朝晖是儿子,就算是和温二老爷不和了,但自己的父亲当着面被打,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于是赶紧上前去拦,结果不出意料也被卷了进去。 温二太太看见儿子被打了,这才反应过来,连声的叫:“快去外面叫小子进来,快!” 早有丫鬟跑出去找小子们进来,将两边拉开了。而上面的老太太已经是开始哭嚎起来:“老太爷啊……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她却并不是扑到老太爷那边嚎,而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就这样嚎着,分明就是发泄,并不是真的哭老太爷。 屋里头丫鬟小子的乱套着 ,两位老爷被拉住了,却还在互相的骂着,老太爷被七手八脚抬到了里间榻上躺着,丫鬟婆子的乱喊:“大夫,老太太!要不要叫人去找大夫……” “我可怎么办啊?全都不想养我们啊……” 老太太还在哭喊着。 温朝晖被小厮们拉开了,死命的挣扎着,小厮们却以为他还要上前去跟四老爷打,拼命的拉着他,把温朝晖着实气的够呛,厉声叫道:“放开!放开!” 声音虽然不小,但是因为屋里头太乱,小厮们一时也没听到,一直到温朝晖火了,死命的挣开了,对着一个小厮拳打脚踢起来了,扯着他的其他小厮们才终于松开了手,吓得往后退。 温朝晖着实给气坏了,站在一边喘着粗气整理自己的头发。 温四老爷将扯住自己的小厮给推开了,温四太太冲上来上下的看着:“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温四老爷就摇头,出去站在了门口,厉声叫:“找大夫去了没有?!” 赶紧有人回禀:“已经去了。” 温四太太还在哭着,四老爷道:“别哭了。” 四太太于是便擦了眼泪,她其实并不是多伤心,哭只是一种态度,给别人看的。 二太太那边气的乱颤,二老爷自己整理了一下,过去看老太爷,在屋里也在询问去没去找大夫,去了多久了。 一会儿有人来禀报:“大夫来了。” 虽然温家人打了一架,但是全都好脸面,这会儿的功夫,已经将个人收拾好了,那老太太还在嚎着,温二太太便去劝解,别哭了,这样叫大夫听见了,我们府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说着将老太太扶到了厢房去。 大夫来了,温家的人便全都换成了如往常一般,富贵人家的样子端着态度,请大夫去看老太爷。 老太爷倒是醒了,大夫诊了脉,说老太爷是肝气不郁,这种病还是比较严重的,需要休养,不能生气,云云。 去开了方子,便告辞了。 温二老爷这边叫人去拿了诊金,将大夫送了出去。 老太爷没事了,温四老爷甩手就要走。 温朝晖是着急的,今天无论如何要分了家,生意才能继续坐下去,如今二老爷和四老爷互相的黑着脸,他只能在中间做和事老,忙道:“等一下四叔,分家的事情还是要继续的谈……” “谈什么谈?如果你们二房只想占便宜,一文钱都不想出,那就谈不下去!”温四老爷甩手走了。  温二太太劝的老太太别嚎了,她忙忙的出来,一看见四老爷已经走出门去了,忙去拉住了四太太:“四弟妹,咱们都是一家子,就算是分了家,上面有老太爷和老太太,那就依然是一家人,何必把事情 搞得这么僵?你回去了劝劝四弟……”  不等温二太太把话说完,温四太太已经道:“我为什么要劝我们家老爷?二嫂怎么不劝劝你们家老爷?宅子你们要,什么都要,不给一点钱,叫我们拿着那些破烂去喝西北风去?你们好好想想吧!做事 不要太过分。” 说完,气冲冲的跟着四老爷走了。  不欢而散。 第八百九十二章 只能拿钱 温朝晖也看出来了,四老爷说的那个就是底线,必须要给他们三千两银子了。 他已经在心里头盘算起来了。 现在着急的是自己二房,如果真的把四叔那边惹怒了,拖着不分家怎么办?若是那样,等砖茶的生意做好了,那要分出去的就不是三千两了,是三万两! 温朝晖一下就想通了。 温二老爷还在忙活着,安抚了半天老太爷,而温二太太也安抚了半天老太太,等这两位忙完了,回自己房院的时候,天都黑了。 温朝晖还在正房等着,见母亲进来了,父亲却没见人,忙问道:“父亲呢?” 温二太太哼了一声:“谁知道。必然是去哪个……”原本想说必然是去哪个狐媚子的房了,但是这话当着儿子的面到底不太好说,便没说完。 温朝晖就对下人道:“去将二老爷请到正房来。” 下人答应着去了,温二太太也知道,儿子应该是想要商量一下,便忙道:“三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你可不能轻易的答应,这些都是……” 温朝晖其实心中就一直觉着母亲只是个妇人,根本没有什么眼界,更没有远见,他并不想和她商量什么,说出来只是为了到时候和四叔那边商谈的时候,她不要蹦跶的就是不答应,再把事情搞糟了。 因此打断了道:“儿子知道,母亲,你不是已经算过了,所有给四叔的东西,加起来到底值多少?” 这话一说出来,二太太就一窒,然后吃惊的道:“你真的要给?” “多少?”温朝晖忍着心中的不耐烦,再次的问道。 温二太太心中很不高兴,三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顿了顿才道:“七八千两……” 温朝晖摇了摇头,心知母亲肯定是说多了的,因为这个账他早就算过了,道:“顶多五千两,给三千两不多。”  温二太太叫道:“不行!我不答应!一文钱都不给!”她气冲冲的过去坐在了椅子上:“这么大个宅子留下了,手里一点周转的银子都没有哪行啊?你想过没有?这么多人吃吃喝喝,每天都是要钱的!原 本就没有三千两,再东拼西凑的凑够了,以后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守着个空宅子有什么用?” 温朝晖忍着心中的厌烦道:“问题是咱们会算账,人家也会算账,咱们想占便宜,人家也想占便宜,若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要谈了。” 温二太太道:“生意不都是这样谈的吗?你们……” 温朝晖厌烦的摆手,叫她别说了。 温二老爷进来了,他听了两三句,进来坐在了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温朝晖道:“父亲,现在这个样子,看得出来四叔那边说的就是他的底线,若是不给点银子,他是不分家了。” 温二老爷道:“你的意思,给三千两?”  温朝晖道:“商量商量,能少点自然是最好。还是那句话,咱们会算账,人家也会算账,这么大的便宜,四房那边不可能算不出来。虽说咱们奉养祖父祖母,今后的花销不会比三千两银子少,但到底这 话没法说出来,宅子里零零碎碎的其实也有上千两了,那些他们也没法跟咱们算,也算不清楚。估计这样算一算,谁也不至于吃了大亏,同样,谁也没有占大便宜……要不就这样吧?您说呢?” 温二老爷想了想道:“问题是三千两银子,你哪里弄去?” 温朝晖道:“如果能晚几天给是最好的,这批茶定金也能收一万两上下,这就能给了。” 温二老爷皱眉:“定金拿到了,你不赶紧把赊货的钱还了,人家茶商能乐意?你这样小心人家明年不赊给你了。” 温朝晖想了想,也是,就道:“那府里还有能变卖的东西吗?” 温二老爷便翻着白眼不说话了,这个他可不知道,这问的是温二太太。不过温二太太还是对条件突然的转变很不满,三千两银子,真的不是小数目!  她没好气的道:“三千两,你们爷俩是不是觉着很容易就凑到了?你们可知道,一个水灵灵的丫鬟最多才能卖了十两十五两,府里头能卖的已经全卖了,一套瓷器最多卖十两二十两,一副字画最多五六 百两……”  温朝晖真的有点火了,道:“母亲,您说这些有什么用?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问你,不给三千两,你有什么办法让四叔回来分家?你若是能说服四房,我就不用多说了,你倒是想办法?现在不给 三千两,等这桩生意做好了,那就不是给三千两了,那是要给三万两!这些你都不想想?” 温二太太一下就被质问的说不出来话。 温二老爷对她厌恶至极,便哼了一声道:“懂个屁!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极度厌恶,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句句扎心。 温二太太真真是被气得说不出来话,停顿了半天,才道:“我再找找……不过,现在值钱的大件东西基本上都卖了,就算是变卖零碎,也是五两十两的凑,三千两不知道要凑到什么时候去。” 温朝晖想了想,对温二老爷道:“父亲,明天或者后天把四叔请来吧,答应条件,也别浪费时间了,再请来就当天一定把家分了。”  温二老爷点点头,却心中不甘,抬眼看着他道:“朝晖,你出去了打听打听,你四叔是不是背地里跟齐家……不是,跟齐瞻和温竹青夫妻俩有什么联系,或者他想怎么样。今天说的那些话,分明就不是 随随便便说出来的。” 温朝晖答应:“是。”但其实,他心里却又另一种想法。 便是有联系又怎么样呢?温家长一辈的人是没有把事情办好,弄得人家温竹青姐弟恨温家恨得牙痒痒,以至于现在做个生意还要连哄带骗的。 如果早年,长辈们不是那么的只顾眼前没有远见,不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不结下这个仇人,今天也不会怎么艰难。  温朝晖清楚,当时做决定的是老太爷和老太太,而主要想赶走温竹青爹娘的,却正是自己的爹娘,和三房的叔婶,现在看看各人的下场,真的不能说不是报应。 第八百九十三章 温家分家 翌日,温二老爷又去找四老爷谈,都是一家人,且又是做生意的,谁都清楚不要把事情做绝,所以四老爷那边也就答应,第三天过来。 二房这边正在谈着一桩大生意,其实四房那边清楚的很,不过他们有他们的考虑。 温四老爷和四太太现在确实想要搞好和温竹青的关系。 等温二老爷从他们家一走,避出去的四太太就进来了,道:“二房那边答应了?” 四房这边大儿子叫温朝彤,今年十六岁,才开始接触生意,刚刚倒是在这边听着,听见母亲问,父亲好半天没答话,便道:“说是有话好好说,都是亲兄弟,一切都好商量,让父亲明天过去。”  温四太太就道:“应该是肯答应了。”说着坐下,顿了顿还是不忿,生气的道:“真是越想越生气,给我们的东西,正经算是生意的,也就那两个小铺子,那么大点的铺子,一年三五十两的进项,真亏得 他们有脸说出来。” 温四老爷便道:“好了,现在不是说了重新谈吗?既然重新谈,想来他们也该让让步。”  温四太太道:“虽然如此,那也是因为看见咱们实在不会由着他们拿捏!”说着这里看了看温朝彤,道:“想想我都觉着心凉!二房做的事太心黑了。香月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亲侄女,他们真能做出那样的 事情来。老爷,幸好你和我都活的好好的,若不是,咱们家孩子都还那么小……” 温四老爷一听就无语的道:“你看看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温四太太道:“我说的不对吗?朝彤才十六岁,香花、香茶更小,如果咱们不好好的活着,两个闺女长大了,婚事若是被二房拿捏了去……想想我都不寒而栗!难怪人家竹青恨咱们恨得牙痒痒,现在事 情落到了咱们自己的头上,真是如此的心寒。”  四老爷一听,就皱眉不语,半天才道:“以前我也是年纪小,太糊涂了,那件事上也跟着说了不少的难听话。现在想想真是后悔……那时候温家家大业大,怎么就会容不下大哥一家人?全都是银子惹的 祸,加上二哥三哥全都是那么说……” 说着叹气摇头。  温朝彤听着,道:“爹,娘,现在大姐还那么恨咱们吗?要不就去说说?”这件事他也知道了,是因为四房这边已经想要缓和跟温竹青的关系了,况且温朝彤大了,这些恩怨也该知道了,所以告诉了他 。  温四太太叹气道:“我说过的,只不过那丫头也是个铁石心肠……”说着摇头道:“我们这一辈,看样子是原谅不了了,也就看你们了,你们几个能不能慢慢的跟她的关系好点。那丫头倒是有本事,加上 夫婿能干,生意场上吃得开,官家那边也吃得开。” 说着转头问温四老爷:“老爷,二房这么着急,是因为朝晖手里的这桩生意吗?他真的是骗齐家五爷的?” 温四老爷点头:“是,砖茶是从别人手里收购的,好的坏的都有,光我知道,从河南还是贵阳那边的弄了些次货,找人压制的。” 温四太太就道:“不是说齐五爷做生意精明的很吗?怎么就能被骗了?” 温四老爷奇怪的看着她:“生意还没谈呢啊,朝晖是打算用次货卖好货的价钱,不过齐瞻那边还不知道收不收呢……” “去年不是收了吗?”温朝彤倒是插了一句嘴。  温四老爷就道:“去年,你大哥倒是没敢用次货。之前咱们温家和齐家从没有做过生意,还有那样的恩怨,你大哥去年相当于是求得齐五爷,试想这样的情况,他怎么敢用假货?所以,去年的买卖二房其实是赔钱的,为的就是今年。因为去年的货不错,齐五爷肯定是赚了一笔的,所以,今年不出意料之外,还是会收你大哥的货,这样他的那些以次充好的货,按照最好的砖茶卖给齐五爷,且今年的量非 常大,他就大赚一笔。” 温朝彤恍然大悟。 温四老爷道:“跟你说这个,可不是叫你学你大哥的!你大哥的路已经走歪了,你可千万别跟他学。” 温朝彤忙点头:“儿子知道。” 温四太太就道:“老爷,你说齐五爷会上当吗?” 温四老爷想了想摇头:“那谁知道。”顿了顿冷笑:“但如果不上当,这一次温朝晖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温四太太冷笑道:“原本就已经是仇人了,这么做愈发的把仇要结的深一点,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二房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不能把关系转圜转圜,正经的跟人做生意?一定要把人得罪死?” “他们是已经转圜不过来了,而且眼睛血红的要挣钱,总想着一次生意就翻身。做生意的人都知道,但凡是暴利生意,基本都是歪门邪道。”温四老爷道。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内情,所以,二房的这桩生意,四房那边还真的就没有什么搀和的心思。 四房心里清楚,二房想要赶紧的分家,就是因为这桩生意,所以他们才也算配合,并没有拿住了二房多要什么东西。他们只想拿回来他们应该有的。 所以,转天的谈判便顺利了一些,温二老爷也就注意着不再说自己是老大什么什么的,这方面的话,温四老爷也说,和和气气把家分了,谁也不想让老太爷生气。 于是,就按照温四老爷这边的要求,二房给三千两银子,所有的东西,除了这个大宅子,全都四房拿去。 关于三千两银子,又是一番的啰嗦,二房要求分成一年给付,这叫四房又是 膈应了一阵。 不过看样子也确实是一下子拿不出来,最后商量好的,半年之内付清。 然后,就开始搬家。 虽然说得是所有的东西四房全都拿去,但好歹的这边宅子有老太爷和老太太住着,四房也不可能真的把所有的东西,下人全都带走。 因此场面倒是并不算很难看。  忙碌了两天,家分了,就已经到了月底了。温朝晖急忙的派下人去给齐瞻递帖子,商量生意的事情。 第八百九十四章 对着干 齐瞻接到了帖子,看了看,冷笑了一声放下了。 温家这段时间的闹腾,他已经派人打听的差不多了,就是两件事,温家嫁女儿和分家。 从这两件事上,温家二房的心黑是彻彻底底的暴露了出来。  三房的那个女儿是聘给了长安城的一户人家的,可二房眼红这门亲事好,眼红这个未婚夫婿的背景不错,想让这门好亲事落在他们自己头上,于是,他们居然就将三房的女儿嫁给了另一个人,而且是 火速的成亲。 估计三房的那个女儿出门的时候都还糊里糊涂的,还以为她是嫁给定亲的那一家呢。 分家的事情,齐瞻只知道四房是搬出去了,二房留在了宅子里。 齐瞻猜想,温朝晖那边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了,他说不定就指着这桩生意翻身呢,而且是想这一次彻底翻身。 去年齐瞻就开始布置了,查过温朝晖赊货的那几个茶商,也确实,去年的货是正经的上等青砖茶,齐瞻算了算,一笔生意下来,温朝晖大约是赔了一千两左右。 他肯赔这些钱,愈发的能够证明,他今年想要来个大的。 从查清楚了之后,齐瞻就命人在茶商那边等着,查探更多的情况。也确实查出来了,今年温朝晖虽然也去这几家进货了,但依然是赊欠,而且今年要得比去年还少。 大约是一车的货,正好,抽查的也是一车。 其余的,全都是从另外的几处进的茶叶,这几处茶商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商人,总会有些以次充好,或者缺斤短两的事情发生。 而且齐瞻查出来,今年居然不是温朝晖和这些茶商们头一次交易,而是第二次。头一次的交易,正好就是大前年,西樊那边茶园出问题之后的事情。 也就是说,当时温朝晖就用这种办法,可能当年减少了一部分的损失。 不管怎么说,今年温朝晖是给齐瞻挖了个大坑,齐瞻要是定了这批货,怕是要被坑一两万银子。 这还要看温朝晖怎么报价了,如果心黑一点,真有可能要自己贰万两。 齐瞻叫小厮去给外面报帖子的温家小厮回话,就说明天会准时的过去的,小厮答应着忙去了。 齐瞻这边继续准备今年的货。 翌日的辰时,齐瞻就准备出门了,正在书房这边准备,正好温竹青领着尚哥儿过来了,见他还在书房中,笑着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齐瞻忙去将尚哥儿抱了起来,抱着进来笑道:“你怎么和尚哥儿过来了?有事吗?”  温竹青道:“尚哥儿一直叫着莫和乐莫和乐的,我想起来上一次来你这边玩,放在这里好几个,就领着他过来拿……”她看着齐瞻道:“没什么事吧?我怎么听见你身边的那个小厮刚刚出去喊护卫,叫护 卫跟着两个?” 齐瞻顿了顿,他原本是相等今天见过了温朝晖之后在和她说的,免得她担心。温朝晖今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这一次的生意上,若是知道齐瞻涮了他,怕是要气疯了。 叫护卫跟着就是以防万一的。 只是温竹青也心里有数,见他一停顿,马上就想到了,疑惑的道:“你今天是去见谁?不会是……温家的人吧?”  齐瞻停顿了一下,只好道:“是温家的人……”他看这么一说,温竹青脸上已经着急起来了,忙道:“放心,放心,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生意做不成了而已。带着护卫就是以防万一的,温朝晖应该也不 会怎么样,就算是我涮他一把,他也不至于能怎么样。” 温竹青道:“你真是要涮他?”  “这还有假吗?说起来,这是温朝晖送上门来的,真不能怪我。从去年的生意开始,就是他主动找的我,而且从去年的生意开始,就已经盘算好了要坑我。而且,即便是到了现在,只要他改变主意,我 这边依然是算计不到他,只要他自己收手。但是,从没有收手的意思,既然找到了我,安了心要黑我这一把,那就别怪我反过去黑他。”  齐瞻说着,伸手把她搂住了,看着她道:“竹青,我知道,尽管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有些事情也忘不了,但是,你是真的没有害人的心思。其实我也一样,我并没有主动要去害他,这一切都不是我布 置的,基本上只能说,温朝晖是自找的。”  温竹青蹙眉:“对于温家我可没什么恻隐之心,只不过,毕竟这样的话,温家就算是彻底跟咱们成仇家了。另外,之前还有那个庞家,莫名其妙的那个庞玉燕,正月十五那天回去了之后,就在长安城开 了一家花茶铺子,而且就开在咱们的花茶铺子正对面,连取得名字都一样。这事你知道了吗?” 齐瞻点点头:“我知道了,原本想找个时间再跟你细说呢。这几天准备货,忙得……” 温竹青点头:“其实也没什么说的了,庞玉燕是铁了心要跟咱们对着干了。已经把我当成是咬牙切齿的仇人……其实,我就是不希望咱们结那么多仇。”  齐瞻一下子笑了,拉着她坐下,给尚哥儿手里塞了个莫和乐,叫他自己玩着,对温竹青道:“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生意本就是竞争关系,也不能说谁跟谁结仇。温家不用说了,从你爹娘被赶走的那天起,就已经是仇人了,而且是他们跟咱们结的仇。至于庞玉燕,我认为完全不用担心,她进入花茶这个行业,只是负气,为了跟你抬杠,而做生意最怕的就是这种意气用事,她如果一直这样脑子不清醒的 话,最后拖垮了庞家的生意我都不意外。” 看着温竹青道:“咱们就和应对其他竞争一样,应对就是了,完全不用想太多其他的。”  温竹青道:“没事,你也不用这样安抚我,我自然知道,做生意中间,结仇什么的都是正常。庞玉燕盯着我,我也并没有太担心。”说着看着他:“只是今天到底还是要注意一些,和温朝晖说好了之后早 点回来,最近一段时间出门都小心些。”  齐瞻笑着点头:“知道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 货够了 跟温竹青说好了,齐瞻便出了门,来到了吃饭的酒楼。 依然是去年和温朝晖谈生意的地方,进去之后见温朝晖已经到了,看见他笑着起身拱手。 齐瞻便也拱手笑道:“我来迟了?抱歉抱歉。” 温朝晖忙笑道:“不不不,齐五爷来的正好,是我早到了一会儿。” 齐瞻便点头,过去坐下了。 温朝晖便招呼小二上酒菜什么的,又拿起茶壶给齐瞻倒茶,笑道:“这是我带来了的茶叶,叫小二沏的,齐五爷尝尝,便是这一次的砖茶。” 齐瞻不动声色,笑着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笑着点头:“不错,好茶。”放下了杯子。 温朝晖笑着道:“去年的茶叶卖得不错,五爷今年打算收多少?”他已经开门见山了:“今年我的货可不少。” 齐瞻想了想,笑道:“去年结尾款的时候,温大爷曾经问过,我说,再看看。”  温朝晖脸上依然是带着笑容,但是心中已经有点不太好的想法了,忙道:“再看看,自然是应该的,毕竟去年说今年的事,谁也不能肯定,”顿了顿,笑道:“不过,结尾款的时候,我问是否准备些,齐 五爷不也有叫我准备吗?我问多少,你说看着准备?” 说着他声音顿了顿道:“照着我的理解,这是有多少要多少?” 齐瞻笑了道:“有多少要多少这话我可没说过。而且,我说让温大爷看着准备,但也说了,今年的情况不一定,我不能定下来……这话跟温大爷说过吧?” 温朝晖道:“说是说过,但做生意不都是这样,谁会把话说死?不都是会留个活扣?” 齐瞻道:“对呀,温大爷也说了,做生意都是这样,谁也不会把话说死,同样,谁也不会只给自己留一条路……”说着看着温朝晖笑了道:“怎么?今年温大爷是指着我们出海的生意?” 温朝晖一顿,他并不希望给齐瞻这样的感觉,笑了道:“五爷若是不能收,倒是也无所谓,我温家的茶叶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去年既然出海过,齐五爷该知道温家的茶都是上好的。” 齐瞻笑了笑,道:“温大爷能理解是最好,当然,温家的茶叶供不应求,也是不愁卖的。” 这一下温朝晖就是半天没说话,停了许久,才慢慢的道:“齐五爷,你的意思,今年是不收了吗?” 齐瞻说话倒是很快,点头:“对,不收了,茶叶已经收够了。” 听了这句话,温朝晖又是好半天没说话。估计是有点懵了,过了好半天才道:“收够了?不是说今年出海的船更多吗?整整一条船都专门装茶叶,现在不过二月底,就已经收够了?” 齐瞻点头:“对。”  温朝晖看着他,半天才道:“齐五爷,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尽管说出来,咱们有话好商量,何必在生意上做这样的手脚?我为了你这桩生意,特别把好几家的生意都给推了,给齐五爷留了近万斤的 茶叶,你现在一句收够了……” 齐瞻笑了,道:“温大爷也不是头一天出来做生意,这话还用我说明白吗?去年生意做成了,并不表示今年就一定要继续做的。温大爷既然要做生意,为什么不早过来找我?现在才来……” 温朝晖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时候算早?去年三、四月的时候,齐五爷还在大量的收茶叶、瓷器这些东西,现在才二月,你却说收够了?”  说话被打断了,齐瞻并不生气,因为温朝晖越是这样着急,越表示他生气,说明他今年下的赌注越大。挖了个大坑给他自己,齐瞻淡淡笑着道:“正是因为去年大家都赚了钱,所以今年全都赶早,虽然 是有一船的茶叶,不过年前就已经全都定下了。” 温朝晖停顿了半天没说话,他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自己是上了大当了。  “你这是故意害我?去年收我的茶叶,就是为了让我以为今年还会继续收?你费尽心机,就是为了把我装进去?”他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如果不是你去年收的痛快,还有结尾款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我也不会给你准备这么多的茶叶,你安心的设套害我。几十车的茶叶,压了我近二万两银子的款,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收了?” 温朝晖看着他几乎要吐血了:“你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点?”  齐瞻淡淡一笑,看着他:“随便你怎么认为。不过呢,温大爷,也别把自己看的太无辜。去年你来找我做生意,就已经想好了今年要怎么坑我了,你去年收茶的那几个茶商,巧了,今年也找到了我,他们不想通过中间商了,想直接和我做生意,还免了多出一笔钱,有这样的生意送上门来,我当然高兴了,于是收了。跟他们谈生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今年温大爷在他们那边根本就没收多少茶叶,只 有不到五十斤,我就想,温大爷没收茶叶,茶园也卖给别人了,今年想来是不做茶叶生意了。” 说到这里冷冷的看着温朝晖:“我这样想,温大爷你觉着不对吗?” 这一番话,不但是温朝晖今年没进多少好茶叶的事情透露了,便是去年的茶叶是买的,温家茶园已经卖了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温朝晖放在桌上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真是气的不轻。 今年他抱着狠捞一笔的想法,所以进了六千多两的茶叶,但是只付了一半,另一半需要拿了这边的钱之后付,三月十日之前就要给那些茶商。 那些茶商可不是和去年的茶商一样,是正经做生意的人,那些人基本上属于半黑半白,做生意也形同于半抢半卖。和这些人打交道,欠了他们的钱不给,今后温朝晖连家门都不敢出了。  不过这也怪不了别人,正经做生意的人,也不会出这种劣质茶叶,什么树枝叶梗的都在里头。温朝晖想走偏门,那么打交道的自然全都是走偏门的人了。 第八百九十六章 高看了你 温朝晖冷笑了起来:“果然你是全都算计好了,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却装的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等着我掉进了你的陷阱!”  齐瞻摇头:“你如此的自扮无辜还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脸皮这么厚,倒是没想到。如果你没有盘算以次充好,就不会近那么多此等茶,那种茶叶给猪都不吃,你却压制成了砖茶,还想当成上等好茶 给我?还有,我可没给你设什么陷阱,别忘了,从头到尾都是你主动找的我,不是我找的你。” 说着站了起来:“话不投机半句多,温大爷,告辞。”转身想走。 温朝晖一下就站了起来,声音都嘶嘶的叫:“不准走!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 齐瞻冷笑起来了:“温大爷,你是不是昏头了?头一天出来做生意?生意是双方合作的,不是你逼着别人做的。何况我明知道你拿的以次充好的茶叶,我还非要要?你想钱想疯了吧?” 说着拂袖而去。 温朝晖眼睛都红了,脸上一阵厉色闪过,气的已经是乱颤,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齐瞻走了的背影。 他的目光狠戾了起来,越来越狠,咬定了牙冠做了决定,等了一会儿,齐瞻下楼出去了,这才从牙缝里道:“来人,去给我跟上,到了没人的地方挡住!” 他的小厮答应着,出来示意了一下,从旁边一下便出来了七八个人,跟着小厮急匆匆的下楼,跟着前面走的齐瞻。 像齐瞻这样的主子爷出门,而且只是在城里走走,最多也就是两个小厮跟着,很少有像温朝晖这样带这么多人的,可见,今天温朝晖也是有准备,生意不成,就想要来狠的。  齐瞻寻常出门只带一个小厮,是以防想起什么,每个人跑腿回话,不过今天叫两个护卫跟着,护卫就在楼梯口那边站着,看见齐瞻从楼里出来,便跟上来了,走了一会儿,一个护卫回头看了一眼道:“ 五爷,跟上来了,瞧着有十个人左右。” 齐瞻道:“没事。”他今天也不是没准备。  往前走了走,从这里到家,总要过一段没怎么有人的地段,前面走的街道很热闹,人来人往的,那些人就盯着他们,也不上前来,走过了这条街,继续往前走,依然还是有人,在拐弯,经过一条比较 长的胡同,这里就没人了。 刚走到这边,后面跟着的那帮人已经冲了上来,一下子便将他们几个人围住了。 齐瞻站住了。 护卫摆开架势道:“谁敢乱动?!” 那几个小厮只是围住了他们,大约还是不太清楚自家主子的意图,真的要动手?他们互相的看看,等着。温朝晖从后面走了上来。 齐瞻冷声道:“怎么着?还想来硬的?温朝晖,我还真是高看了你,你以为这样生意就能做成了?” 温朝晖眼睛血红,手都在微微的发抖,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道:“齐五爷,生意能不能做?” 这直接就是威逼了,架势摆出来,生意做不成就要动手。齐瞻冷笑道:“就你这样的怂货,还做生意?” 说着,将长衫前摆一撩塞进了衣带中,直接从后腰抽出来一根棍子:“来!今天咱们就练练,你们这群人要是不敢动手,你们就是王八生下来的蛋!” 温朝晖现在已经失去冷静了,那几个小厮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都已经浮现了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厉声叫:“还愣着干什么?!” 小厮们便知道一定要动手了,顿时叫着一起冲了上来!  齐瞻确实是有备而来,不但是他,两个护卫,就是那个小厮也跟着练过的,而且他们府在鞑靼人围城的时候,可是打过仗的,谁怕谁啊?虽然人数比他们少一半还多,但每个人腰里都别着一根短棍, 这会儿就全都抽出来抄在了手里。 前面冲过来的几个人当头就被打了一棒子,叫着退了回去。 温朝晖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后面冷着眼看着,他的表情狠戾,目光也冷冽,他的小厮再次回头看他的表情,一看大爷的样子,就知道今天是一定要动手,没有后退的余地。 所以,只能拼命往上。 一阵混战! 齐瞻这几年一直都在练武,最早是因为去海边那一次,差点被人害了,他就有了这个想法,然后就是鞑靼人围城,接着做生意出门,有时候带着媳妇儿子,他的安全意识也越来越强。 所以,他的身手也不错,这边的护卫更加有章法,并不像温家的小厮那样乱打。 就这样一阵乱战,站在后面的温朝晖脸上慢慢的变了颜色,过了一会儿,变成;额目瞪口呆。 他的面前,七八个小厮已经全都被打倒在地,或者翻滚着,痛的乱叫,或者已经晕过去,或者还想要努力挣扎着爬起来,但怎么都起不来。 温朝晖慢慢的抬头,看向了那几个人。 齐瞻右手拿着棍子在左手上敲着。打了一架呼呼的喘气,不过脸上却带着讥讽的笑容,看着温朝晖:“怎么着,温大爷,还有人吗?” 温朝晖转身想跑。 齐瞻手里的棍子已经飞了出来,正好就打在了温朝晖的脚后跟,绊的他一个跟头直摔了出去,护卫和小厮拎着棍子冲了上去,没头没脑的一阵乱打! 齐瞻过来捡自己的棍子,看了一会儿才道:“差不多了。”  护卫和小厮这才住了手,齐瞻看着地上抱着头蜷缩在地的温朝晖,冷冷的道:“温朝晖,所有的事情你心里门儿清,咱们两家原本就不是能一块儿做生意的人,你主动找来,估计就已经有防备的心思, 可是依然是这样的结果,全都是因为你自己的贪婪造成的。温家生意出了问题,从头到尾你的处置应对,全都走偏了。你自己好好学想想吧。” 温朝晖抱着自己的头,也没有抬头,断断续续的道:“齐瞻,这个仇咱们结定了,这辈子,你我就是仇人!”  齐瞻冷笑:“这个还真不用你提醒。”他转身晃着手里的棍子走了:“我早知道。” 第八百九十七章 温家倒了 几天之后,咸阳城就出了大事了。 温家生意倒了。 几乎大街小巷都在传这个话题,而且温家生意倒得特别彻底,不像王家那样,拖了十几年,而且到现在依然是有生意,祖宅也保住了,依然是王家人住着。 温家就好像是大厦倾倒一样,生意一下垮了,甚至于连祖宅都没有保住,很低的价格变卖了祖宅,用于还债。 温家垮台引起的震动,也不是王家能比的。虽然都属于八大家里面的,但王家早就不行了,而且王家从一开始进入八大家就比较的勉强,全都是之前的家底撑着而已。 但温家一直都是实至名归,而且在咸阳这边一直高坐第二把交椅,除了齐家,没人能和他们家比较。 所以,听说他们家生意垮了,祖宅都卖了,整个咸阳城都震动了起来。 齐老爷都惊动了,这两年已经不太管生意的他,听见了消息马上就把两个儿子叫到了跟前。 “温家倒了,这是你们知道吗?之前我怎么听谁说,还是跟我们家有生意来往?是怎么回事?老五,是不是你背地里下了什么黑手?” 齐老爷问道。 齐瞻听得好笑:“我下什么黑手啊,是人家算计我!幸好我聪明,没有被算计去才是真的。而且,说到下黑手,那也是温朝晖黑我,没黑到罢了。” “到底怎么回事?”齐麓从松江府回来,正经休养了几个月,二月底三月初是崔氏生产的日子,他更加足不出户,所以还真不知道。  齐瞻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最后对齐老爷道:“我都查清楚了,去年进的茶叶倒算是好茶,可那也是为了布置今年这个陷阱,今年进茶的路子就不对,从他们给我查的看,有些干脆就不是正路子出来的 东西,他倒是知道,今年我准备一船的茶,量大没办法全都查验,他倒是专门给我准备了一车好茶,叫我查验的。” 说着看着齐老爷:“三四万两银子呢,正经他花了不到一万两进来,这样的东西要是出海去,我都要被坑死了,肯定是血本无归。” 齐麓听了皱眉道:“温朝晖这家伙心够黑的,居然还这么够耐性,为了今年这个大坑,也是费了劲了。” “可不就是。”齐瞻道。 齐老爷皱眉道:“可是,到底还是结了这个死仇了。” 齐瞻点头,他也知道,父亲的想法倒是和温竹青差不多,生意是以和为贵,到底不愿意和人结下这样的死仇。  他就道:“爹,现在不是我主动去和他结这个仇的,是他找的我!从去年开始布置,今年就打算坑我这么一大笔的。试想,如果叫他得逞了,我赔进去三万两银子,这不也是死仇了?温朝晖他怎么就不 怕和咱们结仇?” 齐老爷一顿。 齐麓道:“因为他没路可走了啊,不这么着,温家就是今天这样,彻底完蛋啊。”  齐瞻点头:“就是啊。咱们想着留一手,可人家是血红着眼睛冲着咱们来的,咱们如果总想着还是做人留一线,以后好见面,那样就太吃亏了。爹,咱们不主动去害人,但是也不能怕事,人家找上门来 ,咱们就不能手软。” 齐老爷皱眉想了半天,对他没好气的道:“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吃亏什么怕事,你能怕事?我琢磨着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而且是早想好了,等他大量进货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我还不知道你?”  齐瞻‘噗’的笑了,道:“爹,您火什么呀?温家倒了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您还真别以为,我跟他们结仇是因为我媳妇,还真不是。温家做生意,说实在话从一开始就不老实,我这几年查他们,真 是知道了不少的事情。从温老太爷开始,他们的生意就基本上是坑蒙拐骗来的,温朝晖为什么会想出来那样的法子想翻身?就是因为他们从根子上就歪了,做生意一直都是那样的手段。”  说着又道:“别的不说了,西樊那边的茶厂,就是温老太爷连同了那边的一些江湖人,从很多当地老百姓的手里抢来的田地。不然他们哪儿来的那么一大片的茶园?那边正经都是黑土地,号称咱们朝的粮仓!你想想,粮仓那地方,那么大的一片地没有种粮食,却种的茶叶,这样的本事别人就没有。只不过好几十年过去了,温家在那边的势力慢慢的衰落了,再加上老太爷老了,生意交给了温二老爷,而 那个温二老爷没什么远见,做生意也是比较小气,西樊那边慢慢的没有他们的人了,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而已。”  “温朝晖想翻身,其实他那种做生意的方式也可以,温家在生意圈里到底是有脸面的,前两三年的赊一些货物完全没问题,只要肯踏踏实实的来,一点点的攒,不说恢复,可也不至于落到卖宅子的地步 。可他从老太爷、二老爷那边就没学什么好手段,总想一下翻身。” “生意场上,哪有那么多的一本万利?哪有那么多的一下翻身?不都是一点点积攒的?他非要暴利,那不就是走偏门才行?”齐瞻说着,冷笑:“还真没人逼他,全都是他自己。” 齐老爷听着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温家生意是有些偏门,这倒是真的。几十年了,咸阳城生意圈里的人,没几个弄清楚他们生意的根在哪儿,这一点就叫人觉着不妥。” 齐麓道:“别的不知道,前一阵子听我媳妇说,温家卖了个姑娘。” “卖了个姑娘?”齐老爷惊讶。 齐瞻就道:“说起这个更叫人生气。”将温家二房换了三房亲事的事情说了,道:“你说说,温家的二房是不是好东西?他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是叫人大开眼界。”  齐麓听得惊讶,半天才道:“温家三老爷和三太太不是个好东西,他们可能想不到,他们死了以后,二房那边就是这么欺负他们的儿子女儿的。” 第八百九十八章 今后留心 听了齐瞻说的这些事,齐老爷也没话说了,半天才摇头:“你说说这温家人做的这些事吧!对他们自家的人都如此的心黑手辣……” 说着摇头道:“算了,我也不想说了,不过从这些人的手段也看得出来他们是手毒的,你们哥儿俩以后出门都当心点。” “知道了。”齐瞻说着又道:“对了,爹,明儿我和媳妇去长安城一趟,一天就回来。” 齐老爷这边正在叮嘱他小心点,结果就要去长安城,不由得一瞪眼:“去长安城干什么?还带着你媳妇?” 齐瞻笑着道:“就是走两家认识的人,然后看看生意而已,放心吧,这么近。” 齐老爷道:“横竖你们自己留心。” “知道了。” 说着兄弟俩起来了,从正房这边出来,齐麓这才问齐瞻:“你去长安城是什么事?”  齐瞻并没有瞒着他,道:“花茶铺子的事。庞玉燕那娘们回去之后,居然就在我们铺子对面开了个花茶铺子,连各种茶叶起的名字都一样,竹青之前就说想过去看看,因为船上预备货的事拖了两天,明 天过去看看。” 齐麓一听皱眉:“怎么还这样?” 齐瞻点点头叹气:“说实在话,一开始是我失信了,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弄得这么难看。庞玉燕那天在莲花胡同跟我媳妇大吵了一架,简直了。”  齐麓道:“最近这苗头不太对啊,跟庞家算是结了怨了,跟温家结了仇……今后还是要留心吧。长安城和咸阳城虽然门对着门,可到底也不是一个地方,庞家是长安城那边的人,你和弟妹的铺子怎么说 也算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得多留心。” 齐瞻点头:“知道了。”一顿又道:“不过做生意,不结怨不结仇的,还真未必做得到。” 这话倒也是。 兄弟俩回到了西府,各回各的房院。 温竹青已经收拾好了,只出门一天,自然不用带什么东西,齐瞻又去前院,叫管家安排四个小厮四个护卫跟着。 回来跟温竹青说道:“二哥说,叫咱们留点心……我想想也是,是得留点心,庞玉燕那娘们这一次算是看明白了,着实的气量太小,使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有可能。” 温竹青道:“她现在这种手段就上得了台面?各种花茶取得名字都一样,太恶心了。” 齐瞻忙笑着安抚:“别生气别生气,做生意就是这样,银子面前,什么丑陋的嘴脸都能看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没必要动气。” 温竹青点点头。 见恬姑进来了,便吩咐:“明天你带着曲莲、茴香跟我一块儿去,再去把荷叶找来。” 恬姑答应着去找,正好荷叶就进来了,过来道:“奶奶。” 温竹青道:“明天正好是初十,你去诊堂,跟郑玉佩和艾怡她们俩说说,明天就她们来在那里好了,如果有看不了的病人,先安置在诊堂,后天我去看。” 转了年之后,温竹青忙了一些,有些事情正好凑到了坐诊的日子,于是便让荷叶她们三个坐诊。不过她们三个医术也有增长,尤其是艾怡,完全可以单独看诊了,这也是温竹青比较放心的一点。 荷叶答应了道:“是。”一顿问道:“哥儿这边呢?” “叫紫茸带着好了,合萌、胡桃她们都在,没事的。”温竹青道。 荷叶忙道:“是。” 安顿好了,齐瞻道:“那边安排了吗?是不是找人把庞玉燕开的花茶铺子里的茶叶品种全都买回来尝尝?” 温竹青点头:“已经叫廖安去办了,不想惊动她,所以找几个脸生的,隔三岔五的去,也不是一次买多少,所以应该没有被发现。” 齐瞻就道:“你喝过没有?味道怎么样?” 温竹青抿了抿嘴:“喝过一种。”说着叫丫鬟去提了茶炉和茶壶过来,烧了一壶水。她去端了一个盒子出来。 齐瞻道:“廖安都给送过来了?” 温竹青点头:“昨天送过来的,我尝了一种,”说着她脸上有种神秘的笑容,看着齐瞻:“你尝尝好了。” 齐瞻看她笑的古怪,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了?” 不过笑容在看到了盒子里面的东西之后,就凝固住了,顿时大怒叫道:“这个臭娘们儿……” 无他,盒子里面的花茶包装和他们自家的一模一样,简直都没什么区别。 温竹青好笑:“我第一眼看见,也是气的要命。”不过生了一会儿气想想也没有用,倒是正经的想想怎么应对。 “这个娘们真是他娘的太坏了,如果这样的话,以后可别怪我手黑!这个梁子还真是结定了。”齐瞻说着,拿出来一包金银玫瑰饮,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一模一样,这些名字都是温竹青想出来的,现在直接被庞玉燕给拿去用了,而且包装也是一模一样。 温竹青将那包金银玫瑰饮打开了放在了茶壶中,提水壶起来,倒了水进去,轻轻晃动一下,倒在了杯中,递给齐瞻一杯。 “先别生气,尝尝。”笑着道。 齐瞻接过去吹了吹,喝了一口,一顿,脸上顿时难看起来了:“这味道太他娘的难喝了……这是什么呀?” 温竹青笑:“相公你是富贵嘴,因为一下子就尝出来,这茶叶不是正经炒制茶香熏制出来的,所以说难喝,但其实这么重的香味,也许有些人会觉着花茶就应该是这样的味道。” “怎么弄得这么香?”齐瞻已经放下了杯子:“真的有种玫瑰花的香味。” 温竹青点头:“香料熏得。” “香料?!”齐瞻有点惊讶,忙端起来杯子又饮了一口,咂摸了一下,道:“还真的是香料……应该是调的,不然味道不可能这么的靠近玫瑰花的香味。” 温竹青点头:“对,就是调的。横竖女人们在家如果做过胭脂水粉,这种香味就一点都不难调。” 齐瞻指着盒子里面的道:“其他全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温竹青点头:“全都是这样。” 第八百九十九章 茶叶的配方 齐瞻想了想道:“庞玉燕并不是想真的要做这门生意,她只是要坏了花茶的名声?这种香料熏出来的茶叶,就算是一开始喝的人没尝出来,但时间长了自然也能尝出来,她坏了花茶的名声,然后撤摊子走人 ?” 温竹青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重新沏了另外两种,齐瞻喝了,依然都是香料调制出来的味道。 “这个婆娘这他娘的心黑,”齐瞻又尝了另外的几种,道:“全都是调的,估计长安城那边的人没发现,也是因为咱们的铺子过去开没多久,有些人可能是只听过名字,并未喝过真的。” 温竹青点点头:“对呀,但凡是喝茶的人,这样的口味还是分的出来的。”她刚刚说齐瞻是富贵嘴。其实是跟他开玩笑。 国人都有喝茶的习惯,虽然有些人因为家境的缘故,确实难得喝到好茶,但大部分的人还是能尝出来,如果是这两种茶全都喝过,对比一下的马上便能知道区别。 “你是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齐瞻看她一直笑着,倒是并没有多么生气的样子,便问道。 温竹青点了点头:“大致的想出来了一些,不过还是要在想想。明天先去看看,回来再说。” 齐瞻便点点头。 第二天,夫妻俩很早就起来了,收拾一下便出了门,往长安城这边而来。 到了城门就看见廖安在候着,领着马车直接去铺子。廖安在长安城这边也有一年多了,看样子是很熟悉了。 花茶铺子的位置还是很不错的,这一条街基本都是卖茶的,而且已经有三四家打出来的都是花茶的旗号。 温竹青和齐瞻下了车,廖安便指了指对面:“庞家就是那个铺子。” 两人转头去看,见对面铺子已经出来了两个伙计,也在往这边看着,见了马车,其中一个跟另一个说了一声,没有回铺子,而是沿着街道走了。 “那是去叫庞玉燕了吧?”齐瞻道。 温竹青点点头,差不多。 两人进了铺子。 这个花茶铺子布置的还是很不错,中间偌大的一个玻璃柜,玻璃柜里面摆着各种泡的花茶,外面看就像是鲜花盛开了一样,而且是放在琉璃杯子中的,便如同一杯杯的花开了,煞是好看。 周围一圈靠墙放的柜子,一层层的里面放的就是各种的花茶,每一样都标着名字,写着功效什么的。  几个伙计过来行礼,温竹青点头,叫他们忙去,这边看了铺子的摆设,又看了看客人们喝茶的地方,布置的也挺典雅的,是用的竹桌竹椅,其实这种的还比较便宜,但是周围布置了一些花草,上面打 个葡萄架,一些青色的藤蔓张在上面,一下子就好像是在野外一样。 气氛不错。 温竹青和齐瞻坐下,廖安上前回话。 “花茶的配方你都拿着吧?”温竹青问道。 廖安忙躬身:“全都是我亲自收着,绝对不可能给其他的人看……”顿了顿道:“其实大部分的花茶配方,我心里都记住了,并不用每天揣着方子,所以,绝对没有泄漏出去的可能。” 温竹青道:“我倒不是怀疑泄漏了方子。毕竟花茶一包一包的,买回去了打开看看,也能看到大部分的原料。”说着道:“那边的花茶,你可尝过?觉着如何?” 廖安忙道:“尝过,完全就是香料熏出来的 ,因为没有咱们的茶叶香味,所以就熏,有些味道重的根本无法下咽。” 温竹青道:“他们那边的生意如何?”  “一般。”廖安道:“喝这种茶的人,基本上都是咱们这边的老顾客,而一般没喝过的,暂时也就不会喝。只要来咱们这里买的,伙计都会说一句话,对面那家是假的,让他们别上当……当然也有图便宜 的,那就没办法了。” “他们的很便宜吗?”温竹青道。 廖安点头:“很便宜,几乎比咱们便宜一半。” 温竹青想了想道:“先不用急,我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之前其实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没开始实施而已,现在正好一起实施。” 齐瞻就问道:“什么办法?” “我想好了告诉你。”温竹青说着,继续刚刚的话:“便宜了一半,他们的用料就要少,不然的话赔的比较多。” 温竹青说着抬眼看廖安:“不过前几天你叫人带回去的花茶包我看了,用料倒是不少,这几天他们换了没有?” 廖安摇头:“还没有,不过确实,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干玫瑰花一斤就二两多银子,她那一盒金银玫瑰饮只要二两银子,估计光玫瑰花的钱就挣不回来,这样他们撑不了多久。” 一顿道:“不过,他们这样坏咱们的名声,若是把名声坏了,生意受了影响,只怕是咱们也撑不了多久。” 温竹青点头:“不错。不要紧的,这些我都想好了应对的办法,那边还有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 廖安便将对面铺子的详细情况说了说,什么时候开业的,现在都有多少的品种,大约几个伙计,方子是按照什么来的,连在哪里熏制都查清楚了。  “应该是庞家名下的一个花园子,她们家女眷喜欢去那边,里面也养了不少的花花草草,在长安城这边还挺有名的。我跟城里另一个生意人熟悉,二月立春的时候请他的家眷去了一趟,说是那园子里的 香味周围三里都能闻得到。” 温竹青道:“那就差不多应该是那里。”  齐瞻皱眉道:“既然她这样长久不了,所以必然会想尽快的毁了咱们的生意。还是要防备起来,现在她的招数未必就全都使出来了,说不定接二连三的还有,就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咱们的生意击 垮毁了。这样她赔的钱也能经受的住。” “对,五爷说得对,我回去叫人准备,最快也要半个月,所有的东西才能准备好,这半个月你要盯住了,若是再有什么手段,赶紧叫人回去禀报。”温竹青也道。  廖安答应。 第九百章 谁有问题 看见廖安有些忧心忡忡的,温竹青笑着道:“不用担心,不管有什么事情,马上派人回去禀报,一两天便会有应对之法,所以半个月能撑得过去。” 正说着,一个伙计进来了,轻声道:“五爷,东家……庞二爷来了,在门口求见呢。” 齐瞻眉头一皱正要说话。 温竹青伸手扶住了他,笑着道:“正好,五爷,咱们也该回去了。” 廖安倒是一愣忙道:“东家,您和五爷在这边吃了饭吧?” “不了,中午就赶回去了。”温竹青说着,和齐瞻站了起来,两人便来到了正门这边。  庞二爷是骑马过来了,穿着男装还骑在马上,看见他们出来也没有下马,而是居高临下的道:“齐五爷,齐五奶奶,怎么,来到了长安城也不打声招呼,好歹的也认识,我做个东请二位吃饭还是可以的 。” 齐瞻淡淡的笑道:“不劳庞二爷费心了,再说咱们也没有能坐一桌吃饭的交情。” 庞二爷冷冷一笑:“齐五爷,买卖不成仁义在,这话没说错吧?做人何必如此的不留情面?” “嗨……”齐瞻真是无语,不留情面的到底是谁? 他正要说话,温竹青制止了他,笑着抬眼看了看骑在马上的庞玉燕,笑着道:“呦,我当时谁呢,原来庞姑娘啊,怎么今儿穿上男装了?哎,不过还别说,这男装更适合你。” 旁边一个伙计没憋住,‘嗤’的笑出了声。  庞二爷一下就气的脸通红,冷笑道:“齐五奶奶除了能耍耍嘴皮子还有什么本事?”说着抬眼看看花茶铺子上面的招牌,冷笑道:“女人做生意,我还是头一次见,倒是想看看,齐五奶奶的这个茶叶铺子 ,能撑几天关门。”  温竹青看着她笑:“我这个女人又不会骑马又不会做生意的,可不就只能是斗斗嘴刷刷嘴皮子吗?不过,庞姑娘,你斗嘴确实不行,笨嘴拙腮的也就罢了,一说就炸,还特别的瞧不起女人。说实话,像 你这样的女人我也是头一次见,你也就只能做做生意装装男人了——因为你做不了女人。” “你!”庞二爷还真的炸了。 齐瞻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廖安这边的伙计全都哈哈哈的笑,还有个笑着道:“会骑马就当自己是男人啦?这样的女人我也是头一次见!” “你丫的见过几个女人啊……”另一个笑他。 于是又是一阵的哈哈哈的笑。 大家都听出来了,这是拿庞玉燕取笑,他们那边的伙计不干了,冲过来指着取笑的伙计叫:“你们说什么?!” “有种你们在说一遍!” 这边伙计不甘示弱:“再说一遍怎么啦?装男人的女人我也是头一次见!怎么着?” “他娘的找死!”有两个伙计就挥拳过来了。 齐瞻只是将温竹青揽在了怀里,倒是也不阻止,还笑吟吟的看着,似乎是想看这一仗怎么打。  不过那边的掌柜的过来喝住了,庞二爷尽管气的脸发青,不过还是沉住了气,示意掌柜的把伙计全都叫回去了,庞玉燕这才冷冷的道:“生意现在就不行了吧?半个月之后,我倒要看看这位齐五奶奶是 不是还这样精神奕奕的伶牙俐齿!” 说着不等温竹青说话,调转马头马上就走了。 齐瞻看她那副亟不可待跑掉的样子,一下笑了出来道:“这是怕你了啊,根本说不过你,吓得跑了。” 温竹青抿着嘴反倒是没笑,过了一会儿才看着他道:“相公,咱们都有可能小看了庞玉燕,她说半个月就叫咱们茶叶铺子垮了……肯定还有后手。” 齐瞻有点莫名其妙:“这个咱刚刚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刚刚是猜到了,不过那时候肯定不确定,但是现在已经确定了,而且,”温竹青顿了顿,才道:“非常确定。” 齐瞻想了想,伸手在她脸蛋上摸了一下:“媳妇,咱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他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温竹青点了点头,对廖安道:“那我们先走了。” 廖安忙答应了。 上了马车,马车一起步,齐瞻就道:“你是不是怀疑了什么?咱们铺子的伙计可能有被庞玉燕收买了的人?” 温竹青看着他笑:“相公,有时候你真的也是太聪明了点,太了解我了点……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齐瞻道:“嗨,你还有心思问我是怎么想到的,你我还不了解吗?如果真的想好了,确定要怎么做,你肯定马上就告诉廖安了,不会现在不告诉他,还要回去了一步步的告诉他。还有,应对的必然不是 一个策略,必然也是要分成好几步的,但是你连怎么准备都不跟他说。”  说着他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道:“最后一点,你为什么一定要过来看看?其实这边什么情况,廖安已经汇报的很清楚,而咱们过来,若说是查对面的情况,那你之前已经派人开始查了啊。如果说是告 诉廖安什么,那当时就应该说啊,你连一个怎么做的步骤都没有告诉廖安。” 说着低头在温竹青唇上亲了一下:“就是这些。你过来必然是准备要告诉廖安怎么做的,但临时改主意没说,我猜想你不说必然有缘故。”  温竹青叹了口气,笑着道:“对,你说的全都对,过来原本是打算跟廖安起码说说怎么做的,不过进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来的——尽管庞玉燕那边的花茶香味全都是香料调制出来的,但是大致的香味却和茶叶的香味差不多?比方说,咱们用龙井熏出来的茶香味,庞玉燕那边造假的花茶,甚至也有点龙井的味道……我想,虽然她可以把我们的花茶一一的品尝过,但有些茶叶的香味并不会就那么的确切,比若说,庐山云雾和龙井全都是香凛持久,醇厚味甘,这种味道的区分就没有那么的精细。庞玉燕的茶叶,香料调制当然达不到这样的精细程度,但是,我喝着绝对还是有不同的。也就是说,她知道这两种茶的香味略有不同。这就不是普通人能查的出来的,应该是内部有人告知了她。” 第九百零一章 换包装 齐瞻恍然了道:“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所以你第一句话就是问廖安,茶叶的配方是不是保存好了?” 温竹青点点头:“廖安肯定也不是有意泄露了,很可能是在教授这几个伙计咱们茶叶的特性的时候,无意中泄露的。当然,这也不叫泄露了,给伙计是要说清楚咱们茶叶的长处,以方便为顾客介绍。”  齐瞻道:“另外就是你跟庞玉燕说话,她最后特别生气,以至于说出来,生意现在不好了吧?甚至还许下半个月就叫铺子垮台的话……像她这样对面的竞争对手,如果真的到了生意不好到惊动了她的地 步,那么铺子的生意必然是已经非常明显的和以前有区别,她才可能发下,而现在她直接如此断言,应该是知道咱们的营业额。”  温竹青点点头:“对。生意虽然确实有些下滑,但其实是在正常范围内,因此连廖安都觉着暂时还不到专门跟我禀报的时候,所以没说。如此情况下庞玉燕能说出来这话,必然是有内部消息。其次,半 个月挤垮咱们的生意,这分明也是有一定的把握。” 齐瞻点了点头,突然好笑了起来,道:“庞玉燕总是看不起女人,总觉着女人一无是处,一力的想要学男人,结果男人的本事她也没学会,但女人的优点她也全都丢了……” 温竹青知道他说的什么,道:“你是说,敏感?” “对呀。” 温竹青好笑:“这是女人的优点吗?你不也感觉到了?这些话还是你说出来的。” 齐瞻摇头:“我是因为在店铺里面的时候,已经觉着你不对劲了,所以才注意观察了一下你,你注意了哪点,我就专门注意注意,这不就一下全都明白了?” 温竹青好笑。 齐瞻这才问道:“现在你可以说说,你到底是什么办法了吧?” “换名字换包装。”其实,产品被仿冒了之后,最有效的办法也只有换包装,之前温竹青一直都想要换个包装,然后给茶叶正经的取个名字,只是因为各种缘故耽误到了现在而已。 “还有,做一些我们店独有的东西,比方说,盖个章什么的。”温竹青看着他道:“这方面我还没有特别的想好。” 齐瞻皱眉,疑惑的道:“你想怎么换包装?” 温竹青道:“就是,给铺子取个名字。不叫花茶铺子了,要取个别致的,比如水墨园、木峰湿地这种的,叫人一听就知道是我温家的东西。” 这么一点,齐瞻一下就全明白了,恍然的道:“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包装全换了,铺子卖的茶叶包装上面印咱们自己的铺子名,然后做些别人做不出来的图样什么的,表示是咱们自己的?” 温竹青点头,笑道:“不过只是图样可能是不行,最好还是要有防备虚假东西的……这个不着急,可以慢慢来,包装要马上开始定制。” 齐瞻道:“行啊,先想名字吧。”一顿笑了道:“就叫桃花茶铺。” 温竹青‘噗’的笑了:“别说,我一开始也很想把桃花村的名字嵌进去,又想把你我的名字嵌进去,但是想想,女子名字不好传扬,你我的名字实在不太好凑……”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 齐瞻默默的念了两句,突然笑了道:“就叫如星花茶。”看着温竹青笑:“嵌了你我的名字,也有‘如杏花茶’的谐音,如杏如桃……” 温竹青已经拍着手笑道:“好好好!如星花茶,这个名字好。”笑着道:“我已经知道咱们的标识是什么了,很简单,就是一朵桃花。” 齐瞻也笑:“好,桃花甚好。咱们花茶铺子的花,一半都是桃花村的人给咱们种的,正好,也将桃花村嵌了进去,这样也算是一个宣传,我们的好茶,产地在桃花村。” 温竹青点了点头,已经再想防伪的问题了。 这年代想要做出来别人仿制不出来的防伪标识来,其实还是比较麻烦的,因为制作的水平都一样,自己能做出来,别人自然也能做出来。 但是,可以做出来让对手一时半会儿仿冒不出来的东西,这样,自然就延长了他们仿造的时间,并且增加了他们的成本。  比如说这个庞玉燕,她不是夸下海口,半个月要挤垮了花茶铺子的生意吗?如果最短的时间内,就将这些东西做出来,一夜之间花茶铺子的包装换了,那么只要加大宣传,叫所有人知道,如星花茶才 是正宗的花茶,那么,庞玉燕想要浑水摸鱼就不行了。 她如果这时候认输,放弃了,那么还能止损,但如果不放弃,一意孤行,就是要和温竹青作对到底,那么她付出的代价自然是会越来越大,一直到她承担不起。  温竹青想好了,对齐瞻道:“我想好了相公,回去了让齐蝶画一朵绝无仅有的桃花,然后用这个桃花做一个模子,模子盖印,做包装出来。这一切做的时候,不给铺子的人说,便是咸阳城那边,咱们暂 时也保密。然后等包装到位了,一夜之间,长安城和咸阳城的铺子一起换包装。第二天便开始配合宣传……大面积的宣传。”  听着虽然麻烦,但其实真的要做起来,很简单,因为模子只要一个而已,做好了盖印,印下来的依然是去做包装的地方,和铺子的名声一起印制在包装上面的,所以,几乎可以说,需要花费的就是印 制包装的时间。 齐瞻道:“行,印包装的地方,就找三嫂好了,三嫂娘家姐姐的夫婿,他家就是做印刷书籍,刻印简牍的,这个对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很快就能完成。” “好,回去了相公你联系这个,我叫齐蝶画东西。”温竹青道。  分头行动,能更节省时间。 第九百零二章 荷包包装 回到了府里,温竹青就找来了齐蝶,叫她画一朵桃花,齐蝶听了还奇怪了半天,笑着道:“只画一朵吗?是一株吧?” 温竹青笑着跟她解释:“我现在让你画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种标识,就好像是这个桃花形状的簪子,这个桃花样子,单独的。” 拿了个簪子一说明,齐蝶一下子就明白了,并且三两笔便画好了。 温竹雨过来观看,很赞叹的道:“真是不错啊,画的真好看。”  温竹青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对齐蝶道:“你能不能想出来比较别致一些的?和别的桃花明显不同的,但是,不要有什么缺憾,比如说少一个花瓣,那种都不好,花儿要盛开的样子,但还是希望能有非常 别致的一点,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齐蝶蹙眉想了起来:“别致的样子……” 温竹雨也跟着想:“那就是……一个花瓣翘起来了?” “怎么翘起来?”齐蝶问。 温竹雨就眨巴着眼睛回答不上来。 温竹青想了想,道:“或者两朵,比如说重叠一部分,绣花的时候,那种……”说到这里,突然的有点想到了,忙道:“能不能画出来如同绣花的效果?” 齐蝶没听懂,问道:“什么画出来绣花的效果?” “就是实际是画的,但看起来像绣花一样。”温竹青道。 齐蝶明白了,想了想点点头,便坐下认真地画了起来。这一次需要的颜料也多,好在她寻常经常画画,一些常有的材料都有。 画了半天,画出来了两朵桃花,果然精细的很,看起来像是绣花一样。 其实绣艺好的,修出来的正经才和画的一般,也有层次感,但是不会显得厚重。绣艺和画画一样,到了极致,一眼给人的感觉便是精致。 温竹青看了看,很满意,笑着道:“你在帮我画一包装盒,有长条形状的,也有正方形状的,正面最上面便是这个桃花,不用画了,然后周围写几个字,如星花茶,然后点缀一些好看的东西。” 齐蝶便按照她的吩咐画起来了,温竹青指点了一下,点缀的花边怎么画才好看,温竹雨在旁边也出点主意。 如此,忙碌了一上午,包装上的图案就做好了,温竹青叫人去把五爷找来,将这些给他,让他找人去做。 齐瞻已经叫人去打招呼了,拿了花样子之后,担心泄露了,便拿着亲自去找齐铎和简氏,叫三哥和三嫂跟自己亲自跑一趟,去找三嫂的姐夫。 温竹青在家里想了想,怎么查出来到底是哪个伙计被收买了。  想好了,找来了恬姑,叫她带几个婆子和小厮亲自跑一趟,吩咐廖安:“跟廖安说,准备好我们要降价了,降价的有两种,这两种茶大约降幅在三成左右,但这是临时的一个活动,降价的时候,这三种 茶是不能单买的,必须配合另一种茶才可以。” 恬姑忙点头:“是。”又问道:“奶奶,是哪两种茶降价?”  温竹青道:“后面的话你要记清楚了,跟廖安说,和那几个伙计谈这次降价活动的时候,全都是单独找他们谈,每一个伙计说的两种降价的茶叶要不相同,廖安本人要记住,跟谁说的是那种茶降价,然后注意告知每个伙计,降价活动还没有开始,暂时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为的就是当天开始的时候,有所准备。对别的伙计也不要讲这个……然后,注意观察对面的铺子,对面铺子如果也做出降价的举动,便 注意是什么茶降价。不管对面铺子做出来的反应是如何的,全都仔细的详查,然后禀报。” 恬姑聪明,已经听明白了,点头道:“是!奴婢明白了。” “明天一早你就过去。”温竹青道:“廖安如果问这边准备如何应对,不要说我和五爷做了什么事。” 不过,廖安也是聪明的,想来自己的这番吩咐带过去了之后,廖安便也应该明白过来,他的铺子里可能有对面买通的人了吧。 恬姑答应着,马上下去准备,第二天,便坐了马车,带了几个婆子和小厮,去长安城了。 正好齐瞻回来了,温竹青便问齐瞻:“要换的包装,就暂时需要的那些量,大约什么时候能够做好?” 齐瞻道:“我也问了,人家那边是放下了所有的东西给咱们印制这个,最快也得十天。” 温竹青想了想,点点头道:“盒子的制作,印花雕刻,其实挺麻烦的,十天真的是够快的了。”  齐瞻就道:“正好,回来的时候我想了一路,木盒的包装其实真用不着,太浪费了,当然买了茶叶回去之后,茶喝完了,盒子也可以装其他的东西,首饰胭脂水粉的,不过如果太多,只怕买的人也不稀 罕了。不如就将木盒包装保留只用于一两种最好的茶叶包装,其余全都换成纸盒或者荷包形状的,其实,真正卖的好的,反而是荷包形状的那种包装。” 温竹青想了想,道:“也行啊,如果是纸盒包装的话,是不是就更快了?” “那当然了,纸盒的话,大约五天就能做够。”齐瞻道:“你如果决定了,我明天就再跑一趟。” 温竹青道:“就照相公说的来好了,确实,木盒也很浪费材料。”一顿又道:“那你明天去吧。” 她忙忙的叫人去把府里的绣娘们找来。 齐瞻就知道,应该是自己说的,荷包形状的包装卖的更好,所以她要加大这种样式的生产了。 “如果你要做荷包形状的,最好还是找绣坊一类的,咱家那几个绣娘,自家的事情都做不完。”齐瞻笑着道。 温竹青点头:“我没想叫家里的人做,只是问问她们,这种包装做一个大约用多长时间。”说着把花样子拿出来:“如果是做荷包,那这上面的桃花标志,还有如星花茶的牌子,就直接绣上去,如何?” 齐瞻想了想,道:“那麻烦了,手工太复杂,跟做木盒差不多。”  温竹青就道:“但是,没有做木盒那样浪费材料啊。” 第九百零三章 贝壳手串 齐瞻是了解温竹青的,她对于这方面一直都比较的在意,想了想道:“如果绣荷包的话,那就将现在大部分用木盒作为包装的茶叶,全都换成荷包形状的,价格可以不变。”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觉着可行。  花茶原本就是按照高中低档次区分的,高档的几乎全都是木盒包装,价格自然也贵,中档的就是纸盒包装,价格来说,能接受的人便更多一些。而低档一些的,便比较平民了,包装就是用纸包起来的 。 如果将高档的再分两个层次,最贵的选两种,用木盒包装,其余全都用荷包形状代替,供人选择的余地更多。 这样荷包形状的包装用量自然大增。但是,跟木盒不一样,木盒是要砍木头来做的,但荷包的只需要用布料,绣花什么的,虽然增加了人工费用,但这也促进绣娘的收入。 温竹青马上就想到了桃花村的人。 桃花村的人之前在石晓楠的带领下,妇人们都开始学绣花学女红,而花茶铺子里原本就有荷包形状的包装,只不过一直用的不多,所以妇人们便是在农闲的时候做一做,也是供得上的。 如果大量的做,可以让乔大爷和周围的几个村的里长联系,看谁愿意做,这也算是增加一些收入,而做的人多了,那么在农忙的时候忙自家的地,在农闲的时候做这种包装,也能顾得过来。 想好了,就对齐瞻道:“不找绣坊,还是找村里,请乔大爷跟周围几个村的里正联系,和咱们村一样,农闲的时候妇人们动手做,只要人多,就供应的上。”  齐瞻听了好笑,也知道她到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桃花村,便道:“问题是,之前你不是说过,村里妇人们倒是勤快,只是绣艺实在难拿出手,正经做的精致的没几个,这也是后来荷包形状的包装越来越少 的原因啊。” 温竹青想了想,讪然的道:“这都绣了多少年了?绣艺总该有点长进……” 齐瞻好笑:“你非要这样也行啊,那就先让他们绣着吧,如果实在不精致,没办法包装最好的花茶……那就在想办法吧。” 温竹青抿着嘴点点头。  第二天,齐瞻和温竹青一块儿出门,先去了雕刻印刷的那个场子,找到了简氏的姐夫,叫卓越的,跟他说了,木盒的就少做点,纸盒的要多做一些。卓越一听这才点头道:“那就快了很多,纸浆到底是 比木盒做起来简单很多。” 于是,这边定下了,然后就去了一趟桃花村。 尽管这几年齐瞻和温竹青都忙,不过基本上两三个月,三四个月的也要回一趟桃花村的,村里在进行了一次大的改观之后,变化就不大了。 到底是乡下,各家的青砖大瓦房盖起来之后,到底是要住十几年或者几十年的。 不过,村里人的精气神不一样了,马车离得还老远,就听见有人喊:“是大姐儿回来了。”然后就接二连三有人喊起来了,就像是唱歌一样。 每次听到这个,温竹青都会笑了起来。  这一天就在村里过得,早上和乔大爷商量做荷包这件事,乔大爷依然精神奕奕,他倒是对村里妇人们的手艺有信心的很,一个劲的说,自从开始往城里卖这些绣艺,编织的璎珞之后,桃花村的女人们 都出名了,四邻八乡的都知道桃花村的妇人们手艺好,现在村里没出嫁的姑娘们,别的村都是抢的,只要有年岁到了的,几乎家家都是别媒人踏破了门槛。 齐瞻听的心里好笑,当然,脸上还是郑重其事,表示赞同的点头。 早上将这件事定好了,下午就在各家去转了转。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赶紧回来了。 夫妻俩到家,正好天黑,坐车累得温竹青腰酸腿疼的,家里还有好几个人等着禀报事情。  恬姑已经回来了,她先禀报:“已经和廖掌柜的说了,廖掌柜当时就听明白了,还吃惊的说,五奶奶这是怀疑有人被那边买通了?奴婢就没说话,只说这是奶奶的意思,到底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请廖掌 柜照着做就是了。廖掌柜的也答应了,并且又说了些事情。” 温竹青一听问道:“是对面的铺子已经有动静了?” 恬姑点头:“对面的铺子弄什么大卖十五天的活动,进去买花茶的,全都可以送一串贝壳手串。” 她甚至还弄到了一串,拿出来给温竹青看。 齐瞻在旁边听到了‘贝壳手串’,就已经吃惊的过来看了,这一看,夫妻俩都有点傻眼。 因为这就是海边很多很多的那种手串,齐瞻去山东的时候,带回来了很多,温竹雨玩的都不稀罕玩了。在海边卖的也便宜,三五文钱就一串。 “这个五爷带回来很多的,咱们倒是不稀罕,可本地人见过的少,都喜欢的不得了,有些人说,这个东西居然能随便送,感觉这手串比茶叶应该贵多了……什么什么的。”恬姑说道。 温竹青皱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活动?” “就是今天开始的,那边生意一下子就好了很多,人都挤得满满的,一天我们这边就没什么人,廖掌柜急的不行,如果不是正好奴婢过去了,他也许都要派人回来禀报了。”恬姑道。  温竹青将那手串拿过来看了看,果然和齐瞻带回来的一模一样,她转头去看齐瞻,又好气又好笑:“咱们怎么就这么笨?人家想得出来,咱们就想不出来?我记得当时还说过,这种手串在这边卖的话肯 定是好卖,因为毕竟没有啊。” 齐瞻也是摇头:“对呀,最不过当时觉着卖十文八文的,不够折腾的……现在看看,当成是个赠与之物,只要买了自家的货便送出去,倒是有吸引顾客的作用。” 温竹青看了看手串,道:“这个真不能怪我们没想到,主要是……茶叶和贝壳手串,真的是差的太远的东西,完全不搭嘎啊。谁能想到卖茶叶送贝壳手链的?”  这也算是突兀。 第九百零四章 买一送一 齐瞻就道:“庞家是做首饰生意的,能弄到这种手串也不是难事。也许一样也是觉着正经的卖赚不了几个钱,想出来这个主意,倒算是高明。” 温竹青沉吟了好半天,手里头拿着那个手串翻来覆去的。 恬姑就道:“廖掌柜说,不管是什么应对之法,明天能给送过去,明天晚上他就是不休息,也要准备出来,后天一早保证能开始。” 温竹青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去看齐瞻:“相公,你觉着呢?我觉着还是不要仓促的做什么应对的活动,那样未必有效果,反而还浪费人力物力的。”  齐瞻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庞玉燕要动手脚,且还是半个月的时间之内的,所以这方面我们已经想到了,她必然会做出很大的举动,因为要在半个月打垮咱们,这也是想到的。既然咱们有应对之法 ,就按照咱们想好的做,而不是跟着她的活动就仓促上马,那样反倒打乱了咱们的手脚。” 温竹青非常赞同:“对呀,按照咱们自己的想法一步步来,没有问题。” 恬姑就道:“廖掌柜那边呢?” “我明天就叫一个小厮过去说一声好了,叫他不用轻举妄动,怎么吩咐的怎么做就好。”温竹青道。 恬姑点头答应着去了。 这边温竹青又和齐瞻商量了半天。 一起吃过了晚饭,哄尚哥儿睡下,夫妻俩洗漱了收拾上床。 温竹青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想起来了,道:“对了相公,庞玉燕这样一做倒是提醒了我,如果咱们的新包装上架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有点什么买一送一的活动?” “买一送一?”齐瞻还愣了愣。 温竹青‘噗’的笑:“就如同是买茶叶送手串这样的活动啊,买一盒茶叶送一串手串,这就是买一送一。” 齐瞻听了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着问道:“你想送什么?” 温竹青想了想道:“不管怎么说,都要送和茶叶有关的东西,显出来咱们是精心准备,而不是像庞玉燕那样,有废物利用之嫌。”  齐瞻好笑,他去关上了房门,上床躺下了,双手放在脑后枕着,想了想道:“和茶叶有关的东西倒是很多。茶具、茶杯、茶碗、茶宠、茶点……但若是只要买就送,那价格就不太高,不然咱们赔的太多 。茶宠……不太合适,除非是闲人,不然玩茶宠的还是不多。” 温竹青过来上床了,道:“茶点啊,茶点最合适。” 齐瞻笑:“问题是,吃的东西,放的时间不能太长,你要往三个铺子送,当天送不完的,就浪费了,总不能第二天接着送?那肯定不行,必然是每天送的都是当天做的。这方面有点做不到。” 温竹青想了想,点点头:“也是啊,茶点虽然价格来说比较合适,但其实用的人工不少,而且有个时间的问题。” 顿了顿道:“茶具的话,那不就是咱们木盒包装里面,送的那种玻璃杯?那也是茶具啊。”  齐瞻点头:“对,那就是。”他看见温竹青要躺下,忙起身扶了一下,让她先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这才扶着躺下去,给她盖上被子:“送茶具的话,有个问题。就是不能叫人感觉太高等……你想想,咱们 的木盒包装里面送玻璃杯,这也是最好的茶叶卖的好的原因。如果买什么都送茶具,而且和琉璃杯差不多,那不是叫人一下子感觉,其实木盒包装的琉璃杯没有多值钱……拉低了高档茶叶的感觉。” 温竹青点头:“对呀。”想了想道:“茶点,有没有能放的时间长的?” 齐瞻想了一会儿,道:“未必就一定要用茶点,别的不行吗?比如说,洛阳八大件这一类的,果仁酥,金麻枣一类的。”  温竹青道:“对呀,这种可以,而且咱们也不要买当地的,咸阳长安城的本地人,自然是不少吃本地的点心果子,如果是本地的就没什么可稀罕的,咱们也和庞玉燕一样,选远处的,这样本地人觉着稀 罕。” 齐瞻想了想,道:“如果是外地的,远的地方买回来就坏了,而且时间也来不及,近的地方有的点心,咱们这里说不定也有,就算是没有,也不至于没吃过,稀罕的就不行。”  温竹青突然想起来了,道:“对了!相公,松江府那边,咱们不是吃过当地的点心吗?好几种都很合咱们的口味。咱们都是本地人,既然和咱们的口味,也应该和本地其他人的口味,只要咱们做得出来 。” 一顿又道:“如果真的决定做茶点,那就需要咸阳和长安都专门派人过去,就是当天做当天送,看情况尽量做得不要超太多,当天送不出去的,就伙计们吃了好了。” 齐瞻听得好笑,点头道:“也行啊……我记着其中有一种白的包子,上面撒点青葱,瞧着很好看,吃着也好。” 温竹青点了点头。做吃的方面,她还真不用客气,从小到大都是她做饭,当然对这个还是比较有把握。 “松江府那边的口味就是甜,咱们这边口味酸辣,其实三两样的东西附和胃口,也是因为不常吃,常常吃到的话,估计就不会叫人觉着稀奇了。” 温竹青说着,将几种点心想了想,怎么做。 其实,点心的做法都是差不多的,不过温竹青想的这几种,严格的说倒不是点心了,应该算是小吃。 转天温竹青就去厨房忙活了一天,按照记忆中的几种点心的做法,做出来了几样小吃。 一种像包子一样的,里面的馅料是红豆沙馅的,红豆泡一晚上,然后煮的烂烂的,搅拌成了糊糊状,加入糖霜、猪油,稍微的炒制一下,这种的馅料就做好了,一次可以做很多,备用。  这种简单,基本上当天就做出来了,厨娘们也不用学,有些还知道,不过馅料中加几样作料,这样味道便不同,包子的形状却和寻常的不同,圆的和汤圆一样,上面撒香葱末。 第九百零五章 对策 这天果然找了个小厮骑马过去说了一声,让廖安不用着急。 廖安接到东家这样的嘱咐,还是有点意外的,主要是他就在亲眼看着,对面的铺子开了之后,虽然有点影响生意,但因为花茶铺子的客人很多都是老客户,所以倒不认庞家的牌子,依然在这边买。 但是这个送手串的活动一开始,庞家的花茶铺子生意大增! 去买茶叶的反倒很多是平常不喝花茶的,然后看到了这个活动,觉着挺新鲜的,于是去买了尝尝。 场面头一天堪称火爆,所以廖安是一下子着急了。  不过听了东家的吩咐,便也冷静了下来。廖安到底也是多少年的老掌柜了,正是因为他的沉稳,才将他派到长安城这边来的。听了东家的吩咐之后,廖安也知道了,应该是东家怀疑,伙计里面有人给 庞家那边通风报信。 定了心,于是专心的查这个人。 就按照东家吩咐的,抽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个的找伙计说了,叫他们不用着急,东家已经做好了准备,马上就有应对的策略,用两种茶叶的降价来带动销售,什么什么的。 每个伙计说的茶饮品种不同。 一天时间,说了这些事情,转天,就发现了对面庞家的花茶铺子立马做出来相应的应对。 金银玫瑰饮和菊花青藤茶,专门针对这两种花茶,庞家直接半价销售。不但是半价销售,而且还有买花茶赠送手串的活动。也就是说,买这两种茶叶,在原本的价格基础上半价,然后还有手串。 这一下不得了,这两种花茶一下子销售火爆的很。 而廖安也知道了是谁将消息通报给庞家的了,一个叫周北的伙计,干活挺勤快的,廖安一直都觉着他不错,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他被买通了。 廖安按照东家的吩咐,暂时没有惊动周北,而是派了人回来给温竹青禀报。 温竹青还是嘱咐了一句,这个人留着还有用,不用惊动他。  换包装的事情还在陆续的进行着,倒是又给廖安那边去消息,说,看这样子只降价两种花茶是不行的,需要的是大面积的降价,温竹青选了十种产品,还煞有其事的让廖安写一些告示什么的,这十种 产品都便宜三成左右。依然是让廖安做好准备,这一次,让廖安将消息透露给所有的伙计。 那个周北自然也知道了,于是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庞玉燕。 庞玉燕那边,这几天的火爆销售已经叫她有点得意忘形了,虽然一直到现在,齐家的花茶铺子还没有做出什么应对的手段,但从周北带过来的消息能看的出来,那温竹青显然是已经着急了。 且那天自己是亲眼看见,齐瞻和温竹青全都过来了,很明显,是因为这边生意被顶了,他们坐不住了。 也就是说,自己这些天的降价是有用的,将他们生意已经是顶的不行了。 这也愈发的让庞玉燕有了精神。得到了周北的禀报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采用先发制人的策略,不等对面铺子降价,她先将对应的十种花茶降价一半。 其实,她已经是上当了。 三月的天气,不到季节的花多得是,尤其是玫瑰、菊花等等这些,温竹青选的十种产品,全都是非当季的花。  这段时间,庞玉燕这边铺子的销售跟着上去了,花茶的供应就有些问题,庞玉燕开这个花茶铺子是有负气打擂台的想法的,所以根本没有做多少准备,也没有时间去找货源,因此,卖的花茶全都是卖 的干花制成的。 去买干花,这就已经有很高的成本了,再加上要打价格战,价格定的非常低。 而现在对面传来的消息是要降价十种花茶,庞玉燕毫不犹豫的先发制人了,将这十种花茶降价了,那么首先这十种花茶的原料就需要大量的购买。 干花不是季节,便更加的贵。 而庞玉燕本身定的价格就比温竹青这边的花茶铺子价格便宜两三成左右,再加上不断的打价格战,现在已经便宜到了一半往上,有些甚至高达七八成。  而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庞玉燕的铺子所有的花茶,九成以上全都是赔钱。这种赔钱不单单只是现在赔,而是一直赔,形成了一个无底洞,庞玉燕想要将这个价格战打下去,就必须不停的往里投钱, 买干花,添加糖霜等等的香料,反倒还要用更便宜的价格卖出去。 庞玉燕是老生意人,当然马上就看出来了这里面的问题。 只是,她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她这边大张旗鼓的降价,到现在,一个小小的花茶铺子已经赔进去了近一千两银子,然而对面的花茶铺子还没有出招呢。 倒是一直嚷嚷着降价降价的,可到现在也没见降哪一款花茶的价格。 不过,周北也给庞玉燕带了好消息的。自从庞玉燕这边的花茶铺子开始大促销之后,基本上对面铺子就没生意了。 庞玉燕听了觉着很欣慰,心想就算是赔进去了三五千两银子,只要能挤垮了对面的生意,也是非常合适的。 不过,因为销售太大,她这边的货源已经跟不上了,即便是买干花,也没时间还慢条斯理的调什么香料了,香料也就不添加了,直接就是几种干花放在一块儿,最多就是加个甘草或者其他。 另外,非季节性的干花,在市面上原本也不是很多,有些是做药材的,有些是做汤的,现在被庞玉燕如此大量的收购,且出货量这么大,几天便有售空的危险,庞玉燕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找干花。 如此的话,增加的人力物力,那么自然便更加贵了。  庞玉燕正在考虑,是不是可以收手了?对面已经没什么生意了,自己的促销可以结束,今后长安城的人买花茶自然会来自己这个铺子。就算温竹青的那个铺子暂时没关门,但三五个月没生意,她还开 着干什么?  刚这样想,对面铺子有了动静。 第九百零六章 精致包装 还真的是很准时,第五天纸盒包装便已经做好了,因为这一次主要换的就是纸盒包装,因此,木盒的、荷包状的,全都是做多少用多少,继续做着就可以了。 尽管咸阳城不是长安城,但温竹青还是谨慎为上,咸阳城这边的铺子也是一点没有透露任何消息。两边同步一起换。 这天下午申时。 一辆马车停到了长安城花茶铺子门口,车上面包的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很多的东西,马车上面的人下来之后,去跟廖安咬了一阵耳朵。 廖安明白了。 马车去后院停着,也没有打开,好像没事了一样。周北看见了,觉着奇怪,便找了个机会凑近了,笑着询问:“”车上面装的什么呀?不打开吗?或者要卸车的,我们来搬东西啊。 守着马车的便笑:“不卸车,这是给宫里送的东西,后天才送过去呢。” 周北一听,恍然大悟。但其实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不过这天果然没有用人,到了晚饭时间,廖掌柜就叫大家收拾收拾,可以回去了。 周北忙先下班了,马上就去找庞玉燕禀报。 庞玉燕听了,倒是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齐家跟陪都这边的皇宫有来往,这好像也是真的……不过,之前有没有给皇宫送过东西?是进贡的,还是怎么回事的?”  周北就道:“这个小的就真的不知道了。是什么东西也没查出来,瞧着看管倒是挺严的,像是真的给宫里的东西。至于之前给没给过,横竖小的到了那个铺子之后是没有。但是小的是去年五月到的铺子 ,到了之后确实没见送过。” 庞玉燕就道:“但是现在是三月,也许每年这个时候才送东西?” 周北躬身道:“这个也有可能。小的只是听说,咱们长安城臬司衙门的指挥使,还有京城大理寺的什么官,和齐五爷、齐五奶奶都认识。” 这个庞玉燕也知道,听说过,之前皇宫里好像是出了一次意外事故,当时就是齐五爷和齐五奶奶帮着查的。 为什么皇宫出了事情,让齐五爷和齐五奶奶帮着查,其实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庞玉燕猜测,可能是牵扯齐家的什么货物。 这也是唯一能说得过去的一个理由。 “这么说,真的有可能是给宫里的东西。”庞玉燕道:“不过你也不要大意,盯紧了点。” 周北点头答应着,回家去了。 而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廖安已经将其余的伙计全都叫回了铺子,外面大门窗户一关,用黑布挡起来,铺子点上了灯,开始忙碌的布置。 伙计们一看这个架势,简直和做什么坏事一样。 这时候才去将马车卸货,马车上面全都是包装,各种用具,还有一块招牌。 但其实,只是换包装而已,将铺子里所有的货物全都换上了新的包装,新包装崭崭新的,画的非常漂亮,上面有两朵桃花,就和绣上去的一样,桃花周围,四个清秀的大字:如星花茶。 这几个字是红色的,桃花是粉红的,还有一些花花草草的点缀,整个包装是鹅黄色,给人的感觉先就是眼前一亮。 这是纸盒的,还有木盒的,新包装上面同样也有相同的桃花和招牌。  所有的包装换了之后,然后就店铺中的摆设,玻璃的柜子是不用改的,只有靠墙放的那些柜子,将货物拿下来,在里面要贴上同样画着桃花和招牌的纸壳,整个纸壳的样式也是鹅黄色,红字,和包装 上面的一样。 用了半晚上,才把所有的东西换了,伙计们已经累的不行了,但这并没有完,上半夜在休息的几个厨娘起来了,她们甚至还带着灶台来的,就在后院露天的地方搭了灶台,开始做点心。 伙计们眯了一会儿,早上起来,看见新的招牌都挂上了。廖安吩咐大家尽快的去收拾洗漱,全都精精神神的出现。 周北上班来了,进铺子的时候先看见了顶上的招牌,顿时惊疑不定,等进了铺子,简直惊呆了! 崭新的招牌,崭新的柜子,崭新的花茶!  他心中的惊疑可想而知,不过,不等他先说什么,一个伙计已经跑了过来,迎面就一顿埋怨:“我说你小子昨晚上去哪儿鬼混去了?我在你家外面喊破了嗓子你也没搭理?你可知道我们几个昨晚上差点 累死?!” 周北慌忙的拉住了他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的成这样了?” 那伙计就按照廖掌柜吩咐的,道:“昨晚上来的,廖掌柜去叫的最近的小陆,小陆和我分头找的别人,全都找回来了,忙了一晚上,独独你,怎么都找不到。”问道:“你昨晚上是不是去……” 说着,脸上已经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周北心中已经惊得不行了,脸上还配合着笑:“快别瞎说了,我就在家……”说着疑惑:“你真的喊我了?” “喊了呀!喊了十几声二十几声的。”那伙计道:“算了,现在也晚了,你要不赶紧去找掌柜的说说,不过横竖也是回家之后又来的事,你也不是故意的,应该没事。” 周北这边就忙去找廖安,廖安在门口忙的不行,看见了他就道:“没事,没找到人那也没办法。”说着道:“你赶紧去里面,把这些东西全都挂上。”说着指了指装饰铺子的一些东西。 周北只能答应了去忙,虽然心中很想马上去给庞二爷禀报,但大家都在忙着,而且因为他晚上没有来,很多不知情的伙计也在埋怨他,周北反倒成了众矢之的,根本没法脱身。 铺子已经开业了。 门口还铺了红毡毯,放了两串炮仗,厨娘们做的点心也已经端了出来,摆在玻璃柜中。 晶莹剔透的柜子里面,一些鲜艳的花茶,旁边摆着青花瓷的盘子,盘子里面四个雪白圆滚的点心,上面青绿的点点。 周北的眼睛都不够用了,盯着这里一会儿,盯着那里一会儿了,将所有的地方全都盯了一遍,晚上好去给庞玉燕禀报。 这个时候,周北才发现了一件事。  所有花茶,并无降价的。 第九百零七章 全都不安心 周北一整天都是在惊疑不定中度过的。 晚上便去给庞二爷禀报。 其实这天早上一开门,对面铺子便大变样,庞玉燕自然是马上就知道了。她来到自己的铺子坐镇,让人去对面的铺子查看情况。 这一天她同样也是在惊疑不定中度过的,听了周北的禀报,庞玉燕已经直觉着很不对了,想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周北今天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停了一会儿才道:“小的也不知道,今天试探过廖掌柜,看廖掌柜的样子,倒好像是……”顿了顿,道:“小的也不敢猜。” 庞玉燕道:“你是一个人住还是和家里人一起住,昨天真的有人喊你吗?” “小的真的没听见。小的是自己住,家里人都在老家呢,不过,他们说是天刚黑那会儿,如果是那会儿的话,小的还在这边给二爷禀报事情呢。” 庞玉燕想了一会儿,道:“先暂时看看,你也不要动声色,注意多看看他们有没有不寻常的举动。” 周北答应:“是。” 庞玉燕这才问道:“今天这么大变样了,卖的货物情况如何?”  周北就道:“跟咱们这边这几天的情况是不能比的,只有几个客人,不过,五六个客人里头,倒有三个买的多,其中一个买了十盒回去,过不一会儿又来买了十盒。还跟掌柜笑着说,府里虽然是喜欢花 茶,但是今天配的茶点好,他们府的老太太正好是松江府人,所以很喜欢。” 庞玉燕一听就道:“这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也就是说,今天卖的全都是量大的?没有一盒两盒的?” 周北就道:“有,两个人都是买的一盒。” 庞玉燕想了一会儿。这样的话,倒是叫她挺意外的,虽然对面的铺子大张旗鼓的换了盒子,换了布置,但看样子生意却并没有很高的提升啊。 正如周北说的,和自己这边铺子这几天的火爆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庞玉燕便道:“你先回去,多注意点了,有什么情况尽快禀报,另外,记住了每天铺子的销售情况。” 周北答应:“是。”他就去了。 当天晚上,廖安紧急的回了一趟咸阳。 幸好两个地方离得近,虽然天黑了不好走,但只要走在官道上,倒是没什么事。 大约是亥时正到的咸阳,齐瞻和温竹青正准备休息了,一听廖安回来了,齐瞻道:“他也沉不住气了。” 温竹青重新梳上头发,穿戴整齐,和齐瞻一块儿来到前院书房。 廖安果然是因为沉不住气的,一见到他们就上前禀报道:“五爷,东家。昨晚上是连夜换的包装,但今天并没有特别的效果,没多少人来买。” 开门见山的道。 温竹青便问道:“今天的营业额如何?” 廖安道:“六百两上下。” 温竹青挑眉:“六百两左右的营业额,你居然说没多少人来买?” 廖安一愣,忙道:“这是因为,有三个人是买量大,其中两个都是买了二十盒,另一个买了十盒……” “其他的呢?” “其他的,有买两盒的,有买一盒的。” 温竹青笑了,道:“廖掌柜,我告诉你咱们咸阳城这边的铺子今天的营业额,和你那边一样,也是昨晚上一宿没睡,连夜布置的,今天,老铺子这边营业额是一千两左右,新铺子那边五百两左右。” 廖安愣了愣,已经有些明白了。  温竹青道:“只要在咱们铺子买过花茶的人,必然是知道对面那个铺子不如咱们的地方,尽管咱们的花茶比对面贵了一半都往上了,但该来咱们铺子买茶的,依然还是会来。如你说的,有十盒二十盒买 的,也有一盒两盒买的,也就是说,大户人家也有,小户人家也有。这些人才是真正喝出来花茶的好处,品出来味道的。”  “我知道,你应该是看见对面庞家的铺子这几天人山人海的买花茶,这种场面看的习惯了,就觉着咱们铺子的生意不如人家,这也难怪,就在你对面,你成天看着,当然会把那边当成是标准。但其实, 算一算,说不定那边的铺子一天的营业额还没有六百两呢。”  听温竹青说完,齐瞻笑了道:“对呀,廖安。你算算账就行了。庞家花茶铺子的茶叶原本就比咱们便宜三四成甚至四五成的样子,也就是说,咱们卖五两的,她可能是二两,三两,咱们卖一两的,她可能是有几百文甚至一百文,几十文,都有可能,这样的茶叶就算是卖个一百盒,能有咱们一盒卖出去的钱多?人山人海又怎么样?说实话,这几年在他们那边挤着卖茶的,还真的未必就是喝花茶的人,很 有可能一部分人是贪便宜的,觉着很便宜于是去买,买了之后尝尝,以后未必就喝这口。” “对。”这一点温竹青很赞同。  “咱们的花茶在咸阳府开始做的时候,也不是一下子生意就多么好,而且一开始也不是这么贵,一点点的,调整口味,也是适应市场,而其实,喝茶的人也在适应这种花茶的口味。一开始内宅的妇人姑 娘们喜欢喝,闹着玩似得,好看好喝,基于这种情况,才慢慢接受了,然后喝的时间长了,习惯了,喝出来滋味了。”  温竹青说着笑了起来:“咱们都是喝茶的人,不都是这样吗?换了一种口味的茶叶,都是慢慢的适应。咸阳城如此,长安城应该也是如此的,但庞玉燕如此大张旗鼓的降价销售,也是一种变相的逼着别 人来喝这种茶。我敢肯定,这些天在她那里买了便宜花茶的人,回去了喝过之后,十个里头起码一半会觉着口味不好,后悔买这个乱花钱。”  温竹青说着去看齐瞻,道:“而真正喝花茶的,品出来味道的,即便是贪便宜,去她那里买了便宜的花茶,那样反而是对比出来了咱们和他的花茶的区别,那么这些人以后是绝对不会去她那里买茶了。” 第九百零八章 福无双至 温竹青笑着道:“廖掌柜,你不用担心,也无须要求咱们的铺子也和对面铺子一样,一定人山人海的,那种未必好,只要如现在这样,已经是不错了。” 廖安还在沉吟。 齐瞻道:“你还没明白吗?咱们不要随着对面铺子的举动而行动,咱们要稳住,按照咱们自己的方式来。懂了吗?” 廖安忙道:“明白,明白了……”他笑了道:“我明白了五爷和五奶奶的意思,确实,每天看见对面人挤人的买茶,我这边冷冷清清的,着实着急,这一着急,心态就不一样了。” 温竹青笑着,道:“那个周北如何?” 廖安忙道:“今天一天瞧着心神不宁的,关铺子的时候,早早的先走了。” 齐瞻就问温竹青道:“媳妇,你留着这个人干什么?你不怕他每天不会把销售了多少记下来,去给庞玉燕禀报吗?”  温竹青道:“怕啊,就怕这个啊。”顿了顿道:“留着他是想关键的时候给庞玉燕一些错误的信息的,之前就是如此。现在……”想了想道:“算了,估计庞玉燕也已经有防备了,今后周北说的话,她还真 未必全信。” 说着对廖安道:“不过不用急着叫他走人,过一段时间,可以用他刺激刺激庞玉燕,免得庞玉燕不玩了。” 廖安没听明白,顿了顿才躬身:“是。”他知道,东家的主意是很多的。 “廖掌柜也辛苦了,今晚上不用赶回去了,明早上天亮了之后在过去好了,买茶叶送茶点的活动会一直继续。对面铺子有什么反应也要及时禀报。” 廖安便躬身答应着出去了。 温竹青和齐瞻这才起身回房院休息。 齐瞻笑道:“你还扯住了庞玉燕了?怕她不跟你继续较劲了?”  温竹青点点头,笑道:“我昨天和今天算了算账,她那边这半个来月的折腾,估计已经赔了一千多了,干花什么价格我最清楚,她一点准备都没有的进场,而且进场就是价格战,肯定是赔着钱来的,想 赔钱把我挤垮,现在我反倒不能让她太容易脱身。她想豁出去三五千两,看看挤不垮我就撤?没那么容易,我要让她进场容易出去难,每个月赔三五千两,我看她撑不撑得住。” 齐瞻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够狠,我喜欢!”在她嘴唇上狠狠亲了一下。 第二天廖安回去,并没有什么反应,那周北虽然每天小心翼翼的,不过仍觉着自己没有被发现,只每天记着销售额。 两家的活动依然是继续着,庞家这边依然是大张旗鼓的降价,降价幅度非常的大,只是每天买茶的人越来越少了。 当然,即便是能感觉到越来越少,但其实也是从人山人海变成了人头攒动而已,客人依然很多。 而如星花茶这边,茶叶的销售并未受到很大的影响。甚至于,开始做活动之后的几天,客人是越来越多的。 就如温竹青说的,真正喝花茶的人,即便是去买了对面的花茶,也能尝出来味道不同来。而这个时候如星花茶换了包装,换了门面,显然这是要跟对面的花茶区别开。 要告诉客人们,如星花茶和对面的花茶不是一家。 那么只要是品出来味道的,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两家的区别是什么。如星花茶虽然贵,但正经是好花茶,这就和洞庭碧螺春和普通碎茶的区别一样。 即便是有些人会因为价格选择那边的茶叶,但是,喝着喝着,到底咽不下去。 庞玉燕的花茶,这段时间销量大增,于是能简便的步骤全都简便了,这就和将几朵干花泡在水里一样,没什么滋味,就算是不懂茶的都喝出来了,何况喝花茶的? 所以,该来如星花茶买茶的,还是回来这边买。买茶送茶点的活动也不是很大,但慢慢的效果就出来了,每天的营业额都在六百两往上,而且稳步增长。  当然,因为有活动,而且大面积的换了包装,所以这个月的净利润可能会少,但是,这是长久之计,是打品牌的。而也正是这样的稳扎稳打,才能将对面庞玉燕狂风暴雨一般的降价促销活动给抵消掉 。  廖安为了不让周北弄清楚每天卖了多少银子,且还不能惊动了他,也是费劲了心机,好在,有些大户人家喜欢叫人送货,来个人说要多少多少花茶,什么时候给送去。这个活廖安就交给周北了,每天 都要把他派出去一趟,这样,铺子里到底多少销售,他也不清楚,只能知道他眼睛看到的。 就这样擂台打了一个来月,四月份了。  半个月的时间早过去了,如星花茶铺子不但没倒闭,反而还越来越好的样子,因为铺子收拾的干净整洁,进去了之后视觉感受非常好,加上包装精致美丽,买花茶的原本就是一些后宅的妇人姑娘们, 如此的变化,自然能吸引这部分的客人,因此,生意还在稳步提升中。 庞玉燕却有点撑不住了。 一个来月,正经赔进去了三千多两银子。 这是庞玉燕没想到的,主要是干花太贵了,而她后面的半个来月,都是从外面进的干花,有些路程远的,折损严重,这样的成本就更加的高了。  大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半个月,对面的铺子还生机盎然的开着,生意甚至越来越好,而且因为自己的这一番对峙,反倒是帮了他们一般似得,如星花茶调整了策略,定了招牌,包装都一样,反而看着 更加的高档一般,直接把庞玉燕这边的花茶比的像是地摊货一样。 庞玉燕不是没想过跟进,自己也定招牌,换包装,将茶叶包装的高等很多……但是,然后呢?然后是提价还是不提价? 提价,那就等于是自己打乱了自己的行动。庞玉燕从一开始定的活动就是降价,就是用降价来挤兑对面齐家花茶,击垮了他。 不提价的话,那么换包装、定招牌的意义何在?  这还真把她为难住了。 第九百零九章 祸不单行 有句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庞玉燕这边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现在抽身还来得及,还是继续这么赔下去?结果就来了一个坏消息。 看着跪在面前的周北,她皱着眉头道:“是怎么被发现的?我不是说过了,如果查不到销售,就不要查,掩饰身份是最重要的。” 周北磕头道:“小的真没有去查,更没有偷看账本,今天就无缘无故的,廖掌柜把小的叫到跟前,说叫小的过来给您带句话,然后也不用回去了……” 庞玉燕皱眉,道:“什么话?” 周北有些磕巴的道:“廖掌柜的话是这样说的……我们东家说,别说半个月,一个月都过去了,庞二爷之前说的话,是打算收回去还是怎么着……” 庞玉燕的脸色一下子就变青了!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站起来厉声道:“欺人太甚!” 把那个周北吓得连连的磕头。 庞玉燕来回的走着,走了几圈,站住了问道:“这十几天,那边每天都是什么情况,详细的禀报!常去他们铺子买茶的都是什么人,每天你看见的,营业额有多少,你去送货都有哪家,详细的说!” 周北不敢怠慢,跪着将庞玉燕询问的情况详细的说了。 其实在庞玉燕买通了周北的时候,便已经得到了这方面的信息。对面铺子的常客都有哪些,她心里清楚的很,当然也想过,将这些客人抢过来。 但是,庞玉燕从开始做这门生意的时候起,心里就门儿清,如果想要抢过来这些正经喝花茶的客人,那就要正经的做这门生意。 什么叫正经的做?就是和温竹青一样,研究不同花茶配置的方法,调整口味,定好原料,长久能供货的地方,甚至于买地种花。 然后,还要循序渐进的来安排生意,生意一开始不好也不要着急,因为是要长久做的。 如此,才叫长久做生意。 但庞玉燕不想做这门生意,她一开始抱着的想法是报复,将温竹青的花茶铺子挤垮了,叫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现在,正经的是骑虎难下了。 而听周北说的,即便是每天他不能全部记住销售额,只他在的时候能看见的那些销售,算一算每天也有四五百两往上,有时候少,那也只能说,销售大额生意的时候他正好不在。 庞玉燕做生意十年了,心里头清楚,这样算的话,对面花茶铺子不但是没有赔钱,反而还在赚钱,而且是一天天的在增长。 这叫庞玉燕怎么甘心?她之前说过的,女人做生意就不行,这种心理她真的有,其实这也是一种骄傲,心底深处认为她自己是不平凡的,别的女人没法比的。  这也是她对温竹青叫嚣的原因。而现在,吵架没吵过,做生意也比不过了?自己能算得出来她的花茶铺子挣了多少,反过来同样,人家也能算得出来自己这个铺子赔了多少,如果就此收手,自己在生 意圈的名声可就受损了,温竹青必然会将这一次的交手到处的宣扬,自己败的一塌糊涂,以后做生意都没面子。 思来想去,庞玉燕觉着不能就此收手,还是要继续。 就算是骑虎难下,也不能下来。 想好了这个,就开始琢磨,下一步怎么做。 “对面的铺子,这段时间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虽然对周北已经不抱希望了,但庞玉燕还是多问了一句。 周北想了想,道:“小的听廖掌柜这几天一直询问金银花的价钱……咱们这边四五月是金银花大量上市的季节,而金银花又是花茶必不可少的原谅。小的听廖掌柜的意思,可能会出新品。”  说到这里解释道:“齐五奶奶的这个花茶铺子,几乎每年都出新品,取个新鲜点的名字,然后配以不同的花,香味也会略有不同。这种新品出来,每次都能卖的很好,常喝他们家花茶的人,都喜欢新口 味。” 这个庞玉燕之前也知道,要参与进来,便打听了不少关于那个花茶铺子的事情,正好,温竹青的那个花茶铺子,很多喝茶的都是后宅的女眷,庞玉燕叫姐姐帮着打听,很快就能打听出来一些东西。 想了想,道:“金银花。” 顿了顿问道:“关于金银花的茶品,那边有几种?” 这个周北还是很熟悉的,略微想了想,就道:“十种上下,有些时间长的,卖的不好的,就慢慢的不出了。” “卖的最好的是哪种,大约一天能卖多少?”  “最好的就是去年新出的金银玫瑰饮和一种老茶饮暗香金银藤,尤其是暗香金银藤,应该是用上等乌龙茶熏制的,味道特别好,这种花茶卖得好,几乎每个月都会卖上百盒,有几个月卖得好的,三四百 盒都有可能。”  庞玉燕在心里迅速的算了一下道:“一包里面怎么也需要三两左右,一盒就是三斤,一百盒就是三百斤……”一顿道:“卖得好的时候,三四百盒,光金银花就需要上千斤?!而且还是干花?这还是一种 的?十种就是……上万?” 周北心里也忙算了算,点头道:“如果这样算的话,就是如此。但显然其他的品种没有这两种这么多,折算一下,照一半算,也就是说,五千斤是有了。” 庞玉燕一下有了主意。 不过这一次她要稳妥起见了,问道:“那边的花茶,你说的,除了桃花村供货之外,还有哪里供货?桃花村一般一个月能给供应多少?”  周北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小的就真的不清楚了,主要桃花村在咸阳,花茶作坊也在咸阳,到这边的全都是已经包装好的货物了,原料我们这边基本是不接触的。桃花村供货,是因为这件事谁都知道 ,齐五奶奶就是桃花村的人,所以这事廖掌柜也没有藏着掖着,所有的伙计都知道。”  顿了顿道:“至于桃花村供多少货,其余的从哪里进货,这些就真的不知道了。” 第九百一十章 忍冬 庞玉燕想了想,长安、咸阳,到底是两个地方,周北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想了一会儿道:“你打听一下,金银花上市的价格是多少,咸阳、长安两地市面上大约能有多少。还有,打听一下这种干花,对面铺 子一般从哪儿来货。” 周北脸色有些苦色,但还是赶紧的磕头答应了。 现在这位庞二爷吩咐什么,他都要赶紧的照做,不然,这边伙计的差事也丢了,那可真的是没饭吃了。 到了这会儿,周北有点后悔见钱眼开,给这位庞二爷当眼线来着。 咸阳。 金银藤,也叫金银花,或者叫忍冬。 每年四月金银藤便开始大量上市。廖安询问金银藤的价格,是温竹青故意叫他这么做的,就是做给周北看的。  金银藤,桃花村乔大爷一家在原本的那个果园种了一大片,村里还有另一家在后山沟的一片荒地种了一大片。再加上李山在城东的一大片全是种的这个,村里人去山上摘得野忍冬,每年只他们就够温 竹青这个铺子一年的量。 就算是有时候不够,也差不了多少,去秦岭山里面摘点就是了。而去年的时候,因为雨水丰沛,金银藤其实是丰收了的。 温竹青的花茶铺子,金银藤是不需要外买的。而她让廖安一个劲的询问忍冬的价格,就是为了给庞玉燕一种错觉,就是上市了之后,她会马上的大量采购。 庞玉燕如果不动歪脑筋也就罢了,但若是动歪脑筋,那她就只有亏得更多。  温竹青猜得到她会怎么做,齐瞻这会儿也在跟她算这笔账:“世面上的金银藤,干花是一吊钱三两,当然,这是零售的价格,如果是买的多,一吊钱能买四两到五两,甚至一两银子能到半斤一斤,这都 有可能。当然,那样的就不是很好的。”  齐瞻说着看温竹青笑:“咸阳城的金银藤,去年拢共也就是八千斤左右,长安城料想也差不多,如果庞玉燕够狠,她可以全都收了这一万五六千斤。之前她的干花不是已经断货了吗?所以只能去外地购 买,估计她也想让咱们尝尝这种外地买干花的滋味,料想路上受潮、积压等等的,损失也在一半以上。” 温竹青抿着嘴笑:“一万五六千斤,就算是一两银子一斤,这也需要一万五千两银子了。”说着她摇头:“庞玉燕除非是疯了。” 齐瞻就看着她笑道:“这你就不了解了。我的想法,她还是会做。” “为什么?”温竹青问。  他们夫妻俩在屋里,温竹青喝茶,尚哥儿躺在身边睡觉,齐瞻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笑眯眯地道:“这个庞玉燕啊,总有种不男不女的感觉……”他见温竹青朝自己瞪眼睛,忙笑着道:“你别误会,我 不是贬低她,而是再说她的性格……其实,她性格中有男人的一些特质。” 温竹青皱眉:“什么特质?”  齐瞻就过来坐在了她身边,伸手抢过来她手中的杯子喝了,笑着道:“赌徒的一些特质,你可能不知道……有些赌徒,前面不管是输了还是赢了,基本上都不会见好就收,一般都会赌下去,赌到一无所 有才算完,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竹青摇头:“不知道。”看着他笑着问:“为什么?” 齐瞻就笑着道:“因为,想赢。之前赢了,就想赢更大的,而之前如果输了,就想翻本。如此而已。” 温竹青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行了你不要卖关子了,你赶紧说……你想说什么?”  齐瞻一下笑了,道:“这个庞玉燕,也有这种特质。赌了,就会赌下去,尤其,她前面还输了,赔了三五千两了,这不是小数目,且她还知道,咱们知道她赔了这些钱,你想想,她能忍住了不赌下去了 ,就认了?今后被我嘲笑?” 温竹青白他:“你就是想说,她会继续下去,一万半的银子,她也会拿出来买金银藤……上这个恶当就是了?” 齐瞻‘噗’的笑:“对,就是,她会上当。” 温竹青抿嘴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齐瞻笑着道:“我想起来一个办法……你说庞玉燕买的干花,都是随便的配一配,就当成是花茶卖了,而且价格有时候比干花本身的原料价格还低……如果这样的话,她的花茶咱们为什么不去买来?那 不是比进干花价格低吗?” 温竹青听得摇头,好笑的道:“之前在桃花村的时候,你住在家里,我不是曾经做过花茶吗?当着你的面,你全忘了过程了?” 齐瞻想了想,道:“我还真忘了……怎么,买她的低价干花不行就是了?”  温竹青摇头:“不行,花在晒干的时候,底下便是放着一层上等龙井天然熏制的,而且这种讲究的很,放在上面还是下面,放多少,哪种茶叶用什么茶熏,这都是有讲究的。庞玉燕买的干花且不说不行 ,而且她买回去之后,谁知道又放在了哪里,怎么配置的,估计那些人连手都不洗!你想想,那还能用吗?” 齐瞻听了,恍然的点点头:“哦,对对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花骨朵摘的时间都有讲究,当时你挑的那时间,我还纳闷的很,而且你弄那什么茉莉花骨朵儿,着实的费劲了。” 温竹青笑道:“那时候还是没什么条件的时候,现在更不得了,讲究的很,什么时候带你去茶坊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齐瞻点头笑:“好啊。”他又笑道:“不过,你嫌弃她的花茶,她倒未必知道,我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说不定还要费尽心机的防备你呢。”  温竹青耸肩:“她费尽心机做的没用的事情多了,比如说这一次的针对我,其实就是吃饱了撑的。生意没做成,宽宽心也就过去了,谁能想到她居然那么心胸狭窄的想不来,非要折腾,这一折腾,不知 道多少银子要折腾进去。” 齐瞻便哈哈哈的笑。  不过才笑了两声就被温竹青急急的掐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住声,去看床上睡得尚哥儿。 第九百一十一章 大陷阱 长安城。  周北打听了金银花上市的价格,至于对面铺子的金银花到底是有多少是桃花村供的,多少是买的,这个周北确实没打听到。他在那个铺子的时候,这些都不知道,现在都已经出来了,便更加打听不到 了。 不过,从侧面知道了一些事情,赶紧来找庞玉燕禀报。 “今年咱们本地的金银藤歉收了,雨水不够,所以收成少了很多,小的在街面上打听的时候,说是比去年少了三成左右。” 庞玉燕听得眼睛有点亮,问道:“今年有多少?” “说是世面上不到五千斤。”周北道:“当然,小的是走的几个大花荟市场询问的,也未必特别的准。” 庞玉燕心里迅速的算了算道:“咸阳呢,咸阳是不是跟这边差不多?” 周北点头:“差不多,咸阳那边主要有个花卉集,不然的话,还不如长安城这边呢。” 庞玉燕心里迅速的算了一下,问道:“大约什么时候上市?” “就这两天。”周北道。 庞玉燕心中盘算着,算了半天觉着不行,叫人拿来了算盘,叫周北找到的价目表拿过来,‘噼里啪啦’的打了半天。 不管怎么算,也需要一万两银子往上。  一万两银子,着实不是个小数目,庞家就算是有根底,可几年也未必能挣得了一万两银子啊。何况,这些花买了之后做什么用?依然是卖花茶?如果温竹青那边给自己使手段,叫人来买自己的花茶怎 么办? 那不是相当于,自己高价买的花,回来反倒低价卖给了她? 这个可能性不能排除,现在看得出来,温竹青也是个狡猾的很的生意人,就算是没有那个狡猾的齐五爷帮忙,要对付这样的人也需要正经的打算。 所以,这些花买了之后要有个用处,最好是能挣钱的用处。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有个去处,还是能赚钱的,那样的话,不是相当于一笔生意了?而如果有这样的生意,别人早就做了,还轮得到她这个半路插足进来的人? 庞玉燕想了一天,也没想出来到底能有什么用处,那么就只能是买了之后压在自己的手里,绝对不放出去,就算是坏也坏在自己手里。 如果对面的花茶铺子没有了金银藤,那么今年所有跟金银花有关系的花茶全都没货了。 虽然还有玫瑰,菊花,茉莉等等的,当然这些也能配置出来不同的花茶饮品,但到底就是没有金银花了啊。 庞玉燕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那些金银花自己买回来之后如何做了。  从之前的挤兑能看得出来,对面的花茶铺子还是很有底蕴的,毕竟是在长安城开了好几年了了,想要一下子挤兑垮了并不容易。既然现在自己铺面都租下了,铺子也都掰开了,这个擂台就打下去就是 了。 既然要打擂台,就要准备商品,正经的花茶商品。 庞玉燕想想,如果铺子要正常的运营,到底赔本卖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还是要将商品按照正常的价格卖。 如果市面上的金银花被自己垄断了,那么温竹青的铺子一年就没有金银花的花茶,自己可以靠这个,在这一行彻底站稳脚跟,站稳了脚跟才能继续打擂台啊。 庞玉燕想好了,马上就开始着手准备。叫人去银楼提银子,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分几个银楼去提取,避免太过招眼了。 然后让周北去放风,自己这边收金银花,卖金银花的不用去市场了,直接来自己这边,有多少要多少。 不过,当然也要想到,应该很多人还是回去市场,毕竟,人家每年都在市场上卖,且又不愁销路,自己这边价格如果给的高,人家也许会追过来卖花,如果价格不高,人家未必肯卖。 所以,还是让周北带着人,每天在所有的花卉市场转悠,将所有的金银藤全都买下了。 长安城这边,还只是次要的地方,重要的是咸阳城,因为咸阳城才是温竹青的老家! 咸阳城那边,庞玉燕找的是自己的掌柜,叫掌柜的亲自去咸阳的花卉市场收所有的金银花,那边的要求更加严格,甚至说的是,一朵花都不给留! 齐府。 齐瞻跑的回的家门,先看看尚哥儿在不在睡觉,看见他正趴在榻上玩,温竹青坐在旁边守着,齐瞻这才叫道:“媳妇,庞玉燕上当了!” 温竹青抬头:“真的?”  齐瞻笑:“当然是真的,现在花卉市场上面都知道了,有个人在到处的收金银藤呢,”他过来笑着道:“咱们去年积压的八百来斤,还有今年已经挑出来的不合格的二百来斤,我都叫人去卖给他了,一千 多两银子呢!” 温竹青‘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去年雨水丰沛,各家的金银藤全都丰收了,送来的本就多,然后一些没用了,一些是挑拣出来不太好的,原本是留下做香胰子什么的了,往年都是如此,总能挑拣出来百来斤不好的,做香胰子。去年 只是多了些而已。 结果庞玉燕如此的大量收购金银花,而且是不计好坏,那齐瞻还客气什么,叫人将放了一年的金银花拿了出来,去卖给那个收货的,就要一两银子一斤。 还真卖出去了。  “庞玉燕大约的想不到,世面上还有去年的金银藤,咱们积压了,别的药店、花铺子积压的当然也有,总数可能会接近今年的总量……”齐瞻说到这里笑了:“庞玉燕只算今年新出的金银花,却不算去年 积压的,一万两银子已经出去了,总不能打水漂吧?所以现在不管出来多少金银花,她都硬着头皮要收了,最后她算算账,会发现多花出去了一万两……” 齐瞻说到这里已经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温竹青也笑了,这还真不能怪他们,庞玉燕如果不是想着要断了自己的货源,就不会掉进这样的陷阱。而且,说实话,牵扯这么大的陷阱,齐瞻和温竹青还真没本事给她设计,这还真的就是她自己找 的。  找了个大坑,庞玉燕自己跳了下去。 第九百一十二章 挖坑埋自己 庞玉燕确实已经觉着不对劲了,既然算过长安和咸阳两地,应该一共万斤左右才对,然而只长安一个地方就已经收了七八千斤了,她当然马上觉着不对劲。 赶紧的联系咸阳这边收购的掌柜,想不到咸阳这边收的更多,已经接近一万斤了。 庞玉燕只觉着头皮都发麻! 只是知道的已经晚了,又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研究了一下,然后来回的跑着传话,一两天便过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收了七七八八,如果这时候收手不收了,那不是前功尽弃?近二万两银子花出去了,却半途而废了?有银子也不是这样花的啊。 又犹豫了两天,最后还是没有决定,不过这个时候,终于市面上的金银花也收的差不多了,庞玉燕真有种解脱的感觉。这时候赶紧的叫人算算,一共花了多少钱。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了一跳。这一次收购金银花,一下子花出去了二万三千多两银子。 这还不算之前赔的,之前已经赔了三千两了,这么一算,就一个花茶铺子,花了二万六千多两。 庞玉燕为了置气,已经动摇的庞家的根本了。庞家做的是首饰生意,家底差不多也就四五万,这一下就出去了一半。 问题是,家底是家底,二万多这是生意上面的全部流水银子,如果不赶紧想办法,收回一些现银的话,那么流水银子成了问题,生意都会受到影响,只怕是一个弄不好,生意就垮了! 庞玉燕都吓呆了。  周北和掌柜还在下面躬身等着吩咐,半天没听见声音,抬头见庞二爷愣在那里脸孔雪白,掌柜的道:“东家,现在该如何?收的那些金银藤,都已经摆到了柜台里面,实在是找不到地方摆放啊。还有, 这里面有些晒得不是很干,还要赶紧的晒晒,不然就坏了。” 庞玉燕咬着嘴唇呆了半晌,只能赶紧的想怎么办。 之前是想好了,好好的经营花茶这个铺子,现在当然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金银花买了那么多,吃也吃不了,泡水喝的话,都够泡一个渭河水了。 “周北,你在那边铺子一年多,知道他们花茶的方子吗?所有关于金银藤的方子?”过了半天,庞玉燕才有气没力的询问道。  周北摇了摇头:“这个真不知道,方子在掌柜的手里……不,他倒是说过,在他心里,因为他已经全都记住了,根本不用什么手写出来方子。而这些方子都是齐五奶奶想出来的,调制出来的,她本就是 大夫,知道什么和什么配起来味道也好,还能调理身体。至于到底怎么调制的,不知道……” 庞玉燕咬牙想了一会儿,对掌柜的道:“这样吧,还是按照之前咱们的处理办法,将这些金银花全都包装出来,然后售卖。” 掌柜答应一声,忙问:“定什么价格?” 庞玉燕一听问这个,又呆住了半天。是啊,定什么价格,如果还是以前的价格,那依然是赔钱卖,以前赔三五千两的,怎么着还能赔得起,现在确实赔不起了,不但不能赔,还的挣钱! 要把这二万六千多两银子挣回来。  只是赔钱做买卖很容易,要挣钱却谈何容易,庞玉燕根本就不懂这一行,仓促的进场,胡乱的搅合,她的这个花茶铺子,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极便宜的,现在想挣钱了,将价格提上去,可是这样 ,谁认啊。 庞玉燕其实都想到了,但是,却也没办法,即便想到了也得做啊,不然怎么办? 对掌柜的道:“赶紧带着伙计们处理这些金银花,该晒的晒晒,价格就定……”正要说按照收购的价格高一成就卖好了。 不过突然有转了想法。 如果说高一成,那估计真的没人会来买,毕竟这个价格就没有任何的优势了。如果短时间卖不出去,那么必然影响  如果还是按照低价销售,两斤挣一斤的钱,虽然最后肯定是要赔,可到底能卖出去一些,现在捅了这么大一个窟窿,怎么也得补啊,补上一点是一点。用最快的速度回笼一部分银子,保证账面上的流 水银子,不要将庞家正经的首饰生意影响了。 这才是最要紧的。 想到了这里,庞玉燕咬了咬牙,道:“还是按照之前的价格吧,之前都已经做了那么多,来的客人也都是因为这个吸引过来的,如果现在将价格提上去了,可能就没人来了,那才是前功尽弃。” 掌柜的一听忙道:“但是这样的话,咱们必然是赔钱啊……” “赔就赔吧,”庞玉燕想了想道:“那也没办法。” 掌柜的简直目瞪口呆。他被指使着去买市面上所有的金银藤,原本还以为东家是有什么赚钱的高招了,能把之前赔出去的钱全都赚回来呢! 谁知道居然还是继续赔?这样做生意谁不会?有钱赔不就行了? 掌柜的呆了半晌,才道:“总……总得弄一两种赚钱的啊,花茶种类那么多,咱们也弄一两种上好的,可以赚钱的,好歹的少赔一点……” 这一点庞玉燕反倒没想到,她到底是个外行,听了掌柜的,楞了一下。 周北从头到尾都在跟着做这件事,连一开始算,花多少钱就能把世面上的金银藤全都收购的时候都在,所以,这会儿他算是全都看明白了。  这位庞二爷根本就不懂花茶这一行,完全就是负气的行为,一开始觉着财雄势大,就是赔钱也只想挤垮了对面铺子的生意,可是现在,几万两银子花出去了,对面的铺子好好的还在,她却傻了,没主 意了。 心里这个悔啊,看这样子,这家的花茶铺子根本开不了多久,怕是就要倒闭了,到时候自己就没工了。再要是被对手收买的名声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收自己这个伙计啊。 简直后悔的不行,只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 只能帮着想办法保住东家的这个花茶铺子了。于是赶紧点头:“掌柜的这话是正经道理,应该选出来一两种最好的,调制一下口味,然后把价格提上去。”  庞玉燕想了一会儿,有气没力的道:“就照你们的意思吧。” 第九百一十三章 兰花真不行了 咸阳。 温竹青在家也在算账,这一次庞玉燕花了多少银子收购金银花,她反倒是算的非常清楚。 因为她在这一行毕竟不是一年两年了,七八年总有了, 李山也过来了,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桌上放了个算盘,正‘噼里啪啦’的打着。 温竹雨听说李山哥来了,就跑过来,问他那盆兰花怎么办,快死了啊。 进来看见李山正打着算盘,手指头虽然没有哥哥那般修长白皙,不过很结实,手掌很大,看着都很有力,一只手灵活的拨拉着那些算盘珠子,一点都不笨。 竹雨于是凑上去看着,好像看呆了一样。 温竹青不得不使劲的咳嗽了两声,温竹雨这才回过神来,忙过来坐在她身边,道:“那盆兰花快死了……幸好山哥来了,一会儿叫他去帮我看看。” 温竹青很想翻个白眼。 “二万多,一两千,三四千都有可能。”李山算完了,笑着抬头道:“去年余下多少我很清楚,如果不是今年从四川那边运过来了一批,就能算的很清楚了。” “四川过来的,是因为知道咱们这边有人大量收购金银花?”温竹青问道。  李山点头:“虽然离得远,不过都是一行,这种消息能传到四川那边也不稀奇,说远,其实也就是一天多的路程,有人肯千里迢迢的送过来,这也没什么。”顿了顿笑道:“不过,肯定不是上好的干花, 不然不会运到这边来。”  温竹青点了点头,心里头好笑。庞玉燕居然花了二万多两银子买金银藤,简直疯了。须知,自己的花茶铺子一共开了七八年了,也是从第四年还是第五年开始,一年的利润才能上万的,而净利润来说 ,去年才上万而已。 还是两个铺子加起来的。 她还在考虑,温竹雨已经等不及了,问李山:“山哥,你还有事没有?” 李山早看见她过来了,笑着看了看温竹青:“我没啥事,竹青姐叫我来,就是帮忙算账的。”又笑道:“是不是那盆兰花出问题了?” 竹雨讪然:“对呀……” 温竹青好笑的道:“好了,李山你去帮她看看吧,我这边没事了。” 李山答应着起来,和温竹雨一起过去看她的那盆兰花。 温竹青正在琢磨着,正好,廖安又亲自回来了一趟。这会儿在外面禀报求见,恬姑领着进来了。  “东家,您说的,最后确定了庞家怎么处理那些金银藤,便回来禀报,我已经查清楚了。庞二爷依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价格比咱们低了一半,如果按照进价的话,大约是进价的七成左右,这样的价格往 外卖。只出了两种,学着咱们的金银玫瑰饮,定的价格是高于进价的。” 温竹青道:“这是一赔到底了。”  廖安笑着道:“我分析了一下,庞二爷应该也是考虑过得,如果把价格提上来,那么他之前的那个铺子大张旗鼓搞得那些活动,就算是白搞了,因为那些活动引来的都是贪便宜,买低价花茶的人。他若 是提高了价格,人家就不来了,而正经肯花大价钱买花茶的,都是咱们这边的客人。所以,她提价,只能是将她的铺子推向死路。” 温竹青点了点头:“对呀,与其最后一点卖不出去全砸手里,还不如低价卖出去一些,能回多少是多少。她大约想着,能回一半也是不错的。” 不过呢,这种低价的花茶,未必就能长久的销售,时间长了,人家会习以为常,就会觉着这个价格也不是很低,还想再低一点。 “还有什么?”温竹青问道。 廖安又禀报了一下自家这边铺子的情况。依然是稳定的很,对面尽管张牙舞爪,但他们这边巍然不动,所以生意也是稳定,按照节奏来,并无大的提高,但是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从这方面来说,庞玉燕已经失败了。她并没有挤兑的了温竹青的生意。 又听着禀报了一下其他的,廖安便回去了。 温竹青松了口气,起身正想去温竹雨那边看看,尚哥儿进来了。 颠颠的跑过来,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娘,走,走,咱们去接尚哥儿的爹。”兴高采烈的往外走着。 温竹青好笑的被拉着出门,问:“尚哥儿想去哪里接你爹啊?” “外面。”尚哥儿用他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前面,仰着小脸看着她,呵呵呵的笑。 温竹青要锻炼他的小腿,便就笑着跟着他走,看他能走到哪里去。尚哥儿迈腾着小胖腿,一直领着她来到了前院这边,看那样子,原来是要去书房的。 前院的小厮们离了不少,婆子在温竹青过来之前便赶过来将小厮全都叫走了,曲莲急急忙忙的去书房想看看还有没有小厮在里面收拾,让门口候着的小厮给拦住了。 小厮说里面有客人。 曲莲赶紧的过来给已经到了前院的温竹青禀报:“五奶奶,说是来了客人,五爷正见呢。” 温竹青‘哦’了一声,就站住了,蹲下抱住了尚哥儿笑道:“尚哥儿,你爹在忙呢,咱们回去等一会儿好不好?” 尚哥儿辛辛苦苦才走到这边的,哪里肯,叫了起来:“我们要去接父亲,爹,爹!回家,回家陪尚哥儿玩。”扯着嗓子喊,指着书房那边。 温竹青刚想抱他起来,屋里的齐瞻已经听见了,忙出来看,一看这边温竹青抱着尚哥儿,尚哥儿还在挣扎,忙跑过来,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不过不用温竹青解释,尚哥儿已经叫了起来:“我们来接你回家,回家陪尚哥儿玩。” 齐瞻一下笑了,抱起来尚哥儿。 温竹青道:“屋里有客人?” 齐瞻摇头:“不速之客。”对她笑道:“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还得说一会儿呢,说完了我就回去,到时候再跟你详细的说。”抱着尚哥儿,让尚哥儿冲她摆摆手,见她点头了,这才转身又进屋里去了。  温竹青便也多想,转身回到了后院。 第九百一十四章 曹家 屋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二十来岁,看起来像是父子,因为刚刚也听见尚哥儿在外面叫了,所以看见齐瞻抱着孩子进来,也不意外,笑着道:“这是五爷的儿子?长得真结实啊。” 齐瞻将尚哥儿放在了书架那边,就知道他过来其实是翻自己的架子的,因为上面很多的东西在他看来是好玩的。 荷叶和紫茸凑上去蹲在跟前看着。 齐瞻这才笑着道:“曹二老爷,你这次来是?” 这两位才进来,刚刚说了一大堆客套的话,其实正经的来意还没说到呢。 曹二老爷是比较老的那一位,年轻的那位是他的大儿子,叫曹轩。他们是长安城的,做的是皮毛生意,因为跟齐家生意没什么关系,且又是两个城池的人,所以以前从没来往过。 但是,名字是都听过的。  曹二老爷听他这样问,叹了口气道:“实在也是不好意思,来其实是找齐五奶奶的,当然。有些话请齐五爷转达一下就是了。我们现在找温家人,可如今是一家都找不到了,不得已才来寻得齐五奶奶。 ”  齐瞻一听,忍不住的就想皱眉头,道:“找温家人?”很想说,找温家人为什么要找我媳妇?不过想想算了,曹家到底不是咸阳人,也许并不知道温家的那些恩恩怨怨,知道自己媳妇姓温,就以为是温 家正经嫁出去的女儿呢。  曹轩因为看见父亲说话吞吞吐吐的,着实也着急,便抢着道:“是啊。温家二房把祖宅都卖了,而且居然在卖宅子之前的很短一段时间就分家了,现在可倒好,我们是谁都找不到了。我们家跟温家三房是有一门亲的,我三弟和他们家三房的姑娘早就定亲了。去年三房出了事,我们还过来询问过的,可现在倒好,三房人也没有了,二房四房更是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我们怎么听说,三房的那位姑娘已经 嫁人了……齐五爷您说这叫什么事啊。这不是不得已,才来询问一下齐五奶奶,温家人到底在哪儿那?” 齐瞻一听,半天没说话。 是啊,这叫什么事啊,为什么找不到温家了,却来找自己和自己媳妇?  曹二老爷看他的样子不太高兴,忙道:“齐五爷,我们不知道这里面到底都有多少事,温家生意做得好好的,突然成了这样,我们实在也很吃惊。三房的老爷和太太是去年死的,无论怎么说,三房的闺 女应该守孝啊……不过,也说不定叫二房还是四房给卖了……生意出了问题,他们做这样的事情也有可能,我们现在只要个说法。”  齐瞻一听,他是越说越多了,忙道:“这些话就别和我说了。你们曹家在长安城,咸阳这边的事情可能不是很清楚……首先,我媳妇虽然姓温,但和温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跟温家定亲,该知道 温家的长房早就已经搬出去了,户籍都分出去了。” 这话说的够清楚了。 曹二老爷吃惊的道:“户籍……这是……” 终于算是反应过来了。 齐瞻点头,继续道:“早就已经如此了。所以,我媳妇跟温家人毫无来往,温家人什么分家,什么卖祖宅的,我们这边全不知道,也毫无关系。至于你找温家二房和四房,我们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他看见曹家父子目瞪口呆的样子,想了想道:“不过总还在咸阳城里,你们再找其他人打听打听好了,应该能打听出来。”  曹家父子俩发呆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了,曹二老爷先忙站了起来,拱手道:“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失礼了,实在失礼了。我们在长安城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因为找不到人所以着急 的到处打听,不知道听谁说齐五奶奶是温家长房的,便就过来询问……失礼,抱歉。” 倒是挺讲理的。 齐瞻跟着站起来笑道:“没关系的。”抱拳回礼。  客气了一番,曹二老爷看样子是要走了,曹轩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齐五爷,你也是咸阳城的生意人,知道不知道温家的生意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温家在本地好歹也是有根基的,怎么突然的就出了 这么大的变故?”  齐瞻想了想道:“虽然知道些,不过到底不知道真正的原因,而且就如你说的,温家是有根底的大户人家,一下子败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倒是真的叫人挺吃惊的,所以,这里面可能还有很多的问题,这 都不是我这个外人能知道的。还是找到了温家人,询问他们自己最清楚。” 曹轩点头:“这是当然,当然……” 曹二老爷其实也想知道,但是听齐瞻这样说,只能道:“好的,那就麻烦齐五爷了,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行礼告辞。 将曹家父子送走了,齐瞻过去将尚哥儿抱起来,这才回到了后院,见温竹青在院里转悠,便过去将刚刚来的人说了。 温竹青摇头:“温家搬到什么地方,他们找不到吗?” 齐瞻想了一会儿道:“不知道,我也没有专门的打听,只知道好像是在城北那边。” “温朝晖也不出来了?”温竹青问。 齐瞻好笑:“他现在还出来干什么?” “温家到底为什么将祖宅卖了?欠了别人很多钱吗?”  齐瞻想了想点头:“应该是,而且我估计就是今年这批货的问题,他进的那些货不是什么正经的途径,那给货的人应该也不是正经生意人,说不定跟江湖黑道沾边,这样的人拿了货能不给钱吗?想骗我 又没骗到,不卖了宅子还债,能怎么着?那么着急的卖宅子,应该就是这个缘故。” “宅子卖给谁了?”过了一会儿,温竹青突然问道。 这倒把齐瞻给问住了,呆了呆才道:“这个我倒还真没有询问过,怎么了?你想知道是谁买的?我叫人打听打听好了。”  温竹青点点头:“打听打听吧。”倒没什么事,不过她只是想知道而已。 第九百一十五章 抢救三太太 夫妻俩正说着话,就听见院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温竹青一听就知道是恬姑。 “又怎么了?”齐瞻也转头去看。 果然是恬姑跑了进来,脸色都有点变,过来道:“五奶奶,三太太那边来了人,说三太太有点不好,请您赶紧过去呢。” 温竹青一听,也顾不上其他,忙对恬姑道:“叫人准备马车。” 齐瞻已经叫人将尚哥儿抱了过去,他进屋去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给温竹青披上了,夫妻俩出来上了马车,急忙的往三太太住的那个别院赶。 紧赶慢赶的,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才一进院子,就听见了哭的声音。 温竹青忙往里走,就看见大太太躺在床上,齐梦正趴在床边痛哭,有丫鬟叫:“五奶奶来了。” 齐梦一下子便抬起头来,转头看见了温竹青,起身过来迎,哭着道:“五嫂,你快看看,母亲突然就……” 温竹青忙过去检查,先试了试颈动脉,已经不跳了,再查脉搏,同样不跳动了,瞳孔已经放大了。 忙双手交叠在心脏位置,紧急的施救。 但其实她心里心里明白,怕是已经没救了。 “别哭了,什么时候不行了的?”齐瞻问道。  齐梦哭着道:“这几天都不太好,前天的时候我说请五嫂过来看看,母亲说不要让五嫂来回的跑了,她自己心里清楚……昨天撑了一天,我心里害怕,早上起来就想叫人偷偷去请五嫂,不过已经听见这 边丫鬟喊,就赶紧叫人去请五嫂,过来看见母亲已经……” 齐瞻点了点头。 温竹青还在抢救,三房的齐盛和齐鸣先过来了,接着齐悦也过来了。大家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了。 温竹青抢救了大约一刻左右,依然是没有任何反应,只能停下。问齐梦:“什么时间不行的?” 齐梦忙道:“早上辰时左右……”说着看她:“五嫂,母亲……” 温竹青摇摇头,齐盛还愣着,齐鸣已经大哭了起来,接着,屋里屋外就哭了起来。 这个别院不大,屋子也就不大,齐瞻护着温竹青从屋里出来,叫三房的儿子媳妇们进去看三太太最后一眼。 一出来就看见齐三老爷慌里慌张的跑来了,惊得脸都变色的道:“没……没救了?” 齐瞻就道:“三叔,节哀啊。” 三老爷顿时就傻在了原地。 齐瞻忙叫人扶着,暂时搀扶着,等他缓缓,看看是进去看一眼还是怎么着。他扶着温竹青出来,赶紧就吩咐人去莲花胡同和自己府里报信。 院里院外的一片哭声,哭了好半天,三老爷出来,叫齐梦过来询问,得知这些天都不太好的,便点头道:“也是有准备……”擦了擦眼泪。 其实三房这边真的是心里全都有准备,之前温竹青说过,病情严重,当时因为府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她当时还生气了,说三太太如果还住在府里,活不过三个月。 这才让三老爷同意,让三太太搬出府,搬到这个别院来的。在这里清静,应该心情便好了些,现在都过去一年多了,倒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如今怎么办?”三老爷有些茫然,问齐瞻:“对了,给莲花胡同和你府上去人说没有?” 齐瞻忙点头:“已经派人了,我爹这会儿在家,应该很快过来……” 正说着,齐麓已经过来了,不过才走到门口,正好看见齐鸣和张氏在吵架,于是过去阻拦。 “怎么回事?你们吵什么?”齐麓才过来,莫名其妙的。  听见了吵架的声音,大家已经往外走,就听见齐鸣带着哭音的叫:“我前天叫你过来看看,你说你身子不舒服,腿疼!昨天叫你过来,你又说要去三嫂那边,你有事……你,你,要不是你推三阻四的, 我也不至于连我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张七奶奶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捂着脸哭个不停。 三两句话也就听明白了,齐瞻过去将齐鸣拉来了:“现在说这个做什么?你娘的病你也不是不知道,怪媳妇有什么用啊。你媳妇不是怀上了吗?行了别吵了。” 齐麓就去找三老爷,道:“我爹马上就过来,叫我先跑过来的……三叔,节哀啊。” 三老爷点了点头,道:“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府里不是都有准备吗?叫老四媳妇赶紧的回去,府里头该摘得摘下来,该挂的挂上,老四呢?老四也回去吧,换了服差人报丧吧。” 三老爷道:“灵堂设在这边还是府里?” 齐麓顿了顿才道:“当然应该是在府里啊,找辆车,布置一下,外面蒙上黑的,运过去吧。” 其实他也没有办过丧事,但是看三房现在人都有点呆呆的,只能将自己能想到的先说一下。 于是大家按照他说的忙碌起来了。 这边齐瞻提醒齐麓,去衙门报一下,然后就直接请衙门专门做这个的人过来,给三太太整理擦洗,换衣裳什么的。 大家这才定了神,赶紧的忙碌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大老爷和齐老爷都来了,长房齐钊、齐铎也过来了,妇人们就赶紧去三房那边帮着收拾,男人们在这边等着,大约半天时间,整理好了,于是将人运回了梅花胡同。 这边已经开始换了,颜色鲜艳的灯笼、幔帐全撤下来,换上了素色,白色。齐钊去找棺材铺,棺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需要定下招魂幡等等这些东西,然后一起买回来。 好在人多,有条不紊的便开始准备,快到天黑的时候,便有很多人知道了,不过吊唁是定在了第三天,明天是开始报丧的时候。 今天准备了半天,梅花胡同这边府里头已经全然变成了白色的。 一起回来的,齐老爷这才有空询问温竹青:“你去的时候已经就没气了吗?我听齐鸣说,你还抢救来着?” 温竹青忙道:“儿媳妇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有气息了,不过因为是才断气的,抢救一下看看能不能救过来。”  齐瞻便问:“怎么了,父亲?难道还有人嘀咕这个不成?” 第九百一十六章 三房举丧 齐瞻这样说也是有缘故的。 这个时候,真的要防备着齐盛说什么难听的话,甚至于给温竹青扣什么罪名。 齐老爷就道:“没有,没谁嘀咕,我就是问问而已,毕竟你和你媳妇是最早过去的,梦姐儿又是个小丫头,慌乱中有点什么忘了的。”说着摆手:“没事,你们也辛苦了,回去吧。” 齐瞻和温竹青便先回去了。 齐麓倒是等了一会儿,等他们先走了就问道:“爹,您不用瞒着,肯定是齐盛说了什么吧?或者做了什么?” 齐老爷见齐瞻两口子走了,顿了顿才叹气道:“我刚过去的时候,听见齐盛那小子把齐梦拉到一边,询问你三婶死时候的情况,问是不是原本有气,你五弟妹耽误了病情什么的……” 齐麓一听火了,道:“我就知道!这小子心黑了,绞尽了脑汁盘算五弟和五弟妹呢。” 齐老爷正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儿子,这才说的这些话,点头道:“横竖你从旁边替老五操着这份心,我是极不愿意你们几个兄弟伤了感情,可也绝对不愿意老四那混账盘算你弟弟。” 齐麓皱眉,道:“”知道了。  他其实一直都在琢磨,到底怎么收拾齐盛,问题是想来想去的,也没什么好办法。主要就是齐盛是自己的堂兄弟,如果是外人,手段多了。但是自己的兄弟,你说挤垮他的生意吧,到时候他穷了还是 来找其他房的哥哥们借钱。找人教训他吧,动手轻了没用,重了别给打死了。 横竖怎么都难办。 这事弄得齐麓心里格外不舒服起来,回去了跟崔氏说,叫她就在家待着,这几天也不用过去。 崔氏二月底生的,依然是个胖小子,齐麓高兴之余,又有点遗憾,念叨了好几天,觉着自己怎么也该有个闺女了啊。 虽然如此,可美滋滋的抱着大胖小子,两个月都没怎么出门。 已进入五月,崔氏就病了,这几天才稍微好点,一听齐麓说不用过去了,有点不安的道:“到底不是别人家的事,我不去实在不好吧?” 齐麓就道:“前天的时候,正好简氏不是找你吗?你去的话说病了,那天齐鸣媳妇也在,都知道你病了。这几天那边帮忙的人多,或者过两天你在过去也行。” 崔氏只好点了点头。 翌日府里头所有人都是早早的起来,过来梅花胡同这边帮忙。 这一天就是搭建招魂幡,布置府里头,明天吊唁的人就来了,各种地方要准备好。幸好儿子媳妇们多,各管一摊子,一天时间准备的妥妥的。 后宅这边,照理说应该是赵四奶奶来做主的。不过三老爷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老四齐盛也说她不行,赵四奶奶那样子看着,她自己似乎也不愿意多操这个心。 于是,就让简三奶奶总管着。 第三天,依然是天没亮就起来了,温竹青和齐瞻来到了这边,温竹青今天主要是帮着招呼来的女眷们。 天亮之后。最早过来的就是三房这边的亲家们,赵氏娘家,张氏娘家,三太太娘家人来了之后,更加是三老爷、齐盛、齐悦、齐鸣一起过去陪着。  温竹青在后宅这边忙得不可开交的,恬姑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跑到跟前低声道:“五奶奶,奴婢听说,温大爷来吊丧来了!最奇怪的是,那位庞二爷也来了!她来的还早,早上过来了一直没走,就 在这边守着好久了。” 温竹青惊讶的看着她,半天才道:“庞二爷?” “对呀。”恬姑都知道了:“肯定是以庞二爷的名义来的,不然就进后宅了。”接着就道:“您说,咱们三房的太太的丧事,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啊?他们为什么来了?” 温竹青蹙眉,庞玉燕来了,挺意外的。但是最让她意外的,是温朝晖。 温朝晖居然……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过来?照理应该在家里头咬牙切齿的恨自己和齐瞻呢吧?或者,今天本就是不怀好意来的? 想了一会儿,丫鬟进来说,袁夫人到了,她就不想了,忙去接袁夫人。 前院。 齐瞻看了看屋里坐着的这些人,心里也在想,还真全都是想不到会来的人,而且这些人来,显然不是为了三婶的丧事,他们各自有事。 他坐在主人家的位置上,左边客座上坐的是庞二爷,右边客座坐的是温朝晖。而在右边顺着坐下去的,还有两个比较意外的人——曹二老爷和曹轩。 这两位几乎是跟着温朝晖的后脚跟进来的,齐瞻料想,他们还是找不到温朝晖,然后听说了三婶的丧事,觉着温朝晖也许会露面,于是过来这边守着,想不到还真的就守到了。 坐下了之后,大约他们各自也觉着尴尬,所以半天没说话了。 齐瞻咳嗽了一声,道:“我三婶不幸过世,各位能来吊唁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家中有丧,就不能多留各位了……” “齐五爷。”一听他要赶人了,倒是庞二爷先着急了,道:“我是从长安那边过来的,今天专门就是为了这个事,所以,倒是不急着回去。齐五爷也不用客气,有什么能帮忙的,只管跟我说就是了。” 说着抱拳:“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齐瞻便将她看了两眼。 这位庞二爷,估计这段时间的日子不好过,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身男装,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其实,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眼睛里红血丝也多了不少,似乎有一段时间没睡好觉了。  别看她说话客气,但齐瞻心里清楚,她这一次来,绝对没安好心。而且,庞家在花茶生意上吃了那么大的亏,她必然是想办法也要挽回的。所以,三婶的丧事一出来,她不请而来,实在没什么好心思 。 齐瞻又看了看温朝晖。 温朝晖脸色同样不好看,同样也是苍白着脸,看起来倒是比之前瘦了些,眼窝深陷。显然,这段时间他也应该没睡好。  他又是来做什么的? 第九百一十七章 请多包涵 曹二老爷也多齐瞻拱手道:“齐五爷,包涵包涵。我们爷儿俩既然就在咸阳,听见了齐家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能不过来吊唁,想不到正好碰见了温家大爷。” 齐瞻点了点头:“好说,好说。” 听着都是好心好意来的,他倒是真不好摆脸色。 曹二老爷说完了,果然转头去看温朝晖了,道:“温大爷,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听说你们搬到了城北,可我们找到了门上,怎么拍门都不开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故意躲着我们?” 温朝晖在进来的时候被曹家人跟脚挡在了这屋里,就知道今天躲不开了。 原本换亲的事情他觉着没问题,三房是庶出的,我们二房是正经嫡出,嫡出的闺女换庶出的,还是长房的闺女,他觉着说服曹家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只是,他也没想到被齐瞻摆了一道,生意没做成,那个生意可以说是救命的,救温家的命,一旦没做成,祖宅都没了,还什么长房二房,嫡出庶出? 他料定曹家是要退亲的,但是找上门去的时候,肯定是要闹事的,所以躲着不出来,现在被堵住了,低着头已经想了半天了。  在这里解决了倒是挺好的。虽然他是来齐家探虚实的,也是寻找机会的,但,借着齐家的地方解决这事情,也有依仗齐家势力的意思,齐家五奶奶是自己的妹妹,无论如何,曹家人总不能在这里闹事 吧?  想到这里,温朝晖抬头看着曹二老爷笑着道:“曹二老爷,你们找对了门没有啊?如果找对了,那有可能没听见……”说着自嘲的一笑:“我们家现在没什么下人了,门房都没有,各人在各人的屋子里, 没听见府门上的动静,也是有的。”  “你!”曹二老爷真给气的气结,一顿摇手道:“行行行,就算你们全家都没听见吧,我们家老三和你们三房姑娘的婚事怎么办?我怎么听说你们二房做主,把三房的姑娘嫁给别人了?别说那不是三房的 ,我们去陈仓县找过了!” 齐瞻皱着眉头。温朝晖打的什么主意他当然知道,无非就是想要借助齐家的势力将这件事给摆平了。 不过齐瞻还真不好当面呵斥,叫他滚蛋。毕竟今天自家是办丧事的,总不能自己先吼起来?温朝晖显然是已经无所畏惧了,说不定原本还真的就抱得闹事的想法来的。 而另一面还坐着一个庞玉燕,她来又是干什么?打听消息? 不管来干什么,还真不能叫他们闹,闹起来对丧事不好。 齐瞻暂时也没说话。 温家已经可怜到,要借助齐家的势力来摆平事情了, 齐瞻倒不用很担心什么。  温朝晖听见曹二老爷的问话,便笑道:“是这样的……确实,我们是想找你们退亲的,说起来是我们的错,可你们一直拖着不给明白话,这也不对,我三叔三婶已经死了,姑娘大了,就这么拖着实在也 不行……”  曹轩一听,简直都气死了,声音提高了的道:“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什么叫不给明白话?我们是定了亲的,聘礼都送过来了,还要什么明白话?婚事没定,那也是因为你们家三房出的事情。温家姑娘的 爹娘去年秋天死的,到现在半年时间都没有,怎么就能出嫁?我们当然是因为这个,爹娘死了是要守孝三年的!既然还有三年时间,我们着什么急?”  温朝晖一听就摇头道:“虽然是如此,但你们那边应该过来人啊,我三叔三婶的丧事,当时可是去贵府上报过丧的,可是贵府上没人来。不来人带个话总成吧?话也没有一句……我们心里能不嘀咕吗? 姑娘虽然有孝在身,不过到底年纪大了不敢耽误。三叔和三婶临死之前,专门说过这件事,说姑娘是绝对不能耽误的,一耽误就正经耽误一辈子了,所以,说话了,即便是孝期,该成亲也成亲好了。” 说到这里,温朝晖见曹氏父子已经变了脸色,他心中还有点微微的得意,道:“你们没话,也不来人,我们不敢耽误姑娘,所以有人上门求亲,我们就答应了。” 温朝晖说到这里叹气道:“说起来这也是我们的错,咱们都有错。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了,和和气气的退了亲,你们看如何?” “和和气气?”曹轩怒道:“你把我们曹家当什么人了?定的亲都能如此反悔?一句话都没有就把已经跟我们家定亲的姑娘嫁给别人?你们……” 温朝晖叹气道:“不是说了吗?办丧事的时候,真的是去给贵府报过丧,请你们来人就是商量这事的,可是你们没来人,也没有话……” “那你们也不应该就把人嫁出去了!我们是给了聘礼的!”曹轩怒道。 温朝晖叹气,笑了道:“是因为聘礼吗?” 这话问的,登时就把曹轩气结了。 曹二老爷也不傻,看得明明白白的,这个温朝晖分明是借助齐家的势,今天要解决这件事,他就哼了一声,道:“今天先不说了。” 说着转头看齐瞻,脸上自然是全然的换了表情,笑着道:“今天是齐家三房的丧事,我们怎么好在这里分说?不好意思搅扰到了齐五爷,一会儿我们跟着温家大爷回去温府,跟他们说就是了。” 没等齐瞻点头,温朝晖已经道:“还在就在这里说完吧。府里?现在温家还有什么府啊?有个能住的地方都不错了。”说着,他去看齐瞻笑:“齐五爷,这件事你应该清楚啊。” 齐瞻皱眉道:“我为什么会清楚?正好,你们不说我说了,我们家是办丧事的,实在不方便你们各位把你们自己的纠纷拿到这里分说,所以,还请你们出门之后,爱上哪儿说去哪儿说。” 曹二老爷和曹轩就去盯着温朝晖。  温朝晖笑着道:“既然是要退亲,应该有中人的,说不得就请齐五爷和庞二爷做这个中人,我也不用到处去找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 想赖账 曹轩一听怒道:“谁要退亲了?!” 温朝晖惊讶的看向了他:“问题是,我们家姑娘已经嫁给别人了……不退亲也行,其实我们也很想和曹家结这门亲的,这样吧,虽然三房的姑娘嫁了,不过我们二房有个妹妹,我嫡亲嫡亲的亲妹妹……” 曹轩不敢置信的看着温朝晖,心想这位温大爷怎么不要脸? 齐瞻也在斜睨着温朝晖。温朝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他‘能屈能伸’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不可能。”曹二老爷到底年纪大点,见的人也多,虽然对温朝晖如此的不要脸也着实的厌恶,但依然记着这里是齐家,因此声音还算是平静:“退亲,而且这个退亲是你们先提出来的。聘礼一样不少的 给我们还回来,还有……” 可能应该是想要点赔偿的。 这也是应该的,照理来说,只要是过了聘的就绝对不应该退亲,退亲对双方的名声都不好。现在既然必须退亲了,那承担责任的温家就应该赔偿的。 但曹二老爷看了看温朝晖,温家现在什么落魄的样子他也算是见识了,温朝晖能无耻到什么程度也算是见识了,说实在话,现在能摆脱了他们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曹二老爷连要求赔偿的心思都熄了,道:“聘礼还回来就行,从此两不相欠,互不相干!”  温朝晖频频的点着头:“这是应该的,应该的……”一顿道:“不过,聘礼单子你们那边还有吗?我们三房出的事情你们也该知道了,老二一把火把他爹娘的屋子都给烧了,什么都没剩下,我们现在也不 知道你们给了多少聘礼……” 一顿又道:“不过,聘礼单子就算是找到了,也要容我们一段时间。”他笑着看曹二老爷:“温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 曹二老爷真真气的要背过气去了。 转头看了看儿子,示意了一下。 曹轩就从身上拿出来一张大红折叠的纸张,递给了温朝晖。 温朝晖伸手接着,笑着还说着:“哎呦,已经带着呢?这分明是决定了要退亲的啊。”接过来了,抬眼看曹二老爷:“刚刚二老爷为什么说那么多话啊?直接说退亲不就完了吗?” 曹二老爷气的:“你们姑娘都嫁出去了,我们不打定主意退亲,还能怎么样?!” “这话倒也是。”温朝晖笑着打开了聘礼单子,看了看面色就变了,惊讶的道:“礼金一千两……这么多?!” 曹二老爷和曹轩又给气的乱颤。 对面的庞玉燕一直盯着温朝晖,温家的生意倒了之后,她也没见过温朝晖了,总以为躲在哪里或者躲债或者喝个酩酊大醉,腐烂下去的,谁知道今天居然在这里看见了。 现在温朝晖的无耻她也算是见识到了,心里还在想着,今年只过了半年,可今年自己见识到的厉害人物真也是比往年好几年加起来都多。真是开眼界啊。 最厉害的自然是齐家五奶奶,那位温竹青了。 想不到一个妇人,做生意居然那么有手段,自己算是栽了,套进去了二万多两银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弥补呢。 然后今天见了温朝晖,也是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了,从来没想过,温朝晖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过,能看得出来,温朝晖跟齐家也算是记下这血海深仇了。 庞玉燕眼珠子乱转着。 如果和温朝晖联手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有胜算?让她就这样认栽?庞玉燕当然不甘心,更加不可能! 她不信她一个做了生意十年的人,不如一个后宅的妇人!况且,庞玉燕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做的是自己不熟悉的一行,很主要的失败原因就是这个。 而温朝晖不同,温家一直做的就是茶叶的生意,虽然砖茶、花茶有所不同,但温家并不是只做砖茶,什么茶他们都做。 如果有温朝晖帮忙,自己的败局说不定能扭转过来。而且,温朝晖现在都这么落魄了,应该是他更需要帮手,只要自己找他,他必然答应,自己这方面可以提的条件更多。 齐瞻端起茶杯喝茶。 现在他倒是也想看看,温家和曹家的这门亲事要如何收场了。 温朝晖苦着脸看着曹家父子,道:“并不是我说话难听,也不是我就这么不懂事。而是现在温家什么情况,所有人都知道了,别说一千两银子,就是一百两我都拿不出来。” 说着他道:“真的,我诚心实意的跟两位建议一下,不如换亲算了。我妹妹叫温香雪,今年十七岁。年纪比香月稍微大点,不过好歹是二房的,正经的嫡女,从没订过亲……”  曹二老爷心中的这个厌恶,简直难以言表,使劲摇着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不行,就退亲。是你们温家失信,已经定亲的姑娘却又嫁了出去,分明就是一女二聘,若是我们拿着聘书礼书去衙门告 ,你们温家绝对难脱身!现在我们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不告你们,不要赔偿,只把聘礼要回来就行!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温朝晖叹气:“现在真的是没办法啊,没有钱。”摊开手:“没钱能怎么办?” 曹二老爷真给气的窒住了:“你!” 面对这么无赖的人,他还没办法了。 齐瞻淡淡的道:“没钱卖宅子啊,祖宅卖了,现在住的总还是个宅子。宅子卖了卖人啊,下人卖完了卖主子啊。”他转头看曹二老爷:“官府衙门喜欢这样的官司,为什么不去告啊?”  说完了他又转头去看温朝晖,笑着道:“温大爷,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当着我的面在这里赖账,是想干什么?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是爱抱打不平,你如此的不可理喻,我怎么可能看着袖手旁观? ” 温朝晖脸色微微的变了,卖主子,这话给谁谁不变色?欠账是一回事,真要是闹到了官府,最后真的说不定就把温家所有人都给卖了,发成奴籍,银钱还账。  他原本想利用齐家的权势,赖了这笔账的,可想不到反过来叫齐瞻给了一耳光。 第九百一十九章 结盟 有齐瞻的撑腰,曹家父子顿时有了精神,忙道:“既然如此……”  温朝晖马上就将聘礼单子收了起来,笑着道:“哎,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卖宅子还余了点钱,不管如何,欠人钱财是要还上的……”说着看着曹二老爷:“我也不想欠着你们,可是,这一千两我回去了就 要卖宅子卖人,大约真的是出了主子不用卖,其余所有能卖的都卖了,才能还上……曹二老爷,你们一点期限都不给宽容,真是挺狠的。” 曹轩气的道:“到底是谁狠?!我们定了亲的……” “好好好,知道了,不用说那么多遍,回去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把聘礼单子还上。这是曹二老爷说的,还清了这些,就一拍两散,以后互不来往。”温朝晖道。 曹二老爷冷笑:“我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温大爷赶紧回去凑钱吧,三天之内给我们送到府里去,不然,咱们公堂上见。” 说着站起来来,对齐瞻抱拳道:“齐五爷,真是不好意思,府里有丧事,我们却在这里说这些,真是抱歉了。什么时候五爷去长安城,请一定通知我们,我们父子请五爷吃饭,陪个不是。” 齐瞻起身回礼,笑着道:“没关系的。”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曹二老爷道。 齐瞻点头:“我送送二位。”请他们先走,他送出了门去,到了府门口,再次拱手告别。 齐瞻一出去,庞玉燕就对温朝晖道:“温大爷,一会儿一块走吧,我有话和温大爷说。” 温朝晖将聘礼单子放进了怀里,道:“我先走。庞二爷说个地方,我去等着你。” 庞玉燕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这是不让齐五爷看出来,他们从这边出去了之后,找地方凑一块儿说话去了。于是点头道:“还是温大爷想的周到,就德胜楼吧。” 温朝晖点头,直接就站起来了,迈腿往外走。 庞玉燕顿时惊讶:“温大爷现在就走?” 温朝晖冷笑:“现在不走,等着看人家的冷脸吗?”他料定出来会遇见齐瞻,而他来也就只是说一句话而已。 果然就遇见了。 齐瞻看见他要走,并不意外,道:“温大爷这就走了?” 温朝晖点点头,走过去了,才道:“咱们之间的事情还没完。” 齐瞻站住了转身笑道:“随时恭候。”看着温朝晖走了,这才回头看了看屋子,微微皱眉,心中大约也想到了庞玉燕的来意。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有什么来意啊,无非就是说说难听的话罢了。 今天温朝晖和庞玉燕全都来了,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事,也不是觉着能有什么可打听的,他们来的目的,只是想让齐瞻和温竹青看一看,他们没有输,起码没有认输,他们还会继续斗下去。 进了屋子,看见庞玉燕还在,齐瞻便过去坐在了主位,道:“庞二爷刚刚说,专门过来的。这叫齐某很吃惊啊,我们三房和庞家素无来往,庞二爷此举何以呀?” 庞玉燕笑着道:“虽然和三房没有来往,但是和齐家长房、二房都有生意上的往来,你们是兄弟族人,我们自然不会分的那么清楚。” “不过专门过来,真的是很意外啊。”齐瞻道。 庞玉燕想了想,道:“齐五爷,之前的一些事情,想来你也心里有数,虽然咱们不能合伙做生意,但做个对手也是可以的。” 齐瞻淡淡一笑:“庞二爷别误会,你生意上的对手是我娘子,不是我。”他脸上冷冷的笑:“我娘子是女子,不过也没有看不起庞二爷,愿意将庞二爷当成个生意上的对手,庞二爷就也不用客气。” 他这番话,显然是因为之前庞玉燕看不起妇人的那番言论。 庞玉燕当然脸上不好看,而且她已经吃了大亏了,怎么可能还看不起女子,起码现在,是绝对不会看不起温竹青的,一点小看的想法都没有。 站起来笑着抱拳:“如此正好,那就告辞了。” “慢走。”齐瞻只是送到了门口,就站住了。看着庞玉燕走出院门的背影,倒是沉吟了半天。 他也并没有小看庞玉燕的想法,庞玉燕之前吃那么大的亏,显然是因为她不熟悉花茶这门生意,而且因为她过分的小瞧温竹青了。 但是从现在开始,能够看得出来,她已经打起精神,正经将温竹青当成对手来对付了。 当然,齐瞻也不怕,生意上有对手是很正常的,哪个没有竞争的人?即便是庞玉燕和温朝晖联手,他也不怕。 看着院门哼了一声,便继续忙去了。 庞玉燕来到了德胜楼,小二领着到了二楼雅间,果然看见温朝晖等在这里,庞玉燕还抱拳,正要说什么,温朝晖已经淡淡的道:“请坐吧,咱们两人就不用如此客套了吧?赶紧说说正事要紧。” 庞玉燕抱拳抱了一半,听了这话笑了,便也就坐下了,笑道:“温大爷知道我找你什么事?怎么就说是正事?”  温朝晖哼了一声:“庞家前一阵子大肆收购市面上的金银藤,今年连着去年的,大约也收了两万斤吧?二万多两银子砸出了了,难道不是憋着什么大事?难道现在这个时候,庞二爷还有心思游玩咸阳城 ?” 这话一说出来,庞玉燕顿时满脸通红。 不过这也没办法,事情是做的那么的招眼,都是生意人,这里面的门道有聪明点的想想就明白过来了。而温家从一开始就是茶叶生意,温朝晖眼睛又是那么毒的人,他能看不出来? 庞玉燕满脸通红,顿了顿才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现在确实被困住了。温家一直做得都是茶叶生意,我过来就是想请温大爷帮帮忙,看看现在该如何做才行。” 温朝晖道:“如何做?庞二爷买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这么多的干花买回去了如何处理?难道就想着用钱砸断了温竹青的货?” 庞玉燕咬住了下嘴唇,停顿半天才道:“我就是这样想的。”  直接承认了。 第九百二十章 金银藤给我 温朝晖想讽刺庞玉燕几句的,但是她这样痛快的承认了,反倒让温朝晖改变了主意,想了想道:“你没有涉足这一块,根本不知道,世面上的干花,不可能让你买干净了,而且就算是买干净了,也没用,温 竹青的铺子用的花,是桃花村的人种的。” 庞玉燕忙道:“这个我知道,之前我也算过,打听过。知道桃花村种的最多的其实是茉莉花和菊花,就算是有个种花的小子花地很多,专门给她种花,可种的很多的也是玫瑰花……”  温朝晖道:“听你这样说,倒还真的是打听过得,不过,第一,你派人去打听,能看见的都是眼前的,桃花村现在的种花大户很多,不但是茉莉花,菊花,金银藤也非常多,后山你去看看,一片一片的全都是。第二,李山就是种花的那个小子,不过这个小子花地非常多,其中有五十亩地专门种花,十亩金银藤,十亩玫瑰,十亩菊花,十亩茉莉,十亩甘草。就是说,温竹青花茶铺子所用的东西,基本上 已经齐全了,她绝对不会有断货的可能性。” 庞玉燕脸色都变了。 从买了金银花到现在已经近十天了,她当然还在看如星花茶铺子的反应,看他们是不是受到了影响。 无奈那个铺子就是那么稳,不管出什么事仿佛都不会叫他们慌乱似得,每天按时开门,按时关门,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事情发生。生意也没受什么影响,看那个掌柜的,还挺悠闲的。 这才是庞玉燕今天来咸阳城的真正原因。  长安城那边的铺子,毕竟是分号,她琢磨了一下,如果是断了货,慌张的应该也是这边,这边总铺应该是赶紧的找货源什么的,分铺那边,怎么说也应该有存货,不至于慌乱什么。咸阳这边可能也有 存货,所以一时半会儿断不了? 所以,今天过来打听,谁知道一进城就听说齐家三房太太去世了,今天是吊唁的日子,于是她就马上来到这边,查看情况。 去查铺子,不如直接查看温竹青的反应。当然,因为她今天是穿着男装过来的,所以只能在前面。 听了温朝晖的话,庞玉燕可真的是心都凉了。 两万斤的干花砸在手里,这已经叫她很沮丧了,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自己竟然全都是白费功夫,白费心机! 简直呕的她要吐血了。 二万多两银子呢!她做了十年生意,才挣下的这副家当,难道真的要毁在了这件事情上? 看见她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温朝晖心中莫名的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栽在了齐瞻和温竹青那对夫妻手里,现在还有一个人,也是这么大的亏…… 当然,脸上一点没有表露,等了一会儿才道:“茶叶的生意,庞二爷应该是不太内行的,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就入场了?” 庞玉燕想了想。其实,温朝晖现在什么情形她心里清楚,真的,互相的谁也别嘲笑谁,都是差不多。 想到这里,干脆直接说了:“只为了一口气……现在想想,确实是我有些天真了,不过呢,入场我也不后悔,虽然现在真的很为难,但我已经将齐瞻和温竹青夫妻看成对手了,这辈子,生意上的对手。” 说着,眼睛盯着温朝晖:“不死不休。” 温朝晖冷冷的笑了:“庞二爷有这个志气,真是不错啊,只可惜,隔行如隔山,茶叶这行你不懂,光凭这一股气,除了往里面添钱买教训之外,毫无用处。” “所以我才找温大爷啊。我不懂,你懂啊,温家做了多少年的茶叶生意,虽然此茶非彼茶,但总是同一行。温大爷总不是外行了。”庞玉燕道。 温朝晖点头:“我自然不是外行。庞二爷找我,也是找对了人。”他的双眼也看着庞玉燕,一字字的道:“我和那夫妻俩也是对手,不死不休。” 庞玉燕笑了:“那咱们是一拍即合啊!”她马上问道:“那两万多斤的金银藤,现在如何处置?” 温朝晖想了想,道:“交给我。” 庞玉燕一愣。 温朝晖看着她笑了起来:“怎么,不放心了?二万多两银子给我,你觉着不行?不过,这二万多两银子的花放在你手里,只能浪费了。”  庞玉燕并不希望这件事脱出自己的掌控范围,她想了想道:“我的意思,还是请温大爷去长安城,我已经在温竹青的铺子对面开了个相同的铺子,金银藤也在那边,只是现在被打理的一塌糊涂……温大 爷是内行,如果有你帮忙,我觉着应该没问题,能挤垮了温竹青的生意。” 温朝晖冷笑:“你的目的难道只是挤垮了她的生意?这是其一,其二,你想请我去给你当掌柜吗?” 庞玉燕一顿,面皮动了动挤了个笑容出来:“当然不是,请温大爷给我当掌柜,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一顿马上道:“我的意思,铺子已经是现成的了,温大爷还有什么考虑的?让你做的话,现在手里这么多的干花,当然也是做成花茶售卖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温朝晖道:“就算是挤兑生意,也要挤兑她在这边的总铺,你去挤兑一个分铺有什么用,就算是她不开那个铺子了,能陪多少钱?温竹青在长安城的那个铺子,算下来花了没有几百两,就算现在关门了 ,对她来说能有多大的损失?就算是往多里算,一千两,两千?五千?她赔不起是怎么着?何况,那么个铺子,最多叫她赔一千两,顶天了。” 这番话将庞玉燕说的又哑口无言了,这么想想,确实也是的。那个铺子挤垮了又能如何呢,对温竹青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反倒是自己,正经的陷进去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庞玉燕刚刚想找温朝晖合作,就已经想好了,跟他好好商量,最大的目的,是整垮了温竹青的生意。  于是问道:“温大爷你的意思又是如何呢?” 第九百二十一章 合作愉快 温朝晖道:“刚刚不是说了,交给我。” 庞玉燕想了想,道:“交给温大爷当然可以,不过温大爷总要跟我说明白,这些货你如何做,毕竟不是个小数目,我也不希望浪费了不是,心里有个谱总是好的。还有,我那边怎么办?” 温朝晖心里冷笑。 自从他明白了庞玉燕想找自己合作之后,他马上就决定了,一定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翻身。 当然,现在说翻身已经不对了,只能说抓住这一次的机会,能够起死回生也好。起码让温家继续有生意可以做。 而他也知道,庞玉燕也不是傻子,自己要这些干花,她不可能不问清楚傻乎乎的就给自己。所以他也想好了如何的说这个话,让庞玉燕相信。 说白了,就在刚刚,温朝晖的脑子里想的还是要用一番绝对不能辩驳的事实,让庞玉燕将这批金银花交给自己,而自己就凭着这批花来重新温家的生意。 他是要骗庞玉燕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他又改变了主意。庞玉燕这么恨齐瞻和温竹青,这一点和温朝晖绝对是合拍的,如果温朝晖骗了庞玉燕,那么后果无非就是,虽然生意可能做起来了,但又多了庞玉燕这个 仇人。 多个仇人有什么好?为什么不能联合庞玉燕共同对付齐瞻和温竹青,多个帮手呢? 因此温朝晖几乎就是一瞬间就改了主意了,脸上丝毫没有变化,道:“给我,我开铺子,跟温竹青的如星花茶打擂台。”  他知道自己这个主意不新鲜,庞玉燕之前不就是这样做的?因此马上道:“但是和庞二爷的做法有些不同,首先,我虽然也做金银花茶,不过一部分的货我会低价卖给药铺子,回笼一些流水银子,然后 用这些银子,进其他的货。”他见庞玉燕已经着急了,示意她不要急等自己说完,继续道:“我进的货依然是干花,玫瑰、菊花这些的。” 庞玉燕这才恍然了。 温朝晖道:“咸阳这边有个挺有名的药膳酒楼,你知道吗?” 庞玉燕点头:“知道,怎么了?”  “那个酒楼是桃花村的人开的,一开始温竹青在那里面也有股份,那酒楼的很多菜式其实就是温竹青给写的。她为什么知道这些?因为她是大夫,懂这些。所以,咱们不用想着,怎么在花茶的种类,配 置上面和她较劲了,因为根本比不过。” 庞玉燕忙道:“我们也可以请一位大夫啊,给我们些方子。” “那种的需要调配,需要定口味,那么麻烦,咱们两个,谁有时间耽误?”温朝晖说着看着她:“而且现在有简单的方法,为什么不用简单的方法?” 庞玉燕道:“什么简单的方法?”  “口味。”温朝晖道:“喝茶的人讲究的是品。看着品相好汤色好,闻着香,喝着醇,这就是好茶。花茶呢,在品相和汤色上已经占便宜了,花泡水里,不管是开不开都已经很好看了,所以,这方面不用 担心,花本身就有香味,这一点也不用担心,现在就是要把口味弄出来好喝。” 庞玉燕忙道:“这个我之前想过,就是想不到怎么做啊,花茶看着好看,闻着也香,但是喝起来真的不怎么样,要是不懂茶的也就罢了,混喝好了,但咱们中原人,有几个不懂茶的?”  “所以,花茶里面要有茶。”温朝晖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温竹青是怎么让全然都是干花的东西,能泡出茶叶的味道来,而且是各种不同的茶叶,且还是很配各种不同的干花的,所以,这一点咱们就暂时 不想,就直接在里面混茶叶好了。” 庞玉燕听的惊讶至极,道:“混……怎么混?” “很简单,我曾经去过山东,从那边带了一些当地的绿茶过来,虽然那边的绿茶不是很有名,比不上龙井碧螺春的名气,口味上面也差些,但是用这种绿茶混了些茉莉花进去,效果却非常好。” 庞玉燕一听很惊喜,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温朝晖道:“我现在是跟你合作,为什么要骗你?” 庞玉燕忙笑着道:“我只说下意识的这样询问而已,温大爷无须解释,我当然知道温大爷不会骗我。” 温朝晖心里冷笑。 庞玉燕沉吟着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就把口味这个大问题给解决了?我之前无论是加糖霜还是蜂蜜,全都是适得其反,真的是没想到,倒是能这样做。” 温朝晖道:“我现在将自己冥思苦想出来的方法都告诉了庞二爷,庞二爷总应该信任我合作的诚心了吧?如果不是真心要跟你合作,这种方法我不会告诉别人。”一顿加了一句:“这是我翻身的利器。”  庞玉燕笑着忙道:“放心,完全放心了,也感觉到了温大爷合作的诚信。”其实她是最想合作的,不然也不会主动提出来,而且一开始动心眼的也不是她,是温朝晖,温朝晖想骗她,后来才改的主意。 所以,听见温朝晖真的有办法,庞玉燕已经不犹豫了,点头道:“那就好!那些金银花,我叫人送过来给温大爷,温大爷好好的处理。。” 想了想又道:“不过,温大爷的铺子有了吗?那些花运来了放在哪里?如果叫温竹青发现了,以她的聪明,应该会马上反应过来,咱们两个合作了。”  温朝晖道:“铺子还没有,不过我已经看好了。庞二爷回去了等我的消息,不用担心,即便是温竹青知道咱们合作,也没什么。生意场就是这样,什么事情也不可能瞒住对方,早晚会被察觉,而且这并 不是要紧的,她知道不知道,都不会影响咱们的合作。” 庞玉燕想了想,这话倒也是,温竹青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呢?她笑着点头:“那就这样。”她端起来杯子,笑着看着温朝晖:“温大爷,咱们合作愉快。”  温朝晖也端起杯子,和她碰了碰:“合作愉快。” 第九百二十二章 策略变了 请了阴阳先生算了算,给了日子,三太太需要停灵五七,三十五天之后下葬了。 这些天三房院也不是安安稳稳的,齐盛那边说了些难听的话,但是一开始只是背着齐瞻说的。 三七是个比较重要的日子,这天基本上该来的都来了,请了些道士和尚的念经超度,一直忙了一整天,酉时许客人们才开始回去,那些和尚道士也收了场面走了。 大家累得不行,不过今天的事情办的不错,晚上早早的回去了。  第二天依然是继续,中午巧不巧的,兄弟几个凑到了一块儿吃饭。齐盛便喝多了,突然就指着齐悦的鼻子骂,说你有什么用,你连老婆都管不住!你个怂货,这辈子就这样了,以后也别娶什么老婆了 ,就跟着丫头姨娘的混吧。 这些话是当着齐瞻的面说着。 不用说齐悦自然是大怒,跳起来就要打齐盛,不过不等他动手,那边齐麓已经怒了。 出手就把齐盛揪了出去,就在外面狠狠给揍了一顿。 接下来的四五天,齐瞻、齐麓都没过去帮忙,四七这天也没过去,三老爷先受不了了,过来找齐老爷。 齐瞻是听见齐老爷的人过来传他,他才去东府的,进屋看见三老爷在,就知道怎么回事,哼了一声过去坐下了。  三老爷正要说话,正好齐麓晃晃悠悠的也进来了,一看见他,三老爷就叹着气叫:“你们兄弟几个到底怎么回事啊?齐盛就是那么个糊涂东西,说了多少回了,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他就是那张臭 嘴!你们管他干什么呀?老二你揍他揍的对!可现在那边府里头忙得脚不沾地的,你们兄弟俩都不去了,怎么行啊?” 说着又去看齐老爷:“二哥,你说说,齐盛就是那样,我能怎么办?我就是把他打一顿,骂一顿,他就是那个脾气不改了,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齐老爷也不知道。 齐麓揍了齐盛一顿,可想想也是没用,能有什么办法? 三老爷就和之前一样,又开始诉苦,他能怎么办,等等这些话,兄弟俩听的是厌烦无比。 不过,确实也承认,现在三老爷已经是彻底不偏袒他儿子了。齐盛应该是在府里也闹了些事情出来,叫三老爷也着实气的不行了。 在这边念叨了一天,三老爷回去了,转天,齐麓过去了。 也很快就到了下葬的日子,这天早上很早就起来了,所有人披麻戴孝,抬着棺材从府里出来,沿街不少路祭的,齐盛、齐悦、齐鸣兄弟都要上去磕头行礼,一路出城,下葬了。 回来天都快黑了。 丧事也终于办完了,三个府邸的人都松了口气,好歹的能休息休息了。 七月中。 已经进入了盛夏,齐瞻穿过侧院的花园回自己的房院,他走的不快,手里拿着一包茶叶,偶尔的放在鼻子下面闻一下,茉莉花香味有点浓。 进了花园,一股清淡的丁香花的味道传来,倒是让他稍微的精神一振,抬头看了看,这会儿还不到午时,阳光被密密实实的大树的枝叶遮挡住了。 穿过花园,便到了正房院,上了游廊,正好这里是风口,一阵微风吹过来,也凉爽了一些。 温竹青这天正在屋里换衣裳,齐瞻晃晃悠悠的从外面进来了,看见白天关着门,便知道她在换衣裳,在外面先咳嗽了一声,这才推门进去。 倒不是什么,只是怕吓她一跳而已。 进屋看见温竹青穿着件月白的长裙,正在系带子,便过去帮她:“明天不用过去了?” 她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有股淡淡的如昙花一般的香味,齐瞻凑近了闻了闻。 “不用过去了,事都办完了,该怎么收拾,那边他们三房自家忙去好了。应该是借了莲花巷那边一些东西,三嫂明天在过去一天就可以了。”温竹青说着,转身看他:“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齐瞻笑了笑,搂住了她的腰,又侧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叹了口气:“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温竹青问了一句。 齐瞻道:“花茶铺子对面开了个花茶铺子。” 一瞬间,温竹青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说的是长安城,笑着道:“我早都知道……”一顿,转身看着他:“你说的,不会是咸阳这边吧?” 齐瞻苦笑:“还真是咸阳这边,而且你猜是谁开的?” 温竹青眨了眨眼睛,道:“温朝晖。” 齐瞻‘噗’的笑了:“一猜就着!真是他。”摇头:“咱们夫妻算是被这对狗男女咬住了……” 这话倒把温竹青给逗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笑了一会儿,站住了就沉吟起来了。 还真不是她反应这么快,而是这段时间其实有很多的蛛丝马迹能够看出来,温朝晖和庞玉燕联手了。 首先,庞玉燕的策略改变了。  原本她的那个铺子,选了温竹青这边花茶铺子卖的最好的两种金银藤做原料的花茶,提高了价格,作为最高档的产品。但其实,这种高档产品根本和她那里低档的产品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 是价格。 所以,价格高的自然卖不动,而价格低的,销售也不好起来了。 低价策略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伤害对手的时候,也伤害了自己,第一,价格低,自己赔钱,第二,将自己铺子的档次已经拉低了。 所有的顾客会有种感觉,到你这个铺子就是买便宜东西的,如果不便宜我就不买了。而且几乎所有人都会有一种下意识的想法,就是便宜没好货。 因此,价格低虽然在一段时间可以拉抬销量,但也对自己造成了伤害。 庞玉燕的那个铺子,后期的销售远远没有那几天的销售好,而且是价格和以前没变,还是赔一半左右的时候,依然是慢慢的不行了。 这就看得出来,庞玉燕基本已经是死棋了。  温竹青让廖安不用再管庞玉燕的那个铺子,自己这边该做什么做什么,因为对面的铺子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 茉莉花茶 发生变化的时候,就是三太太办丧事的这段时间。 先是廖安禀报,说那边的低价茶全都没有了,价格甚至和温竹青这边的铺子的价格差不多。然后就是,那边的销量自然是没有了,低价的茶铺子突然价格高了起来,自然没人买了。 但是,就算是没人买,庞玉燕依然没有降价。 当时听了廖安的禀报,温竹青就觉着不大对劲。因为庞玉燕现在应该是急着出货才对。两万斤的金银花,不是个小数,即便是收藏得当,能放一年,但也会有一定的损耗。  虫子咬,秋天受潮,冬天冻坏,这些全都是保存的大问题,明年肯定会减几千斤的量。所以,庞玉燕如果不是脑子继续被烧坏了,就应该今年之内,将所有的金银花出完,即便是赔本,但只要能卖出 去,能回多少是多少。 比虫子咬了强啊。 但为什么突然稳下来了?居然比温竹青还稳当,仿佛一直赚钱的人是她一样。  只不过那时候三太太的丧事没办完,温竹青虽然不用天天过去,但也需要三五天过去一趟,尤其是逢七的日子必须过去。所以即便是知道了庞玉燕策略改变,也只是叫廖安注意着,并没有其他的查探 。 不过其实她也查探不到什么,长安城毕竟是庞玉燕的地盘。 但降价的活动停止了,那些干花也不在随便的配一配,便用很便宜的价格卖出去了,这些全都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举动。 从这些事情都能看得出来,庞玉燕那边是有内行的人入场了。而对于茶叶这一行,虽然说大家都喝茶,不过想说自己是内行的,还真不能随便说这话。 庞玉燕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她之前已经是陷入了混乱的局面,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但是不过就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居然这么快就稳住了局面,而且,仿佛是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从这些地方都能看得出来,这一次出手的人,是个内行。 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庞玉燕和温朝晖联手了。 “你尝尝这个。”齐瞻拿回来了一袋茶叶,见温竹青已经穿戴好了,便推开门叫丫鬟提壶热水,拿套茶具过来。 温竹青已经闻到了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在桌上的大茶盘中拿出来一个小托茶盘,将茶叶倒了出来。 有些惊讶。 是一些绿茶中间混杂着茉莉花骨朵儿,她闻了闻,当然有茶香,也有茉莉花的香味。 “你喝过了吗?”温竹青已经等不及了,问齐瞻道:“味道怎么样啊?” 齐瞻呼了口气出来,笑叹:“只有一句话……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话让温竹青有点气馁,还有点不信:“不至于吧?口味……很容易接受?”她再次的闻了闻茶叶,别说,起码香味是可以接受的,这种绿茶和茉莉花非常的和谐。 丫鬟提来了水壶,茶具,温竹青亲自沏了一壶,倒出来一杯,首先就是一股茶香中带着茉莉花的香味,扑面而来。 她觉着有点不太好,闻了闻,茶已经泡开了,香味更加浓郁,香醇。喝了一口,清香中带着茶叶的回甘香绵。 温竹青抿了抿嘴,道:“还真的是很不错……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只有绿茶和茉莉花。” “对,”齐瞻道:“咱们的花茶里面没有茶叶,但想要茶叶的香味,怎么办?用上好的茶熏制。人家可倒好,简单省事,茶和花混合一下就行了。” 当然,关键就在什么茶和什么花配才好,因为茉莉花茶街面上早就有了,但却是是一种比较廉价的茶叶。 他过来喝了一杯,道:“最可气的是,这种绿茶我以前还喝过,喝多很多。” “什么地方的?”温竹青品了品,既不是碧螺春也不是龙井,而且这种茶和一般的绿茶不同,泡的话不开叶子。 其他的绿茶,冲水之后卷曲的叶片马上就会打开,打开的叶片平、直,表面光滑,其中有许多较大的半截叶片。 而这种绿茶冲入水后,叶片没有伸展,完全不同,颜色更加的绿。 齐瞻叹着气道:“山东那边的一种绿茶,不是很有名,但我确实喝过,味道不错。” 温竹青再次的看了看茶叶,道:“这种花茶确实太简单了,只需要茶叶和茉莉花的量配好就可以了。不过,不得不说这种花茶喝着还是可以的。” 齐瞻道:“温朝晖入场了,果然就比庞玉燕出手高明多了,庞玉燕之前完全就是用钱砸生意的方法,不过温朝晖的样子,似乎是想好好的做这门生意。” 说着又道:“他那个人,心够黑,脸够厚,要手段也有手段,但也是能沉下心正经做生意的,这样的人才难对付。” 温竹青想了想道:“上一次你说过曹家人找他,追到了三太太的丧事上,当时是怎么解决的?”  齐瞻便给讲了一遍,道:“从这里你就能看出来,他若是不要脸起来,也着实能完全不要那张脸皮,所以,当时曹二老爷应该是不想和他这样的人纠缠,才没有要赔偿。”不过他马上又笑着道:“也不用 担心,就算他再厉害,也已经打败过他一次了,再打败第二次也不是什么难的。” 温竹青点点头道:“生意中有竞争是很正常的,不管是正经用手段的,还是出歪门邪道的,也不是没见过,所以我也不担心。” 夫妻正说着话,尚哥儿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家伙现在跑起来倒是飞快,只是把身后跟着的丫鬟们吓得都不轻,所以院子里总听见高一声低一声的惊叫声。 “娘,陪我玩,陪我玩儿。”尚哥儿出来拉着温竹青的手就往外走。 齐瞻过来一下就把他抱了起来笑道:“尚哥儿想去哪儿玩?” “外面。”尚哥儿指了指外面,一双胖腿儿使劲的蹬着,示意快点出去。  夫妻俩就先放下这件事,抱着尚哥儿出来,就在后花园这边,小溪水里面有很多的鱼,尚哥儿就坐在石头上在溪水里面捞鱼,溪水很浅,正好没过了他的小胖脚丫子,现在是盛夏,溪水也不是井水,如此浅被阳光照一会儿,便也不是很凉,所以也不怕什么。 第九百二十四章 孩子头疼 三太太下葬了之后,温竹青原本以为不用再去梅花胡同了,即便是有些收尾的事情,那边的人做了就是了。借这边的一些东西,下人去点算点算,拿回来就行了。 谁想到,第二天还是去了一趟,而且还不是她自己过去的。 三房院出事了。 辰时末了,温竹青端着一杯茉莉花茶出来站在屋檐下,边喝还在边琢磨,这种花茶和自己的花茶相比,到底有什么优点,有什么缺点。 就看见崔氏急匆匆的进了院子,温竹青赶紧叫了一声:“二嫂?” 崔氏离得老远就道:“五弟妹,快换衣裳吧,咱们去一趟三房那边。” 温竹青看她的样子似乎挺着急的,也就没问什么事,答应了一声就先进屋换衣裳了,齐瞻在对面厢房写东西,听见了放下笔出来问:“怎么了?” 问了一句已经看见温竹青进屋了,就问正好走过来的崔氏:“二嫂,怎么了?” 崔氏过来也没进屋,就站在屋檐下等着,皱着眉头道:“三房院那边出了点事,说是恒哥儿怎么了……我们过去看看。” 齐瞻‘哦’了一声,道:“病了吗?” 恒哥儿是老四齐盛的嫡子,今年两岁,比尚哥儿就大几个月而已。齐盛有两个庶子,听二哥说外宅也有个儿子,但赵四奶奶生的嫡子就这么一个,当然也是爱如珍宝。 崔氏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是病了,但是好像还有什么事,还是前几天发生的,所以我们都过去看看。” 齐瞻还是没有听明白。 他正在写给山东那边的信,今年的货船可能是九月份回来,这封信现在送过去,时间正好差不多,齐瞻今年准备过去一趟。 信还没写完,齐瞻也觉着没什么,于是等温竹青出来了,问了问自己用不用送她们过去,温竹青自然是摇头说不用,齐瞻就回去继续写信。 才写着,齐麓那边的丫鬟找了过来,道:“二爷说,叫五爷跟着去一趟,他是没时间。” 齐瞻稍微楞了一下,放下了笔。既然二哥叫他去,想来是不太放心二嫂,或者是担心三房那边到底什么事。 横竖信也不是今天一定要发出去,齐瞻换了件长衫,出门骑马,几乎是跟着温竹青和崔氏的后脚到的梅花胡同这边。 进府门的时候倒是还没什么,只看见门房慌里慌张的,等齐瞻走到了齐盛这边的房院,猛地就看见院门口一大滩的血!  齐瞻着实吓了一大跳!这一下马上就跑了起来,跑进了院子,看见院里乱哄哄的,很多下人都在这边,外院跪的是小厮,内院跪的是丫鬟婆子,齐盛声嘶力竭的吼叫着什么,中间夹杂着赵氏的嚎哭声 。 因为被人也顾不上他,所以没人询问没人阻拦,齐瞻急匆匆的进了屋,就看见恒哥儿在床上躺着,温竹青坐在床边正在给他检查。 赵氏就跌在脚踏上哭着,崔氏却正在骂齐盛,一手指着外面,一边厉声吼着:“你出去!出去!” 齐悦依然是不见人,齐鸣扯着齐盛努力想把他拉出去,齐盛却似乎是正在打赵氏。 屋里四五个丫鬟婆子,这里跌一个,那里趴一个的,两个挡在赵氏的面前,看样子这屋里刚刚还是一番混乱。 齐瞻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不过赶紧过来将齐盛拉出去,而崔氏正好看见了,叫:“五弟!把老四拉出去!” 齐瞻和齐鸣一块儿,终于将齐盛拉了出去。以为他不知道屋里到底什么事,拉出去见齐悦过来了,就叫他和老七拉着老四出去,齐瞻又进来了。 温竹青听见崔氏喊五弟,转头看了一眼,正好见齐瞻过来。 “怎么回事?”齐瞻来到床前询问了一句,就发现床上的恒哥儿也在哭,不过小孩儿哭声小,屋里的一团混乱已经将他的声音压了下去,而且听着哭了不短的时间,声音都有点哑。 温竹青道:“正好,你帮我把恒哥儿的衣裳脱下来,小心点,可能是背上有伤。” 齐瞻心都沉了!这么大点的孩子,怎么受的伤?当然也没时间问,在温竹青的指挥下,小心的将恒哥儿的衣裳脱了,轻轻的抱起来,让温竹青看他的背。 齐瞻也看了一眼,奇怪,倒是没发现什么。 温竹青小心的伸手试了试两侧,轻轻的敲击了几下,然后抬头:“全都出去。”看见崔氏:“二嫂,把这些人都弄出去,吵得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崔氏这两年性格也强了很多,这会儿就大声叫:“下人全都出去!把你们的四奶奶搀扶着!” 她亲自过去搀扶赵氏,然后有丫鬟过来一起,将赵氏搀扶了出去,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温竹青嘴里轻轻的哄着:“恒哥儿不哭了啊,尚哥儿昨天还说呢,要来找哥哥玩……你记得尚哥儿是谁吗?” 恒哥儿其实已经哭累了,抽抽搭搭了一会儿,才道:“弟弟……” 齐瞻示意温竹青仔细诊断,他笑着轻声道:“对呀,尚哥儿是恒哥儿的弟弟,五叔过一阵子去山东,给恒哥儿带好玩的回来……对了,恒哥儿喜欢螃蟹不?过一阵子就有螃蟹玩了。” 恒哥儿又过了一会儿,抽抽搭搭的道:“我要玩螃蟹。” 齐瞻哄着,温竹青扣听了心音,肺音,全都没问题,按了肋骨,也没发现恒哥儿有特别疼痛的反应。 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除了背上稍微的有点淤青之外,一点伤痕都没有。温竹青将手指放在恒哥儿眼前,叫他盯着看,从左边到右边,又从右边到左边。 然后检查眼睑,果然,眼睛里面有些微的红点,这应该是淤血。 虽然不严重,但温竹青还是心情沉重,脸上也渐渐不好看起来了,让齐瞻一直跟恒哥儿说话,她用手将恒哥儿的头轻轻按了一遍。 果然,按他的头,他就不高兴,使劲的摇着头不让碰。 旁边传来了一声:“头……是有问题了吧?”  还把没准备专心看病的温竹青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是崔氏关注的站在后面。 第九百二十五章 生不如死 温竹青点了点头,崔氏顿时变了脸道:“这个混账东西!” 齐瞻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了忙问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恒哥儿被打了?”从目前的情况,他也只能猜出来这些。 温竹青点头:“我也不是很清楚,进门只听见说,恒哥儿叫奶娘给打了……其实是一直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奶娘一直偷偷打恒哥儿。” 齐瞻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别说他,就是温竹青和崔氏都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大户人家的少爷身边,丫鬟婆子都不知道多少个了,奶娘虽然身份不同,但到底也是下人,下人打主子,这也太惊人了。尤其恒哥儿这么 小,便是主子奶奶肯定也会一直注意自己的儿子,怎么能让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开始还以为是赵氏打儿子……来的路上怎么想都想不通,赵氏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舍得打。”崔氏说着:“结果来了才听说,是奶娘……” “四哥刚刚不是在打四嫂?”齐瞻道。 崔氏点头:“是啊,因为那个奶娘是赵氏的陪房。” 齐瞻还是弄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想多问了,问温竹青道:“检查的怎么样?恒哥儿身上有伤吗?” 温竹青道:“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伤痕,不过眼白中有些淤血点,如果不是其他的病症,那就是打头打的。那个奶娘被四哥当场抓住的,亲眼看见就是再打恒哥儿的头。” 齐瞻吃惊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崔氏正要说话,外面又乱了起来,紧接着齐盛就进来了,不过看样子在外面半天,他终于冷静了一点,白着脸过来问:“五弟妹,恒哥儿情况如何?”  齐鸣和齐悦也跟着进来了,张七奶奶应该是去安抚赵氏了。兄弟几个脸都是铁青。不管这几个兄弟平常里感情好不好,但孩子是孩子,府里的孩子,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觉着 受不了。 温竹青道:“目前看,没有外伤,内里的伤应该也不严重。奶娘应该知道,如果打了身上会出现淤青,她就逃不了责任,所以可能一直打的是头……” 刚说到这里,齐盛眼睛都气红了,红着眼睛道:“这个混账……” 温竹青就知道说到这里他会着急,忙道:“不过目前从孩子的反应看,除了疼痛之外,没有其他的影响身体的问题,听得懂大人的话,神志清楚,看东西也不模糊。” 齐盛并没有好点,依然是气的乱颤。 齐瞻问道:“四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齐盛气怒交加的道:“恒哥儿身边那么多人,今天要不是我,这帮混账到现在还发现不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觉着头有点疼,不过因为今天要谈一笔生意,就还是出去了。不过走了一半,人家那边带话说今天家里有事,改明天了。我就回来了,进院子就觉着院子里静悄悄的,想找丫鬟问问人都去哪儿去了,连一个人都找不到。然后到了内院,经过厢房的时候听见恒哥儿的哭声,而且是很闷的声音, 如果不是走过窗户前面我都听不见!我就起了疑心了,猛地推开门,结果正好看见奶娘正用枕巾捂着恒哥儿的嘴,用拳头敲他的脑袋!你说那么大点孩子……” 说到这里已经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崔氏听得都心疼,也是气的乱颤,道:“赵氏呢?恒哥儿身边的丫鬟婆子呢?!”  “全他娘的都不在,赵氏那个臭娘们天天打马吊,迷得都快要失心疯了。在侧院专门弄了个打马吊的屋子,打个马吊,吃的喝的擦手的端盆的,身边足有十几个人伺候!弄得身边这些丫鬟婆子全都迷上 了,只要她打马吊,所有人都跟在旁边去,说是服侍,其实就是看着玩。” 齐瞻听得也肝疼起来了。 齐盛越说越气,但是又担心恒哥儿,问道:“五弟妹,恒哥儿要紧不要紧?你说的眼睛里的淤血……不会以后看不见了吧?”  温竹青忙道:“不会的,只是因为受了击打留下的很小的淤血点而已,如果今后不再碰撞头部,慢慢的就会消失的。”顿了顿道:“至于到底身体有没有受损,最重要的是智力、头部有没有出现问题,这 都需要观察了,以后多观察,若是有什么异于其他孩子的反应,赶紧的找我,或者找其他的大夫来看。” 齐瞻道:“恒哥儿自己就没说过吗?”他问的是齐盛。  齐盛道:“那么大点的孩子能说什么?倒是一直嚷嚷头疼,也请了大夫来看,大夫也看不出来什么,最早的一个大夫开了药,吃了三剂结果反而病了,烧得滚烫,我去找大夫,把医馆都给砸了。后来好 了,也不敢再给吃药了。” “丫鬟们就一点没察觉?”齐瞻道:“恒哥儿身边几个丫鬟?” “四五个呢。就是一点没察觉……谁知道!说不定有知道了的,反倒跟奶娘合起伙来骗主子。”齐盛气道。 崔氏问道:“那恒哥儿看见奶娘不害怕吗?” “怕啊,我听丫鬟说,在赵氏面前,恒哥儿说过,怕奶娘,奶娘打他,可赵氏那个臭娘们居然不信……” 说到这里,齐盛真的快要气晕了。 屋里这些都是做爹娘的人了,听了这些哪里受得了,都是又气又恨,如果那个奶娘在跟前,真是恨不能上去将奶娘暴打一顿。 温竹青叫齐瞻抱着恒哥儿,给他把小衣裳穿好了,恒哥儿大约觉着齐瞻抱着挺舒服的,小脸靠在他胸膛上昏昏欲睡,齐盛看的更是心疼的不行,眼圈红了。 “门口那摊血是怎么回事?已经把奶娘打杀了?”齐瞻抱着孩子,说话声音便小了点。 “那是恒哥儿身边的丫鬟和婆子。”齐盛红着眼圈,咬着牙狠狠的道:“我绝对不会轻饶了那个奶娘,我也绝不能叫她死的那么容易,我叫她下辈子都过得生不如死!”  一看他这副狠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温竹青转头看了齐瞻一眼。齐瞻冲她动动嘴角。 第九百二十六章 得有个出息的 齐瞻一直问这问那的,齐悦和齐鸣反倒是一句话都没问过。 张七奶奶进来了,看那样子有点怯怯的,走到齐鸣跟前轻声的问:“四嫂问,恒哥儿怎么样……” 齐鸣看着她皱着眉头,冷声道:“怎么样你应该去问五嫂,你问我,我能知道吗?!” 屋里齐盛是顾不上管别人,齐悦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什么,崔氏也管不着,只有齐瞻和温竹青注意到了。 温竹青忙道:“七弟妹,你跟四嫂说一下,目前看还没有什么大碍……” 她的话还没说完,齐盛突然就骂了一句:“这个混账婆娘现在倒关心起儿子来了,早干什么去了?!”说着就冲了出去! 崔氏忙叫:“老六、老七,快去拦着点!别叫再打你们四嫂了。” 齐鸣和张七奶奶出去了,齐悦磨磨蹭蹭的,崔氏急匆匆的跟在后面,看见他磨蹭呵斥了一句,齐悦才不得不跟着出去了。 温竹青看了看齐瞻抱着的孩子,齐瞻小声道:“是不是快睡着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去收拾了一下床上,夫妻俩就在屋里哄孩子,然后就听见外面已经吵起来了。 温竹青不得不去门口,想让他们小点声,别把恒哥儿吵得又哭起来了。 齐瞻感觉恒哥儿睡熟了,便小心的将他放在了床上,肚子上盖了个小被子,也出来了,将两个门全都关好,出来了一看院里的乱糟糟,也不多说,过去直接把齐盛揪着往外走。  赵氏哭嚎的天翻地覆的。温竹青惦记着屋里的孩子,看见张七奶奶在那边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既不能拉架,也劝不住赵氏。温竹青就把她喊了过来,道:“恒哥儿睡着了,你进去守着孩子,别叫吵醒了 他。” 张七奶奶忙点点头,看起来倒是忙不迭的,赶紧进去了。 温竹青便也学着齐瞻,撸撸袖子过去了,将嚎哭不止的赵氏揪住了胳膊,往外院拖。 崔氏原本还在一旁喊着,声嘶力竭的劝着,结果看见温竹青过来,一言不发的就把赵四奶奶揪走了,还愣了一会儿,忙跑上来揪住了另一边胳膊,一起往外走。 赵氏大约是被打怕了,挣扎了两下便跟着走,她的丫鬟们一看动手的是五奶奶,而且也不是打人,只是拖出去而已,就只哭着跟着,也不敢怎么样。 尖叫,哭嚎,丫鬟们求情,哭诉,横竖乱的简直和翻天了一样,终于将这两个人拖到了外院。 “行了,谁的错你们自己分说!”齐瞻喊了一嗓子,站在那边厉声叫道:“你们夫妻俩不就是想说自己没错,全都是对方的错吗?孩子是你们俩的,你们先闹吧,闹完了再说孩子的事!” “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赵氏嚎哭着:“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齐盛大吼了一声,跳起来去指着她:“你个臭娘们成天待在家里头没事干,连个孩子都照看不住!身边养了那么多人,全他娘的都是吃干饭的!你们一个个的怎么不去死?等着,我一 会儿找个锤头过来,一个个的敲你们的脑袋!” 崔氏和温竹青全都无语摇头。 齐盛骂着赵氏,只要不动手,齐瞻就不管,过去将齐鸣拉着,拉到了温竹青站的这边,道:“你小子又是怎么回事?跟你这两个混账哥哥学的?怎么对媳妇也是大呼小叫的?” 齐鸣一听脸上就有些愠怒,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齐瞻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以前我还觉着你挺好的,是不是因为府里头这些破事?你哥哥们总动手打媳妇,你也就忍不住了想试试?”  齐鸣忙道:“不是的……”一说起来怒容就上来了,道:“那个女人……母亲那边,这半年多就不愿意过去了,而且还学会骗我了。有时候跟我说,去看母亲,我只当她真的去了,谁知道是跟着四嫂去打 马吊什么的……我发现了一次,就去问齐梦,齐梦说,横竖好久才去一次。” 齐瞻原本还瞪着眼睛看着他,听了原来是这样,倒是气消了,有些愕然的看了温竹青一眼,道:“老七媳妇……我瞧着还挺好的,怎么这样?”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她倒是常去看三太太,因为要给治病,所以一个月要去三四趟,虽然不算多,但其实也不少,说起来,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在三太太那边见到张七奶奶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办三太太的丧事这段时间也看出来了,张七奶奶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谨小慎微的,尤其在齐鸣面前,简直恨不能给他跪下说话的样子。 而齐鸣其实算是脾气不错的,这段时间却一直冷着脸,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他媳妇一眼。 “不过呢,你自己也得想想,你自己去过几次。虽然她是儿媳妇,应该照顾婆婆,但是你这个儿子也应该多去看看。”齐瞻道。  温竹青叹气道:“你有话还是好好跟媳妇说,七弟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夫妻俩好好的说,心平气和的指出来,以后改掉就是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是毫无缺点的,三太太的事情,你也不要太过于执着 了,三太太的病情能到今年这会儿,其实已经是很好的。” 齐鸣眼圈也红了,低头道:“这些我全都知道。不过只要一想起来,她居然骗我说去看母亲,但其实是去打马吊,我这心里……实在难以接受。” 温竹青有点无奈,只能去看齐瞻,齐瞻倒是摇了摇头,表示这个他劝不了。  齐鸣自己擦了擦眼睛道:“其实后面几次我去,跟母亲也说了不少,母亲的意思,谁也不怪,让我也别看的太严重……”他顿了顿,抬头看齐瞻:“我就是心里头生气,这段时间是没办法给她好脸色的, 等……以后再说吧。”  齐瞻叹了口气,在他肩上拍了拍:“横竖你自己想开。还有,我得特别提醒你,你府里这边,两个哥哥房里都不是很安静,你四哥六哥的有些做法是不对的,你都这么大了,应该分得清楚。五哥我就一句话提醒你,千万别学你那俩哥哥。三房院总得有个出息的。” 第九百二十七章 应该报官 齐瞻话里的意思,齐鸣应该能听得出来,三房这边的老四和老六,都动手打过媳妇,这可真是太不好的习惯了,齐鸣不要看两个哥哥如此,他也习惯了动动手。 “生意这边,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我或者二哥。”齐瞻顿了顿,原本想说,后宅的事情也不要全放在心上,但是想了想,其实老七媳妇这样做还是挺差劲的,也就没说下去。 那边齐盛骂了半天,赵氏就一直哭个不停,崔氏道:“好了好了,差不多了行了……” 齐瞻这才想起来,转头问齐鸣道:“哎,三叔呢?怎么闹成这样了也没过来?” “出城去了,这些日子办丧事,什么都撂下了,城外的庄子上出了点事,早就想去看看了。”齐鸣道。 齐瞻就过去了,对齐盛道:“差不多行了,四哥,光骂也没用啊,该怎么处置的处置了,赶紧办完了这些事情,以后恒哥儿身边的人找些放心的,你也一样,你这个当爹的,也该多陪陪孩子。” 又对赵氏道:“四嫂,你也别哭了,身边那些不好好照顾孩子的下人,该卖的卖了,该调开的调开吧,你自己以后也要多把时间放在孩子身上。” 崔氏早就叫别骂了,因此马上道:“就是啊,别骂了,叫四弟妹处置了该处置的人,再说以后的事情吧。” “她处置?”齐盛怪叫了一声:“我都想处置了她!” 齐瞻烦了,道:“行了。” 齐盛顿了顿道:“二嫂,你处置吧,那些人都在侧院,那个奶娘我已经叫人捆起来了,你说怎么办。”说着指了指赵氏:“我是绝对不会叫她处置的!那些人不是她的陪房就是陪嫁,她能怎么处置?” 崔氏一听有点为难,停顿了一会儿,道:“我和五弟妹商量一下。”说着,过来跟温竹青轻声道:“五弟妹,你说呢?” 说着拉着温竹青走远了一点,低声道:“说实话,我也挺生气的。四弟妹假装孝顺,这一点就不说了,可她居然连自己儿子都不管,弄得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 温竹青点了点头,她当然也有点生气,三太太生病,赵四奶奶也不怎么过去看,真正是彻底没人管了,打马吊打的儿子也不照看。 不过,齐盛和赵四奶奶夫妻的事情,她真不愿意多说什么,齐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出了事之后只知道破口大骂老婆,好像他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似得。 “你说怎么处置?那些都是四弟妹的人,我处置了,现在没事,别过一段时间,这件事过去了,她身边没人用,倒跟我记了仇?”崔氏说着皱眉道:“她可真就是这样的人。” 温竹青想了想道:“还是报官吧,毕竟不是小事。听四哥的意思,刚刚骂人的时候,还说什么直接杖毙……真要是杖毙,官府那边知会一声比较好。” 崔氏一听赞同,忙道:“就这样。” 说着过去了,对齐盛道:“现在是奴婢打主子,这不是小罪名,最好报告官府,叫官府处置。” 齐盛一听就有点不乐意,他就不是那种愿意和官府配合的人,道:“我们府的奴才,我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不不不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牵扯人命的事情你自己不要乱处置了,还是去报告官府的好,这种重罪官府自然会帮你处理,而且你也不用承担责任。”齐瞻盯着齐盛道:“四哥,你要学会做个奉公守 法的人,不要觉着自己有点钱,就总想干点违法的事情,须知,真要是陷入了官司中,不管你有多少钱都可能垫进去。” 说着道:“行了,还是报官吧。”叫齐鸣:“齐鸣,你去一趟官府……”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隐约的听见人喊:“三老爷,在这边,人都在这边呢……” 三老爷终于回来了。跑的气喘吁吁的,进来一看见这边一大群人,劈头就问:“怎么回事?!奶娘打我的恒哥儿了?恒哥儿呢?” 齐瞻忙道:“恒哥儿睡了,七弟妹照看着呢。” “我去看看!”三老爷正要去,已经被齐瞻、齐鸣一起伸手拉住了。 “哎呀,三叔你就别过去了,孩子声嘶力竭的哭了大半天,好容易才睡着了,你叫好好睡一觉吧。”齐瞻说道:“正好,我们说怎么处置下人的事——我的意思是报官。” 三老爷就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着去看齐盛:“老四!你说是怎么回事?”  齐盛就将事情说了一遍,不用说,又是将责任全都算到了赵氏的头上,赵氏打马吊不但不照看孩子,还把所有的下人都弄到那边去服侍她,结果孩子这边只剩下奶娘,奶娘偷着打孩子都不知道多长时 间了。 三老爷听了,气的乱颤!叫了一嗓子就要去找奶娘算账,齐瞻等人自然是赶紧的拉住了,又在这边劝他。 这一劝又是大半天,齐瞻说的口干舌燥,三老爷的怒火也终于稍微的平复了下去,人也被劝的冷静了下来。 齐梦过来了,从后面转了半圈绕到了温竹青身后,轻声的道:“五嫂……怎么样了?” 温竹青转头看她:“你都知道了?” 齐梦点点头:“听见嚷嚷了……五嫂,你这会儿有时间没有?我有件事想求求您。” 温竹青点头:“有时间,什么事?”看见齐梦的样子就明白了,跟她走的稍微远了点。 三太太去世之后,齐梦精神一直不太好,还病了几天,现在虽然病好了,但看着脸色依然苍白,人也萎靡的很。 还没开口说话,眼圈先红了,道:“是我的事……我回来,听太太院里的下人说,四哥之前跟父亲商量我的婚事……” 说到这里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听说一直时候什么庞家庞家,觉着应该是姓庞的……” 温竹青听到这里,已经吃惊的眼睛都睁大了。  “五嫂去别院给太太看病的时候,有一次和二嫂一块儿过去的,我听见二嫂和五嫂说庞家二爷什么什么的,听着那个人好像不太好……” 第九百二十八章 二爷做主 温竹青惊得呆了半天,才道:“庞家二爷是个女扮男装的,只为了做生意方便,咸阳、长安两地的人几乎都知道,所以不是她。” 不过她可知道是谁。庞家只有一个病秧子,是庞玉燕的弟弟,上一次自己发怒,也是因为庞玉燕不自量力,为她的病秧子弟弟求娶竹雨,故意恶心温竹青,把温竹青气坏了。 提了一下都让温竹青愤怒不已,齐盛跟三老爷,不会还真的想把齐梦嫁给那个病秧子?! 三老爷的糊涂,温竹青是领教过的,之前不是还想着要让老六娶庞玉燕吗?简直了。 温竹青道:“你和齐蝶、竹雨都是一般大的年纪,才十几啊就商量婚事?何况你母亲才去世,守孝也得三年呢。我跟五爷说说,叫五爷回去让二老爷出面,你和你妹妹的婚事,二老爷都过问一下。” 想了想道:“你放心,庞家那个不太可能,那边的好像已经到年纪了,等不了三年。” 庞家必然是会很着急的给那个病秧子寻媳妇的,什么原因,该明白的全都明白。 听她这样说,齐梦就放心多了,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这都闹了近两个时辰了,大家都是筋疲力尽,温竹青和崔氏又去看了看恒哥儿,恒哥儿醒了,收拾了一下抱着出来,小脸蛋红扑扑的,已经忘了之前的事情,大约因为看着人多,还挺高兴的。 齐盛终于去把儿子抱住了。 赵氏当然是第一个扑过去的,但齐盛不让她抱,她也不敢怎么样,就红肿着眼睛跟在后面。 三老爷对齐瞻道:“你们回去吧,这事我处理好了,辛苦你们了。” 齐瞻就道:“还是报官的好,奴才打主子,这已经是重罪了,所以官府也不会轻饶了这个奶娘的。” 三老爷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知道了。” 齐瞻看他这个样子,怀疑他其实也想私自处置,便多说了一句:“三叔,就算是你们不愿意报官,那处置的时候也稍微的聪明点,别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三老爷点着头:“知道啦。”看那样子,倒是希望他们赶紧的走。 从三房院这边出来,温竹青和崔氏上了一辆车,齐瞻骑马,回自己的府。 “三叔看那样子是不想报官。”温竹青道。  崔氏点了点头:“一贯如此,觉着家丑不可外扬吧,或者因为其他的考虑……”顿了顿道:“就是因为三叔总这样黏黏糊糊的,什么事都没有正经的主意,府里头的爷们才那么不争气,媳妇们才越来越混 账。”  在那边耗了好几个时辰,崔氏是又累又烦,怨气多,说的便也多了起来:“三太太在府里的时候,她赵四奶奶就不敢!可惜那时候三老爷也不好好的对三太太,反倒是这儿那儿的。再加上这几个媳妇表 面看着孝顺,背地里偷着跟三太太较劲,让她憋气,生生憋出来重病,如今去世了,后宅也没人管了,瞧瞧一个个的什么都折腾出来了!” 顿了顿道:“这还幸好是老六那位已经休了,她要是还在,更折腾的凶呢。” 温竹青叹了口气。  就这么回到了府里,一进屋里,温竹青就对齐瞻道:“相公,我觉着父亲还是要去一下。第一,看三叔的样子,根本就不想报官的,不报官也没什么,只怕气头上,等劝解的人都走了,他和老四在那边 商量商量,下狠手。第二,今天齐梦还说了一件事。” 说着将齐梦的事情说了。 齐瞻一听,摇头道:“三叔简直糊涂的无以伦比!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庞家了,上次还想让老六娶那个庞玉燕呢。” 道:“应该不太可能。”  温竹青点头:“我也跟齐梦说了,叫她不用太担心,庞家那边是个病秧子,所以肯定会尽快成婚的。不过,三叔是个糊涂人,老四又是那么的算计,肯定会利用妹妹的婚事,说不定把齐梦卖了换多少银 子这都有可能。我觉着应该跟父亲说一声,让父亲也操心着这孩子的婚事。” 齐瞻一听摇头:“你指望父亲?他连自家的闺女的事都未必那么上心。”说着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不用太担心,父亲不管,我让二哥管。现在不是还早嘛?齐梦不也就十一二岁?” “十二岁多了。其实不是年纪的问题,横竖也要守孝三年,只怕老四那边给先定下。”温竹青道。 齐瞻道:“行,我叫二哥去说,齐梦的事情他定,老四说了不算。” 这样温竹青就放心了。三老爷虽然糊涂,但有一点好处,就是比较的听哥哥们的话,只要让齐老爷去将这话说明白,齐梦的婚事让齐麓去操心,看人定亲什么的,三老爷就会答应。 “是啊,父亲还是得去一趟,今天是晚了,明天去。”齐瞻正要去东府那边找齐老爷说三房的事,正好齐麓过来找他了。 齐麓今天有点忙,没时间过去,回来听崔氏一说,觉着事情不小,还是过来商量一下。 正好兄弟俩就去了东府了。 温竹青洗了个澡,领着尚哥儿在院里转悠了一会儿,齐瞻才回来。晚饭就随便吃了点,齐老爷答应了,明年过去一趟。 不过,他们没想到,事情还是闹大了。 第二天齐老爷去了没多长时间,就传来了话,说那边去了官府的人了。 不是因为三房主动报告的官府,而是,昨天在齐瞻他们走后,三老爷和齐盛是越想越生气,将那个奶娘用板子活活打死了。 打死了一个下人,在齐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奶娘被打的痛不过,也不知道是乱攀扯还是怎么回事,说另外两个丫鬟的名字,说她们也打了少爷。 这下不得了,暴怒中的齐盛根本就没有分辨一下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将那两个丫鬟也打死了。  这两个丫鬟都是赵氏娘家的陪嫁丫鬟,都是赵府的家生子,其中一个家里甚至都赎身了。得知女儿被活活打死了,天没亮就去衙门口等着告状,衙门一开,就大喊冤枉。 第九百二十九章 善后事宜 虽然离中秋节还有一个月,不过准备中秋东西过来了,今年开始不但是山东,松江府那边也往这边送东西,再加上各个庄子上的,齐瞻和温竹青都忙了起来。 一听三房带回来的话,齐瞻当时就火了。 “昨天说了半天,敢情权当我们放屁了是怎么着?一家子糊涂蛋,不管了!”他甩手不管了。 这天齐老爷回来,找儿子们想说说三房的事情吧,居然一个都找不到,各忙各的,过了两天,才找齐了,一问,全都不管。 齐老爷叹气道:“如今管也管不着了,那家人不知道从哪儿打听的,知道咸阳这边的知府老爷和齐家关系好,人家就不在这边告了,撤了状子去长安布政使衙门了。” 周朝的行政划分和前朝差不多,也是省府州县四级,长安城乃是本省首府,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全都在这边。 当然,因为咸阳城这边地理位置比较重要,也设了臬司衙门。 那丫鬟的家人去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告状,等于是去了咸阳知府的上级衙门。将咸阳知府越过去了。 齐瞻一听就道:“那就别管了,叫老四去摆平吧,看他能怎么着。” 齐老爷想了半天,有些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那丫鬟的家人就算是告到京城,最后这件事还是能摆平的。第一,原本理就在齐家三房那边,虽然丫鬟有没有虐待小主子,这一点还是不能肯定,但丫鬟对小主子失于照顾,让 人有虐待小主子的机会,这已经是死罪了。 第二,说到底,打官司也是看钱的,那丫鬟家里头能有几个钱?三房那边怎么着,也能摆平了。 齐老爷也是想到了这两点,才点头的。  齐麓也是这个意思的,等齐瞻走了,对齐老爷道:“爹,这件事你也别管了,也别帮什么忙,让老四自己去处理去。正好叫他也知道知道,官司到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的,让他尝尝厉害。老四成天的 这不满意那不忿的,总觉着别人都亏欠了他。其实,就是咱们管的太多了!叫他自己知道一下,世上的事情没有说全都是照着他的意思来的,没有那么顺遂。”  这么一说,齐老爷就更点头了道:“我也不想管。你三叔那边,我也是什么话都说了,就是个糊涂浆糊,说他的时候一个劲的频频点头,看着好像听明白了,什么都知道了,可等办事的时候依然还是那 么糊涂。懒得管了。” 这么说着,齐老爷也真的不管了。 七夕女儿节,温竹青叫齐蝶和竹雨写了个花笺将齐梦请过来玩,让她们俩人和齐梦多玩玩,姐妹们也更熟悉一点。 因为齐瞻那天走的时候也是再三的说,叫去报官的,最好通过官府来处理这件事,然而他们没有,所以官司出了之后,三老爷也不好意思找齐瞻出面,去帮他们解决这件事情了。 而且那丫鬟的家人很快就在咸阳这边撤状子,而去长安城那边告去了,三老爷更不好让齐瞻给他出面,自然是谁惹得事情谁去处理。 齐盛一开始觉着自己挺有理的,府里头买的下人,居然敢以奴才的身份虐待小主子,这在律法里面有明确的规定的。 明文规定奴婢杀主,视为大逆,即使得逢大赦,也不在赦限。如同一杀伤罪,主人不经官府而擅杀奴婢只杖一百,杀无罪的奴婢只徒一年。 但如果奴婢有罪,主人请于官而后杀之者,即为无罪。 正是因为有这一点,齐瞻才再三说让三老爷和齐盛去报官,报了官府之后,即便是杀了所有牵扯虐待恒哥儿的奴婢们,都是无罪的,齐家是没有任何麻烦的。 可惜三房并没有找他的话去做。 不过齐盛一开始觉着自己很占理的,布政使司衙门那边传唤,他带着丫鬟的卖身契就去了,咬定了丫鬟也和奶娘一起偷着打儿子,所以一怒之下棒杀了。 布政使司衙门便开始调查,然而齐盛并未留下奶娘虐待孩子的证据,只是府里各人的供词,这一下就麻烦了,很有可能会有两种不同的结果。 如果是丫鬟虐待小主子,甚至只是失于照顾小主子,这丫鬟都是有罪的。但如果不是,那么有罪的就是齐盛了。 官司打了十几天,齐盛这时候才发现不大对劲,若这样下去,不能证明真的有下人虐待孩子的话,说不定反过来还成了自己有罪了。 这才重视起来,只能寻找证人,还要找些物证什么的。 齐瞻这边,说不管就不管了,一直没问情况,中秋节前后,往三房院那边送东西的时候,才听说,官司终于打完了。 当然,事实是如何的是摆在那边的,到底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而且实际上,吃亏的是齐家,齐家的小少爷是被偷偷打了的。所以,最后齐盛还是无罪的,打死的丫鬟也是失于照顾。 不过这场官司将三房拖累的不轻,一开始没怎么当回事,结果纠缠了将近两个月,上下打点就花去了一千两上下,还有来回跑腿浪费的工夫,耽误的生意,等等的算下来,也是不小的一笔。 齐老爷这边也是冷眼看着,他也希望这件事给三房一个教训,从三老爷到几个儿子,好歹清醒清醒,别那么糊里糊涂的折腾了。 官司了了,齐老爷将三老爷叫来呵斥了一顿。老五说了叫你们报官,就是不报官,结果你看这两个月的官司纠缠吧!如果那天报了官,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呵斥这个的时候,三老爷也是垂头丧气的,看那样子也是后悔的很。  说完了这些,齐老爷又问齐梦的事:“你那边只有老六和梦丫头没成亲了,怎么着,我怎么听说,你又盯上了庞家?现在不是想叫老六娶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庞二爷了,现在想让齐梦嫁给庞家那个病秧 子?”  齐老爷说着,双眼严厉的盯着三老爷:“庞家的男人都是短命鬼,这个病秧子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你是不是这辈子就一定要糊涂到底了?才打这样的主意?” 第九百三十章 带上个人 三老爷一听就嘟囔:“这都是谁这么爱传话……”嘟囔了两句便道:“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当回事。”  齐老爷哼了一声道:“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那个老四真的没什么好心眼!我告诉你,如今你就一个梦丫头没出嫁了,梦丫头的婚事我叫我家齐麓多看看,他认识人多,来往的人也多,就在门当互对的 里面找个,你也不用操心了。” 三老爷一听却是很愿意的,高兴的点头:“那敢情好啊,老二要是能把这件事管了,我就真不用操心了。” 齐老爷无语的摇头。 中秋一过,齐瞻就开始准备去山东的事情,温竹青也知道,他今年是必须去一趟的。现在她也想开了,做生意的人不可能不出门的,但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齐瞻跟温竹青商量,想带着竹风,主要是跟着出去历练历练,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只要出门,肯定能长见识。 温竹青也知道,想了几天还是同意了,当然,千叮万嘱叫齐瞻一定照顾好了竹风,你们俩人都要平安健康的回来。 他们在家里收拾准备,竹风也准备了一些东西。这还是他头一次出远门,当然的比较激动,去上学的时候,跟几个要好的便说了。 这天齐瞻早上还没来得及出门,丫鬟进来禀说袁大人和袁夫人来了,齐瞻一听奇怪,转头问温竹青:“是有什么事吗?你请来的?怎么这么早?” 温竹青从屋里出来,同样莫名其妙:“不知道啊,我没请,也没提前说。”  不过袁大人和袁夫人跟他们家已经很熟了,因此也不用专门的递帖子,也许有什么急事。因为听禀报袁夫人也来了,于是温竹青便让请到了二院这边的正房,她赶紧去换了一件衣裳,和齐瞻来到二院 。 去院门接了,回到二院正房屋里坐下。 袁伟笑着道:“来的突然,实在是不好意思,主要是知道,齐五爷每天都是挺早就出去了,晚上过来也不太方便,横竖早上起来的早,就过来了。” 齐瞻笑着忙道:“袁大人何须如此客气,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跟我,袁大人不用太讲究。” 袁伟笑了,道:“还是前几天听竹风说,要跟着去山东,找我请假,我想了几天……” 齐瞻一听这事,还以为是竹风请假的事情,忙笑着道:“竹风倒是着急,原本我是准备带着他亲自过去跟袁大人说说的。这不是离走还有十来天呢,具体行程还没有定,所以想等定下来再说的。” 袁伟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笑道:“不是的,请假都是小事。竹风这么大了,学文学武的同时,也该做些正经的事情了。我来,其实还是求齐五爷帮个忙的。” 齐瞻‘哦’了一声笑道:“什么忙?只要做得到,尽管说。” 袁伟笑道:“是这样,我家里头堂兄的儿子这几年养在我这边,跟竹风一块儿学武,关系也挺好的,比竹风大两岁,今年十四岁了。我想,齐五爷这一次能不能带着走一趟,让他也锻炼锻炼?” 说着忙道:“不过不用担心,他父亲是武举出身,这孩子从小练武,所以身手还不错,自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当个护卫也还算过得去。” 齐瞻这才恍然了,是说袁家夫妻俩如此郑重其事的过来,笑着道:“当然好啊……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听竹风提起过?” 说着去看温竹青。  温竹青笑了道:“你忙得几天能见到竹风一次?”说着笑道:“是叫袁超吧?因为这名字,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来了一两年?竹风也是近一年多才常提起来,说是来了个新同学,身手好得很,他还跟着 学呢。” 袁夫人也笑了忙点头:“对啊,是叫袁超。” 齐瞻一听也笑了起来,道:“这名字好……怎么,是过来暂住,还是过来玩?”  袁伟叹了口气,脸上有些黯然:“这孩子就养在我这里了。他父亲过世了……我堂兄也在京城为官,因为牵扯到了一个案子里,叫发配了,上路没几天就病死在路上,他母亲早过世了。京城那边,虽然 我们袁家世族不少,可是各有各的缘故,不方便接他过去住,我就接来住在我这里了。” 齐瞻恍然了,顿了顿道:“行啊,没问题……竹风跟他熟吧?那正好,俩孩子在路上好好的玩。” 袁伟笑了,道:“一个是玩,也是让他接触一下做生意的,看看他喜欢不喜欢,若是喜欢,就让以后跟着五爷学做生意算了。” 齐瞻有点惊讶,笑道:“你们袁家可是京城的世家大族,都是官宦出身,你让这孩子跟我学做生意?” 袁伟点点头,想了想道:“不但是他,便是我儿子,长大了之后看他愿意干什么,如果不愿意为官而愿意做生意,我必不勉强他,也让他学做生意。” “是因为你堂兄……”齐瞻想了想,道:“这孩子自己不愿意走仕途了?”  袁伟点头,道:“堂兄其实也是很无辜的,不过京城牵扯太多,虽然很多事情他没做,但只因为身份就无法脱身。我们袁家在京城也算是世族大户,走动打点,这才将死罪改成了流配,可是依然没挽回兄长的那条命。这孩子当时才十岁出头,父亲去世之后,在京城住了一年,这家住几天那家住几天的,一直都没有踏实的落脚地,最后还是想到我在咸阳,离京城也远,给我送过来的,这才安稳了下来。 今年不是三年武举的年份吗,年初我问他,愿意不愿意去考个武举,若是能考上,今后进京去,叔叔伯伯们照顾的人很多的,进入仕途是没问题。这孩子当时就跟我说清楚了,决计不进官场。” 袁夫人就叹气道:“我们袁家也不知道怎么了,总遇上这样的事情……”  齐瞻和温竹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啊,袁伟之前的那个案子就着实的冤枉,还受了刑,如果不是最后终于查清楚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第九百三十一章 心凉 袁大人就道:“也不能说这种事情就总让我们遇见。但凡为官的,总有这样那样的牵扯,袁家有那么一两个倒霉遇上了,也正常。我堂兄的案子,牵连的京城官员数十位,斩立决的就四个,秋后问斩的也有 五六个……”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只能说,为官就要承受这样的风险。” 齐瞻听得忍不住问道:“是什么案子啊?” 袁大人道:“拨款的案子,工部给山西修粮道,刚修通下雨天一片山滑坡,泥水将山下的一个村子都给淹了,上百条人命都没了。因为这个,从上到下,数十个官员吧,杀的杀,流配的流配。” 齐瞻半天默默无语。 袁夫人道:“堂兄是兵部管着司库的,修粮道的一些材料是兵部调派的,就因为这个,被连累了,你们说冤枉不冤枉……人都说,当朝皇上是明君,可如今这明君手里,竟出这样的冤案……” 袁大人转头看她,惊讶的道:“如今可是也不顾什么了,这样的话都敢说了?” 袁夫人就抿抿嘴,去看温竹青道:“跟齐五爷,齐五奶奶又不是外人……” 温竹青忙道:“对呀,咱们不是外人,不管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外传的。不过说实在的,确实也是啊,为什么冤案那么多呢。” 袁大人道:“咱们觉着是被牵连了,觉着冤枉。但那些死了的老百姓呢,朝廷总得给交代啊。” 说的似乎也是。  袁夫人有些话就一直想说,可能是若只有夫妻俩的时候,反倒不好说,这会儿有外人在,反倒好说起来,忙对袁大人道:“老爷,您也想想,什么时候辞官算了……当了这个官,什么好处都没有,吃苦受累不说,有事还要被黑锅,就算是最后知道了冤枉的,朝廷也没什么话,只给个职位就算是抹平了……也不想想,我们也是人,又不是木头,这样的神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来,我们还能坦然放心的当这个 官吗?” 袁伟对他夫人笑了笑,没说话却只是点了点头。 袁夫人便抿抿嘴,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也难怪,这种事情一次两次的发生,着实叫人沮丧,而且一出来就是要命的。 袁伟之前在长安城的时候不知道如何,但来到这边的臬司衙门,齐瞻接触的多了,横竖觉着他对官场的事情倒是清淡的很,也不见多么的努力跟同僚走动建立关系,反倒对教孩子们练武更上心一些。 应该是之前的事情确实也令他伤了心。 “袁超我还没见过,哪天叫竹风领过来,正好我跟他说说需要准备什么。袁大人放心,这孩子交给我,不会有事的。我也看看他,到底对做生意有没有兴趣。”齐瞻笑着说道。 也是将话题转开了,毕竟这个话题真的不是很愉快。 袁伟愿意不愿意做官,其实也是他自家的事情,毕竟这不是小事,何况袁家还是个大家族,是京城的官宦世家,所以怎么想都必然是非常麻烦的。 别的人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袁伟点头:“行,你哪天有时间?” 齐瞻想了想:“后天吧。” 袁伟又问道:“你们上路的日子定了之后,跟我说一声,我找几个人护送一下,放心,是我府里的护卫,不是衙差。” 齐瞻笑了道:“这敢情好啊,不过其实用不着,我肯定带不少的人……” 他们在那边商量上路的事情。袁夫人便和温竹青道:“齐五奶奶,袁超来过你们府都好几回了,熟的都不行了,你可知道?” 温竹青愣了愣,心里恍然明白了。袁夫人是怕袁超过来的时候没打招呼,因为听齐瞻的意思,是觉着很陌生的,完全没见过。袁夫人有点不安了。  她便笑着道:“我知道……袁夫人也不用担心,竹风的朋友经常来找他玩的。汤大人家的汤显,还有另外几个孩子,我都不知道谁家的。竹风如今已经搬到了西府外院住,他们男孩子在外面玩,如果不 进来,我和相公都碰不着。” 袁夫人这才恍然了,笑道:“我是听他说过几次了,还以为府里也熟得很。没想到他也没拜见过你们。”  温竹青‘噗’的笑了道:“男孩子嘛,一起玩闹什么的,就喜欢自由自在的,就算是在大人眼皮子底下都想躲远点呢,更何况还是叫见不到的。还拜见什么呀,我们也不是那么多规矩的人家,何况,我也 希望竹风能多交一些朋友,这个年纪,正是应该交朋友的时候。” 袁夫人这才放了心,笑道:“我就怕他失礼呢。” “没事,咱们不用管那么多,孩子们互相的交往玩耍去。”温竹青笑道。 袁伟和夫人在这边坐了一个多时辰,袁伟还要去衙门,便告辞了。齐瞻正好要出门,便和他们一起出去了。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过了两天,竹风带着袁超过来了。 因为是和竹风一起出去,齐瞻问温竹青要不要见见,温竹青便点头,叫到了二院这边见见。  竹风领进来,齐瞻见到这个袁超的时候,这才恍然想起来,其实是在竹风那边见过的,几个半大的少年玩投壶,他离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就袁超投的准,所以齐瞻还是记住了,不过当时不知道是谁, 竹风的朋友挺多的,尤其这两年大了,也不大进内院和女孩子们玩,因此有些他的朋友齐瞻也不知道,也不多问。 袁超十四岁,瘦高瘦高的,眉眼倒不像袁伟,不过面上的表情有点像,尤其是稳着的时候,神情很像。 恭恭敬敬的给齐瞻和温竹青行礼,看着文质彬彬的,而且因为瘦,并不显得强壮。袁伟说他身手挺好的,还让齐瞻有点好奇。 当然,总不能叫人当场打一套拳给自己看,人家又不是卖杂耍的,那样就太无礼了。齐瞻笑着说了说,该准备什么,路上带什么,大约去多长时间,让他好有个准备。  袁超仔细的听着,记住了,回去准备。 第九百三十二章 到山东 定好的时间,是十几天之后,九月初的时候出发。 不过就在出发前,齐瞻得知温竹青有喜了。 这一次温竹青自己并没有太明显的感觉,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记得很清楚小日子来没有,这种隐私的事情她也从不让丫鬟管,所以一直到某天,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小日子好像是很长时间没来了。 这才好像有点感觉了,自己也怀疑是不是怀孕了,忙叫人去请赵大夫。 赵大夫来诊了脉,笑着给夫妻俩恭喜,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一下还真把齐瞻缠绵住了,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去山东。他一直都不希望给温竹青感觉自己是经常出门的,不顾及她的感受,怕她心里难受。 温竹青当然也感觉到他这种想法,倒是反过来劝了他半天。  “人生在世,原本就有很多的责任和义务必须去承担,你做生意也是为了这个家,我怎么可能那么自私矫情,非要让你天天陪着我?你安心的去好了,我在家里也不会有事的。不过肯定会担心你和竹风 ,所以,你们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齐瞻搂着她半天没说话。 也知道她一向如此,如果早一些时候知道,她可能还会撒撒娇,但是现在临出门了,她反倒会沉稳起来,不会说让自己牵挂难受的话。 从咸阳出发,大约半个月左右,就到了威海卫。 一群人还是住在那个小渔村里,从小渔村出发到海边,需要大约半个时辰左右。 齐瞻今年来的比较早,就是要赶在大船回来之前,现在这边等着。也是巧,来的第二天,便有一艘去波斯的船回来了。 这一条船是去年走的,海上便走了几个月,到了波斯算一算时间,这边正好是冬天,于是在那边停了几个月,进行贸易,然后开始启程回来,又是走了几个月,回到了威海。 头天到了这边住下,第二天齐瞻早上起来的很早,穿戴整齐出来门口,迎着海风正要伸个懒腰,就看见竹风和袁超从前面老远的地方跑回来了。 齐瞻一下子就笑了,大声道:“你们倒是真不累啊?一路上没怎么休息,好容易到地方了,也不多睡会儿?” 他还是担心这两个孩子没出过远门,走这么远的路,不好好休息,别生病了。 两人跑到了他的跟前,竹风兴奋的很,挑着眉毛叫:“姐夫,海边来了一艘大船!” 齐瞻一听惊讶:“什么时候来的?”昨天他到了之后曾经去看过,并没有来,这边留守的船员也说了,一艘都没回来呢。 “应该是刚回来,我们俩早上过去玩的时候,看见好像是从很远的天边过来的一样,我们盯着老半天,终于发现是一艘大船。”袁超说道。 这俩孩子都是头一次见大海,想来激动的不行,昨来了没看够,早上起来这么早。 齐瞻点头叫他们领着自己去看了看,往前走了一刻,果然,一艘船正在海面上,往这边行驶,不过看那个距离,大约中午能过来到达停船的码头就不错了。 从这里有一条栈桥一直伸向海水里面,最前端就是停船的码头,很远,只走便要一刻左右,这条栈桥也是齐瞻前年叫人修的,为的就是停靠大船。 这时候岸上的船员已经全都起来了,因为东家来了,大家也都起来的很早,也发现了这艘船,在看见船的第一时间,大家就飞快的忙碌了起来。 迅速的先清理栈桥和沿途的东西,整个岸边开始清理腾地方,咸阳那边齐瞻的掌柜一共是十个人,全都过来了。 这十个人是专管这销售货物的,船到了之后卸货,卸货的时候便照着单子点算,然后有直接要货的,价格合适便销售,每笔交易都是一个掌柜和船上的销售人员两名一起完成的。 这样可以杜绝吃回扣,账目不清楚,价钱乱要等等各种没章法的事情发生。 从开始的这几年,将所有的货物列表、登记,齐瞻准备做一份最详尽的外藩货物表,按照材质、品种、价格等等的区别。 这样以后即便是三五年不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所以,船靠过来的消息一传开,慢慢的岸边人越来越多了,全都是齐家这边的人,掌柜们赶紧吩咐跟着来的伙计在两边将桌子摆上,桌上算盘账目、文房四宝全都摆好。 伙计们有这边忙碌的,也有到处跑着找人的,将所有的人都找来,今天准备大干一场了。 竹风和袁超也挺兴奋的,要在这边帮忙,齐瞻倒是叫两人不用着急,大船靠过来,停靠都要半天时间,所以还是先回去吃了饭。 多吃点,今天很有可能就没时间吃了。 吃饱了过来,果然船才停靠下,慢慢的还在调整方向,放下缆绳,船员们忙碌着,岸上的人看着,等栅板放下之后,这才上去交接,准备搬货。 船长叫杨德,也是齐瞻专门去找的,听上船的伙计说,东家也来了,慌忙的放下手里的东西下船来,过来给齐瞻磕头行礼:“东家来了?” 齐瞻笑着忙伸手扶住了,道:“辛苦了,一年半时间着实辛苦了你们了,怎么样?多少人去的,依然是多少人回来吧?” 杨德笑了道:“托东家的福,多少人去的,多少人回来,一个都没少。虽然在波斯的时候一个大病了一场,着实有些凶险,好在最后病好了。” 齐瞻一听松了口气。船出海最怕的就是出人命,别看好像出去了茫茫大海的没人管了,但到底是国有国法,齐瞻最希望的就是人员平安,其次,当然生意兴隆。 那边已经开始卸货了,齐瞻叫杨德忙他的去,让竹风和袁超看着能有什么帮忙的事情,他自己从这头走到那头,全面的看看情况。  原本清冷的码头,昨天还空无一人,只有几只海鸥落在码头的桅杆上面,今天却已经是热火朝天的景象,站在海边高处的大石头上看,仿佛这里是一个小的集市一般。 第九百三十三章 码头 码头这边一大片还是很阔朗的,但现在来一条船,已经让整个码头忙碌成了一片。 熙熙攘攘的人群,虽然忙乱,但总体还是有条不紊,货物从船上抬下来,都是一箱一箱的,因为需要长途跋涉,自然是包装的非常的结实。 抬下来之后,按照箱子上的种类,分别放在了已经分工好的,管理哪一项的掌柜面前,掌柜这边各有十几个伙计,上前拆箱,点算,一边念一边登记。 齐瞻就只在这里走走那里看看。 这边正忙得人挤人的时候,老远有人喊:“来了来了!太好了今天就来了!” 齐瞻往那边看,就见跑过来的足有上百人,黑压压的一大片。 那些人是等在这边准备购买货物的商人。这就和守在海边等着出海的船回来之后,买海上的鱼虾一样,第一时间买了,第一时间运到菜市上,能够卖好价钱。 道理是一样的。 齐瞻虽然知道,早就有商人在这边等着,但是并不知道这么多人,所以猛地一看跑过来这么多人,有些微微的吃惊。 早已经是安排了人在路边守着,这会儿就出来将道路挡住了,笑着拱手:“列位列位!明天才开始呢,今天是我们自家点算货物的事情,大家先回去,明天在来,明天再来。” 商人中有人喊:“我们过去看一眼,就看一眼!主要看看都有什么东西。” 挡着的伙计笑着道:“这么多人过去了,那边就乱了,还是请大家稍安勿躁,明天在过来,明天一切就准备好了。” 挡了一会儿,商人们不甘心的回去了,但也有心急的,不会去在那边看着,看看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们的货到了当地也是这样的情况,有些地方更夸张,船到了码头先不靠岸,等当地的官府派了人来,戒备森严的将码头看管起来,我们才敢靠岸,靠岸之后,先由当地的官府看东西,他们看中什么 买了之后,余下的才老百姓买。”一个船员正好站在齐瞻身边,就道:“各地都是如此。” 所以说,贸易是很重要的,有贸易经济才能繁盛起来。 因为第二天就要开始售卖了,所以当天晚上人都不睡了,挑灯夜战,整个码头灯火通明的,一片繁忙的景象。  白天的时候齐瞻没管竹风和袁超两个人,结果他们俩也找不到该干的活,于是去帮忙抬箱子去了,因为船员也不认识他们两人,只当是伙计呢,便没人说什么,两人抬了十几趟,累得不行了,在那边 休息的时候,叫齐瞻看见了,又好气又好笑的,将他们两人分开,一人跟一个掌柜的,去点算东西。 学着看看,怎么盘点,怎么登记,怎么做账。 整整一晚上,卸货盘点的差不多了。齐瞻这边的人过来,将所有的账目登记到了一个账本上,这就是每年给咸阳带回去的总账。 天一亮,那些商人们便过来了,于是码头更加的热闹,比昨天的人还多,人头攒动的样子,商人们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竹风这一次算是开了眼界了。他跟着齐瞻在咸阳那边跑了半年多,看到了生意该怎么做,谈判啊,讨价还价啊,验货啊,挑选啊,抽查啊什么的。 但是到了这边,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商人们简直和抢一样,似乎如果不赶紧的,货物就没了一样。只要看好了某一种东西,大概的问问价格,有多少,然后跟他们自己的人商量一下,直接就定了。 “要两箱!” “五箱!” 这边做生意就是这样,论箱卖,只有特别大件的,或者贵重的,才论件卖。 价格是早已经定好的,也有听了价格讨价还价的,但是大部分不会那么啰嗦,直接就点头成交了。  因为从船上下来的东西,这是第一手,价格是船东家能接受的,少了就接受不了了,而且中间也没有什么环节,不会加其他乱七八糟的。商人们选中的,那么他们自己心里当然会有数,运回去了能卖 多少钱,能赚多少。 在码头这边的生意,也没时间长篇大论的讨价还价,说的多了,伙计不跟你谈了,说不定从旁边跑出来个人,直接把你想要的东西买走了。 所以,说得夸张点,在这边的生意就跟抢一样。 忙了一天,天黑之前齐瞻就叫将货物收拢,每个摊子留个人值守,晚上轮两班,其他所有人都去休息。 昨晚上就没休息,今天不能继续熬了,何况船员们还是出海采回来的,也需要休息。 好在经过了一天的忙碌,急于要货的商人们基本上今天已经把要买的货买走了,后面的就是看看商量商量的,也就不着急。 领着王竹风和袁超往回走,两个大少年累得腿都抬不起来了。竹风道:“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些人买东西就跟买大白菜一样!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袁超笑道:“我才是真的开了眼界!真是没见过这样买东西的……”他问齐瞻道:“齐五哥,做生意要是都这样轻松,那可是太好了。” “轻松?”不等齐瞻说话,竹风已经叫:“你觉着很轻松吗?我可是累得两眼冒金星。” 袁超大笑:“我是说,卖东西很轻松。”  齐瞻笑了道:“多看起来,一开始抢的,自然是稳赚不赔的,最好的东西。任何生意都是如此,卖的最快的永远不愁卖,留到后面的也有,那些要销售出去就不那么轻松了。多看几天,这也是一门生意 。” 回到住的地方,竹风累得马上就要睡下,齐瞻自然是不许,叫人烧水做饭,还是让他们洗了澡,吃了点东西,才让他们去休息。  等这俩去睡下了,齐瞻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自己去洗澡睡觉。虽然竹风很懂事,也能吃苦,出门这二十来天,无论是赶路还是做事,不偷懒很勤快。不过齐瞻到底还是多操着心,担心他磕了碰了的, 回去了叫温竹青知道了心疼。  躺下了,想了一会儿媳妇,便睡着了。 第九百三十四章 葡萄酒 接下来的几天便在这样的忙碌中度过了。 这一船的货也随着商人们的到来而越来越少,余下的便是一些不太常见的,不好卖的东西,因为集市还长,还在等其余的几船货,所以也不着急。 等了大约几天都没有来船,九月底,头天晚上到了一条船,第二天中午又到了一条船。 前几天的那种繁忙景象又开始了。而且这一次更加的忙,一下子到了两条船,所有的人都没有空闲的时候。 独独只有齐瞻这位东家,依然是来回的走着,看着。码头上已经和集市差不多了,尤其是盘点了之后,商人们过来挑选东西,整个码头热闹无比。 这两条船是从壶侗和安南过来的,安南近,三月出发,九月就回来了。 而壶侗是个海上的大国,离得很远,去壶侗这条船是去年四月出发的,今年九月这才回来。 波斯的船一样,带回来的货物很多。安南的那条船,货物几乎是三天就出清了,因为离得近,而且有些什么商人们已经知道了,有些常做这条路的生意的人,直接过来就买,买了就赶紧回去。 第二天,码头上人山人海的,全都是来看壶侗这条船上的货。 齐瞻在人群里走着,东看看西看看,就和买东西逛集市的人一样,老远就听见竹风的声音。 “这些是已经有人定了的,你别看了,还是去看看别的吧。” 听着好几个人的声音:“哎呀,怎么还能这样……定了?叫定钱了吗?交了多少?” “哎,我说这位小哥,你懂不懂做生意啊?这么多人都想要,你怎么还压着货不卖?你知道不知道,我只要看中了,全部的货款一次交清!还什么定钱啊……快让开,打开箱子我看看。” 齐瞻一听竹风根本招架不住了,忙过去了,见三四个人围着竹风,竹风后面摞成小山一样,七八个大箱子,他正挡在前面。 那几个人都伸手,想要打开了箱子一般。竹风挡着这个,又挡着那个的。 齐瞻道:“竹风,怎么回事?”他过去了,站在竹风身边,将那几个人看了看,又看了看周围:“伙计呢?怎么就你一个?” 竹风头上都出汗了,看见他过来大松了口气,道:“姐夫,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有个人想要十箱,已经跟掌柜的说好了,定钱也收了,伙计跟着去取银子,这些人就……” 齐瞻刚过来,负责这个的掌柜就不知道从哪里看见了,慌忙的跑过来,躬身笑着:“东家,东家您来了……” 齐瞻并没有怎么样,点点头道:“将这个货的账目给我看看。” 掌柜的忙答应着去拿。 而那几个想要的商人一听齐瞻是东家,更加不得了,大声道:“既然是东家,就是说话算数的。你做个主吧,我现在就要,十箱子多少钱?刚刚交定金的是多少?不管是多少,我都比他多出一百两!” “不不,我比他多出两百两!” “五百两!”有人大喊。 齐瞻又好气又好笑,忙道:“众位别急,也不用盯着这几箱子,一会儿拿来账本我看看,也许还有呢。”  “如果还有那当然更好了!不过这位东家,我给你们提个意见啊,你们这样太乱了!码头上人这么多,我们要买什么东西都找不到地方。最好是像街上的酒肆饭馆一样,挂上招牌,比方说,这边是葡萄酒,那这一片最好挂个酒旗,那边是青金石,那就挂个幌子,上面写上青金石。首饰最好是在一片,划分出来几大块,然后在一大块里面,再细分。比如首饰划到这块,所有买首饰的人就全都来这边,然 后再分青金石、金银、宝石等等的。这样我们也不用乱走了。” 那人说的口沫横飞的:“你可知道,我一上午的时间全都浪费在跟人挤上头啦?挤来挤去的就是找不到地方,好容易找到了,说是全都卖出去了!你说我大老远的来一趟……” 齐瞻失笑了,点头道:“这位大叔提的意见很好,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这时候你再来,这边保证就照着你刚刚说的划分出来了,你也不用在找不到地方了。” 那人一听挺高兴的,笑着道:“你这个东家倒是挺好,能听见去意见……那啥,我给你提这么好的意见,也不用你谢我了,只要给我五箱子货就行了,不用便宜,人家多少钱,我就多少钱好了。” 齐瞻一下笑了,转头问竹风:“这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酒啊,就是刚刚说的葡萄酒。”竹风道。 齐瞻一下恍然了。出海带回来的东西里面,葡萄酒是一种销售非常好的货物,基本上每次都是当场销售一空的。  掌柜的终于过来了,拿着账本,齐瞻看了看,正在看着,那个去取银子的商人已经回来了,这边等的人不干了,嚷着要酒,幸好存货还有,齐瞻叫掌柜的给刚刚那个提意见的五箱子,就按照最便宜的 价格。 终于,面前的这些人去了,后面那十几箱子也由刚刚交钱的那个商人带着人来提货了。 齐瞻和竹风这才脱身,竹风笑道:“简直和抢一样,这种葡萄酒有那么好喝吗?” 齐瞻点头:“可以吧,酒这种东西,无论到了哪里都是紧俏的商品,别人的酒来咱们这里是好东西,咱们的酒出去也是好东西,我们曾经有一船酒出去就让人给抢了。” 竹风吓了一跳,又惊又笑:“抢了?真抢了?” 齐瞻点头:“真抢了,三拨人打起来了,碎了十几箱子。据说整个码头酒香味飘了一年。” 竹风大笑了起来,刚笑了一半,声音一下顿住了。 齐瞻原本也笑着,听他如此突兀的一下子便住了声音,有些惊讶的看了竹风一眼,见他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于是齐瞻也跟着看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稀奇事。  竟然是个异域女子,从那边有些慌慌张张的过来,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从他们面前过去了。 第九百三十五章 不对劲 齐瞻顿时好笑又好气,伸手就在竹风的头上拍了一下:“你小子才多大?!就已经盯着女人看了?” 竹风被他说得满脸通红的,忙忙的摆手:“不不不,不是的,只是奇怪……这样的女人怎么这么多……” “什么女人这么多?”齐瞻有点哭笑不得:“很正常的,有些是生意人,跟着咱们的船回来……” 话没有说完齐瞻自己已经觉着不对了,也严肃了些,问竹风:“你说很多?你见过几个?” 竹风指着刚刚过去的那个女子的方向道:“昨天就见到两个,不是今天这个人……而且年纪都不大,昨天一个船员跟我说,那个姑娘才十二、三岁……但是我瞧着像是已经二十来岁的。”  以前这个码头也见过异域的女人,他们的船去外藩,外藩也有船来大周,贸易是互相的,这边是个大的贸易口岸,所以出现异域女人并不意外。或者是做生意的,或者是外藩船员的家眷,跟着出来玩 的。 不过呢,当然也有偷着干买卖人口的。以前听齐老爷说过,有船员出海了,偷着买异域的女人回来,卖给一些富贵有钱人。 这是犯法的。 齐瞻既然是做出海生意的,那么这方面的事情他当然是有耳闻,也知道防备。 听竹风说的这话,齐瞻还真的担心起来,问竹风道:“你昨天是在哪里看到的?” “东边,我是去船上搬东西,那会儿才从船上下来,还在跟前站着的时候。”竹风道:“跟我一块儿找东西的另外两个船员说的。” “当时人多吗?” “不多啊,东边是船舷,去那边要过一条大沟,所以货物不会到那边去,一大片全都是空地。”竹风道、 齐瞻心中觉着不太对,这事应该查一查。 这就也警觉了起来,对他道:“这几天就别乱跑了,跟着我好了。”如果真的牵扯什么事的话,当时竹风碰见了,也许别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等反应过来了,说不定会做什么事情。 当然,这也未必。只是有可能而已,安全起见,齐瞻就不能让竹风一个人到处乱跑了,出了事他没法跟温竹青交代。 竹风忙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齐瞻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只是正常情况不应该出现这种女人……你以后就跟着我。” 竹风答应了一声。 齐瞻想了想,叫他跟着自己,从人群中挤出来,找到了壶侗这条船的船长询问情况。 自然是没有透露什么,只是询问到了那边是什么情况,商品货物什么的。  这个船长叫屠塔,将壶侗的情况说了一下:“海上走了大约四个多月才到的,我们原本是跟前一条船一起去波斯的,不过走着走着就偏离了航线,糊里糊涂找到这个壶侗的地方的。这个国家其实就在海上,好些的岛屿。那边的人说话也听不懂,船靠岸的时候,船况已经不太好了,必须原地修整。也幸好,靠海的那个城池里,有两三个原是咱们大周朝的人,也是出海打渔的时候,船帆打落了,船就在海 面上飘了好几个月,才飘到了这个地方,这几个人在当地生活了三十多年了,有他们给我们中间传话,我们好歹才知道点事情。” 说着拿出来地图指了西边:“这张图上都没有,在更那边的地方。” “那个壶侗多大?”齐瞻问道。 屠塔道:“就和咱们山东差不多大,我们在他们那儿住了七个月,也就走遍了,倒是挺富庶的,什么都有,听说是更往西,还有个更大的地方呢,不过再往那边走,那就不知道多远了。” 齐瞻有点奇怪:“很富庶?” 屠塔忙笑着道:“在咱们出海的这几个外藩比,已经算是比较富庶的地方了,我觉着比安南强啊,不过当然不能跟咱们大周朝比,跟咱们比,那就差远了。”  一顿马上又道:“对了!他们也喝茶,所以那个地方的茶叶生意应该不错,只可惜我们船上没装多少茶,倒是装了不少的丝绸,他们也买不起。幸好那个地方青金石多,用青金石换丝绸,倒是将生意做 成了。” 齐瞻恍然的点了点头,道:“除了青金石,还有什么货物?” 那屠塔就详细的跟他说了大半天。 齐瞻又问,这条船上的船员都有哪些,询问人员够不够,需要怎么调派。 又问那个地方值得不值得多去,今年船自然是修整了,明年三月出海,需要不需要再去那个地方? 屠塔忙道:“当然是值得去的,这一次船上带的货物东家也看到了,卖的都是不错的。” 齐瞻便点头:“这倒也是。”又问大福和二副的情况,跟船长是否合得来,等等这些问题。 其实,他需要问的,就是船员的情况,而将这个问题夹在在一大堆的问题中,这样不会引起这个屠塔的疑心。  当然,齐瞻现在也不是就怀疑什么的,只是如果要查,自然不能惊动了人。到底有没有陌生的异域女子的问题,如果有,屠塔知道不知道,这些女子是怎么上船的,谁带的,到底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 的,这些齐瞻全都不知道,先询问一下而已。 查问了一会儿,将船员的名单收了起来,叫屠塔在给自己写个单子,关于这一次出海的,每个人当然是有各自的薪俸,不过齐瞻叫屠塔将表现好的写下来,他说,可以给些奖赏。 当然,表现好是表现在哪里了,什么事情大致的写写。 这是要给自己船的船员们领功了,屠塔当然很愿意,一口就答应了。 而齐瞻让他写这个,只是想得到屠塔这条船的船员名单,看看他跟哪些船员关系好,从这里面查查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安顿了一会儿,便让屠塔去忙活去了。正好,袁超到处的找竹风,已经午时过了,该吃午饭了。这几天他们俩都是在码头随便的吃点。齐瞻今天就领着他们回渔村。 第九百三十六章 警惕之心 船刚到的这几天,基本上所有人都是在码头那边吃午饭的,齐瞻也不例外。  渔村离码头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来回就是一个时辰,再加上吃饭的时间,对于忙碌的人来说,挺浪费时间的。码头那边人多起来之后,便有小摊贩过去,而齐家那边也有临时搭的棚子,做饭的锅灶都 有,掌柜、伙计、船员都在那边吃。 住的渔村这边,中午反倒是冷冷清清的,便是渔民们,也跑到码头那边凑热闹去了。 三个人进村的时候,空荡荡的村里连个人都没有,快到他们住的那个小客栈的时候,迎面过来了三个人。 慌里慌张的,差点撞到了齐瞻身上,前面那个几乎撞上齐瞻的,变着脸也不看清楚就骂:“你他娘的是不是没长眼?!”说着居然挥拳就想打。 另一个伸手忙拦:“别别别,哪有时间……” 齐瞻伸手挡了一下,因为那个人的拳头没挥过来就已经被他自己人给挡住了,因此齐瞻也没什么,只是皱眉正要问,明明是你走路不长眼睛,急吼吼的差点撞到别人。 走在后面的袁超已经叫了一声:“哎!你们……” 而那边走在最后的一个人也看到了他,忙道:“是小爷!”声音很大,一嗓子将前面那两个全都吓一跳,然后两人一呆,脸色就变了。 后面那个跑两步上前来,躬身对袁超笑道:“小爷怎么回来吃饭了?” 袁超忙笑着道:“我跟你说了,我不是小爷,你叫我名字就行了……这位是你们东家,齐五爷。你们不认识?”他还挺惊讶的。 前面那两个顿时更惊了,脸都白了看了齐瞻一眼,一顿,后面那个慌得已经跪下了磕头:“小的有眼无珠……” 前面这两个被提醒了,慌忙的跪下连连磕头:“小的有眼无珠,小的有眼无珠!” 齐瞻已经恍然了,猜测应该是船员,道:“起来吧,没事。”等那三个人起来了,有些惴惴不安的低着头,便问道:“你们是船员吧?这次回来的?怎么没休息啊?” 船员们很辛苦,因此齐瞻只是让他们在卸货的时候帮忙,卸了货之后的销售,便全都是掌柜的和伙计们做事,齐瞻让船员们去休息。 这一次回来的安南和壶侗的船,一个前天到的,一个昨天到的,无论如何,也应该是休息的时候。 这么一问,那几个船员更加紧张,垂着手低着头,便是刚才很横的那个,看起来也吓得不行似得。 还是最后面的那个,看起来更镇定一点,忙道:“小的们想起来,下船的时候,该检查的一处地方没有检查,怕出事,所以赶紧去看看。” 齐瞻一听倒紧张了一下:“哪里?严重不严重?” 船是他的,有事他当然紧张。 那个船员忙道:“不严重……不,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只是下船的时候,我们该检查缆绳和船帆的情况的,只是搬货的时候到了很晚,竟然忘了……” 原来如此,齐瞻点头道:“那就去吧。” 三个人松了口气,赶紧的躬身,急匆匆的走了。齐瞻转头看了他们背影半天,总觉着这几个人奇奇怪怪的。 “他们是哪条船上的?”等那几个人走远了,竹风问袁超道:“你怎么认识的?” 袁超就道:“就是从壶侗回来的那条船上,我也是和后面那个人一起搬了两三箱东西,这才认识了。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一顿道:“不过他们怎么那么横啊。” 竹风点头:“对呀。知道姐夫是东家的时候,动手就想打人?而且还是他们走路急匆匆的不看路……” 说着看见齐瞻还在看那几个人,忙道:“姐夫?” 齐瞻回神,道:“嗯?没事,回去吃饭吧。”和竹风、袁超回到了小客栈。  这个渔村也是因为这几年这里修的码头,还有船来来去去的贸易,各地来的商人多了起来,因此倒开了个小客栈,齐家在这里定了一间最好的房间,一直给齐家留着,便是齐家不来人,码头上最繁忙 的时候,房间也空着。 虽然是最好的房间,但其实也就是一个屋子而已,雪洞一般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竹风和袁超是在靠床头的位置用木板和长条凳打了个通铺,两人暂时睡在上面。 当然,这个条件也比其他房间好多了。 回来客栈这边有后厨,叫人做了些饭菜端上来。依然是大量的海鲜,没有米饭,一种当地的粗粮摊的煎饼,就着大葱吃海鲜。 大葱他们是吃不了的,只能煎饼就海鲜。竹风是吃的够够的,小声对齐瞻道:“估计这一趟回去了之后,我以后再也不会吃螃蟹了。” 齐瞻好笑。领他们回来吃饭,主要是找护卫的,白天护卫们也去码头上帮忙,已经走散了。  在路上,护卫们自然是形影不离的照看两个孩子,到了这边之后,不是在码头就是在渔村,全都是不大的地方,而且码头上很多齐家的掌柜和伙计,船员,所以大家都觉着没什么危险,因此护卫们也 就各自找活,帮着搬搬抬抬。 这几天都没有跟着竹风和袁超。 但是今天齐瞻有点不太对劲的感觉。他是谨慎的人,况且竹风和袁超年纪都小,警惕性不够。齐瞻一旦觉着不对劲了,就要给两人身边布置上人,免得有什么事。  今天中午正好回来了两个护卫吃饭,齐瞻将他们叫到了一边,低声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一人一个跟着两位小爷,不要让他们落单。到了码头只要遇到了你们的人,就叫住不要做别的了,两三个 人跟着他们俩,我这边找一个人跟着,可能会有事。” 护卫一听忙答应道:“是。” 齐瞻叫他们去吃饭,吃了饭一起重新去码头那边。  吃了饭之后,这两个护卫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竹风和袁超根本不知道,还以为是遇见了,还跟他们说着这两艘船上都带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第九百三十七章 异常之举 到了这边,就发现前面有点乱,齐瞻往前走了几步,听见有人高声的叫骂着。 “他娘的不长眼睛的东西!叫老子抓住了,绝对饶不了你!混账玩意儿……”一个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而周围好几个人也在骂着,不过,并不是这几个人对骂,他们好像在骂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齐瞻正要挤过去看看什么事,就看见另一边好像乱了起来,也有人叫着。 他便站住了,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如果混乱起来了,这么多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往后退了退,叫竹风和袁超也不要过去了。往周围看了看,见旁边是个挺高的箱子摞起来的台子,这些箱子很大,应该是很稳当的,齐瞻便上去了。 站在这上面,整个码头便能看的一清二楚的,往混乱的那边看,齐瞻一眼就看见了刚刚从村里出来的那几个船员。 其中那个很横的,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不知道是着急的去什么地方,还是找什么人,只要他路过的地方,全都是人仰马翻的。 这也是大家骂成一片的原因,很多人被他撞得都懵了,转了半圈不知道是谁撞自己,自然是破口大骂。 齐瞻皱着眉头看了半天。 “姐夫,这三个人怎么那么奇怪?”齐瞻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他回头看了一眼,见竹风和袁超都爬上来了,那两个护卫便也跟着上来。 “好像是找人还是找东西的……不是说,要去船上检查什么东西吗?”袁超道。 齐瞻蹙眉想了一会儿道:“竹风,你早上说的,昨天见到几个外藩女子的地方在哪里?” 竹风便给指了一下:“那边。” 齐瞻看了看,那边就是放栅板的地方,从那边下船的。  “那两个女子是单独走着,还是和什么人一起走着?刚下船还是怎么着?你说,和你一起搬东西的船员看见了,说有十二三岁,但你看着那女子像是二十来岁的……说话的那个船员你可认识?叫什么名 字?”  竹风便忙回答道:“两个女人是跟着两个船员下来的,不过不是一起。我去抬东西的时候,已经看见前面一个女子跟着一个船员都已经走远了,因为是头一次见到外藩女子,所以好奇多看了两眼。然后走到地方刚搬了东西,都已经搬了两趟了,看见另一个船员领着另一个女子经过。我也没看到是从哪里过来的,是不是刚下船。跟我一起搬东西的那个船员我知道,叫赵目,他说他是长安那边的人,口音 是,所以我跟他多聊了一会儿。” 齐瞻就道:“他见到那两个女子,神情如何?是很正常,还是有些惊讶?” 竹风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有点惊讶,也盯了一会儿。” 齐瞻沉吟了一会儿。 竹风道:“姐夫,你是不是觉着不太对劲?这些女人不应该出现在这边?这是我们的船,又不是外藩的船来我们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外藩女人?” 齐瞻点了点头。 是可能有另一种情况,就是船上有船员,也许到了外面遇见某个外藩女人,或者是买的,或者是娶得,带回来给船员自己当妾或者干脆娶老婆。 现在有两个钱就想纳妾的人多了,街上卖肉的屠户手里挣了三五两银子,都想要纳个二房呢。船员虽然辛苦,但是走一趟船整个百八十两那是很轻松的。 所以,船员要纳妾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们走的地方多是外藩,动这样的脑筋纳个外藩女人为妾,也有可能。 但问题就是,这些是合法还是不合法的。 纳妾的时候,当地有没有经过合法的手续?回到了大周的地界,又有没有什么合法的手续?这样的事情一次出现一个算是很奇怪了,怎么还一船来了仨? 齐瞻原本想让护卫去将那个叫赵目的船员找来,但是想想,船员现在都在渔村休息,如果去找必然惹眼,没事便罢了,若是真的有事,那就是打草惊蛇了。 还是算了,晚上回去了再说。 就在他考虑的这个时间,看见那边混乱已经好了点,主要是那个横冲直撞脾气暴躁的家伙已经被他的同伙从后面追上拉住了。 几个人转到了一个没人的货箱后面,看起来似乎是吵了起来,但是声音很低,齐瞻离得这么远,中间还是那么热闹的码头,所以根本别想听见。 只能从几个人的表情上看得出来,说的必然不那么愉快,那个脾气暴躁的,已经甩手走开了。 后面那两个气的跺脚,两人比手画脚的商量了一下,便一左一右分开走了。 齐瞻便领着竹风和袁超下来了,来到了竹风指的那个地方。这边是中间隔了一个大沟的,不过这边是船靠船尾的地方,人员下船走的方位,搬货一般是走中间下船的地方,那边路宽敞,也好走。 “你们搬什么东西?走到这边来了?”齐瞻问道。 “是船上的缆绳,这一次出去磨损了一段,是要换掉的,不过缆绳又粗又大,要换也不是那么容易,也就十几米,我们搬了三趟才搬完。”竹风道。 齐瞻又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背着手在这边转悠了一会儿,就抬头看船。 如果是会从船上领下来的,走这边自然是人少,如果不是碰巧,说不定不会被人看见。早上有两个,不知道这上面还有没有了? “五爷,过来人了。”一个护卫轻声的禀报道。 齐瞻扭头看了一下,并没有看见,护卫们过来了很自然的就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后面那个就站在路口的位置,往后面来路上看,如果有人过来先就能发现。 显然来的人还不知道这边有人。 齐瞻想了想道:“先躲躲。”说着带着竹风和袁超躲到了一个大箱子后面。 护卫给那个看守来路的护卫摆了一下手,他自己一闪身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那个护卫便也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急匆匆的走过来了一个人。 第九百三十八章 鬼祟的人 过来的这个人并不是之前那三个船员中的一个。急匆匆过来了,到了这边就东张西望,明显神情鬼祟。 短打扮,上身一件粗布长衫,外面裹着一件夹袄,下面一条粗麻裤子,腰里围着一条粗麻绳,麻绳上别着一样东西,看外形是个长的东西,用青布包着。 那人四处的看着,小心的上了船。 缩在齐瞻身后的袁超小声的道:“齐五哥,这个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别是上船偷东西的吧?” 齐瞻道:“也有可能。”虽然这个人似乎想要打扮的更像船员一些,但其实船员比他穿得好,船员真不是特别穷的,出一次海,只工钱也有上百两,所以,船员们没有用粗麻绳当腰带的。 看起来倒像是附近的渔民,鬼祟的样子也像是上船偷东西。 “管不管?”竹风道:“我们跟上去看看?” 齐瞻摇头:“不用,船上有值守的人,而且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偷东西的还要两说,在这里看看好了。”  如果真的是附近的渔民,怎么会上船偷东西?渔民应该知道,船上其实没什么值钱的,货物都搬下去了,船员也下船了,下船的时候,船员们将自己之前的私人物品都已经带走了,绝对不会留在船上 。 如今船上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外面的人可能不知道,就这船上现在看守少,上去看看能不能顺手牵羊的偷点值钱的东西出来,但附近的渔民应该知道。 “五爷,天马上就要黑了,您和两位小爷先回去吧,小的在这边盯着?”一个护卫过来了,小声的道。 齐瞻摇头:“我在这边盯着,你们俩护送他们先回去,路上如果碰见了护卫,就叫过来,记着叮嘱一下,小心点别叫人看见。如果没碰见,送他们回去了之后,你们在过来一个人好了。”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小偷,这个地方应该有人盯着。但是现在齐瞻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或者说,到底算不算是有不寻常的事情,所以,他要在这里盯着,看看情形。 看见护卫犹豫了一下,齐瞻轻声道:“去吧,现在离天黑还有半个时辰,你们走快点回来,时间也不晚。我主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护卫只能道:“是。” 赶紧领着竹风和袁超回去。 好在,他们走了没多久,护卫副统领梁铜过来了。 梁铜从那边猫着腰跑过来的时候,正好齐瞻看见上船‘偷东西’的那个人在船舱的地方冒了一下头,齐瞻忙摆手示意梁铜藏好。 梁铜偷偷跑过来,躲在另一边往船上面看着,轻声道:“五爷,什么情况啊?” “他们叫你过来没跟你说?”齐瞻盯着船上面道。 梁铜道:“没有,着急的很,只说五爷在这边,叫我小心隐藏。”  齐瞻便简单的说了说,道:“现在到底是不是有异常情况,其实我也不知道,只看到了一些反应不太寻常的人而已。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偷东西的……也不知道,不过,海边我也是来了三四趟了,就算是 不派值守的人在船上,也从没听说过有渔民上船偷东西的。” 梁铜也点头:“是啊,谁都知道,货卸下来,船就空了,上面除了木头什么都没有,偷什么呀?” 两个人正嘀咕着,看见那个人在船舷现身了,齐瞻忙嘘了一生。 那个人下船了,依然是鬼鬼祟祟的样子,不过刚走到了中间,还没有完全的下来,突然一蹲身。 齐瞻在他蹲下的同时,才反应过来,是有人过来了。 梁铜早发现了,只不过过来的人并不是走的大路,而是从旁边一条小路过来的,几乎就是贴着他们藏身之处走过去的,所以梁铜根本不敢出声提醒齐瞻。 好在齐瞻已经注意到了。 齐瞻屏着呼吸,心里却想那个‘小偷’倒是反应很快,耳聪目明的。从斜刺里插过来的这两个人,自己都没发现,他却能马上发现了。 那个小偷因为是走了一半,在蹲身之后,马上转身回到了船上。他也不得不回去,如果下船必然就会被发现。 而过来的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齐瞻中午在渔村碰见的那三个船员中的,就是一直走在后面,看着似乎也最沉稳的那个。 这两个人没发现齐瞻和梁铜,也没发现船上的那个人,两人一路没说话上了船,消失不见了。 天已经黑了,这边几乎是没有一盏灯光,和远处灯火通明的码头对比特别的强烈。不过好在,天才黑而已,码头那边的灯光也能将这边照到,不至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海风已经吹起来了,齐瞻穿的少,冻得已经有点哆嗦了,才看见那两个船员先出来了。 两人空着手,不是的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大约是还有争执,从船上下来,站住了说了一会儿。 齐瞻隐隐的听见,那个见过的船员应该是在说不应该怎么怎么的,而另一个在说,只能这样…… 海风太大了,他实在听不清楚。 两人争辩了一会儿,还是一起离开了。这个时候,之前藏起来的那个小偷也下来了,居然跟在这两个人的身后,看那样子应该是盯着这两个人,远远尾随着去了。 一直到这些人走远了,齐瞻和梁铜才出来,梁铜道:“那个人肯定不是偷东西的,如果是,绝对不会去跟踪船员。” 这一点,齐瞻也看出来了。 “五爷,您是怀疑……从壶侗回来的船,偷偷拐带了女人?”梁铜到底是护卫,虽然半路过来的,不过还是马上反应过来了。 齐瞻点头:“不过到现在我也只是见到了一个女人而已,而且还是在码头上看见的,不是被藏起来或者被人带着。” 顿了顿,道:“这个小偷着实有点怪异,看他盯着船员,那他就不是船上的,这人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梁铜想了想道:“五爷,您先回去吧,小的去跟着那几个人,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齐瞻忙道:“你得小心点,这边人都凶悍,而且海边好像也无法无天一点。”  梁铜点头:“小的明白。”已经跟着那几个人走的路追了上去。 第九百三十九章 脾气暴躁的家伙 梁铜一走,齐瞻正准备离开,刚走出去几步,就看见前面走过来了一个人。 齐瞻一闪身忙躲在了旁边。 这个人过来走的时候,并没有东张西望,而且走的飞快,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天黑,但齐瞻还是从这个人走路的动作看出来,此人就是白天见到的,那个撞了自己却又想动手打人的脾气暴躁的家伙。 走近了之后一看,果然还真就是他。 急匆匆的上船,过了一会儿,就看见船上有些什么轻微的动静。 齐瞻很小心的藏好,盯着船上一会儿,就见那人从船上拖了个人下来,那个人从船上出现的时候,齐瞻便认出来了,是个女人。 脾气暴躁的船员很粗鲁的拖着她,那个女人既没有被绑着,也没有被东西堵着嘴,甚至能听见她轻声的哭泣声,但就是不敢喊。 脾气暴躁的船员拖着她下来,依然是从来的路回去,当然,过了沟之后,躲避着那边灯火通明的码头。齐瞻悄悄的跟了上去。 一路都是磕磕绊绊的小路,走着走着齐瞻看见前面出现了一条白色的路,即便是黑天也能看见,不由得站住了脚,心中叫苦。 这其实是那种贝壳淹没的路。  齐瞻头一次来海边的时候,见到这样的场面也是很吃惊的。就是那种非常非常多的贝壳,被扔到了一起,或者是用来填坑了,或者是迎来铺路了,如果是铺路,就是眼前这种的,一条白色的好像是下 过雪的路。当然,走近了之后能发现,并不如雪那么白。 而且,这种路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 现在那个脾气暴躁的船员拖着那女人就走在这条路上,嘎吱嘎吱的,在静静的黑夜,这声音显得特别的刺耳。 那个女子踉踉跄跄的,不时的就要跌倒一下,脾气暴躁的船员不得不伸手拉着她,到了这边,离那个灯火通明的码头远了,他也敢说话了,时不时的便呵斥一声:“快点走!他娘的你就不能好好走?” 话音才落,那女子又摔倒了。 齐瞻小心的走上前两步,尽管蹑手蹑脚的,尽量放轻脚步了,但是一踩到那些贝壳,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那个船员异常敏锐,一下就听见了,转头轻叫:“谁?!” 齐瞻忙蹲了下去。他也不敢动了,一动就会有声音,好在不但是他动一动有声音,那船员走动也会有声音的。 听见踩着贝壳的声音,齐瞻小心的抬起身看了看,见那个船员是拖着那女子更快的往前走,而不是回来查看,便松了口气,小心的再次往前走了两步。 这样跟不上了,不过也没办法,只能等船员和女子走远了,他们的脚步声都听不太清楚了,齐瞻这才小心的往前跑起来。 正跑着,前面的声音似乎完全没有了,而且有种很奇怪的,不太舒服的感觉。齐瞻刚站住了想要在听听周围的动静,黑暗中就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带着风声奔子的脸过来了。 他下意识的就蹲身。 一拳从正前方打了过来,几乎是擦着他的头打空了! 齐瞻惊了一身冷汗!马上知道自己是被察觉了,蹲身的同时往旁边一侧身,一道凌厉的刀光就从身边擦了过去! 这个人手里还有刀! 齐瞻往前一个前滚翻,一脚踢到了一个人的身上,然后跳起来跟着就是另一脚,‘啪啪啪’的几脚踢了过去! 天黑根本看不见什么,只能隐约看到面前一个黑影,而这个人手上寒光凌冽,果然是按着兵刃的,齐瞻踢到了他,自然是一下子就要把他踢到! 正打着猛然感觉背上被重击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的,但是并没有多疼,只是力大,几乎将齐瞻一下子便打的往前扑倒。他也知道,自己摔倒了就惨了,那把刀肯定会马上落下来,所以倒地的一瞬间,就往旁边一滚。 这一滚倒是斜刺里翻滚了好几圈,感觉这里是个坡度比较缓和的下坡,齐瞻猫腰往前跑了几步,蹲下了。 幸好这边不在是贝壳铺的路,所以脚下没有声音了,而周围有海浪的声音,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就这样黑暗中,连呼吸都听不见,却又知道,危险就藏在身边,也许就在自己身后。 齐瞻几乎都是屏着呼吸,努力的想要看清楚。 就这样安静了很久,对方应该也是在找齐瞻,但却找不到,然后便听见不远处有人轻声的叫:“老张!” 顿了顿,才有人回到:“是你,小王?” “嘘……刚刚和你打架的那人还在这里!”小王轻声的说了一句,刚要提醒老张,叫他小心身后。 开口说了一句话的老张就觉着头顶生风,才下意识的要偏头躲开,却已经晚了,头上被重重的砸了一下! ‘嘡啷’一声,手里的刀掉在地上,老张,就是那个脾气暴躁的船员被砸晕倒了,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 齐瞻扔下手里的石头,将刀抢在了手里。刚猫腰,就听见‘咚’的一声,一块石头从对面扔了过来! 幸好躲过去了,齐瞻现在也知道了,跟在自己后面的人,刚刚就是用石头闷了自己一下的。这个小王是和老张王是一伙的,幸好没让他们两人前后夹击。 石头一躲开,他便跃起,一刀就砍了过去!  那人扔石头也知道他会暴露,所以扔了石头之后就翻身滚开了,但是他的位置还在有贝壳的地方,虽然这边已经是贝壳和泥土混合的路,贝壳不多了,但是只要移动依然能听见声音,齐瞻的刀便跟着 声音,几乎是擦着那人的身上划了过去! 那人既然暴露了,齐瞻当然不能放过,一刀接着一刀! 眼前这个黑影已经逃无可逃! 就在马上就能收拾了这个人的时候,猛地突然就灯火通明!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了好多的火把,照亮了四周围,也一下叫齐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受不了,他闪了一下。 那个人也躲开了。 “别动!都不许动!” “放下刀!”  周围四五声厉喝同时响起。 第九百四十章 动手了 齐瞻没动,也慢慢的放下了刀。 因为他看见了,出来的这几个人是衙差,穿着差服,有两个手里拎着水火棍,两个也拿着刀。 “拿下!”看似领头的那个衙差叫道。 齐瞻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避免被这些人当成了真的坏人,只是道:“那边还有一个晕倒的,还有他带着个女人,应该就藏在周围,你们找找……我就是跟着这个人来到这边的。” 领头的示意了一下,衙差们先过来两个,将齐瞻和另一个叫小王的给捆了起来。齐瞻已经看清楚了,那个小王,就是白天在渔村碰见的船员之一,那个走在后面看起来很沉稳的那个。 这些衙差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但是显然并不知道谁跟谁,或者知道了但也要回衙门查问清楚。齐瞻也没必要跟衙差挣扎或者解释,现在的情况,解释也没有用,只能跟着回衙门才能说清楚。 衙差找到了那个女人,那女人也是奇怪,尽管吓得浑身乱颤,眼泪不停的流下来,但就是不敢太大声,惊惧的瞪大眼睛看着周围这些陌生的人。 衙差将那个老张找到了,正在捆绑的时候老张醒过来了,顿时怒叫着挣扎,将一个衙差当场就给掀翻在地! 几个衙差大叫着一下全都跑了过去,那个老张原本就没有站起来,被这几个人冲过来一压,顿时更挣扎不开,就被捆了。 齐瞻看见那个小王居然跑了,大叫起来:“快快快!这边这个跑了!” 话音没落,这边还剩下的这个领头的衙差狂追了过去,老远就跃起扑向了那个小王,把他扑倒了。 小王本就已经被犯贱双手捆起来了,所以被扑倒就毫无办法,又被揪了回来。 四五个衙差折腾了半天,才算是把他们都给‘抓’住了,正要往外走,那边脚步声纷杂,听着好些人过来了。 衙差们对视一眼,也有点紧张。 看样子他们根本不知道要抓的人是谁,有多少同伙。 “五爷,五爷!” “姐夫,姐夫?” 听见竹风的声音,齐瞻忙叫道:“这边呢!” 这边衙差都拿着火把,所以找他的人就往这边跑着,竹风先跑过来,见齐瞻被捆了,顿时惊叫:“姐夫!”跑过来想把他绳子解开:“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捆了东家?你们是……” 正质问着想解开绳子,一个衙差已经将刀指了过来, 厉声道:“退开!我们是衙差办案!” 齐瞻正好也在说:“竹风别急。” 竹风吃惊的看着那个衙差道:“你们既然是衙差,就应该抓坏人,为什么要抓我姐夫?我们是帮着你们……” “谁是谁非,到了衙门自然会查清楚!”衙差看见过来的人不少,也有点紧张,慢慢的后退。  齐瞻自从看见衙门的人出来,就知道这件事不小,衙门都来人查了,显然是有问题的,自己怀疑的,说不定就是真的。那么自己就应该配合,不是在这里糊里糊涂的,让衙门把自己的人当成是对手, 而浪费时间。 因此对竹风道:“竹风,不要着急,我跟着他们回去说清楚。正好咱们怀疑什么,叫衙门的人好好查查。” 竹风惊疑不定,顿了顿道:“那我们一块过去。” 齐瞻正要说话,袁超忙上前一步道:“五哥,我们要看着你没事才放心。” 衙差叫道:“你们全都退后。” 袁超便又退后了一步。 他们俩是带着所有的护卫和小厮来找的,所以十几个人呢,衙差人少,看见这么多人难免紧张。 齐瞻就道:“去几个人就行了,不用都去。钱五,”他叫一个护卫的名字:“你去找找梁铜。” 钱五顿了顿,见齐五爷双目紧盯着自己,便明白了。既然齐五爷都亲自盯着这些人,那么去找五爷保护五爷的梁铜当然也是盯着这些人去了,只是应该分散了,梁铜才没有和齐五爷在一起。 他忙答应:“是,小的明白。”带着两个护卫,招呼几个小厮走了。 余下四个护卫,还有竹风和袁超。 那几个衙差也看明白了,这些人显然是不打算动手的,如果动手早就动了,不用拖延这么长时间,而且还真的走了几个人。 他们也放心多了,这才押着几个人,过了渔村,一直往前走,到了官道上,又走了大约一刻,终于到了县衙。 到县衙的时候,天都开始慢慢亮了。本来就是个挺小的地方,县城也不大,离海边有段距离。 齐瞻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居然就是白天那个小偷。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官服,看起来倒像是个捕快一般,过来将那女子先看了看,叫来差婆照看,命衙差将其余两个人押进了牢房中,然后直接走向了齐瞻。 “你姓齐?”那人开口问道。 齐家的船在这边停靠,基本上整个县城和周围的渔村全都知道,那几个抓人的衙差自然是早说了,所以他过来就问道。 齐瞻道:“是啊,姓齐。” “今晚上是怎么回事?”那人问道,过来将捆他的绳子解开了。 齐瞻就道:“你跟踪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今晚上被抓的,你没认出来吗?”说着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 果然那个捕快一惊!看着他惊讶的道:“你……也跟着我们?”他反应倒是挺快的。 齐瞻道:“我没跟着你们,我是听了一些不寻常的情况,去那边查看,然后看见有人鬼鬼祟祟过来,我便藏起来,看看什么情况。”说着,将今天的情况说了。 竹风在旁边偶尔的添加一两句,表示白天他也在那边,是为了给齐瞻作证的。 齐瞻说完了,那人半天才道:“原来跟在我后面的是你的人……”想了想道:“齐五爷,你觉着是什么事情?”  齐瞻想了想道:“外藩女子是不应该出现在我们船上的,出现一个,也许还是船员或者买的,或者娶得,这需要查问清楚。但如果出现两三个,那就很不寻常了。我就是听到这个,才决定查看一下。” 第九百四十一章 到官府 那捕快又想了半天,才道:“齐五爷,这样吧,你先在这里稍等片刻,现在已经是辰时,我们大人很快就来了,等他到了我回禀一声,看看如何。” 齐瞻点头:“好。” 捕快对他挺客气的,还让衙差送些水过来,也没有要求竹风等人走开,他自己出去了。 竹风和护卫们马上围了过来。 “五爷,怎么办?” “是啊,姐夫,怎么办?他们应该会放了你吧?”竹风说道。 齐瞻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不能乱走啊……” 袁超连声的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找不到茅房……好好,这就回去了。”随着声音才落,袁超进来了。 一进来就凑了过来,轻声道:“五哥,我刚刚到那边听了听,那个人去审问那两个坏人去了,那个外藩女人被关在了一个小屋,我听见差婆问她什么,但那人说的话差婆听不懂。不是咱们中原的话。” 竹风轻声道:“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当然不会说中原话。” 袁超道:“但是也有可能是船员的家人……很多年前就从外藩跟着来中原了,已经是中原人,会说中原话。真是也许是外藩女人生的……” 齐瞻点头道:“袁超这样仔细是对的。确定一下,这个女人不是原本就生活在中原,不是船员的家人。”他又问袁超:“审问那两个人,你听到了什么?”  “只听见几句而已,先问的叫什么名字这些的,然后问那个女人是他们的什么人,被审的那个一直喊冤枉,不知道,不认识,说因为天黑,有人拿着刀要杀他,他当然是拼命的抵挡了,根本不知道要杀 他的人是船东家……” 齐瞻皱眉,听这个说法,审问的应该是后来过来的那个叫小王的。不过这个小王明显比较的狡猾。 袁超继续道:“衙门的人问他大半夜的为什么去那个地方,怎么回答的我还没听见,就被人发现了,只能回来了。” 竹风道:“姐夫,县令来了应该会放了你吧?”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齐瞻想了想,这还真不一定,自己说的暂时没人证明,就怕官府怀疑这件事是自己的注意,是自己指使船员们拐带女人的,那就麻烦了。 “不用担心。”齐瞻说道:“等来了再说吧,现在也不是什么证据证明我有嫌疑。”当然,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跟这件事没关系,只是他不希望竹风担心,便没说这句。 梁铜是盯着刚刚的那个捕快,而那个捕快是听着小王和另一个船员的。现在,那个捕快不知道怎么回事回来了,而小王又出现在了跟自己打架的现场…… 齐瞻想了想,唯一的可能,就是小王和另一个船员分开了,前面跟着捕快只能选择跟一个,他跟踪了小王。而梁铜是选择跟踪另一个船员。 小王也许没做什么令人怀疑的事情,也许是甩掉了跟踪,所以那个捕快最后又回县衙了。 这是齐瞻能想到的一种可能性。 他们在这个屋子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并没有等到县太爷过来,大约县太爷并不将他们生意人放在眼里吧。最后还是那个捕快过来的,进来之后,对齐瞻道:“齐五爷,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一下。” 齐瞻一看就知道不太好,县令是不想放自己了。对竹风和袁超等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竹风有点紧张:“姐夫?” 齐瞻笑道:“没事,无论如何案子都不清楚呢。等我听听是什么意思,一会儿再和你们说。” 竹风只好点了点头,和他们几个出去了。 捕快过来坐下了,笑着道:“齐五爷,真是不好意思,你暂时不能离开县衙。只能等这件事查清楚了,才能离开。” 他倒是开门见山,齐瞻听了,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位差爷贵姓啊?” 捕快笑着道:“贱姓荀,荀重。县衙的捕头。” “荀捕爷。”齐瞻道:“贵县令是不是怀疑整件事是我在幕后策划的?船是我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然是第一个怀疑我,也许就是我叫船员们拐几个外藩女人回来卖的?” 荀重笑着没说话。 这等于是默认了。  齐瞻就道:“麻烦跟贵县令说一下,我一条船出去,一趟赚钱的话也有几万两银子,我不知道这外藩女人能卖多少钱,值得我拿几万两银子的买卖来冒险?而且,这不仅仅是银子的问题,如果事发,我 还要跟着吃官司。多少银子值得我放着好吃好喝的好日子不过,要冒这样的凶险?”  荀重想了想,道:“这个道理我们未必不清楚。齐家在这边的船务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们大人调任过来得时候,已经听说过,齐家在这边将近十年……虽然我们并不怀疑齐五爷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 但到底是要慎重期间的。所以请齐五爷在县衙留几天,等我们查清楚了,只要和你没关系,就可以走了。当然,在县衙我们也不会为难齐五爷,齐五爷也不是犯人的身份,住在后衙临时安置证人的屋子。” 齐瞻也想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了,这个案子不小?” 果然,这一句试探叫荀重挑了一下眉,脸上微微的一变。  齐瞻就道:“货物来了之后搬下船,先要在码头盘点的,盘算的时候,我就在码头上转悠,查看情况。前天我身边的人就已经无意中看见了两个船员分别的领着两个外藩女子,但是因为他不是这边的人,府里的小厮而已,所以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不正常,也就没说。昨天早晨我和他一起在码头,又看见了一个,这次是单独一个女子,慌里慌张的从我们面前跑过,这时候,他才提起,说昨天已经见过两 个了。” 齐瞻没敢说是竹风看见的,怕这些人将竹风也留在这里了。  说着看那荀重:“这么一算,在加上昨晚上被姓张的那个船员抓出来的女子,就已经四个了?” 第九百四十二章 给官府出主意 荀重脸色全变了。 齐瞻继续说着:“即便是只有这四个,已经不算是小事了,更何况很有可能还不止,如果人数一旦过了十个,那就是妥妥的拐卖人口,还是疆域外拐带,正经的大案子。” 他看荀重脸色大变,就道:“荀捕爷也不用如此,我能猜到,只是因为我更关心我的船罢了。几条船都在这边,我大部分的生意都在这边,如果出了事,你们当地官府担心,我更担心!”  荀重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顿了顿才叹气道:“齐五爷,说实在话,真不是不放心你。你刚刚说的道理,我和大人岂能不知。齐家船务生意在这边十年了,虽然也有官司,可到底没出过这样的事情。如 果真的因为拐带几个人……甚至就算是十几个人,几十个,将船务生意赔进去,我和我们大人完全不懂生意的,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划不来的。所以,倒是真不怀疑齐五爷。”  齐瞻就道:“那你们就是怕我走了?不当回事,忙完了这边的生意我拍拍屁股走了,你们在这边查案子,万一要真是个拐带的大案子,我这个船主到底是需要在这里配合的,不然你们交不了差,所以你 们干脆就叫我住在衙门?” 荀重点了点头,既然已经这位齐五爷什么都知道,倒是真不用拐弯抹角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而且,可能牵扯你们这边的人,我们不希望查案子的时候……齐五爷无意中透露了什么。” 齐瞻想了想,笑了,道:“需要我配合,这一点没问题。不过,衙门也要答应我几个条件。只要答应了,我不但配合,而且我手下还有十来个人,都可以帮着衙门查这个事。”  说着他看了看荀重:“我也是和衙门打交道多少年的人了,也清楚,正经县衙的衙差没几个人,咱这边离府城远,衙差估计十个都不到吧?说实在的,你们这点人手,我还担心你们查的慢,把我留在这 里过年了。所以,叫我的人帮忙吧。其次,不能让码头上我这边的掌柜、伙计和其他的商人知道这件事,一定要秘密的查。”  他看着荀重道:“如果让商人知道了,很有可能影响生意……我的生意,虽然跟衙门没什么关系,不过到底每年这时候能有一批商人因为我的船而来这边,不管是吃住还是等候游玩,都会在这边花点钱 ,这对本地县城也是好事,所以,这两点请衙门能配合。” 荀重点头:“这两点没问题,就算是齐五爷不说,我可能也会请齐五爷的人帮忙。另外,我们当然希望齐五爷的生意能一直兴隆,我们这边也跟着喝点汤。” 他笑。 齐瞻点头笑道:“那就行,叫跟着我来的人进来,我吩咐他们一声。” 荀重点头答应,便起身出去了。 一会儿,竹风、袁超带着护卫们进来了。 梁铜回来了。 齐瞻一看梁铜也在众人中间,忙道:“怎么样?昨晚上你跟着的人,后来如何?”  梁铜忙道:“后来最前面的那两个人分开了,一个去渔村,一个来县城了。跟着他们的那个人……”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荀重刚刚出去的时候他看见了,轻声道:“就是刚刚出去的那个捕快,他选择跟那 个去渔村的,不知道后来如何。 我想了想,便跟着来县城的这个人。” 说到这里声音低了很多:“之后发现……” 齐瞻忙道:“是有发现?” 梁铜愣了愣,自己不是正要说吗?点头:“是……” 齐瞻就道:“竹风,去把刚刚出去的那位荀捕爷找回来了。” 竹风答应着,便出去了,一会儿那位荀捕爷跟着竹风又回来了。齐瞻道:“跟着另一个人的我这边的人又发现,荀捕爷也一起听听吧。” 荀重忙点头:“好。”  梁铜虽然不知道齐五爷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他说可以,那就可以,点头道:“我盯着另一个人来了县城,县城里一个叫海悦楼的酒楼,定的是个包间,那酒楼隔间木板太厚了,小的就算是要了隔壁的 酒楼,也实在没听见说什么。而且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接近戌时了,酒楼的人本就很少,小的如果一个人一直在隔间,着实有点显眼,只好出来了。”  “出来在外面盯了一会儿,就看见又有个人进去,也是进了那个包间,因为那时候已经戌时正了,酒楼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小的估计就是找他们的。进去了大约一个时辰,从外面看,酒楼只有他 们的那个包间亮着灯。大约是亥时末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就是小的盯着的那个人,喝的有点多,看样子很是高兴,嘴里一直哼着小曲。另外两个跟他分手的时候,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交货?’那个人说,叫他们在客栈等消息。” 听到这里,荀重已经着急的问道:“你可盯着那两个人了?!” 梁铜点头:“盯住了一个,那人住在海悦楼的对面,叫什么海客栈……” 荀重忙道:“看海客栈!那是海悦楼的同一个东家开的。” 梁铜点头:“幸好他就住在对面,我看见他进去了,赶紧的转身去盯着那个船员,那船员回到了咱们那些船员住的渔村。”最后一句是对齐瞻说的。 荀重脸色凝重,过了一会儿道:“不好,我们也许打草惊蛇了。” 齐瞻就道:“荀捕爷担心的就是找不到被拐女人的藏身之处?” 他们俩都听出来了,船员和那两个吃饭的人见面,很有可能说的就是卖女人的生意,而这个船员和被抓的那两个是一伙的,回去了之后,知道这两个被抓了,自然就打草惊蛇了。 荀重忙点头看着他道:“正是啊,齐五爷是有什么办法吗?” 齐瞻要头:“直接找到的办法没有,还是只能盯着那些船员……虽然没办法,不过不让这个船员发现昨晚上抓的那两个人不见了,这一点倒是可以做到。”  荀重忙问:“怎么做?” 第九百四十三章 帮忙分析 齐瞻想了想道:“第一,将昨天跟船员见面的那两个人抓起来,让他们去找船员,尽快交易……可以找些必须提前交易的理由,不要让他起疑。第二,严刑拷问抓住的那两个船员,他们有同伙,如果能尽快 的招认,自然是上策。” 荀重点点头:“好,就这样。”他也想到了,先严刑拷打一下那两个船员。 于是马上出去布置。 这边竹风道:“姐夫……” 齐瞻道:“放心吧,我没事,衙门只是怕我不管不顾的走掉而已,倒并没有怀疑我牵扯案子……不过呢,就算是我船上的船员牵扯,我到底也不能全然脱了干系,所以,我暂时要住在这边。” 竹风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齐瞻忙道:“你和袁超不要做什么,回去客栈等着好了,若是不放心,住在县城的客栈也可以。”其实是他不放心这俩人,说了之后转身吩咐梁铜:“找四个护卫一直跟着两位小爷,船员牵扯进去的不知 道多少,这种拐卖人口的罪不小,谨防那些人感觉要被抓了,于是狗急跳墙。” 梁铜忙答应:“是。” “去吧。”齐瞻道:“看看荀捕爷需要你们帮忙什么,你就去帮什么。” 众人这才答应着出来了,竹风还有点不放心,回头看了看。梁铜一出来就被荀重叫去了,安排如何协作。 袁超扯着竹风的袖子出来,轻声道:“昨天白天撞了五哥的船员,两个被抓了,但是有一个还不知道呢,咱们去盯着那个吧?” 竹风想了想道:“好。”其他的他们也帮不上忙,不如自己找点事做,尽快的将这个案子弄清楚。 两人前面走,四个护卫从后面追了上来。  回到了渔村,两人就去找船员们休息的几个院子。这也是齐家给修建的地方,没办法,这边实在是挺破烂的,渔村里面,便是本村人自己住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有些渔民干脆的住在船上,因此 ,要安顿这些船员,只能齐家自己盖房子。 盖起来的几个大院子,大约有二十来间房子,有时候船回来的多,便两三个人一间,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一间,甚至还住不满。一旦出海,这边剩下几个人看门,大部分倒是空置的。 几个院子转了转,如此瞎蒙哪里找得到,两人走了几个屋子全都没人,或者在睡觉,只能出来了。 “一会儿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估计他总应该吃饭吧?不管是出去了,还是在屋里睡觉,总应该起来?咱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好了。”竹风道:“这也比没头苍蝇一样乱找的强。” 袁超点头同意。  这个渔村不大,齐家这边盖了些屋子,基本上就成了村子的中心了,因为都觉着船员有钱,所以天长日久的,围着船员们住的房院,倒是有些做小生意的摊子,有些是卖海货的,有些是一些馄饨摊、 粥摊子的。 刚在馄饨摊子上坐下,还没有来得及叫端上来馄饨,竹风就看见几个人从院里出来了,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闲聊着,其中有人就一眼往这边看。 巧了,昨天的那个船员还真的就在里面。而且一眼就看了过来,正好和竹风看了个对眼。 这也没办法,渔村就这么大,还没有码头上人多,大白天想要悄没生息的监视跟踪什么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装成是真的在这边吃东西,这边村子不大,出门就遇见,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人看了过来,竹风也正好看着,然后很自然的眼光又去看别处,好像是无意瞥了一眼而已,而且并没有认出来他。 眼角余光却在看着那个人。 那几个船员应该是睡起来了,准备出去找吃的。其中有认识竹风和袁超的,忙过来了笑着躬身:“两位小爷怎么在这边吃饭?这摊子没什么好吃的,馄饨都不知道放了多少天了。” 那摊贩显然是跟这些船员很熟了,而且不敢得罪他们,因此陪着笑,并不敢说辩解的话。 那个船员便跟在众人的后面,过来小心的查看着。袁超也看见那个人了,同样装成没认出来的样子,笑着道:“这也没什么吃饭的地方,要不就只能吃海货,我们是已经吃够了,只想换个口味。” 前面说话的船员挺机灵的,笑着道:“小的们要去县城吃饭,两位小爷要是不嫌弃,就跟着小的们去吧?小的们请两位小爷下馆子。” 袁超看了竹风一眼。 竹风顿了顿,心中已经迅速的考虑了一下,那个船员要去县城?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才起床,而且并没有惊慌和东张西望的神情,应该是还不找到他的两个同伙已经不见了。 因为竹风半天没说话,袁超恐那个船员怀疑什么,便笑着道:“不去了,简单吃点,我们下午还要去码头上忙呢,你们去好了。” 船员一听便点头答应,笑着道:“那小的们去了。”  竹风点点头,似乎想起来了什么,道:“哎,对了,你们去县城帮我带几样东西吧,正好我就不用再去了。”说着扳手头说着:“带些贝壳雕,就是那种雕成了老鹰或者凤凰形状的,那个我弟弟喜欢。还 有一些渔线编的筐子,那个我妹妹喜欢,还有……” 还没说完,袁超已经笑着伸手按住了他还在算东西的手:“竹风,你这样人家哪里记得住?再说你带给弟弟妹妹的东西,还是要自己去看,人家还担心给你买的不好,怎样怎样呢。”  竹风一说话,袁超就反应过来了。毕竟被抓的两个人都在县城,还有昨天他们的同伙去找的买家也在县城,如今也被官府抓了,如果这个船员进县城之后,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将那几个没找到的女 子给转移了怎么办? 若是藏得连他们的同伙都不知道的地方,那才麻烦了。就算是那几个人招供都没办法了。 所以竹风是要跟着。  袁超也很聪明,马上就顺水推舟的说了这么一句。 第九百四十四章 竹风涉险 果然竹风一听他的话,有点无奈,只能道:“那好吧,那我就跟着去一趟,正好,我还不认识去县城的路呢。”说着看着他:“你呢?” 袁超道:“我就不去了,下午还要去码头呢。”说着眼睛眨巴了一下。 竹风决定跟着去县城,光明正大的盯梢,这也是临时决定的,如果两人如果全都去,当然很容易被怀疑。刚刚说不去的是袁超,那么他现在就真的不能跟着了。 竹风点头道:“那我去了。”说着起身跟那几个船员笑道:“走吧。” 两个护卫很自然就跟在后面,还给袁超示意,请他放心。 船员们也不太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小爷又要跟着自己这些人去县城了,不过既然要去,那就一起好了,也没什么。 那个看起来机灵点的船员,还极力的想要请竹风吃顿饭,那样子是想要奉承上这位东家的小舅子,竹风也和他略客气的说着。 就这样一路到了县城,船员们再三的谦让,竹风也是笑着再三的摆手说不去了,客气了一番,这才分开了。 一分开,竹风就忙吩咐跟着自己的一个护卫:“你马上去从村里到官道上的路口那边,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如果看到刚刚那群船员里面,那个穿黑色夹袄,腰带是红色的那家伙的话,一定盯住了。” 护卫忙道:“是。” 赶紧去了。 竹风带着另一个护卫就在那些船员吃饭的馆子周围,随便买了点贝壳雕一类的东西拿在手上,就去对面一家饭馆吃饭了。 他还是要盯着那个船员的,但是万一被发现了,买的贝壳雕能说明,自己确实是来买这些东西的,避免那船员起疑。 当然不被发现是最好的,不过没办法,县城人多,可能还有可能不会被发现,但是到了渔村,人太少了,白天跟踪很难不被发现。 在饭馆刚吃了几口,护卫就轻声道:“小爷,您看。” 竹风他们专门要的是靠窗户的桌子,往窗外看了看,果然那个船员自己出来了,一出来便左右的看,仿佛是在查看有没有人注意他。 竹风忙吩咐那个护卫:“你去跟上!” 护卫有点紧张:“但是小爷您一个人……”五爷千叮万嘱的,就是怕小爷一个人在外面有危险。  竹风道:“我就在这里不会乱走的。你跟着他,如果他在城里转悠,你就盯着点他去了什么地方,记住了所有他去过的地方。如果他回村了,在路口的时候,你看着那个护卫大哥跟上了,你就可以不跟 了。” 中途换人跟踪,也能减低被发现的可能性。 护卫忙道:“小爷,那你……”到底还是不放心。 这个时候,那个船员已经开始往左边街上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的看着,那样子倒是真的很谨慎。  竹风看他已经走了,很着急,忙道:“放心,我在这边等你一个时辰,如果你没回来,我就自己回去。就算是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去衙门,咱们好几个人都在衙门帮忙,肯定能找到他们,你放心好了 。我姐夫还在衙门,实在不行我往上住在衙门也没问题。你只要得闲,去衙门找我也可以的。” 说着催促:“快去跟上!” 护卫也知道,小爷是一定要自己跟着那个人了,只能点头道:“是。小爷您一定要小心些。” 说着出去,赶紧的跟上来。 也正是因为他们说话一耽误,那船员张望了半天,大约觉着没人跟踪,便急匆匆的从街角拐弯了,而护卫三两步跑上前,跟了上去。 竹风继续吃东西。 过了很久,隔壁桌上都已经换了一拨人,都吃完要走了。竹风料想那护卫是回不来了,便结了账,出门往回走。 一路走到了官道和小路交叉路口,就是放了一个护卫在这里守着的地方,却并没有看见那护卫,竹风不由站住了皱眉思索。 按照他的安排,只有那个船员回村了,交叉路口这个护卫才可能去跟踪,所以不在。但如果这个护卫去跟踪了,那跟自己一起吃饭,在县城跟踪的护卫就应该回去跟自己禀报。 自己在饭馆那边等了很久,而且从饭馆出来之后并没有到处乱走,直接往渔村这边过来,应该也没有和护卫走岔了的可能。 那就是说,出现了其他意想不到的情况,护卫没办法,只能全都跟上去了? 竹风便往渔村这边而来。如果说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应该也是在渔村里,县城那边除了买家,应该不会有其他什么的。 那些女子的藏身之处,照理应该是避着人的,在人少的地方,所以在县城的可能性小,在渔村的可能性大。  虽然有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也有灯下黑,似乎藏在人多的地方反而更加不容易被发现,但是,情况不同。那几个女子是外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所以,这样的人如果被带到县城,只要一个人看见 ,都会马上盯着看,太容易被围观了。 船员们应该不会这么傻。 竹风考虑,那几个女子应该还是藏在渔村周围。 下了官道往渔村这边走,小路,人也很少,从这边到海边没有什么遮挡,因此海风也很大。 周围是一望无垠的盐碱地,几乎不长什么,里面有些枯黄的芦苇而已,鸟儿倒是不少,成群结队的飞来飞去的。 渔村的人好像也很少去县城,所以这条路上几乎没人,一眼看过去,全都是空旷的,远处是大海,空气中有咸味,就是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竹风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他到底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出这么远的门都是头一次,更别说遇上这样的事情了。从小到大,姐姐把他看顾的特别仔细,身边照顾的人几乎也都是形影不离的,今天这 样的情况,真是从没有发生过得。 尽管大白天,竹风还是就这有点头皮发麻。  然而就在提心吊胆的时候,却听见后面似乎传来了脚步声,竹风浑身一紧! 第九百四十五章 坏人已出现 等转头看了来人是谁之后,竹风更是头皮都炸了。 过来的,是两个人,一个就是今天跟踪的那个船员,另一个竹风却也认得,是头一天,带着一个外藩女子从竹风面前走过去的船员。 那时候,竹风还没有跟齐瞻说,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因为好奇多看了两眼。当时,和他一起抬东西的船员还告诉他,被领着走的那个女子其实只有十三四岁而已。 竹风心里算了算,光他知道的,便已经有五个船员牵扯其中了。 两个船员过来了,早上跟踪的那个满脸的疑惑,看着竹风道:“小爷,怎么只有你一个?跟着你的人哪去了?” 竹风笑着道:“转丢了……县城也不太熟悉,我买了点贝壳雕,转身就发现那俩人没了。”说着将手中的贝壳雕提起来给他看看:“对了,你们不是吃饭去了吗?也这么晚?” 那船员跟另一个互相看了一眼,眼珠子转了转,挤了个难看的笑容出来:“不晚啊,我们吃完了也转了转……” 显然心里再想办法。 而另一个应该是已经听他说了情况,知道竹风是一两个时辰前跟着一起进县城的,便道:“小爷,县城不大,正经也就三条街而已,这都能走丢了?” 竹风笑了笑:“我也纳闷啊,所以找了找,但就是没找到。”他突然发现,这两个船员脚步移动,居然一个去了前面,一个在后面,对自己形成了夹击之势。 “找了不长时间吧?如果多找一会儿,肯定找到了。”前面那个船员有些阴森森的笑着,慢悠悠的来了一句:“今天这么巧,遇见了小爷好几次,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爷是故意跟踪我呢。” 竹风虽然年岁不大,这样的场面也从没见过,有点紧张。但到底跟着袁伟学了一年多武术了,也学过兵书,看过阵法,尽管看出来这两个人有要动手的意思,不过还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听了船员这话,心里默念着,不要紧张,不要被看出来。 然后突然的就想起来了一件事。 自己的两个护卫,是跟踪前面这个船员的,如果没跟丢的话,他们应该在后面? 竹风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后面的道路。光秃秃的,也没什么能遮掩的地方,不过,小路到底是小路,坑坑洼洼,真的要藏也能藏得住。 “我跟踪你干什么?”竹风心里想着,自己是十二岁的少年,而且还有着东家的身份,所以听了船员这句试探的话,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可不能反应错了。 他有点生气,瞪着眼看着那个船员:“你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为什么这么说?” 既然是少年,心思就不能显得非常的深沉,该生气的时候就得生气,这样才显得他并没有想太多。如果谨慎,反倒让人怀疑。 那船员一顿。  另一个船员忙笑着道:“哎哎呀,小爷别生气,我们这些粗人又不会说话,而且成天出海,一去就是一两年,在船上除了我们几个什么人都见不到,长年累月的,话都不会说了。”顿了顿笑道:“他的意 思,今天倒是巧,总能见到小爷。” 小孩子要显得好骗一点。 竹风于是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还认真解释了一下:“你们刚刚说的,县城不大,既然是一起过去的,转一转回来,能碰上也不稀奇啊,那么大点地方,能转多长时间?买点东西就完了。” 说着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贝壳雕:“可惜也就这些东西,没什么好玩意儿,我外甥小,玩不了这个。真不知道给他带什么好。” 两个船员在他说话的时候互相的对了眼神,虽然还是充满了疑惑和不信,但是其中一个已经轻轻摇头了,示意不可现在翻脸。 于是那个便笑着道:“村里也有好东西……小爷是要回村吗?” 竹风道:“村里能有什么好的?不过也是这种贝壳雕的东西,或者串成的手串,姐夫早就带回去很多了。我妹妹都不稀罕了。”说着摇头:“不回村,还是去码头上。” “码头应该差不多了吧?”那船员笑着问道:“今天一天,货物就该出的差不多了?”  竹风想了一下,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头一船货出的快,是因为从波斯回来的,这还是两船呢,而且安南也不算是新地方,货出的可能会慢一点。”顿了顿,又道:“这也是姐夫说的,其实我也不知道 。” 他们说着话,已经慢慢的往前走。  “就算是今年卖不完,也没什么东西了。而且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估计咱们走回去,应该太黑了。”那船员笑着道:“村里有好东西啊,怎么没有?村里有个老手艺人,雕工特别好,不是像这种的贝壳雕 ,是一种海边的石头,雕镂空花纹什么的,就是大户人家戴的玉石那种的,挂在身上很好看的。” 竹风于是惊喜的道:“真的?那我就不去码头了,你们知道那个老手艺人在哪儿吗?” “当然知道了,我们带小爷过去吧。”那个船员热心的说着。 竹风点点头,便和他们一起往前走去。 他当然听得出来,这个船员是哄骗自己的,哄自己这会儿跟着他们去村子,但其实,这两个船员是不是想把自己带到村里去都未必,他们想干什么,也不能掉以轻心。 走了一会儿,一个船员道:“撒泡尿去……你去不去?”问另一个船员。 那个船员便点头:“好,正好想找地方了。” 他们俩又问竹风去不去,竹风摇头,他们便让竹风在这里等他们一会儿,两人便走到了盐碱地里,往更远的地方走了走。 竹风猜想他们是去商量去了,那个船员哄骗自己回村,另一个船员便睁大了眼睛看着,一句话都没说,显然,他未必同意他的同伙的做法。  现在两人是去互相询问,把自己哄去了,到底要如何做。自己是东家家里的人,如果出了事,显然东家不会轻易罢休,他们会想要将事情闹大吗? 第九百四十六章 杀机 竹风回头看了看。 就在他一回头的时候,看见那边的地边露出两颗人头来,其中一个好像挺着急的,还比划了一下。 就是自己的那两个护卫。果然他们是跟着这两个人的,竹风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来,就跟着好了。 那两个护卫便又缩了回去。 竹风也在琢磨。 提议让自己跟着回村的,显然不怀好意。他想干什么?就如刚刚自己想的,自己是东家府上的人,带着那么多的小厮和护卫过来的,只要发现自己不见了,几乎是马上就会找人的。 这一点,船员应该不至于想不到,那他把自己哄骗去做什么? 另一个船员不赞同的样子,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  而提议的那个船员,是比较的凶狠一些吗?就和已经被抓起来的那个一样,暴躁一些,头脑简单一些,只想用最简单的手段?虽然他倒是并没有表现出来暴躁,不过,心狠手辣的人未必就是暴躁的脾 气,说不定表面上看起来还和和气气的呢。  竹风知道,这些船员有些心眼比较多,但也有些头脑是很简单的,什么样性格的人都有,出门在外,防备的心要提起来,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所以,还真不能指望他们不会做蠢事,自己还是要小心 一些。 知道两个护卫就跟在后面,竹风心安定了很多,慢慢的踱步,等着那两个人回来。 也许是意见不统一,那两人居然去了很长时间,过了很久,竹风都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偷着跑了,才看见那两人回来了。 那个哄竹风的船员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看样子是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  而另一个则是满脸笑容的道:“小爷等急了吧?我们罪该万死,在那边看见一只野鸭子,忍不住就想逮住了晚上烤鸭子吃,谁知道抓了半天还是叫跑了,我们反倒走的深了点,差点还滑到泥沼里面去。 ” 竹风恍然的道:“我是说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差点就要去找你们了。” 船员笑着道:“是小的们罪该万死了。” 竹风‘噗’的笑了忙道:“可千万别这么说,不至于不至于,我也是普通人,你们何须这样说话?走吧。” 那两个船员这才和他一块儿往前走,看样子两人都有点心不在焉。竹风倒是表现的和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不停的问这问那。 也问出来了,那个看起来笑嘻嘻脾气很好,但其实心眼更多一点的,叫崔树志。另一个看起来头脑简单一点,大约是早就动了什么不良心思的,叫崔富贵,这两个人是堂兄弟。 走到了村口,那个脾气好点的崔树志笑着问道:“现在可真不早了,小爷还去吗?要不明天吧?”他站住了,目光直视着竹风,似乎竹风的回答很重要。 竹风忙道:“去啊,都已经过来了,当然要去……你们是有事吧?有事就忙你们的去吧,不用管我,给我指指往那边走就行了,横竖这个渔村也不大。” 那两个船员一听面露为难,又面面相觑了一下,崔富贵就转开脸去,不想看见那个崔树志一般。 大约是崔树志说他坏了事,他不想在被那种眼神指责。 崔树志想了想,点头道:“那也行,您在这边稍等一会儿,小的去拿点东西。” 那个脾气不好的崔富贵瞪着眼睛,有些吃惊的看着那个崔树志。两个人分明的面色有异常。 竹风不动声色的点头:“好。” 他一定要去所谓的手艺人那里,是因为怀疑根本没有什么手艺人,这么说是崔富贵想把自己骗到没人的地方动手。而崔树志阻止了,显然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大。 这两个人是跟被抓的那两个人一伙的,只要他们回到了渔村,必然是会察觉不对的地方,那两个人已经是一天没见了。 如果他们察觉了,下一步肯定是转移那些女人。  竹风现在就是拖延他们知道的时间。拖着他们领着自己去找什么手艺人,横竖这话原本就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避免他们有时间做他们自己的事。而且,既然没有什么手艺人,那之前崔富贵想把自己 骗到哪里去?竹风心里很怀疑,他其实就想把自己骗到藏那几个女人的地方去,说不定想一起捆绑起来。 渔村就这么大,想要一个无人知晓的藏身之处不容易,现在他们已经有一个了,那为什么还要费劲去找另一个?如果他们真的动了这个念头,那竹风说不定就能找到藏那几个女人的地方了。 不过刚刚那个崔树志表情很奇怪,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而崔富贵反倒是吃惊的样子。 竹风怀疑,是自己的决定让崔树志改变主意了,同意了崔富贵之前的想法。正是因为他肯定是反对的,所以突然地改变的了主意,崔富贵才那么吃惊。 竹风心中也有点发毛。 为什么自己坚持要去手艺人那里,那个崔树志便改了主意?他是看出来什么不对了,还是已经察觉什么了? 竹风装成是转悠等待的样子,看了看后面,晃了一眼,那两个护卫已经跟上来了。竹风有点安心。 而崔富贵就只盯着他,一副防备的样子,倒像是防备他反应过来了之后,跑了? 竹风用脚在地上来回的蹭着,等着。 过了一会儿,那个崔树志回来了,依然是满脸堆笑:“走吧,小爷,就在那边。”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竹风点了点头,等他先走了两步,这才跟上。而崔富贵尽管扫了一眼周围,也扫到了地上,但他应该是不认识字,也没发现什么,跟着走了。 很巧,两人依然是一前一后,竹风走在中间。 等他们走了一会儿,跟着的护卫终于上来了,两人小心的跑到刚刚竹风站立的地方,看了看地上,只看见地上写着一个字‘杀’! 两个护卫都给惊了一下,互相看了看,道:“这是说他们已经起了杀心了?”  “赶紧跟上。”两人不敢怠慢,小心的跟上。 第九百四十七章 全部抓获 那两个护卫原本是想找帮手的,他们也感觉到了异常,两个船员领着小爷去的地方很有可能有危险。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他们更不能离开了,万一要是马上就动起手来,那才吃亏呢。 竹风在前面走着,浑身都充满了戒备,一前一后这两个船员将自己夹击起来,明显是一会儿动手的时候,就要一击而中。 前面出现了几个破房子。  这边还是海边,路也不是很走,甚至中间有一片盐碱地,盐碱地中有一条看起来应该是人走多了,走出来的小路,顺着这条路穿过盐碱地,前面出现了几间破房子,被海风吹的,似乎都要吹跑了一样 。 前面那个崔树志喊了一声:“老陈。” 过了一会儿从破房子里出来了一个人。往这边看了看,看见了竹风,顿时一愣。 竹风知道,应该就是这里了,刚戒备起来,就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不对的,他下意识的就一低头! ‘呼’的劲声,擦着他的头皮过去了! 竹风就在蹲下闪过的时候,就是往后一个前滚翻,瞬间站起来,形式就变成了,那三个船员全都在他的一个方向,这样他可以面对三个人而暂时不用防备身后了。 身后那个船员是崔富贵,一棍子轮过来的,只没想到居然被他轻松的躲了过去,将他自己闪的反而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出去。 “娘的!这小子还是个练家子!”崔富贵大叫了起来。 从破房子被喊出来的老陈一下便跳了过来,叫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带这小子过来?他不是……” 崔树志磨着牙道:“他是东家的家人。不过这小子应该是察觉了,今天一天都跟着我们。”  “那为什么带到这边来?”老陈还是没明白过来,着急的问了一句,转头看崔树志,然后就看见他脸上狰狞的表情,他一下反应过来了,吃惊的道:“这小子要是有事,东家岂能饶了我们!我们现在应该 ……” 很明显,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想不通为什么崔树志兄弟俩要将这个地方暴露。 崔树志一看他还搅合不清的,只能道:“就是没办法!这小子已经查到我们了,而且他那边一直有人跟着我们……” 就在说话的时候,那两个护卫已经跑过来,站在了竹风的身边。两人都是带着兵器的,其中一个将自己的刀给了竹风。 他们俩也是太担心了,一看见一个人已经对小爷动了手,小爷虽然躲过去了,但一个面对三个,随时就会打起来! 他们根本来不及去找人,更没办法还稳在后面看看情况,急忙的跑出来护着小爷。 那崔树志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两个人已经跑了出来,顿时崔富贵叫道:“这还不明白吗?!今天一天没见到老张他们,说不定已经被抓了!你们俩还啰嗦什么?” 那两个护卫一跑出来,崔树志已经不说了,最后出来的那个船员也不问了,紧张的摆出来了对打的架势。  谁也没有马上动手,船员那边显然很犹豫,如果是竹风一个孩子,他们很有把握拿下,但现在出来了两个护卫,三对三,他们又不是专门学武的,当然没有绝对能拿下的把握,且刚刚崔富贵的一句话 ,无意的提醒了其他两个人,那两个人怀疑老张他们真的被抓了。 这一下连信心都没有了。 竹风这边肯定不会先动手,竹风还转着眼珠子,琢磨着能不能腾出来一个人去报信。 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那崔树志先反应过来,转身从墙边找出来藏得大刀,扔给了崔富贵和老陈,叫道:“如今已经是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了!不杀了他们三个,死的就是我们!” 三个人便扑了上来! 三对三,跟竹风打的就是崔树志,崔树志还是有点聪明的,觉着他是最容易对付的一个人,毕竟只是身板还没长成的少年,而另外两个是护卫,本就是习武出身,自然不好对付。 先拿下竹风,然后三对二,胜算便更大一点。  只是他到底小看了竹风。竹风就算是才练武没多久,但教他的是袁伟,袁伟习武多年,这半年多来,教竹风扎扎实实的从入门开始,虽然还无什么擒拿人的本事,但腾挪,躲闪,转移,出手等等的搏 杀动作,一板一眼,想找破绽都难。 不过竹风想要抓住崔树志也比较难,若是下杀手,他又下不去。所以两人谁也无法在段时间内制住对方。  而另外的搏杀却很快见了分晓。老陈和崔富贵就算是身体彪悍,但到底不是正经习武的人,只凭着一腔的勇猛,如果能跟一身武艺的两个护卫比?护卫们本身也是身体强悍,孔武有力的,因此几十个 回合下来,一个护卫先把老陈给拿下了,然后过来协助竹风将崔树志撂倒。那边崔富贵很是凶狠,将护卫手臂都给砍伤了,看见自己两个同伙被抓,还想要逃跑。 跑出去了几步,前面突然出现了很多的火把,有人喊叫着冲过来,这边还在打架的几个人全都惊住了,不知道过来的是自己的帮手还是敌人。 一个护卫护住了竹风忙往旁边闪,想要趁着人还没有过来藏起来,如果是对手的话,就只能赶紧的逃跑了。 刚挪动着,竹风听见有人喊自己:“竹风,竹风!” “小爷,小爷!”护卫们也听见了。 是袁超带着人来了!竹风大叫了起来:“我们在这边,逃过去的那个人赶紧拿下,不要叫他跑了!” 天开始昏暗而已,还能看的清楚,迎面跑过来了那么多人,那个崔富贵逃无可逃,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就被袁超带着人追过去,一脚从后面给踹翻了! 袁超跑了过来,看见竹风忙道:“竹风,你没事吧?” 竹风摇头:“没事……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袁超道:“护卫们沿途留下了一些踪迹,其他护卫们认得,到处找的时候查到了踪迹,就这样一路跟着过来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 最后招供 竹风松了口气道:“就是这几个人,赶紧叫护卫们过来,进屋去搜!那些被抓的女子很有可能就在屋里。” 袁超的那两个护卫也过来了,和之前的两个护卫进去搜,过了一会儿屋里叫:“真的在这里!” “带出来吧。”竹风本想进去的,被袁超挡了一下,便喊道。 屋里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不进去的好。 袁超到处的找绳子,最后找到了些破渔网,将那几个受伤的船员给捆结实了,又踢了踢,确定挣脱不了,这才过来。 竹风吩咐还在外面的护卫道:“快去衙门找人。” 那个护卫答应了一声,便飞一般的跑开了。  一会儿,护卫们一个个的,从屋里带出来了五个女子。她们有些惊恐,有些甚至还在昏迷,衣衫褴褛头发蓬乱,但是应该知道完全听不懂说话,所以醒着的便睁着惊恐的眼睛,搀扶着昏迷的人,但却 都不说话。 竹风道:“再没有了吗?” 护卫道:“其他的屋子还没有翻找。” “两个找找,一个去找些衣物什么的,给这些女子穿上,在找些吃的喝的。”竹风道。 护卫们答应着继续去找,那个找衣服的,哪里找得到,只能将屋里床上的破烂床单拿了出来,将这些女人身体遮住。 “竹风,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袁超问道。 竹风便将自己被两个船员挟持了过来的事情说了,袁超听得脸都白了道:“很危险。” “也没是,我的护卫其实一直跟着。”竹风说着道。 他们在这边等了大约不到一个时辰,就看见远处火把照耀,人声嘈杂。一会儿,荀重带着人过来了。 “在哪儿呢?”荀重还问了一句,然后便看见了地上坐的那几个女子,顿时眼珠子都睁大了,道:“这些人果然敢……真是太大胆了!” 他过来询问:“两位小爷,还有没有了?你们是如果查到这边的?”  竹风道:“这几间屋子我们已经搜过了,这边是没有了,至于还有没有藏到其他地方的,这几个人有没有同伙,那都要看官府审问这几个人的情况了。至于我,是被他们挟持过来的。”说着将今天大致 的情况说了。 荀重听完了,道:“多亏了两位小爷的机敏和果敢!两位小爷临危不惧,很令人钦佩。” 竹风和袁超忙道:“没有没有,荀捕爷实在太夸奖了。” 客气了一番,荀重命衙差将这里彻底翻了个底朝天,确定是没有其他的人了,当即就在这里审问那几个船员,一开始船员还很嘴硬,扛着不说。 荀重命衙差将几个人给分来了,并且向其中一个透露了老张、小王等人已经被抓的事实,并且说些老张交代的事情。 那老陈便招了,于是用老陈交代的事情去审问崔树志和崔富贵,两人一看大势已去,便只能招了。  好在他们并无其他藏匿人的地方,就只有这边,一共拐带了六名外藩女子,其中三人是姐妹,正是因为这三个姐妹糊里糊涂的找不到家人,被崔树志和崔富贵兄弟俩遇见,心生歹念,拐了之后,又想 一不做二不休,多拐几个外翻女子来中原贩卖,一次就挣够了钱,以后也不用在跟船出海,那么辛苦了。 谁知道做的不严密,在船上又被两个船员发觉了,于是,他们全都成了一伙的。 荀重大致审问了一下,同伙就是这五人。 船上其他的船员虽然也有察觉的,但不愿意入伙的,便装成不知道,没有多言。 竹风听到这里,便想起头一天和自己抬东西的那个船员了,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是没有多说。 不过竹风听齐瞻说过很多船上的事情,也知道这是出海的人的习惯,出海的时候,在船上看见听见什么事情,能装不知道就装不知道,免得惹什么麻烦上身。  倒是也不能怪他们,毕竟茫茫大海上,那种无人管的感觉很强烈,这时候的人也最容易表现出来自己非常极端的一面。敢做这种事情的必定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人,如果多管闲事,只怕激起他们的杀心 。 这种海边的破房子查了个底朝天,其他没什么东西了。于是押着那三个人,带着那些被拐女子回到了县城。 也幸好是已经深夜了,因此并未惊动百姓们,将女子带到了衙门,命差婆去看守,给吃的喝的,荀重去禀报县太爷。 齐瞻也没睡着,听见了动静出来了,竹风过去跟他说了大致的情况,齐瞻虽然觉着竹风涉险了,不过说起来竹风还是很谨慎的,从头到尾都很小心,倒是也没有做错的地方。 正说着,县太爷过来了。 他一开始不露面,就是因为不太好说,不想让齐瞻离开县衙,但是又怕得罪他,所以干脆叫自己的捕头出面。现在既然案子破了,人都抓住了,他自然过来赔礼了。 齐瞻当然不会怎么样,只将几个船员的情况问了问,便和竹风、袁超等人回到了渔村。 回到渔村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折腾了几天,总算是查清楚了。码头上掌柜的正好都心生疑惑了,怎么东家两天没见人了?他们有些有事情的,还想禀报呢。 这天正好看见齐瞻过来了,大家都放了心,先将各自的情况说了说。这两船货物也出的差不多了,安南那一船稍微的慢点,不过再有个三五天也就差不多了。 齐瞻先将生意的事情处理了一下,等大家都没事了,这一天也过去了。晚上,将去壶侗的那条船的船长找来了。 衙门还在审问那几个船员,传船长过去问话是迟早的,齐瞻需要先问问,这船长到底知情不知情。 船长看样子是完全不知情,听了之后大吃了一惊,跪下惊叫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东家,小的真的是完全不知情啊,若是知道,小的怎么能允许他们做这样犯法的事!”  齐瞻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不知道?如果是装的不知道,现在跟我说实话,我还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第九百四十九章 案子结了 船长‘砰砰’的磕头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啊,东家。东家容禀,小的从十几岁就开始出海了,要说起来,船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小的全都清楚。船员有船员的心思,船长就该有船长的本分。这一点小的 很清楚。”  “小的既然拿了船长这份薪俸,当然就该承担船长的责任。这是如果是船员知道了,装不知道,那还情有可原,但小的是船长,绝对不会也不能装不知道,如果这一次装了,以后这条船小的都没法管了 ,所有的船员都知道小的是如此当船长的,他们还不有恃无恐起来?今后这条船上会出多少奇怪的事?小的今后还怎么当这个船长?”  齐瞻一听,这话倒是有道理。于是起来亲自将他搀扶起来,道:“你既然不知道,便也怪不到你身上。不过,我是东家可以不怪你,但这件事也是给你一个警告,以后出海对船员的管理要更加严格一些 ,不要让这种事情在发生。如果在发生,于你于我,都不好。” 船长忙道:“小的明白。谢东家不追究,船员那边,小的今后一定更严格管理。” 齐瞻道:“今天晚了,估计明天衙门会来人找你过去问询,你也别等人家叫你了,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将你这条船上所有的船员全都带着去衙门,让他们询问,一个个的去除嫌疑。” 船长答应:“是。” 第二天,果然按照东家的吩咐,没有等衙门的人过来找,他就带着其余的船员主动去了衙门,让衙门的人查问。  出了这样的事情,原本是应该责罚的。但是,船员们出海一趟不容易,好几个月飘在海上面。尤其去壶侗的这条船还是去年走的,跟家人一年多没见面,为的就是挣这个辛苦钱,齐瞻倒是真下不了这 个狠心,将他们的薪俸给罚了。  想了想,等船长带着船员们回来,便道:“出了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最后官府是如何定罪的,说不定我们都要跟着受罚。原本是该罚你们的,毕竟是有连带责任。不过,想想你们出海一趟不容易,也是辛苦。所以,你们的薪俸就不罚了。其他的船,都有奖金,你们的奖金扣一半,每个人少五十两银子。明年你们也不能出海了,三月里回来,认真的学习出海的规则,规矩,修缮船只,整理海志,看你 们的表现,如果表现还好,后年出海。表现不行,就在等一年。” 这其实也是将他自己的一条船给闲置了,等于少挣一条船的货钱。 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是对于船长和船员必然是有教训的,看着别人出海挣钱,他们都没办法,当然会难受。 那么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一条船的人就要齐心合力,对作奸犯科的人反对,制止其他人做违法的事情。 此事便这样处理过了。 码头就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是忙碌的很。过了几天,又回来了一条船,不但是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另一条船的消息。 那条船今年应该是回不来了,到了天竺的时候遇上了风浪,只能在那边停下修整,船身有些损毁,需要修整几个月的时间。 人倒是都没有事情。齐瞻便也放了心。 大约两三天之后,衙门那边来人请齐瞻,齐瞻过去了。案子其实并不复杂,一共五个船员勾结在一起做这个事,而且一开始只是三个,后来两个是在船上的时候发现了,入伙的。 被拐的女子共六人,衙门还找到了一个会说她们那边话的渔民,大致询问了一下,那几个女子也是防备心不强而被拐卖的。 衙门将整件事的过程告知了齐瞻,而且因为案情对于一个县衙来说还是很重大的,因此还是需要往上禀奏,上面会是什么样的处理意见,县令老爷不敢肯定,所以先和齐瞻说一声。 齐瞻也理解,点头。 又等了几天,知府衙门来了公函。几个有罪的船员并被拐女子全都送到了知府衙门,知府衙门重新查问了一遍,便将案子上报了。 不过,船东家齐瞻在破案的过程中是有功的,说起来,从一开始报案到破案的过程,东家这边是全力配合协助,而且,还是东家这边的人先找到的被拐女子,因此,罪责应该是牵连不到东家身上。 案子一层层的上报,那几个女子又回到了县衙,估计是要送她们回去,也许明年出海会有衙差跟着,但不管如何处置,全都需要齐家的船。 后来的这条船的货物出的差不多,前前后后在这边停留了一个月的时间,十月中旬,准备启程回咸阳。 也是巧,出发前一天,山东承宣布政使司衙门的最终裁决下来了。 那几个船员杖责五十,发配西南。船长杖责二十,念其确实不知情,其余责罚免了。船东咸阳齐瞻,因为配合破案有功,功过相抵,就不责罚了。 官府很清楚,齐家的商船在这边,带动的是沿途一片的经济发展,如果罚他们,影响的不是一个村一个县,影响的是一个地区,所以,对齐家官府还是很客气的。 齐瞻本身也是很明白的一个人,这件事从知道了之后处理的就很漂亮,协助甚至可以说是主要破案的功劳都在齐家这边,这也是叫官府说不出责罚的话的缘故。 那几个女子先安置在县衙,等明年齐家船出海的时候,依然是带着,送回她们的家乡。送回去之后给当地的官府,由当地官府出具凭证,证明几个女子送到了。令县衙这边出一个到两个衙差护送。 官府的结论出来,齐瞻正好也可以处理一下,将这件事揭过去。 壶侗这条船明年肯定是修整了,整条船上的船员们重新学习规定和规制。船长被打了二十板子,在这边休息十几天在动身回家吧。明年大家可以过来晚点,三月在过来。  因为这件事又耽误了两天,十月十八日这天一早,大家起床收拾了,踏上了返回咸阳的路程。 第九百五十章 来找李山 咸阳。 这几个月过得倒是还算安宁。 除了开在咸阳如星花茶铺子对面的,温朝晖的茶叶铺子生意越来越好了之外,其他倒是没什么让温竹青烦心的事情。 其实,如果仅仅是温朝晖的铺子生意越来越好的话,温竹青也不会烦心,她也不至于就见不得温朝晖一点好。  但现在温朝晖将铺子开在自己铺子对面,且温竹青心里明白,温朝晖能开这个铺子,是借助了庞玉燕的,庞玉燕跟自己斗得处在了下风,已经没有办法了,这时候温朝晖出手,借助 了她的财力,那么 即便是温朝晖不想跟自己作对,庞玉燕也不会允许的。 何况,温朝晖也不是什么好人,从他对待他自己堂妹妹温香月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心黑到了极致。 温朝晖现在不想和温竹青正面冲突,并不是他良心发现,而其实仅仅是因为他还没有这个实力而已。 不但是他没有这个实力了,便是那个庞玉燕,在长安城的那几轮缠斗,应该也让她耗损不少,想要单独跟自己斗,已经没有那个实力了。 所以他们两人才选择联手的。 温竹青当然不能让他们有跟自己叫板的实力,不但是现在,今后永远都不能再有这个实力。 进入了十一月,天气更冷了。今年下雪很早,十月底便下了一场雪,好在不大,过了几天雪便化了。 温竹青还挺担心的,齐瞻是十月初来的信,信上说的是,山东那边出了点案子,需要在那边多呆一段时间,大约最晚十月底能往回走。 但十月底这边就已经下雪了,只恐路上不好走了。  尽管担心,却也没办法。十一月初七八,收到了齐瞻临行前的一封信,信是十月十五日写的,那几天便已经收拾行装了,应该就那几天便往回走了,温竹青算了算,天冷路上走得慢一点,最晚十一月 十五日左右便也应该到了。 这才安心了一些。 这天,换了一件海棠花色洒金对襟长袄,腰中系一条海棠红点翠叶袄裙,披了一件银白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过来找温竹雨。 “竹雨,快换件衣裳,咱们今天去李家。” 一听去李家,还在榻上打瞌睡的温竹雨一下便清醒了,一骨碌的爬起来,就去衣柜找衣裳,笑着忙问:“姐姐怎么想起去李家了?是找山哥吗?有什么事啊?” 温竹青好笑:“能有什么事?花茶的事情而已。” 很快竹雨便换好了,她穿的是件雪狐镶边雾紫色短袄,藕荷色镶边紫色绣花交领绵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石榴红织锦面红玉披风,跳过来笑道:“好了,走吧!” 姐妹俩也没有带别人,便出门了。 来到了李家这个宅子,想不到这边的人还挺多的,武家婶子在这边,和李婶子一起迎了出来。 跟在后面的,是李家的那几个姑娘, 在门口说笑行礼,一起进了屋子。 温竹青笑着问道:“李山呢?”她一进屋就看见,屋里还有一个姑娘,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件豆青色绣缠枝莲纹袄,并不认识。 这姑娘低着头往后退,也不上前来见面,因为李家姑娘多,李婶子带着李娟李云,所以屋里还是挺乱的,她大约觉着说不到她。 “在他的房院里呢。”李婶子说着,笑着去看武婶子。 武婶子表情好像挺怪异的,顿了顿,才笑着道:“大姐儿,这位你不认得吧?是咱们隔壁杏花村里正家的姑娘,叫苗金玉。” 又对那姑娘道:“金玉,快喊人啊,叫齐五奶奶。” 那姑娘这才上前来,福身道:“齐五奶奶。”声音不大。 温竹青微微有点意外,这姑娘的装扮显然是比较富裕的人家,不像是村里人,因此笑着道:“杏花村里正的孙女?” “是啊,是孙女,从小也是城里长大的……她父亲分家了之后,就搬进城来了,就在城西那边住着。” 温竹青恍然的点点头,笑着道:“如今咱们城里的亲戚好友的越来越多了,真好,走动起来也热闹。” 说着她好像无意的转头看了看竹雨,就见竹雨小嘴抿的紧紧的,显然,她更明白。 “赶紧去叫你哥过来。”李婶子忙吩咐李娟,李娟答应了一声去了。 不过才走到了门口,李山已经过来了,应该是听下人说了,温竹青姐妹来了,于是进屋来拜见。 温竹青忙着跟李山和两个婶子说话,竹雨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个叫苗金玉的姑娘。 那姑娘自从李山进来了之后,就下死眼盯了两眼,然后一副娇羞的样子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尤其是李山说话的时候,装成是听他说话的样子,很专注的看着。 竹雨一双小手藏在袖子里,扭着自己的手绢,都快把手绢扭破了。  李山一进来,温竹青就问他,可曾喝过温家茶铺子的花茶?李山一听就道:“是开在竹青姐花茶铺子对面的那个茶铺子里的茶?每一样我都买了,原本想去找竹青姐说说的,但是知道竹青姐这两个月身 子不爽,便想等过年的时候一起说,横竖今年马上要过去了。” 温竹青有点惊讶,笑了起来道:“你倒是有心?他的铺子里所有的花茶品种,你全都买了?” 李山点头,道:“全都买了,而且我觉着,今年卖的好的这两种,茉莉花茶和金银花茶,明年未必还是这两种。” 他正要详细的说,顿了顿又觉着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他便道:“竹青姐,竹雨,咱们去我那边吧?” 又对李婶子和武婶子笑着道:“娘,武婶子,你们聊你们的,别叫你们的话也聊不成了,倒听我们长篇大论。” 武婶子忙道:“不用,就在这边好了,我也喜欢听你们说话,大姐儿也是难得来一趟。” 温竹青笑道:“还是去李山那边吧,婶子,你们说你们的事好了。”显然,武婶子来找李婶子是有话说的。  于是,她们出来去李山那边。竹雨抿着小嘴看了那个金玉姑娘一眼,金玉也将她看了一眼。 第九百五十一章 配茶 因为大家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在他们之间并没有很讲究男女之防。 温竹青倒是看见,往外走的时候,金玉姑娘有些吃惊的看了李山一眼,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不过还是忍住了。 不过,那也是他们的事了,温竹青可没有打算搀和。 李山的房院是除了正房院之外最大的房院了,他是长子,而且估计还琢磨着要在自己院里种花草,因此选了个最大的。 也确实,大半年的时间,李山的这个院子已经是花团锦簇的,即便是在隆冬季节,也有花香飘来。 进了正屋,李山就叫人去拿一套茶壶和茶具来,对温竹青道:“竹青姐,你能喝茶吗?” 温竹青摇头:“不能,闻闻好了。” 下人提来了茶具,水是开的,李山先泡了一壶金银花茶,倒进了三个白瓷杯子中,第一杯就给了竹雨,道:“这是配的白茶,味道还是不错,估计再有一年多,就能把庞二爷压的那些金银花卖完了。” 说着给温竹青端了一杯。 温竹青接过来闻了闻,竹雨已经喝了口了,咂摸了一下道:“一般。”她因为就知道这是温朝晖的茶,所以已经带着对立的情绪,自然不会说好。 李山笑了,看了她一眼,这才跟温竹青道:“这个茶里面,是放了糖霜的,量不大,但是能提味,一下子将甜味带了出来,这也是这个茶卖的好的缘故。” 温竹青一听,着实有些好奇,想想喝一小口也没问题,于是便轻轻抿了一口,果然,是有与其他花茶不同的甜味,当然甜味不多,不会将茶叶的香味给盖住了,应该是非常少的。 温竹青看了看包装,难怪要做成这种茶叶包的形状。 “不过好像甜味到底是有些突兀的。”温竹青道。  李山点头:“给咱们常品茶的人喝,当然会觉着甜味比较突兀,即便是他很小心的放的量非常少,但也会盖住一部分的茶香。但是,如果给一般喝茶的人,并不会品的这么仔细的,那么这种口味就真是 很舒服的了。”  温竹青品了品,确实如此,味道上来说,确实是调的非常合适的。也就是说,这种非常舒服的口味是调出来的,而不是茶叶和花本身带的。但是,大部分人并不会去要求那么严格,你的茶叶香甜味是 调出来的还是茶叶本身带的?这无所谓,好喝就行了。 “还有这种。”  李山说着,泡了另一种茶。这种茶的包装跟温竹青这边的茶叶包装真的是非常的像,当然,因为温竹青换了外面的表皮包装,而且加上了自己的招牌,这些这个茶叶包装上面都没有,所以还是能区分 开来。 泡了一杯。 温竹青也就不在指望竹雨能帮她尝了,闻了闻香味,品了一口。 这是玫瑰花茶,玫瑰花配的红茶,味道依然是有点淡,依然是调配了一些糖霜在里面。 “这个是因为红茶味道香醇,但稍显厚重,所以加了一点点的糖霜,比刚才的糖霜的量还要少,也是提味的作用。” 温竹青品了一口,只是在唇间尝了尝而已,几乎没有喝进去,点点头道:“别说,这样确实可以将香醇的味道更醒目一些,少则少,但确实有点睛的效果。” 李山点头,道:“这是今年出的几种,而且茉莉花和玫瑰花的很少,几乎全都是金银花茶,等明年,估计就会出更多的花茶品种……竹青姐,还是要想想办法,应对这种花茶。” 温竹青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竹雨,她居然将一杯玫瑰花茶都喝完了,好笑的问道:“好喝吗?”  竹雨依然是嘴硬道:“才不好喝,比咱们家的花茶难喝多了。”跟着温竹青,她也稍微的懂了一点生意,忙问李山:“山哥,温朝晖的花是从哪里来的?我知道金银花是那阵子庞二傻收的,那玫瑰花和茉 莉花呢?” 李山一听还愣了愣:“庞二傻……”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轻拍了竹雨一下:“你怎么如此刁舌?庞二爷虽然在生意上面是走了几步臭棋,可也轮不到你笑话人家,你有什么能耐?”  竹雨就吐舌头,道:“我是没有她做生意的能耐,可也没有她败家的能耐……”她看温竹青沉了脸,就忙讨好的笑着道:“我知道,姐姐肯定要说,那也是她挣得家产,她想败别人也管不着……我没要跟 她比,我知道她能耐的很。”  李山怕温竹青还说她,忙忙的岔开了,赶紧道:“温家的这些花,应该是在世面上买的,所以量不多,世面上的也不便宜,再者不是专门为了配花茶的,所以花的品质其实一般,如果明年他找到了专门 给他供花的人,那么品质肯定会好一点,像这种还有碎花瓣的情况,应该不会在发生了。” 说着他看温竹青:“竹青姐,你来找我,是因为想好了怎么对付吗?是要我专门种什么?你只管说,我有地可以随时改种。”  温竹青笑了摇头:“不需要改种,咱们的花品质都是最好的,且这么多年了,花茶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所以,还是按照我们自己的节奏来。我找你,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种茶的?你在靠近泾阳的地 方不是买了一片地种花吗?我们府在那边也有田地,知道那边有个茶园,但是之前我们府在泾阳那边的田地管家得罪了他,所以想来往,他依然不理我们。” 李山忙道:“认识,也来往过,茶园的主人叫高东,都四五十岁了, 为人挺和气的,我去了两次,都是他亲自出来接待的,弄得我还怪不好意思的。不过他们家现在掌家的应该是大儿子。” 温竹青道:“他的茶一般卖给谁?我要是想收的话,你给我跑跑,当这个中间人?每年大约收一千斤左右吧。”  李山意外的道:“竹青姐,你收那么多茶做什么?他的可是绿茶。”刚说了一句,突然恍然的反应过来了。 第九百五十二章 冰糖 李山反应过来了,不过没等他说话,同样反应过来的温竹雨道:“我们也可以做他们这种花茶啊,说起来一开始做花茶的原本就是姐姐,他们可以学我们,甚至冒充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学他们?” 说着瞪了李山一眼:“山哥你觉着不对吗?” 李山苦笑,忙道:“我没说不对,生意原本就是你学我我学你,这没什么。” 竹雨不依不饶:“那你刚刚那么意外的样子做什么?” 李山忙解释:“我只是没想到……” 温竹青好笑的道:“好了,你不用跟她解释,她就是没事找事。”说着问道:“他们的茶叶一般都卖给谁?” 李山道:“应该是一些老顾客,而且他们的茶基本上下来那几天就有人去上门收。”说着他问道:“竹青姐,你说泾阳的田地管家得罪了他们?”  温竹青忙笑道:“不是现在的岳管家,是之前的那个,就是孙氏的娘家人,好几年的事了,好像也是因为土地的问题,跟人家吵吵过一阵子,当时那几个人在泾阳还是很霸道的,大约是将高家欺负的不 轻。所以,我倒是叫岳管家去询问过,然后人家也没理,岳管家都没能进人家的门。” 李山一听恍然了,想了想道:“如果说我去买的话,也许百来斤的能买到,但是更多就难了。” 温竹青也知道,这种茶园基本上都是有老顾客的,除非是老主顾因为什么原因不做茶叶生意了,或者是产量突然增加了,基本上想要半路买茶还是很难得。 点头道:“你问问吧,我就看好他们家的茶了,茶叶很清新,适合配花茶。” 李山既然已经种花多年,这花茶的口味自然也尝的出来,点头道:“咱们这周围真的是很少能找到这么好的绿茶,他们家那边交给我好了,过年我去拜年的时候正好问一问。” 温竹青道:“不管能给我们多少,最好是能有个数。” 李山明白,点头道:“知道了,我尽量多要点……不过,这点肯定不够,温朝晖那边的茶叶都是从什么地方进的货?” 温竹青想了想,道:“可能是挺远的茶,不过到底哪里进货的,这个却不知道。毕竟温朝晖之前就是做茶叶生意的,这一行认识的人肯定比较多,进货的渠道他自己也应该清楚一些。” 竹雨在旁边听得着急,道:“那咱们不是没什么办法?一百斤的茶能有什么用啊?就在街上找呗,街上的茶叶铺子那么多,咱们要进货,难道还不行?” 温竹青好笑的看着她:“你真是瞎出主意,正是因为这一行咱们不熟悉,所以找进货的渠道便更要小心谨慎,避免做错误的判断。庞二爷犯的错误,你不是知道的挺清楚的吗?” 竹雨就道:“哦……”其实她不是很明白,那个庞二傻犯的错误,跟现在说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山想了想道:“咱们周围种茶的真不多,还是要走远一点找。我当时买地的时候,就走过挺远的地方。咱们这边的地不多,便是荒地想要种花都需要比较繁琐的手续,所以,真想过去别的省找地,幸 好后来在泾阳那边找到了。” 温竹青心里琢磨了一下,说不准真的要去外面寻茶叶了。 她现在基本上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了。就如竹雨和李山说的,学温朝晖的花茶,将绿茶和花朵儿混合,用一种最合适的量,调制出来最合口味的花茶。 别人能学她,她也能学别人,不过,她准备将糖霜改成冰糖。 齐民要术中曾经提到过如何制造蔗糖和冰糖,不过这年代的人还是很少用冰糖的,主要是比较的麻烦,冰糖的提炼需要许多步骤,然而,提炼出来的冰糖口味其实和糖霜,蔗糖是一样的。 因此,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而如果要配在花茶中的话,用冰糖显然就不用浪费太多的包装了。当然,温竹青也能想的到,只要自己这个加冰糖的花茶推出,卖的好的话,温朝晖那边会马上跟进的。 所以,一次推出就要有一次的效果。 另外,温竹青没打算做的太明显,她要悄悄的备货,起码过年之前,自己这边是一点都不要露声色,让温朝晖那边察觉了什么。 等温朝晖明年手里有了周转的银子,大量上市的时候,温竹青便出其不意的推出,跟他分这个市场容量。 因为茶叶上市的时间基本上是定了的,清明前后是茶叶大量上市的时候,谁也改不了,这一点也做不到隐瞒竞争对手。 所以,温竹青就准备悄悄备货,等明年清明前后,和温朝晖那边前后脚推出这种总花茶,然后自己这边还有些地方比他那边强,便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茶叶的事情,竹青姐你也别急,交给我吧,我可以让高东他们帮着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的茶园。他们既然是做这个生意的,自然比我们更了解一些。” 李山说着。 温竹青一听赞同,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李山笑了道:“竹青姐,你怎么还跟我这样客气?” 温竹青笑了,其实这就是个习惯。李山也就是习惯性的说说,又道:“其实未必一定是绿茶,红茶也可以,温朝晖不就是用红茶、绿茶、白茶全都配过?” 温竹青点头:“是啊,这一点确实要服他,确实是做这一行生意的,对茶叶还是很了解的,这么短的时间,就能配出来这几种口味大众化的花茶,尤其是那种金银花,估计费了不少的功夫。” “金银花真的叫他们清干净了?”竹雨听懂了这个,不由的不甘心的道:“闹半天难道是咱们反倒帮了他们?”  李山忙道:“怎么是帮了他们,这桩买卖庞二爷赔惨了,这一点是确定了的,温朝晖现在做的,只是叫她少赔一点而已,尽量减少损失。但就算是如此,庞二爷这一次最少赔进去一万两。” 第九百五十三章 不能娶别人 竹雨一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赔一万两还行。”  温竹青笑了,其实李山是谨慎,往少里算了。庞玉燕那边到底赔了多少,温竹青最清楚,也是算过无数遍的,一开始最少赔两万多两,而且这只是金银花茶的生意赔的,之前她的那个花茶铺子,其实 一直就是赔钱赚吆喝,那里面应该也赔了三五千两,那都没算在里面。 后来尽管温朝晖出手帮忙,将金银花给清了一些,但只是减少损失而已,估计连一万两的损失都挽回不了,所以,庞玉燕依然是赔了一万五千两上下。加上之前那个铺子赔的,还是两万两。 正在这边说着,李娟从外面进来了,笑着道:“哥,娘让你留竹青姐在这边吃午饭呢。” 说着过来坐在了温竹青身边,笑着抓着她的胳膊摇:“竹青姐,你就在这吃饭吧?别回去了。” 温竹青愣了愣,笑道:“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李娟说着,伸手扯了一下竹雨:“竹雨,你快跟竹青姐说说。” 竹雨就道:“姐……” 还没说完,恬姑已经忙上前,陪笑着道:“姑娘,少爷还在家呢,这段时间少爷也不好好吃饭,若是奶奶不回去,荷叶和紫茸不知道该多着急了。” 竹雨一想也是,虽然她很想在这边吃饭,不过还是叹了口气对李娟道:“是啊,尚哥儿不好好吃饭,没有姐姐在家看着,他都不吃了。”说着站了起来。 李山想了想道:“竹青姐,叫竹雨在这里吃好了……下午我送她回去。” 竹雨一听,对呀,自己可以在这里吃饭啊,忙点头:“好啊,那我就在这里……”感觉到姐姐在盯着自己,只好看过去,偷偷吐舌,陪笑:“姐姐,我在这里吃饭吧……” 李娟是很喜欢温竹青的,不过听了这话知道温竹青是不能在这里吃饭了,便想留住温竹雨,便忙帮腔:“是啊,竹青姐,叫竹雨在这里吃饭吧,吃了饭,我和哥哥一起送她。” 温竹青看了竹雨一眼,心里摇头,不过到底没法说什么,笑着道:“好,竹雨就在这里吃饭吧,下午早点回去。” 说着起身去跟李婶子和武婶子告别。  李婶子和武婶子自然是连番的挽留,听着是因为尚哥儿在家,实在不行,只能送了出来,李婶子拉着温竹青的手道:“你如今身子越来越沉了,也要照顾好自己呀,不要累着了。五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 温竹青笑道:“他可能就这几天回来,婶子放心。” 武婶子在旁边看着李婶子拉着温竹青的手,脸色都有点变,讪然的看着温竹青走了,有些呐呐的道:“亲家姐姐……今天我是不是不该带着金玉来?你咋不说竹青要过来?” 李婶子道:“我也不知道,她也是临时有事过来的……”想了想,叹气道:“哎,这事真没法说,我们家啥情况?人家竹雨啥情况?齐家那么富贵的,竹雨将来……啥样富贵的人家找不到啊……”  武婶子想了想,道:“杏花村跟咱们村隔了一条山沟而已,他们村啥情况你知道,就是里正家的孩子一直都不是在村里的,尤其是这姑娘,生在城里长在城里,啥性子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人家里正带 着儿子孙女找到我,想要说这门亲,我也是没办法才过来的……竹雨到底还小,谁知道咋想的。你家李山……咋想的,你未必猜的对,或者你问问他,乐意不乐意?横竖今天也见着了。”  李婶子想了想,很轻声的道:“武家姐姐,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有啥就说啥了……刚刚你看见没,进门一看我家的孩子那么多,就偷偷皱眉头了,我家鹏鹏在院里玩,摔了一跤,她就一副吃惊的样子 。还有刚才,竹青竹雨姐妹俩来了,去李山那边说话……咱们自己村的都知道,这几个孩子是一起长大的,还避讳什么?可你瞧她那副嫌弃的样子……” 武婶子一听,小声道:“亲家姐姐,你这是已经不乐意了?”  李婶子叹气道:“不是我不乐意,我是觉着,这姑娘到底是城里长大的,和咱们不一样。我们家娶了这么个大小姐,那才是敬个祖宗呢……可人家竹雨就没那么多毛病,跟我家云儿、鹏鹏又好,鹏鹏喜 欢的很。武家姐姐,你可别以为我嫌贫爱富,或者心里有啥想法,竹雨那边我们其实真的不想的,也高攀不上。不过这个金玉姑娘……我觉着我们李山也高攀不上。” 她拉着武婶子的手道:“咱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姐姐也是好几个儿子的人,该了解咱们自己的心思,这找儿媳妇,真的还是从村里找的好。城里长大的,实在是……” 两位婶子在门口正说着话,李娟出来了,笑着道:“哎,真是有意思,娘、武婶子,你们两位送了竹青姐咋不回来了?倒在这里说半天话?” 李婶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儿在门口一声问,吓了一跳道:“哎呦吓我一跳……”转头埋怨道:“我说你这个丫头就不能稳重点吗?都十三四岁的人了,还这样吼吼叫叫的,小心没婆家要你!” 李娟实在想不到母亲居然这样说自己,顿时满脸通红,跺脚道:“娘!您听听您都说的啥!”转身跑了。 倒把武婶子逗笑了,道:“娟儿这丫头又聪明又水灵,哎呦可惜,我家没儿子了……不然咱们还能再做一门亲。” 李婶子‘噗’的笑了:“你家儿子不少,我家闺女不少,可惜年岁差大了!对了,香儿咋样了,算的是哪天生?” 这老姐儿俩说着进去了。 李娟留下了竹雨,自己却又急吼吼的跑去厨房张罗饭菜端上去,又去找她娘,倒将竹雨留在了李山这边,竹雨撅着嘴端着那杯没喝完的茶出神。  李山出去送了送温竹青,一会儿进来了,看见她这样好笑,过来将茶杯放下道:“你愣什么神啊?赶紧过去吧,一会儿该饿了。” 第九百五十四章 你得娶我 竹雨坐着没动,抬头看他:“山哥,你跟我说老实话,你家来客人了,你怎么不去前面?” 李山愣了愣,想了想道:“来的也是女客,虽然咱们乡下人出身,不用那么多讲究,可到了城里,也得跟着城里人讲究讲究。” “你是避嫌?武婶子无缘无故的为什么领个不认识的姑娘过来?那为什么就不避嫌了?”竹雨问道。  李山笑道:“那我哪儿知道啊,走,吃饭去。”他虽然有点想法,但是年纪上面和竹雨差了五岁,如今他都十七了,一过年就十八岁,而竹雨才十二三岁,在他眼中,竹雨还是个小姑娘,还需要等几年 呢。 所以尽管心里头有这个念头,不过一直都没有认真的想过。也许等竹雨长大一点,他会开始烦恼,配不配得上,或者如何说出来等等这样的烦恼。 李山自己虽然不想这些事,可有人帮他想。 从年初开始,就有不少打听他的,李家的情况村里人知道,李山的生意做大了之后,慢慢知道的人更多了,像他这样能干,沉稳,内敛又有担当的男子,谁不想给自己的女儿寻这样的女婿?  年初的时候,还是王家村的一户人家,托了人打听李山的情况,询问李婶子的意思,李婶子想了想,觉着那家还行,李婶子是一直想叫儿子娶个乡下人出身的姑娘,这样不会看不起自己,自己这个婆 婆也能拿捏得住。 但是跟李山一说,李山什么话都不说只摇头。 开始李婶子以为是没看上,就把这个推了。然后就接二连三的,好些人打听李山,这里面真有李婶子觉着特别合适的,她也特别看好的,甚至都去人家家里相看了相看。 回来跟李山一说,李山难得生了气,说绝对不答应。 李婶子怎么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李山心里咋想的,她好歹的知道点,但是一开始觉着不太可能,儿子自己应该也明白,人家竹雨现在是啥身份?竹青把弟弟妹妹宝贝像啥似得,怎么可能答应? 不过李山也不多说,就是一句话,别给他安排,别答应别人家,这事他自己心里有数。 李婶子从那时候就看明白了,儿子这是铁了心了。  一来,这个家都靠儿子支撑,李婶子还真做不了儿子的主,二来,其实李婶子也挺喜欢竹雨的,如果儿子真能娶了竹雨,那才合了李婶子的意呢。所以,李婶子明白了儿子的想法,也就帮着把那些打 听的给推了。 今天武婶子带着姑娘过来,李山完全没想到,所以他躲在自己屋里没过去。不过他更没想到,温竹雨这么巧跟她姐姐过来了。 竹雨扒拉开李山过来拉她的手,撇嘴道:“山哥,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我留下来可不是为了吃这顿饭的。” 李山着实的有点愣,顿了顿只好问道:“那你为了什么?” “就是要问你话啊,你跟我说清楚才行。”温竹雨看着他,一字字的道:“山哥,你是要娶别人了吗?” 李山愣住了,脸也红了,挠了挠头:“你还小……问这个干啥?” 竹雨哼了一声:“我是还小,所以还以为你总得等两年,谁知道山哥你这么着急成亲啊?”  李山这一下是全然的呆住了,呆了半天都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挺机灵的一个人,突然脑子短路了,愣了半晌吃吃的道:“竹雨,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谁急着成亲了?我没有……那个什么,武 婶子带那姑娘来,我不知道……也跟我没关系。” 竹雨抿嘴:“跟你没关系?那么大的姑娘带来给李婶子相看,不是说给你的,是说给谁的?未必是鹏鹏?鹏鹏才几岁?”  别看李山一个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被竹雨这个十二岁的姑娘坐在那里摆着双腿,一双俏生生的眼睛盯着,质问的还真回答不上来,吃吃了半天,才道:“竹雨,你……我,不管带谁来,横竖我不会娶 ……什么娶啊,相看都算不上,我娘也不知道今天就领来了,我,更不知道……” 虽然还是说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好歹的听出来一点意思了,竹雨还算满意的点点头道:“山哥,你自己要弄明白,这种事情跟李婶子要说清楚,免得婶子不知道,在给你定下了。” 她看着李山,淡淡的道:“你是要娶我的,绝对不能娶别人。” 李山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吃惊的看着她。 竹雨看他反应如此,眼睛一下瞪圆圆的:“山哥,你不愿意娶我?” 李山的脸便更红了,着急的道:“不不不,不是不愿意……”一顿,赶紧又道:“不是,你,你咋能说这样的话,你,你才多大……”  竹雨重重的一点头,好像李山这半天了,终于这句话才算是说到了点子上,道:“对呀!我就是岁数不到,你才要等着的。”她从椅子上跳下来,看着李山道:“山哥,就算你答应我了,不准在相看别人 了。” 李山反倒是脸红的好像一张大红布,吃吃了半天,看她睁着一双水灵灵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倒把自己的手足无措映衬的好像挺可笑的。  李山定了半天神,终于镇定了一点,然后看她还看着自己,说到底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姑娘,这么一看就发现,其实她还是有点不太安心的,一直盯着自己,就是想看自己的反应,她担心自己其实不愿 意…… 这个发现叫李山心更加安定了,伸手在竹雨头发上碰了碰,笑了,道:“知道了,我会等着你的……不相看别人了。” 竹雨一下子抿着嘴笑了,这时候小脸上才稍微的有点红晕,低着头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一眼,笑:“吃饭去啊,山哥。” 李山笑了,跟着往外走。 两人来到了前院。温竹雨心里安定了,这一下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嘴角就勾着,进屋看了看,却没看见李娟,便道:“娟儿姐呢?” 问这话的时候,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竹雨便转头过去看看是谁。是那个金玉姑娘,正盯着她。  竹雨一下便来了精神。 第九百五十五章 蓬门小户 李娟正好端着托盘进来了,听见竹雨再找她,便顺嘴答应了一声:“哎,在这儿呢,竹雨是饿了吧?” 竹雨便抿着嘴笑:“是饿了。” 李娟将托盘放在了桌上,一样样的摆着饭菜笑道:“马上就能吃饭了。” 那金玉坐在旁边,有些呆怔的看着,见李娟放好了这一盘还要去端,更加奇怪,眼睛眨巴了两下,嘴巴又动了动,然后皱起了眉头。  竹雨看见李山进来了,便背对着金玉,给李山努努嘴,意思是让李山去看金玉,李山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因为她的提醒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金玉皱起眉头脸上有些厌恶的神情,然后赶紧松 开。 李山笑了笑,并没有当回事。 李家原本就是乡下人,来到城里去别人家要守一些城里人的规矩,但在自己家都不能舒舒服服照着自家的习惯来? 他转身也去端饭,不过走到厨房这边的时候,李婶子正好端着托盘出来,道:“好了好了,人够多了,已经端的差不多了,你赶紧去坐下吧。” 端饭的人是很多,连是客人的武婶子都去帮着端了一趟,过来了摆放半天,然后李婶子拉着武婶子坐下,便招呼大家坐下。 于是大家都坐下了,只有金玉站在边上愣神。 武婶子忙笑着道:“金玉,过来坐啊。” 苗金玉抿了抿嘴,实在有些不能忍了。 竹雨抿着嘴笑着不说话,她当然清楚了,城里人讲究的是男女之防,男女七岁不同席,像李家这样大家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已经超出了她能忍受的范围了。 其实从一开始,李家的很多事情已经是金玉不能忍的。譬如说,没有规矩,不讲避讳。但是因为李家长子是李山,而金玉今天相看的就是他,李山不避讳,她正好能看看李山长什么样,说话如何。 但现在大家一起坐一张桌子吃饭,她真的忍不了。顿了顿,福身轻声道:“婶子你们吃吧,我还不饿。” 这话一说出来,屋里顿时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李婶子脸色难看至极,武婶子满脸通红,不管怎么说,这个金玉姑娘是她领来的,现在连桌都不上,武婶子脸往哪儿搁? 忙放下筷子过去道:“金玉,你是知书达理的,可能不习惯我们这样,不过乡下人就是这样,大家坐在一桌子上吃饭,再说家里人不多,分两桌也浪费不是?也没什么……” 李山想了想,站起来道:“娘,我去我自己那屋吃好了。”说着端了自己面前的一碗面就要走。 李婶子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不过还是忍住了。 竹雨却不高兴了,就为了让金玉上桌吃饭,李山就得避开?  她伸手拉住了李山道:“山哥,你是一家之主,怎么着也没有你避开别人的说法啊。再说了,”后面这些话声音已经大了很多,明显是说给屋里其他的人听得:“规矩是要在相同人家里面去讲的,你去大 户人家讲你大户人家的规矩去,来到了乡下人家,就该配合主人家的规矩,这才叫知书达理。挤兑的叫一家之主都避开你,这难道叫有教养?” 金玉已经满脸通红的了,因为她的一句话,屋里人都傻了,她本就很不好意思,现在听竹雨的一番话,更加面红过耳,虽然想反驳,但是却又实在想不出来如何说,停顿了半天才道:“我真的不饿……”  李婶子是看在武婶子的面子上,刚刚才忍着没说话的,武婶子毕竟是她的亲家。但是听见金玉又说了一遍,实在也没办法不说话了,顿了顿道:“好歹吃两口,哪能我们这主人家的吃饭,将你一个客人 撂一边不管?” 武婶子过去拉金玉:“过来坐下吧,吃两口好了。”她现在也是格外后悔答应了杏花村里正的拜托,揽这个差事。 这个金玉实在不懂事,一桌子吃饭又能怎么样?还能把她给吃了?你爹娘都是乡下人出身,你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教你? 武婶子心里先不高兴起来了。 满桌子的人都在等金玉,鹏鹏年纪小有点不耐烦,偷着夹了面前的一块炸里脊塞嘴里,李云看见了,轻声道:“你咋不懂事!” 李鹏一边嚼一边嘀咕:“赶紧吃饭啊,我饿了。”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金玉,金玉脸涨得通红,跟着她的小丫鬟更不太懂事,自觉着这一家乡下人折辱了小姐的,上前一步道:“小姐,咱们家老爷说,中午让小姐回去用饭,不好打搅人家的。” 金玉正下不来台,一听忙道:“是啊。”对武婶子行礼道:“婶子,那我就先回去了。”又对李婶子行礼。 武婶子呆住了,李婶子也站了起来,过来看武婶子,两位婶子换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武婶子只好道:“那好吧,我送你回去。”人是她带来的,自然要送回去。 金玉急于脱身,也没客气什么。 李婶子心中就更加的不满起来,眼睛盯着金玉,嘴上和武婶子说着:“你看你看,连你都没好好吃口饭……这可怎么好,饭菜都上桌了,你倒一口没吃着。” 谁知道说着,那小丫鬟过来搀扶了金玉已经往外走了。 李婶子气的脸发青。武婶子无奈的给她摇摇头,示意不用生气,跟着出去了。 李山、竹雨等忙跟着出门道:“武婶子,您慢走啊。” 武婶子回头摆了摆手笑。 送出了门,看着那金玉小姐上了轿子,武婶子上了马车走了,大家才回来,坐在桌上,李婶子叹了口气,对竹雨笑着道:“竹雨快吃吧。” 竹雨点头,拿起筷子吃饭。 李娟想了想道:“竹雨,大户人家讲究多,你咋没变呢?” 李婶子和李山同时呵斥她:“你问的这叫什么话!”  竹雨忙笑着道:“没什么没什么,”她对李娟道:“讲究是挺多的,但其实一般的规矩大家都懂,而且主要是看心里怎么想的。想讲究,就会讲究,如果不讲究,那就不讲究。” 第九百五十六章 讲究不讲究 这话李娟没听懂,李婶子也没听懂,‘噗’的笑了:“你这孩子,说的啥了。”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快吃饭吧。” 李山倒是听懂了,点头:“对呀,想跟咱们讲究,才会讲究。”说着也给竹雨夹了一筷子:“吃吧,别想了。” 李娟原本就没听懂,听了哥哥的话更不懂了,沉思了起来。 竹雨笑着道:“娟儿姐,你要是想多知道一些,就常去齐家找我玩儿,齐家的规矩才真是大呢。”  李山好笑的看着沉思的妹妹:“你怎么还没有懂?竹雨四五岁就到了齐家,要说规矩大,自然是齐家的规矩更大,竹雨从小在齐家长大,难道不比一般的小门户人家更加讲究规矩礼仪?她来咱们家,怎 么不嫌弃同桌吃饭了,也不嫌弃咱们不避讳男女之防了?那是因为她不会跟咱们讲究这个。” 这么一说,不但是李娟听明白了,连李婶子也明白过来了。 李娟道:“对呀,那金玉是想要跟咱们讲究,所以才挑拣咱们行为举动中不讲规矩的地方。” 李山道:“好了,也别说别人了,咱们不讲究其实未必对,行为举动讲规矩原本也是应该的。” 李婶子就道:“吃饭吃饭。” 大家这才吃饭。 竹雨吃了饭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天,就告辞回齐家了。走了之后,李家少不得要议论一番礼仪规矩的问题。 竹雨回到了府里,才换了衣裳,丫鬟麦穗就过来禀报:“五奶奶说,您回来了就过去一趟。” 竹雨点头,便来到了姐姐这边。 温竹青让她坐下,似笑非笑的盯了她半天,竹雨眼睛眨巴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了,小脸慢慢的变红了。 温竹青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可已经是情窦初开了。想了想,问道:“今天在李家吃饭了?跟那位苗姑娘相处的如何?” 竹雨一听,撅了嘴道:“才不好呢,她连饭都没吃,倒连累的武婶子饿着肚子回去了。” 温竹青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  竹雨便学说了一边,道:“姐姐,你说那金玉姑娘是不是专门的?李家正经的大男人只有山哥一个人,她不就是来看山哥的吗?正经坐一个桌上吃饭,大大方方的看有什么不好?反倒喜欢偷偷摸摸的偷 着瞧?给她个机会,她还挑三拣四的,弄得那么不愉快,李婶子脸上着实下不来台。” 温竹青听了半天没说话。  “武婶子估计也是没想到她会这样……不过,估计是那姑娘没看上山哥,不然不会这样做。毕竟,她祖父是杏花村的里正,她爹娘也是乡下人出身,既然今年是来李家,她爹娘难道就不提醒提醒她?乡 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别做惹人讨厌的事情?” 温竹青听见了,忙道:“这也未必。未必就是那姑娘没看上李山。”李山高高瘦瘦的,长得也俊朗,如果是只看一两眼长相,应该是属于一眼能看中的那种。  她摇头道:“虽然那姑娘的祖父爹娘全都是乡下人,但是她本人不是,如果本人从小就是用一种大户人家的规矩来教养的,确实不习惯,这也是有可能的。门当户对,为什么说亲要讲究门当户对?就是 因为门第相当才有差不多的生活环境,婚后夫妻才容易相处。那姑娘应该是感觉,就算是李山人好,可她无法在李家这样的人家中生活,所以才那么说的。她也还算是干脆,马上就表明白了。”  竹雨撇嘴:“说起来苗姑娘家应该也不是一下就端起大户人家的规矩的吧?她爹娘从乡下搬到城里的时候,肯定也是慢慢才适应城里的生活的吧?急于把姑娘教养成讲规矩的小姐,必然也是想着今后给 姑娘找个正经的大户人家的吧?既然是如此想的,为什么又要去找李家?”  “来的人是武婶子,武婶子是李家的亲家,如果不是被人主动寻上门没办法,她会轻易的去主动找别人说媒?很明显啊,就是苗姑娘的家人主动找的武婶子……既然想把姑娘嫁给大户人家,为什么又要 找李家这样才进城的人家?不还是因为找不到正经的大户人家嘛!正经的大户人家,自然会找正经的大户人家做亲家。”  “就是因为苗姑娘攀不上大户人家,所以她爹娘才只能从所谓的门户低的人家找。门户低却又不想找蓬门小户,于是就看中了李家这样的乡下人中的发达人家……说了这么多,那苗姑娘就是没认清楚她 自己的情况,没有自知之明,所以今天才在李家做出那样的举动。” 温竹青听得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不要挑别人毛病的时候就侃侃而谈自以为是。人最重要的是把持好自己,明白自己的长处短处,清楚自己的选择。” 她看着竹雨道:“李家就是这样的情况,你今天也算是看清楚了。既然你自己什么都看的明白,便想想吧,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竹雨抿住了嘴,过了一会儿红着脸道:“我跟山哥说了,叫他等着我。”  温竹青虽然看出来了,今天竹雨也许看明白了李家的情况,李山年纪到了,李家就会给他寻媳妇,这事避免不了,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的……开门见山,着实吓了一跳,道:“什么?你说了?你……你 可真行啊。” 竹雨满脸通红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李婶子着急,我总的叫山哥明白,不然李婶子给他定了亲,他糊里糊涂的成了亲怎么办?” 温竹青真是惊呆了,看着她半天,哭笑不得的道:“你可真行!我都不如你……好吧,你说了,李山说什么?” 竹雨抿着嘴笑:“山哥自然说等着我。” 温竹青停顿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所以,你们俩这就算是说好了?李婶子答应不答应,我答应不答应,全都不在你们两人的计划之中吧?你们也完全没打算要征求我们的同意?”  竹雨想了想,陪笑着道:“我自然要征求姐姐的同意,不过我现在还小,说这些都早呢!” 第九百五十七章 竹雨的心眼 看她眉头挑的高高的,温竹青冷笑:“你不用在这里给我耍心眼。你的意思,现在就告诉了我,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天长日久我也就默认了?” 竹雨吐了吐舌头,忙道:“才不是的,我是想要多一点时间想想……我自己都没有想好,怎么和姐姐说?我……现在还小,想的自然不周到,所以给我几年时间好好想想。” 温竹青看着她半天无语。 竹雨就是太聪明了,人小鬼大,心眼太多了。不过,李山原本也是她和齐瞻看好的人,从小到大一路看着过来的,李山是什么样的品性,倒是很清楚,人品也放心。 于是便道:“行啊,那我给你两年时间,你慢慢想好了,想好了正经要给我一个说法。” 竹雨忙点头:“知道了姐姐。”吐舌头:“我去找齐蝶玩了。” “去吧。”温竹青摇了摇头,别说,对于竹雨还真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竹风也很聪明,但就是比竹雨懂事,要说起来,温竹青觉着竹风的性格更像自己一点,竹雨这样的鬼机灵,真不知道学了谁了。 第二天,齐瞻终于回来了。  午时左右到家的,从外面次第的传报进来,温竹青忙迎了出去,走到了门口就看见齐瞻和竹风大步进来了,两人好像都黑了一点,不过看起来好像都长高了一些,即便是齐瞻,似乎都比以前高了瘦了 。 “姐姐!”竹风走在了前面,笑着站在温竹青面前:“姐姐你怎么样啊?身体没有什么事情吧?”低头看了看温竹青的肚子,道:“怎么看起来还是不很鼓?” 温竹青‘噗’的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姐姐挺好的,你呢,瘦了,也长高了?这一趟出去没事吧?” 齐瞻反倒落在了后面,看着这姐弟俩又好气又好笑,顿了顿,重重的咳嗽一声。 竹风便很自然的让开了一点,不过没打算走开,笑着还对温竹青说:“我没事,这一次出门真是长了见识。” 齐瞻终于过来了。 温竹青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不满意,心里好笑,点着头对竹风道:“那就好,你原本就该多出门,多历练历练。” “咳咳咳,好了好了,竹风,你先回去洗洗吧,然后赶紧吃饭,我们为了早点赶回来,早饭也是胡乱吃的。”齐瞻终于忍不住了,道。 竹风笑嘻嘻的道:“那我先回去洗洗,姐,一会儿过来吃饭。” “好。”温竹青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竹风这才去了。 “袁超呢……”温竹青刚问了一句,齐瞻就把她搂着进屋了,一进屋子,迫不及待的抱住了,唇也落了下来,狠狠的纠缠住。 一直到两人都要喘不上来气了,才松开了,搂住了在她耳边喘息着道:“太想你了……” 温竹青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爹,爹!”尚哥儿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两人便分开了,齐瞻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一下,笑,赶紧转身去抱尚哥儿。 “赶紧准备洗澡水。”温竹青吩咐丫鬟。 齐瞻已经抱着尚哥儿进来了,尚哥儿高兴的不得了,抱着齐瞻的脸亲了一下,道:“爹,你给尚哥儿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齐瞻一下笑了道:“很多,带了很多好玩的。” 尚哥儿一下就不行了,蹬着腿儿叫:“在哪儿放着呢?我去看看,放我下去。” 齐瞻好笑,只好在儿子胖乎乎的脸上匆匆亲了一下,放他下去了,跟着出去叫婆子将给少爷带的好玩的东西抬进来。 这边准备好了洗澡水,他进去洗澡。 洗澡收拾,东府那边,还有二爷那边都来了人询问,温竹青叫人去两边回禀,是五爷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洗澡收拾,等用过了午饭就过去。 忙忙碌碌的,洗了澡出来吃午饭,竹风过来了,竹雨闻讯也跑过来一块儿吃饭。齐瞻匆忙吃了去见父亲。竹风在这边跟温竹青、竹雨学说这一路上的事情,还有在海边发生的事情。 一听说发现了一起拐卖女子的事情,温竹青大吃了一惊,忙问详细的,竹风就详细给说了。 竹雨听完了,道:“真是可怕。”又问道:“那些女子后来怎么办哪?就在衙门关着?” 竹风忙道:“怎么是关着?是暂住衙门,明年咱们的船有一条就必须要去壶侗了,将这几个人带回去,还给她们爹娘。还要经过那边的官府确认呢,放心,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竹雨一听这才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些船员也太坏了。哥哥,你以后再去就得小心点了,那些人听着亡命的很。” 温竹青点了点头道:“确实,虽然大部分是好人,但也有不好的人,而只要动了坏心思的,必然就亡命。” 竹风笑道:“知道了,这一次其实我们人手很多的。一条船上最多十几个人,就算是全都参与了,也不至于抓不住。只不过姐夫不想惊动了码头上其他的人,影响了生意罢了。” 说着想了起来,笑道:“姐姐,你喜欢样式新颖的首饰,这一次姐夫专门挑了一箱子,给你和竹雨的。” 忙叫人去找找,把那箱子抬进来。 温竹青想起来了,忙问道:“对了,袁超是不是直接回袁家了?他也没事吧?” “没事,姐姐放心。”竹风笑着道。  箱子抬了进来,只是没想到抬错了,抬进来的居然是装了一箱子的金锭,打开了把人都吓一跳,竹雨‘噗’的笑了:“这样的首饰还真的是新颖别致呢,这要是戴出去……保证不管多少双眼睛都会盯着的。 ” 竹风也好笑,忙跑出去叫:“怎么回事?这样的箱子也能混了乱抬?不是说过了吗?虽然是一样的紫檀木箱子,不过那个装首饰的,上面雕刻的是梅花,其他雕刻的都是牡丹花……”  就听见外面乱了一阵子,过了一会儿,几个婆子进来又将这个箱子抬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抬进来另一个一样的箱子,打开了,这一次才是首饰。 第九百五十八章 夫妻恩爱 这一次齐瞻给尚哥儿带回来了不少的玩意儿,也不全都是海边的,沿途一路,好玩的东西多了,原本就摆了一地的好玩的东西,现在尚哥儿的屋子愈发的乱了。 每天晚上尚哥儿睡下之后,他的丫鬟婆子们都要收拾半天。 今天父亲回来,本就玩了一天了,晚上尚哥儿怎么都不肯睡觉,玩的不亦乐乎的。 温竹青原本还在这边哄着,齐瞻过来跟着玩了一会儿,就拉起来温竹青回房了,走之前还对尚哥儿道:“尚哥儿,在玩一会儿就睡啊。” 尚哥儿头也不抬的答应:“噢。” 温竹青被拉着进了屋,齐瞻伸手摸着她的肚子笑:“行不行?”不过又不等温竹青回答,自己自问自答了:“应该行了。” 抱着她便上了床。 床上传来温竹青的笑声,还有齐瞻低低的笑着说什么的声音。 …… 早上温竹青醒的倒是挺早的,不过外面安静一片,冬日白天短,这会儿了天都没有大亮,昨晚上尚哥儿想来睡得也晚,所以她也懒洋洋的不想起来。 齐瞻从背后抱着她,温竹青小心的将他的手拿下去,翻了个身,想要看看齐瞻醒没醒,却看见他正好睁开眼睛。 “我把你吵醒了?”温竹青有点懊恼,伸手盖在他眼睛上:“趁着困意还没走,你赶紧闭上眼睛再睡会儿吧。” 齐瞻笑了,顺势将她的手拉下来亲了一下:“早醒了,比你醒的还早,不过不想起来了。” 真巧,温竹青笑:“我也不想起来。尚哥儿肯定要睡到巳时去了。” 齐瞻嗯了一声,在她嘴唇上亲着:“你在家可好?昨天也没时间问,走的时候三房也不消停。” “没事,三房倒是没事。”这么一说温竹青倒想起来了,忙问道:“这一次出门齐盛应该没跟踪你了吧?也没有做什么吧?” 齐瞻摇头:“没有。没发现什么……他也出门了?” “不知道,我就是想起之前的事情,所以问问你,倒是知道,二哥去了三房那边几次,大约也是把齐盛吓住了吧。”温竹青道。 齐瞻笑:“茶铺子呢?温朝晖的茶铺子有什么动静?” 温竹青摇头:“也没有,看起来像是要稳扎稳打了,生意也还不错,一直在慢慢的向好。” “庞玉燕一阵疯狂的挤兑终于发现没用了,反而把她自己陷进去了,这才知道还是要找懂行的人来。”齐瞻笑了,道:“不过温朝晖虽然是懂行,但也一直就有歪心眼子,看他能稳当多久。” 温竹青道:“明年怎么办,我已经想好了。既然温朝晖想出来的那种花茶不错,我们也可以做。前天去了李家,叫李山帮我找附近产绿茶的茶园子。” 齐瞻一听挑眉笑道:“这是好主意啊,能主动出击,总比一直被动的抵挡强……” 话没说完,温竹青已经抓着他的胳膊看着他问道:“你可知道我去了李家遇见了什么事?” 齐瞻愣了愣:“什么事?李家能有什么事?” “武婶子带了个姑娘去李家,大约是给李婶子相看的,结果正好就碰到了。”温竹青摇头笑:“我的那个妹妹呀,我算是见识到了,简直……我都想不到人家会那样,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齐瞻听了很感兴趣,笑着道:“怎么了?难不成跟那个姑娘吵架了?” “没有,吵什么架啊?”温竹青道:“只是到了吃饭的点,我要回来吃饭,人家不走,就留那边了,等回来的时候,竹雨告诉我,她跟李山说了,叫李山等着她。” 齐瞻都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哈哈的笑了起来:“这小丫头……李山怎么说的?” 温竹青好笑:“竹雨哪里肯跟我详细说?不过倒是说了,李山答应等她。”说着看着齐瞻道:“相公,你说他们俩这算不算是私定终身?” 齐瞻‘噗’的笑了,忙伸手捂她的嘴:“别胡说,别人没说什么,你倒先乱说起来了。” 温竹青摇开他的手:“我开玩笑呢……不过,这应该算吧?” 齐瞻想了想,笑了道:“说起来还真的算。不过,长姐为母,你不是早就有这个想法吗?” “但是他们俩也没问过我的意思啊?尤其是李山,应该来找我说吧?”温竹青不太满意。 齐瞻就道:“但是竹雨还小啊,李山大约觉着,应该再等两三年才能开口吧?”他也来了个但是。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点头:“这倒也是。”竹雨叫李山等,李山答应等,这好像顺利成章,如果李山不等,就没有两人的事了,更就不用来跟自己说什么了。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一想到竹风竹雨再过几 年就要说亲事了,然后在等几年就要成亲了,我这心里就实在不是滋味。总觉着没好气……” 齐瞻好笑:“原本就是这样,你能舍得才怪。”他在她嘴唇上又亲了一下,开玩笑的道:“别胡思乱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温竹青一下子逗笑了,在他身上打了一下。 齐瞻搂紧了她,手在她的小腹抚摸着:“媳妇,这一胎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儿?” “女孩儿。”温竹青不假思索的就道,问他:“你呢?”  “我也想要女孩儿。”齐瞻笑眯眯的:“女孩儿乖巧,尚哥儿太皮了,现在还小,等像僧哥儿道哥儿那兄弟俩一样大的时候,简直能翻了天。”齐瞻道:“女孩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每天跟在身边,多好。 ” 温竹青好笑:“好啊,你现在还没有女儿呢,就已经开始嫌弃儿子了?尚哥儿要是知道了,肯定很伤心。” 齐瞻一听忙辩解道:“我哪里嫌弃儿子了?绝对没有。尚哥儿就是我的宝贝心肝儿。”一顿又道:“你是我的心肝儿宝贝……” 再次的顿了顿,想起温竹青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反应很快的道:“肚子里这个是我的宝贝心肝儿宝贝。”  温竹青笑的花枝乱颤的,搂着她的某人原本就蠢蠢欲动的,这一下更不得了了…… 第九百五十九章 生意有困难 齐瞻午时左右才起来,洗澡洗漱,吃了午饭换了衣裳出来,精神抖擞来到了齐麓这边。 昨天兄弟俩在东府那边匆匆见了一面,齐老爷一直询问山东那边案子的事情,也没顾得上说话,齐麓今天叫齐瞻过去一趟。 齐瞻估计是说三房齐盛的事情。 过来,进屋坐下,齐麓就问:“这一趟出门没觉着有人跟踪吧?” 齐瞻点头:“没有。二哥不是去了三房好几回?齐盛不是一直在吗?” 齐麓点了点头。经过上一次松江府的大病,他确实是瘦了一些,调理的大半年,精神好了很多,不过不太愿意出门了。 “我去了几趟,那小子心里也清楚,有一回跟我喝酒,你猜他说什么?” 齐瞻问道:“说什么?” 齐麓道:“跟我保证不会在干对不起兄弟的事了,不敢了什么什么的,我就纳闷,突然的怎么就转了性了,问了问才知道,原来是那场官司打伤了。” “官司?”齐瞻愕然道:“就是打死下人的官司?怎么打伤了,被官府讹钱了?” 齐麓摇头:“讹钱都不是最严重的,最麻烦的是长安府那边的承宣布政使司大人软硬不吃,当时就一定要公事公办。你该知道,如果公事公办,齐盛的罪名不小,可能就是流放,着实吓着了……” 齐瞻有些惊讶:“这么严重?照理说是奶娘虐待小主子,丫鬟们即便没有参与虐待,可这失职没照看好的罪名是少不了的,再说了,自家买的下人,就算是失手什么的,难道还过不去了?”  齐麓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怎么个路数,我听着也觉着奇怪,叫他仔细跟我说了说打官司的事,听着像是那个承宣布政使司大人专门找麻烦一样。咱们这边袁大人还亲自过去了一趟,帮着求情,汤大 人也写了封信,最后才算是摆平,还赔了人家丫鬟那家人二百两银子。” 齐瞻惊讶的道:“承宣布政使司是从哪儿调任过来的?总不会是以前和咱们家有仇?”  齐麓摇头:“我听齐盛说了之后,就叫人打听了,是京城调出来的,跟咱们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在京城和常书文关系还挺好的,照理不应该这样。而且也不是为了讹钱,打个官司三房花了大约一千两, 不过大多数是各种杂七杂八的花费,打点的还真没花多少。” “那就是仇富。”齐瞻道:“如果说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话,还就看咱们不顺眼,那就是应该看商人不顺眼,或者说看富人不顺眼。” 这也有可能,齐麓道:“横竖咱们都留着心吧,别去惹那个大人。幸好他是长安城的官员。” 齐瞻点点头。 兄弟俩正说着,奶娘抱了齐麓的小儿子过来了,齐老爷给自己的四孙子取名叫齐坤昭,小名平哥儿。  孩子十个多月了,正在睡着。齐麓一看小儿子来了,喜欢的马上站起来抱了,就在屋里来回的踱步,不时的低头凑上去亲一下,左看右看,爱的不得了。一边对齐瞻道:“还有昨天你说的,海边案子的 事,那些船员以后也得看紧点,出了海就以为没人管了,可以无法无天了?总想做些犯法的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齐瞻看他喜欢他儿子的样子,好笑的道:“船员我也教训了,那条船明年就不出去了,所有的船员在那边学律法,学规矩。” 说着道:“对了二哥,说起来,明年的丝绸还没着落呢?你这边到底有信没信了?明年四条船,起码也得五万匹丝绸吧?” 齐麓叹了口气,低头在自己儿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道:“没信呢,今年江南大旱,生丝减产的厉害,皇宫里的贡品还未必供应的上……”说着他看着齐瞻道:“瓷器也有点问题。”  齐瞻一听这可严重了,齐家出海主要就是靠的丝绸和瓷器,其他的货物虽然也有,但到底是陪衬,需要将大船装满的,基本上还是这两样,丝绸出问题了,瓷器也出问题了,这还了得?忙道:“什么问 题?” “黑釉减产了,因为一种原料出现了问题,那种原料是从橡树树皮上提取的,橡树遭了虫,所以减产。”齐麓道:“这几天我正发愁呢。” 齐瞻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别的地方不说了,因为案子的事,明年是一定要去一趟壶侗的,那么远的地方,总不能空着船去?我原本还想着,正经装满满一船的丝绸料子过去呢。” 齐麓皱眉道:“我也在想办法,不行就只能到处收货了,别的不敢说,只要我放出去话,必然是有人往这边送的。” 齐瞻道:“不过这样就太张扬了吧?你不是说,宫里头的进贡都未必够,咱们明目张胆的收货,这不是和宫里抢?太嚣张了吧?” 齐麓点头:“正是因为有这个问题,所以我才发愁。不然以咱们齐家的名声,齐家的财力,只要说一声,肯定是有往这边送的,一船货还是凑得齐。我……” 正说着,怀里的平哥儿醒了,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已经咧开嘴哭了起来。 齐麓忙叫:“奶妈子!” 奶妈子和崔氏几乎是一起走了进来,崔氏过来抱着孩子,给齐瞻笑着点点头,就出去了。 齐瞻忙站起身行礼,等崔氏走了重新坐下。 齐麓过来坐下了,打了个哈欠道:“我在想想吧,快过年了,各地的营运也慢慢都停了,不如就等过了年再说。过年这段时间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齐瞻只好点了点头:“就算是翻库存,也得找出来五万匹……不,最少五万匹,不然其他的船就只能在家呆着了,一年不出海,这些船光保养的钱就得上万两。” 齐麓点头:“我知道。” 兄弟俩说了半天的话,天快黑了,外面下起了雪,齐瞻便忙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院。  刚一进院子,就看见漫天的鹅毛大雪飘了下来,将原本已经黑暗的夜晚又给掩盖的雾茫茫的一片。 第九百六十章 眉眼官司 一场大雪,从十一月底下进了腊月。  瑞雪兆丰年,还没等到过年,李山那边已经给温竹青带来了好消息。虽然泾阳那边的茶园子,到底能给多少茶叶还说不准,因为他们那边的都是老客户,不能无缘无故减少给这些人的货。但是李山找 到了另一家。 “那个茶园叫西北茶园,种茶也就是三年左右的时间,头两年没什么人要,明年的茶叶也还没有销路呢,这不正发愁的到处找。” 温竹青听了李山说的,道:“如果是茶好,那自然是很好的,但若是茶叶不行……”  李山笑道:“那片茶园其实早几年的时候就种过茶,只不过断断续续的总是种不太好,到了这个人手里,才坚持连种了三年,估计地是没问题了。头两年产的茶叶基本上是半卖半送,还余下很多,就到 处的送人,给我也送了好些,我留着都没喝,正好想起来了,就拿来了。竹青姐,你尝尝看行不行,如果行的话,我就去跟人定下。如果不行,再另找。” 齐瞻就叫人去提水拿茶具,问李山道:“茶园在哪儿?” “就在靠近叶城的地方,离咱们这儿不到一百里地。” 齐瞻道:“哟,不近。你怎么认识那么远的人?” 李山点头:“是不近,我也是找花种的时候跑到那边去的,那边有一种牡丹的品类,是最好的,我就找到了那边去,认识了一些人。” 齐瞻笑了,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挺能干的了。” 丫鬟提了水壶进来,端着茶具进来的却是温竹雨,李山转头看了一眼,便笑了。 竹雨也对他一笑。 温竹青和齐瞻对了个眼神。很明显,这两人之间的那种感觉已经不同了,看他们的眉眼官司吧,虽然不明显,但温竹青和齐瞻都能感觉的到。 温竹青就问:“你跑来干什么,没事做了吗?” 竹雨就笑:“我听说山哥来了,估摸着有新茶喝了,就过来尝尝……姐姐现在不能喝茶,你总得需要人帮你尝。” 温竹青好笑:“你倒是理由多。” 屋里原本是有炭炉的,将水壶放在上面,一会儿水就开了,府里当然少不了今年的各种干花。 因为李山来了,竹雨心情好的缘故,所以她跑来跑去的准备东西,寻来一套白瓷杯子,按照温竹青的吩咐,将茶叶中配了玫瑰花,泡开之后,每人一杯。 温竹青也端了一杯,闻了闻茶香味。 齐瞻喝了一口,下意识的颦眉,温竹青忙问道:“怎么?不太好喝么?” “嗯,味道差一点……不过,茶叶还是不错,虽然是陈茶,香醇味欠一点,不过再长两年,茶叶应该就可以了。”说着放下杯子:“明年应该会好点。” “那就是这么配不行?”温竹青就让竹雨换茉莉花。 果然,换了茉莉花就好些了,茉莉花的香味比较大,而这个茶的醇香味欠一点,配到一起,倒是弥补了不足,有茉莉的花香,也有清茶香。 一下午,就在喝茶中度过,温竹青只能闻香味,这样反倒能更加的聚精会神,不会被喝过茶的味道而左右,专门的只管香味是否合适。 最后还是调配出来两种比较合适的味道。温竹青便让李山去和那茶园主人说,明年的茶叶,自己准备要二百斤。 李山答应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起身告辞,竹雨忙道:“我送送山哥。”赶紧的跟着出去了。 屋里温竹青和齐瞻面面相觑,温竹青好笑的道:“竹雨还真的是快留不住了。” 齐瞻笑道:“挺好的,李山就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什么人品都放心。而且即便是有什么想法,也没见他做什么,还是有耐心,这一点还不错。” 温竹青点点头,突然想起来竹风来,正好竹雨进来了,便问道:“对了你哥哥呢?怎么一天没见到人了?” 竹雨就道:“去他师傅家了吧?好像袁大人家过年要办的热闹一些,正好年初一是袁红宜的生日,今年红宜的本命,要做什么法事,大过年的红宜得去寺庙过。” 温竹青就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哦……”拖长了音,看着竹雨:“可是,你哥哥到底跟着忙什么,你还是没说清楚。” 齐瞻一下子便笑了起来。 竹雨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想想袁家那么多事,哥哥跟着忙活忙活也是应该了。”她站起来笑道:“姐姐,姐夫,没事我回去了。” 温竹青道:“不在这边吃饭了?” “不了。”果然是李山一走,这边就再没有吸引竹雨的地方了,摆摆手出去了。 温竹青好笑的摇头。齐瞻跟着出去,叫丫鬟赶紧将大氅给裹上,这会儿已经有点刮风了。 尚哥儿一下午都在屋里,温竹青画了一幅积木图,让木匠做了一套积木,尚哥儿特别喜欢玩,堆房子,堆小桥流水,堆花园,有时候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风越刮越大,就在天黑透了之前,竹风终于回来了。 温竹青叫来了晚饭一起吃的,顺便问了问袁家的情况。 竹风道:“没什么事啊,过年红宜要去寺庙,夫人不放心是要跟着一起去的,我师父想想也不放心,干脆就年三十晚上一起守岁,守岁之后一家子全都去寺庙,就在寺庙过这个年了,我也想……” “你也想……你也想什么?”温竹青抬眼看他笑。 竹风笑了道:“横竖我也要去给师父拜年,去了就跟着住两天。” 温竹青惊讶的正要说话,你跟着住什么?齐瞻已经笑着道:“行啊,住两天就住两天吧,不过还是选好了日子,过年那些天忙,如果府里要来重要的客人,你必须在的话,就不能出去。” 竹风忙道:“好,我看看。不过也说不定,且看师傅他们住几天回来,若是一两天的便回来了,我也就不用去了。” 温竹青看了看齐瞻,只好等一会儿在问了。 吃完饭,竹风在这边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回去了。齐瞻依然是送了出去,嘱咐裹紧了大氅,竹风住得远,叫走路小心点,回去就别出去了。  竹风走到院里了,远远答应着。 第九百六十一章 寺庙过年 齐瞻从外面一回来,温竹青马上问道:“你怎么答应了?大过年的叫竹风去寺庙里面过?”  齐瞻点点头笑了道:“这有什么,他都那么大了,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愿意跟谁在一块儿过年就跟谁一块儿过年……你不是不喜欢勉强他和竹雨做不喜欢的事情吗?那他们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叫去做 好了啊。” 温竹青惊讶的道:“竹风喜欢去寺庙过年?!” 齐瞻神秘的一笑:“那看和谁了。” 温竹青吃惊的看着他,半天才吃吃的道:“你不会告诉我……红宜?不,不太可能吧?竹风才十二岁,不对,过了年十三岁了,不过,竹风才十三岁,红宜才十二岁!” 齐瞻好笑的道:“你总嫌孩子们情窦初开的太早,可你别忘了,你嫁给我那年也就十四岁。” 温竹青被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不可能啊,我都没发觉,你又怎么知道的?你应该比我迟钝啊。” 齐瞻给逗得笑弯了腰,过来捧住了她的脸蛋,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缠绵亲吻了一会儿,才松开。 “你还没回答我呢。”温竹青拉住他,以为他要走。  齐瞻只是转了个身而已,看看尚哥儿在干什么,坐在她身边笑着道:“我是比你迟钝,不过竹风这一次出去,给红宜选了一小箱子的首饰,我给你选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给红宜选,我就是不想注意,也 注意到了啊。” 温竹青想了想,道:“你这与理不通啊,就因为一想首饰?红宜就和他妹妹一样,名份上不也是师妹吗?出门一趟,带些首饰送给她合情合理啊。” “师妹?师什么妹啊?”齐瞻好笑的道:“没有这样的说法啊,那都是江湖上乱喊的,袁红宜人家是正经的亲近小姐,不是你弟弟的师妹。” 温竹青只好换了一种说法:“就算不是师妹,可也是……和妹妹差不多吗?就和竹雨一样,”她想起来了,忙道:“竹风不也给竹雨带了一盒子好玩的东西?” 齐瞻道:“但是他给袁红宜的是一箱子,而且不是贝壳手串这一类的小玩意儿,是首饰,船上带回来的 首饰。”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道:“那不是因为竹雨的首饰你已经给带了?那么一大箱子,有我的、竹雨的、二嫂的,全都齐了,竹风不用再另外给竹雨选了啊。” 齐瞻就道:“给袁红宜的是一小箱子,不是一盒。”  温竹青又想了想,道:“袁家不是还有袁夫人吗?竹风要带首饰,肯定不会是只给红宜一个人带啊,肯定要给袁夫人也带啊,所以略多一些而已。”她一双大眼睛看着齐瞻:“你不也说了,是一小箱子嘛 。” 她很强调了一下那个‘小’字。  齐瞻好笑,又道:“虽然是一小箱子,不过是认真选的。你的那箱子首饰,你也看到了,里面放着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那是我给你单独挑的,里面的首饰适合你戴。而大箱子里其他的首饰,我并没有 细选,只是约莫着嫂子和竹雨会喜欢什么样的,就放了一些进去,有些太老成了,有些太幼稚了,不过也由她们自己选去。竹风选的首饰,也是如此。” 温竹青眨巴了半天眼睛。 齐瞻笑着道:“你跟我争辩没什么用啊,就算是我被你说服了,好吧竹风并无其他的意思……这你自己也有自欺欺人之嫌啊。” 温竹青半天没说话,好吧,确实有自欺欺人之嫌,但是她真的有点不敢相信,竹风对袁红宜有意思。 倒不是她不喜欢袁红宜,而是……实在觉着两人太小了。 但是,齐瞻说得对,情窦初开不都是这个年纪吗?也不是说就要做什么了,但互相的有点意思,眉来眼去一下总可以的。 过了半天,温竹青长出了口气,道:“袁红宜。”琢磨起来了。 齐瞻好笑,过去抱起来已经开始揉眼睛的尚哥儿,抱着哄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温竹青起身去里屋洗漱,洗漱出来接过去尚哥儿哄睡了,便抱过去对面的厢房中。 荷叶今晚上陪着尚哥儿,温竹青小声的叮嘱了一下,便回来了卧房。 “怎么样,想通了吗?”齐瞻已经洗漱了出来,等她进屋就去将房门关上了,笑着问道。  温竹青上床了,打了个呵欠,道:“这还需要想通什么,只能说,小孩子的情窦初开而已,长大了未必变或者不变,咱们静观其变好了。还有,你我都一定要装不知道,没察觉,千万不要叫竹风感觉出 来了,不好意思。” 齐瞻吹熄了屋里的蜡烛,过来跟着上床,好笑的道:“对竹风,你就是和竹雨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 温竹青枕在他胳膊上,笑道:“那当然了,男孩和女孩儿不一样。” 夫妻说着话,终于睡着了。 过年。 竹风果然在初一就去了寺庙中,在那边陪袁家人到初二,一起回来的。 初二是女婿节,出嫁的女孩回娘家的日子。齐敏和女婿一起回来了,她去年生下了一个男孩,如今也是做娘的人了,倒是心思少了很多,专心致志的带她的儿子。  齐瞻在木峰湿地办了个花灯节,从正月初十开始,一直延续到正月二十日,而这十天园子大门敞开,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游玩,园子每天人流不息的,还有很多的小商小贩们也进了院子,做点生意 挣点小钱。 正月十五日这天的花灯会更是热闹,从下午开始,进去的人多,出来的人少,齐瞻这边原本是要带温竹青去的,所以这会儿收拾整齐准备出发了,园子那边却来了人禀报。 里面的人太多了,人挤人的,摩肩接踵的,已经看不到什么花灯了,基本上就是看人头了,如果这样下去,晚上天黑了还是挺危险的。 齐瞻一听,忙道:“控制人,叫几个园子门上都把守起来,只准出不准进了。” 下人答应着忙去了。  竹雨正好出来准备上车,一听忙道:“姐夫,那还去吗?”她怕不去了,又掀开帘子对温竹青道:“姐姐,我想去。” 第九百六十二章 救人 温竹青看了看齐瞻,齐瞻正要说话,竹风从院子跑了出来,正好听见了竹雨的话,笑着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齐瞻便对温竹青一笑。然后道:“咱们就先说好了,一会儿进去了看看人多少,如果真的人很多,那确实不能进去,竹雨,你姐姐,进去了挤来挤去成何体统?” 竹风想了想道:“好吧。”但是他可以继续玩。 温竹青笑着道:“如果我们要回来,你也必须跟着一起回来。” 竹风一顿,脸上顿时露出了苦色:“为什么我也一定要回来?我也不怕挤。我想给竹雨买灯笼呢。” 温竹青笑着道:“我们都玩不成了,你还能坦然的去玩吗?” 竹风叹了口气。  其实齐瞻心里已经有数了,觉着今天是玩不成了,等到了木峰湿地,还是给吓了一跳,别说是女眷们了,就是他也不想进去,人太多了,好像整个咸阳城的人都来了一样,这里几乎成了咸阳城里最热 闹的街市了,卖糖葫芦的,驴打滚的,大人孩子摩肩擦踵的。 一家子只好回来了。  第二天跟齐麓一说,齐麓好笑的道:“你也不想想,那个园子现在名气大得很,很多人早都想进去看看里面什么样了。何况,以前要钱才能进去看景儿,现在不要钱了,大家都会觉着是占了大便宜了, 有便宜谁不占?” 又给齐瞻出主意:“你既然那么想去玩,就把园子免费的时间提前两天好了,正月十八日最后一天,然后十九、二十,不就可以带着女眷进去玩了?” 齐瞻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既然说了到正月二十日,那就到二十日吧,想玩的话,二十一日去也是一样的。” 不过,二十一日他也没去成,因为园子经过了十天的开园游玩,里面乱糟糟的,且得收拾几天。 正月一过,日子就过得很快。 府里头的人都各自忙碌了起来,竹风也忙的很。每天早上要去读书,这是固定的,除了十天一次的沐休和遇见过年过节之外,没有休息的时间。 现在他已经跟着姐夫开始学生意了,因此下午去袁家学武的时间就不是每天都过去,两天到三天过去一次。 二月初,来了一批货,齐瞻将这批货交给了他,叫他点算入账,然后就不管了。竹风不敢怠慢,整整忙了五天,才把货物点算清楚,计入账目,然后送出咸阳去山东。 第六天,稍微轻松了一些,这天下午来到了袁府。  咸阳城这边的臬司衙门,属于是长安城那边的属衙,袁伟到了这边之后比较轻松,而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袁伟其实已经没有了在官场上在进一步的心思了,所以每天也就早上去衙门转转,午时回来 吃饭,然后就不去了。 下去在家教两个儿子袁珩、袁蜀练武,家里住着侄子袁超,还有徒弟竹风,所以袁伟一天到晚其实也挺忙的。 竹风这天去,偏偏不太巧,衙门有些公务,袁伟中午没回来。 “超少爷呢?”竹风问道。 丫鬟忙道:“在花园那边呢,两位少爷都在那边,昨天前天,超少爷都问了您来没有,还叫人在门口等着,若是您来了就叫到他那边去,瞧着像是有事呢。” 竹风一听,便点了点头,往花园这边走。  他在袁府呆了好几年了,以前小没有太多的避讳,去年的时候,姐姐竹青找他专门谈过,以后到了袁家,不要再去后院了,该避讳的也需要避讳起来,不要叫人觉着,不和你说,你就不知道避讳似得 。 从那之后,竹风就没有再去过后院。 不过花园并不在他一定要避讳不能去的地方,他和袁超经常这这边玩,虽然也会碰到过来玩的袁夫人,或者袁红宜,不过那倒还不至于到了连面都不见的地步。 他在袁家几年了,袁家人都将他看成是自家人。 来到了后花园这边,老远就听见有人惊叫,听着像是丫鬟的声音,竹风一开始以为是丫鬟们在玩闹,也没有注意。 不过马上就觉着不太对起来,忙跑了起来,一口气跑到花园这边,离得很远就看见荷花池那边,袁珩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踩在了水里,站在水边的位置,而身体已经往前倾斜,眼看就要落进水里去了。 袁红宜站在水边,正拉着他,应该是慌忙中伸的手,抓住的是袁珩的衣领子,袁珩却乱正挣扎着,眼看就要把袁红宜也给带进水里去了。 竹风飞一般的跑到了跟前。 其实跟前站着好几个人,七岁的袁蜀大声叫着:“姐姐!哥哥!”  丫鬟们急的不行想要过去帮忙,不过跑到跟前竹风才看清楚,荷花池靠边的这一片已经是很厚的淤泥了,一个着急的丫鬟往前扑了一下,跌在了泥巴里,不但没有帮上忙,她自己也给摔在里面出不来 。 竹风顺手从路边捡了一根树枝,过来道:“袁蜀让开。”将袁蜀拉到了后面。 袁蜀一看他过来了,大声叫:“竹风哥哥,竹风哥哥!快拉我哥哥姐姐出来,救他们出来!” 竹风将树枝放在了淤泥上面,一只脚踩上去,另一只脚往前,踩到了淤泥里,一伸手就拉住了袁红宜的胳膊。 踩进淤泥里的脚一下就陷了进去,并且往前滑。而袁珩被扯住了领子,喘不上来气,下意识的就挣扎。 竹风沉住气,前面踩进淤泥里的脚不敢太使劲,另一只手抓住了袁珩。 “我抓住袁珩了,红宜你松手!”竹风大声道。 袁红宜其实已经抓不住了,她从靠边的地方几乎是一直被袁珩带着往池子里面滑,眼看就要进水里去了。 “袁珩别乱动了。”竹风又道。 袁红宜松了手,袁珩的脖子不被勒的那么难受了,自然停止了挣扎,喘了两口气就埋怨:“姐姐!你差点勒死我!” 袁红宜吓得不敢动,道:“我怕你掉进去。”  竹风也在说话:“你们两个都别乱动!”他后脚其实也就是踩在一根很细的树枝上而已,那一开始没使多大力气,还撑得住,现在直接感觉树枝已经滑到一边去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 情窦 荷花池边缘本就是斜坡,越往里越低,一直到水里。旁边那个跌在泥巴里的丫鬟也是慢慢的往水里滑,脚已经落到水里,便吓得尖叫:“救命啊……” 岸上不知道什么人居然还在笑,不过嗤的笑了一声赶紧忍住了。 一时之间,几个人站在泥巴里都不能动了。 “都别动,你也别动!越挣扎掉进去的越快,不要动,一会儿就拉你上来。”竹风先安抚一下那个丫鬟,因为那丫鬟就在他脚边,如果张牙舞爪的挣扎,别把他也给带到了。 “红宜,你踩着我的脚,我胳膊使劲,你只管借力好了,慢慢的抬起右脚踩到我的鞋面上,然后踩着我的脚出去。” 因为全都是淤泥,袁红宜根本借不到力,用不上力,那么已经陷进泥巴里的脚就出不来,而即便是出来了,全都是泥巴,落到哪里都只能是更滑。 只能踩着他的脚。 袁红宜‘哦哦’的答应着,胳膊上用力压,使劲将自己的右脚从泥巴里拔了出来,过来放在了竹风的脚面上,还没有使劲,已经不安了:“但是……会不会踩疼你啊,竹风哥哥。” 竹风道:“没事,你踩就行了。”抬眼看袁红宜还犹豫,就道:“你才多重啊?没事的,赶紧踩着出去。” “哎呀姐姐你快点!”十岁的袁珩双脚都在水里,而且水里还是泥巴,他总担心泥巴里有很黏糊的长虫,如果钻进自己的裤腿…… 袁珩打了个冷战,又大声催促:“姐姐你快点!” 袁红宜被他催的,只能使劲踩着竹风的脚,将另一只脚拔了出来。正要将另一只脚放在竹风的另一只脚上,突然觉着不对。这样……不是要给他离的很近? 袁红宜满脸通红的。 竹风也知道了,如果这样袁红宜几乎是贴着自己身子出去。不过没办法,不然怎么出去? 感觉另一只手拉着的袁珩一个劲的往下滑,自己也在往水里滑,在犹豫自己也进去了,离岸边越发远了,一着急,竹风抓着袁红宜的手松开了。 袁红宜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双手抱竹风,为了稳住自己的身体平衡、 竹风松开手是为了揽住她的腰,揽住了腰身往后一送,袁红宜在他怀里蹭了一下,便出去了。 岸边的丫鬟们早就伸长了手等着,几个人抓住了袁红宜,一把拉了出去。 袁红宜终于站在了岸上,低头看自己双脚的泥巴,羞得满脸通红的。 竹风倒是没时间感受一下这种很特别的感觉,因为刚刚的用力将袁红宜送出去,所以他和袁珩全都更加往水里滑去。 水已经到了袁珩的小腿了,他大叫:“拉住我,啊啊,竹风哥哥千万别松手!” 竹风道:“我不会松手的,不过你别乱动,越动滑进去的越快。”马上道:“袁珩,抓紧了,我使劲你就跟着使劲,往外跳!” 袁珩急的大叫:“啊啊啊,我跳不出去!” 袁红宜已经顾不上害羞了,站在岸边着急的跺脚,一只手拉着小弟袁蜀不让他太靠近,免得也掉进去了。 竹风道:“试一试。来,使劲。”说着他蹲下呈马步,道:“起!”手臂用力,另一只手也在袁珩的腋下托了一下。 袁珩就大叫着跳了起来,当然没跳多高,只是好歹从泥巴里挣脱出来了,踉踉跄跄的在泥巴上踩了几下,几乎是跌爬着出去了。 丫鬟婆子们乱喊乱叫,将他拽了出去。 袁红宜几乎是扑过去看了看,其实袁珩没事,只是双脚在泥巴里呆久了,浑身脱了力而已,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他的丫鬟奶娘已经扑过来,奶娘哭着叫:“哎呦,大少爷啊……这可怎么得了。” 现在成了竹风一个人被陷在泥巴里,因为两次用力,他滑进去的速度很快,已经到了刚才袁珩的位置了。 袁红宜急的快哭了:“竹风哥哥……”转身叫人:“你们快点想想办法!” 有婆子忙道:“已经去找外间的小厮了。” 竹风道:“赶紧找个树枝,从旁边柳树上折根长点的树枝下来。”说着指着袁蜀:“袁蜀往后退。” 袁蜀站在边边上,急的小家伙乱跳:“竹风哥哥,竹风哥哥!” 袁红宜忙拉着袁蜀后退。转身扯着他去拽树枝,同时还有好几个人拽树枝去了。 袁珩从地上爬了起来。 有个婆子折下来的树枝最长,不过因为柳树枝是软的,所以要使劲扔,才能扔到竹风那边,竹风抓住了,大家全都大叫了一声:“好啊……” 竹风一看那边的婆子一副恨不能一下就把自己拽出去的样子,忙叫道:“别忙别忙!你这样会把树枝扯断的,抓住别动,我自己出来。” 那婆子就不该拽了,只抓住了树枝不敢动,同时便有四五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树枝。 竹风抓着树枝的这头,不敢用很大的力气,先将右脚提了提,然后左脚,然后右脚,就这样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脚从泥巴里面拔了出来,然后借力往上走两步,提气跳到了岸边。 袁红宜扑过来赶紧的看了看,慌张中与竹风的眼睛对上了,袁红宜一下便满脸通红的。 “竹风哥哥,还有她,还有她。”袁蜀生恐忘了最后那个丫鬟,忙指着叫。 那是袁红宜的丫鬟,袁红宜又去着急那个。 竹风跺了跺脚上的泥巴:“赶紧找木板去,树枝也多找一些过来。”那丫鬟已经跌倒了,反倒不着急了。  其实大家刚刚已经拽了不少的树枝过来了,竹风将所有的树枝搅成了一根。刚刚混乱的时候,也有人去拿来了不少的石头,但是大小不一,竹风将大石头放一块,小石头就放一堆,做了两个垫脚的, 踩着进去,将树枝伸给那个丫鬟。 丫鬟抓住了,好歹的安心了些。  又有人找来了一些石头,放在前面,竹风踩着到了跟前,将丫鬟拽了起来,然后自己一步步后退,叫丫鬟踩着自己踩过的那些石头,终于最后一个人也出来了。 第九百六十四章 初开 竹风也累得瘫倒在地上,袁珩趴在旁边道:“袁蜀!全都是为了你。” 袁红宜过来问道:“竹风哥哥,你的脚……没事吧?” 竹风抬头看了她一眼,笑:“没事。”又问:“你们是怎么掉进去的?” 袁红宜还没来的及说,袁珩已经叫道:“还不是袁蜀!他的球掉进水里去了,我看着不远,觉着能够得着,就去捞,谁知道那里面全都是淤泥,踩进去就陷进去了。” 这么一说袁蜀想起来自己的球还在水里,大叫了一声:“我的彩球!”跑到岸边去看水里,吓得他的丫鬟婆子一大堆忙拽住他:“哎呦小祖宗,您可千万不能再掉进去了。” 这边话还没说完,袁红宜接着说道:“我在旁边,因为着急就伸手拉他……”因为竹风一直笑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满脸通红的说不下去了。 袁珩因为趴着并没有看见姐姐什么样,只是听她没讲完,就道:“姐姐来拽我,就也被陷进去了……”说着袁珩就抬头看了看周围,对竹风道:“竹风哥哥,幸好你过来了,不然今天就惨了!” 说着指着周围的丫鬟婆子:“你说说你们,出了事就知道尖叫!除了尖叫就没别的办法了,你说说,要你们有什么用?”然后一顿又道:“别以为我没听见,你们谁还在偷偷笑我呢。” 丫鬟婆子们低着头,有些还在忍着笑。 “好了,赶紧回去换衣裳吧。”袁红宜说着,对竹风道:“竹风哥哥,你去堂哥那边吧,他的衣裳估计你才能穿了。” 竹风答应着,道:“对了,袁超呢?不是说他在这边吗?” 袁珩就道:“早上还在一块儿,就是刚才说饿了,回去吃东西……” 话还没说完,袁超跑着过来了:“珩哥儿……红宜!”一口气跑到了跟前,喘着气道:“你们没事了?出来了?哎呀吓我一跳,下人一说……” 正说着看见了竹风,忙道:“竹风你来了。” 袁蜀跑过来道:“哥哥我的球掉进水里了,你帮我捞出来。” 不等袁超说话,袁红宜和袁珩全都道:“别去!”袁红宜忙笑着去哄袁蜀:“姐姐再给你做一个好了,或者叫人拿了大网子,用大网子来捞。” 袁珩在这边跟袁超说:“我就是因为捡球才掉水里去的,我姐姐又要拉住我,然后也跟着陷进去了。” 袁超好笑的不行,将他们看了一眼道:“你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了,赶紧回去换衣裳吧。竹风,你去我那边拿我的衣裳穿吧。” 大家于是便散开了,各自回去。竹风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就看见袁红宜也回头看这边,遇上了眼神,袁红宜飞快的转了回去,并且走的也飞快起来。 竹风也不知道怎么了,直觉着心跳的很快。 跟着袁超来到了他这边,这才恢复了,去将腿上脚上的泥巴洗了,袁超叫人找来了他的一件长衫和一条松裤。 “到底怎么回事?我就回来吃口东西,怎么就发生这么大的事?”袁超还在问着。 竹风便简单说了说,袁超听得摇头:“太……调皮了。”也不知道想说谁调皮。 竹风穿上他的那件长衫,倒是正好,两人个头差不多高。出来笑着道:“袁珩是帮弟弟捡球,并不是调皮。” 袁超其实刚说那句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点头:“对呀。就是不巧,我中午没吃饭,那会儿饿的不行了,跑回来找吃的。” 竹风奇怪的道:“你中午为什么不吃饭?” “你不知道吗?准备出海的花茶准备的差不多了,五哥叫我这几天去盘货装车呢,今天早上才把车送走。”袁超道。 竹风恍然了,点头道:“我这几天也忙得是这个,也是今天才忙完。” 兄弟俩说着,从院里出来,很自然的又回到了花园这边。小厮们这才赶到了,拿了大渔网过来,将掉进水里球捞了上来,拿去洗去了。 过了一会儿,袁珩和袁蜀过来了,小兄弟俩手里又拿着一个新的彩球,袁蜀立马不稀罕那个已经脏兮兮水兮兮的球了,高兴的踢着过来。 “哥哥,你的事忙完了没有啊?我想出去玩,你什么时候有空啊?”袁珩过来就问袁超道。 袁超道:“忙完了,你想去哪儿玩?” “白马寺。”袁珩说着,转头跟竹风笑:“竹风哥哥,你也一块儿去吧?” 竹风笑道:“你出去玩不还好找地方,跑寺庙做什么?寺庙里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袁珩就叹气:“我根本就不能出门,得跟着娘和姐姐才行,娘说要去白马寺上香,还得选日子,还得堂哥有时间。” 袁超生怕他不能出去玩的责任落到了自己头上,忙道:“选日子好了不用管我有没有时间,就算我忙,竹风也有时间。” 正说着呢,袁红宜也过来了。 袁红宜换了一件黛绿色暗花蝶文雨丝锦长裙,上面罩了一件香草色云罗短襦,一张小脸被衬的精致无比,樱桃小嘴倒显得红艳艳地。 好像还是鼓着勇气过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精致的脸蛋已经成了粉红色,神情有些羞赧。 竹风从她走过来之后,就已经心不在焉起来了。 “竹风哥哥,你有时间吗?”正好袁珩在问他,他心不在焉的也没听清楚,嗯了一声。 袁珩就当他有时间,很高兴,冲着过来的袁红宜道:“姐姐,你去跟母亲说,咱们挑个时间出门吧,竹风哥哥有时间,叫他陪着咱们去好了。” 袁红宜过来了,坐在了旁边的美人靠上,轻声答应了一声。因为被竹风总看着,脸蛋就愈发红了起来。而精致的脸蛋越红,便越发的明艳动人,竹风就越忍不住的看。 这两人中间流动的情愫,身边的人却毫无知觉。主要是袁超正好是粗心大意的,而袁珩年岁还小,感觉不到。 袁蜀还在那边叫:“哥哥,过来陪我踢球!”  虽然这边哥哥很多,但是袁珩马上就觉着叫的是他,叫道:“你小心点,别又给踢到了水里去!” 第九百六十五章 童言童语 这两个月,齐瞻就需要准备出海的货了,因为丝绸和瓷器都有点问题,兄弟俩忙得不见天日的。 丝绸的问题比较大,去年生丝没下来多少,无生丝就织不出来丝绸,兄弟俩干瞪眼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今年不行我就去一趟苏杭那边的乡下,找些织机专门给咱们织,每年先叫定钱,这样也不怕出现这样的事情了。”齐麓问齐瞻:“你觉着行不行?” 齐瞻点头:“当然行啊,今年下半年,无论怎么弄都可以,现在问题是眼前的货。”说着问道:“二哥,不行就从京城进货?” 齐麓皱眉:“反其道而行之?”一向都是京城从江南进货,每年如此,因为江南那边的气候适合养蚕,适合种桑。 不过,这也是个办法,因为江南的丝绸最多的都是发往京城,因为京城勋贵侯门的多,要货量很大。所以,尽管商人是天南海北的,不过很多人进了货之后,还是选择进京城售卖。 也就是说,京城的货肯定有。 “如果从京城来货的话,价格会高点。”齐麓想了想道:“大约要多出三成的银子。”  齐瞻就道:“就算多三成,我们也有赚,无非就是少赚三成而已,但若是船放着不动,即便不赔,也一文不赚。”又道:“而且京城肯定有库存,每年进京的丝绸那么多,能全都销售一空?全都做成了衣 裳?肯定有些人手里积压了一些,如果找到这些人,应该能弄到一些货。” 齐麓点头:“行,我找人去协调吧,看看能有多少。” 齐瞻也想自己的办法去了。最后齐麓凭着人脉协调了三万多匹的货。 齐老爷也亲自出马了,毕竟是老生意人了,关系还是有很多的,出面找人放出去话,没过几天便有人将货送上门来了,齐老爷也协调了两万匹丝绸。  黑釉瓷器是没有办法了,这种瓷器只有河北的两个民窑出,没有颜料所以没有出产,没有就是没有。其他的青花瓷、白瓷倒是都齐备,只能多进了一些宜兴紫砂,只是紫砂贵,也不知道货能不能卖出 去。 紫砂,也称富贵土,做成紫砂壶,茶具等等的,还是近几年的事情,这种紫砂壶还从没有随船出海过,不知道销路如何。 忙了两个月,终于货备齐了,安稳的将四艘船送了出海。  温竹青的肚子越来越大,现在七个来月而已,看起来有点想快生了的样子,走路过来,远远看像个大腹便便的将军一样,那架势叫大家下意识的就要赶紧的退让,尽量让出来更大更宽敞的一条路,她 才能过去。 齐瞻一直怀疑,这样长下去的话,等九、十个月的时候,会不会家里的房门都出不来了。 温竹青担心是不是孩子太大了,所以这时候开始想稍微的控制一下饮食,只是,到底肚子饿啊,吃了东西一个时辰之后,保准就饿了。 温竹青自己也谨慎了一些,多走动,每天叫人搀扶着,都要在园子走动一段时间。 船出海了之后,齐瞻也闲了下来,他这段时间便天天的陪着温竹青。 这天抱着尚哥儿,和温竹青一起出来逛园子,尚哥儿大约觉着母亲好久没抱过自己了,一定要母亲抱,张开两手给温竹青:“娘,抱抱,抱抱。” 温竹青笑着道:“娘现在哪里抱得动你……”才说了一句,脖子就被尚哥儿搂住了,然后就不撒手,一定要让她好。 丫鬟忙上前来,齐瞻一手抱着他,腾出一只手在他胖乎乎的屁股上拍了两掌:“松开你娘!你看看你娘的大肚子,能抱的动你吗?” 尚哥儿大约是觉出来疼了,顿了顿松开了手,委屈的扁着嘴。 温竹青笑着忙过来安抚:“尚哥儿乖,娘要给你生弟弟妹妹了,你喜欢吗?尚哥儿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尚哥儿一张嘴就道:“弟弟。” 温竹青和齐瞻全都一愣,两人互相看了看,齐瞻正要说话,温竹青给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别说话,然后重新问:“尚哥儿想要妹妹还是弟弟?” 果然,尚哥儿马上换了:“妹妹。” 齐瞻‘噗’的一下就笑了。 温竹青笑了,尚哥儿就是听你大人说,谁在前面他就想要谁,弟弟在前面,他就要弟弟,妹妹在前面,他就想要妹妹。  “妹妹好,妹妹乖巧,”齐瞻在尚哥儿胖乎乎的脸上亲了一下,一手抱着他,一手还要搀扶着温竹青,继续往前溜达,道:“尚哥儿,你有个妹妹,就要疼她一辈子啊,妹妹想要什么,你都要让着,先给 妹妹玩。” 这个尚哥儿听懂了,小手指戳着父亲衣领上的盘扣,撅着嘴道:“那尚哥儿还是想要弟弟。” “弟弟一样啊,弟弟也比你小,尚哥儿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弟弟想要的话,尚哥儿就得给弟弟玩,因为你是哥哥。”齐瞻道。 尚哥儿想了一会儿,道:“那我当弟弟好了。” 齐瞻笑的肚子疼,在尚哥儿的胖胖屁股上轻拍着:“当然不行啦,你都三岁了,你妹妹或者弟弟还没有生出来呢。” 尚哥儿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他们生下来几岁?” 童言童语,将大人逗得笑个不停。 “你肯定是哥哥,”齐瞻打消了尚哥儿想当弟弟的念头,道:“爹爹给你讲一个孔融让梨的故事好不好?” 尚哥儿居然还摇头:“不好,我要娘抱,娘……”小家伙还没有忘呢。 齐瞻的教育宣告失败,换了温竹青上,温竹青笑着道:“尚哥儿平常总是一个人玩,老是叫娘陪你玩啊,爹给你玩啊,是不是这样啊?” 尚哥儿点点头。  “等尚哥儿有了弟弟或者妹妹,弟弟妹妹就能陪尚哥儿玩了,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睡觉,长大了一块儿上学,尚哥儿做哥哥的,肯定懂的比弟弟妹妹们多,所以要教他们很多的东西,看书的时候,弟弟妹妹有不认识的字,可以问尚哥儿,尚哥儿就教给他们,这样好不好?” 第九百六十六章 出气筒 尚哥儿想了想,拍手笑道:“好啊,我想要弟弟和妹妹,都想要!” 齐瞻一下子就笑了:“到底是带过弟弟妹妹的人啊,是会哄孩子。” 温竹青就白了他一眼道:“哄孩子是要有耐心的,而且要懂孩子们心里想的什么,哪像你,只用大人的心思去随便一说,当然哄不住孩子啦,孩子的心思也要揣摩的。” 齐瞻就很冤枉的道:“我已经很不错啦!尚哥儿从小到大,我很勤快的带着呢,别的人家,你看看……老四!奶娘偷着干了多少坏事,他们当爹娘的那么长时间才发现。” 温竹青一想起那个被虐待的孩子,心情顿时不好起来了,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叹了口气道:“你就专门找个最差的来比较……那孩子真是可怜。”  本来夫妻就是说着玩闹的,齐瞻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叫她心情低落起来,顿时后悔,忙道:“你也别想太多了,经过那次教训,四嫂是彻底改了,自己的儿子到底是自己亲自带着好啊,估计以后她再也 不会信任别人了,肯定好好带她的儿子。” 温竹青点点头:“那就好。”说着转头:“不行了,好累,得找个地方休息。” 齐瞻慌忙的抬眼看,见前面有个亭子,忙道:“就那儿吧。”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身后。  丫鬟们不用吩咐,已经急忙的过去了,将亭子里的桌椅擦拭了,铺上垫子,不过这是给齐瞻坐的,温竹青现在已经不能做石椅了,铺多厚的垫子都不行,所以她出来转悠,身后面跟着两个婆子,轮流 的扛着一个竹椅。 竹椅虽然不沉,不过扛着走半天也够累的,所以两人轮流着。 温竹青并不想这么奢侈的,但现在真的是没办法。 到了凉亭这边,尚哥儿因为看见亭子旁边一片草地上,开了些白色蓝色的小花朵,还有一些蝴蝶在上面飞来飞去的,顿时着急,一双胖腿儿使劲的蹬着,要下去。 齐瞻抱着他过去,放在了草地上。尚哥儿马上一个狗扑,去扑一只蝴蝶。齐瞻逗得哈哈哈的笑。 荷叶和紫茸带着两个小丫鬟,荷叶伸手一指,四个人分别的占了四个方位,离得不远不近。 不能太近,太近的影响哥儿的玩耍,也不能太远,太远了万一哥儿要是摔倒了,不能第一时间扶起来。 必须占四个方位,这样哥儿往哪个方向跑都有人可以最短的距离抱住了。尚哥儿现在跑的欢实着呢,一双胖腿儿跑起来,丫鬟们有时候还真追不上。 齐瞻过来扶着温竹青坐在了竹椅上,自己坐在旁边,将她的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给她捏着小腿:“昨晚上还是不太舒服吧?半夜起来好几回?”  温竹青摇头:“没有起来,只是翻身而已,翻身。”她现在晚上睡觉翻身都难,翻个身床铺都跟着震动,实在是不愿意影响齐瞻的睡眠,叫他去别地方睡去,齐瞻又担心她,就干脆去睡在屋里的榻上, 好在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倒也不怕生病。 坐下了,丫鬟便端上来了水、茶果点心,温竹青洗了洗手,拿了个苹果吃了起来。 齐瞻看见还有葡萄,也洗了手,剥了几颗葡萄放在盘中,等她吃完了苹果,将葡萄递过去。 “一共是八颗,吃完就行了,不能多吃。”现在这些水果能吃多少,齐瞻都严格控制住。 温竹青抿着嘴笑,吃完了葡萄往后躺了躺:“腰疼啊……”  刚感概了一句,就听见竹椅发出来‘咯吱’的声音,吓得她一下坐起来。齐瞻也是反映迅速,探身过来就把她抱住了,赶紧看看竹椅后面,并没有什么,不由得担心道:“这竹椅怕是要撑不住你这体重了 ,下回不能抬竹椅了,要抬正经的木头椅子。” 转头吩咐:“明天再出来,不要抬这种椅子了,抬木头椅子吧,若是觉着重,在多找两个婆子一起。” 后面的婆子躬身道:“是。” 尚哥儿在那边大叫,温竹青和齐瞻全都看了过去,就发现胡打胡撞的,居然让尚哥儿抓住了一只蝴蝶,尚哥儿叫的很大声,捏着蝴蝶跑过来:“爹,爹,娘,娘!快看,快看!” 温竹青叫:“哎呦,你快放了……你瞧你马上就要把蝴蝶捏死了。” 尚哥儿一偏头:“才不放。”因为温竹青的一句话,他怕过来了就让爹娘将蝴蝶放了,便不过来了,就趴在地上玩了起来。 齐瞻看了一会儿好笑:“那蝴蝶估计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回头看见温竹青嘴巴一动一动的,手摸着肚子。 齐瞻凑近了道:“你在吃什么?”伸手也在她的肚子上摸着。 温竹青使劲嚼着,将一块点心咽了下去,道:“给我杯水。” 齐瞻只好给她端了一杯水过来,道:“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少吃一口。”捧着水给她送到了嘴边看着她喝了,这才端走了。 温竹青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你算的真清楚……你自己想想,我现在是两个人吃东西,两个人呢。” “就算是两个人,你吃的也很多了,当初怀尚哥儿的时候,可真没见你这么能吃。”齐瞻摸着她的肚子,笑眯眯地:“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怀着俩?” 温竹青笑:“有可能。” “如果是两个,最好是一男一女,那就好了……”齐瞻净想美事:“一次儿女就齐全了,咱们也不用再生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受这个罪了。” 温竹青好笑的看着他:“我都没觉着受罪,你怎么能说受罪呢?你看看尚哥儿,多可爱?你现在会觉着怀他的时候是受罪吗?”  齐瞻扭头看了看尚哥儿,然后看她,好笑又好气的道:“我一句话,就招来你一顿教训……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觉着受罪了,心情还总是很好的样子,因为有我这个出气筒,你每天在我身上出出气, 当然心情很好。”  温竹青噗嗤笑了:“哈哈,你说对了,你就是我的出气筒。” 第九百六十七章 金字招牌 尚哥儿终于将那只蝴蝶给玩死了,于是又去抓别的,在草地上各种狗扑,打滚,一会儿,身上头发上都是青草泥巴。 玩了快半个时辰,齐瞻喊了无数遍,大约是觉着饿了,这才跑过来吃东西。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热的满头是汗。 温竹青坐也坐不了多长时间,站起来在亭子里走动着,看见齐瞻手忙脚乱的给尚哥儿洗手,尚哥儿急着吃葡萄,这只脏手伸出去就抓,齐瞻都顾不上了。 温竹青赶紧过来帮忙,拿手巾给尚哥儿擦着脸上的汗,洗了手擦干净,那边齐瞻有她帮忙总算是消停了些,自己洗洗手擦了,给尚哥儿剥葡萄吃。 “好吃吗?”温竹青看见尚哥儿小嘴吃的忙碌的不行,连籽都忘了吐出来,笑着问道。 尚哥儿点头:“好吃。”他玩了那么长时间,还真的有点饿了,指着点心要吃这个,要吃那个。 齐瞻给他喂了两块,不让吃了:“马上到点吃饭了,你这样饭都不会好好吃了,好了好了,别吃了。” 叫丫鬟收起来,扶着温竹青往回走,尚哥儿有点累,想让齐瞻抱:“爹爹抱。” “自己走着。”齐瞻说着伸出去一只手:“爹领着哥儿。” 尚哥儿便拽着他一只手,走了一会儿抬头看看,见父亲和母亲只顾着说话也不搭理自己,着急的叫:“爹爹抱!” 齐瞻估计他是累了,于是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尚哥儿这才满意,趴在齐瞻的肩膀上,小家伙呼了一口气出来:“娘抱。” 齐瞻顺手就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好笑的道:“你小子这是多顺嘴呀?” 温竹青笑了,过来在尚哥儿脸蛋上亲了一下,尚哥儿马上就亲了她一下,倒是没有在要求母亲抱了。 齐瞻看到了,不由得有点发酸,道:“爹累呼呼的抱着你,怎么从没见你主动的亲一下爹?” 尚哥儿咧开嘴笑,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整个人都趴在他胸膛上,小脑袋枕着他的肩膀:“尚哥儿困了。” “这还早上呢就困了?坚持住!吃了午饭才能睡会儿。”齐瞻说着,摇了摇尚哥儿。 温竹青也怕他睡着了,于是逗了一路,走回来了正好洗洗吃饭,吃过了午饭,母子俩就可以睡个午觉了,通常,这一觉温竹青是要睡到申时末的,因为她晚上睡眠质量实在不好。 尚哥儿每天午觉也能睡一个时辰。这段时间也是齐瞻终于能放松一点的时间,看看书,喝喝茶,去书房坐一会儿。 温竹青怀孕七个月之后,齐瞻就不怎么出门了。有事才出去,没事哪怕就是在家里闲的乱逛,也不出去。 明前茶下来了。  西北茶园还是很重视齐家这门生意的,因为这也算是他们茶园的第一个大客户,所以,头一批的明前茶,早上露水还挂在茶尖儿的时候采摘下来,精心的将他们茶园最好的手艺都拿了出来,炒制出来 了二百斤,送了过来。 过年期间,齐瞻在家就成了试喝茶的人了,每种茶叶的配置方法,都让他尝口味,别人还有今天尝一尝,明天就跑了的时候,他是一天没落下,天天喝花茶。 弄得齐瞻都抱怨,自己这舌头快要喝不出别的茶叶的香味了。 温竹青按照调配好的,命人将这些茶叶配置好了两种花茶,一种茉莉花茶,一种玫瑰花茶。 其他的,不是她不愿意调配,一来是口味还不算是最好,二来,需要看看市场的反应。 而且,她的这些茶叶,也并不是准备主动上市的,她要看对面温朝晖如何出手。 去年,温朝晖可以说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在为他的花茶生意铺路,他确实比庞玉燕沉稳多了。也没有想要一下子击败温竹青的想法。 其实他的这个做法是对的,先站稳脚跟,然后开始出手。 今年,也许他要出手了。 温竹青并不是不想主动出击,在他尚未站稳脚跟的时候就给他致命一击,让他没办法搀和这个行业。不过,事情做起来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温朝晖是茶叶这一行的行家,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他在这一行里是有根基的,而且以前的生意做的大,现在他只开一个小茶铺子,在许多人眼里,这是大材小用了。 一个小铺子,怎么都开起来了,温竹青倒是真的制止不了。 其次,温朝晖并没有冒进,开了茶铺子之后,没有什么举动,这也是让对手无处下手。 温竹青没有庞玉燕那么的暴躁,着急上火的要在最短的时间挤垮了对手的铺子,这让她自己有看清楚温朝晖下一步想要怎么做的时间,当然,也就给了温朝晖站稳脚跟的时间。  不过,也就仅仅是一个铺子而已了,一个铺子站稳脚跟。虽然温朝晖在这一行里面有名望有根基,但生意到底还是要做出来,不是嘴上喊出来的,如今他只有一个小铺子,到底只能算是很小的生意, 想要出头,还早得很。 明前茶上市了。 温朝晖也出手了。他的铺子不在单单售卖茉莉花茶,金银花茶等等,而是大量上了各种品种的花茶,果然,和如星花茶铺子里的花茶品种是一样的。 只是因为温竹青之前换了包装,所以他现在没有办法冒充如星花茶了。 温朝晖也想的明白,既然不能冒充,他就不冒充,就按照是他自己铺子里的花茶,价格比如星花茶的价格低三成。 这也是一种自知之明,因为毕竟这种花茶,如星那边卖了好几年了,口碑已经在那里放着,温朝晖的花茶一出来就想卖和如星花茶一样的价格,估计就卖不动。 不过,即便是低了三成,这种花茶依然卖的不太好,比较受人认可的,还是他铺子里之前的那茉莉花茶和金银花茶。 温朝晖也知道,口味和品质这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深入人心的,到底还是需要时间的积累沉淀。  他倒是不着急,依然是稳稳当当,一步步的来。只要保持住现在这种态势,两三年之内,他的花茶名声也能打出去,三五年,他的花茶必然也会成为咸阳城里的一块金字招牌。 第九百六十八章 被压着打 温朝晖也知道,温竹青不是好惹的。 他也在等着看她如何出手,如何应对现在的这种情况。只不过温朝晖也没想到,如星花茶一出手,果然形式马上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明前茶一下来,如星花茶推出了两款新茶。 居然就是茉莉花茶和玫瑰花茶,和温朝晖之前的花茶采用的是一样的,绿茶和干花混合炒制,这样既有花的香味,也有茶叶的醇香。 如星花茶的名气到底在那边摆着,而且几乎每年铺子都会推出新品茶饮,所以,这两款新品出来了之后,并没有人联想到对面的那个小花茶铺子。  如星花茶和对面小花茶铺子原本就是两种不同的品级,这在买茶的人心中已经是固定了的,如星花茶就是高级茶,一些大户人家的管家去那里买茶已经习惯了,叫他们去对面那个小花茶铺子,还觉着 掉价呢。 所以,对面花茶铺子有什么茶,他们当然不知道。 但是如星花茶一推出来茉莉花茶和玫瑰花茶,所有人便都觉着这是如星花茶的新品种,档次一下便提高了很多。 所以,温朝晖就发现,如星花茶铺子里的这令中茶叶卖的比自己贵,几乎可以说,贵一半了。但买的人却真不少,趋之若鹜。 “真是气死了,你费尽心机想出来的花茶,倒让温竹青厚颜无耻的学了去,还卖的那么贵!无形中将我们的花茶又给比成了低等货。” 对面的花茶铺子,后院的正厅中,庞玉燕坐在客座上,正在生气,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杯子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温朝晖坐在对面,正低头喝茶,他手里拿着是粉青地开光百子花卉茶碗,喝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品了起来。 庞玉燕看他倒是沉得住气的样子,便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品了品道:“似乎和咱们的味道不太相同。” 温朝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道:“用的绿茶不同,所以味道不一样。他们选的这种绿茶,滋味甘鲜醇和,汤色碧绿黄莹,唯独香味不突出,而配上了茉莉花的香味,果然就配出来了上等好花茶。” 庞玉燕抿了抿嘴,低头看了看,茶汤碧绿中飘着几朵如雪花一般的茉莉,无论是颜色还是观赏,都是非常怡人的。  温朝晖看着她道:“庞二爷,稍安勿躁,我在她对面开了个茶铺子,不用下战帖,她就知道是冲着她去的。去年要站稳脚跟,要帮着庞二爷处理那些金银花,所以我没有出手,但她也知道,我不是菩萨 ,她也不是,这生意早晚是要斗起来的。她显然不是好对付的,所以有所准备,这没什么猜不到的。” 说着垂下眼帘看了看杯中的茶,道:“至这花茶……还真不能说是谁学的谁……咱们铺子的花茶,不也是和他们那边一模一样?” 庞玉燕说不出来话了。 她的性格中到底是有些不讲理的,且总有种自己身为女子,却做成了男子都未必能做到事情的骄横,这种骄横慢慢的让她变得更不讲理起来。 别看表面上好像彬彬有礼的,但其实谁要是惹了她,庞玉燕的报复心一定不会轻易的缓和下去。 但是,她也不全然是嚣张的,她甚至很懂的隐藏,不然她也不会做到现在这一步。而且她懂看脸色,看情势。  温朝晖的这几句话,一下子就让庞玉燕警觉起来了,自己不能把自己的性格随意在温朝晖面前暴露了,虽然现在和他是合作关系,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种合作关系谁知道会持续多久?自己 不能让温朝晖太了解自己。 尤其是在对付温竹青的事情上,温朝晖始终表现的比庞玉燕高明,庞玉燕也觉着自己不能再让自己的浅薄表现出来了。 她看的懂自己是如何输得。这一点也不容易,不然,庞家的生意岂能做到这个地步?  因此,听了温朝晖的话,庞玉燕沉了沉心,这才道:“温竹青确实不是好对付的,这种花茶想要做出来,必然是需要时间配置,且这种绿茶,咱们本地茶园是很少产的,大部分都是青砖茶,黑茶,要找 到估计也是下了功夫的……也就是说,她应该是去年底就开始准备了。” 说着将茶杯放下了,轻叹道:“她倒是真沉得住气,明明是已经做好了的,货都备的这么齐,可依然是等着咱们这边花茶上市了,她才将这种茶拿出来……一下,咱们便傻了,生意也被挤得没有了。”  温朝晖笑了,看着她道:“庞二爷,稍安勿躁。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咱们的茶叶铺子和她的到底是有差距的,尤其是在品质和名气上面,不可能一下子便跟她平起平坐。我们需要的是时间,这一点, 庞二爷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庞玉燕抿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并没有着急。也不是来催促温大爷的,这几天过来,完全是学习来了。温大爷是茶叶这一行的老行家了,温竹青也不是好对付的,明前茶上市这段时间,应该是大家 出手的时间,我过来完全是看看,两位如何出手的,如何应对的……完全是学习而已。”  温朝晖一下子便笑了,道:“庞二爷真是客气的过了头了,你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了,何须如此说话?到让我无地自容的……虽然温竹青算是我妹妹,做生意也没温家的时间长,不过她确实很聪明,出 手又狠又辣,确实很难对付。至于我吗,”一顿,叹气道:“如果真的高明,温家的生意也不会一败涂地。” 庞玉燕忙道:“温大爷无须妄自菲薄,都是生意人,大家都明白,生意倒了原因很多,有些还真的是无法人力所左右的。”  温朝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微微的叹气:“无所谓,还是说咱们的生意。主要是现在起步晚了,所以短时间内,庞二爷是看不到势均力敌的场面的,几乎想得到,我这个小铺子是会被压着打的。” 第九百六十九章 皮笑肉不笑 庞玉燕道:“我不着急,真的不着急。” 温朝晖笑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庞二爷不着急。来,换一种口味,这一次是玫瑰花茶,你尝尝和咱们的有什么区别。” 说着,亲自起身,从茶盘中拿出来两个新杯子,倒进了另一种花茶,冲了水,给庞玉燕送了过去。 轻轻放在了庞玉燕的面前,看着庞玉燕话锋却又一转:“不过,真的要想势均力敌,其实也有一种办法,庞二爷知道的。” 庞玉燕想了想,道:“你是说,加大投入?” 温朝晖点了点头,道:“对。都是生意人,就不拐弯抹角了,加大投入才能在段时间内让铺子的规模能和如星花茶铺子的规模匹敌。只要规模匹敌了,那么对手便是平等的,而无需被压着打。”  说着,双目直勾勾看着庞玉燕道:“花茶的生意现在你我都已经介入过,也算是行内人了。庞二爷应该看得清楚,这花茶的生意如果做好了,完全是一门好生意,且能够做大。最重要的,挣钱。这里面多少成本,庞二爷应该算过无数回了,我去年底的时候,还帮着如星花茶那边算了算,看看他们一年能挣多少……咱们就按照花的品类来算,一种品类,毛利大约就在三五千两上下,玫瑰、茉莉、菊花、金银藤,这四种是赚的最好的,毛利绝对上了五千两,再加上其余的几种,一年的毛利在四万两上下,而你知道吗?净利润居然能有一半!也就是说,每年净赚二万两银子……”说到这里,手指头在桌子上轻 轻敲了一下:“每个铺子。” 庞玉燕抬眼看了看他,微微一笑:“这么一算,还真是叫人眼红的好买卖啊。”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放下道:“这玫瑰花茶也是不错。” 温朝晖笑了笑,不过还是转身回去坐下了。 他打的主意是挺好的,说的也非常的有诱惑力,但庞玉燕绝对不是傻瓜,温朝晖话里的意思她听出来了,是还要让她加大投入,投入到花茶这一行。 但庞家的本门生意是首饰,就在花茶的这生意上,庞玉燕已经赔进去贰万两了,怎么可能继续加大? 从她的样子,温朝晖也看出来了,她是不会加大投入的。 温朝晖笑着道:“庞二爷来这边,也是看看行情吧?去年齐家的货船回来,又是两个新地方,据说带回来了半船的首饰。怎么,”他抬眼看着庞玉燕笑:“一点都没给庞家?” 庞玉燕的脸色就变了。 温朝晖心里冷笑,不过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的道:“庞二爷也不要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找了,我这里有个消息,免费提供给庞二爷,谁让咱们是合作伙伴呢。” 庞玉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无所谓的样子,但眼睛一抬看着温朝晖,还是露出一点迫切的样子。 温朝晖淡淡的道:“齐瞻很宠他老婆,这一点咸阳城是满城皆知,所以,只要看温竹青戴什么首饰,就知道那是出海的大船带回来的最时兴的首饰了。”  庞玉燕微微的蹙眉,心里想,废话!这样的消息还用的着你说嘛?我难道想不到?现在就是见不到那个温竹青啊,况且,就算是见到了,也只能看到戴的那一套首饰而已,太单一了,她想要看全套的 ,更多的。  温朝晖一直垂眸看着自己的茶杯,却好像是能猜到庞玉燕皱眉了,笑着道:“庞二爷别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温竹青的宝贝弟弟王竹风,如今跟着臬司衙门指挥使袁大人学武。而去年去山东的那一 趟,竹风也去了,竹风也给他的师母戴了些首饰,袁家女眷里,似乎还有位小姑娘……不过,应该是袁夫人戴的首饰更让庞二爷感兴趣吧?” 庞玉燕想了想,道:“那又如何?我到底也不可能去袁家,翻看袁夫人的首饰盒子吧?”  温朝晖摇头看着她道:“庞二爷怎么忘了?五月初九,是长安城国子监主簿范子元的四十生辰。四十岁的生辰,是该要正经大办的,庞二爷去该是没什么问题。而袁夫人和范夫人在长安城就算是有来往的,所以应该会去。范子元之前原本是想让竹风去国子监读书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竹风没过去,但,温竹青必然是会好好维系和这位先生的关系,不过她身怀有孕,不方便出席这样的场合,想来会让 袁夫人帮忙带着自己的礼物过去。而送礼自然是讲究新颖,独特。现在温竹青手里独特的东西,不就是去年底得到的这些首饰?想想,首饰送礼非常合适。” 温朝晖说到这里看着庞玉燕:“庞二爷只要去……”一顿,笑了道:“不对,应该是庞二姑娘。庞二姑娘只要去,必然是会见到这些首饰的,至于能见到几套,那就看温竹青出手大方不大方了。” 又继续道:“袁大人一向清贫,来往的人中,也就是齐家最富贵了,而出席范家的宴席,想来袁夫人也会好好的打扮,也许会戴温竹青送的首饰。” 庞玉燕想了想,点头道:“这确实是好的提醒,多谢温大爷。”  她想看看那些首饰,当然是看看什么材质,什么款式,适合不适合中原人佩戴,如果适合,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能买到一些,即便是从齐瞻的手里直接采购是没门了,但从其他二道贩子手里买,也是有 利润的。 庞家现在需要正经的大生意,需要利润。 温朝晖笑着道:“好了,既然庞二爷想好了怎么做了,那就先预祝庞二爷马到成功。”说着端起茶杯笑道:“以茶代酒。” 庞玉燕的思绪已经飞远了,考虑起如何利用范子元的生辰,做一些事情了。端起杯子也笑着道:“以茶代酒。”但只是皮肉动了动,嘴唇都没有牵动一下。  温朝晖淡淡一笑,喝了一口茶,心里想,这个女人如此的皮笑肉不笑,着实难看至极。 第九百七十章 湿地踏春 清明前后春暖花开,正是踏春的好时节。 竹雨想去木峰湿地看野鸭子,特别还写了花笺,分别给了齐蝶、齐钰、齐绣,跟竹风那边,就直接叫丫鬟去说一声,让哥哥陪她们去,给她们当护卫。  竹风一看选的日子居然是自己和袁超、汤显几个人约好了出去玩的日子,虽然很想和自己的兄弟们出去玩,但是妹妹们出门,他不跟着去又不放心,想来想去,只好这天在袁家上课的时候,跟袁超说 了自己不能去了。 袁超一听惊讶:“为什么?” “我妹妹们要去木峰湿地玩,我得跟着护卫她们。”说着将竹雨给袁红宜的花笺拿出来:“红宜是不是在她屋里?找个婆子过来给送进去。” 袁超想了想问道:“都谁去?” “我妹妹们。”竹风说着,叫来了一个婆子,将花笺递给她:“这是竹雨给大姑娘的,你跑一趟腿吧。” 那婆子不敢怠慢,忙答应了,接了花笺赶紧给送去。 袁超又问:“哪几个妹妹?肯定有齐蝶吧?齐蝶跟竹雨关系最好。” 竹风顿了顿,便笑了,伸手就在袁超胸前打了一拳道:“你小子安得什么心?为什么单单问齐蝶?” 袁超就笑着挠头,伸手搂着他的肩膀,嘿嘿嘿的笑:“真的,竹风,话说你们家是怎么打算的,还没有给齐蝶相看人家吧?” 竹风笑着反也搂住了他肩膀,也学他嘿嘿嘿的笑了半天,才道:“我们家?齐蝶不是我亲妹妹,那是我姐夫的妹妹,齐老爷打算把他女儿许配给谁,我哪能知道?” 袁超一想也是,问道:“你起码知道,现在定亲没定亲吧?” 竹风摇头:“没定亲,不过呢……”故意拖长了语调。 袁超忙问:“不过什么?”  竹风笑道:“不过,齐老爷是个急性子,而且挺没心没肺的,女儿年岁不到的时候,一般是想不到,等年纪到了,突然就着急了,一般就是很短的时间内,给女儿定下,然后很短的时间就给嫁出去了。 反正齐蝶上面的俩姐姐都是这样。” 袁超一听吓一跳,叫道:“哎呦!齐蝶是不是已经十四岁了?齐老爷会不会……” 两人正说的热闹,听见身后传来了‘噗嗤’一声笑。 两人转身,就看见袁红宜过来了,看着他们俩正笑着:“你们这是做什么?肩搂着肩的,低着头凑一块儿,远远看像是打架,近了看像是商量做什么坏事去。” 竹风和袁超笑着,这才松开了手,竹风笑道:“红宜,后天别忘了穿的鲜艳一点,现在园子里青草绿叶的特别多,你穿鲜艳点,齐蝶画出来的才好看。” 袁红宜脸蛋一红,有些惊喜的道:“齐蝶那天要画画?” “对,画画。”竹风笑着道:“所以,你一定要穿红的或者粉的衣裳,这样在绿草青青中才鲜艳好看。”他还想说,你穿那件红石榴裙好,但是袁超睁大眼睛就在旁边盯着,他就没好意思说。 袁红宜点点头,笑着道:“好,那我现在就去准备。”说着转身回去了。 竹风看着她的背影笑,冷不防的被旁边的袁超给捣了一拳,竹风吓一跳,往旁边让了一下看他:“干嘛?” 袁超也是一脸神秘的笑容,指着他:“你干嘛盯着我妹妹?” 竹风想了想,‘噗’的笑了道:“谁盯着了……好了别说了,赶紧去跟师傅说一下,免得师傅不高兴了。” 其实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还没走开袁超又伸手把他肩膀搂住了,因为他刚刚想说的话还没说出来呢:“那什么……我也要去。” 竹风现在已经知道了,笑着扭头看他:“问题是我妹妹没有给你请柬啊。” 袁超呆了呆,松开了他挠了挠头道:“你去给竹雨说一下,叫她给我写一张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了。”竹风倒有心思捉弄他了:“男男女女的出门郊游,你以为这是汉唐时候啊?成何体统?” “你不是男的啊?”袁超马上道。 竹风笑道:“但我是她们的哥哥啊。” “我也是啊,红宜是我妹妹啊。”袁超马上就大声反驳道。 竹风笑着揉了揉耳朵。  袁超就看着他道:“横竖那天我陪红宜去……再说了,我去你家的时候,不是早见过你几个妹妹?除了竹雨和齐蝶,余下那俩妹妹还小吧?什么男男女女的,瞧你说的多难听。”说着拍拍手:“就这样说 定了!” 竹风好笑的不行,过了一会儿才道:“与其你总琢磨着想见到齐蝶,还不如正经的去求求师傅,让他央媒人给你正经求亲。” 袁超忙道:“你刚刚一说齐老爷没心没肺的,我就已经想好了,赶紧去找叔父帮我求亲去。” 竹风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估计齐老爷要是知道背地里自己被人这样说,肯定气的鼻子都歪了。 几个人就这样商量好了,这一天风和日丽,云淡风轻,从袁家和齐家分别出来几辆马车,往木峰湿地而来。 竹风和袁超骑马,果然是一路护送到了园子,大家进园子游玩。几个小姑娘都穿的很鲜艳,一下车丫鬟们就忙忙的去亭子里铺上了画纸,画笔颜料的准备好。 几个姑娘沿着栈道走了一会儿,一直走到了最头上,看湖光山色,兴高采烈的,竹风和袁超跟在后面,无聊了就摘一根长长的芦苇,晃来晃去的。 玩了一整天,太阳西斜了,丫鬟婆子们催促了无数遍,竹风才叫着恋恋不舍的妹妹们回家了,回家了。 姑娘们这才上了马车,各自回家。 进了五月,天气热了起来。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五月也是齐家很忙碌的一个月,去年的丝绸和瓷器都出了问题,齐麓今年很早就开始准备,看样子,是又要去一趟松江府了。 一听他要去松江府,崔氏就紧张的不行,这几天都愁眉紧锁。  而齐瞻和温竹青这边也有自己要忙得事情,温竹青生产的日子就在这几天,房院都在忙碌的准备着。 第九百七十一章 不好生 温竹青自己的心情还不错,每天都会在院里转悠一趟,虽然这一次肚子格外的臃肿,以至于齐瞻不止一次的怀疑,是不是怀了一对双。 温竹青只是担心孩子太大了,那样的话就麻烦了。最后一个多月,她都不敢怎么吃东西了。 日子快到的这几天,也时常的请赵大夫来把脉,询问情况。 温竹青看起来精神是还不错的。不过齐瞻隐隐还是觉着不太寻常,上一次她生尚哥儿,可没见如此频繁的请赵大夫过来。 因此齐瞻也有点神不守舍,什么事都做不了,这天出门说是去办事,可走了一半觉着不安心,早早的回来了。 一进院子就看见丫鬟们都在屋门口围着,院里反倒没有人,齐瞻心中就一沉,忙走过去。 在窗户这边站了一会儿,就听见温竹青正在说话:“如果真的很大,生不下来的话,你们就……” 有丫鬟看见那边过来个人,扭头一看是齐瞻,忙道:“五爷。” 里面的声音一顿。 齐瞻走过去,丫鬟们自然就让开了,齐瞻看见温竹青正在叮嘱的是两个稳婆,还是头一次她生孩子的那两个。 看见他,温竹青笑着手支着腰站起来:“五爷回来了……你不是才出去吗?” 齐瞻忙过去扶住了她:“你快坐着吧。”说着看了看那两个稳婆,道:“你继续说吧,我也听听。” 温竹青顿了顿,笑道:“已经说完了。”说着摆手示意屋里人都出去。 稳婆并一众丫鬟们躬身退了下去。 齐瞻听她刚刚的话分明是没有说完的,料想是怕自己听了担心,这么一想,这些天的担心已经是一下子扩大了更多,心都沉到了底,看着她道:“竹青,是不是有些……” 温竹青忙笑着道:“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没有的,生孩子哪个不是一样?况且这不是头一胎,没关系的。” 齐瞻却一点没有安心,想了一会儿道:“有什么办法?咱们多请几个大夫在家里守着吧?赵大夫,还有不是城外有位看妇科挺好的顾大夫?另外叫你的那两个女学生也过来吧?” 温竹青看他面色凝重,着实担心的样子,估计自己这段时间的紧张让他感觉到了,今天可能有听了一句半句的,便更紧张起来。 想了想,与其这样瞒着,让他胡思乱想的紧张,倒不如说明白一点。 因此笑着道:“你也不用太担心,赵大夫把脉的情况,是怀疑可能是双胞胎的。” “哦。”齐瞻现在真的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紧张的哦了一声。  温竹青道:“不过呢,这种情况到底不敢肯定,所以,也有可能是胎儿过大,如果真是这种情况,也无须担心,只要胎位正就没事,我已经吩咐好了,到时候稳婆知道怎么做,还有艾怡到时候也过来, 郑玉佩是姑娘,就不用来了。” 齐瞻忙问道:“你说的胎儿过大……会怎么样?生不下来吗?” 温竹青想了想道:“可能会有那样的情况,不过这是不一定的。”看着他道:“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就是大夫,知道怎么做。” 齐瞻能不担心吗,即便是大夫,可…… 好半天,突然伸手搂紧了她,喃喃的道:“竹青,你可千万不要有事,答应我,千万要好好的。” 一瞬间,温竹青有些鼻酸,声音有些颤抖的嗯了一声,齐瞻听出来了,又紧张的看她:“竹青,你不要听我胡说八道,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温竹青定了定神,伸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声音中带着笑意:“我不会有事的,别自己吓唬自己。” 夫妻俩互相安抚了一会儿,齐瞻低头看她那臃肿的大肚子,伸手轻轻的抚弄着,叹气道:“赶紧生下来吧,生下来……咱们就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温竹青好笑,也知道他现在是太过紧张了,也许等孩子生下来,这个想法就改变了呢。  “对了,后天是长安城范子元的生辰,今年是四十整岁,请了不少的人,竹风照理是应该过去看看,范玥诗给竹雨也写了请柬,你还是要跟着去一趟,后天早上要早点起来。卯时末就出发。”温竹青道 。 齐瞻一听蹙眉,道:“我现在哪能离得开?这几天就不出去了,等你生了之后再说……叫竹风和竹雨去就行了,多带些下人,护卫就叫梁铜、惠东宁带着,绝对没事的。” 温竹青道:“袁大人和袁夫人也要去,竹风也许要去陪一陪,何况只叫他带着竹雨,我到底不放心。”说着看着他笑:“我没事的,日子是在十日左右,这几天没事,你不用那么担心。” 顿了顿道:“你如此担心过了头,引得我也紧张起来了,怕到时候更不好生了。” 慌得齐瞻忙伸手捂她的嘴:“你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他虽然很想要看起来高兴一点,可眼中的担心实在遮掩不住,道:“袁大人一家都去,正好可以照看竹风和竹雨……”  话没说完,见温竹青看着自己,齐瞻顿了顿,只好道:“那好吧……”他真的是极其的不情愿,道:“那让稳婆和大夫明天晚上就过来,住在府里。我争取早点回来,还有,你千万不要有什么紧张担心的 心情,还是放轻松,等生的时候,一定要……轻松一些。” 温竹青一下子笑了出来,道:“好了,别再叮嘱了,越叮嘱的多,越增加紧张气氛,我也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瞧把你吓得……没事没事的。”伸手在他胸膛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齐瞻便将她搂紧了,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没有变好,反而更加的担心。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的发愁起来了,心里努力的想着,不要想不吉利的东西,不要想不吉利的东西,可忍不住的 还是要往那方面想,越想就越是浑身紧张,汗毛林立。  齐瞻下定了决心,不管这一胎生下来是男是女,是一个还是双胞,以后都不生了,这种悬着心他真的受不了。 第九百七十二章 长安城贺生辰 初九这天一早齐瞻就起来了。 齐瞻先趴在温竹青肚子上听了一会儿,大人和肚子里的孩子睡得都很安稳,他稍稍的放了心,很轻的起身去洗漱。 温竹青也醒了,等他洗漱了出来,就道:“扶我起来。” 齐瞻赶紧的过来掀开帐子,道:“你不多睡一会儿?”不过也知道,她现在翻身都难,醒了就一定要动一动,不然浑身僵硬难受的很。 他都要使了点劲,才将温竹青扶起来,赶紧给她背上放个迎枕,让她靠着。 靠了一会儿温竹青努力的下床,这才回答:“不睡了,睡不着了。” 下床用手支着自己的腰,慢悠悠的去小屋。 齐瞻收拾了一下,打开房门叫丫鬟进来,叮嘱道:“今天奶奶身边一定要有人不错眼的照看,有什么事叫外面的小厮去长安城那边报信。” 恬姑答应着,和曲莲、胡桃等人进来,赶紧的去服侍温竹青。 齐瞻还叫人去叫竹风、竹雨起身,想不到他们俩都比自己起来的早,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 简单吃了点东西,齐瞻再三的叮嘱了一下温竹青,这才出门。 温竹青便挺着肚子,在屋里走一走。 咸阳城。 范子元虽然只是个主簿,但国子监却是个出官吏的地方,想要正经的通过科举进入仕途,就必须进国子监,所以,官职虽然不高,但门生不少。 当然这还只是在咸阳或者附近的。 齐瞻带着两个孩子到了的时候,看起来来的人已经很多了,门口还停着马车,他们稍微等了一会儿,前面的马车下了人,他们的马车才上前去。 竹雨的马车往前走走,到了侧门停下,下车的时候,看见范玥诗和袁红宜一块儿过来接她。 “你来的这么早?”竹雨跟她们行礼见面,笑着问袁红宜。 袁红宜笑道:“我也是才来的。” 范玥诗拉着她的手道:“好久没见了,竹雨,你最近可好?刚刚还在和红宜说,什么时候过去玩,就去那个木峰湿地,红宜说你们前几天才去玩了,齐蝶画的画可好看呢!可惜我没福气能看见。” 竹雨一听笑道:“这有什么,你喜欢的话,我央求齐蝶给你画一幅园子图好了。或者你什么时候过去玩,咱们一起再画。”说着问袁红宜:“好不好?” 袁红宜笑着点点头。 几个小姐妹说笑着进了院子。 竹雨过来给范夫人行礼,范夫人这边人多,行了礼便出来了,又去找袁夫人行礼,然后几个姑娘去后花园这边玩。 找了个凉亭坐下,范玥诗叽叽喳喳的说着她多么想去咸阳城玩,竹雨叫丫鬟将自己带的盒子拿过来。 范玥诗就知道是给自己的玩意儿,好奇的道:“你给我带了什么好玩的?” 袁红宜大约猜得到,笑着道:“应该是一些首饰吧,去年大船回来,带了好些异邦的首饰,竹风哥哥也送了我和娘一箱子。” 说着将自己的袖子往上挽了挽,道:“就是这样的。” 她的手腕上戴着的是碧玺石翠花蝴蝶结手串,上面的蝴蝶结特别好玩,范玥诗看见了,惊喜的叫道:“哎呀好漂亮。”叫她摘下来看看。 竹雨笑着道:“就是一船回来的首饰,原本过年的时候就给你的,谁知道感冒了,好几天没出门。” 范玥诗拿着袁红宜的手串看着,喜欢的不得了:“这种结好特别啊,点的这种翠花也好看,比咱们的点翠还好。” 袁红宜笑着抿嘴。 竹雨笑了道:“你这可是夸奖的太大了,这些首饰只是带着好玩而已,工艺远远比不上咱们的,哥哥也说过,要论值钱,或者手艺水平,全都没咱们这边的首饰好,不过就是戴个新鲜而已。” 说着,丫鬟已经将竹雨送给范玥诗的盒子拿来了。范玥诗打开了看,里面是一串琥珀连青金石手串、玛瑙镶金胸针、猫眼石耳坠、珊瑚手钏,确实就是戴着玩的。 不过样式新颖,材质也新鲜,年轻的姑娘们,不就是喜欢新鲜吗,别人没有了,自己戴着才觉着好看。 范玥诗将那手串戴上了,挺高兴的,不过心里其实还是爱袁红宜的那蝴蝶结手串。只是,当然没办法说的。 “现在木峰湿地的野鸭子好多都生了小鸭子,我们上一次去的时候,好多大鸭子后面跟着小鸭子,走路摇摇摆摆的,可好玩了……” 竹雨正兴高采烈的说着,旁边突然有人说话:“这就是从海外带回来的首饰吧?姑娘们,不嫌我冒昧的话,能不能叫我上前仔细看看?” 几个姑娘愕然的转头看,见那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虽然是女子,不过站在那里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是大喇喇的男人一样,还有,看着都快三十岁了,却又是姑娘的装扮。 这个女子身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穿着件绣百蝶穿花淡紫色齐腰圆领襦裙,长得和那个二三十多岁打扮的不伦不类的女人倒是有两三分的想像,不过比那女子看起来漂亮多了。 十五六岁的姑娘脸上带着不知道讥讽还是好笑的神情,看着这边几个小姑娘。 竹雨和袁红宜面面相觑,全都不认识,愕然的站了起来。 范玥诗也不认识,但这里是她家,来的自然都是客,她当然要客气一些了,笑着忙道:“这两位是……”  庞玉燕笑道:“我姓庞,在家里行二,这位是我妹妹,行四。因为家里头是做首饰生意的,所以看见了首饰就好奇,刚刚在旁边转,看见了几位姑娘拿出来盒子,里面像是好些的首饰,远远的只仿佛没 见过的样式,忍不住就好奇过来了。” 范玥诗忙笑着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就请过来观看吧,没什么的。” 客客气气的将庞玉燕请到了亭子里,庞玉燕坐下了,伸手便拿出来盒子里的首饰观看。  竹雨眼睛睁了睁,转眼去看袁红宜,袁红宜也觉着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点太没礼貌了?尽管看起来年纪大很多,好像长一辈的人一样,但这样没礼貌,实在也令人侧目。 第九百七十三章 庞家内斗 那几个姑娘全都是十二三岁,比庞玉燕小了一轮都不止,何况庞玉燕还是做生意的人,神情举止就显得挺自然且有些托大,几个姑娘面面相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面上带着礼貌的笑容,看着这个闯到了她们谈话圈子的不速之客。 而竹雨和袁红宜的表情却叫那个庞四姑娘看到了,顿时撇嘴。她的年纪比这几个姑娘稍微大一点,正是自以为是的年纪,所以对这几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儿根本看不上眼。 庞玉燕将所有的首饰看了一遍,着实的有点失望。 因为都是年轻的姑娘,所以她们选的首饰都是很特别的,比如那个玛瑙镶金胸针,上面甚至雕的是个小金人,穿着异族服饰的女人。 这样的也就姑娘们戴着玩玩还行,正经的给那些花大钱买首饰的各家后宅妇人们,怕是要被笑掉了大牙。 袁红宜手腕上带着手串,一串碧玺石翠花蝴蝶结手串,看着倒是俏皮可爱的很,但也只有她这个年纪能戴,一旦成了亲的戴,叫人笑死了。 另一个手腕上的,尽管袁红宜没摘下来,但庞玉燕的一双利目早已经看见了,这会儿笑着请她摘下来自己看看。 袁红宜虽然觉着她太没礼貌了,但想想这是范玥诗家的客人,自己也是客人,倒不好跟她有什么冲突,否则主人面上不好看,于是便摘了下来。 庞玉燕仔细看了看。是很宽的一种手串,戴着特别夸张,宽手串正好将手腕的纤细给映衬了出来,倒是很好看,然而,还是只适合小姑娘戴。 庞四姑娘看着那些首饰倒是挺喜欢的,不过,因为这些首饰是别人的,所以她表面上依然是一副不稀罕的样子。 她叫庞玉菲,之所以能跟着二姐出来,也是因为她无意中发现了家里的生意出了大问题。  庞家的生意现在是由庞玉燕管着,庞大姑娘和庞三姑娘已经嫁人,大姑娘的夫婿就是长安城的人,而且夫家有些觊觎庞家的财势,所以庞大姑娘还爱搀和搀和娘家的生意,庞三姑娘嫁到了山西,离得 山高水远的,自然管不着。 庞四姑娘是庞家最小的女孩儿,从小就对做生意很有兴趣。但是庞玉燕却并没打算叫自己的妹妹跟着自己学做生意,前一阵子更是在给庞玉菲找人家,准备将她嫁出去。 庞玉燕当然是说,自己这样是为了四妹好,我已经这样了,已经耽误了,四妹你就不要在耽误了,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女子,嫁人相夫教子才对。 但庞玉菲却感觉,二姐根本不是为自己好,她只是不希望庞家生意的管理大权被自己分去而已。她自己一个人管着生意多好啊?想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没有人可以反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若是家里人又有参与生意的,那以后不管做什么决定不都得需要别人的同意,当然不自在了。 庞玉菲年龄不大,但生在庞家,好像就带着那种生意人的精明盘算。 知道二姐在给自己张罗婚事之后,庞玉菲也没闹,只是偷偷的开始查生意的账目,因为她觉着,二姐对自己的终身原本是不关心的,现在突然关注起来了,肯定有问题。 还别说,这一查还真的查出来了大问题。 二万多两银子赔尽了,就因为开一个花茶铺子!虽然后续的有些银子补进来,但是满打满算,赔了二万两!  庞玉菲一开始没声张,想要查清楚这二万两银子到底是怎么赔出去的,如果能一举证明二姐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她做出的致命错误的判断可能会毁了庞家的生意的话,那么庞家的生意可能就会给自 己做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庞玉菲还真的就是这样想的,觉着庞玉燕其实根本不怎么样,生意做的一般,这么多年了没见什么大的起色,现在居然还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能者居之,自己虽然年纪小,但是做生意的本事,真的可能比二姐强,二姐可以嫁人去了。 庞玉燕察觉到四妹在查自己的账,私下里找到了庞玉菲说了些好话,让她别将生意出了问题的事情告诉母亲和祖母。 庞玉菲当时是答应了,不过一转脸就告诉了母亲和祖母,这是她能参与生意的好机会,她为什么要放过? 之后的事情可想而知。庞家的当家人到底是长辈们,老太太和太太一听庞玉燕在生意中做出了重大的错误决定,进而导致了二万两银子赔了出去。两人全都震惊! 二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庞家能有几个二万两银子可以赔,再赔一个二万两,庞家就要垮了! 将庞玉燕找来仔细询问,严加训斥,这些已经不用说了,然后老太太发话,让庞玉菲参与生意。 庞玉燕尽管恨得牙痒痒,可是也没办法,只能将这个四妹带到了身边。  庞玉菲对这个二姐也很有防备的心,今天出门的时候,一听说是穿女装,已经很怀疑了,二姐出门一向是男装示人,不管是不是去做生意的,即便不是,即便是去参加像今天这样的宴席,也是男装的 。 因为男装才能去男人堆里,才能认识一些做生意的人,才能联络,走动,生意不就是这样联络走动出来的? 很明显,二姐还是不甘心,还是不想那么轻易的就将生意的管理权拱手让给自己。庞玉菲今天是满心的孤疑出来的,脸上总带着讥讽的笑容,还真不是冲着别人,冲着的是她的二姐庞玉燕。 见庞玉燕对这些姑娘的首饰不是很感兴趣,甚至于连举动都不是很有礼貌,庞玉菲看的也清楚,二姐是没有把这几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庞玉菲想要表现的和庞玉燕不一样,所以笑着道:“还是挺好看的,很别致。”  跟庞玉燕比起来,庞玉菲就客气了很多,范玥诗忙笑着道:“是啊,很好看的,是从海外带回来的。”说着这话,依然是奇怪的看了庞玉燕一眼。 第九百七十四章 妹妹告状 庞玉燕很失望,站了起来笑着道:“打搅了,你们玩吧。”说着转身就走了。 庞玉菲怕她背着自己去见什么人,不让自己知道,赶紧的说了一声:“多谢。”然后去追庞玉燕了。  这边几个姑娘目瞪口呆,袁红宜还只是咬着下嘴唇没说什么,只将那手串重新戴上,范玥诗已经惊讶的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啊?怎么这么无礼?我一会儿要去跟娘说,叫娘以后别和这样的人来往了。 ” 说着跟袁红宜和竹雨道:“真是对不起,这样无礼的人,叫人不开心。” 竹雨忙笑着道:“没什么的,横竖咱们也不认识,跟不认识的人也犯不着生气。”说着推了一下袁红宜。 袁红宜笑着道:“我更没生气,更犯不着啊。”她将手串戴上了之后,还小心的用手绢将刚刚庞玉燕拿过的地方擦了擦,免得那个女人手上的汗脏了自己的手串。 范玥诗这才松了口气。 有丫鬟说了一声:“小爷过来了。” 在竹雨身边,被称为小爷的就只有竹风,她马上转过头去看,见竹风从那边过来了,看见这边一群女孩,很明显有点意外的站住了。 竹雨便叫:“哥哥过来吧,这边就我们几个。”说着去看范玥诗:“玥诗,没事吧?” 范玥诗也认识竹风,稍微的有点脸红,道:“没事。”前两年的时候,竹风过来过几次,而且那一次鞑靼人奔袭长安城,竹风和她们还在一块儿。 竹风过来了,笑着道:“找姐夫呢,怎么走着走着到了这边了?我记着以前从那个门出去就是前院的。” 范玥诗忙道:“园子修过了,去了一面墙,是为了让园子更大一点。” 竹风恍然,看了袁红宜一眼,袁红宜就看着他抿着嘴笑。  “哥哥,你看见刚刚走开的两个女人了没有?真的是好奇怪的人,看见红宜手上戴的手串,直接就抢过去看,看了又给扔在桌上走了。”竹雨看见竹风马上告状,还学了庞玉燕最后放下手串转身走开的 样子。 “抢过去看?”竹风愣了愣忙问袁红宜:“你受伤了?”说着伸手抓住了她的时候,将她的手腕翻了翻,看看有没有受伤。 范玥诗一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袁红宜脸一下红了,呐呐道:“没有,没有受伤,并不是抢过去的,是我摘下来的。” 竹雨也伸头去看袁红宜的手腕,道:“但是这里红了,因为她就那么张开嘴要看,红宜还有点着急的给她取下来,就把这里蹭红了。” 竹风低头仔细看了看,雪白纤细的手腕上是有一点红红的,道:“没事,疼吗?疼的话擦点药。” 袁红宜红着脸忙摇头:“不,不疼。” 因为竹雨说话夸张了的,刚刚她又说不是抢去的,就有点担心竹雨不高兴,所以赶紧又跟着解释了一句:“只是那个人的样子确实有些没礼貌。” 竹风蹙眉,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范先生是读书人,来往的就算不是官宦,但也都是读书世家,外面的人很多都是彬彬有礼的,怎么反倒内宅出现了这么一个无礼的女人? 今天只有红宜和竹雨,并无大人跟着,他还真有点担心起来,这两个妹妹在后宅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竹雨还在说着:“那个女人不像是跟咱们常来往的人,横竖我是没见过那么奇怪的女人,看起来都三十多岁了。”一顿又道:“却还是姑娘家的打扮,不伦不类的。” 她当然是夸张了的,庞玉燕二十六七岁而已,但竹雨对她不喜,自然就将她的年龄猜大一点。  竹风听她们说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等听到竹雨说‘不伦不类’的,一下想起来了,道:“是不是……哦,我知道了,应该是庞家人,长安城这边一个做生意的人家,家里头没什么能顶事的男人,于是女人 出来做生意,有时候男装,有时候女装……” 说着看袁红宜:“她家是做首饰生意的,所以盯着你戴的首饰。”又看着其他几个女孩儿:“如果她还过来跟你们要首饰看,不用理她。” 竹雨道:“哦,早知道就不理她了……” 范玥诗过意不去的道:“都是因为在我们家,竹雨和红宜觉着是我们家的客人,不好对她太不礼貌,才忍了的。” 竹风笑着道:“这有什么,人没事就行。”说着看了袁红宜一眼,笑着道:“你们在这边玩吧,我去前面了。大约是午时末就要收拾准备了,早点回去。” 在竹雨的头发上碰了一下道:“你和红宜要在一块儿,不要走散了。走的时候找找师傅,应该是一起走的。” 两个妹妹答应了一声,竹风便出去了。 袁红宜一直看他走出去了,这才收回目光,一转眼却发现范玥诗好像也刚刚从那边收回目光。 袁红宜愣了愣,心中便有些疑惑起来,忍不住又瞟了竹风走掉的方向一眼,心中惊疑不定。 竹雨正再说着:“玥诗,你们家应该也不是很熟悉庞家吧?既然他们是做生意的人,和你们有来往吗?” 范玥诗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我从没听母亲说过什么庞家。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来。”  竹雨又怕她觉着过意不去,就道:“也没事,你父亲是先生,本身就受人尊重,再加上如果家里头有上学的学生,自然都会来走动关系,便是你们没请也会来的。”说着顺嘴问袁红宜:“你说是吧,红宜 。” 袁红宜忙点点头,笑着道:“是啊。” 范玥诗好像情绪有点低落起来了,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好像是突然想来了一样,笑着问道:“对了,刚刚竹风哥哥说师傅,是说的袁大人吗?”她转头看袁红宜:“竹风哥哥怎么叫袁大人做师傅啊?” 袁红宜嘴唇动了动。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竹雨性子急,已经笑着道:“玥诗你竟然不知道吗?我哥哥这两年一直跟着袁大人学武呢,有两三年了。” 第九百七十五章 春心浮动 竹雨说着,双手比划了一下,笑着道:“哥哥现在也很厉害了。” 她说完了,范玥诗就恍然的点点头,然后抿着嘴垂下眼睛看桌上,不知道想什么呢。 竹雨笑着道:“现在这个时候去木峰湿地玩是最合适的,玥诗,你什么时候过去,要尽快啊,我姐姐快生了呢,若是生了,我就要在家看孩子了。” 范玥诗已经控制不住她的思绪飞远了,听见了竹雨的说话,又忙拉回来:“啊,哦……” “你看孩子?”袁红宜笑着说了一句,又问道:“对了,五奶奶快生了吧?” “快了,说是就这几天……”竹雨顺势就将话题扯开了。 几个小姑娘都是玲珑剔透的,别看竹雨似乎东一句西一句的,她好像也看出来了些什么,和袁红宜说着姐姐生孩子的事情,过了一会儿,范玥诗回过神来,打起精神和她们一起聊天。  几个姑娘依然在这里玩,庞玉燕从这边园子出来,脚下很自然的便往前院走。首饰算是看见了,在袁夫人那边看见了她戴着的一套,也看见了小姑娘们戴着拿着的那些,虽然有别致的地方,不过,庞 玉燕肯定,自己见到的这些首饰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必然是在齐五奶奶那边。 一想起齐五爷和齐五奶奶,庞玉燕心里就烦躁了起来,格外不自在。  生意上挤兑别人没挤兑成,反倒自己赔大发了,这叫庞玉燕很暴躁,而且她自己知道,这种暴躁没什么好处,会让自己连续的做出错误的判断。而且会让自己的四妹趁虚而入——这不已经趁虚而入了 ?说服了老太太和太太,证明自己做生意出了大纰漏,不能独自承担庞家的生意,她终于搀和了进来。 但庞玉燕还是忍不住的暴躁。 尤其是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跟着自己的时候,就烦的要命。自己的四妹,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心里想着,脚下更加坚定的往外走,很自然,一点都没想起来,自己今天身上穿的是女装。 范家实在不算很大,庞玉燕才走到了前院垂花门这边,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一丛竹林跟前站着一个人。 正看着竹林发呆,好像已经站了很久了。 居然是想谁就是谁,面前站的这位,就是齐五爷,齐瞻。 庞玉燕马上皱起眉头,脸上也立刻换上了一副戒备中带着冷淡自持,甚至有点傲然的神情。输人不输阵,就算是自己最近和他们的生意对抗中有些落败,但表面的神态上不能有一点点的表露。 正好高傲的哼一声,说两句讥讽的话然后过去,却发现那位齐五爷真的在发呆,蹙眉沉吟着什么,盯着他前面的一片竹子一动不动的。 庞玉燕顿了顿,心中冷冷的笑,就站在这边冷眼观察起来了,倒要看看他是真的发呆,还是装的。是不是看见自己过来了,于是装没看见? 盯了一会儿,却发现齐五爷真的是在发呆,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不动,显然,什么严重的事情正在困扰着他。  庞玉燕盯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的那股子戾气反倒没有了,心情也变了,有些古怪的情绪升了上来。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古怪的情绪是什么,只是想好好看看这位齐五爷,看他在毫无知 觉的情形下,真实的一位齐五爷。 齐五爷长得是真不错,英挺瘦削,一件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长衫,腰中简单系了一条淡紫色绞丝绦子,这样简单的装扮,却更显得长身玉立,面容隽秀,唇红齿白。  庞玉燕见过齐瞻无数次了,有时候看他吊儿郎当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仿佛纨绔子弟一般,有时候谈生意,唇角带笑,眼中却闪着一丝狡黠。可想今天这样心事重重的,忧郁沉静的样子,真的是没 见过。 一个人站在无人的角落,对着一片竹林发呆,眉头深锁,凝神静气,俊眉朗目的叫人错不开眼睛,总忍不住的想,他到底再想什么人?什么人能让他如此想念的?或者,想的不是人,而是什么事? 如果是想念的人,那么是她吗?温竹青? 让他这会儿出神想念的人,是他的老婆温竹青吗? 庞玉燕心中下意识的就不愿意承认,觉着肯定不是。男人,她见过的多了,男扮女装这十多年,她自己都快要把自己当成男人了。所以男人的心思她觉着她很清楚。 喜新厌旧,就是男人的本质。  有多少表面看起来道貌岸然的男人,在人少的时候,或者喝多了的时候,就露出了下贱的本性?男人都是很贱的,知道自己是女人之后,便是谈生意都心不在焉起来,只要自己给些含混不清的眼神, 说着不清不楚的话,甚至能叫他们忘了生意是该如何谈的。 庞玉燕太了解男人了。  所以现在这位齐五爷心心念念想着的人,绝对不会是温竹青。庞玉燕在清明前后,明前茶下来的那段时间,去咸阳去的是很勤的,虽然没有面对面见过温竹青,但是在铺子前,远远的也看见过一两次 。 看起来是快要生了的样子,肚子很大,身材是完全变形了,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庞玉燕就不信了,这样的媳妇,还能让齐五爷这位腰缠万贯的男人念念不忘? 只怕是在就在怀孕初期,便已经睡了通房,抬了姨娘吧。  她好像都已经确定了,然后想到了这里,会对温竹青暗暗的幸灾乐祸起来,你口口声声女人如何如何,不也照样管不住自己的男人?你的男人搂着别的女人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妒忌的发狂,嫉妒的快 要吐血了? 庞玉燕想到了这里,莫名其妙就有种很解气的感觉,仿佛气的吐血的温竹青就在她面前,她现在亲眼看着一样。  不过,想着这些的时候,她的内心心地却又隐隐的有些不自在,不舒服的感觉,好像……一想到齐瞻跟别的女人调笑,抱着别的女人,叫她很不舒服。 第九百七十六章 过了产期 庞玉菲在庞玉燕站住了之后,就一句话没说,站在后面静静的看一会儿庞玉燕,又看一会儿二姐盯着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长得真好,挺拔英俊,庞玉菲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所以,二姐这是动心了吗? 庞玉菲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庞玉燕自然感觉到了,不由得皱眉,自己这是怎么了?使劲摇了摇头,想要把这种想法摇掉。 而就是她的动作稍微的大了点,那边出神的齐瞻眼角余光好像感觉到什么,于是看了过去,这一看过去,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居然是庞玉燕站在那边。 身后不远,还有个女子,这两个人显然在那边挺长时间了。 而庞玉燕也在看他,他这下意识一眯眼的动作,居然叫庞玉燕一下子心跳加快了无数倍,一下子竟然有种热意涌到了脸上,这种感觉很陌生,庞玉燕心跳的都快要跳出腔子了。  齐瞻看见她却一下子皱眉,并不想跟庞玉燕说话,何况她现在是女装打扮。所以他还是转身走开了,心里还想着,这个女人自己都快要搞不清楚她自己是男是女的,穿着女装就大喇喇的走到了前院,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估计装男人装的时间长了,真的是有点不正常了。 齐瞻很快就走开了,到了另一个房院,正好竹风过来了,笑着道:“姐夫,范先生找你呢。” 齐瞻‘哦’了一声,跟着他去范子元那边了。 中午吃了饭,听了一会儿的戏,齐瞻就带着竹风和竹雨告辞了,又询问袁大人和袁夫人要不要一起走,他们正好也要告辞,于是一起。 因为惦记温竹青,齐瞻他们回来的还是挺早的,幸好,这一天温竹青并无动静。 产期应该是在初十左右的,但已经到了十二日了,依然没生,这叫齐瞻更加紧张起来了。 温竹青心里也嘀咕,主要是肚子太大了,她实在也不方便,睡觉都睡不好,着实想赶紧的生下来。 “真是……怎么就没有一回顺顺利利的,怀尚哥儿的时候就早产,怀这一胎的时候就晚出来……”齐瞻这会儿趴在床边,看着温竹青的大肚子说着:“孩子啊,你还是赶紧的出来吧。” 温竹青‘噗’的笑了,伸手拍了他一下。她现在基本上只能是仰躺着了,而在家的时候就背上放很多的迎枕,然后靠着,腰部也要放迎枕垫着,不然受不了。 这样真的是很受罪。 尚哥儿坐在旁边原本在顽手里的圆球,听见父亲说话,因为听见自己的名字了就赶紧过来,小心的将自己的小胖手也放在了温竹青的肚子上,问道:“娘,什么叫早产?” 温竹青笑着,还没说话,先打了个哈欠。 她现在晚上根本睡不好,翻个身都必须叫齐瞻起来,帮着翻身,而不翻身又不行,身体僵硬的很。所以齐瞻现在又重新回到了床上这边睡,横竖也会跟着睡不好。 幸好齐瞻的事情不忙了,这两个月基本上都在家,即便是晚上累一点,白天也能睡。 一看见温竹青打哈欠,尚哥儿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齐瞻看的是哭笑不得的,笑:“瞧你们母子俩……”他对尚哥儿道:“早产,就是你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因为着急,提前出来了。” 尚哥儿就做出恍然的样子:“噢。” 那副小模样实在逗人,温竹青又一下子笑了起来。 尚哥儿的小胖手在他母亲的肚子上婆娑着,因为父亲教过他,摸娘肚子的时候要很轻很轻,很轻很轻,所以尚哥儿特别小心,摸了一会儿,问道:“娘,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因为大人总问他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小家伙现在也机灵了,知道反问大人了。 齐瞻就教他:“尚哥儿如果要这样问你娘的话,应该是想要女儿还是儿子。” 尚哥儿哦了一声,便重新问:“娘,你想要女儿还是儿子?”说着他自己赶紧拍拍他自己的胸膛:“尚哥儿想要弟弟。” 这是意图影响温竹青的回答。 温竹青笑了,道:“娘想要女儿。” “为什么?”尚哥儿顿时大失所望,小胖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摸肚子的速度,因为小家伙心里着急:“我喜欢弟弟啊,尚哥儿喜欢弟弟。” “尚哥儿为什么喜欢弟弟?”齐瞻问道,因为看见温竹青又打了个哈欠。 尚哥儿想了想道:“弟弟能和尚哥儿玩。” “但是妹妹也可以和哥哥玩啊。”齐瞻道。  尚哥儿又想了半天,他原本是想好了的,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弟弟的,但是被父亲一句话说的又犹豫起来了。然后因为母亲的影响,他又打了个哈欠,觉着困得不行,就干脆趴在了温竹青的肚子上:“尚 哥儿想要弟弟。”嘟囔了一句。 齐瞻正要阻止,温竹青摇头伸手挡住了他,小声的道:“没事,他能有多重?我都感觉不到。” 齐瞻只好让他趴着,小声的问温竹青:“你很困吗?肚子一点……没感觉吧?看样子今天也生了。”从九日开始,他就觉着今天会生,今天会生,但今天都十二了,还是没生。 温竹青点点头道:“看样子今天是不生了……”说着她安抚齐瞻道:“你也别紧张。” 齐瞻忙道:“我不紧张啊,不紧张……你也别紧张,没事的,放松心情。” 温竹青笑了,齐瞻的紧张她老远都能感觉的到,笑着点头:“好,我也不紧张。相公,没事的。” 齐瞻点点头,在她唇上亲了亲,姿势不太对,于是过来坐在了她身边,亲吻了一会儿。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踢了一脚,将趴在肚子上已经睡着的尚哥儿给踢醒了,并且吓了一跳,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齐瞻忙起身抱了过来,抱在怀里下床在屋里来回的走着,轻轻的哄着,尚哥儿哭了两声,就重新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他睡得踏实了,齐瞻抱过来,温竹青帮着将尚哥儿衣裳带子解开,齐瞻就给脱了衣裳,放在了榻上,肚子上盖了小被子。  这才扶着温竹青从榻上慢慢的蹭下来,去小屋洗漱了,回床上睡觉。 第九百七十七章 胎动 这一晚上齐瞻几乎没睡着,子时左右还睁着眼睛,但是能感觉到温竹青睡着了,他就不敢动,温竹青很不容易才能睡的安稳一些,他很希望她能多睡一会儿。 等感觉到温竹青醒了,自己在那边试图慢慢的翻身,齐瞻就赶紧的起来,帮着她翻身,翻了身温竹青继续睡,齐瞻起身去小屋,等了半天估计温竹青睡沉了,这才小心的出来。 出来就在尚哥儿的榻边坐着,看着儿子胖乎乎的脸蛋,看了一会儿,低头亲了一下。 尚哥儿伸手挠了挠脸蛋,一翻身就往床里面滚去了,滚到了角落,大约是觉着有点冷,于是缩成了一团。 齐瞻好笑,伸手去将他抱回来,放好了盖上被子,刚给盖的好好的,尚哥儿一个翻身,被子就被压在了下面。 齐瞻只好不管了,只将榻边缘的条褥给重新整理一下,免得尚哥儿掉下来了。 看了一会儿,听见床上有动静,忙过去了,看见温竹青要起来,便忙跪在床边,将她慢慢的扶起来,扶着去了小屋。 温竹青肚子很大,挤压的其他脏腑器官都没什么容量了,所以尿频,一晚上总要起来个三五回的。 “你怎么不睡啊?”洗了手出来,慢慢的上床,床铺震动的好像地动山摇一样,终于躺下了,温竹青问道。 齐瞻凑近了亲了她脸蛋一下:“不困,你睡吧。” “嗯。”现在齐瞻白天不用出门,基本上都在家里,温竹青也就不那么管他了,闭上眼睛睡了。 过了一会儿,又要翻身。 一晚上就在翻身,起身,照看孩子,照看老婆中度过了。 十三日白天一天还是毫无动静,齐瞻简直坐立不安的,但是又担心自己的不安让温竹青感觉出来了,所以拿了一本书就坐在榻上坐着,一整天一页都没翻,倒是喝了不下十杯茶。 呆呆的愣神,温竹青在屋里走动,他就关注的看着。 这天晚上,天一黑温竹青觉着胎动的厉害,去院中布置的产房等着。 齐瞻跟着进来,叮嘱了这个叮嘱那个,脸色严肃,看起来比他自己生还紧张。温竹青反倒要安抚他几句,让他出来等着。  齐瞻出来站在院里的时候,直觉着手脚发软,头上冒汗。尚哥儿原本都回自己屋里了,不过听见外面好像很热闹,于是出来看看,就见父亲站在院中愣神,于是过来,推着他自己的玩具小车,围着齐 瞻转。 崔氏过来了,进去看了一眼出来,见齐瞻这样不由得好笑:“你紧张什么?头一胎紧张,第二胎了也这样紧张?没事的。” 齐瞻忙道:“孩子太大了不好生。” “谁说孩子太大了?”崔氏果然脸色一变。 齐瞻道:“肚子那么大……” 崔氏愣了愣才明白,恍然的道:“你别乱说的吓唬人,我都被你吓到了……肚子大也不一定就是孩子大,很多都是长在自己身上的肉。” 齐瞻并没有好一点。尤其在听见了稳婆已经在吩咐:“水,快快,热水端过来。” 他的心都提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紧张的盯着产房,如果真的孩子太大怎么办?怎么办……  一会儿就把自己吓得腿发软,都有点站不住了。尚哥儿玩的不亦乐乎的,等看见他蹲下了便过来,结果发现父亲脸色不太好,小孩子很敏感的,顿时紧张了起来,扔掉了玩具过来抱住了他的脖子:“爹 ,爹。” 齐瞻忙抱起来尚哥儿,轻声哄着:“没事,爹没事。” 崔氏听见声音扭头看见他面如死灰的,反倒被他吓得不行,赶紧的叫人去找二爷,叫二爷过来陪着五爷,五爷这样子太吓人了。 竹风和竹雨过来了,竹雨想把尚哥儿抱过来,尚哥儿搂紧了齐瞻的脖子,开始黏人了。 产房里面声音不多,也没听见喊叫什么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尚哥儿打着哈欠问:“爹,娘呢?” “娘在生妹妹呢。”齐瞻下意识的说着。 尚哥儿却不知道那是做什么,只因为父亲的脸色实在不好,尚哥儿能感觉到大人的僵硬,于是吓坏了,大哭了起来:“娘,我要娘,娘!”张开了双手向着屋里。 崔氏一看齐瞻手忙脚乱的根本没办法哄住,赶紧过来抱过去尚哥儿,抱到了一边哄着:“尚哥儿想娘了?看看那边的花,花儿真好看啊……” 齐瞻转头看了看,叫竹风:“你去哄哄吧,你和竹雨都过去吧……别在这边守着了。” 竹风答应了一声,有点担心的看了看产房那边。尽管姐夫没说什么,姐姐一直精神也不错,但姐夫的紧张他还是能感觉的出来。 拉着竹雨过去哄尚哥儿,抱着尚哥儿去了另一个院子。 崔氏回来了,走到了台阶上面,在门口等着。 齐瞻瞪着眼睛盯着,就看见一个产婆居然出来了,满脸堆笑的样子跟站在前面台阶上的崔氏说了句什么。 齐瞻瞪大眼睛看着。 崔氏已经笑着过来了,看见他的样子笑着道:“五弟,真的傻了?恭喜你了,真是一对双胞胎儿子!” 正好齐麓进来了,闻言大叫:“真的!弟妹生了一对儿双?!哎呦,老五你真是好福气啊……”重重的在齐瞻肩上拍了一下。 齐瞻一下被打醒了,更加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已经生了?竹青呢?竹青怎么样?” “产妇没事,这一次生的很顺利。”崔氏说着已经进去了。 齐瞻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幸好齐麓眼疾手快的给搀扶住了,好笑的不行:“你怎么回事啊?头一胎你说你紧张就紧张吧,第二胎怎么还这样?而且都已经生了,你紧张什么?” 齐瞻真是吓得浑身发软,过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吓得不行。”看见一个婆子经过,忙叫道:“快去看看,奶奶有事没有。”  那婆子是端水的,根本不能进去,闻言只好福身答应,去产房门口询问了一声,然后过来禀报:“奶奶没事,生的很顺利呢。” 第九百七十八章 五爷很紧张 齐瞻却还是不放心,哦了一声,就往产房走去。 齐麓也不管他了,也知道他就是这样,头一次不也是这样吗,紧张的差点晕死过去。齐麓转身出去了,给齐老爷报喜。 齐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听见了温竹青说话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终于回神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叫人给自己端水过来,洗了手脸,掀帘子进了产房。 “哎呦,五爷您怎么进来了,仔细血冲了,不吉利呢……”果然,又有不知道的婆子急忙的说着。 齐瞻也不搭理,走到床边亲眼看见温竹青躺在那里冲着自己笑,他终于安心了,蹲在了脚踏上,轻轻的道:“你没事吧?生的很顺利?” 温竹青笑着点头:“还好。”也不能说很顺利,当然她很疼,很累了。不过,确实比生尚哥儿要轻松一些,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双胞胎居然生的这么快。 “我没事,你不要如此失魂落魄的了,去把儿子抱过来我看看。”她笑着道。 齐瞻噢噢的答应着,这才想起自己该做什么,赶紧去抱已经洗了澡,小被子包着孩子。 两个奶娘分别抱着两个孩子,齐瞻手忙脚乱的接着个又抱那个的,慌手慌脚的才将两个婴孩儿抱好了,一边一个,小心的走过来,给温竹青看了看。 温竹青看了看,便闭上了眼睛:“好……抱走吧,我困得……”声音断断续续的,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相公,你先出去。” 齐瞻愣了愣,忙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快出去。”温竹青强烈的感觉,还要生。 齐瞻出来了,就站在门口,紧张的都快要忘了喘气了。 崔氏喜滋滋的拿了一段红绸布正要进去,看见他呆呆站在这里,好笑的伸手推了他一下:“你怎么还这样啊?不是进去看了吗?” 齐瞻看了她一眼,很僵硬的道:“嫂子,可能还要生……” 崔氏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惊得脸一下煞白,一声没有多问,赶紧的进屋去了。 齐瞻将自己颤抖的手抓住了,转头看了看院里,也没看清楚那边站的谁,便吩咐了一句:“快将大夫请到这边来。” 婆子忙答应着,赶紧去将已经请到府里的赵大夫和顾大夫请到了这个院子。请去产房对面的厢房,先坐下喝茶。 两位大夫也听说了,已经生了两个了,据说还要生,三胞胎,整个咸阳从没听过有生三胞胎的。大夫都紧张的不行了。 过了一会儿,笑容还在脸上挂着暂时没落下去的齐老爷和齐麓都赶过来了,紧张的问:“生了二个,还没生完?” 院里的婆子紧张的点点头:“是啊,说是还要生。” 齐老爷吓呆了。 齐麓看见齐瞻就站在产房门口,忙叫婆子:“去把五爷搀扶下来,别叫离那么近。” 婆子刚去搀扶,尚哥儿的哭声又近了点,慌得齐麓忙去阻拦,见是竹风抱着往这边走,竹雨急匆匆的走在前面,忙挡住了:“你们过来干什么,还是去那边……去齐蝶那边玩会儿。” 竹雨一样吓得脸色煞白,紧张的问道:“二哥,我姐姐生了没有,有说生了,有说还在生……” 齐麓道:“还在生,没事……”指着竹风小声的道:“赶紧把尚哥儿抱走,叫你姐姐听见他哭着急……” 竹风慌忙的答应着:“哦哦哦……”转身抱着尚哥儿走远一点。 天黑了孩子原本就黏人,更何况夜都深了,尚哥儿也困了,感觉自己被抱得更远了,于是更加放声大哭起来。 “荷叶呢?荷叶和紫茸这俩丫头去哪儿了?!”齐麓气的跺脚,叫竹雨去找那两个丫鬟。 竹雨刚答应着,麦冬已经跑开了:“姑娘和小爷去哄哥儿,奴婢刚刚看见荷叶姐了,也在找少爷呢!” 齐麓终于回来了。 看见齐老爷在院里转圈,齐瞻呆站在中间,他过去想拍拍齐瞻,伸出手去,想了想又缩了回来。 第三胎生的时间有点长,齐瞻是已经木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两个奶娘将双胞胎先抱了出来,给齐老爷看了看。 齐老爷又高兴又担心的,捋着自己的胡子喃喃自语:“俩就够了啊……” 大夫们也出来了,屋里等着始终着急,还不如在院里站着。齐瞻叫崔氏出来两三趟,询问情况如何,用不用大夫去看看。 崔氏摇头:“暂时不用,只是没到时候生。” 齐瞻又去问大夫,前两个都生下来了,第三个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这正常不正常? 两个大夫互相看看,顾大夫道:“相隔多长时间,并无定论,曾有一产妇,生下大儿子半个月,才生的女儿。” 齐瞻惊呆了,看着他半天说不出来话。  好在,温竹青并没有用那么长的时间,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第三个孩子终于生了下来。因为之前生了两个,以为生完了,所以还洗洗收拾,那段时间大约也是半个时辰,也就是说,老三比老大和老二 晚一个时辰出生。 还是个男孩。 老三洗干净了抱着襁褓出来的时候,齐老爷高兴地胡子都翘得老高,激动地道:“一胎仨!哈哈哈,我齐家要兴旺发达啊!一胎仨!” 齐麓好奇的看着老三,伸手比了比道:“是不是小点儿啊?比老大老二小,瞧这小脸蛋,娘胎里肯定抢不过俩哥哥吧?”  在孩子们还在院里的时候,齐瞻已经进了产房了,进来就看见正在给温竹青收拾,他忙过去扶着温竹青躺下,帮她收拾清理,小心的观察她,时不时的凑近一点,看她的脸色,听她的呼吸,整理干净 了,就坐在床边守着。  奶娘把孩子抱了进来,这一次还是请的两个奶娘,原本打的主意是,如果是一个,便和尚哥儿一样,两个奶娘喂养,这样照看的周到一些。如果是两个,那么两个奶娘喂,也正好,可实在没想到,生 的是三胞胎。  幸好前面两个生出来的早,已经喂饱了,然后喂老三。 第九百七十九章 喜得三胞胎 温竹青听见屋里哭成一片,马上睁开了眼睛,正好听见齐瞻正在说话:“赶紧去问问二奶奶,奶娘找到了没有?快点,屋里这儿都乱套了。” 丫鬟慌里慌张答应的声音。 温竹青稍微的动了动身子,刚动了动嘴唇,齐瞻已经发现她醒了,忙过来:“竹青,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大夫已经来把过脉了,说产后血虚,要好好的休养。” 温竹青抿了抿嘴:“扶我起来。” “很疼么?很疼就别起来了,还是躺着吧。”齐瞻轻声道:“没事,孩子们都很好,就是一块儿醒了,一块儿哭了。” 温竹青道:“扶我靠着,我想看看。” 齐瞻便扶她慢慢的起身,在她背上放了两个大迎枕。 温竹青疼的吸着凉气,终于靠在了迎枕上,马上道:“把老三抱过来我看看。”她有种感觉,老三应该是兄弟中最弱的。 三个孩子抱过来了,果然,老三看起来比老大和老二小了一圈,哭声也弱,闭着眼睛像小猫一样。 温竹青抱过来看了看,给奶娘叫先喂老三,另一个奶娘抱过去老二喂了起来,老大就抱在了温竹青的怀里,哭声响亮。 “二奶奶带着平哥儿的奶娘过来了,让平哥儿的奶娘喂一回。”婆子进来禀报道。 夫妻俩都松了口气。 崔氏带着平哥儿的奶娘进来了,看见齐瞻在这里已经不稀奇了,老大还在怀里放声大哭着,叫人心疼,平哥儿的奶娘忙抱走了。 “老大就是可怜,这是老大吧?”崔氏问道:“你们是怎么分的?” 温竹青忙去看齐瞻:“老三瘦小一点能看的出来,老大和老二……怎么分?” 齐瞻愣了愣道:“不难分啊,我觉着不是像的就分不出来了啊。” 崔氏听得摇头:“你是不是已经弄混了?” 旁边的奶娘忙笑着道:“大少爷是裹得粉色棉被,二少爷裹得是白粉色棉被,还有,二少爷的头发比较密。” 崔氏和温竹青都去看齐瞻,齐瞻道:“真的不难分,反正我是看脸蛋就能认出来。”  崔氏好笑,她在这里也不方便,便嘱咐道:“五弟妹你还是赶紧躺下休息吧,别劳神了。五弟……你晚上还是出来,平哥儿的奶娘今晚上就在这里,明天就找奶娘,所以你放心。赶紧去安慰一下竹风竹 雨,俩孩子急的都快哭了,尚哥儿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温竹青一听,忙道:“你快去看看竹风、竹雨和尚哥儿。” 齐瞻想了想只好起来,道:“那你躺下睡吧。”扶着温竹青躺下了,看着她闭上了眼睛,这才出来了。 满院子的找尚哥儿,尚哥儿已经哄睡着了。竹风和竹雨还在外面等着,虽然听说姐姐没事了,三个孩子也看到了,不过还是在这边等着,等姐夫出来问问。 齐瞻过去跟他们说,他们姐姐没事,叫他们去睡吧。 两人这才放了心,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齐瞻又去看了看尚哥儿,小家伙睡梦中还在抽咽着,齐瞻瞧着心疼的很,叫丫鬟出去睡,他今晚上就陪着儿子了。 他睡下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丑时末了,第二天早上辰时还是被尚哥儿吵醒的,尚哥儿醒了之后不起床,翻着他爹的眼皮,想让他爹赶紧醒来。 齐瞻果然醒了,马上就起床收拾,抱着尚哥儿过来看弟弟们。到了门口,婆子又阻止了一回:“哥儿年岁小,还是不要进去了,血气冲了不好……” 话没说完,五爷已经抱着小少爷进去了。 尚哥儿进来这屋里,自己先觉着有些紧张,小手抓着父亲的衣领子,看见床上母亲还在睡觉,小家伙很小声的叫:“娘。” 齐瞻忙也很小声的道:“娘在睡觉,尚哥儿别吵醒了娘,爹抱你去看看弟弟好不好?” “好。”尚哥儿道。 齐瞻便将尚哥儿抱到了榻这边,将他放在了脚踏上,尚哥儿趴在榻边,好奇的看了一会儿,仰头问道:“爹,哪个是尚哥儿的弟弟?” 齐瞻‘噗’的笑了,低声道:“全都是。” 尚哥儿恍然的‘哦’了一声,伸出胖乎乎的手想摸一摸,不过够不着,也就在床边摸了摸,好奇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齐瞻就让丫鬟看着点,他过来床边,小心的查看温竹青。 温竹青睡得很熟。 在这边守了一会儿,齐瞻便抱着尚哥儿出来了。他好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也知道该准备什么。 尚哥儿留下了一个小摇篮,叫人去拿了找工匠,照着做两个,叫人去将府里的裁缝找来,叫准备尿芥子,越多越好。然后找来了卓妈妈,让她和荷叶一块儿,在二房院那边挑人,多挑几个丫鬟进来。  温竹青一直希望齐瞻能和自己一起多照看儿子,这也起了大作用了,现在需要什么,齐瞻很清楚,抱着尚哥儿在院里指挥着,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叫人去请赵大夫过来,以后每天这个时辰去请大夫 ,给奶奶把脉。 荷叶跟卓妈妈去挑人,紫茸就在旁边守着。齐瞻想起来奶娘的事,又让人去问问二奶奶,奶娘去找了没有,今天能不能找到。  他在这边布置,崔氏其实也在布置。平哥儿吃不饱了,哭了一会儿,叫齐麓抱着,来回走着讲道理:“你一下子多了三个弟弟,知道吗?弟弟们都饿着,所以你要让着你弟弟们,奶娘就给弟弟几天好了 ,你要懂事,因为你是哥哥。” 平哥儿哭了一会儿,丫鬟端来了香蕉牛奶搅的糊糊,这才不哭了,大口吃了起来。 齐麓看了一会儿小儿子吃东西,见那边崔氏也在笑,便过去跟她笑道:“你说老五这福气吧,一下得仨!简直听都没听说过,一下还能生仨的,这福气,啧啧……” 崔氏看着他笑道:“二爷福气也很大了,你也三个儿子呢,别羡慕人家了。”  齐麓笑着点点头:“不是羡慕,就是觉着老五这福气简直了……一下生仨……”他就是觉着一下子生三个,实在太惊奇了。 第九百八十章 三胞胎洗三 齐家五爷一下得了三胞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咸阳。 洗三这天,咸阳城里的人几乎来了一半,一点都不夸张。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说齐瞻好福气啊,真是好福气。 西府。 竹雨刚进来喝了一口水,过来抱了一下老大,就被丫鬟进来叫走了:“袁姑娘来了。” 竹雨忙忙的便对温竹青说了一句:“姐姐,我去了啊。” 温竹青笑着点头:“去吧。” 竹雨出去了,在门口遇见了回来的齐瞻,叫了一声:“姐夫。” 齐瞻原本想问问她,你姐姐是醒着还是睡着,结果竹雨已经急吼吼的走掉了,齐瞻小心的掀开门帘子,就看见温竹青坐在床边,他一下笑了,忙进来:“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刚刚。”温竹青看着他笑道:“人很多吗?瞧你,汗都出来了?” 齐瞻忙去小屋洗了洗手脸,出来道:“多,人很多。”拿了一件家中穿的棉布长衫,去屏风后面换了出来。 因为孩子们都还在睡着,奶娘们便福身先退了出去。 “你不用出去了?”温竹青看他换了衣裳,便问道:“我听竹雨刚刚过来说,连长安城那边都来了不少的人,你是不是该去多陪一会儿啊?孩子不抱过去,已经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齐瞻就过来坐在她身边,伸手先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在摸了摸心口,这才道:“不用,兄弟几个都来了,东府那边挤得满满的,喝喜酒嘛,我在不在没关系,他们吃好喝好就可以了。”说着,在她脸 蛋上亲了一下,伸头看了看床里面的孩子们。 尚哥儿居然也在里面睡着。 也幸好齐家有钱,马上做了个长六尺宽六尺的床,现在就算是一家六口全睡一张床上,也很富裕。 三胞胎的襁褓依次排开,还真有点排队的意思,看着很逗,齐瞻小声笑着问:“尚哥儿怎么也在这里?”  “昨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睡得很晚,估计是哭闹了,今天就很黏人,在这里一直不走,我叫他安安静静在旁边坐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温竹青说着,有点心疼的摸了摸尚哥儿的小脸,对他道:“ 你晚上别再这里了,还是陪尚哥儿睡吧,在这边奶娘丫鬟一屋子,孩子一个个的哄睡都要半晚上了,你也睡不好。” 齐瞻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 生尚哥儿的时候,他也是在这边陪着的,当时就已经很受不了了,昨晚上感受了一下仨婴孩儿的夜晚,果然是一眼都合不上。 幸好昨天晚上找来了一个奶娘,现在终于可以一人喂一个了。平哥儿也不用挨饿了。 “你要不要睡会儿?”齐瞻问道:“难得这会儿都睡着,你赶紧躺下吧,别一会儿醒了,你又睡不成了。” 温竹青摇摇头:“睡不着,你给我端杯水过来。” 齐瞻忙去倒了一杯清水,试了试不烫,端过来给她喝了。 “现在谁见了我都只会说一句话,就是五爷好福气啊。我应对了一早上,想想别人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我该怎么说,最后只能点头哈哈哈的笑,对呀,我真是有福气。” 温竹青一下笑了,伸手拍了他一下:“你本就是好福气。” 齐瞻笑:“是啊,是好福气。”说着看着她:“你生的那天,可知道我真的差点吓死了?一直想如果是太大怎么办,屋里怎么老是没动静,那时候真的,要是可以不生了,真的就别生了。” 说着把她抱在怀里,道:“咱们不生了,太吓人了。” 温竹青好笑,轻轻的埋怨:“口没遮拦的……”又道:“我想要女孩儿,竹雨多可爱啊,长大了鬼精鬼精的,我想生个很像竹雨的女孩儿,一点点的养大,不让她吃一点苦。” 齐瞻顿了顿,叹气:“我也想要,不过,真的不生了,我害怕。” 温竹青靠着他不说话了,这一胎生的其实她也有点紧张,一开始是担心孩子太大,那样真的很危险,虽然赵大夫诊脉的时候说了,可能是双胞胎,但如果不是,那就是胎儿大。 生老三的时候,着实痛的很,尤其那时候也没力气了,有那么一刻真的挺绝望的。 “不生就不生了吧,过几年在看看。”她道。 “嗯。”齐瞻点头:“而且取名字也叫父亲头疼,咱们就别给父亲添难度了。” 温竹青‘噗嗤’笑了,忙问:“对了,孩子取得什么名字?”  齐瞻笑着道:“可把爹这几天给难坏了,翻书翻了几天,终于把三个孩子的名字定了。老大叫齐坤朗,老二叫齐坤翊,老三叫齐坤玮。小名儿就叫朗哥儿,翊哥儿,玮哥儿。”说着笑了:“这一下也不跟 着僧道了,实在没那么多名字可取。” 温竹青笑的不行,又念了一遍:“齐坤朗,齐坤翊,齐坤玮。”点点头:“名字挺好听的。” “当然好听了,老爷子费了劲了,前天晚上熬了一晚上,才算是把名字熬出来的。”齐瞻说着笑:“今儿高兴的不得了,使劲跟三叔那儿显摆呢。” 温竹青一听,一下直起身道:“跟三叔显摆?” 齐瞻看她脸上都严肃起来了,笑道:“那有什么,他们兄弟一直都那样,显摆了儿子显摆孙子。” 温竹青叹气道:“三叔府里面原本也不是很安宁的,再加上老四、老六全都……横竖最好别显摆什么。” 三房那边真的不是很安宁,老四只有一个嫡子,去年还闹出来被奶娘虐待的事情,现在还担心那孩子脑袋受了什么创伤呢。老六就没嫡子,前面休弃了一个钱氏,就没生孩子。 “那都是自家人,在父亲眼里,三叔是他亲弟弟。一高兴当然难免,也劝不了。”齐瞻说着安抚她道:“你也不用想那么多。” 不过齐老爷想显摆,估计齐瞻这个当儿子的也不好说什么。  温竹青只好道:“算了,也没办法,希望三叔不要往心里去。也希望不要叫老四和老六听见。” 第九百八十一章 谁点鸳鸯谱 尽管齐瞻是不想出去了,不过下午酉时左右,齐老爷那边又来人请他过去。 齐瞻不得不又换了衣裳,过去了看看什么事。 他听下人说,未时便有人开始告辞,两个时辰过去了,应该说客人也走完了,难道是家里的事情? 来到这边果然看见客人已经走完了,下人们忙忙碌碌的收拾着东西,齐瞻还以为齐老爷喝多了,是二哥叫自己过来守着的。 进了书房一看,齐老爷很清醒的坐在上座,客座坐的是袁大人,还有袁超,齐麓坐在对面。 看见他进来,袁超站了起来。 齐瞻笑着道:“怎么?商量什么重要的事?” 袁大人笑着道:“是有点重点的事情,需要征求齐五爷的同意。” 齐麓也笑着道:“袁超想给咱们当妹夫,你看行不行啊?”一句话,说的袁超满脸通红的,挠着头坐下了。 齐瞻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道:“好事啊!挺好的……不过我妹妹多,袁大公子看中的是哪个啊?” 袁大人笑着道:“想求娶六姑娘。”说着去看齐老爷:“我和夫人虽然没见过,不过看过她画的画,姑娘手巧啊,画的画真是栩栩如生的。还有我家姑娘,跟六姑娘,竹雨都关系很好。” 齐老爷哈哈哈的笑着,很高兴。其实老爷子还是很有心眼的,袁大人一提这件事,他就赶紧的叫人去把齐瞻找来。主要就是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反应。 因为齐瞻去年去海边的时候,带着这个袁超的,想来应该是非常了解了的,人品性格,为人处世等等的。 刚刚见齐麓一说,齐瞻就大笑了起来,齐老爷也就放了心,笑着道:“袁夫人今天应该见到了吧?” 袁大人忙笑着道:“想来今天是见到了……” 齐瞻就道:“肯定喜欢,我六妹妹性格好,手巧人乖巧,从小也挺懂事的。”说着又道:“哎呦对了,今天原本是该叫竹青出来见见袁夫人的,慢待了。” 袁大人笑了道:“齐五爷跟我还需这样客套吗?要是真这样客气起来,那我要感谢齐五爷的地方也很多了。去年带着袁超出去见识了见识,跟袁超一个机会历练,这叫我怎么谢齐五爷?” 齐麓就笑:“这不是要给我们家当女婿吗?就这样谢已经可以了。” 一屋子人啊哈哈哈的笑,只袁超满脸通红的不好意思。 齐瞻就道:“这么一说想起来了,袁超,你对做生意有没有兴趣啊,要是有兴趣,我这边有点事派给你,你和竹风,你们俩去完成。” 这原本也是袁伟的意思,袁伟就希望袁超不要在进官场走仕途了,而是做生意,虽然身份上不太高,但安安稳稳。 对于孩子,袁伟真的只希望他们能平安过一辈子就行了。 袁超忙点头道:“好啊,五哥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好了。” 齐瞻就道:“你明天来找竹风吧,我已经交给他了,详细的情形你问他好了,那个铺子的问题挺多的,你们俩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扭转了局面。” 袁超忙答应:“是。” 大家有说了一会儿话,袁伟便带着袁超起身告辞了。他今天这样直接问,也是因为两家的关系已经这样亲密了,如果找媒人来详询,反倒生疏,所以干脆自己问问,如果同意,在央媒走正经的途径。 他们一走,齐老爷忙问齐瞻:“袁超这孩子如何啊?跟着你出去了一趟,人品还行?” “挺好的。”齐瞻道:“还算是稳重,做事之前也会考虑,虽然到底是少年,缺点耐心吧,不过这年纪已经不错了。人品挺正直的。” 说着对齐老爷笑道:“跟竹风关系好,你想想人品能差了吗?我们家竹风能和那人品烂的人玩到一块儿吗?”  齐老爷一听,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也忘不了吹捧你那个小舅子……”顿了顿却又道:“对了,你那个小舅子怎么样?看到合适的没有?我也觉着那小子不错,从小看到大的,沉稳,聪明,说话跟大人 似得……” 齐瞻听着这话音怎么不大对,忙道:“哎哎哎……” 正好,齐麓也听出来了,也在叫:“哎哎爹!您打住,想干嘛?咱们家的姑娘不行了啊,齐蝶已经被人看中了,齐钰太小了……” 最重要的,齐钰是孙氏的女儿,有没有搞错?! 齐老爷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三房的齐梦……” 齐瞻赶紧的摇头:“千万别!爹,这个意思是您的,还是三叔的意思,三叔已经透露了?” 说着还有点紧张的盯着齐老爷,看见齐老爷摇头了,才松了口气。  齐老爷摇头道:“你三叔倒是没说,只是今天在这边说话的时候,竹风过来招呼人,你三叔盯着看了一会儿……”说着叹气:“你们也知道,你三叔家乱七八糟的,儿媳妇们都不称心,到现在嫡孙就一个 ,老七的媳妇子不争气连着两胎都是女儿……”  齐瞻实在听不下去了,忙道:“爹,您可千万别在三叔面前透露一点点这方面的想法。首先,竹风肯定不能再娶咱家姑娘了。别说什么亲上加亲,他就是齐家长大的,和齐家的孩子一样,齐蝶、齐钰那 都是他亲妹妹一样!齐梦也是他妹妹,所以,千万别有这样的心思。其次,三房那边的事,儿子建议您别搀和,也别多说什么。儿媳妇没不称心?那儿子们是争气的很呀还是怎么着?”  齐瞻的话齐麓特别赞同,所以一直点头,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对!还说什么老七的媳妇子不争气连着两胎都是女儿……又不是不生,这不是还在一直生吗?谁说就不会生儿子了?这话是三叔说的还是 您说的,三叔说的,您就当没听见,如果是您说的……您这可有点故意挑唆人家家宅不宁啊。”  齐老爷翻着白眼:“我还没说什么呢,瞧你们兄弟俩!现在都翻了天了还教训起你们爹来啦?再说了,我闲的没事说这些话干什么?还不是你们三叔老在我面前抱怨?” 第九百八十二章 含饴弄孙 齐老爷一句话,齐瞻和齐麓就不说话了。 齐老爷气呼呼的道:“你们三叔那是我弟弟!就和齐瞻是你齐麓的弟弟一样,等你们老了,家里头事也那么多的时候,你们谁要是管管,叫儿子们一通说,别管啦别管啦,你们想想,你们乐意?” 一番话,说的齐麓和齐瞻兄弟俩又没话说了。  齐麓只好道:“主要是,三叔那边的事情太没名堂了,管了也落不下好,老六休妻的事,咱们去帮着吵帮着闹,帮着出钱打发走了钱家人,然后呢?钱没还,老六一肚子没好气,看见我们兄弟俩就诉苦 ,嫌没有正妻。老四,那份坏心还不知道收起来没有呢,前一阵子跟我诉苦,好像是说不敢了,怎么怎么样的,听那意思,还不是要钱?要做生意,但是没本钱,打官司出去了多少多少……” 一番话,说的齐老爷又半天没话说,过了一会儿叹气:“也是,跟着吵架帮忙的,最后给钱家的钱倒是我们出的?钱氏是我们休的啊?”  齐瞻就道:“爹,不是说不愿意管三叔家的事,主要是三叔自己可能就有心里不平衡的想法,总觉着咱们比他们富裕了……这样想真不行,我们富裕,是我们自己做生意一点点挣来的,不偷不抢,没占 三房什么便宜。三叔都这样想,三房那几个儿子还不都那样?” 顿了顿道:“对了,我上一次还让齐鸣找我,想带着他做生意,实在不想把我那个奇珍铺子过给他……怎么回事?一直没来找我?” 齐麓就道:“也不消停。老七媳妇生了女儿之后,倒病了一场,你二嫂还去看过,说是身上病没多重,心病倒是不少,嫌老七开始冷淡她了,受不了,寻死觅活的。” 齐瞻恍然了。 齐老爷道:“你要带老七做生意?” 齐瞻点头:“是啊,现在实在也忙不过来,就想把那个食珍铺子转给他好了,象征性的给我点银子,三五百两都行,算是过给他了。”  齐老爷点了点头:“要说起来,三房也就老七还能有点出息。”想了想道:“算了,我也不管了。想想你们俩说的也对,我儿子女儿的事一大堆,还忙不过来呢,现在这么多孙子,我乐呵呵的抱孙子多好 ,跟着他们家那些破事烦,还不知道烦到什么时候去呢。”  齐瞻点点头:“就是,瑞儿这两年也大了,您也多叫到身边询问询问功课,还有齐钰,那小丫头脾气有点犟,您也多说说,免得和齐慧齐敏一样了。四五个孙子了,好好……不对,六个孙子了,含饴弄 孙的多好。” 齐老爷一下笑了:“行了行了,你们也累了,回去吧。” 齐瞻忙道:“还有还有,竹风的事情,三叔那边没说什么吧?您看着是有那个意思吗?如果有……我还得赶紧想想办法,透露一下……我和竹青这边已经给竹风看好了?” 齐老爷想了想,道:“看你三叔的眼神,是有点想法了。他是我弟弟,我能不了解他?” 齐瞻一听皱眉:“哎哎呀,麻烦。” 齐麓想了想笑了道:“何须这么麻烦!齐梦的事情咱们给操心着,寻个好人家不就行了?也省的三叔总像是齐梦嫁不出去了一样,东踅摸西踅摸的,不好好的找,却总看一些不合适的。” 齐老爷很同意,点头道:“这才是你们当哥哥的该做的!现在给齐梦寻合适的亲,准备一年多,也就差不多孝期满了,就可以出嫁了。” 齐瞻点点头:“行啊。”他原本就想着,齐梦的亲事自己和二哥一定要上心,不但是因为温竹青和他说过,也是他自己亲眼看着的。三婶最后的一年多,全都是齐梦陪着的,这丫头孝顺的很。 就是实在不爱言语。 齐瞻听温竹青说过,叫竹雨常常叫齐梦过来玩,竹雨应该也叫过两三次,不过齐梦实在不太爱说话,跟竹雨她们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说着话,父子三人同时打了个哈欠,齐老爷好笑的道:“行了,都去睡吧,今天也辛苦了。”说着又看齐瞻道:“对了,你之前怎么带尚哥儿的,我知道,如果你以后还要如带尚哥儿一样带你那仨儿子, 为父劝你还是不要,不然你也受不了。该多找几个乳母就多找几个,还有下人全都多找一些,尽量多,不要少。仨孩子,够你们两口子受得了。” 齐瞻笑着点头:“知道了爹。” 齐老爷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兄弟俩从东府出来,往西府走。齐麓摇头道:“三叔真挺有意思的……竹风和齐梦?真亏他想得出来。”  齐瞻道:“三房的症结其实就在三叔身上,三叔本身太糊涂了,养的几个儿子全都没数。三叔从一开始就没想好好做生意,靠着自己的本事发家致富,他一直都想靠别人,靠大哥靠二哥,现在看看咱们 家生意红火,日子过得好,他就总想往他二哥身上靠。” 齐麓点头:“就是这样。所以齐盛那家伙也改变策略了,不在动歪脑筋了。却想用兄弟的身份,从咱们这里弄点好处。” 齐瞻打了个哈欠,摇头:“算了,不说了,说起那一家人都头疼……二哥,你还去松江府吗?” “去啊,去年的丝绸那么费劲才弄到了几万匹,今年不去不行了。”齐麓说着伸手在他肩膀拍了拍笑道:“不用担心,今年应该不会有事了。”  齐瞻道:“我这边有个伙计叫杨方,专管着打听消息的,我想让你领着他去,一来这小子机灵的很,有点什么事,叫他回来报信,他也能走脱。二来,叫他熟悉一下松江府那边的情况,看看他能不能上 手,如果能上手,叫他以后跟着你,只要有这小子帮你在松江府跑着,货源什么的情况,肯定能及时掌握。” 齐麓点头:“好啊。我正好想培养这么一个专门打听消息的人呢,你既然有,就先借给我使使。”  齐瞻点头。 第九百八十三章 孔融让梨 齐瞻回到了屋里,就见屋里灯火通明的,尚哥儿大约是白天睡多了,这会儿也不困,趴在床上正看着几个弟弟,还在不停的问着:“娘,弟弟为什么一直在睡觉?全都在睡觉,他们什么时候起来和尚哥儿玩 啊?” 温竹青好笑的道:“弟弟们还小,他们要等两岁了才能和尚哥儿玩。” “哦,他们什么时候两岁?”尚哥儿马上问:“明天行不行?” 童语将屋里所有的人都给逗笑了。 温竹青一下笑了,齐瞻也笑着进来:“尚哥儿,你不睡觉也搅合的你母亲睡不了?你娘很累的你知道不知道?” 尚哥儿顿了顿,抬头看着他道:“但是,娘都睡了一天了,娘今天一天都在睡觉。” 齐瞻好笑的过来抱起来了他,尚哥儿顿时不干了,朝温竹青张开了手:“娘,抱,娘抱抱。” 温竹青也张开了手。 “爹抱着好了。”齐瞻抱着尚哥儿在屋里转悠:“尚哥儿一下有了三个弟弟,高兴不高兴啊?” 尚哥儿忙道:“高兴。” “该怎么做哥哥你知道吗?” 尚哥儿想了想,道:“知道。”又想了一会儿,道:“孔融让梨。”打了个哈欠。 齐瞻就问:“孔融让梨是怎么回事啊?尚哥儿给爹说说,爹都快忘了。” 尚哥儿又想了一会儿,只好磕磕巴巴的讲了起来,虽然讲的很简单,不过倒是能将故事的精髓讲出来,知道哥哥是要让着弟弟的,以后尚哥儿就要让着弟弟们,说到最后,终于把自己说的睡着了。 齐瞻转头对温竹青做鬼脸,温竹青抿着嘴笑。  他这一招还真的有用,以前没用过,这几个月都是用这种方法哄睡尚哥儿的,抱着尚哥儿去了对面他的屋子,脱了衣裳放床上,看见荷叶和紫茸在跟前,就轻声吩咐:“你们一个先去睡吧,另一个守着 等一会儿,一会儿我过来了再去睡。” 荷叶和紫茸答应着。这几天都是五爷陪着小少爷睡觉的。 齐瞻回到了产房这边,过来跟温竹青笑道:“这几个小家伙才睡下吗?这一次睡得时间长?” “才睡下,你回来之前才哄睡了。”温竹青道:“父亲找你什么事?” 齐瞻笑着道:“好事。”说着又笑:“你猜。” 温竹青想了想,道:“应该是妹妹们的婚事吧?今天来了这么多的亲朋好友,谁求亲了?” 齐瞻一下子笑了道:“你倒是一猜就准,不过你肯定不知道是谁。” 温竹青笑着问:“到底是谁啊?瞧你高兴的样子,想来是很满意的?你心里先肯定了?” 齐瞻笑着点头:“你太了解我了,我是很满意。”笑着道:“是袁大人,领着袁超来,给袁超求娶咱家齐蝶。” 温竹青惊喜的道:“哎呀挺好的……齐蝶跟袁超也见过吧?让二嫂问问她的意思,或者什么时候叫她过来,我问问她。” 齐瞻好笑:“你总忘不了这个……嗯,是要问问,不过估计会答应。齐蝶见过袁超,袁超总来找竹风玩,应该见过,之前不是还一块儿去了木峰湿地吗,估计这事竹风早就知道。”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笑道:“竹风怎么也没跟我说。” “事情还没谱呢,到底还是袁家那边先开口才合适。”齐瞻笑着道:“竹风已经会考虑问题了。”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笑着道:“如果齐蝶愿意,这倒真是一门好亲事,准备一两年的时候,十七八岁出嫁正好。”  齐瞻笑,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也睡吧,早点休息。”说着扶住了她,将背后的迎枕撤去了,扶着她躺下,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笑着低声:“你发现了没有?尚哥儿这几天特别黏你,总想让你抱,这 么热的天,以前总爱在外面玩的,今天东府那么热闹,倒在你这里守了一天。” 温竹青笑着点头:“是啊,孩子其实都是很敏感的。怕有了弟弟,娘就不疼他了,虽然小孩子说不出来,但表现的出来。所以咱们俩这段时间要顾及尚哥儿,不要一忙,就把他忘到了一边。” 齐瞻点头:“知道了,放心。”看着她闭上了眼睛,这才起身出去了。去厢房尚哥儿这边,让守着的紫茸去睡觉,他也关上门,上床休息了。 尚哥儿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晚上睡得还是很好的,齐瞻也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尚哥儿果然不自觉的就黏人了很多,吃早饭的时候不好好吃,齐瞻说,好好吃饭,吃了就去看母亲和弟弟,他这才老老实实吃完了一碗饭。跟着齐瞻来到了产房这边。 屋里这会儿正像打仗一样,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哭声,高医生低一声的,有些中气十足有些声如小猫,温竹青慢慢的起身,要去小屋子。 齐瞻将尚哥儿放在床边,看着他道:“尚哥儿等一会儿,父亲陪着母亲去小屋洗洗手,就出来陪尚哥儿,好不好?” 尚哥儿点点头。 齐瞻过去将温竹青慢慢的横抱起来,这才抱着去了小屋,在小屋里换衣裳,收拾了半天。 出来床褥子已经换了一套,窗户也开开了,换换空气。温竹青叫齐瞻将自己抱到了窗户跟前,放下看看外面,尚哥儿过来就抱着放在窗前的桌上坐着,一块儿看外面。 “娘,花开了,咱们去看花吧?”尚哥儿好像是知道温竹青不能出去,还试探着问。 温竹青笑了,慢慢的弯腰一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在过几天,过几天娘就可以陪尚哥儿去外面玩了。” 尚哥儿懂事的点点头,好像知道母亲生病了,也没有纠缠,等齐瞻过来抱温竹青回去躺下,他就跟在后面颠颠的来到床边。 屋里人多的很,奶娘们到屏风后面喂奶,屋里丫鬟们将换下来的东西全都拿了出去,有点热,温竹青让多开一会儿窗户。  厨房炖了一锅老母鸡汤,中午的时候端了过来,温竹青热热的吃了两碗,吃了之后就下奶了,忙让将老三抱过来,给老三喂奶。 第九百八十四章 属于换亲? 竹风在外面晃悠了很长时间,一直到竹雨出来叫他:“哥哥,可以进来啦。” 掀开帘子,竹风这才进了屋子。 屋里人挺多的,齐瞻正在将床上的帐子挂起来,刚刚温竹青给老三喂奶了,头茬奶好,所以给最弱的玮哥儿。 当然,温竹青不是这么说的,她的说法比较文雅和有知识,用的都是书上的学名,齐瞻也记不住。 婴儿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这会儿又睡了,因为知道竹雨和竹风想看看,于是放在了床外面,温竹青往里挪了挪。 竹风先是被那张大床给逗笑了,然后凑近了看了看,笑道:“玮哥儿好小啊,像个小老鼠似得。” 齐瞻笑着没见怪,温竹青倒不乐意了,瞪眼道:“你敢说我儿子像小老鼠?” 竹雨笑了两声,因为声音太大又赶紧的闭上了嘴,指着竹风嘿嘿的,好像竹风挨训了,她很高兴。 竹风笑着,又看了一会儿孩子,过了一会儿道:“尚哥儿才生的时候也是小小的,现在长得壮壮实实的,姐姐不用担心,玮哥儿也会像尚哥儿一样,越长越壮实,每天也高兴欢实的在院里跑。” 这话就让温竹青听着舒服多了,甚至还有点感动,心里挺感概的,感觉就是一转眼的功夫而已,弟弟妹妹就已经长大了,弟弟还这么懂事,这么善解人意,知道安抚人了。 屋里实在人多,齐瞻对奶娘们道:“以后这样,喂了奶之后就去对面厢房吧,把那边收拾出来,你们以后住在那个屋,等奶奶出了月子,这个屋也给你们,没事就过去,这边人太多了。” 几个奶娘忙答应着,这就过去了。 丫鬟们收拾了一下,也出去了,有几个孩子,屋子里总是乱糟糟的感觉,也幸好丫鬟人多,不然真知道要把人忙成什么样子去了。 竹风和竹雨在这边看着睡觉的孩子们,竹雨很喜欢小孩儿,尚哥儿生下来的时候,温竹青坐月子的那个月,几乎就是她一直陪着。 竹风是因为男孩,不太方便。 不过今天一直都在这边,晃悠了半个多时辰,孩子们陆续的醒来,又一轮的喂奶,他出去等了一会儿,等孩子们再次睡着的时候,又进来了。 温竹青就知道他可能有事。 过了一会儿,让竹雨回去了。这才笑着问竹风:“竹风,是不是有什么事?” 齐瞻也感觉竹风有点不对劲,过来看着他。 竹风还没说话,脸先红了,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昨天我师父是不是给袁超求亲了?我听下人说,很晚才走的。” 齐瞻点头:“是啊,怎么了?” 温竹青看着竹风,笑着道:“这事你不知道吗?你和袁超关系那么好,一直在一块儿玩,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竹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他求亲之前和我说过的,我……只是当时没想起来,昨晚上突然想,好像不太对。” “什么不对?”齐瞻问道。 竹风涨红了脸,道:“姐姐,姐夫,咱家……有没有太讲究?比方说不能换亲之类的?成了亲家之后,就不能再结亲了?” 这么一问,温竹青和齐瞻一下就恍然了。 温竹青笑了一会儿,问道:“你担心这个干什么?” “有没有吧?”竹风居然还耍了个心眼,不想说明白的样子。  齐瞻笑道:“你不说关心这个干什么,就不告诉你有没有,还有啊,问清楚咱们家讲究不讲究的,你不得还问清楚别人家讲究不讲究?你问这个,必然是因为袁家啊,袁家讲究不讲究,是你去问还是想 求我去帮你问啊?” 果然,竹风被问的呆了呆,想想只好涨红了脸道:“姐姐,我挺喜欢红宜的,万一要是……不能换亲,那怎么办?袁超娶了齐蝶之后,我就不能娶红宜了?” 温竹青笑了,伸手想摸摸他的头的,但是没够着,只好胡乱在胸膛拍了一下道:“哎呦,我的弟弟长大了,都想着要娶谁了……你很喜欢红宜?” 竹风红着脸点点头。 齐瞻‘噗嗤’的笑:“我就是说嘛,早看出来了……在山东的时候,都没见你给你姐姐精心挑首饰,倒是给袁红宜挑了那么多。” 竹风更红了脸,这一下还有点着急,忙道:“那是因为有姐夫你给姐姐挑啊,我并不是不想给姐姐和妹妹挑,是因为你……” 温竹青又见不得齐瞻挤兑自己的弟弟,忙道:“你姐夫跟你开玩笑呢,你不用急……讲究不讲究的,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你不是姓王吗?王竹风,跟齐家也没什么关系。” 说着去看齐瞻:“齐瞻,这应该不至于说到换亲上吧?” 齐瞻就道:“其实我们这边怎么都好说,怎么还能说不过去了?主要是看袁家,袁家是官宦人家,也许讲究更多点……” 说着沉吟了一下道:“别说,这事我还一点都没想到,还真的是要问清楚点。” 竹风忙道:“那姐夫,你帮我去问问,如果真的讲究的话……有没有什么办法?”说着看温竹青。  温竹青下意识的就先帮着自己的弟弟了,道:“应该不至于,你是齐家五爷的内弟,亲戚而已,齐蝶和袁超成亲,是齐家和袁家的婚事,你如果去求娶袁红宜,那是王家和袁家的婚事,应该不至于。” 说着去看齐瞻:“是吧,相公?” 齐瞻做生意的人,接触过得大江南北的人多,知道很多地方的讲究很多的,想了想道:“我问问好了,如果讲究,咱们就想想办法……”顿了顿,道:“我明天就去问问。” 虽然想说想想办法,应该没问题,但是这话到底不敢先说出来,万一叫竹风放心了,但袁家那边不行又怎么办? 袁伟是京城人士,北方有北方的习俗,和西北这边不同,到底要尊重人家的习俗。 竹风听他没说肯定的话,已经有点不太好的感觉了,点点头道:“好。”虽然有些担心,但并没有说太多。  在这边又呆了一会儿,竹风就回去了。 第九百八十五章 定终身大事 温竹青就道:“竹风真的是沉稳多了,能看得出来他很担心,不过到底还是忍着没问。” 说着问齐瞻道:“京城那边那么讲究吗?说实话,这也实在说不到换亲上面去吧?” “咱们觉着实在说不到,但人家未必,天南海北的人,各种风俗习惯,有些地方是讲究的很呢。”齐瞻说着道:“没事,我明天去问问好了。” 刚说到这里,一顿又想起来了,道:“哎,对了对了,如果要去问人家袁家,这话要怎么说?一定就是要跟人家说明白了啊,不然平白无故的去问?” 温竹青一想,这也是啊,如果要去问,必然就要说明白了。 想了想道:“还是把竹风找来再问问吧,或者就先不管,袁超和齐蝶的婚事就先办着好了,等过两年,竹风可以去求亲了,再去询问。” 齐瞻道:“叫竹风来问问,如果竹风的意思很明白,那就别等两年了,你这边觉着不着急,说不定人家那边就把袁红宜给聘出去了呢。” 温竹青想想也是,点头同意。 齐瞻叫人去将竹风再给找来。 竹风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孩子们饿了要吃奶的时候,于是屋里人多得很,厨房饭菜做好了,问什么时候端上来,齐瞻想了想,就叫端上来好了。 尚哥儿玩了一天,这会儿也在这边,大人们忙碌,他就在地上乱走,荷叶赶紧的一把抱了起来,尚哥儿就不乐意,喊着叫父亲抱。 齐瞻正好忙着,竹风过去将他抱了起来,哄了一会儿。尚哥儿这才高兴了。 “舅舅,弟弟们为什么一直睡觉,他们什么时候能和尚哥儿玩啊?”尚哥儿胖乎乎的手指头指着睡觉的三胞胎,很发愁的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成了他最大的烦恼了,他总觉着弟弟们睡一天就应该醒了啊,或者睡一晚上,自己就是晚上睡觉,白天玩的,但弟弟们为什么白天也睡,晚上也睡,一直谁不醒? 竹风笑着道:“弟弟们还小啊,他们必须睡觉才能长大,长大了才能和尚哥儿一样,会跑会跳会走路,那时候才能和尚哥儿玩。” 尚哥儿便问道:“那得到什么时候?明天行不行?” 竹风好笑的道:“明天不行哦,还要两年,两年以后,弟弟们就会跑会跳会说话了,可以和尚哥儿玩了。”说着抱着尚哥儿跳了跳:“现在让舅舅陪尚哥儿玩好不好?” 尚哥儿当然拍拍自己的小胖手:“好啊好啊。” 在外面玩一会儿躲猫猫,丫鬟去厨房将饭菜摆在了堂屋这边,温竹青下床,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尚哥儿被抱着去洗了手,过来坐下面前摆了桌子,小饭碗,小勺子,自己努力的将饭吃进嘴里去。 “竹风,如果要去问的话,就需要和别人讲清楚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师傅想来也可能想得到,咱们自家人可以记在心里,但人家那边,你既然问了,就要当回事。”温竹青跟竹风道。 竹风一下也明白过来了,沉吟了一下。 温竹青道:“现在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很喜欢红宜,因为现在决定的是你的终身大事,以后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你现在还小,未必能想得周到,但咱们如果去问,就需要给袁家明确的说清楚。”  齐瞻忙道:“你也不用为难。两种选择,如果你确定喜欢红宜,想娶她为妻,那就现在去问。如果不确定,或者说不是那么很想,那咱们暂时可以不问,这也没什么,叫袁超和齐蝶的婚事先办着,等你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咱们再去问。”  温竹青点头道:“对呀,其实讲究不讲究这个,还真不是着急询问的事情,因为如果讲究,那么就算现在去问,人家也讲究,咱们还是需要想想办法。而如果不讲究,那现在去问还是等你确定了心意去 问,都是一样的。” 两人说了这么半天,其实就是想让竹风想清楚。 但没想到竹风很干脆,点头道:“就现在问好了。” 温竹青觉着他还是没想清楚,忙道:“竹风,你最好还是想清楚,你现在才十三岁而已,有些想法是比较朦胧的,也许等你长大一两岁,这种想法会清晰起来。” 竹风看着温竹青,笑了:“姐姐,我喜欢红宜,娶她为妻,我很愿意。” 温竹青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吧。让你姐夫明天帮你去说……”说着去看齐瞻:“或者,这话要说的话,是不是就该准备求亲了?”  齐瞻点点头,看着竹风笑道:“是啊,如果要说的话,如果人家不讲究,没有什么阻碍,那么就该说出来求亲的话,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开玩笑呢。另外,求亲当然要等人家的同意,如果同意了,慢慢 准备婚事也不迟,全都年纪不大,准备个三五年在成亲也可以。” 竹风还是表示同意,点头道:“行。” 看他的样子,温竹青和齐瞻对看了一眼,显然,现在竹风的心意是非常明确的。 一直在那边努力吃饭的尚哥儿突然冒了一句出来:“尚哥儿也要成亲。” 大人们一愣,接着全都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尚哥儿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于是也跟着手舞足蹈的笑。 屋里才睡着的三胞胎一个被吵醒哭了起来,然后接着另一个,这一下不得了,全哭了。 丫鬟奶娘们手忙脚乱的去哄孩子。 等吃了饭,竹风就回去了,齐瞻这才问温竹青:“竹青,那怎么着?明儿去问问?如果不讲究,那可就要说求亲的话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既然竹风自己这么确定,那就说吧。毕竟……大家都是这个年纪就开始定亲事了,如果拖两年,真的袁红宜聘给别人了,竹风肯定会难过,咱们倒将一门好姻缘给耽误了。” 齐瞻点点头:“就是,先定下,什么时候成亲慢慢商量好了。”  袁家本就是知根知底的人家,袁红宜这几年也常来往,跟竹雨关系好得很,温竹青也比较了解人品,这样的姑娘,其实挺适合竹风的。 第九百八十六章 换亲的讲究 第二天,齐瞻早上去和齐老爷说了一下这件事。 竹风姓王,婚事自然是温竹青和齐瞻做主就可以了,不过既然住在齐家,他的婚事有眉目了,自然是需要跟长辈说一声的。 齐老爷听了,自然是点头赞同:“袁家知根知底,出身又好,这婚事挺好的。”不过齐老爷大约是也觉着有换亲的嫌疑,还多说了一句:“只要不影响蝶儿的婚事。” 齐瞻好笑,点头出来了。下午就去了袁家。 毕竟是小舅子的终身大事,媳妇盯得紧,齐瞻哪里敢怠慢。 不知道袁伟什么时辰去衙门,还问了问竹风,知道袁伟一般午时回家吃饭,吃了饭就不出去了,于是午时末去的。 袁伟果然在家,听说他来了,忙让人请进去,笑着道:“我找了媒人,今天才来我这里,说一下怎么过去呢,五爷怎么就过来了?” 齐瞻忙笑着道:“袁大人见笑了,今天过来还真不是为了妹妹的事,是为了弟弟的事。” 袁伟想了想,笑了:“竹风?” 齐瞻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这也想得到,毕竟竹风成天在袁家,可能有什么的,袁家人自然看得出来。 不过当然这话还是尽快说清楚,免得让袁伟猜测,猜的不对或者怎么样的都不好。  齐瞻赶紧的笑着道:“是这样的,其实袁超和竹风关系好,袁超的心思竹风早就知道了,一直还鼓励着。谁知道那天真的求了亲,他倒琢磨出一件事情了……也不知道府里头讲究不讲究这个,所以赶紧来问问。我们西北这边倒是还不讲究,不过西南,山西那一片是特别讲究,亲家双方,如果结了亲,是绝对不能再结反亲的,就是说,李家的姑娘嫁给了张家,那么张家的姑娘就绝对不能在嫁给李家了。如果李家还有姑娘,可以继续跟张家做亲,但就是不能张家的姑娘在嫁给李家,因为有种说法,这叫换亲。好像换亲是一种买卖女儿的行为,谁换亲,就要被戳脊梁骨,所以,有些地方讲究,不肯做这样 的亲事。”  说了一大堆,笑着继续道:“我们家竹风其实是相中了红宜的,只是不知道咱们这边什么意思,因为年纪小,也没好意思跟我还有他姐姐开口。这不晚上孩子自己琢磨,突然想起来,如果袁超和齐蝶的 婚事成了,他要再求娶红宜,这不是有换亲的嫌疑?所以孩子不太放心,叫我来问问。”  齐瞻说着笑了道:“竹风这孩子吧,从小跟着姐姐,父母亲早过世了,他的婚事自然是我和他姐姐做主。我们俩商量了一下,觉着红宜这孩子很不错,又温柔懂事,很适合竹风,就想,今天过来问问你 们的意思。” 袁伟听完了,哈哈的笑了起来,道:“还用这么麻烦?换亲的说法,我们那边也有,不过京城里面的人反倒不那么讲究,真正讲究的,是冀州往北那边。再说了,竹风姓王,也不存在换亲之说。”  齐瞻笑着道:“就是如此啊!当然,就担心你们老家那边特别讲究,我们才多来问问……竹风那边,我们也是仔细问过,看样子是倾心的很,他姐姐的意思,红宜还小,再等一年再来求亲也行啊,不过 竹风担心聘出去了,竹青想想也是,如果能早点定下自然是最好的。当然,这也看你们的意思,夫人这会儿不在,你们商量商量?看什么时候给我们一个信?” 袁伟是很喜欢竹风的,其实他自己本就有这个意思了,不过是应该和夫人商量一下的,笑着点头道:“给我们几天时间,商量好了,就给齐五爷这个信。” 齐瞻笑着点头:“好。”  袁伟笑道:“其实不瞒你说,竹风这孩子我很喜欢的,也有这个意思,我们家红宜比较柔弱,性子不是很强,又不是聪明的,我还真不放心将她聘给大族人家,妯娌姐妹太多,大姑子小姑子的事情多, 她未必能处理得好。跟竹风就不同了,竹风稳重,聪明能干。红宜跟竹雨还一直都是好朋友,一直在一块儿玩,所以以后相处肯定很好。” 齐瞻道:“有这个意思那就好了。”他说着笑了起来:“其实,说起来是我们高攀了,你们到底是官宦人家,我们商贾人家,身份上不同。好在袁大人和袁夫人也不嫌弃。”  袁伟摇头道:“齐五爷过谦了,什么官宦人家,身份能有什么不同。即便是为官宦,一旦有点什么事,还不如普通的百姓人家呢。之前的一些事情遇上了,看了很多,其实也心凉的很,慢慢的淡出好了 ,等两年我儿子袁哲、袁蜀长大了,我也就不当这个官了,也做点小生意,够一家子吃喝就行了。待在家里还舒心,不用担什么风险,游玩赏乐,过一辈子挺好的。” 齐瞻笑了道:“那敢情好啊。不过真不用做什么生意了,叫袁超跟着我们就行了,宽宽心心的,袁哲、袁蜀长大了想干什么干什么,挺好。” 袁伟笑着点头:“正是这样想的。”一顿又道:“不过红宜可是聪明姑娘,竹雨说过好几回,比她聪明。要说起来,我们家竹雨才是大大咧咧的,不那么聪明。” 袁伟一下子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这个你可真的说错了,你家竹雨聪明的很,我夫人都提过好几回,鬼精鬼精的,我儿子是太小了,不然,真的要多求一门亲了。” 齐瞻也笑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丫鬟进来禀报道:“老爷,外面有位庞四爷求见。说是长安城的,为的是咱们家在长安城的那个宅子。” “庞四爷?”袁伟一愣,道:“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们的宅子怎么了?” 齐瞻也在想,庞四爷?庞家只有一个病秧子,不过倒真的是庞玉燕的弟弟,行不行四倒是真不知道了,如果是这个病秧子,那庞家就是男女一起排行的?  “去请进这里来吧。”袁伟道。 第九百八十七章 宅子太便宜 齐瞻一听便站起来道:“那袁大人说你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袁伟忙道:“别呀,咱们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呢,既然是双方面的亲事,是有点什么规矩的,也该说说。这个庞四爷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也不认识,听他说完了,应该很快打发了。” 其实齐瞻当然想看看这个庞四爷是谁,难道是那个病秧子亲自出来做生意了?只是为什么找到了袁家? 说起来袁家现在和齐家眼看就是亲家了,如果真的有什么生意和庞家做,齐瞻还得给看着点呢,别让庞家那些老生意油条把袁大人给骗了。 于是点头坐下了。 等一会儿,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很年轻,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件月白色的长衫,发髻上面一只白玉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齐瞻和袁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个女子。 比一般这个年纪的男人稍微矮一点,也瘦,看起来便有些瘦弱一般,但皮肤白皙,眼睛很大,长得倒是漂亮,一眼就能认出来不是男子。  齐瞻也一下明白过来了,所谓的庞四爷,应该是庞四姑娘吧。那病秧子应该是不会出来做生意了,看这样子,也许是庞玉燕之前赔的太多,引起了庞家长辈的注意和不安,所以将小的姑娘也给弄出来 做生意了。 庞四爷拱手笑着道:“见过袁大人,见过齐五爷。” 她居然认识齐瞻。 袁伟点头,齐瞻回礼,回礼的时候觉着这庞四爷有点眼熟,看了一眼,突然想起来了。  那天去长安城范子元家给范先生祝贺生辰,自己因为担心温竹青,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呆,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发时间,愣神的功夫,那庞玉燕过来了,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半天,而当时庞玉燕背 后还站着一个人,不就是这个庞四爷。 “想不到齐五爷正好也在这里,人都说,齐家生意做的大,齐五爷是个大忙人,想见一面比登天还难,看样子我的运气好啊。”庞四爷说着道。 齐瞻笑着道:“庞四爷客气了。”坐下了,心里皱眉。 这庞家的姑娘还真的一个德行,出来做男装,行为举止也很像男人,而这位说话故意老气横秋,装成是很熟练的生意人,可看得出来特别的刻意,着实叫人有点看着别扭。 庞四爷坐下了,笑着对袁伟道:“袁大人,今天冒昧登门,是为了贵府在长安城的一个宅子,那是贵府以前住的,现在不是在出售吗?” 袁伟点头道:“正是,此事已经交给了那边的管家,管家就可办理。”  庞四爷笑着道:“我见过管家,不过因为宅子不小,价格也不低,正好今天来咸阳这边有些事情要办,顺便就过来冒昧的登门,询问一下,避免有什么误会。”说着看着袁伟笑道:“因为我是诚心想买的 。” 这也说得过去。袁伟便点头笑着道:“应该,没事的。庞四爷有什么先问的?” 庞四爷就笑着道:“那个宅子虽然是地势不错,不过到底是有些年头了,修缮的费用太大了,一千八百两实在有点贵,不知道袁大人能不能给便宜一点?” 袁伟笑着道:“虽然说宅子破旧了一些,不过一千八百两不多啊,我买的时候其实也是一千八百两,倒是真的一文钱没挣。”  庞四爷笑了道:“新宅子挣钱,老宅子一般都是赔钱。袁大人一家在长安城也住了十来年了吧?那宅子买的时候一千八百两,因为那时候还是个新宅子,可住了十来年了,在卖一千八百两有点太贵了, 到底没怎么修缮。” 一顿又笑着道:“不过,如果袁大人不想便宜了,那也没关系,我看好那个地段了,一千八百两的话,略贵,我在想想。” 袁伟道:“没有住十几年,不到十年……”顿了顿,因为庞四爷一直嫌弃那个宅子太旧了,弄得他也觉着那宅子是有点旧,想想就再给便宜一百两? 正要说话。  齐瞻笑了道:“庞四爷真是开玩笑了,袁大人的那个宅子,地处长安城最好的地段,长安城可是早先的都城,那个宅子在中轴线上,是正经的龙脉宅子,那些都是官员才能住的。也就是迁都了,如果都城还在长安城的话,那地方的宅子能随便买卖吗?根本不可能的,普通老百姓想住位于龙脉上的宅子,基本上就是做梦。何况,那种宅子都是有风水的,怎么能随便的修缮,如果要修缮,正经的请长安城 那边的钦天监官员查看一下风水,才能动。” 说着去看袁伟摇头:“袁大人,你那个宅子为什么卖那么便宜?正好现在没人买,你卖给我好了,一千八百两,我马上叫人送银子过来。” 说着叫道:“来人,回府取一千八百两银子。” 袁伟都愣了。 庞四爷也愣了愣,叫道:“哎哎,齐五爷,您这样就不对了,我说了我要买啊,正是因为看好了那个宅子,我才专门过来的。不然我吃饱了撑的,来找袁大人做什么?”  齐瞻看着他好笑的道:“庞四爷,第一,你说你是过来谈生意,顺便冒昧上门来问问的。第二,你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略贵,你再想想。我没说错吧?既然再想想,那就没成交啊,既然这个宅子还 是待售的情况,我买了又有什么不对的?” “不不不,我是要买的,齐五爷不用在这里找我话里的漏洞,我说的那些话,原本也只是……为了讲讲价,看看能不能在砍些价格下来。”庞四爷是很想要这个宅子的,现在着急,连这话都说出来了。 齐瞻摇头:“你还在砍价中,而我这边已经定下要买了,试问,如果是庞四爷做这笔生意,你是找不痛快继续跟那个砍价的人纠缠,还是卖给我这个很痛快就要付银子的人?”  他看着庞四爷:“以己度人,庞家也是生意人出身,生意该怎么做,庞四爷应该很明白吧?” 第九百八十八章 横叉一杠 庞四爷气坏了,一张俏脸气的通红,瞪着他道:“齐五爷,你这可是欺人太甚了。我专门上门,就是为了这个宅子,现在你当着我的面,把这个宅子横抢了?!你是不是欺负我?”  齐瞻道:“我再说一遍,你没成交,宅子就是待售情况,我什么时候买都和你没关系。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欺负庞四爷,无缘无故的,又不认识。生意是生意,庞四爷说这样幼稚的话,叫人觉着可笑。 ” 袁伟看他们马上就要吵起来了,正想要劝劝,但是想想齐瞻突然横叉一杠子,肯定是有他的想法的,于是便没说话。  庞四爷道:“齐五爷,这事你办的太不地道了,人都说齐五爷做生意是最讲信用的,为人处世也是很老成持重的,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叫人大吃一惊!或者是看我年轻,专门给我一点教训? ”  齐瞻摆手道:“庞四爷千万别想太多,这件事跟庞四爷一点关系都没有,就仅仅是,从庞四爷和袁大人的谈话中,我知道了袁大人有个宅子要出售,而我马上估量了一下,那个宅子一千八百两是很划算 的,所以当场买了,仅此而已。我没义务也没那个闲心教训庞四爷。” 庞玉菲真的快气死了。 她今天上门,确实是因为这个宅子的。 二姐生意赔了,老太太和太太生气,让庞玉菲参与生意,这一切都很顺利。但是,二姐庞玉燕真的不是好对付的,十几年的生意不是白做的。  这些天虽然一直带着庞玉菲到处的走动,谈生意也带着她,但几个月了,庞玉菲真的没听到谈什么重要的生意。不但如此,庞玉菲能感觉到,二姐在耍她,带着她到处走,但其实根本不让她接触到庞 家的生意,庞家生意的门在哪儿,庞玉燕都不让她知道。 庞玉菲只能另找其他的途径,先赚自己的钱,或者说,先进了长安城的生意圈,只要进了生意圈,有了自己的根基,二姐想把自己赶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正是因为这个,庞玉菲才会寻找别的机会。也在四处的打听有没有什么生意可以做。 而这个宅子袁伟真的是卖便宜了的,庞玉菲知道了这个宅子出售,就想用买下这个宅子再高价卖出去,作为自己的头一笔生意,让家里人看看,尤其是给二姐看看。 袁大人真的是太不会做生意了,那个宅子是年前决定出售的,但既没有去找中人,也没有去衙门说一声,只是贴了个售字在门上。但那个宅子比较的幽深,一般人都走不到那边去。 而且正如齐瞻说的,那个宅子在长安城的中轴线上,一般百姓走不到那边去。 庞玉菲是偶尔知道了,马上就觉着这是一笔好生意,那宅子转手三千两都能卖出去。所以急吼吼的过来了。 原本想能讲下来一点价钱是一点,谁会嫌自己多挣钱呐?讲下来一百两,这一百两就是自己多挣的。 所以多啰嗦了几句,结果叫这个齐五爷横插了一杠子! 庞玉菲冷笑着道:“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这就是讲信誉的齐五爷!今后跟齐五爷做生意,真的是要提高了警惕。”  齐瞻道:“这话没说错,跟谁做生意都要提高了警觉。庞四爷,这个宅子我还是要卖的,如果你有兴趣,过两天,宅子手续办完了,把你再过来商量好了,不过,那时候的价格就不是一千八百两了,是 三千八百两。” 袁伟吓了一跳!原来自己卖的便宜了那么多? 庞四爷也吓了一跳,心想这比自己可黑多了……更加的生气,站起来冷笑着道:“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也跟齐五爷学了东西。齐五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有期,有期。”齐瞻点头。 袁伟忙叫人去送气呼呼的庞四爷出去。 等他一走,袁伟这才看向了齐瞻,好笑又惊讶的道:“三千八百两?”  齐瞻点头:“是啊,那个宅子最少卖三千八百两,如果遇上实在讲价的,给便宜一百两就行了。”说着看着袁伟摇头:“袁大人,你那个宅子很好了,别听买宅子的人说,他们自然是要将宅子说的很不好才行,以便于讲价啊。我刚刚说的一点没骗人,你那个宅子位于中轴线上,以前就是官邸,普通百姓是买不到的。你买的时候也是官家的报价,比寻常的流通宅子本身价格就低。另外,说什么旧了,袁大 人不可能不懂,正经那宅子里很多的古董,就是那亭台楼阁,红木窗户,都值钱。所以,千万别听人瞎说八道,赶紧派人去跟管家说,少了三千八百两不卖,然后叫人去中人那边说一声……” 顿了顿道:“你知道买卖租赁宅子中人吗?” 袁伟摇头:“不知道。” 齐瞻好笑,道:“算了,袁大人找个下人,我这边叫个人跟着过去,帮着你处理吧。只要找中人,别人知道了你那个宅子要卖,估计很快就有人买了。” 袁伟点头道:“好,那就劳烦齐五爷了……”顿了顿笑了道:“不过有点不好意思,原本这宅子应该是齐五爷的了,三千八百两,也该是齐五爷卖出去的价格。”  齐瞻好笑的道:“袁大人何须跟我如此客气?我是故意要赶走那个丫头,才这样说的。那丫头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居然还有闲心砍价,实在是欺负袁大人一点都不懂。”说着摇头:“看样子那丫头也是 是第一次做生意,看出来这宅子的差价利润很高,还没到手就早早的得意忘形了。” 袁伟笑道:“到底还是做生意的人,果然是眼力好。” 齐瞻叫的人进来了,他吩咐叫去找张勇,从铺子里找个机灵点的伙计,带着袁家的人去找长安城那边的租赁买卖宅子的中人,将那个宅子登记一下。 这边下人答应着出去了。  两人这才重新谈两家的婚事。竹风和红宜年纪都小,就暂时不急,先办袁超和齐蝶的婚事,从现在开始准备,两年左右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第九百八十九章 定心丸 这事商量好了之后,回去和竹风说,也是给竹风一个定心丸吃。 齐瞻也跟着坐起月子来了。没办法,三个孩子从这个哭起来到最后一个哄睡着,少说也要一个时辰,然后不等丫鬟们将屎啊尿啊的收拾干净,第二波哭已经开始了。 府里陆陆续续还有人过来探望,只长房院就来了三四回,每一回来都说要看看孩子们,可每次孩子们不是在哭就是在闹,吉氏、简氏进来,还得帮忙收拾着。 三房院赵氏来过一次,张氏倒是来了好几回,比长房的两个嫂子来的勤多了。 崔氏这一个月也没闲着,几乎每天都要过来,在这边帮忙,只有她过来,齐瞻和温竹青才能不管不顾的睡一会儿。孩子哭就哭吧,实在困得不行。 这天温竹青正睡得昏天黑地的,朦胧中感觉到有人摸自己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睡梦中就给唬了一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这才发现摸自己脸的是尚哥儿,小胖手正在眼前晃悠着,还听他很小声的叫着:“娘,娘……” 崔氏的声音在那边传来:“不要吵醒了你娘,尚哥儿?” 尚哥儿答应了一声,不过还是在这边偷偷的摸温竹青的脸,偷偷的叫她。 温竹青起来了,尚哥儿顿时高兴起来了,叫道:“娘!”张开手就想抱。 荷叶忙过来抱起来尚哥儿,笑着哄,温竹青也跟着哄了两句,崔氏过来笑着说话,温竹青有点半懵的状态,去小屋子洗漱。 洗漱了终于清醒了,出来先抱过来快哭了的尚哥儿,在他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尚哥儿这才笑了。  温竹青对崔氏笑道:“二嫂真是辛苦你了,你也歇歇吧,以后不用总这样过来帮忙了,你那边也有僧哥儿平哥儿要照顾呢,平哥儿也小,都不知道这几天怎么过的。昨儿还在说呢,荷叶选了几个人,今 天就能进屋了。” 崔氏笑了笑,道:“行啊,那我也歇两天,有事叫人去那边找我。” 温竹青点头,笑着低头看了看尚哥儿。 崔氏道:“你睡着的时候,老七媳妇又来了。” 温竹青有些惊讶的提起头来,道:“她来的倒是挺勤快的,不是前几天才来过?” “前天!前天来过得,今天又来了,还拿了好些的小玩意儿,努,就这种,”崔氏坐在对面的榻上,说着便将榻上放的一些小布球拿了起来:“我一看,这什么呀,小孩子能玩么?” 温竹青笑了没说话。 崔氏继续道:“来了把孩子们一个个的抱了一遍,朗哥儿原本睡着呢,结果硬是要抱,抱起来就给惊醒了,又哭了好半天。”说着摇头。 温竹青想了想,问道:“二嫂,听你的口气,怎么回事啊?” 崔氏在提起张氏的时候,口气明显是很不好的,似乎还带着一些气,温竹青生孩子之后,一直浑浑噩噩的睡觉,难道是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崔氏被她一问,也察觉出来自己语气的不好来,想了想叹了口气,笑了道:“也没什么,就是有点烦她了……知道她之前做的那些事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头对她就再也没好感了,再加上她每回 过来,意思都那么明显,也有点不顾孩子,我就很厌恶。” “不顾孩子?”温竹青一听这得详细问问,忙道:“怎么不顾孩子了?” 崔氏就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管孩子是不是在睡觉,都坚持要每个都抱一下才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对对,我知道她怎么想的,不就是自己没儿子吗,不过那样子实在惹人烦。” 温竹青笑着:“原来如此。”其实崔氏的性格算是很好的,能让她厌恶到了如此的程度,不知道那张七奶奶到底有多讨人厌了。 也幸好温竹青一直睡觉,知道的不多。 过了二十天左右,温竹青的身体好了很多,已经出门溜达起来了,这天早上起来洗了澡,收拾干净了,精神抖擞,准备带着孩子们出去后花园转悠转悠。  生尚哥儿的时候,因为是早产,当时遇上了鞑靼人攻城,她担心太多,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所以还正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就算是坐月子了,可这一次月子里成天的洗澡开窗户就不说了,现在居然要 抱着孩子出去溜达。 奶娘们都忍不住了,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会儿,一起过来‘谏言’,月子是要老老实实地坐地。 齐瞻在旁边听见了好笑:“你们倒着什么急?五奶奶是大夫,你们没听说过?” 荷叶和紫茸几个大丫鬟知道,赶紧笑着把奶娘们给拉走了,叫她们准备准备,一会儿跟着。 尽管只是去府里的后花园而已,但几个孩子要出门,正经和打仗一样,收拾了几大筐的东西,竹风和竹雨过来帮忙,齐瞻抱尚哥儿,温竹青抱一个,竹雨抱一个,竹风抱一个。 身后大约跟了有十几个丫鬟婆子,再加上三个奶娘,荷叶、紫茸、恬姑、曲莲、合萌、茴香等等。 浩浩荡荡的从这边院子出来,还没有走到后花园,孩子就哭了起来,于是赶紧找地方喂奶,五月底的天,和风轻抚,天气很好。 朗哥儿和翊哥儿全都醒了,只是眼睛还睁不开,尤其是被太阳一晒,更加的闭紧了,只是小手一会儿放在嘴里含着,一会儿在空中无意识的挥舞着,像是把自己的小手也晒晒太阳。 齐瞻抱着尚哥儿过来逗孩子们玩,齐瞻假装咬大弟弟的小手,尚哥儿吓得大叫:“弟弟疼!” 齐瞻便逗得哈哈哈的笑。 竹风和竹雨每人抱着一个外甥,全都小心翼翼的,一到地方竹雨赶紧的找地方坐下,坐下了才觉着抱得很稳。 她抱得是玮哥儿,玮哥儿一直在睡觉,偶尔的动一动小嘴,好像睡梦中还在吃奶。竹雨一直低着头看着,喜欢的简直不得了。 翊哥儿尿了,不知道是被子没包好还是怎么回事,尿了竹风一身,但是竹风依然是面不改色,等尿完了才对恬姑道:“挡起屏风,给哥儿换尿布。”  恬姑过来一看,发现他长衫都湿了。 第九百九十章 简氏来探望 恬姑笑得不行,赶紧抱了居然没有哭的玮哥儿去换,竹风也急匆匆的回去换衣裳。 崔氏和简氏一块儿过来了,老远简氏就跑过来笑道:“哎呦我的娘啊,不知道还以为皇上出巡了呢,瞧这架势吧!” 说着将温竹青怀里的抱了过去,在脸蛋上亲了一下,叫着:“哎呦呦,我瞧瞧长得有多像?”抱着去和另外两个比。 齐瞻和温竹青都笑,崔氏过来了,身后奶娘抱着平哥儿,平哥儿醒着,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边。 “二嫂,二哥那边情况如何?来信了没有?”齐瞻一见崔氏便问道。 今年齐麓去松江府,家里人就都不怎么放心,一直惦记着。  崔氏忙道:“来信了,前天才收到,没事,已经到了松江府了,可能要去下面的村县,选一些家里有织机的,便是一两台的织机都可以,这样的人家选十家,便已经是十几台织机了,生丝什么的,他来 张罗,每年起码的不会断货。” 说着赶紧道:“一起给父亲也写了信,就说不给你这边写了,叫我跟你说一声,他没事……我一忙,倒忘了叫人来传一声。” 齐瞻听了,点头道:“没事就好。不用给我专门写信,二嫂或者父亲那边有信就行。” 他们在这边说话,那边简氏就问温竹青:“你怎么这么能耐啊?一次生仨?这可倒好,这下不用生了吧?别人忙忙活活三四年的事,你一次做完了……” 话没说完,已经把温竹青逗得笑倒了,伸手推她:“哎呦,三嫂,你快别说了,这么粗俗的话别叫人听见了。”  简氏笑,声音低了点:“我是真羡慕你啊,别说我了,我们家老爷子将你们公公叫去了,好一阵的羡慕呢,你二房院都已经……”说到这里还心里数了数,才道:“六个……七个!七个男孩了,我们长房 大哥才两个,我才一个!” 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因为动作大,将怀里抱着的朗哥儿惊的一下睁开眼睛看了看。 温竹青忙抱了回来。 简氏还眉飞色舞的说着:“老爷子羡慕的哟,老太太听了半天,回头偷偷跟我和大嫂说,我们俩都笑的不行了。” 温竹青笑道:“我还羡慕你们呢,都有女孩儿,我和二嫂现在连一个女孩儿都没有……我们二房院这也太刚硬了,到现在一个女孩都没有呢。” 简氏拍了拍手:“我告诉你们,女孩儿就不重要了,叫姨娘们生去好了,你们俩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好好歇着吧。”  竹雨在那边使劲咳嗽,崔氏也听见了,老远嗔了一句:“瞧你,一高兴起来说话就不着调,简三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五人家不纳姨娘,你当是你家老三?臭男人一个,看见了眉眼周正点的,就眼 馋心痒的!” 齐瞻一听说到了自己,赶紧一手捂住了尚哥儿的耳朵叫道:“哎呦,这话不适合咱们听,咱们还是赶紧离远点吧。” 抱着尚哥儿去那边玩去了。 尚哥儿早就想下去了,踢蹬着下了地,顿时满园子撒欢的跑起来了,齐瞻看一会儿,在后面追两步,看着跑远了就叫:“哎哎,这边有只青蛙!” 尚哥儿于是又一阵风一般的跑了回来,赶紧的看看青蛙在哪儿呢。  简氏虽然在丈夫在跟前的时候,总是喜欢和丈夫抬杠,但是背着他的时候,反倒维护,忙道:“三爷才不是呢,三爷好着呢,倒真没有那样,我们院里也就是燕姨娘、玉姨娘那几个而已。不像三房院那 两位,正经嫡子嫡女没有,庶子庶女都已经快要往双数上奔了。” 简氏说的三房那两位,就是老四齐盛和老六齐悦。 崔氏就道:“对了,我听老七媳妇过来说,老六前一阵子一口气纳了两个姨娘,还是姐妹俩?三老爷都气的不行了。这是你知道么?” 简氏叹气道:“怎么不知道,还叫我们长房大爷过去说了一顿呢。母丧未过,这成何体统啊?结果去了又知道了,敢情老六那边的姨娘怀上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崔氏摇头:“真是无话可说。” 温竹青道:“三老爷是完全管不了?” 简氏摇头:“一点都管不了,齐悦觉着之前钱氏做的那些事,叫他受了大委屈了,现在就找平衡呢,多纳几个姨娘才觉着平衡。他都那么大了,单独一个房院,三老爷哪里管得了?” 说到这里声音低了点道:“就他那个房院,丫鬟都换了一遍,专门挑那水灵粉嫩的放在屋里,天天的都……”  说着摇头:“都成了什么了呀。母丧期间姨娘怀上,还不是一个,两个一前一后怀上的,其中一个因为是通房,这不,一怀上就抬了姨娘,现在还在排呢,自己都排不明白了,最后才算明白,应该是排 到了八姨娘了……” 崔氏听得摇头不已:“我的天啊,那都成什么了……” 简氏道:“所以,老七要分家呢。” 温竹青和崔氏一听,全都愣住了:“分家?”  “是啊,老七要分家,虽然没说出来为什么要分家,可是很明显啊,老六房院那么乱,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看不过去呗。再加上老四那个人……哎呦老四就不说了,赵四奶奶那人,带着张氏真的是一点没 教她好。三太太最后那段时间,张氏哄骗老七,说她每天都去探望三太太,但其实是跟着赵四奶奶去打马吊去了,这事你们知道吧?” 温竹青点头:“知道。办丧事的时候,齐鸣不是还对张氏各种不满,还吵了两架吗。” 简氏点头:“就是因为这些,所以老七觉着跟着赵四奶奶,张氏学不了什么好,现在好歹的还没有出什么大事,如果真的要还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以后真的不知道会学成什么样,所以想分家。” 崔氏忙问道:“三老爷同意吗?”  简氏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老七是最小的,最小的要分家就分了?就没这个说法。” 第九百九十一章 坐月子的说法 崔氏道:“其实要正经说,老七要分家的想法是对的,跟那两位分开过日子,他才能好点,不然的话,张氏叫那赵氏带着,真没什么好。” 简氏叹了口气:“问题是三老爷怎么能允许分家?他还活着呢……”顿了顿道:“那老七媳妇也是的,笨的要死,老七都气成那样了,她怎么还要跟着老四媳妇学?” 崔氏摇了摇头。 简氏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原本挺高兴的,瞧瞧你们这一大家子……哎呦,看看那边谁过来了?” 一听了这话,温竹青和崔氏全都转头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齐蝶领着齐绣过来了,在那边跟竹雨坐在一块儿,两个女孩儿就小心的抱着玮哥儿,低声说着她们姑娘的话。齐绣年纪小点儿,有点无聊的在跟前走来走去的。  如秋领着僧哥儿和道哥儿正好也过来了,僧哥儿和道哥儿去跟尚哥儿玩,那边草丛里面还真的有青蛙,几个孩子大呼小叫的抓。僧哥儿和道哥儿大一点,他们俩一去,尚哥儿就成了小跟班了,跟在两 个哥哥后面。 因为如秋站在跟前,齐瞻便过来了,到了亭子这边看了看,看见简氏还在这边,就有点犹豫。 简氏爱开玩笑,而且老是乱开玩笑,齐瞻就不愿意过来。 温竹青抿着嘴看着他笑。齐瞻还是硬着头皮过来,将翊哥儿从恬姑手里接过来,抱着过来笑道:“朗哥儿醒着吗?” 温竹青还没回答,简氏就道:“咦,我就奇怪,你们夫妻是怎么分的那么清楚的?我是瞧不出来朗哥儿和翊哥儿,估计在长长,玮哥儿也要和哥哥们一模一样了。” “当然分得出来了,亲爹娘都分不出来,如何是好?”温竹青笑着道。她也知道齐瞻不愿意说话,一说话就要被简氏开玩笑。 简氏突然反应过来了,叫道:“哎呦哎呦,我怎么忘了……对啊,你怎么出来了?你月子满了?不对吧,满月酒我还没喝呢!” 因为她突然提高了声音,叫温竹青他们都愣了一会儿。齐瞻反应过来了,好笑的道:“敢情三嫂你才回过神来?” 崔氏也‘噗’的笑了道:“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简氏好笑的点头:“是啊,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啊,你你你,你这个大夫也太别致了,”盯着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就这么跟人不一样啊?”  温竹青笑的不行:“我怎么跟人不一样了?我也是一个鼻子一张嘴啊。今天天气好,我带着孩子出来逛逛而已。月子也坐着,只是并没有一天到晚一定坐床上啊。听我说,三嫂,真的不用那样,反倒是 应该走一走,活动活动,避免血液不流动。”  简氏不停的摇头,那样子好像是再说‘我不听我不听’一样:“我是第七天还是第八天的去探望,那时候屋里就开着窗户,我问了一句,说你洗了澡才睡下,那次就把我吓了一跳。不过你睡着,五弟在那边手忙脚乱的给孩子换尿布,你二嫂据说守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去。我也实在没人问,只能说了丫鬟一顿走了。第二回去,第十三天,也是开着窗户,你还是在睡觉,老五也睡觉去了,孩子们也睡觉,屋里安安静静的,我又找不到人,只能把二嫂说了一顿,怎么能由着你胡来?千百年传下来的坐月子,怎么到你这儿就什么都不遵守了?等这一回来,你倒好,带着孩子逛园子呢!我也是傻了,居然没反应过 来。” 说了一大堆,那几个人全都笑。 崔氏道:“别说还真没事。尚哥儿端午节的生辰,那时候就开窗户了,也是月子里就洗头洗澡了,当时还是早产了,身体不好,不过洗澡了开窗了,也没见怎么着。”  简氏就说她一句道:“你也是不懂!”说着又去看温竹青:“你真的不要小看了这个。我娘家大嫂生孩子,婶子早年去世了,也没人管,七八月大暑天坐月子,实在热的受不了,没敢开窗户,就在坐月子的床单子下面铺了凉席,结果就落下了病!不但是她自己阴天下雨的腿疼,就是孩子也如此,那就是我大侄女,从小就是,阴天下雨的就喊腿疼,我大嫂别提多后悔了。那就是月子没好好坐的原因,贪凉 快!” 崔氏惊讶的道:“真的?那不是……”有些担心的去看温竹青。  温竹青就道:“其实当然应该坐月子,生孩子耗费体力,且妊娠期间对身体各个器官的消耗大,坐月子就是让身体愈合,恢复到怀孕前的状态,这是对的。不过很多人对坐月子有种误解,就是不能动,不能洗,这不对,劳逸结合,并保持清洁卫生习惯。觉着不能动,不能洗澡洗头,不能开窗这一点不对。坐月子期间其实尤其应该注意卫生。在保持体温的时候,也应该开窗通风换气,另外搀扶需要保持 身体干净清洁,这样才能避免生病。另外也需要一定的活动,不能一直坐在床上。”  说着她低头指着自己:“你们看我,我穿的还是严严实实的啊,这就是保持体温,另外不管是洗澡还是洗头,都是热水。走动活动也是适可而止,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这都是应该的。三嫂说的,那个 落下病症,是因为一直用凉席,那是可能对产妇和孩子造成影响。” 说着看着简氏笑道:“但绝对不是,要一直窝在床上,不能洗不能开窗,捂着一动不动,那样才是捂出病来了。” 虽然她说的很有道理,但简氏依然不以为然:“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坐月子的,倒没见谁捂出病来。” 崔氏笑着道:“你说服不了她的,她才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简氏道:“并不是我觉着五弟妹说的没道理,因为实在大家都坐月子啊。”  “横竖五弟妹是没有什么病落下啊。”崔氏笑着道:“好了别说这个了,瞧你那不以为然的样,跟你说那么多也是浪费口舌。” 第九百九十二章 三胞胎满月 大家在这边热热闹闹的聊了一下午,便回去了。 满月这天。  这天同样是热闹非凡,今天齐瞻就不那么容易跑掉了,别说帮他挡酒,就是堂兄弟几个,都拽着他灌个不停,质问他为什么就那么好的福气,怎么就能一下子得了仨?还有猥琐点的,就问他到底有什 么秘诀?肯定是有生三胞胎的土方子,不行你不能一个人独占,必须给我交出来。 二哥齐麓不在家,唯一帮齐瞻挡酒的人都没有了,齐瞻真是被灌了不少酒。  温竹青也没有闲着,原本还想用坐月子的名义就不出去了,但是还没到午时简氏亲自过来找她,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二十天的时候就抱着孩子满园子溜达的人,今天倒装着要坐月子了?赶紧起来,多 少人排着队等着看你家的三胞胎呢!” 温竹青赶紧陪笑着道:“三嫂饶了我儿子吧,我去陪陪女眷们这没问题,可那仨孩子若是抱去了,必然是睡不着了,如果醒了,那哭起来简直是此起彼伏互不相让……”  简氏被她逗得笑的肚子疼,弯腰笑了半天道:“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你今天怎么都躲不过去。我知道你们小夫妻俩素来狡猾,这样的日子从来就是躲在屋里你们夫妻孩子其乐融融,把一大家子累的是 直不起腰来。不过今天确实躲不过,连汤夫人、袁夫人都排队等着你,你看着办!” 温竹青呆了半晌,还在想怎么才能混过去。 崔氏也过来催,确实有不少的女眷都想看看三胞胎,真的是不抱去不行:“老太太就来了好几位,你不抱去叫人开开眼,真是说不过去。” 温竹青想问问都有那家的老太太?  崔氏道:“咱家长房大太太,你三嫂家的老太太,还有长安城的章家老太太……”说到这里一顿,小声的道:“温家老太太也来了,是和简家老太太一起过来的。你三嫂娘家不是很清楚温家的情况,温老 太太和她平常也算是认识,说一起来,简家老太太根本没多想,就领着来了。” 温竹青忙道:“等等,等等……”温家老太太来了,来的目的为何,她很清楚,跑不掉就是认个亲占个光,现在温家什么情况? 但是章家老太太? “是长安城做茶叶生意的章家老太太?” 崔氏点头:“是啊,虽然和咱们并无走动,但到底互相都知道名字,不是什么有个安咸八大家吗,两地的人都这样说,谁都知道谁的名声。所以人家来了,咱们还真的不好把人轰出去。” 温竹青蹙眉想了一会儿。  这个章家,齐瞻是说过的,因为同样都是做茶叶生意的,两地离得也不远,所以章家和温家可以说是死对头。齐瞻曾经说过,章家在生意场上一样也是不那么的光明磊落,一些龌龊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 温竹青的如星花茶在长安城开铺子的时候,本来担心过会被章家针对,不过可能是章家一开始没把那么个小花茶铺子放在眼里,因此倒并没有什么针对性的事情发生。  而不久之后庞二爷强势进入花茶市场,一下子手笔还那么大,针对如星花茶铺子也是非常的明显,估计那时候章家是已经看出来了的,但他们选择了冷眼旁观,庞家介入花茶生意,对章家虽然不算是 好事,但到底花茶只是花茶。 章家在咸阳城的名号,其实是排在庞家之后的,庞家论起财力,还在第二,章家敬陪末座。便是以财力来说,章家也没有贸然的跟进,而是观望。 当然,结果现在出来了,估计章家人很惊讶,很意外,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花茶铺子,能将庞家给陷进去。 这难道是章家今天来人的缘故? 崔氏和她在这边正说着,恬姑进来道:“五奶奶,大奶奶在那边请您带着孩子过去呢,又来了几家客人,其中有长安城的两家,一家是范夫人和小姐范玥诗,另一家是庞老太太。” “庞老太太?”崔氏已经皱眉了:“就是上上次在大房那边说话的那个所谓庞四爷?还有听说上一次你们又在大房遇见了,还正经翻脸吵架了?” 温竹青点头:“是她们那家。不过没想到庞老太太出马了,不是说这位老太太不出门吗?又没请她,她来干什么?” 崔氏摇头:“今天没请而来的人太多了,这是要凑齐了在咱们这儿来个大杂烩啊。” 温竹青也感觉到了,今天还真的不那么容易过去。今天的齐家东府,显然已经成了那安咸八大家们互相试探的场所了。 没办法,她也只能对崔氏道:“好的,我收拾换衣裳就过去,二嫂你先去吧。” 崔氏点点头,便先过去了。 温竹青这边叫人过来,给三胞胎换上了一模一样的衣裳,小被子,就连被子上的小挂件都是一模一样的。 幸好今天没人能想起来尚哥儿了,温竹青叮嘱荷叶和紫茸,就别让尚哥儿知道东府那边热闹了,她们几个陪着尚哥儿在屋里玩好了。 孩子们换了一样的小衣裳,还要带至少三套一样的衣裳、被子等等的过去,因为可能尿湿了要换。 温竹青穿了一件粉紫镶边淡紫折枝梅花纹样缎面交领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色对襟双织暗花轻纱裳。 庞家是做首饰生意的,尤其是上一次那个庞玉燕专门去盯看自己戴的首饰,这让温竹青很厌恶,未免得今天她们又那样,温竹青戴的并非海外带回来的首饰。 一套凤尾赤金红蓝宝石头面,穿戴好了,便让奶娘们抱着孩子,从这边出来,往东府这边而来。  东府现在可谓是人声鼎沸,温竹青从后院角门这边过来,才出现在东府,就有跟着客人们来的一些丫鬟婆子看见了,顿时高一声低一声的笑,叫着,因为不敢放肆,不敢近前来,便老远的伸头看孩子 们。  温竹青就在这些人的围观中,来到了东府靠东的正房院,这里是内室正房。当然,现在齐老爷基本不住在这里了,也就是这样的节庆日子这里才能用得上。 第九百九十三章 见见三胞胎 还没走到正屋门口,已经有丫鬟笑着叫:“三胞胎来了。” 在外面都能听见屋里一阵哈哈哈的笑声。而门帘子一掀,简氏却出来了,温竹青还以为又是催自己的,忙笑着道:“这不是来了……”  简氏已经将她拉到了一边,轻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老太太都七十多岁了,好几年不出门的,实在没想到怎么就来了,居然还带了温家老太太……她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那么大岁数了,也没 人跟她说这些。” 温竹青忙道:“没事的,温老太太如果想来,就算是不跟着简老太太,也跟着别人了,三嫂不用不安。”  简氏道:“还有,庞家老太太也来了,我的天爷……那老太太,我先给你提个醒,你总见过庞家大姑娘和二姑娘了?那俩姑娘怎么就能那么刁钻刻薄?因为都是从庞老太太那边学来的,而且,只学了三 成而已。” 温竹青一吓。 屋里已经有人笑着道:“怎么还不进来啊?都到门口了,吊胃口是不是?”说话的是简氏的婆婆,长房大太太。 温竹青忙换上笑容,跟简氏进屋了。 屋里真是满满当当的。 简直连坐的地方都没有,那些个穿红戴绿,精致白净的年轻姑娘们,都贴着墙坐了,一些穿丝绸锦缎的大户人家奶奶媳妇们,全都站着,服侍着各家的老太太太太们。 温竹青一进来,如果平常懒散的时候,真的要头晕脑胀了。 今天当然不行了。 先过去给自家的大太太请安,然后由自家大太太给她介绍谁是谁。而三胞胎一进来,顿时就被年轻的媳妇奶奶们围住了。 奶娘和曲莲等几个丫鬟都是被吩咐过得,一个奶娘两个丫鬟分别照看一位小少爷,谁抱去可以,盯紧了,如果抱着亲个不停,或者少爷哭了,就得抱回来。 “这位是简老太太,你三嫂的祖母。”大太太先介绍亲家老太太。 简老太太穿着一件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褙子,下面是一条深蓝锻绣暗纹马面裙。 养尊处优了一辈子,因此白净胖乎,笑着伸手将温竹青拉住了手打量了一下,笑着道:“亲家二房的这个媳妇子早就听说了,有福气的很,只是如此的福气,一胞得了仨,这不是普通人啊。” 温竹青忙福身:“老太太过奖了。” “打扮一模一样呢,哎呦多好玩?” “哎呀太可爱了,这可怎么得了!我喜欢的不行了。”那边奶奶们脆声的笑着说着。引得姑娘们忍不住也围上去看孩子们。 长房大太太也怕那些媳妇奶奶们你一下我一下的抢着抱孩子,再把孩子们给逗哭了,因此叫道:“瞧瞧你们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啊,赶紧把孩子抱过来。” 媳妇奶奶们便将孩子给了奶娘,奶娘们抱了过来。 简老太太也觉着好奇,笑着道:“抱近一点我看看,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奶娘们便抱近了一点。简老太太先看见了孩子们一模一样的装扮,也惊奇的笑着道:“哎呦,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这边长房大太太就引荐别的老太太给温竹青,因为温老太太就坐在简老太太的身边,长房大太太笑着道:“这位温老太太。” 就这么一句,话也没多少。 温竹青就福身:“温老太太。” 周围的人还有不知道的,满脸的惊讶。  温老太太穿着一件深紫五彩刺绣镶边粉红撒花对襟褙子,看得出来是刻意的打扮了,但也看得出来,身上有股落魄的味道,尽管穿戴一新,并没有半旧的衣物,戴的首饰也是只偌大的金蝶蝶须嵌珍珠 蜂恋花金顶簪,但,越是这样刻意,越能感觉到寒酸。 温老太太看着温竹青面色和蔼,说话的声音和周围的声音比起来低了很多,如果不是温竹青离得近,甚至听不清楚。 “竹青啊……恭喜你了,还是你有福气,你和你相公都是有福气的人,就别和一些没福气的人计较了,该忘得事情就忘了吧。” 温竹青有些惊讶的抬眼看了看这位老太太。 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居然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而离得近的不止是有温竹青,还有简老太太、长房大太太。 长房大太太脸色难看,简老太太原本笑呵呵的看着孩子们,一听这话惊讶的扫了这边一眼,然后就装没听见,更大声的笑着,看着三胞胎。 屋里实在挤不下,所以另外两位老太太是坐在碧纱橱里的罗汉塌上的。 长房大太太领着来到了这边,这里也有好几位姑娘奶奶,围着那两位老太太说话,两位老太太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比较的高深莫测。 大约是因为她们认识吧,大约对对方今天也来凑齐家这个热闹心照不宣吧。 看见长房大太太进来了,两位老太太全都笑了,然后眼睛都落到了跟在长房大太太身后的温竹青身上。 温竹青淡的的笑着上前。 “这两位是特意从长安城过来的,这位是章老太太,这位是庞老太太。” 长房大太太也很明白,所以介绍的时候非常的平衡,并没有谁先谁后,一起介绍的。 章老太太坐在左边,正好离门近,先说的她,庞老太太坐在右边,靠里面一点。  章老太太不像是富贵人家的老太太,瘦小干枯的很,看个头大约只有四尺多高,样子也懦弱一些。穿着件米黄镶领墨绿底子黄玫瑰纹样印花缎面对襟褙子,脸上带着有些不由衷的笑容,眼睛好像不肯 正眼看人,不知道是因为个子矮还是怎么回事,坐在那里更不肯直视温竹青。  而另一旁坐的庞老太太,却和章老太太相反,穿的一件大红底万字不断头纹的褙子,底下一条猩红缎面五彩连波水纹鸳鸯刺绣百褶裙,颜色非常的鲜亮,白白胖胖的,往那里一坐,简直像是一尊鲜亮 夺目的活菩萨。  戴着赤金嫦娥奔月的簪子,手腕上一对赤金桂猴子雁杆的手镯,手指头上还有一只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真是要多醒目,有多醒目。 第九百九十四章 都不省油 庞老太太虽然人胖乎乎的,但却一点都没有慈祥和蔼的感觉,一双眼睛很是犀利,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寒光,叫人对上眼神之后便会心中一凛。 庞家的女人都不简单,果然名不虚传。 温竹青上前行礼:“章老太太,庞老太太。” 章老太太笑着道:“齐五奶奶生的真是好,俊眉秀目的,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模样。” 庞老太太笑着点点头:“是啊,有福气的人呢。”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话就叫人觉着不太舒服,并不刺耳,还是夸奖的话,但就是叫人很不舒服。 能做到说夸奖的话都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这也是一种本事了。 “齐五奶奶在长安城开了一家花茶铺子,铺子看着不大,可生意好的叫人眼红啊。”庞老太太说着,转头看章老太太:“章老太太,你不应该不知道啊,你们是茶叶生意,同行呢!” 章老太太干干的一笑:“生意的事情,自然有儿子孙子们去操心,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当然是乐乐呵呵的过,现在还操心那么多,我这一辈子该多累啊。” 温竹青抿着嘴笑着坐下了,看样子,这个干巴巴的章老太太也不是好惹的。 “是啊,章老太太你好福气,心宽,还胖不起来,人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你是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呢。要说起来,章老太太也是有福气的,大孙子在生意场上也是呼风唤雨,给你挣了不少的钱吧?” 章老太太脸色就一变,顿了顿才道:“庞老太太何必明知故问?故意揭疮疤吗?倒不知你家二孙女又给你挣了多少?我大孙子现在学着做生意而已,有赚有赔,这不是正常?” 庞老太太笑着淡淡的道:“是啊,孙子辈的都是在学做生意,赔也就赔了,又不赔不起。” 说着转而看温竹青:“齐五奶奶,你说是吗?” 温竹青笑着道:“两位老太太说的自然都是道理,老人家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你们的话我自然是洗耳恭听,这都是教诲呢。” 庞老太太淡淡笑着道:“教诲也谈不上,齐五奶奶有福气,不但是命好,还旺夫,齐五爷娶了你之后,这生意也是越来越红火了。我就说过,别小瞧了女人,男人也有靠女人的时候。”  温竹青更淡淡的笑:“庞老太太说的不错,别小瞧了女人,不过呢,连上前面的话,听着好像是我们家五爷靠的是我的福气,生意才有今天的景象。如果听到的人这样认为,那可就是大笑话了。齐五爷 真不是因为娶了我才生意红火的,我们家五爷聪明睿智,做生意有头脑也讲诚信,”她特别的将‘诚信’两个字咬的狠了一点:“所以生意才做得好。” 庞老太太脸上笑着,慢慢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头上的戒指,有些不置可否一般。  章老太太冷冷笑着道:“齐五奶奶的花茶铺子生意好,眼红的不是一家两家,我听说庞家都忍不住了,在对面开了一家花茶铺子?”说着去看庞老太太:“你们原不是这一行的,这么突然的就转行了,着 实叫人惊讶,这份果断也是叫人佩服啊。” 庞老太太淡淡的道:“不过就是开个小小的铺子玩玩而已,连府里主子们做生意锻炼一下的地方都算不上,哪里就能说的上转行。” 章老太太道:“哦,原来不是转行?不过手笔不小啊,一下子投进去好几万了吧?”她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的唾沫:“果然是不同凡响。” 庞老太太脸上变色了。 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章老太太又看了看温竹青,道:“齐五奶奶,花茶铺子的生意倒是真的好,不过我也是奇怪,那花茶里面一点茶都没有,到底有什么喝头?” 温竹青笑道:“虽然没有茶叶,可有茶香啊。” “是香料调的吗?”章老太太马上问道。  庞老太太就嗤笑起来:“香料能调出来茶香味?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怎么,章家做了几十年茶叶的生意了,连这个都不知道?”说着摇头:“这样可真不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虽然只是生意,不 过生意场上见真章,大家都要各自努力。” 说着庞老太太看着温竹青:“不过章老太太说的也是,没有一点茶的花,打着茶的旗号,卖那么高的价钱,这不是蒙人吗?” 说着叹气道:“咸阳城这边果然是有钱人多啊,这样没有一点茶的干花泡水,居然也能卖那么高的价钱。” 这两人一会儿敌一会儿友的,这会儿又联合起来针对起温竹青来。 温竹青笑着道:“既然敢叫花茶,自然是有茶的,至于到底茶在哪里,那就是商业机密了,这就和医家的祖传方子一样,是不能外传的。两位老太太见谅,关于花茶的生意经,还真的不能说太多了。” 章老太太淡淡的道:“说不说的也没什么,我们到底就是内宅妇人,又不是外头做生意的,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庞老太太也淡淡的笑:“齐五奶奶虽然是后宅妇人,不过做生意倒是一套一套的。我之前就听人说过,花茶生意一开始也不好,到底就是几朵干花泡水,味道不行。不过后来齐五奶奶动了动脑筋,弄出 来一种大朵的花,像菊花、玫瑰花一类的,在配上琉璃杯子,花一泡进去就好像是花开了一样,尤其又是琉璃杯,看着多好看啊?就因为这个,她的花茶铺子才正经有了顾客。” 章老太太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你倒打听的清楚……”又道:“什么样的花泡水里就和开花一样?不知道府里现在有没有?” 温竹青讪笑:“真不好意思,因为大家喝了几年了,都不稀罕,还真没有专门的准备……章老太太喜欢,我叫人去铺子拿两盒,您走的时候带上?”  章老太太便去看庞老太太:“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就厚着脸皮要了。” 第九百九十五章 故意刁难 温竹青当然不能说麻烦,想了想笑着问庞老太太:“庞老太太,您要是也不嫌弃的话,给您也送两盒?” 庞老太太一副惊喜的样子:“我也有啊?那太好了!我怎么会嫌弃呢?高兴都来不及!” 温竹青心里冷哼。看都看得出来,正经做茶叶生意的章家显然还没把自己的花茶铺子看在眼里,所以也真的没有去买过,查探过自己的花茶产品品种。 而老奸巨猾的庞家,显然是早就把自己铺子的所有产品都买了,查探的清清楚楚的,不然也不会说出来之前的那番话。 她转身叫人去铺子准备四盒花茶,包好了拿过来,等庞老太太和章老太太走的时候带上。 “章老太太还是不要小看了这种花茶吧,一盒十两银子呢,而且卖的好着呢。”庞老太太还在挑拨着。 章老太太虽然听出来她挑拨的意思了,但是猛地听说一盒十两银子,还是大吃了一惊的道:“十两?!一斤茶叶才多少……” 她一下停住不说了。 庞老太太就点着头很认真的道:“武夷溪边粟粒芽,前丁后蔡相宠加。争新买宠各出意,今年斗品充官茶。最最上等的岩茶,一两才卖十两,那花茶……能和岩茶比吗?” 章老太太动了动嘴唇,不过忍住了没说话。 温竹青笑着道:“自然不能比,完全不相同的两种茶,如何比较?”  庞老太太不理她,只盯着章老太太:“茶叶生意不好做,尤其咱们西北,道路不好走,好些茶叶到了咱们这边绿的都变成黑的了。章家是专门做这门生意的,想来这方面是最有体会。只是想不到,这门 难做的生意,到了齐五奶奶这里,倒如此的轻松好做,如此的赚钱。真是……叫人羡慕啊。” 章老太太淡淡的道:“能做得好,做的这么轻松还这么挣钱,那也是本事。”她当然听出来了,庞老太太的挑拨意味太明显了。 长房大太太忙忙的笑着道:“快把孩子们抱过来,叫两位老太太看看,稀罕着呢!” 将这两位老太太的唇枪舌剑给岔开了。 不过,不论是庞老太太还是章老太太,都不是冲着对方来的,也不是为了跟对方拌嘴吵架的,她们来的目的,自然全都是温竹青。 所以,庞老太太先道:“我们今天是来凑齐家的热闹的。齐家五奶奶才是大手笔的人,一个小花茶铺子,能做到如此的规模,让茶叶大商家章家都能够注意到,这才是叫人刮目相看呢。” 章老太太道:“我们章家算什么,一点点的茶叶生意,就只能是糊口而已,庞家才是正经做大买卖的人。”说着看向了庞老太太:“庞老太太多年不出门的人了,今天能来齐家,说明高看齐家一眼啊。” 说着看向了温竹青,叹气道:“我们虽然都在长安城,可家里头喜事很多,请了多少遍,庞老太太都不肯赏脸。所以说起来,还是齐家有面子。” 温竹青笑着道:“是老太太们肯给这个面子罢了,无论是庞家还是章家,我们都欢迎,两位老太太降临敝府,是我们的福气。”  庞老太太因为看见那三胞胎已经抱来了,便笑着道:“不是你们的福气,是我们的福气,我们都是来沾染齐家的福气来的。能有这样福气,才是真的非常人能比的。”说着,亲自站了起来,亲手接了一 位孩子抱过来。 别说,温竹青还稍微的有点紧张。 庞老太太低头看怀里的孩子,这一眼看的似乎眼圈都有点红,大约是庞家实在太不兴旺了,老太太抱着孩子半天没撒手,感概的很,却又尽量避免和章老太太的目光碰上。 她怕会被章老太太笑话,尽管知道肯定会被笑话。 长房大太太也紧张的很,几乎就坐在庞老太太的身边,脸上带着笑容,但是嘴角都能看得出来紧绷。是她叫把孩子抱过来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她可交代不了。 好在,抱了一会儿,庞老太太就将孩子给了奶娘,长房大太太松了口气。 章老太太却也并没有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在庞老太太的伤口上撒盐。她也是差不多的年岁,对于庞老太太盼望男丁的心情,其实章老太太倒是很理解。 章老太太并不是伶牙俐齿的人,拌嘴抬杠也是庞老太太先起的头,能歇会儿,章老太太倒是愿意歇会儿。 温竹青已经听见了外面三胞胎中的不知道老几哭了起来,但是因为屋里庞老太太抱着一个,她全部身心都在这上面,也实在顾不上。 庞老太太将孩子给了奶娘的时候,温竹青听见简氏大声的笑着:“好了好了,才一个月的孩子,在这么多人的屋里,热的也受不了,还是叫孩子们回去吧,大家都看过来,别叫孩子们受罪了。”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两个孩子几乎是前后脚的哭了起来。 “好好,快送回去吧,可怜见的,这么多人,把孩子烦躁的……”简老太太也再说着。 奶娘们抱着孩子们往外走,温竹青跟着出来,叮嘱了几句。 “你们都回去吧,哄睡了窗户开开就行。胡桃看着点,不管是哄睡没有,两刻之后都过来告诉我一声。” 奶娘丫鬟们答应着,赶紧的抱着孩子们回去了。 这边温竹青才一转身,正要进去,就看见温老太太从里面出来了,温竹青刚一皱眉,她已经过来了。 “竹青啊,看样子今天想跟你单独说会儿话,是没机会了。”温老太太过来就说着,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更不管温竹青想不想听。 “还是你哥哥做生意的事,竹青啊,不管你有多少的恨,多少的怨,你就记在我身上好了,千错万错,全都是我和你祖父一对老糊涂的错,跟你哥哥没关系,你不要记恨他。”  温竹青强忍着眉头没有皱起来。她往后看了看,见屋里正上面坐的简老太太已经着急了,招手将简氏示意过去,低声说着什么,简氏往这边看了一眼,顿时忍不住的跺脚。 第九百九十六章 唇枪舌剑 温竹青脸色难看。  “温家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也听说了,一败到底!有人说这是报应,这是我们家对大儿子不公平的报应。”温老太太看起来是比上一次见的时候更老了,站着都已经站不直了,佝偻着背,声音中带着悲凉:“我们也认了。确实是我对不起你父母亲……但是这些,你哥哥不知道,你爹娘带着你出府的时候,你哥哥还小,他还是个小孩子,他能知道什么?这些事情你不能记恨到他的身上,你有什么,都冲 着我来,想怎么样,我都可以做。” 温老太太颤巍巍的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温竹青已经面无表情了。 温老太太这样实在难说她是真心认错,说的这些话叫别人听见了,首先就会觉着是温竹青不对。  温竹青是晚辈,温老太太是长辈,那么个老太太弓着腰像是在卑躬屈膝一样的站着,悲凉的说着这么卑微的话,不管是谁看见,都会侧目,都会不满,中国人的孝道是深入骨髓的,这样的场面,不管 是不是温竹青有理,大家都会觉着,你已经没理了。  更何况还不是简单的事情,多少年前的事情,不知道内情的谁能分得出来谁对谁错?更何况就算是知道内情的,身为外人感受不到。只看现在的情形,是一个老人家躬身请求一个年轻的媳妇子,便已 经觉着温竹青无礼不孝了。 因为孩子们抱走了,所以在屋里挤着看孩子们的奶奶们,姑娘们陆续的出来了。看见温竹青和温老太太这样的情形,无不要多看一眼。 温老太太佝偻着身子继续说着:“全都是我的错,你只怨我好了,不要怨你的哥哥,不要让你的相公在算计他的生意了……温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山穷水尽,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就是等死了……” 感觉到有人一直往这边看,温老太太愈发说的起劲起来了:“我们两个老家伙一死,你应该也就解了气了,所以,不要再对我们穷追猛打了,放过你哥哥吧……” 温竹青看见简氏忍不住了,要过来。简老太太伸出手叫她搀扶着,也是阻挡她过来,简老太太起身过来了。  简老太太是对的,现在这样的情形,简氏过来也没好,她依然是晚辈,如果叫温老太太在一副哀求的样子,对她说些相同的话,那别人还不知道齐家是怎么欺负温家的,以至于把可怜的老太太欺负成 了这样。 简老太太过来了,道:“温老太太,你这是干什么?堵着齐五奶奶说些不找边际的话干什么呀?叫人听也听不懂。”说着伸出手去:“走走走,赶紧进去吧。” 不管不顾的拉着温老太太进屋。 两个老太太互相的拉着,旁边服侍的人自然怕摔了,赶紧的搀扶,于是扶着温老太太进去了,温老太太坐下了,看着温竹青欲言又止。 温竹青走了进来,简氏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轻轻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很轻声的带着歉意道:“都怪我……”  “没事。”温竹青给她笑了一下,过来坐在了温老太太的面前,看着她道:“温老太太,虽然你夫家姓温,我也姓温,不过咱们真的没什么关系了。我父亲很小的时候被过继到了温家,不过在十几年前的 时候,已经被温家除名了,也从温家出去了。” 刚刚在门口假装晃悠,转来转去,其实听了一些温老太太和温竹青说话的人,忍不住就站住了脚,装成是没关系的样子,却又进来了,悄没声儿的挤在角落里听着。 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好奇,都想要听听。 崔氏看见了,正想要说说话,请大家都出去吧,这边说自家的话呢。简氏知道,忙扯了她袖子一下。想听就叫听吧。 崔氏虽然疑惑,但是不说话了。  温竹青看着温老太太:“您大约是忘了,这事是您和老爷子做的主。所以,我们虽然都姓温,但真的没关系了。至于你说的哥哥,应该是说的温朝晖吧?叫我放他一马,我就不明白了,我并没有算计他 。反倒是他,将花茶铺子开在了我的花茶铺子对面。我的铺子开了六七年了,生意虽然是还不错,不过并没有用挤兑人的办法,所以,周围开了几个花茶铺子,也一直都在。”  温竹青还在继续说着:“温朝晖去年将花茶铺子开在了我的铺子对面,我也没说什么,这也不是我算计他,如果要算计,怎么反倒算计出来了一个跟我竞争的铺子?所以,温老太太你说的这话我实在听 不懂。” 温老太太在外面和她说话,确实是想要让大家都听听,都看看,表现出来温竹青不孝顺,欺负她这个老人家的样子。 可现在温竹青的意思就是摊开来说,叫大家都听听的意思,她又不愿意这样,拿出来手绢擦了擦眼角,淡淡的道:“这会儿人多,咱们就不说了。” 温竹青一顿。 她现在还真的不太好处理,如果坚持要说下去,还是会让人觉着厌恶,让人觉着她不孝顺,你看,老太太叫她别说了,她还硬要说下去。 温竹青也知道,倒并不是今天来的人都和自己有仇。  自己吃亏就吃亏在是晚辈的这一点上。还是那句话,中国人的孝道是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的,即便是那种自己不孝的人,可见到了不孝顺的事情,还是会看不惯,会嗤之以鼻,会和大家一起鄙视那不 孝顺的人。 就是这么奇怪。 之前温竹青和温老太太辩解甚至吵架,那时候周围都是知情人,不是温家人,就是齐家人,心里都门清,所以温竹青不用顾及太多。 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来的都是齐家的客人,虽然有些知情,但只是知道而已,并没有亲眼看见什么,全都是互相传言而已。  如果亲眼看见温竹青对温老太太不善,那么即便是之前向着温竹青的人,也会因为她的‘无礼不孝’而转向。 第九百九十七章 怼温老太太 温竹青被温老太太一句话说的还真不好再开口了。 幸好,还有个简老太太。 简老太太开始不知情,将温老太太带来的,刚刚听简氏简单说了说,不管她搞清楚没有,但温老太太故意倚老卖老的为难温竹青,她是看出来了的。  于是笑着道:“温老太太的意思,不说也就不说了,没什么的。不过你刚刚说什么孩子有气冲着你来,这个我可要替齐家五奶奶说一句公道话了。这孩子从一开始对你就很孝顺的,到现在都是如此,你看你在外面说了半天,她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说。是温朝晖把铺子开在了她的对面,她也没说什么呀?温老太太,你向着孙子,这我理解,咱们这年纪的人,谁不向着孙子啊!不过呢,也不能太偏心了, 不能孙子做什么都是对的。这不行,到底是做生意的人,在外面要讲究个诚信呢。” 简老太太估计是一知半解,所以这帮腔的话说的也是颠三倒四的。不过,还真的就让温老太太很难受。 因为简老太太说的是老人家的通病,就是重孙子,轻孙女。简老太太应该是知道温竹青不是温老太太的孙女,所以也没说孙女的话,不过呢,把重孙子这个问题点明白了。 于是周围的人就有了这个印象。 大部分的人家,还真都有这样的情况,老人家重男轻女,因为这个缘故多多责难家里的女孩子,偏袒男孩子,不管是什么事情,先派女孩子的不是,男孩子就完美无缺…… 然后大家的想法就自己开始调整,噢,原来这老太太重男轻女…… 虽然这毛病很多人都有,但是别忘了,这后宅客人,到底全都是女人,本身都是女的。 简氏听着自己的祖母颠三倒四的一番话,真的有点哭笑不得。 “并不是我重男轻女,而是竹青已经不认我这个祖母了。”温老太太努力想要挽回,说道:“温家败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是因为齐五爷,跟齐五爷的一桩生意没做成,齐五爷……”  简老太太惊讶的打断了她的话:“说来说去,原来是因为生意的事情?”说着她伸手轻轻拍着温老太太的手背,一副劝解的样子:“温老太太,这我就要说你的不是了。咱们都是生意人出身,虽然你我都 是后宅妇人,可到底一家子生意人,也稍微的懂一点……做生意哪有不赔钱的,谁能一辈子所有的生意都挣钱?那不是做生意的人全都成了腰缠万贯的大富翁了?”  “生意赔了,还是你孙子把生意赔了,你就更不应该怪在齐五奶奶的身上了。齐五奶奶就是个小媳妇子,能有多大的本事?她开个花茶铺子,我估摸着就是玩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后宅媳妇子们闲的无 事,也有去开个铺子玩的,但其实,谁都知道,她们哪管啊?也不懂,说起来也是自家的男人给管着了。所以生意赔了是男人的事。你不能算在齐五奶奶的头上。”  说着叹了口气:“要说起来,温家是突然地……怎么回事啊?我听说是,朝晖太急于求成了?不是之前做青砖茶和黑茶的吗?怎么突然的又开什么花茶铺子?我跟你说,温老太太,做生意最忌讳就是朝 三暮四,做那个又看那个,觉着什么都赚钱,但最后伸手太多,不专心,就容易赔钱。” 还是一番颠三倒四,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原本听闲话的一些人,被这位老太太搅合的都搞不清楚起来了,有些不想听的就出去了,有些干脆坐下来,摇着扇子正经听一听。 温老太太心里这个气啊,半天才慢吞吞的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不过简老太太,现在说的不是生意的事。竹青和我们家的事而已。你没听她说吗?她虽然姓温,但是和温家没关系……”  简氏实在忍不住了,笑着道:“是没有关系啊?温老太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几年前温家就把过继的那个孩子给赶出温家了,连户籍都搬迁到了桃花村了,我五弟妹就是在桃花村长大的。她父母亲 早就过世了,也是在桃花村过世的……”说着看了温竹青一眼:“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原本不该提这个……” 温竹青眼圈就红了,只点点头却并没有说话,用手绢擦了擦眼角。 和刚刚温老太太的动作倒是相同。 温老太太也擦着眼泪:“齐三奶奶说的对,是我的不是,全都是我的不是……” 简氏真有点生气,正要继续说,温竹青抬眼看了她一眼,摇着头道:“算了,三嫂别说了,这事没什么可说的,温老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简氏便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 温老太太停顿了一下,继续擦眼泪:“算了,不说了,别说了,说多了也没用,这事就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我和老爷子就是老糊涂了。” 长房大太太过来了:“温老太太,别说这些话了,温家和我们家老五媳妇到底什么情况,咸阳城里头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你现在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这些话,这不是成心挤兑我们家老五媳妇吗?”  “十几年前是你和温老太爷把她父亲母亲还有才几岁的她给赶出温家的,就因为她父亲是过继的孩子,而你们温家有了自己的儿子了。她父母亲之后把户籍都移走了。母亲怀了一对儿双,生孩子的时候父亲去山里采药挣钱,结果被蛇咬了……父亲没了,母亲挣吧着把一对双儿生下来,也没了。竹青那时候才几岁,九岁还是十岁的孩子,就得养着弟弟妹妹,在穷山沟里,要不是因为跟着父亲学了点医术, 进山采药换钱,怕是大小三个孩子早饿死了。”  “如今嫁给我们老五,日子过得好了,还一胞生了仨,温家这是眼红还是怎么着?一个劲的说以前的事?以前的事谁愿意翻动?竹青一想起她死年轻轻就去世的父母亲不伤心啊?” 第九百九十八章 汤夫人也有想法 长房大太太说到最后,抬眼看着温老太太:“您总说是你的错,你的错能不能把竹青的父母亲唤的活转来?要是能活转来,你们想怎样都行啊!想重新认了竹青这个孙女也行,想让老五帮衬温家的生意也行 !这都行,你说行不行?” 长房大太太虽然也是晚辈,但是温竹青的长辈,她说这些话,就会给人一种感觉,还是有长辈帮温竹青说话。然后听了这样的经过,自然也就明白了。 温老太太被长房大太太从头到尾的说了遍以前的事,脸上就挂不住了,颤巍巍的站起来道:“好,好……全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颤巍巍的往外走。 长房大太太自然不让别人说出来什么,道:“老二媳妇,你搀扶了送出去。看看吧,如果真的需要什么,给送点。” 崔氏答应了一声就去搀扶,谁知道长房大太太的最后一句话惹怒了温老太太,温老太太重重的将崔氏的手给摔落了,看了长房大太太一眼道:“我温家还没有到要饭的那一步。” 出去了。 崔氏愣了愣,还是追着出去送。 简氏在温竹青的肩膀上拍了拍。 外面有人笑着道:“原说等着有福气的五奶奶去给我们行礼,这可倒好,在这边被绊住了,等半天也不过来,我们就只好过来见五奶奶了,福气通天的人,我们也想跟着沾沾福气呢。” 众人转头看,见进来的是汤夫人和袁夫人。这两位是官宦夫人,屋里所有的人自然是忙站起来了,便是上面坐的简老太太,屋里坐的章老太太和庞老太太也全都过来了,笑着行礼。  汤夫人和袁夫人单独在正房,也是因为这个,老太太们都是上一辈的人,见到了到底是谁给谁行礼?两位夫人身份高,老太太们辈分高。虽然有先君臣后家礼的说法,但那也是皇亲国戚们才讲究,到 了这样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哪里说得上这样的礼。 所以,一般情况就是各做各自的,主人家来回的走动。  两位夫人进来,忙让身边的人搀扶住几位老太太,袁夫人顺势过来将温竹青的手拉住了,笑着道:“我听说了,又是温家老太太说了些话?算了,你也要忍了,到底是长辈,我们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 何况你呢。虽然温老太太是有点不讲理,但谁让那是年长之人呢。” 说着笑了道:“几位快坐下。” 袁夫人是官宦夫人,说这话倒并不唐突,因为身份原本就高。不过听她这样说,今天头一次听说这件事的人,便知道了,温老太太经常这样。 即便是有些心胸狭窄之人,看不得温竹青福气太好了,或者什么原因,就愿意将责任算到温竹青头上的,现在也不好传什么闲话了。 果然,两位官宦夫人过来了,因为座次的问题就客套了半天,最后袁夫人和汤夫人坐在了上首的位置,几位老太太就去坐在了屋里,屋里人少一点,也清静,几位老太太年纪大了,也歇一会儿。 屋里稍微安静了一会儿。 袁夫人笑着道:“三胞胎是不是已经抱回去了?我的丫鬟好奇,一直在这边翘着脚尖看着,刚刚就过去说了,太热人太多了,孩子受不了全都哭个不停,就抱回去了。” 温竹青道:“是啊,抱回去了,一会儿等醒了在抱过来好了。” “没事,横竖我常过来,已经见过了的。”袁夫人说着,转头去看汤夫人:“汤夫人还没见吧?三胞胎打扮的一模一样,可好玩了。” 汤夫人笑着道:“没见呢,一会儿看看,如果醒来就抱过来好了,如果没醒就算了,那么点孩子,这么多人吵得不行,也是可怜见的。” 说着汤夫人笑了道:“对了,听大人说,你们两家倒做了一门亲?挺好的啊,那姑娘今天出来了没?” 温竹青笑道:“在西府那边呢,那几个姑娘平常就玩的好,今天更是不得了,加上年岁差不多的其他府里的,十几个呢,我们那边有一片玫瑰花园子,她们在那边玩呢。” 顿了顿又笑道:“不是一门亲,是两门亲呢。” “两门亲?”汤夫人惊讶的笑道:“我只知道,袁超求娶的齐家的六姑娘……还有谁啊?” 袁夫人笑道:“他们家竹风,只是我们家红宜年岁小,这事先定下,等长两年再说。” “哎呦,恭喜恭喜,这可是好事!”汤夫人笑着,脸上却有些变色。 温竹青说出来第二门亲,就是担心这个。 汤大人和夫人有个嫡子汤显,和竹风、袁超等人也是好友,从小玩到大的。汤显大一岁,说起来也是该议亲的年纪了。而以汤夫人的性情,肯定是看不上生意人家,一定会在官宦人家中挑的。 官宦人家,门当户对的,又是年纪相当的,大约也就袁大人家的袁红宜了。所以温竹青担心汤夫人有这个意思,所以先说了出来。 果然看见了汤夫人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恭喜过了之后,便有些尴尬的安静了下来,汤夫人刚刚的笑声略微的有些尖锐,好像是想让别人知道她在笑一样,因此反倒不正常,袁夫人也是精明的人,一下听出来了。 想想,还能有什么缘故?因此暗地里吃惊,还有些尴尬。 “竹风和红宜……”汤夫人慢慢的开口了,想要说什么,但是想了半天,还是笑了笑道:“挺好的,挺般配的。” 温竹青忙挤了个笑容出来。她听出来了,汤夫人很有可能想说这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但这样的场合,且人家两家说亲的都没觉着什么,她为什么要多这个嘴?所以她还是忍了。 温竹青心中自然是不太高兴。 袁夫人抿嘴笑着不说话。袁红宜是她亲生的,她当然会给找最好的亲事,这么一说起来,汤显那孩子倒是不错,汤大人也是个心里头清明的人,只可惜,这个汤夫人实在有些糊涂。  袁夫人现在还暗暗庆幸,幸好早早跟温竹青将话说明白了,不然的话,如果汤家在前面开的口,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拒绝才好。 第九百九十九章 不省油的老太太 简老太太去了碧纱橱之后,碧纱橱里的气氛就和谐多了。  简家虽然在咸阳城还排不到头把交椅,但人家是皇商,很多皇商当着当着就变成了官宦人家,何况简家和章家、庞家全都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所以简老太太进去一坐,章老太太和庞老太太脸上便笑 容满面的。 “老太太今年高寿?”庞老太太笑着问道。  简老太太笑着忙回答,几个老太太叙了年齿,这才说起刚刚的事情来:“温家败落了,这一下连温老太太的为人都看清楚了,果然就是个用心险恶的,心黑手辣!对自己的儿子尚且如此,更别说对别人 了。” 章老太太首先就说道。 这些年他们章家和温家因为生意的事情没有少磕绊,刚刚听了外面的一台戏,章老太太看见那温老太太被怼,自然心情舒畅。 简老太太好像是没听清楚,脸上带着笑容不停的点头,一会儿哈哈哈的不知道笑什么,但很明显不是笑章老太太说的话。 庞老太太笑着道:“温家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咎由自取,做生意的手段太过上不得台面了。” 章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道:“庞老太太说着话,真叫人惊讶,我怎么听说,你们家二爷跟温家的大爷联手了?” 庞老太太脸上便露出震惊的样子道:“是谁传的这样不沾边的闲话?” “闲话?”章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想说什么的,但是忍了忍,还是没说下去。 庞老太太就叹气道:“做生意的人心思都多,温家已经败落了,但九足之虫死而未僵,他们放出这样的风声,不知道到底安得什么心。”顿了顿道:“这样,他们的敌人也就变成了我们的敌人。” 章老太太皱着眉头,不过这时候孤疑的看了庞老太太一眼,还真的有点不确定起来。 庞老太太就对着一直装傻笑着的简老太太道:“老太太,你说是不是?” 简老太太笑着连连的摆手:“哎呦,我可不能和两位比,两位都是府里当家的,我正经就是个后宅老太太,外间的事情一点都不懂,他们也不和我说,说了我还嫌烦。一点不懂,一点不懂……”  庞老太太笑着道:“其实我们就羡慕简老太太你这样的,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谁不想舒舒坦坦的过余下的日子?可惜孩子们不省心,比不得你们简家,一个个的能干。”说着用手指了指外面笑着道:“便 是家里的姑娘也嫁得好,齐家如今已经是今非昔比了,简家、齐家是亲眷,这咸阳城还有哪个商贾人家能和你们两家相比?”  简老太太就摇头笑着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人生在世,际遇时时都不同,这两年我们生活好点,那是老天爷垂青,过两年你们的日子好点,那也是有的。别人家有好事的时候,恭贺两句,跟着与有荣 焉,自家有好事的时候,接受别人的恭贺,也忠心希望别人家都好。这样就行了,过得也安心坦荡。” 章老太太笑了道:“老太太说的都是道理。” 庞老太太也笑着道:“跟简老太太一比,我们都是俗人了,成天的想三想四,操心的家里操心外面,担心的儿子担心孙子,没有个安心的时候。真是不如简老太太啊。” 简老太太道:“大家其实都一样,谁家没有个叫人操心的事情呢?其实我就是没心没肺一点罢了,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烦恼。” 这话倒将庞老太太逗笑了。章老太太在旁边自言自语:“没心没肺一点……别说,咂摸咂摸这话,还真的有道理呢。” 几位老太太笑着说话,简氏进来了,笑着道:“老太太,母亲和婶子们都来了,您过去那边吧?” 简老太太就笑道:“叫她们来见我!怎么还有我去见她们的道理?” 简氏‘噗’的笑了道:“您的重孙子也来了,在后花园那边玩呢,不愿意来屋里,您要是不愿意动弹,就叫母亲过来陪着您好了。”  简老太太已经听出来了,而且不但是她听出来了,章老太太和庞老太太也听出来了,章老太太便没说什么,庞老太太却一定要说出来,笑着道:“简老太太快去吧,你的乖孙女给你们一家子专门留了个 清静的屋子呢。” 简老太太便笑着道:“后花园好啊,我也想转转,今天天气好。”说着转头看那两位:“你们两位愿意不愿意动弹动弹?” 章老太太和庞老太太虽然总是话不投机,说着说着就要呛起来,但却又不肯走开,非还就得在一块儿。  简氏扶着简老太太出来,跟外面的袁夫人、汤夫人打了招呼,扶着出来了,小声的道:“孙女给您找了个清静的屋子,您想坐就在那边坐会儿,母亲她们都过来了,在那边呢,您要是想溜达,就去园子 溜达。跟那两个气不顺的老太太做一块儿,能有多舒心,瞧她们俩那一肚子官司的样子吧。” 跟那两个坐一块儿,简老太太当然不舒心,道:“你扶我去屋里吧,这么热的天我可走不动。”一顿又道:“正好你跟我详细说说温家老太太的事。”  简氏就道:“就是我婆婆说的啊……您别以为我们自家人就向着自家人说话,不是的,我婆婆说的全都是事实,一个字的添油加醋都没有。温老太爷,温老太太十几年前做出来的那种事,现在看见竹青 嫁得好,齐家发达,竹青也有福气,又涎着脸过来想要认亲,要脸不要脸啊?!真是找不出来比他们温家更不要脸的人了!” 简老太太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道:“那温老太太到底是长辈……”  “长辈什么呀。当年把竹青父母亲往外赶的时候,可是什么下作的事情都做出来了,温家那时候才发家,几位爷红了眼,就怕多分出去一份家产呢!”简氏说着摇头:“您要是真想知道,找一天有空,孙女回去和您说,今天是真的没时间。” 第一千章 震惊的一幕 简老太太一走,屋里的庞老太太就道:“章老太太,咱们俩也别呛了,正经好好说说……齐家这位五奶奶不可小觑,她的那个花茶铺子也不可小觑,咱们觉着那什么破玩意儿,根本称不上茶叶,可人家靠着 那个赚钱呢,去年估摸进项能有一两万了!” 庞老太太之前说话语气是有些挑衅的,现在缓和了,换了一种诚恳的语气,章老太太也就缓和了一下面上的表情。  “我们是做首饰生意的,做点花茶,说白了也是我们家老二看着花茶生意实在好,忍不住就插了一手,但我们正经的生意是不受影响的。不过章家就不一样了,章家毕竟是做茶叶生意的,看看咸阳这边 的茶叶市场,那就是长安城的前车之鉴,也是章家的前车之鉴。”  庞老太太说着道:“我说这些,倒不是为了挑拨,只是齐家手伸的太长了。安咸八大家,咸阳是有四家的,可现在,王家是没有了,温家也被齐五爷和齐五奶奶这对夫妻俩挤兑的败落了,简家和齐家是亲家,说到底,现在咸阳居然是他们齐家的天下了。现在齐家把手伸到了长安城,咱们那边的人若是还不联合起来,只一味的内斗,只怕是再过几年,什么安咸八大家就成了过去,整个西北就是齐家独大 !”  这番话说的唾沫星子乱溅,章老太太拿出来手绢擦了擦溅到自己脸上的,笑着道:“我和庞老太太到底不同,庞家是庞老太太做主,庞家如今这么大的生意摊子,也是你挣来的,到底是懂得多。我和简 老太太一样,就是个后宅老太太,根本就不懂生意。” 庞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道:“章老太太也别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娘家的地全都是茶园,就是也因为你娘家,章家才正经开始茶叶买卖的吗?” 章老太太想了想道:“不过,庞老太太说的也有道理,你也是为了我们好,这话回去了,我自然会跟孩子们说。” 庞老太太这才点点头。 章老太太心里清楚的很,庞家是因为在花茶铺子上吃亏了,所以就总想拉人一起跟齐五奶奶抗衡。只不过庞家和章家之前的关系就不好,所以这话说的不是很顺利罢了。  但章老太太心里也明白,庞老太太虽然有她的打算,但有些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齐五奶奶的花茶铺子,竞争的就是章家的茶叶生意,喝花茶的多了,那么喝茶的自然就少了。这一点章老太太心里清 楚,所以她一会儿对庞老太太不屑一顾嘲讽挖苦,一会儿又挤兑温竹青。 庞老太太有联合的意思,章老太太回去了是要跟儿子们说的,即便儿子们目前没有和谁联合的意思,但起码要对齐五奶奶的这个花茶铺子重视起来。 做生意的人,谁没有个玲珑七窍? 两位老太太面和心不和,但却能保持脸上的和缓,说着互相猜忌的话,却又能说的很投机。 过了一会儿,午时到了,宴席开始了。 胡桃早就过来跟温竹青禀报了,说小少爷们回去哄睡着了。现在要开席了,崔氏过来陪着袁夫人和汤夫人,她便起身告罪,回去看看孩子们。 袁夫人和汤夫人是很理解的,孩子毕竟小,忙让她快去吧。 胡桃之前禀报了之后就没有离开,在这边服侍温竹青,这会儿跟在后面出了东府,温竹青转头吩咐道:“你去找个婆子,叫去前面问问,庞家那位二爷来了没有。” 胡桃答应着,忙去找婆子询问。 温竹青才走到东府和西府的夹道这边,迎面就看见最小的丫鬟南星跑了过来:“五奶奶,您是要回去吗?” 温竹青看她跑的喘气,有点紧张的问道:“是啊,孩子们没事吧?” 南星道:“小少爷们都没事,不过张七奶奶来了,就她一个人,进屋就抱着少爷们,奴婢们也不敢说不让她抱,恬姑姐就叫奴婢赶紧来找您。” 温竹青一听忙道:“去了多长时间了?作什么了?” “大概有两刻了,没做什么,就是抱少爷们,少爷们睡着,她就只抱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顿了顿,南星道:“嘴里头念念有词的……” 温竹青皱眉,脚步稍微快了点。  她倒是理解,张氏可能是太想要儿子了,她是今年三月份生的第二个孩子,还是个女儿,尤其三太太去世之后这大半年,齐鸣实在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估计她可能担心她的地位什么的,所以总想来 抱抱朗哥儿他们,是想要沾沾喜气? 温竹青觉着应该是这样,如果只是过来抱抱孩子,虽然有点烦人,但其实没什么。就怕张氏又想的歪了,或者钻了牛角尖,做出什么举动。毕竟孩子小,她神神叨叨的样子,实在也叫人不是很放心。 加快脚步回到了西府,到了自己的房院,就看见屋子门里门外好几个丫鬟,全都忙忙碌碌的,这也是这段时间常见到的景象,门口忙碌的都是从外院调进来的丫鬟。 但是,好像听见了屋里争执的声音,温竹青听见恬姑的声音特别大:“七奶奶!你这样真的不行,奴婢们是不能……哎呀,快把孩子给我……” 温竹青一下子跑了起来。 “奶奶开了,快让开!”南星叫道。 门口的丫鬟‘呼啦’一下让开了,温竹青进了屋。就看见张氏抱着一个孩子,居然是解开怀的,那样子看起来似乎……竟然是要喂孩子奶的样子? 恬姑伸手去抢,张氏想把孩子抱紧了而不让她抢走,张氏的丫鬟在阻挡恬姑,而曲莲几个也在帮恬姑,一个奶娘在旁边吓得发呆。 怀里抱得孩子正撕心裂肺的大哭着。 “怎么回事?”温竹青过去了,她一出声,几个争执的人便停住了,张氏抬眼看是她进来了,顿时面红耳赤,然后就低头看怀里的孩子。 温竹青已经过来将孩子抱了过去。她伸手,张氏不敢不给。  恬姑愤怒的挣脱了一个拽着她的张氏的丫鬟。 第一千零一章 敞开怀 温竹青抱着孩子进了里屋,放下帐子给孩子喂奶,被张氏抱去的是翊哥儿,小脸通红的哭着,一直到闻到了母亲身上的奶香味,张开嘴吃了起来,还抽抽搭搭的,时不时抽咽一下。 帐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恬姑跟着进来了,在帐子外面轻声的道:“奶奶。” 屋里没有别人,另一边立了个紫檀木玻璃彩绘牡丹如意花样大屏风,后面是个黑漆万字不断头三围罗汉床,那是给奶娘们喂奶的地方。 “朗哥儿他们呢?”温竹青刚刚着急给大哭不止的翊哥儿喂奶,就没来得及看看屏风后面。 恬姑忙道:“在屏风后面呢,奶娘们给喂奶呢。” 温竹青能听见那边也有孩子的哭声,显然,外屋太吵了,孩子们烦躁。低头看翊哥儿,翊哥儿闭着眼睛使劲的吃着,过了一会儿张开小嘴哇哇哭两声,然后又继续的吃。 “怎么回事?”温竹青轻声问道:“七奶奶要喂孩子?”  恬姑声音也轻了点,毕竟张氏就在外面,轻声道:“是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翊哥儿一哭,奶娘去接孩子,她就解开怀要喂,奴婢觉着不合适,就说不行,还是叫奶娘喂,七奶奶根本不搭理奴婢, 奴婢一着急就伸手去接,谁知道七奶奶一下就叫起来了,那样子竟然是一定要喂的……奴婢更加觉着不对,更不能让她喂了,就……争执了起来。” “就是没有喂到?”温竹青问道。 恬姑忙道:“没有,奴婢们怎么可能让她……” 温竹青觉着有点恶心。诚然,给孩子们喂奶的还有奶娘,奶娘也是外人,但是张氏的做法实在叫人瞠目结舌。 翊哥儿大哭了一场,便比较难哄,吃饱了也不睡,眼睛时不时的挣开看一下,好像要看看抱着自己的是谁,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睡着了。 温竹青将他放在了床上,掀开了帐子叫恬姑去拿了手巾洗洗绞干拿过来。小心的给翊哥儿擦了脸蛋。 叫奶娘和曲莲过来在跟前守着,温竹青这才出来了。张氏低着头坐在榻边,心事重重的样子,听见了脚步声,忙抬起头来,站起身嗫嚅着叫了一声:“五嫂。” 温竹青过来坐在了榻上,问道:“你怎么了?七弟妹?” 张氏咬着下嘴唇,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过了一会儿看着她,倒是她把她自己的调整好了,脸上还带着笑:“没什么的,只是因为我就在喂着女儿,这不听见哥儿哭,就忍不住……” 温竹青皱眉,听出来了,她如此的轻描淡写显然是有话要说,如果做出一副后悔哭泣道歉的样子,下面的话她就说不出来了。 果然,张氏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说了,声音很轻:“五嫂,我想和你商量点事儿……我想,能不能把哥儿随便哪个抱到我那边,去我屋里住几晚上?我会选个吉利的日子,意思就是沾沾喜气……” 温竹青很惊讶她现在居然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来,看着她半天才道:“还有这样的说法?” “有!有这样的说法,只要是有福气的孩子,能给我带来福气的。我想,我也是很想……”张氏掏出来手绢擦了擦眼角,声音中带着哭音:“我实在太想要个儿子了。” 温竹青心里冷哼着,当然不愿意。 小婴儿一点自我保护的能力都没有。谁能放心将自己才满月的孩子给别人抱去添福气?张氏提这个要求的时候,有没有反过来想想,如果是她自己的孩子,别人想抱去,她愿意不愿意?  虽然倒不至于真怀疑张氏会做什么手脚,温竹青也知道,张氏是因为太想要男孩了,所以才会提这个要求。想来,孩子抱去了也会尽心照顾。但是毕竟这不是她自己的儿子,抱去了之后谁能保证就尽 心尽力的给看护,稍微一个不注意,摔了碰了怎么办? 再说了,这样的大户人家,谁能没有个诡异的心思?温竹青就算是没有害人的心,防人的心还是有的,张氏虽然从一开始就表现的还是温顺老实的,不过不也在前一阵子闹出来了欺骗老七的事情吗? 不管平常是多么好的妯娌,这种事情,肯定还是要有心防备一下,更何况张氏真的老实吗?老实人还能去打马吊,却骗丈夫说去照顾婆婆了?老实人刚刚还跑来抢着要喂孩子? 简直莫名其妙。 温竹青脸上很不好看。 张氏当然也看出来了,已经笑的勉强了,道:“五嫂,你不会怀疑我把哥儿抱去,是安了什么坏心吧?” 原来她也能想到。 张氏也是有孩子的人,两个女儿的,若是谁要把她女儿接去住几天她能一点不琢磨的给人借去?  温竹青沉看着她道:“七弟妹,原本你开口了,我这个当五嫂的能做到的便应该答应你。但是你现在要借的是孩子,孩子是随便说借给别人就借给别人的吗?我当然不放心!我知道你不会有什么坏心, 你完全就是想要儿子,但是为人母亲的,谁能放心这种事情?若是换了你,你能放心把女儿叫被人接去住几天?” 张氏脸上一瞬间很失望,接着低下头去。 虽然神情并没有叫温竹青看见,但是温竹青已经知道了,她必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不过温竹青的脸色更不好看,看着张氏道:“照理说,你开这个口就已经很唐突很冒昧了,虽然咱们是妯娌,可你要借的是个人,是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你开口之前到底想过没有。当然,你想过,不过 你只是站在你自己的立场想你自己的为难处境,却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想过,你做人何其自私。” 张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低下了头去。  “这样的话你开了口,就说明你只顾自己,不顾别人。七弟妹,我真的要奉劝你一句,做事之前好好想想,多想想别人,少想想自己。不管是妯娌之间,还是其他人之间,乃至于你们夫妻之间,都多想对方。不然,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七弟为什么对你生气。” 第一千零二章 厌烦至极 温竹青几句话说的张氏就开始抹眼泪起来了。  擦着眼泪道:“五嫂,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该哄骗七爷,可……那总共就三回,三回没有去看婆婆,七爷就不依不饶的……七爷其实是已经厌烦了我,借着这件事就想要弃了 我……” “我知道,七爷是看不上我,我娘家也没什么本事,帮不上七爷什么忙,我自己也没本事,别说外间的事情了,就是儿子都生不出来一个……所以叫七爷嫌弃。”  温竹青这是气的不行,道:“你听听,你自己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一股怨气,虽然说的是你这不行那不好,其实埋怨的是老七……”她很厌恶,非常的厌烦道:“七弟妹,你们夫妻的事情只有你们自 己去解决,我也实在没办法,你还是去东府那边吧。” 张氏就算是想和她诉苦,可现在被她开口赶人了,还能说什么?只能站起来,悲戚戚的走了。 温竹青厌烦的叹了口气。  张氏尽管知道她自己做错了哪里,也知道老七为什么厌恶了她,可她一点都没想着要怎么挽回,怎么补救,或者说,怎么重新开始,改掉她的坏毛病,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上多做一些事情。反倒是 一个劲的埋怨,埋怨埋怨,只是埋怨,心中充满了埋怨,做的事情也是因为满腔的埋怨而做出来的负气的举动。 真亏她做得出来,抱别人的儿子去给她添福气。 温竹青一点都不同情她,也绝对不会把儿子借给她去讨吉利,张氏如果就这样负气埋怨下去,只怕她的结局真的未必就比三房的赵四奶奶,钱六奶奶好。 还真不是温竹青咒她,主要是张氏做的事情,真的感觉太不着调了。 丫鬟们都进来了,曲莲躬身道:“奶奶,都是奴婢们的不对。”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温竹青想了想,摇头道:“叫奶娘们也过来。”  恬姑过去找奶娘们,温竹青就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个奶娘各自负责一个哥儿,谁给哪个哥儿喂奶的,就专门给一个哥儿喂,不准换,不准混,不准随便想给哪个就给哪个喂。恬姑、曲莲,你 们俩照看玮哥儿,合萌、茴香,你们俩照看朗哥儿,胡桃、珍珠,你们俩照看朗哥儿,同样也是各自负责各自的主子。南星就跟着我好了。” 几个人答应:“是。” 温竹青继续道:“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恬姑做的很好,恬姑,你是她们所有人里跟我时间最长的,以后多教教她们,我是什么性子,多和她们说说,怎么带哥儿们,叫她们心里都要有数。” 恬姑答应:“是。” 其实奶娘们从头一天开始,就是哪个奶娘带哪个哥儿,下意识的就这么着的,只不过今天温竹青特别的提出来,定下来而已。 “没事了,你们去吧。” 大家答应了一声散开,但其实也就在屋里,几个孩子都在屋里睡觉。南星这才上前来行礼道:“奶奶,奴婢叫婆子去打听了,说庞家不但是二爷来了,四爷也来了,都在前面呢。” “四爷?”温竹青有点惊讶。 南星道:“用不用奴婢过去亲眼看看?”看看是真的四爷,还是又女扮男装的。 温竹青摇摇头道:“这会儿有别的事。你去找卓妈妈过来。” 因为今天比较忙,卓妈妈一直在二院那边,尽管客人没有过来西府,不过东府那边要这个要那个,只帮忙而已,西府这边便已经忙得不行了。 过了一会儿,卓妈妈进来了,躬身道:“五奶奶,您找奴婢什么事?” 温竹青道:“我身边的丫鬟都照看少爷去了,你选的这些二院的丫鬟,虽然传话递东西了一段时间,不过我在屋里也没怎么见,不知道哪个是哪个,现在需要选进来一两个,你觉着谁好?” 卓妈妈就道:“有两个,是姐妹俩,是荷叶给起的名字,叫子苓,茯苓。这两个丫头挺机灵的,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 温竹青点头:“就她们俩了,叫一会儿就跟着我。” 卓妈妈答应着转身出去找。 温竹青又去看了一下孩子们,厨房端来了饭菜。原本她是要去东府那边吃的,暂时过来看看孩子们而已,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耽误到现在,怕是那边的酒席都吃了一半了,她也不能半路去。  简单吃了点,就从这边西府出来,来到了东府这边。午宴已经快散了,还有年轻的姑娘和奶奶们一桌桌的,或者行酒令或者击鼓传花,玩的热闹。花园子里的戏快开始了,老太太们就被簇拥着,去花 园那边听戏。 温竹青才从外面进正房,想看看这里面还有人没有,就被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给抓住了了。 她还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大嫂吉氏。 吉氏将她拉到了里屋,原来这里面已经没人了,坐下了吉氏就道:“刚才……七弟妹去你那边闹事去了?要……喂孩子?” 温竹青脸都通红:“大嫂是怎么知道的?”  吉氏一听,这就是真的了,顿时又气又急,脸也涨得通红:“这三房院到底想干什么呀……七弟妹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顿才道:“午宴的时候,汤夫人和袁夫人那一桌只有你二嫂陪着,我 知道她们两位其实是冲着你来的,所以叫人去西府那边找你,叫你赶紧过来,谁知道过去听你那边的下人说……七弟妹就在你的屋里,扯开了怀要喂孩子……” 吉氏真真要晕过去的样子:“我听了差点就……”用手揉着太阳穴:“幸好五弟那个时辰没回去……这到底算什么,她是不是失心疯了?到底想干什么?” 温竹青顿了顿,突然笑了道:“对呀,我倒真没想起来这一点……只顾着生气她怎么能喂我的孩子了。”  吉氏忙道:“你赶紧的跟那边的下人嘱咐,不准泄露出去半个字!今天府里这么多人,叫人知道了,咱们齐家以后还怎么见人?” 第一千零三章 倚小卖小 温竹青真的是没想到这一点,光顾着想儿子了,听了忙道:“是。” 转头吩咐南星:“过去找卓妈妈,叫她吩咐下去,刚刚咱们房院发生的事情,任何人不准在议论了,若是还听见谁再议论,就把他的舌头割了!” 南星吓了一跳:“是。” “让卓妈妈就这样吩咐下去,如果真有不听的一定要议论的,就先不要叫做事了,找个地方叫待着,我回去了处置。” 南星忙答应了一声:“是。”赶紧去了。 吉氏这才松了口气道:“真是糊涂人办糊涂事,张氏太糊涂了,偏她们房院就没有一个懂事的,她跟着学的都学坏了。” 说着问道:“她自己怎么说的?” 温竹青就将刚才的事情跟吉氏说了。  吉氏听得连连摇头,道:“要抱别人才满月的孩子,真亏她想得出来!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人情世故?还是故意的倚小卖小?叫她把她的闺女借给别人那边住几天,她乐意不乐意?真是好意思长着个嘴 ,到底是谁给她出的这个主意?” “大奶奶。”门口有人叫。 吉氏声音就马上停下了,她是生怕这件事被传出去了,忙问道:“什么事?” “戏台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您和五奶奶全都不在,大太太到处找呢。”是大奶奶的丫鬟。 吉氏便忙站起来道:“五弟妹,这件事我是要跟大太太禀报的,三房院这样下去不行,迟早闹出来大事牵连了我们!看看大太太是什么意思,说不得,找个时间要把妯娌们叫到一起,正经说说。”  温竹青点头:“好啊,什么事说开了是好的,到底是自家人,各人不要有什么想法憋着,憋出来什么气来,说出来是好的。”她当然希望说开了,张氏能将她自己的那些心结毛病看明白,从她自己本身 的问题上改正,而不是歪门邪道的想办法。 吉氏点头,道:“咱们倒不好一起过去,叫人还以为我们妯娌聚一块儿闲聊偷懒呢,我先过去,你一会儿过去。”说着,急匆匆的先走了。 温竹青等了一会儿。 有大奶奶和大太太出面,当然是最好的。 其实以前大奶奶吉氏是不愿意管这些事情的,她性子本就有些懦弱,再加上老大齐钊也是个蔫不拉几的性格,夫妻俩都那样不想管事,于是愈发不想管起来。 不过这两年长房日子好了很多,生意做大了,责任就大了,齐钊就算是不想管,也得管一些事。 同样,吉氏这边也一样,简氏就是个很喜欢说喜欢管的性子,有她在吉氏耳边不停的说,这个要管管,那个也要说说。吉氏这才稍微的愿意管一些事情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长房院那边生意做起来了,明显比三房院好了,那么齐钊和吉氏这夫妻两就觉着腰杆硬了点,才敢说话起来。 温竹青在这边稍微等了一会儿,等到南星回来,回禀道:“已经和卓妈妈说了,卓妈妈也马上叫人警告了所有人。” 温竹青这才带着她和子苓、茯苓两个丫鬟,去了园子里戏台这边。所有人都在这边,戏已经开始了,大家坐在戏台对面的台子上,嗑着瓜子喝着茶,看戏说话,热闹非常。 一出戏唱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温竹青哪里听得完,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已经坐不住了,先派了子苓回去看看孩子们那边有什么情况。 子苓才派走,又想起来,好久没听见丫鬟禀报尚哥儿的情况了,也没见荷叶和紫茸,想想不放心,又叫茯苓去询问一下尚哥儿的情况。 两个丫鬟走了,温竹青还是不安心,更加坐不住,就在心里琢磨着,如何能走开,走的话跟谁打声招呼。 那边就过来了一个丫鬟,凑近了她低声道:“大太太说,五奶奶不用一直在这边,客人们都知道,您还有三个孩子呢,再说才出了月子,身子乏着呢,让您先回去好了。” 温竹青转头看过去,见长房大太太正在给自己点头。她忙感激的一笑,对丫鬟道:“汤夫人和袁夫人……” 丫鬟笑着道:“大太太说,她会照看。” 温竹青这才起身,从戏园子这边出来了。戏园子因为在东府的最东边,因为要离正房远点,免得如果看戏的时候正房这边有人,听着嫌吵。 所以从戏园子出来,还要多走很长一段路。 经过正房,穿过花园,从这边的花园往回走,身后跟着的只有南星,穿过了那边的花园,往后走,这边离戏园子很远了,虽然还在东府,但这个后园子就已经是静悄悄的。 上了个游廊,游廊左边是花墙,墙上有些花窗,墙那边是一个花园,不过属于二房院,并不在今天玩耍的范围内。 刚走到了游廊中间,就听见有人在说话:“你五嫂真的这样说的?!” 五嫂? 那是个言辞犀利中带着震惊的是个妇人的声音,这个府里头谁是五嫂?还能有谁?温竹青一下子就停住了脚,刚惊讶了一下,就听见了张氏的声音:“是啊。” 温竹青惊讶之余,下意识的就完全停住了,张氏这是和谁在说话,虽然只说了一句,可听她们说话的内容,显然是中午那会儿在自己那边的事。  大嫂怕传出去,还专门的叮嘱了自己,敢情,现在是张氏自己在往外传?她就一点没觉着今天的事情做得过了头,传出去对她自己的名声不好?一直在担心老七对她不好了,可如果老七知道她做出来 这样的事情,起码全然的不自重,在外面就随随便便解开怀,这一点就叫人觉着匪夷所思吧?老七是她丈夫,能毫不在意?  听那妇人的声音,尖利中带着震惊,仿佛多么不相信似得,很明显的已经在用那种腔调指责温竹青,那她也就不是个心思明白的人,说不定还是个搅合的,想要把事情弄得更大,甚至挑唆张氏,要干 什么?  温竹青站着,想着是不是要出言呵斥一下,叫张氏过来。 第一千零四章 背后说人 span style=''dis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第一千零五章 最后训斥 那两个人大约是觉着找到了一个说话的好地方,没有人发现,所以,居然还在这边说着。 “你真的不能这样了,这样下去不但是你相公不会正眼看你,怕是连那几个都要欺负到你头上了。照我说,明年你就找你五嫂,说……” 那妇人的声音还是不小。 温竹青走了过去,看见了张氏和一个身穿湖蓝色掐金色柳絮碎花长裙的妇人在一块儿,这边站着一个丫鬟守着,大约正是因为这个,那妇人才敢那么大声肆无忌惮的。 “咳咳咳。”丫鬟看见过来了人,使劲咳嗽着。 温竹青已经问道:“找我说什么?” 张氏和那个妇人已经是猛地站了起来,张氏吓得张皇失措,那个刚才说话还牛气哄哄的妇人居然也吓得脸煞白。 温竹青过去了,笑着道:“七弟妹还是因为中午的事情,心中不痛快吗?” 张氏惊得眼睛翻白,那样子似乎都要晕过去了一样,声音也一下拔尖了很多,听着都着急:“不不不,不是的,五嫂你听错了……” 温竹青看了看那个妇人:“这位是?” 张氏惊慌失措,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一问马上就道:“这是我娘家的姐姐……” 果然是姐姐。 温竹青打量了一下那妇人,那妇人也在努力的定神,脸色惊吓的煞白,努力的直视着温竹青,这会儿说话倒不敢高声了,福身行礼道:“齐五奶奶……” 从她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她自己把她自己其实放在比较低的地位的。  但背着人的时候,说话那么难听,挑拨的意味那么明显,温竹青皱眉道:“原来是七弟妹的娘家姐姐啊。刚刚说话的也是你吗?我之前从旁边游廊过,这位姐姐说话声音太大了,从前走到后,听到你说 了一大串的话。” 张氏和她姐姐真的吓呆了!张氏一下便哭了起来:“五嫂……我,我们,我们就是瞎说的……” 温竹青看着那姐姐,那姐姐一会儿满脸通红,一会儿脸色煞白,一会儿脸色又发青,真的是呆住了得样子。 看样子,虽然背着人的时候说的口沫横飞,听着主意不少,可真的当着人面了,就傻了。这样的人,还真叫人无语。 温竹青看了看南星道:“叫子苓和茯苓站两边去。” 南星明白了,忙示意子苓和茯苓分开了,一个去站在后面更远的地方,一个站在了温竹青走出来的地方。 前面她们能看见的地方,自然是不用人守着,过来人便看见了,何须人守着?  温竹青这才道:“听着还是为了中午的事情,七弟妹,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只管过来找我说,何必在这里背着人说话?偏偏说话的声音那么大,一点不知道避讳。你难道就一点没想到,今天你做事很不 妥吗?在那边突然的想要喂孩子,那边是我和你五哥的家,你五哥幸好不在,幸好是在东府,也许七弟就陪着他,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如果不小心撞见了,你这不是害你五哥的名声吗?!” 和温竹青之前一样,张氏大约是从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被温竹青说出来,惊得目瞪口呆,转而就满脸通红,然后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五嫂,我,我不知道,五嫂,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你不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这样的事情就装成没发生过,咱们妯娌之间,牵扯我家,我自然不会说出去,只要你不说就没人知道,可是你居然还在到处的扩散!将这话说给你姐姐听,你姐姐就在这 里大声的说,后面就是游廊,来来回回的人多少?你们姐妹难道是故意想要将这件事传出去不成?!” 张氏已经吓得大哭起来:“不是的,不是的,五嫂,我真的不知道……” 张氏的姐姐也叫了起来:“五奶奶,真的不知道那墙后面是走路的地方!她是我亲妹妹,我当然希望她好,怎么可能还故意的传这个话?真的是无意的,我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温竹青一听,故意怀疑的道:“真的不会?刚刚你说话的腔调,可一点都不像是真的不会。” “我真的不会!如果我说出去了,就叫我烂了舌头,不得好死!”张氏的姐姐厉声叫道。  温竹青哼了一声,这才看向了张氏:“你姐姐已经发誓了,我便勉强相信了。七弟妹你起来,我过来只是提醒一下你们说话生意小点,后面就是人来人往的游廊走道,你们说的话叫人听去了,对你们自 己也不好。现在你这样,倒好像我为难你一样。”  说着看了张氏的姐姐一眼:“你们说得对,我岁数是比你还小几个月,不过,中午的事情我再说一遍,你本就不应该开口,你和你姐姐都是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扪心自问?如果你们才满月的孩子,有人 过来想要借去讨吉利,你们能不能给?”  她看着张氏道:“我不是想要为难你,或者想说这样难听的话,只是刚刚听到了一些难听的,想想,原本背地里七弟妹竟然是这样看我的,那我还有什么可隐晦藏着掖着的?我将能说的话全都说了,七 弟妹你听的进去也罢,听不进去也罢,横竖我就是这样想的,你自己斟酌。”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张氏已经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只知道一味的否认:“姐姐只是……她也没听得很明白,我们说的也不全都是中午的事,还有……还有外间的事,不是,对,没说中 午的事,说的是外间的事。”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连头都抬不起来。 可见她也是慌了,温竹青过来就坦坦荡荡说清楚了,刚才她们说的话,她已经听见了,正是因为听见了那些话,才过来的。 可张氏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选择的还是抵赖,嘴上不承认,似乎就能遮掩过去了一般。  这就和她跟齐鸣的婚姻出了问题,而她不找原因,却只一味埋怨一样。 第一千零六章 脸皮更厚 张氏的姐姐脸皮更厚一点,她也知道,说的所有的话全都叫人听去了,那就反倒不怕什么了。 横竖温竹青已经说了难听的话,张氏姐姐就笑着道:“我也是怒其不争,我妹妹性子太柔弱了,我是怕她被人欺负。故意说些过分的话,其实也是为了提点她而已,并不是针对齐五奶奶。” 温竹青盯着那张氏的姐姐道:“她的性子原本挺好的,但就是因为耳朵根子软,听了一些人的挑唆之言,才会做一些不伦不类令人厌恶的事情。” 张氏的姐姐脸涨得通红。过了一会儿,伸手把张氏扶起来,小声对张氏道:“你也是主子奶奶,干嘛要跪在这里?你怎么就这么短精神?” 张氏捂着脸哭。  “七弟妹,你不要在说什么没听清楚,或者说的外间的事情这些话了,我和你说清楚,是想要咱们谈一谈的。既然你有那么大的不满,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摊开了说清楚。不然,肚子里各自堆积这怨气 ,早晚要闹出一些事情来的。” 张氏放下了手,擦着眼泪道:“是,五嫂说得对。我……我也不知道,我实在是没脸见人……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其实我知道,五嫂是好人,你只是说话有时候……” 说到这里一顿。 温竹青皱眉,她居然还在挑别人的错处,说到底还是觉着别人对她不公平,好像她总喜欢将她自己放在一个悲情的地位。  心中已经有些厌烦起来了,道:“你们也觉着我说的这些话不好听了,觉着说的话叫人听见没脸见人了……既然有这样的感觉,之前又何必说?背着人可以说,当着面反倒不说了?我说出来,你们倒觉 着各种不中听,不舒服?” 张氏又跪了下去:“五嫂,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是我不想给妯娌面子,也不是我就这么凶蛮,实在是先说这些话的是你们,我倒想咱们面对面的,将大家心里话都说出来,有什么不满意的,谈一谈,看看能不能解开。只是你们一会儿不承认,一 会儿又如此,倒像是我咄咄逼人一样,我只问你们,你们现在如此哭哭啼啼的,转头等我走了,是不是又要说我凶蛮不讲理?” 温竹青说完了,半天张氏和她姐姐都没说话。 因为实在无话可说。 “我彻底撕开了面子,就是想让咱们大家把话说开,谁也必用藏着掖着。”温竹青说着,叫南星过来将张氏搀扶起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咱们几个知情人,你只管说好了。” 果然,叫她说的时候,她又说不出来了,张氏垂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一句话也不说。 如果现在过来个不知情的,必定会认为是温竹青怎么欺负她弟妹呢。 温竹青就去看张氏的姐姐,张氏的姐姐转开脸,有些嗫嚅着,刚才牛气哄哄的说话声音那么大,和现在判若两人一般。  温竹青就道:“既然你们不说了,我就再说一遍。第一,孩子的话你不应该说出来,将心比心。第二,你之前在我那边的一些举动实在是少思忖了,传出去就是极度难听的话,影响的还是咱们整个齐家 ,所以,你今天没有做对什么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回去了好好想想,你今天做的事。” 一顿接着道:“有些事情你既然知道,我就不多说了。”说着看了张氏的姐姐一眼。 张氏听见允许自己走了,擦着眼泪低着头,等她说完了,这才福身道:“五嫂,我知道错了。今天是我做错了,更不该在这里说些话……回去了我一定好好想我的过错。” 抿了抿嘴,将后面的话咽了进去,看了她姐姐一眼。 张氏的姐姐不甘心的蹲了一下身,道:“告辞了。”和张氏转身走了。 温竹青看着她们的背影,半天才摇摇头。 南星轻声道:“七奶奶的姐姐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家啊?瞧着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礼数,跟……市井泼妇似得。” 别说,温竹青也有这样的感觉。那张氏的姐姐分明就是个泼皮一类的人物,也不知道怎么就能和张氏是亲姐妹。 张氏娘家有这么一个姐姐,婆家有赵氏和钱氏那样的妯娌,就算是钱氏走了,还有个赵氏,所以完全学不了好的。 温竹青叹了口气,起身回到了东府这边。刚过来,正好遇见了汤夫人和袁夫人告辞,她忙过去,抱歉的道:“今天这是不好意思,实在是怠慢了,午宴都没陪两位,两位夫人千万不要怪罪啊。” 汤夫人脸色稍微的有些难看。 袁夫人倒是忙道:“你才是辛苦了呢,还有三个喂奶的孩子,叫你这样来回的跑,才出月子的人呢!我们怎么可能还怪罪?” 说着又对温竹青笑道:“今天看样子见不着三胞胎了,改天过来看看。你也好好休息两天,来回的走了几趟,也就是你了,若是换成了我,怕是要起不来了。” 汤夫人一听袁夫人居然这么客气,只好将脸上的笑容换的更加真诚了一些。 “是啊,五奶奶辛苦了。” 说着,大家往外送。过来送她们的,不但有温竹青,还有长房大太太,崔氏等,全都跟着到了侧门。 竹雨也将红宜送了出来,她们先到一会儿,就在这边等着,两个姑娘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呢,说一会儿笑一会儿,这边过来了人都没看见。 袁夫人好笑的道:“瞧瞧她们两个,倒是好的跟亲姐妹似得。” 崔氏便笑着道:“可不马上就要是姐妹了。” 袁夫人就哈哈哈的笑。  那俩姑娘终于听见了这边的声音,看了过来。袁红宜过来给温竹青行礼,以前很自然的,今天就扭捏了很多,别的人都没说什么,温竹青也没说话,只是笑着双手扶住了她。袁红宜便羞得满脸通红的 。 竹雨在那边窃笑。  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姑娘家面皮薄,谁也不会说什么。各自的上了马车,这才回去了。 第一千零七章 被人盯着 东府前院。 这边的院子是非常大的,从东到西一条偌大的宽敞的走廊,正好就将午宴摆在了这里。 当然,在这边吃饭的都是一些小辈,长辈们由府里几位老爷陪着,依然在屋里。 男人们的酒席,正经就是喝酒,今天好在那几个爱划拳的没来,大家一开始还斯斯文文的行酒令。  喝到了两巡之后,就有喝大了的,开始胡说八道,各种耍酒疯的。到最后能克制住自己的基本上全跑了,只剩一桌子,是好几个桌子上面最能喝的人凑到了一桌,这一下不得了,扯住了齐瞻就是不让 走。 谁让他今天是笃定的主角呢。 “不行!你不能走,绝对不能走……”何东笑嘻嘻的拉着齐瞻,搂住了他的肩膀:“你要走了,就不是我哥们!不是我何东的朋友了……你就再也别找我去了……” 齐瞻同样浑身酒气,笑着努力想把他放在肩膀上的手扳下来:“我真喝多了,一点都不能喝了。” “不行!你小子的酒量我能不知道?把我们几个灌翻了,你小子还在边上看笑话呢……”来了另一个,伸手搂住齐瞻的肩膀,对何东道:“今天不能放过了他。” 这人手里还拿着一壶酒,笑嘻嘻的:“你小子够有福气的啊,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到底……哪儿比我强!我怎么就没你这么有福气?我,我他娘的这都第三个丫头了……” 因为是走廊,那边有凉亭,有靠椅。此时有两个人坐在靠椅上,正看着这边发酒疯的人。 前面趴在美人靠上,看这边的是庞二爷,目光有些痴痴的,仿佛像是看傻了一样。 后面坐在那里比较端正的,是庞四爷。 庞四爷眼睛一会儿盯着庞二爷,一会儿盯着这边耍酒疯的人。她心里当然清楚,二姐看着那边,到底关注的是谁。  庞四爷还记着自己上一次被齐五爷耍了的情形呢!回去了恨得咬牙启齿骂了好几天。今天跟着来,当然是知道二姐和老太太都来了,她也得过来查探一下。齐家平常不是那么好进的,能遇上这样的喜 事,跟着进来,看看齐家到底什么样,近距离的在观察观察齐五爷,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能耐,这也是庞四爷必须做的。 只是,才男装进入商圈的庞四爷,实在不习惯今天这样的场合。很多人明明知道自己和二姐是女扮男装,所以一旦介绍了,脸上便会露出那种了然的,暧昧的笑容来。 有些无耻点的,甚至故意开一些没品的玩笑,恶心。 庞四爷知道,以前二姐也是很厌烦这些的,有时候在家里,她也会提,在外面做生意,最头疼的不是如何挣钱,反而还是如何应对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庞四爷原本以为二姐会讨厌今天这样的场合,会尽快的离开,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一直坐在这里,看着那个齐五爷。 其实,庞四爷心里已经很明白了,上一次二姐在范家见到齐五爷的那个表情,庞四爷很清楚二姐是动了心思了。  她有些吃惊,还以为二姐看不上男人呢。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姐居然喜欢上那个齐五爷了?奇怪,她在生意中不是和齐五爷齐五奶奶是对头吗?而且,好像现在也是,恩怨分明的很,生意上作 对,却又不妨碍她如现在这样,痴痴的看着对面的齐五爷。 “真的不能喝了。咱们都老大不小了,不能再和以前一样那么喝了,再酩酊大醉一场,我可受不了……哎,你们看那边……”齐瞻突然指别处。 何东‘噗嗤’笑了,伸手在他肩膀上拍着:“你小子这手已经骗不了我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喝吧,被这一壶喝完……咱们再说!”他除了说话有点大舌头之外,脑子还是很清楚的,这说明——他还能喝。 齐瞻心里叫苦,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会说,把这一壶喝完就行了呢,如果是这样,那就一口喝完就是了。他这会儿已经有点晕了,心里也清楚,绝对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的喝大了。  “嘿嘿,老五,别抻着了,快快,告诉哥哥,到底你……有什么土方子?或者秘诀?诀窍?怎么就能一下子……仨……”过来了一个穿着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长衫的,笑嘻嘻的点着齐瞻的胸膛:“老 实说,肯定是姿势吧?你小子是不是……让媳妇骑……” 齐瞻一下子就将酒杯塞他嘴里了,笑道:“胡说八道。” 何东和另外两个已经笑得滑到地上,还有个笑得打滚。 这边庞二爷和庞四爷听得也是清清楚楚。庞四爷满脸通红的,这些臭男人!她又看了庞二爷一眼,发现她居然一点没变色,只一双眼睛更加迷离起来。  庞四爷也看了过去,那边的一群醉鬼还在笑闹着,独独齐五爷看起来清醒一些。他脸上笑着,那种说不清楚的有些邪魅的笑,因为那个暧昧的玩笑,男人都是这样,动不动就说这种话,也不知道有什 么好笑的…… 庞四爷也看着齐五爷,看傻了。 那种邪笑,挂在他俊秀隽永的脸上,修长挺拔的个子,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提了一个酒壶,哈哈哈的笑着挣脱了两个人的桎梏,那潇洒飘逸的动作,真的说不出来的叫人动心, 庞四爷的心跳也加快了起来,眼睛也有些迷离起来。仿佛喝醉酒的是她。 “社前新燕子,帘幕效双飞。已结同心约,蹁跹入翠帏。解语花枝头欲并,美满琼浆持玉柄。风光此会不胜春,也知不久……”地上躺着的一个,干脆就唱起来一些不堪入耳的艳曲起来。 齐瞻转身坐在了桌上,直觉着晕乎乎的,不过,背后对面的亭子里,庞家那两位‘爷’不怀好意的坐在那里,一直都在观察着这边。  “不怀好意……”他自己嘟囔了一句,往酒杯里倒了一杯,却并没有喝,而是倒进了别的杯子里,然后晃了晃空酒杯,笑了。 第一千零八章 借酒装疯 庞二爷很清楚,自己的四妹就在后面,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呢。 但是她不想管,她只想看着前面的那个男人。 那个嘴角带着邪邪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酒壶,却并不往嘴里喝的人。他如何狡猾的躲过别人的灌酒,如何狡猾的灌了别人,庞二爷想看的清清楚楚。 没办法,她挪不开眼睛。 以前,庞二爷不是没吃过这种亏,毕竟是女子,就算是女扮男装,可是又能瞒住什么人?出去谈生意,很多男人都是不怀好意的,甚至会以为,她所谓的‘生意’,其实是另一种生意。 庞二爷最痛恨厌恶的就是喝醉酒的男人,男人喝了酒,就会借酒装醉,就会说很多过分的话,做很多过分的事情。 庞二爷带着的丫鬟其中是有身手的,那也是因为吃过这方面的亏。 她始终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喝的,以至于这些男人看见酒就没命了一样。 可是今天,她突然发现,原来喝醉的男人也有好看的,而且是好看到了叫人着迷的地步,简直叫她心动的无法自持,神魂颠倒的没办法隐藏。 四妹是来盯着自己的,想看看自己如何在男人间走动,联络,谈生意。大约的,也想看看自己和齐家的恩怨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庞二爷也知道,不能叫她看出来,如果看出来什么,自己可能会在家族争夺生意管理权的斗争中,落于了下风。 但是,庞二爷遮掩不住。 她好像也喝多了酒,有点醉醺醺的了,不能遮掩,也不想遮掩。 “五哥……”从那边过来了一个年轻男子,先看了看地上躺的几位,顿时失笑:“这都已经喝躺下啦?”然后他跑过去了,坐在了齐瞻旁边。 齐鸣往后挪挪嘴,道:“二哥,对面有俩人一直盯着你,而且是俩女人……庞家的吧?她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齐瞻摇着头:“不知道……反正,不怀好意。” 齐鸣好笑:“五哥,你也喝多了?” 齐瞻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点点头:“是啊,喝多了……”顿了顿道:“听说庞老太太也来了?”  齐鸣点头:“来了,后宅也不消停,长安城来了两位,庞老太太和章老太太。咸阳这边更不用说了,温老太太也来了。这些老太太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那庞老太太,庞家的这份家业,倒是在她手 里发扬光大的,可见是个厉害人物。多少年不出门了,今天却来了,到底是看重五哥你和五嫂啊。” “来一趟除了看看人长的什么样,还能干什么?”齐瞻哼了一声,道:“又能试探出什么?莫名其妙。没事,你五嫂能对付……”说着晃晃悠悠要站起来。 齐鸣忙伸手扶他,问道:“五哥,你想去哪儿?” 齐瞻摆手:“当然是……回去了,”他打了个酒嗝,也不回身,只给齐鸣一个眼神:“你不用送我,就在这边……盯着那俩,看她们到底要干什么……”又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的往那边走。 齐鸣好笑的叫:“五哥,你还拿着酒壶干什么?” 齐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也笑了,不回头的摆手:“拿回去……跟你五嫂喝一杯……” 齐鸣大笑了起来,笑着转头看那边两位,却发现,那两位不约而同的全都转身,背对着这边了。 齐鸣心里哼了一声。 齐瞻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西府,进院门的时候,就听见院门上婆子叫:“哎呦,五爷这是喝了多少啊……”说着就有婆子过来搀扶,齐瞻晃晃手示意不用,他依然是慢悠悠往屋里走着。  温竹青回来了一阵了,洗了澡换了件家常穿的棉长裙,刚要去看看尚哥儿,就听见了婆子的声音,忙赶出来看,见齐瞻晃悠悠的进来了,铺面就是一股浓重的酒味,温竹青扇着风在鼻子前,过来:“哎 呦我的天啊……爷啊,您这是喝了多少啊?” 齐瞻醉醺醺的笑:“没……办法,二哥不在,没人替我挡酒……”只要是在温竹青面前,他很明白的下意识就要辩解一下。 温竹青叫一个婆子过来,和自己一起搀扶着往屋里走,在他自己房里玩的尚哥儿听见动静出来了,一看见齐瞻便叫着跑过来:“爹,爹……” 然后才跑到跟前就站住了,大叫了一声:“啊,好臭啊……”捏着鼻子转身又跑了。 那小模样实在是太好玩了,温竹青扶着齐瞻,还被逗得哈哈哈的笑,齐瞻也不知道是看见了尚哥儿的样子,还是因为温竹青高兴,他也哈哈哈的笑。 终于进了屋,将醉鬼放在了榻上,温竹青喘了口气,叫:“赶紧,烧水泡茶,烧水洗澡,叫厨房把醒酒汤端来。” 南星领着子苓和茯苓忙碌的不行,一个提洗澡水,一个提茶壶的水,一个去端醒酒汤。  给灌了一碗醒酒汤,温竹青努力的扒着齐瞻身上的衣裳,想脱了外衫扶他进去洗澡,齐瞻便一把将她搂住了,滚到在了榻上,笑着道:“媳妇,今天要搬回来了,搬回来咱们一块儿睡……不许找借口! 我就知道,那时候生了尚哥儿,也是各种借口……不准说!就必须搬回来……”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倒是真……喝这么多,居然没忘了这件事?”她使劲推他:“好啊,看样子你没喝醉,那就自己走去小屋洗澡去。” “当然,当然。”齐瞻低头亲她,原本想亲嘴的,不过亲到了鼻子上。 没事,继续胡乱的亲着,弄得她痒痒了起来,低低的笑,推着他:“醉鬼,快点去洗澡!” 好容易将齐瞻打发去洗澡了,温竹青还担心他喝醉了,不要沉到浴桶里了,进去在旁边帮忙。 那醉鬼人虽然喝醉了,但某些心却不死,果然是借酒装疯,醉酒乱性,将她也扯进了浴桶中,同他一起洗了个鸳鸯浴。  只是到底身子未愈,齐瞻这一点倒是知道,只能过了过干瘾,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醉话,晚上了如何如何…… 第一千零九章 耍酒疯 这还是齐瞻头一次喝醉了酒,在家里耍酒疯。  一晚上真折腾的温竹青没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齐瞻捂住头坐在床上的时候,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了,掀开了薄被就叫:“媳妇,媳妇……”刚要下床,突然发现自己浑身精赤光溜的,赶紧缩回床上 ,叫:“媳妇……竹青啊。” 外面脚步声进来了,床帐子掀开了,温竹青似笑非笑的站在床前:“干什么?” 齐瞻嘿嘿嘿的笑,然后问:“我的衣裳呢?” “自己脱啦?扔在浴桶里了,你忘了?” 齐瞻想了想,想起来了,赔笑:“媳妇给我拿换洗的衣裳。” 温竹青斜睨着他半天,才道:“你还是先去洗洗吧,我给你准备了热水,昨晚上我真的弄不动你,你……洗个澡吧,我给你找衣裳……” 说着居然脸红了。 齐瞻挠着头,原本没什么的,但是看她脸红了,他的脸居然也有些发烧,因为想起来了,昨晚上真的是……浪荡的不行了…… 红着脸下床,去小屋洗澡,嘴里还在嘟囔:“都老夫老妻的了,居然还脸红……” 温竹青从床上将一块无法直视的手巾用两只手指捏着拿起来,听到了这一句,便扔了过去:“齐瞻,我昨天才算是看清楚了你,你……原来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小屋里的齐瞻吃吃的笑。 洗了澡清清爽爽的出来,看见温竹青亲自收拾床铺,齐瞻赶紧过来帮忙,问道:“尚哥儿呢……那几个小的呢?” “奶娘们看着呢。”温竹青将床上的被单床罩都给拆了下来,去小屋端了个大盆出来,将这些放在了盆里。 忙活了半天,终于好歹的能见人了,这才开开房门叫丫鬟们进来收拾。齐瞻坐在那边叫温竹青去给他梳头。 “你昨天怎么喝了那么多?我头一次见你喝的那么醉。”温竹青道。 齐瞻喃喃的解释:“没办法,昨天好的很多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好多都是小时候一块儿长大的,二哥不在,也没人帮我挡酒。” “大哥和三哥呢?四……”正要说三房的,想想昨天的事情,温竹青又摇头,指望不上三房院。 齐瞻道:“大哥根本就不管,他跑去陪那些叔叔伯伯们去了,三哥还跟着别人一块儿闹我呢……”齐瞻说到这里,他的头发已经梳好了,看见温竹青挑选簪子,就拿了一支海水纹青玉簪递给她。 温竹青帮他簪好了头发。 齐瞻还在说着:“昨天你们后院热闹吧?长安城就来了庞家和章家的人?你可知道,昨天一天,庞家那位二爷一直盯着我。” “盯着你?”温竹青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齐瞻转过脸来,对她点头:“阴森森的。我后来喝多了,不过还是能感觉到她一直盯着我……” 温竹青惊讶的看着他半天,才小声的道:“相公,那位庞二爷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齐瞻吓一跳:“不可能吧?那不男不女的,还那么大岁数了,当我妈都可以了……” 温竹青一下笑了,伸手拍了一下:“别乱认妈!出来吃饭吧,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说。”说着看着齐瞻冷笑:“你昨天被人含情脉脉一直盯着,我可是惹了一肚子的气。”说着出去了。 齐瞻忙跟着出来,道:“怎么了?是不是那些老太太?温老太太又说难听的话了?” 饭菜已经端上来了,温竹青看见尚哥儿在院里,叫齐瞻去将他抱了进来,收拾洗手,丫鬟给他喂饭。 一边吃饭温竹青这才将昨天的事情说了。  温老太太和那几个老太太的行为,齐瞻不是很惊讶,因为就猜得到。但是听见张七奶奶做的事,齐瞻惊讶的将筷子都放下了,过了一会儿道:“她脑子里都是浆糊吧?跑我们屋敞胸露怀的,她想干什么 ?” 顿了顿很是生气:“想喂我儿子?这个女人是不是失心疯啊?”又问温竹青:“你说后来出来一个是她姐姐?”  温竹青点点头:“是啊,横竖张氏是这样说的。不过我已经将她们怒斥了一顿的,这件事大嫂也知道了,说要禀报给大太太,找个时间妯娌们都过去,说一说这事。大嫂也觉着不是小事,传出去了必然 会被人胡乱的猜测,影响咱们齐家的名声。” 齐瞻站起来去门口:“给外面传话,去梅花胡同那边,叫老七今天过来一趟!” 温竹青忙道:“你要跟老七说?张氏神神叨叨的,就是因为老七不给她好脸色,如果叫老七知道了,张氏更不知道怎么着了。” “你还替她着想?”齐瞻过来坐下:“那女人再不管,更不知道要做出些什么恶心的事了!脑子都不正常了,这三房院说不定又要休妻!”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而且严厉,将尚哥儿吓住了,看着他道:“爹爹不要骂娘,”他撅着嘴:“不要骂娘。” 齐瞻和温竹青都愣了愣,才知道他说的是不让齐瞻骂温竹青,尚哥儿以为父亲在骂母亲。 齐瞻赶紧缓和一下脸色,笑着道:“爹没有骂娘,爹不敢。” 温竹青凑过来在尚哥儿的脸上亲了一下笑着道:“哎呦,还是我儿子疼我啊。” 尚哥儿一看爹娘都缓和了,这才松了口气,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齐瞻,张大了嘴吃东西。 齐瞻这才跟温竹青道:“你不用替她着想,那个女人神神叨叨的,再要是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真有可能连累到齐家的名声,如果是那样,必须休了。” 温竹青道:“我才不会替她着想——我替她想什么?昨天的事情不够我生气的,我还替她想?我只是觉着……你们动不动就休妻的,对女人来说有点过分。”  齐瞻想了想,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到不到那个地步,看老七了。昨天早点的时候,老七跟我说了,想跟我学做生意,不过想分了家之后过来,不然家里的事情多,牵扯的他根本就没办法集中精神。” 第一千零一十章 眼皮子浅 齐瞻说到这里摇头:“如果不是一家子人,知道这些事,还以为他夸张呢,家里的事情能搅合的连外面的事情都做不成了?” 说着对温竹青道:“现在看看一点不夸张,三房院的那些人,一个个的脑子都有问题,做出来的事情真叫人气的吐血。” 温竹青点点头:“张氏原本就没什么主意,属于那种别人说什么她就觉着有道理的人,现在身边偏偏每一个好的,赵四奶奶不用说了,娘家一个亲生的姐姐,也是那样的人。” 齐瞻冷笑:“小门户出身,眼皮子就那么浅。”刚要多说两句,看见儿子又在盯着自己,齐瞻忙又换个笑容,对温竹青甜蜜的一笑,然后去看看尚哥儿。 尚哥儿这才低头吃饭。 齐瞻给温竹青吐舌,低声道:“这还了得?若是都这样护着你的话……这一家子我成了最没地位的人了。” 温竹青‘噗’的笑了:“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向着还向着你吗?” “那也是我的……”齐瞻对她挤了挤右眼:“种……” 温竹青伸脚就踢了他一脚,然后将桌子也踢得晃了晃,尚哥儿胖乎乎的手里拿着一个勺子,刚舀了一勺粥送到嘴边,就被晃得倒在了身上,呆了呆。 齐瞻笑的放下筷子捂着肚子转过身去,专门的笑。 温竹青笑着道:“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吧,原本挺生气的事情,说到现在倒像是好事一样。”说着问齐瞻:“庞家昨天还来了个四爷?男的女的?”  齐瞻笑够了,转过身继续吃饭,笑着道:“我没跟你说过吗?女的,十六七岁,看样子也是要出山了,好像还在跟她二姐争夺生意的管理权吧,紧盯着那个庞二爷。之前我在袁大人那边见过,袁大人在长安城有个宅子要卖。他在长安城的时候是皇宫里的侍卫统领,住的一定要里皇宫近,所以给他的宅子就在皇宫的正北方,属于是中轴线的宅子,若还是长安城是都城的话,这样的宅子只能给官员,而且 不能买卖,属于官家的。”  “袁大人也是太耿直了,一千八百两卖的,就要一千八百两卖掉。庞四爷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得意洋洋的上门来买宅子,欺负袁大人不知情,居然说什么宅子老旧,叫在给便宜便宜,叫我给轰走了 。” 温竹青一愣,问道:“你怎么轰的?”  齐瞻笑道:“就是说我要买。她不是还讲价吗?我叫人那一千八百两银子马上买,那个丫头果然就傻了,气的面红耳赤的跟我吵了两句,没办法走了。”齐瞻说着声音大了点:“三千八百两,没过几天就 卖出去了,银子都给袁大人那边送过去了,你说说……” 说着摇头:“我跟袁大人说了,生意的事,叫他别自作主张,还是找我询问询问。” 温竹青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惊讶的道:“你给三千八百两,卖掉了?” “对呀。”齐瞻道。 温竹青呆了一会儿,好笑的摇头:“袁大人确实太耿直了,难道就不知道四周围的打听一下吗?” 夫妻说着闲话,吃饿了这顿早饭。尚哥儿过去想黏着温竹青,叫齐瞻一把抱起来去前院了,温竹青去照看三个孩子。 齐鸣已经过来了,在书房等着,看见齐瞻就站起来道:“五哥。”笑着道:“五哥酒醒了?昨天没事吧?” “没事,坐。”齐瞻过去坐在了上面的位置,看了看齐鸣。 从他的神情看,齐鸣明显什么都不知道。齐瞻真有点不太忍心,说到底是自己的弟弟,跟他说这些事情,料定他知道了肯定又生气又失望。 可是没办法啊,必须说。 齐瞻道:“你媳妇娘家有个姐姐?” 齐鸣原本脸上带着笑的,一听说自家媳妇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有了,面色严肃了起来:“是啊,她昨天也来了……难道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齐瞻想了想,问道:“我记着你媳妇娘家是福园县的吧?不说是还是当地的读书人家?挺有名的?” 齐鸣脸都涨红了:“在当地是有名……其实什么读书人家啊,小县城没多少人,不知道哪朝哪代的出了两个秀才,就说是读书人家。”他忙问道:“五哥,是不是那妇人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了?” 齐瞻就点头:“无礼,很无礼。不过最无礼的其实是你媳妇。” 齐鸣吃了一惊:“她做了什么?!”声音都严厉了许多的道:“我就说!昨天回去了,吓得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正眼都不敢看我,我就知道她肯定做了什么。” 齐瞻就将温竹青说的全说了一遍。 齐鸣满脸通红,简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气的眼睛都红了道:“这个妇人……这个妇人……”手乱颤,就是说不出来这个妇人如何。  齐瞻道:“你也不用这么生气,昨天你五嫂已经教训过了。老七,你家的事情原本我也不想多说,就是因为之前你六哥胡乱的攀扯我,我不愿意在搅合到这些事情里面去,但是,你和你媳妇过成了这样 ,我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说着道:“你先喝口茶,缓一缓,压压你自己的火气。” 看着齐鸣颤抖着手端起茶杯喝茶,颤抖了半天,终于稍微缓和了一点。  齐瞻这才道:“张氏的问题,就在于你。才成亲的头几年,夫妻情热,你和她感情好,所以她习惯了如此。但是一旦你变了心,而且一下子就从火热变成了冰冷,她自然是受不了,自然会做出来一些常 人看着不正常的事,觉着她是不是 失心疯了。但其实,她这都是因为你。”  “张氏平常能接触的人是谁?无非就是你四嫂,然后她娘家的一些人。四嫂是什么样的,咱们心里都清楚了,跟着四嫂,张氏就学不了什么好,撒谎骗人,蒙骗你,都是跟四嫂学的。而她娘家姐姐,昨天的事情也看出来了,什么读书世家,完全就是个不懂规矩,毫无礼数,却还自以为是的无知妇人。这样的姐姐成天的挑唆,张氏便也跟着学的一些粗言鄙语,做出来一些粗鄙无耻的事情。”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简氏来安抚 齐瞻看着齐鸣道:“老七,你如果还想要这个媳妇,就好好跟她说这些毛病,而不是一味的远离她,不搭理她。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媳妇了,就别折腾了,休妻算了。” 一番话,说的齐鸣冷静了下来。 过了半天,才道:“我何曾想过休妻?只是她这段时间……从母亲生病开始,便露出了真面目一般,之前温婉贤良,之后不但懒惰骗人,最令人厌恶的是,做出来一些实在叫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说到这里,真的说不下去了。  齐瞻可真的不想听人家夫妻之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忙道:“老七,你是个聪明人,刚刚我跟你说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实在不能分家,就跟三叔说明白情况,领着媳妇搬出去住也行。三叔注重 的是名声,不分家,但是另过,这总可以。还有,如果你不想休妻,就不能总冰冷着脸,这样只能叫张氏越来越脑子不清楚,做糊涂事。” 齐鸣半天点点头,他看出来齐瞻话说完了,便道:“我知道了五哥,没事我先走了?” 齐瞻点头,起身送了送他。 抱起在旁边书桌那边玩的尚哥儿,正要回去,外面子苓进来了,道:“五爷,三奶奶来了,五奶奶说,您一会儿再回去。” 齐瞻一顿,想了想应该还是昨天的事,只能点头,在这边教尚哥儿拿笔写字。 后院。 齐瞻才去前面没一会儿,简氏就急匆匆的来了,温竹青猜想是昨天大嫂说的妯娌们聚一起说说张氏的事。  果然,简氏坐下喝了一口茶水,便道:“是大嫂叫我过来的。昨天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一顿声音提高了点叫道:“老七媳妇真是猪油蒙了心了!年纪轻轻的,怎么糊涂到了如此的地步?做出来的事情 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话温竹青也听了无数次了,只能叹气摇头。  简氏道:“大嫂昨天是气坏了,想要把大家全都叫去,好好的训斥一下张七奶奶,不过,回去跟大太太和我一说,我们的意思,还是不要明着训斥了,那样不是我们反倒在传这件事?赵四奶奶那个人……她不知道才好,若是知道了,还不定怎么说呢,她们是一家人,叫赵四奶奶攥了张七奶奶这样的短处,还不知道以后在她们家怎么闹呢!所以,大嫂的意思,就她把老七媳妇叫去训一顿,只她们两人,再 或者大太太也出面。” 说着看着温竹青道:“你就别去了。去了说起来也是生气。” 温竹青忙点头道:“我不去正好,静下来想想,我倒真不好再去多训斥张七奶奶了,昨天说了那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全都说了。倒真不赶着去,别再结了仇。”  简氏点头:“大嫂和大太太担心的就是这个。”说着道:“大太太也是这样说,虽说是老七媳妇做了糊涂的事,可到底咱们还是妯娌,今后不能不见面了啊,你气头上说几句就说几句,张氏她自己理亏, 也不会多说什么。可要是一直说她,尤其是到了大太太和大嫂那边,你若是也去了,只恐她倒觉着是你告了状,什么什么的,在跟你记了仇,那不是更不好了?” 温竹青点头:“就是如此。” 简氏叹气道:“生了个三胞胎,有些人眼红的也是太难看了些。你知道张氏的姐姐为什么那么说话?” 温竹青道:“不知道,她自己……过得也不是很顺心?”  简氏点头:“就是啊!她丈夫在她嫁过去之前就有两个姨娘,其中一个给生了长子,她嫁过去之后,头一胎小产了,能看的出来是个男孩,可惜了。之后身子亏了下来,过了好几年才生了个女儿,也是 折腾的半死不活生下来的。大夫说,再也不能生了。” “她姐姐的夫家是做生肉生意的,天天和一些杀猪宰羊的打交道,能有多懂礼数?在我们府大呼小叫的,也就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有人过去了,你瞧她就跟老鼠一样。”  简氏说到这里摇头:“我是没想到,她姐姐也能来,悄没声儿的从哪里进来的都不知道,也没人搭理。张氏去给孩子喂奶,说不定就是她的主意……好好想想,肯定就是她的主意,我们齐家好歹是大户 人家,张氏在我们家做了那么多年媳妇了,这点事不懂?如果不是想儿子想疯了,然后又被她这个下贱的姐姐一怂恿,她也干不出这样的事。” 温竹青想了想道:“算了,过去也不想提了。” 简氏点头道:“不想了是对的。要说起来吧,气人是气人,可还得给大家留面子,到底是自家的事情,自家解决就完了,传出去的话,到底是齐家的人没有面子。” 温竹青道:“是啊。”  简氏又忙道:“对了,孩子们都没事吧?昨天是我叫你带着孩子去前面的,现在想想当时那么多人,这个摸那个亲的,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带着病来的?又都想沾你这个喜气,不知道怎么偷亲孩子呢。 ” 温竹青笑了,道:“没事的,奶娘们抱着就没撒手,除了几位老太太如果要抱就给她们了之外,没叫外人抱。” 简氏一听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还是你明白。”说着就站了起来:“那我就走了。” 温竹青惊讶的跟着站起来道:“怎么这么着急?才来而已,坐下聊会儿天,午饭就在这边吃吧?” 简氏摇头:“今天下午就把张氏找来,大嫂还想找我商量一下怎么说……”说着她摇头叹气,凑到了温竹青跟前,声音很低的道:“我真是厌烦了三房院那些人。” 温竹青能说什么,只能叹气,送她出去。  简氏才走,崔氏晃晃悠悠的来了,身后面跟着的奶娘还抱着平哥儿,她是听说简三奶奶过来了,于是过来聊天的,谁知道过来听说简氏已经走了,惊讶至极,不过又道:“因为昨天的事情吧?”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崔氏带来的消息 温竹青哭笑不得:“原来二嫂也知道了?” 崔氏摇头:“跟大嫂回禀的时候,我在旁边听见了。”她横竖没事,坐下在这边跟温竹青聊昨天的事,也是一直说张氏糊涂。 不过她们妯娌并没有一直说这件事。 “你二哥在长安城认识一家人,姓董,读书人家,因为一直在你二哥的丝绸铺子买丝绸,算是个老顾客,因此走动了走动,昨天他们家的儿媳妇也来了,你猜跟我说了个什么事?” 温竹青一听疑惑:“什么事?”不过马上又问道:“姓董?咱们四姑娘齐敏的姑爷家不就是姓董,也是长安城的人?” 崔氏摇头:“虽然一个姓,还真不是亲戚。八竿子打不着,不过这家人如果正经的算起来,可能和齐颖定的这个女婿有亲。” 齐颖是长房大哥大嫂最小的女儿,因为之前温家别支的一房人想做这门亲,温朝晖还纠缠了两次。 去年齐颖的婚事定了,定的是咸阳城里的一户人家。也不是做生意的,只是家里有些田产,家境也算是殷实。夫婿在衙门做文书的。 崔氏道:“正经算起来,是齐颖夫婿家的一个舅爷的什么堂兄弟,说起来已经是五杆子打不着了,估计他们互相都未必走动。” 温竹青道:“跟二嫂说了什么事?”肯定是和自己有关,如果无关,崔氏不会专门提这个。  崔氏道:“真是可笑,那董家媳妇的意思,他们家现在住着母女两个人,是远房亲戚来打秋风的,那姑娘十七岁了,因为父亲去世耽误了许人家。如今在咸阳城无亲无故的,根本说不下什么亲。董家的 意思,看看五弟要不要纳妾,你若是肯给纳妾,看看她合适不合适。” 温竹青惊讶至极。 一时竟然呆住了。主要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呆了一会儿才道:“怎么,还有想给别人做妾的……” 崔氏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咱家是富贵人家,别说是做妾,就是不做妾,只当个丫鬟服侍,也挤破了头的想进来呢。” 温竹青也回了神,问道:“是跟二嫂正经提了?”  崔氏点头:“其实这种事以前也有,你才怀上那阵,就有人过来找我说,我都给推了的。不管是谁,只要说这个话,我都给推了,你们夫妻怎么相处我是知道的。董家媳妇,我也明确说了,我五弟不纳 妾,不过他们家并不是只有我这一条路子,他们也有可能经过那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找长房谁给出面。” 说到这里崔氏停顿了一下,才道:“大太太的为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以夫为天的……大嫂也是一样,所以,如果求到她们那边,说不定真的要怎么样呢。我先给你打个招呼,免得你还一点不知道呢。” 温竹青恍然了,忙道:“行,我知道了。谢谢二嫂提醒。” 崔氏笑道:“咱们妯娌还用这样客气?” 因为这毕竟是人家夫妻的事,她也没多说,将话题扯到了孩子身上,在这边一直聊到了用午饭的时候,才起身回去了。 前院齐瞻得到禀报,说女眷们都走了,他这才抱着尚哥儿回来了。进屋没看见温竹青,于是去了厢房,果然见她在这边忙活。 孩子一个拉了一个尿了,还有一个大哭不止,也不知道为什么。齐瞻将尚哥儿放在地上,叫他自己玩:“屋里人多,尚哥儿别叫人撞到了。你看看,弟弟们哭个不停,咱们是不是应该去帮忙啊?” 尚哥儿忙点点头:“好,怎么帮忙?” 齐瞻就道:“你就去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坐着,就是帮忙啦,爹去给二弟换尿布。” 尚哥儿果然就去乖乖的爬上了椅子坐下了,看着屋里人忙得天翻地覆的。 把这三个孩子忙活的全都去吃奶了,已经到了未时了,齐瞻过去抱尚哥儿,尚哥儿道:“哥儿饿啦!” 温竹青才洗了手出来,一听心疼的不行,过来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哎呦,把我哥儿饿着了。” 赶紧的出来到正房堂屋吃饭。 午饭吃了,尚哥儿有点困,就在夫妻屋里的罗汉床上睡觉,温竹青爬上外间的榻上,累得叫了一声:“哎呦,我的腰啊。” 齐瞻端着茶壶刚喝了一口,一听忙过来给她揉腰:“哪里?哪里疼?” 温竹青趴在枕头上叫他揉腰,问道:“你劝了齐鸣了?他怎么说?” “他倒是还不想休妻,我瞧着那小子对张氏还是挺喜欢的,只是张氏又做了些叫他实在厌恶的事情。” 温竹青叹了口气:“生了三胞胎,真是什么事都有……昨天也就是抱到那边去给人看了看,你猜怎么着,几个孩子的小袜子全都叫人给偷了,只朗哥儿脚上剩下一只。” 齐瞻顿了顿,又好气又好笑:“真的?奶娘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抱着孩子都看不住?”  温竹青道:“还真的怨不到奶娘,昨天那屋里那么多人,孩子们一抱去,一下子围的水泄不通的,脚上的袜子叫人撸走了,谁能注意到?可惜了,我叫人专门做的一套大红的春衫,袜子没了,还得重新 做。” 齐瞻笑着摇头道:“这天眼看就热了,还是别折腾了,做什么袜子啊。该做肚兜了。” 午后,孩子们都在睡觉,夫妻也难得有一阵子安静的时间相处。 温竹青翻身想坐好,齐瞻扶着她道:“孩子都生了,怎么身子还这么重?用不用请大夫来看看?” 温竹青坐好了,靠在迎枕上,摇头:“不用,只是腰酸背疼而已,生了孩子之后都会有这个问题,慢慢就好了。” 齐瞻就过来倚在她身边,手给她轻轻揉着后腰,小声的笑着:“昨晚上……我很孟浪吗?” 温竹青马上就红了脸,嗔他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做的什么别告诉我你忘了……我才生……真亏得你不嫌弃……”  齐瞻低低的笑:“我怎么会嫌弃你?你一口气给我生了仨儿子,我简直要把你捧手心里宝贝了。”吃吃的笑,在她耳边低低的说:“到底昨晚上做了什么……今晚上学学……”又亲吻着她的嘴唇。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竞争对手 夫妻俩黏糊了一阵,外面有点变天,午时出的大太阳没有了,天阴阴的,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一样。 还刮了风,倒是清爽,难得没有大太阳晒着,齐瞻拉着温竹青去花园转了一下午。 再过了两天,齐老爷居然也知道了,把他还给气的够呛,叫了齐瞻过去呵斥了一顿,问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给自己禀报。 齐瞻陪笑着道:“这叫什么大事啊。后宅妇人们的事儿,何况还是老七媳妇一时犯糊涂,有大太太和大嫂教训不就行了?” 齐老爷气道:“怎么就不是大事?关系到我的宝贝孙子,怎么就不是大事了?随便什么人都冲去给我孙子……”气的不行,道:“不行我得去找老三!” 说着就往外走。 齐瞻慌忙的伸手拉住了:“爹,爹!好歹给留点脸吧。” 齐老爷使劲的甩掉了自己的袖子:“我给他留脸?他三房院的事,什么时候能不牵扯我们?!”  气呼呼的背着手出去。齐瞻想了想,追出去跟在旁边走着,笑着道:“爹,如果您真要去,那就去吧。倒是劝劝三叔,同意了叫齐鸣两口子搬出去吧。实在不愿意分家,就搬出去好了。这样老七媳妇就 不用被人影响了。” 齐老爷道:“我才不管她是不是被人影响了!这样的媳妇……”气哼哼的,道:“我饶不了老七!” 出去了。 齐瞻也没办法,父亲就是这样脾气。 不过齐老爷去了一趟,还真挺管用的,没过几天,齐鸣一家子搬出去了,就去住在了三太太过世前住的那个院子。 齐鸣过来给齐瞻帮忙,齐瞻将奇珍铺子交给他打理去了。 天热了之后,便是花茶销售的旺季。 花茶铺子那边传来了话,廖掌柜急等着求见东家,温竹青料想是对手有动静了。 她再去花茶铺子的时候,才知道趁着自己生孩子坐月子的这两个月,温朝晖已经将他的花茶铺子扩张了。  在咸阳城这边开了另一家,居然依然是选的温竹青在另一条街道的花茶铺子附近,虽然温竹青选得开茶叶铺子的位置都是最繁华的,最适合做茶叶生意的。但是他这样追着如星花茶开铺子,针对的意 味非常强烈。 而长安城那边的情况却更加的不太好。  “长安城那边,庞家一口气开了两家花茶铺子,算上之前的,一共有三个铺子了,而且生意都还可以,铺子开了之后,并没有做什么大的活动,和第一个铺子开起来的时候完全相反,只是推出来了十几 样的新品,基本上和咱们的都差不多,价格在咱们的七八成左右。” 廖安专门从长安城回来了,跟温竹青禀报着:“我过来了之后,和这边的掌柜找脸生的伙计将咸阳城这边的两个铺子全都转过了,里面货和咸阳城的货是一模一样。可以肯定,这两家是联手的。” 温竹青蹙眉道:“这么说的话,庞家还是决定大规模的介入花茶生意了?”如果是一口气又开两个铺子,那么肯定是要投入的,之前赔的钱还没有赚回去,窟窿还没有堵上,这就又开始往里添钱了? 那么形式就很明白了。  这是庞老太太的决定。正是这位老太太点头,庞家才能大规模的进入了花茶市场,来分一杯羹。而一下开两个茶铺子,虽然手笔不小,但对于庞家目前的财力来说,还是不算什么的。但是,因为庞玉 燕之前开的一个花茶铺子,却赔了一笔不小的银钱,所以,如果庞家继续要开花茶铺子,必然是经过庞老太太同意的。 “那两个铺子是什么时候开的?”温竹青问道。 “五天前,五天一起开的。开业这几天,我大约摸的算了算,每天销售的大约是咱们铺子生意的四成左右。”  廖安说着道:“不过,就算是只有四成,也很不得了,进入了五月,花茶生意就很不错,每年一大半的销售都是这几个月挣下的,咱们如果一个月进项二千两,他们便是四、五百两,这可是才开的铺子 啊。” 温竹青心里算了算,朗哥儿三兄弟是六月十四日的满月酒,今天不过才六月二十三而已,十天都不到,庞家一下就开起来了两个铺子。 很显然,庞老太太在满月酒那天来府里做客之前,便已经决定了要进入花茶这个市场了。而且决定的时间必然不短,因为选铺子不是那么容易的,地段价格全都要合适,最重要的是要有空闲下来的。 而且两个铺子一起开,必然是专门的。两个铺子不可能那么巧一起选中,一起收拾,只能说,庞家早就定好了策略,就是一起开两家,出其不意。 “章家呢?章家有没有什么举动?”温竹青问道。 廖安愣了愣道:“章家?”想了想道:“章家目前来说还是没什么举动的,他们是青砖茶的生意,虽然也是茶叶,不过跟咱们花茶到底不是一个类别。” 温竹青道:“你回去了要注意一下章家,很有可能章家也要进场了。花茶生意的竞争会越来越激烈的。” 廖安惊讶的道:“章家也要做花茶生意?” “九成可能。”温竹青点头,而且,章家可能是也被庞家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庞家的生意是金银首饰,说起来和茶叶是八竿子打不着,也许章家从没想过庞家会介入茶叶的生意。 这一次满月酒章家老太太也来了,显然她不是平白无故就来。她这一来,很明显是告诉所有人,章家已经注意到了花茶这门生意。 庞老太太心里清楚,所以她赶在章家准备妥当之前,先开了这两个铺子,就是为了抢占市场。抢占市场打出名气,便能在章家进场之后,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庞家和温朝晖是联手的。他们卖的茶叶是一样的,应该是温朝晖来调配茶叶,庞玉燕出现银,帮温朝晖在咸阳这边开他自己的店面。  这些人,看样子是跟花茶干上了,一定要分这杯羹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出其不意 和廖安一起过来的,还有咸阳城这边的花茶铺子掌柜的王璞。 王璞是后来的一位掌柜,自己曾经开了个小茶叶铺子,资金周转没跟上倒了,因为认识廖安,是廖安介绍过来的。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便开始吩咐起来:“你们两个回去了之后,就准备起来。李山不是每个月都给咱们送花茶吗?叫他别送了,我们亲自去拉,以后每两天去一趟,每天拉半车但是装成一车。每天都要 在白天的时候卸货。” 廖安和王璞一听,都有点愣神。 廖安道:“每天白天卸货?那不是忙的时候?”而且现在还自己去拉货,以前都是李山送过来,且都是赶在早上铺子没开门的时候送过来,这样大家才能赶紧的在铺子开门之前卸货,别影响销售。 王璞道:“东家,咱们是要大量存货,准备……做什么活动还是降价?或者也买一盒送一袋的?” 温竹青自然是要和他们说清楚,让两个掌柜非常清楚自己的意图。  “咱们的花茶铺子永远不会和别人打价格战,这一点是明确的。”温竹青说着,去看廖安:“庞家开第一个铺子的时候,不是买茶叶送手串吗?当时的价格是咱们三成左右,咱们一盒的钱能买她们三盒, 当时不是生意好的不得了,很是火爆了几天吗?那为什么新开这两个铺子,却什么活动都没有?” 廖安顿了顿,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之前的活动其实就是赔钱?送手串那个不说了,但十两一盒的花茶三两甚至更低,明显就是赔钱啊,那些钱干花都买不来。”  温竹青点头:“第一是因为赔钱,第二是因为他们看出来了,我们是不奉陪的,不管他们做什么活动,便宜到什么地步,我们这边并不随他们起舞,那么他们的所谓很大力度的活动,大部分就是赔钱赚 吆喝,能在短时间内猛增销量,但是别忘了,因为赔钱,所以销售的越多,等于赔的越多。” “庞二爷第一个铺子吃的那些亏,他们自然是铭记于心。所以,开这几个铺子,已经吸取教训了,包括去年开的,温朝晖的头一个茶叶铺,全都没有什么活动,只是安安静静的开开了。”  温竹青说着看他们两个:“他们学的是咱们。但是,咱们不打价格战,却也不能叫他们知道咱们的路数。所以,原本就该进的货,咱们每天在营业的时辰进,半车货当成一车装,这样会给人一种多备货 的感觉。叫他们认为我们在做准备,准备一个力度很大的活动。” 廖安和王璞这下才明白了。  温竹青道:“章家那边必然是要进场的,这一点庞家心里清楚的很。所以,咱们这边做这些事情,大量备货,准备礼品等等的,全都会让庞家认为,我们是在等章家的铺子开起来。在章家铺子开的第一 天,我们就全面的上我们的所有活动,给章家一个下马威,顺便打击一下悄悄开业的庞家。”  “这是庞家的认为。而只要她们这样认为了,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当然会马上跟进,也准备大量的货,准备大量的礼品,准备和章家还有我们大打擂台。”温竹青说着道:“我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庞 家和章家打起来。” 廖安恍然的道:“坐山观虎斗?” 王璞也明白了:“其实咱们什么都没有准备,那些货原本就是该上的,只不过以前都不让人看见,为了不影响生意,而现在换成了做生意的时间上货,就是给人一种我们大量备货的感觉?”  温竹青点点头:“和咱们有来往的那些琉璃工匠们,估计庞二爷和温朝晖早就打听清楚了。所以,如果和工匠们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要谈,也不用特别请他们走后院了,就走前门。造成一种咱们在密集 接触一些跟咱们花茶生意有关系的生意伙伴。” 想了想继续道:“还有,咸阳这边……”说着皱起眉头来。 其实,温朝晖比庞玉燕难对付多了。温朝晖是做茶的出身,是行家,起码在大错误上是不会犯得。 另外,温朝晖没有急功近利的心了。估计那一次的急功近利,致使温家连最后一点家底都赔了进去,大宅子都卖了,教训特别深刻,温朝晖一下明白了,急功近利的后果就是赔惨。 而庞玉燕做花茶生意的经历,正好又证明了这一点,有这两次惨痛的经历,温朝晖不会在着急了。他如果沉稳下来,还真的比较难对付。 不过,温朝晖也有个问题。就是他没有钱了,所以必须选择和庞家合作。 如果温竹青站在毫不相干的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上看的话,那么温朝晖和庞家的合作其实是吃亏的。 表面上看,好像是庞家出钱,温朝晖才能东山再起,不然的话,没有本钱,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没用。 但其实,是庞家在利用温朝晖,利用他在这一行的经验,对这一行的熟悉来给庞家打入茶叶市场出力。  等温朝晖有了家底了,那时候庞家也许已经是茶叶这一行的一个厉害的对手了。而庞家的实力不容小觑,再和温朝晖合作的时候,将温朝晖的生意路数已经摸得很清楚了,所以,相当于是温朝晖现在 给他自己在培养一个相当厉害的对手,还是不得不培养的。 这一点,温朝晖自己未必不清楚。 但是他没办法,他要翻身,只能借助庞家。 怎么对付温朝晖,温竹青还没有太好的主意,想了想对王璞道:“咸阳这边,暂时我还没有特别的办法,你们先回去吧。按照统一的部署,两地铺子一起开始,让人觉着咱们是长安、咸阳一起备货。” 两位掌柜的答应了,躬身退下。 温竹青想等齐瞻回来了,问问他有没有对付温朝晖的招数。而且这并不需要着急,温朝晖现在被庞二爷牵制着,长安城那边的生意如果出了问题,他也难以独善其身,需要应对。  所以不着急。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长房出面 两位掌柜的才走,吉氏来了。 丫鬟进来禀报,说大奶奶的马车到了侧门了,温竹青还赶紧去门口迎的,崔氏听下人禀报了之后,也过来了。 请到了正堂屋坐下,吉氏笑着问了问哥儿们都好,这才跟温竹青道:“满月酒第二天就把老七媳妇叫去了,头一天没说完,隔了几天有叫去,还不敢隔得时间短,就怕被老四媳妇察觉了。” 看样子还挺费神的。 崔氏道:“大嫂,老七和媳妇搬出去了?”  吉氏点头:“搬出去了。”停顿了一会儿,跟她们俩道:“老七媳妇年纪小,又不像老五媳妇这么懂事,做的事情真叫人生气,此事又不是只她一个人的关系,若是一个不好,连累的就是齐家的名声,大 太太也很生气,跟她说了,以后要是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必然会跟三老爷说,让三老爷敦促老七休妻。” 崔氏有点愣:“是这样当着面说的?” 吉氏点点头道:“可不就是当着面说的?叫她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若是还猪油蒙了心的胡乱行事,这府里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温竹青点了点头。 “哭的啊,在我们那边差点哭晕过去。大太太也是发了怒,便是哭的再可怜也不行,那么大的人了,做事之前一点都不想吗?”  吉氏这才道:“也详细问了,就是她娘家姐姐给她出的主意,什么喂奶……”说这话吉氏都觉着不好意思,摇着头道:“还有要接哥儿去她那边沾喜气,全都是她姐姐的主意,我已经请大爷去张氏娘家查 问了,如果她姐姐唆使张氏接孩子过去,是有什么企图的话,我们就报官。” 说着看向了温竹青:“此事你大哥已经去查问了,你放心,肯定不会含糊过去,一定查清楚。” 温竹青笑了道:“多谢大哥和大嫂出面。” 吉氏这才缓和了脸上严肃的表情,笑了道:“没事,到底是都是姓齐的,如果张氏糊里糊涂被她娘家姐姐利用了,却盘算我们齐家的孩子,我们如何能饶得了她。” 温竹青看了一眼崔氏。  崔氏也回看了一眼她,两人同时觉着,大嫂对于这件事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大嫂是什么都不想管的,性子很懦弱,而且也不愿意搀和一些烦心的事,他们长房的事情都不管,倒是简氏说得多也做 得多。 可这件事大嫂好像明显想要掌管起来,有种借由这件事开始,端起大嫂的架子来的感觉。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吉氏本也不是坏心眼的人,而齐家大嫂不掌事,因此不管后宅出了什么事情,都是个人处理个人的,由着自己处置,便是影响齐家名声,却也没办法。三房院的事情,不就 是如此? 因此,如果大嫂能端起大嫂的架子来,该说的话能说一说,这对温竹青来说当然是好的。 不过,就怕她现在端起架子来,是有目的的。 温竹青想起了崔氏之前说的事情,她看崔氏一眼,很明显,崔氏也在担心这个。 果然,说完了张氏的事情,吉氏喝茶歇了一会儿,正要说话,崔氏忙打岔了一句:“老七媳妇的娘家姐姐,大太太和大嫂是怀疑她起了什么坏心吗?她姐姐的夫家什么情况啊?”  吉氏顿了顿,只能简单的道:“夫家也不如何,在咸阳最大的菜市那边,有一串儿大约是七八个肉摊子,很多屠户猎户的要赁他们的摊子而已……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寻得,姐姐既然嫁到这样的人家,我 们怎么能,”说这里猛地一顿,想了想还是换了口气:“张氏原本还是不错,识字识礼的,这两年三房事多,三太太没了,他们房院那几个妯娌,没有个三太太管束,都能上天了。张氏跟着能学了好吗?”  崔氏皱眉道:“跟老七说,叫跟张氏说,不准再跟娘家那个姐姐来往了,什么人呐?那么个下三滥的出身,敢出这样的主意?敢打我们齐家的主意?跟她厉害点说,叫张氏知道,再要是跟这个混账姐姐 来往,我们绝不容情。” 吉氏道:“还用得着叫老七传话?大太太已经当面跟张氏说了,也是变着脸厉声说的,若是不跟那个混账姐姐断了来往,再出什么事情,绝对不容情!” 吉氏说着道:“休妻的话都说出来了,张氏当时就吓瘫了,所以应该不会了,这一次的事,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 说着摇头,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 崔氏转头去看温竹青,温竹青笑着点点头,表示没事。 吉氏放下了杯子,又想了一会儿,才抬眼看着温竹青道:“老五媳妇,老五房里现在有人没人啊?” 果然开始了。 温竹青笑着道:“大嫂问的是什么人呐?” 吉氏好笑的看着她道:“你不用跟我耍心眼,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人……通房!老五没有姨娘,这我知道,不过身边的丫鬟有没有收房的,这就不知道了。”  说着看着温竹青道:“原本这话轮不到我说,要说也是二老爷或者二太太说,二老爷吧……”说到这里吉氏笑了道:“二老爷心宽,大约的也不愿意管这些事。二太太早年没了,后面这位吧,也实在没名 堂,又不是老五的亲娘。估计也没说过。” 又想了一下,才继续道:“大太太提了提,说老五身边得有人啊,帮着你一块儿服侍他,不然这怀胎生孩子的,他一个男人如何熬得住?照理这话头年就该说的,不过那时候……” 说到这里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想了想。  温竹青笑着,她可以替她说,头年的时候,情况还不是如此,长房那边还不想多管闲事,他们只想过自己的日子。今年情况不同了,长房觉着应该管管了,于是便管了,只是这话说的晚了点,自己孩 子都生了。照理,怀孕了就得赶紧的给夫君身边添人,不然叫夫君旷下了多不好!  当然,只是心里想的而已,不会说出来。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大嫂的建议 吉氏想了想,才继续道:“当然,这事还是老五媳妇你拿主意。大太太和我,只是从旁说一下而已,咱们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该让的就得让。”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其实大约大部分的女人说到这里,都是从自身的情况有感而发:“才成亲的那几年情热,小两口中间不添人,这也没什么。不过等孩子生了,尤其是长嫡子生下来之后,就该想想是 不是该给添人了,若是还抻着,只怕是好好的夫妻也会变了脸色。老七和老七媳妇,说到底也是这个问题。” 崔氏皱眉想说话,但是吉氏说来了劲,暂时还插不上嘴。  “严重的话说完了之后,我跟老七媳妇也说过了,这上面真的要看开一些,老七纳了两个妾,其中一个还是老七很喜欢的,去跟人家上门求得,给了聘礼的……老七媳妇满腔子的不满,也有这些事在里 面。可,男人一旦变了心,怎么挽回不了的,你做的越多,就只会惹得更厌烦。”  说到这里吉氏叹了口气:“张氏自己明白,她现在就是说得越多做的越多,老七就越不想理她,以前好歹的回到家里头,还去她的上房转一圈,现在回家了干脆连她那边都不去了,这不就是越惹得厌恶 了?” 崔氏忙插了一句嘴,笑着道:“大嫂,我都有点听糊涂了,你说的是五弟妹,还是七弟妹?”  吉氏被提醒了,忙笑着道:“哎呦,看我这张糊涂的嘴……”看着温竹青笑着道:“其实就是想告诉你,男人嘛,都是馋嘴的猫,你得给他甜头吃才行,他才会一直围着你转。你若是不给甜头,他就去外 面找甜头了。你想想,若是真的成了十天半月不回家,甚或者在外面弄个什么的,到时候到哪儿哭去啊。” 温竹青嘴角翘着,当然,是努力的翘起来的,不然脸色就太难看了。  吉氏道:“你现在还年轻,当然体会不到这个……”说着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崔氏:“便是你都年轻呢!现在还体会不到,以为年轻男人家的眼睛还会落在你们身上,等三十岁以后,你们再看吧,男人的 眼睛就再也落不到身上了,再也不会来正房了……”  说到这里窒住了,停顿了一会儿,才叹气着道:“到了四十岁,也就知天命了,什么看不开啊?只要坐着正室的位置,膝下有长嫡子,这就心满意足了。男人,到了那时候,已经比外人还冷淡了。真正 的相敬如宾。” 崔氏被她说的都有些凄凉了,她不是眼看就要到三十岁了?虽然齐麓对她一直都很好,但到底身边妻妾通房都齐全。  听了吉氏后面的话,反倒让温竹青厌烦的心情变化了。没错,她一开始听吉氏说,心里是挺厌烦的,毕竟是自己夫妻床帏之事。吉氏虽然是大嫂,但是已经分了家的,俗话说,分家就是两家人,没有 说分家之后成了两家人,反倒又开始说一家话了。 不过,吉氏后面说的这番话,可能也是有她自己的一些感概在里面,倒让温竹青收起了厌恶的心思。 其实,吉氏说这些话又不是专门来和温竹青作对来了,她只是认为这是她的职责而已。而且话已经说明白了——只是提点而已。 温竹青可以对这番话不以为然,但是不会去怪到吉氏身上。 “大嫂,你的话我听明白了。这些事我也会想的,当然,我也有我的想法,怎么想的我也会和五爷商量,说到底,夫妻的事情,还是夫妻商量着来,且看五爷的心思。” 温竹青道。 吉氏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个五弟妹其实太过灵透了些,吉氏过来说这些话,还有点心虚的,怕五弟妹给自己脸色看,甚或者给自己难听的话顶撞自己。 她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是理直气壮,已经分家了,人家这边的长房说起来是齐麓和崔氏,要说也是崔氏说。 温竹青能如此的和缓,吉氏也松了口气,点头笑着叹气道:“不瞒你说,如果不是有缘故的,我也不会来多嘴说这些话……” 说着看向了崔氏:“二弟妹,这个你应该知道啊。” 崔氏道:“是不是……董家?”  吉氏便点了点头,对温竹青道:“你小侄女,已经许配给了林趣街的孔家。孔家就是普通的读书世家,家里头有几百亩田地,一直经营着,还算是殷实。我肯把女儿给他们,其实也是看中他们家家世清 白,且不是世家大户,没有那么的亲戚朋友。齐颖嫁过去了,侍奉相公,孝敬公婆也就行了。”  叹气道:“谁知道,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他们家一个什么拐弯抹角的舅爷的堂兄,家里头养了远房亲戚母女俩,已经养了十几年了,那舅爷的堂兄家也不是富裕人家,实在也是养不起了,急等着就 想把女儿给嫁出去,只想找富贵人家,为妻为妾都行,”说着摇头:“就是为了攀个富贵的女婿。” 温竹青抿嘴。  吉氏说到这里也有点迟疑了,觑着她看了一眼,才接着说下去:“不知道怎么的打听到了五弟,觉着好的不行,很愿意给他当个妾。这不就求到了齐颖夫婿的父亲那边?那舅爷的堂兄什么的,说起来是 我们齐颖女婿家的长辈,我们家齐颖女婿的父亲也不好推辞,这话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完了,有些不安的看了温竹青一眼。 温竹青呼了口气出来,好笑的道:“这可真够拐弯抹角的……那么远了,还说什么亲戚啊。只说名字好了,那姑娘叫什么?” 吉氏道:“母亲娘家姓刘,夫家姓霍,姑娘叫霍静。” “霍静。”温竹青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等五爷回来了,我问问他的意思吧。”  吉氏愣了愣,道:“你要问五弟?”温竹青的回答应该是叫她很意外,她原本以为五弟妹肯定会当场回绝,而她也为此想了些应对地话的,可想不到五弟妹倒说问问五弟,这让吉氏一下说不出来什么了。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纳妾 温竹青点头笑道:“是啊,既然是给五爷纳妾,自然是要他同意。他看得上才行,若是他看不上,我们在这里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不是白费力气?” 这一句话就把吉氏堵得说不出来话。 这话很有道理的啊,确实如此啊,她们这边忙活半天,又是说又是相看的,到最后万一五弟看不上,不要!那不是白忙活? 崔氏抿着嘴,心里好笑。这个五弟妹确实有本事,一句话就说的大嫂滞住了半天。 吉氏想了想,笑着道:“这话原是有道理的,不过,我想知道五弟妹是什么意思?你同意不同意?” 温竹青笑道:“我同意不同意,这并不重要。就像大嫂说的,男人一旦变了心,那做什么都是无用的,除了让自己显得更加卑微,让男人更加厌烦之外,毫无用处。所以,我只询问五爷的意思。” 吉氏沉吟了一会儿,有点无奈的去看崔氏。  崔氏便笑着道:“大嫂,照我说,那什么舅爷的堂兄,便是你们自己都说了,不是齐颖女婿家的正经亲戚。既然求到你们面前了,那么这话说过了,也算是你们能做的全做了。多余的话,我觉着倒真不 用说的太多……那个不是正经的亲戚,五弟五弟妹可是正经的亲弟弟,亲弟妹。何必为了外人,倒让自家人心里有了不舒服的地方?” 这话其实是提醒吉氏。  而吉氏到底是四十岁的人了,人情世故方面不用多说的,崔氏一说,吉氏就一下恍然明白了,叹气笑了,对温竹青道:“是我说多了……也是,说到底咱们是亲妯娌,倒没必要为了外人多说什么。横竖 这事我说到了,也算是可以交差了,至于之后如何,你们去商量好了。到时候给我一个话,行不行的,我去回复一声就完了。” 果然,崔氏提醒的很是时候。 温竹青笑着点头:“好。” 吉氏明白过来了之后,就真的一句不在多说,在这边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崔氏去送,到了门口崔氏转身叫温竹青不用送了回去,她送到侧门,然后就直接回她那边去了。 温竹青知道,二嫂可能还要跟大嫂说些话,于是便站住了。  崔氏将吉氏送到了侧门,是说了一番话:“要说起来,我一直以来也是和大嫂一样的想法,觉着男人不可能就守身如玉的,就是那杀猪的屠户,手里有了二两银,也要去弄个妾室放家里养着呢。不过,这想法还真是生生叫五弟和五弟妹给转变了。每对夫妻都有各自的相处方式。五弟和五弟妹是和别人不一样,人家夫妻过得好就行了,咱们外人何必去非要做些叫人家夫妻不顺心的事情?你说是亲戚,面子上过不去,只能过来说这些话。但其实还不就是给五弟和五弟妹中间塞人吗?现在还是这样的情况,五弟很有可能就不要,如此一来,最后两面不是人的,不成了大嫂?倒弄得好像你见不得五弟和五弟 妹夫妻感情好,非要给她上眼药似得。” 吉氏后悔的道:“你一提醒我,我也就一下明白过来了,可不就是……我说那么多做什么呀。五弟要是不要,我真的是两面不是人。”  崔氏看她明白,也就笑着又安抚:“算了,说都说了,也没什么。五弟妹是知道大嫂的为人了,必然是知道你脸软,人家求上门了,你不好不说这些话。话说了就说了,等五弟和五弟妹给了回话,不在 多说什么就是。人家五弟和五弟妹怎么回话的,大嫂就怎么去给那家人说行了。” 吉氏叹气着点头:“就是如此。”站在侧门跟崔氏又说了半天,这才上车去了。 温竹青这边。 从门上回来,才舒了口气,就看见齐瞻从三胞胎的屋里出来了。她笑了,迎上去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瞻道:“早回来了,大约是大嫂来了没多长时间我就回来了……到底说什么呢,这么半天?”说着他很自然的伸手搂住了温竹青的肩膀,想进正屋。 “我先去看看孩子们,一会儿过来说。”温竹青说着,进了三胞胎的房间。 齐瞻就先回去洗漱去了。 孩子们没什么,吃奶的吃奶,睡觉的睡觉,现在基本就是如此。恬姑倒是禀报了,玮哥儿好像是不太舒服,刚才哭了好长时间,怎么都哄不下,五爷过来抱着一直走来走去的,最后才终于不哭了。 温竹青一听忙道:“不吃奶吗?” “不吃,就是因为不吃,所以才一直哭的。”恬姑道:“不过这会儿好了。” 温竹青当然不放心,过去给玮哥儿检查了一下。倒是没什么问题,小婴孩儿,也许是哪里不舒服,也许是什么缘故哭,这还真的说不准。 温竹青详细的检查小手小脚,手指头脚趾头都检查了,同时也跟奶娘和丫鬟们说,头发什么的全都要注意,不要缠到了手指头脚趾头上,大人一时半会儿发觉不了,孩子却已经痛的不行了。 检查了一遍,并无大碍,正好玮哥儿醒了,温竹青抱着去帐子里亲自喂奶,玮哥儿这一次倒是马上就吃起来了,小家伙还忙不迭的,好像把他饿着了似得。 帐子突然被人掀了起来,温竹青忙侧身,一看是齐瞻。 不过除了齐瞻也没人敢乱掀帐子。 “怎么样?不哭了吧?”齐瞻蹲在跟前,低头看着玮哥儿吃奶,也开始检查他的手指头脚趾头。 温竹青好笑:“你做什么?” 齐瞻道:“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曲莲那几个摸我儿子的手脚,我就问她们干什么呢,她们就说,怕头发缠在了手指头或者脚趾头上……” 说着他还检查了一下某处,喃喃的道:“其实最重要的是检查这里……” 温竹青‘噗嗤’笑着踢了他一脚。  玮哥儿闭着眼睛已经快睡着了,然后因为母亲这一动一下睁开了眼睛,齐瞻忙嘘嘘的轻声哄:“睡吧睡吧,宝贝儿睡吧……”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良妾 齐瞻哼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儿,不过挺管用的,一会儿玮哥儿又闭上了眼睛。 “小家伙眼睫毛挺长的,你看是不是?”齐瞻笑着很轻声的跟温竹青说。 温竹青点头:“早发现了。”她低头在玮哥儿脸蛋上亲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轻轻的就将他给了齐瞻。她整理一下衣裳。 玮哥儿睡着了。 从帐子里出来,翊哥儿却没睡,翘手翘脚的哭,胖乎乎的一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温竹青过去又抱过来他,哄了一会儿给喂奶,奶娘赶紧将尿湿的尿布拿去换了。 如果这样一个个的喂,温竹青也喂不过来,翊哥儿最后还是给奶娘了,她和齐瞻回到了正房这边,进小屋去收拾了一下自己。 这才出来了。看见齐瞻在那边坐在躺椅上喝茶,还一摇一摇的,很惬意的样子,便笑着过去道:“相公,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齐瞻笑道:“没什么事啊,正因为没事所以才高兴。”他看着她笑:“我知道,大嫂过来肯定说了叫你不痛快的话了,所以你心里不平衡,见不得我高兴惬意。” 温竹青哼一声,道:“你猜是什么话?”  齐瞻笑道:“这还用猜吗?大嫂最近忙活的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七弟妹闯祸的事情吗?可能是大嫂说了些叫你忍了的话,你心里不高兴。”说着他用脚蹭温竹青的腿,笑着道:“七弟已经搬出去了,七弟 妹那边,该说的狠话也都说了,这件事能过去就过去吧。你也别想那么多了。” 温竹青瞪了他一眼:“我在你心目中就那么的心胸狭窄?不想原谅七弟妹,所以对大嫂来说的话便心里不高兴?然后还不在大嫂面前表现出来,过来找你的麻烦?” 齐瞻一顿,忙坐起来道:“媳妇,你这就有点故意找我麻烦的嫌疑了。我可真的没这样想过,简简单单一句话,叫你能说的歪到天边去……” 说着他怀疑的看着温竹青:“另有什么事吧?你其实生我的气?” 温竹青哼了一声:“算你聪明。”想了想道:“相公,你知道今年是我和你成亲的第几年了吗?” 齐瞻愣了愣,忙算了算,道:“第七年。” 温竹青叹了口气:“是啊,已经七年了……” 还没有把感叹的话说出来,齐瞻已经放下茶壶过来伸手将她环抱住了,笑着道:“但是圆房才五年。” 温竹青说了几个字的话就一下子打断了,顿了顿,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记得清楚。”  “当然记得清楚了,成了亲媳妇都在我床上了,可还不能碰,你知道我那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吗?”齐瞻笑着揉她:“媳妇,咱们成亲才七年而已,以后还有七十年要过呢,你想说什么?未必想嫌弃我老了 ?” 温竹青被他逗得笑,想要攒出来一点悲凉的气氛也没办法,推着他想让他把自己稍微的松一松:“胡说八道的……好吧,我不铺垫了,直接跟你说吧。” 她看着他:“大嫂来,是给你说亲来了。有家人看中了你,想把女儿给你为妾,听那意思,是想让你给聘礼,为良妾。”  齐瞻确实没想到这个,惊讶的呆了呆,嘟囔:“这大嫂怎么也这么不懂事起来了?”看着她道:“你怎么回的?噢噢,我知道,你是不好一口回掉的。不用你说了,我去找大哥,我回了行了。免得她们又 说你不贤惠。” 说着低头在她嘴唇上亲着,笑:“媳妇,我这么善解人意,你相公你是不是该好好的奖励奖励我?” 温竹青笑了,点点头:“好。”  她就这样简单的一个字,反倒叫齐瞻不太安心起来了,搂着她低头看她的脸色,也正经了点:“怎么了?这件事咱们不是说好了?咱们夫妻之间不许别人塞人进来,我并没有改变想法,你这是怎么了? ” 温竹青道:“没什么啊……”顿了顿,靠在他身上叹气:“大嫂说的一番话,叫我有点难受。” “她说什么?”齐瞻皱眉,直觉着是大嫂为了劝温竹青‘贤惠’一些,说了些不中听的。  温竹青道:“也没什么,只是说男人如果变了心,无论女人做什么想挽回的举动,都只会让男人更加的厌烦。就像七弟妹和七弟……我就想,女人有时候太可怜了,为什么变心的就不是女人?女人连变心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守着男人,小心翼翼的服侍他,还要观察入微用心去体会他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想要纳妾了,如果是,那要赶紧的懂事的给把妾娶回来,送到丈夫的床上。不然,就要被厌恶,被 冷落,凄惨的过一辈子……” 齐瞻惊讶的看着她,等她说完了,急忙的接了一句:“但是我绝对不会。” 温竹青抬头看他,齐瞻也低头看着她,再次的道:“我肯定不会。” 温竹青突然笑了,道:“我这是怎么了,就为了大嫂的话,无缘无故的发感慨……对,你不会,我相信你。而且如果你变心了,我也不会忍气吞声的给你纳妾,我会离开你,过我自己的日子去……” 话没说完呢,就被他狠狠的堵住了嘴。  好像是用这个吻惩罚她一样,这一吻缠绵纠葛的几乎让温竹青喘不上来气,等松开了她,她伏在他胸膛喘气的时候,齐瞻在她耳边也喘息着道:“我不会。你千万千万,别再说离开我的话。”说着将温 竹青撞得趴在了桌上,齐瞻就势伏在她背上,吸着凉气咬她的耳垂:“受不了了……怎么办?”  ……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欲言又止 温竹青在小屋漱口。 正在提裤子的齐瞻听见院里有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能听见笑声,还有说话声音中夹杂的‘五爷,五爷’的,好像说的是自己。 声音也有点熟悉,像是东府老爷那边的,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对小屋里面说了一句:“竹青,好像是父亲找我,我过去看看啊。” 小屋里面传来温竹青模模糊糊的答应声。 齐瞻打开房门出来,果然是齐老爷那边的一个婆子在院里,正在跟荷叶几个说话,逗着尚哥儿玩,听见门响抬头,见齐瞻出来了,忙笑着迎上来道:“五爷,老爷请您过去呢。” “知道了。”齐瞻道。 那婆子便先走了,尚哥儿一看见父亲,过来便抱住了腿,齐瞻就把他抱起来,先去看了看三胞胎,然后就抱着尚哥儿来到了东府。 齐老爷却没在书房,在后院的堂屋,看见齐瞻居然抱着尚哥儿过来了,愣了愣道:“你怎么把孩子抱过来了?” 尚哥儿叫了一声:“祖父!” 齐老爷顿时满脸堆笑的起身过来:“哎呦,我的乖孙子哦……”抱了过去,满屋子转起来了:“尚哥儿几天没来祖父这边了?以后每天都要来看看祖父,知道吗?” “知道了。”尚哥儿知道祖父这边什么好玩,踢蹬着胖腿儿下来,就往多宝槅子那边扑。 齐瞻过去坐下了,看着齐老爷高兴的颠颠的跟在尚哥儿身后,一会儿给指指这个好玩,一会儿给指指那个好玩,尚哥儿胖乎乎的小脸蛋仰着,看这个看那个的,还一副很难选择的样子。 齐瞻大声问:“爹,找我过来什么事?”  齐老爷先没理他,依然是在那边逗孙子,等尚哥儿指着这个那个的,齐老爷就忙忙的给拿下来,尚哥儿拿了好几件玩意儿,就地坐下就开始玩,齐老爷忙叫人在地上铺摊子,忙活了好一阵子,才过来 。 坐在了上首,咳嗽了一声,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那三个胖孙子挺好的?晚上给我抱过来,我要看看。” 齐瞻看他一副斟酌怎么开口的样子,好笑的道:“爹,您到底有什么事?跟您儿子还打哈哈?直接说不就完了吗?” 齐老爷哼了一声:“听见了没有?!” 齐瞻忙道:“听见了,吃了晚饭就抱过来……”等了一会儿不见齐老爷开口,齐瞻试探着道:“就这件事吗?没别的事了?” 齐老爷想了想道:“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吧,叫尚哥儿在我这里玩,晚上就在这边吃饭,正好晚上你一块儿接回去。” 齐瞻答应着,站起身跟尚哥儿道:“尚哥儿,你在爷爷这边玩着,爹回去了。” 尚哥儿坐在地上玩,头也没有抬的答应:“噢!” 齐瞻出来了。很明显父亲是有什么话要说的,但是抱着尚哥儿去,他没想到,觉着不想当着尚哥儿的面说那些话,于是就没说。 什么话不想当着尚哥儿的面说?尚哥儿才三岁而已,懂什么?  不过,齐瞻已经隐隐有点想到,保不齐是让自己纳妾的事情。也许有人在父亲耳边说什么了,也许是外面传了什么话了,所以找自己来说。但看到了尚哥儿,自然想起来了温竹青,这个儿媳妇又没有 什么错,相反功劳还很大,齐老爷觉着开不了口。 “奇怪,什么人在老爷耳边多嘴?”齐瞻自言自语,心里想着要打听打听温竹青说的那家人了,也许是他们,当然也可能不是,不过这种事情一旦感觉有人从背地里谋划,就是不太好。 七月底,章家的花茶铺子开开了。 果然他们家因为庞家的缘故,紧张了起来,尽管很匆忙,但还是在准备了一个月之后,开了四间间花茶铺子。长安城两间,咸阳城两间。 既然是将庞家看成是一个对手,那么出手自然不能比庞家寒酸了。庞家一口气开了两间,一共三间,章家就一口气开四间。 章家、庞家,再算上咸阳城这边的温朝晖,温竹青一下子便多了三个强劲的对手。 不过,温竹青早有准备。 商场如战场,一开始的情报收集是非常重要的,章家尽管想要做的密不透风,出其不意的将花茶铺子开开,但多少人盯着呢。所以,在他们开业的前夕,还是被竞争对手们打听到了。 不知道是哪家先打听出来的,但是很默契的,马上就将消息散布了出去。 温竹青的铺子依然是隔两天就拉一车货过来,合作伙伴们你来我往,看起来一片繁忙的景象,像是要有大的举动。 甚至于为了让别人相信,温竹青让齐瞻都帮着自己,大约是每过十天八天的,就去长安城一趟,让他在长安城那边的铺子门口出现,叫对面的庞家人看见。 这样更加营造了一种紧张的气氛,大战即将来临一般。 连她都开始准备了,庞家和温朝晖如何忍得住?他们料定温竹青是要在章家开业的时候有大的行动,两家当然不甘落后,于是也在各自的大量备货。 温竹青要的就是他们大量备货。 七月底章家花茶铺子开张的这天,大战开始了!  同一天,庞家和温朝晖的铺子两地呼应,开始了大规模的活动,又是降低了价钱,价格大约全都调低了一成,又选出来其中的两三种,降价的幅度非常大,用这两三种来吸引客人。但是这几种降价的 是限售的,每个顾客只能买二两。而且叫伙计们主推一些没有降价的花茶。 他们的策略,用降价将顾客吸引到铺子,但售卖的主要还是正常价格的,降价的是赔本,尽量少卖。 同时也有买茶叶送手串的活动,还是那种山东海边出产的贝壳手串。应该是庞二爷感觉上一次的这个活动是非常成功的。  果然,还是有点作用的,这天庞家和温朝晖的花茶铺子,人还是不少,熙熙攘攘。再加上章家新开业,同样也是炮仗放的震天响,伙计们在门口吆喝,又是便宜的大出血了,又是买一盒茶叶送三四样 东西了,吸引了不少的人。  估计这一天上街的人,都要忍不住买盒花茶回去了。 第一千零二十章 意外没活动 令章家、庞家和温朝晖吃惊的是,如星花茶铺子并没有跟着做什么活动。 如星花茶只是在这一天,一口气推出来了四种新口味的茶。 柚子茶、桑叶茶、桂花茶、梅花茶。还是和如星花茶铺子以前的策略一样,不降价,不做大活动,只推新品。 这几种是温竹青最近一个月调配出来的,其中柚子茶和桑叶茶是比较大众的,这时候也有人喝,一些饭馆酒楼,如卖鸭子的酒楼,人家就直接送,买一只鸭子送一竹筒柚子茶。 所以,当然味道是独特的,加了蔗糖、槐花蜜,味道便完全不同了。 温竹青还是跟两个掌柜说明白,不要担心,不要看见对面茶叶铺子人山人海的就眼红,着急,咱们做的是长久的生意,不在这一时一会,所以,要抻住。 因为东家专门叮嘱,所以这一次两位掌柜全都没着急。 很难得,温竹青这天来到了咸阳城这边的花茶铺子,坐在二楼靠窗户的位置,喝着新茶,观察着自己铺子的人和对面的人。 齐瞻当然是陪着她。站在窗户前看了一会儿对面,道:“不知道长安城什么情况,章家手笔很大,居然是四个铺子一起开……瞧温朝晖激动地。” 最后一句话明显和之前的话不那么配套。 温竹青闻言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前看。原来是温朝晖从铺子出来了,送三四个人,看着像是做成了一笔大买卖,老远看激动的脸通红,不停的跟那几个人拱手,笑着说话。 温竹青挑眉:“多大的生意能让他这么激动?” 齐瞻转头看她:“你忘了,温家早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温朝晖开个铺子都要受制于人,多大的生意能让他激动?我估计三五百两?” 温竹青笑:“这么大活动,妥妥的准备了一个月,只备货的钱估计就垫进去了一二千两……”说着叹气:“温家还真的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千把两银子,叫温朝晖跑了咸阳四五趟。” 之前准备阶段,大家都是互相的盯着。齐瞻去了长安城几趟,他们知道,同样的,温朝晖去了几趟,温竹青和齐瞻也知道。 齐瞻又扭头去看侧面,章家的铺子就开在了那边。这条街本就是茶叶一条街,几乎全都是卖茶的,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也几乎成了咸阳城最大的卖茶的市场了。所以想要生意好,地段是很重要的。 章家不是寻常人,属于是同行,所以在这个地段找间铺子还是比旁人容易一些。 铺子就在温竹青的如星花茶斜对面,就在温朝晖的花茶铺子隔壁。打擂台的形式也是非常的明显。 早上的时候,那个铺子的人很多,门口真可以用摩肩接踵的来形容。但是午时一过,感觉那边就好像是国子监童学班一样,上学的小孩儿们都回家去了,热闹的地方一下冷清的了不少。 齐瞻摸着下巴盯着,看见温朝晖已经将那几个人送走了,正抬眼望这边看,而且他找的很准,一眼就盯住了这边的窗户,一下就看见了齐瞻。 齐瞻冷笑。 温竹青已经坐回去了,问道:“怎么了?” 齐瞻盯着温朝晖进去了,才过来坐下,道:“没事……你说得对,不管是多少人开了花茶铺子打擂台,什么章家、庞家的,但其实最难对付的还是温朝晖。” 温竹青给自己倒了一杯柚子茶喝。  “这种茶味道很甜,冒昧的问一句,您买回去给谁喝的?如果是会老太太,建议还是别买这种柚子茶,太甜了。买桑叶茶,口味清淡,调节血气,适合老人家。如果是年轻的奶奶或者姑娘们,那就买这 种柚子茶,甜,养皮肤的。” 楼下,伙计正跟客人介绍着。 那人穿着件靛蓝的长衫,伙计们眼睛都是很毒的,从穿着看就知道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管家、采买一类的人。  果然,那管家道:“老太太、太太也喝,姑娘也喝。这样,柚子茶和桑叶茶每种都给我来十盒,还有你们之前的一种丹桂香开满园的山茶花,给我五十盒,我们家姑娘八月十六请好些姑娘们来赏月,就 喜欢这种开花的茶。” “好嘞!”伙计快乐的喊了一声,忙去准备货。另一个伙计过来将那管家请到了一楼拐角,那边放着桌椅,喝茶休息的地方。 还有一个伙计去门口赶人,声音倒是不大:“行了行了,谁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赶紧走吧,回你对面去。” 门口晃悠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被轰了,就忙跑回了对面,去禀报去了。 齐瞻伸头看着,好笑:“温朝晖如果只是用这种办法查探敌情,这可有点笨了。”  温竹青看了看底下,哼了一声道:“我都已经吃过一次亏了,难道还不会注意吗?现在各店的伙计,全都是经过认真考核,不但是身家清白这些要查问,就是人品的什么都要在平时观察,一旦发现不好 的,就不要了。” 齐瞻笑着摇头:“你这比选……”一顿,这个玩笑不能和自己的娘子开。看见刚刚做成了那笔大买卖的伙计欢乐的跑出来,手里提着已经捆扎成了一摞的花茶,放在了备货的桌子上,又去准备另一种。 “那小子就是乔跃吧?看着是挺活泼的,十几了?” 温竹青端着茶杯站起来看了看,点头:“是乔大叔的儿子,十三四岁?或者十四五岁。” 齐瞻道:“挺机灵的。” 温竹青点头:“是啊,这个铺子是他,另一个铺子还有两个桃花村的孩子,也都可以。最重要的,是把生意当成自家的生意,特别尽心尽力。” 齐瞻点头。 他们在这边呆了一下午,快到点关店门的时候,才出门坐车回去了。温竹青在这边蹲守一天,心中也比较有数了。今天自己推出的新品活动还是比较成功的,和之前的比起来,营业额还有提升。 这就说明,温朝晖那边活动不算成功,章家那边更不用说了,应该是只卖了些降价一半的茶品。  他们投入都比自己大,这样算下来,自然是没有自己的策略成功。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假装看病 “怎么对付温朝晖,只能慢慢想办法,像他这样的对手,如果仓促出手没什么用,打不着他很有可能反噬自己。”  回到了府里,齐瞻拉着温竹青的手,夫妻俩往回走,齐瞻还在跟她说着:“反过来也一样,温朝晖想对付咱们同样也不能仓促出手了,上一次的过招,已经足以给他深刻的教训,所以你看他现在,除了 配合庞二爷之外,他自己倒是抻得住。” 温竹青点头,正要说话。看见迎面跑过来一个婆子,便闭上了嘴。 “五爷,五奶奶,你们回来了。”那婆子过来笑着福身,然后对齐瞻道:“五爷,老爷请您过去呢。” 齐瞻答应了一声,松开了温竹青的手:“竹青,你先回去吧。” 温竹青‘嗯’了一声,看那婆子却没有走开,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她问这个话,原本已经走开两步的齐瞻便也站住了,疑惑的盯着那个婆子。 那婆子原本的打算,应该是不打算当着五爷的面禀报,但是现在五奶奶问了,且五爷停住了等着,她只能福身道:“二奶奶请五奶奶过她那边去一趟。” 温竹青更加疑惑,看着那婆子道:“你是哪个房院的?” 那婆子就道:“奴婢是东府上房院的。” 温竹青去看齐瞻,齐瞻也莫名其妙。 既然是东府上房院,那就是齐老爷那边的人,就是说,齐老爷派人在门口等着夫妻俩,一回来一个去上房,一个去二嫂那边? “五爷,老爷等您半天来,那边还有客人呢。”那婆子见五爷脸上有些疑惑,皱眉只看五奶奶,便赶紧的道。 温竹青便对齐瞻点点头。不管什么事,去了不就知道了? 她也往崔氏这边过来了。从花园穿过去,走到了后院上房,南星先跑两步去禀报,等温竹青走到崔氏这边的时候,见门口立着好几个脸生的丫鬟婆子。 她沉了沉心思,丫鬟已经挑起帘子来,温竹青走了进去。 先看见了崔氏,崔氏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感觉的笑,分明是苦笑,可偏还要努力的装成是愉快的笑。  上首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着件米色绣金镶边妃色菊纹凤尾暗花缎面圆领对襟褂子,底下一条宝蓝缎菊花刺绣马面裙,梳着牡丹头,发髻正中戴着一支如意双喜点翠八翅金凤步摇,左右两支 佛手如意碧玉簪,额上戴着镶红宝石暗红纹祥云抹额。 坐在那里,富贵尊荣,高高在上,架势已经很足了。温竹青一看见这架势,就知道不是普通百姓,忙上前去。 崔氏已经笑着道:“五弟妹回来了,快过来见过永定伯老太太。” 温竹青上前敛衽一礼:“见过永定伯老太太。” 那老夫人将她上下的打量了一下,这才点头道:“也是久闻齐五奶奶的大名,倒是一直无缘得见。” 崔氏和温竹青坐下了,崔氏笑着道:“伯府老太太是来看病的,说是背一直疼,看了好些的大夫都不见效,听说了五弟妹的诊堂,因着身份也不好过去,就来府里了。” 温竹青有些惊讶,忙笑着道:“原来是这样。”说着就转身吩咐南星:“回去将我的药箱子拿过来。” 南星答应着,转身就去了。 温竹青起身来到了那伯府老太太身边,笑着问道:“老太太是哪里疼,我用手按压,找到了疼痛的地方,你便说一声。” 伯府老太太脸色微微的不太好,感觉是被怠慢了一样,斜睨了她一眼,这才转身背对着她。 如果是照一般的人,肯定会说些客气话,比如说,何须伯府老太太亲自走一趟?来个人传一声,我去府上请脉才是应当啊,之类的。 但温竹青并不想说这话,即便只是客气,她也不想说,免得这些侯爵夫人们真的把自己当成是她们家的上门大夫了,动不动就来个人请了去上门看诊。温竹青可没那个时间。 “肩胛骨那边,对,再往上一点,就是那个位置,酸疼无比。”伯府老太太道。 温竹青试着揉了揉,感觉一下,扭头去看崔氏。 崔氏抿着嘴笑,脸上依然是那种想要愉快的笑,但却只能算苦笑的样子。她没说话,更没有做什么示意。 屋里还有其他的人,伯府老太太的丫鬟婆子,屋里也站着两个。 温竹青心里挺奇怪的。咸阳城很大,离建朝时期的国都长安城又这么近,所以城里面的勋贵不少,即便是现职官宦少了,但侯爵贵胄还是有很多的。 这也是咸阳城为什么重要的原因之一。 不过齐家和这些贵胄们真的很少来往,毕竟是不同的阶级,官宦们因为一些不能明说的理由,可能还会和‘下九流’的商贾们有来往,但勋贵们的眼里,哪里看得上浑身铜臭的生意人? 以前有个常书文,也是侯门公子,倒是和齐瞻、齐麓有来往,不过他是年轻人,没有上了年纪的勋贵那么重视身份,其次,那也是因为当时的四皇子。 现在常书文几乎一直都在京城,也没什么办法来往了。  这位伯府老太太突然找上门来,还真的是很让温竹青惊讶。检查了一下,又请了脉,道:“身体并无大碍,摸着是肩胛骨位置,应该是长久的一种不良习惯造成了肌肉酸痛,可用针灸或者拔火罐治疗。 ” 伯府老太太‘哦’了一声道:“其他的大夫也是这样说的……无法根治?只能针灸?针灸能否让其不痛了?”  温竹青笑着道:“老夫人,我便直说了,有冒犯的地方您别见怪。”见那伯府老太太点头了,这才道:“这里疼痛,基本上就是喜欢坐着靠着,每天的时间过长了,如果想要减轻疼痛,有个很简单的办法 ,就是多起来走动。” 那伯府老太太惊讶的道:“就这么简单?”听她语气中的惊讶之音,显然是不相信的。  温竹青点头:“是啊,如果是我的诊断,便是如此。”她笑着又道:“当然,我医术浅薄,老太太还是多请些大夫看看。”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过了礼数 温竹青当然看出来了,这个伯府老太太看病只是个借口而已,她并不相信自己的医术,来显然是另有目的的。 既然不相信自己的医术,温竹青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老太太的病不严重,主要就是每天坐着不动引起的,只要走动起来就没事了。  伯府老太太坐端正了,道:“我们府从京城搬到咸阳城也有几年的光景了,之前倒是在知府那边远远见过,倒是没近前见,现在离近了看,齐五奶奶是个灵秀漂亮的人儿,心思也是玲珑剔透的,难怪在 前后两任知府那边都是座上宾。” 温竹青忙道:“老太太过奖了,我不过就是个晚辈而已,能是什么座上宾,只因为机缘巧合才认识两位知府夫人罢了。” 伯府老太太点点头道:“原本也没什么能找到你的地方,不过我那边前几天去了个旧时的人,我也是老的,在家闲待着无事,便将人叫到了跟前聊天解解闷,倒不想她开口求我,我倒不好推辞了。” 温竹青听着这话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笑着道:“老太太是尊贵的人,想来也没什么事情难得到您。”  伯府老太太叹气道:“这话可不能说的太早,我也有难办的事。”说着道:“为很么说是旧人呢?只因为这个妇人原本是服侍我的一个丫鬟,那时候年纪小实在不太懂事,府里头看她不像是能服侍主子的 ,便早早给配了人了。配的是个外府的小子,谁知道那小子有造化,自己发了点小财,就将夫妻俩赎身了。” 温竹青忍着没有皱眉,心想这些事跟自己能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不然这个伯府老太太不会巴巴的过来跟自己讲这些。 伯府老太太道:“赎身出去了之后,造化也就没有了。生了个闺女再无所处,男人一场大病没有了,这丫鬟就带着女儿求到了亲戚处,依靠亲戚生活。” 温竹青看了崔氏一眼。 崔氏还在苦笑。 其实崔氏有暗示的意思,但温竹青怎么能想到,这位伯府老太太能和之前的长房拐弯抹角的亲戚家打秋风的母女有关系?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伯府老太太继续道:“这不,闺女也大了,该找人家了。只是母女俩身无分文的,想要找好人家也不容易。丫鬟想给闺女找个殷实的人家,为妻为妾都是可以的,最主要就是为了能靠上,安安稳稳过一 辈子。” 伯府老太太说着看向了温竹青:“齐家家大业大,多养活两张嘴也不是什么难事。” 温竹青听到了这里,已经是全然明白了。 真是又惊又怒! 虽然惊怒,但是也不至于在这位伯府老太太面前表现出来,面上依然是平静,听着伯府老太太将话说完。  “五爷有一次去谁家做客,我那丫鬟看见过,觉着五爷是个好人,便打听了一下,知道了五爷的身份。齐家在咸阳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倒是好打听。知道了,心中愿意的很。只是求了很多人,到底 不是都将她们母女的事情放在心上的。这不,实在没办法了,求到了老身这边。” 伯府老太太说着叹了口气:“就算是看在她服侍我一场的份上,我也要帮她跑这一趟啊。所以这不就来了?” 温竹青这时候才做出惊讶的神情道:“我还是没听明白,老太太,您说那丫鬟很愿意……她愿意什么?” 崔氏一听,顿时有点紧张的看了温竹青一眼。 伯府老太太倒是没听出来,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温竹青误会了,忙道:“那丫鬟已经三十多岁了,说的是她女儿的事。那姑娘十五岁,花朵儿一般呢,愿意给齐五爷为妾。” 伯府老太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 温竹青已经知道了,心里想着该如何的回应?那霍静母女怎么就这么的执着?一定就看上了齐瞻,霍静一定要跟齐瞻? 不过,齐家富贵,这也是事实。谁不愿意攀上个富贵人家,吃香的喝辣的过一辈子?别说是霍静母女那般穷困潦倒几乎已经走投无路之人,便是官宦乡绅,其实也愿意和有钱人来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伯府老太太停顿,自然是观察温竹青的反应。这位老太太虽然可以不顾及面前这个齐五奶奶的感受,因为她的身份在这里,齐五奶奶就算是再不满,难道还能当面对自己这个伯府老太太无礼不成? 不过伯府老太太倒是也不愿意看冷脸,更不愿意对一个‘不懂事’的人说话,因此观察了一下,见温竹青还算是‘懂事’,并没有敢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什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继续道:“虽说是丫鬟生的小丫头,可到底是家世清白的人家,盼望着齐五爷能给个聘书,好歹的有点体面。那姑娘我是见过的,长得很是漂亮,性子又温柔恬静,她娘既然以前是伯府的丫鬟,自然是 懂大户人家的规矩礼数,也是教过的,所以也是个懂规矩的。” 说着看着温竹青道:“必然能帮到你。” 温竹青笑着道:“听老太太说的,真是觉着挺好的一个人,只是没缘分,今天竟然见不到,若是能见到该多好?” 崔氏在她进来的时候,就总是眼睛往里屋飘,温竹青就怀疑,伯府老太太将人带来了,知道自己回来了,就让去了里屋? 这位伯府老太太真的有点太没把人放在眼里了。 温竹青说这话,自然是看她到底带没有带人来。 那伯府老太太听她这样说,顿时便笑着道:“有缘分,怎么没缘分?我已经将人带来了,齐五奶奶便看看吧。” 说着冲着里屋道:“你们出来吧。” 从屋里走出来一中年妇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那姑娘穿着一件青碧色绵布长裙,低着头跟在她母亲后面出来。 那母亲真挺有意思的,领着姑娘出来,直接过来给温竹青跪下了:“见过齐五奶奶。” 很明显,她们今天就是要得到齐五奶奶的认可,认可这个‘良妾’。  崔氏都变了颜色!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恶毒的齐五爷 齐瞻来到了齐老爷这边,进屋却没看见有其他人,只有齐老爷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好像很烦恼。 齐瞻笑着道:“爹,您找儿子?” 齐老爷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顿了顿问道:“你去哪儿了?最近还忙什么呢?” 齐瞻就道:“陪竹青去花茶铺子了,最近不是章家和庞家开了好几间花茶铺子跟我们打擂台嘛。”他看着齐老爷:“爹,不是说这边有客人吗?在哪儿呢?” 说着在屋里屋外看了看,道:“没有?二嫂那边其实才是有客人?” 他很聪明。 齐老爷皱眉头,半天才道:“你二嫂那边是有客人,这不是因为那几天,来了个人,说了说你的事……” 齐瞻皱眉道:“爹,痛快点,是不是叫儿子纳妾的事?谁找的您?大伯父?我就不信,我纳不纳妾的能惊动多少人?这些人到底安得什么心?关他们屁事啊。”  齐老爷想了一会儿才道:“之前找为父的,就是永定伯府的亲家。你应该也知道,城东秦家,秦家姑娘嫁给了伯府三房的一位爷。三月份出海的丝绸不是没有着落吗,我当时就是找的秦家老爷,他给弄 得那些货。你说说,他找我,我能不搭理吗?” “永定伯府的亲家?”齐瞻道:“怎么说的?”这怎么跟永定伯府又有关系了?齐瞻以为在二嫂那边的是大太太。  齐老爷道:“那母女倒是不少的手段,原来是永定伯府出去的丫鬟,男人做了点小生意,和董家是亲戚,一直住在董家。不知道怎么就打听到了你,大约的也打听的很清楚,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所 以先找的董家,然后通过你小侄女婿又找到你大伯父家。最后可能看看你都没搭理,就回去找她的旧主子了。” 齐瞻惊愕的道:“永定伯府的人为什么会管这样的闲事?” 齐老爷烦躁的道:“谁知道,一个老娘们闲的没事干。”顿了顿道:“就是仗势欺人吧,自觉着他们伯府出去的狗都应该比别人高一截……” 齐瞻转身就往外走:“也就是说,来的是永定伯府的人?”  齐老爷叫着:“哎哎哎,”的,追出来道:“你别胡来!来的是永定伯老太太,那姑娘的母亲以前是个给永定伯老太太当过几年丫鬟,求得是夫人,夫人也亲自带着来了,可见这件事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你看看差不多的就留下算了!横竖又不是坏事……你媳妇那边,好好安抚安抚就是了。” 齐瞻怒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强迫做不愿意的事!更何况还是他娘的我床头上的事!” 愤怒至极的往西府这边过来了。 齐老爷很是不安,怕他恼怒之下惹了那伯府老太太,跟在后面走了几步,不过想想自己过去到底不像样,而且那伯府老太太又没说要见自己。 只能叫来一个婆子道:“你跟过去看看,如果……五爷闹什么的,赶紧过来禀报。” 那婆子忙答应着去了。 齐瞻气冲冲的来到了二哥房院,进院门等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那些陌生的丫鬟们,便换了颜色,面上缓和带着笑容。 门口站着茯苓,看样子竟然很着急,一眼看见齐瞻过来了,忙迎了上来,小声的道:“五爷,伯府老太太居然带着那母女俩,一出来就直接给五奶奶磕头!” 齐瞻一听也知道,这是逼着让温竹青认下这个良妾。而且这母女手段够高的,一定要先见温竹青,给她磕头,表示她们走了正经的礼数。 齐瞻道:“进去禀报。” 茯苓进去禀报了一声,齐瞻并没有等到谁来说请他进去,因为这原本就是齐府,不是永定伯府,那伯府老太太身份再高,也不能反客为主。他挑帘子进去了。 进来就看见温竹青坐在那边,面前跪着两个女人。 那两个女人全都是额头碰地,行的是大礼。 温竹青扭头看他。齐瞻笑着过去了,给永定伯老太太作揖行礼道:“见过永定伯府老太太。老太太能够光临敝府,敝府真的是蓬荜生辉了,托老太太的福,今年一年都有好运气。” 伯府老太太看了看还跪在那里的母女俩,道:“齐五爷,冒昧登门了。不知道齐老爷和你说过了没有,这两位就是那母女俩,姑娘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实在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如此的。” “哦,走投无路了。”齐瞻笑着招手:“来人,将她们扶起来。” 南星早就已经提了药箱子过来了,过来才发现,伯府老太太根本不是来看病的,便将药箱子放在一边。现在听见五爷吩咐,便过来将那母女俩搀扶了起来。 温竹青看那姑娘。  那姑娘刚刚出来的时候,深深的低着头,只能看见额头,现在齐瞻一来,她居然便抬起头来了,将齐瞻唆了一眼,便满脸通红的微微颔首,虽然眼睛看的是地上,但并不是深深低头,起码坐下的人能 看清楚她的模样。 倒是真的很漂亮。 她母亲看样子在永定伯府当丫鬟的时候也不是心思单纯的,只从她做的这件事就能看出来。原本跟齐家毫不相干,却能一步步的,如现在这样终于跪在了自己面前。  齐瞻笑着道:“老太太真是厚爱了,照理说能看中了我,也是我的荣幸。不过呢,这事还真不成。我成亲的时候就请高僧算过,这辈子不能纳妾,纳妾的话,妾必横死,而且是死无葬身之地,死无全尸 ……” 在座的人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齐齐震惊的看着他! 就是温竹青都没想到,扭头看着他,眼睛睁的大大的。 崔氏虽然觉着实在太恶毒,但却又有点想笑,拿出手绢来假装擦嘴角。 齐瞻还没有说完呢:“凡是跟纳妾有关的人,全都不得好死……”说到这里耸肩:“我也没办法,照理说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说着话的时候,扭头看温竹青,给她挤挤眼睛。  “但是,这不是不想连累人吗?老太太,你也不想平白无故因为拉个红线就被这样的诅咒上身吧?”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吃了豹子胆 永定伯老太太惊愕的看着齐瞻,都有点不敢相信刚刚听见了什么。到底就是下九流的商贾人家出身,瞧瞧这话说的多恶毒!多可怕!永定伯老太太又气又急,当场就气呆了。 而那个丫鬟出身的母亲,却震惊的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齐瞻,看了一眼,又忙低下头去,低头的时候,分明能看见眼珠子乱转。 姑娘同样震惊,委屈。抬眼看了齐瞻一眼,眼圈都红了,那副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白皙的肌肤,红润的嘴唇,泪汪汪的大眼睛,倒是真叫人动心。 永定伯老太太忍着厌恶看着齐瞻道:“齐五爷,你说这话到底是何意思?故意的如此说,你实在……”真真看不上这个人的上不得台面,一脸的猥琐!  齐瞻忙笑着道:“真不是故意如此说,确实是算过命,我自己倒没事,不过谁安排我纳妾,谁就没好结果,那个妾也是横死,真可怕!再说了……”啧啧的摇头,好像真的觉着挺可怕的。说着用手冲着那姑娘的方向画了个弧线,还将人家的身段曲线画出来,那永定伯老太太不是受不了他的猥琐吗?齐瞻就要愈发的猥琐起来,嘴里啧啧的道:“瞧瞧这姑娘,要是横死了多可惜?正经能进勋贵侯门当夫人的料 !” 话里又将伯府给损了。霍静不过就是个丫鬟的女儿而已,他却说应该进勋贵侯门当夫人。  “齐五爷!”如此的胡言乱语牵三扯四,明里暗里贬损伯府,尊贵的伯府老太太哪里听得进去!又惊又怒的叫了一嗓子,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我头一次见你这样的!我……”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拂袖 而去! 齐瞻站起来忙笑道:“伯府老太太要走啊?慢走……二嫂赶紧送送吧。”摆手示意崔氏跟上。 伯府老太太的丫鬟婆子忙跟着出去了,崔氏惊得脸色都变了的跟在后面叫:“夫人,老太太……”追了出去。 那母女两个却站着没动,女儿不安的侧头看了母亲一眼,那母亲低着头看着她的脚尖。 齐瞻笑着对门口的丫鬟道:“将这两位也请出去,请她们和伯府老太太一起走。”说着却又走到了那母女面前,笑着道:“两位抬起头叫我认识认识?” 他的举动实在是一直出乎别人的意料之外,他已经走到跟前了,那廖静母女二人下意识的就抬起头来了。 母亲脸上带着一些惊讶和疑惑,那姑娘却还是有些委屈,唆了齐瞻一眼,愈发的娇羞满面,又加上楚楚可怜。 齐瞻面上带着笑容,笑着声音不大的道:“果然是有手段啊,不知道哪个阴沟里出来的东西,也敢威胁爷?真是叫爷开了眼界了,行啊,好歹的将两位的尊容记下了。” 那当母亲的一下反应过来了,顿时惊得变了脸色!  她终于看明白了这位齐五爷的意思,她原本还想用心眼留下,头都已经磕了,这礼数都做了,就应该留下来的。装糊涂也罢,厚脸皮也罢,伯府老太太走了,她们就不跟着去,难道齐家还将她们捆了 送回永定伯府? 但是齐瞻的笑里藏刀将她吓到了。心眼再多,也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妇人而已,能有多少本钱和齐瞻这样的人斗? 齐家这边过来了几个丫鬟婆子,有些粗鲁的将两人推着往外走:“哎呦,快点请两位离开这里吧,我们庙小,实在容不下您两位大菩萨……” 那姑娘被推着出去,顿时又委屈又吃惊,扭头看了齐瞻一眼。 齐瞻拉着温竹青的手跟着出来了,站在屋檐下看着丫鬟婆子将那母女俩轰了出去。顺着这边的回廊,往自己的房院回来。 “你不怕得罪了永定伯府?瞧你说的多难听?”温竹青也不明白齐瞻为什么要那么说话。 齐瞻做了个恶心要吐的动作,道:“我说的难听?她们就只配听这样难听的话!什么玩意儿啊,非亲非故的,她是谁我都不认识,居然闯进来就管我床头的事?我还给她脸,我就不叫齐五爷!”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你瞧你牛的……得罪了永定伯府,今后又是大麻烦,这样的勋贵如果不停找咱们的麻烦,受得了吗?”  齐瞻就道:“那也没办法啊,难道你想让我纳妾?”说着却又不用温竹青说,连连摇头:“我真厌烦给爷耍心眼用手段的人,尤其还是这种端出来门第高的来砸我的人,更讨厌!那母女俩别落在我手里, 落在我手里,我叫她们知道知道齐五爷三个字怎么写!” 温竹青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赶紧说出来啊。” 齐瞻话还没说完呢,继续的愤愤然:“也不看看我齐五爷是什么人,两个下贱出身的人也敢算计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说完了,看见温竹青抿着嘴看着自己,齐瞻这才笑了赶紧的道:“好了好了,不说了,媳妇不用担心。你大约是忘了一件事。咱们府还有东西在祠堂供着呢?那东西不就是专门用来对付这些事的?” 温竹青马上想起来了,愕然的看着他:“你说的是圣旨?”  齐瞻点头:“圣旨、玉牌、还有五品顶戴,那是开玩笑的东西吗?你忘了圣旨上面实在怎么讲的了?永定伯府别逼我,如果真的把我逼急了,我就换上五品顶戴,拿着圣旨和玉牌,去他们府找那位多管 闲事的老东西去。问问她,皇上都说我难能可贵,那老娘们是不是想质疑皇上说的不对?给她几个胆子,看她敢不敢!” 温竹青还真的没想到这个,呆了呆好笑的道:“对呀,我怎么把那件东西给忘了?那不就是专门应对官宦勋贵的吗?” 当时冒着风险去长安城帮助官府查案子,不就是为了今后能安生一些,不被高官勋贵之人胁迫? 一想到那个,温竹青还真的松了口气。 夫妻俩手拉着就没事了要回去,只是别人哪里能像他们那么轻松!齐老爷一听永定伯老太太被气得走掉了,赶紧叫人来传齐瞻过去问话。 后面崔氏的丫鬟也追上来,说二奶奶请五奶奶回去,好歹的商量商量。  夫妻俩只好一个回头去崔氏那边,一个去东府那边。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请柬 盛夏。 外面蝈蝈叫个不停,因为天气太热了,齐瞻也没出门,躲在家里陪温竹青,生了三胞胎之后,他更是不爱出去了,生意上没事的话,宁可在家逗孩子玩,也不愿意出门跟人喝酒逛悠。 在家其实更凉快一些,关上了门窗热气进不来,在屋里放些冰块便算凉爽。  “我觉着你就应该放心,奶娘丫鬟配了这么多,只要把规矩定好,没人敢乱来,再说了三个孩子一直都在一块儿,也就是说一直都会有四五个人跟着,谁敢乱来啊?所以,你真的放轻松一些吧,不管是 心还是事务,都略微的松松手,让自己别那么累。”  这会儿屋里没其他的人,三胞胎在床上睡觉,尚哥儿坐在齐瞻的腿上,手里拿着一柄木头做的刀,正在枕头上切的不亦乐乎的。齐瞻一边注意尚哥儿别去小炕桌那边搅扰三个弟弟,一边跟温竹青说着 。 温竹青穿着一件白色的棉布长裙,手里提着一串葡萄,一边吃一边听他说。 这话的起因是因为温竹青想喝茶,但是因为还在喂奶,自然是不能喝的,给齐瞻沏了一壶端过来,闻了闻茶香味,简直就想的不得了了。 尤其今天泡的是立夏摘得毛峰,汤色清澈带杏黄,明亮,香气持久如同白兰花,温竹青尽管没喝,但是知道这茶的味道必然是醇厚回甘,滋味无穷。 一时感概起来,觉着自己好像是很久都没有正经的喝茶了。 齐瞻叫她想喝就喝,温竹青又犹豫,觉着那样不能喂奶了,因此,齐瞻才有之前的这番话。 温竹青听了微微嗔他:“你说的轻松。奶娘也有忙碌的时候,万一哪个喂不过来……”葡萄也不想吃了,放在了桌上。  “怎么会呢?”齐瞻笑了,看看尚哥儿玩的很专注,于是站起来到桌边,亲自给温竹青倒了一杯,递给她:“若是寻常人家只能自己奶孩子的,也有喂不过来的时候?正经的,过得轻松点,孩子咱们亲手 带,但也不用因为这个就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你说是不是?” 说着故意的将茶杯放在了她的鼻子下面,让她闻着。 温竹青想躲,齐瞻一伸手将她的腰搂住了,干脆的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亲吻她。温竹青刚刚没有太认真的躲,这会儿可是又笑又躲又小声嗔:“尚哥儿看着呢……” 还是被他强行的吻住了嘴,水从两人嘴角流出来,温竹青也被迫喝了一点儿,继而便对他又打又踢的。当然,全都是花拳绣腿,又笑又打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齐瞻笑着就挨着她的打,搂着她还要免得她为了踢自己站不稳,结果就发现尚哥儿坐在罗汉床上正吃惊的看着他们,大约是以为爹娘真的在打架,小家伙眼睛都睁大了,眼看着就要哭。 齐瞻笑着忙忙的道:“噢噢,尚哥儿不哭,娘跟爹逗着玩儿呢。”赶紧的在温竹青的脸上亲着:“你看,没事,没事的。”  温竹青背对着尚哥儿,听见这话忙转头看了一眼,也看见尚哥儿惊吓的神情,忙不迭的松开了齐瞻过去哄儿子:“哎呦,把我儿子吓到啦?没事哦,娘跟爹闹着玩儿呢。”在尚哥儿的脸蛋上重重亲了一 下。 尚哥儿看见爹娘都笑眯眯的,也就放了心,低头指着自己的脚丫子:“娘,脚疼。” 温竹青一惊,忙将尚哥儿的胖脚丫子拿起来看,尚哥儿一下就被掀的倒在床上,也就躺着玩儿。 齐瞻也紧紧张张的过来看,夫妻俩找了半天,才发现好像是大脚趾上面扎了点木刺,温竹青忙去拿来了药箱子,用木头镊子将木刺拔了出来,又给擦了点消炎的药水。 过了一会儿捏了捏那个地方,问尚哥儿还疼不疼了?尚哥儿等了一会儿,摇头:“不疼了。” 夫妻俩这才放心。 于是又继续的谈刚才的话题,温竹青也想通了,确实,孩子虽然是自己带,不过身边那么多帮手,确实不用心太重,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坐下喝茶,茶香甚至叫她觉着幸福的很,眯着眼睛道:“好茶。” 那样子将齐瞻逗得笑。 夫妻俩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子苓在门口禀报道:“五爷,前院的小厮传进来了一张请柬。” 齐瞻走到了门口接了,一边看一边进来。 温竹青问道:“谁给的?”  齐瞻看完了还有点纳闷:“很久没来往的一个人……做生意认识的,不过他也不算正经的生意人,只是因为他家京城有人所以和官府熟,加上这人会处事,八面玲珑的,所以很多生意人如果有了官司就 请他打点走动。也就是因为这个,在咸阳城也是小有点名气。” 说着将请柬去放在了案几上:“也是好几年没来往了。” 温竹青道:“那他找你做什么?” 齐瞻想了想道:“也许是生意,也许是其他。他做的事情多,说是中人吧,比中人牵线的事情还多,且大部分是在有头有脸的人中间走动,不是一般中人能比的。”顿了顿又道:“但和中人差不多。” 温竹青点了点头,那就是说,这人找齐瞻什么事还真不好猜。 “明天午时聚仙楼吃顿饭,我就去看看好了,看他什么事。”齐瞻又道,毕竟做生意的人,别人专门找来,自然是要去看看。 温竹青点头,也没太当回事。 吃了午饭孩子们都睡了,夫妻俩在花园里阴凉地逛了逛,回来喝茶聊天,一天就这样悠闲的过去了。 第二天快到午时的时候,齐瞻便按约定来到了聚仙楼。 门口有小二专门等着他,专门带着走的后门上的二楼,将他带到了雅间,齐瞻看见这里已经有两个人了,其中一个是约自己的叫傅鲍的,另一个却不认识。 傅鲍三十来岁年纪,一看就是很精明的人,看见齐瞻进来已经站了起来,笑着来门口这边迎,拱手道:“齐五爷来了?谢谢赏脸,请,请上座。”  齐瞻走了进来,自然是要先问清楚另一个人是谁的,拱手笑道:“傅二爷,许久未见了,这位是?”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不像生意人 傅鲍忙笑着道:“这位穆爷是渭城人,手里有一批缂丝缎子想要出手,齐五爷你也知道,缂丝原本就价如黄金,再加上穆爷的料子是上好的,且量大,一般人都吃不下,所以才来找您。” 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一些笑着道:“原本是进贡宫里的,不过因为一些缘故,落到了穆爷手中。” 那位穆爷便和齐瞻笑着拱手,并且马上笑着道:“请请请,坐下,坐下慢慢说。” 傅鲍也笑着道:“对,坐下慢慢说。” 三个人互相的客气着,分宾主坐下了。那位穆爷便笑着道:“久闻齐五爷的大名,想不到竟然是青年,真是年轻有为啊。” 傅鲍便笑着道:“说起来这话,我前几年还总被人夸年轻有为呢,这几年却总要如此的夸别人,可见我们这批人是已经老了。”说着去看那位穆爷笑。 穆爷和他的年纪差不多,看起来应该比他略大两三岁的样子,闻言也就哈哈哈的笑。 齐瞻也就跟着笑,说着:“客气,客气。”气氛稍微的轻松了一些。 “如果是丝绸生意,两位找错人了,我们家的丝绸生意是我二哥负责的,他也懂这行,所以你们还是要找我二哥。”齐瞻说着去看傅鲍:“傅二爷应该知道啊。” 傅鲍就忙笑着道:“知道,知道,你们家丝绸生意是二爷管着,这个我知道。不过穆爷是想和齐五爷认识认识,另外也有其他的生意……只是现在手里这批缂丝要出手,所以找的是你。” 这话有点叫人听不懂。 齐瞻想了想,正想要详细解释一下,你现在谈的是缂丝生意,那么就去找我二哥,等你什么时候要做跟我管的有关系的生意的时候,再来找我好了。  不过还没说出来,穆爷已经笑着道:“其实主要是我想要认识一些齐五爷,我自己有点门路,每年都能拿到一些货物,也想跟着齐五爷的船出海,只是今年已经晚了,想明年看看……当然,那也得齐五 爷看上我的货,这些都慢慢说好了。” 虽然还是解释不通,不过齐瞻也只好点了点头。 心中其实却疑惑起来了,也有了点警惕——做生意的人,虽然是和气生财,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总应该保持一份警惕心,这世上骗子又不少。 同时傅鲍不停的点着头,笑着道:“五爷既然已经来了,咱们就慢慢说!慢慢说。”说着对着门口喊:“小二呢?” 店小二就忙推门进来了,笑着躬身:“几位点菜吗?” 傅鲍点头,说了几样,然后道:“捡好的上,我们今儿是要谈大买卖的,你们能拿得出手的就全上来,该有的不能怠慢。” 店小二点头哈腰的笑:“是是,没问题!三位稍等。”说着从旁边的桌上拿来了茶杯茶壶,先给沏了茶。 齐瞻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就是那里不大对劲。 既然是缂丝生意,自己已经说了丝绸生意要找二哥,他们却又扯其他的,但其他到底是什么生意,却又说的含含糊糊的。 且从一开始,傅鲍介绍这位穆爷的时候就已经很含糊了,如果真心做生意的,为什么不说姓名?不说家里做什么的? 缂丝料子的来历说的也很含糊,进贡给宫里的,因为什么缘故没送进去?总不成是偷得?拦路打劫来的? 因为跟这个傅鲍其实也不是很深的交情,只是几年前打过交道,勉强算是点头之交而已。 所以齐瞻心中已经警觉起来了,转着念头想着,一会儿怎么找个理由先离开。 大约是感觉到他有些沉默,傅鲍看了看穆爷,穆爷就起身去身后的桌上,将上面放着的叠的方正的包裹打开了,里面是一块布料,他拿过来笑着递给了齐瞻。 “这就是那批缂丝料子,五爷看看如何?” 齐瞻接了过来,看这位穆爷的样子,倒是很有信心。 料子一拿到手里,齐瞻心中已经有数了。缂丝讲究的是本色经细,彩色纬粗,以纬缂经,只显彩纬而不露经线。图形出来逼真如画,色彩构架都讲究,所用生丝、熟丝都是百里桃一出来的。 手中的这块缂丝料子,只能算是中上,不能算是最好的。 齐瞻虽然不做丝绸生意,但家里有做丝绸生意的,齐麓没空的时候,经常就拉上齐瞻去给他帮忙,所以对于丝绸,齐瞻亦非常的了解,想要用不太好货骗他,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缂丝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这种料子织出来很费劲的,所以基本上裁剪的时候都会非常的小心,这种从一批料子上面裁下来一块,当做样品拿着做生意,其实在真正做丝绸生意的人当中是很 少这样做的。 做丝绸生意的,要么先谈,谈了之后去仓库或者铺子看料子,看的都是一匹一匹的,没有说从一匹布上裁下来一块,拿着给人看。 从这几方面都能看的出来,这位穆爷不是正经做生意的。齐瞻也非常的怀疑,如果真的如他说的有这样一批货的话,这货的来路正不正。 当然,心中怀疑了,不过表面还是要维持个笑脸,生意含糊着,也别答应,找到了机会就告辞。 生意不打算做,但心中的怀疑没必要说出来,生意人都是如此,实在没必要得罪人嘛。 两个小二端上来了酒菜,一人手里胳膊上三四个盘子,这还跑了两三趟,一会儿桌上已经摆的满满的了。 接着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是哪间?”居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然后小二忙出去:“这边。”说着引进来了一个手拿琵琶的年轻女子,指着桌上道:“就是这三位客官,将你拿手的曲子唱几首。” 那女子站在那边就含羞带怯的低头福身,小二已经端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了桌子对面,正好就在靠齐瞻这边。 尽管心中已经疑惑的很,但齐瞻一直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一直到看见卖艺的女子进来,这才实在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这两人到底意欲何为?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卖唱女 卖唱女子已经坐在了对面,将琵琶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轻轻的调着琴弦。  “齐五爷,别总盯着了,哈哈哈!”傅鲍突然就很大声的说着,似乎是开玩笑,但声音大的实在有些突兀怪异,然后不等齐瞻说话马上又恢复了音量笑道:“咱们还是谈正经的,这批缂丝齐五爷觉着品质 如何?” 小二已经手脚利索的将酒菜上齐,躬身出去了。  齐瞻暂时的没说话。以他的机敏,已经感觉出来今天这顿饭似乎是鸿门宴了。自己刚才并没有盯着那卖唱女子,只是看了一眼。试想,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屋里不管坐的是谁,只要不知道会来人的 ,都会扫一眼吧? 齐瞻不过就是扫了一眼而已,却被傅鲍故意曲解为‘盯着看’,且还那么大的声音,这分明是故意说得,那么,是说给谁听得? 那位穆爷就是和他一起来的,显然,应该不是说给穆爷听得,那就是……店小二? 刚刚在这里上酒菜的那两个小二?故意说这样的话叫小二听见,是为了什么? 不过就是一笔丝绸生意,且还是找错了人,齐瞻已经说过了的,却上了这么一大桌的酒菜,这分明是想让自己盛情难却而无法马上离开? 加上之前的那些疑惑,这位神秘的穆爷身份都不知道,傅鲍也不是很熟悉的人,缂丝料子居然只拿了一块,且迫不及待的拿了样品来,实在 不像是做生意的。齐瞻猛地感觉不能在这里呆了。 他站了起来,拱手道:“不好意思两位,突然想到了一件很着急的事情,这就告辞了。抱歉。” 然后快速的从包间走了出来。他的小厮就在门口,因为听见了屋里的动静,所以在看见齐瞻出来之后,虽然很惊讶,但还是快步的跟上了。 傅鲍和那位穆爷全都惊的呆住了,穆爷动作很快的甚至想伸手拉住齐瞻,而齐瞻闪身快速出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他欲伸手,所以躲了一下。 “齐五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身后傅鲍追着喊了一声,不过话没说完似乎是被人阻止还是他自己什么缘故,突然就将音量低了很多,且马上截断了自己要说的话。 齐瞻听见身后有人追出来,他已经走到台阶这边了,并不回头看,快速的下了台阶,然后往前门走。 走到前面发觉不太对劲,一楼有点黑乎乎的,大门居然是关着的。 齐瞻皱眉惊讶,刚刚因为是小二从后门上了二楼领进来的,因此竟然没注意,聚仙楼今天居然没客人? 怎么回事? “哎,真是怪异,怎么回事?店家今天不业吗?”跟着齐瞻来的是他的小厮叫小新的,惊讶的道。 齐瞻转头看了看,不但是没有客人,而且偌大的一楼现在也没人,连小二、掌柜都没有。当然,因为这里没客人,也就不需要人招呼。 齐瞻并没有回头,而是直接走到了门前,将关着并且拴着的门打开了,迈步出来,扭头看了一眼,见门上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的是,今天聚仙楼被人包了,对来吃酒的客人们抱歉,请明天再来。 他继续往前走,小新跟上道:“五爷……” 齐瞻摇头:“不大对劲,那两个人总觉着不怀好意似得。似乎在算计爷……横竖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打理行了。” 小新惊讶的道:“他们敢?”  这还真没有敢不敢的疑虑,主要是为什么,这两个人如果真的算计自己,必然是有什么原因。当然,现在齐瞻还想不到,不过生意人,无知无觉的得罪人也不是没有,生意太好了,眼红的人都多得很 ,而眼红别人的人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齐瞻只要感觉道不对劲了,就不会留在那里叫人算计,尽管他其实也什么都没想到。 就这样回到了家中。 他不知道,他走了之后,傅鲍和穆爷追出了包间,两人在包间门口互相的看着,又气又急,凑在一起低声的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两人进了屋子,那卖唱的女子正在发呆,吃饭的客人走了一位,其余两位也在外面,她自然没法唱了。 一会儿两人进来,卖唱的女子问道:“现在开始唱吗?” 其中一位径自走到了窗户那边,看着下面道:“哎,卖场的,你过来看看底下站的是不是你家人?” “家人?”卖唱的女子愕然,完全没想到的走了过去,伸头往外面看。 就在这个时候!傅鲍冲过来,和旁边的穆爷一起弯腰抓住那女子的腿、腰,将那女子从窗户里推了下去! 长长的一声惨叫! 傅鲍这时候冲到了门口大声的叫着:“齐五爷!齐五爷!你做什么呀齐五爷……哎哎,你这是要走?怎么回事?” 这一串的话说的声音非常大,再过了一会儿,傅鲍甚至心里数着数,觉着差不多了,这才突然提声惊叫起来了:“啊啊!怎么回事?啊……快来人,快来人!” 然后冲下楼去,那位穆爷跟着也叫起来了:“快来人啊,出人命了……”跟在后面下楼。 两个人踩在楼梯的声音非常大,并且故意的踉踉跄跄,撞了这里撞了那里,听着都紧急无比,感觉就是出了大事的样子。 他们今天选的这间包间专门是靠后的,窗户对着的是后街,后街这边就是个小胡同,而且是断头的,里面是堵死的,所以经过这条胡同的人几乎没有。 一楼靠后的位置是厨房,他们包了整间酒楼,但只要了二十来道菜,所以厨房已经做完了,厨房的伙计正在收拾,而小二因为早得到了他们要谈生意不准打搅的指示,所以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掌柜的在三楼自己的房间,算账或者休息。 因为这一连串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酒楼里面的一些人,这时候才慌里慌张的出来了,惊讶的叫:“出什么事了?” 然后后门被打开了,看见了地上的那摔下来浸在血泊中的女子……  ……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突发案子 齐瞻回到了家里,皱着眉头沉吟着走到了内院。 温竹青坐在屋檐下,旁边一溜儿三张小床,朗哥儿三兄弟每人一张床正睡着。尚哥儿靠在温竹青身上,正低头看着母亲给他做沙包。六个面,里面装上栗米,缝好了就可以扔着玩,踢着玩。 听见声音温竹青抬头,见齐瞻走了进来,笑着道:“怎么回来这么早?” 尚哥儿听见了动静,扭头看见了便跑了过来,叫着:“爹,爹,一会儿你陪尚哥儿提包包玩儿。” 齐瞻在看见自己的媳妇和儿子之后,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弯腰将尚哥儿抱了起来笑道:“好啊,爹陪尚哥儿玩。”过来坐在了温竹青身边,又回答她:“是啊。” 温竹青侧头看着他道:“怎么了?吃饭没有?是谈崩了还是怎么回事?”主要是齐瞻说是出去吃饭的,吃饭谈生意,一般都要很长的时间,可这出去还不到半个时辰。 齐瞻摇了摇头:“没吃呢,你们吃了吗?” 温竹青顿时惊讶的很,手里的绣活都停了,看着他:“我们吃了……你怎么没吃?”说着没等他解释,忙叫院里的子苓:“赶紧去吩咐厨房,炒两个菜,烧一个汤端上来。” 子苓忙答应着。 温竹青这才问齐瞻:“怎么回事?” 齐瞻想了想,摇头:“不是正经谈生意的,没说两句我就告辞了。” 他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所以以为没什么,所以也没打算告诉温竹青自己觉着不对劲什么的,没必要让温竹青担心。 温竹青听了,果然没想太多,点了点头。 厨房也是正在收拾,因此动作很快的重新炒了两道菜,一个汤,一碗米饭端了上来。 齐瞻叫人直接抬了一张桌子放在屋檐下,就在这里吃了起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温竹青说着家里的话,快要吃完的时候,一个小丫鬟从二门急匆匆的跑进来,站在门口那边叫:“南星姐,南星姐?” 因为齐瞻和温竹青都在门口,倒比南星先听见,齐瞻便道:“什么事进来说。” 那小丫鬟忙进来了,躬身道:“五爷快去前面看看吧,说是知府衙门来了好几个捕快,找您呢!” 齐瞻微微一愣,放下了碗筷。 温竹青忙道:“会是什么事?”沙包已经坐好给尚哥儿了,因为僧哥儿带着道哥儿来找尚哥儿玩,尚哥儿已经忘了叫父亲陪自己玩的话,拿着沙包去和两个哥哥玩去了。 齐瞻蹙眉,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感觉似乎和今天的鸿门宴有关。不过自己走了,能有什么? 因此还笑着对温竹青道:“应该没什么,我过去看看。”说着便从内院出来,来到了前院。 几个公门的捕快被小厮领到了前院的堂屋等着,见齐瞻进来了,领头的便道:“齐五爷,您中午是不是去了聚仙楼?” 果然。 齐瞻点头:“是的。” 一听他承认了,几个捕快都变了脸色。 齐瞻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 捕快的头领想了想道:“齐五爷不知道吗?” “我自然是不知道,若是知道怎么还会问你们?”齐瞻看着这几个捕快。因为是知府衙门的,都知道知府汤大人和自己关系好,所以这几个捕快还算是客气。 捕快头领又想了想,道:“聚仙楼出事了,一个女子从二楼掉下来摔死了,店小二指证您……有嫌疑。” 齐瞻大吃了一惊!顿了顿道:“店小二指证?傅鲍和另一个姓穆的呢?”  捕快道:“小二倒是说了,您是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吃饭的,那女子坠楼之后,您已经不在场了,而另外两个人当时还在,只是看见死了人,酒楼后院乱了一阵,大家忙着找大夫、报官,一转眼的,那两 个人已经不见了。” “为什么单单指证我?”齐瞻马上问道:“那小二就断定女子是被人推下来的?万一是失足什么的呢?说这些话他自己就没有嫌疑了?”  捕快忙道:“小二自然是也有嫌疑的,现在已经押到衙门了,这不是要先将所有在场的人都押……请到衙门说清楚,老爷也好断。您放心,小二的说法,我们肯定查清楚,还有跑的那两个人,已经派人 去找了。” 齐瞻看着捕快半天没说话。  他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今天显然是傅鲍和姓穆的给自己设的圈套,大约之前布置的更加天衣无缝,但因为自己察觉不对劲抬腿就走了,他们太意外,所以……卖唱的女子是自己掉下去的,还是什么 意外,还是被两人扔下去陷害自己的? 只是这两个人为什么要陷害自己?无冤无仇的……  那捕快头领道:“齐五爷,到底是出了人命的,您还是需要跟小的们回衙门一趟。我们大人已经知道了,他不好过来,所以请您过去,不管怎样的,先说清楚。”说着声音低了点:“其实您也不用太担心 ……如果您没做的话,相信我们老爷能查清楚,您好歹坦坦荡荡在家,那两个人却跑了,这一点我们老爷已经提到了的。” 齐瞻点了点头,道:“派人去找跑了的那两个人了吗?其中一个叫傅鲍,你们知道……” 捕快点头:“店小二已经招了,傅鲍我们有认识的,那家伙是个讼棍,常跟衙门打交道,我们已经派人去他家了。至于另一个人,因说是渭城来的,都不认识。” 齐瞻想了想忙道:“我是从前门出来的,出来的时候也许有人看见,官爷们是不是该马上派人去聚仙楼正门看看,询问有没有人见到我从里面出来?” 那捕快头领沉吟了一下,示意另一个捕快去。 齐瞻点头:“行,我回去换件衣裳,跟家里人说说?”  他和知府衙门上上下下的关系是很好的,汤大人和袁大人就不用说了,但其实衙门的捕快,衙差其实对他印象都好,几年前的鞑靼人犯境,齐家当时从自家掏银子奖赏衙门的人,因此所有人对他们都 非常感谢。  捕快们对他很客气,点头:“您请。”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被牵扯 齐瞻便出门,出来便吩咐小厮去跟老爷和二爷那边打招呼,又吩咐今天跟着自己的小厮:“小新,你现在马上去聚仙楼门口,出来的时候门口好像是看见有小商贩,你去看看还在不在,在的话不要惊动,就 在那边看着,若是小商贩回家了,就跟着。”  如果捕快去找到了这些小商贩询问是不是见到自己了,那么说明他们是认真办案,能查到线索的话自然会带着回衙门,就无须齐瞻操心,如果没有去,或者不认真,那齐瞻叫小厮先查到商贩的住处, 预防以后万一有用。 当然,这也是以防万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官府知道自己留了这个后手。 小厮们答应着忙按照吩咐各自去忙了,齐瞻回到了后院。 温竹青在屋檐下来回的溜达着,因为天热,孩子们都在外面,她就在外面一边看孩子一边等齐瞻,见齐瞻急匆匆的回来了,笑着才问了一句:“怎么样?”就看见齐瞻满脸的严肃,温竹青怔了怔。  齐瞻过来道:“出了点事。”说着,将中午去聚仙楼的事情详细的说了,说完了看见温竹青脸上已经露出焦急的神情,忙安抚道:“你先别着急。第一,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提前走了,而且走的是正门,就算是店里的人没看见我,亦或者他们被买通了,但外面街上总有人看见,大中午的外面人很多。第二,那两个人跑了,显然就是畏罪,我好好的在这里,显然是问心无愧。既然是知府衙门,不管是汤 大人,还是袁大人,都不会冤枉我。你放心好了。” 温竹青马上道:“正门看到你的人找到了吗?” “已经叫人去找了。”齐瞻点头。 温竹青听了过程,头一个反应就是需要有证人,因此忙先询问了这个提醒一下,现在听齐瞻已经安排了,点了点头,这才忙仔细问:“衙门的人说店小二指证你?为什么?”  齐瞻想了想,道:“那个卖唱女子进门的时候,小二在上菜,因为我看了一眼,傅鲍就很大声的好像开玩笑,意思是我盯着那女子一直看……当时因为很突兀,我就特别奇怪,也怀疑他是想给店小二这 种印象。”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也是因为这一点,然后还有其他的一些疑点,我就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所以出其不意的起身就回来了……还以为先走就没事了。” “你走的时候,卖唱的女子还在椅子上坐着?”温竹青问道。 齐瞻点头:“自然。”  温竹青道:“那就是看到你走了,他们算计你的计划落空了,所以慌张的做了一些……或者是之前就打算这样做,或者之前是另一种计策,但被你打乱了?卖唱的女子自己掉下去的可能性太小了,很大 可能是被他们推下去的?”  “差不多。”齐瞻想了想道:“我们吃饭的桌子在窗户这边,卖唱女子要坐我们对面,就是靠门的位置,没事她过去干什么?还有就是窗户挺高的,大人已经到腰的位置左右。所以,意外掉下去的可能性 太小了。” 温竹青道:“你走了是多长时间那女的掉下去的?” 齐瞻道:“不知道,但是说小二指证我……如果小二没有背买通,那就是说时间很短,我走了没一会儿那女的就掉下来了,不然为什么酒楼的小二、掌柜等等什么人都没发现我走了?” 正说着。 子苓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道:“五爷,老爷和二爷都来前院了,前面的小厮询问,您是过去还是怎么着?” 齐瞻点头:“马上过去。”说着对温竹青道:“我这就过去了,可能要去衙门一趟。” 温竹青依然紧张,伸手拉住了他:“相公,你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父亲和二哥都过去了,什么经过我说一下,就算是衙门查不清楚,爹和二哥也会找人查清楚的。何况衙门的汤大人和袁大人都很熟悉了,袁大人还是竹风的师傅,肯定会帮忙的。”齐瞻当然 是极力安抚,他最怕的其实还是怕温竹青担心,她带着三个孩子,齐瞻真的是不希望她有一丁点的担心过头。 温竹青有些忧心忡忡,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到前面去吧?” 齐瞻忙道:“不用,你如果实在不放心,叫个丫鬟跟着过去听听行了。”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去了衙门什么时候能回来,因此也不敢说今晚上就能回来的话,怕万一回不来温竹青更担心。 极力的安抚了,温竹青也不愿意让他还担心自己,点头让他去前面。 叫茯苓跟着去听听。 齐瞻来到了前院,齐老爷和齐麓已经过来了,看见他就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齐瞻问衙门那几个人呢?齐麓道:“安顿的喝茶呢,请他们多等一会儿,他们说没问题。”  齐瞻点头,将事情又说了一遍,道:“现在想想,应该是专门盘算的陷害我,只是我察觉了不对劲突然抬腿走了,他们才……后面的那些事,那女的怎么掉下去的,或者是被人扔下去的……横竖很可疑 。” 齐老爷听得惊得眼睛睁得老大:“什么人做这样的事?到底什么仇,要弄死人命陷害你?” 齐瞻道:“不一定呢,我也不知道……” 齐麓忙道:“爹,您别急,说是陷害,现在还是猜测而已。说不定那女的是最后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那两个人已经回去了,所以不知道……我和老五一起去衙门,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齐瞻也安抚齐老爷道:“既然汤大人也说了些和气的话,应该是不会为难我。既然不是我做的,就没什么可怕的,必然是能查出来的,所以不用担心。”说着又道:“也别叫人家等的太久了,我这就跟他 们去衙门说清楚。” 齐老爷脸色都变了的道:“到底是人命呢……”  齐麓忙道:“我跟老五一块儿去。”对齐老爷道:“爹,不用担心,我跟着去瞧瞧,汤大人到底是多少年认识的人了,必然是不会为难我们,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第一千零三十章 衙门有请 尽管不放心,但也没办法,齐老爷只能道:“有什么消息赶紧派人回来说说……最好是说清楚就一起回来,跟汤大人说,我们没做过的事,别想栽赃我们头上。” 齐瞻和齐麓全都点头,去堂屋找了那几个捕快,一起出门来到了知府衙门。 其实,一听说这个人命案子牵扯齐瞻,汤大人便马上亲自询问了案情,叫人将酒楼里所有的人,包括厨房的厨师都给带到了衙门,并马上派人去查找傅鲍那两个人。 齐瞻到了衙门,汤大人当然没有升堂,而是将他请到了后堂。齐麓也跟着过来了。 进门互相的行礼,齐瞻道:“真是不好意思,又给汤大人添麻烦了。” 汤大人笑着道:“齐五爷别客气,做生意的人总有这样那样的麻烦,只要能说清楚就行。” 见面寒暄客气了两句,请他们兄弟坐下了,汤大人这才详细的询问,齐瞻将今天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汤大人听完了,沉吟了半晌道:“齐五爷的意思,那个傅鲍你本身不是很熟悉?”  齐瞻点头:“不太熟。因为这人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人,算是个中间人,人面广一点,如果有人家里出了事,没有门路的找到他,他在中间牵线寻到能说上话的人,然后帮着解决事情。所以,这人在咸阳 还算是有点小名气,我认识也是因为几年前我还管着家里生意打官司的事的时候,跟他有些来往。不过后来接了家里正经生意,再加上我认识的人多了,也不大用得着中间人,所以就不来往了。” 汤大人点了点头:“其实这人我也认识……衙门没人不认识。” 这也是,因为傅鲍这个中间人,大多数帮人打点走动的就是官司的事情,就是因为很多老百姓吃了官司没有门路才找他,所以他常来衙门。 汤大人又问道:“齐五爷是因为感觉到不对劲,所以抬腿就走了?”顿了顿笑着道:“齐五爷别见怪,有些话本官是必须要问的。” 齐瞻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汤大人有话尽管问。”  汤大人便道:“你觉着不对抬腿就走……这样的事情常发生吗?本官的意思,你并不知道这两人找你是何事,也许真的是生意上的事——尽管他们拿的缂丝料子你觉着和平常的生意人的做法不同,但也 可以说是因为那位姓穆的不常做生意,所以做法和寻常生意人不同。仅仅因为这些,齐五爷抬腿就走,似乎有点说不过去?生意人常说的和气生财,齐五爷不是应该更客气一些?” 齐瞻明白他询问的意思了,想了想道:“是这样。第一,说的难听点,生意做到了我家的这种程度,不是什么生意送上门我们都稀罕了……”  说到这里看着汤大人道:“比方说,我做的是每个月进项五千两银子的生意,但是现在有人找到我,要跟我做一笔每个月进项才五两银子的生意……我自然不会太放在心上,表面上当然会保持客气,但 若是这个人做了一些叫我生疑的事情,我就无须客气了。想想,五两银子的人,我得罪得起。” 说着笑了道:“这话可能有点难听。” 汤大人忙道:“明白了,实话实说,没什么难听不难听的,咱们现在是为了查清楚案子。”  齐瞻点了点头,继续道:“第二,刚刚也说了,生意人虽然和气生财,但是觉着大部分应该是都有警惕的心。毕竟,生意中遇上的各种各样的人太多了,骗子什么的也不少。再加上做生意的总会得罪人 ,而且很有可能得罪了人,本人还不知道,所以,警惕心都有。” 汤大人虽然不是生意人,但是和齐瞻来往很多,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  齐瞻道:“而傅鲍和那位穆爷有几个地方叫我生疑了,且叫来了卖唱女这件事很奇怪。因为很少有这样的,如果正经要谈生意,找来卖唱的是做什么?到底听唱曲儿啊还是谈生意啊?一般都是生意谈成 了,庆祝的时候,才会如此。试想一下,如果是我头一次见面谈生意,肯定是将注意力放在‘谈’上,而不希望用一些其他的事情分散了对方的注意力——如果很想谈成这笔生意的话。” 汤大人想了想,这话也有道理,点了点头。 齐瞻继续道:“因为这两点,还有傅鲍和那位穆爷言语间的一些让我疑惑的地方,所以我突然的告辞了。” 汤大人点了点头,又沉吟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走的时候才发现一楼停业没有客人?小二带你上楼的时候,你没听见嘈杂的声音也没觉着奇怪吗?”  齐瞻就道:“聚仙楼的后楼梯并不是连着一楼大厅的,而是从后面直接上二楼,隔着墙真听不见什么声音,而且我是一点怀疑都没有,所以根本没注意。二楼也不是如一般的酒楼,和一楼通着,聚仙楼 是封闭的,看不见什么。” 齐麓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汤大人没有说话,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也许就是为了算计老五,才转门选的这样的地方。” 这种可能当然有。 只不过汤大人当然不可能附和他,继续问道:“齐五爷是见到那卖唱女进来便马上出来了?你出来的时候,卖唱女在做什么?你们各自坐的是什么位置?”  齐瞻道:“饭桌靠近窗户,我坐的位置焙烤窗户,当然,稍微的还有点距离,两三步远吧。左手是那位穆爷,右手是傅鲍,说话的时候,那两人是坐下的,我站起来说要走,先往穆爷这边移动了几步, 边说边往外走了,等说完已经经过了穆爷身边,我眼角余光也看见了,那位穆爷下意识的伸手要拉我,而傅鲍很大声的想叫住我,但话只说了半句,就咽下了后半句。” “你出来的时候,那卖唱女是站着还是坐着的?”汤大人问。 齐瞻道:“坐下的,她进门行礼之后便坐下了,调琴弦。”  汤大人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没有证据 捕快听了齐瞻的意见,找人将聚仙楼正门的小商贩也给带到了衙门,一共是三个,一个卖馄饨的,一个卖糖葫芦的,一个卖小玩意儿的。 这会儿已经带了来,衙差进来禀报,汤大人命人带到了另一个屋子,笑着道:“齐五爷、齐二爷,两位稍等片刻,本官过去问问。” 齐瞻和齐麓站起来拱手。 汤大人还是很知道如何办事的,说话间听得出来是非常顾及和齐瞻之间的友情,但完全也是公事公办的。只不过客气是要做到,客客气气的公事公办,让齐瞻也说不出来什么。 当然齐瞻也不希望官员徇私枉法,更不希望自己牵扯到了官员徇私枉法的事情中去,他只希望汤大人能明察秋毫,将这件案子查个清楚,还自己清白。  等他走了,齐瞻、齐麓重新坐下,齐麓道:“听着也不难查?只要能证明你走的时候那个卖唱的女子还是活着的,这件事就和你没关系了?”之前齐瞻在家跟他和齐老爷说过经过,但是因为还有衙差等 着,因此并不如在这边说的详细。 齐麓刚才又听了一遍,便已经能将整件事想明白了:“即便是证明不了,但如果傅鲍和那个姓穆的一直在逃的话,他们俩的嫌疑应该说比你大。” 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齐瞻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这么一想倒是真的……无论如何,那两人逃跑了。他们为什么跑?总有理由。” 齐麓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轻声道:“回去了我就派人查那个姓穆的身份,还有傅鲍,那家伙就是咸阳人,家眷总在这边,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再说汤大人,来到了另一个屋子,见到了三个小贩。 这三个人全都是常年在聚仙楼门口摆摊的,今天聚仙楼中午用膳的时间却关着正门,因此也比较的关注,所以,还都看见齐瞻带着小厮从里面出来了。 出来的时辰三人说的也比较的一致,大致什么时间。  汤大人问那时间是不是听见了酒楼里面不寻常的动静,几个人就摇头了,因为酒楼关门了,所以里面什么动静到底听不见,齐五爷走了大约两刻左右,看见酒楼的门开了,小二慌里慌张的跑出来,喊 叫着报官和找大夫,然后出来好几个人,都是乱跑着,那时候能看得出来出了事。 汤大人询问可有不是酒楼里的人出来?既然这三个人是常年在聚仙楼门口摆摊,那么自然是应该认识里面的小二。 三个人全都摇头,称没有看见,出来的就是几个小二,掌柜的跑出来在门口喊了几句,又进去了。 汤大人沉吟了半天,询问酒楼后门的情况。 酒楼的后门是一条死胡同,所以既没有人在那边摆摊,也不太可能有人经过,三个小商贩也不可能看见。  “后门那边一般是贵客到了,或者大户人家女眷们上馆子吃饭,马车才会停那边,那边有个后楼梯直接上二楼了。聚仙楼的二楼和很多酒楼不一样,二楼是密闭的,所以倒是也有大户人家的女眷上他们 家吃酒。” 汤大人听了,琢磨了半天。 其实从捕快去将齐瞻请来,这案子汤大人心里已经有数了。十有八九,事情是齐瞻走之后发生的。 因为从各种小的表面现象看都是如此。而且最主要的,另外两个人偷偷溜了,现在捕快还在寻找呢,那傅鲍家离的不远,如果在家的话,这会儿早就应该带过来了。 为什么跑掉?心里没鬼为什么跑? 虽然也有一种可能,齐瞻和这两个人合伙把卖唱女推下楼,然后装成没事回家了,用这种镇定来证明他是清白的。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凡事都有个为什么,既然齐瞻算是汤大人的朋友,那么汤大人就要站在他的立场想一下。身为腰缠万贯的豪商齐瞻,有什么必要去把一个卖唱女从二楼扔下去。 目前来说,虽然毫无头绪,但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齐瞻和这件事有关系。 汤大人自然不会为难齐瞻。从这边回到了兄弟俩呆的屋子,笑着道:“齐五爷,案子没查出来之前,就暂时不要离开咸阳了,衙门这边如果有什么有请的,还请你能及时过来。” 这是不准备留齐瞻了。 齐瞻和齐麓当然是松了口气,两人拱手道谢,齐麓笑着道:“我做的是丝绸生意,丝绸这边认识人多,那个姓穆的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一批缂丝料子,但好歹也是一条线索,我帮着汤大人查查?” 汤大人忙道:“那当然是求之不得。当然,齐二爷该知道,有任何线索了要报告官府,而不是自己去跟。” 齐麓笑着忙道:“懂,懂,放心好了。” 汤大人很客气的将两人送了出来,转身回去了。 齐麓道:“很明显,衙门现在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任何的……”正说着,却看见齐瞻一下站住了,好像在琢磨什么,齐麓问道:“怎么了?” 齐瞻道:“我想去看看那卖唱女的尸首……” “为什么要看那个?”齐麓问道。 齐瞻想了想道:“是不是啊……”又想明白了,不等齐麓说话已经点头道:“对对,应该是,不但是小二认识,那商贩说不定也见到了……算了,衙门又没让我认尸。” 齐麓点了点头,正好他就是反对意见,道:“就是,你去看什么?不要牵扯了,查案是衙门的事,这案子难不难的,叫官府去查。那两个跑了,这一点就十分明显。” 齐瞻也知道,自己尽量的不要牵扯,不要叫人怀疑什么,于是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毕竟不是死因还不明确的案子,酒楼里的人都能证明那女子是摔死的,也就没什么可证明的。 兄弟两个回到了府里,齐老爷那边一直就派人打听着,听说儿子回来了,忙叫去询问,知道了在衙门的事情,想来衙门没有证据,且确实跟儿子不相干,齐老爷也稍微的放心了点。  齐瞻回到了西府自己的房院。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事情变化 温竹青听了齐瞻在衙门的经过,也觉着应该是没什么事,小二指证是因为那傅鲍的一些言辞而已,现在傅鲍本人都做贼心虚的跑掉了,仅凭他说的几句话,实在难以证明什么。 谁知道第三天事情便发生了变化。 早上起来没一会儿,丫鬟进来禀报,说衙门来了人,在前院等着,请五爷马上去衙门。 齐瞻换出门穿的衣裳,温竹青蹙眉问:“昨天不是已经说明白了,怎么今天马上又找你?难不成是找到了那两个人?” 必然是有了新的情况,才会这么快的又找齐瞻。 齐瞻自己也同意这一点,点头道:“差不多可能是这样,去看看就行了。”穿好了衣裳过来,双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对她道:“竹青,不用担心,此事不会栽在我身上的。” 温竹青点了点头,被他在唇上亲了一下。 齐瞻从内院出来,来到了前院,见了过来了衙差,详细的衙差没有细说,只说去了衙门就知道了。 到了衙门,依然是被请到了后堂,汤大人穿着官服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看见他进来便道:“齐五爷,此事有些麻烦,永定伯府怎么搀和了进来?” 齐瞻愣了愣,心中突然的就恍然了。又惊又怒,难道真的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永定伯府设计陷害自己的? 这些人…… 如果在齐瞻看来,真的是有点小题大做的。但谁知道伯府的人怎么认为,那老太太一看就是高高在上,欺压别人习惯了的,大约是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的人。 看见他脸上表情似乎明白了,汤大人忙问道:“怎么回事?你知道了?” 齐瞻叹了口气道:“我跟永定伯府只打过一次交道。”说着将永定伯府老太太上门,要求自己纳妾的事情说了。 汤大人真真是惊讶至极,大约也想不通,一个丫鬟的女儿,至于叫一位伯府老太太上门逼着别人一定要纳了吗?另外不过就是这么点小事,至于安排了这么一出人命官司给人扣头上吗? 丫鬟的女儿是人,那卖唱的女子就不是人了? 看见他还在沉吟,齐瞻道:“大人,你说永定伯府搀和了进来,是怎么回事?” 汤大人就道:“昨天下午的时候永定伯府来了人报案,说他们府的一个管家偷了府里的十几匹缂丝料子跑了,永定伯府状告管家和……你。” 说实在的齐瞻都已经不意外了,道:“为什么告我?”  “说因为齐五爷知道这批缂丝料子是原本进贡宫里的,上好的,咸阳这边根本找不到,齐五爷眼红想要这批料子,便和管家商量好了,由管家偷出来交给你。”汤大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永定伯府的意思,昨天早上发现料子不见了,然后四处打听,正好打听出来了聚仙楼发生的是,叫人拿着自家管家的画像去聚仙楼,小二认出来就是那位穆爷。” 齐瞻就道:“即便如此,永定伯府是怎么知道我眼红他们家的料子?还是我怂恿的管家?” 汤大人在衙门多年,从小吏一步步的升上来的,案子见的多了,哪个地方是疑点,自然也很清楚。 齐瞻问的,也是他觉着怪异的地方。  永定伯府有缂丝料子,虽然是进贡给宫里,而因为一些缘故宫里没要,所以到了一些勋贵侯爵府邸了。但这并不至于就意味着很高贵,民间没有。据汤大人这么多年和齐瞻打交道,说实在的,齐家什 么家底汤大人有数,这位齐五爷到底会不会如此稀罕那十几匹缂丝料子,汤大人心里明白。  而且只是十几匹缂丝料子,便是一匹一千两,十几匹不过一万多两银子,齐家出海的船,一条船便是十几万的货,尤其这两年出海生意好,几条船一起走,动辄就是上百万的货。齐瞻真的会为了一万 多两银子的缂丝料子,铤而走险的买通了别人去伯府偷? 汤大人自己心里明白,他是跟着齐瞻发家的,正经当这个知府,一年的禄米不过二百石,养活一家的吃喝都不够,更不用说别的了。 从同知开始,跟齐瞻走动起来了,互利的事情做了不少,汤大人才能有现在的家底,也见过不少齐瞻的生意。 所以这十几匹缂丝料子在齐瞻眼里到底是不是值得一定到手的东西,汤大人清楚。 “齐五爷,你跟永定伯府其他人不认识吗?你能想的起来的,或者有千丝万缕关系可能牵扯上永定伯府的?”汤大人问道。  齐瞻摇头:“没有,不认识其他任何人,也从没有打过交道。”他顿了顿道:“我知道汤大人的意思,是觉着仅仅因为纳一个丫鬟的女儿为妾的事,就闹得现在出来人命,怀疑永定伯府不应该做出这样的 事?” 汤大人点点头。  齐瞻道:“确实没有其他任何的关系,再者,永定伯府老太太,不知道汤大人见过没有,或者说那位老太太对官绅还是客气?横竖那天在我们府真的是居高临下,简直跟皇太后的架子一样大。估计她也 没想到我一个下九流的生意人不把她当回事……汤大人考虑考虑这一点吧。” 这一点属于是自己的感觉,汤大人就不好附和了,没说话也没点头。  齐瞻继续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永定伯府说是十几匹缂丝料子,但那天姓穆的带来了只是一块尺头而已,方方正正叠着拿过来给我看了看,之前我也说过,正是因为这些奇怪的举动,让我起了疑心。 十几匹料子我可没见到。而且他拿的那块缂丝料子,真不算是上等的,如果真的是有成匹的话,估计一匹值二三百两左右。” 汤大人点了点头沉吟着,过了一会儿道:“尽管齐五爷你这样说了,一些其中的缘由本官也明白,不过,到底对方是永定伯府,我是惹不起的……” 说到这里停顿住,看着齐瞻。  齐瞻就道:“有什么话汤大人尽管说。是要将我羁押,还是如何?我要找人打点了?”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嚣张的伯府 汤大人点了点头:“伯府的意思,一定要羁押的你,不然怕跑了……”  说到这里叹气:“本官暂时尚未见到伯爷本人,来报案的是位管家,我一会儿去伯府说说这里面的情况,顺便说两句软话,但是也不敢保证伯爷那边就能松口。如果不松口,一定要本官羁押五爷,我可 真……” 顿了顿又道:“况且,今天来衙门的不止是永定伯府的人,一起来的还有那卖唱女的家人,老迈的爹娘和一位兄长。” 齐瞻一听愕然的:“卖唱女的家人是和永定伯府的人一起来的?” 汤大人点头:“说是因为永定伯府的人查他们的管家,询问到了卖唱女家中,然后昨天商量了,今天一块儿过来。” 齐瞻想了想道:“也不能叫汤大人为难,你这样上门去,不是相当于求情吗?” 汤大人听了这话,心里当然舒坦了很多,而且也确实,他现在上门去找永定伯,真的就是给齐瞻求情的,顺便也弄清楚,永定伯府对齐瞻不满的地方,然后从这个地方入手,尽量化解了怨气。 案子不复杂,如果没有永定伯府的干预,汤大人不会羁押齐瞻,因为根本怀疑不到他。 看见汤大人点头,齐瞻道:“我这儿还有个办法……几年前的时候,长安城皇宫出了点事,请我媳妇去帮忙查案,当时有大理寺少卿方大人在,这件事汤大人应该知道?” 汤大人忙点头:“知道啊,齐五爷是能找方大人帮你来永定伯府走动走动?那样更好啊,让伯府也知道,你在京城也是有人的。”  齐瞻摇头道:“如果到了最后关头了,也许真的会求方大人帮忙了,不过现在还不用。我是说,那件事之后,因为牵扯皇宫,方大人去皇上面前给我媳妇请功了的,但是因为我媳妇是女子,因此皇上下 了圣旨嘉奖的是我,还给了五品顶戴,一块玉牌。” 汤大人有些吃惊:“还有这样的事?” 齐瞻笑道:“是啊,因为是朝廷让方大人直接传旨的,可能咱们这边的官府不知道。我也没打算宣扬,只是防备现在这种情况的,万一无意中得罪了勋贵什么的,好歹的能顶一阵。”  汤大人很意外,顿了顿道:“如果是这样……自然是有用。”想了想道:“这样本官也不用去永定伯府了,你既然有五品顶戴,那就是官身,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官无权羁押你。永定伯府若要施压本官, 那就得给本官拿出来更确凿的证据。” 齐瞻点了点头。 汤大人猛地知道了这件事,还有点懵,又想了一会儿,突然失笑道:“这事一下简单多了。” 齐瞻道:“是吗?” 汤大人点了点头,这才请他坐下,自己坐在对面,又叫衙差上茶。从这些举动也能看得出来,他安定很多。  等衙差上了茶,出去了,汤大人才笑道:“本官和齐五爷相交多年,有些话也不瞒着你,永定伯府所说的,只是一面之词,况且还仅仅是口头上说,并没有拿出任何的证据。说白了,他们就是用权势来 施压本官,叫本官将你羁押。” “如果没有那五品顶戴,皇上的圣旨、玉牌,本官确实有点难受,毕竟是有爵位的人,本官也得罪不起。但现在齐五爷有这几样东西护身,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齐瞻点了点头笑着道:“其实昨天我琢磨了一天,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主要是发生的太奇怪的。不过今天永定伯府这么一蹦出来,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汤大人又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本官是会按照正常的查案方式来的,也别让别人抓本官的什么把柄。只要五爷心里坦然,就不用担心。” 齐瞻点头道:“我也希望官府如此,因为我本身和卖唱女的死毫无关系,所以希望官府秉公办案,查个水落石出。” 这就说好了。果然,一直供在宗祠的东西想不起来似乎就没有,但是一旦的拿出来,效果还是很惊人,汤大人似乎都有种有了底气的感觉。 汤大人命人去传文书过来,今天算是正经的第一次审理,文书在旁边记录,齐瞻将那天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等从后堂出来,已经接近午时了,袁伟在外面等着。 齐瞻和送他出来的汤大人看见了,忙都上前拱手,袁大人笑着道:“没事没事,只是因为一些公事正好过来,汤大人忙好了。” 汤大人心里清楚,袁伟和齐家关系不同一般,显然是听说了这个案子,专门过来的。因此也不打搅两人说话,先回去了。 这边袁伟忙问齐瞻怎么回事,齐瞻又说了一遍。 袁伟听得皱眉半天没说话。  齐瞻道:“事已经出了,且永定伯府那边摆明了要跟我干到底,我也就只能奉陪了。好在汤大人也是认识多年的,永定伯府那边找的理由太可笑,我到底是不是会为了十几匹料子就又是买通人偷,又是 闹人命的,汤大人也明白。”  袁伟点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汤大人自然是会秉公办理。我担心永定伯府那边……伯府那位老太太我知道,很骄横,确实是说一不二的,在府里都如此,况且老伯爷早年去世了,她如今就是府里的 老封君,府里人对她的话都不敢违逆。更何况……” 说到这里一顿。 齐瞻苦笑:“更何况我这个下九流的商贾?她大约觉得他们家出去的狗都比一般人尊贵。让我纳她丫鬟的女儿为妾,这都是太看得起我。” 袁伟叹气:“说不得,那老太太可能还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齐瞻摇头,想了想道:“我也不能束手待毙叫她诬陷,况且人命已经出了,就必须查清楚。不管怎么样,横竖是已经杠上了,我也不能后退。”  这话倒也是,袁伟点头道:“是啊,已经到了这地步了,自然不能后退,不能让栽赃。且看看吧,需要的时候,我去京城找人走动。”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栽赃之词 齐瞻一摆出来五品顶戴,让汤大人也有了底气。 齐瞻和袁伟走了之后,汤大人命人将来报案的永定侯府的管家请了来,让文书记录,询问了一遍。  那管家仗着府里是有爵位的,态度也比较骄横,简单的说了一遍,就道:“现在很明显就是生意人齐瞻伙同了府里的穆管家偷盗了这十八匹缂丝料子,两人在聚仙楼分赃的时候,因为分赃不均起了内讧 ,不欢而散。傅鲍与穆管家去旁边的屋子里协商的时候,那齐瞻与卖唱女单独在这边的包间中,齐瞻见色起意,欲行不轨,卖唱女为保住贞洁,被他逼迫扭打的时候,被从二楼推下!” 管家说着看着汤大人:“大人,此案如此明白,还用审吗?尽管将要犯齐瞻捉拿归案,羁押进牢房,按照律法治罪才是!” 汤大人听得简直都想冷笑。 当然,伯府他是不愿意得罪的,因此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很客气的道:“案情的经过,贵府是如何这般清楚的?” 那管家满脸惊讶:“这还不清楚吗?从头到尾想一遍,简直就是清楚的很!”  汤大人笑道:“虽然如此说,不过查案子是需要证据的,仅凭这些猜测,本官实在难以将谁羁押入罪。另外,贵府可能还不知道,那齐瞻也是有功名的人,曾经立过宫,朝廷赏赐了五品顶戴,还有皇上 亲赐的玉牌。如无直接的证据证明,本官也没有办法将他入罪。” 此言一出,那管家先是一愣,接着大吃了一惊,道:“竟有此事?!” 汤大人笑着点头:“确有此事。” 管家呆了呆,似乎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过了半天才勉强道:“即便是有顶戴……但犯了法,该与庶民同罪啊!”  汤大人摇头道:“不是说了吗?贵府说的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啊。”顿了顿看着那管家笑着道:“况且,在聚仙楼到底发生了什么,贵府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卖唱女已死,在场的其余两人在逃, 掌柜小二等人全都在厨房、三楼等处休息,并无亲眼所见之人,便是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贵府让本官如此的定罪,这不是凭着想想欲加罪?” 管家着实的愣住了。 伯爵的地位,在京城那种地方不算什么,更尊贵的爵位多得是。可在咸阳这个地方,因为大部分勋贵都随着迁都的时候,迁去了京城,所以留下的有爵位的真不多。 因此在咸阳这个地方,伯爷已经是很高的爵位了,永定伯府在咸阳城,当数一数二的地位。 这也养成了府里的人,包括下人都骄横的习惯,尤其是在外面,习惯了别人求他们,也习惯了对人颐指气使的叫人做事。 当然,对知府衙门这边,伯府还知道稍微的客气的。但也仅仅是稍微而已,所以伯府才会几乎算是明言了整个案情,明示汤大人,你就按照我说的这个案情来定案。不用查,不用问,就找我说的做。 如今被汤大人反驳了,当然汤大人是很客气的指出来,对方齐瞻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家有顶戴在身,虽然五品而已不算什么,但有圣旨、有玉牌,说明是在皇上面前露过脸的,不是普通的人。 管家原本以为挺简单的,结果居然这么麻烦。呆了半晌问道:“齐瞻那五品顶戴是怎么来的?汤大人能不能详细告知?”  汤大人笑了,摇头:“这个本官可真的不知道了。是陪都长安城皇宫里的一件事,不知道为什么请了齐五爷和齐五奶奶去帮什么忙……恍惚的听着是给哪位贵人看病,大约是看好了,皇上因此赏了顶戴 ……” 说着汤大人笑道:“这些是本官的猜测,毕竟这种事情,本官也不好打听。” 那管家听得云里雾里,更不明白了,想了想道:“听这意思,这个齐瞻还跟京城的人有关系?” 汤大人笑着摇头:“本官真的不知道。”  伯府的人想从府衙这里打听东西?这些人也是太大意了,太没有将齐瞻放在眼里了。其实汤大人不告诉他们,是为了伯府好,伯府正经的派人好好打听一下齐家的底,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莫名其妙的结 这个冤仇。 能在伯府当管家,当然也不是愚蠢之辈,那管家如今也听出来了一些端倪,且一个商贾有五品顶戴,此事听得很蹊跷。 管家想了想,先将自己的小看之心收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回去禀报一下,看看如何吧。” 说着要走。 汤大人笑着道:“且慢且慢,先在证词上签字了吧。” 管家一顿,蹙眉道:“为何?” 汤大人惊讶的道:“既然是贵府要求审理的,本官也按照要求审了,报案人的陈诉自然是都要记录在案的,这才是正经的办案子,从头到尾说的话都记了下来,签了字才能成为案卷。” 管家道:“想不到汤大人倒是真的公事公办?” 汤大人脸色就有点不好看:“贵管家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官不是公事公办,难道还有其他?管家若是指认本官什么,那么本官便将此案卷宗封了,送交上级,贵府也去上级衙门告状好了。” 管家也是因为心里就随便着,所以说话没有太注意,听了这话忙道:“汤大人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我就是说快了而已,并无其他的意思……”顿了顿看那文书放在桌上的证词,道:“这个我不能签……” “不签?!”汤大人有点冷笑起来了:“贵管家这是将本官的知府衙门当成什么地方了?如此的不放在眼里?这一次既然是正经的审问,当然要签。”  管家因为想着自己之前说的那番话,几乎算是明示汤大人案情是如何的,就照着自己说的办,所以不肯签,但现在看见汤大人已经有点恼怒了,且想想,这些都是老太太吩咐的,不管有什么事情都有 老太太在上面顶着,自己怕什么?  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过去签字画押,将笔一扔,转身出去了。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袁伟插手 管家的态度倒把汤大人给气的不行。 自己好歹是四品知府,一个伯府的下人在自己面前‘我我’的自称着,态度嚣张不说了,最后走的时候那副目空一切的样子吧。 汤大人将管家签字画押的证词看了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管家说过的每一句话,尤其是那一段明显是要求自己按照他们的意思办案的经过。 汤大人冷笑着,这卷宗其实就是把柄,当然,自己是没本事和伯府斗,但只要伯府知道自己手里有这样的东西,总要客气点。 汤大人在屋里正生气着,外面衙差进来禀报:“袁大人来了。” 汤大人忙道:“请。” 袁伟走了进来,笑着道:“汤大人忙完了?” 汤大人知道,袁伟和齐瞻的关系很好,且竹风和袁伟的女儿已经定了亲事了,所以袁伟更关心这个案子。 袁伟和汤大人两人又是同僚,全都在一个地方为官,很多事情自然是需要一个立场,等于是自己人。 所以对袁伟,汤大人并没有什么隐瞒的,暗地里也有让袁伟去给齐瞻透风的意思,叫齐瞻心里有数。 汤大人这么做,当然也有他自己的考虑。  永定伯府尽管官高爵显,但对汤大人并没有什么用处,他们既不会帮着汤大人升迁,也不会帮汤大人在官场上开路,就算是求汤大人办事,连个‘求’字都不说,这个案子到现在,连一文钱都没有送过来 。  试想如此的不将汤大人放在眼里,汤大人为什么要帮永定侯府,反而得罪了齐瞻。齐瞻几乎算是汤大人的金主,汤大人在官场想要升迁就需要上下打点走动,打点走动就需要银子,银子从哪儿来?为 官的不能做生意,所以,只能依靠齐瞻这样的生意人。 汤大人心里门清该偏帮谁,尽管对永定伯府的那个奴才都客气的很,但那只是表面而已。 袁大人一坐下,汤大人示意那个文书可以出去了,他们要谈公事。等文书一出去,便将刚才永定伯府的管家说话的记录拿出来给袁伟递了过去。 “袁大人,你看看,这伯府是摆明了要陷害人啊?” 都是为官的,袁伟心里也明白,所以没客气就拿过来,等听见了汤大人这句,已经皱起了眉头。 看完了,不由得冷笑了起来:“伯府太没有把咱们府衙放在眼里了,那管家直接就敢在这样说,分明是教知府大人怎么陷害无辜。”说着递还给了汤大人,道:“汤大人,你打算怎么做?”  汤大人就道:“本官正想问问袁大人啊。此事太明白了,是伯府的老太太在背后动的手脚,现在虽然被本官打发回去了,只怕那老太太不肯善罢甘休,真的要是从京里找人给本官压力,本官还真有点难 受。”  袁伟也知道,想让汤大人站在头里对付永定伯府,这是不太可能的。想了想道:“汤大人如果让本官参与这个案子的审讯中,那么管家的这个交代之语本官便也知道了,如果真的伯府以势压人,我拿着 这个把柄去找人,跟她斗一斗。” 汤大人就是这个意思,一听正中下怀,笑着道:“哎呀,那多不好,好像我把袁大人推出来一样……”  袁伟忙摇头正色的道:“虽然这话不提了,不过我和齐家的关系汤大人知道,只要有我在,绝对不能让这样的破事栽赃到了齐五爷身上。而且说实在的,我这为官的心其实很淡了,所以即便是因为这个 被伯府针对,也没关系,我也没打算再升迁了,但是汤大人不一样,你还要升迁呢,不要耽误了你的前程。你升迁了,我们也有靠山不是?” 汤大人笑了,道:“那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就这样办。” 袁伟点头。 在过了一天,京郊传来了有人看到了疑似傅鲍的传言,但衙门的人去了之后,居然遇到了山匪,打了一架回来了。 这一下不得了,牵扯到了治安问题,知府汤大人请臬司衙门的袁大人一同协查此案。 袁伟很顺利的便也参与到了案子中。 因为听说似乎找到了傅鲍,永定伯府还很关心,派了人过来询问,得知并没有抓到人,而且很大的可能性是当地的百姓认错了,这才悻悻然的回去了。  又过了两天,永定伯府来人到衙门,询问案情如何了,听说还没有头绪,那询问的人脸色很不好:“十几匹缂丝料子虽然不算什么,可这种敢偷主家东西的人不能不拿住,不然这种风气坏了,谁都以为 我们永定伯府的东西好偷呢!汤大人,此案要尽快查。我们老太太很不高兴呢。” 果然这就开始催促,给压力起来。 汤大人自然是满口的答应着,不停的说着:“自然自然,官府一定全力捉拿。” 又过了两天,永定伯府又来了人,这一次换成了另一个管家,变着脸询问到底查的如何了,既然跑的人拿不住,为什么不拿住没跑的人审问? 汤大人笑着道:“这话还请回去禀报一声老太太。没跑的人指的是谁?” 那管家顿时就气的脸发青,却又不肯明说出来,变着脸道:“谁有嫌疑就拿谁,谁当时在场就拿谁!” 汤大人笑道:“当时在场的两位都跑了,已经发了海捕文书。至于其他的人,如小二等人,只能作为证人,没有新的证据是不能羁押证人的。” “全都是证人?”管家声音很大的疑问。 汤大人问:“管家想说谁?能不能给个明示?” 这一次的管家却机灵了,无论如何不肯亲口说出来,停顿了半天,拂袖而去,走的时候还很不高兴的撂话:“我们老太太的意思我已经传话给了汤大人,请汤大人自己掂量!” 这个管家走了之后,汤大人冷笑个不停。真是欺人太甚! 如果说之前汤大人还油滑的想要在这件事上一点不得罪永定伯府的话,那现在已经不是他想不想得罪伯府了,现在是伯府已经彻底将他得罪了。  真真就是那句话,伯府的老太太是不是觉着你家出来的狗都比别人高贵?汤大人好歹是知府,一个下人竟然敢对他用如此威胁的话?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坐山观虎斗 且不说汤大人生气的很。 这都好几天了,官衙也没什么消息,齐瞻也就不再询问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官府要是能查清楚还好,如果查不清楚,他也不怕,上面有汤大人、袁大人,下面还有五品顶戴,皇上的圣旨玉牌,一个伯府想怎么着?还能把自己真的冤枉进 牢里去? 如果伯府就这样也就罢了,但若是真的逼的齐瞻不得不找人对付他们,那齐瞻能使出来的手段也不会少了。 齐麓不太放心,反倒询问了好几回。 章家的茶叶铺子开了之后,温竹青的一番忽悠,让庞家和温朝晖那边全都上了当,进了大量的货,在章家开业的时候,这两家就不得不推出来大举的活动来抗衡。 如星花茶依然是没什么动静,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 一个来月过去了,八月底,开业这段时间的输赢差不多也该出来了。 虽然不至于两败俱伤,但也差不多,新开业的章家四个铺子,庞家的三个铺子,温朝晖的两个铺子,虽然营业额都不少,但利润加起来还没有正常营业的如星花茶利润高。 现在廖安和王璞算是全都明白了,打价格战只能让营业额好看,但真的未必赚钱。  进了九月,其他的几家都要歇口气了,毕竟没有那么大的手笔,源源不断的往里垫钱做活动,章家也许还有些家底,庞家之前已经大伤元气,而温朝晖根本就没多少钱,基本上是跟着庞家捡点剩菜吃 的。 所以,相对七八月,九月暂时的比较安宁。 “齐鸣在那边如何?食珍铺子你是全都过给他了?”这一天天热,夫妻俩都在家里没出去,说着生意上的事,温竹青问道。 齐瞻点头:“全过了,手续都办完了……那小子一定要按照行价给钱,不过又没有那么多,所以给我五成的股,每年拿分红行了。” 说到这里笑了摇头。 温竹青道:“也行啊,好歹的三房那边有点正经生意。齐鸣是想要做点正经事的,这在三房的人来说都不容易。” 齐瞻倒被逗笑了,摇了摇头。 “对了,衙门汤大人这几天都没有找你吗?”温竹青问道。 齐瞻摇头:“没有,前几天袁大人还叫人给我带话,说不用担心,现在连永定伯府都开始有些避讳了。” 温竹青没听懂,看着他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齐瞻正在沏茶,将今年的新茶龙井用茶匙舀出来,放在了茶壶中,提起放在铜炉上已经烧开的水,先将茶壶烫了烫,略微凉凉水,便开始冲茶。 “就是说,汤大人跟那边说了我的情况,五品顶戴什么的,伯府那边也就不敢如之前那么放肆了,也有了避讳。虽然一直催着汤大人,逼着他给他施压,但并不说明白。” 齐瞻把茶壶提起来,将茶水倒进了茶杯中,烫死碧绿黄莹,叶底细嫩成朵,一股优雅清新的香味已经飘散开了。  “他们不再直接说,叫将我拿去羁押,甚至直接说我就是凶手什么的,这些话不敢直接说了,只是拐弯抹角的催促。而汤大人那边也就装听不懂,不去管他们。”齐瞻将宋窑白瓷茶杯送到了温竹青的嘴 边,笑:“尝一口。”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明知道我想喝茶,还总在我面前泡这种香味浓郁的茶……别馋我了。” 齐瞻就将杯子送到了她的嘴边,笑道:“喝一口没事的。” 纯白的茶碗中色翠略黄的茶汤,还有扑鼻的茶香,温竹青果然没忍住,喝了一口,滋味甘鲜醇和,果然不愧是茶中圣品。 温竹青砸了咂嘴:“真好喝。” 齐瞻好笑了,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将杯子给她:“喝了吧。快接着,茶不能再泡了。” 温竹青只好将茶杯接了过来。齐瞻过去将茶壶中的茶水全都倒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饮了一口,也点头:“不错不错。” 温竹青道:“汤大人是拖起来了?”  齐瞻想了想,笑道:“原本不想跟你说的,怕你担心。不过也没什么……”说着已经看见温竹青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笑着赶紧道:“其实袁伟早就跟我说了情况了。永定伯府确实是想陷害我,一开始不知 道我这边有圣旨什么的,管家去找汤大人,直接就教汤大人,如何如何的将我陷进去。汤大人当时很聪明,就叫人直接把管家的这番话当成是报案的证词记下来了,并且叫管家签字画押了。” 温竹青惊讶:“教汤大人?”  齐瞻点头:“对呀。跟汤大人说,案情是这样的,我眼红他家的十几匹缂丝料子,买通了姓穆的偷来,在聚仙楼商量分赃,姓穆的和傅鲍出去商量的时候,我又看中了那个卖唱女,欲行不轨,纠缠的时 候把卖唱的女子给推下窗户去了……” 温竹青已经气的冷笑起来了。  齐瞻倒不那么生气,摊手好笑:“就这么说的。汤大人当场就问他,当时在场的人,两个跑了,一个死了,这么清楚明白的过程是谁跟你们说的?那管家就把伯府抬出来,意思就是直接给我定个罪就完 了!哪儿那么多屁事?”  说到这里笑了:“汤大人就说了我有五品顶戴的是,那管家就傻了,问了问情况就赶紧回去禀报去了。大约是因为这个,过了没两天,永定伯府跑这件事的人就换了,换成了另一个人,不过还是个下人。汤大人虽然嘴上谦虚,可永定伯府这样的目中无人,他心里能不生气?又因为海捕那两个人,需要臬司衙门协办,袁大人将那个供词已经拿去了,真要是逼急了,袁伟就拿着那证词去京城找方政,让方 政帮忙。” 温竹青点了点头。虽然有句话说的,民不与官斗。但那也是不主动去招惹,但现在伯府欺负上门,还用这种陷害的手段,那老太太大约是以为她动动手指头,齐家这边就得家破人亡呢!  真是欺人太甚,这样的人真不能惯着,就得跟她斗一斗。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水墨缂丝 夫妻俩正说着,竹风抱着尚哥儿进来了,尚哥儿小脸上全都是泥巴,小手张开着也是一手泥。 温竹青又好笑又惊讶的叫:“哎呦,这是跑哪儿去滚成了小泥猪?”  尚哥儿大约是觉着这话很好玩,顿时笑的咯咯的,把小人儿还给笑的前俯后仰。竹风好笑的道:“就在外面,昨天下了点小雨,积了个小水坑,和僧哥儿哥儿仨可算是找到了好玩的,几个孩子就在水坑 里故意的踩来踩去的,全都是一身泥。” 荷叶跟着忙笑:“奴婢说领着先回去洗洗……” 温竹青笑道:“没事,我给洗好了,你看看你裙子上也脏了,自己去收拾吧。” 荷叶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拉着尚哥儿进小屋洗澡,齐瞻将衣衫前摆掖在腰带中进来帮忙,尚哥儿现在调皮的很,洗澡的时候最喜欢玩水,齐瞻过来帮忙,一会儿父子俩倒玩的不亦乐乎起来。 温竹青叫了半天别闹了,父子俩根本不听,玩的高兴得很,温竹青担心外面的三胞胎醒了,只能不管他们俩了,擦了手出来。 出来见三胞胎果然醒了,不过倒是没有哭闹,翘着脚丫子努力的啃着,三个孩子一个动作,看着着实的好玩。 竹风也没走,就坐在榻边,可能是怕孩子们掉下来,伸手挡着,听见声音转头看温竹青出来了,好笑的道:“姐姐你快过来看,真好玩,你儿子啃他们自己的脚!” 温竹青‘噗’的笑了过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说着伸手摸了一下朗哥儿屁股下面,惊叫:“哎呀,尿湿了,竹风你也不摸一下?” 竹风一惊,已经被温竹青指使着去拿尿布。 温竹青继而发现了翊哥儿躺的地方已经是尿湿了一大片,而翊哥儿居然没有哭。 又好气又好笑的忙忙把尿布接下来,将三个孩子抱起来换个地方躺,赶紧给换衣裳换尿布。 竹风在旁边被指使着拿这个拿那个,还没有忙完齐瞻出来了,一看半片榻都给尿湿了,大叫了一声过来帮忙,将洗的干干净净小脸红扑扑的尚哥儿放在地上。 尚哥儿过来趴在一边好奇的看着几个大人忙碌不已,因为看见朗哥儿在啃自己的脚丫子,也大叫:“二弟弟啃他的脚丫子啦,会不会咬疼了?” 大人一边忙一边笑。 终于把几个孩子忙完了,放在床上,让丫鬟进来将榻上的褥子全都抱出去洗。 齐瞻进去洗了手,出来抱着尚哥儿,笑着问竹风:“今天没出去?前几天来的那个茶叶商人,叫你去跟他谈,谈的如何了?”  竹风忙道:“我就是来跟姐夫说这件事的。那商人的意思,明年的货该给他的价高一些,已经合作了三年了,他的龙井茶是最好的,不过因为出海要利润,卖的价格低了。利润不用从咱们的利润中出, 只需要将卖价格提高。” 齐瞻沉吟了一下,道:“你怎么说的?”  竹风道:“我就说,卖价提高不像说话那么简单,如果你提高了,人家不买了怎么办?这又不是在咱们中原,龙井茶的名气那么大,海外的人比较认价格的,太高的就不会买,没有龙井还有其他的好些 茶可以买,问他就不怕反而卖不出去了?” “那商人的意思,明年出海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他的一个伙计,他的伙计最了解龙井茶,且能说会道,就是想跟着出去见见世面,然后帮着销售。” 齐瞻一听有点惊讶:“这样?”  竹风点头道:“我就问了,那伙计跟着出海,费用怎么办?有什么事怎么办?那商人说的,那伙计的所有费用他出,不管出什么事都不用咱们负责。叫伙计跟着,就是为了专门销售他们的茶叶,比如说 有人来船上,便专门介绍介绍。” 齐瞻想了半天,道:“这种情况以前倒是没出现过,不过……”一顿问道:“你怎么说的?” “我自然是说还是要回来请示一下姐夫你才行。”竹风道。 齐瞻便问道:“那你觉着的?此事可行不可行?” 竹风想了想,扭头看了看温竹青,温竹青斜倚在床上,尚哥儿已经上床坐在她身边吃点心,朗哥儿三个都醒着,也没哭,还是在啃脚丫子顽。 也在听他们俩说话,看见竹风看过来,温竹青笑道:“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好了,只是想听听你的见解,错了也没关系。” 竹风便点点头,道:“我觉着这事很好啊,不用咱们出钱,他们自己的人卖货,虽然是为了帮他们多卖他们自己的货,但对我们来说也全都是好处,卖的多我们赚的也多啊。”  顿了顿又道:“当然那商人可能是想培养他自己的人,一来是语言,二来是出去见见世面,生意人嘛,看的都远……这也没什么不好,咱们帮这个忙相当于是举手之劳,和气生财,且还是对大家都有利 。”  齐瞻笑了,点头道:“不错,这番见解很到位。”看见竹风笑了,又道:“不过还有一点,既然这个商人提出来这个要求,可见确实是有远见的,咱们是该正经的打好关系,可以让一点小利,都没有问题 。” 竹风点头:“知道了姐夫。” 齐瞻又好奇的问道:“你说的是龙井茶?是不是前几个月你拿来的这盒茶?”说着把自己的杯子举了举。 竹风早闻到茶香味了,笑着点头:“就是这个茶,这个茶是他供的货。我随便捡出来的几盒,怎么样,很香吧?” 齐瞻笑了:“可以,你姐姐觉着很香。可惜了当时没喝,放了几个月。” 温竹青道:“家里头好茶太多了,当时喝的谁家的毛尖,也是香的很,满屋子都是茶香味。” 这倒也是,因为出海的生意,家里现在真的是不缺好东西,茶叶每年都有人送,而且送来的基本上都是最上等的茶,所以温竹青才总想喝。 齐瞻又想起那狗眼看人低的永定伯府老太太了,二等的缂丝料子罢了,居然以为自己没见过。  他现在身上穿的这件月白水墨缂丝长衫,估计一匹料子就得五千两,要是叫永定伯府那没见识的老太太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狗眼看人低 齐瞻想起来那个狗眼看人低的伯府老太太,正好伯府老太太这会儿正在说他。  “不过就是个下九流的商贾罢了!真拿他自己当个正经人看待了?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老太太黑着脸坐在府里正房院的上房榻上,虚空点着仿佛那下九流的商人就在面前一般,手上一只硕大的银缕蜜 金猫眼戒指很是显眼。 下首坐着两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脸上带着笑容频频的点头,一个马上接话道:“就是啊,不过是个生意人罢了,老太太也别为了这种人生气,叫知府衙门去收拾他好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 另一个妇人也笑着忙道:“是啊,您尊贵着呢,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不过就是个浑身铜臭味的商人,让管家去跟官府说,官府自然会帮您出气。” 老太太停顿了一会儿,道:“那个汤知府也不是个好东西,跟商人眉来眼去的,不知道这些人能孝敬多少银子,至于他连点官绅样儿都没有了,成天跟这些人混在一处,一身的铜臭味!” 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一个穿着深紫五彩刺绣镶边粉红撒花对襟褙子的妇人掀帘子走了进来。 这位是永定伯夫人,老太太的大儿媳妇,她在门口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听着里面的婆婆和两个弟妹的说话,一进来就将一个劲说怂恿的话的两个弟妹唆了一眼。 两个弟妹站了起来。 老太太一看见她,忙问道:“怎么样了?汤大人给回话了没有?” 伯爷夫人坐下了,点了点头:“回话了……”停顿了一下,才道:“确实是有这样的是,那位齐家的五爷之前带着媳妇子去了长安城陪都,查了皇宫的那件案子……” 老太太皱眉:“就是舒太妃的案子?” 伯爷夫人点头:“就是因为这个案子有功,皇上才赏赐了五品官职,还有嘉奖的圣旨。从中协调的是当时查案的大理寺少卿方政……” 老太太不等她说完又再次的打断,皱眉冷笑道:“方政?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如今这官场上都是什么样的风气啊?这么多的官员被一个商人牵着鼻子走?”  一顿又道:“更是可笑,陪都皇宫的案子,现放着长安城那么几个大衙门,还有京城大理寺的官员,这么些人都审不清楚,倒让什么狗屁叨叨的一对民间夫妻去查案?这些人是不是都糊涂了?没长眼睛 吗?还给官职……” “老太太。”眼看着老太太越骂越来劲,几乎都要将皇上也给骂进去,伯爷夫人不得不忙叫了一声。  在府里老太太就是老封君,作为儿媳妇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叫了一声,伯爷夫人便笑着道:“到底里面牵扯了什么内幕,说实在话咱们也不知道,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也没必要再说那个。齐家五爷既然 有皇上赏赐的这些东西,汤大人也没办法,何况穆章跑了,没按照之前定的……” 一说到这里,老太太更加的生气,骂了一句:“不中用的东西!”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伯爷夫人甚至一开始以为是骂自己,脸色都变了,她的两个弟妹更加脸发白,赶紧一个低头看手绢,一个端茶起来喝,装没听见。 老太太并没有注意到几个儿媳妇的不对劲,骂了一句之后继续道:“混账王八,事情没办好,居然直接卷了银子跑了!”说着问伯爷夫人:“查清楚了没有?卷了多少银子?” 伯爷夫人脸上还是不太好看,还没有恢复过来:“三千多两银子……” 老太太并那两个弟妹都变了脸色。 别看他们是永定伯府,真的要是论起家底来,比齐家差远了。尤其伯府现在不在京城,家里头并没有为官的,基本上吃的就是伯爷的那些禄米,三千两银子,这已经是巨款了。 老太太脸色大变,震惊的道:“怎么这么多?!” 伯爷夫人道:“老爷那边正好叫他联系做点小生意。给您办的这件事没办好,索性将您给的两匹缂丝缎子也卖了,他能拿到手的东西卖了,然后卷了生意款,零零碎碎加起来就有这么多。” 老太太惊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伯爷夫人道:“老太太您也别生气,官府已经下了海捕文书,今天也要把汤大人亲自请过来专门说这个事,这个穆章一定要抓住。” 老太太变了脸半天,才道:“但那个齐瞻……” 伯爷夫人心中着实的厌恶至极。如果不是老太太非要给一个早就离府的丫鬟出头,去逼着之前根本不认识的一个人纳妾,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真是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一定要给那丫鬟出头?一个下人而已!而且是早年就出府了,伯爷夫人就不信,老太太跟那丫鬟还有多深的情义!  逼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纳妾,人家不就范,结果就盘算了一个愚蠢之极的计策去陷害别人,结果事情还没有办成,到现在人命出了,却没有陷害上,得罪了咸阳城最有钱的生意人家,给知府大人也没 好脸色。现在怎么收场? 如何收场,伯爷夫人都不知道! 心里头对老太太真真是厌恶气愤之极。  尽管心中着实不满,但伯爷夫人也不敢给自己婆婆脸色看,听见她居然还在问陷害别人的事,只能道:“现如今那个齐瞻是动不得,也动不了。第一有皇上御赐的五品官身,如果真的要入罪,那就不是普通百姓那样,随便找个罪名安在身上,也无人会查。第二,齐家在咸阳城还是很有门路的,这几天已经好些人来伯爷这边打听这件事了,咱们如果真要和他翻脸,实在没好处。第三,最主要的是这件案 子太……”  说到这里不知道怎么形容,过了半天才道:“汤大人的话,太没名堂了。齐家是豪商,那位五爷平常穿的料子都是几千两一匹的,实在不会因为那种中等的缂丝料子动什么歪脑筋。还有很多很多……漏洞。伯爷也暗示了一下,如果强行入罪呢?汤大人就直接说,他是做不到,请伯爷往上告。”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伯爷松口 老太太张了张嘴,又想骂人。 大约的也能听得出来大儿媳妇语气有点不好,且这件事已经如此了,她也想不出来什么弥补的好办法,权势压人没有用,其他的就更没用了。 半天厌烦的摆了摆手:“行了,你们看着办吧。”示意儿媳妇们出去。 伯爷夫人便道:“那老太太您歇着,估摸这会儿汤大人该来了,儿媳妇去前面看看。” 老太太没说话,伯爷夫人站起来先出来了,她的两个弟妹也跟着。 走远一点,弟妹中有一位问道:“嫂子,事情怎么没办好?不是说……之前也是这么安排的吗?” 伯爷夫人看了她一眼,都是自家人,况且这件事老太太先办的时候并没有跟家里人说,如今办岔了,才扔给了伯爷夫人擦屁股,伯爷夫人也是一肚子的怨气,正想找人吐吐。  便道:“老太太之前安排的是,让穆章和找另一个中人将齐五爷哄去聚仙楼谈缂丝生意。只要齐五爷那边提出来缂丝料子多少钱收的话,他们就故意装成不赞同,然后两人出去商量,出去了叫小二看见 他们,或者干脆叫小二单独在给一个包间,横竖酒楼他们已经包了,这样就是让小二证明他们两人当时不在包间。然后等齐五爷走了之后在将人……”  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将那个卖唱的给扔楼下去,然后栽赃到齐瞻身上,只说两人才从另一个包间商量完了回来,就看见这一幕,那齐瞻仓皇的跑了……什么什么的。谁知道那位爷也是机警,也 许是觉着不对劲,横竖没等两人做出去外面商量的举动,他抬腿就走了。穆章和那中人就慌了,不知道怎么想的,两人去就将那卖唱的给推下去了……” 两个弟妹听得都吸了口凉气。 虽然是爵府人家,可也没有这样草菅人命的,听到这样的经过还是很震惊,想不到老太太居然这么……心狠手辣。  “穆章当天还回来了,跟老太太禀报的时候,没说那个意外,说的是按照之前安排的做好了。老太太于是就等着官府去抓那个齐瞻。结果穆章转身就去把老太太给的两匹缂丝料子,还有老爷房里顺手拿 的两轴王希孟的山水画给偷着卖了,从老爷那边拿了让他做生意的银子跑了……” 伯爷夫人说到这里,摇着头道:“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 一个弟妹轻声道:“老太太也真是的,闹这么些事出来,就为了一个丫鬟?那丫鬟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了?” 伯爷夫人恨得咬牙:“逼的不知道,只听人说,那丫鬟跟着她男人做了几年生意,能说会道的很……” 正说着,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道:“夫人,您说汤大人来了就回禀您的。刚刚已经来了,现在被请到了咱们前院,伯爷正见他呢。” 伯爷夫人一听,顾不上再和两个弟妹说话,忙道:“我得赶紧过去了,失窃的银子得求人家帮着找呢!” 两个弟妹忙道:“你快去吧嫂子。” 看着伯爷夫人急匆匆的走了,两个弟妹这才走开了,少不得低声埋怨两句:“老太太真是老糊涂了……” 伯府正房前院。 汤大人进来就看见伯爷站在屋檐下迎候自己,慌得小跑几步上前,抱拳躬身道:“伯爷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永定伯笑着道:“请请请,汤大人请屋里坐。” 进了屋子,分宾主坐下,丫鬟上了茶,伯爷笑着道:“汤大人这几天跑了好几趟这边了,也是辛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昨天又得到了一些新情况,这才赶紧的请汤大人过来。” 汤大人‘哦’了一声道:“什么情况?”  永定伯叹了口气,道:“之前说这丢了一千两银子……其实不对,现银一千两,不过管家穆章还偷了我的两幅画,因为一直在书房的瓷瓶中插着,也就没注意,不知道丢了。昨天才听人说,古玩街面上 出现了王希孟的两副山水画,我一听忙叫人打听,然后去书房查看,发现我的那两幅丢了。下人去市面上打听,果然市面上卖的两副就是我的那两幅……” 汤大人惊讶:“这样啊……” 永定伯有点着急:“那两幅画,一副是老岳父传给我的,一副是荣国公转让给老伯爷,传到我手里的,绝对不能丢。进了失窃画卷的那店家我叫人盯着,还望汤大人能赶紧的查一查。” 汤大人答应道:“行,那下官这就去……” 永定伯慌忙的道:“不不,倒是不着急这一刻。”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之前请汤大人过来过,询问聚仙楼案子的事,也说了些话……” 汤大人端起茶杯笑着喝茶,连连的点头。永定伯之前把他叫来,说的可都是硬话,威胁的话,意思是让汤大人直接将那个齐瞻下狱问罪,将这件案子安到他身上就行了! 当然,经过了汤大人的解释,那位爷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栽赃的,还有永定伯自己可能也打听了,这会儿看样子是明白过来了。  果然,说到这里永定伯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聚仙楼的案子,还是公事公办,之前本伯爷也是听了家母的一些话,以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换了说法,前面的话没说完,而是笑着叹气道 :“左右就是如此,公事公办好了。且如今看,应该是那穆章和姓傅的杀人,然后意图栽赃给齐五爷,但因为做的不圆满,两人做贼心虚,于是卷了银钱跑了……” 汤大人心里笑了,冷笑。  当然脸上还是很客气,点点头道:“行,本官知道如何做了。此案其实也查清楚了,就是那穆章和傅鲍协同杀人,之后穆章卷伯府的银钱,与傅鲍各自潜逃,本官再次的下发海捕文书,各地衙门都发过 去公文,请各地协助盘查。” 永定伯点头:“就是如此。辛苦了,多谢汤大人。”  汤大人笑着道:“无妨,这是应该的。”起身告辞了。 第一千零四十章 伯府收手 伯爷夫人紧赶慢赶的过来,还是没遇上汤大人。  进屋只看见伯爷若有所思的坐着喝茶,夫人不由得着急,忙问道:“老爷,汤大人已经走了?那两幅画的事……”有一副是伯爷夫人的父亲珍藏的,因为伯爷这个女婿喜欢,老人家很舍不得的给了伯爷的 ,所以那幅画丢了,夫人比伯爷还着急。 永定伯点点头:“已经走了。” 伯爷夫人过来坐下了,道:“老爷是怎么说的?那两幅画……汤大人得快点去拿住卖家,不然的话……” 伯爷再次的点头:“我跟他说了,两幅画最重要,汤大人也很重视,马上就要去呢。” 伯爷夫人一听,这才稍微的放了点心,过了一会儿又问道:“案子的事……” 永定伯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也说了,暗示了……”说到这里停顿了,想了想,其实自己几乎算是明示,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明说了,是咱们管家穆章陷害的那个齐五爷。” 伯爷夫人松了口气,道:“这样就好……虽然说一个商人而已,咱们不怕他什么,不过到底是无缘无故的,没必要莫名其妙结这么个仇人。”  永定伯半天才道:“如今府里愈发的入不敷出了,我想叫人做点小生意,竟找不到个合适的人,寻了半天觉着穆章合适,却万没想到竟然是个混账背主的东西。齐家在咸阳城也是有名有姓的,真要是叫 人做生意,这样的人家自然不得罪是最好,不但不要得罪,能走动起来才是。” 说到这里顿了顿,皱眉:“只现在怕是也不行了。” 像永定伯这样有爵位的人,是不能做生意的。永定伯想做生意,只能让下人出面。  伯爷夫人其实对老太太的做法是一肚子的意见,好好的就因为一个已经离府多年的下人去弄出来人命,实在也是骄横的过了头了。府里什么情况,掌家的伯爷夫人最清楚,伯爷和她这都愁的不行了, 琢磨怎么给府里多点进项,可哪里想得到老太太还在后面拖后腿。 平白牵扯进了案子里,这个案子虽然人家汤大人没说什么,永定伯也厚着脸皮没有给打点,可这到底不是为人处世的正经做法,以后汤大人那边必然是会对伯府敬而远之,不会有什么帮忙。 伯爷和夫人虽然对老太太全都有意见,但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儿媳妇,全都不好说什么,因此两人面对面的互相长吁短叹,半天也说不出来话。 再说汤大人。 汤大人从伯府出来,马上就叫人去请齐瞻。 下午的时候,齐瞻来到了知府衙门。 这件事他从头到尾并不是很担心,不过因为到底牵扯案子,时不时的要来一趟衙门,还是挺厌烦的,所以当然希望案子能尽快的结束。  “今天永定伯请本官过去了。其实伯府那边还有个情况,本官之前没有跟齐五爷说。就是那个姓穆的管家逃走的时候,卷了伯府一些银钱的,昨天伯府才发现,居然还卷走了两副名家的画作,这两幅画 也值一千多两了。” 汤大人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伯爷这才着急了。今天请本官过去,就是督促捉拿傅鲍和穆章的,另外,也明说了,此事之前他没弄明白,只是听老太太说了一些话而已,其实不关齐五爷的事。” 齐瞻一听有些惊讶,道:“这么说……他们那边不打算咬我了?” 汤大人笑了,点了点头:“对,是不打算咬五爷了。所以你放心了,案子也没你的事了。” 齐瞻一下就松了口气,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好笑的道:“我就不明白了……那永定伯府到底忙活什么呢?敢情最后还闹了个人财两空?”  汤大人好笑的道:“你是不知道,所以有此疑问。其实伯府那边一开始安排这事的是老太太,老太太命管家穆章做什么什么的,伯爷和伯爷夫人都不知道。等出了事了,老太太自然是一口咬定,五爷你杀了人,因为穆章走了,大约也说是穆管家见财起意什么的,横竖说的都是你和穆管家的勾当。伯爷是什么人?自然不会去亲自查证,完全相信了他母亲的话,于是将本官叫去施压。本官自然是去说了你 的身份,而他府里管家卷走钱财的事情闹大了,发现穆章在走之前还变卖了府里的东西。” 说着摊手:“这么一来,伯爷才正经要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想想,老太太那边骄横无比,只为了一个离府多年的丫鬟做出这些事情,伯爷和伯爷夫人知道了,能不生气?” 齐瞻想了想,笑着点头:“确实也是。这么说倒也怪不到伯爷和伯爷夫人头上。” 汤大人点了点头:“伯府现在横竖也是牵扯进来了,丢了一大笔的财物,算是给老太太的一点教训。” 齐瞻好笑,忙拱手道:“这事真的多谢汤大人从中周旋了,因为这个还叫汤大人受了不少的压力,实在是太感谢了,过两天我们家老爷子大寿,汤大人到时候一定要光临啊。” 汤大人笑了点头:“那是自然,我给老爷子备了一份厚礼,一定得去。” 齐瞻再次的感谢,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了。从知府衙门出来,又去了臬司衙门,当面跟袁伟说了一声,这件事了了。  毕竟袁伟是真心要帮忙的,所以无论怎样有结果了齐瞻就应该尽管通知他一声。袁伟知道永定伯府那边收手了,也松了口气,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那边是伯府,咱们也不去主 动得罪他。” 这话说的是。 齐瞻跟他就亲近些,笑着道:“过几天就是老爷子大寿,我叫竹风给袁大人送请柬,到时候早点过来。” 袁伟一口答应了。 齐瞻从臬司衙门出来,就赶紧回家了。到家却听丫鬟说,因为诊堂来了个疑难病人,两位新人大夫治不好,所以把五奶奶请去了。  齐瞻就先来到了齐老爷这边,正好二哥齐麓也在,他将事情了结了的情况说了。不用说,齐老爷和齐麓自然是松了口气。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威胁董家 齐瞻从齐老爷这边出来,看看时辰还在,就将自己的小厮给叫过来,问道:“之前叫你打听董家的事,打听的如何了?”  小厮躬身道:“打听清楚了,原本是陈仓县的一户乡绅,因为家里还有十几亩地,且府里人少,经营的不错,所以日子还算过得去。三四年前的时候,和咸阳城的一户人家结了亲家,也就全家搬了进城 来住。霍静那母女俩也是前年左右,就是董家搬到城里差不多时候来的。” “霍静母女和董家是什么亲戚?”齐瞻问道。 小厮笑了:“这个小的还真没有打听出来,好像是同村的什么关系,横竖不是正经的亲戚,干亲一类的。” 齐瞻一听摇头:“干亲?”想了想道:“让你给董家递帖子,递了吗?”  小厮忙道:“递了。董家的老爷是不管事的,成天修仙拜佛,到处的拜访僧道什么的,捣鼓那些事去了,如今正经管事的,是董家的大爷,叫董成,也不是个爱走动的人,不过小的把帖子递了,他倒是 收了,看样子倒是愿意见面。” 齐瞻想想:“这样,你上门去禀报一声,半个时辰以后在西城的途家茶楼见个面。” 小厮忙答应了,赶紧就去董家询问去了。 齐瞻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小厮回来说董家大爷答应了,于是他收拾一下,先去了途家茶楼。 到了之后要了一壶碧螺春,才等了一会儿,董成就来了。 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件青布长衫,看着倒是蛮安分的一个人,进来之后见到齐瞻,先拱手作揖笑道:“齐五爷,久仰久仰。” 齐瞻忙起身拱手回礼笑道:“董大爷,今天冒昧了,请坐请坐。” 客气了一番,将董成请过来坐下,小二上了茶点和瓜果就退下了,这边齐瞻给他倒了杯茶笑道:“董大爷也不常出来啊,各家过年过节的走动,倒是从没见过。” 董成笑着道:“我们哪儿够得着齐家啊,齐家来往的都是什么人?我们这些穷人也就是互相的走走罢了,够不上大户人家。” 齐瞻道:“这是客气吧?” “哪儿啊,这是真话。”董成笑道。 齐瞻也笑着道:“这话原是客气,什么穷人,什么大户人家啊,其实都一样。”因为这个话题不是很说的来,因此便直接入了主题:“今天冒昧请董大爷出来,其实是有件事。” 董成点头:“是因为住在我们家的那母女俩吧?” 齐瞻笑了,点头道:“还真就是这事……不知道董家知道多少?霍静母女俩跑我们家门上,还拉来了永定伯老太太给撑腰,逼着给我娘子磕头,一定要我纳了那霍静做小,不要还不行……” 董成脸上露出了苦色:“详细的我们不知道……难道是这样?因为……”说到这里顿了顿,叹气:“毕竟有永定伯府老太太给撑腰,就连齐五爷这样的人都被她盯上了,更别说我们了……” 齐瞻听了蹙眉:“你的意思,竟然全都不知道?”  董成一听,这得好好解释解释了,忙道:“确实一点都不知道。齐五爷不知道,说实在话,那母女俩跟我们不是正经的亲戚,只是当年我祖父进山采药,不慎扭了脚,遇上了同村的霍氏丈夫的父亲,他将我祖父背出山中,当时我祖父便和他拜了把子成了兄弟。只是这么个亲戚关系而已,两代下来,其实来往的很少了,何况霍家丈夫去世了,只她们母女两位上门,我们家又不是大户人家,房子多的随便 住,那么点小院子,不相干的男男女女住一块儿,说实在我们也是要名声的,原本是不想收留的,如果不是她抬出来伯府老太太,我们实在不敢不收留……” 齐瞻愕然:“居然是这样?”  董成点头:“确实如此。”顿了顿道:“您说霍静母女上门,胁迫给齐五奶奶磕头?从这点您也看出来了吧?那霍氏是有点手段的,即便是寄人篱下,可也把她从大户人家当丫鬟时候学的一些本事拿出来 ,弄得我们家其实也不舒服,天天的别别扭扭的……” 齐瞻就道:“那为什么还养着?叫她们走行了。” 这话一说出来,叫董成窒住了。 齐瞻双目看着他,慢悠悠的道:“这样的人在家里住着,自家不安生,还搅合不相干的别人家,这也是给你们家招祸。” 董成脸色有点变了,顿了顿道:“可她背后是那位伯府老太太……” “既然伯府老太太那么给她们撑腰,她们就该去求伯府,住在伯府去。伯府是大户人家房院多,爱住哪里住哪里,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齐瞻轻描淡写的道。 董成又停顿了半天,才挤了个笑容出来道:“齐五爷,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认真的。”齐瞻依然慢悠悠的,有些意味深长的道:“这样的人住家里头,真的要小心,给你们招祸。” 董成脸色都变了,过了半天才道:“我们当然不想叫她们住,只是怕伯府老太太那边……” “怕什么?打秋风的人还想一直赖在家里白吃白喝的?养了一两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们让她们走,不想白养两个人,这谁也管不着啊,伯府老太太就那么不讲理,还能因为这个怎么了你们?” 齐瞻说着摇头:“放心吧,不会的。”  董成听懂了,点头道:“那行,回去了我就叫她们母女收拾东西走人……万一,我是说万一,伯府老太太那边有什么为难的……当然,如果我们扛得住就不会搅扰齐五爷,如果实在扛不住了,就请齐五 爷帮忙周旋周旋。” “行啊,没问题。”齐瞻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这事说完,两人稍微聊了一会儿别的,就起身出来,拱手告辞了。 被齐瞻这样一威胁,那董家也害怕,果然一回去就寻了个理由,叫霍静母女收拾东西走人。 那母女俩没办法,从董家出来,只能去求伯府老太太,求暂住一点时间,找到了地方就搬。  伯府老太太如今也是骑虎难下,多管闲事到现在被缠上了,也说不出来不管的话,只能叫人腾了房子,让两人先住下。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棘手的病人 温竹青依然和以前一样,每十天就来诊堂坐诊一次。 不过现在因为两个学徒大夫已经出师了,所以诊堂每天开门,如果有疑难病人她们诊断不了,就命人来请温竹青。 而如果病人就想找温竹青治病的话,那么依然是逢初一、初十、二十日过来看病就可以了。 今天初七,还不到她看诊的日子,不过早上就有诊堂的伙计带话,来了个疑难的病人,两位大夫都断不了,请温竹青过去。 温竹青急忙的收拾换了衣裳,带着南星子苓,拿着药箱子来到了诊堂。 马车走到门口,温竹青还没下车就听见里面的叫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像是要生孩子一样,惨叫个不停。 郑玉佩等在门口,已经是急的满脸通红,额头上冒汗,看见温竹青的马车停在门口,便跑着迎上来,着急的道:“五奶奶,您快来看看,病人疼的一直叫。” 温竹青边下车边问:“什么情况?” “就说腹痛,但是在家的时候既没有上吐下泻的情况,也没有其他症状,上腹部的位置痛感特别强烈,来的时候已经痛的乱叫。” 说着温竹青已经走进了诊堂,见屋里帘子后面的床上躺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捂着肚子痛叫个不停,旁边是两个家人,还有艾怡,手忙脚乱的拿着听筒。 温竹青过去了:“我看看。” 艾怡一看她来了,松了口气的道:“五奶奶您可来了,您快看看……” 温竹青上前去,才伸手摸了一下那妇人的腹部,那妇人已经惨叫个不停了,在床上翻滚着,如果不是床边两个人伸手压着,怕是能从床上滚下来。 温竹青一看这种情况如何看病?忙叫艾怡和郑玉佩过来帮忙,让那两个家属走开,几个人将那病人压住,取足三里穴、内关穴等几个穴位下针。 这其实是手术选用的几个针麻穴位,有麻醉的作用。果然,大约一刻左右,那病人就好多了,不在痛的乱滚乱叫,温竹青马上取针。 病人自从来的之后便一直如此的翻滚痛叫,让郑玉佩和艾怡手忙脚乱到现在,好容易病人安宁下来了,两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温竹青这才转头看跟着病人来的家属,见是二、三十岁的一男一女,应该是夫妻俩,便问道:“病人多大年纪,什么时候出现腹痛的情况?” 那男子忙道:“我母亲五十三岁了,腹痛有一个月了……” 温竹青有点惊讶,这么长时间了?道:“这么长时间,可曾看过大夫?” 男子摇头:“没有。之前经常说肚子痛,但只要说领着来找大夫,又不肯……”说着看了那小妇人一眼。 年轻妇人就紧张的低头。 温竹青看了看两人的穿着,应该是乡下人,家里头比较的拮据,所以可能对看病也比较排斥。 又询问住在哪里,平常吃什么东西,又过去看了看病人的情况,见病人一身大汗的躺在床上,虽然不那么痛了,但显然还是不舒服,很难受的样子皱着眉头,但人总是清醒的。 温竹青戴上手套蒙脸巾,命她躺平了,用手压查看疼痛的地方,就在上腹部的位置,不过手按压并无肿块的感觉,也没有硬的地方。 “吃过什么东西吗?比如不小心把什么大的物件吞进去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还是问了一句。 那老妇人摇头:“没有……我又不是孩子……”因为不舒服,所以紧皱着眉头,开始哼哼起来了。 温竹青继续的检查,没有呕吐的情况,没有硬块,并无明显的伤痕,也没有磕着碰着,不是受了内伤…… 仔细的诊脉,脉象迟细无力,细而弱,显然是气血出了问题。但是体温却又正常,没有异常的高温或者低温现象。 还真的有点棘手。 回到案几这边,叫过来儿子和儿媳妇,问道:“之前最疼是到了什么地步?可曾说过疼痛的位置?” 年轻妇人忙道:“就是在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上腹部,然后道:“最疼……就是疼的捂着肚子,或者去躺下休息一会儿。” 说到这里看了那男子一眼,声音有点怯怯:“我也劝过婆婆,请她来找大夫看看,可母亲说不用……” 那男子倒是没苛责,点了点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伸手在他媳妇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不用紧张。那媳妇才稍微好了点。 艾怡在旁边记录着,郑玉佩在床边观察病人的情况。温竹青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们是住在哪里的?” 男子道:“旭阳县的。” 温竹青惊讶:“旭阳县已经在长安城外面了,怎么跑这么远来看病?”更何况病人还痛成这样,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是应该立刻就近找大夫。 那男子道:“我是在咸阳城外的巩固县学木工的,听说过咸阳城里有专门治妇人病的大夫。今早上母亲已经觉着腹痛的不行了,正好镇上有熟人的马车运了菜来咸阳这边售卖,就搭了车过来。” 温竹青这才恍然。又询问了这个老妇人平常的饮食习惯,询问有没有平常爱吃的东西,但是家里其他人不爱吃的?  问了半天,并没有什么收获,倒是年轻媳妇说,县上也有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腹痛,去看大夫也是说不出什么病症,也有轻微的,也有严重的。大家邻居有时候说起来都知道,但是并没有谁太当 回事。 温竹青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动。 想起来了,长安城的水质是有问题的。几年前在查舒太妃的案子的时候,便已经跟方政和长安城的那位陈轩陈佥事说过了,方政也说了,要禀报朝廷。 只是朝廷到底有没有解决的办法,或者是已经施行了,但百姓当然不知道,温竹青也不可能有这方面的消息,这两年也没有遇见这方面的病人,所以还以为朝廷已经有了办法改变水质。  现在这个病人实在查不出来别的问题,温竹青只能往这方面考虑一下,试着看看,是不是这个问题?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水质措施 想到了这一点,解决起来就比较容易了,温竹青开了一副药,叫艾怡去前面的药铺子抓来了,马上熬。  “长安城的水是很有问题的,这一点我之前跟你们提过,但是只说了一两句,你们可能也没有太注意。今后如果是这种情况,其他什么病症都查不出来了,家的地方离长安城近的话,就要考虑是不是肚 子里有虫了。” 熬药的时候,温竹青和艾怡和郑玉佩说道,两人全都点头。 熬了半个时辰,药好了,正好这个时候针麻的效果快过去了,那老妇人痛的哼哼着,显然一会儿又要和之前一样的疼痛了。 儿媳妇伺候着吃了药,温竹青叫儿子准备好,若是腹痛就赶紧背去茅房。 果然,没有一会儿老妇人就腹痛的要去茅房,儿子背了去,过了一会儿儿媳妇来禀报,说果然打下来虫子了。 温竹青听了听,像是之前的那种铁线虫。 而老妇人回来之后,就好多了,虽然有些虚脱,但腹痛已经轻了很多。温竹青叫南星去前面又抓了一副药,给那一家子:“明天再熬一剂,中午只喝一顿。应该就差不多了。” 一家人千恩万谢,又问多少诊金,温竹青道:“这一次不用了。以后有病了不要拖,不舒服赶紧看病,不然小病拖成了大病。” 这一家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艾怡这才问:“五奶奶,您是怎么一下就想到了是肚子里有虫了?” 温竹青摇头道:“之前去过长安,因为一些事情所以接触过平民喝的水,发现水里面的这种虫卵很多,当时已经报告官府了,还以为官府总想办法解决呢。”  大户人家的水,自然是经过过滤,更好点的不喝井水而是山泉水,因此不会发现水质不好。温竹青过去,自然是喝不到外面百姓们喝的井水,如果不是那个案子,亲眼看见方政从渭河里取样的水中那 些铁线虫,可能真的不会知道,百姓们喝的水已经成了那样。 艾怡和郑玉佩恍然的点点头。 这边没事了,温竹青又和她们说了一会儿刚刚的那个病患问题,便坐马车回府了。在车上的时候还想着,是不是该去长安城找那个陈轩问问,水质到底改的如何的? 回到府里,齐瞻便将永定伯府收手的事情说了,温竹青一听自然是高兴,笑道:“这样是最好。” 齐瞻道:“最可恨就是老太太和那两母女……那两母女千万别叫我遇见了,遇见了绝对叫她们好受不了。两个贱人,差点把爷送到大牢里去。” 温竹青好笑:“虽说是两个寄人篱下的人,可真的就是架不住心高,心高了,就觉着谁都能被她们摆布算计。其实犯了致命的错误,还不知道呢。”摇头道:“先别说这个了。” 她现在并没有心思说这件事,忙道:“相公,你记不记得,几年前去长安城破案,那个叫陈轩的佥事?”  齐瞻点头:“记得啊,怎么了?”一顿马上道:“什么记得啊,你之后就没见过,不过我见过好几次,鞑靼人攻咸阳的时候我找他借过兵。去年去给范先生贺生辰还见过他。不过升了啊,不是佥事了,现 在是布政使司的左参政,从三品了。” 温竹青‘哦’了一声,道:“不知道长安城的水质改的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什么措施?” 齐瞻呆了呆,摇头:“这个可真就不知道了……你想去问问他?”他马上就想到了:“诊堂请你去看病的病人,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  温竹青点了点头:“对,今天这个很严重。身体已经有些问题了,但水又不能不让喝,这个实在没办法。我想去问问陈轩,咱们当时不就已经跟方政和他禀报过了,长安城的水若是一直如此的话,必然 是会出大问题的,方政说了要给皇上递折子,要请朝廷想办法。这都几年过去了,办法想出来没有啊?到底有没有什么措施?” 齐瞻恍然了,想了想道:“行啊,我陪你去找陈轩,问问怎么样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 宜早不宜迟,既然说好了,准备第二天就去。 温竹青叫丫鬟收拾准备一下,她忙去写了个大致的情况。将这几年自己看过的,所有关于长安城水质引起的几种病情,可能发展到什么程度,需要做什么样的改变,详细写了几张大纸。 明天就交给陈轩,他记下来也好,当成个资料也好,或者往上奏报的时候,提一两句也好。总之,这种水质会引起很多病症,而且病得了就不那么容易好,最终影响附近百姓的身体,这不能不重视。 第二天早上早早起来,就去长安城了。横竖两地近,跟陈轩一说然后马上回来,也不用住在外面。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长安城,一路直接来到了布政使司衙门,请外面的衙差禀报,咸阳城齐瞻和妇人求见左参政陈轩。 过了一会儿,陈轩亲自迎了出来。 这几年齐瞻倒是经常见到陈轩,偶尔有事要去找他。不过温竹青是再也没见过,即便是因为生意常过来,也没见过。 因此陈轩见到了她很是惊喜,拱手作揖笑着道:“哎呦,五奶奶真是少见了,这都几年了,还真是……我琢磨着想见见五奶奶,还常去你的花茶铺子坐,也没碰见过。” 温竹青听了好笑,福身行礼。 陈轩忙将两人请到了衙门里面。因为有女眷,请到了后堂这边。 丫鬟上茶,忙碌了一会儿,陈轩笑着道:“既然来了,今天一定要去敝府坐一坐,一起用顿饭,照理咱们是熟人,长安城和咸阳城离得还怎么近,更应该走动起来。” 齐瞻笑着点头:“好啊,那就打搅了。” 陈轩这才笑着问道:“来衙门是有什么事吗?”  温竹青就道:“是因为水的事情。这几年陆陆续续也看过好些病人,因为常年引用这边的水而得病,所以想想,过来问问朝廷有没有什么措施?”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上奏折 陈轩一听居然是这件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严肃了起来,沉吟着道:“这件事,我与陆大人倒是上过几道折子,朝廷却并未重视……暂时还没有……” 温竹青有点惊讶:“这么说,这么长时间了,朝廷一点措施都没有?” 陈轩摇头:“没有。” 齐瞻蹙眉道:“也没有人来看看吗?” 陈轩摇头:“没有。”其实说起这件事他也是一肚子的怨气,顿了顿道:“朝廷自然是来过人,不过是因为别的事情,当面虽然禀报过,但看那样子就不以为然。”  温竹青想了想道:“如果一直都没有管的话,显然情况是很严重了,我不知道这边医馆药堂有没有禀报的,但只我的那个诊堂,这几年陆陆续续也看过不少因为水质生病的病例,我也详细的写了情况, 这种水质喝多了会造成严重的影响,甚至大面积的生病,这都有可能……陈大人,你看一下,或者重新上个折子?” 说着拿出来写的情况说明,让齐瞻递给陈轩。  陈轩接过来看了看,倒是马上点头:“我最近也在准备,再过几天陆大人要进京述职,我们商量好了,将长安城水质的问题再写折子地上去。五奶奶,你这个病例情况送来的正好,不行就将你写的这个 一道送上去。”  说着将纸叠好,道:“其实这几年医馆药堂也禀报过很多,生病的百姓很多,甚至也有大户人家的病倒……”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只有大户人家的大批生病,才有可能惊动了朝廷,不然… …” 说着摇头。 齐瞻道:“陆大人为何现在进京?” 陈轩就道:“可能是要升迁了,户部左侍郎病故了,陆大人跟京城的一些官员比较熟悉……” 齐瞻就恍然了,原本想开一句玩笑:既然如此陈大人也应该活动活动拿下这个布政使司的空缺。  但是想想还是没说,一来自己是商人,还是不要牵扯上官场,平常因为生意走动可以,但官场升迁什么的,最好不要多嘴,便是开玩笑也没必要。二来陈轩如果有这个意思,他自己会有举动,何须自 己说什么? 温竹青满心都是水质的问题,道:“既然陆大人要升迁,那还会不会递折子?管不管长安城的事了?”  陈轩一听忙道:“这一点还请五奶奶放心。陆大人在这边为官五年,我也很了解的,他对水质的问题也很操心,这几年想了不少的办法,疏通下水道什么的,都上过折子,而且户部本就是管着民生的, 他到了那个位置,更应该多费心。” 温竹青一听这才放心,点头道:“那就好。” 齐瞻道:“疏通下水道是一个办法,还有就是保护河道,这附近的村里喝的都是渭河的水,可渭河两边多乱?上游那边的穆圩村养羊的大户,羊就在河里头吃喝拉撒的……” 温竹青抿了抿嘴。 齐瞻笑道:“真的就是这样,桃花村的人吃的不都是井水,井水不就是地下水,而没有统一的下水管道,生活中的水,还有人、畜粪便渗入地下就和地下水搀和到了一块儿……” 温竹青忙点头道:“我知道啊。” 她抿嘴,齐瞻以为她偷偷笑,因此说了这些话,看她如此说,这才点点头。  陈轩道:“确实如此。其实宋朝的时候,因为长安城地下水被污的缘故,官员们上过折子,也想过一些办法,但是因为战乱等一些缘故,也就不了了之了。我和陆大人因为水质也想过不少办法,查过当 时的长安志,里面却有这方面的详细记载,其实,整个一套如何治理的办法,宋朝的官员已经做出来的,非常的适用,当时和现在的问题都是一样……” 说到这里一顿。 齐瞻已经明白了:“钱?朝廷不想出这笔银子?”  陈轩点头叹气:“对呀,就是这个缘故。这不是小数目,宋朝的时候曾经算过,需要纹银五十万两。”说到这里停顿了很久,才叹气道:“说句不应该说的话,这种工程,但凡一启动,八竿子打不着的各 方都会伸手来搜刮银子,完工的时候,翻一倍,甚至数倍都有可能。” 齐瞻道:“这就是难处,你们禀报了那么多次了,其实朝廷心里清楚,长安城的水质已经出了大问题,但就是因为银子,所以装聋作哑。” 陈轩叹气:“就是如此。”顿了顿又道:“不过,也不能说朝廷没有真正做事的人,其实也有,而且很多,但确实没钱,谁也没办法。”  说到这里想了想,摇头:“不怕跟你们说,说不定皇上心里也着急,毕竟这边是皇后的娘家,真要是出了什么大事,皇上面子上也不好看。只是各地的贪腐,还有国库的空虚,让皇上也没办法马上解决 。” 齐瞻沉吟:“集资啊。长安城这么多的商户、大户人家、勋贵侯爵的,每家出一万两,也总有一二十万两了吧?” 陈轩实在没想到他居然会出这样的主意,顿时都笑了,看着他摇头:“齐五爷啊齐五爷,你可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齐瞻和温竹青全都笑了。两人自然是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齐瞻笑道:“怎么?是没想到我居然会出这样的主意?我是商人,最怕的就是官府施压要钱,遇上了这种事情躲都躲不及,怎么还主动的出这 样的主意?” 陈轩笑着点头。 齐瞻扭头去看温竹青,他想要动用大笔的银子,自然是要媳妇同意。因为现在要动用的是他们夫妻的私人银钱,不是齐家公中的银子。 温竹青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点了点头。 齐瞻就笑了,看向了陈轩:“陈大人,我已经取得了媳妇的同意,如果你作为官府出面集资,我捐二万两。”  陈轩愣了,又惊又喜,又十分的意外,说话都有点结巴,笑着道:“哎呦这,这……我实在没想到你们能如此,这叫我说什么好,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集资 齐瞻笑道:“我知道,做生意的人最怕就是官府施压要钱,遇上这种事情大部分都是哭穷,要不就是躲避,能痛快给钱的很少很少。尤其也不是火烧眉毛的事,不是谁打到城下了,眼看就要家破人亡了…… 水质出了问题,有钱人可以不喝渭河里的水,他们喝山泉水,喝别处的水,又不是没有这个财力。所以,更不会掏钱。”  说到这里摇头:“我虽然不是长安城的人,但长安城和咸阳城里的这么近,咸阳虽然在上游,但若是常年的如此没人管理,水质污染到咸阳城也是指日可待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且我媳妇是桃花 村的人,村里人喝的是渭河水,如果真的威胁到了上游,我们都着急。”  温竹青点头道:“对呀,算上咸阳的生意人,大户人家,集资就能集二三十万两,朝廷再拿出来二三十万两,将这件事情办了不行吗?长安、咸阳都是西北重镇,交通要道,长安城更是陪都,如果真的 出了问题,对朝廷的经济也是打击啊。”  陈轩着实的很意外,停顿了半晌笑道:“说实在话,我实在没想到二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我真的很意外……但如果真的集资的话,确实是个办法,能够解决一半,朝廷就应该会点头。这可太感谢二位 了,二位能有这样的胸襟气魄,真不是常人能及的。两位做生意发财,这才是老天开眼。” 温竹青笑道:“挣钱就是为了花的,能花在这种地方,我们是很乐意的。” 齐瞻也笑了,道:“不过,陈大人可千千万万不要说出去,这主意是我出的,我还要在生意圈里混呢,叫别的商人知道我出了这样的馊主意,只怕是要联合起来对付我了。” 陈轩不由得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放心,放心!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说着还着有点兴奋起来,笑着道:“别说,这么一来我还有了些信心,这件事说不定这一次就办成了。” 接着就又详细的说了说关于如何解决的问题。 中午就去了陈轩的家中用的午饭。陈轩的妻子王氏早就听陈轩说过他们夫妻的事情,之前的案子就因为他们的帮忙,因此王氏也非常的客气。 吃了饭,夫妻俩便告辞回咸阳了。  因为齐瞻的主意,且他马上就答应捐二万两,让陈轩一下子便有了底气,赶紧的写了折子,温竹青写的水质出了问题对人体的影响,病症等等情况,因为写的非常详细,陈轩想要简要誊抄的,但看了 看,却又突然觉着,就这样送上去说不定更好。 于是就直接将这个夹在了折子中。 陆大人对这水质的问题也是头疼了很多年,现在听到了这样的情况,当然觉着似乎一下有了曙光,忙答应联名上奏。过了几天上京述职,将折子带了进京。 齐老爷今年是五十五岁大寿。 府里已经准备挺长时间了,齐老爷其实是个心比较大的,不是很注重这方面,五十整寿的时候大办了一场,之后几年的寿辰就是自家人吃饭聚一聚。 从长安城回来,温竹青也一直在想如何能集资的事情。她的主意自然是更多,首先想到的,就是一些筹款的方法。 为此,这天早上起来,还专门的跟齐瞻商量。 “相公,我有个主意,父亲大寿的那天,不是会来很多很多的人吗?而且大部分都是生意人,有权有势的人,咱们可以在那天来个筹款活动。” 齐瞻听得挑眉:“如何筹款?” 温竹青就笑:“比如说拿出来一些比较稀罕的东西,当场让人出价购买,出价高的可得……”说到这里看齐瞻。 齐瞻挑眉:“然后呢?”他明显感觉到温竹青没说完。 温竹青便对他笑:“我想拿出来你送给我的那几套首饰……就是从天竺国带回来的,因为那个比较稀罕,而且我带出去过,很多人羡慕……” 齐瞻一下恍然了,好笑的道:“你就是因为打着这个主意,所以才对我特别好的?昨晚上那么顺从我……” 话没说完就被温竹青一把捂住了嘴,满脸通红的嗔他:“你真是……什么事你都能扯到哪方面去……” 齐瞻等她松开了才笑了道:“本来就是,我是说你……” “你还说!”温竹青大喊了一声。  齐瞻‘噗嗤’笑了:“好好好,不说了……真急了?”问温竹青,自然是得到了一个白眼,然后才笑着道:“几套首饰而已,卖了就卖了,本来就是戴个新鲜,过了几年了,该送人送人,该卖掉就卖掉,我再 给你新鲜时兴,我媳妇本来就应该配最好的。” 这话自然是说的温竹青非常的舒坦,抿着嘴笑:“那就多谢相公了。” “跟我还客气?”齐瞻笑着把她搂怀里头,趁机又提要求:“那现在……” 屋里传来的低低的笑声。 …… 现在温竹青和崔氏一同管家,这件事自然是一同商量。温竹青跟崔氏说了自己的想法,崔氏听得又是新鲜又是好笑。 “还能这样?只是……来的都是大户人家的,会不会买一些旧的东西啊?还那么多人看着,总觉着……不太好。” 温竹青笑道:“买了不一定自己用啊,可以捐出去的。比如说,捐给穷人,捐给什么地方……” 说到这里一下想起来了。 似乎应该说明白,这一次筹的款项是给哪里的,不要让人觉着,卖的钱自己留下了,那就不对了。 想了想,就直接说给长安城修建底下水道筹钱,有何不可?横竖齐老爷的寿辰,长安也会来不少的人,大部分都是生意人。  当然如果是按照更大规模的话,应该是很多人都可以捐出来自己的东西,来个善款筹集拍卖会,但是因为这种方式目前来说大家还不清楚怎么运作,别大家拿出来自己的东西,就以为卖了钱可以拿回 家去了。 那就不对了。  所以,暂时只能拿自己家里人的东西出来拍卖。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筹款 因为一直考虑,也希望将这个事情能办的圆满一些,因此温竹青和崔氏商量了半天,听听崔氏的意见。 崔氏是这年代的人,标准的大户人家少奶奶。温竹青说明白准备如何,崔氏来发表一下意见。 商量好了,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院准备。 这天晚上温竹青的‘表现’又非常的好。 以至于转天齐瞻都不想起床了,脸上带着慵懒弥足的笑,问温竹青:“媳妇又想了什么高招了?想把为夫送给你的什么东西送出去啊?” 他都已经有点明白过来了,温竹青只要有求于他,就会对他的一些过分要求满足一下。 温竹青抿着嘴笑,刚要说,齐瞻突然故意做出紧张的样子道:“你可不能把我送出去啊!” 温竹青一下就‘噗嗤’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你想得美!” 齐瞻就美滋滋的笑,凑过来亲她,突然又故意吓了一跳的样子:“你也不能把我儿子送出去啊!” 温竹青被逗得笑坏了,伸手乱打他:“你正经些!” 齐瞻看见把她逗得很开心,他自己就也很开心,笑着问:“想什么呢?说吧,你要做什么为夫都鼎力支持。”  温竹青笑道:“我想了想,第一,跟所有人说明白,拍卖的东西挣的钱全都给长安城修地下水道,只要朝廷明确了要修,怎么修,咱们的银子马上送过去。第二,那几套首饰定了,但是二嫂的意思,旧 的东西可能人家不稀罕要,还是要拿些新的好东西出来,所以我问问相公,能拿出来什么。” 齐瞻想了想,道:“好东西多了,问题是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行,丝绸、茶叶、瓷器、古董字画……”说到这里温竹青忙道:“当然古董字画不用新的,且不管拿谁的,也得人同意。” 齐瞻并不是个喜欢收集古董的人,所以他们夫妻没这方面的东西,齐老爷和齐麓那边有。  齐瞻恍然的点点头,道:“可以啊,古董字画的看看二哥那边能拿出来什么吧,父亲可喜欢这些东西了,何况他过大寿,就 别叫他拿出来东西了。其他的,二哥那边有去年剩下的几匹缂丝料子,正经最 上等的,拿出来也是很好。” 温竹青就道:“全都叫二哥拿?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啊,自家兄弟能有什么?”齐瞻笑着道:“何况那几匹缂丝料子挺好的,就是不时兴了而已,叫二哥降价卖了他还觉着没意思,不差那俩钱,倒不如拿出来……就你说的那什么拍卖,还能算正经的 用处。” 温竹青就笑:“那就好,多谢相公。” 齐瞻一翻身就把她压住了,邪邪的笑:“一句多谢可不行……” …… 一上午温竹青就没做成别的事。等起来收拾洗漱了,都已经该吃午饭了,用过了午饭,齐瞻也不出去了,和她一块儿来齐麓这边串门。  齐麓正好今天是回来吃的午饭,原本下午有事还要出去,结果被齐瞻拉住了,说了说情况,齐麓很痛快的答应了:“行啊,那几匹缂丝颜色不是很时兴,让你们做衣裳去,全都不稀罕。放着就放坏了, 低价卖又怕落了我的丝绸铺子的档次,正好就给五弟妹去做那么什么拍卖好了。至于古董……” 他转头问崔氏:“能拿出来什么?” 崔氏想了想道:“香料行不行?咱们这儿有些十几年的龙涎香……” 齐麓好笑:“那叫古董吗?”想了想摇头:“香料还是不要拿出来了,咱们做香料生意的,手里要留点镇宅之宝。咱们不是还有几本古拓本嘛?就拿出来那个好了。” 温竹青看见崔氏脸色都变了,但还是小声的答应了,忙笑着道:“别别别,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咱们拿出来的东西,不是自己太稀罕的才好。自己很喜欢的当然自己留着。” 齐瞻也看见崔氏的脸色了,好笑的道:“虽然咱是生意人,不看重书、古籍什么的,但也别叫别人知道咱们这么市侩,古拓本还是留着,咱拿出来一些瓷器、铜鼎一类的就行。” 齐麓说话的时候在喝茶,也没注意崔氏的脸色,这会儿听见五弟和五弟妹都这样说,当然一下明白了,看着崔氏笑道:“你舍不得?那你还答应?” 崔氏脸一下便红了。 齐麓好笑的道:“那就拿……咱们不是还有一套宋窑的瓷器?就那个吧。” 崔氏看他对着自己笑,就怕他不顾场合的跟自己开玩笑,还紧张了一下,这会儿听见了,忙忙的答应了一声。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过寿的事,先是尚哥儿找来了,然后是三胞胎也抱了来,于是屋里孩子们哭的叫的笑的,热闹的不行。下午饭就直接在这边一起吃了。 回到自己房院,温竹青又叫来了丫鬟们,说了说老爷过寿那天的事情。  齐瞻在小屋洗澡,一会儿出来就斜倚在榻上看睡觉的儿子,等温竹青伸着懒腰进来的时候,好笑的道:“二哥和二嫂平常是怎么过日子的?二哥就是个浑身铜臭味的商人,二嫂偏喜欢诗词书画那些东西 ,这两人在一块儿不互相嫌弃吗?” 温竹青边往小屋走,边笑道:“人家恩爱着呢,怎么会互相嫌弃?” 洗了个澡出来,见齐瞻斜倚着看书,便过去问:“看的什么?” 齐瞻一伸手就将她拉到了榻上,搂在怀里低低的笑,凑近了她的衣襟口闻了闻,低笑:“好香……” 温竹青伸手打了他一下,被他抓住了手,放在了嘴边亲着。 三胞胎醒着,躺在那边翘着脚,看房顶看腻了就努力的互相看着,不知道是谁突然先发出来一声呵呵笑,然后另外两个就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哦哦呀呀的,仿佛是在说话。 夫妻俩一会儿就被吸引的看着他们,三个婴孩儿哦呀的说个不停,逗得夫妻笑的肚子疼。  尚哥儿洗了澡也过来了,被齐瞻一把抱上了榻,小家伙今天玩得有点累,滚到了母亲的怀里就开始眼皮子打架,打着哈欠。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齐梦的婚事 温竹青抱在怀里哄了一会儿,尚哥儿就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哥哥的影响,三胞胎也开始你一个哈欠我一个哈欠的打着,温竹青忙不过来,怕孩子们哭起来吵醒了尚哥儿,忙将奶娘们叫了进来。 齐瞻便去了外屋转悠,正好子苓禀报:“外院的小厮有事回禀五爷呢,请您去一趟。” 齐瞻便去了外院。 哄睡了三个孩子,温竹青抱着尚哥儿来到了厢房,看着睡好了,又去对面厢房看了看三胞胎,全都睡下了,这才回来。 忙碌了半天,过来发现都已经快到亥时了,齐瞻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温竹青转了一圈,还有些惊讶,以为他出去了。 正收拾上床睡觉,齐瞻就回来了。 “大晚上的,你出门了?”温竹青问道。 齐瞻摇头:“没有,只是小厮禀报一些事情,耽误了挺长时间而已。”去将门关了,吹了屋里的蜡烛和油灯,过来上床。  “是齐梦的事,二哥跟长安城的陈家有生意来往,有人给二哥漏了风,说陈家有三房的长子年岁合适。二哥打听了一下,外面传言陈家三房这个长子名声不是很好,说是在外面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唯独 不是做生意的料,正经事一样不会。” 温竹青过来躺在了他的怀里,道:“这样的人就不用考虑啊,肯定不行。” 齐瞻点头:“是啊,如果真是这样的人,自然不考虑……” 温竹青有点惊讶的仰头看他:“什么叫真是这样的人?难道不是?”  齐瞻道:“二哥一听是这样的人,就没怎么多打听。我这几个月不是和你常去长安城吗?也从侧面打听了一下,倒听到一两句截然相反的话,意思是这个陈沐笙是个老实孩子,是个正经做生意的什么什 么的……” 温竹青愕然:“怎么如此截然相反?到底是怎么回事?被人传了难听的闲话了?” 齐瞻道:“倒引起我的好奇心了,叫小厮住在那边专门的打听。这不,才弄明白了所有的事,不敢怠慢的就回来禀报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搂着她躺的舒服点,因为这话说起来比较长:“陈沐笙是三房的嫡子,只有他一个。他父亲是庶子,还早就去世了,三房寡母带着他一个独子过活,头几年上头的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活 着,所以就算是有些磕绊,不过也过得不错。” 温竹青一听就是这种大户人家互相排挤的事情,已经摇头了。  齐瞻道:“后来老太爷和老太太相继也去世了,这不就张罗着分家。分家的事情是陈沐笙的大伯安顿的,倒是没亏待他和他母亲,就分成了三份,每房一份。虽然可能谁多点谁少点,也没什么了。不过 他的大伯母莫氏特别坏,大约是觉着给他分多了,心里不高兴吧。不管什么场合都要跟别人散布一下陈沐笙吃喝嫖赌什么什么的。” 温竹青即便是想到了,还是有些惊讶:“都已经分家了……那大伯母到底有什么说不过去的,要这样啊?”  齐瞻摇头:“小厮打听出来,说是分家的时候,有一摞丝绸盖巾,大约是一两百张吧,自家用也可,售卖也可,都是新的。分的时候说的不是很清楚,陈沐笙往外搬家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给搬上自己 的车拿走了。就因为这个,莫氏差点没给气死,到处的散播陈沐笙的坏话,恨的咬牙切齿的。” 温竹青摇着头,无语了半天才道:“也未必是故意得吧?搬家的时候七手八脚的,说不定是那个下人不知道。”  齐瞻道:“说的就是啊。家里头是做布艺绣品生意的,应该说不差这些东西。想来想去,还是心屈,大约从陈沐笙小的时候看他就不顺眼了,分家了管不着了,所以总要找点事,为她散布难听的谣言当 个借口吧。” “真太恶心了。”温竹青说道,又问:“确定没错吧?陈沐笙确实是挺好的?” 齐瞻点头:“我就是担心这些传言太多了,都不真实。所以叫小厮好好打听,他也着实打听的非常仔细了。应该没问题。”  说着道:“父亲大寿的时候,叫二哥找个理由把陈沐笙给找来,当然他母亲也一块儿请来,你也见见,看看他母亲如何,我在外面看看这个小子如何。如果 不错的话,就定下好了。分家了之后,说起来 日子还是不错的。” 温竹青便点了点头:“好,到时候我多多留意。” 齐瞻‘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道:“那天来的人多,说不定什么人都来了呢,来了不喜欢的人,你也别生气。” 温竹青想了想,问道:“谁?” 齐瞻笑了:“都是一个城里的,又都是大户人家,即便是不请也有来的,你说呢?” 过了半天,温竹青才哼了一声。 就这样忙碌了几天,终于到了齐老爷的寿辰。 早上起来,府里已经披红挂彩的,还是和很多节庆日一样,宴席主要摆在东府那边,西府这边,孩子们,姑娘们就在这边。  因为现在竹风、竹雨、齐蝶甚至齐钰都大了,温竹青跟她们说,有自己的朋友都可以请到西府这边来,但只限于齐蝶和竹雨住的房院,还有花园什么的都可以转,但其他的房院就不要过去了,毕竟家 里还有那么多的孩子。 齐瑞和齐绣有专人照看,想玩也可以,但只在西府这边,东府人太多了,孩子小就不要过去了。 跟竹风说,他的好朋友们来的,就只在他的外院,不许来西府这边的后花园。 竹风答应了,又笑道:“我今天就在东府,不过来。” 温竹青点头,如此安顿了一番,特别叮嘱了荷叶和紫茸,她们两个跟的时间长了,好好的看着奶娘丫鬟们照顾少爷,不要乱走。 过来找崔氏,崔氏自然是点头赞同,嘱咐道哥儿和增哥儿的奶娘丫鬟,不要把少爷领到东府,那边人多太乱了,有事派个人去找五奶奶或者自己。  奶娘丫鬟们都答应了。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陈三太太 妯娌两个来到了东府这边。东府这边更是布置的花团锦簇的,忙碌的下人们都喜气洋洋的。 因为老爷生辰,他们也都有奖赏。 先是莲花巷大老爷府上的妯娌们过来了,过了一会儿,齐梦过来了,找到了崔氏和温竹青,小声的道:“四嫂受了风寒,就不过来了,怕人多在过了人不好。七嫂也病了,抱歉不能过来帮忙了。” 崔氏和温竹青心里都有数,这两人不过来更好,尤其是那个张氏,温竹青想起来就膈应。 倒是对齐梦道:“你也不用在这边,去西府那边找齐蝶,竹雨她们玩吧。” 齐梦忙摇头道:“我过来帮忙的,五嫂,你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只管吩咐就是了。” 温竹青笑了,道:“快过去吧,能有什么让你忙的?这边也是你家,你这个七姑娘只要过来就去找齐蝶她们玩,没人会说你什么。” 齐梦脸有点红,低声答应了,这才去了西府那边。 简氏刚刚就过来了,一直在旁白听着,这会儿就叹了口气:“三房如今倒让一个姑娘过来撑场面。” 崔氏忙道:“不来才好呢,省了一些糟心事了。” 正说着,陆陆续续的已经有客人来了,于是妯娌们就忙了起来。快到午时了,温竹青从戏园子这边出来,迎面就看见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走了过来。 一个婆子领着,因看见了温竹青,上前躬身道:“五奶奶,这位是长安城陈家三太太,找您呢。” 温竹青忙笑着道:“原来是陈三太太。” 陈三太太过来笑道:“齐五奶奶,这会儿忙不忙啊。” 温竹青笑着道:“不忙不忙,不好意思怠慢了,怎么没人陪着陈三太太?” 陈三太太忙笑着道:“不不没有怠慢,刚刚就在正房那边一直和你大嫂在一块儿,因着我想找五奶奶说些话,便自己出来了。” 温竹青猜她想说的就是婚事的事,笑着就直接请到了旁边的凉亭中坐下,让丫鬟上茶,笑道:“今天来的人太多,招待不周的还请原谅。”  陈三太太客气的忙道:“没有,招待的很好了。”喝了口茶,这才笑着道:“贵府的二爷跟我们府一直都有生意上的来往,之前府里生意大部分都是长房管着,贵府的二爷跟我们长房打交道多,我们这几个后宅妇人也就是知道齐家,也没多打听过什么,分家了之后更来往的少了。这不,我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早该成亲了,因着之前还有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孝在身上,加上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认识几个 人,就这么给耽误下来了。”  说到这里歇了歇,笑着继续道:“还是头年的时候,长安城那边的布政使司大人的老母亲过寿,我们这些人都去了,那次听人说,府上姑娘多,好几位都到岁数了,商量着谁谁谁家的合适,我听了就多 打听了两句。知道三房那边有位姑娘十六七岁了,想着和我儿子岁数倒是合适,因着当时也有人开玩笑,我便也开玩笑,说我一个后宅妇人实在是联系不上,谁要是能帮我联系上,我在府里摆宴请一顿。” 温竹青笑了。  陈三太太忙笑着道:“五奶奶别觉着我是开玩笑,当时其实也是没什么办法,我老爷过世的早,分家了之后生意就让沐笙去管着,他倒是正经做生意去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管,我这个当娘的虽然着 急,可到底不能去外面打听什么。所以只能如此。” 温竹青赶紧笑道:“不不,我没有说陈三太太开玩笑的意思,我也是妇人,自然清楚,这种情况确实不是很方便。”  陈三太太这才放了心,点头道:“后来倒是真有人帮着在二爷面前说了,不过二爷可能也是没办法找我这个后宅妇人打听吧,我也着急,问来问去的,打听出来府上老爷子今天过寿,就赶紧想办法看能 不能来一趟,倒是巧,贵府五爷因为什么生意请了沐笙,我就厚着脸皮跟着来了……” 温竹青笑着道:“原来是这样……说起来只能是错开了,其实我家五爷也一直打听贵府的公子,不过因为生意不是很对头,所以没直接接触过。今天能来很好了,以后咱们就常走动起来。” 陈三太太一听,就知道齐家也有这样的心思,很高兴的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们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已经到了午宴时间,于是便一起来到了吃饭的这个房院。 因为要举行拍卖会,所以大家在一个院里吃饭,院里用帷幔搭起来顶棚,风一吹还是很飘逸,几张大桌子就在院中摆着,倒是热闹的很。 竹雨她们只知道,今天这边有个拍卖会,是很新鲜好玩的,姑娘们自然是愿意凑热闹,因此吃饭的时候还是全都过来了。 袁红宜她们来了之后就去西府找她们玩,因此这一过来,一下子就有七八个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她们几个坐在一桌吃饭,低声说笑。 陈三太太估计那一桌里头肯定有齐梦,因此总不时的往那边看。温竹青也看见了,笑着也不提醒哪个是,她还要先看看这位陈三太太呢。 先吃了一会儿,让大家能吃个半饱的时候,温竹青起身,去站在了台子上。 今天是她和崔氏布置的,就为了这个拍卖会,所以在门口的台阶上面铺了大红的毡毯,成了一个比较高的台子,上面摆着一张案几,案几上面铺着红绒布。 有些平常来往多的女眷们,也提前听说了,今天齐家要办个什么拍卖会,也都觉着新鲜,这会儿就好奇的笑着看着。  温竹青站在了台子上,笑着道:“今天承蒙各位光临,敝府真的是蓬荜生辉了。可能也有已经知道了的,今天我们还要办个拍卖会,府里的一些东西拿出来,谁看中了可以出价,价高者得。卖的钱我们也不会自己收着,而是全都捐给长安城的修建地下水道的工程。”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拍卖会 女眷客人们来了之后,逛花园什么的,互相聊天,大部分的其实都知道了,这时候底下有人笑着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快说说,我都好奇的不行了。” 有人笑,也有人接着问:“长安城的地下水道,确定了要修吗?到底是官府的事,咱们也不知道呢。” 有人质疑,这也是正常的。  温竹青笑着道:“因为这个拍卖会也是为那个工程筹钱,所以我让我们家五爷一直询问着,月初的时候长安城的布政使司大人进京述职了,这个大家应该听说了,汇报长安城地下水道的折子也地上去了,传回来的话,说的是看长安咸阳两地的捐款情况,因为到底工程浩大,如果朝廷国库出这笔银子,还是有些吃力。其实也无所谓,今天的拍卖会只看各人的喜欢,拍卖的东西喜欢了就出价,不喜欢就不 出价。出价也全凭自己的心,觉着值多少钱就出多少钱,高了可以不出,完全都看自己,一点都不勉强大家。” 简氏在下面笑着大声道:“是啊,大家也别想着给什么捐钱了,只看卖的东西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就不要,就这么简单。” 有人已经着急了:“哎呦别说那么多了,快拿出来看看吧!我听说齐五奶奶的那几套天竺国来的首饰要割爱?我早看重其中一套了……”说着左右环顾:“先说好,谁也别跟我抢啊!” 好几个人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温竹青就笑道:“别人都不知道规则,今儿我就自告奋勇做这个主持了。”说着叫丫鬟将第一件东西端出来。 第一件就是天竺国的首饰其中的一套。 这个因为温竹青戴出去过,且是配好了衣裳的,因此大家都知道如何戴好看。 “这一套首饰是红宝石的,底价一百两,大家可以出价了。”温竹青笑着道。 刚刚那位说话的便拍拍手笑道:“一百两,我买了。”笑眯眯的转身叫丫鬟拿银子出来。 温竹青‘噗’的笑了:“别急,还没明白这里面的规则呢,你出一百两,等一等看看有没有出的高价格的,如果没有就是你的了,有的话,出高价者得。” 旁边有人笑:“就是。你倒会讨便宜,这样一套首饰,一千两都不止,你一百两想买?”说着就道:“我出一千两。” 直接一下就把价格抬得很高。当然,温竹青也理解,大家也是根本不知道拍卖的意思,也不可能你五十两我五十两的加价,那样可能还觉着掉身份呢。 之前那位奶奶不服气,笑道:“我也没想着一百两能买来。”说着道:“那就……怎么着,我出一千五百两?” 一千五百两,价格差不多了。 不过另一位奶奶出价的,如果这时候不出,仿佛有点掉价,想了想笑道:“二千两。” 二千两其实价格已经高了。 但是因为之前那位说过了想要,如果不跟着出价脸上下不来,这会儿有点硬着头皮出价了:“二千五百两。”说完了去看另一位:“哎呦,你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喜欢!” 另一位奶奶就给逗得‘噗嗤’笑,道:“好好好,你喜欢,你二千五百两买去好了。” 这位奶奶这才喜滋滋的看了看周围。 没人说话了,于是温竹青笑着道:“二千五百两,成交。” 这位奶奶道:“我没带那么多银子来,怎么办?” 温竹青好笑了,道:“这有什么难的,大家来府里做客,我也不是打劫大家的,谁会带那么多银子?放心好了,明儿打包好了给您送府上去,到时候付银子就是了。” 那位奶奶这才笑了,点头:“好。” 经过这一轮,大家也都知道如何拍卖了,接下来的是一匹缂丝料子,大家出价就不那么的高了,而是二百两二百两的加着,到了一千五百两,就没人出价了。 这一匹料子卖掉了。 接着又是一套首饰,这一次是蓝宝石的,银镶嵌的,比之前的那个差一点,因此一千七百两就卖掉了。 然后又是一匹缂丝料子。 只要是拍卖缂丝料子,吉氏坐的那张桌上有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看起来就有点着急,张着嘴总想出价,但似乎又没有这个底气。 来齐家的,不是勋贵就是豪商,而且生意人是占大多数的,今天这样的场合,尤其拍卖这种销售方式,大家都有比拼一下的意思,加上大家都有钱,所以,卖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超出了原本价值的。 而很豪阔张嘴的基本都是商人,一些官绅夫人这种场合都不敢开口了,毕竟一下子就是几千两银子,她们没这么豪阔。 吉氏早就看见了,她当然明白了这个妇人想做什么,也跟着着急起来了,眼睛频频的扫着温竹青。 只是温竹青在台上,大家都看着她,所以她也没注意到大嫂的暗示。 最后一匹缂丝料子了。这一匹是红色的重磅缂丝,可以说是缂丝中的上等品,且颜色是缂丝中少有的鲜亮颜色,非常适合年轻的妇人穿着。 缂丝料子的起价都是二百两,温竹青笑着说完了底价,马上就有两个妇人出价,将价格一下抬到了六百两。 这是最后一匹了。 那个年轻的妇人明显着急了,咳嗽着道:“七百两。”  她一说话,之前出价的那两个妇人很自然的便转过头来看,还有一些准备出价,还没说话的,下意识的转头过来看。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年轻的妇人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整理了一下,仿佛是知道自己 的簪子歪了,整理一下而已。  所有人随着她的动作也看到了,这年轻的妇人穿着碧蓝色刻丝暗纹云锻褙子,月华色撒花马面裙,头上戴着一支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凤尾金步摇,因为扶了一下发髻,手腕上的金镶玉绞丝银镯露了出 来。 眉清目秀,却又面色端正,坐在那里腰挺得直直的。这样的年轻,却坐在最上首的位置,由齐家的长嫂陪着。  大家心里全都恍然了。 第一千零五十章 凤尾金步摇 周朝建朝的时候,步摇还是一种宫廷中才有的工艺,也只有三品以上的命妇才能够佩戴,三品一下的诰命都不允许戴,就更不用说民间的妇人了。 当然,现在建朝二百多年,国强民富,这种以前宫廷才能有的工艺见见民间也多了起来,所以,也就放开了,谁戴都可以。  但放开也是近几年的事情,而且朝廷并没有因为这个规制的放开而单独说明一下,所以,民间虽然有戴的,但那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底气比较足,大部分的人还是按照规制,不敢佩戴。尤其是生意人 家的妇人们,虽然有这个财力,但想想生意人太容易被官府找麻烦了,官府要是没钱了就找生意人的茬,寻机讹诈什么的,因此,能不惹这个麻烦的就不惹这个麻烦了。 而这时候步摇也基本上成了一种身份的表示。 这个年轻的妇人头上戴着步摇,但无论是从身上的衣裳穿着还是手腕上的银手镯,都能看得出来,并不是很相称,也就是说,府里不是非常富裕的。 那就很明显了,是高官显贵,却并非富贵豪商。 而她出价只加了一百两,且还有些明显的咳嗽了一声,在看旁边齐家长嫂的样子,有点着急,眼睛只盯着上面的齐家五奶奶。 几个出价准备买这匹缂丝料子的妇人全都明白了。这位不知道什么身份的权贵家奶奶想买,但是又不想如大家那样价高者得,暗示的非常明显,让大家别出价了。 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妇人们都是聪明的,谁也没有一定要跟着为不知道谁家的权贵奶奶对着干,大家也就不出价了。 温竹青自然是跟着大家一起看这位年轻的妇人,也看到了她的举动,虽然不太高兴,这位如此的破坏自己的拍卖会,但是因为她也没见过这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所以也没说什么。 只笑着问了两遍没人出价,便道:“八百两成交,请问这位奶奶高姓贵府?明天我也好叫人送去。” 她这样一问,大家都看过去,因为大家都好奇,这位是谁? 而有些认识的,心里摇摇头。 那年轻的妇人笑着道:“永定伯府的,明日送去即可。” 吉氏这才笑着忙道:“五弟妹还不认识吧,这位是永定伯府的世子妃。今天能来咱们府,咱们府真的也是蓬荜生辉。” 温竹青很惊讶,‘哦’了一声顿了顿,才笑道:“原来是伯府的世子妃啊,失敬失敬。好的,明天叫人送去。” 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怀疑明天送去了,这位世子妃要是耍赖不给银子怎么办?还能硬行再把料子拿回来? 以之前跟永定伯府那位无赖老太太打交道的经验,温竹青真的怀疑永定伯府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笑的极其勉强。 而那位世子妃因为大家都盯着她看,已经低头开始喝茶,不在看周围的人了。吉氏笑着低声说着什么,免得她觉着冷落了。 温竹青不太高兴,因为这样破坏了拍卖会公平性,别的人都是用真金白银买的东西,这个世子妃分明的是用身份买东西。 客人们也都看出来了,没人说什么,继续接下来的拍卖。 接下来拿出来的,是最后一套天竺国来的首饰。这一套首饰也是温竹青最早戴出去的那一套。 温竹青其实早看见了,那位庞府的庞四爷也在。 不对,今天应该称庞四姑娘,穿着姑娘的装束,坐在人群中,偶尔的左顾右盼,大部分的时间眼睛都是紧紧的盯着自己。 温竹青心里冷哼,也知道今天这场拍卖会结束了之后,必然就会被庞家这姐妹俩学去了,而且说不定很快她们也办一个。 这姐妹俩一样的恶心。 既然庞玉菲来的,那庞玉燕必然也来了,她今天必然是又成了庞二爷,坐在了外面的酒席上。 最后一套首饰,依然是一百两的底价。 庞玉菲出价了,也比较谨慎,先喊了三百两,因为有人连续加价,等一轮过去,价格已经到了九百两了。 庞玉菲想了想,直接喊:“一千五百两。”她主动的将加价的水平从二百两提高到了六百两,打乱了节奏。 尽管一下子果然刚刚出过价的好几个人都楞了一下,但温竹青心里清楚,庞玉菲选择对最后一套首饰出价,实在是有点愚蠢。 除非她真的喜欢。但是从她的样子来看,显然做首饰生意的庞玉菲根本就欣赏不来天竺国的这套首饰,她买回去也是另有用处。也许是找工匠照着做,也许是别的目的。 但这是最后一套,不但是她知道,在座的人全都知道,有真喜欢想要的,必然会出价,那么这套首饰的价格很有可能比前面几套都贵。 果然,在楞了一下之后,之前出价的几位接连的出价了,有依然是保持只加二百两的,也有直接拉到整数上的。 二轮过去,所有出价的人没有一个退出的,都出价了,价格也一下飚到了三千五百两。 这是今天所有的东西里最高的价格了。 原本底下有些说说笑笑或者吃喝玩的人,全都不在说话,静静的看着这一轮的出价。  庞玉菲脸蛋已经开始绯红,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她明白自己是不应该再出价了,二姐一笔生意赔进去了二万多两,已经叫家里老太太很生气,让家里的周转资金出了问题。如果自己再花三四千两银 子买首饰,那可真要把老太太气死了。 但她忍不住,尤其是现在如此的众目睽睽之下,且大部分人都是咸阳、长安两地的生意人,互相都认识。这时候退却,也有示弱的意思,叫人看不起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会被人怀疑自家的家底。 庞家是八大家中排行靠前的,庞玉菲觉着自己不能掉了这个价,这也是对自家生意的一种力撑,让人知道,自家的家底很厚,几千两银子买首饰根本不算什么。  “四千两。”她出价了。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高价首饰 “四千五百两。”几乎是在庞玉菲的声音才落的时候,便马上有人跟了。 庞玉菲脸色一变。 然而跟的不是一个两个,虽然退出了几位,但跟的也有三四个人,且这一次加价都是五百两。大家的表情也比较严肃,不似之前嘻嘻哈哈的玩闹一般。 庞玉菲嘴唇都在微微的哆嗦,紧张的样子非常明显。 等这一轮过去,价格已经到了六千五百两了。 温竹雨坐在姑娘们的这一堆,正看着那边,袁红宜小声的道:“那不是……上一次在范玥诗家的那个女子吗?” 温竹雨点头:“庞家的人,长安城的,不知道为什么盯上了我姐姐的生意,专门和我姐姐作对,也是很讨厌的了。” 袁红宜点了点头,道:“这么不受欢迎的人却还总来,也是够脸皮厚了。”说着声音小了点:“她看起来年岁也不大。” 温竹雨点头:“不大,不过她们家好像就是这样,男丁不多,而且好像都是病秧子,所以女人出来做生意。”说着小声的笑:“你看看,她不敢再出价了。” 确实,那边的庞玉菲不敢出价了,退出了。 因为价格飚的太高了,已经过了六千两,再出就到七千了,而且看起来那几个人都没打算收手,价格很快会到一万两的,一万两银子买一套首饰,庞玉菲不敢想象回去了老太太会怎么处罚自己。 不过价格并没有到一万两,七千五百两,就没人出价了,于是成交。 其实温竹青都有些意外。因为出价的还不是所谓八大家中的生意人,而是从南边回来的一户人家。 常年在外面做生意的,老家是咸阳的,因为老爷子年纪大了想家乡,于是阖家迁了回来。生意似乎做的不大,横竖平常里挺低调的。 想不到一出手如此的叫人刮目相看。 这一套首饰卖了之后,就剩下一些瓷器什么的,大部分都是几百两或者一千两左右便卖掉了。 一直到了酉时许,所有的东西都拍卖完了。因为比较新鲜,而且来的人也着实不差钱,因此居然全都卖掉了,除了那匹料子赔了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高价出去的。 因为这个拍卖会,内眷们反倒是玩的很开心,嘻嘻哈哈的走了。而温竹青算了算今天卖掉了多少钱,也很开心。 陈三太太走的时候过来打招呼,笑着询问明天能不能再过来,温竹青便知道她想要谈什么了,点头笑着答应了。 和崔氏在这边简单收拾了一下,余下的交给下人们去收拾,温竹青回到了后院,赶紧看看儿子们。 尚哥儿今天玩得也是快活的很,因为家里来了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几个小孩子绊着小胖腿儿在院子里捉迷藏,尚哥儿高兴的一直笑,声音都有点哑了。 三胞胎当然还是吃吃睡睡。 温竹青抱着尚哥儿哄了一会儿,哄他喝了一碗自制的糖浆,然后抱着哄睡了,这才去洗澡收拾。 洗了澡出来又等了一会儿,齐瞻才回来,一进屋就长叹:“好累啊……媳妇。”  温竹青好笑的迎出去:“累了?赶紧坐下歇会儿。”殷勤的拉着他进屋坐下,给他沏了一壶茶端过来,齐瞻能喝茶,便是这会儿晚了,但是也想喝,温竹青一般不阻拦,齐瞻睡眠好,即便是喝了茶依然 是睡得着。 “真是太累了,今天来的人真多,长安城来了不少,我为了送陈轩,还出了趟城。”齐瞻抱怨着,又问:“听说你们内院热闹的很?拍卖会很成功?” 温竹青就笑着点头:“对呀,非常成功,相公,你猜猜那些东西今天一共卖了多少银子?” 齐瞻想了想:“一二千两?” 温竹青‘噗嗤’的笑了:“你故意的吗?我就不信这一路回来没听下人议论?” 齐瞻还真的不知道,愕然的道:“我猜的很离谱?这会儿都什么时辰了,外面没几个下人,忙碌的都在东府,我还是抄近道回来的。”马上问:“到底多少?总不成……上了五千了?” 温竹青就笑,伸出两个手指头:“两万三千多两……” 齐瞻果然吓了一大跳,道:“什么?!”  温竹青笑道:“别说你,我心里算了算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你不知道今天的场面多热闹,太太、奶奶们走的时候一个劲的说,哎呦齐五奶奶今儿可赚大发了,以后也不用做别的生意了,就在家弄这个拍 卖会就行了。还有人马上就要学着办,走的时候还到处的拉人,叫去她们家呢!”  齐瞻又好笑又惊讶:“真的两万多?那些东西如果照本钱算也是就是三五千两吧,我还以为赔本卖出去就不错了。想不到居然能卖这么多?这可……这真没说错啊,以后不用做别的生意了,就在家搞这个拍卖会好了,一个月一次,一年就二三十万两银子进口袋了!” 温竹青逗得笑个不停:“你就想美事吧……头一次因为大家觉着新鲜而已,出价的时候就像是抬杠一样,太太奶奶们觉着好玩了。且老爷过 大寿,长安、咸阳有钱的人家今天基本上都来了,来了就想参与一下,喊喊价也是好的,有钱的那几位基本上都买东西了。等办的多了,您看看吧,就没人稀罕了。” 齐瞻好笑:“这倒也是。”他进小屋去洗澡。 在小屋又道:“对了媳妇,你见到陈家三太太了吗?就是长安城做布艺绣品生意的陈家,我之前和你说过那三房的孩子……” 温竹青过去靠在门上道:“见到了,还专门说了一会儿话。” 齐瞻一听忙问:“是说婚事的事吗?”  温竹青道:“是啊,说了一下她是怎么知道咱们家齐梦的,什么什么的,今天的那个意思是想相看一下齐梦,不过竹雨、齐蝶她们都在一块儿,想来她也不知道哪个是,我也没给指,因为不知道你们前面是怎么说的。她走的时候说明天再过来,我估计是明天过来专门谈这件事,便点头答应了。”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夫妻夜谈 齐瞻点头:“行,正经来谈谈是对的。总这样到处的带话总不是个事。”说着不等温竹青问,已经道:“今天我还专门把陈沐笙叫到跟前询问了询问,还可以,说话什么的都挺到位的,从了解他的人那里也打 听了一下,真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说着摇头道:“其实,小厮已经查的很清楚了,陈沐笙就从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温竹青道:“那不是挺好的?明天来了……是你和二哥谈,还是谁?陈家三太太一个妇人,总不能去和老爷谈?” 齐瞻想了想道:“你和二嫂吧。我们的意思你们都知道,这一家的情况也就这样了,你们也清楚,谈谈看,能行就定下。” “定下?”温竹青惊讶的道:“不用问问三叔那边?” 齐瞻哼了一声:“不用问,爹说的。三叔那边若是担心就找他,至于老四、老六他们……没有一个和齐梦是同母的,估计都不会多操这份心。” 温竹青听得也是摇头。 齐瞻洗了澡出来就在屋里来回的走的,他不愿意绞干头发,嫌绞的疼,横竖现在夜深了不会出去了,就散着头发在屋里来回的溜达,夫妻说着今天的事情。 让温竹青给自己学了一遍拍卖会的事情,齐瞻听得一直笑,摇头道:“想不到,想不到……其实这帮妇人们,大约的也有了互相攀比的意思。”  温竹青点头道:“这种拍卖会很容易引起这样的情绪。所以说头一次办很占便宜,因为大家还觉着新鲜,便是觉出来了买贵了,横竖众人面前长脸了,也不觉着什么。但若是办的多了,也就不稀奇了这 种情绪能控制住了。” 齐瞻点了点头,道:“那个永定伯府还来人了?” 温竹青便将那世子妃的举动说了,冷笑道:“其实在座的谁不是聪明人?她的那点举动在大家眼里都是明的,也真的是不怕丢脸。” 齐瞻就道:“这些勋贵侯门的我是知道,如果真是现有的权势,那就去京城了,不会留在这边,留在这边的,说白了要么就是失势的,要么就是家道败落的。也就是跟本地人横一横,装装样子罢了。” 一顿又道:“我都怀疑你那八百两能不能要回来。”  温竹青就跺脚道:“哎呀!我其实一直都这样怀疑呢,觉着真的是……看起来那么小气的,出了八百两紧张的一直盯着我,盯着大嫂,把大嫂还给弄得特别紧张,我看那样子恨不能帮着出价算了。但是 我就想,别这八百两都不给我。” 拍卖会到底不是那么的正规,如果世子妃倚仗权势就是不给,或者少给,那还真没办法。 齐瞻好笑的摇头:“明天在看她,不给或者少给的话,咱们就不给料子。”然后又道:“不过呢,世子妃来未必是显摆她身份的,还真的有可能是想缓和一下跟咱们的紧张关系。” 温竹青挑眉:“你怎么知道?”这么才问出来,不过马上又明白了:“前面……世子或者谁来了?” 齐瞻点头:“对,世子也来了。”既然是来,那么必然是夫妻来的。  “虽然没跟我说什么,不过处处看起来都客气的很,跟陈轩、袁伟一直一块儿坐,袁伟最后才走的,走的时候说,世子说了好些的话,意思是老太太有时候做的事情他们也不赞同,但是没办法,到底是 老太太,他们也只能顺着。老太太富贵了一辈子,有些事情习惯了,倒不是认真的以势压人,她就是习惯那么做事而已什么什么的。” “袁伟专门跟我说,说这位世子爷说这话的意思算是给我赔礼的,而且必然是奉伯爷的意思,如果伯爷没有这个意思,他万不会过来说这番话。袁伟叫我差不多就行了,下回见到了一定给点好脸色。” 温竹青听了,半天才道:“这样说的话,倒是还真没办法再如何了。人家都说了老太太他们晚辈管不了,似乎咱们倒是不好在说什么。”  齐瞻点头:“其实从他们话里的意思能看得出来——也不是愿意得罪我们的。不过我跟袁伟也说了,要说之前的事情过去,可以,我可以当没发生,但是他们也别想就这样什么事都没有了,或者还想跟 我走动起来。这是不可能的。” 温竹青摇头:“袁伟怎么说?”  齐瞻耸肩:“他就是苦笑呗。因为那永定伯世子大约真的是这样盘算了,不但没事了,还能轻易的走动起来,我们这边仿佛上赶着一样。袁伟最后也说,没事,永定伯现在其实就是个空架子,咱们不用 管太多。倒是看他们还能如何。” “这么说的话,伯爷和伯爷夫人没来,专门派了世子和世子妃过来,也是有用意。”温竹青道。 夫妻说着,关门熄灯,上床躺下继续说。 温竹青告诉他庞家的那个老四也来了,还参与了最后一套首饰的拍卖,不过过了六千两的时候就退出了。 齐瞻一听沉吟着:“六千两……这么点钱就已经吓得不行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左右看起来挺紧张的。” 齐瞻过了一会儿笑了:“这说明庞家的家底其实并不如外面人想的那么厚,再加上庞玉燕赔的,家里头开始搀和茶叶生意,开了几个铺子,一下子资金便紧张起来了。” 想了想对温竹青道:“估计,如果茶叶生意在一两年之内不能赚钱的话,她们就撑不了多久。” 温竹青点头:“今天看了看庞玉菲的表现,我也觉着差不多应该是这样。到底还是年轻,庞玉菲的表情动作其实太明显了,不知道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总跑出来做什么。” “做什么?做生意啊。”齐瞻好笑:“你不用把她想的那么好,她自己恨不能立马的接了家里的生意呢。如今在庞家,姐妹俩已经开始明争暗斗了。” 温竹青听了摇头,又问道:“庞玉燕今天来了吧?”  齐瞻哼了一声:“她能不来?依然是男装在外面。跟温朝晖打得火热。”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伯府的为难 温竹青抿了抿嘴:“温朝晖也来了?” 齐瞻好笑:“他能不来?这些人……”想了想,换了个说法:“生意人有时候就得脸皮厚。” 温竹青逗得‘噗’的笑,往他怀里倚了倚,闭上眼睛:“好了,睡吧,困得很了。”说着打了个哈欠。 齐瞻便也被传染的打了个哈欠,也闭上眼睛睡了。 转天早上起来,温竹青命人去送东西并且收钱。基本上所有的银子都在午时之前收了回来,只有永定伯府的,已经吃过了午饭了,去他们家的人还没回来。 永定伯府。 其实,世子妃敢花七百两银子买一匹料子,这也是伯爷夫人的意思,想想看七百两银子在永定侯府,是一两个月的花销了,用这么多钱买一匹料子,没有长辈的同意,世子妃是不敢花这个钱的。 而买这匹料子,伯爷和伯爷夫人是要去劝老太太的。 尽管之前的事情算是过去了,老太太也知道她没有什么办法去害齐瞻了,且这件事闹到现在弄的里外不是人的是自家。 但她就是不高兴。 就如伯爷夫人说的,老太太前半辈子过得还是比较的尊贵富足的,虽然在京城,高门大户多了去了,可老太太好歹在这个尊贵圈子里,自觉着仿佛是住在云端一般,高高在上的俯瞰众生。 回到了咸阳,有种凤凰落地的感觉,为了保持住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老太太就特别的维护她的那种尊荣和高贵,即便是用不着,她都要做出来一些事情特别显示一下。 无论什么事情就觉着别人应该尊着她,她说句话别人都得顶礼膜拜,别人敢回一句话,她恨不能把别人一口咬的吃了,还的说是你自己找的。 而因为这件事,尽管齐家选择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也因为伯爷和伯爷夫人说了些软话,所以算是过去了,不在追究了。 那卖唱女死了,家人不停的去衙门哭诉,一开始是让衙门追究齐家,但这是因为被老太太的人去买通了,说了叫咬住了齐五爷不撒嘴的。 可官府一直都没有关押齐五爷,慢慢的有好心的衙差告诉了卖唱女的家人,你们被人利用了,人家齐五爷是一点嫌疑都没有的,人家是利用你家的这条人命咬别人齐五爷的。 于是,卖唱女的家人就回过神来了,如今天天在衙门口哭,让衙门主持公道,偶尔的也牵扯出来一两句永定伯府如何如何的的话。 永定伯是个谨慎的人,不然回到了咸阳不会这样低调,可现在成天被人在衙门口牵三挂四的,即便衙门的大人不敢怎么样,但这样名声也受不了。 伯爷只能叫汤大人出面,跟卖唱女的家人协商,最后给了一百两银子算是将这件事了了。 但老太太成天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伯爷和伯爷夫人真的担心老太太背地里又在安排什么事。 老太太一出手就是一条人命,伯爷是真的担心,她要是再出手又是一条人命可怎么办?而且办事的人那般的愚蠢,再要是弄得想头一桩事情那般,又怎么办? 想来想去,伯爷和夫人商量,只能从旁侧击,让老太太知道,咸阳虽然不是京城,但也有的是权贵,有的是伯府不该招惹的人。商贾圈虽然都说是下九流,但这里面的水深,也不是伯府能去试探的。 尤其是在听说了,齐五奶奶要办个什么拍卖会,拍卖缂丝、首饰一类的东西,给长安城的地下水道修建筹款的时候,伯爷就赶紧和夫人商量,让世子妃去给贺寿,然后买一匹缂丝料子回来。 第一,让老太太看看,人家低价卖的缂丝料子都比你拿出去的那块陷害齐五爷的缂丝缎子强多了,让老太太知道,商贾人家的家底是深不可测的,不要总是看不起别人,还以为别人都是吃糠咽菜? 第二点,也是为了让别的人都看看,对于长安城的地下水道,伯府也是出了银子的。 伯爷知道,这个地下水道的修建,必定是要报到皇上那里去的,所以只要自己出银子,那么皇上就会知道。  正是因为这些种种,所以才会叫世子妃去买缂丝料子。当然,因为他们一开始都不知道拍卖会是什么意思,所以只以为就花二三百两买一匹就行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叫价形式的,世子妃坐在地下亲 眼看见那些首饰、料子一件件的都是以上千两的价格成交的,心里着实的紧张着急。 花了七百两,回来赶紧的跟伯爷夫人禀报了,伯爷夫人一听也怔住了,半晌才道:“怎么是这样的?那要是这样……不是说她齐五奶奶一天就挣了几万两银子?!”  “可不就是,我算了算,只三套首饰就已经是一万一千五两银子了!再加上缂丝料子……绝对两万往上了。”世子妃咋舌的说着,说到这里声音小了点,道:“婆婆,说实话,儿媳妇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那些生意人家怎么就那么富裕啊,几千两银子眼睛都不眨的喊着,就像是花几两银子一样,看着真是吓死……” 伯爷夫人听得也是眼发直,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当时没有……” 世子妃涨红了脸,道:“儿媳妇也是担心别人跟儿媳妇竞价,若是那样的话,只怕一千七百两都买不来,所以……稍微的咳嗽了一声……” 伯爷夫人明白了,也不好说她,因为确实,听着那什么拍卖会着实是有钱人玩的东西,如果不暗示一下,只怕眨眼的功夫就上了一千两了。 只好叹气道:“也就这样吧……横竖谁不知道,咱家着实也没那么厚的家底去和人家生意人争。” 顿了顿又道:“真是想不到,生意人还真的是深不见底的,这样一个拍卖会,居然那么多有钱人……长安、咸阳两地,看样子真的是要好好的跟这边的人接触一下。”  世子妃也赞同,点头道:“婆婆说的是,正经的和这边的人打交道吧,总觉着这边不如京城,如今看看,没什么比京城差的地方。”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不知好歹的老太太 翌日,齐家的人将缂丝料子给送过来,伯爷夫人看了看,果然是最上等的缂丝料子,这种料子少了也得一千多两银子一匹,所以世子妃其实是买便宜了。伯爷夫人心里松了口气,便拿着这匹缂丝料子去找 老太太。 “老太太,您看,您孙媳妇昨儿个去了一趟齐府,就得了一匹上等的缂丝料子,孙媳妇儿觉着好,给您做一套褙子,您觉着如何?” 伯爷夫人笑吟吟的将缂丝料子拿了出来。 老太太坐在上面的榻上喝茶,眼神冷冷的并没有看那料子一眼,而是盯了伯爷夫人一眼,冷冷的道:“怎么得的?” 伯爷夫人并不想让老太太知道是怎么得的,因此含糊的说了一句:“还能怎么得的,还礼呗……”笑着忙道:“您看看着花色,这纹路,这样的缂丝料子在京城也就知道宫里才能……” 话还没有说完,老太太突然就暴怒了!厉声叫道:“别当我不知道!堂堂伯府的世子、世子妃,上赶着去给一个生意人家的老家伙贺寿,不但送了一百两银子的礼,还花了七百两买了一匹料子!” 老太太气的乱颤,几乎都要质问到了伯爷夫人的脸上:“是不是你叫去的?是不是你?!伯府的脸都丢光了!你看看你自己,你还知道不知道,你是个伯爷夫人?” 伯爷夫人一下就也给气怔了。 她和世子妃低三下四的,不也是为了给老太太擦屁股?老太太自己做的什么事,自己一点数都没有? “谁让你如此的独断专行的,谁让你做这样的事情的?不在京城了,你难道就觉着我们伯府连点尊重都没有了?上赶着去给一个下九流的商人贺寿,你是怎么有这个脸的?!” 老太太真是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几乎都要溅到了伯爷夫人的脸上。 伯爷夫人即便是气的快要吐血了,但到底这位是她的婆婆,她不敢反驳,也不能说话,只能听着。  “那些商人除了有两个臭钱还有什么?狗屁都不是的东西,值得你正眼看他们一眼不!你自己好好想想,从小三书四礼的学着,是不是 就叫你去给这些下九流的人低三下四的?你好歹出身大家,看看你 做的这些事!你娘家就是这样教你的?” 屋里老太太滔滔不绝的对着儿媳妇破口大骂,将这些天所受到的‘委屈’和不甘心如同一盆狗血一样的泼到了儿媳的身上。 外面,伯爷在老太太发火的时候便过来了,听着如今已经是这么骂起来了,只能走来走去的,犹豫到底进去不进去。 虽然自己的夫人是代替自己受过,因为去齐府贺寿是他的意思,他想要将关系缓和缓和。但现在母亲如此的勃然大怒,他进去了也是挨骂,也不敢反驳。 虽然伯爷很是犹豫,但他儿子受不了了。世子也是差不多时候听见下人的禀报忙过来的,他是伯爷夫人生的,听见母亲被祖母如此的詈骂,他怎么受得了? 跺着脚低声叫:“父亲!” 伯爷被催促了好几声,无奈的只能掀帘子进来,重重的咳嗽。 老太太即便是看见伯爷和世子进来了,却也没有停止破口大骂,一直骂的实在没词了,也累了,这才住了嘴,端起杯子喝茶。 刚喝了一口又重重的将茶杯扔在了桌上,厉声叫:“茶都凉了!你们这群奴才是不是死人?!” 伯爷夫人不等丫鬟过来拿茶杯,慌忙的自己拿了起来,勉强笑着道:“儿媳妇去给您换。”说着起身出去了。 她实在待不下去了,老太太一口一个尊重,一口一个脸面,她却只要她自己的尊重和脸面,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对自己如此的詈骂,一点不给自己这个伯府夫人脸面。 而且,这样老太太她自己就有脸面了?有尊重了?如此的行为,怎么说得上大户人家的礼数? 老太太实在是跋扈的太过了。 拿着茶杯出去,伯爷夫人将伯爷看了一眼。 伯爷明白她这一眼的意思,但伯爷也无奈啊,老太太是他的母亲,虽然糊涂至此了,但他能说什么,总不能对母亲不孝吧。 伯爷坐下了。 老太太冷冷的看着他,怒道:“你来干什么?嫌我这会儿心情好是怎么着?还不出去?” 世子一听这话,顿时气坏了。  很明显,老太太心里清楚,去齐家拜寿买料子是父亲这个一家之主的意思,说不定老太太都明白的很,买那匹缂丝料子是为了什么。现在府里头基本上已经成了老太太自己一个人固执己见,而其他的 人全都站在老太太的对面,绞尽了脑汁想要用一种老太太能够接受的方式来劝阻老太太。 这些老太太心里都门清。  但却还是詈骂了伯爷夫人以保持她老太太的威严,却又不想让伯爷卷进来,因为如果伯爷站在夫人的同一立场劝阻老太太的话,老太太的选择只能是一样,也骂伯爷。那样,老太太就明显的被孤立了 。 所以老太太想把伯爷赶出去,不想让伯爷开口。 世子很生气,刚刚老太太骂母亲的话,真把他气坏了。 各人心里都明白,伯爷也知道这会儿老太太需要下台阶,不想把所有人都骂一遍,免得看出来她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伯爷是儿子,自然要给母亲这个脸面,因此刚要站起来。 谁知道就合该有事。就在这时候,一个不长眼的丫鬟进来了,禀报:“老太太,齐府的人询问,能不能把银子结了,他们也好回去交差。”  这一下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已经烧得滚烫的油中,老太太一下子便炸了!如同一只炸毛的鸡一样跳了起来,尖声叫着:“叫他们滚!滚!七百两银子我就是喂狗都不给他们!破料子也敢卖那么贵,他们 想讹谁呢……” 伯爷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太太突然就捂着心口倒了下去,眼睛翻白不行了。 伯爷吓得大叫起来:“快,快来人……请大夫,请大夫!”和世子上前慌忙的扶住了老太太,扶着老太太躺下。  屋里顿时混乱成了一片。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付款 伯爷夫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然后就在焦急等待大夫来的时候,悄悄吩咐赶过来的世子妃,赶紧把七百两银子给齐家的人,打发他们走。 老太太想赖账,想不要那料子了,伯爷夫人可丢不起这人,如果真的把料子退回去,或者赖账的话,那永定伯府的名声都完了。 世子妃慌忙的去叫账房拿银子,也因此,齐家领了银子回来的人,知道了永定伯府发生的事。 “听说是当场炸了毛了,原地跳的三尺高,叫喊着什么破料子什么什么的,然后自己把自己气的厥过去了。”小厮在门外面禀报,温竹青和齐瞻在屋里听着。 “严重不严重?”温竹青问了一句。 小厮道:“听着像是挺严重的,小的出门的时候,第一位大夫已经来了好半天了,但是门房还说着伯爷叫请大夫呢。” “知道了,退下吧。”温竹青说着,转头看了看齐瞻,齐瞻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喝着茶,脸上的笑容很是明显。 温竹青好笑:“有那么高兴吗?” 齐瞻‘兹儿’很响的喝了一口茶,笑着道:“那老太太最好给气死算了,她一死,我立马收拾霍静那母女俩。” 温竹青摇头道:“别说,还真的有可能……” “真的有可能什么?真的有可能气死了?”齐瞻马上问到。 听小厮的说法,永定伯府的老太太是突然捂着心脏的位置,很有可能是心脏病犯了。暴怒之下心肌梗塞什么的都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其实还是很凶险的,如果能救助及时还行,如果救治的不及时,说不定真的就完蛋了。”温竹青道:“上了年纪的人,忌讳大喜大悲大怒,这位老太太从性格上来说,本来就不是心 胸宽广的,平常里经常置气,想来肯定会有些心脏、胸等器官的毛病,如果气死,一点都不稀奇。” 齐瞻笑了:“那就好。” 温竹青无语的摇头。 因为齐老爷的寿辰才过去,府里头还是忙活了几天收拾。拍卖会的银子也很快的收了回来,这就是脸面问题,大家都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买的,既然买了就一定会把银子交过来,谁也不会赖这个账。 下午齐瞻就去写了封信给陈轩,叫下人送到长安城去,告诉陈轩银子已经收到了,只等朝廷修地下水道的旨意下来,就连同自己之前答应的二万两一并送过去。 其实,这已经快五万两了,应该是帮了大忙了。 而温竹青就等着陈三太太。  她先来的崔氏这边,崔氏也知道今天陈三太太,这件事昨晚上齐麓、齐麓兄弟跟齐老爷详细禀报了一番,因为昨天白天齐麓也见到那个陈沐笙了,倒是觉着不错,还夸了齐瞻几句,细心,没有因为一 些传言就算了,好在没让齐梦错过了这样一个好小伙儿。 崔氏就问:“那个袁超和齐蝶过大礼的日子定了没有?如果他们的日子没定,齐梦这边还不能定呢。” 温竹青听了好笑:“二嫂着什么急啊,今天才来说说而已,什么情况再看看,就算是今天说的合适,公公那边还得去跟三老爷商量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定下。袁超和齐蝶是明天二月过大礼。”  崔氏恍然:“已经选好了日子?明年二月可以啊,齐蝶也十五岁了,后半年或者转年成亲,也就十六岁,正好了。”说到这里马上想到了竹风和竹雨,对她道:“竹风是男孩,晚两年没关系,竹雨可真的 不能耽误了啊!你们看好的那小子,为什么不吭声啊?” 自家人当然早就知道了,温竹青和齐瞻都比较的中意李山,崔氏以为都明了。  温竹青想了想这话怎么说。她倒是不着急,而且听竹雨的意思,李山跟她说过,想日子在晚点。温竹青是后世人,看过的书多,这种穷小子和富家小姐的恋情是会比较的曲折一些,她理解,也愿意给 李山一些多思考的空间。 笑道:“那小子大约的还要在攒攒勇气吧。” 崔氏倒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呆了呆顿时笑了起来。  “不过竹风和红宜的事情已经开始谈了,庚帖换过了,八字也合上了,就是过大礼的日子,因为袁家那边有排行,要按顺序,得过了袁超的日子,因为到明年去了,时间还长,就暂时没着急定,转年之 后慢慢定好了。”温竹青道。 崔氏听了,这才恍然点头:“那就好。”说着叹气笑:“哎呦,我怎么那么喜欢说这些事啊,觉着说这些事情心情特别好,可想想,再过几年就轮到自己的孩子们了……” 温竹青‘噗’的笑了:“哪有那么快!” 妯娌俩说笑了一会儿,陈三太太来了。 其实她今天过来,这个举动已经摆明了,因此话倒不用说的太多,说些昨天在这边如何如何,尤其那个拍卖会,真是开了眼界什么什么的。 然后说笑间提自己儿子的一些话,比如平常在家里一些好笑的事情,最后话题扯到了婚事上。 “如果不是老爷过世的早,可能婚事早就定下了。老爷过世了之后,上头还有老太爷和老太太,孩子的事情我就不好自己定,可府里头孩子多,老太爷和老太太也顾不上……” 这个问题陈三太太就说的比较含糊,带过去这话,这才笑着道:“也是缘分吧,如果不是耽误到现在,也遇不上齐梦那姑娘。” 温竹青有点好奇,问道:“陈三太太知道哪个是我们家七姑娘了?” 陈三太太笑着掩嘴:“知道了,昨天穿蜜合色长裙的那位吧?” 温竹青一下笑了:“哎,就是她,陈三太太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我正好听见了谁叫她一声七姑娘,我就知道了。”陈三太太笑着道:“说话温温柔柔的,真好,我太喜欢了。” 这就等于明说了。 崔氏和温竹青全都笑了。 崔氏笑道:“我们家齐梦原本就是性子好,又孝顺,虽然说不是太太生的,不过因为姨娘过世的早,从小就在太太身边养着的,对太太可孝顺了。”  她这话是暗示一下,齐梦是庶出。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请教病理 陈三太太显然也是打听过了,闻听崔氏这句话,笑着点了点头,赞叹了两句并没有多说别的,显然,她知道齐梦是庶出的,而且并不在意这个。 崔氏也就放了心。 陈三太太透露了一下这个意思,温竹青笑着道:“七姑娘是三房院那边的,这话我们帮着给那边说,三太太已经过世了,就请三老爷拿主意好了。” 陈三太太笑着点头,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温竹青和崔氏送到了侧门,看着上了车,这才回来了。崔氏道:“我觉着这位陈三太太也可以,看面相也不是刁钻的人,咱们齐梦性子软,遇上这样的婆婆才好,若是遇上个冷面严厉的婆婆,那才不好 呢。” 温竹青点头:“对呀。” 妯娌回到房院这边,齐瞻和齐麓兄弟俩已经过来了,他们俩今天就在等这个消息,询问了一下,知道谈的挺好的,陈三太太的意思已经表露了,只要这边有点头的意思,她那边就请媒人来。 齐麓便道:“那就行,我这就去跟父亲说,叫父亲明儿就去找三叔。”说着出去了。 齐瞻便和温竹青先回来了。 人是他们兄弟俩看好的,齐老爷那边就很信任儿子们的眼光,也没耽误,转天就去找他三弟,告诉一下齐梦的婚事自己帮着给定了,叫老三不准多话。 三老爷也不是很想管自己这个庶出女儿,他一堆的糟心事呢,现在有人帮着操心,他好求之不得呢。 当然点头了。 齐老爷回来了之后,将齐瞻叫去了,让他跟陈家那边联系一下,亲事好好的办起来。 温竹青这天在家正陪儿子们玩耍,茯苓进来禀报,说诊堂那边艾怡找人回来禀报,一位姓王的大夫,他有一位疑难的病人,想请教温竹青一些问题。 应该是不认识,不好直接上门,因此找到了诊堂那边去。 温竹青正好想带儿子们出门玩玩,三胞胎应该经常的出去晒晒太阳的,因此叫人收拾了一下,带着儿子们出门上车,来到了诊堂。 这边果然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夫,看见温竹青便起身抱拳作揖,道:“温大夫。” 温竹青福身回礼,笑道:“这位大夫有什么问题?”  那大夫忙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位病人,六十岁左右,前几天的时候因为暴怒而昏厥,其病位在心,痰性黏滞,阻于心胸,易窒阳气滞血运,常可导致痰瘀互结。我用的方子,是在栝蒌薤白半夏汤的 基础上,又增以理气解郁、活血化瘀之药。” 说着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方子:“化痰散结的同时,配用活血化瘀之药。用栝蒌、薤白、半夏、橘红通阳散结,宽胸化痰;桃仁、红花、丹参、郁金、当归活血化瘀通脉;香附芳香走窜,理气解郁。” 将方子递给了温竹青:“只是吃了几天,效果不甚很好。因听说温大夫治疗妇人的病,不但是能针对病表,亦能诊断病理,因此特来请教。” 温竹青想了想道:“这么说生病的人是一位老妇人?” 王大夫点头:“正是。” 温竹青笑了笑。她猜到了,病人应该就是永定伯府的那位老太太,大约听说永定伯府这位老太太和自己的恩怨了,这位给老太太看病的王大夫不得已才如此过来请教。 温竹青道:“病人还有其他的症状吗?” 王大夫想了想道:“没有其他症状了。但是,这位老妇人时常忧思恼怒,因此气机郁结,血脉瘀阻不通,故而导致心前区时常隐痛。” 温竹青点头道:“如此症状,依我之见,方子是没有问题的,配以针灸疗养效果会更好……”话没说完便看见王大夫面露难色,便问道:“怎么?什么症状不宜针灸吗?” 王大夫叹气道:“倒是并没有不宜针灸的症状,但却又不便之处……这位老妇人乃是大户人家,规矩甚严,避讳。” 针灸虽然很好,但下针的部位如果尴尬的话,有些妇人是宁可病着也不愿意治疗的。  温竹青又笑了笑,这一下断定了,绝对就是那个永定伯府的老太太。她看了看那个脸上有些尴尬的王大夫,又想了一会儿,道:“方子还有增减之处,我倒是想到了几点。不过,我希望王大夫回去了不要说来跟我研究过,因为大约的我能猜到这位病人是谁,如果知道我参与研究了她的药方子,想来老太太更生气,病情会更严重。另外我也不希望他们府有什么问题都赖到我头上。王大夫答应我这一点, 我便说说我的见解,王大夫回去了斟酌处理。” 王大夫脸上更加尴尬,道:“好的,多谢温大夫……实在是有些问题需要过来请教,隐瞒之处,还请谅解。”  “没关系的。也不能说指教,只是会诊研究病情而已。”温竹青谦虚的说,然后道:“阳虚加附子,重用桂枝;阴虚加玉竹、玄参、生地;气滞加苏合香、绛香;瘀重加失笑散;痛甚,加延胡、三七、乳 香、没药或麝香;便秘加番泻叶或生大黄;气阴两虚加生脉散;心律失常加复脉汤;痰阻加温胆汤或小陷胸汤;阳脱重用独参汤,或参附汤合生脉散。” 王大夫默念了一遍,点头道:“有道理,可以试试。”说着站起来拱手作揖笑道:“多谢,多谢温大夫的指教,受益良多,感谢感谢。” 温竹青忙起身回礼道:“王大夫太谦了,今后也有请教之处,还请王大夫不吝赐教。” 王大夫笑道:“互相研究,互相研究而已,多谢温大夫。”再次的道谢,拱手告辞走了。 温竹青倒想了一会儿。看样子那位永定伯府老太太的病情还是不容乐观的,从王大夫开的方子上看,是已经有轻微中风的迹象,目前应该是活动有些受限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多加的锻炼活动,并改变脾气,心胸开阔尽量多户外运动,心情好一些,说不定还能康复,但若还如以前一样,可能病情随时会严重起来。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商议出海 温竹青跟今天当班的艾怡打了招呼,抱着在诊堂里面玩的尚哥儿上了车,来到了木峰湿地这边。 带着三个孩子出门玩很辛苦的,也幸好服侍的人多,齐瞻叫人给做的摇篮可以直接放在廊椅上。 尚哥儿拉着温竹青去那边的草地上打滚儿,一会儿又捉蚂蚱,温竹青看着他撅着胖乎乎的屁股,认真的在草丛中寻找蚂蚱的样子,真真的是和小时候的竹风很像。 一时间又是感概又是感动的。 一会儿齐瞻就追了来,如今他的心都牵在老婆孩子身上,出去做事都是急急忙忙的处理,处理之后马上回家。 因为他来了,加上今天天气不错,一家子心情很好,于是干脆午饭就在这边吃,让婆子回复去吩咐厨房做好了端来。 在这边玩了一天,夫妻商量着,过几天带着孩子们去水墨园住。尚哥儿去过那边,因为那边后面就是山,尚哥儿很喜欢去那边玩。 过了两天,齐瞻在铺子这边的时候,袁伟来找他商量袁超和齐蝶的婚事。  “聘礼单子你先过过目。这个还不是正式的,你先看看哪里不合适,我回去重新修改一下再拿去给令尊看。”袁伟也是很谨慎了,笑着道:“咱们两家地域不同,规矩也差的大,别叫老爷子觉着我们在礼 数上差了。” 齐瞻笑道:“哪儿用得着这么谨慎。” 袁伟坚持叫他看看,他便将聘礼单子看了看,大件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还真的小件上有点小问题,因为齐家是本地人,且婚事是在咸阳办,那么自然是按照咸阳当地的风俗。 “对了,袁超如今就打算跟着学做生意了?我前几天的时候在铺子无意听见他们俩说话,好像是聊明年武举的事。”齐瞻问道。 袁伟放下了手里的单子,有些怔然:“真的?袁超和竹风?他们怎么说的?” 齐瞻耸肩:“他们在后院玩,我就是经过的时候听见了一半句,没听明白怎么说的,只听见说什么明年武举……就这几个字。”他看见袁伟已经皱了眉头,就道:“是不是袁超其实还想回京城?” 袁伟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应该只是闲聊而已。”说着他看着齐瞻道:“其实,我已经给上面递了辞差的折子了。” 齐瞻一听着实吃了一惊道:“哦?这么快?但是你是怎么说的?为什么要辞差?”  袁伟耸肩:“简单,就说是之前鞑靼人攻城那一次受了伤,旧伤复发,实在难以效力。”他停顿了一下才道:“其实朝廷不大管这些,毕竟候差的人那么多,有辞差的,除非是很重要的位置,三品往上的 官员,朝廷会过问一下,其他的并不会详细的询问。” 齐瞻恍然的点了点头。 袁伟又道:“这事我家都知道,袁超那么大了,自然该清楚意味着什么,他如果真的有参加武举,进入官场的意思,必然会跟我说,不会一言不发的。” 齐瞻点头道:“那就好。其实袁超那孩子稳重,我瞧着该是心里有数着呢,许是两人闲聊而已。” 袁伟道:“我回去了再问问。” 齐瞻又问道:“辞了差之后做什么?京城那边都是亲戚,还回去吗?”  袁伟摇头:“近几年是不会回去,京城都是亲戚,近一点的也没有,大部分都是远房亲戚,也说不上亲近。辞差之后……”他笑了:“暂时什么都不干,休息休息。家里头还有点积蓄,也在城外买了一百 亩地,还能维持一家的生计,等袁珩、袁蜀长大点,再看看他们如何。横竖我的意思,是干脆就在这边行了,哪怕是做个小生意什么的,起码一辈子轻轻松松的,不用有什么担惊受怕的事。”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其实官场就是如此,我也看透了,如果想要安安稳稳的做官,就需要有厚重的背景后台,但若是有了背景后台,必然是要给这些人创造利益,不然谁给你当后台?但若是创造利益,那么必然是需要一些非常的手段,弄不好就是违法、结党营私什么什么的,不犯法却又有利益的事情几乎没有。所以,自古为官都是如此。像我这样虽然为官,却没什么后台的,基本上不会有什么 好结果,所以,早点抽身还是好的。” 正说着,袁家的下人进来禀报:“府里头来了人,夫人请老爷回去呢。” 袁伟正要起身告辞,齐瞻也跟着站起来道:“正好,我也该回去了,咱们一块儿走。”  两人从齐瞻的铺子出来,因为刚刚的话没说完,齐瞻就道:“袁大人,你说的这些也有道理,确实,如果没有什么后台,在官场上混到底是吃亏的,出了什么事先找那没背景后台不硬的人背黑锅……所 以,抽身是对的。照我说你也别觉着失落,休息休息,过两年我要是跟船出海玩的话,咱们哥俩儿一块出去长长见识。”  袁伟一下笑了道:“好啊!这话可说定了,我正琢磨着问问你呢,放着这么好的机会,每年自家的船到处的走,你就不想出去见见世面?行,听你这样一说我就记下了,真的情况安定了,咱们出海去见 见世面去。” 齐瞻点头:“好,说定了。”一顿又道:“带上媳妇。” 袁伟没忍住‘噗’的被逗笑了:“你真是到哪儿都忘不了媳妇……出海你带着媳妇?” 齐瞻讪然的笑:“对呀,因为早就答应她了,只要我出海,必定带着她,而且本身我就想,出海了能带着儿子们就带着儿子们,男孩儿嘛!就该叫见见世面。” 他这么一说,袁伟马上心动了一下,心想也是啊,自己的袁珩、袁蜀俩儿子,也该出去锻炼锻炼,见见世面的。 因此笑道:“听你这样一说,我都想带着儿子了。” “带上!真的,过两三年吧,我那仨儿子稍微大一点,咱们正经商量商量,找个合适的地方,出海去转转。”齐瞻说着。  袁伟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情况严重 他们两个溜溜达达的走出去老远,前面一个路口就分道了,各自回家。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衙差从前面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看见他们就赶紧过来了,袁伟一看猜着是找自己的,没等他们过来便问:“什么事?” “袁大人,您快去衙门看看吧,长安城出事了,陈大人跟咱们借人呢!”一个衙差跑两步过来大声道。 袁伟‘哦’了一声,对齐瞻拱手道:“老五,那我先走了。” 齐瞻忙点头:“好,好,袁大人慢点。” 袁伟双腿夹了夹马肚子,让马稍微的跑起来,一边问:“长安城出了什么事?” “从这个月开始就不停的有人生病,几个诊堂已经爆满了,昨天一个郊县村的人出来看病,不知道为什么跟诊堂的人闹起来了,把一个诊堂都给砸了,陈大人看着实在不行……” 那衙差就赶紧的解释,并且跟着马跑着,渐渐的走远了。 齐瞻听见了一两句,倒是皱眉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拨转马头往家走,走到齐府门口,就看见门外的马栓上面拴着三匹马,不是府里的。 府里来人了。 齐瞻下马,跟着的小厮过来将马牵回马厩。 经过门房的时候,齐瞻问道:“府里来了谁?” 门房就道:“是从长安城过来的,说是求见五奶奶,因为是三个衙差,二爷叫到他那边去了。” 齐瞻一下就想到了刚刚听见衙差跟袁伟说的话,忙跑回了内院。 温竹青正在等他。齐瞻一进屋就问道:“长安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来的衙差是奉陈轩的命找你的?”  温竹青点了点头道:“一个诊堂出了事被人砸了,陈轩怕百姓闹事吧,听说是从月初开始,生病的人就多了起来,而且不似之前吃了药就好转了,大部分病人吃了以前的药都没有效果,现在已经有点乱 了,正好长安城的布政使司大人还去了京城了,陈轩很担心,想请几个大夫过去。” 齐瞻先问了一句:“这种病不过人吧?” “不过人。”温竹青道,顿了顿道:“我已经叫人收拾东西了,我、荷叶、艾怡过去,郑玉佩在这边看着诊堂。” 齐瞻点头:“行,我陪你,你把我的东西一块儿收拾了。不过我得先去一趟二哥那边……” 话还没说完,子苓进来了:“五爷,外面的小厮传进来话,说汤大人请您去一趟衙门呢!” 齐瞻一愣,接着对温竹青道:“可能还是这事。” 温竹青忙道:“你去吧,今天肯定是走不了了,明天一早起来走。”虽然很着急,但是府里这边她需要布置一下,还有孩子们都要安顿一下。 齐瞻从这边急匆匆的出来,没有出府门而是先来二哥这边。  正好齐麓也在找他,急匆匆的从对面过来,兄弟俩碰了个对面,齐麓先道:“正好,我找你呢。长安城的陈大人派了几个衙差过来找弟妹,意思是想请弟妹过去给看病。长安城的病人突然多了起来,他 的意思是和水质有关系,什么什么的。” 齐瞻点头:“人呢?” “我叫去前院等着了,你和弟妹见见吧,他们带着详细的情况。”齐麓道。 齐瞻忙道:“汤大人那边还在找我,二哥,你叫人去和他们说,我媳妇已经知道了,等我从衙门回来了就见见他们,另外,让他们不用着急,我们已经在准备,明天一早过去。” “行,我叫人去说。”齐麓道。 齐瞻便出门上马,又来到了衙门。衙门口有点乱,好些的衙差在集合,但看着不是臬司衙门的兵,而是差役们。  齐瞻下马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头目出来,跟外面集合的差役们喊:“快去快去!每人一家诊堂,只接找大夫,询问谁愿意去长安城,不勉强……”说到这里声音大了很多叫道:“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啊!不 是逼着人家去的,而且今天不走,明天再走,愿意去的名字、诊堂的名字,位于哪条街上都要记下来,大人说了,也不能都去了,咱城里没人看病了!” 差役们乱哄哄的答应着,乱哄哄的散了。看起来是因为太着急了,一点章法都没有。 齐瞻进了衙门,门口的衙差忙领着到了后堂。 袁伟也在。 两位大人全都在屋里站着,看样子是紧急的在协商,见齐瞻进来了,汤大人就道:“齐五爷,现在有事求你和五奶奶帮忙。长安城那边出事了。” 齐瞻忙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了,陈大人派了几个人去我府上……不过我没见到,只是听说了两句,然后这边找我,我又直接过来了。”说着问道:“确定是因为水质的问题引起的病人增多?” 袁伟道:“长安城的大夫都是这样诊断的。但是那边的诊堂几乎全都爆满,而且已经有骚乱的趋势,这样下去的话,真的可能会发生暴乱,所以陈大人赶紧的过来借兵,借大夫。” 齐瞻道:“竹青已经在收拾东西,我明天陪她过去……”说着看向了袁伟:“不过,咱们还是要有点准备,咱们也不知道现在长安城是什么情况,所以还是要往最坏的方面做准备,万一……” 袁伟已经点头了:“不错,还是要想的周到一些,真的要是发生了暴乱,只恐怕城里的这些兵丁是不够的。不行我也和你们一起过去,跟陈大人和臬司衙门的大人商量一下,卫所的兵丁借过来一些。” 汤大人点了点头,道:“我们这边虽然是渭河上游,不过既然长安城已经这么严重了,不知道影响不影响我们?” 这话问的是齐瞻,但其实应该问齐五奶奶,齐瞻想了想道:“我回去问问,刚刚走的时候她说要准备准备,我估摸着也是在准备这个……”  汤大人便去看袁伟:“袁大人,既然要往最坏的方面想,万一长安城发生了暴乱,咱们这边当然会是头一个被牵连的,你若是去了长安城,咱们这边连兵丁都集合不起来。”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病人很多 袁伟道:“我只是过去和陈轩商议一下,一天必定回来。” 他们正说着,衙差禀报:“齐五奶奶求见大人。” 汤大人忙道:“快有请。” 齐瞻惊讶的‘咦’了一声,已经跑了出去接了,见自家马车停在了衙门口,车夫正在摆下脚蹬,他便过去道:“竹青,你怎么来了?”说着掀开了车帘子。 果然温竹青就在车里,对他道:“我在家想到了,如果说长安城很严重的话,势必威胁到我们咸阳,正好相公也在这边,所以赶紧过来提醒一下汤大人。” 齐瞻伸手扶她下来,两人进了衙门后堂。 袁伟也迎了出来,汤大人大约是看见袁伟也如此,便也跟着迎出来。反倒是比对齐瞻还客气。  进了后堂,温竹青福身行礼,两位大人忙作揖回礼,坐下了之后,汤大人笑道:“正好,本官和袁大人、齐五爷说起来,担心事态若是扩大,咱们这边也被牵连,想找个懂医的问问……齐五奶奶,这种 病不会过人吧?” 温竹青道:“如果真的是水质引起的,应该不会过人。不过,还是要过去诊断了之后才能确定。” 汤大人道:“虽然咸阳这边是上游,不过,会不会影响到咱们?”  温竹青点头道:“还是要以防万一。”说着拿出来几张纸,道:“这上面写着。其中一张上面是三副药方子,需要的药材大人可以命人从更西的城池县城去进货,一方面避免真正需要的时候,药材商人哄 抬药价,另一方面早预备,如果有病人尽快吃药,可以预防病情蔓延扩大。” 齐瞻接过去递给汤大人。  温竹青继续道:“另外几张纸上,写的是一些公共卫生方面的要求,城中和城外靠河水的村镇县,都必须叫衙差们出来巡逻,严防污染河水的情况发生,养猪养羊养牛的养殖户只能从河中挑水给牲畜喂,绝对不允许放出来直接进河里喝。各处不准孩童、大人随意大小便等等等等,写得非常详细。其实,这些公共卫生问题,平常就应该注意,让百姓们养成良好的习惯。长安城能爆发如此严重的水质问题 ,这都是教训。” 汤大人需要的就是这个! 他自己其实都说不太清楚,因为确实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长安城水质的问题,他虽然知道,但怎么发生的,应该注意什么,其实他也糊里糊涂。只知道是河水不干净了。  现在听温竹青说了,马上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接过去看了看,写的是真的非常详细,人喝的水一方面是河水,一方面是井水,而井水就是地下水,长安城是因为地下水污染了,所以才会发生现在 这种情况,因此也只能修筑河道、修建地下水道,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温竹青道:“还有,汤大人,我觉着您和袁大人应该趁着这次机会联名上奏朝廷,如果朝廷要修建长安城的地下水道,咱们咸阳要跟着一起修。虽然咱们咸阳这边地下水的污染没有长安那么严重,但以防万一,早些修建规整的下水道,我们咸阳就永远不会出现今天长安城出现的情况。另外,修建下水道是一件大工程,既然要开挖水渠,我们这边和长安城那么近,一起修的当然是最好,避免过几年咸阳 这边再要是发生了长安城现在的问题,我们这边又要重新开挖重新修建。一起修葺朝廷也能节省一笔钱。” 袁伟已经点头道:“好,我一定上奏朝廷。” 汤大人跟着点点头:“如果能一起修自然是最好,如今我担心的就是咱们这边也发生今天长安城发生的事。” 温竹青点了点头:“另外就是大夫的事情,咸阳这边也要留下一定数量的大夫,避免出现什么问题。” 汤大人忙道:“对,本官还想找人问问……温大夫,这个病不过人,应该也不会爆发瘟疫吧?” 温竹青道:“我来就是专门说这件事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她这样一说,汤大人心就沉了,脸色都变了。管着一地百姓的父母官最怕的是什么?就是这种大面积的瘟疫爆发。  温竹青道:“瘟疫这一点,真的不敢肯定。要不说现在长安城的情况非常危险?因为如果水质污染,病人增多,那么很多的病菌会有爆发的可能性,也许和水质没关系的病情,比如说鼠疫、痢疾等等,但因为现在这种情况可能会有生长的环境了,便会爆发。而这种瘟疫爆发其实比因为水质污染而生病的情况严重很多。所以,咱们这边一定要严密防备,派人每天查探长安城那边的情况,有问题就能及时 采取措施。” 汤大人点了点头,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有些沉重的叹气。  温竹青继续道:“还有,药材的问题,需要汤大人将城里的药材商人叫来说一声,或者传话给他们,真的要是发生了疫情什么的,务必不要哄抬药价,或者囤积紧缺的药材,官府在这方面应该是早有固 定的措施,跟他们说明白。因为如果疫情爆发,真的是一寸时间都不宜浪费,若是因为囤积药材而拖延的病情,致使扩散,那就是重罪。” 汤大人道:“这个是自然,本官会吩咐他们。”一顿问道:“现在知道不知道会需要哪些药材?” 温竹青想了想,道:“方子上的药材,估计会用得上,至于发展成什么病情,那真的不好说了。当然,大人也放心,如果病情起了变化,我会叫人带信回来,需要的药材也会详细的写上。” 汤大人点头,又叹了口气。 温竹青说完了,转头去看齐瞻。齐瞻道:“没事了?没事那咱们赶紧回去收拾。” 温竹青点头。 两人便站了起来告辞了。汤大人和袁伟送他们出来,袁伟也回去收拾准备,汤大人在衙门安排。  齐瞻和温竹青回到了家里,齐老爷已经得到消息了,叫门房看到五爷回来就赶紧到东府那边去。 第一千零六十章 长安的情况 齐瞻问了问温竹青,是先见见长安城过来的那几个人,还是怎么着? “自然是先见见,知道一下长安城现在是什么情形。”温竹青道。 齐瞻点头,叫人将那几个长安城的衙差请过来,他和温竹青来到了自家房院的前院等着。 那几个人进来行礼,温竹青道:“陈大人有什么吩咐?”  衙差忙躬身道:“我们大人是想请温大夫过去帮忙的,因为之前您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且也治疗过关于水质引起的病症,现在情况已经有些严重了,陈大人希望您能有尽快治愈病患的办法,将现 在这种情况遏制住,不要再往严重的方向发展了。陈大人最担心的,是发生瘟疫。” 温竹青问道:“现在城里是什么情况?病人的情况又是如何了?” 齐瞻叫他们坐下,叫丫鬟上了茶,详细的说。 衙差详细的禀报道:“现在情况很不好,长安城那边的诊堂,其实这几年也在陆续的治疗这种病人,这两年情况严重,病人也多了,但大部分都是吃了药打下来虫子,也就没事了。”  “但是今年不一样,从转了年开始,就一直有吃药不管用的,有些治疗三五个月也没有完全治好,只是这种病不死人,所以病人只能是一直吃药,大夫也就只能开药叫吃着,也没别的办法。大约从三个 月前,就慢慢的传来有人病死的,大约一个多月前,病死的人多了起来,各个诊堂都出现了,有谨慎的大夫就忙报告了我们官府。”  “我们大人一直也在注意这件事,让诊堂们有问题就禀报。前天的时候,一个诊堂禀报,说他们诊堂一下来了十几个病人,他们也没有那么多人手,请官府给分流一下。我们大人叫我们几个过去,询问 了一下,是四岔县下一个叫梨院村的,这个村子在山里头,出来一趟不容易,所以村里病的人多了,实在没办法了,才一起做牛车出来,路上又走了一两天,到的时候好几个都快不行了。” “我们找诊堂分这些病人的时候,其中一家的病人死了,三个儿子不干了,恼怒之下将诊堂给砸了……结果街上也跟着乱起来了……”  说到这里衙差就道:“因为现在情况太严重了,陈大人一来是希望能有疗效的药物,尽可能短的时间将大部分人的病情控制住,免得病更多的人,那可太危险了。二来是希望能有什么办法预防一下,现 在喝的水也没办法一下就没问题,但能不能……起码不要在喝了就生病了,那样的话,不是每天都更多的人生病?” “因说温大夫一直都关注水质的事情,且之前也治疗过这方面的病人,而且现在长安城就在借咸阳这边的大夫,所以,叫我们几个过来,请温大夫能亲自过去一趟,看看情况有没有治疗的办法。” 温竹青问道:“现在的病人大概有多少?”一顿又问:“长安城的诊堂大约有多少吧?” 正好前一个问题衙差真的没办法回答,后一个问题倒是知道,忙道:“长安城的诊堂大约是五十来家,正经有坐堂大夫的也就三十来家左右。” 五十来家诊堂爆满,大小规模的暂时忽略,那就是有三千到五千甚至更多的病人。 温竹青只是要个大概的数,她也知道这个数肯定不准,也肯定差得远,但是她起码心里有点数。 “还有什么其他的情况需要跟我说的?”温竹青问道。 衙差道:“就是药材方面的问题,陈大人的意思是请温大夫过去看看,治病的方子如果能马上出来,就请这边的汤大人帮助控制药材市场,怕出现不法商人囤积药材的事情。” 齐瞻道:“这个已经想到了,放心,之前跟汤大人已经说过了。” 衙差点头:“那就没什么事情了。” 温竹青点头道:“我知道了,已经开始准备了,你们或者现在回去,或者明天早上和我们一起走?” 那几个人忙道:“温大夫能答应过去,我们大人肯定是松了口气的。小人们不敢多留,赶紧回去禀报大人。” 齐瞻就道:“行,估计你们那边现在也急需人手。那你们就先回去,跟你们大人说,我们明天一早就过去。” 几个衙差拱手作揖,忙出去走了。 这边齐瞻跟温竹青说了一声,赶紧去齐老爷那边,温竹青来到了崔氏这边。 “二嫂,府里这边也要有一定的准备,我叫人过来准备,你也听听?万一有什么,你好知道。”温竹青道。 崔氏忙点头,叫人将怀里抱着的小儿子平哥儿抱走了。 温竹青叫人去将府里所有的管事婆子们找来,包括东府那边的。  趁着找人去,她先跟崔氏道:“咱们府里吃的喝的水,从今天开始就去桃花村后面的秦岭山上采泉水喝,每天凌晨水车过去运水回来。地点过去问问乔大叔他们就行了。”又道:“运水的这个事,二嫂你 到时候和二哥说一声,让二哥也知道,如果有什么,二哥还见机行事。” 崔氏忙点头:“好的。” 其实齐府的卫生情况是没有问题的,温竹青从进门之后就开始可以说是严格把关,这都快十年了,规矩早已经形成,不会出什么问题。 当然现在是非常时期,温竹青很担心会发生瘟疫的情况。  因此还是很谨慎,嘱咐崔氏:“吃的米粮,家里存一些,明天开始去咱们常买米粮的铺子购进,但是一次不要买的太多,过三五天去买一次,一次买一两车……这些跟二哥说说,看二哥怎么买也行,横 竖就是府里要存粮食了,但也不能叫城里人感觉到咱们在存粮食,避免引起恐慌。” 崔氏再次点头:“知道了。”  温竹青在这边低声跟崔氏说了一会儿,大约一刻左右,府里大部分的管事婆子就过来了,东府那边离得远点,加上这会儿各忙各的,稍微等了一会儿,东府那边的管事娘子和婆子才来齐了。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准备去长安 温竹青先把几个厨房的掌厨、厨娘们叫出来,吩咐道:“府里头吃的喝的水就用每天去山上采集的山泉水。第二,厨房要每天清扫,可以用井水,或者河水,地面、灶头等都要清扫干净。个人卫生要注意, 依然是之前的规定,厨房的管理们检查洗手的情况,只要发现谁进了厨房不洗手,马上出府,这样的人绝对不留。” “另外,厨房这边给几个大一点的哥儿们做的食物,一定要用固定的餐具,这个也是千叮万嘱很多遍的,不准和别的餐具混了,如果发生混了乱用的情况,同样也是马上出府不要。”  温竹青最担心还是孩子们,因此将关于孩子们的问题单独提出来重新嘱咐了,这才吩咐其他的:“府里每天采买青菜、肉类等等的,从明天开始只买桃花村、杏花村等这几个村子的,别处的就不要了。 肉类咱们自家庄子有,可能采买的少,但青菜要注意,不要随便买了。”  详细嘱咐了一遍,道:“各人都要注意自己的卫生,勤洗手,勤换衣裳。你们管着的那些人里,有生病的赶紧上报,该看病看病,该吃药吃药,齐府一直都是如此。从不苛待下人,所以你们回去和所有 下人说,自己也不要苛待自己,病了无须你们带病做事,吃药养病都是不要你们自己出钱的,所以病了一定要说。”  “你们这些人里头,谁的家是在长安城的,要登记一下,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回家了,如果是因为家里有事情不得不回去,那回去了之后暂时不要回来,家里的事情办完了,就干脆去长安城找我和五爷, 我们那边必然是需要人帮忙的。” 温竹青说着转头看崔氏:“二嫂,登记的人你叫人注意,如果有这种情况,回府来的也别叫进来了,让直接去找我。” 崔氏明白,点头道:“知道了。”她又对管事婆子们道:“你们跟自己手下的都说清楚,并不是不叫回来了,只是暂时去帮五爷和五奶奶,等那边的事情结束了,依然是一起回来。” 温竹青点头:“对。谁家里头实在出了事,也不用担心,不是不让回来了。只是不能瞒着,若是瞒着府里,那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了。” 大家忙答应着:“五奶奶放心,我们都会互相的看着点的。” 温竹青点头,将这些全都吩咐了,管事婆子们先走了。  温竹青将朗哥儿、平哥儿等几个婴孩儿的奶娘和丫鬟单独留下,详细吩咐了一遍,奶娘们自己吃喝的问题,因为她们是给孩子喂奶的,所以,吃喝一定要注意,生病了马上报告主子,立刻停止喂奶, 等等。 在这边吩咐了一个多时辰,一直到齐瞻和齐麓兄弟俩回来。 齐瞻陪着她回到了自己房院,竹风和竹雨已经听到了消息,在这边等着了。竹风抱着尚哥儿在院里溜达,看见他们夫妻回来,尚哥儿已经伸出了手笑呵呵的叫:“娘,娘抱抱。” 温竹青忙把尚哥儿抱了过来,在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笑着问:“尚哥儿跟舅舅在顽啊?” 齐瞻已经过来把尚哥儿抱了过去,也在脸蛋上亲一下,尚哥儿就高兴的不得了,手舞足蹈的。  进了屋子,温竹青去小屋洗手洗脸,忙碌了一阵,出来将竹风和竹雨叫到跟前,严肃的道:“我和你们姐夫要去长安城,看样子是要呆一段时间了。长安城虽然离的很近,但这一次的事情不太一样,未 必能很快回来,或者说未必能随时回来,所以,家里头,尤其是尚哥儿他们几个,要交给你们照顾了。” 竹风和竹雨脸色严肃的点点头。 温竹青道:“竹风要帮着你姐夫看着生意,而且可能比较忙,马上山东那边的货就过来了,所以,竹雨你要多费心了。” 齐瞻就拉着竹风到外面去,仔细的说生意上的事情。 而竹雨忙道:“姐姐你还跟我说客气话?放心吧,我会看好了尚哥儿他们的。不过,听说是很多病人?是不是疫症?” 温竹青点头,对竹雨并没有隐瞒,因为也要让她有所准备,也许时间会很长,甚至会有什么事情,所以让她明白。 “现在应该还不是,但目前的趋势看,很有可能发展成疫症,甚至可能已经有了,只是官府还没有发现而已。所以,要做最坏的打算。”温竹青道。 温竹雨一听脸色都变了,有点紧张:“姐,你和姐夫过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她自然是最担心这个。  温竹青忙道:“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只要不出意外,我自然会照顾好自己和你姐夫的。家里头最不放心的就是孩子们还你们兄妹俩,不过你们俩已经大了,应该没事。这几天也不要出去了,外面不知道 什么情况,你们小姐妹几个的聚会也暂停吧,跟红宜那边说一声,最好是写一封详细的信,府里这边是如何安顿的,如何处理卫生问题的,写下来让他们府也照着做,这样能保证尽量不染上病。” 温竹雨点头:“好。” “尚哥儿这边,照顾他的就是荷叶和紫茸带着几个小丫鬟,荷叶跟着我学了几年医术了,这一次我要带过去,只有紫茸一个大丫鬟,尚哥儿又大了,成天喜欢跑来跑去的,你要多看着点。” 竹雨答应。 大约吩咐了一下,温竹青叫竹雨回去休息了。 荷叶已经将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艾怡那边也回话了,明天一早就过来。温竹青检查了一下药箱子,还有准备的一大包的一次性用的围裙、蒙脸巾、手套等等的东西。 温竹青从家里常备的药材中选了几样,叫茯苓拿去熬了,所有明天要去长安城的人今晚上先喝一碗。  忙忙碌碌,朗哥儿三个孩子中间还哭了一会儿,温竹青正哄的时候齐瞻回来了,于是夫妻俩并奶娘一起哄孩子哄了半天,一直到了子夜时分才算是忙完,夫妻洗漱了上床睡觉。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病况 span style=''dis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长安城的疫症 在这边大约看了三四个病人,正在详细登记的时候,陈轩和袁伟过来了。  袁伟过来在齐瞻肩膀上拍了拍:“我已经和陈大人说了,现在就回去,你和弟妹在这边要小心点,陈大人会安排几个兵士跟在你们身边,有事你让人去衙门找陈大人,等明后日我派人过来了,会安排人 的。” 齐瞻点头:“好,袁大人你回去吧。” 袁伟跟陈轩抱拳告辞。 陈轩过来站在温竹青旁边,看她给一个五六十来岁的老年妇人诊脉,一直到她起身,陈轩才道:“温大夫。” 温竹青其实在看病的时候,已经知道这样不行了,必须要尽快的进行统一的部署,卫生、防疫的情况都要考虑进去,不然必定会……不,是很有可能已经发生了疫情。 她现在看的只是城里的一个诊堂而已,还不知道其他诊堂的情况,但目前看病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因为喝了不洁的水而导致腹内生虫等这种病症了。  看过了三四个病人,大家的病症基本上大致相同,也就是说,是同一种情况引起的,虽然起源是水,但现在病菌已经有变异的趋势,很多人的病情比一开始严重,也发生了变化,所以用打虫的药已经 不起作用了。 这就是病人增多,而暂时大夫们束手无策的原因。  其实病情来说,都不到致命的时候,也就是说没到十万火急的时候,但因为同时生病的人太多了,且如此大面积的,几乎影响了整个长安城,长安城辖下的多少县、镇、乡村,因此才会叫人觉着很恐 慌。  温竹青站起身来,温竹青道:“陈大人,还是要去一趟衙门,目前的情况看起来比较严重,需要详细的部署一下。而且,陈大人要做好准备,病了这么多人,必然牵扯的很广,不但是城里所有的衙门、 官署、兵丁们都要协调起来,就是外面的县镇、乡村都要部署起来、” 陈轩忙点头:“好。温大夫放心,事情这么大,别说我着急,就是外面的卫所将军都已经开始询问,他们当然更害怕出什么事。” 他请温竹青过来,就是因为之前已经看出来了,温竹青对这种大的疫情扩散的大局把握非常好,很清楚应该怎么做。 虽然城里大夫不少,但其实只是看病而已,衙门询问现在应该怎么做?没人能说得出来具体的,只能很笼统说一两点。 而其实大周朝在这方面的官员只有一位疫卫大使,八品而已,基本上就是吃闲饭的,真正到了用得上的时候,反倒是张口结舌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轩经过上次的事情,其实心里明白,需要从各个方面一起协调,才有可能将这生病的人数控制住,不要发生他最害怕的疫情。 因为陈轩感觉到可能会发生疫情,所以便急忙将温竹青请了过来。  齐瞻知道还是要去衙门,扶温竹青上了车。温竹青让艾怡和荷叶先在这边诊断着,告诉她们,目前还不到开药的阶段,先将每个人的病情诊断出来,详细的症状都要记下来,病人的标记都要做好,才 能得知这其中的联系,从而断定是不是因为水质的原因。 尽管现在所有人都觉着必然是因为水的缘故,才发生这样大面积百姓生病的事情,但医者自然不能凭感觉来看病,要从实际情况诊断。 “最多一两个时辰我就过来,到时候再说……” 温竹青正在跟艾怡和荷叶交代,从诊堂出来了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过来道:“你们是……”然后马上看见了陈轩,忙躬身行礼:“参见大人。” 不用温竹青说话,陈轩就道:“这几位是本官从咸阳请来的大夫,今天陆陆续续从咸阳会过来一些大夫的,如果治病,你们就无须管,如果和你们商量病情,你们要协同配合。” 那大夫忙躬身道:“自然,自然,如果有人帮忙那是太好了……”说着忙道:“但是大人,现在的情况实在严重,这么多的病人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小铺实在难以承受这么多人……” 陈轩叹气道:“不但是你们这里人多,到处的诊堂全都是人满为患,本官正在想办法,你们不要着急。” “但是我们人手也不够……”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正在安排么?”陈轩如今是一从官衙出来就会被人如此的诉苦,他也很头疼。 来到了衙门,大家进了后堂,陈轩叫来了两个文书,一会儿记录下来温大夫要求做的事情,这才开始详细的说这一次的情况。  “如今已经登记了的诊堂病人,大约有五千多了,十几个诊堂,刚刚你们看到的算是城里头比较小的,正经的有四个大诊堂,连所在的那一条街上都躺的是病人,一条街上的其他铺子全都在叫,这样没 法做生意了。也是因为这些铺子的人成天的喊,加上病人、病人的家人,乱糟糟的前天差点打起来,若是就任由这样下去,只怕是真的要大乱了。” 齐瞻道:“别说别的铺子不答应,就这样叫病人躺在街上也不行啊,现在都已经快十月了,晚上太冷了,这样就算是没病都冻病了。” 陈轩叹气道:“这也是叫人头疼的一方面,我是很想找地方将病人安置一下,我当然知道这样的情况应该是集中安置的,可到底找不到地方,加上这些天事情多的简直快要逼疯了我……” 温竹青忙道:“无论如何,事情也是要一件一件的做,如今已经这样了,陈大人先不要乱,咱们一件件的记下来,然后找人做就是了。明天咸阳城的人过来了,人手更充裕些,情况会好转的。” 现在这种情况下,陈轩不能在扛不住了,如今布政使司大人不在,陈轩要是扛不住,那可真的是要混乱起来了。 “其实病情的问题,倒是不算最严重,这一点不用担心,只要药材供应的上,病情还是能控制。”温竹青道。  听了她的话,陈轩这才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如何防控 陈轩点头,顿了顿道:“说实在话,两位过来,我心里就比较有底了。” 他之前因为办案子的缘故,其实和齐瞻、温竹青的关系很好,将两人看成是知己,倒并没有官民之分。 这才定了定神,继续说长安城的情况,道:“五千多病人,这是在城里诊堂登记的,加上没登记的,还有城郊的,还有各处没来的,多了就上了一万,即便是最少也有七、八千人,这是非常吓人的。” 温竹青便问道:“牲畜的情况呢?”因为卫生方面来说,牲畜的死亡是比较常见发生的,所以,必然是有。 齐瞻之前跟她说过,长安城周围养猪、养羊的养殖户不少,温竹青也知道,秦岭山一带,养羊养兔子的就很多。  陈轩正要说这个,点头道:“对,还有牲畜的问题。报告的长安城往北的一个养猪户家中,十几头猪病的病死的死,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加上其他县有报上来的,零零碎碎的死的病的牛羊猪等牲 畜,也有百来头了。”  “如今是城里人已经不敢喝水了,全都聚集到了城外玄潺山那边,山里有个寺庙,寺庙里面有泉眼,百姓们都去那边接水喝,寺庙的僧人虽然不限制大家接水,但人太多了了,抢着打的混乱不堪,寺庙的僧人根本维持不了,只能像官府求助,本官命附近的一个县派了衙差过去维持秩序……只是,到底不是解决的办法啊,一个小泉眼,一天能接满几桶水?但等着喝水的人那么多,这几天尚能控制住,等几 天怕是就要控制不住了。”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一般出现了这种大批人生病的事情,百姓们只要得不到正经的消息,自然就会乱猜乱传,而这时候各种谣言必然是满天飞,百姓们被吓得不敢喝水也是很正常的。 温竹青想,与其这样叫百姓慌张乱猜着,倒不如将事实说清楚,因为其实并没有到了最严重的情况,如今如此的风声鹤唳,大部分是互相的吓,吓出来的。  陈轩说着道:“现在一个是病人的问题,一个是水的问题,最最紧迫,因为如果没水喝,大约撑不了两三天城里就会大乱。而病人的问题同样,如果这几天病人还在猛增,或者即便不猛增了,但只要发 生了死亡,病人家眷愤怒等等事件,怕都会引起混乱。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叹气:“其实还有好些迫在眉睫的事情,但只能先说这两件,这两件如果不能尽快的维持住,其他的便是控制住了也没用。” 齐瞻看得出来他很焦躁,便站了起来过来在他肩上拍了拍:“陈大人,不要这样焦躁,就是竹青说的,一件一件慢慢来,事情会好的。” 陈轩长长的出了口气出来,点了点头。 温竹青道:“水的问题,先暂时的熬一些药汤让大家喝,药也只是消毒的,将水中的一些毒物的毒性解掉,另外烧开的水本身就已经杀死了大部分的毒性物质了……” 她想了想,道:“慢慢来,这两件事其实并不是束手无策的,虽然紧急,但只要从现在开始做工作,应该能控制的住局面。” 听她这样一说,陈轩一下打起了精神。 齐瞻道:“水是最需要马上解决的问题。” 温竹青道:“其实,水烧开了,加些消毒作用的草药,便是百姓在自家也能做了,现在主要是一来话传的不够,百姓们还是习惯喝生水,这一点要宣扬出去,让大家养成习惯喝烧开的水。” 其实这一点温竹青明白,水烧开是需要柴火的,而一些穷困的百姓人家,哪有那么多闲钱买柴火,这就是大家养不成习惯喝烧开的水的原因。 温竹青边想边道:“长安城辖下所有的县、镇,都要派人去说一下,首先对于这一次的疫情……” 话没说完齐瞻已经惊讶的道:“疫情?” 陈轩也吓了一跳:“疫情?!” 别怪他们敏感,这年代如果发生了疫情,基本上就表示没办法控制了,必然要死很多的人了。 所以谁都害怕。  温竹青点点头,看着陈轩道:“陈大人,不要怕说疫情两个字,现在的情况,只从城门口的那个诊堂的病人来看,十个病人中有八个病人的症状相同,而且暂时无法控制,这已经是疫情了。让辖下的县 、镇知道发了疫情,也是让所有人做好准备,不要有丝毫的懈怠。” 陈轩听了紧紧皱着眉头,有些紧张的沉吟着。 齐瞻蹙眉看着温竹青,他知道温竹青必然清楚如果说是疫情的话,意味着什么。 温竹青当然知道,如果爆发了疫情,那么很有可能会发生混乱,百姓们为了躲避疫情而携家带口的出去,给周边的城池、镇、县造成压力,再要是将疫情传播出去,那陈轩的官位说不定就要交代了。 担心疫情爆发是一方面,而如果引起恐慌,情况就很可能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温竹青道:“跟县、镇的人说清楚,现在是初期阶段,还没有到人传人的时候,是可以预防的,只要按照官府的吩咐做,便不会有事。我想,如果不是到了眼见的到的疫情扩散,人死畜伤的,百姓们谁 也不愿意轻易的抛掉自己的家跑出去。况且,现在的情况是,城里疫情发生,想瞒也瞒不住,与其到时候引起更突然的恐慌,不如现在将消息散播出去,让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 陈轩依然是犹疑不定。 齐瞻知道,如果真的因为将消息放出去而引起百姓逃疫的事情发生,别说官位,说不定陈轩的头都保不住。 所以他给温竹青摇了摇头,示意别说了,让陈轩考虑一下。 毕竟陈轩现在要做的决定,不但是关系到他今后的前程,甚至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 温竹青就没有继续说,安静的等了一会儿。  陈轩其实也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犹豫,想了想,咬了咬牙点头道:“好吧!”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布置措施 陈轩还是很清楚的,现在其实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答应。 温竹青点点头,也没有多浪费时间,示意那两个文书继续的记下来。  说道:“首先让辖下的县、镇对这一次的疫情要有清楚的认识,第一,疫情尚在开始阶段,还在能控制住的范围内,但是大家要清楚的明白,稍微不慎就会导致疫情扩散而且是无法控制,所以县衙等地 全都要全力以赴,共同抗击疫情。”  “县衙的人要开始监测周围的河道、井水的安全,自己辖内的河道周围要派人巡逻,辖下的井水,镇上的、县上的,村上的,都要落实到人头,各地里正要派村人、镇上的人巡逻井水,不准发生任何污 染井水的情况。” 温竹青顿了顿道:“已经因为这一次的事故而死亡的人,需要单独的安置,找固定的地方掩埋……” 其实最好的处置办法是火化,但显然现在是做不到,而且那样只怕是会引起更大的骚乱。 陈轩忙道:“这个就让各地的官吏、里正去办,毕竟不是官府该插手的事情,且百姓对这个比较敏感。” 温竹青点头,确实如此,谁家死了人,心情都不会很好,各家安葬都有各家的地方,这个真的没办法统一。  她继续道:“死亡的牲畜,要找离水源、水井、人居住的地方远的地方,集中挖坑掩埋,在掩埋的时候,挖深坑,在坑底洒生石灰,把动物尸体上也撒生石灰,待一个时辰之后将尸体装入袋,投入坑内 ,再用生石灰洒盖在尸体上,然后覆土掩埋压实,做这件事的衙差们每个人都要注意,穿上长围裙,带上手套口罩,掩埋了之后,在旁边挖坑将自己的这些防护品也掩埋。” 温竹青说着道:“叫各县镇将这些事情一件件的按照人头分下去,这样才不会混乱,也不会出现某件事无人管的情况。” 陈轩皱眉对文书道:“详细记清楚。” 两个文书忙忙的答应着。 陈轩问道:“如此就需要很多的生石灰?只有这一种吗?” 温竹青点头:“生石灰是最管用的,而且不难找到,所以这方面来说是比较简单的,无须再找其他消毒的东西。” 陈轩点点头。 被温竹青这样的一整理,其实陈轩发现事情并不是到了没办法入手的地步,真的就是他们夫妻说的,一件一件办,清楚明白,反而还简单。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道:“这些是大面上的事情,接下来就是具体的,首先,喝水的问题,马上可以派人去采购三种药材,甘草、鱼腥草和金银花,这三种药材加在水中,烧开了喝就没有大问题,当然 会比较苦了,但绝对无毒。” 陈轩忙叫外面的人去买着三样药材,当然不是为了发下去,各县、镇上都有药堂,这三种药是最常见的,应该都有。 “跟各县镇的官吏们说,叫严格管理各自的药堂,不准出现哄抬药价的情况,不准趁乱打劫。”陈轩对文书们吩咐道。 文书点头忙记下来。 这原本是温竹青接下来准备说的话,好在陈轩到底是这几年在衙门具体做事的,会出现什么情况他已经先想到了。 温竹青点点头,继续道:“让县衙、乡、镇、村的里正们将防护的过程传到每个人的耳中。第一要求他们每家每户都要养成喝烧开了的水的习惯,不要喝生水,尤其跟孩子们说,一定不要喝生水。” 现在这种其实是最简单的办法。 “第二要求每跟人都要注意自己的卫生,周围的卫生,不要随处大小便,随便倒脏污的水,目前来说不要增加饲养牲畜,各个县、镇、村要将垃圾集中起来,然后用生石灰消毒,集中处理。”  “最主要的是水的问题,这也是最叫人担心的。”温竹青说着对文书道:“我说的这些话要记清楚,让每个县衙的衙差、里正都能记住。水是怎么被污染的?就是因为平常里大家都不注意卫生,乱扔垃圾,随意大小便,牲畜的粪便污染环境,引发了水里出现大量的让人生病的毒素,还有干脆将动物尸体、垃圾扔进河道中,这种污染最直接。所以,水的清洁是每个人都要注意的,每个人都养成保护自己喝 的水的清洁习惯,水才能保持清洁。” “现在大家无须一定去挤到山上接泉水喝,只要去上有一点的位置取渭河中的水就可以,取回来的水第一要烧开,第二要放进甘草、金银花和鱼腥草三样消毒,这样的水就没有问题。” 陈轩忙道:“汤大人给我写了一封信,就是担心这一点,怕这边的疫情消息传到了咸阳,再将咸阳也带的乱了起来,咸阳的百姓如果也到处的找水……” 温竹青道:“无须担心,渭河那么大,往上游走不一定要走到咸阳,往上过了庆安县,其实水质就比较安全了。” 陈轩点头:“这样自然是最好。” 温竹青道:“虽然现在是冬天,蚊蝇蛇虫不多,但鼠患还是要防备,尤其是长安城里面,现在病人如此多,鼠患很可能会增加,而老鼠多了,带来的病菌也多,防备因为这个引发其他病情才更重要。” 陈轩道:“那就是灭鼠了?”  温竹青点头:“对呀,灭鼠还是比较简单吧?什么鼠笼鼠夹的,都可以多用,但严禁使用老鼠药,一来对本来已经很严峻的环境问题会造成雪上加霜的后果,二来病人如此多,老鼠药也有可能引发新的 病情,这都说不定,所以要先预防。” 齐瞻就道:“鼠笼鼠夹的就很管用了。官府在城里敲锣宣讲一下,不要用老鼠药,应该就可以。” 陈轩点头:“可以,应该差不多。”  温竹青道:“需要防控的就是这些,然后就是吃的方面,食物的安全,不过这一点并不是这一次会必然引起的,所以大人知道就行了,注意着这一点,也可以叫人严密监控,不过暂时无需做什么。”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铺子腾出来 陈轩过去看了看文书记下的。 虽然已经都记了不少了,但一条一条还是很清楚的,只要相对的人做相对的事情,其实并不乱。 “还有吗?”他问道。 温竹青摇头:“防止疫情的情况,就这些已经可以了,现在需要商量的,就是病症。” 陈轩点头。 温竹青念了个方子,让文书记下来,道:“这个方子虽然未必立刻见效,但是对于病情控制必然是有效果的,先记下来,等我再去其他的诊堂看看情况。” 陈轩道:“病情方面,大家都差不多吧?”  温竹青点头:“大致相同,也就是说,是一个问题引起的。”顿了顿又道:“病情的预防也是一点,将这些文件传下去县镇、乡村的时候,让他们注意监测病症,如果发现有发热和腹泻的病人,立刻上报 ,并且将病人隔离治疗。让当地的大夫注意是不是霍乱、痢疾、伤寒等等的症状,这些都是传染病,一旦有了这方面的病人,传染起来是很快的,所以要特别的注意。” 陈轩脸色严肃,点了点头。 他从头到尾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各个县镇、乡村要每天将本地的情况上报,就是上面所有的这些防治的,发生了什么情况,或者没有发生情况,都要上报。” 温竹青说着道:“这就差不多了,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 陈轩再次的看了看,点着头道:“很详细了,已经很详细了。”他脸色也好多了,笑道:“有温大夫的这个措施,我倒是心里有底多了。”  温竹青又想起来了,忙道:“对了,病人安置的问题,必须找地方安置病人,不然的话,像现在晚上这么冷,病情加重不说,那些看护病人的说不定也生病了,生病了身体抵抗力弱,很容易染上其他的 病症。” 那样的情况,只会造成恶性循环。 陈轩头疼的道:“这件事我也发愁,不知道如何处理,知府衙门这边倒是可以空出来一些,但也只能收留一部分,只怕说了之后,全都挤过来,倒造成了混乱。” 温竹青想了想,转头看齐瞻。 其实齐瞻一直就在想这个问题。因为其他的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而且看得出来温竹青是心里很有数的,不用他帮着操心。 那么多人直接躺在街上,明显是不行的,齐瞻忍不住的就一直想。这会儿看见温竹青转头看自己,就已经知道了。  叹了口气道:“你想这么办就这么办吧,不过……要有准备,你那几个铺子是卖茶叶的,如今住进去了怀疑是疫症的病人,等这些人的病好了,疫情过去了,只怕铺子的生意也完蛋了。人家不会因为你 做了好事,就会不嫌弃的。” 温竹青抿了抿嘴,道:“没事,”又顿了顿冲他笑:“相公你赔得起。” 齐瞻好笑:“赔钱的时候想起相公了?” 陈轩在旁边听着,也听明白了,吃惊的道:“温大夫,你是要将……要让病人去住在茶叶铺子里?” 温竹青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两个铺子都是上下二楼的,直接打地铺能容纳不少的人,不过几千人显然还是不行……” 齐瞻叹气道:“我们在这边还有个别院,是以前二哥买的,也不算小,房间很多,安置两三百人应该没问题。再加上铺子能安置一两百人,这就差不多五百人左右了。” 陈轩真是感动起来了,道:“这可……叫我说什么好?尤其是那两个铺子,原本生意那么好的,这样住进去了病人,肯定是影响生意了。” 温竹青笑:“都现在这样了,还哪里顾得上生意。当然,茶叶是要全都封存了,先运回咸阳吧。”说着有些讪然,看了看齐瞻:“等疫情过去了,真的不行了,就把这边两个铺子关了……” 齐瞻无所谓的点头,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放了放,笑:“没事,相公我赔得起。” 陈轩又好笑又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竹青道:“陈大人,你就安排吧,我和相公还是去城里的诊堂看看,大致的了解一下病人的情况,也好对症下药。” 陈轩连连点头:“好,好。”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全,而且还有可能要跟诊堂的人解释,所以叫四五个衙差跟着。 虽然知道现在衙门缺人手,但想想病人太多,城里的情况也混乱,跟着来的人自然是多一些的好,齐瞻也就没吭声。 于是从衙门出来,先叫人去跟艾怡和荷叶说一声,叫她们过来。温竹青在车上,直接吩咐跟着的下人去找廖安,让廖安和伙计们现在立刻动手,将店铺所有的货物全都收起来,找车运回咸阳去。 铺子里收拾一下,空闲的地方全都铺上被褥什么的,因为会有大量的病人马上过去,铺子的伙计全都留下,因为要充当护士了。 齐瞻这边叫自己的小厮马上去别院,跟那边的管家说,同样也是将院子收拾收拾,自家的东西就尽快的搬到一个房院,所有的房院都腾出来,一样也是全都打地铺,铺上被褥什么的,病人快过去了。 因为这样被褥肯定是不够的,好在长安城原本就是个大的城池,必然有卖成衣、被褥的铺子,叫人去多买一些回来。 吩咐好了,两个人忙忙的去传话,这边艾怡和荷叶正好过来了。温竹青看了看她们记下的那边诊堂病人的情况。  “就是诊堂里面的病人我们也去看过了,基本上全都是差不多的症状,大约有五、六个情况非常严重。”艾怡说着。指了指上面的编号:“最好是马上吃药,不能拖延了,其他的,大夫们已经换了方子, 今天才换的,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还要观察两天。” 温竹青看了症状,也看了艾怡开出来的方子,将上面的改了两味药,递给她:“你再回去,叫那几个病重的吃这个方子,今天就开始,观察一下情况……你暂时就在那边,有问题没有?”  艾怡忙摇头:“没有问题。”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不能住街上 温竹青点头,吩咐府里跟来的婆子去一个跟她一块儿,又让齐瞻叫两个衙差去跟着艾怡。 这样,自家的婆子忙得时候可以打个下手,万一有什么事情还可以赶紧的过来报个信。毕竟是女子,无论什么情况下,也不能疏忽了安全问题。 艾怡带着那几个人走了,温竹青和齐瞻由衙差带领着,去城里最大的诊堂。 来到这边,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很吃惊。 真的就如陈轩说的,这边的病人更加是人满为患,几乎把一条街都给占满了,有些病人身下还能有一床破烂的被褥,有些没办法直接就躺在地上,能挑选的只能是找干的地方,躲开水坑什么的。 齐瞻看的都摇头。 温竹青在车上穿上了大围裙,戴好了蒙脸巾和手套,这才下了车,直接就从街这头开始,诊脉,查问病情。 因为人太多了,齐瞻也很紧张,几乎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即便是温竹青让他去拿什么东西,也转身叫下人去,他不离开她身边半步。 其实一个个的看病很费时间的,但身为大夫,并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好在现在大部分人得的是一种病,尽管不是传染的,但病情都差不多。 除非是遇见病情完全不同的,温竹青才会当场的开药,当场让抓药,然后能走的就回去了,别在这里混杂着,反倒可能染上大多数人的病症。 这样的情况也有,有些人正好这时候病了,就当成是和大家一样的病症,跑来看病又正赶上人多,大夫忙不过来,于是看见大家都在街上躺着,便也躺在街上。 因为温竹青身后就站着几个衙差,这反倒让她很有威信,看了病之后,叫抓药之后回去的,无不欢天喜地,以为自己病情比别人都轻,抓了药能走的走着,不能走的想办法找车,回去了。 大约在这边看了半个时辰左右,才看过去大约十个病人,温竹青站起来的时候,头都有点晕。  转身看见南星和茯苓跟着自己,便道:“这样不行,南星,你去帮荷叶。我们看过去一位病人,你们负责给病人编号,登记,告诉病人不要将编了号的布条拆下来,因为这是要对症看病的结果,如果和 别人的混了,病情延误了只能怪自己。” 吩咐了一番,南星和茯苓略有些紧张的点头。南星就去帮荷叶。 这样稍微的快了一点,温竹青和荷叶看病之后无须跟病人解释太多无关病情的问题。  齐瞻跟在后面,皱着眉头看着这些人,想了想,将自己的小厮叫过来了两个,道:“你们去陈家和曹家报个信,就说我们过来了,询问他们有没有办法腾出来一个院子住病人,还有廖家,崔家……只要 跟咱们平常走动的,都去问问。” 这些都是生意人,必然是有别院或者空闲的院子,即便是没有,也比别人有办法,能帮忙找找,让病人们起码不要住在外面了。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陈轩过来了。  跟着来了十来个衙差,是叫这边躺在外面的病人去齐麓的那个别院住的,过来告诉齐瞻,有一个很大的诊堂外面的病人,已经叫去住在衙门和花茶铺子了,那边现在除了诊堂里面,外面已经没有病人 了。 陈轩看起来明显精神了很多,道:“这边的人差不多能搬走一小半吧,其他的诊堂就只能暂时……” 正说着,齐瞻的小厮回来了一个,喘着气跑过来:“五爷,陈家那边答应腾出来一个宅子,现在已经在腾了,说是打地铺的话能住一两百人吧,三太太叫人在收拾,少爷一会儿过来。” 少爷应该就是陈沐笙了。 齐瞻点点头:“行。” 陈轩一听惊喜的道:“是布艺生意的陈家?”  齐瞻点头:“对,就是他们家,我还叫人去找了长安城所有有关系的人家,大部分都是生意人,估计一两个不住人的别院肯定有,没有也尽量找找看有没有库房一类的地方,腾出来叫先安顿病人。不然 这些人躺在街上,没病也折腾病了。况且这样的场面也确实有点瘆人,增加百姓的恐慌。” 陈轩连连点头:“对,对!齐五爷,您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齐瞻倒给吓了一跳笑道:“哎呦陈大人,您可千万别这样客气,您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陈轩也给逗笑了。这一下,倒是轻松了很多。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陈轩现在就主要带着人安顿这些住在街上的病人,温竹青将已经诊疗过得病人分到了一个房院,没治疗过得安排一个房院,到时候 就去没治疗过得地方看病,这样就不用东 跑西跑了。 那边荷叶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晕过去,齐瞻忙叫人去街上找卖吃的地方,给大家买些吃的回来,他们从来了之后就没吃东西。 陈轩听见了又懊恼的很,自己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现在都酉时了,万万没想到他们连中午饭都没吃。 但其实现在忙得哪里顾得上。  齐瞻还是很有头脸的人物,他叫小厮四处的去询问,大部分的生意人家都回应了,能腾出来别院的腾出来别院,就算实在没办法的,也至少找一间门脸房,或者库房什么的,住进去十来个人都是好的 。 就这样,温竹青忙着看病,齐瞻忙着安顿病人,终于赶在了天黑之前,将所有街上的病人都安顿好了。 当然,最后实在没地方了,就只能各处去塞了,原本塞了十个人的屋子,在塞进去两三个人。 也没办法,现在只能如此,明天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地方,如果可以,就在腾出来一些,让大家稍微的舒服点。 晚上,温竹青和长安城里的几个大夫共同会诊,研究出来了一个方子,直接就在药铺子抓药,熬了给那些看过的病人喝。  好在大部分的病人症状差不多相同,虽然轻重程度有些不同,但吃药了之后轻的可能早点好,重的可能晚点好,这都没什么。这个方子大部分的大夫都认为有效果。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皇后的细软 早上出门的时候吃了顿饭,再吃第二顿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子牌时分了。 温竹青累得吃饭的时候眼皮子都在打架,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齐瞻道:“吃了饭就睡,不过还是稍微再吃两口吧,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温竹青多喝了两口粥,丫鬟已经将水烧好了,简单洗了洗温竹青就睡了。 齐瞻尽管跟了她一天,但并不怎么累,吃了饭在门口转了转。因为自家的别院让出来给病人住了,他们只好过来借住在了陈轩的府中。 陈轩的府宅其实不大,一座五进院子而已,他们住在右侧院中。今晚上起风了,北风刮起来吹的窗户都哐啷哐啷的响,而西北这边原本风沙就大,若是这样刮风,想来明天就又是漫天的黄沙了。 齐瞻听着那窗户的声音愈发大了,忙去找了块破布过来将窗户固定一下,免得吵醒了温竹青,正在忙活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外面有人喊的声音。 齐瞻一凛,站定了注意的听。 连续的有人喊叫,接着黑暗中就看见有人远远的在翻墙头! 齐瞻紧张了起来,忙先进屋查看了一下,温竹青可能是太累了,或者声音还比较远,倒是还没有吵醒她。齐瞻小心的将被子给她盖得严实点,稍微往上盖了点,遮住了耳朵,尽量避免吵醒了她。 出来将内室的门、窗户全都关好了,和外室的门全都关好了,就站在门口守着。 他进去再出来,发现前面的一些地方已经亮了起来,火把闪烁,伴随着很多人的叫声,或者近或者远,好在离这边还有点距离。 齐瞻在门口盯着远处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进屋看了看,见温竹青还睡着,没有被吵醒,他便出来。 就这样一会儿进屋看看,大部分时间在外面盯着,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陈轩过来了。 先是一个婆子跑着过来,因为脚步声太大了,被齐瞻轻声呵斥:“小点声!五奶奶睡着呢。” 那婆子一顿,忙脚步轻了点过来:“陈大人叫奴婢过来看看……” “我们没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齐瞻不等她说完就问道。 婆子却含含糊糊的:“奴婢也不知道,好像听人说……” 这会儿都深夜了,齐瞻哪有闲心听一个婆子啰里啰嗦,烦躁的摆手:“行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那婆子便转身走了,过了一会儿,陈轩过来了。 齐瞻站在屋檐的台阶上正在往前面看,听见那边角门响了,然后陈轩站在门那边道:“齐五爷?” 齐瞻便走过去几步:“陈大人也没睡?前面是怎么回事?” 陈轩道:“哪里能睡。十几个人闹事,也不知道是无赖还是病人的家人,偷着翻墙进来,被衙差发现了就说是病人的家人,嚷嚷着被官府害死了人命……怀疑其实是趁乱打劫的。” 齐瞻惊讶:“打劫到了衙门?” 陈轩没说话。 “怎么回事啊?”齐瞻敏感的觉着不大对劲,追问了一句:“要是有什么事就明说吧,好歹的叫我们心里有个准备。” 陈轩犹豫了一会儿,才叹气道:“多少年的事了,不过你应该记得……皇后娘娘要回咸阳省亲,这事齐五爷应该知道吧?” 齐瞻岂能不知!点头道:“知道啊。”说实在的,他还是因为这件事发家的,赚了第一笔银子,也让父亲看到了自己的能力,这才慢慢的将府里的生意交给自己的。 “这都快七八年了,才想起来?我还以为不来了呢。”齐瞻道。  陈轩叹气道:“怎么会不来,省亲园子都修好了。只不过到底是皇后省亲,还是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所以预备的时间长了点,再加上原本说是前年来的,谁知道前年皇上病了一场,皇后也就没走成。 这一次是已经定了,明年二月过来。”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点道:“先期送过来了一些常用的东西,脸盆、手巾什么的,但是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金的。来了之后就存放在布政使司衙门的仓库里……” 齐瞻惊讶:“你怀疑那些人是冲着这些东西来的?” 陈轩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之前我就知道,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因为有人在城里到处的打听,叫衙差们注意到了,但是没抓住。” 齐瞻惊讶的看着他,心中的头一个念头就是后悔,不应该来住在布政使司衙门的。 陈轩一看他的脸色,居然猜到了,忙道:“衙门里有的是衙差,安全问题还是无须担心的,主要是……怕温大夫休息不好。” 齐瞻叹了口气:“是啊,要是这样晚上折腾,白天看病,确实休息不好……没事,我明天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别的安静点的地方住。”他对陈轩笑道:“这些麻烦事就陈大人去头疼好了。” 陈轩道:“自然,自然,这事和目前的疫症又没关系,你和温大夫就只专心的帮我处理病人就行了。”叹了口气道:“齐五爷也早点休息吧。” 转身走了。 齐瞻看了一会儿,他走了之后,这边看门的婆子就将门关上了,齐瞻这才回到了屋里。小心的上床躺下,亲了亲温竹青的脸蛋才睡着了。  虽然他晚上睡得晚,但早上还是比温竹青起来的早,齐瞻也知道,看病是最累的,而且像这种大批的病人生病,大夫一天腰都直不起来,所以非常非常累。他起来也没叫醒温竹青,也不去小屋洗漱, 怕吵醒了她,而是悄悄的出来,站在门口晃悠,谁过来都指一下不让发出太大的声音,免得吵醒了温竹青。 在门口晃悠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正活动手脚呢,茯苓过来了,小声的禀报:“二爷来了!” 齐瞻一喜,忙道:“请过来。” 茯苓点头去了,过了一会儿,领着齐麓进来了。  齐麓看见他头发也不梳的散着,随随便便的穿了一件长衫,站在外面晃晃悠悠的,又好气又好笑,又有点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二哥来了 齐瞻忙示意他小声点,道:“竹青还睡着呢。”又问:“二哥,你怎么来了?” 齐麓声音便小了点道:“过来看看你们……弟妹是不是看病很累?我早上先去的别院,想不到那边住的全都是病人……” 说着就低声埋怨:“你怎么让病人住别院去了?你们倒挤在这里?一天看病那么累,还是住在别人家里,能睡好吗?” 齐瞻叹气,声音也小了点:“我是没睡好,竹青是因为太累了,也不认床了……没办法啊,病人那么多,我们来的时候全都躺街上,叫他们就那么躺着,就算是这个病没有要了命,也给冻死了。” 齐麓道:“别的办法想没想?找找长安城这边的熟人,让他们帮忙想想办法。”他认识的长安城这边的人更多,自然马上想到了这个办法。 齐瞻就道:“自然是找过了,就算是我们的别院,铺子全都让出来,也只能安排几百人而已,昨天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将躺在街上的病人给安置了。” 齐麓皱眉:“这样不是办法……”  不等他说完,齐瞻已经点头道:“对对,我昨天才知道,他们衙门还有他们自己的麻烦。皇后省亲的时间定了,明年的二月,先送过来了一些金银细软,结果被歹人盯住了,昨晚上来了一些歹人试探, 大约的是想偷。这样住在这里也不安全。” 说着道:“二哥,你给我们找个安静点的院子吧。” 齐麓皱眉看着他:“我那别院好好的,你偏要给安顿住了病人……弄得现在你们自己都没地方住……” 说着想了想,叹气道:“我想想办法,也许能从别人家借个院子。”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原本在这边认识的人就比齐瞻多。 “对了,二哥你过来干什么?”齐瞻又问道,他有点担心孩子们:“府里没事吧?” 齐麓道:“没事,就是 不放心你们,过来看看安顿的如何。父亲也叫我来看看,正好今天袁伟要带兵过来,我就跟着一块儿来了,袁伟去找陈轩了。” 说着他道:“行了,我不跟你多说了,这就去找院子,晚上应该就能住过去了。外面我带了六个护卫,还有十来个小厮婆子,全都留下给你们用。” 齐瞻点头:“好,跟家里人说不用担心,照顾好孩子们。” 齐麓点头去了。 屋里温竹青正好也醒了,起来洗漱。齐瞻听见了响动,也进去跟着洗漱了,夫妻俩收拾干净,因为昨晚上变天了,今天冷了很多,所以温竹青穿上了夹袄,并且要求齐瞻也穿上。 “如今是在病人堆里,病菌很多,一定要注意增减衣物,不要感冒风寒了,那样更容易传染上。”盯着齐瞻穿上了夹袄,温竹青叫南星依然是去熬了预防的药,大家喝了。 从内院出来,袁伟和陈轩就在外院站着说话,应该是也要找他们,但是怕他们直接出去了,所以就站在外面。 袁伟一看见他们出来,便道:“弟妹辛苦了,病人的情况都是如何的?” 昨天大夫们会诊开药方的时候,陈轩并不在跟前,忙别的事情去了,因此也不知道最后的情况,这会儿也关注的听着。 温竹青道:“我和这边的大夫们会诊了,开出来了一个方子,给一些相同症状的病人吃下,今天就是全面检查,有其他病症的,或者症状不同的,在一个个的治疗。” 袁伟点头道:“咸阳城过来的大夫你见到了吗?” 温竹青点头:“见到了,好像有几位也是住在衙门这边的?” 陈轩忙道:“是啊,住在这边。”他详细问了问:“大夫们都是怎么说的?温大夫你的意见,这些病人的病情治疗麻烦不麻烦?不会……出现更严重的情况吧?”  温竹青知道他问的意思,道:“当然还是很麻烦,就是刚才说的,虽然大部分人的病症一样,确实是因为水质引起的,但各人的体质不同,加上或者还有其他病的,或者什么缘故的,所以很多人的症状 反应也不一样。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对症下药,因为病人太多了,即便是一个药方子能治疗一两百,但其他个人不同的病症要一一治疗,还是非常麻烦的。” 最后道:“不过陈大人担心的那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不会出现大面积死亡的情况。” 陈轩一听,果然松了口气,他就是担心这个。 “不过也不能现在就乐观,其实现在情况还是很严峻的,因为病人目前来说还是在慢慢的增加的过程中,减少病人,然后治疗好,这是一个很长的过程,附带的很多问题都需要解决。”温竹青道。 陈轩点头叹气道:“温大夫提醒的是,倒是真不是松口气的时候。” 温竹青道:“那你们聊着,我还是去看病人了。” 齐瞻忙跟陈轩和袁伟道:“我也去了。袁大人,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不去送了。” 袁伟点点头:“还送什么。你们夫妻俩也注意身体。”  答应着,拱手告辞散了。温竹青和齐瞻出来坐马车,来到了自家的花茶铺子这边。昨天是按照地方分配的,两三处安顿的是已经看过的病人,今天开始吃药,查看吃药之后的反应,而其他的地方都是 没看过病的,昨晚上会诊的时候,大夫们也分配了一下,谁今天看哪个地方的病人。 如星花茶的铺子外面贴着情况说明,也没瞒着,直接就说了这里面住进来了病人,暂停营业。 下人去拍门,大门从里面开了,廖安迎了出来,给温竹青行礼:“东家。” “这里面情况如何?”温竹青看了看,道:“这会儿太阳出来了,还是要把窗户和门打开通通风。”  廖安道:“是,昨天一共送来了八十多位病人,加上家人一共一百多了,另一个铺子住了五十多位。我和三个伙计轮流守着,昨晚上这边值夜的伙计早上禀报了,说有两个上吐下泻的,看起来挺严重的 。”  温竹青点头,走进了铺子里,叫领着去看那两个严重的病人。 第一千零七十章 庞家求医 早上出门的时候,带了些预防的药汤,温竹青转身吩咐南星给廖安,让他分给铺子里的伙计们。 铺子原本是有十来个伙计的,不过因为照顾病人并不是伙计们该做的,所以廖安并不勉强他们,选了几个先说愿意留下的,其他的就让回家去,这些日子的薪俸按照一半给付。 温竹青给那两个严重的诊脉,然后开了方子叫人去抓药熬药,荷叶已经在另一边开始诊脉。 今天就在这边看铺子里的病人,温竹青从这头开始,荷叶从那头开始,看过的依然是写上编号,系上带子,按照病症的不同吃不同的药。 温竹青还在忙碌,齐瞻依然是守在她身边,这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伙计的声音:“我们奶奶又不是专门给你们家看病的大夫,凭什么要跟着你们回去看病?有病就过来看……哎!我说你怎么还这样……” 齐瞻扭头看过去,见进来的是庞二爷庞玉燕。 庞玉燕穿的是男装,满脸的着急,大约是想不到地上到处睡得都是病人,一进来都没地方下脚,吃惊的站在门口愣了愣,然后就对上了齐瞻的目光。 庞玉燕眼睛顿时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齐瞻却皱起了眉头。 庞玉燕过来了,眼圈有点红,看起来竟然有点楚楚可怜,这位身着男装的商界女子,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表情。 “齐五爷,听说齐五奶奶在这边治病,我就冒昧的过来了,我奶奶病了……能不能请齐五奶奶过去一趟?”庞玉燕道。 门口的那个伙计跟着进来了,紧皱眉头看了那庞玉燕一眼。他们在花茶铺子是每天直接面对这位二爷,当然对她有厌恶的情绪。 齐瞻声音冷冷的:“想看病就先去衙门登记,登记分了地方住下,然后等着大夫过去。” 庞玉燕眼圈立刻红了很多,嘴唇微微的哆嗦着,看起来又委屈又更加的我见犹怜,声音也带着微微的颤抖:“可是,我祖母年纪大了,实在是没有办法过来,我家就在这里,何须住在外面?” 齐瞻其实只是想要拒绝她而已,倒想不到她认真的跟自己分辨。 温竹青这时候正给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看病,那姑娘不顾一切的只抓着她的手,红着眼圈低声道:“我不住这里……不住这里……” 温竹青觉着她的情绪不太对,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照顾那姑娘的是个三十五岁上下的妇人,看见自己的女儿突然拉住了大夫,吃了一惊的紧张了起来,慌忙的拉住了女儿的手。 温竹青转头看了看这个徐娘半老的妇人,虽然穿的粗布补丁,但依然能看得出来还是颇有些姿色。 只是这个妇人胆子特别小,对于温竹青的问话只是连连的摇头,什么都不说。但是看起来眼圈一下便通红。 温竹青低声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有人……调戏你们?”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但是看现在的样子,似乎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那妇人一下子就哭了起来,但是又努力的捂着自己的嘴,紧张的不由自主看了旁边一眼。  温竹青跟着看了过去,就看见旁边的地铺上躺着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温竹青刚一皱眉,就猛地看见老妇人旁边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年男子。那老男人却正好看着温竹青,一下对上了目光,温竹青 顿时觉着一阵的厌恶。 不是个好东西,那老男人的目光实在不怀好意。女人对这种事情都有种敏感,温竹青能感觉的到。 “竹青?”齐瞻原本还在和庞玉燕说话,但是转眼看见温竹青的表情不太对劲,便叫了一声,也跟着去看那个老男人。 那老男人一看有人注意了,马上转开了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但还是心虚,又干脆起身出去了。 温竹青马上问那三十来岁的妇人:“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我才能帮你解决,不然的话根本解决不了!”因为刚刚那个老男人的目光是在恶心,这让温竹青也一下有了火气,语气不是很善。 齐瞻有些吃惊的看了温竹青一眼。 那妇人却还是擦着眼泪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倒是躺在床上的姑娘说道:“他……趁黑乱摸,还……欺负我娘……” 那妇人慌里慌张的捂她的嘴:“不要说,不要说了……”赶紧的跟温竹青说着:“没有,是她做梦瞎说的……没有的,我就是个寡妇,只一个寡妇带着女儿……” 说着又哭了起来。 温竹青一面被那老男人气的要死,一面被这个寡妇却也给气的半死,怒道:“寡妇怎么了?寡妇就可以随便被人欺负?你应该厉害一点,起码不是让你病重的女儿反过来保护你!” 抬眼去看齐瞻:“相公!” 齐瞻已经明白了,忙点头:“好。”然后指着廖安:“把外面门口蹲的那个五十多岁穿黑棉袄的老家伙给我揍一顿!然后送到衙门去!” 廖安刚刚看见这边有事,已经过来在旁边候着,也听见了一两句,听得出来五奶奶很生气,自然不多说,马上就叫伙计。 而那个老男人出去了之后因为心虚,其实一直都在注意屋里,结果听见了,顿时大叫了一声就往街头跑! 伙计发了一声喊追去了。  看护病人的一些家人全都跑出去看,有些妇人就过来了,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就道:“把那个混账东西狠狠打一顿!大家都这么可怜了,还欺负人,晚上趁黑的乱摸,手到处的伸!叫人骂了就说是因为 太黑了看不见……什么玩意儿!狗一样的东西!” 另一个也跟着骂了起来,显然那个老男人昨晚上乱摸了好几个人,可能是因为大家要么是病人,要么家里有病人,所以都忍了,但是现在揭穿了,大家就不忍了。 温竹青更加的生气,又去看齐瞻。 齐瞻明白,忙点头:“知道了。”跑了出去看情况。  庞玉燕站在那里倒没人搭理了,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老无赖 “好了大家不要吵了,今天去找更多的地方去,能滕出来一些地方,不用那么挤了。”温竹青道。 齐瞻跑出去,正好看见伙计将那老男人给扑倒了,几个人就在街头打了几拳,大约的不知道该打多重,再加上那个人高声嚎叫瞬间引来了好些人围观,几个人这就收了手,准备拖着去衙门。  齐瞻冲了过去,边跑边将长衫的前摆掖在了腰带中,过去就是狠狠的一脚!破口大骂:“混账色鬼!一屋子的病人,你他娘的也下得去手!对病人下手,简直不是人!”转头骂伙计:“你们几个早上没吃 饭?!” 伙计这一下知道了,于是这个跳得高高的一拳打下来!那个狠狠的踹着那老男人。 那人一开始的惨叫声很假,带着威胁的意思,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真的惨叫,痛呼个不停。 齐瞻在旁边大骂不止:“家里病人不好好照顾,在病人堆里乱伸手,你也太下贱了!爷费劲巴拉的叫你们这些躺在街上的病人有个住的地方,敢情是让你趁黑乱摸女人的?混账不要脸的东西!” 大骂了半天,然后叫伙计将已经被打的青鼻子肿脸的老男人送到衙门去,大声叫道:“跟衙门的官爷说,这家伙趁黑了在病人堆里对女病人乱摸,不是个好东西,一定要严惩!” 伙计忙答应着。  其实齐瞻如此的大骂,也不单单是因为生气,主要还是让看见的人知道,自己不是仗势欺人,不是身为富贵人家的爷就欺负穷苦人。叫人知道这个人是个坏人,免得传难听的话,避免被人往自己身上 泼脏水。 这也是生意人的警觉。 他在外面叫人揍那个老男人,温竹青在屋里继续看病,那个被她呵斥了的寡妇低着头去照看女儿,也不知道将温竹青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温竹青大部分是因为那个老男人的目光而生气,等齐瞻回来了,过来跟她低声道:“揍了一顿送官府去了。”说着压低声音:“放心,陈轩一定会严厉处置的,下午有空我去问问。” 温竹青点了点头,转头看那个躺在地上的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就是那个老男人照顾的病人。老妇人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躺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管。 温竹青继续看病,齐瞻依然是跟在旁边,这时候,温竹青听见有人轻声的叫:“齐五奶奶……” 声音很熟,她抬起头来。 其实刚刚已经看见庞玉燕在旁边站着,并且也听见她和齐瞻说的一两句话,知道她的意思,不过温竹青并不想搭理她,想让齐瞻打发了就完了。 谁知道庞玉燕并没有走,这会儿站在那边,依然是红着眼圈嘴唇微微颤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温竹青皱眉,没好气的道:“干什么?” 庞玉燕不知道是真的因为祖母病了而没有了主心骨彷徨失措,还是怎么回事,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倒真是叫一般人看见都会心软。  庞玉燕道:“我祖母病了,想请温大夫过去看看……我知道温大夫这会儿忙,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都可以。我祖母实在是年纪大了,没有办法过来,而且她就在家里,您什么时候过去,我们派车 马来接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温竹青已经冷冷的道:“不用了。既然有车马过来,就将病人送过来好了,现在这个时候,几千个病人等着治疗呢,谁有空浪费那个时间?再说了你们府常年看病的大夫没有吗?专 门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我就那么闲要去你们家看病?!” 温竹青黑着脸说完了,转身继续给那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看病,对她说话就温柔和气的很多:“你的病情不算严重,我一会儿叫人给你熬了药吃了,三五天应该就能好。” 那姑娘眼睛里含着泪点头。 温竹青直起身,想了想,去给那个老男人的家人看病。 齐瞻见庞玉燕还站在那里愣着,就皱眉道:“庞姑娘请吧?说乐没空过去,你站在这里也没用,还挡着道。” 庞玉燕看起来有点生气,但却又无奈,拿眼将齐瞻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转身走了。 齐瞻被她盯了半天,着实莫名其妙,在她背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 温竹青抬头看了眼。 那老妇人病的就非常严重了,且不知道什么缘故,并没有和其他严重的病人一样上吐下泻,只安静的躺着,脉象上都已经有点奄奄一息了。 温竹青给她诊脉的时候就微微吃惊,凝神把了一会儿,叫廖安找人过来,将这个老妇人抬出来,先放在角落的一个空地。 这个老妇人得的不是和大家一样的病症,当然她也有因为喝的水不干净而身体里有虫的症状,但她的病其实很有可能是癌。 脉象上是濡脉,极软而浮细,如帛在水中,轻手相得,按之无有,如水在浮沤。 这种脉象一般是得了重病的人才会有,且大部分是已经到了后期了。濡脉位浮体细,轻手切之力得,也称为无根之脉。  其主症:一主虚损,二主伤湿。濡为之血阴虚病,血山崩倒湿侵脾。温补真阴起沉疴。也就是说,此证已经是沉疴难治。濡脉不仅主精血亏损,亦主阳气衰微,阴阳本互依存,阴伤日久必损阳,血亏 气弱故濡脉主诸虚百损 温竹青这一次把脉的时间很长,齐瞻跟着过来低声道:“怎么了?” 温竹青抬头看了看他,摇头表示不太好,又伸手翻看那妇人的眼睑,眼睑虚白,血丝很重,呼吸弱,甚至感觉不到。停顿了一会儿,温竹青问道:“你还有家人吗?”  那老夫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是闭着眼睛不吭声。刚刚抬她的时候,因为这边的人不多,所以两个人一托头一托脚,这样的折腾如果是睡着必然是会醒来,像现在这样闭着眼睛不说话不回答,要么是病弱体虚了没办法说话,要么就是不想说话,不想睁开眼睛。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送到衙门 温竹青有点无奈,只能站了起来。也没时间浪费,只好继续的去看其他的病人。一上午,将挨着墙躺着的这一排,大约十个病人看了过去。 中午回到衙门住的侧院吃饭的时候,齐瞻一个劲的看她脸色,等吃了饭温竹青接着要过来给病人看病,齐瞻忙将她拉住了,拉进了里屋搂着她:“怎么这么生气?难不成那个人……” 他当时正在和庞玉燕说话,可能有一两眼没看着温竹青,齐瞻见温竹青这么生气,怀疑是那个老男人对温竹青伸手了? 温竹青摇头:“没有。只是转头的时候,那个龌龊的家伙正盯着我,眼神太令人厌恶了。尤其生气那个寡妇太包子了,女儿都生病了,她不能保护她女儿,还那副样子……真是怒其不争!” 齐瞻恍然,表面上就没动声色,倒是劝了劝道:“何必,这种人多了,别为了这样的人生气……再说了她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女儿,大约常被人欺负,所以愈发不敢大声说话……” 温竹青摇头:“问题是她女儿病了,还被人……她就不能厉害点吗?”自己又摇头:“算了,我也没有权利要求别人厉害,只是被那个男的气的不轻,有些迁怒。” 齐瞻在她脸上亲了亲道:“你歇会儿吧,我去问问今天有没有找到更多的房子,将这些病人腾出去一些,别住的那么挤,也可以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温竹青点头:“对,我还想跟你说这个呢。如此的男男女女住在一起,虽然都是病人,但看护的人却没生病,若出现今天那种人,岂不是反倒叫这种人得了便宜?” 齐瞻点头,道:“你歇一会儿,我去问问,在跟陈轩说说这个情况,然后就回来咱们再过去。” 温竹青点头。 齐瞻便来到了前面找陈轩,陈轩不在,倒是刚出来迎头看见齐麓急匆匆的进来,齐瞻叫了一声:“二哥!” 等他过来了问道:“你吃了午饭没有?”  齐麓点头:“吃过了,宅子我给你找好了,宋家的长房的,一直没人住,我上午带着人在那边收拾,下午叫他们去买些被褥什么的,今晚上就能去住在那边。”他又忙叮嘱:“这个宅子不要给病人住啊, 宋家忌讳这个,问了半天说是你和弟妹住,才肯借的……” 齐瞻点头:“知道了。”  “护卫和小厮婆子都在那边,本来想让护卫上午找你们去的,但是不知道你们在哪儿看病,就没叫去,一会儿过来了,你们带着,那么多病人,万一有人闹事,弟妹一个妇人,你一个人护着她也危险不 是?” 齐瞻正好因为早上的事情很不舒服,点了点头道:“好。二哥,没事你就回去吧,早点回去看着府里那边,那么多孩子。” 兄弟俩正说着,陈轩进来了,一看见他们在这边就过来了,拱手道:“齐二爷。”然后就问齐瞻:“说是早上五爷那边打了个人?” 齐麓猛地转头看齐瞻。  齐瞻点头,将早上的情况大概说了说,道:“因为这个我也想了想,这样混住着不是个办法,若是出现这样心怀不轨的,病人们都真的是束手无策的。这型号是叫我们头一天就遇上了,若是多住几天, 真要是出了事,可麻烦了。” 陈轩吃惊,并且也非常的恼怒,怒道:“居然还有这样混账的东西!如今病人那么多,混账无赖们却也不消停!”说着转身要走。 齐瞻忙拉住了:“陈大人,问清楚他家还有没有其他的家人了,叫他家人来照看他婆娘。竹青给那个婆娘诊脉,发现病的很严重,而且不是和大家一样的病,是另一种沉疴之症。” 一顿又道:“但是那老男人不能放,一定要给点教训。而且我发现今天那被他欺负的寡妇特别怕他,我怀疑是不是一个村的,或者是认识什么的。这些都要问清楚。” 陈轩点了点头,叹着气走了。 如今事情多如牛毛,偏还有这样的无赖地痞的搅乱,陈轩估计真的是快要炸了。 齐麓皱眉道:“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齐瞻道:“什么样的人没有?”说着又催促道:“行了二哥,这边没事了,你赶紧回去吧,府里那边全都是孩子,父亲年纪也大了,你在这边我也不放心。” 齐麓点头答应着,正好这时候府里的 护卫跟着过来了,齐麓便让他们跟着五爷,晚上也正好领到那边宅子休息,他这才上马回咸阳了。 齐瞻回去和温竹青一块儿,继续去铺子看病。 下午的时候,因为齐麓的关系,又有两家愿意腾出来一个院子安置病人,病人也就不像昨天那么挤了。 齐瞻亲自安排的,将一些年轻的姑娘、妇人,照顾的也是女人妇人的安排在一处。今天早上温竹青看的那个姑娘和她的寡母也给安顿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又过来了一个大夫,和她们一起给这个铺子的病人看病。 一天这个铺子的病人全都看过了,到了大夫们商量好的会诊时间,收拾收拾回到了衙门。 这是昨天大夫们在一起的时候说好的,每天晚上来布政使司衙门这边会合一下,将各人每天看诊的情况说一下,主要是防备发生了意外的情况,就是怕有疫情出现,所以如此。 大家都说了说自己那边的情况,温竹青也说了自己看过的病人情况,暂时没有发现有变异的情况。然后说了发现了一个癌症病人,而且已经是晚期,难以治疗了。 既然是会诊,自然是遇到的情况都说一些。 正说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夫惊讶的道:“等一下……温大夫,你看的病人是不是五十多岁的一个老妇人?手腕上带着一只银镯子,但是很小,几乎抠住了手腕,根本摘不下来?” 温竹青惊讶的点头:“就是。这位大夫,你认识?” 齐瞻原本坐在旁边喝茶,听到了也关注的过来。 那年轻的大夫点头:“那是我们镇上的,她老头叫王阿发,不知道来没有来,是个……老无赖……”  话没说完,齐瞻已经叫道:“就是他!”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沉疴难治 那个年轻的大夫姓赵,赵大夫惊讶的道:“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温竹青道:“这位大夫,这个王阿发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家人?老妇人病的这样严重,除了那个老头,还有没有别的人可以过来照顾?” 赵大夫摇头:“女儿出嫁了,儿子不来往了……”停顿了一下,才好像想到了什么,恍然的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旁边一个大夫忍不住问道。 赵大夫摇头:“王阿发又吝啬又无赖,他老婆病了很多年了,他从没给看过病,我们诊堂的大夫都知道他,有时候过去看看,有时候王婆婆疼的忍不住了就来找我们……不过也没钱。”  说到这里忙道:“我们都知道他家的情况,也都不跟她要诊费,只是她的病症磨人,需要常年吃药,这样疼了才看病,哪里行啊。王阿发也知道他老婆得的什么病。我刚刚有点纳闷他怎么领着老婆过来 了,一想明白了……” 不但是他明白了,温竹青也明白了:“因为听说城里这边爆发疫症,官府给免费看病,所以他就带着老婆搀和进来,装成是和大家得的一样的病,这样就可以不用花钱了?” 所有的大夫都摇头,只要赵大夫点头:“是啊……”他也摇头无语。 齐瞻道:“占便宜也就罢了,问题是那个老东西太坏了,这疫情没办法,叫病人们挤在一处,那老东西趁着黑灯瞎火的时候到处乱伸手,就是病人都不放过。” 赵大夫大约是觉着这里有小妇人,因此并没有说这个,却听小妇人的丈夫说了出来,顿时脸通红,先看了看温竹青。 温竹青皱眉正看着他。 赵大夫顿时倒觉着自己又拿寻常人的思路来多虑了,在发生大的疫情的时候,一个女子能出来治病救人,这本就不是这时候的一般妇人了。 他便点了点头道:“王阿发在我们镇上已经可以算是臭名远扬了,到处的惹猫逗狗,街上遇见了年轻的妇人都要上前胡说两句,也做了不少的……过分事。” “你们当地的官府为什么不管?”齐瞻问道。 一听这个王阿发原来在住的地方就如此的恶劣,齐瞻心里头已经想好了,找他以前犯的罪,这一次就叫他进了监牢再也出不来! 赵大夫想了想,摇头:“这个谁知道啊……”他可能是有些避讳,不愿意谈论官府。 齐瞻明白,也就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 温竹青道:“那个老妇人的病,你们是怎么看的?” 赵大夫摇头道:“无药可医。”顿了顿又道:“其实上个月的时候,我还去看过她,给她带的药她都不收了,不吃……她自己很清楚。” 温竹青皱眉道:“你的意思,老妇人是已经在等死了?” 赵大夫点了点头。  温竹青去看齐瞻:“既然老妇人都等死了,那么必然是不会主动的过来这边要求看病。那个王阿发之前也从没有主动带她去看过去,但这一次疫情发生了,他却不嫌麻烦的把病人折腾来……相公,那王 阿发分明是故意的,专门来趁着混乱不知道想做什么。” 齐瞻点头:“对。”他会叫官府好好审问的,他跟温竹青点了点头。 温竹青心里稍微的舒服了点。 于是继续说病情的事情,出现的什么新情况说了一下,大夫们就散了,因为大部分都是住在衙门的,倒是不用奔波了。 温竹青还想着那寡妇母女二人,因为那个寡妇看起来很害怕那个王阿发,温竹青怀疑她们也是一个镇上的,不过这个话就没必要在大家都在的时候询问。  等散了之后,拉着齐瞻去找那个赵大夫,叫住了问道:“赵大夫,还有件事……我们那边还有个病人,母女两个,母亲是个寡妇,因为就是她们被王阿发欺负了,所以才把事情闹开的,但是因为那个寡 母好像很害怕王阿发,怀疑是不是认识……你们镇上有没有这样的一对母女?” 赵大夫在她话没说完的时候,已经脸色有点变了,急忙的问道:“那姑娘……是不是十六七岁,个子这么高,眼睛很大……” 温竹青摇头道:“个子多高不知道,十六七岁是对的,就是她病了。要不这样吧,明天赵大夫去看看?今天已经给她们换了地方了。” 赵大夫忙忙的点着头,瞬间脸涨得通红,眉梢带着些怒意和其他什么难以言明的表情,低着头嗫嚅了一句:“谢谢……” 他的道谢有点钱奇怪,温竹青刚这样想着,赵大夫又抬起头来:“我想现在过去看看,那姑娘……我认识,是熟人。”  温竹青‘哦’了一声,想了想道:“姑娘的病情不是很严重,已经吃了一天药了,我给诊脉的时候,病情在好转。另外,她们母女如今换了一个地方住,那个别院住的都是这一次生病的年轻的姑娘媳妇, 就是为了避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赵大夫,今天已经很晚了,还是明天吧?明天我叫人过来领着你过去。” 赵大夫虽然脸上有着急的神色,但还是忍了,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齐瞻和温竹青出来,上车跟着护卫来到了齐麓给找的小院子。虽然离衙门有点远,但是看到了小院子的时候,温竹青还是松了口气的。 劳累了一天,如果住的地方还是很紧张,也不能放松休息的话,让她会感觉非常疲惫的。 艾怡去住在左侧院,荷叶住在右侧院,其他的人都散开了该住哪里住在哪里。 夫妻俩洗澡换衣裳,用过了晚饭,稍微的在屋里活动活动在睡觉,不然真的要积食了。 “现在想想,那个王阿发分明就是抱着趁乱做坏事的想法来的。”温竹青道“这样的人真是太恶心了,相公,你跟陈轩说,把那个老东西关在牢房里不要放出来了。”  齐瞻点头:“对,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顿了顿道:“媳妇,你觉不觉着那个赵大夫有点怪?尤其是说到了那寡妇母女的时候。”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路边躺‘尸\’ 温竹青点头:“对呀,应该是有什么吧。”顿了顿又道:“那姑娘挺好的,比她娘强多了。” 齐瞻好笑,没有再说下去。 他知道温竹青对那个当母亲的其实并不是真的生气,她只是觉着如果是寡母带着女儿过活的话,那当母亲的应该坚强些,不要那么懦弱。 只是人生下来的性格,想改也比较难。 毕竟还是很累的,稍微的说了一会儿话,洗漱之后便上床休息了。 转天早上起来,温竹青叫人去衙门带那个赵大夫。赵大夫过来,正好温竹青、艾怡她们也已经吃了饭,准备出发了。 昨天那个铺子的病人已经看完了,大夫们会诊的时候便也分了哪个大夫看哪里,温竹青是女子,自然是给那个已经调整住的全都是女人的别院去看病。 从住的地方出来,往另一个别院走,因为都是齐麓临时找的地方,能找到都不错了,所以也没有办法照顾远近,今天这两个地方是很远的,几乎要绕大半个城。 今天准备的是将这个别院的病人看完,因此艾怡和荷叶都和温竹青一起。在这边马车也不是那么的方便,因此三人坐马车,齐瞻就不能陪温竹青坐车,只能骑马了。 马车经过一条街道的时候,齐瞻看见路边躺着一个人,外面裹着破棉絮,看起来很像昨天之前躺在各个诊堂外面的病人。 他当然下意识的便认为是病人,忙道:“竹青,这边有个病人。”说着下马过去查看。 马车停了,温竹青伸头出来看了看,那赵大夫从早上见到的时候就带着着急的神色,虽然极力的隐藏着。他应该是去另一个地方看病的,为了见见那生病的姑娘才跟着过来,所以很着急。 温竹青道:“荷叶,艾怡,你们和赵大夫先走吧。这边一个病人,我去看看然后和五爷过去。” 如今不是往常,荷叶和艾怡也没有多说,全都点头答应了。 温竹青下车,马车继续往前走,后面一辆马车上的婆子们下来了,有些跟着前面的马车走了,有些站在原地候着。 温竹青下车的时候已经将蒙脸巾和手套戴上了,看见齐瞻过去要伸手把那个人翻过来,忙道:“等一下。” 跑过去给他一副手套,对齐瞻微嗔:“跟你说过了,对病人不要乱动手,戴上手套。”说着有帮着给他戴上。 齐瞻对她笑,让她戴上了手套,这才伸手将那个人戳了戳:“喂?” 那人没动,齐瞻于是认为病重,双手伸出去正要将他翻过来,因为那人背对着外面躺着。 谁知道才伸出手,那人突然猛地坐了起来! 齐瞻和温竹青全都唬了一跳,齐瞻拉着温竹青就往后撤,身后的护卫一下冲过来了两三个人。 那个人坐起来并没有干什么,只是将身上的破棉絮给抖掉了,这么一看,穿的整整齐齐,一件黑色的袍子,三十来岁。 齐瞻道:“你躺这儿干嘛?” 温竹青因为看见那人脸色有些泛起潮红,不知道是睡得热的,还是生病的,便问道:“你生病了吗?觉着身体哪里不舒服?是没给你安排地方吗?” 那汉子伸了个懒腰从睡觉的台阶上跳了下来,居然脸上带着微笑:“平白无故为什么咒别人生病啊?” 温竹青一愣,齐瞻道:“你没事睡街上干嘛?如今长安城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在街上躺尸,别人能不把你当病人?” 温竹青听那人说话中气十足的,不像是病人,便道:“看起来应该没生病,走吧相公。” 齐瞻拉着她上车,他这一次跟着直接上了车,马车继续往前走。走了大约一刻左右,马车旁边有人说话:“五爷?” 齐瞻掀开车窗户帘子看了看,是护卫,便道:“什么事?” 护卫道:“刚刚躺街上那个人跟着咱们呢。” 齐瞻一听惊讶,扭头正要看看,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居然停了,车夫在外面道:“到了,五爷,五奶奶。” 齐瞻便掀车帘子下了车,伸手搀扶温竹青下车,一边扭头看后面,果然看见那个汉子跟在后面。 齐瞻刚皱眉,正想过去问问。但是温竹青已经进了院子了,齐瞻是要照顾她的,病人那么多,就在病人中间走来走去的,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尤其是昨天还抓了一个乱伸手的恶棍。 齐瞻只好不管那个跟着的人来,忙后脚跟温竹青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就是一个正经四合院,正房一大间,两边耳房,院中左右厢房,温竹青先进了左厢房,和别处一样,都是已经将家什收了起来,大家直接睡在地上。 这样能收留更多的人,不过被褥都是齐备的,有新的有旧的。 温竹青开始看病,齐瞻便在旁边跟着,需要他拿东西了就打打下手。这边住的全都是妇人,因此啼哭声不绝,温竹青不但是要询问病情,还要不时的安抚病人。就这样开始了一天的诊病。 齐瞻因为跟着忙起来了,也就忘了后面跟着来的那个人,横竖护卫、小厮的跟了不少,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一直到了中午,头晕眼花的温竹青被齐瞻搀扶出来,下人已经端来了椅子,她刚坐下,齐瞻就亲自端来了茶,温竹青喝了一口,道:“腰疼。”  齐瞻便叫她转过身,他给捶捶。忙活的时候,齐瞻还在注意看院里,早上的跟着来的那个汉子居然还没走,就坐在对面厢房门口的台阶上,自家的两个护卫大约也觉着这个人很是可疑,因此就在不远 处盯着他。 温竹青也看见了,奇怪的道:“那个人是不是家人生病了?他在找他的家人?”一顿就道:“也许是病人搬来搬去的,他不知道搬哪儿去了?” 齐瞻就道:“问题是问他什么都不说啊!肯定是哑巴。” 温竹青一下被逗笑了。 夫妻俩就这样当着面笑那个人,那个汉子终于忍不住了,在那边说了一句:“你说谁是哑巴?”说着站起来过来了。  那两个盯着他的护卫马上抢上来,将他拦住了。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午时休息 齐瞻笑着继续给温竹青揉腰,道:“自然说的是你,怎么,现在不装哑巴了?” 那汉子其实也并不是生气了,被护卫拦住,明显是不想打架的样子,摊手道:“算了,我只是想问问,这一次的疫症严重不严重?看温大夫的样子,应该是不严重?大夫们都挺轻松的?” 温竹青惊讶:“谁说不严重?” 齐瞻正好也在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媳妇是温大夫的?” 两人一起说的话,虽然都听清楚了,但是也不知道先回答谁,而这个时候,正好就听见对面厢房传来了哭的声音,赵大夫接着就出来了。 于是温竹青和齐瞻全都顾不上跟这个汉子说话了,温竹青站起来过去了,问道:“怎么了?”往里看了看,见哭的是那个生病的姑娘,她脑子一下没有转过来,惊讶的道:“哪里疼了?” 正要进去。 还是齐瞻反应比较快,一伸手拉住了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温竹青这才注目的看那位赵大夫。 这才发现,赵大夫眼圈也红了,低着头出来站在屋檐下一会儿,因为现在院里的人都盯着他,他也不能一直呆站着,便过来了,低着头道:“温大夫,那我去看病了……宿姑娘就拜托你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 赵大夫走了。 温竹青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便走进了屋里。屋子里现在住的比较宽松,一共七八个人,那个宿姑娘就住在靠墙的位置,她的寡母依然在旁边,温竹青走了过去。 姑娘背对着外面还在哭着,那寡母这会儿倒是不哭了,脸色难看的坐着发呆,温竹青咳嗽了一声,她才抬起头来,一看见是温竹青,脸上的神情忙改了,慌忙的站起来道:“温大夫……” 温竹青点了点头,坐在她刚刚坐的位置,叫那宿姑娘转过来自己把脉。 宿姑娘背对着外面还在哭着,那寡母看她并没有听大夫的话,她先着急了,伸手便将宿姑娘给扳了过来,道:“别哭了,大夫问你话呢。” 宿姑娘被扳得转了过来,便努力忍着不哭,擦着眼泪坐了起来。 温竹青道:“没事躺着吧。” 宿姑娘嗫嚅着道:“我……好多了,谢谢大夫。”还是坐起来,伸出手往温竹青把脉。 温竹青把了把脉,点头:“不错,好多了。”这姑娘的病情原本也不是很严重,她转头问那位寡母道:“昨天给你们开的药,抓了几剂?如果还有的话,就照着昨天的吃行了,不会有问题的。” 寡母感激的点头:“多谢,多谢……” 温竹青点头起身。因为赵大夫和她们的事情,也是人家的私事,人家没打算跟自己说,温竹青也就没打算多询问。  出来了,已经有婆子端来了吃的。因为每个能住人的房子里都是病人,所以他们只能在外面吃。好在服侍的人多,吃的也是自家的下人做的,温竹青一个人坐着,就连齐瞻都因为没有椅子只能站着吃 了这顿饭。 那个汉子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的,也不吃饭,就在院里晃悠。齐瞻吃饭的时候将他看了好几眼,不过最后也没问,知道问也问不出来。 下午温竹青、艾怡等人继续看病。所有看过的病人对症下药,就开始吃药了,因为晚上他们走的时候,这个宅子满院子都是药味。 温竹青上车的时候见齐瞻还在东张西望的,想起来他应该是找那个汉子,便问道:“那人走了?” 齐瞻点了点头:“没注意什么时候走了。” “是干嘛的?会不会是朝廷派来的什么人查看疫情的?”温竹青问道。 “钦差?”齐瞻想了想摇头:“看着不太像,倒像是个武夫。” 温竹青看那个人也不像钦差,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既然齐瞻也说不像,她也就没在多说。 依然是先回衙门,大夫们在一块儿会诊,说今天的情况,出现了什么新的可疑病例等等的。 今天陈轩也来了,看样子是将一些棘手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虽然满脸疲惫,不过脸上还是有些轻松,认真的听着大夫们说情况,听到了不明白的地方赶紧问问。 他最担心的还是疫症,因此等最后大夫们话都说完了,准备散的时候,问了一句:“现在……疫情是不是已经控制住了?或者说,不会爆发大的疫情了?” 大夫们被这话问的都是一愣,谨慎起见,谁都没说话。  温竹青想了想道:“目前这种情况已经可以算疫情了,一口气病了上万人,基本上都是同一种病症,只是有轻有重而已,所以,目前的情况已经算疫情了。至于还会不会爆发更大的,或者扩散,或者其 他……暂时我们大夫是没法给大人确定的答复的,毕竟病情是发展的,谁也不敢说,肯定不会扩大了,如何如何的。只能说,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将病情控制住。” 陈轩问出来那话之后半天没人回答,就知道大夫们也不好说,听了温竹青的话,点头叹气:“好的,知道了……没关系的,本官还是要感谢大家。” “没事,没事,这都是应该的。”大夫们这才客气了客气,然后散了。 温竹青出门就打了个哈欠。 这边齐瞻拉住了陈轩问道:“陈大人,你听没听说,朝廷来人查看这次疫情的事?或者说钦差什么的?” 这话一问出来,陈轩倒吓了一跳:“真的吗?来钦差了?” 齐瞻一看他如此,就想今天那人肯定不是了,道:“我就是问问。”  陈轩这才恍然,摇头道:“没听说……咱们这里到京城也不近,我将情况详细写了折子递上去才几天,估计现在都还没有到京城,朝廷未必知道现在咱们这里的情况,即便是知道了,派了人来,也需要 时间,应该不会这会儿有人来。” 齐瞻点了点头:“行,我就是随便问问。” 互相的道别,齐瞻这才出来,和温竹青一起上车回住的地方,依然是洗澡吃饭,强撑着活动活动,便睡下了。  温竹青这一天一天的也确实很累,齐瞻很是心疼,却又没办法,别的事情他都帮得上忙,但是看病,他真的帮不上忙。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太子驾到 那个汉子是酉时许从别院走的,走的时候大家都在忙,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出门走到了城门口,将自己寄存在这里的马匹牵了出来,上马飞奔,半个时辰之后,到了离长安城大约十三四里地外的涌泉县。 汉子骑马直接到了县上一户家宅门前,这户宅子从外面看就很大,且里面亭台楼阁能够看得出来很精致,大约算这个县上最好的宅子了,应该是富贵的人家住在这里。 听见马蹄声已经有人从门里出来了,见是他便过来帮着牵马,称呼他:“程统领。” 程统领下马点点头,快步的进了院子。 还没有走到内院,一个老头提着药箱子迎了上来:“程统领,程统领!过来这边,老夫先给你诊诊脉……” 程统领答应着正要跟那个大夫过去,从正房出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背着手道:“无碍的!既然能安然的回来,必然无碍。沈御医无须如此。” 程统领忙道:“还是让御医给臣看看吧,太子爷的安危最要紧。” 那背着手出来的青年人,正是当今的太子爷,听了这话摇了摇头,也知道这些人必然是要按照规矩来,便也没多说转身回屋等着。 那沈御医给程统领详细检查了一下,并无发热、头晕等症状,脉象正常,还在检查着,一个侍者过来了,躬身道:“太子爷询问呢,检查完了没有?没事就让程统领快点过去禀报长安城的情况。” 沈御医点头:“可以过去了。” 程统领这才起身,来到了正房这边,进门之后给太子跪下:“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叫他起来,就问道:“长安城情况如何?”  程统领就道:“臣去的那天情况很严重,到处都是躺在街上的病人,城里人心惶惶,很多人都在说,城里这是疫症。第二天情况就好转了,官府和城里的一些富商联合起来想办法,腾了好多的宅院铺子 出来,将睡在外面的病人都给安置了,陈大人从咸阳城借了不少的人手,有大夫和兵丁,大夫帮忙治病,兵丁协助维护城里的安全……” 说到这里皱眉:“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横竖倒是跟周围的县镇都明说了,就是疫症……” 太子听到这里点头:“本县这里也知道了,确实明说了是疫症。”  程统领点头道:“好在并没有出现大家争相逃难的情况,城里情况还算是稳定。而且大夫们都还挺有章法的,将所有的病人安顿了之后,每个大夫看一个地方的病人,当天看不完的第二天再去,大夫们 每天晚上都碰个头,说一下情况,估计是如果发现了疫症开始蔓延就赶紧准备吧。幸好现在没有蔓延的趋势,反倒是已经安稳下来了。” 太子问道:“这是城里的情况?病人大约有多少?如果这样看病,大约多久能将疫情危险解除?城外各镇县乡村呢?”  程统领道:“城里病人大约有八千到一万,臣今天跟着一个大夫,看着她如何看病的。是一个一个病人诊脉、开药什么的,估计如果要看完这些病人,那十几个不到二十位大夫,要着实的看一段时间。 一半个月的,能将所有的病人看完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好处是,这样如果有病人得了传染性强的病症,会很快发现。”  顿了顿道:“城外乡镇的情况,微臣去了桃源县,县城和长安城一样,没有封锁宵禁,外面看和平常一样,只是衙差到处走查看情况,河道边不停的有人巡逻看守。臣看过了陈轩陈大人发下去的文书, 各县都按照他的要求做事,倒是详尽的很,防治的措施都很详备,各处都按照要求一项一项的做,暂时没有哪个地方出现更大的疫情。” 程统领说到这里从怀里掏出来几张叠好的纸,打开了给太子双手捧了:“这是陈大人下发各地的文书,叫各地的县衙、镇所、里正等等的照着这上面写的做,臣觉着,还是很有条理的。”  太子接过来看了半天,点头道:“不错,倒是真的很有条理……”详细的看完了,放在道:“想不到这个陈轩还是很不错的,如此重大的疫情,能够如此有条有理的处置,倒是堪大用。如此紧急的时候, 应对的倒是还不错。” 说着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走着,道:“那个生意人齐瞻,你可见到了?”  程统领点头道:“很巧,因为城里的客栈大部分都满了,而其他到处都是病人,臣晚上就在街上随便睡了,早上起来却巧齐五爷和齐五奶奶经过,将臣当成了病人,齐五奶奶过来给臣诊病,臣便顺势跟 上了他们,跟了一整天看他们是如何看病的。这边的人似乎都知道齐五奶奶的医术,且称呼她都是温大夫,并无称呼夫家身份的。” 太子倒不意外,点头道:“本宫听说过,医术很好,在咸阳城开了个专门治妇人病的,母后都提过。”说着问道:“你见了怎么样?真的如陈大人他们夸奖的那么好?” 太子爷说这番话的时候,想起来自己的弟弟,四皇子。  程统领点头:“臣今天跟着的温大夫……说起来也是怪好笑的。确实,架子不小,看个病身后跟着十来个人服侍,还有护卫什么的。齐五爷就是其中之一,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打下手。但是,温大 夫确实是一位好大夫,臣一天跟着看她,就在病人堆里弯腰躬身给人看病,几乎一天没直起腰来。只午时吃饭的时候出来了……”  说到这里倒笑了起来:“吃饭的时候也是好笑,大户人家的主子爷和奶奶,因此不知道哪里专门给做的饭送过来的,可惜只有一张椅子,而且没有屋子给她们,只能就在院里凑合。五奶奶坐着吃的,便 是那齐五爷都站着吃,吃了又继续看病。”  说着正了正脸色道:“但看得出来,温大夫确实是好大夫,看病很认真,对病人也非常的照顾友善。”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闲聊齐家 太子听得也好笑了起来,道:“这样么?”想了想笑道:“有人是说过啊,齐家就是豪商,有钱的不得了,排场也大。不过齐家的人都还算是不错,这位五奶奶本身是乡下人出身,所以倒没有为富不仁,反倒 是常出钱出人帮着百姓做些事情。”  程统领点了点头:“臣比他们早到半天一夜,头一天其实官府已经没办法了,几条街上都睡得是病人,陈轩倒是跑了好几回,可看起来有些束手无策。第二天齐五爷和温大夫来了之后,先是腾出来了他 们自己的别院和两个茶叶铺子住进去病人,然后齐五爷找了找关系……”  说到这里摇头:“从这里看倒是真不能怪陈轩没本事。长安城里的豪商富户确实不少,但他找没用。齐瞻一出面就不一样了,半天功夫,找了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宅子、铺子、库房什么的,横竖能住人的 地方全都腾出来,齐家下人买的被褥,几条街上几乎所有躺在外面的病人就全都安排住进了屋里。” 太子摇头没说话。 程统领道:“病人都安顿了住的地方,其实对城里人来说,就仿佛是一下子疫情解除了一样……那种效果还是挺好的。想想头一天街上到处都是病人,住在城里的人怎么可能不人心惶惶?” “这么看来,本地官员对这位商人的赞誉,还算是得当。” 太子沉吟了一会儿,想了想突然道:“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明天咱们就继续出发,去长安城!” 此言一出,程统领吃了一惊,忙道:“太子万万不可,还是要等疫情过去万无一失了,咱们在进城才好。” 而刚好进门的沈御医听见了,顿时道:“太子!城里什么情况还不明白,最起码让微臣先去,看看到底如何。太子爷乃国之储君,岂能轻易涉险?” 太子摆手:“不用多说,就这么定了。” …… 这天晚上,齐瞻也终于找到了时间跟陈轩说那个叫王阿发的事情,陈轩今天也略微的有点空。 听齐瞻说了情况,也听懂了他的暗示,陈轩点头:“知道了,齐五爷放心,这样的人本官也不会轻饶了。如此混乱的时候还做这样下贱的事情,可恨到了极点。”  齐瞻就道:“最好是询问一些以前有没有犯罪的事情,如果有就给发配了算了。我打听过来,那宿姑娘母女俩正好和他是一个镇上的,那老东西平常见到了宿姑娘的寡母就常骚扰她,如果不是那孤女寡 母的邻居厉害,说不定干出来什么事了。” 陈轩明白了,点头道:“行,那人就先关着,等这件事过去了腾出手来,我叫人去他们镇上茶。放心,那无赖必然是做过不少的坏事,要抓他的把柄多得是。” 齐瞻这才放心,点头。 第二天。 昨天那个别院的病人没有看完,因此今天温竹青和荷叶依然来这边,艾怡去了另一个地方。 一进院子温竹青和齐瞻就看见赵大夫正好从院里往外走,两人都是一愣。 赵大夫大约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早,然后看到了两人的表情,他顿时又窘又惊慌,还担心被人当成是坏人,因为这里住的全都是女子妇人,之前不就抓住了一个趁乱猥琐的人? 赵大夫涨红了脸摆手:“不是……你们,我只是……我是住在外面……” 温竹青摆手:“我今天要将这边的病人看完,你们聊。”说着她先走了。 人家赵大夫还在解释呢,齐瞻倒不好立马走了,因对跟着的婆子道:“跟紧了!”看见两个婆子亦步亦趋跟着温竹青,他这才仔细听赵大夫说什么。 赵大夫正说着:“我住在倒座间,昨天住在这里的两个病人好了一个,回家了,另一个搬去和大家一块儿住了。齐五爷,你可别误会了……” 齐瞻就道:“放心,我倒不会误会。不过赵大夫,你和宿姑娘到底什么关系啊?如果是朋友、邻居的,要帮忙就大大方方地,若是其他的什么,最好还是说明白,我瞧着人家她妈好像是嫌弃你吧?” 温竹青只顾着看病,自然没工夫观察这些事,齐瞻在一边闲的没事,昨天就已经看出来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赵大夫应该是喜欢那个宿姑娘,一听宿姑娘病了,看把他着急的。 但是那寡母反倒不乐意。齐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猜测可能是嫌贫爱富吧。 那宿姑娘虽然生病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长得很漂亮,寡母带着她,母女两人生活想来是很艰难,所以想要给女儿找个富裕人家,然后自己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这样想估计也很平常。 齐瞻为什么马上就往这方面想?就是因为之前正好就碰到过这样的寡母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儿,寡母应该是从小就给灌输这种思想吧,一定要找个富贵人家做妾都行,什么什么的。 如果没有霍静那母女俩那件事,齐瞻才不会多管闲事。 但是正因为那母女俩的事情叫他很厌恶,就不希望多出两个那母女俩一般的人。所以才问了一句。  赵大夫听他这样说,顿时脸涨得发紫,过了一会儿垂头丧气的低头嘟囔:“齐五爷说得对,她母亲是嫌弃我……我从十五岁就在无味诊堂当伙计,因为识字勤奋,我自己也特别想学,坐堂大夫才肯教我 医术的,学了七八年了,师傅和我自己都觉着我能出师了,可以当大夫了,可……可宿婶子就一直觉着我是个伙计,只配当个伙计……她想给宿姑娘找好人家……” 他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并没有看见进来了人。  齐瞻倒是看见,从门口走进来了三个人,前面走的三十岁左右,穿着件简单的棉布长袍,但却能感觉到一种很尊贵的气质。此人进来了之后东张希望,只是站在院里往门里观望,发现屋里人非常的多 ,他的脸色就一下子巨变。  显然,这位从没来见过这样的情形,猛地看见了很吃惊。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嫌贫爱富 另一个是个五十来岁的人,齐瞻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个大夫。 因为他身边就有个大夫。大夫都有个毛病,一看见病人就看不见其他的任何人和事了,直直冲着病人过去,先查看脸色,看看有没有外伤,然后或者开始诊脉,或者询问病情,或者开始检查。 基本都是如此。 三个人中后面走的那个,倒是见过,正是昨天那个看起来神秘怪异的汉子。 “宿婶子的心太高了,是我配不上宿姑娘……”那赵大夫还在嘟囔着。 齐瞻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没事,等疫情过去了,我们家在这边开个最大的诊堂,你当坐堂大夫,一年五十两银子,到时候你将银子去砸在那嫌贫爱富的妇人脸上。” 赵大夫实在没想到这位爷说出来这样的话,吃惊的看着他,呆滞的都不会说话了。 而齐瞻的话也让旁边的那两位听见了,那汉子猛地转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齐瞻,前面那个显然是不经常出门的富贵人家的公子爷,停顿了半天才缓慢的回头看齐瞻。  “五爷,谢谢你的好意,我,我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不是想这样的,宿姑娘……宿婶子,”赵大夫也是太意外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着,但是结巴了半天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才道:“我还是赶 紧去看病了……齐五爷,谢谢您。” 低着头出去了。 齐瞻摇头,因为刚刚还盯着自己的那两人已经转开了眼睛,齐瞻也没搭理他们,跟着去找温竹青。 温竹青今天看的是最后一间厢房中的病人,这里面只有五个病人,照顾的人也不多,因为住的人少,屋子里空气感觉比别的屋子都要好一点。 不过温竹青还是叫打开窗户,对照顾病人的人道:“窗户还是要打开的,每天这个时辰到午后都开开,个人都要注意卫生。” 说着去给头一个躺的地方比较靠门口的去看。 大约是这个屋子的病人情况都要稍好一点,或者这几天看病的情况,凡事吃了药的都在好转,因此大家都比较轻松吧。 一个照顾媳妇的年轻男子就问:“大夫,我们这一次病了这么多人……医药诊费是不是不用我们自己出了?不会走的时候又让我们出诊费吧?” 旁边有人笑。 温竹青没搭理,依然是认真的看病诊脉。 倒是齐瞻正好进来了,听见了这话就道:“当然不会让你们出诊费,放心吧。”不过他马上指着那个年轻的男子道:“你怎么回事?!” 那年轻男子吓了一跳:“我怎么了?五爷……我就是开玩笑的……” 齐瞻道:“谁跟你开玩笑了?这边住的全都是女病人,不准男的混进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呆在这里干什么?” 那年轻男子忙道:“我白天来,早上过来的,晚上我娘在这边,我娘年纪大了,要是一直在这边也受不了……” 齐瞻不等他说完就恍然道:“那还行,晚上这边不准有男的。” 那年轻男子道:“我们都知道王阿发做的事,那东西本就不是好人……” 齐瞻惊讶的道:“这你都知道了?认识那个人?” 另一个躺着的妇人道:“怎么不认识?我们都是一个镇上的。那老东西就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的东西!” 温竹青这一下惊讶起来了,直起腰道:“你们全都是一个镇上的?”一顿马上对齐瞻道:“相公,问清楚他们镇叫什么名字,大约多少人,这些人是吃井水还是河水。” 齐瞻点头,为了不打搅她看病,就将那个年轻男子叫了出去,在外面门口询问,又叫下人拿了笔墨过来,一边问一边记下。 出来的时候却已经看不见刚刚进门的那两个人了,倒是那个老大夫在旁边一个昨天已经看过病的屋子里给病人诊脉询问什么的。 齐瞻忙着,也没在管。  一上午五个病人看完了,荷叶看的正房里还有四个,下午就能看完了。温竹青出来的时候,头晕眼花的,腰都快断了,见院里除了自家的下人之外没有别的人,对齐瞻道:“相公我要抻抻腰……腰快断 了一样……” 齐瞻忙道:“抻吧,抻吧抻吧。”说着过来挡了挡,于是温竹青抻了抻腰。 婆子端来了藤椅。因为看了几天的病了,齐家的下人现在都知道会需要到什么,因此下人过来得时候,她们坐的马车上面就放了好些的东西,轻一点的藤椅、竹桌,脸盆,水,主子用的手巾等等的。 温竹青坐在了藤椅上,左边一下右边一下的继续抻腰,腰和背实在痛的仿佛针扎一样,齐瞻过来给她揉肩膀捶背的:“不行明天休息一天吧?这样谁受得了?” “不用,尽快将所有的病人都检查一遍,确认不会出现新的疫情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出现了传染性强又快的疫症,到时候才是没法休息要累死个人。”温竹青道。 她说的倒是有道理,齐瞻叹气,只好使劲给她揉肩膀,转头又叫:“午饭呢?什么时候送过来?”  病人这边,因为人太多了,加上病人其实不能吃其他一些不易消化的东西,尤其原本病的就是肠胃问题,因此,齐麓送过来了上千斤的栗米,算是捐给衙门的,陈轩就叫差婆每天熬粥,每天中午送过 来。 病人的粥已经送过来了,都开始吃了,齐瞻和温竹青还饿着,下人急吼吼的出去找,一会儿几个婆子提了食盒进来,又是请罪又是行礼了:“今天陈大人叫帮着熬两锅粥,占了咱们的厨房……” “赶紧摆上吧。”齐瞻道,今天下人拿了竹桌子,他好歹的也能坐下吃饭了。 他们吃的自然是好,菜式也讲究,正吃着一个小男孩儿跑了过来叫:“我要吃猪蹄儿!” 齐瞻正吃着,这小孩儿跑出来正好就在他旁边喊了一嗓子,他就被逗得‘噗嗤’笑了,放下筷子:“谁家的小孩儿?我欠你的是怎么着?这么大声干嘛?”  那小孩一吓,扁着嘴就要哭。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孩子容易被传染 温竹青看那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跟尚哥儿差不多大,顿时心疼的都不行了,忙叫下人端了那碗炖猪蹄给他:“吃吧吃吧,没事,叔叔逗你玩儿呢。” 小孩儿直接就坐在了台阶上,端着碗伸手就要抓,好几个婆子惊叫:“哎呦!手不干净……” 一个跑过来将碗端走,一个端来水给洗洗手,这才将碗给他,另一个用筷子挑着炖的很烂的肉出来,送到他嘴里。  这边都吃了半天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妇人才慌里慌张的跑出来,一看这情形羞得满脸通红的过来:“哎呀,小宝,你怎么……”满脸通红头都抬不起来的给齐瞻和温竹青行礼:“齐五爷,温大夫恕罪, 小孩子不懂事……” “没事。不过你家里头还有人没有?如果有人照顾孩子,就让孩子待在家里,最好不要让他来这里。一院子的病人,孩子抵抗力弱,容易被传染上。”温竹青道。 她已经吃完了,往后靠了靠休息一下。 齐瞻看见了,就也不吃了,叫人将饭菜撤了,上茶。他还是过来给捶肩捶背的。 那小妇人依然是满脸通红的道:“家里只有八岁的一个大女儿,还要做饭洗衣裳喂猪……” 温竹青明白了,点了点头,叹气。 小妇人就去看她儿子。 温竹青让齐瞻给她揉后面肩胛骨的位置,那个地方最疼了。正揉着陈轩从外面跑了进来。 “温大夫,温大夫……”陈轩跑的气喘吁吁的到了跟前,急急的低声道:“出事了。城外小伏镇一户人家的十几头羊突然全都死了,怀疑是不是?” 温竹青很惊讶,忙道:“什么时候死得?” “昨天晚上……” 陈轩话没说完,齐瞻拿出来今天询问登记的情况道:“小伏镇?这个镇上病的人特别多,今天竹青发现的。”说着将纸递给了陈轩。 而温竹青已经转头看他了:“今天那个人说的他家就是小伏镇?” 齐瞻点头。 陈轩看了看,惊讶的道:“这么一说还真是……赵大夫就是小伏镇的人,温大夫,一块过去看看情况吧?” 温竹青自然是点头,将荷叶叫来道:“剩下四个病人就交给你了,还是和之前一样,病症相同的就让马上开始吃药,不同的,如果你确定不了,就找其他的大夫过来看看……” 齐瞻指了指另一个厢房:“就找那位吧,看那老头的架势医术不错,不过在那边一直诊的都是已经看过的病人。” 荷叶点头。 陈轩惊讶的看过去:“哪儿来的大夫?为什么不听指挥啊?大夫人手本就不够,那么多病人都没看过,他怎么还在这里看已经诊过得病人?” 齐瞻摇头:“不知道哪儿来的,不像是本地人。” 陈轩尽管惊讶,但是因为死了羊的事情叫他更着急,他担心是发生了其他的疫情,因此最后还是没管。 温竹青站起来和齐瞻一块儿出门,陈轩骑马,夫妻俩坐车往那个小伏镇去了。 这时候,院里倒座间,就是昨晚上赵大夫休息的地方,太子爷带着他的侍卫统领出来了。 一上午的时间,太子爷也站不住,那位程统领看见倒座间有把椅子,便请太子进去坐下,正好就坐在了窗户前。 因此一上午外面所有的举动太子都看见了。见果然如程统领说的,温大夫一个人看病,府里头十来个下人在外面伺候,看得出来齐家确实很富裕。 不过也看到了温大夫认真给病人看病,如果单单只看她,完全看不出来是咸阳城数一数二豪商人家的奶奶。  中午出来休息的那会儿,就更精彩了。齐五爷堂堂一个爷们给媳妇又是揉肩又是捶背的,太子又好笑又惊讶的看着,这个男人也太不讲究了吧?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世族人家,都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 。果然,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到底不是那么有规矩的。  陈轩过来得时候,太子还躲了躲,目前来说他还不想让本地的官府知道自己过来了。虽然一开始太子并不是要微服私访的,他过来是因为母后明年二月要来,而太子听说这边因为水质而出现了一些问 题,奉了父皇的命过来查看的。 谁知道快到了的时候,赶上情况严重,爆发了疫情。 跟着来的官员,身边人担心太子的安危,请他在来的路上稍微逗留了两天,让程统领先过来打探一下消息。 今天太子过来,发现果然如程统领说的,外面看起来不算严重,似乎并不是疫情。但是进了这个院子,看见了一屋一屋的病人,太子又改变了想法。 疫情严重,但本地的官府处置得当,所以并没有引起老百姓的惊慌。 陈大人和温大夫、齐五爷走了,太子出来了,沈御医也从一个屋里出来,他年纪大了,弯腰时间长了更受不了,刚直了一下腰就晃得一闪,差点跌倒。 程统领眼疾手快的过去搀扶住了,太子过去忙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沈御医以为太子问的是这些病人,忙道:“还好还好!药是对症的,只要能控制住,情况应该不会严重。不过病人的体质有好有坏,还是要防备一些人体质弱,疫症发生变化,如果是传染性强起来,还 是很危险的。” 太子也就没再问他的情况,毕竟疫情是他更关心的,顺着这个话头问道:“那种情况可能发生吗?”  沈御医也是大夫,回答和其他的大夫是一样的:“这个确实不能保证,还需要多观察。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给所有的病人诊过去,确定各人的病情,对症治疗,只要都开始按病吃药,病情好转自然就不 会出现那种情况。”  太子有些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道:“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听陈轩和那个齐五爷说的,大夫的人手不够。沈御医,晚上他们好像要在一起聚一聚,你也过去听听,如果人手差的很多,你叫上付太医 和崔太医,你们明天也一起帮忙吧。”  沈御医点头:“是。” 第一千零八十章 暗中观察 温竹青和齐瞻跟着陈轩来到了小伏镇,在这边的后山上发现了那死了的十几只羊。 镇子是依山而建的,养羊的这户人家住的地方就在半山腰,他们家后面就有一条通往后山的路,羊圈在家里的后方。  “如今镇里到处都是生病的人,我们就是因为害怕,这几天都没有把羊放出去,喝的是山上流下来的水,你说咋就死了,咋就全都死了?全家就靠这十几只羊活着,这可咋办……”养羊的是个四十来岁的 汉子,说着说着快哭了。 家里院中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也在抹眼泪,周围从大到小,四个孩子。 温竹青几乎是全副武装,先让陈轩找来两个衙差,将死养的这一家全面封锁起来,不准人靠近。 她也不让那个快哭了汉子走近,更不让齐瞻跟着自己,她独自一个人过去查看那些死羊。 齐瞻跺着脚在车上翻找围裙、手套什么的,胡乱的给自己套上了,还是跑了过来。 温竹青检查了一下死羊,正好齐瞻过来了,她就让他打下手,将其中一只死羊解剖了,提取了内脏器官。 他们夫妻在这边忙的时候,一个衙差跌跌撞撞的跑来了,冲到了陈轩跟前,低声结结巴巴的道:“不不,不好了!大人……” 原本一直紧紧盯着温竹青那边的陈轩心都狠狠的一沉!以为又发生了疫情。 那衙差结结巴巴的说着:“好,好像是太子爷来了……在,在……” 话没说完已经被震惊的陈轩猛地转头盯着:“你说什么?太子来了?” 衙差点头:“对,好像是,在药铺子的病人那边查看,因为其中一位御医说,太子如何如何……” 太子到处查看,到底还是泄露了行踪。叫周围的衙差听见了,衙差不敢肯定,但是也不敢怠慢,还是赶紧的过来给陈轩禀报。 陈轩当然不敢怠慢了,赶紧对着那边还在检查的齐瞻和温竹青喊:“温大夫!齐五爷!城里有点要紧的事情,本官先回去了?” 齐瞻扭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温大夫就没抬头没搭理。 陈轩赶紧的上马回城。 这边温竹青提取了死羊的内脏器官。然后起来叫外面的衙差去车上拿围裙、蒙脸巾等物,和自己一样的穿戴起来,然后过来。 陈轩多留了两个衙差,一共四个人,同样全副武装穿戴了过来。 温竹青从羊圈出来了,在周围看看,指了指远处一个低洼的地方道:“那边,周围无树,应该底下无水。按照之前给你们发的那个处理牲畜的办法……” 看见几个衙差互相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  温竹青安全起见,还是重新说了一遍:“挖深坑,坑底铺上生石灰,然后将这些死羊找袋子装起来,每个死羊身上都要撒生石灰,一只一只单独装,装好了扔入坑中,然后上面在撒生石灰,然后掩埋。 掩埋之后旁边挖浅坑,依然是撒上生石灰,将你们的手套蒙脸巾和围裙全都扔进去掩埋,处理了之后你们过来找我,我会叫人给你们熬预防的药。” 几个衙差答应着。 齐瞻就道:“辛苦了啊,各位。”说着叫来两个小厮:“你们在这边帮帮忙,忙完了给几位大哥每人二两银子辛苦钱。” 那几个衙差一听,顿时高兴的很,忙连声的道谢。 其实这几天干这种脏活的人很多,只是齐瞻没碰到,碰到了就给点辛苦钱。 夫妻俩先将自己身上穿的大围裙,手套蒙脸巾脱下扔在了旁边,然后绕到了正屋,进了院子。 温竹青叫齐瞻去给自己再拿一套手套,齐瞻忙跑去车那边拿了手套过来了。 那汉子已经不哭了,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们。 温竹青过来问道:“之前羊群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我看你是给做的水槽,水槽里的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 汉子忙点头:“是啊,山溪就从那边不远的地方流经,我用竹子引过来的,并不费劲,我们自家也吃的这个水……” 温竹青点头,戴上了手套,先让孩子们过来一个个的诊脉,检查了一遍,然后给那妇人和汉子诊脉检查。 人都是好的,并没有问题。因为他们平常喝的是山上流经的水,并不是地下水,因此水未受到污染,所以他家的人倒是都健康。  温竹青想了想,道:“孩子们都很健康,你们夫妻俩身体也都好着。至于羊的问题,我需要回去检验一下,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们这几天吃喝都注意一点。羊是怎么死的,结果明天就能出来, 你要进城一趟去衙门找我,得到了结果之后按照吩咐来处理后面的事情。” 那汉子忙答应了。 说着便从这一户人家里出来了。 齐瞻看那人家可怜,就叫小厮去拿了十两银子过来给他家。齐瞻和温竹青上车的时候,还看见那家人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磕头。 回到了城里,因为要查验羊的死因,温竹青直接回到了自己住得别院,找了个没人住的屋子,将药箱子提过去,让茯苓和南星协助,用药材做了一些实验,查看死因。 一直忙到了天黑。 出来的时候,齐瞻询问还去不去衙门那边会诊,因为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开始了。 温竹青忙点头:“当然要去。” “羊是怎么死的?”齐瞻又问道。 温竹青忙道:“对了,今晚上需要派人去跟那户人家说一声,叫他们小心点,因为他们的羊是被人毒死的,取回来的水槽里的水里有砒霜剧毒。” 齐瞻吓了一跳,先不忙说别的,叫过来一个小厮赶紧去今天去过的那家人,告诉他们水槽里有毒,人喝的水应该和羊喝的水不是一条水路,但是也要小心。 小厮忙答应着去了,这边齐瞻才道:“什么人啊这么坏?这都什么情况了,到处都是疫情,怎么还有趁机捣乱的?” 温竹青也摇头:“真是太坏了。”  没时间休息,夫妻俩又上车来到了衙门。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突发状况 陈轩就在等着他们,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死羊是因为疫情,所以急需要温竹青的检查结果。 温竹青进屋看见和前几天一样,大夫们都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写满了疲惫,艾怡坐在最门口的位置,看见她和荷叶进来,才稍微的不那么紧张了。 陈轩在,另外还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齐瞻倒是见过,就是今上午在那个别院的那三个人,并又多了两个,装哑巴的那个汉子依然是紧跟在那个看起来很尊贵的人身边。 虽然这几个人看起来很可疑,但齐瞻这几天也有点累得吃不消了,也就没心思琢磨这几个人的身份,不过,很明显是京城来的。即便齐瞻不愿意多想也能猜得到。 屋里人看起来也都不知道这几个人的身份,赵大夫看见温竹青他们进来,忙问道:“温大夫,小伏镇的情况如何?” 他是小伏镇的人,自然更关心那边的情况。 这本就是突发情况,是需要在会诊的时候反应的。 温竹青道:“好在不是疫情。” “那是怎么回事?”陈轩忙问。  温竹青道:“是被人毒死的。水里被人下了砒霜……我们已经派了人去通知那户人家,让他们注意。目前来说下毒的人只是为了毒死羊,不然的话那一家人早就和那些羊一样死了。不过还是需要小心一 些。” 陈轩听了同样是又惊又怒:“竟有人趁乱做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可恶了。” 赵大夫脸色很难看,顿了顿道:“这样的事情还是问养羊的那家人,他们应该最清楚,或者是自家得罪了人,或者是因为眼红什么的,横竖如果只是为了毒羊,必然是跟羊有关系。”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拗口,但大家都明白。 于是大夫们继续说今天的情况,各人那边如何如何,没有新的变异病情发生,明天各自去哪里看病。 艾怡对温竹青道:“那位王阿发的老婆,今天亡故了。实在是救不过来了,病情太严重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 温竹青之前说话的时候,太子就在旁边一直注意她,小妇人清秀可人,眼窝深邃,长相虽好,却不是太子注意的关键。 她的眸子晶亮清澈,即便是在一屋子都是男人的地方,也并无一点不自在,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自信,显然,她对自己做的事情,还有她自己的一切都非常的自信。 当然,她满身满眼都能看得出来疲惫,感觉她非常的累。 不但是她,屋里的大夫们都非常的疲累,如果不是官府在这边统一调配,有些人真的想回家不管了。 散了之后,家在长安城的就回家去了,从咸阳借过来的,或者是家在周边县镇有点远的,就住在衙门这边。 温竹青走的时候发现那边坐的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盯着自己,因为她早上也看见了,这个人是和其他两个人一起来的,而且在院里呆了很久,如今看样子和他一起的人里是有大夫的。 出来的时候便问齐瞻:“那几个一直没说话的人是谁啊?瞧着陈轩似乎对他们小心的很?” 齐瞻耸肩:“应该是京城来的。之前陈轩说,钦差来不了那么快,不过现在看看,也许是什么缘故,京城来了钦差或者其他什么侯爵公子吧。” 如果说他有精神的时候,也许还愿意查探一下,但是现在他也没精神,一点都不想多问。 上车的时候,温竹青累得连木头台阶都上不去,齐瞻干脆从后面抱着她上车,自己也跃上去,叫:“快快快,快点回家睡觉!”  回到了住的宅子,当然也没有办法睡觉,先洗澡,然后吃晚饭,活动一下休息。这段时间厨房也看明白了,中午虽然离得远,但是要做些好吃的,不然一天下来这么累,都没体力了。晚上主子们就只 要吃些燕窝粥什么的就可以了,因为很快就要休息了。  他们这些疲惫的大夫们散了之后,陈轩忙站起来,躬身来到了太子跟前,道:“每天就都如今天这样,大夫们聚在一起会诊,如果谁那边诊断出来了新的疫症,大家可以最快的知道消息,然后一起制定 策略。” 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虽然疫情严重,但陈大人的处置还算是得当。” 陈轩忙道:“并非下官一人能想得出来,还是各位大夫辛苦,齐瞻和温大夫帮着出了不少主意,尤其是温大夫,对于疫情的控制功不可没。” 太子皱了一下眉头,又松开了,道:“温大夫一介妇人,为何能有如此的见识?” 这个问题陈轩早就想过了:“钻研,看的书多,而且她只看医书,只钻研医术,自然精通。”  顿了顿忙道:“臣并无为齐瞻夫妻邀功的意思。他们也并不知道太子驾到,做的一切都是随他们的心意,并无任何人勉强,就如之前太子您问到的,齐瞻捐了二万两,温大夫又办了个拍卖会筹款了二万 多两,还有这一次疫情将自家铺子用来住病人,这些都没人逼迫,本官也没那个本事能逼着商人做出这些事情来,都是他们自己愿意的。” 一顿又道:“臣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愿意这样做。”陈轩是官场中人,自然知道现在太子询问这些的原因,他还是需要撇清楚。 说这些话,是因为之前太子询问过了。而太子询问,是因为长安城的布政使司大人进京述职,在折子上将这位生意人齐瞻点了名,说他愿意捐助共四万多两银子。 按照一般情况,有钱人并不会做这种事情,更加不会主动的做。当然,有愿意这样做的,但是毕竟少数。 总有人如此的给齐瞻说话,太子也没见过,自然觉着是不是本地的官员已经和商人勾连,为这个齐瞻邀功?  只是太子今天也亲眼看了一天,果然如程统领说的,又好笑又感叹。下午的时候甚至还去了那花茶铺子,确实铺子里现在全都是病人。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太子的感悟 要说那位温大夫吧,单独看她做的事情倒正经是个大夫,而且真的让太子很出乎意料之外,因为温大夫是女的。 但要说看看周围,又正经看得出来是豪富人家,真的是身后面十几个人服侍。只是,虽然有架子,但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也没有妨碍谁,且人家实在是治病救人的。 太子又想了想,温大夫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奶奶,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并没有碍于男女授受不亲,便秉持礼仪避讳其他大夫,她倒是大大方方地,坦荡的过来治病救人,就如同其他的大夫。 她的丈夫也一直陪伴在旁边,这让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所以,他们夫妻都挺奇怪的,那齐瞻既然是生意人,听说九、十月份也是海上船回来的时候,应该说是最忙的时候,但看起来这位齐五爷就是扔下了所有的一切,过来陪着他媳妇。 别的生意人豪掷千金的情况也有,但很多都是为了自己的享受,豪华的过日子,享受一般人过不来的生活。但他们夫妻却能在这种事情上一掷千金。 而且陈轩说的没错,他们愿意。  如果不是自己愿意,温大夫身为富豪家的少奶奶,完全没必要出来做这个大夫,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有钱人都是家累千金坐不垂堂,疫情到底是很危险的情况,即便是普通人都尽量躲着,更何 况是她这样的身份。 太子突然好笑的摇了摇头。自己过来那么多重要的事情,现在反倒一个劲的寻思那夫妻俩,这世上好人自然是有,有钱的好人也有,便是碰上了非常非常有钱的好人,也不奇怪。  太子不想了,正了脸色道:“大家都很辛苦,但是情况不容松懈,还是要继续辛苦一段时间,将这些病人治好了才行。沈御医和另外两位太医今天没说话,也没给他们分配地方,明天你和大夫们说说, 看看让他们去哪里治病?” 陈轩想了想道:“有几个地方还没有大夫过去,几位就去那边吧,等明天晚上大夫们会诊的时候,就说是太原或者哪里过来的,官府请来的。参与到他们的会诊中,大夫们自然就知道如何分了。” 沈御医点点头,他今晚上看了情况,已经明白了。  太子晚上就住在了衙门。将陈轩弄的很紧张,偷偷找程统领询问太子的意思,程统领好笑的道:“太子能有什么意思?原本当然是可以去住在省亲园子,那边都已经修缮好了,只是今天看了一天,城里 情况还是很严重,太子爷明天还要在城里观察情况,自然不想跑那么远了。陈大人无须担心,侍卫自然会负责晚上的值守。” 陈轩怎么可能不担心,赶紧将之前发生过的,有宵小歹人惦记皇家细软,曾经来衙门偷窃的事情说了。 程统领听了不由得皱眉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陈轩叹气道:“如今城里出了事,帮忙的有,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也不少。” 程统领想了想道:“今晚上是必然要住在这里了,明天我会劝太子去住在省亲园子的。” 陈轩松了口气:“这就好,主要是这里实在地方小,东西也不干净,没有能让太子满意的地方。” 程统领也理解,像太子这样的身份,陈轩自然是希望不要住在衙门,不然出了事他承担不起。 转天。 太子起来的比较晚,起来了之后,衙门已经没人了,陈轩早上跟程统领回话,说要去哪个县看情况,已经出城了。 太子洗漱收拾了,随便用了点早膳,正背着手站在屋檐下琢磨去哪里查看,就看见一个乡下人模样的四十来岁的汉子进来了,东张西望的。 早有侍卫从旁边跑出来,将他拦在了门口那边:“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那汉子就是昨天家里死了羊的,因为知道这里是官府,被人呵斥住倒是也没有太害怕,忙道:“昨晚上已经有差爷去了我们家,说了我们家的羊是被毒死的,让我们注意。我们家人也注意了……今天过来,是因为昨天温大夫说,叫我今天过来一趟,原本是说的是今天告诉我,羊是怎么死的,不过因为昨晚上又劳烦差爷去说了,我们已经知道了。不过我想今天还是过来一趟,倒不是催着官府查清楚羊是 被谁毒死的,只是想,不知道温大夫或者大人有没有什么吩咐,因此过来看看。” 他解释了这么一大通,侍卫哪里听得明白,皱眉正想着是直接赶走还是怎么着,因为太子就在那边看着,侍卫也有点不敢随便处理。  幸好程统领昨晚上跟着一块儿听得,知道怎么回事,忙过来道:“温大夫去看病去了,大人也不在……想来应该没什么吩咐你的,如果有,就派人去跟你们说了。只是既然是水里被人下了毒,自家吃的 就要注意了。” 那汉子便连连点头:“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多谢,多谢大人们……”躬身就要走。 太子在那边看着觉着可怜,叫身边的一个太监去给送点银子过去。  太监便忙叫住了那汉子,赶紧回屋拿了银子出来,跑去塞给那个汉子。谁知道那汉子死活不要,拼命的推着:“不不不,不能再收了。昨天齐五爷已经给了十两了,那些羊也不值这些钱,我们不能再要 了……” 推开了太监,慌忙的跑了。 太监跟在后面喊了几声,倒没有喊住,只好回来对太子躬身笑道:“太子,那汉子倒是实诚,怎么都不要。” 太子点了点头,老百姓实诚,容易满足,齐瞻给了十两,这汉子拿了之后就觉着很满意了,甚至还带了些歉意,因为他知道,钱是齐瞻平白给他的。 太子沉吟了一会儿。 程统领布置了布置侍卫,过来问道:“太子爷,今天去哪儿?” 太子想了想,道:“街上转转吧,到处看看……既然生病的人多,随便走走想来也遇得上,若是遇上了便进去看看。”  程统领点头:“是。”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廖安吵架 太子爷在前面背着手到处的乱转,程统领跟在旁边,后面远远近近的跟了数十个人。 因为对长安城不是很熟悉,太子转着转着发现又转到了那个卖茶叶的街上。 这条街上有齐家的两个茶叶铺子,如今是改成了临时救助病人的地方,因此太子发现又走到这边来了,便也没有退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 走着就发现,位于街头的这个铺子,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被人围住了。 太子惊讶的过去看热闹,程统领一看人很多,顿时有些紧张,忙示意后面跟着的侍卫上来几个,跟在太子身边。 太子走到了跟前才发现,原来人多的铺子并不是齐家那叫如星花茶的如今里面全都是病人的铺子,而是他们的隔壁,一个叫庞家花茶的铺子。 而且也不是被围住,只是因为这家花茶铺子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今天的生意特别好罢了,那些人都是买茶叶的。 太子走过去的时候,正好一堆人从里面出来了,每人手里都提着三五盒茶叶,走了。门口空了一下,太子就看见花茶铺子前面摆着一块板子,上面写着:买一斤送一斤。 原来如此。  这个时候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停在了这个花茶铺子门前,还没有停稳,从铺子里面已经抢出来两个伙计,笑着过来打帘子,帮着搬下脚蹬,从车里扶出来了一位穿着棕色对襟褂子的妇 人。 一看这妇人的装扮,再看她坐的马车,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采买婆子。 “哎呦,崔妈妈您来了?快来我们家看看,今天上新货,玫瑰花瓣清香扑鼻呢!”一个伙计热情的笑着,伸手搀扶那个婆子。 另一个也忙笑着道:“今儿还有买一斤送一斤的活动,不过您老人家必然是不会买那种的,您买的都是最好的。” 那婆子满脸矜持的端着,下了车之后没有进铺子,反而先看了看这边的如星花茶。巧不巧的,廖安正好从里面出来,手里抱着一大堆的白棉布,应该是病人换下来的被单什么的。 那婆子满脸嫌弃,却又大声的道:“廖掌柜?” 廖安一抬头看见了,慌忙的将那些白棉布放在了门口,走过来几步,谁知道那个婆子马上嫌弃的后退了几步,廖安便站住了,拱手作揖笑着道:“崔妈妈,您是来买茶叶吗?”  那崔妈妈就很大声的道:“正是啊!正是要买茶!我说廖掌柜,你们东家也太糊涂了,好好的花茶铺子,又不是诊堂,为什么叫住那么些腌臜的病人啊?那么好的茶叶,那么好的名声生生给糟践了!以 后谁还敢来你们铺子买茶叶?原本我们家姑娘最喜欢你们铺子的花茶,现在可好,想买都买不到了……” 最后这句话大约的叫庞家花茶的伙计听了不是很舒服,忙道:“哎呦,崔妈妈快别和他说了,如今还有什么如星花茶啊?牌子已经砸了!以后您来我们家买就行,他们家有的我们家都有……” 原本那个崔妈妈抱怨的时候,廖安只能陪笑着听,虽然听见说东家糊涂的时候,觉着有点刺耳,不过到底是客人至上,他也没说什么。 但是听到那个伙计的话,实在有点生气,便道:“谁家的茶叶什么品质,正经喝茶的人知道。” 他是掌柜的,到底是希望自家的茶叶生意不要受影响,因此对那个崔妈妈又道:“崔妈妈,等疫情过去了,我们会把铺子从里到外好好擦拭消毒的,您尽管放心。” 崔妈妈摇头:“不放心,现在谁还放心?说实在话,我来隔壁买都不放心……”说着,担忧的看了看庞家花茶的铺子。 跟着廖安一起抱脏了的被单褥子出来的还有个伙计,在旁边听了半天了,气不过庞家的伙计一直贬低自家,就接了一句:“崔妈妈您说的是啊,我们家腌臜了,隔壁就干净?” 因为他这句话,那崔妈妈原本迈腿正要进铺子的脚便一下停顿住了。 这一下可把庞家的伙计得罪了,庞家伙计指着这边的伙计叫道:“你小子说什么?!”  这边伙计也不示弱:“你们不贬低别人,谁又会说你们?!你们做你们的生意,我们救我们的人,谁也不碍着谁的事!偏有你们这样落井下石的东西,这些天满口腌臜腌臜的,一个劲的坏我们的名声, 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我们店铺腌臜了,你们隔壁就干净了?” 廖安呵斥了一句:“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庞家铺子冲出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看起来有点乖乖的,声音分明的是个女子,高声对着这边怒道:“你们还有脸说!温竹青开的是茶叶铺子,不是诊堂!要收留病人就把自己住 的院子腾出来收留!凭什么将铺子腾出来收留病人?又不是一般的病,一张嘴就是疫情疫情的,影响了整个一条街的生意,她知道不知道?!这一条街上的生意人多恨她,她自己就没有个数?!”  廖安一听不干了,声音也提高了很多的道:“庞四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官府那么着急,大家能帮忙的帮忙,我们东家做好事将铺子腾出来让病人住,免得都住在街上,怎么还成了错处了?你就是铁石心肠?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趁着我们家铺子不做生意了,明目张胆的抢我家老客人,抢生意,我都不说什么了,你怎么就能涎着脸居然还说我们东家做错了?你一个年 岁不大的姑娘,怎么就这么黑心?!”  旁边那个伙计哼道:“她不是黑心,她根本就没有心!抢生意算啥,这几天一直在后院那边骂呢,说我们收留病人了什么什么的,拿木板子恨不能把墙搭到天上去。”说着就道:“庞四爷,你这么嫌弃,当初为什么追着我家的铺子开你的花茶铺子?我家开哪儿你开哪儿,我家卖什么花茶,你也学着卖啥花茶,你要脸不要脸?”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心硬庞四爷 太子爷原本是要走开的,但是这会儿居然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主要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出来,一副少年的打扮,但是却分明是个女的,尤其是一说话,听得出来是个女子。 这边的人也是奇怪,似乎都知道她是女的,但是对于她如此的穿戴打扮又不觉着奇怪,那位掌柜的一会儿叫她‘四爷’,一会儿又说她作为一个姑娘,什么什么的。 太子爷觉着又惊讶又好奇。 庞家这边的伙计先不干了,怒叫道:“你们对我们东家客气点!” 这边的伙计也不甘示弱:“你们知道客气俩字怎么写吗?” 那个崔妈妈原本是来买茶的,但是听着这两家吵架,然后又满口都是‘腌臜腌臜’的,她大约觉着晦气,一转身就气冲冲的走了上车:“算了不买了,咱们走!” 庞家的伙计又慌忙的去拦,但是没拦住,马车还是坚决的走掉了。 这位崔妈妈可是大客户,每次都是十几盒,几十盒的买,而且买的都是最好最贵的茶叶。  这一下连庞玉菲都气坏了,过来几步离廖安很近的地方,怒道:“你们才不要脸!你们东家才不要脸!想做好人,想博虚名,叫你们东家自己去博去!谁拦着她了?她犯得着将一条街上的生意人家都给 搭上吗?整个一条街生意都不好了,她是不是才称心如意了?”  廖安叫道:“你说话凭良心!长安城到底是出了疫情的,就算是生病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穷人,可富贵人就能安安心心的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还和从前一样吃吃喝喝,该买茶买茶,该花钱花钱?受点影响 那也是整个城都如此,你怎么脸皮那么厚,把这个都怪到我们东家身上?” 说着冷笑:“真真是一点没说错了你们!你们庞家就是没心没肺的生意人,天大的事都没有你们生意重要,都没有你们赚银子重要!庞玉菲,你眼里只有银子!” “我眼里只有银子怎么了?总比你们东家实诚!你们东家又想赚银子,又想博虚名!她是不是还想让人觉着她是活菩萨转世呢!”那庞四爷真真是年纪不大,嘴巴太毒。  廖安是彻底的来了气,也顾不上说不和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置气了,气的大声叫道:“我们东家是行医出身!我们的花茶也是调理身体的!我们东家在咸阳城的诊堂给人看病几乎都不要钱!那个诊堂每 年平均赔上千两银子!这些你知道不知道?你算什么东西,能和我们东家比?” “我呸!”庞玉菲也被激怒了,怒叫道:“越说还越来劲了!你干脆就说温竹青是菩萨转世算了!还不要钱,还赔钱,赔钱的买卖谁会做?!” 廖安给气的乱颤,缓了一会儿。这时候从铺子出来了几个伙计了,有两个老成一点,忙过来劝廖安:“算了掌柜,跟她说不明白,她就没有一点人味,所以根本不懂咱们东家做的事。”  廖安四十多岁的人了,当掌柜这么些年了,当然也明白一些事。刚刚是猛地一下气到了,这会儿被劝了劝,想想也是,自己跟一个姑娘生什么气?吵什么架?庞家的那几位,真真的是没说错,没有人 味,不懂人情冷暖,心硬的和石头一样,只知道赚钱。 尤其以这位最小的姑娘为甚。 “知道了。”他说了一句转身过来了,叫伙计们也过来:“别在那边跟他们横鼻子竖脸的。” 摇头叹气进院子了。 这边刚刚和廖掌柜一起吵架的那个伙计气的嘟囔:“他们总说咱们东家怎么地怎么地的……”  刚刚劝廖安的那个伙计就道:“你也是,跟着吵什么呀?他们铺子开了这半年你还没有看明白?那庞四爷就是个钻进钱眼里的东西,就算是天塌了,地陷了,她家谁死了,长安城被地牛翻身了,都没有 她赚钱重要,不要影响她赚钱就行,要是影响了,她能红着眼睛过来把你一口吃了!你跟她吵?” 这番话将几个伙计,并那个吵架的伙计都给逗笑了。这个说笑话的伙计就笑着道:“好了好了,不生气就行了,赶紧的把那些被单找人洗了,东家说过,这些东西要两三天就清洗一次,注意卫生。” 于是伙计们忙了起来。  另一边,庞玉菲依然是气的乱颤,尽管她那边的也有伙计过来劝,但她到底没有廖安的深沉,气不过的在门口又骂了一会儿,见廖安那边的伙计掌柜全都不搭理了,各忙各的,她挺没趣的,也就转身 回去了。 他家伙计犹自骂骂咧咧了一会儿。 太子看了大半天的热闹,人家都不吵了,他还没走,程统领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的道:“影响了一条街的生意,想来大家也是有些怨气的……”  太子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一家如星花茶,隔壁一家庞家花茶,紧挨着的两家,却宛如两个世间。一个挤满了病人,哀嚎痛苦,悲声不绝。另一个却歌舞升平毫无感觉,仿佛听不见看不见… …就像是普通百姓和富贵人家的区别,这一次生病的十之八九都是普通百姓,因为普通百姓只能喝井水,喝河里的水。而富贵人家可以喝山中的泉水,喝干净的水……” 程统领不知道怎么劝,嗫嚅了一会儿,道:“好在现在病情都控制了,也都在好转中……” 太子摇了摇头,继续的往前走,经过了另一家如星花茶铺子,这家铺子的对面是另一家花茶铺子,生意也挺好的,人来人往,真的仿佛和对面住满了病人的铺子是两个世间一般,互相的看不见。 太子爷心情沉重,考虑修建地下水道的事情,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的走了大半天,天快黑了,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  太子转身询问程统领,是不是快到了大夫们会诊的时间了?程统领点头道是,太子便急匆匆的回到了衙门,听听今天大夫们会诊的情况。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想儿子 晚上。 大夫们会诊,因为听说来了三位新的大夫,今天已经给病人看了一天病了,虽然人不多,但大夫们还是松了口气。 有位四十来岁的大夫就趁机提出来:“陈大人,既然大夫多了起来,能不能让我们轮流休息休息啊,这样天天十几个病人看下来,真的受不了啊……” 说着还把温竹青提出来:“像温大夫这般的女子,必然是更加受不了,还是要休息休息。” 温竹青一听,这人想休息却把自己拎出来当借口?她不好跟这人吵,于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一眼齐瞻。 每天大夫们会诊的时候,齐瞻就坐在靠窗这边的椅子上喝茶,虽然这两天旁边的椅子上多了一位京城来的神秘人物,也不说话成天和自己一样听着,但是一点没妨碍齐瞻大马金刀坐在这边。  听见那大夫点自己媳妇的名字,齐瞻就抬头了,然后接收到了温竹青恼怒的眼神,于是就叫道:“哎哎哎,我说这位大夫,你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你想休息就说你自己好了,把别人拎出来给你自己想 休息当借口?这么做是不是忒差劲?” 那大夫顿时满脸通红的道:“原本……” 齐瞻冷声打断:“原本什么?这里面三位女大夫,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你觉着累觉着苦,没人说你什么,可你凭什么把别人拎出来当挡箭牌?你脸上好看?!”  不等那个大夫在说话,陈轩已经站起来,赶紧的在中间摆着手:“好了,好了,众位众位,大家辛苦了,辛苦了,本官知道大家这几天是真的很辛苦。也知道大家累得脾气都不太好了,这样,咱们先休 息半天,好不好?就从三位女大夫开始,明天早上你们三位可以休息休息,下午了开始看病,下午时间长,大家就不要休息了,后天上午,再选三位大夫休息,如何?” 顿了顿道:“当然,是没有新的情况发生咱们这样轮流休息,如果疫情发生了变化,或者如何的,咱们还是要辛苦一些,如何?” 陈轩是山东人,说话喜欢‘咱们咱们’的,不过这样说话有个好处,容易引起共鸣。 况且让妇人先休息,这原本也是应该的。要求休息的那个大夫自己还把人家妇人提出来当做需要休息的借口呢。 所以大家都没反对,点头同意。依然是分了各自负责的地方,然后便散了。 齐瞻和温竹青出来的时候,看见那几个京城来的人也出来了,他们似乎也不住在衙门了。 齐瞻一上车,温竹青就过来靠在了他身上:“相公,明天早上半天休息时间,要不要回咸阳?我想儿子们了。” 齐瞻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蛋,心疼的很。原本生了孩子之后还胖了一圈,结果就这几天又瘦了下去,齐瞻这几天看在眼里,岂能不心疼? 想了想道:“好,今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早起来就过去。” 温竹青抿了抿嘴,抬头看他笑,齐瞻的唇便落了下来。 因为明天就可以见到儿子了,温竹青晚上精神奇怪的很好,和前几天不同,不是一躺上床就睡死了,反倒一时睡不着了。 越睡不着越着急,因为明天要早起回咸阳呢,忍不住把自己使劲埋在齐瞻怀里,嘟囔:“快点睡吧,我怎么睡不着了?” 齐瞻伸手在她背上轻轻的顺着,柔声道:“不用着急,有的是时间,即便是慢慢的去慢慢的回来也来得及。” 他的安抚起了作用,过了一会儿温竹青便睡着了。 早上起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屋里已经是全亮了。如今已经十月了,早上没有夏天亮的那么早,应该是已经过了辰时了。 温竹青惊叫着坐起来:“怎么没人叫我?相公?相公!” 喊了两声急急忙忙的要下床,突然听见有人叫:“娘醒了,娘醒了!”是尚哥儿的声音! 温竹青真的是又惊又喜!慌忙的爬起来穿了衣裳,头发也不梳脸也没洗跑了出来,就看见齐瞻正抱着尚哥儿在院里玩,朗哥儿他们三个也在,三个摇篮放在院里。 尚哥儿也是好几天没见母亲了,看见温竹青出来,大声的叫:“娘,娘!”小腿儿使劲蹬着要来找温竹青,齐瞻抱都抱不住。 齐瞻怕放下来他跑的摔了,便抱着过来给温竹青,尚哥儿搂着温竹青的脖子,温竹青在他胖乎乎的脸蛋上亲着,鼻子都有点酸。 “从别的地方找些大夫很难么?咸阳离得近,渭南、商洛也不远,为什么不去那边借些大夫过来,只把这两个地方的大夫累得要死?”竹风居然也来了,正在那边说话。 竹雨也来了,竹风就是在跟她说话。 齐瞻看见温竹青散着头发就出来了,又好笑:“脸都没洗?” 温竹青抿嘴,因为看见竹风和竹雨在那边,她也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三胞胎的摇篮,还是抱着尚哥儿进屋子,洗漱去了。 齐瞻跟着进来哄尚哥儿,尚哥儿因为觉着这个地方很新鲜,一会儿又跑出去了,紫茸领着小丫鬟们跟着。 “你什么时候叫他们过来的?哎呀这边这么乱还有病菌,为什么叫他们过来啊?”温竹青虽然见到儿子很是惊喜,但是又忍不住的埋怨齐瞻。  齐瞻笑道:“那也比你跑回去好啊,你就只有半天休息的时间,还在路上来回折腾,身体怎么受得了?孩子们来了就住几天,也没什么。这边的水我叫人从桃花村往这边运。吃的喝的和在家里一样,就 在这个院子又不出去。” 温竹青刷牙洗脸了出来,子苓也来了,进来给她梳头。温竹青想了想,道:“也行啊,在这边也没什么。没必要一惊一乍的,情况其实都很稳定。” 齐瞻好笑:“一下又想通了?” 温竹青从镜子里白他一眼:“你都已经把儿子们叫来了,我还能说什么?”  齐瞻笑着出去了,一会儿温竹青梳好了头发出来,齐瞻将抱着的翊哥儿给她了,顺便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一下。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儿子来了 刚才温竹青就出来晃了一圈,竹风和竹雨也没注意,这会儿看见她就忙跑了过来叫道:“姐姐。” 温竹青点头笑道:“你们怎么都来了?竹雨也来了?” 温竹雨点头:“长安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和哥哥也应该过来去范先生家里看看。” 她这样一说一下子提醒了温竹青,温竹青道:“哎呀对啊,我们来了这么几天了都没去范家看看,不知道他们家有没有事?”说着转头看齐瞻。 齐瞻忙道:“来的第二天我就叫人去看过了,他们家除了两个下人生病了之外,别人没事,我叫人跟他们说了,喝开水,注意沉淀什么的。也说了过来是看病的,实在没时间过去。” 这就行,礼数到了就行,温竹青点了点头,又问竹雨:“范家的人都没事?” 竹雨点点头:“都没事。”  竹风在旁边道:“姐姐不用担心,范先生说,他有一天还过来衙门找你和姐夫,衙门的人说在看病,他又去你看病的地方了,因为你和姐夫忙着看病都没发现他,他也就没打搅你们。还说,原本该请你 们到家坐坐的,可现在的情况,就恕他们失礼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在外面呆了一会儿还有点冷,于是大家进屋,喝茶聊天继续说话。 竹雨和竹风将家里的情况说了说,其实家里自然是没什么事,大家都担心温竹青和齐瞻这边。 后来就变成齐瞻和竹风到那边去说生意上的事情,这边温竹青和竹雨闲聊些其他的。  “其他的人都没事,村里人来了两回,因为听说长安城的疫情了,有些不放心。乔大叔亲自来了一趟找姐姐,原本想问问如何防备,哥哥说不用担心,村里人喝的是山泉水,不会有问题,他才放心回去 了。” 竹雨说着,打了个哈欠。 温竹青好笑:“你怎么看起来没精神啊?倒比我还累?” 竹雨就道:“知道今天要过来,昨晚上就没睡好,然后早上寅时就起来了,姐夫要求的,赶着要在姐姐起来之前过来。” 温竹青一下子就笑了。 竹雨看她笑,想了想道:“姐姐,姐夫会一直这样对你好吧?” 温竹青一愣,坐直了道:“当然了,为什么会这样问?” 竹雨又想了想,摇头:“就是担心而已……”话没说完就看见温竹青皱眉,竹雨很了解姐姐,她要是想知道的事情,自己不可能不说清楚,只能叹气道:“好好,我说……” 说着,却先伸头看了看那边说话的姐夫和哥哥。 温竹青以为她不想让齐瞻听见,心里惊讶,怀疑难道家里又有了什么事? 不过温竹雨一开口,温竹青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她原来是不想让竹风听见:“姐姐,这一次我去范先生家,和玥诗聊了大半天……原来,”竹雨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很多:“玥诗喜欢哥哥。” 温竹青比听见家里有事还惊讶,吃惊的看着她:“范玥诗跟你说的?” 竹雨点了点头:“对,亲口跟我说的。哥哥和红宜定亲了之后,她伤心坏了,好长一段时间不出门,心里头埋怨爹娘没有给她早定下,还说……要是哥哥愿意,做小她也……” 温竹青低声厉声呵斥了一句:“别说了!” 竹雨一下禁了声。 温竹青先看了看那边,那边竹风正在跟齐瞻汇报生意上的事情,因为现在是最忙的时候,所以事情必然很多,竹风想来也是办的乱七八糟了,因此只顾着汇报,倒是没注意这边。 齐瞻倒是往这边看了一眼。  温竹青这才低声对竹雨道:“这话不要跟你哥哥说,并且这两天你多去范家,好好劝劝范玥诗。虽然有些残忍,不过话你要和她说清楚,跟红宜定下的时候,是你哥哥点头了的,且我说过他年岁小不用早定下,但你哥哥执意要先定,这已经很明白了,你哥哥是非常喜欢红宜的。玥诗只能放下她的这份心,不要胡随乱想,更不能想什么做大做小的话,竹风必然是不能纳妾,这是一点,另外一点,身为女 子要有自己的尊重,与人为妾,先自贬了身份,没有了自己的尊重,也辜负了将自己养育成人的父母亲。范先生是饱读诗书的教授,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有这样的想法,他心里该多难受?”  “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别人如何尊重你?玥诗现在还小,将这种感情的事情看得太严重了,承受能力也不行,才会有如此糊涂的想法,你一定要劝她,感情的事情过一阵子会淡的,再过一两年回头看看 ,也许就明白自己现在的想法有多糊涂,即便是忘不了谁,但也无须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温竹青盯着竹雨道:“女人,不说一定要如何自强如何的能干,但是一定要有自尊!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别人如何尊重你?妾是什么人?侧室、偏房!等于是在别人夫妻的中间插了一杠子,不管你出于 什么心,但事实就是,你插足了别人的婚姻……”  因为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且表情非常的严厉,着实的吓到了竹雨,她慌忙的摆着手:“姐姐别激动,别激动,不是我要去给别人做妾……你骂错人啦。放心放心,我会劝她的。我也不会让哥哥知道,我 当然希望哥哥和红宜能好好的,我怎么可能给他们两人中间使绊子?” 齐瞻其实一直注意这边,因为他看见温竹青脸色不好了,这会儿便马上站起来过来了,在温竹青的肩上轻轻拍了拍:“怎么了?谁要纳妾?” 温竹青已经缓了缓,看见竹雨一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这会儿睁得更大的看着自己,突然好笑,也‘噗’的一下笑了出来,道:“没事,是我……可能太累了,脑子有点糊涂。” 齐瞻哭笑不得,端详了她一会儿:“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你去说你的事情吧。”温竹青推他道,说着看了看那边,见竹风也在往这边看,不过显然不知道什么事,有点莫名其妙的样子。  齐瞻点头这才又过去了。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疫情控制住 温竹青喝了口茶缓了缓,看着竹雨好笑的道:“好,姐姐激动了,抱歉抱歉。”说着面色严肃了些:“不过你要好好劝劝范玥诗,她还小,一定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若是这样任由她想下去,只怕心中的那道防 线崩塌了,以后便没有了原则性。” 竹雨点了点头。 温竹青看着她道:“竹雨,从小到大,姐姐也说过你很多,咱们女子自己心里要有原则,就是规矩,定下来了自己的规矩,就不能破。” 竹雨重重的点头:“放心吧姐姐,我会给山哥定规矩的,不准他纳妾,不准他看别的女人……” 温竹青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啼笑皆非的看着她:“你现在已经……真是不害臊!” 竹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刚刚说的那么严重,我当然要赶紧的表明态度啊,现在说说我的态度,你又说我不害臊,哼。” 温竹青好笑,又正了正脸色道:“你好好劝劝范玥诗。”  温竹雨点头:“知道了姐姐,放心吧。”说着压低声音道:“我也不希望哥哥和红宜中间多个人,我和玥诗好,但是和红宜也好,红宜以后还是我嫂子呢,我怎么会不希望哥哥和嫂子能好好的过日子,就 如同姐姐和姐夫一样?” 其实竹雨从小就是这样,并没有什么满怀大志的想法,平平常常懒懒散散的,但她的想法却总是跟温竹青想的一样。 温竹青带大的弟弟妹妹,她的为人处世自然会影响弟弟妹妹们的观点。 三个孩子睡得差不多了,一个接一个的醒来开始哭,大人就没时间说话了,忙碌的给换尿布,哄孩子。 温竹青这段时间忙得没奶了,也喂不成孩子,交给了奶娘们,她进了小屋,齐瞻马上就跟着进来了,极力的安抚她,没有就没有了,孩子也喂了几个月了,以后就交给奶娘好了。 搂着她柔声安抚了半天,温竹青才稍微的好了些。 就这样一上午忙碌着,反而没怎么休息,一会儿这个哭了一会儿那个尿了,忙得温竹青脚不沾地的,齐瞻在旁边帮忙,又想把儿子们抱来到底是添乱呢还是在怎么呢? 不过温竹青精神好多了,一扫这几天的疲惫,忙碌了一上午看起来却笑眯眯的高兴。 午饭吃了之后,继续去给病人看病。 也就是这天的时候,从渭南等地陆续来了几位大夫,在转天,从更远的太原等地来了几个大夫。  齐瞻心里明白,京城来的这几个人必然不是一般的身份,不然,之前陈轩到处的借大夫,除了咸阳因为离得近,不得不被卷入之外,其他的地方,官府根本就不管,大夫又不是官府的人,官府也没有 办法命令人家一定过来控制疫情。 但是京城这几个人来了之后,周围一下来了这么多大夫,那么此人身份应该不一样。 因为早几年的时候就有四皇子跑过来过,如今来什么人,齐瞻倒是也不觉着奇怪。 一下子添了十几个人手,每个大夫一天看十个病人,三十来个人也差不多一天就能看三四百病人,加上之前将近十天的忙碌,现在病人基本上全都单独诊治过病症。 温竹青便轻松了很多,又过了几天,这天晚上大家会诊的时候说情况,原来所有的病人都已经看过了。  “好在没有发生更严重的疫情,而且这二十天左右,已经病好恢复的人也不在少数,之前是因为担心病情反复,且需要一定的观察,所以将病好的人统一换了一个住处,现在这些人是不是可以让回家了 ,如今病好的人越来越多,也需要腾地方。”一个大夫跟陈轩禀报。 陈轩想了想,道:“众位大夫的意思呢?这些人回去必然是不会在生病了?” 这谁能保证?因此没人说话。 陈轩只好单独问:“温大夫,你觉着呢?”  温竹青就道:“回去会不会生病、复发,这谁也没办法断定,更没办法保证。还是那句话,引起这一场大面积百姓生病的原因是水质,而水质如果不改变,这种情况很有可能还会发生,而且下一次发生 ,未必就如这一次能控制的这么好……当然,这都是没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陈轩还没说话。  之前每次会诊都过来,但是从不说话的太子突然开口了:“地下水道的问题,应该是已经准备了,只是到底是大工程,即便是现在开工,也需要三五年的时间。这段时间,能有什么办法尽量让这一次的 疫情不再发生了?”  温竹青停顿了一下,没人回答这话,且那位似乎是看着自己,她只好道:“那就是之前跟陈大人提过的一些方案。河道、井水等等所有的水源都要有衙差巡逻。要在靠近水源地的乡村镇县的地方给百姓 们不停的宣讲一些保护水源的情况。相信经过了这一次的疫情,百姓们也都知道了水源卫生的重要性。牲畜的喂养需要挑水,而不是直接到河道溪水里喝。所有的人、牲畜不准随地大小便……” 大夫们有人愕然的看着温竹青,有人偷偷的笑。 齐瞻横了那个人一眼。 温竹青知道有人在笑自己,不过她没打算计较,也完全没必要计较,这种各人眼界的问题,她不能因为别人的没眼界没心胸便生气,跟她有什么关系,被影响的只会是那些没眼界没心胸的人。 “还有,让大家养成烧开了水喝的习惯,不要喝生水。我知道,百姓们烧开水需要柴火,这又是一笔开支,不过,烧开了水喝的好处很多,买柴火的开支多了,但起码会少生病,少出药费诊费了。” 太子沉吟着点点头。  齐瞻就道:“还有,既然是要修地下水道,咸阳离得这么近,最好是能一起修了。这周围的水质已经不好了,说影响就很容易影响到咸阳去,如果只修长安城而忽略了咸阳,若是过几年咸阳也出现了长安城今天这样的情况,岂不是又要重新翻开地修整?那样反而多花钱,倒不如一次花钱,全部修好。”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寻常的身份 齐瞻既然猜这位不是寻常的身份,想来提这个要求,这位如果肯考虑考虑的话,应该是能够做到。 他这样一说,咸阳城过来的大夫们自然是愿意,连连点头。  温竹青也道:“不错。长安城的地下水已经污染了,即便是修建了地下水道,其实只是控制污水不在继续污染地下水,但真正要恢复地下水到能饮用的程度,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所以,如果有条件的 话,尽量还是将咸阳城的也修了,避免上游的污染,使得长安城这边的地下水道修建变成了事倍功半。” 这话说的有道理,太子沉吟了一下道:“可以考虑。” 大家都在看他,有些呆呆地,大约心里都在想这位是谁啊?说话的口气倒是挺大的。 齐瞻便对陈轩道:“陈大人,既然现在疫情已经控制住,且大夫们也多了起来,要不我们先回去了?这将近一个月的诊病,实在也很累。”  陈轩忙道:“本官原本今天就想说这个,因为如今病人的病情都在控制中,且大部分都在好转,另外就是大夫们确实非常疲惫了,所以咸阳城的这几位大夫就可以先回去了,你们最早过来的,也实在很 累。回去休息休息,其他地方来得晚的,就多留几天,跟本地的大夫们一块儿将病人在看看。” 顿了顿道:“这一次大家为朝廷效力,朝廷自然是有封赏的,大家回去了也不要担心,封赏下来了,会送到各位家中的。” 说着去看太子,太子点了点头。 齐瞻就道:“那没事我们就回去了。” 陈轩倒一愣:“现在?” 齐瞻顿了顿道:“回别院休息,要走也明天了啊,这会儿天都黑了。” 陈轩这才恍然笑道:“对对,几位还是明天再走吧。” 齐瞻好笑,拉着温竹青站起来,给大家抱拳,温竹青福身,今天就算是告别了,大家辛苦了一场,但是经过这些事情,反倒是熟识了,互相告别着。 齐瞻和温竹青从衙门后堂出来,陈轩又追了出来,拱手作揖的告别,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又不太好说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叹气轻声道:“快过年了,到时候大家坐坐,那时候再说吧。” 齐瞻大约的猜到了,笑着道:“好,陈大人也回去吧,你也忙,明天我们走的时候就不找你告辞了,恕罪恕罪。” “好好,告辞告辞。”陈轩拱手:“温大夫辛苦了,回去了好好休息。” 温竹青行礼告辞。 他们在门外告辞的时候,太子就在内院门这边看着,看了一会儿背着手回去了。 回到了住的地方,因为很晚了,孩子们都睡了,夫妻俩洗了澡换了衣裳,简单吃了点东西,便也睡下了。 转天也没有很早起来,一直到朦朦胧胧间有孩子的哭声,温竹青才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去小屋洗漱了穿戴整齐出来。 下人婆子已经收拾了半天东西了,尚哥儿看见大家忙碌他就在中间跑来跑去的跟着兴奋,齐瞻怕谁不小心绊到了他,过去将他抱起来,站在屋檐下看着。  温竹青叫来了竹雨,低声询问这几天去没去范家,竹雨小声汇报:“去过了,天天去,能说的都跟范玥诗说过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听进去了一些……但是到底转圜没有,我也不敢肯定,以后会不会做 糊涂事我也不敢肯定。” 温竹青点头道:“你尽力了就行。今后如何的为人做事,那也是她自己的,谁也改变不了。” 温竹雨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有婆子进来禀报:“五爷,五奶奶,外面来了母女两个,求见五奶奶。” 温竹青‘哦’了一声道:“叫进来吧。” 婆子出去了一会儿,领着母女俩进来。就是那姓宿的姑娘和她的寡母,温竹青记着这姑娘应该是头一批病好的,已经和其他病好的人一起转到了另一处地方,观察了几天了,今天应该是可以回家了。 她以为是来告别的。 那寡母带着小心的陪笑,那宿姑娘却深深低着头。温竹青笑着笑着就觉着不大对劲,似乎……不太对。 寡母带着宿姑娘过来跪了下去:“知道今天齐五爷和齐五奶奶要走,小妇人斗胆过来搅扰,谢谢齐五奶奶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实在难以为报……”  说着她小心的将旁边跪着的宿姑娘的胳膊扯了一下:“小妇人就这么一个姑娘,含辛茹苦的养大,虽然不算聪明伶俐的,可好歹知道看眉高眼低,也还能干着,愿意给了齐五奶奶,给您当牛做马,报答 您的救命之恩。” 温竹青脸上的笑容彻底没有了。 心里真的是快要给气死了,真想当头的骂这个寡妇一顿。自己辛辛苦苦的把她女儿病治好了,就是为了叫她卖掉的? 而且这个寡母的意思太明显了,分明是想让她的女儿给齐瞻做小的。这么大的姑娘了,卖了能做什么?当丫鬟年纪大了,自然是做小了。 齐瞻过来了,指着那寡母正要说话。 温竹青一伸手就阻止了他,她要亲自处理。冷冷的一笑,问道:“这话说的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女儿是卖给我了?” 那寡母稍微的愣了愣,停顿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是送给您……” 温竹青冷冷的道:“送给我?送给我是当女儿还是当什么?这么大的姑娘,送给我,我那她当什么?” 齐瞻在旁边着实厌恶的看着那个寡母。被人欺负的时候就怂的叫人无语,现在倒显得她聪明似得有主意。 那寡母跪在地上尽管没看见温竹青的脸色,但是也听出来她的语调了,她的意思很明白,但这位齐五奶奶非要问清楚,显然是生气了。 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意思也表明白了,寡母已经不能退了,只能硬着头皮磕头道:“齐五爷,齐五奶奶,只要您们愿意收留贫贱之人的女儿,或买或如何,都行。”  温竹青冷笑:“这就是卖女儿了。”她看了看那个宿姑娘,宿姑娘跪在旁边,伏地不起,看着双肩抖动好像是在哭着。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卖姑娘 竹风和竹雨全都过来了。 温竹青想了想淡淡的道:“我们齐家不收身份不清不楚的人,这个女儿你若是不要了,我叫人写了卖身契,你签字画押……对了,女儿你打算卖多少钱。” 这是给那个寡母最后一个机会。 那姑娘一直哭,显然是不愿意的,不过这年头父母之命大于天,她不敢违抗母命也是有可能的。 温竹青话都说的很明白了,让那个寡母听清楚,没有什么含含糊糊的送不送,你这就是卖女儿,你想清楚。  那寡母却真的是铁了心了,停了一下道:“全照齐五奶奶的意思办……”说着抬起头来:“小妇人这样做全都是为女儿着想,是希望女儿能进了富贵人家,今后有碗饭吃,小妇人不为了卖女儿,至于多少 银子,五奶奶您看着给……” 温竹青冷笑:“我没空跟你这儿费神,多少钱赶紧说。”她就要看看这个当母亲的能不能当面说出来,女儿卖多少钱。 那寡母再次的停顿了一会儿,道:“那就……二十两银子……”话没说完,旁边有婆子冷笑,于是忙改口:“十五两……” 那宿姑娘终于扭头看她母亲,低声哭着哀声:“娘……” 那寡母转头看她:“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温竹青算是看明白了,虽然这个寡母说话中间时有停顿,但却真的不是犹豫,要卖掉女儿这个想法她很坚定,一点都不犹豫。 温竹青也不想给她机会了,既然她这么想卖掉女儿,那就卖掉好了,不然那女儿在她手里,迟早被卖。 扭头示意了一下婆子,温竹青转身就进屋了。 齐瞻抱着尚哥儿跟着进屋,道:“你还真买啊?”  温竹青道:“你没看见那当妈的铁了心要卖掉女儿吗?我辛辛苦苦治好了病,就是为了给她卖掉挣钱的?我不买只怕是那当妈的还不知道要把女儿卖给谁呢!不如我买了,放在身边……或者教她跟着荷 叶学读书认字,以后学个医。” 齐瞻摇了摇头,道:“你想买也可以,这都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你别生气,何必为了这些人气自己?” 温竹青过来在尚哥儿脸蛋上亲了一下:“放心吧,我没有那么想不开,刚刚看她那样子真有点生气,现在不气了。” 尚哥儿叫了一声:“娘。”伸手叫她抱,温竹青就抱了过去。 竹风和竹雨也进来了,竹雨呐呐的道:“怎么总有这样的事?那妇人分明是想让她的女儿做小,还装模作样的不说出来。” 竹风就道:“也难怪,那妇人已经是人穷志短了,说不定早就打着这个主意,只是一直没碰到富贵人家的人罢了,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才会厚着脸皮开口的” 竹雨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婆子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五奶奶,银子给了,那妇人签字画押了,您看看?” 温竹青摇头:“我不看了,把宿姑娘领去找荷叶吧。”后来几天宿姑娘吃药都是荷叶过去照看的,她们俩也熟悉了,让荷叶也劝一劝。 婆子才答应了一声正要去,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叫:“等一下!宿婶子等一下啊……” 齐瞻一听是赵大夫的声音,忙出去看。 温竹青抱着尚哥儿也跟着出来,出来就看见果然是赵大夫追来了,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小厮,因为看见五爷摆手了,才没有跟着进来抓那赵大夫。 赵大夫冲到了手里拿着十五两银子的宿婶子面前叫道:“婶子!你怎么……”低头一看银子都拿到手了,气的跺脚:“你真是糊涂啊!” 那宿姑娘原本被人领着去后院了,听见了赵大夫的声音又跑了出来,跑到了院里又站住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赵大夫过去伸手想怎么样的,但是满院子人盯着他,他又不能如此,讪讪缩回手,抬头看见齐瞻、温竹青全都站在正门口台阶上,他忙过来了。 抱拳行礼,道:“齐五爷,温大夫。宿婶子她是……没想清楚,宿姑娘是不卖的,就算是再苦再累,在家是自在身,她不是要卖掉……宿姑娘的……”  “你不要多管闲事!”那宿婶子突然的叫了一声,尽管是呵斥赵大夫,却又贼眉贼眼的看看齐瞻和温竹青,生恐自己声音大了让他们两人厌恶,见他们都是面无表情的,这才又呵斥了一句:“跟你也没关 系!” 温竹青早几天前就看出来了。这赵大夫和宿姑娘很有可能是两情相悦,只是宿婶子嫌贫爱富,看不上赵大夫罢了。  她灵机一动,盯着那赵大夫冷冷的道:“卖给我们家有什么不好?你宿婶子打的好主意,宿姑娘长得水灵,虽然这段时间病了瘦弱的很,不过到了我们家好吃好穿的,过一段时间打扮打扮也是很好看的 ,说不定齐五爷看上了,纳了做小,这不是一下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齐瞻在旁边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转头叫道:“嗨!媳妇儿,你这话……” 温竹青扭头看他,给他挤了挤右眼。 齐瞻声音就一下顿住了,好吧,媳妇儿只是要利用一下自己而已。 温竹青沉着脸去看赵大夫。  赵大夫原本以为齐五奶奶是不同意的,谁知道一听她居然这样说,顿时着急了,是真着急了,急的叫道:“这不可能!宿姑娘不想给别人做小,宿姑娘……她好好的,为什么要给别人做小,她……那点 配不上做正房……” 温竹青耸肩:“这话你和我说没用啊,我看着那宿姑娘倒是挺愿意给我们家五爷做小的,你瞧她不是一直没说话吗?”  旁边那位宿婶子总觉着这话茬不太对,之前齐五奶奶可不是这样的,她对自己的态度……宿婶子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看齐五奶奶,她是个糊涂的,根本闹不明白齐五奶奶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这位奶奶很厉害,女儿以后……真的就只能靠自己了。 第一千零九十章 卖身契给你 听了温竹青的话,赵大夫急忙的跑到了宿姑娘面前,想说什么突然又改了,声音变得低了,如果不接近两人听不见他说的话。 温竹青转头去看齐瞻,见齐瞻也看自己,她就撇嘴笑。 齐瞻也故意跟着撇嘴笑。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温竹青要做什么,齐瞻都猜到了。 赵大夫跟宿姑娘说了两句话,宿姑娘猛地抬头看他问着什么,赵大夫点了点头,两人似乎是谈好了,于是一块儿过来了,看两人的神情都有点紧张。  过来了之后宿姑娘抬头看着上面,道:“齐五爷,温大夫,你们都是好人,我知道……温大夫你是好人,你救了我的命,我原本该报答你的……但,但是我不想给人做小,我……”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跪了下去使劲磕头。 温竹青还没说话,宿婶子急了,跑过来伸手想把宿姑娘拉起来:“你不要糊涂了!你既然是知道要报答齐五奶奶的救命之恩……” 温竹青冷冷的道:“这位,拉扯我们家丫鬟做什么?” 她一这样说,旁边马上跑过来两个婆子将宿婶子给拉开了,一个婆子厉声道:“你只当这是你家?!没规矩的东西!” 一嗓子就把那个宿婶子呵斥的吓坏了,抱着银子连连后退。 温竹青就对宿姑娘道:“不想给人做小很好啊,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去给人做小?” 赵大夫忙道:“温大夫……” 温竹青笑了:“你是想说卖身契的事吧?我还给宿姑娘倒是没什么,只怕她娘今天白得了十五两银子,尝到了好处,明儿又将宿姑娘卖给了别人家……你能每次都遇上你说两句就还给你卖身契的人吗?” 赵大夫一愣,顿了顿才道:“我……不敢让温大夫白出十五两银子……”他转头去看了看宿婶子,那宿婶子生怕自己的银子被人抢去了,忙抱着更加往后退。 “死丫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如此糊涂!”她还在喊着。 赵大夫忙道:“等一下,我……我去借,我能借到……”说着又对宿姑娘道:“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忙转身就跑了出去。  这边宿姑娘有些怯的看了看上面的齐瞻和温竹青,转身过去想劝她母亲,谁知道宿婶子冲过来伸手揪着她就往刚刚婆子领着的那个后院走:“你去!你都已经给人家了,跟着人家去!糊涂的东西,你知 道……娘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你好,你难道要跟着那个穷光蛋……” 齐瞻在这边冷笑摇头。 宿姑娘以为真的有人来扯她,顿时吓得叫了起来,死命的挣脱了她娘的手,吓得跑到了齐瞻和温竹青这边,那宿婶子就不敢过来了。 宿姑娘蹲在地上哭。  赵大夫跑出去了一会儿,又跑回来了,手里拿着十五两银子,捧着过来给齐瞻:“齐五爷……这是你们的银子,不不不,不好意思,我知道……耽误你们时间了,我……”他的脸涨得通红:“求你们不要生 气,就当是没有宿婶子没有卖……送宿姑娘过来。” 温竹青摇了摇头,叫人将卖身契拿了过来,看着赵大夫道:“既然你拿了银子来,那就卖给你好了。不过我劝你不要好心的将卖身契还给宿婶子,因为只怕你还了之后,她转身又把宿姑娘给卖了。” 赵大夫原本也不是要买卖宿姑娘,听她这样一说,原本伸出来拿卖身契的手又缩了回去,有些讪讪的道:“我不是……” 宿姑娘反倒是着急,忙过来接了卖身契,跪下给温竹青和齐瞻磕头:“谢谢温大夫,谢谢齐五爷,我……我……”扭头看赵大夫。 赵大夫正要也跪下,齐瞻忙下来伸手扶住了,笑道:“不用不用。”叫婆子将宿姑娘也扶了起来。 宿姑娘不知道怎么想的,犹豫了一下,突然将卖身契塞进了赵大夫手里,转身就跑了出去。 赵大夫楞了一下,忙道:“哎……”赶紧要去追,又忙对齐瞻拱手作揖道:“多谢齐五爷。”又给温竹青作揖:“多谢温大夫。” 说着要去追。 温竹青笑道:“赵大夫先别急,你放心,宿姑娘会在外面等你的。”这都不明白?卖身契都塞到赵大夫手里了,这还用说了? “前几天看病的时候,我相公也透露了,我们想在这边找铺子开诊堂的事情,赵大夫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过来在诊堂当坐诊大夫?”温竹青问道。  赵大夫愣了愣,扭头看了一眼院门,果然看见宿姑娘在门口站着等着,他这才放了心,回头站定想了想,道:“温大夫和齐五爷能如此看重我,我自然是愿意……只是怕医术浅薄,辜负了温大夫和齐五 爷的好意。”  温竹青笑了:“医术是经年累月诊病治疗积累出来的。只要赵大夫有这个心就行。这十五两银子你拿去,是让你在这边寻合适地段合适铺子的活动经费,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就找如星花茶的廖安掌柜, 让他和你一块儿看,这方面他比较在行,如果可以定下,他自然会跟我禀报。” 旁边的婆子便又将银子给了赵大夫。 赵大夫呆呆地,顿了顿忙道:“这怎么行,这不是……我知道温大夫您其实是照顾……活动,经费也用不了这么多……”  温竹青道:“拿着吧,齐家做生意一向如此,不会亏待自己人。何况赵大夫今后是坐堂大夫,原本是我应该亲自上门聘请的人,如今让你跑腿已经说不过去了。你也不用跟我客气了,这一次的疫情也看 出来了,尽管长安城很大,可诊堂太少了,所以,还是很需要诊堂和大夫的。赵大夫,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尽快办,过了年之后能开起来,也是给长安城的百姓一点好。” 赵大夫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接过去了银子,半天躬身道:“温大夫,齐五爷请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说着作揖告辞。走到了门口还犹豫了一下,跟宿姑娘说了句什么,宿姑娘低着头含羞带怯跟着他走了。  那边宿婶子都已经傻了。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沿街相送 “五爷,五奶奶,外面来了好些的人,说是送五奶奶呢。”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齐瞻和温竹青抱着孩子们正准备出门,外面的婆子进来禀报。温竹青有些惊讶,因为已经要出门了,便走了出去。 住的宅子外面来了大约有二三十个人,大部分是妇人女子,挎着篮子什么的,看见她出来就纷纷跪下去道:“谢谢温大夫救命之恩。” 温竹青抱着玮哥儿,忙道:“这是做什么?得的病也不是致命的,我只是尽本分而已,快起来吧。”叫丫鬟婆子赶紧去搀扶。 丫鬟婆子们上前搀扶,有人道:“温大夫是大户人家的奶奶,您不嫌腌臜的给我们看病,我们都感激温大夫。” 温竹青笑道:“别说这话,病人都一样,没有什么腌臜不腌臜的,大家都回去吧。” 不知道谁先鼓起勇气说道:“这一篮子鸡蛋您拿着,不值钱的您别笑话……” 于是七嘴八舌的:“这是我家枣树上结的枣……” “您别嫌弃……” 因为丫鬟婆子其实也是在身前挡着,免得这些人冲撞了五奶奶,也没人使劲往前挤,大家都知道温竹青是大户人家的奶奶。 温竹青忙道:“不用不用,大家快拿回去吧,也不是……”  她说话的声音也没有那几十个人说话的声音大,很快就听不见了。旁边的齐瞻虽然觉着有趣,不过也没打搅,将孩子们抱上车,又过来将温竹青怀里的孩子也抱过去了,放在了车上,这才过来站在温 竹青身边。 大声喊了一嗓子:“大家都听我说!” 果然还是他声音大,于是大家都闭了嘴听着。  齐瞻便笑道:“诸位,心意我们领了。不过大家就别客气了,把自家的东西都拿回去,这一场大病,各人都不容易,什么鸡蛋什么枣的,自家吃了补补身体。诸位的心意温大夫领了,全都领了,放心, 回家了五爷好好的给齐五奶奶煮一锅鸡蛋羹吃!” 众人哈哈笑。 齐瞻笑着拱手:“心领了,心领了,大家回去吧,回去吧……”抱拳,示意下人请她们回去。 这边扶着温竹青上车了,温竹青其实挺感动的,一直说谢谢,谢谢…… 齐瞻跟着上车,马车走了起来,那些人还跟着走了半天,快到城门口了才散,温竹青掀开车窗帘子给她们挥手,半天。 齐瞻好笑的道:“人家给你送一篮子鸡蛋,瞧把你激动地不行,给你送个大活人,你就气的要死。” 温竹青抿抿嘴,想了想觉着也是,好笑的伸手拍他:“问题是那个大活人是送给你的。你又没人给人看病,为什么要送给你?再说了,你媳妇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给人看病,难道是为了给你纳妾的?” 齐瞻‘噗’的笑了:“我可没想要,你别冤枉我。” 温竹青笑,正要把孩子抱起来,齐瞻伸手搂住了她:“你歇会儿吧,孩子躺着没事。”  孩子们就躺在旁边,尚哥儿坐在齐瞻的怀里,晃悠了一会儿也困了,睡着了。温竹青大约是累得,在车上晃晃悠悠的,居然也睡着了,一车媳妇孩子,只有齐瞻醒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 个。 因为看见老婆孩子睡得香的很,齐瞻倒是很希望能晚一点到,不过,午时左右,还是到了咸阳。 到家之后自然是一番忙碌,洗澡换衣裳,清洗各人的东西。 齐瞻换了衣裳就去东府那边,给齐老爷禀报在长安城的情况。 温竹青这边洗了澡换了衣裳,就去躺在榻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躺了一会儿又起来去看儿子们。 叫将三胞胎抱进来,两个醒着一个还睡着,醒了的就抬腿翘脚,扭屁股翻身的,温竹青靠在大迎枕上笑着看。 下午的时候,崔氏过来了。 “瞧着精神还行,听说累得很?一天要看十几个病人,一天下来腰都快断了?”崔氏进屋过来坐下道。 温竹青还没起身迎,她都已经过来坐下了,笑着点点头:“是啊,累得很。二嫂,家里头没什么事吧?” “没事。”崔氏道:“就照着你走的时候布置的来的,咱们家安安稳稳的,你二哥之前不是过去了一趟,看了那边的情况了。哎呦,回来了之后就说,长安城太惨了,病了那么多人,简直吓人……”  说着道:“弟妹,我真是佩服你,你怎么就那么条理分明的?这里那里如何处理,怎么怎么的,听你二哥说,连那边官府该怎么处理都是听了你的意见?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要是叫我,早慌得不知 道怎么办好了。” 温竹青笑了,道:“就是术业有专攻啊,我就是学医的,多看书,自然知道了。” 崔氏就点点头,又问:“有没有……死人啊?” 温竹青叹气:“当然有了,断断续续的死了五个人。” 崔氏一听道:“幸好不多……”  温竹青摇头道:“其实原本这个病情不应该发展的这么快,更加不应该发展到死人的程度,水质的不清洁,也是早都知道的,朝廷知道,百姓也知道。可惜就是说说说,只说要如何如何,就是没有认真 的处理,结果一直到发生了疫情了,爆发了,死人了,这才重视起来了。” 崔氏道:“就是啊,不出这么一档子事,还没人重视。”说着道:“现在怎么样?是要修地下水道了吗?京城来的那位钦差怎么说的?修不修咱们咸阳城?” 眼看着长安城因为水质的污染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咸阳这边的人当然关心,修地下水道的时候最好将咸阳一起修了。 温竹青点头:“应该差不多会修,我们当面提了的,那个京城来的人当然也不可能马上就点头答应,但是我觉着差不多,要修必然是一起修。” 说到这她还奇怪:“咱们这边消息倒是灵通,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京城来的?人家也没说啊。” 崔氏好笑的道:“是五弟给你二哥带回来的消息啊……生意人,重要的不就是要消息灵通?”  温竹青恍然了,好笑的点点头:“对呀。”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逼着去看病 第二天,温竹青整整睡了一天,晚上起来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接着睡。 第三天,早上醒来,这才觉着彻底的神清气爽,将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了。 起来洗漱了吃了饭,过来带着儿子们在外面转悠了转悠,今天天气好,午时的太阳照着,还有点暖洋洋的。 不过也就一个时辰左右,接着就起风了,温竹青牵着尚哥儿的小手,带着几个儿子回来。 就这样过了几天悠闲的日子,身体的疲惫感觉已经消失了。  齐瞻因为陪她去长安城,对于生意的事情撩手没管,回来了之后几乎忙疯了,每天带着竹风,领着袁超,咸阳、长安的两地跑,快要和生意才开始的那阵差不多了,早上温竹青起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晚上温竹青快睡着了他才回来。 这天早上起来,不意外的发现身边还是没有人,温竹青伸了个懒腰。因为听见了动静,外面的子苓过来窗户这边,轻声道:“五奶奶?” 温竹青还有点愣,这么早有什么事?如果不是有事,丫鬟不会过来打搅。 “什么事?” 子苓在外面道:“永定伯府那边来了个婆子,说是他们家老太太请您过去诊病呢。”顿了顿又道:“辰时初就来了。” 温竹青看了看那边的滴漏,原来已经辰时末了。她最近起来的都比较晚。 “你去回了。”温竹青道。 子苓在外面道:“已经说了,您还没起,那婆子就是不走,说您是咸阳城看妇人病的一位神医,一定要请您过去,不然她交不了差。”  温竹青下床慢慢的穿衣裳,半天没说话,心里只冷笑个不停。从那个老太太生病之后吃的药可以看得出来,她必然是有些小中风的,应该是一段时间下不了床,而现在应该是差不多可以下床了,人也 应该是恢复了一些。 也就是说,人一恢复清醒,马上就找自己的茬了?难道是自己让她中风的? 当然,温竹青自己不知道,永定伯府的老太太中风,确实还是跟她有点关系。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能去,去了必定没有好。那老太太看着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如今中了风,说不定因为什么缘故还算到了自己的头上,刚清醒一点就找自己过去,分明是找自己撒气的,甚至可能还 预备了之前给齐瞻预备的那种陷害计谋,陷害自己。 温竹青又不傻,那个老太太看见自己就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恨不能怎么着的,她还占着一个身份高的便宜,自己去找什么没趣?  穿戴整齐了,收拾了床铺打开门,对子苓道:“叫人去跟那个婆子说,我病了,过人,这段时间不宜给人看病。即便她不怕我把病过给了那老太太,也回去问问别的人怕不怕。如果这样说了还不走,就 别管她了,爱在这里赖着就赖着去吧,不用理她。” 子苓忙答应着,去将茯苓叫来给五奶奶梳头,她找人去传话。 温竹青洗漱了之后,过来尚哥儿这边的屋子看孩子,叫奶娘将朗哥儿他们都抱过来。 这三个孩子全都醒着,放在了床上之后,便扭头互相的看着,看见旁边也躺着小孩儿,于是便发出‘噢噢噢’的声音,仿佛在打招呼。 于是旁边的也‘噢噢,额嗯’的好像回答他。温竹青看了一会儿,仨孩子还聊得起劲的很,把温竹青逗得笑个不停。 午时的时候,子苓回话说那婆子走了。 温竹青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两天,十月二十日了,到了她去诊堂坐诊的日子了。齐瞻早上还等了一会儿,和她一块儿出门,坐在车上跟她说了说这段时间忙碌的事情。 “竹风还行,这段时间忙也不乱,有些事情甚至处理的很好。”齐瞻说着笑了道:“这也是对他的锻炼,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情况,如何处理的都算是经历过了。” 温竹青笑着问:“你觉着竹风做生意如何?” “很好,聪明,又有心眼,最难的是还算沉稳。”齐瞻笑着道:“其实去年跑了一趟山东,他和袁超都明显有改变,遇事不慌了,也沉得下心。这是做生意最基本的,不能轻易的受别人的影响。” 温竹青点头,笑眯眯的。 到了诊堂,齐瞻直接就上马走了,温竹青进了诊堂,看见艾怡和郑玉佩都在。 这是她从长安城回来之后头一次来诊堂,原本今天她们俩可以休息不用来的,大约是这边的事情也需要汇报一下,便都来了。 艾怡回来之后,大约休息了两天左右便来跟郑玉佩换班了,温竹青和艾怡不在的这段时间,郑玉佩一直在诊堂顶着,虽然没有在长安城那么累,但也耗人的人。 郑玉佩大致的说了说这边的情况,还有三四个病人,病情比较复杂,她暂时不敢断症,因此说了让今天过来。 正说着,一个病人已经过来了。 这个病人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年纪不大,但瘦弱的很,脸色苍白虚浮无力,一看就是久病之人。 温竹青刚让她去躺在里屋病床上,她正在看郑玉佩第一次诊治写下的情况,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了四五个妇人。 在门口的南星一个劲的叫着:“哎哎哎,我说的不能进,怎么回事?说了不能进去!这会儿看着病人呢……” 温竹青一下抬起头来。 进来的婆子穿着差不多一样的深色丝绸缎对襟褂子,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婆子。 温竹青沉下脸道:“做什么?” 领头的婆子看着她道:“这位是温大夫吧?我们是永定伯府的,老太太病了,请你去看看病。” 温竹青在看见这些人闯进来的时候,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就是永定伯府,果然!沉着脸道:“不去。” 说着示意了一下南星,南星明白了,赶紧去前面的药铺子叫伙计。 永定伯老太太派这么多婆子来是有道理的,一听见温竹青说不去,领头的婆子果然也沉下脸来,厉声叫道:“不去也得去!我们老太太请你看病,是看的起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说着上前就要动手!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翻脸动手 温竹青出门也不是不带婆子的,如今诊堂病人多了,这边也请了两个婆子给打下手。 那几个婆子突然就动手了,子苓和茯苓忙挡住,尖叫着:“你们还敢动手?!”  这边两个婆子忙上前挡,顿时这边诊治病人的屋里就乱了套。之前进来的那个病人是跟着家人来的,一位三十二三岁的汉子,应该是她的丈夫,原本因为不让进就坐在外面,这会儿听见叫声跑过来看 ,只见几个婆子挤在门口,看样子是在打人,那汉子惊得大叫。 温竹青往后站了站,还轮不到她动手。 南星已经将伙计找来了,从后面看见那些婆子张牙舞爪的已经动起手来了,伙计们谁还客气,从后面上前将婆子揪住了,狠命的一甩,婆子就被甩出去了,然后跟上去就是两脚! 屋里这边的混乱顿时就解了,那几个婆子死命的叫着:“我们是永定伯府的!你们敢打……你们要吃官司的!” 屋里的婆子丫鬟互相的看着有事没事,温竹青出来了,指着那个领头的婆子道:“把那个婆子给我拖起来掌嘴!” 伙计都是男人,成天搬搬抗抗的弄药材,力气自然不是那些婆子能抵抗的了的,一个人过去将那领头的婆子双手反剪了拖起来,那婆子顿时就疼的尖叫起来。 “我们伯爷饶不了你们!你们这是犯上,这是犯上……”那婆子还嘴硬着。 “来个伙计,给我掌嘴!”温竹青催促了一句。 伙计们听出来了,五奶奶是火了,其他几个伙计下手的时候就更狠了点,因为要尽快的将另外几个婆子打的爬不起来,不敢叫嚣。 几个人狠狠的在婆子的身上踹了几脚,来了另一个伙计,扬起手就给了那个领头的婆子一耳光! 那婆子的尖叫声一下就被打的没有了,嘴角流出来血。 五奶奶没说话,伙计就不停,大约打了七八下,温竹青已经道:“行了。” 旁边的子苓还有点不甘心,觉着打的太少了。应该狠狠的打,打的那个婆子皮开肉绽最好! 不过,温竹青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这几个人到底是伯府的下人,打一顿出出气也就罢了,不能真的给打出问题来。  温竹青心里清楚,现在伯府真正暴跳如雷跟自己过不去的,其实就是一个老太太,从那天拍卖会上世子妃的表现能看得出来,伯府其他的人,起码世子、伯爷夫人全都是想要缓和关系的,尽管他们是 有爵位的高官,但并不想得罪自家这个豪商。 如果把婆子打的狠了,让伯爷夫人觉着脸面上下不来,也许她也站在了老太太那边咬牙切齿的恨自己,那就等于是给自己又结了个仇人。 虽然温竹青不怕,但是仇人尽量能少一个是一个。 所以,示意伙计们松开,道:“叫她们滚。”转身进去看病。 这边伙计就将地上的婆子踹了一脚道:“听见没有?还不滚!”  那几个婆子过来的时候雄赳赳的,也是仗着自己背后是永定伯府,觉着温竹青怎么也就是个商人,还敢跟自己动手不成?因此态度很嚣张,但是现在发现人家不但不怕,还真的敢动手!自己在这位五 奶奶眼里就是下人,和谁家的下人没关系。 婆子们人少,吃了大亏,尽管气的一个个的乱哆嗦,但到底不敢说话,互相搀扶着赶紧回去,准备回去了好好的找老太太告一状! 伙计们看见人都走了,这才哼了一声去前面继续抓药。 温竹青继续看病。还没走到病人跟前,齐瞻听见消息赶过来了。 这也是难得的一次他没有及时赶到英雄救美,过来看见门口周围一片平静,叫着:“竹青?”跑进了诊堂。 那妇人病的是小腹,小腹长了东西,温竹青正叫她解开衣裳,听见齐瞻的声音,忙将帘子拉上,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 她询问的时候,齐瞻正好也在问她:“你没事吧?”上下的打量她,然后道:“南星叫了个婆子去跟我说,永定伯府的老太太派了几个凶悍的婆子过来想抓你去看病?” 温竹青点头:“是啊,不过我叫伙计过来,已经给打走了。” 齐瞻脸上都变色,怒道:“我找他们去!”说着就要出去。 温竹青忙拉住了他:“等一下,等一下。我大约的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不过这会儿要看病人,没时间跟你说,你先不用去……就算是去也不用这会儿吧?不着急吧?等我跟你说清楚了,到时候再说。” 说着道:“我要看病人了,你要么忙你的去,要么在这里等着。”说着进去给人看病。 齐瞻根本就没听明白她是要跟自己说什么,在身后道:“什么呀?你要说什么?”  看她已经进去了,而这个时候又来了另一个病人,齐瞻只好出来了,想了想,虽然很恼怒,但是不知道温竹青知道了什么想和自己说,且确实也是,就算是去找他们,也不用非这会儿,听听温竹青说 什么,再去好了。 他还有事情要忙,于是跟南星说了一下,叫她们三个丫鬟在这边守好了,如果再有人来就赶紧去叫伙计过来,自己去办点事,大约下午就能过来。 丫鬟们答应着。 之后伯府并没有再来人,齐瞻急吼吼的把自己的事情办完了,过来找温竹青,发现她还忙着,在这边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最后一个病人才看完了,这时候,都已经酉时末了。 上了车,齐瞻就问:“你要说什么?什么想明白了?” 温竹青就道:“为什么之前的一段时间都是好好的?老太太病了也有两个月了吧,咱们去长安城将近一个月,其他的时间都在咸阳啊,为什么那时候永定伯府的人不来请我去给老太太看病?”  齐瞻觉着挺莫名其妙的:“我哪儿知道?”一顿就骂道:“横竖就是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作怪!我去找永定伯,就算是翻脸也说明白!我们家也不是任人摆布的,真要是惹急了我,拿出来几万两银子砸到京城去,我不信把他们家弄不死!”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小中风 温竹青叹气:“我说这些就是不愿意闹到那个程度。”  她仔细的说道:“意思就是说,永定伯府里头,大约只有老太太上蹿下跳的找咱们的麻烦,包括侯爷,怕都是不想平白无故跟咱们闹翻。只是碍于老太太是长辈,府里没人能跟她犟嘴,所以,老太太病 了起不来,他们和咱们就相安无事,老太太醒了,就来找麻烦。” 齐瞻知道她的意思,道:“那又如何?到底还是来找咱们麻烦了啊,那老不死的叫你去给她看病,分明的就是将你叫到跟前,轻则呵斥甚至痛斥,重了说不定怎么找茬给你安个罪名呢!” 温竹青就道:“所以,等着她死了不就没事了?何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去跟伯府硬抗?你真的当她不死呢?” 齐瞻一顿,看着她道:“什么意思?那老家伙快死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之前她才中风那阵,他的大夫曾经过来询问过我药方子的问题,我看了看,是治疗小中风的症状的……” “小中风,就是不严重喽?”齐瞻道。 温竹青好笑的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你听我说完行吗?谁说小中风不严重?小中风往往是中风的前兆,而一般如果中风前有这种非常明显的中风迹象甚至小中风的话,就说明非常非常严重。” 齐瞻这才严肃了起来,道:“你的意思,她活不了多久了?”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点头:“嗯。”显然给老太太看病的大夫也诊断出来了,所以从方子上温竹青才能够看出来。但是,如果老太太依然是如此抓着以前的气不放的话,那么吃什么药都没用。 “别看老太太很嚣张,但其实她现在是在用她自己的命嚣张。”温竹青道:“她的大夫显然也提醒过她,但是她一意孤行,活就活了这一口气,那就只能用寿命换了。” 齐瞻过了一会儿才道:“虽然你这样说了,但我还是没有消气。” 温竹青好笑的道:“说难听点,你跟一个快死的人置什么气?且看这几个婆子回去之后如何吧,如果伯爷或者谁的也开始跟着老太太助纣为虐,那就翻脸好了。翻了脸,豁出去砸银子,跟他斗!” 这话才算是说到了齐瞻的心里,点了点头。 要是照齐瞻的意思,他倒希望那位永定伯和他母亲一样以势压人,齐瞻咽不下这口气,着实想跟这伯府斗一斗才行。  不过,还真的如温竹青猜测的,伯府那边真的只有老太太找茬,别的人不见做什么。因为温竹青之前一直在长安城看病,所以这边累计了两三位病情复杂的病人,昨天就没看完,今天接着又去了诊堂 。 齐瞻还派了人跟着,以防万一,不过,伯府那边并没有人来如何如何,也没有因为昨天婆子挨打,就过来找麻烦。 下午齐瞻去接温竹青,知道没人来捣乱,还有点悻悻然。 其实,婆子昨天回到了伯府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回到老太太那边告状,就已经被伯爷夫人截住了。 伯爷夫人是这些人走了之后才知道的,急急忙忙的叫人跟着去看,她的婆子到了诊堂的时候,正赶上那几个婆子想要动手。  “奴婢才一去,就听见瞿妈妈说给脸不要脸,叫跟着去的婆子们动手将齐五奶奶抓了来……人家那边也是有丫鬟有婆子的,就动起了手,没一会儿前面的药铺子伙计也过来了,瞿妈妈那几个到底不是伙 计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了一段,瞿妈妈还被掌了嘴……奴婢又怕被齐五奶奶的人看见,又怕被瞿妈妈看见,就赶紧回来了。” 伯爷夫人听了禀报,真真是气的心口疼,捂着心口道:“这才好点,怎么就一点不能忍……那齐五奶奶也是!怎么就那么横?” 世子妃起身过来给婆婆揉心口,听了忙道:“母亲,您可千万别怨人家齐家,齐五奶奶又不傻,难道不知道来了就是叫老太太糟践的?人家凭什么来受你的气啊?” 说着示意那个婆子出去。  等屋里的丫鬟婆子出去了,世子妃小声的道:“母亲,世子前几天去的长安城,说真的有可能是太子爷驾到了!而且可能来了一段时间了,那位齐五奶奶之前不是在长安城治病吗?说不定太子爷都知道 ……” 伯爷夫人吃了一惊的道:“真的吗?”  世子妃道:“怎么不真?世子找到了陈大人询问的,陈大人并不明说,是世子猜的,说太子极孝顺的,既然过了年皇后娘娘就要来长安城,现在长安城还出了这么一档子大事,太子亲自过来查问,也有 可能?陈大人就没说话……您说,这不是暗示明白了,就是太子来了?” 伯爷夫人吃惊的呆了一会儿,道:“太子在长安城……也不怕疫情……”  “怕不怕的,现在不是已经都没事了?陈大人借了咱们这边数十位大夫,人家齐五奶奶就是其中之一。还是个女的,治病救人的,能不显眼吗?太子不可能没看见,在问一问,不可能不知道齐家五爷和五奶奶的事……说起来,人家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短处,反倒是做了不少好事,头一件,给长安城修地下水道捐了两万,筹集了两万,这不就是大功一件?如今还亲自去治病救人,齐五爷生意都撂下了不管 ……桩桩件件,你想找人家犯错的地方,有吗?找不到啊。” 伯爷夫人呆了一会儿,叹气道:“谁想找他们的错处了?我也没想……只是老太太实在……” 真是说不出来。 世子妃轻声道:“还有件事。世子和定远侯世子常书文也算是世交,关系挺好的,常书文来了封信专门说了齐五爷和齐五奶奶的事,言下之意还叫世子多关照他们……” 伯爷夫人皱眉道:“倒是听说过,常书文因为之前和四皇子过来过,都是齐家的二爷五爷接待的,好像关系是挺好的。”  世子妃就道:“所以说,别看人家是商贾人家,但其实不知道背后有谁撑腰呢,咱们何必糊里糊涂的非要得罪这么一家人?”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好不了 伯爷夫人不由得叹气:“我何尝想得罪他们!只是老太太实在是气不得了,这才好了没几天,若是再要是惹气,怕是……”  世子妃忙道:“母亲,不用跟老太太说明白,只要将那几个婆子叫到这边来,训斥一顿,叫她们说,齐五奶奶确实是病了,今天没去诊堂看病……不就行了?那几个婆子虽然是老太太身边的,只听老太太的,不过你只要呵斥她们意图火上浇油,老太太都病成了那样了,她们不知道安抚劝慰,反倒还跟着起哄架秧子,恨不能把事情闹多大,如果老太太真的有三长两短,她们几个承担不承担的起?!只要 如此说,料定她们不敢在老太太面前多嘴多舌。” 伯爷夫人听了点头:“不错。”马上叫人去门口等着,那几个婆子回来了,先叫到这边来。  等那几个婆子回来了,伯爷夫人果然变着脸将她们怒斥了一顿,一定要给她们栽上一个怂恿挑唆的罪名。老太太小中风情况严重,加上气的有点糊涂,你们这几个身边的老东西不知道劝着点儿,反而 还火上浇油?!  那几个婆子自然是不停的喊冤,那个领头的瞿妈妈简直倒了霉了,今天在千金诊堂那边就挨了一顿打,独独她还多挨了几巴掌,虽然只有几下,但那是男人大的,比婆子的手可重多了,她的脸现在肿 胀的就如同是猪头一样。 回来了不等她找老太太哭诉,让老太太找人给她报仇,想不到被叫到伯爷夫人这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伯爷夫人只说她们故意挑唆老太太的怒气,其心可诛!如果老太太因为这样生气而又中风了,或者病情加重了,你们这几个人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婆子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即便是心里委屈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是连连磕头告饶。 伯爷夫人痛骂了半天,问她们回去了怎么跟老太太回禀?几个婆子心里还能不明白?赶紧禀报,只说那齐五奶奶确实病了,今天没去诊堂。 伯爷夫人又问她们一个个猪头肿脸的,这样去还不叫老太太看见了? 几个人自然忙道,那脸不肿的去禀报。 听她们如此说,还算是懂事,伯爷夫人这才绕过了她们。那几个婆子自然是全都照着给伯爷夫人答应的办,不敢有一点违抗。 也是因为这样,温竹青的诊堂那边也没人再去捣乱了。 十几天的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十一月,这个月开始,各地的田庄慢慢回来交账,送年货,每个铺子都开始结账了。 温竹青之前一直忙。长安城的情况也没顾上去询问,不过知道这几天情况大为好转,几乎每天都有几百人好转回家,周围的乡镇早已经是恢复了正常。 那两个花茶铺子的病人已经腾空了,但现在茶叶铺子一直都是关门歇业的状态,因为到底之前住了病人,确实会让人觉着膈应,不想在来铺子买茶了。 温竹青跟齐瞻商量,要不就让廖安先回来,伙计们放假回家吧,过了年再说。 齐瞻也同意,于是,今年早早的给那边的铺子的人放了假,不但是放假早,年底的花红却比往年更多一点,感谢大家在前段时间的同舟共济。 当然,虽然那边的人放假了,但是铺子还是要去看一看的。温竹青和齐瞻商量了一下,原本是打算过两天过去看看。 不过就在决定过去的前两天,陈轩来了。 陈轩是因为公事过来找汤大人,然后来齐府这边找齐瞻和温竹青的。 “那位确实是太子爷。明年皇后娘娘要回来省亲,偏偏这个时候发生了疫情,朝廷上下都紧张,太子亲自过来查看情况,不过又不愿意叫别人知道,所以不肯表露身份,也不让我说。”  坐下了,陈轩先说的就是这件事,叹气道:“真是,那一个月我都是糊里糊涂过来的,都不知道太子到底满意不满意这一次的处理结果,头都懵的。”说着对齐瞻和温竹青道:“当时没有明言,还请两位 见谅。”  齐瞻就道:“既然是太子不让说,你当然还是不说对的,若是叫人知道说漏了嘴,还是你的罪过了。”又道:“太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疫情没有扩散,官府反应迅速,处置也得当,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  陈轩叹气道:“还是之前那话啊,偏偏在皇后娘娘定了明年回家省亲的时候出了这种事,谁敢说上面的人心里都舒坦?他们未必看你事后处置的迅不迅速,得不得当,他说不定觉着就不应该发生……”说 到这里摇头。 齐瞻只能道:“算了,那也是没办法,发生都发生了。” 陈轩点头,道:“是啊,管他呢,横竖我是尽了全力,是功是过他们去衡量吧,我也不强求。” 齐瞻就问道:“现在呢?太子是在这边等到明年二月皇后过来,还是回去了?”  “要回去了,太子是没时间在这边浪费的。明年是不是跟着皇后娘娘来,我也不知道。”陈轩说着道:“不过,我料定太子回去之后,那修地下水道的事情必然会比较迅速的开始,明年春天天暖和了,说 不定就可以施工了。” “那就好。”齐瞻道,一顿又道:“对了,修的时候将咸阳城这边的地下水道一起修的问题,太子是怎么说的,答应不答应?” 陈轩想了想摇头道:“这个不知道啊,要看太子的意思……”他看着齐瞻道:“齐五爷,你很希望能一起修?”  齐瞻道:“这是当然了,不但是我,只怕是咸阳城的人都希望吧?看看这一次长安城的严重情况,我们离得这么近,当然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自然希望我们这边的地下水道一起修了,我们也永远不 会发生长安城这一次的事件。”  温竹青点头道:“而且既然是要动工,为什么不一起修?一起修花的钱多,还是分成两次修花的钱多?朝廷不能总有种拖的想法,拖着不出事就不管,出事了再说?”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联名信 陈轩叹气道:“其实我当然也想一起修,毕竟这一次咸阳城帮了大忙了,且两地离得这么近,一起修是上策。只是,却如温大夫说的,朝廷怕花钱,也没钱……” 齐瞻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找几个咸阳城有头有脸的,一起写一封信,你帮忙带给太子爷,他看看也好,或者给朝廷的谁管着施工的人看看也好,起码知道,一起修是省钱的。” 陈轩想了想点头:“这样当然好,将理由写明白,一条一条的,不是咱们多事,而是这本就是合理的建议。” 齐瞻点点头。  陈轩又说了说齐家帮忙借的宅子还的情况,说起来这个自然是再三的感谢。因为这一次的疫情,齐家确实是帮了大忙了,如果不是齐瞻和温竹青第二天就过去了,当天就把街上躺的病人给安置到了屋 里,太子来一看见大街小巷的全都躺的是病人,那种场景该多可怕? 何况如果全都躺在外面,后续的病死情况也不会比较少,说不定冻死都不知道多少,死亡人数多了,官府根本就交代不了。 陈轩这一次来,也是专门道谢的意思。 在这边聊了半个时辰左右,便急匆匆的告辞回长安城了。 听他说了大致的情况,温竹青就不去了,齐瞻自己去了一趟长安城,将余下的一些事情办了办,铺子左右不开业了,就歇着好了。 去之前先将要给朝廷和太子看的那封信写好了,工程的问题温竹青不是很清楚,齐瞻便找了一些稍微懂河道的匠人,又寻了寻官府的,等他将这封信写好,咸阳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齐瞻只将话说出去,联名。马上就有人过来在信上写自己的名字。 因为确实长安城发生的这一次疫情将咸阳的人都吓到了,谁都不希望咸阳城也出这样的事。大家的希望自然是想让朝廷的人知道,让天家知道。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谁不赶紧过来签名? 不过签名的大部分都是生意人,官府和本地的乡绅,爵府侯门的,少有搀和的,唯一一个现任官员签名的,就是袁伟。 不过齐瞻也不指望那些人。 带着这封信,齐瞻去了长安城。这边的情况果然是大为好转了,幸好是在寒冬腊月来临之前将疫情控制住了。 将信给了陈轩,齐瞻一一的上门去给那些借了宅子、库房定地方的人出来道谢,每家都送了些礼,正好今年的船回来了,带了好些的东西。 铺子并没有什么,只是便宜了温朝晖和庞玉燕了,他们两家的生意好了起来。 因为这些事因此在这边住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准备回去的时候,门外来了个衙差,请他去衙门一趟。 齐瞻以为是陈轩找自己,便跟着来到了衙门,到了后堂进屋,才发现上面坐着的是那位太子爷。 太子的身份现在已经表明了,齐瞻是平民百姓,自然是上前磕头行礼。 “你写的信本宫已经看过了,上面的理由也很充分,找你过来,便是想听听你对地下水道修建的意见。”太子命人将齐瞻扶起来,请他坐下道。  正好齐瞻写这封信找懂河道、水道的人询问了一下,大约的也有数,便道:“咸阳城在上游,因此这一次的事件并未波及,但这并不能说明咸阳就万无一失,首先,长安城的地下水污染严重,才会出现这一次如此严重的疫情,水虽然是往低处走的,但低处的水污染了,早晚会影响上游的水,而且说不定很快……这种速度谁也不知道,因为长安城水质污染的情况以前没发生过。所以,既然要修水道,为什么不一起修了,长安咸阳两地相隔不过四十里地,换到了京城,也许就是东城到西城的距离,这样如果不一起修了,万一若是咸阳城也发生了水质污染的情况,那么翻地修建,不等于是重修吗?何况既然是地下水道,工程可以预想是非常大的,连接必然是很复杂,若能一起挖了连接起来,省时省力省钱,若是不一起修,短时间里咸阳不修也就罢了,如果咸阳也到了非修不可的地步,那不如同是重新返工 一般?” 过了一会儿,太子点了点头。 齐瞻将一些专业人士的意见也说了出来,只是他当然说的不那么专业,当然,太子也只是听听,他也不是专业的人。 不过,咸阳城的人有多希望这一次能一起修了地下水道,太子能感觉的出来。手里这封信,洋洋洒洒写了三张,但签名就有五张,看得出来,咸阳城里能签名的基本上都签名了。 想了想,太子道:“本宫知道你这一次捐款和筹集了一笔银子……如果最终朝廷决定只修长安城,这笔银子你还会捐出来吗?” 齐瞻一听忙道:“这笔银子当时捐的时候就是捐给长安城修地下水道的。即便是不修我们咸阳,银子是没有问题,一共近五万两肯定捐出来。太子爷若是不放心,我马上就叫人送过来给陈大人。”  他想了想道:“咸阳城能一起修,我们自然是非常非常盼望,但如果实在因为什么缘故修不了,最好也别影响长安城的地下水道修建,因为确实,如果不修的话,已经影响到这边百姓的人身安危了。太 子,这一次的事件您也是亲眼看见的,万望能促成修建地下水道。”  听他这样说,太子总算是放心了,笑着点头道:“本宫今天就和你说了实话。长安城的地下水道修建,已经是没有问题了,皇上也已经同意了,款子也调拨的差不多了,明年就开工。至于咸阳城要不要 一起修,本宫回去会争取的,正如你说的那么多,还有本地很多人说的,一起修是最好的,最省钱的方式。本宫会全力争取。” 齐瞻一听放了心:“那可真多谢太子爷了。”说着跪下道:“太子恩典,咸阳城的百姓们世代都不会忘记的。” 太子叫人扶他起来。  又询问了一些本地的情况,齐瞻便告退出来了。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父子谈话 田庄送回来的账目温竹青整理了之后,这天早上,齐瞻拿着去给齐老爷禀报。  这几年齐老爷将家里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儿子和儿媳妇,他也踏踏实实开始了养老的生活,带着钱姨娘、梁姨娘几个出去转了几圈了,在苏州买了个宅子,商量着明年如果这边修地下水道,就带着姨 娘们过去住。 修地下水道,必然是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施工工地,齐老爷嫌烦。 看了看齐瞻拿过来的账本,齐老爷很满意的点点头:“这一年还不错,庄子是弄得挺好的,岳管家经营庄子算是能干的。” 齐瞻道:“爹,您明年真的要去苏州住?” 齐老爷点点头:“是啊,那边宅子都买了,放着做什么?再说了马上就要修地下水道了,到处乱糟糟的,我去住那边还能清静清静。” 齐瞻道:“也行啊,您打算带谁啊?” “带几个姨娘,瑞哥儿……”齐老爷犹豫了一下,虽然说留下的这几个姨娘都算是老实本分的,倒是没有什么险恶的用心,不会对瑞哥儿如何,但到底还是放家里放心。 齐瞻忙道:“儿子可不是这个意思,瑞哥儿现在读书呢,你带着他干什么呀?放家里头,有二嫂看着没问题的。儿子的意思,您这岁数也不小了,要不就找个固定的大夫吧?” 齐老爷忙道:“怎么?是儿媳妇说什么了?” 温竹青本身就是大夫,过来了就给齐老爷请请脉什么的,齐老爷还以为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齐瞻忙道:“没有没有没有,竹青说您身体很好没事,只是需要注意一些问题了,比方说吃的方面要清淡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不能吃的太油腻,一顿也不要吃的太饱……”  他道:“原是这样,她给您诊了脉之后回来跟我说了半天,说身体是没事,但上了年纪了一些该注意的地方就要注意起来,这样才能健康长寿,然后就说了一大堆注意什么注意什么,还说等什么时候过 来跟您说一些,让您身边的人也听听,这不是最近忙的我也没时间,她也没时间吗?我是怕您说走就走了。”  齐老爷一听,这才放了心,点头道:“过年的时候……”一想过年的时候更忙,而等过了年之后,二三月里船务又要忙起来,想了想道:“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呗,住一个府里,难道还能腾不出来这半天空 ?” 齐瞻点头:“您心里先有个数。” 齐老爷点头,想了想道:“永定伯府的那位老太太,病的是不是挺严重的?” 齐瞻愣了愣摇头:“不知道啊,您怎么想起那老东西了?” 齐老爷一听摇头道:“你听听你怎么说话呢?” 齐瞻就笑:“真的,我对那个老东西没有一点好印象,真希望她直接病死了,咱们就省心了。” 齐老爷翻了他一眼,原本想说说的,但是过了一会儿叹气道:“别说,我也盼望着她这一病死了算了,省的老给别的人找麻烦。” 齐瞻嘿嘿嘿的笑。 齐老爷道:“好了,说正经的,那位老太太一看就不是能忍气的人,这是病了才没有继续找你们夫妻的事儿,如果好了,再要是找事怎么办?”  齐瞻耸肩:“怎么办?能怎么办?能忍就忍,忍不了就翻脸呗,我还怕她了?”他当然知道齐老爷的意思,就道:“不用担心,爹,就算是真的闹到了翻脸的地步,他们一定要如何了我一泄心头之恨,我 也一定要如何了他们才能消了这口气……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往京城里砸钱就是了,砸钱弄他伯府,我不信他们就能扛得住。” 齐老爷最怕的就是这个!听他居然还说的理直气壮的,气的瞪着他呆住了。 齐瞻笑着忙道:“真的不用担心,我也打听过来,这位伯爷也是在京城混的不好,得罪了一些人,有点混不下去的感觉,这才回咸阳来的。所以,咱们不用怕他。”  齐老爷气道:“不就是叫你纳个妾吗?纳妾又不是坏事!你又不是穷光蛋养不起?好好的跟你媳妇说明白,晓以大义,晓以利害!然后纳了那个老太太非要给你的女人不就行了?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 齐瞻一听瞪眼:“当然不行!爹,之前这些话您都已经憋回去了的,怎么今天还是说出来了?” 他这话把齐老爷还给气笑了。  齐瞻才不管他是生气还是笑了,继续道:“我和媳妇说好了,早就答应了她不纳妾,不要别的女人。您想想,这原本也是互相的事,我媳妇也不是没本事的人,我要是三心二意,她凭什么还守着我?她 为什么就不能三心二意?而且越是时间长了,我就发现我愈发的要珍惜我媳妇,我媳妇儿子才是我至亲的人,我不会做一丁点叫我至亲的人难受的事。” 齐老爷叹气:“问题是分明是一件小事,闹得现在这么大不说了,还有可能闹得更大!何必呢?” 齐瞻就道:“爹,这可真不是小事。有人用这样蔑视的态度过来逼着你儿子纳妾,管到我床头上了,我还能当成是小事?那个老东西敢多说一个字,我一定给她怼回去!” 齐老爷没说话。其实原本也是这样的,伯府的老太太又怎么样?管的太宽了一样惹人厌恶,齐老爷心里就能很舒服吗?当然不舒服了!只是他不希望结下伯府这样的仇人而已。 但是现在看看,确实也没办法,儿子头一个不能忍,而这事也没法忍,看样子只能硬抗了。 “行啊,对方是什么人横竖你心里有数,只要想着点,咱们齐家家大业大,一大家子人呢,不要因为一件小事弄到最后成了泼天大祸就行。”齐老爷道。  齐瞻点头:“知道了爹,这一点我永远都记得,永远放在第一位,您放心,不管做什么事,做到什么程度,有没有胜算我必然是心里有数的,最后到什么程度我也心里有数,您放心好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年底结账 听他这样说了,齐老爷便点头,今后也就不管他和伯府的恩怨了。毕竟,儿子都已经大了,家都交给他们了,就由他们去掌管好了。 正说着齐麓过来了,见齐瞻在这边,笑着道:“老五也在啊?过来交账?”看见了桌面上的账本。  齐瞻站起来点头:“对呀,过来交账,二哥来的正好,你也看看,咱们田庄今年收了不少,你名下的那两处田庄带回来的东西,我已经叫人送到你房院了,我看过单子,其他的倒是不少什么,但是因为 那边七月里遭了蝗灾,粮食和一些果子的收成受了影响,爹和我名下的几处田庄并没有少,就将果子调整过去了一些,你要是还缺什么就说。” 齐麓点点头:“知道了,缺不了什么,孩子都小,能吃多少啊。” 说着跟齐老爷道:“爹,去年签下的那笔丝绸订单,算是全都结算完了,一共是三万二千零一十五两,这里是入账的单子,您看看。” 齐老爷点头接过去看,齐瞻好笑:“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齐麓耸肩:“因为其中夹着另外一笔欠账,抵消了之后就有零有整了……哎,复杂着呢。”说着道:“我听说明年出海的香料量不够了?”  齐瞻摇头:“不是不够了,今年做香料的老师傅去世了一位,他家忙着给办丧事,加上正好遇上了疫情,病了几个人,大约四个人停工了有一个月左右。这不就有点赶不及了。正好疫情发生的还是九月 十月,要是年初还好点,有转圜的余地,现在转圜余地小。” 顿了顿又道:“不过放心,我找人过年了也加紧做,应该是差不多,即便是货少点,也少不到哪儿去,不会影响什么。” 齐麓听了这才点点头:“那就好。”  齐老爷看了一会儿账,放下了道:“挺好,这样的话,不行就把苏州那边的宅子扩大点,也弄得和这边一样,你们觉着如何?有机会了全家都去那边住一段时间……天气好,大家也都闲的时候。即便是 凑不上,宅子弄大点也是好的,以后孩子越来越多,过去玩耍也有宽展的地方住。” 齐瞻和齐麓看了一眼,笑道:“好啊,那当然好了,真要是闲了,一家子浩浩荡荡地出门玩,也是挺好的。” 齐老爷捋着胡子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横竖银子多的没地方花。 各地的田庄陆陆续续的还在往回交账,已经到了十二月初了,铺子也开始结算起来。 诊堂依然是赔钱,不过前面的药铺子能赚点,因此收支勉强平衡。齐瞻既然说了要在长安城开个大的诊堂和药铺子,现在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花茶铺子的账目依然是非常好看的,实际也确实很赚钱,咸阳城这边的几个铺子加起来,净利润有两万多两银子。而长安城那边的两个花茶铺子,尽管九月份开始住进了病人,之后就没有在开业,但 一年下来的利润也上万了。  齐瞻看了看那边的账目,倒是说了两句可惜,温竹青就无所谓,现在的她真的是就是钱太多了,所以损失一两万对她来说没什么感觉,倒是能治病救人,能在这一次长安城大的疫情中起到作用,为控 制疫情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她还觉着挺骄傲的。 “可惜什么,齐五爷什么时候在乎那一两万银子了?”温竹青跟齐瞻开玩笑。 齐瞻好笑的道:“我说的可惜,是可惜便宜了温朝晖和庞玉燕那两人。” 温竹青哼了一声:“还不知道他们能占多少便宜呢,就算是我的铺子生意不好,他们的生意却也未必能好了……” 顿了顿突然道:“哎,你说这样行不行,干脆原本的那两个花茶铺子合并一下,咱们就在那边开诊堂算了。至于花茶铺子,重新再找地方就是了,长安城那么大,还找不到给咱们花茶开铺子的地段?”  齐瞻一愣,想了想道:“这样不见得好。其一,生意其实比较忌讳搬迁地址,你可以在别的地方开分铺,分店的什么都行,但若是将老地方搬迁了,这对生意是个打击,想让客人认你这个老牌子重新到新的地方买茶叶,比较困难。其二,那一条街因为咱们的花茶铺子的成功,进驻了很多的茶叶铺子,基本上快要算是茶叶一条街了,如今庞家、章家、温朝晖都在那条街上有铺子,长安城的人也知道去那 边买茶,若是换了地方,等于重头开始。” 听他这样说,温竹青便点了点头,沉吟起来。 齐瞻其实边说也边沉吟。 因为现在现实的情况就是,因为花茶铺子住了病人,且还是带着疫情的病人,这种给人的心理冲击必然是有的,如果在那个铺子里继续做花茶生意,只恐生意不好还是小事,怕就砸了招牌了。 齐瞻又思索着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温竹青点头道:“对呀,相公你想想,如果给你,你常在一个酒楼吃饭,如果有一天这个酒楼住了很多的病人,还是有传染可能的病人,即便是病人好了走了,然后过一两个月酒楼又开业了,你还会不会去那个酒楼吃饭?说到底是心里问题,大家心里已经不舒服了,那个铺子如果继续卖吃的,必然是会失去一部分的老客人。而如果换地方开,也许也是会失去老客人,但两种情况都会失去客人,只看哪 种伤害小一点……”  齐瞻想了想道:“换地方要好点,尽管可能生意就重头开始,但是毕竟招牌还在,只要是认咱们如星花茶的,短时间找不到或者什么原因不来买,但只要时间长了知道了,也许还是会来买。但如果还在 原地,就如你说的,心里头觉着膈应,那么老客人都不会来买,以后都不会买。” 温竹青点头:“对呀。”  齐瞻拍拍手笑道:“行!就这样说定了,跟廖安那边传个话,咱们将花茶铺子换成诊堂,叫他找合适的地方开花茶铺子。”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过年的堂会 这样说定了,转天齐瞻找了个小厮跑了一趟廖安的家里,跟他说了说,叫他去给那边的赵大夫说一声,因为花茶铺子是现成的,如果改成诊堂,那是很快的事情,叫他准备准备,年后就开业了。 温竹青跟这边的千金药铺的掌柜也吩咐了,叫他开始准备药品货物,年后就要给那边供上。 然后是其他铺子的结账等等,齐瞻之前开的那个奇珍铺子已经转给了齐鸣,齐鸣接手一年,铺子经营的还算是中规中矩,暂时没有什么大的起伏。 齐鸣腊月初八还来了一趟,给齐瞻看看账本,齐瞻就道,以后账本不用拿过来给他看,这个铺子就是齐鸣的了。 其实齐瞻在这方面还是很清楚的,给齐鸣的时候就说了,转手给他,铺子连同货物一共一千两银子,齐鸣当时拿不出来,齐瞻叫他有钱了在还给自己一样的。 如今年底结账,那个铺子的利润都在万两上下,齐鸣当然知道,这个铺子相当于是五哥白送给他的。虽然在这边说了半天,意思是一千两太少了,真的要是卖给自己,一万两往上还差不多。  不过齐瞻并不要那么多,且齐鸣自己不好定价格,退让了半天,放下了一万两银子走了。转天,齐瞻又叫人送回去了九千两。说好了一千两就是一千两,让齐鸣不要在想太多其他的,好好经营那个铺 子是真的。 忙忙碌碌的,过年了。 走亲串友拜年,聊天喝茶听戏,过年就是如此,热热闹闹地。 头几天都是亲戚们之间走动,从初六开始,就有外面的人来拜年,齐家如今在咸阳商界也算是头把交椅了,因此很多是别人来给他们拜年。 初十,齐家有个堂会。  请的这个戏班子在整个西北都是挺有名的,一般人也请不来。齐家以为主子奶奶们不是很爱好听戏,因此对这方面倒是并不那么强求,今年是年前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商量过年的事宜,齐老爷 提了一句,崔氏和温竹青不敢怠慢的忙请了最好的戏班子。 因为他们开口的比较晚,其实这个戏班子过年这段时间的堂会都是被人包了的,但是因为齐家是不能得罪的人家,因此戏班子的堂主将其中一家给推了,初十来齐家。 齐老爷挺高兴的,也没有广发请帖,只说出去话,愿意来的亲朋好友都请来听堂会。 于是,这天来了很多人,有些还是想不到的。 庞家老太太和章家老太太又来了。 原本挺富态的庞家老太太瘦了一圈,就是因为之前得病,其实庞家这一次病的人不少,庞玉燕再去‘请’温竹青去给她家老太太看病的第二天便也生病了,这也是她没有再去纠缠的原因。 再加上庞家的那个唯一的爷,在大家都得病的时候他当然不可能好好的没事,也病了,因此庞家很是忙乱了一阵子。 外面的生意全都交给了那位庞四爷,其他所有人都在家里忙活。虽然最后大家都好了,但庞家的那位爷身体却愈发的虚弱了。  温竹青知道庞四爷和廖安吵架的事情,廖安时候跟她回禀了。长安城的疫情好了一些,花茶铺子的病人大部分都好了回家之后,温竹青叫廖安带着些礼,给那一条街的所有茶叶铺子送了一份,上门去 联络一下,说一声影响大家生意了抱歉之类的话。 当然,没有搭理庞家的茶叶铺子和温朝晖的铺子。  其实,其他家的铺子都还算是客气,大部分人起码在廖安面前,说的都是佩服佩服,你们东家是做善事,做好事,我们是自愧不如的。也客客气气的说一声,并没有影响什么生意,原本发生了那么大 的疫情,大家就该同舟共济,如何如何的话。 从这一点看,庞四爷到底还是太年轻,生意人的圆滑她还差得远。 今天庞老太太和章家老太太过来,温竹青知道她们是来查探底细的,看看自己打算怎么办,那两个铺子是转手还是继续开花茶铺子。 “要说彻底没事了,还是拖到了腊月,都快过小年了,听说陈大人还忙得脚不沾地,外面的廖凤镇最后连井都封了,镇上的人每天去别的地方打水喝,走好几里地呢。”  章老太太说着,对温竹青笑道:“齐五奶奶,要说起来这一次你可真是露脸了,天天跟着治疗病人,太子爷也是看在眼里,必然是记在心上!齐家算是出头了,说不定以后跟我们都不一般的,也成了皇 商呢。”  温竹青挤着假笑:“章老太太千万别这样说,我在那边的时候可真的不知道什么太子爷不太子爷的,这也是走的时候你们那边传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我去治病救人,原本是我做大夫的本分,也不 是为了给谁看,为了露脸。齐家也不需要露这个脸。” 章老太太说这番话其实是为了巴结温竹青的。就如她说的,经过这一次事情,齐家又是捐钱筹款的,又是亲自去治病救人的,偏巧太子爷居然还微服私访一样的,跟着走了几天,看的清清楚楚。  长安、咸阳两地的商人,背地里谁不说,这一次齐家必定是要兴旺发达了,真的有可能从此不再单纯是生意人的身份,说不定有了官身都有可能,成了皇商,那就是半官半商,别说在咸阳城是头一份 ,就算是算上长安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别的人哪有不巴结的? 看看今天来齐府拜年的人有多少吧!  被温竹青不软不硬的顶了两句,章老太太讪笑,不过既然是来伏低做小加上还想谈生意的,因此对于温竹青的态度,章老太太并不受挫,继续笑道:“也是啊,齐家一向都是如此谦逊。齐五奶奶,正好 我还想问你个事呢,既然这样了,长安城那边,你的那两个铺子还开不开啊?如果不开了,我倒是中意那地段,那两个铺子能不能转给我?价钱好说,您开价就行。”  章老太太也看出来了,庞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因此抢先开口了。 第一千一百章 认个干孙女 听了章老太太的话,温竹青笑着摇了摇头:“那两个铺子不卖。” 章老太太马上就道:“不卖吗?是还要继续做生意?只是之前住了病人进去,齐五奶奶不怕因为那个影响生意?” 温竹青看了看满脸探究的章老太太,又看了看那边假装不在意,但其实耳朵伸的长长的庞老太太,笑着道:“暂时还没定。” 就如此简单的一句话。 章老太太张了张嘴还想问,但是也料定,这个心眼不少的齐五奶奶必然是给自己绕圈子,绝对不会明说的。 “也好啊,横竖我事先给齐五奶奶打过招呼的,齐五奶奶如果想要出手那两个铺子,一定先通知我。”章老太太笑着道。 温竹青笑着点头:“行啊,没问题。” 那边的庞老太太就脸色微变。 温竹青正准备站起来说一声告罪,让她们俩聊着自己去别的地方,结果就有丫鬟进来禀报:“五奶奶,永定伯府的老太太来了,二奶奶请您过去呢。” 温竹青‘嗯’了一声面色没有改变,笑着道:“两位老太太,今天客人多,招呼不周的就请原谅了,您两位先在这边聊着,有事尽管吩咐下人。” 章老太太和庞老太太自然是客气的笑着:“您忙,忙你的去,不用管我们。” 温竹青便出来了,一出来这才皱起了眉头,心里头冷笑不已。伯府老太太应该是才好点,说不定之前都没怎么出门,这才好了就来齐府,显然不是为了来听戏的。 这么看,这位老太太真有种找死的感觉。 温竹青来到了内庭的正房院。 齐家东府这边内庭正房院是空的,孙氏被休了之后,齐老爷也没打算再娶,因此正房院基本上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接待一些有身份的太太、老太太们的地方,平常也没什么用处。  来到了这边,还没有进院门就看见崔氏的丫鬟在门上等着,看见她过来了,忙忙的迎上来小声的道:“五奶奶,二奶奶在里面陪着呢,让奴婢在这里等着您,先跟您说一声,那老太太带着霍静母女呢! 在里面一直说,要认了霍静当干孙女!那架势一看就是专门来找您……” 温竹青听她说着,突然看见永定伯府的世子妃从屋里出来了,往这边看了一眼就过来了,她忙咳嗽了一声,小声道:“别说了。” 崔氏的丫鬟着急的不行,说着正关键的地方,一听她叫别说了还有点着急,因为没反应过来,急的道:“五奶奶……” 叫南星眼疾手快的扯了她一下,她怔然的住了嘴。 就这个时候,世子妃已经过来了。脸上带着有些尴尬的笑容,道:“齐五奶奶。” 温竹青道:“世子妃。” 世子妃张了张嘴又没想好怎么说,顿了顿才笑着道:“我们家老太太过来了,今天走的时候……因为高兴在府里喝了点酒,这不,还有点喝多了,说话也有点稀里糊涂的……” 温竹青没想到她居然找这么个理由出来,这已经不是牵强了,实在是太不着边了吧?大早上的出门就喝了酒?再说了,老太太之前小中风,真是觉着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怎么着,还喝酒? 显然,老太太已经被愤怒蒙蔽了眼睛,觉着她一个伯府尊贵的老太太,齐家不过是生意人家,齐瞻和温竹青不过是有点钱的平头百姓而已!  自己算是给他们面子才肯将自己丫鬟的女儿让着平头百姓当妾,可想不到居然被拒绝了,而且还是两次!老太太气的快死了,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在身体稍微好点之后就马上过来找麻烦 。 但是世子妃显然不想让老太太用这种为所欲为的态度对待齐家,她应该是还想留有余地,所以只能为老太太的一些所作所为的做点解释。 温竹青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过去了?”最好是不用过去看老太太的脸色。 世子妃又脸上显出为难:“老太太……很想见齐五奶奶……” 不是很想见,是一定要见,今天见不到这位,老太太可能要把齐府给搅翻了天不可!世子妃已经命人回去请伯爷夫人过来了。  温竹青看了看这位世子妃。虽然理解她身为孙子媳妇有难处,可这人做事真的也有可笑的地方。出来提醒自己,就是不希望彻底的得罪自己,可偏偏又不能做任何的决定,即便是找麻烦的是她家的人 ,她劝一句都不敢? 温竹青没有在说话,走进了正房屋里。 伯府老太太坐在上面的位置,原本只是端着脸,一看见温竹青进来,眼睛一眯,脸马上就沉了下去,眉梢眼角都能看出来怒意。 霍静母女俩居然堂而皇之的坐在她的身边,也就是坐在上首位置。反倒是崔氏这位齐家二奶奶,倒坐在了下首。 温竹青皱起眉头,也沉下脸来,因为霍静母女坐在上面,她也没过去行礼,只道:“老太太找我有什么事?”  她没有行礼,上面的老太太果然脸上马上就怒急的神情,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外面都说,齐家虽然是商贾人家,可到底礼数还在,但是现在看看,真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齐五奶奶,老身的儿 子有爵位在身,你在老身面前竟然敢如此的无礼?!”  温竹青冷声道:“我们齐家原本就是商贾人家,可商贾人家也有商贾人家的礼数。老太太在上面坐着,我原本是该行礼,只是想不到有爵位的人家,居然能让两个下人坐在上面去,不知道这是有爵位的 人家的规矩,还是谁家的规定,横竖我们商贾人家没这个规矩,那两个东西若是滚出去,我倒是还能上前行个礼,若是不滚,那就是伯府老太太你的规矩,恕我不能随你的规矩了。” 老太太厉声叫道:“你说谁是下人?!”一直霍静母女:“那是我即将认做的干孙女!”  “即将认做?这么说还没有认就是了?没认,那就还是下人。”温竹青看了那霍静母女俩一眼,厌恶的道:“两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挑唆老太太 那母女俩一听见温竹青如此,顿时脸色就变了,霍氏还变着脸没敢说什么,但那霍静却转头去看老太太,眼泪汪汪的。 虽然没说话,但是那种怂恿的意思很明显。 世子妃是跟着温竹青进来了,听见老太太变着脸直接就开始骂,而那个齐五奶奶居然不甘示弱的回骂,她已经着急了,急的皱着眉头站在那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没法劝,也劝不了。 老太太将桌子一拍,厉声怒叫道:“你叫谁下人?!凭你一个下九流的生意人……”  “即将认做?!真是可笑至极!吓唬谁呢?就算认了又如何?我齐家也不是什么猫狗东西都能上门来欺负的人家!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巴结上了伯府就想要装人五人六?你们也配!狗一样的东西 想让我给你们行礼?你们母女俩今天就叫你们认认清楚我齐五奶奶是什么样的人!从今往后你们走路上都给我小心着点!早晚有一天叫你们知道齐五奶奶几个字怎么写!” 温竹青同样也是一肚子气!只是不能指着伯府老太太的鼻子骂而已,但可以指着霍静母女俩的鼻子骂,骂她们跟骂旁边的伯府老太太一样。 老太太果然气炸了!叫道:“你威胁谁呢?你威胁谁了?!来人,来人!这还了得,一个下九流的生意人也敢威胁我,来人……” 进来了几个婆子,刚说了一句:“在……” 世子妃猛地一回头盯了她们一眼,几个婆子马上就低下头去了。 温竹青看见了,进来的这几个,就是上一次去诊堂找自己,还想要把自己抓了去伯府的那几个。 这几人应该是老太太的人。 世子妃一眼盯住了那几个人,顶的她们不敢上前了,老太太还在上面叫着:“还不过来给我拿了去报官府!我好歹也是有诰命在身的!今天不拼个……” “老太太!”世子妃上前叫了一声,走上前去的时候,还看见那霍静眼泪汪汪的看着老太太,嘴唇居然还颤抖个不停,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世子妃狠狠的将她剜了一眼。  “您别气坏了自己身子……”世子妃走到跟前给老太太前后顺气,在老太太耳边低声的道:“老太太,咱们现在什么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您在这里跟一个生意人认真生气,认真要拿了她去官府……去了 之后呢,齐家也不是好惹的,若是他们也找官府呢?官府只能往上报,若是传到了京城,咱们伯府在这边和生意人吵闹……”  老太太再说‘今天不拼个’什么什么的时候,已经就不好说下去了,因为这话太绝对了,她虽然跋扈,可也不至于不知道深浅,不会看形势。这话说出来,就成了笑柄了,自己一个伯府老太太,有诰命在 身的老太太,要跟一个生意人家的少奶奶拼个……拼个什么?你死我活?这不是笑柄? 世子妃的话也是提醒她,这件事随时会传到京城,那么不但是自己成了笑柄,就是连承袭了爵位的儿子也会成为笑柄。 老太太这才停住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同时也是叫自己急速跳动的心缓一缓。她也不是真的不怕死,只是总忍不住的要生气。 世子妃好容易劝的老太太缓了口气。  谁知道那霍静却不是个有眼力界的。她年轻又自恃貌美,在给富家子弟为妾的这件事上,她的心反倒比母亲更加的急迫。尤其是看见了齐五爷,齐五爷长得修长隽秀,又是腰缠万贯的富豪,试想这样 的男人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 霍静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嫁’给齐五爷做妾的,这心情已经迫切的快要急的头顶冒烟了!谁知道这事就是这里不成那里不成。当然霍静觉着,最主要的就是因为齐五奶奶不乐意。 她心里恨齐五奶奶,恨得咬牙切齿的。 她没有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自然没有她母亲的那个眼力界。在伯府的时候好容易背着人将老太太的怒气又给挑唆起来了,今天终于跟着她来寻事来了,怎么能让世子妃三言两语的就说的没事了? 霍静忍不了,就在老太太稍微的缓和了一下这口气的时候,她就悲戚戚的说了一句:“老太太,咱们还是走吧,别让五奶奶这样的对待您……我看着您这样为了我受气,心里太难受了……” 世子妃猛地扭头看她,真真恨不能把她的头给扭下来! 这个可恨的,自作聪明的东西! 果然,一句话将老太太的怒气又给提了起来,她冷笑着道:“今天在这里,我就认了这个干孙女!今天我就要看看,齐五奶奶这个头磕是不磕!” 霍静一阵大喜!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居然有这样的效果,如果真的被老太太认了干孙女,那自己的身份可就完全不是现在这样了,自己就是永定伯府的千金小姐! 她在这边大喜,却不知道旁边的世子妃已经是大怒! 同样大怒的还有温竹青,温竹青冷冽的道:“想让我磕头?门都没有!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  她的声音被更大的声音给压了下去:“今天我把话撂这儿!谁敢欺负我齐五爷的媳妇,我豁出去的跟他干!霍静,你这个他娘的狗一样的娼妇!挑拨了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老太太,你还仗着腰杆子在 这里充人五人六?你他娘的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顶着一张娼妇的脸你还想当妾?你他娘的去当狗吧!” 是齐瞻。 齐瞻听见了下人禀报,真真气的暴跳如雷的冲进了内院,在外面就听见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叫让温竹青给霍静磕头,可把齐瞻给气坏了! 冲进来指着霍静的鼻子骂了一顿还不够,跑上去扬起手就是一耳光!霍静整个人都被打的往旁边栽了过去,直接从椅子上栽倒了地上,可能打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尖声痛叫:“啊——啊!” 从齐瞻冲进来破口大骂,然后过去将霍静打倒在地,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霍静惨叫起来,大家才反应过来,老太太直接就往后一倒,世子妃尖叫着去搀扶。  温竹青忙去拦齐瞻。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齐五爷发怒 温竹青拦不住齐瞻,齐瞻趁乱还狠踹了两脚已经躺在地上的霍静,霍静的母亲尖叫着去搀扶,被他从后面一脚踢到了屁股,直接头撞在了那边的榻边上。 老太太并没有撅过去,只是想要装成撅过去的样子吓唬吓唬人,因为她自己被冲进来的暴怒的齐瞻给吓到了。 正好那个霍氏被踢了一脚直接撞过来,撞在她坐的榻的位置,将老太太唬的顿时心跳的快了很多。 快的她自己都能感觉到不对劲,不舒服,可能要出事的感觉。  老太太不敢喊了,不敢叫了,捂着心口的位置躺着,睁大眼睛看着搀扶她的世子妃,世子妃原本就是侯门爵府出身的人,刚刚失声尖叫也是因为猛地被吓了一跳,这会儿自然不会像一般人那样吼吼叫 叫的。 温竹青拉住了齐瞻,崔氏甚至都顾不上避嫌的过来拦。 齐瞻自然不会在上前去,他往后退了退,扭头去看温竹青,温竹青对他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没事,齐瞻没进来的时候,中气十足骂人的可是她。 齐瞻坐下了,这时候从外面跑进来了永定伯府的世子爷,因为听说这边出事了,也顾不上避嫌的跑了过来,先惊讶的看了看地上还在嚎叫的霍静母女,然后赶紧冲过去看老太太。 如今屋里还在嚎叫的只有霍静母女,世子妃给老太太顺着心口,转头看温竹青,因为这屋里只有温竹青是大夫,但想请她上前给老太太看看的话实在也说不出口。 世子耳朵里听着霍静母女的嚎叫,烦躁的几次想要叫人将她们拖出去。若不是担心更加的刺激老太太。 等老太太稍微的好了点,看样子是缓过来气了,世子妃凑到了世子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世子便叫门外的婆子进来,将才缓过来的老太太赶紧背出去。 当然如此的情况下,是要赶紧的看大夫的,另外,世子妃的意思,趁着老太太气坏了说不出来话,赶紧背回去算了,不然等缓过来再要是吵起来,今天这就没完了。 之前是什么情况,世子妃还没有来得及跟世子说,但是看屋里各人的脸色,必然是不会太好。 婆子进来将老太太背了出去,世子和世子妃跟着出去了,崔氏跟在后面一个劲的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将他们送到了侧门口,看着老太太上车,殷勤的说着招呼不周了。 屋里。 霍静一侧的脸颊已经迅速的肿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肿了一半的猪头,估计她现在终于看明白了,齐五爷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并不是是个男人就会对她的容貌感兴趣。  霍静母亲头都撞破了,看见老太太被背走了,永定伯府的人都走了,在看看坐在那边凶神恶煞一样盯着自己的齐五爷,她哪里还敢呆在这里!急忙的过去扶起来霍静,赶紧的追着永定伯府人的后脚跟 走了。 屋里没有外人了,温竹青这才跟齐瞻道:“别生气了,你干嘛生那么大气?” 齐瞻道:“我一进来就听见什么叫你给那个贱人磕头……我能不生气?那个老东西,趁早气死她算完!” 温竹青道:“死了自然是好,只怕死在咱们家,那就麻烦了。” “麻烦什么?不用怕,我也是真被他们惹火了,永定伯府真要是跟我作对,我倾家荡产跟他们干!我看看他们弄倒了我,他们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 温竹青还没有说话,外面传来崔氏的声音:“你听听,你听听,还说这话呢……” 说着,崔氏和齐麓一块儿进来了。 齐麓刚刚在前面忙,还是听人说,这边把永定伯府的老太太给气的撅过去了,他才赶紧的过来的,过来在门上遇见了去送世子和世子妃的崔氏,就边听崔氏学说怎么回事边进来了。 正好说到了齐瞻进来就打人的情况,然后屋里齐瞻就说了这句话,崔氏就来了一句。  齐麓掀帘子进来,道:“行了,我觉着该发火发火,该动手动手!那什么静的不就是个丫鬟吗?一个丫鬟出身的人,也敢欺负我齐家的少奶奶,这不是骑在我齐家头上拉屎?别说五弟,我也不能忍了。 ” 齐瞻马上点了点头:“对!” 崔氏摇着头坐下道:“我自然是也看不过那下人母女俩,狗仗人势的样子吧,只是……到底跟伯府还是不要闹僵了的好。” 齐瞻道:“不是我想闹僵,那老东西就跟疯狗一样咬着我和竹青不放啊,她之前还中风了,她娘的稍微好了点就马上跑来找茬,你说说,这样专门找事的,躲得开吗?” 温竹青忙道:“别这样说,二嫂的意思自然是好的,我也是这个意思,最好不要闹僵。”说着看着崔氏道:“不过那老太太真的是欺人太甚,二嫂你也看见了,还想叫我给那个霍静磕头,什么玩意儿。” 崔氏不由的也点了点头。 齐麓道:“好了好了,过去就过去了,一院子的客人,都别在这里待着了,散了吧。”在崔氏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没事,即便有什么也是男人挡着,你担心什么?” 说着叫齐瞻出去。 齐瞻就跟着他走了。这边温竹青和崔氏也赶紧别的房院。丫鬟说袁夫人、汤夫人在侧院,她们就忙过去。 “我只是那么一说,什么情况也看见了,五弟不会跟我闹脾气吧?”崔氏还有点担心的道。  温竹青一下子就笑了道:“二嫂!你怎么还担心这个啊?五爷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火气上来了一顿大吼,谁这时候说话他都会顶撞,别说是你,二哥、父亲都被他顶撞过的。但都是一家人,过去了 他怎么可能记仇?再说了这有什么仇啊,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自家人也都是劝解的意思,他闹什么脾气?” 说着笑道:“放心吧,没事的。”顿了顿又道:“他只是很生气,被那个永定伯府的老太太、霍静母女俩气的而已。”  崔氏这才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笑。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辞官 来到了袁夫人和汤夫人坐的屋里,袁夫人看见她们妯娌笑道:“我们在这里没人招呼,你们妯娌倒形影不离的转悠?” 她也是因为和齐家的人熟了,因此开玩笑。 温竹青‘噗’的笑了,忙过来道:“没有,才送走了永定伯府的老太太。怠慢了,真是抱歉的很。”说着过来行礼。 袁夫人忙起身拉她和崔氏坐下了,旁边的汤夫人倒是忙道:“永定伯府的老太太居然来了?” 崔氏笑着道:“嗨,来了也是找事的。大过年的,真叫人……”说着摇头。 她是因为这位汤夫人一直和袁夫人一起来府里,而袁家跟府里已经是亲家了,这是一条,还有就是因为汤大人跟齐瞻、齐麓关系都很好,经常来往的,因此将汤夫人也当成了自己人。 但其实汤夫人从心底深处是看不起生意人家的,尽管她丈夫以前只是小吏而已,但自从升为了知府之后,汤夫人就有种矜持,这种矜持一直在齐家这边努力表现出来。 温竹青到底打交道多了,心里头清楚的很。看见因为崔氏的一句话,原本还有些期待的汤夫人脸上就改变了颜色,张嘴想问详细的,但因为到底不合适,便还是忍住了。 温竹青笑了笑没有在说话。 而其实,袁夫人如今心里也门清。跟汤夫人在一起多了,自然也看出来了,且汤夫人背着齐家人的时候,倒说了些含含糊糊的贬低生意人的话,这让袁夫人心里很不以为然起来了。 汤大人还是挺开明的,只是怎么汤夫人竟然是如此的人? 温竹青和崔氏坐下聊了一会儿,崔氏起身去招呼别的人了,袁夫人这才跟温竹青笑着道:“跟你说个事,老爷辞官了。” 温竹青刚‘哦’了一声,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那汤夫人却大吃了一惊的道:“什么?!袁大人辞官了?!” 她的反应真的是太大太突兀了,一下子让袁夫人面子上有点下不来,好像跟你有什么关系似得? 袁夫人心中有些不悦,但她是和蔼的人,心中的不高兴自然不肯带到脸上,转头看着汤夫人点点头:“是啊,辞官了。” “朝廷怎么说的?”汤夫人马上问道。丝毫没觉着自己如此的关心真的是有些太突兀太让人侧目了。  袁夫人心中着实的不高兴,但也只能勉强回答:“自然是答应了……”她也不想一直让汤夫人追问,说了这一句之后,转而看温竹青,脸上的笑容就轻松了很多:“说是这边的臬司衙门还是要合并到长安 城那边去,年后大约是跟皇后娘娘省亲的一起,会来一些官员交代这件事,不过年前的时候,老爷已经将公事都交接了。” 温竹青道:“已经交接了?现在等于是已经不是官员了?” 袁夫人笑着点头:“是啊,不是了。”她开玩笑:“从正月里开始,就没有禄米了。”  其实,袁大人辞差是和家里说好的,作为袁夫人来说,她更加希望丈夫能远离了之前那些破事,安安稳稳在家就行。袁夫人本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如今袁家有田有地,一家子以后的生活也许会比现 在拮据一些,但好歹心里头舒服,轻松,不用担惊受怕的。 温竹青笑了道:“没有官身了,就可以做生意了,今后做点买卖,肯定能过得更好。” 袁夫人点了点头,微微的出了口气。 她们两人在这边说着,汤夫人在旁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像是汤大人辞官了一样的难受。 当然,如果真的是汤大人辞官,估计她会疯了。  汤夫人这会儿屁股下面就好像是扎了针一样的坐不住了,自觉着她是知府夫人,官宦人家,原本和齐家这样的生意人家来往本就是勉强的,如果不是汤大人叫自己对齐家客客气气的,汤夫人才不会来 齐家这样的场合自贬身价! 原本还以为有袁夫人陪着,袁夫人好歹也是官家夫人,和她平起平坐,两人坐在一处也能显出来和别人的不同来。 可是现在没想到,袁大人居然辞差了!袁夫人现在就是个平民百姓! 汤夫人深深觉着自己坐在这里是被侮辱了,被贬低了身份,她真的坐不住了。 硬着头皮坐了一会儿,听着温竹青和袁夫人说话的空隙,她忙道:“突然想了起来了,原本今年我府那边有人过去的,我竟然给忘了,这会儿得回去了。”说着站了起来。 温竹青愕然,和袁夫人一起站了起来,道:“不用过了午饭再回去吗?” 汤夫人挤出难看的笑容道:“不了,回去了。”赶紧的走了。  温竹青只好去送,送到了侧门看着上了车,这才回来,见袁夫人坐在那里脸色也难看起来了,想了想便直接明着劝了:“袁夫人也无须认真,汤夫人一直都是那样子的,她并不是给你脸色看,她是嫌弃 我们齐家,原本有你陪着还觉着过得去,如今一听袁大人也辞差了,就难受了,坐不住了。” 袁夫人听她这样说,心里稍微好受了点,道:“原来是这样?汤夫人真的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有人将这个官身看的如此的重要?又不是爵位诰命能带一辈子。” 温竹青笑了笑:“算了,别说她了。”她倒不想背地里说汤夫人的话,笑着道:“就算是看在汤大人的面子上,勉强维持脸面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袁夫人点了点头,道:“我是说,之前红宜和竹风的婚事,她跟我说了好些难听的话,那时候我就想,汤显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怎么有这么一位母亲。所以现在还没定下来,高不成低不就的。”  温竹青道:“汤显还小,不用着急吧?”想都想得到,汤夫人背着自己跟袁夫人说了什么,袁红宜和竹风定亲,竹风在那位汤夫人眼里估计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袁红宜给了竹风,在她眼里就是官家小姐配给了平民百姓,没出息。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门第 袁夫人摇头:“怎么还小?汤显转了年都十六岁了,正经该赶紧定下了。准备也至少该准备一年吧?可惜高不成低不就,想想长安咸阳两地的官员,家里有年岁合适的女孩儿的本来就不多,她还挑三拣四。 侯门世族倒是有,可惜人家看不上她。” 刚才汤夫人的表现实在有点过分,一听袁大人辞官了,她居然连和袁夫人一块儿坐着都觉着掉身价了,这举动袁夫人表面上不说什么,可当然会被惹恼了。 温竹青摇头。 “刚刚听说永定伯府的老太太过来了,眼睛都亮了,你猜怎么着,伯府那边有位庶出的小姐,今年十四岁,也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了。”袁夫人道。 温竹青一下恍然了,道:“原来是这样?”她道:“伯府那边应该不会……”  袁夫人点了点头:“自然是不会答应。这会儿就咱们俩,有什么都可以说……实话跟你说了,在那些勋贵世族的眼里,门第是最重要的,别说生意人家,就是我们这些官宦,他们都未必看得起。侯门爵 府的,他们自己互相来往。”  说着对温竹青道:“你说说,咸阳城的勋贵侯门其实不少,算起来也有十来家了,什么时候在咱家这样的场合见过他们?如今你认识的不过也就是永定伯家里的人而已,还是因为那位老太太寻衅才认识的。别说你,就是我都没见过几位,前年、大前年过年的时候,汤夫人领着我去拜见襄阳伯老太太、高阳侯夫人等等的,结果一位都没见到,直接将礼放在了中门厢房,我们就在对面厢房坐了一会儿就被 打发了。” 说到这里袁夫人摇头:“汤夫人去年还又叫我和她一块儿去,我是不去了,告了个病,害得我过年那几天都没怎么敢出门,今年汤夫人就明白了,也没叫我。” 温竹青一下子笑了。 袁夫人说到这里也笑了,道:“你说说,就这样的门第阶级,人家眼风都不愿意扫我们一下,我还赶着巴结什么呀?不嫌脸上难看啊?可人家汤夫人就不嫌,依然是上赶着巴结。” 温竹青听得叹了口气,摇头:“可惜了汤显,是个好孩子。” 袁夫人点头:“可不就是。摊上这么一位母亲。” 叹了一会儿气,袁夫人道:“永定伯府的世子和世子妃今天也来了吧?” 温竹青点头:“是啊,来了。世子妃看着教养倒是很好,我跟老太太对骂了半天,她倒是一句没说我什么,只在老太太耳边劝着。”  袁夫人道:“永定伯为什么从京城回到咸阳了?就是因为在京城得罪人了,得罪的还是国公爷,肃国公。前几年肃国公的一个孙女选进了宫,没两年就怀上了便封了妃,永定伯就乖乖的把京城的宅子卖 了,躲咸阳这边来了。” 温竹青‘哦’了一声,顺嘴问道:“怎么得罪的?”  “就是朝堂上的那些事呗,横竖复杂又牵扯多,肃国公一开始的时候不是很得皇上的青眼,总因为一些事跟皇上叫着劲,那时候永定伯还不是很怕,后来肃国公那边也换了方法,不知道进言了什么,皇 上渐渐对他转了态度,加上孙女进宫有喜……皇上都快五十岁了,年纪越大越喜欢孩子,这不就得宠的很了。”  袁夫人说着摇头:“其实这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因为永定伯府的世子和世子妃上一次不是来你们家参加那个什么拍卖会吗?我因为知道这些侯门勋贵是不和生意人来往的,就是跟我们这些普通官绅都不太来往,更别说生意人了,因此问了问袁大人,袁大人就说,因为永定伯得罪了肃国公,在京城待不下去了才来的咸阳。不过咸阳这边的人跟京城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永定伯就算是在这边,也不是 很吃得开,他们勋贵圈子可能有意无意的排挤他们家,所以,才会对各方面客气些,也是吃亏吃怕了,各方面的关系,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温竹青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又摇了摇头:“其实任何一个圈子都是一样的,各有各的复杂,各有各的盘算。” “谁说不是啊。我跟你说的意思,是看那世子妃来府里这是第二回了,显然是有结交的意思,但是她们又秉持她们的尊贵,叫世子妃这样辈分的人来,所以和她们打交道还是有些防备。” 温竹青点头:“这一点我想到了,那位伯爷夫人是从没露过面的。而且世子妃是孙辈,反倒是祖辈的老太太,对我们家恨的是咬牙切齿的,所以我防备着呢。” 袁夫人点头,两人说了一会儿这个,也就携手去听堂会去了。 再说永定伯府。 世子和世子妃护着老太太坐车往回走的时候,伯爷夫人已经坐着轿子急匆匆的往这边赶了。  她是得到了世子妃派人回来的禀报,说老太太如今大闹齐家呢,世子妃显然是劝不住,也控制不住场面才会不得已的请夫人出面,伯爷夫人想都想得到情况会有多严重,因此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不适 合出现在生意人家中,赶紧坐轿子过来。 不过到底不用她出现在生意人家,因为还没有到,路上就听回禀的人说,已经出来了。 接着就看见自家的马车过来了,儿子骑着马跟在旁边。 伯爷夫人也没时间多说,跟着车一块儿回到了伯府,送老太太回到了正房歇下,又命人赶紧去找大夫过来给老太太瞧病。 世子妃在旁边带着委屈,伯爷夫人看见了,道:“等会儿服侍老太太歇下了再说。” 世子妃忙点了点头。 大夫来看过了,说的还是那番话,老太太的病症就是跟情绪脾气有关系,万万的不能在生气了,再生气绝对不好,会出大事的,请几位一定要有准备。  伯爷夫人心里清楚大夫的意思,叫下人拿了诊费送出去,安顿的老太太休息了,这才世子妃到自己这边,详细询问。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旧病复发 世子也跟着过来了。他和世子妃是奉命去齐家的,伯爷的意思是跟齐家能走动起来,虽然不至于马上就要多么的亲近,但还是要走动起来,以后才好慢慢的熟悉。 但是,世子在前面跟齐家的人联络说话,老太太却在后院跟人家翻脸甚至吵架,世子能不有种被人拖后腿的感觉?他自然要弄明白老太太到底干了些什么。 世子妃便将在齐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自己本人是非常厌恶霍静那母女俩的,对于老太太被丫鬟母女牵着鼻子走,总去得罪伯府不想得罪的人心中很不以为然,何况定远侯世子常书文那边跟她丈夫打过招呼的。 因此,说的虽然是事实,但言辞中便有责备霍静母女的意思。 伯爷夫人在听见老太太让齐五奶奶给霍静磕头的话的时候,眉头就狠狠的皱了起来。 她轻易是不肯在儿子媳妇面前表露对老太太的不满的,但是现在也实在忍不住了。 世子转头找了找:“那母女俩呢?” 世子妃摇头:“乱糟糟的,是担心老太太旧病复发了,谁还顾得上她们俩?但是听下人说,是跟着回来了的,老太太还专门给她们安排了一辆车,一起跟着的。想来她们自己也知道闯了祸,躲开了。”  世子看着伯爷夫人,轻声道:“母亲,这会儿没外人,儿子就直说了。老太太这样被两个外人牵着鼻子走,实在不是个事儿啊,那两母女算是什么东西?难道叫我们伯府拿着身份陪着她去给齐家示威? ” 伯爷夫人皱着眉头没说话。  世子道:“母亲,齐家虽然是生意人家,可也不是没有背景的,且不说那什么几品顶戴了,虽然在咱们眼里不算什么,不过人家在京城也有人,且四皇子之前跟齐五爷还有生意来往,现在表面上是没生 意了,谁知道背地里有没有?常书文为什么单独带话给儿子,叫照拂一下齐家?咱们何必为了两个下贱的人,去得罪齐家这样的人家?”  世子妃听见丈夫开口了,就点头道:“是啊母亲,之前儿媳妇去齐家参加那个什么拍卖会,那些跟齐家来往的人,个个豪富的不得了,五千两上万两银子的出手,眉头都不皱一下……咱们虽然不和他们 那些商贾为伍,不过也不至于平白无故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去得罪他们。” 顿了顿,道:“主要是……太莫名其妙啊。”  伯爷夫人看看屋里没有外人,就叹气低声道:“我何尝想为了那两个东西得罪齐家?现在是老太太被……被,”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词:“被蒙蔽了,认真要为她们出头,我能有什么办法?那是你们的 祖母,总不成我去教训?” 世子和世子妃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停顿了半晌,世子道:“要不让父亲去说说?父亲不是也不同意老太太跟齐家的这档子事吗?父亲去劝劝总可以。”  伯爷夫人摇头:“你当你父亲没说?说过了,小中风才醒了,你父亲想着苦口婆心的劝解劝解,只要老太太松口,他就叫那两母女滚蛋……谁知道才说了一两句,老太太就气的上不来气,你父亲哪里还 敢多说什么!” 世子和世子妃一听,真的是摇头无语。 伯爷夫人想了一会儿,突然发怒的低声道:“有时候看见那母女俩,真想叫人推井里去!” 世子妃道:“那就……” 世子横了她一眼,世子妃就闭上了嘴。  伯爷夫人摇头道:“那样不行,怕就把老太太给气死了……”过了一会儿烦躁的道:“老太太怎么就那么想不通?为了个早年出府的下人闹得天翻地覆的,到底图什么呀?”说着问道:“你说,那五奶奶还 挺厉害的?跟老太太也敢犟嘴?” 世子妃顿了顿,才点头:“是啊,到底就是个生意人出身,能有多体面多有教养?老太太说一句她顶一句,一点不怕。” 伯爷夫人道:“齐五爷对霍静动手了?” 世子妃又点点头:“是啊……” 伯爷夫人就道:“后来是会如何的,你纤细说一遍,别叫我一句句的问。” 世子妃就不敢隐瞒了,道:“就是没说两句,齐五爷进来了,火气大的吓人,进门指着霍静骂了一顿娼妇什么的,不等别人反应过来上去就一巴掌,把霍静打的掉地上,又踹了两脚……” 伯爷夫人睁大了眼睛听着,又是吃惊,又像是觉着好笑似得,忍着笑的感觉。 “顺带的把霍静妈也踹了两脚。老太太一下就倒榻上了,我就再没顾上别的,赶紧去搀扶,看见老太太撅过去了,齐五爷和齐五奶奶就没说什么,只霍静母女哭个不停。” 世子妃说着道:“其实齐家正经就是生意人家,体面什么的一般不管,没那么讲究。” 伯爷夫人想了想道:“那五奶奶还敢跟老太太顶嘴?” 世子妃一听这话,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世子在旁边忙道:“母亲,您这样是专门挑拣齐五奶奶对老太太无礼的地方,您也想跟齐家结仇?” 伯爷夫人看了他一眼:“谁想专门结仇了?不过她确实对老太太无礼了。”  世子点头:“是啊,当然无礼了。只是看咱们,咱们想结这个仇,就抓住这一点不放,只凭着这一点,也能和齐家不共戴天,今后永远结下这个仇人。如果不想结这个仇,倒是能想想,为什么对老太太 无礼,老太太让人家主子奶奶给一个下人磕头,这原本也是无礼……” 儿子话里的意思,伯爷夫人自然听出来了。想了想烦躁的叹气,老太太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你父亲那边知道了,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她道。  世子就道:“别让父亲知道啊,再说了……”他心里也烦躁的很,道:“母亲,如今最希望咱们伯府跟齐家翻脸的是谁啊?就是那一对贱人母女,难道我们堂堂伯府都要被她们俩牵着鼻子走?给她们俩出头?她们到底算什么东西?”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牵着鼻子走 世子说的这个话,问题是全伯府的人心里头清楚,唯一不清楚的,却是辈分最高的老太太,伯爷的亲娘。 而且现在老太太钻牛角尖了,一定要齐家给她低头,不低头她就一定要跟齐家较劲,伯府谁劝都没用啊。 世子妃点头道:“最恶心的是……老太太说要收霍静当干孙女,原本儿媳妇以为老太太就是那么一说,为了逼那个齐五奶奶就范的,谁知道在那边的时候,居然说马上就认了……” 她看着伯爷夫人道:“母亲,即便是老太太生气,这件事也要说说的,若是真的认了一个早就离府的丫鬟的女儿当干孙女……这不是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 伯爷夫人气道:“老太太之前说这个话的时候,我就说过了的。老太太自己也说了,她的意思,就是故意说给齐五奶奶听,吓唬她的……” 世子妃冷笑道:“人家齐五奶奶并没有吓到,结果真真把儿媳妇快要吓死了。最可恨的是,老太太负气说出来这话,那霍静居然满脸喜色……” 这话一说出来,世子和伯爷夫人脸上顿时全都厌恶至极的表情。  世子厌恶的道:“娘,咱们堂堂一个伯府,难道还拿那两个东西没办法了?真要是老太太在什么场合因为负气收了那么个货色当干孙女……儿子受辱,妹妹们也不体面啊,咱们伯府成了什么了?笑柄都 罢了,只怕以后弟弟妹妹的婚事都成问题,谁愿意和认了下人的女儿当干孙女的人家结亲?没得连累成笑柄的。” 伯爷夫人眉头皱的都快要夹死苍蝇了,烦躁至极,痛恨至极,她现在真的很想豁出去的破口大骂一顿,不然真的快把自己憋死了。 可惜,身份在这儿,无论如何不能丢这个脸,如今老太太已经快把伯府的脸丢光了,她不能再沉不住气了。 “要不先拖着吧,那母女俩叫人暗地里看管起来?不要让乱走动?”世子妃轻声道。  伯爷夫人想了好一会儿,停顿了半天,才道:“等老太太好点吧……明儿叫大夫过来,跟他说,让他告诉老太太,老太太的身体需要静养,不宜走动。让老太太多在家呆着,正经休养好了,那时候再说 吧。现在……谁敢跟老太太说?” 有个好歹的,伯爷必然不会轻饶了。 世子和世子妃尽管厌恶的很,但是也没办法,只能点点头同意暂时如此吧。 伯府的人心中的这一腔烦躁厌恶,全都转到了霍静那母女俩身上,不是一个人再想,只要老太太明白过来了,一定把这母女俩千刀万剐了…… 霍静跟着回来的时候,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万万没想到,齐五爷居然会对她那么狠,而且会骂她骂的那么难听。 霍静即便是跟着母亲学了点心眼,可到底小门户出身,并没有经历过大宅门的那种明争暗斗,根本就没那个聪明机灵劲,如今被打击的简直不想活了。  霍氏却很烦躁,一方面这件事没有办好,一步一步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知道没法收拾了,所以很烦躁,另一方面,霍氏也知道,老太太越是这样跟齐家不甘不休的,伯府的人就是越恨自己母女俩 。 虽然老太太似乎是因为自己母女的事情才和齐家较劲的,但分明是因为老太太自己的脾气,才使得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然而,伯府的人不问其他,必然是只怪自己母女。 霍氏很担忧。  其实一开始,她真的没想到齐家那位五爷会那么反对。自己女儿年龄小水嫩嫩的,又长得眉清目秀的漂亮,送上门去给男人当妾,还有永定伯府老太太撑腰,一般的男人谁会不要呢?顺水推舟还来不 及!  霍氏正是因为笃定了这一点,因此断定之前找的亲戚,拐弯抹角找的齐家长房的人去说,这些人都是跟齐五奶奶说的,而妇人哪有不妒忌的?就是因为妒忌,所以齐五奶奶就没跟齐五爷说,给他纳妾 的事,齐五爷不知道,所以一开始事情不顺利。 霍氏非常肯定就是这样,也肯定齐五爷见了女儿会马上很愿意纳了为妾的,所以她才找老太太哭诉,请老太太出面做主。 到了齐家,也是霍氏仗着自己在伯府当丫鬟的时候攒下的那点心眼,觉着应该先给齐五奶奶磕头,磕了这个头,良妾的地位就是稳稳的了。 以至于后面突然的画风变了,齐五爷跑进来打断了,生气了,骂人了,霍氏都懵了,她的那点儿心眼,也就到这儿了,往后的事情她根本想不到,也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应对。  如今是霍氏想抽身都没办法了,老太太一定要逼着齐五爷纳妾,而且还要如何如何的收拾齐五奶奶。一步步的,就严重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成了老太太和齐家五奶奶结了仇,甚至把自己的女儿推 出来,想要羞辱齐五奶奶。 问题是就算霍氏没什么心机,但是如今的情形总还看的明白,现在成了老太太不依不饶,自己母女被推出来当出头鸟,得罪了齐家不说,如今也得罪了伯府。 女儿还想的好,以为老太太真的愿意收她当干孙女,如果她成了老太太的干孙女,就是伯府的千金小姐了! 女儿糊涂,霍氏不糊涂,她是在伯府当过丫鬟的,深深知道这种爵府的人是多么的看重门第。老太太说收女儿为干孙女,其实是言语逼迫那个齐五奶奶的意思,老太太自己都绝对不可能有这个意思。 今天越是这样好像真的快要收了当干孙女,越是祸事近了。 霍氏心里总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如今也没心情去安抚还在痛哭不止的女儿,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想着,只要老太太能活着,自己母女还能暂时没事。 所以现在就盼着老太太快点好。等过一会儿那边没人了,还是要过去探望一下。霍氏打定了主意,等了大约一个时辰,便从自己住的地方出来,小心的贴着墙跟走,蹭到了老太太这边。  只可惜这边有人看守,门口好几个婆子,霍氏在外面转了半天,到底没敢上前,灰溜溜的回去了。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闺趣 往年的正月十五日,齐家总会办花灯会,或者长房办,或者二房这边办,不过今年过年的时候太累了,家里头孩子太多,把大人们给累得够呛,商量了一下,二房这边不过了。 去跟长房说,长房那边也没有准备,也就算了。横竖长安、咸阳两地商贾人家众多,必然是有办的,自家不办,愿意看花灯的可以去别人家,再不行就上街上去看去。 温竹青和齐瞻也终于能好好的歇一歇了。 屋里头暖和的很,靠窗户放的暖炉散发着哄哄的热气,外面罩着两层罩笼,墙根放着的白玉骨瓷麒麟双头香炉里飘着淡淡的清香。 齐瞻穿着一件单长衫,腰中绦子都没有系一条,就这样闲闲散散的在屋里转悠着,去八宝盒那边挑选了半天,选了女儿茶出来,又去厢房拿了一套紫砂茶壶茶具,小铜炉什么的提了过来。 温竹青斜倚在榻上,腿上盖着薄被子,身边几个儿子或者睡着或者醒着,翻身的翻身,叽叽呱呱的叽叽呱呱,只是不知道说的什么。 尚哥儿坐在那边的小炕桌上,桌上摆着木头做的积木,是温竹青画的,让齐瞻找木匠做,给尚哥儿玩,尚哥儿将这些木头可以垒成房子,城墙什么的。 小家伙玩的很认真,胖乎乎的脸蛋因为认真而显得有点严肃,两个腮帮子肉呼呼的,齐瞻来回走看着儿子小人儿还挺严肃的样子,逗的又笑,过去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 “前儿袁超、汤显过来找竹风玩,我倒想起来一件事,汤夫人好像找人想打听范先生家的姑娘呢,范先生咱们也熟,用不用给中间联系一下?”齐瞻回去一边泡茶一边说道。 温竹青一个哈欠才打了一半,听到这里一下精神了,坐直了道:“真有这事吗?汤夫人在打听范玥诗?” 齐瞻道:“倒没明说,不过听着那意思是差不多。”说着转头看她笑:“怎么了?你这么紧张?” 温竹青一下想起来在长安城疫情期间,竹雨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了。她原本以为竹雨劝过了,过去也就过去了。 可是没想到汤夫人居然又来这一出。如果范玥诗嫁给了汤显,今后跟竹风必然是见面的机会很多,因为汤显和竹风关系好…… 当然温竹青并不是担心什么,竹风做事稳重,任何事情心里有数,且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袁红宜,必然不会做什么糊涂事。只是,到底好像是有了牵扯,让人觉着不是很放心。 齐瞻提了壶过来,将水倒进了茶壶中,一股醇厚的茶香味便飘散开了,剩下的水壶叫丫鬟进来提到倒座间去,免得尚哥儿跑跑跳跳的给烫着了。 给温竹青倒了一杯茶在紫砂杯中,递给她见她还在愣神,便道:“怎么了?是不是跟竹风有关系?” 温竹青一吓:“你怎么知道?”竹风不会也知道了吧?  齐瞻好笑,道:“上一次竹雨跟你说话,你激动的不行,说什么女孩儿要自己尊重自己,接下来几天竹雨一个劲的跑范家……我又不给人看病,在旁边闲的,自然看出来了一点。”说着将杯子送到嘴边, 轻轻抿了一口,道:“范家那小姑娘喜欢咱们竹风吧?”  还真的叫他猜着了,温竹青叹气,凑到了茶杯边闻了闻茶香味,齐瞻一坐下,她就靠在了他身上:“对呀……所以我有点担心,如果汤夫人看好了范玥诗,两家婚事成了的话,汤显和竹风关系那么好… …” “没影的事你也愿意操心。”齐瞻心大一点,自然不会像她那么‘未雨绸缪’的就先担心起来,转头在她嘴上亲了一下:“你尝尝这茶,很好喝。” 温竹青就坐直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眯了眯眼睛:“嗯,不错。” 那边的尚哥儿不知道爹娘喝的什么好东西,着急的跑过来,小手拍着他自己的胸口:“哥儿也要喝,哥儿也要喝……”生怕爹娘把他给忘了。 齐瞻哈哈哈的笑,将茶杯放在炕桌上,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爹娘喝的茶,你还小不能喝,等长大了再给你喝。” 说着把尚哥儿的鞋脱了,放在了榻上。  那边翊哥儿和朗哥儿醒着,两人扭着头到处的看,朗哥儿已经会翻身了,努力的将自己胖乎乎的屁股撅起来,胳膊撑着就翻了过来,然后乐呵呵的滴着哈喇子就往前爬,前面睡觉的玮哥儿也看不见, 直接就准备从身上爬过去。 当然被绊倒摔在了玮哥儿身上,他自己没事,努力的又爬起来,睡觉的玮哥儿醒了睁开眼睛整了张嘴,坑坑坑的哭了起来。 温竹青忙把玮哥儿抱过来哄着,尚哥儿看见了不愿意,过来挤在她身边:“娘抱抱,娘抱抱。” 小家伙现在已经知道吃醋了,平常温竹青闲着的时候,他周围跑着玩也不会过来要抱抱,温竹青想抱他都抱不着。但只要像现在这样温竹青抱了弟弟,他就挤过来捣乱。 齐瞻笑着将他抱了过去,在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道:“尚哥儿,你去跟两个弟弟玩。”将尚哥儿放在了朗哥儿旁边。 尚哥儿坐着,看朗哥儿努力的想要爬起来,于是伸手帮他翻身,拍着自己的小手:“弟弟看我的。”说着自己翻身爬到那头,又急吼吼的爬过来,给朗哥儿做示范。 温竹青让齐瞻抱着玮哥儿去尿尿。 “没事,不用担心,竹风做事有分寸,再说了范玥诗是年纪小,等稍大一点,谁知道会怎么想,说不定自己想通了也未可知。”齐瞻抱着玮哥儿回来,又接着刚刚的话道。 温竹青点了点头:“也是,现在担心是挺多余的,说不定今后就好了。” 忙活了一阵,儿子们全都醒了,在床上翻滚的翻滚,翘脚的翘脚,学着爬的学着坐的,各种忙活,夫妻俩守在旁边笑着看着。 孩子们的丫鬟都在外面,齐瞻问了问温竹青,便叫丫鬟们去厨房吩咐一声,做点吃的。 朗哥儿听见了,坐在那边学父亲说话,大声的发出两声‘噢噢’的叫声,外面还静了一会儿,接着丫鬟们笑的声音传来。 朗哥儿很高兴,双臂挥动了一下,表示自己的得意。  温竹青和齐瞻笑的过去在朗哥儿脸上亲着。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邯郸学步 年就这样热热闹闹的过去了。 正月二十三日,温竹青去诊堂忙了几天,这天才休息,简氏来了。 到了家里拉着崔氏就来找温竹青,坐下了就道:“五弟妹,你猜怎么着,你的好点子叫人学去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还让温竹青很纳闷,笑道:“三嫂说的什么,我的什么好点子?” 简氏就道:“就是那个拍卖的点子啊!” 温竹青一愣,惊讶的道:“谁……”想问谁学去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灵光一闪,道:“难道是庞家?!” 简氏‘噗’的笑了,拍手道:“哎呦我就爱五弟妹这股子聪明劲儿,瞧瞧,到底是生意人,反应太快了。” 温竹青和崔氏都给逗笑了,崔氏笑着伸手拍她一下:“你好像不是生意人似得,你倒是侯门爵府的呀,还是世家大族的?” 简氏嘿嘿的笑,她就是开玩笑的。 温竹青倒是着急,忙问道:“庞家也办了拍卖会?她们筹钱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长安城的地下水道吗?”  简氏不由得冷笑起来了:“筹钱?她们哪儿有那么好!能给官府筹钱?别给她们 脸上贴金了!她们办拍卖会就是为了卖她们的东西!还是正月十五日,打着府里头办花灯会的名号将人骗去的!我们所有 人去的时候,真的不知道她要办什么拍卖会,只是过年嘛,谁家有个花灯会的凑个热闹而已。” 说着对温竹青道:“对了,咱家办拍卖会的时候,我那天倒没有注意,忘了庞家那姐妹几个谁过来了?” 温竹青愕然,想了想转头去看崔氏:“我好想没看到哪个……二嫂,你见到谁了?” 崔氏也摇头:“没有,那天他们家没来人……不对,是来人了,但是穿着男装在前面呢,那个庞二爷还找二爷说什么生意,二爷都不想搭理她。”  简氏恍然点头道:“这就对了。”对温竹青道:“那天就没来,大约是听别人说的,拍卖会怎么办怎么办,她也学着办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且是为了卖她们的首饰……当然,选了一些上等的好货色。更 可笑的是,如果当天最后拍下她们首饰的人,还给送一盒花茶,一匹缂丝缎子。” 温竹青听着怎么觉着这么耳熟,这些……不都是自己想出来的点子吗?当然,这些点子是正经卖货的铺子里的活动,而不是拍卖会上的。 确实有点不伦不类。  崔氏着急的问道:“你倒是说说,她们办的如何啊?卖出去了多少?那些首饰很好吗?”说着去看温竹青:“这不全都是跟五弟妹学的吗?五弟妹拍卖的是天竺国来的首饰,她也卖首饰……真是不知道说 什么好。”  简氏可会聊天了,这种时候就是吊人胃口的,自然不会一下子把话说明白,撇着嘴道:“可不就是,全都是学的五弟妹。不过她们庞家本身就是做首饰生意的,自然有好东西,拿出来的是一套双银窦紫 燕冠,一对翡翠金莲黄玉簪,一支墨雪宝华翠簪,一套水钻山茶头面……就是这种,虽然还算是贵重别致,但到底没什么特别的。” 说着道:“我这次算是把庞家这姐妹俩的贪婪看透了。五弟妹办的拍卖会,底价都是很低的,为的什么?就是叫大家出价,也表示谦虚的……” 温竹青听她如此的解释,心里头好笑不已,当然不会说什么,只笑着听。  简氏继续说着:“可庞家拿出来的首饰,从底价开始,直接就是五百两八百两上千两的,敢情她希望只要有人出价,她的那套首饰就回本了?估计是把底价太低了没人出价,她的首饰一百两二百两的贱 卖了吧。”  温竹青就道:“三嫂,你这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你说的,庞家是这样做事的。正月十五日各家都有灯会,他们家是说家里办花灯会,因为还在过年中,所以一些亲朋好友,有来往的生意人就去了,一来拜年二来玩玩花灯而已。但是去了她家发现,庞家姐妹弄了个拍卖会,把大家请到一块儿买她们的首饰?而且并非为谁为什么事情筹款,银子就是她们自己挣的?然后,拍卖品的底价定的已经超出了 首饰的成本?” 简氏看着她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点头:“对!就是这样!” 温竹青惊讶至极,转头看了崔氏一眼:“这不是……哪有这样做事的?骗人也就罢了,这简直是绑着人去买她的货物啊。” 简氏点头:“就是这样啊!不然我那么惊讶的过来跟你们详细的学说!” 崔氏又是摇头又是无语的道:“她们将这个当成是另一种生意了,学弟妹做生意的手段学的太多了,已经分不清楚了。” 温竹青道:“我就不信,就这样,大家还买她们的首饰?” 简氏停顿了一下。 温竹青和崔氏全都看她。  果然,简氏撑了一会儿撑不住了,仰着脸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笑着对温竹青道:“你真真是个人精儿!果然叫你猜对了,哎呦我的天啊,你们是没有去看,那天的情景有多尴尬,尴尬的我都恨不能找 个地缝钻进去……” 她这样说,果然把温竹青和崔氏的好奇心全都给勾了起来,两人都笑着问:“到底怎么回事啊?赶紧说清楚!”  简氏这才笑嘻嘻的说:“第一套首饰拿出来,一千两起价,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搞不清楚怎么回事……那天当然是有没来咱们家参加那次拍卖会的,所以还有点闹不太明白,所以又问怎么回事的。我在 下面听着那庞玉燕解释如何如何,心里只冷笑,只怕连她自己都没有闹明白。”  “庞玉燕解释完了,然后说这套首饰起价一千两,大家依然是默不作声,没人搭理……”说到这里简氏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其实也有懂的,那天也有参加过咱们家拍卖会的,但就是装着,大家全都装着 ,没有一个人出价。”  她笑的前俯后仰的:“没有一个人!”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鹦鹉学舌 简氏说的乐不可支,温竹青和崔氏也给逗得笑个不停。  “那情形你们想一想,庞玉燕满脸笑容的在上面说,‘一千两,有人出价没有?’然后一片静默没人说话……”简氏笑的不行:“哎呦尴尬死了。最尴尬的,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时候,接下来还有更尴尬的时候 ……” 这话有点拗口,但是温竹青和崔氏全都听懂了,两人更笑的前俯后仰的。 “然后这一套没卖出去,庞玉燕尴尬的收了,可能是觉着出的价太高了,第二支簪子不敢出那么高的底价,直接要八百两,一样是喊了半天没人吭声,有人已经憋不住在下面偷着笑……” 简氏说到这里看温竹青笑道:“你想想,那时候庞玉燕还在上面站着呢,那脸色……啧啧,”她摇着头笑:“简直惨不忍睹,我都不忍心看了。” 温竹青笑的捂着肚子叫肚子疼。  简氏笑着继续说:“第三套拿出来,八百两也不敢叫了,这一次变成了五百两……哈哈哈,简直笑死我了,越是这样越没人出价,大家都跟看猴戏一样的看她,坐在下面的人都有好些替她尴尬,恨不能 找地缝让她钻进去呢……” 说完了,一阵哈哈哈的笑。 崔氏和温竹青笑的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几位奶奶笑成这样,外面的丫鬟婆子全都凑进来听听,到底什么好玩的事儿能这么高兴。  笑了好半天,几个人肚子都笑痛了,好容易好了点,歇口气喝口水,简氏笑着道:“最后一套首饰就没好意拿出来,庞玉燕满脸尴尬的请大家去赏灯……还赏灯呢,转了一圈大家就告辞了。我是和宋家 人一起走的,宋家的奶奶们一个劲的骂呢,见过爱钱的,没见过像庞家这么爱钱的,真真是脸都不要了的爱钱……” 崔氏笑的不行,转头问温竹青:“你办拍卖会的时候,想没有想过会遇上这样的情况?这样一说还真的是……万一若是没人出价,真的是太尴尬了。” 温竹青笑着道:“自然是想过。不过我办拍卖会是为了长安城修地下水道筹钱的,倒是没那么强烈的得失心,有人买当然是好的,但若是没人买,我也不会多尴尬。”  简氏点头:“咱们五弟妹办的事是做好事,就算是没人出钱买也没什么。但是庞家不一样,庞家把这个拍卖会当成了做生意的手段,看见五弟妹一个拍卖会就是二三万两银子的进账,眼红了呗,这样的 心思办拍卖会,只把别的人都当成了傻子。现在看看,到底谁是傻子?” 崔氏笑道:“这话也是呢。”  温竹青笑着道:“三嫂说的是,庞家的那姐妹俩也许是因为争夺做生意的主导权吧,所以最近是有点不择手段。而且拍卖会的含义她们没有弄明白。谁都不是傻子,愿意出明显高于商品市面价格的银钱 来买东西,是因为拍卖会赋予了一定的含义,比方说,为地下水道筹款,又比方说,做什么其他的,大家觉着应该出银子的事情。而不是仅仅作为一种生意手段,那样的话,其实真的就是拿别人当傻子。” 简氏笑道:“估计经过这一次,庞氏姐妹俩算是看明白了……”她又忙问道:“对了,你说庞家姐妹俩争夺做生意的主导权?是怎么回事?”  温竹青道:“三嫂不知道吗?之前因为庞玉燕跟我较劲,收了市面上所有的金银花,一下就赔了二万多两,因为这事惹怒了她们家老太太,让她妹妹庞玉菲也出来做生意了。庞玉菲年轻好胜的,一来就 想把庞家所有的生意攥在手里,庞玉燕自然是不干,这姐妹俩现在斗法呢。” 简氏听了恍然,又道:“哎呦,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温竹青愣了愣笑道:“我也不知道三嫂想知道啊……怎么了?” 简氏道:“其实也没事。我娘家跟庞家有点生意上的来往……”想了想道:“来往还是挺密切的,确实再和庞家谈生意。不行,我得提醒哥哥一声。” 崔氏点头:“提醒一下吧。庞家最近瞎折腾,盯上了五弟妹的花茶生意,开了几个花茶铺子,赔的也是乱七八糟的。那庞玉燕到底不行,你娘家哥哥怎么跟她做生意啊?” 简氏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行,我回去了。”应该是着急跟娘家哥哥带话。 温竹青和崔氏起身送她出去。妯娌俩回来了,坐下说起庞玉燕办的拍卖会,顿时又笑个不停。 “看样子这个拍卖会真的不宜轻易的举办呢,真的要是像庞玉燕那样的场面,那可真的是脸都丢尽了。”崔氏笑着道。  温竹青却笑道:“你错了二嫂,其实我早想好了,如果这一次修地下水道的事情办好了,朝廷同意连着咸阳城一起修的话,我还办一场,将咸阳、长安城两地的生意人家都请来,咱们正经的办场大的! ” 崔氏好笑:“你可真的是不怕……不过为什么还要办呢?”  “筹钱啊。”温竹青笑道:“修地下水道工程太大了,咱们筹钱一来可以缓解一下朝廷的紧张用度,避免在工程中偷工减料,二来也是叫朝廷看一看,长安咸阳两地的商贾人家,我们都是非常有心的,只 要朝廷做的是好事,我们会全力支持,且是实力支持。” 崔氏不太懂,笑着道:“弄那事干什么?就算是朝廷知道我们筹款,却也未必记咱们的好,说不定咱们筹的钱多,更方便他们贪墨呢。” 温竹青笑着摇头:“不不不,看问题不能这么简单,朝廷的官员也未必都是贪墨之辈,也有实心做事的。”起码她这几年遇见的方政、陈轩等人,全都是实心做事的。 崔氏横竖不是很懂,也不是很想继续聊这个,便笑道:“那你说说,你的拍卖会又拿什么出来拍卖?” 温竹青想了想笑道:“我还没想好呢,看看呗,真要是定了,那东西多了。”  也是,崔氏点了点头。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改称呼 二月初五日,是袁超和齐蝶过大礼的日子。 早上聘礼吹吹打打的先送过来,然后袁伟领着袁超,带着媒人拿着聘书和礼书过来,在东府那拜见齐老爷,齐麓和齐瞻。 瑞哥儿也过去了。 将一应礼数做全了,大家这才坐下聊天,齐老爷捋着胡子看了看袁超,还挺满意的。 因为齐老爷孩子多,齐蝶都已经是六姑娘了,齐老爷都已经六十一了,而齐蝶才十五,袁超自然也不大,十七岁。 之前因为没有定下,所以辈分也就乱着,袁超跟着竹风将齐瞻喊五哥,而齐瞻有时候也叫袁伟哥,袁伟喊他五弟。 现在自然是不行了,婚事定下了,正经就要按照辈分来。再说了袁超和齐蝶是一对,将来还有竹风和袁红宜这一对呢。 因此袁伟正要跟齐瞻说什么,说了句‘五弟’,齐老爷在旁边听见了好笑:“这辈分怎么都乱套了?” 齐麓好笑的道:“对呀,今天正经把这辈分论一论。” 齐瞻笑道:“这还论什么呀?二哥咱们以后就得把袁大哥……叫袁大叔了。” 袁伟已经辞官了,现在不是官身,自然不用叫袁大人了。 齐麓和袁伟也是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齐老爷笑了一会儿道:“别笑了,原本就该这样……不过不用喊什么大叔吧?被你们这么一喊,顿时老了十岁。” “那喊什么?”齐瞻笑着道。 齐老爷想了想,笑道:“叔。” 虽然一开始肯定有点别扭,但这也是应该的,齐瞻和齐麓领着瑞哥儿正经的站起来给袁伟拱手作揖笑着叫了一声:“叔。” 袁伟忙笑着起身,叫他们坐下。 袁超一进来就已经给大家行过礼了,这会儿倒是不用。去和竹风坐在一块儿,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笑着将这件事说好了,齐老爷这才问袁伟辞官的事情。 “已经辞了。这边的臬司衙门还是和长安城那边的合并,所以也没人接我的差事,我去长安城那边交接了一下。如今正经是平民了。”袁伟笑着道。 齐老爷就点头道:“平民也没什么不好,为官虽然好处多,可真有了什么事,也是担惊受怕的。你看长安城出了疫情,陈大人鞠躬尽瘁的,这一次过年来,我看着头发都白了无数,真是累人啊。” 袁伟点了点头:“是啊,辞了官一身轻,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齐瞻好笑:“这么感概?对了,上一次说起来,辞了官做什么?要不跟我一块儿做生意吧?” 齐老爷就横了他一眼:“超儿跟着你做生意还不够,拉着亲家你还要做什么生意啊?要我说,有块地,饿不着一家人,悠悠闲闲的过日子就很好。” 齐瞻好笑的道:“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想的。如今在家休息了两年,彻底是闲散下来了。” 齐老爷道:“这有什么不好?” 袁伟笑着道:“对,其实我还真觉着亲家公说得对,种几亩田,一家人饿不着,悠悠闲闲的过日子挺好的。” 齐瞻便笑着点头:“行啊,也是,只要心静下来,悠闲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他们在这边笑着说话。  后宅这边,温竹青和崔氏在齐蝶这边,齐蝶今天倒是不用出去,也不用做什么,不过到底是她的大日子,早上起来换了一身新衣裳,羞羞的坐在屋里不出来,结果竹雨领着妹妹们闹哄哄的进来了,你 一言我一语的,一开始是乱开玩笑,叫崔氏嗔了两句,女孩儿们都吐舌头,赶紧不说那些俏皮话了,齐钰又低声商量着偷偷去看看袁超。 温竹青在这边和崔氏聊天,耳朵里还听着竹雨那边说话,听见齐钰说要去看前面偷看袁超,忍不住好笑的道:“你们几个消停会儿吧,又不是没见过,今天专门的跑去,惹人笑话!” 齐钰吐舌头,竹雨忙道:“咱们去花园转转吧,迎春花都开了,过去看看。”说着把齐蝶拉起来。  齐蝶稍微有点犹豫,不知道今天这样的日子,她能不能出去玩,崔氏道:“没事去玩吧,不用你们做什么,只是别到东府那边去,别叫袁家人看见你们几个姑娘家家的,叽叽喳喳大呼小叫的,叫人笑话 。” 姑娘们答应着:“知道了。”这才都出去了。  崔氏和温竹青便也起身从齐蝶这边出来,崔氏还说着:“袁家是真真的很隆重了,但聘礼就过来询问了好几回,生恐咱们两地的规矩不一样,在有什么疏忽的不好。我也看了,聘礼是足足的,咱们齐蝶 很体面了。” 说着又声音低了点:“钱姨娘过去了吗?” 温竹青一愣:“过哪儿去?” “东府正院啊,她用不用去看看袁超?”崔氏道。  温竹青笑着摇头:“她去看什么呀,我听五爷过去之前说的,袁超来了之后去钱姨娘那边行个礼,往后来往走动,送礼什么的都有她一份,其他的也就不好在多要求人家袁家了,袁家说起来也是官宦出 身,看重身份地位的。” 崔氏听了点了点头:“这样也就行了,面子也是给足了的。” 因为今天袁夫人是不过来的,明天她们妯娌过去算是个回礼,所以商量了一下明天去袁家的事情。 转天温竹青才起来,齐蝶带着丫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她给袁夫人做了一双鞋,请嫂子们今天带给袁夫人。 收拾一下,温竹青和崔氏妯娌俩上车来到了袁家,见过了袁夫人,也正式的改了称呼,送了一些丝绸料子,在这边聊了半天,用过了午饭回来了。 这一对的亲事就算是定下了,接下来就该请期了,媒人走了两趟,定下了成亲的日子。今年的十月二十三日。  这一对成亲的日子定了之后,便开始了竹风和袁红宜的婚事,他们俩只是先将庚帖换了,八字合上了,然后因为等袁超的事情,下一步过大礼的日子暂时还没定。袁红宜还小,之前也不急,现在媒人也就走动了起来,开始商量过大礼的日子,聘礼等等事宜。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老妇人 据陈轩说的,朝廷是过了年一开印便商量长安城修建地下水道的事情,已经敲定了,也定下了工部和长安咸阳两地的官员协调统署理这件事。 齐瞻听到这个消息便已经知道,朝廷是定下连咸阳也一起修了。 果然如此,二月十五日,朝廷的钦差下来了,从丈量、统计人口开始,连着咸阳城这边的一起。 过了两天,陈轩本人来不了,叫衙差过来给齐瞻报喜讯,朝廷确实下定了决心,连咸阳这边的地下水道一起修。 这件事齐瞻一直挺费心的,还专门写了信,自然是要告知他一声。齐瞻知道了自然很高兴,给那些签过名的都告诉了一声。 温竹青跟齐瞻商量,要不要在办一次拍卖会?这一次是为了咸阳城自己集资,她觉着是挺好的时机。 这种拍卖会看似齐家和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好处,因为筹的款子都捐了出去,而且拿出来拍卖的东西也实实在在是他们齐家的东西。  不过,对于名声来说却是非常有用的,这是一种建立好的名声,并建立一定的威信的时机。不用说其他的,首先,如果今后谁有了跟朝廷纠纷或者需要理清楚的事情,估计第一个想到能找到帮忙的, 就是齐瞻。 这种心理一旦建立起来,齐瞻在商界的威信力必然是大大的提升,威信提升了,今后做事说话全都会有一定的效力。 齐瞻自然是同意,并且这一次他也认真的很,先给大家发请柬,请柬上写明白,拍卖会,为咸阳修建地下水道筹款的。 二月二十日,温竹青去诊堂的日子。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起来玮哥儿就哭个不停,奶娘无论如何的哄不下,温竹青叫齐瞻别去办别的事情了,今天陪自己去诊堂吧,带着孩子们。 齐瞻自然是答应,将自己的事情推后,收拾了带着孩子们陪温竹青出门。 温竹青出门前给玮哥儿检查了一下,倒是没什么,也许小家伙就是心情不好,或者哪里不舒服。抱着出门上车,果然不哭了,委委屈屈的抽搭着,还好奇的看看周围。 到了诊堂,温竹青给人看病,齐瞻抱着儿子在楼下药铺子转悠。 “儿子啊,这就是你娘最爱来的地方,以后爹也会抱你常来的,你先闻闻药味,习惯了以后咱也学医,跟你娘一样当个神医。” 齐瞻抱着睡觉的玮哥儿正在药柜子前唠叨自语,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笑声,转头一看,见是几个年老的妇人。  头前站的五十多岁,穿着件水蓝底十锦月季花锦缎通袄,梳着偏头髻,这是说明她丈夫已经过世了的。这妇人虽穿的普通,但是站在那里硬是给人一种雍容华贵气质端庄的感觉,眉梢有一丝的威严, 但是被面上的慈祥给掩盖住了,淡淡的笑着。 周围几个像是服侍她的婆子,穿着或靛蓝或深蓝的褙子,其中两个搀扶着她,其余安静的站着。 齐瞻也笑了,道:“几位是来看病的吗?” 那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点头道:“是啊,这边有位专看妇人病的女大夫?” 齐瞻微微奇怪,因为很多妇人看病都尽量的低调,根本不敢提‘妇人病’三个字,生怕别人知道。这位倒是什么都不怕,直接就说了出来。 笑着点头道:“在药铺子后面。”用下巴指了指,正好一个婆子领了一位看了病的妇人过来抓药,齐瞻叫那个婆子领着这几个人过去。 跟着婆子过来的还有尚哥儿,婆子紧紧领着尚哥儿的小手,生恐走丢了,尚哥儿是来找齐瞻的,见齐瞻在这边就忙跑过来,伸手拉着他的长袍,仰着脸:“爹,我要吃糖葫芦。” 那婆子这才跟那几个人道:“请跟我来。” 齐瞻一手抱着玮哥儿,一手领着尚哥儿:“好啊,咱们去买糖葫芦。”领着从药铺子出来了。 其实,紫茸和婆子跟的紧紧地,还有玮哥儿的奶娘,大丫鬟恬姑带着小丫鬟们也跟着,更远的是小厮们。 但齐瞻也不让她们过来帮忙,从别人眼里看,这位爷怪忙的,怀里抱着一个,手里领着一个。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也不是很多,领着走到了买糖葫芦的人跟前,齐瞻蹲身将尚哥儿抱起来,叫他挑,尚哥儿小脸儿纠结了半天,选了一个最大的。 后面诊堂。 温竹青正在跟荷叶说着:“你还是住在府里,以后跟艾怡、郑玉佩她们俩换班好了,怎么换班你们三个人商量,跟艾怡、郑玉佩一样,每个月薪俸五两。”  过年的时候,温竹青将荷叶的身契还给了她,叫她不用在照顾尚哥儿了,以后就是诊堂的一名大夫,和艾怡、郑玉佩一样,来诊堂给病人看病,因为荷叶是小时候被人拐卖的,也不知道家人在哪里, 因此让她住在府里。 温竹青最后一句话,引来了茴香、胡桃、合萌几个的尖叫,南星捂着嘴叫道:“五奶奶!奴婢也要学医!” 众人都笑了起来,荷叶满脸通红的道:“哎呦,奴……奴家怎么能拿那么多,人家赵大夫一个月才五两……” 因为之前在长安城那边一起看病,因此这件事荷叶也知道。 温竹青一听就挑眉:“赵大夫也是才出师,你也是才出师,怎么就不能和他拿的一样?咱们女子哪一点不如男的了?” 荷叶‘噗’的笑:“奴婢……奴家刚刚话才说出来,就知道您肯定要说这个,是我错了,五奶奶饶了奴家吧……” 她还不太习惯自由身,说话磕磕巴巴的。 温竹青笑了,丫鬟们也都笑,凑过去跟荷叶开玩笑,嚷嚷她拿的太多了…… 这时候,门口的子苓看见婆子领了病人过来,笑着道:“五奶奶,来了病人了。” 于是大家便忙自己的,朗哥儿和翊哥儿在这边,奶娘们抱着去隔壁的屋子,服侍两位小爷的丫鬟一起过去了,荷叶和南星她们在外屋。  一看见走进来的这几位老妇人,丫鬟们还有点愣神。也不知道为什么,横竖就有种不太一样的感觉。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皇后娘娘 其他丫鬟还愣着,荷叶忙上前笑着问道:“请问是哪位看病?” 前面那位老妇人便道:“是我。” 荷叶便点头请老妇人去里面诊室,请其他的妇人在外屋等候。这老妇人跟着她来到了中间的大屋子。温竹青坐在案几这边,旁边放了个锦杌,丫鬟请老妇人坐在了锦杌上。 温竹青笑看着这个老妇人问道:“哪里不舒服?”说着拿过来一张纸,准备写症状,抬头看着她。 那老妇人便道:“您是齐家的五奶奶吗?” 温竹青愣了愣,笑道:“是啊,怎么?” 那老妇人便道:“我是慕名而来的,但是知道齐家五奶奶不常来看病,可我的病希望让齐家五奶奶看,其他人……”说着停住了。 温竹青恍然了,笑道:“是我,我就是温大夫。” “温大夫?”那老妇人似乎还挺疑惑的。 站在药箱子旁边的荷叶笑着道:“我们五奶奶娘家姓温,远近都知道。这位老夫人,听着您不是本地人吧?有什么病症只管说。” 温竹青点点头,对那个老妇人笑道:“我就是温大夫,这个药堂是我开的,老夫人请放心。您是哪里不舒服?”  那妇人这才相信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伸出手道:“胸闷。”说着她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大夫,大夫年轻的很,看起来也就到了花信之年而已,但气质淡定,眉梢有种宠辱不惊,恬然镇定,有种大 夫独有的气度。 温竹青便给诊脉,开始听她慕名前来,还一定要自己看病,还以为病症严重,谁知道诊脉了才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病。 慎重起见诊了右手又诊左手,诊完了脉肯定了,笑着道:“这位老夫人放心,您身体挺好的,只是有轻微的气短,这都不要紧,上了年岁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问题。平常里多走动,不要总坐着。” 老妇人收回手,道:“只走动就行了,不用开药吗?” “不用。”温竹青道:“吃得稍微清淡一些,每天都要走动半个时辰以上,这就行了。” 老妇人这才起身,笑着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多谢温大夫。” 温竹青忙道:“没事,慢走。”去看荷叶,荷叶便出去看看有没有病人等候,正好这时候外面已经来了一位病人,便请了进来。 老妇人出来的时候,另一位病人已经进去了,老妇人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个年轻的女大夫依然是拿出来纸笔,笑着问病人:“哪里不舒服?” 老妇人下了楼,正好遇上了抱着小儿子领着大儿子回来的齐瞻,她主动跟齐瞻点头笑了笑,走了。 齐瞻倒挺惊讶的,转身看了一会儿这位气质特别的老妇人,半天摇摇头。 咸阳城里的世族贵胄也不少,但是从没有来往过,侯爵勋贵的看重门第,尤其不会和他们认为的下九流的生意人来往。 有些爵位高的,甚至连官宦都不怎么给脸面,因为咸阳并不是都府,大衙门这边是没有的,所以官员的职位也不高,知府也就是四品官,这在那些勋贵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们很看不起。 长安城东边的洛阳还是一位王爷的封地,晋王爷。 离得不近不远,也没见过晋王府的人。 这位老妇人的气质,看起来倒像是为勋贵,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叫她府里的专职大夫看病,反倒自己跑出来看病,这在勋贵人家真的是很少很少。 齐瞻唯一认识的爵府,也就是那位不停给他找麻烦的永定伯府了。 那老妇人看起来奇怪,齐瞻也就疑惑多想了一会儿,不过马上玮哥儿醒了,哭了起来,奶娘和丫鬟忙上前来,齐瞻把孩子给她们,抱起来吃糖葫芦的尚哥儿去药铺子玩,也就放下了这件事。 而那个老妇人一行人从诊堂出来,并没有上车或者上轿子,而是沿着街道往前走,一直走到了街尾。 一条长长的胡同里面,站的满满的人,还有一顶精致的轿子,看见那老妇人过来,所有人‘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口称:“臣等参见皇后娘娘。” 这位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十年前就开始修省亲园子,修了四五年,里面装饰了两三年,然后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耽误的一直没有来。  今年二月过来,也是早就定下了的,虽然突如其来的长安城发生了一场疫情,但是因为疫情已经控制住,且现在已经算是过去了,另外,如果再不来的话,下一次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又有什么地方 不合适,可能又会来不了。 所以,这一次皇后还是坚持的回了咸阳。  来到咸阳也有三五天了,今天皇后娘娘出来体验一下本地的民风,毕竟虽然是咸阳人,但在京城已经生活了三十多年,老家的一切都觉着很陌生了。皇后娘娘回乡本也是为了贴近民生,缓解一下乡愁 的。 今天在街上逛游,结果就看见了千金诊堂的招牌。齐瞻和温竹青夫妻的名字,在皇上和皇后这里其实都不陌生了,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关乎咸阳的,倒是能经常听见他们夫妻的名字。 尤其是这一次的疫情,太子是亲自过来督查的,并且亲自看了长安城各衙门在这次疫情中的表现,对温大夫和齐五爷自然是有印象。 皇后来咸阳,太子又陪同过来了,路上详细的给皇后娘娘说这一次疫情的发生和结果,自然不时的就要提到他们夫妻。  皇后对他们也是印象很深刻,因此看到了药铺子,自然进来,要让温竹青给她诊诊脉。倒不是不相信这位温大夫的医术,只是总听见他们夫妻的名字,皇后也想亲眼见见,这位温大夫到底是如何样的 。 看了看病出来了,皇后上了轿子,让去另一条街,她想买些东西,想普通老百姓一样,上街了买着买那的,体验一下百姓的生活。  于是和刚才一样,贴身服侍的嬷嬷们紧跟着,侍卫们散在周围,离得也不远。官员们只好鬼鬼祟祟的躲藏着,从这里跟到那里。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贵胄降临 温竹青不会想太多,病人那么多,有些病情很重却不肯看病的,也有没什么病却担心的要死觉着自己快要病死了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那位老妇人看过去也就看过去了,忙了一天,酉时许回到了回到了府里。 她看病,齐瞻带孩子,觉着这一天比她还累,结果尚哥儿可能是糖葫芦吃多了,晚上居然开始拉肚子,温竹青和齐瞻一晚上没睡,给尚哥儿熬药喂药。 尚哥儿哭了一晚上,一直到凌晨才睡下,温竹青就歪在他身边,齐瞻躺在床外面。 尚哥儿睡了大约一个时辰不到就醒了,又哭了一会儿,温竹青爬起来给他检查了一会儿,丫鬟熬了药拿过来,温竹青和齐瞻两人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孩子大哭着就是不肯喝药。 最后还是齐瞻拿来了尚哥儿最喜欢喝的糖汁瓶子,将药倒到里面说是糖汁,尚哥儿才喝了一些。 这一天就这样几乎就是在哭声和哄的声音中度过的,好在晚上的时候,尚哥儿好了点,可能也是太累了,睡下了之后,一觉睡到了晚上都没醒。 温竹青检查了半天,觉着差不多应该是好些了。 夫妻俩这才互相的松了口气,温竹青出去询问了一下朗哥儿几个的情况,今天忙尚哥儿,那三胞胎都没顾上管。 好在三个小的都没事,吃了睡睡了玩玩了吃。  第三天,尚哥儿好了。到底是小孩子,两夜一天的生病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一点不影响他玩的心情,早上起来坐在床上还在等丫鬟给他穿衣裳,便嚷嚷着要去找哥哥,因为他想起来了,哥哥说要 给他挖蚯蚓。 大人反倒是腰酸腿疼的,齐瞻眼冒金星的起来,跑去嘱咐丫鬟:“过去了盯着点,不要乱吃东西了,玩的时候注意卫生。” 丫鬟忙答应着。 齐瞻又回来了,搂着媳妇继续睡觉。 也好在他是个生意人,想休息了就休息,若换成为官的,还真的就没办法管孩子了。 大人反倒休息了两三天,才算是转过这个劲。 三月初三,是齐瞻定的拍卖会的日子,下的请柬就是这一天。 这一天的拍卖会是在外院,专门选的大花园这边,这边有个三层的阁楼,一排屋子,很气派的。而选这里是因为大。 阁楼前后都有门,两边就是围墙了,因此,将前门一关,不准出入,女眷们从后门直接上了二楼或者三楼。而男人们就在阁楼的前面,这样这样即可以避讳,也能让大家参与到一场拍卖会里去。 阁楼前面的门窗全都蒙上了烟青色的窗纱,这样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里面的人看外面当然会因为阳光亮而清楚一些。 因为请柬上写明白了,是筹款的,且头一次拍卖会大家也看见了,所以齐瞻和温竹青相信,今天来的人不会太多,应该是只有一些想好了要捐钱的人来。 万万没想到,今天来的人居然比上一次多多了,而且还来了一位很让齐瞻意外的人。 ——太子爷。 太子是由陈轩、汤大人等陪着过来的,一起来的还有几位看起来有些倨傲的世族贵胄,齐瞻听见下人禀报,慌忙出来迎接。  府门大开,太子只是轻车简从的过来,并没有摆他的排场。齐瞻过来的时候,齐老爷和齐麓已经出来迎接了,父子三人磕头行礼,太子命人搀扶起来,笑着道:“听说之前一场拍卖会就筹集了二万多两 银子,今天这一场拍卖会,本宫也是很想过来看看。不过,倒是无须大张旗鼓,只当本宫是个普通客人就行。” 他如此说,齐家也不可能真的就把他当成是普通客人,请了进正院,上房请坐下,父子三人陪在一旁。 太子并不介绍跟着来的那几位,还是陈轩看见太子笑眯眯的喝茶了,这才赶紧的跟齐老爷、齐麓和齐瞻介绍道:“这几位都是本地的侯爵。” 指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爵爷道:“这位是镇远将军。”镇远将军是武爵,父子三人深深作揖行礼,那位青年将军倒是客客气气的拱手还礼。 另外几位,有西安侯,襄阳伯,定远侯。 一听说定远侯,齐瞻还专门看了看,常书文是定远侯世子,这位就是他的父亲了。 定远侯大约也听儿子说过,因此态度还算客气,拱手回礼,梁歪两位就比较的倨傲,面对父子三人的行礼,简单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 一番寒暄介绍下来,齐老爷眼睛都有点直。他是万万没想到,一个拍卖会居然将咸阳城里有头脸的勋贵都给惊动了,将太子爷都给惊动了。 他还以为和之前的那一场一样,商贾们坐在一块儿,凑着热闹买着东西呢!  太子闲聊几句,便询问拍卖会的规矩,齐瞻详细给讲了讲,因为从没听说过,所以太子还是有些懵懵的,笑着道:“还是你们生意人头脑聪明,能够想出来这么多的花样,一会儿倒是真的要见识见识了 。” 太子一说话,那几位侯爷伯爷的便马上笑容满脸,频频点头,连之前斜睨齐家的那两位伯爷侯爷都表示赞同,笑着跟着称赞了一下。 “听说这一次修筑地下水道,齐家已经捐了二万两?倒是良心商人,商贾中的典范。”西安侯笑着道。 齐老爷忙谦虚的道:“不敢,不敢,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镇远将军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一会儿是必须都要出价吗?一次出多少?谁都乱喊,那能听见谁的声音?” 齐瞻一下笑了道:“镇远将军不用着急,一会儿开始的时候,我会详细说一下如何拍卖,到时候大家一听就明白了。” 镇远将军点点头,笑着道:“听着倒是新鲜,不过这也是为朝廷分忧,能想出来这样的办法,也是尽了心了。” 其余的几位伯爷爵爷的笑着点头。 齐瞻在旁边看那位太子,见太子的精神比在长安城的时候就好了很多,轻松惬意,甚至还有些神采飞扬的。 是因为今天这个他没听说过的拍卖会吗?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  齐瞻心里还琢磨。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有身份的人 再说后宅这边,长房的大嫂和三嫂都过来了,帮忙招呼客人,因为今天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是办这个拍卖会而已,因此,稍微的客套了一下,便请到了阁楼这边。 温竹青正在这边忙活,南星过来禀报:“五奶奶,那天去咱们诊堂看病的那位老太太来了。” 温竹青一下还没想起来,问道:“哪个老太太?” 南星忙道:“就是那个说她自己胸闷,但其实没什么毛病的,您说叫她平常多走动就行的那位。” 一说病情温竹青一下就想起来了,惊讶的道:“她是和谁来的?” “几位不认识的太太。”南星说着。 温竹青就忙去迎,不过还没有走到,只远远看见了几位太太似乎是在那边,结果就听见廊道上面有婆子叫:“哎哎哎,我说这位爷,您怎么走这边来了?这边是女眷们走的地方,您未免也太……” “我这不是走错了吗?你也不用这么厉害吧?来者都是客!”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 温竹青正好走另一条廊道,闻言忙过去了,果然看见走在廊道上的是那位庞四爷,穿着男子的长衫,却往后宅晃悠。 温竹青皱起了眉头:“庞四爷,你如果要穿男装,就请往前面走,想走后院,就换了女装过来。穿的男装却往后院走,你是故意捣乱的?若是故意捣乱,就恕我无礼,把你要请出去了。” 庞玉菲挑着眉毛正准备呵斥一顿那婆子,结果就横叉过来一个人,声音很熟,开口还这么厉害。  她今天来是专门学拍卖会怎么办的,怎么可能走?当然也不能被赶走,因此很能屈能伸,马上就笑着道:“哎呦,齐五奶奶真是不好意思了,确实走错了,抱歉抱歉,这就去前面。”说着拱手作揖,然 后从原路返回了。 温竹青瞪着她的背影,半天没说话。 之前拦挡庞玉菲的那婆子又提醒的叫道:“五奶奶。” 温竹青看了她一眼,见她看自己的身后,于是便转头看过去,见之前离得还挺远的那几位太太已经过来了。 领路的婆子过来躬身道:“五奶奶,这几位说是城里汤大人家做客的,听说咱们府有拍卖会,就过来看看新鲜,凑个热闹。” 温竹青一听,当然欢迎了,拍卖会自然是来的人越多越好,来的人多,可能掏银子的就多,筹集的款子自然更多。 上前正要招呼,正好就看见几位太太簇拥着的中间的那位,就是上一次到诊堂求医的那位老妇人,老妇人穿着件暗红纹金线祥云寿字暗纹裳,依然是简简单单的样子。 原来这几位走这边了,温竹青笑着道:“几位太太好。”说着福身行礼。 这几位太太,最年轻的看起来也有四十来岁的,虽然还不知道身份,但是这个礼行给长辈也算是应该的。 那几位暂时都没说话,中间那位老妇人笑着道:“齐五奶奶,可还记得我?” 温竹青笑道:“记得,上一次您去诊堂看病。” 那老妇人便笑着道:“齐五奶奶让我多走动,我今天便走动到齐五奶奶家来了,听说有个什么拍卖会,新鲜的很,过来凑凑热闹。不知道齐五奶奶欢迎不欢迎。” 温竹青笑道:“当然欢迎了,人越多才越好呢。”说着请她们跟着自己往里走,笑着问道:“老太太,您怎么称呼啊?” 那位老妇人想了想,笑道:“夫家姓周,你就叫我周老夫人好了。” 温竹青客气的点头:“周老夫人,这几位夫人,请往这边走。”说着前面带路,领到了阁楼这边,上了二楼给了个最好的,能看得清楚的位置。  因为还要招呼其他的客人,她抱歉一声,便去了。这边几位夫人太太坐下了,东张西望,又看了看前面,阁楼的窗户很低,坐着就能看清楚外面,见前面一个大台子,台子上面只有一张红木桌子,上 面铺子红融布,其他什么摆设都没有。 “刚刚那个穿男装的姑娘是什么人呀?怎么一个姑娘家家的穿着男装就出来了,还大摇大摆的乱逛?”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位侯爷夫人轻声问道。 永定伯夫人也在里面,不过因为温竹青并没有见过她,因此不认识。伯爷夫人今天也不敢出声,怕让温竹青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再要是说起和家里老太太的恩怨来,叫皇后娘娘知道了。 不管皇后会怎么想,会认为这件事谁的不是,永定伯夫人心里头清楚,这件事让别人看,就是自家老太太倚仗权势仗势欺人的。 所以永定伯夫人是绝对不愿意让皇后知道。  另一位侯爷夫人轻声道:“好像是长安城的一个生意人家。我隐约听人说过,那家人男丁少,几代都是单传,而且还都是体弱多病的。偏祖宗给做下了大家业,偌大的生意要维持,那家人就只能女子出 来做生意,平常就做男装。” 说到这里笑了,轻声道:“我听到只觉着怪异,倒没有认真当回事,想不到今天倒见到了……那姑娘看起来年轻的很,也就十七八岁吧?” 别的人就道:“是啊。” 皇后娘娘叹气:“百姓人家,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各家都有各家的艰辛。” 这么一说,几位夫人忙忙的点头表示赞同,又说些话表示同情,顺着皇后娘娘的意思。 招呼了一阵子,女眷们大部分都坐在阁楼这边了,有二楼有三楼,五六位坐在一块儿,面对一扇窗户,隔着烟青色的窗纱看着外面的拍卖台。 温竹青下楼去,到了中院让婆子将齐瞻找来,最后对一遍如何如何做,今天既然是在外面拍卖,自然是齐瞻主持。 对了一遍,齐瞻就道:“对了,太子来了,带了几位爵爷。”  温竹青‘哦’了一声,道:“跟我们也不相干,大约只是看看热闹吧……”说着这话,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位周老太太来,疑惑的道:“后宅也来了一些不认识的,上一次去诊堂看病的那位老太太,带着几位看样子也是有身份的太太、老太太,大摇大摆来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真实身份 齐瞻心中也是一动,看着她道:“难不成……” 温竹青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就好像是心有灵犀似得,她却又说了一句:“我问那个老妇人怎么称呼,她说她夫家姓周,称呼她周老夫人就行了。”  齐瞻听到这里一拍手道:“那就是了!应该是皇后吧?太子都来了……你想想,太子是去年九月份来的,十一月回去的,咱们这儿到京城,就算是骑快马也得跑十天吧?堂堂一个太子,没事来回跑着玩 儿?所以这一次来必然是陪着皇后来的,你说的那个周老夫人应该就是皇后。” 他说着摇头:“这母子二人倒挺喜欢玩微服私访的。” 温竹青其实也这么怀疑的,所以才提出来疑问,现在听齐瞻分析,确实也是,太子又不是闲的没事干,总往咸阳跑是做什么?之前是给他母亲来探路,这一次陪他母亲来倒是很有可能。 “没事,既然她没表明身份,你就装不知道好了,稍微的关注关注,也不用如何。”齐瞻道。 这正好就是温竹青决定的,她也打算这样做,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回去了。” 齐瞻匆匆忙忙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好。”  温竹青回来了,刚坐下就看见崔氏接了几位年轻的夫人们进来,中间走的一位二三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大袖紫金百鸟朝凰交领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绣金边红色亮新绸描银缠枝刻丝褙子,梳着坠马髻 ,头上戴着一支红宝石点翠九凤朝阳挂珠钗。 穿戴的可真的是有点明显了。 温竹青见那年轻的妇人进来就先看皇后坐的地方,皇后点着头示意她坐下不用过去,那妇人才微微蹲身,跟着崔氏到了另一个窗户前坐下了。 如果不出意料之外,这个妇人应该是太子妃了。皇后和太子母子俩喜欢玩微服私访,这位太子妃也得跟随,甚至还要装的和皇后不认识。 倒是看见了,那位疑似太子妃的年轻妇人身边跟随的几个人里,其中一位是永定伯府的世子妃。 从永定伯夫人和世子妃的站位上看,似乎到了现在这个级别,伯府的人都要靠后了。 温竹青抿了抿嘴,也没说话。 简氏也已经坐下了,听见最后还在来人,便伸头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小声问温竹青:“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不认识的?” 温竹青想了想,笑道:“我们原本就明说了是给咸阳修建地下水道筹款,那么想要尽些心意的可能就来了……不认识也不奇怪。” 这倒是说得过去,简氏点了点头。 温竹青侧头跟她说话的时候,就觉着旁边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她便看了过去,发现盯着自己的是庞玉燕。 庞玉燕今天倒是换上了女装,也没有和头几次见到的那样目中无人了,低调了很多。 大约这一两年交手,叫她也知道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不过却变得有点阴森森的,总暗地里观察温竹青一样。温竹青横了她一眼,她马上转开了眼睛,温竹青知道,等自己回过头,她必然又盯着自己。 终于全都坐下了,楼前面的场子里铺着红毡毯,也是一张椅子一张高脚桌的,大家坐下了之后,小厮们便上茶。 齐瞻跑上了台子,笑着拱手道:“今天先谢谢众位的到来,关于这个拍卖会呢,其实是我媳妇的注意,我媳妇之前办过一个……” “说正经的吧!你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你媳妇!”底下传来了一声喊。顿时引得所有人都哈哈哈的笑。 喊着一声的是何东,因为从小跟齐瞻就是很好的朋友,加上一直在街面上混的,因此总带着些痞劲,开玩笑也不分场合。 楼上这边,女眷们自然也捂着嘴笑,去看温竹青。反倒是温竹青面上带着微笑,还沉得住气。 齐瞻也笑了,其实何东这样还能让气氛轻松一些,他笑着道:“我的意思,女眷们可能知道了规矩,但是前面大爷大老爷们应该还不知道,所以我在这里解释一下。”  说着从手腕上撸下来一串檀香木的手串,举起来笑着道:“比方说现在要拍卖的是这串手串,我这边会有个底价,比如十两,谁想要的,出十两银子便可能会买到,为什么说可能呢?因为别的人也许有 喜欢的,也想买,那么出价二十两,我是生意人,自然是价高者得……”  说着道:“就是这样的规矩,一直到没有人出价,那么最后出价的人得到这手串。不过今天跟上一次有所不同,拍品的每次报价我们会固定,大家举举手就行了,不用嚷嚷。”说着他将手串重新戴上了 ,笑眯眯地道:“当然这手串是来打比方的,我可舍不得卖,这是我媳妇亲手给我做的。” 底下又大笑成了一团。当然,有笑的就有不笑的。 笑的大部分是生意人,生意人看重的是和气生财,大家一团和气,快快乐乐的才好开始。 不笑的大部分是那些勋贵爵爷,这些人钟鸣鼎食之家的人,大多数都是儒家理学的出身,看重规矩礼教,对于这种贫嘴滑舌的一点都看不惯,心中不停的冷哼着,有些甚至脸上都表现出来了。 齐瞻当然不搭理,他也不是为了奉承这些人。别看这些人一副倨傲的样子,一会儿真的开始拍卖了,舍得出钱的可不是他们。 温竹青抿着嘴笑,虽然周围全都是因为齐瞻的一番话而看她的人,有些甚至笑着推她,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到旁边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盯着自己。 到了现在,如果温竹青还不明白这位庞二爷怎么回事,那可真的是说不过去了。只是心里觉着挺可笑的,这位脑子不清楚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动了这样的心思了? 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了庞玉燕一眼,果然,庞玉燕也不嫌脖子累的一直扭头盯着自己,一遇上温竹青的目光,马上又带着些心虚的转开了。  温竹青心里冷笑。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太子出价 第一件拍品被一个丫鬟用托盘端了上来。  还是用红绒布盖着,齐瞻过去掀开了盖头,笑着道:“有些人可能知道了,有些人可能还不知道,我就再说一遍。今天拍卖的所有东西,大部分是我家老爷子,我二哥捐出来的。所得款项也一个子儿不 少的捐给咸阳官府,那不,汤大人就在那边坐着,旁边文书拿着笔墨记着呢,拍卖了多少银子,他到时候要来找我讨账的。” 大家又是一阵笑。  齐瞻这才指着那端上来的第一件拍品:“这件是汉朝的古拓本,前一次拍卖我二哥没舍得拿出来,这一次是我盯着去要,要出来了的,大家可以先看看。”说着示意了一下丫鬟,丫鬟便端着托盘到众人 面前,请大家查看一下。 其实这是崔氏拿出来的,因为看到上一次的拍卖很成功,且她也感觉到了这种方式也是做善事,因此这一次拿了出来。 丫鬟走了一圈,底下的人大部分都看过了,齐瞻便笑道:“这件起价一千两,每次出价五百两,现在大家可以开始出价。” 齐瞻的话音才落,内眷这边有丫鬟走到了窗户边道:“齐家二奶奶出一千两。” 其实第一次来的人都还有点懵着,大家抱着先看一看怎么回事的心情在看,因此一听见齐家二爷拿出来的东西,二奶奶倒先出价了,有些人觉着怪异,就道:“还能这样么?” 齐瞻在上面笑着道:“这有什么不行的?我二嫂喜欢这个古拓本,不想割爱,就出一千两买回去。” 内眷中有参加过上一次拍卖的,嫌外面的男人们啰嗦,已经接二连三的出价了。 “古家三太太。” 齐瞻就道:“古家三太太出一千五百两,有人出价没有?” “这边,成家大夫人。” 齐瞻道:“成家大夫人出价二千两,还有出价的没有?” 崔氏又示意了一下丫鬟,丫鬟报价:“齐家二奶奶。” 齐瞻就笑道:“齐家二奶奶出价二千五百两,有出价的没有?”这时候没人出价了,问了三遍,便道:“好,二千五百两,齐家二奶奶的了。” 第一件就等于是给大家看看如何拍的,这会儿大家就算是全都明白了,也恍然知道了,齐家的二爷和二奶奶等于是白捐了二千五百两。 接下来就一件一件的开始了。 果然如齐瞻预料的,勤于出价的全都是生意人,那些贵胄们依然是矜持着,几乎没有一个人参与进来,仿佛在看戏似得。 这一次温竹青和崔氏并没有拿出来私人的东西,因为参与拍卖的是有男人了。所以大部分是齐家的生意中的精品,丝绸料子,龙涎香料,西汉时期的黑釉瓷瓶等等的。 现在拍卖的是宋代斗彩鸳鸯荷花高足杯一对,起价五百两,每次出价二百两。 别的人还在品那对杯子,太子突然亲自举了举手。齐瞻都楞了一下,才笑道:“这位……周大爷出价五百两,有人出价没有?” 那些勋贵们都有点愣,不过也有反应快的,马上举手,于是齐瞻道:“那边那位……” 举手这位下人忙道:“西安侯世子。” 齐瞻就继续道:“西安侯世子出价七百两。”  不过这一次的举牌不如之前的那么顺畅,勋贵们想的很多,太子出价了,虽然有反应快的马上跟着出价,但马上又有想的多的开始考虑了,太子爷出价,是因为喜欢想要吗?还是希望勋贵们也出点钱 的? 如果是太子喜欢想要,那跟太子竞价,那不是从太子爷手里夺东西? 显然那位反应快的西安侯世子这会儿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且收到了父亲西安侯的一道凌厉的目光,吓得他不敢再出价了。 大家就这么愣着。 齐瞻正要说话,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何东道:“这边!”举了举手。 他也不认识什么太子什么勋贵的,他辞了官家的差事之后,跟着齐瞻做生意,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不过这两年家里情况也好多了,已经算是小富之民了。 齐瞻笑着道:“何大爷这边出九百两。” 何东甚至还挑衅的给太子爷扬了扬下巴,顿时周围无数道凌厉的目光锁定了何东,不过何东一无所知的已经转回头了。 太子反倒是笑了笑,又亲自的举了一下手。 “周大爷出一千一百两。” 何东再次举手。 “何大爷出一千三百两。” 几番竞价,原本都是楼前男宾这边参与,突然身后楼内,二楼一扇窗户里有丫鬟脆声道:“齐五奶奶出价三千两!” 众人一愣。 接着有人道:“哎不对呀,不是说叫价是定的吗?怎么这位齐五奶奶不遵守规矩?”  齐瞻眨巴了一下眼睛,道:“那啥……规矩是这样的,定的叫价,是不能少,但是可以多,比方说定了二百两,你可以二百两二百两的叫,也可以超过二百两,但是不能低于二百两,比方说,有人故意 捣乱,跟谁较劲的,就比你多十两……是为了预防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人好笑:“明明是你媳妇不遵守规则,你小子就在这里狡辩吧。” 齐瞻笑嘻嘻的:“三千两,有没有人出价?” 喊了几声没人,就道:“好,三千两,齐五奶奶得。” 给楼上这边挤了挤眼睛。 有人笑,有人嗔,有人哼。 温竹青笑了,转头去看了一眼庞玉燕,遇见了庞玉燕难看至极的脸色,挑衅的挑了挑眉毛,看见庞玉燕脸色变青,她才心情大好的转回来。 勋贵们小心的看太子的脸色,见他并无恼怒什么的,有些就明白了,太子是为了让大家出价的,不要光看热闹。 且公平出价,价高者得,太子竞争不过别人,恼怒什么呀? 于是,接下来的拍品,之前还矜持的勋贵们也一个个的出价了,尽管没有生意人那么豪爽,不过一个没落下,都在太子面前表现了一下。 齐瞻也照顾他们,后续的拍品底价都比较低,一次叫价也都变成了一百两银子一次。  后面的几件顺利成交。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矛盾积攒 太子就是为了让勋贵们出钱的。  请柬上写的很明白,为了咸阳城修地下水道筹钱,生意人也不是全都很有钱,有做大买卖的自然就有做小买卖的,但现在都挺踊跃的出银子,可修了地下水道真正能得到好处的勋贵们却不能一文钱都 不掏。 齐瞻因为心里门清,所以场面控制的还是很好,不至于让哪位勋贵掏出来了他不愿意多掏的银子。 午时正左右,拍卖会结束了,男宾们被请到前面,女眷们从阁楼后面出来,绕过了花园来到后院正房这边,宴席摆在这边。 太子和疑似皇后娘娘的人并没有参加午宴,而是直接告辞了,跟着他们一起走的,自然是所有的勋贵侯爷,夫人太太的。 汤大人和陈轩倒是想在这边用午饭,但也不得不跟着太子一起告辞走了。 一天热热闹闹的结束了。  齐瞻心里清楚,昨天太子、皇后都来了,所以根本就没耽误,第二天就给各家去送他们买的东西,然后收银子,这一次也是筹集了二万多两,再加上齐瞻和温竹青自己又添了一万两银子,三万多两送 到了知府衙门。 齐瞻也没多说什么,这两次拍卖会办了也就办了,银子捐了也就捐了。 不过所有人自然是会算一算的,这一次齐家一共拿出来了现银就有三万两,再加上拍卖的东西全都是他们家的,那些古拓本,字画原本也是值钱的东西,何况有些还不是以价格能论的。 所以,长安、咸阳两地修建地下说道,齐家应该是捐了有四、五万两银子之巨。  因为太子都出价了,所以跟着来的勋贵们或多或少全都买了东西,永定伯也买了一件外藩国的西洋钟,花了一千两银子。永定伯夫人回到了府里,就忙忙准备了一千两银子,甚至没有等齐家上门来收 ,而是派人送去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老太太做的。 之前永定伯夫人为了避免老太太又去诊堂或者齐家找齐五奶奶的麻烦,因此让大夫告诉老太太,不能在走动了,要卧床静养,不然好不了。 老太太这段时间一直卧床。永定伯爷知道了还不太高兴,觉着夫人这是欺骗老太太,他是孝子,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在跟着太子去过了齐家之后,永定伯改变了想法。 太子是什么意思,并没有说出来,旁的人也只能揣摩。但从太子能纡尊降贵的去一个生意人家,甚至还带头参与了生意人的买卖,这让永定伯敏感的觉出来,太子对齐家的印象是很好的。 勋贵们成天就是在揣摩上意,以保证自己不做出违逆上意的事情来。 如果说之前对于老太太和齐家的五奶奶较劲,永定伯还有这以势压人的想法的话,经过这一次拍卖会,他已经彻底改变了想法。现在只希望能让老太太忘了和齐家的恩怨,不在搀和齐家的事情。 不过,伯府主子们的想法未必能代表所有人。 霍静上一次被齐瞻当面的破口大骂,还动手打了,她心中的愤懑堆积的快要让她自己爆炸了。 原本也不是什么有见识的人,年纪又不大,因为之前老太太给脸面,因此有点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了。 再加上下人中总有一些心术不正的,就喜欢看热闹的,或者希望出点事的,这种人也很多。因此,背着主子说些闲话,三说两说的,伯爷夫人和世子妃去齐家又花了一千两银子的事情叫霍静知道了。 霍静心里打着给老太太告状的主意,连她母亲都没告诉。  另外她一直惦记着老太太那天在齐家说的话,要当场认了她做干孙女的事情,霍静自觉着这件事自己应该些什么,来促使老太太将答应的事情办到。怎么做以她的头脑想不出来太多的办法,独独一个 巴结奉承好老太太,这是想到了的。 不过因为这几天不是伯爷夫人在老太太这边,就是世子妃在这边,霍静也没找到机会跟老太太说。 大约过了几天之后,本地这边就传开了,皇后娘娘回咸阳省亲了! 一同陪皇后娘娘回来了,不但有宗人府、户部、光禄寺等等各部官员,连太子和太子妃都陪着来的。 皇后到了咸阳,咸阳长安两地都很轰动,仿佛是全城大家都来了一桩天大的喜事一般,走到哪里都是议论皇后娘娘省亲的人。 但其实百姓根本见不到皇后娘娘,城里头也和平常一样,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 齐瞻将银子交给了官府之后,就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陈轩和汤大人了,他也忙自己的生意。 长安城那边的铺子,就按照年前定的,将之前的花茶铺子重新修缮了一番,改成了诊堂,由赵大夫坐诊。  赵大夫也跟宿姑娘成亲了。牵扯身契的问题,也被温竹青提醒过,若是将宿姑娘送回家去,可能被那位宿婶子又给卖了,因此也没让宿姑娘回家。不过孤男寡女住着到底名声不好听,因此,只过了一 个月便成亲了。 廖安从去年就开始在长安城选地段,最终还是齐麓帮忙,选定了一处合适的地段,重新将如星花茶铺子开了。  这个铺子开张,温竹青还是做了些准备,因为要让人知道这个铺子是如星花茶的分铺,因此从咸阳这边调了几个伙计去帮忙,开业的这几天在那边张罗,增加了一些活动,这几个月这边花茶铺子的新 品,在开张的头一天一起推出来。 尽管做了活动,但当然不能和庞家、章家的花茶铺子开张的活动相比较。 不过温竹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自己的花茶铺子给人感觉就是要格调高,矜持,品味高。这种跟其他花茶铺子非常明显的区别的特点,她要让别人牢牢地记住,也分得清清楚楚的。  而这一招显然是有效果的,铺子开张之后,生意便慢慢的恢复。虽然比之前鼎盛时期差远了,但老客人已经在慢慢的回来中。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皇后过寿 三月,咸阳和长安两地的丈量结束了,工部的人开始在本地招做工的人。 温竹雨惦记桃花村,叫哥哥竹风回去看看,竹风去了一趟,回来告诉竹雨,桃花村的人现在自家的事情都做不完,倒是没有几个去做工。 现在的桃花村已经是咸阳周边少有的几个富庶村子,做工这种事情真的已经没人去做了。 三月底据说人已经招满了,应该是四月中旬左右就开工了。 齐老爷率先带着姨娘们去苏州了,告诉齐瞻和齐麓,这边就交给你们兄弟俩了,弟弟妹妹们照顾好,他的乖孙子们也要照顾好。 虽然齐老爷想带着小儿子齐瑞的,不过瑞哥儿因为上学,加上他自己觉着苏州没有没有认识的伙伴,所以不想去。 在这边多好啊,袁家的袁蜀和袁珩,还有桃花村的几个孩子,都和他年纪差不多大,一块儿上学,他的玩伴多。 齐麓也在找地方准备搬去住一阵子,修地下水道不是小工程,想都想得到,必然是每天尘土飞扬的,而且还很有可能会修到自家宅子,到时候到处都是挖的深坑,他哪里愿意在这边呆。 跟崔氏商量了一下,三月底带着崔氏和儿子们去了松江府了,正好离苏州近,还能去苏州齐老爷身边住一段时间。 父兄都走了,自然是齐瞻留下来照看府邸,另外地下水道的修建,必然是要动府里的,修到府宅这边就得有人照看。 好在他们在桃花村旁边还有个水墨园,一家子也搬到那边去,离得也不远,如果府里有什么事情,齐瞻随时能够回去。 四月初五。 温竹青早知道这天是皇后的寿辰,只是估摸着不会有生意人什么事,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寻常人接触不到。 因为觉着不用去,而且也轮不到自家关心,因此连礼物都没有准备。 四月初四这天,齐瞻突然早早的回水墨园,告诉温竹青,接到了请柬,明天要去省亲园子给皇后娘娘贺寿的时候,温竹青是大吃了一惊的。 “为什么这么突然请咱们?是不是本地的商贾都去啊?”温竹青说着道:“哎呀,我连礼都没准备。” 齐瞻过去不知道在书架子前翻找什么东西,一边回答:“我不知道是不是本地商贾们都去,这请柬是汤大人给我的,我猜着你什么都没准备,就赶紧跑回来告诉你。” 温竹青呆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问题是送什么礼啊?多少人啊?”  送礼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先要弄明白要送几个人,比方说皇后娘娘过寿,这份寿礼是要精心准备的,但似乎给太子和太子妃都应该备一份。另外,听说还有光禄寺、户部、宗人府的官员跟着,光禄寺 更是来的少卿,那么这些官员给不给啊? 齐瞻和温竹青是平民百姓,若是论起身份来,他们身份最低,难道每位官员都给备一份? 温竹青看他在那边翻个不停,就过去问:“你找什么呢?” “去年从波斯回来的大船货品单子,应该放在这边啊,”齐瞻说着,扭头看了她一眼:“从那上面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送的礼。” 温竹青被他提醒了,道:“对呀。”赶紧帮着找,从书架上找到了,夫妻俩坐下了仔细找了找。 当然没有特别合适的,不过种类很多,夫妻俩选了半天,选中了一块波斯地毯。这原本也是现在市面上紧俏的东西,虽然宫里不是很稀罕,不过当成礼物,夫妻俩觉着可以了。 礼物就这样选定了,至于其他人的,其实真的也来不及了,所以温竹青就默认不送了。 这会儿都下午了,赶紧准备明天去的时候穿的衣裳什么的,温竹青叫人去问竹风和竹雨,他们俩愿意不愿意去。兄妹俩也是异口同声叫人过来说:“不去!” 在家自由自在的,去那种宴席吃也吃不饱,玩也玩不好,又不是城里人办的,估计连认识的人都找不到几个,他们自然不愿意去。 不去也不勉强他们,正好叫两人在这边照看尚哥儿他们,齐瞻又去叫竹风过来,嘱咐了一下万一有什么事情如何办。 匆匆忙忙的准备,第二天起来还挺早的,洗漱穿戴,用过了早饭,又吩咐尚哥儿在家乖乖听舅舅和小姨的话,然后夫妻俩这才出门。 因为省亲园子在咸阳城的另一头,路上还要走半个多时辰。 离得还挺远的,就能看见半山腰的省亲园子披红挂绿的,甚至在这里就已经能听见笑声连连。 马车到了正门,齐瞻跟温竹青说了一声,便先下车了从正门进去了。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到了侧门这边,马车停下,温竹青从里面出来了。 在侧门这边迎的是几位嬷嬷,全都穿着棕金色绣花卉圆领对襟褂子,蓝金色苏锻马面裙。 丫鬟扶了温竹青下车,马上就有一个嬷嬷过来了,笑着道:“请问这位是?” 茯苓忙道:“是齐家五奶奶。” 那嬷嬷便笑着过来给温竹青福身行礼,道:“齐五奶奶,请跟奴婢来。” 温竹青点头,跟在她后面进了侧门,穿过一条长长的游廊,经过一个花园,又过了一个穿厅,走就走了一两刻,这才到了一个大的房院。 走这一路已经换了两三个人领路,到了这里一个宫女上前躬身行礼,请跟她来到了上房门外稍后。  应该是排队等着见皇后吧。温竹青站在人家叫她站立的位置,稍微的呼了口气。这时候发现,对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正盯着自己。她礼貌的笑了笑,谁知道那姑娘却冷冷的转开了眼睛,并且马 上往旁边走了几步,站的离温竹青远一点。 莫名其妙。 温竹青心里说了一句。从这位姑娘的行为举止能够看了出来,大约的这个姑娘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觉着跟自己这个浑身铜臭味的商人站在一块儿熏着她了?  勋贵侯爵,教养都是虚的,真正有没有教养,要看平常的待人处事,而不是虚伪客套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一套。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挑唆怒气 温竹青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正房屋里出来了好几位夫人太太,应该是之前进去给皇后娘娘贺寿行礼的。 有永定伯府的夫人和世子妃,她们两位也看见温竹青了,一瞬间面上的表情很是惊讶。 宫女走到了温竹青跟前,躬身笑道:“娘娘传齐五奶奶觐见。” 温竹青忙点头,跟着那宫女进了屋。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都在拜见皇后的事情上了,自然没注意到其他的。 已经在她来之前就等着拜见的对面的那个嫌弃她的姑娘,一看见宫女居然先请了温竹青进去,顿时脸色就变了,皇后居然要先见这个生意人? 她震惊的转头看另一个和她一块儿等待的姑娘,那姑娘也是一脸的震惊。 这位便轻声道:“叶二姑娘,你也认识刚刚那位?” 叶二姑娘就道:“认识啊,那天的拍卖会,我也去了。”说着看这位:“高大姑娘,那天你们西安侯府也去人了吧?” 高大姑娘点点头:“我也去了。” 原来如此,叶二姑娘点头,声音就很轻:“怎么让她先进去了?” 高大姑娘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而同样震惊的,还有刚刚才出来的永定伯夫人和世子妃,两人稍微的走远了一点,看看周围没人了,世子妃才轻声道:“母亲……皇后娘娘怎么请了齐五奶奶?我怎么没见还有其他商贾人家的太太奶奶 来?”  永定伯夫人谨慎起见回头看了看,确实周围没人,这才摇头:“不知道啊……许是上一次的拍卖会给皇后娘娘的印象深?毕竟这一次修地下水道,齐家是真金白银出了不少力,皇后和太子都在这边,赏 脸见见她,给她一点体面也是可能的。” 世子妃觉着婆婆这话说的有点道理,便点了点头。 今天皇后娘娘寿辰,贵胄侯爵们自然是倾巢出动的前来贺寿。而永定伯老太太依然是留在了家里,因为生病。  虽然各府老太太是最应该来的,但是永定伯担心,自己的母亲之前闹出来的那些事情,若是因为她来了而让别人想起来了,在今天这种场合要是议论起来,叫皇后或者太子、太子妃的听去了,对自己 是极大的不利。 所以,他也不希望老太太今天过来。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们今天全都走了,也让霍静母女终于找到了接近老太太的机会。 永定伯府。 上房院的老太太屋里,霍静母女这会儿就跪在脚踏上,担忧哀切的看着罗汉床上躺着的老太太,霍氏道:“老太太,今天皇后娘娘的寿辰,您怎么没去啊?” 老太太被大夫一直说病的严重病的严重,连走动不让她多走动,这种心里影响还是很严重的,以至于她自己觉着她自己成天喘气都困难,过了半天才缓慢的点点头:“病了,也不宜去皇后娘娘面前。” 霍静母女懂事的点点头,看见老太太要起来,母女俩忙伸手搀扶。  “我们这些日子过来的也不勤,您老人家别怪罪我们。”说着霍氏已经擦着眼泪哭了起来:“您老人家病了,我心里又是着急又是难过,急的心都焦黑了!只是……怕别人说,也不敢常过来看您,晚上了 静姐儿常在别院游廊的第二个窗户往这边看,因为从那边能看到这边上房的门……” 因为老太太说过要将霍静认成干孙女的话,霍氏当然也是迫切希望这件事能成,因此,言辞间已经悄悄的将自己女儿的称呼换成了如同大户人家对姑娘的称呼,‘静姐儿’。 霍氏说着哭了起来。 老太太缓缓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没事,这不好好的吗?”说着抬眼看了看,见站在门口的丫鬟正在给另一个丫鬟撇嘴,不由的一皱眉,道:“你们出去。” 丫鬟们是因为听见了霍氏对她自己女儿的称呼,实在觉着可笑,才互相的使眼色的,结果不慎让老太太看见了,吓得忙低了头赶紧出去了。  霍静满怀的心事,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跟老太太开口,现在看见其他人都出去了,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在霍氏的手背上拍了拍,柔声道:“母亲,您别哭了,让老太太看着难受……要不您去看看老太太 的药熬好了没有?” 霍氏哪里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想把自己支出去,她还以为是自己哭的不合适,女儿叫自己出去整理一下,顺便表现一下自己母女多么关心老太太的病情。 因此忙忙的点头:“老太太您躺着,叫静姐儿陪着您,我去看看。”说着低头出去了。 这边霍静轻轻的给老太太捶着腿,道:“老太太,您这一个月没出门,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多少事,皇后娘娘都去过齐家了。” 其实永定伯老太太不太想再提齐家的事情了,大夫一再的跟她说,叫她戒怒戒嗔,老太太当然也怕死,也不希望自己的脾气一上来,再把自己给气死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听不闻,这样心也不烦。  尽管这样想好了,但霍静很会拿捏老太太的想法,直接一句皇后去了齐家,顿时将老太太的好奇心和好胜心都给挑了起来,老太太惊讶的道:“皇后为什么会去齐家?!齐家算什么东西?一个满府都是 铜臭味的商人罢了!” 霍静就道:“齐家又办之前办过的那个什么拍卖会,照我说就是变着法儿卖东西!结果好些人上当,就是夫人……”说到这里停顿住了。 老太太这脾气顿时就又有点控制不住,烦躁的道:“夫人怎么了?她不会又买东西了?” 霍静叹气点头:“买了,这一次买了个什么西洋的玩意儿,看着就是木头做的什么东西,却花了一千两银子呢……真真齐家那一家子奸商,骗人……” 老太太直觉着一股火气直冲上了头顶!又惊又怒的叫道:“一千两?!”  霍静把老太太的火气挑起来了,却又忙忙的伸手给她顺着胸口:“您别生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桃花县主 温竹青进了正房,看见皇后娘娘端坐在上面,右侧面坐着太子妃,屋里再没有其他人了,两人都看着自己。 温竹青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和齐瞻在家准备了半天,却忘了行礼这个环节了,自己该怎么行礼,怎么说话,在皇后面前这些应该都是有讲究的,但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主要在家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单独被接见。 已经这时候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跪下磕头道:“民妇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在上面笑着道:“免礼,搀扶起来,赐坐。” 一旁的一位嬷嬷便过来搀扶。温竹青又稍微转身面对太子妃,准备给太子妃行礼。谁知道还没有跪下去,太子妃已经笑着道:“免了,请坐下吧。” 嬷嬷搀扶着,温竹青也不知道是强行的一定磕着个头好,还是就应该算了,只是也没时间多想,只能按照吩咐答应了一声:“是。”坐在了锦杌上。 坐下了之后转身给这位嬷嬷点点头以示感谢,不过一转头发现这位嬷嬷有点眼熟,而且穿的和外面的那些嬷嬷们不一样,一件暗纹妆花褙子,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看着温竹青躬身笑着。 温竹青一愣的神情被皇后看见了,皇后便笑着道:“温大夫,你瞧着她觉着眼熟吗?” 温竹青又看了一眼,道:“有点……”不过马上又想起来了。  这位居然是自己的一个病人,去年还是前年的来诊堂看病,应该是不慎怀上了,因为年纪有点大没有想到,所以吃了些其他乱七八糟的药,结果胎死腹中,要落死胎又落不下来,这才被家人抬着来找 温竹青。 当然治好了,当时还在诊堂住了十天左右。 “原来是你啊?”温竹青笑道:“去我那里看过病的。” 那嬷嬷忙笑着福身:“温大夫真是好记性,想不到还记得我,确实,前年在您那边看过病,是温大夫给我捡回来一条命。” 温竹青笑着:“看你现在的精神挺好的。”心中却又疑惑,自己看过病的病人,怎么反倒成了皇后身边的人?这么大年纪了,又有夫君有儿子的,应该不是才进宫的?  皇后已经笑着道:“她是以前在宫里服侍本宫的人,到了岁数放出宫去,这也好些年没见了。”不等温竹青继续疑惑,道:“本宫在京城便听说过这边齐家的事情,知道温大夫开着一个专门治疗妇人病的 诊堂,早就想好了,只要回来一定要去温大夫的诊堂看一看。” 太子妃笑着点头。 温竹青忙道:“不过就是个小诊堂罢了,皇后娘娘……可能让您失望了。”她这样说也是因为还是没弄清楚皇后的意思。  皇后笑了,道:“虽然是小小的,但却是本宫所知道的,头一家明确给女人看病的诊堂。女子妇孺,常有些难言的疾病,而现在的大夫又多是男子,就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有些女子宁可病死也不愿意 看大夫……”说到这里皇后娘娘叹了口气道:“但其实,病情也许不严重,也许几服药就能吃好。” 太子妃点头,接着道:“也有些因为避讳不让大夫诊脉,因而耽误了病情,最后成了不治之症的也有。这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本妃认识的一个人。” 皇后道:“所以,能有女大夫开这个专门治疗妇人病的女科诊堂,是很难得的。本宫听苏嬷嬷说,温大夫开这个诊堂,也是有不小的压力,受了不少委屈闲话?” 温竹青忙道:“虽然也有外人说闲话的,不过好在拙夫全力支持,齐家人上上下下全都支持,在别人面前也全力维护民妇,所以倒并没有多少压力。”  旁边站的那个苏嬷嬷就道:“这确实也是的,齐五爷的名声在咸阳城是特别好的,好些人都受过他的恩惠。齐家人说话也有分量,只要自家人全力支持,别的人便是说闲话,慢慢的也就变成了自讨没趣 了。” 皇后笑了道:“这倒也听说过,且那天去府上也亲眼看见了,一看就是个爽朗利索的性子。”说着看了一眼太子妃笑道:“这夫妻要是琴瑟和鸣,果然就是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太子妃抿了抿嘴,给皇后娘娘点头称是。  皇后看着温竹青道:“你们夫妻在咸阳做了不少的事情,有些也从旁协助了朝廷解决一些问题,有些虽然是你们自己的想法,但做的都是有些困难,却又能对百姓有益的事。难得是你们这份真心,不为 了什么,只是愿意做,只凭着这一点,就让很多人比不上。” 温竹青想着怎么谦虚一下,皇后娘娘如此的夸奖,正常情况下是应该谦虚谦虚的。  只是还在琢磨谦虚的话怎么说,就听皇后继续说道:“本宫虽然是来到这边才见到你,但早就知道了一些你做的事情,打心眼里赞同,喜爱,这一回见了,更喜欢了,你年纪不大,不过稳重大度,知道 你自己在做什么,这一点就很难得。” 温竹青嘴巴张了张正要开始自己谦虚的回话。 突然身边的苏嬷嬷轻轻撞了她一下。温竹青愕然的闭上了嘴,苏嬷嬷这是叫她暂时别说话?不过确实,看样子皇后娘娘话还没说完,自己现在说话不是成了打断皇后娘娘的话了? 果然,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听见她说道:“温竹青,上前听封。” 温竹青愣了愣。 苏嬷嬷这一次是明着提醒她,伸手将她搀扶了起来,扶着往前走了两步。温竹青赶紧的跪下了:“民妇……在。” 太子妃笑了。 皇后娘娘笑着道:“温氏竹青聪明灵秀,为人秀外慧中,秉性醇善,有德有行,本宫甚是喜爱,又膝下无女,今收竹青为义女,赐封……”她看着温竹青笑着问道:“你小时候长大的村子,叫桃花村吗?” 温竹青道:“是。”虽然回答了,但其实有点懵,皇后把自己认成义女了? “赐封桃花县主。” 因为温竹青愣住了,旁边的苏嬷嬷笑着忙低声道:“县主快快谢恩啊。”  温竹青被提醒了,忙磕头道:“民……”自称什么,因为头都懵了实在想不出来,干脆跳过去不说了,道:“谢皇后娘娘隆恩。”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震惊的决定 齐瞻在前院看见了陈轩,松了口气的忙过去道:“陈大人。” 陈轩见到他有些惊讶,忙伸手拉着他往边上走了走,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齐瞻一听这句话就知道,今天来的必然都是勋贵。忙道:“昨天收到了请柬过来的。陈大人这么一说,本来我就一脑门的疑问,现在更觉着奇怪了。” 陈轩一听沉吟了一会儿,道:“也许……”却只说了两个字又顿住了,仿佛很难考虑透。 “陈大人倒是帮我想想怎么回事啊?或者只需要说是福是祸就行了。”齐瞻道:“总不会是因为我太张扬了,钱财方面表露太过,朝廷盯上我了?” 朝廷应该不至于吧? 这方面齐瞻自然是心里有数,也注意着。尽管自己在钱财方面是表露的有些大方,但毕竟是给朝廷做事,也是为了自家的一些稳定。 另外,九州八方两直隶一十三省,富豪难道还不多?还至于叫朝廷盯上? 陈轩道:“必定是福,这一点齐五爷放心,只是这福气到底多大……”他又沉吟:“这就难说清楚了。” 齐瞻一听大松了口气:“是福就行啊。陈大人说话这样大喘气,真将我惊了一下你知道吗?” 陈轩笑了道:“不不,说不定福气很大……” 正说着呢,突然周围有点嘈杂,好些人都像是在找谁似得,他们俩人说话也没注意,又听见有人叫:“在这边。” 等齐瞻和陈轩听见有人叫:“齐五爷在这边。”然后转头过去看是谁的时候,就发现过来了好几个穿着深紫色长衫的太监。 齐瞻忙迎上前两步道:“几位爷,找我?” 他也是习惯了说话客客气气的。 那几位太监满脸喜色,过来就直接跪下了,跪了一地的叫道:“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 齐瞻反应很快,不过有点太快了,一瞬间居然以为是谁又想拆散了自己和竹青,让自己当什么驸马……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才进入脑海,根本没来得及消化,已经听到了太监接下来的话:“皇后娘娘认了齐五奶奶为义女,册封桃花县主。驸马爷大喜了。”说着磕头。 齐瞻都傻了! 旁边顿时惊叹声,贺喜声不断,陈轩也是呆了呆,赶紧的先推齐瞻:“快请几位公公起来,给红封……” 料定齐瞻没准备,转头找自己的长随。 齐瞻被推了一下回神了,忙要过去将几位太监搀扶起来,从旁边不知道哪里又伸出来一只手将他拉住了,笑着道:“驸马快请公公们起来。” 齐瞻便明白了,忙道:“几位公公请起。”并没有亲自过去搀扶,而是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小厮。  陈轩想找自己的长随要红封,只是跟着他的下人谁会总带着红封的?但是齐瞻就不一样了,他是商人,身边的小厮随时就带着红封,还分大小,大的红封里面是十两银子,小的红封里是一两银子,这 都是规矩,随时为自家爷备着,赏人的时候用。 这时候小厮过来,忙掏出来一两银子的红封递给了几位太监。 太监笑着收了,这倒不是贪财,众目睽睽的他们如何贪财?这是新晋驸马爷赏赐的,是一种吉利,应该收下。 收下了躬身感谢齐瞻,做出有请的姿势请齐瞻跟他往正院去,齐瞻刚顿了顿,陈轩就忙提醒:“是去给皇后娘娘谢恩。” 齐瞻恍然,忙跟着太监们往正房院而去。 正院这边。原本站在门外面一直候着的那两位小姐,突然看见从屋里出来几个宫女,一出来就跑了起来,各处的去传话,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两位小姐面面相觑,正在纳闷。刚刚进去的不就是那个商贾妇人?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如此? 过了一会儿传话的宫女回来了,对她们笑着道:“几位姑娘请想回避一下,一会儿驸马爷要过来谢恩。” “驸马爷?”之前那位倨傲的西安侯府的高大姑娘惊讶的道:“哪位驸马爷?” 宫女将她看了一眼,道:“刚刚皇后娘娘已经收了齐五奶奶为义女,赐封桃花县主,过来谢恩的是齐驸马爷。” 高大姑娘面色大变的忙拉着旁边的叶二姑娘离开门口这边,不过也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不远的一个亭子里看着这边,高大姑娘这才震惊的低声道:“这也太……意外了,直接……封了县主?”  “可不就是。”叶二姑娘说着看了高大姑娘一眼。之前在等着觐见的时候,高大姑娘对于齐五奶奶的点头打招呼不但没搭理,甚至还翻了白眼表现出来厌恶的样子,叶二姑娘也是看见了,这会儿心中就 有点幸灾乐祸,好在自己对齐五奶奶没怎么样。现在看这位大姑娘怎么收场。  高大姑娘依然很震惊,心里不停的琢磨着。她对齐五奶奶表现不友善,那也是因为府里的人对商贾之人本身就带着厌恶,尤其是她的父亲西安侯和母亲侯爷夫人。这才让她之前对齐五奶奶那般不客气 的。 现在怎么办?  大周朝的宗室皇族制度是多随汉唐时期,皇上的女儿可称为公主,亲王的女儿称为县主,但皇帝的女儿中也有封为县公主的,封县公主的有些是因为母亲的位份比较低,或者是没有什么功勋的,或者 如温竹青这样的情况,民间有大的功勋的女子,被皇族亲王、皇帝皇后收为义女的,便成为县公主。 说实在的,皇后娘娘和太子对齐家的印象好,这在一些勋贵中已经是明白了的,他们成天的揣摩上意,当然有聪明的已经揣摩出来了。 但是收齐五奶奶为义女,封了县主,这却是绝大多数人没有想到的,因此,别说温竹青和齐瞻懵傻了,就是大部分的勋贵都觉着太意外了。 这两位侯门小姐正在低声议论着,因看见那边几个太监领着一个年轻男子过来了,她们便闭上了嘴,专注的看着那边。  几位太监领着齐瞻到了正房门前,示意在这里谢恩。齐瞻便跪下磕头道:“臣谢皇后娘娘隆恩,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暗潮汹涌 前面消息慢慢的传开,因为都在私下里议论,因此似乎也不是那么的确切。 永定伯原本跟在太子身边的,不知道哪个下人听了一耳朵,忙凑到了伯爷耳边低声禀报了,永定伯一听实在震惊至极,忙出来了。 走的远远的找个没人的地方,才转头盯着自己的下人吃惊的问:“你听谁说的?确实吗?” 下人躬身道:“确实,小人亲眼看见几个公公领着齐五爷去正房院皇后那边谢恩。” “封了齐五奶奶县主,这消息确实吗?”永定伯又问了一遍。 因为主子再三的询问,弄得下人也不太敢肯定了,忙道:“要不小人再去问问?” “快去,往里找婆子叫夫人和世子妃打听!她们人就在里面,总应该马上得到消息的,怎么也不往外禀?”永定伯道。 小厮答应着忙去了,伯爷立在原地看着,倒怔了半天。如果说齐五奶奶封了县主,那对于永定伯府来说,可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尽管伯府跟齐家的矛盾主要是老太太作下的,府里其他人全都没参与,伯爷甚至还息事宁人,在这件事上对齐家还算很客气。 起码,在他自己看来,自己算是很客气了,虽然齐家也是有背景的,伯爷、世子全都不想得罪,但正经的说起来,到底伯府是伯府,齐家只是生意人家。 所以,伯爷觉着自己对齐五爷客气些,齐五爷是应该有感恩的态度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以为只是普通的生意人,最多就是有钱点罢了,但怎么都没想到,转眼竟然成了皇亲国戚!  永定伯这会儿不得不仔细想想老太太跟齐家较劲的时候都做过哪些事情。这一想真真是越发不踏实起来,咄咄逼人似乎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弄了个案子陷害齐五爷,一直到最后,将那个丫鬟的女儿带 到齐家,甚至叫齐五奶奶给她下跪! 现在,齐五奶奶成了县主! 永定伯站在原地愣神,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半天才回来,走到了人多的地方,就看见陈轩、汤大人那几个本地的官员全都是面带喜色,其他的爵爷们表情大多深不可侧,看不出来心情如何。 永定伯一看见满脸喜色与有荣焉的汤大人,便想起那桩案子来,更是着急起来,想了想正要去汤大人那边,请他借一步说话。这时候世子过来,低声道:“父亲,这事有点不太好……” 永定伯忙和他走到另一边,低声说着。 其实正房外面也暗涛浮动的,看似端庄稳重的太太、夫人们都在暗暗的打听,刚刚出了什么事? 打听确凿了,是皇后娘娘认了齐五奶奶为义女,封了桃花县主了,大家吃惊之余,自然是赶紧的给外面自家老爷带消息,在外面也要做到心里有数,一会儿新晋的驸马爷可就出去了! 外面暗潮汹涌。 温竹青跪领了册封的懿旨,县主的礼服也准备好了,领了之后被宫女引到了旁边的屋里,换上了大礼服。 出来的时候看见齐瞻从厢房出来了,也换了一身大红的长袍,看见她便挥了挥手,温竹青只看清楚袖子上金线绣的麒麟爪。 只能远远看了一眼互相笑笑算是打招呼,齐瞻就被请到了前面去,而温竹青进了正房,按照苏嬷嬷指导的重新给皇后娘娘磕头行礼。 午宴开始了,皇后娘娘亲自携了才认得义女桃花县主的手来到正堂,所有的夫人太太小姐们上前,给新晋的桃花县主磕头行礼。 温竹青其实到现在头还是懵的。主要这件事对她来说太意外了,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她怎么能想到,自己突然得了皇后的青眼,成为了皇后的义女? 幸好旁边有个苏嬷嬷,轻声的指点着她,该如何如何。 午宴结束,行礼开始。永定伯夫人带着世子妃过来行礼磕头,温竹青看见她的手都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人太多了,不停的行礼、拜见,说些话,请大家起来。一直这样到了酉时许,皇后娘娘累了,大家便心领神会的开始告退。 温竹青跟着皇后娘娘到了后院休息的房间,皇后笑着对她道:“今天累了,下回咱们细说。” 温竹青便行礼告退。  出来了之后,长舒一口气,转头看苏嬷嬷,苏嬷嬷笑着点点头。不过客套并没有结束,温竹青现在是每走动一步,每遇见一个人,对方都会行礼甚至磕头,她免不了就要说免礼,平身,然后询问一下 ,一直走到了侧门,自家的马车出来了,齐瞻就在车旁边。 她走了过去,想了想又回头找苏嬷嬷,对她道:“苏嬷嬷,你家在哪儿?明天我去你家拜访一下可好?” 苏嬷嬷明白,县主还是想询问一下为什么,皇后如此突然的认她为义女,县主心中到底不是很安心,需要知道为什么。  苏嬷嬷笑着道:“哪里敢劳动县主大驾,明天辰时我就去府上听候差遣……”说着弓腰伸手帮温竹青整理了一下裙摆,离得近了,声音也轻了很多,低声笑着道:“县主请放宽心,这原本就是天大的好事 。” 温竹青稍微的放了些心,点头这才转身上车,身后来送的人躬身行礼,齐瞻便跟着上了车。 车帘子放下,夫妻俩互相看着不由自主的全都松了口气,齐瞻笑着作势磕头:“臣是不是该给桃花县主磕个头?” 温竹青‘噗’的笑,伸手打了他一下:“别闹!是福是祸都未必呢。”说着轻轻蹙眉。 齐瞻好笑的做好了道:“你这就是谨慎的过了头了,当然是福了,天大的好事,怎么可能是祸事?只是可能太突然了,你觉着不太安心而已。” 温竹青一听忙道:“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齐瞻点头:“一开始我也懵了,出来之后听陈轩说了几句。他这段时间跟着太子,听了些片言碎语。应该是皇后非常赞同喜欢你做的一些事,千金诊堂,还有在长安城出现疫情的时候过去看病,等等这 些,觉着挺难得的吧。”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道:“不过我看陈轩的样子也有点意外,应该是也没有想到。”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再次中风 永定伯府。 老太太知道上一次的什么木头玩意儿居然花了一千两银子,而且还是伯爷夫人巴巴的叫人主动给齐家送去的,一股怒意就已经升腾起来了。 这时候已经觉着头懵懵的,心跳很快,但是她自己依然不觉着,还只是顾着生气。 霍静还在继续说着:“奴听人说,那玩意儿叫什么钟……多难听啊?一千两银子买回了的东西叫终?终了终了……” 说着欲言又止了,连连的叹气摇头。  老太太已经是气的脸涨得通红,很明显这会儿血液已经往头顶窜了,怒叫道:“败家,败家!穆章卷走的东西找回来了没有?!因为那个倒给我脸色看,如今看看,败家的是谁?倒巴巴的给齐家送银子 !” 霍静点头继续道:“说的就是了,奴是什么都不懂得,可听了什么卖会,怎么都觉着像是个骗局,不知道那么多的奶奶太太们,怎么就都能被骗了?一次就弄了那么多的银子……” 老太太厉声道:“齐家原本就是下三滥的生意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主意不会出?坑蒙拐骗,不知道做了多少罪大恶极的事情,才积攒下那么一大笔的家业!” 她恼怒的说着:“等着看!这件事没完,我就不信,一个生意人家的刁钻妇人我还没办法治了!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正经跟我斗?她算个屁!” 霍静不停的点着头:“是啊,您说说,一个生意人家的媳妇子罢了,说的好听点叫奶奶,难听了不就是个商贾妇人?装什么大户人家啊?有点钱,那张狂的样子吧,谁都不放在眼里……” 她说着摇头:“奴最看不惯的就是她将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那副样子……”  霍静说话的时候,屋里的几个丫鬟互相的看着,其中一个深深皱着眉头,不赞同的样子已经不遮掩了。还有三个婆子,就是老太太身边的,那次去千金诊堂找麻烦的,她们几个虽然对齐五爷和齐五奶 奶也有气,但却也看不惯霍静。 霍静算什么?她们几个全都是老太太身边服侍的人,天天看老太太的脸色,当然也看得出来,霍静这是故意的在挑拨老太太呢,如果不是老太太对她特别信任,这几个下人早把霍静母女排挤走了。 屋里几个下人各怀心事,那个看起来格外不赞同的丫鬟终于听不下去了,从屋里出来了,迎面正好遇见了另一个丫鬟,端着托盘刚要进屋,看见她出来忙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姐,还在说呢?” 那才出来的点了点头,有些烦躁:“怎么办?夫人还没回来,就这样说下去……我瞧着不太好,老太太被挑拨的一会儿叫一会儿吼得……” 妹妹就低声道:“劝一劝啊。” “谁敢出声啊?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要是上前去打搅,老太太必然是勃然大怒的……” 姐妹俩正说着,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更小的丫鬟,过来道:“夫人回来,马车都到门口了!”  姐妹俩顿时大喜,那个姐姐甚至都已经来不及了,急急忙忙的跑出去迎,几乎是一路跑到了正门,前面侯爷夫人、世子妃一行已经往内院走,迎面有人看见了,夫人身边的婆子忙呵斥:“站下!夫人在 这边呢,火烧屁股一般的做什么?” 那丫鬟一直跑到了跟前才站下,不等别的下人呵斥,已经急急忙忙的禀报了:“夫人,您快去看看吧,霍静凑到了老太太跟前又挑唆呢!都说了半天了,奴婢实在是没办法……” 侯爷夫人一听,顿时怒不可遏!  而且,现在已经发生了巨变,齐五奶奶已经不是之前的齐五奶奶了。霍静在老太太耳边能嘀咕什么?自然是说齐五奶奶的坏话,而现在齐五奶奶成了县主,老太太若是还跟县主闹,那才真的是给伯府 招祸呢! “这母女两个就是杀千刀的丧门星!”气的嘴唇乱哆嗦的指着婆子叫:“去跟伯爷说一声,今天我一定要处置了这两个混账东西!留着她们,我伯府倒成了给她们出头挨刀的了!” 婆子忙忙的去说。 正房这边,老太太在屋里正被霍静挑唆的火冒三丈,想着要怎么才能一下子将那个齐五爷和齐五奶奶给治死算了。一个二院门上的丫鬟不长眼的急吼吼跑了进来禀报:“老太太,出大事了!” 霍静正说着话被打断了,扭头看那个丫鬟。 老太太恶声恶气的问:“什么事?” 丫鬟忙禀报道:“伯爷、夫人都回来了,先回来的小厮带了个天大的消息回来,说皇后娘娘居然把那位齐五奶奶认成了义女,封了县主!” 老太太愣了,霍静愣了。 愣了半天,老太太猛地站了起来,浑身都在颤抖,盯着那丫鬟一字字的询问:“你说什么?” 那丫鬟忙重复了一遍:“皇后娘娘将齐五奶奶认成了义女,还封了县主。” 老太太直觉着一股热潮从后背正中间的位置一下子便涌上了头顶,她嘴巴都歪了,但自己却并没有察觉,厉声询问:“这是真的吗?” 但这句话她自己都听出来了,说的不清楚,仿佛是舌头突然的麻了,呜呜啦啦的一句,一个字都没说清楚,于是她想要说的更清楚一些,但是眼前一黑,人就已经从脚踏上栽了下来。 就在她质问最后一句,而根本没有说清楚的时候,站在前面的丫鬟和霍静已经看见老太太嘴巴歪了,脸上奇怪的抽搐着,两人都惊讶至极的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老太太就栽了过来。 惊叫声四起,霍静因为离老太太最近,且老太太是直接朝她砸过来的,她很自然就去接,但是老太太的重量她哪里撑的住?她被老太太砸的仰面直接摔在地上,顿时痛的大叫起来。  屋里乱成了一团,所有丫鬟婆子都赶紧上前来搀扶,几个人七手八脚的费了好大的劲将老太太托到床上躺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老太太太沉了,死沉死沉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前来道贺 温竹青和齐瞻回到了府里,俩人虽然还有点懵,但是家里头孩子多,一到家这个哭了,那个醒了,于是一阵的忙碌,等服侍几个孩子全都睡下,夫妻俩累得已经直不起腰来了,想着明天苏嬷嬷要过来,那 时候就能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了,于是赶紧上床躺下。 翌日起来都已经辰时许了,正在洗漱的时候丫鬟进来禀报,说苏嬷嬷到了,温竹青急忙的收拾了,叫领到内院来。 这事不小,齐瞻自然也没出去,一块儿听听。 竹风和竹雨都在外面呢,因为姐姐姐夫还在洗漱所以没进来,这会儿听见了就进来道:“我们还想问问呢,姐姐真的成了皇后的义女了?” 齐瞻笑道:“这还有什么不是真的?再说了这样的谎话也没人敢编啊。” 温竹青就对他们俩道:“你们去跟齐蝶、瑞哥儿他们先说话去,等我有空了详细跟你们说……说实在了,其实我也晕着呢。” 兄妹俩听得只好点点头,先出去了。  南星去领苏嬷嬷进来,子苓进来道:“五爷,五奶奶,从昨晚上开始,就已经有人来府里求见了,门房将晚上来的都挡了,早上天没亮又有人接着来,门房都请到了东府那边,因着家里没别人,两位主 子没起,也没敢禀报,现在还有一堆人在那边等着呢。” 齐瞻一听愣了:“他们来干什么?” 子苓想了想:“奴婢也不知道,他们自己也没说。” 温竹青道:“请他们等会儿?”说着看齐瞻。 齐瞻想了想,叹气道:“算了,我还是去那边瞧瞧吧,府里父亲和二哥都不在,也不能太怠慢……” 话还没说完,茯苓又跑了进来:“五爷,大老爷和三老爷来了,一块儿来的还有大爷、三爷、四爷、六爷、七爷。” 齐瞻愣了愣,好笑的道:“你就说长房和三房人都来了不就行了?”说着对温竹青道:“我过去看看吧,料定是恭喜的,或者询问的什么什么的,也不能就那么放着不管。” 温竹青点头。 于是齐瞻出去了,一会儿苏嬷嬷被领着进来,恭敬的先磕头行礼,温竹青叫丫鬟扶住,她都不肯,坚持的磕了头。 起来坐在了下面的锦杌上,这才笑着道:“县主,您肯定特别惊讶吧?” 温竹青点头:“对呀,觉着太突然了,要不怎么着急想问问苏嬷嬷,皇后娘娘为什么会突然的有这样的想法?好像……实在也不熟悉。” 苏嬷嬷笑着道:“县主不用着急,听我慢慢说。”丫鬟端上来茶,她客气的点头笑着道谢,这才继续道:“您是觉着和皇后不熟,且觉着突然,其实皇后娘娘早就听过您的名字,知道您做的一些事情。” 温竹青道:“这些我也想过,不过好像不至于……” “至于,怎么不至于?”苏嬷嬷叹气道:“皇后娘娘早就想回老家来看看了,从进宫到现在都已经三十年过去了。皇后娘娘没有一天不想念家乡的,因此咸阳这边的事情,她也一直关心着。”  “应该是从长安城陪都皇宫的那个案子开始的,因为听说您是在咸阳这边开了个千金诊堂,专门治疗妇人病的,但是皇后便已经记住您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说,当时娘娘就说了一句‘难得,如此有心有 力之人。’” 苏嬷嬷说着笑了道:“听身边的人说,从此就常询问千金诊堂的事情,大约是怕这样的诊堂到底会开不久,毕竟您嫁给五爷,齐家在咸阳着实是富贵人家,何须您亲自出门看诊的?” “不过诊堂一直开下去了,皇后娘娘挺欣慰的。也知道这个诊堂您不赚钱,有时候还赔钱,赚钱的也只是前面的药铺子,若是没那个铺子,不知道赔多少进去了。” 温竹青‘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其实诊堂方面,她还真不是觉着有多么的难能可贵,大约是习惯了。  正好苏嬷嬷也说到这里了:“皇后娘娘觉着特别难得的就是,诊堂您能一直开下去,而且一直专门给妇人看病,这样的诊堂,只怕是全国各地未必能找出来一个。正是因为看病的大夫也是妇人,这才能 让周围的百姓妇人们不再避讳看病治病。” 苏嬷嬷说着道:“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事情,鞑靼人攻打咸阳、长安两地,事后的抚恤,齐五爷做了很多,虽然说是因为为了保护您府上,官府出了力,不过这也难得。”  “接着雪灾,府上也出银子赈灾了。这些事一件件的往宫里报,皇后娘娘当然会对您和五爷,还有齐家格外的看重,特别的喜欢。这一次长安城的疫情,还有修地下水道。疫情的时候,您也许还不知道 ,其实太子爷是早来了好些天的,正好赶上了,亲眼看见您和五爷亲力亲为的治病救人,举行拍卖会为修地下水道筹集银子……”  说到这里苏嬷嬷笑了,道:“太子爷都挺感动的,齐家这样的人家,您和五爷这样的身份。千金之躯坐不垂堂,疫情发生了,别的富贵人家谁会往上凑啊,躲都躲不及,您去治病救人,还给官府出了主 意,这些全都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太子回去跟皇后说,皇后岂能不感动?” 温竹青笑了道:“你这说的太好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居然这么好,被你这样一说,还真是……”  苏嬷嬷一下子便笑了出来:“县主,您是真的真的心地善良,做这些事觉着没什么。所以别人一说出来,您倒还觉着意外。其实,这些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说一样,大户人家的奶奶,不缺吃不 缺穿的,开个诊堂还要亲自坐诊,病人生病千奇百怪,什么病都有,不嫌腌臜的有几个?如此善心的能有几个?” 温竹青好笑的道:“真要是学医的,还真的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了,什么腌臜啊,那都是正常的,对于大夫来说,真还没有那样想的。”  苏嬷嬷点头道:“但是普通人肯定会这样想。”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皇后的想法 温竹青听苏嬷嬷这样说,笑了。 其实普通人怎么想的,苏嬷嬷还真的未必能代表的了,她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宫里,思想和普通的百姓哪里能一样? 当然,这并不重要,所以没必要细究。  苏嬷嬷还在说着:“长安城的这一次疫情,已经叫太子爷和皇后娘娘都对您刮目相看了,修地下水道的事情,您和驸马都没躲闪,倒是出面帮着官府筹钱。这事我不是很懂,但是听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说 ,皇后和太子都觉着,是给朝廷帮了大忙的。” 说到这里因为看见温竹青笑,苏嬷嬷便笑着道:“县主您别笑,真的是这样呢,您觉着没什么,可旁的人心里头清楚。您和驸马这样出面,到底将一些勋贵的比了下去。” 温竹青原本笑着,听了这话一顿,忙道:“对呀,你这样一说我才想到……你不说我和五爷真的没想到。” 苏嬷嬷笑了道:“其实这里面的事情,驸马爷未必想不到,只是可能勋贵们到底跟您府上没什么来往,您们做什么事情也从没想过考虑进去他们的想法吧。”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摇头,还真的不知道齐瞻是怎么想的,这话今晚上要问问他。 “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点,不然真的觉着太突然了,总感觉和皇后很陌生,她突然认我做义女,我太意外了。”温竹青笑着道。 苏嬷嬷也笑着道:“县主,您如今该改口了,不能在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了,提到皇后,您该称‘母后’。如果您不习惯,在家可以和以前一样的自称,但今后若是有官身的人来,您该自称‘本宫’。” 温竹青一下想起来了,道:“这么一说想起来了,今后少不得还要多麻烦苏嬷嬷,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偶尔的来府里教教我一些规矩什么的?以后见了皇后娘娘,如何行礼如此措辞。” 叫她现在马上改口叫‘母后’,她可真的做不到。 苏嬷嬷忙道:“这个县主不用担心,县主是有规制的,十个宫女十个嬷嬷,十个太监,估计一会儿这些人就该来了。” 温竹青吓了一大跳:“太监?”她忙道:“不不不,这个能不能推辞啊?” 苏嬷嬷被逗得‘噗’的笑了,道:“您这样的情况,许跟着来的女官能想得到,跟皇后建言就行了。” 温竹青道:“应该会想到吧?不然送来了我如何推辞啊。”  苏嬷嬷道:“这个县主您可要知道,如果送来了就万万不能推辞的,嬷嬷们是教规矩的,不过您的情况,也不是住在京城,想来不会太严格。宫女是服侍您的,太监们如果送来了,也就留下,您不习惯 ,就让他们在外面跑腿做事就是了,皇后娘娘送来的,您可不能再给退回去。” 这个温竹青当然知道。 幸好苏嬷嬷又道:“估计负责调配的女官会想到的,这些事若是都想不到,也不会在皇后身边得到重用了。” 这话稍微的安抚了一下温竹青。她点了点头。  “您也不用太过担心,”苏嬷嬷笑着道:“您是什么出身,皇后娘娘清楚的很,所以即便是有些小的失礼什么的,她也不会计较。不过,从明天开始,您就要天天早上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皇后娘娘在 咸阳的时候,您多陪陪她,带着小公子们,娘娘肯定高兴。” 温竹青点头,这个她想到了,自己这样的身份,起码皇后在这边的时候,就得多陪着了。  “其实皇后娘娘小的时候,家里也穷过。”苏嬷嬷声音很小的道:“娘娘父亲也是乡下人。娘娘的祖父曾经是太子太傅,但是因为当时被一些朝臣们挤兑,辞官回老家了,且一气之下直接到乡下住着,娘娘的父亲都是乡下长大的,后来太子登基做了皇帝,再三的相请,才请了娘娘的祖父重新出山,不过最初的几年,只有娘娘的祖父去了京城。娘娘一直到了七、八岁,父亲才考中进士出仕,一家子这才移 居京城的。” 温竹青恍然:“难怪娘娘对咸阳有感情,七八岁已经懂事了。” 苏嬷嬷点头:“正是,已经记事了,小时候家乡的情形都记得,一开始去京城也各种不习惯,没几年就被聘给了太子,成为了太子妃,便一直没回家乡。” 说到这里道:“这些事情,等给您配的宫女嬷嬷们来了之后,必然会跟您说的。” 苏嬷嬷叹了口气:“娘娘能回来,估计也就这一次了,今后倘想念老家了,少不得会让您去京城,今后县主要奔波了。” 这倒没什么,能到处的走走看看,这还是温竹青一直都希望的,那些都以后再说了。  “还有就是咸阳、长安这边的勋贵们,今后必然会多来您这边走动。”苏嬷嬷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勋贵们互相的关系复杂,跟京城也有很多牵扯,这些事情要是说起来,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横竖县主您记着一句话,跟这些人在一块儿,多听少说,多笑,但不要轻易附和。” 苏嬷嬷应该是也觉着和县主关心亲近一些,因此倒是什么都很坦然的相告,当然,她已经不是宫里的人了,说这些也不碍着什么。 “您现在是县主,即便您不去搀和什么,但是必然有事情找上您,有些想借助您的身份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有些是想奉承上您,让您无意成了他们的背景靠山……这些都是有的。” 苏嬷嬷看见温竹青皱眉,忙道:“不过您不用担心。宫里给您配的宫女嬷嬷们,就是专门提醒您这些事情的。这边勋贵各自什么关系,什么盘算,她们都清楚的很,必然会提醒您避开这些事。” 温竹青道:“这些人能放心吗?” 苏嬷嬷笑了道:“她们只要是被派来服侍您,就已经是您桃花县主的人了,她们并无其他的任何路可以走,所以肯定对您忠心耿耿,这一点您不用担心。”  温竹青听了,这才放了心。不由得心中喟叹,这还挺复杂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互利 苏嬷嬷也是非常坦诚,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告知了。 谈了一上午,温竹青心中也有数了一些,起码知道,皇后此举在自己看来实在突然意外,但皇后自己可能已经想了很久了,甚至于太子可能不但赞同,甚至还力促此事能成。 其实苏嬷嬷话里话外也有暗示的意思。 皇后此举对她和太子爷的名声是很好的,长安咸阳是皇后娘娘的家乡,在他们眼里就等于是大本营一般的存在,这里的人自然是应该全心全意的护卫皇后娘娘和太子爷的。 而其实皇后和太子爷多年都不来这边,太子可能去年到今年这还是头一次过来。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在本地有名望的人帮着他们维持这边的名声。 但这个有名望的人,最好不是勋贵侯爵,甚至官宦都不是,最好。 因为如果是这些人,那么必然跟京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牵扯太多,但凡是牵扯里的人谁出了事,都会连累太子。这个道理,朝廷里成天勾斗的人不会不清楚。 所以,在皇后娘娘看来,温竹青和齐瞻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第一,跟勋贵侯爵,官宦都没有什么关系,身家非常的干净清白。第二,为人乐善好施,齐家整个家族在咸阳长安两滴的名声就很好了,再加上温竹青各人的一些作为,本身名声也非常好。 这样的人能成为皇后的义女,在咸阳这边继续做好事,积攒的名声也就传导到了太子、皇后身上。只要是齐家做了什么好事,别人自然会将皇后和太子算进去,给他们脸上贴金。  温竹青听了苏嬷嬷的话,心中也是不得不佩服,皇后和太子爷才是聪明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认义女不过是举手之劳,说实话只是给别人一个身份而已,他们自己并不用付出什么,但得到的东西无 形却是难能可贵的。 当然,这件事对自己和齐瞻都是好事,自己一直比较担心的,就是担心齐家树大招风,被人盯上讹诈什么的,如果对方是有权有势的人,自家这边就很难对抗。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之前有四皇子,即便是有了那个五品顶戴,不过还是发生了永定伯府的事情,齐瞻还是被弄得有些灰头土脸。因为有钱,所以总会被人惦记上,这也是没办法。 但是今后这种情况必然会没有了,自己的这个身份能保护自己一家人,也能保护子孙后代。 说难听了,这就是互相利用。这其中的利益关系弄清楚了,温竹青便放了心。 中午的时候,果然规制中应该配给县主的宫女和嬷嬷过来了,到了府里后,很自觉的就走到了侧门那边,倒把府里正门这边的门房惊得不行,赶紧往里禀报。 所以温竹青倒先知道了,叫茯苓去跟侧门的婆子说,这些人到了就叫进来。这边叫子苓去将齐瞻请回来。  齐瞻在东府被很多人缠着询问,还有大伯父和三叔在,也是脱不开身,这些人看样子午饭也要在这边吃了,正张罗呢,西府自己房院来人,说宫里给县主配备的宫女和嬷嬷们过来了,县主请驸马过去 看看。 齐瞻赶紧跟大家告罪,又叫瑞哥儿和竹风招呼着,他先回来。 所有的人自然不会责怪他怠慢,听了甚至都好奇的很,啧啧称叹,到底是皇后的义女,瞧瞧这气派,一下就上来了。 齐瞻到了后宅,没来得及跟温竹青细说,茯苓领着二十个人进来了。 这些人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就伸着头看着,或惊讶或惊奇,指指点点,也有懂事的轻声呵斥不要指点人家,看着就行了。 排成两排,走路很端庄,一条直线身体绝对不会左右的扭动,这么多人从外面走进来,不但是经过干净清洁的长廊,也会走过小石子铺成的小路什么的,但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来到了门口,跟着茯苓进来,站成两排给上面坐的温竹青和齐瞻磕头行礼,双手放在地上,头磕到手背上,礼也是足足的:“奴婢们拜见桃花县主,拜见驸马爷。” 温竹青道:“平身。” 这些人便站了起来,依然是不该发出的声音一点没有发出,什么环佩叮当,什么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的声音全都没有。 确实不一样,给人的感觉就很利索和清爽。  “启禀县主,奴婢们是尚仪局派下来伺候您的,按照规制,原本还有十名太监的,是皇后娘娘说,您府上和宫里出来的不一样,大约的用不习惯太监,没得到了府里倒让主子适应奴才,因此就不配了。 尚仪局的卫尚宫请您原谅。” 嬷嬷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位上前半步,躬身回禀道。 温竹青松了口气,点头笑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府里头确实不习惯,服侍的人很多,也用不了。” 说着看了齐瞻一眼。 齐瞻睁了睁眼睛表示他的惊奇,因为他一上午在前院被人询问这个询问那个,还真没时间想这些,也没想到这一点。 “奴婢叫莫平,大宫女叫谷雨,奴婢们今后就是服侍县主的人,县主想给奴婢们改名字也好,随着府里的规矩称呼也好,奴婢们听从吩咐。”莫平禀道。 温竹青笑道:“既然如此,嬷嬷们就和府里的下人一样的称呼。”又道:“卓妈妈。” 门口看热闹的人里头,卓妈妈就忙挤进来躬身:“奴婢在。”因为之前有这些宫女嬷嬷们行礼比着,以至于卓妈妈行礼都规规矩矩的,特别的将腰弓的很到位,生恐叫这些新来的觉着府里规矩不够。  温竹青道:“新来的妈妈们和丫鬟们住的地方,你给安排吧,和大家一样都是两人一间,妈妈们有家的,都可以跟卓妈妈说一下,白天进府做事,到了时辰是可以回家的。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跟卓 妈妈说。” 莫平代替大家答应了一声,示意大部分的人跟着卓妈妈去了,只留下她和那个大丫鬟叫谷雨的在跟前。  两人没多说话就去退到了温竹青身后。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皇族规制 齐瞻看见了,挑挑眉道:“竹青,大伯父和三叔都在前面,他们说了下午嫂子和弟妹们过来,我就去前面吃了?” 温竹青点头:“好。” “尚哥儿呢?我带着去前面吧。”齐瞻说着起身去找。 温竹青跟着出来:“早上没时间,也没叫丫鬟带过来。”她走到外面跟在齐瞻的身后:“前面人多不多?太多就别抱尚哥儿过去了,乱糟糟的……”  谁知道正好丫鬟们知道主子爷奶奶找哥儿,于是紫茸将尚哥儿领过来了,尚哥儿听见了后面半句话,也没弄明白就喊了起来:“尚哥儿要去,尚哥儿要去!”说着绊着一双小胖腿儿跑到了齐瞻跟前,双 手抱住了他的腿,仰着脸叫:“爹抱抱,爹抱抱。” 齐瞻和温竹青同时笑,齐瞻弯腰将他抱了起来,笑:“好好好,带着爷的宝贝儿子去。”在尚哥儿胖嘟嘟的脸上亲了一下。 温竹青就过来摸着他的背:“跟着爹要听话,不要乱跑,东府那边人多。” 尚哥儿道:“哦。” 看见他小脸胖嘟嘟的,温竹青忍不住也亲了一下,笑。 齐瞻就抱着尚哥儿走了,温竹青转身对南星道:“荷叶走了,紫茸带着几个小丫鬟服侍哥儿太累了,从今天开始你也过去吧,所有的东西和这边一样,这会儿就跟着去。” 南星忙答应了一声,赶紧跟着去东府了。 温竹青去厢房看了看三胞胎们,莫平和谷雨她们可能也不经常看见,进门见榻上三位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儿,躺着翘脚的,到处爬的,还有一个坐在拿着一个五彩的彩球努力的啃着,顿时又惊又喜。 两人倒是规矩好,也不凑上去就逗孩子们玩,依然恭恭敬敬站在门口。 一看见温竹青进来,两个都爬过来找,温竹青一手扶住了这个,另一个就直接往榻边爬过来,好在服侍的丫鬟多,两三个人急急上前扶住了。 午饭就在这边吃了,用过了午饭,简氏她们就过来了。 还没有进门,简氏的笑声已经传来:“哎呦,一觉睡起来,咱们齐家居然出了位县主殿下了呢,我这也是……” 大嗓门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站在门口的几个陌生丫鬟婆子盯着看,吉氏慌忙的低声呵斥:“你有点规矩!” 简氏声音一下停顿住了,看了看那几个下人。 这就是早上过来的宫女嬷嬷们,跟着去住的后院放下了自己的东西,自然赶紧过来服侍,她们几个都在外面,只莫平和谷雨在屋里。 这些人无论是站姿还是气质都和府里的丫鬟婆子不一样,看人的眼神也凌厉,因为简氏的大嗓门因此好几个人一起盯她,一下就让简氏感觉到了和往常不一样的气氛。 她闭上了嘴,跟着吉氏,身后还有久未露面的赵四奶奶,张七奶奶。 进了屋里,温竹青已经听见了声音,原本是要站起来了,旁边莫平就轻声的提醒:“县主,您的身份是不应该起身迎她们的。” 温竹青转头道:“这是在家里,既然是家里自然长幼有序。” 莫平忙躬身道:“虽然是长幼有序,不过皇家讲究的是先君臣之礼后家礼,您若是秉持礼仪,不如让众位奶奶们给您行了大礼之后,您在给两位嫂子行家礼?” 温竹青心里很不愿意。任何人都是这样,熟悉的东西并不希望很轻易的被人改变,即便是自己的身份高了,是别人来给自己行礼,温竹青也不愿意该,且觉着麻烦。 莫平的意思是让吉氏她们给自己行大礼,就是磕头。这是在自己府里,妯娌们经常见面的,若是每次见面都这样行礼,那不是累死了?  “如果说这里是正经的皇族世家,自然是按照先君臣之礼后家礼。但莫妈妈你也需要明白,齐家原本就是个普通人家,我也并不希望将一些皇族的礼仪规矩带到齐家来,毕竟不是皇族世家,那般的规矩 对府里人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也无须如此。”温竹青说着道:“这样如何?若是在皇后娘娘或者哪位皇族人在场的时候,再行大礼,若是平常,就还是和往常一样。” 她说话的腔调比较客气,不过显然意思还是很清楚。 吉氏她们早就进来了,进来就听见那位嬷嬷要求众人行大礼,而新晋的桃花县主不太愿意,因此大家都听着。 虽然看着五弟妹还是以前的那个五弟妹,但几位奶奶还是觉着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了。 莫平自然听出来了桃花县主话里的意思,便忙笑着躬身道:“既然这是县主的意思,奴婢谨遵。”  温竹青这才起身招呼吉氏和简氏、赵氏请坐下,张七奶奶低着头过来给她行礼,不知道是因为县主的身份吓到了她,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再加上现在县主的身份,她并不是如往常妯娌们见面的福身 行礼,而是跪了下去,磕了个头。 坐下的吉时、简氏全都面皮一紧。 温竹青坐下了道:“七弟妹请起。”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封了这个县主,张氏不得不过来行礼,只怕是这辈子她都不想来见自己。 其实,温竹青何尝想见她! 坐下了,因为刚刚莫平的一番话,还有现在微妙的气氛,温竹青的身份变化,竟然让妯娌几个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简氏张了张嘴,不过还是谨慎起见,转头先看吉氏。 简氏只是性格比较的爽朗而已,她并不是直率就没有脑子的人了,该开玩笑的时候她会开玩笑,但该谨慎的时候她还是会比较谨慎的。 还是温竹青笑着道:“大嫂,三嫂,你们都听说了吧?早上大伯父和三叔他们都过来了,在东府那边。” 吉氏忙点头:“是啊,昨晚上听说的,因为太晚了就没过来,弟妹……县,县主,”她竟然有些结巴起来了:“这事该给二叔和二弟赶紧带信呢,早上起来公爹就已经写了信,叫小厮赶紧去苏州了。”  温竹青点头:“那就好。大嫂,你还是和往常一样叫我五弟妹就行了。”她笑着看了看莫平:“既然在自己家里,轻松些好。”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妯娌详询 莫平忙笑着躬身,她也知道来的这几位是县主的妯娌,因为自己刚才的话,已经有些拘谨了。 因此躬身道:“启禀县主,奴婢去门口伺候,让谷雨带着才来的看看院子,也熟悉一下,如何?” 温竹青便点头:“好。”她也觉着有这两人在屋里,妯娌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似得。 谷雨躬身跟着莫平退下了。简氏就先松了口气的道:“真的是……一下就感觉不同了,五弟妹,你怎么混的,居然一下混成了皇后娘娘的义女了?” 不等温竹青笑出来,吉氏已经转头看着简氏,有点着急因此显得似乎疾言厉色一般:“你怎么还如此的说话?!” 简氏都给吓得脸色一变。 温竹青忙道:“咱们妯娌无须太见外,以前怎么样,今后还是怎么样才好,不然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家相处了。” 吉氏转头看着简氏道:“即便是这样,但不该开的玩笑也不要乱开了。” 简氏也知道自己刚刚的玩笑是有点过了,才让一向老好人的大嫂着急了,忙点头道:“知道了。” 长房的大嫂和三嫂妯娌关系一直都很好,就跟温竹青和崔氏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一样,因此,温竹青也不是很担心她们。  赵四奶奶这两年和齐盛的关系很紧张,齐盛基本上已经不搭理她了,将她晾了起来,赵四奶奶自己也觉着没脸,加上三房发生了很多事情,叫大老爷、二老爷追着骂三老爷,三老爷很生气,把自己的 儿子和媳妇们都训斥过,赵四奶奶便也不太愿意跟长房、二房这边来往了。  不过五弟妹一跃成为了皇后义女,封了县主,这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当然三房的人也绝对想不到,三老爷过来得时候,就已经跟自己两个儿媳妇说过了,一定要跟老五媳妇搞好关系了,不能在 给任何的不痛快,就算是巴结奉承,也要做到! 别人都追着巴结呢,何况自家人? 赵四奶奶原本也有点小心思的人,自然是希望趁着这个机会跟妯娌们关系重新熟稔起来,然后通过和家里人的关系,让四爷齐盛慢慢的对自己改观一些。  因此这会儿便问道:“五弟妹,皇后娘娘为什么会有这样突然的决定……”说着她赔笑:“我这样问你不要见怪啊,主要咱们都是自家人,五弟妹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有个准备,现在这么突然 地,这个大个惊喜,真叫人手足无措呢。”  温竹青笑道:“其实我也觉着很突然,这事我自己也毫无准备。而且皇后来了之后,我也并没有见过,和你们一样,皇后娘娘对我来说高高在上距离十万八千里,我哪里能想到皇后娘娘会有这样的决定 ?” 简氏忙问:“那到底怎么回事?不会……”说着脸色有点变,声音低了很多:“是福是祸?”  温竹青忙笑着安抚道:“三嫂不用着急。正好有这么一个人,原本一直在宫里服侍皇后娘娘,然后因为年纪大了便给放出宫来,她是咸阳人,生了一场病去我的诊堂,我给治好了。皇后来了之后,她便 去看望旧主,知道了一些皇后的想法,感激我治疗她的病,对我知无不言全都说了,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吉氏和简氏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 温竹青便将苏嬷嬷说的情况说了,当然,互相利用的那番话就没有提,虽然在座的都是自家妯娌,但这种话还是尽量不要散布,温竹青和齐瞻夫妻心里却清楚就行了。 说完了缘故之后,温竹青道:“就是因为这些吧,虽然其实咱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想太多,不过皇后娘娘天恩浩荡,能赏赐下如此的恩典,我也是感激不尽的。”  妯娌们都恍然大悟了,吉氏便道:“五弟妹说的还是客气呢,我们那里做了什么事?其实说起来全都是你和五弟、二弟他们做的。何况,开诊堂治病救人,在疫情发生的时候毅然过去治疗病人,这些也 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皇后娘娘天恩浩荡,也是因为五弟妹心地好,做的善事多。” 简氏忙点头:“是啊,这才是好人有好报呢。”一顿又悄声道:“刚刚那个婆子……还有外面那几个?” 温竹青知道她问的什么,忙道:“是皇家的规制,县主配十位嬷嬷十位宫女,嬷嬷们就是专门负责规矩的,所以她会说的多一些,不过我看了一会儿,倒是不严格,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简氏吐吐舌头,道:“可不就得你说什么是什么?不然到底谁是县主啊?” 赵四奶奶这才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忙轻声道:“不过我可听说过,公主身边的嬷嬷其实很厉害的,管着公主的一举一动,公主说错一个字都会被嬷嬷提醒,还有……管着公主和驸马的家事什么的……” 吉氏惊讶的转头看她:“你从哪儿听说的?”  赵四奶奶脸上一红,这些其实都是打马吊的时候,那些妇人们闲聊张嘴就来的闲话,有些妇人当家的生意做到了京城,或者属地哪里有郡主县主或王爷郡王的,听了一些人说的一半句话,便拿出来当 成是个炫耀的资本,叫人觉着她多么有见识。  在座的听了都没说话了,主要谁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温竹青也不知道。不过说管着公主和驸马的家事,而且听话里的意思暗示的是夫妻私事?感觉有点过了。而且温竹青心里清楚,自己只是义女而 已,皇后的意思很明显,只是一个身份,其他的不会再给太多。 莫平这些人都是宫里多年的,未必没眼色,这一点自己看得出来,这些下人必然也看得出来,对自己能和对别的正经公主县主一样要求?那她们才是真的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温竹青觉着这些人不可能这么笨。 吉氏和简氏显然也不信,互相看了看也没多说,只吉氏叮嘱了温竹青一句:“跟这些人一开始小心谨慎一些,慢慢看清楚了在说。”  温竹青点头。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老太太死了 妯娌们闲聊了大半天,快走了的时候,简氏才跟温竹青说了个消息:“五弟妹,你还不知道吧?永定伯府的老太太昨晚上死了。” 温竹青一点都没有想到,着实吃了一惊的看她:“死了?!怎么回事?”  简氏摇头:“死在他们自家,谁能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早上的时候来了我们府报丧……其实我们长房跟伯府能有什么关系?以前不认识也不走动的,三爷说的,估计他们来报丧,其实是想让我们把话带 给县主和驸马爷……你这边是喜事,他们怎么能这时候来府上报丧?那不是触霉头吗?但若是不说一声……” 说到这里她停顿住了。 温竹青点头明白了。 简氏看了看吉氏,还是说完了:“我自己估摸,他们如今也不敢怠慢你和五弟了,所以家里出了白事是必须说一声的,因此用的如此拐弯抹角的办法。” 吉氏就道:“你三嫂估摸的是对的,应该就是这个缘故。” 温竹青也是这样想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巧,自己昨天白天封了县主,晚上那位跟着自己一直作对,差点让自己给她的下人跪下磕头的伯府老太太就死了,这个可真的需要好好的琢磨琢磨。 前面齐瞻送走了所有的人回来了,妯娌们便也起身告辞,温竹青留她们吃饭,全都说不了。 温竹青让莫平谷雨她们都去吃晚饭洗澡休息,这边将茯苓和子苓叫来,让她们多带着新来的谷雨她们在院里转转,熟悉一下地方。 过去看了看朗哥儿他们,巧了三个孩子都在睡觉,温竹青就回来了,齐瞻在东府虽然没出去,但是见了不少人,热的出了一身汗,便洗了个澡。 厨房端来了晚饭,夫妻俩这会儿才总算有时间单独说说话了。 尚哥儿坐在小炕桌的里面,前面摆着一个小碗一个小勺,自己舀着吃。温竹青先问齐瞻:“永定伯府那位老太太死了,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齐瞻倒是知道,点头。听她询问,知道她只知道死了,但并不知道具体的,便道:“说是之前的小中风已经不好了,白天哪个丫鬟打碎了什么东西,结果把老太太惹怒了,一气把自己给气死了。不过我 怀疑是听了你封了县主的事,才气死的。”  齐瞻说到这里看着她道:“你想想,那老太太的脾气多暴躁?而且憋着劲跟咱们过不去,之前就一直琢磨怎么整你,还是因为小中风了之后才消停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必然也没少寻思。没想到突然来 了这么一个消息,咱们自己都觉着突然,你想想她能不觉着突然?对她来说还是……说噩耗都不过分吧?然后把她自己气死了,也不意外。” 温竹青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主要是太巧了……”顿了顿,看见自己面前的一盘糟鹅掌鸭信,这是齐瞻爱吃的菜,便换到了他的面前,问道:“你去不去奔丧?”  齐瞻想了想,道:“去吧,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跟这个伯府必然是不会没关系,尤其是你成了县主,以后走动的侯爵的会多起来,人家家里举丧,不去这可是真得罪人的事。而且,即便是不说这些, 只说之前父亲大寿的时候,人家来了,还送了礼,那他们家的白事,咱们这边也应该备礼。来而不往非礼也。”  齐瞻一直都是生意人的想法,和气生财。当然,别惹到他,惹到了他绝对不客气。现在老太太已经死了,说起来永定伯府的其他人对他一直都还算是客气,因此,在他看来,不要主动做失礼的事情, 去奔个丧送个丧礼,就算是人情来往这也是应该的。 温竹青当然也是这个想法,点头道:“好,那就去看看……什么时候举丧?” “自然是明天。”齐瞻道。 这事就说定了,温竹青这才问,今天东府那边都来了谁? 齐瞻耸肩笑道:“能来的都来了,大伯父和三叔,所有的哥哥弟弟们,城外别支的亲戚们。陈轩、汤大人,衙门里的所有能有官职的大人们,袁伟……等等。” 温竹青听得都摇头:“说的什么?”  “能说什么?无非就是恭喜的话,然后询问怎么这么大的事情自家人都不事先说一声什么什么的。袁伟倒说,这一下身份差距太大什么的,我叫他千万千万别乱想,两对弟弟妹妹的婚事都定了,且互相 都是情投意合的,千万别做拆散他们的事情。” 齐瞻说到这里笑:“袁伟说,袁夫人原本今天应该过来的,但是知道县主今天肯定很忙,她就往后排排。” 听到这里温竹青已经不赞同的摇头了。  齐瞻笑着继续道:“我也说他了,叫他们夫妻千万不要因为这个疏远了。身份什么的,都是给外人看的,如今齐家和他袁家已经是亲家了,是自己人,无须如此的看重这些……劝了劝,你放心,袁伟也 不是死板的人。” 温竹青这才点头,又道:“不过袁伟才辞官……要是早知道,不辞官就好了。”  齐瞻一听忙道:“这话还真的聊到了。”说到这里将碗里最后的一点饭刨进嘴里,嚼着咽了,才道:“袁伟对官场了解,说幸好他年前辞了官,不然如果有了这层关系,他真的走不了了,这个官还得一直 当下去。但真要是到了那时候,必然会被卷进一些侯爵们之间的事情中去。” 温竹青听了皱眉:“那我现在不是也有这个危险?”  齐瞻道:“袁伟的意思,皇后认你为义女,看中的就是你身不在朝堂中甚至跟朝堂上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干干净净没有牵扯,长安和咸阳两地修建地下水道这不是小事,可以说是百年基业,这是给太子挣名声的事。认你做义女,封你为县主,你和我本身跟勋贵侯爵们没有来往,不牵扯什么事,那么以后也可以不去牵扯……明白没?只有这个身份就是了,但做的还是生意人。”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夜谈 温竹青听明白了,有点惊喜:“这样当然最好了……袁伟说,皇后也是这个意思?那什么伯爷侯爷的该看得明白?”主要还得那些人不来打搅自己。 或者说,不故意的牵扯自己。  “这些人肯定明白,不过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也许会有人想要利用你,这个少不了的。”齐瞻当然懂她的想法,道:“但咱们只要明白皇后和太子的意思,离这些事情远点,他们也没办法强行牵扯咱们。 除非用别的手段……如果是别的手段,那咱们也会用啊。” 温竹青点头:“嗯。”她吃的慢,见齐瞻将筷子放下了去帮尚哥儿,尚哥儿已经吃的满身都是了,正经没忘嘴里送进去几口,全吃身上了。便问:“你吃饱了?” 齐瞻点头:“吃饱了。” 温竹青问的时候已经夹了一筷子玉笋蕨菜送到他嘴边,齐瞻便张开嘴吃了,温竹青将自己的半碗燕窝送到他嘴边,给舀了一勺子,他也吃了。 温竹青抿着嘴笑。 齐瞻哄着尚哥儿坐到了另一个地方,将身上落得饭菜抖了抖,自己端起碗给他喂。 一个喂孩子,一个为他,一桌子的饭菜倒是吃的干干净净的。 丫鬟们进来收拾桌子,齐瞻和温竹青准备带着孩子们去花园子转转,尚哥儿吃的还挺美的,吃完了晚饭捧着小肚子笑:“哥儿撑到了。” 温竹青喜欢的凑过去亲着。谷雨和几个新来的丫鬟笑个不停。莫妈妈带着另外几个婆子,原本脸上还挺严肃的,听了也笑了起来。 收拾了一下,稍微歇歇,便抱着孩子们往后花园这边过来了。  朗哥儿比较文静一些,相比之下翊哥儿更活泼一点,如今也在学着说话,被母亲抱在怀里,嘴巴就没停,叽里咕噜咿咿呀呀的,不时的发出一两声赞叹,也不知道是赞叹他会说话了,还是赞叹景色好 看。 夫妻俩笑着逗了一会儿孩子们,温竹青累了,把翊哥儿给了丫鬟。 “大嫂说已经派人去给父亲和二哥带信了,咱们还用不用派人去了?”温竹青问道。 齐瞻道:“当然要啊,而且昨晚上我已经派人去了,这是咱们自己的事,当然要自己的人去说才行。”说着,他伸手把温竹青搂过来:“苏嬷嬷是怎么说的?” 他忙了一天,自然还不知道一些事情。谷雨和莫平们已经跟着了,所以他也找不到合适的时间问,这会儿丫鬟婆子们走的靠后一点,他这才问道。 温竹青便将苏嬷嬷的话说了。 齐瞻道:“陈轩、袁伟今天都说了说,陈轩的意思大致也是这个,当然,他没有苏嬷嬷说的这么明白。” 说着道:“这位苏嬷嬷倒是挺好的,若是能来府里……”  温竹青一下笑了道:“人家有家有舍的,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卖身为奴啊,再说了,”声音小了些道:“在宫里就是服侍人的活,干了十几年了,老了当然想轻松过日子。你可别再人家面前提这个话。最 多就是我有什么实在需要询问的的事情,派车去把她接来问问就是了,苏嬷嬷大约是因为我给她治过病,记着好呢,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齐瞻听了点头:“那倒也行。” “苏嬷嬷说,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每天去给皇后请安了,起码皇后在咸阳的时候要这样,等皇后和太子回去了之后,可能也许,会需要上京……”温竹青说着叹了口气:“以后烦恼就要来了。” 齐瞻却并没有她的烦恼,反倒笑了道:“这不挺好的?京城咱也去转转,比待在一个地方强啊,连爹都知道到处转去,咱们也要有这样的想法。” 温竹青看了他一眼:“你是真的这样想,还是因为没办法才只能这样想?”  齐瞻站住了,把她身子板着看自己,笑:“我知道你觉着突然,以前的一切都已经习惯了,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你心里头烦躁。不过你怕什么呀?我不一直在你身边吗?儿子们都在你身边,改变的 只是外部的一些虚的东西,实质并没有什么变化,你也不用担心,不要怕被人烦,以前生意上的事情,不也一直被人烦?”  温竹青一下靠在了他身上:“好吧……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好受了些。确实,突然这么大的改变,我挺不愿意。安逸惯了,突然改了我的身份,今后又面对更多的陌生的面孔,想想确实挺烦的……不过 你说得对,生活就是充满了烦恼。” 齐瞻‘噗’的笑:“最后一句可不是我说的。” 温竹青仰着脸笑:“是我说的。” 齐瞻低头亲她,温软的唇在她的唇上…… 翌日。 温竹青知道要早起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但是没想到会起来这么早,不到辰时,莫平已经在窗户外面轻声的叫:“县主,县主请起了,今天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温竹青爬了起来,心里连连叹气着,从这会儿开始已经盼望皇后赶紧回京城去吧。 起来穿衣裳,齐瞻跟着也起来了。  洗漱收拾的时候,莫平进来,躬身对温竹青道:“县主恕罪,是奴婢的疏忽,昨晚上忘了提醒您了,皇后娘娘每天起身时间准时的辰时正,您是该去服侍娘娘用早膳的。也就是说,辰时末一定要到。” 她倒是谨慎,又说了一遍道:“请县主恕罪。” 温竹青点头:“知道了。没事,以后提前说一声是最好。” 莫平点头答应,又道:“今天头一次去,娘娘早知道县主有三位长得一模一样的三胞胎儿子的,最好是能带着小公子们。” 温竹青也知道,昨天苏嬷嬷说过了的。于是赶紧叫人去吩咐紫茸她们,将哥儿们全都叫起来,穿衣洗漱收拾准备走。  院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孩子们起来的太早顿时哭的叫的不愿意的,玮哥儿应该是最不愿意,尖声哭闹了很久,温竹青亲自过去哄,总算哄了下来,丫鬟婆子们忙碌的收拾着,院子里忙碌的气氛也成了府里的景儿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伯府举丧 今天永定伯府举丧,齐瞻腰带上系了根白布条就去吊唁去了。 来到了伯府这边,递了名帖进去,过了一会儿伯爷和世子亲自出来迎接了。齐瞻虽然劝温竹青一套一套的,但其实他自己也很不习惯。 伯爷和世子出来了,拱手作揖的,伯爷道:“驸马实在是有心了,因着府上也是有喜事,我们这边倒不好上门搅扰,只跟贵府长房说了说,驸马能来,实在是有心了。” 齐瞻一看他非常客气,也就拱手道:“哪里哪里,原本就是应该的。”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请他进府领着到了灵堂,上了三炷香,然后便出来了。 因为和永定伯府没什么深交,所以齐瞻也没打算见谁,过来一趟表个心意也就行了。跟伯爷和世子拱手告别,准备回去了。 身穿重孝的伯爷和世子忙忙的挽留着,伯爷道:“驸马爷若是不忙,就请中院坐坐吧,之前的一些事……虽然现在不是说的时候,不过早点说来了,我们心里也踏实。” 世子笑着在旁边帮腔:“是啊,驸马爷坐坐再走吧,” 齐瞻一听,人家既然都这样说了,自然就只能道谢跟着去中院。心里倒是想,老太太死了,伯爷倒是还难过,但那位世子也不见的多悲伤,瞧着脸上一点戚容都没有。  被领到了中院,披麻戴孝的伯爷亲自请他到屋里,请他坐下拱手道:“驸马爷,之前老太太做的那些事,我当儿子的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心里头明白,真的是给县主和驸马爷添麻烦了,还请驸马回去跟 县主说一下,我们是真心抱歉。” 齐瞻忙又站起来抱拳回礼道:“伯爷无须客气,既然这样说,当时最好了,以前的误会过去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大事。” 永定伯非常客气,道:“驸马爷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请坐,请坐。” 齐瞻便坐下了。  永定伯道:“我们府从京城搬回来也快十年了,倒是和城里大多数的人家都不熟,上一次贵府老爷子过寿,原本我也该去的,不过因为时间不太凑巧,就叫世子去了,真真是失礼了。不过世子和驸马爷 的年岁差不多,相信你们也能说上话,驸马爷若是不嫌弃,以后咱们两府邸多多走动。” 齐瞻便道:“伯爷有心了。世子爷过去,已经是给我们很大的面子了,多走动自然是好,我们是生意人,当然希望多个朋友多条路。”  伯爷也听过这句话,下一句是少个敌人少堵墙,他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笑着。因为本身自家这边做的也太明显了,之前还闹得水火不容的,老太太几乎都上门去欺负人了,现在突然一下自己这么亲热, 确实很明显。 不过还在这位新晋的驸马爷识大体的很,生意人就是这点好,不轻易的撕破脸,该给留脸面的时候一定会留脸面。 他点头道:“是啊,驸马说的对。”  世子在旁边笑着道:“驸马爷无须这样客气。何况咸阳这里不是京城,咱们也不是朝堂上的关系,若是驸马不嫌弃,咱们就当成是朋友才好,说实在的,我倒想多结交一些和驸马爷这样的朋友,只是之 前到底不熟。” 齐瞻笑着道:“世子太客气了。我当然也希望多一些朋友。” 对世子和世子妃,齐瞻倒是印象挺好的,因为这两位一直都还算是得体,且在整件事中表现的一直是反对老太太的做法的,所以齐瞻对他们印象不错。 永定伯看出来了,驸马对世子倒是真的客气,他也就放了些心。 因为他重孝在身,今天也不是他聊天陪客的日子,就道:“正好,汤大人和袁先生都在,知道你们互相的也熟识,今天就请驸马爷在这里用午膳吧,都是咸阳城里的,以后常走动。” 齐瞻便点头答应了。倒没有想得太多,毕竟现在身份不同了,人家一下子把态度改变了,这也是正常的。 世子亲自领着,他这就起身,一起来到了正房院的后院,果然汤大人和袁伟都在,看见齐瞻两人忙过来行礼,齐瞻自然是赶紧的扶住了,大家坐下喝茶聊了起来。 这中间世子出去了几趟,是前面来了客人,他需要去接待,而伯爷就在别处没有再过来。 昨天和汤大人、袁伟已经聊了很多了,尤其是袁伟,本已经就是亲家了,大家便是自家人。  汤大人从前天到现在,其实一直在庆幸自己还算是很有眼光的,从一开始他对齐瞻的态度就非常客气,虽然升任了知府之后,自己身份的缘故也矜持了一些,但只要是齐家有事,他办的都算是尽心尽 力也非常快速。  尽管之前是因为齐家是豪商,他要打好关系,但这也是人情往来。尤其是前段时间,永定伯府老太太给弄出来栽赃陷害的那件事,汤大人现在想起来都觉着自己真的是太英明果断了,幸好没有听夫人 的话。  自己的夫人眼界窄,没什么见识,但却还爱摆架子的很,尤其是成为了知府夫人之后,对齐家甚至都很看不起,背地里说了不少齐家的闲话。齐瞻、温竹青夫妻跟永定伯府的老太太对峙上之后,汤夫 人是没少在汤大人耳边嘀咕,意思是胳膊当然拧不过大腿,齐五爷跟齐五奶奶和老太太作对就是不自量力。  汤夫人是坚决的让汤大人按照伯府老太太的意思整治齐五爷的,这样才能巴结上老太太,伯府那是一般人吗?那是勋贵!勋贵平常也看不起官宦,咸阳这边也不是都府,没有大衙门,自然也就没有封 疆大吏,哪里能让勋贵们看得上眼? 汤大人幸好没听她的,现在想想,真是幸好。 所以说,自己的夫人头发长见识短,这是妥妥的,没有一点冤枉她。原本依着自己和齐五爷的关系,她和齐五奶奶应该也能成为闺中好友的,那么现在,她就是县主跟前的能说得上话的人。  可惜,没见识,失去了这个机会。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无声威胁 且不说汤大人心里琢磨着。 袁伟等世子出去了,这才笑着问齐瞻:“如今伯爷是不是态度好多了?” 齐瞻点了点头笑道:“可不就是。刚刚也说了,老太太做的那是老太太,他们身为晚辈的不能说什么……虽然只说了那么一两句,不过意思到了,我也听明白了。” “那就好,其实这边应该也就是老太太在折腾,现在人也没了,能化解了就化解了,和和气气的最好。”袁伟说道。 汤大人也附和的点头。他本想说些什么的,不过还没张口世子又回来了,客气的聊着天,也就没说什么。 几个人在这边用过了午饭,齐瞻和汤大人、袁伟一起告辞,伯爷和世子亲自送他出来。 到了门口拱手作别,正好有来吊丧的,伯爷和世子告罪一声先进去招呼客人了。 也是巧的很,从院里出来的时候,齐瞻伸头看了一眼灵堂那边,谁知道就看见了那霍静母女俩。  那母女俩正在灵堂前放声痛哭着,就好像死的是她们的亲人一样,尤其是那母亲,哭的声泪俱下嚎啕不已。伯府的下人们就在旁边走来走去的,也没有上前劝的,这样哭着也好,增加一些悲凉的气氛 。 齐瞻一下站住了。 袁伟也跟着站住,问道:“怎么了?”  齐瞻想了想,笑道:“没事。”和他还有汤大人一块儿出来,在门口汤大人就拱手笑道:“衙门还有点事,我就先回衙门了,驸马,有时间了咱们一块儿坐坐,伯爷那边的意思你大约的也听出来了,可能 是想让下人做点什么生意吧?” 齐瞻笑着点头:“好,有时间坐坐。”心中却真的是一愣,他还真没想到,永定伯会有这样的意思。 如此的客气,不单单是因为身份变了,而且他还想要做生意? 汤大人就先走了。 齐瞻也没有在多想,既然伯府都还没有开口,他就暂时先不考虑,等人家开口,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再说。 袁伟道:“伯爷如果真的还想找人出来跟你做生意,怕就不是下人了。” 齐瞻道:“不是下人,总不成是这位世子?应该不行吧?朝廷不是有规制,身有爵位的不能做生意?” 袁伟点头:“所以,可能是庶子。” 齐瞻一下恍然了。  袁伟道:“我知道伯爷是有两个庶子的,其中一个还小,但大一点的那个已经二十来岁了,估计是他。不过看伯爷的样子,倒真的是想先和你搞好关系,之前的事情只要你不计较,他很愿意一笔勾销的 。然后再说其他的话,他还是比较谨慎的。” 现在身份变了,谨慎的自然也变成了伯府。 说着往前走,小厮已经牵了马过来,袁伟原本是想上了马边走边说的,但是走了两步却见齐瞻没动,反而还从大门往里看。 袁伟有些惊讶,又回来了,看了看里面,道:“怎么了?”他并没有见过霍静那母女俩。 齐瞻就用下巴往里示意了一下:“就那嚎丧的,那就是那母女俩。” 袁伟一听有些惊讶,也看了看。并且也看见了,因为齐瞻一直站在门口往里看,已经被伯府的下人看到了,伯府的下人赶紧的去追那位世子爷去了。 袁伟顿了顿,叫了一声道:“走吧?” 齐瞻突然就笑了,倒是和他过来上了马,但是依然不走,就在门口溜溜达达,马蹄踏着门口的青石板,发出很清脆的声音。 门房当然早看见了,也忍不住又去禀报了。 刚才就是世子送他们出来的,因此一会儿就过来了,往灵堂方向走的时候,扭头看门口,已经看见齐瞻在门口溜达了。 世子也明白了。  去灵堂那边说了句什么,马上就有小厮过去,将还在哭的母女俩很粗暴的就给拖了起来,拖到了府门口,扔了出来。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婆子帮着收拾东西去了,跟着出来扔了两个包袱卷 ,但是包袱卷并没有捆紧,因此衣裳什么的全都掉了出来。 那母女俩在院里大哭着,被扔出来也大哭着:“这是要让我们去哪儿啊,我们没地方去啊……求求你们,行行好吧……” 婆子扔了东西原本想进去的,但是听这母女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而且这么哭着说,悲戚的简直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婆子心里不高兴,便追出来叫道:“打秋风的还打出腰杆子来了?多少年前府里的一个丫鬟而已,出府的时候是没给你们卖身银子还是没给你们赏钱?一样不少的给了,你怎么就好意思如今当自己是个客人一样住在府里?老太太心善收留你们,是让你们趁着这段时间去找地方的!你们可倒好,倒真把自己当成是伯府的穷亲戚了?赖着不走了?真要是亲戚也成,问题不是啊,凭什么赖府里不走啊?主子 们脸软心善都不愿意轰你们,你们还真的就想糊里糊涂的在伯府吃住一辈子?” 骂了一大段,转身回去了,犹自还气的喃喃:“真是不要脸。” 婆子回去了,门房紧紧盯着那母女俩,防备她们还要进去。 那母女俩刚刚只顾着哭,确实没看见齐瞻,这会儿被婆子骂,那霍静边哭边去收拾掉在地上的衣物,结果就看见旁边两个人骑在马上,冷冷的看着这边,仰脸看了看,一下子就吓得脸色大变。 扑过去抓住了还在哭着喊冤叫屈,想要回伯府的母亲,吓得乱哆嗦的示意她看那边。 那霍氏抬头看到了齐瞻,也是马上吓得声都不敢出了,一下子拖起来霍静,腿乱颤的往前跑了。 齐瞻的马溜溜达达的居然还跟着走了几步,看见那母女俩踉踉跄跄的跑远了,这才哼了一声,调转马头。 袁伟在旁边一直看着,看的是明明白白,分明的齐瞻仗着伯府现在更惧他,无声的威胁了伯府,让伯府把那母女俩给轰走了。  这会儿好气又好笑的道:“不过就是对无依无靠的母女罢了,你如此用得着吗?”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不用脏了手 齐瞻就冷哼道:“无依无靠是真的,但你可别以为这样她们就可怜了。你可知道,头一天跟着伯府老太太去我们家,直接就跪在我媳妇面前,逼着我媳妇承认她女儿为妾!我一想起那时候我媳妇的脸色,就 恨不能动手宰了那两女人!” 袁伟惊讶:“是吗?这么厉害?看着倒是怪可怜的?”  “可怜是可怜,不过这可怜的母女俩着实有可恨之处。”齐瞻一说起来就气的不行:“你说放任何一个人,有这个心思不奇怪,在什么宴席上看见了一个富贵人,想把女儿给他为妾,好歹母女俩下半辈子吃喝不愁,这不是罪过。可这种事总的两厢情愿吧?她们先找了什么拐弯抹角的人跟我父亲说,我直接就推了,说不要。这是第一次不死心,又拐弯抹角找了我大嫂去跟我媳妇说,我媳妇也没答应,这是 第二次,还是不死心!”  齐瞻说着看袁伟:“第三次请动了伯府老太太,上门直接逼着我媳妇承认她那个妾,还当面要聘礼,为良妾!你说,这还叫可怜吗?可怜的人能反过来逼着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儿?最后还差点给我栽赃 一杀人的罪名……我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段时间没完没了的烦恼事,不都是这两个‘可怜’的母女俩给弄出来的?” 袁伟好笑:“去你家的是还真不知道。之前已经找过你父亲和你大嫂了?”  “可不就是!我父亲是知道我不愿意纳妾的,而且你想想几个月前那是什么时候,我媳妇才生了三胞胎,我父亲难道就想让儿媳妇恨他?那时候说那些话不是找事吗?他真是不想说!也是实在没办法… …你说说,就像是阴沟里冒出来的两个人,穷的到处打秋风了,却贼心不死的,逼着别人到我面前张嘴……” 这会儿两匹马倒是并排着溜溜达达的走了,门房其实也注意着他们,看见齐五爷终于满意的走了,这才赶紧又去给等消息的世子爷禀报。  齐瞻还在跟袁伟说着:“我不答应,然后那位老太太就觉着没给她脸了,这不后面一连串的事,你也知道。不过你肯定不知道,最后一次老太太带着那个丫鬟的女儿霍静上门,居然直接叫我媳妇给霍静 磕头!” 这个袁伟真的不知道,大吃了一惊的道:“还有这样的事?!” “老太太要认霍静当干孙女,问题是,其实她并不想认,她当然知道伯府还是要脸面的,她就因为跟我们较劲就认一个下人的女儿当孙女,府里那些主子们不能同意,所以她说,将要认!” 齐瞻说着摊手:“你说好笑不好笑?将要认霍静当干孙女,霍静将要是伯府的孙小姐了,然后就凭着这个叫我媳妇磕头行礼。” 袁伟无语摇头。 齐瞻就道:“不然我为什么那么生气?外人可能觉着我小题大做,但真的是不知道,有些女人不自量力起来,做出来的一些龌龊事能把人恶心死。” 袁伟不由得摇头:“这一下……”说到这里停顿住了,没说下去。 齐瞻笑了,扭头看他笑了笑。 袁伟摇头:“你小心点。” 他刚刚想说,这一下霍静母女不是没活路了?但是这话指向性太明显了,他就没说出来,但齐瞻给他笑了,显然这位驸马爷现在就是这样想的,那袁伟自然要担心了。 到了路口拱手分开,各回各自的府里。 到了家之后,齐瞻叫来了护卫统领,低声吩咐了几句,护卫统领轻声答应了,带着小新兄弟俩骑马出城了。 天黑了他们几个才回来,侍卫统领禀报了一个叫齐瞻挺意外的消息。 “小的们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那母女俩就出来了,小的们一直跟到了耿各庄,原本还想让她们走远点在动手,这时候从后面上来了几个人,直接就在官道上把她们俩给截上山了。” 齐瞻听了大是意外,道:“官道上?”  护卫统领道:“其实那道官道倒是没人,小的们因为想要谨慎一些,没有动手,没想到叫人捷足先登的,小的们也不知道这些人截了那母女俩是做什么,也许知道了小的们在后面跟着?因此不放心,依 然跟了上去,那母女俩被劫到了深山里头……” 这个时候,齐瞻已经想到了做这件事的可能是谁了。 统领继续道:“小的们亲眼看见的,那几个人抓着那母女俩一直没放,其中一个背了一筐子生肉,走进深山很远,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用生肉引来了三只饿虎……” 齐瞻摸了摸下巴,世子做事还是很谨慎的。  “那几个人将霍静母女的腿打断了,然后跑了,生肉引来的老虎把她们母女给咬死……吃了。”统领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小的们当时也怕,看见他们跑了,我们跟在后面也跑了,那几个人过了一个多 时辰又拿了炮仗什么的把老虎吓跑了,回去查看,小的们趁机也等他们走了之后赶紧去查看了一下。” 这才道:“母女俩确实是死了。” 齐瞻听到这里,呼了口气出来,过了一会儿道:“此事你们三人记着,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五奶奶这边也不要让知道了。” 主要是有点惨,估计温竹青听了可能受不了。 护卫们答应了,齐瞻叫他们下去。 八九不离十,应该是伯府做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世子做的,老太太说到底是世子的亲奶奶,而如果说老太太的死真的是气死的话,那和霍静母女也脱不了干系。  而且也就只有这些侯门爵府的人,做事才会如此的不嫌麻烦,只为了一定不留下把柄被人抓住。人都直接喂了虎,尸首都留不下,即便是被发现了一些什么,只怕当地官府连死者是谁都拼凑不出来。 再退一步即便是拼凑出来了,谁也不能说是别人害的,必然都会以为她们是走到了那个地方,无意喂了老虎。 处理的可是真干净。  不过,也算是帮了齐瞻的忙了,齐瞻不用脏了手。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三胞胎见皇后 温竹青带着孩子们来到省亲园子,稍等了一会儿,就有宫女出来请她进去。 太子妃也在屋里,一看见领着抱着进来了那么多男孩子,顿时就已经端不住了,等温竹青带着尚哥儿行礼之后,便叫人将三胞胎抱过去。 三胞胎穿的一模一样,温竹青很会打扮她的儿子们,就连脚上穿的小袜子都一样的,但是又不是只有一种颜色,那样就显得比较单调,穿的小裤子是月白色棉布的,屁股上却是两块蓝色的补丁。 抱在小襁褓里还没有发现,太子妃抱起来了醒着的朗哥儿,喜欢的在脸上亲着:“哎呦,母后您瞧瞧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的?” 皇后马上就看见了屁股上的补丁,慌得道:“哟,怎么给孩子的衣服上还有补丁啊?可怜见的。” 太子妃忙看了看,失笑道:“真的是有补丁……这是出门太着急了?” 一个宫女小心的抱起来翊哥儿,另一个宫女就道:“哎呦,这位小公子衣裳也有补丁。” 皇后忙看了看,问温竹青:“这是有意这样的吗?可怜见的,本宫的乖孙子怎么穿上补丁的衣裳了?” 温竹青笑着道:“这也是孩子寄名的寺庙和尚们说的,孩子就是不能太娇惯,要稍微贱养着才好,因我家公爹说,小时候穿的都是补丁的衣裳,这就想起来了,便让孩子们从小也这样。” 其实,这完全是她胡诌的,不过她知道这肯定说得过去。 果然,一听她这样解释,皇后和太子妃全都恍然大悟了。 皇后伸出手去叫给她抱过来,温竹青忙让玮哥儿的奶娘抱过去,玮哥儿还睡着,且他比较的老实,不爱哭闹。免得皇后才抱过去就闹起来。  皇后和太子妃一人抱着一个,喜欢的念叨个不停,亲着孩子的小胖脸蛋,皇后抱了一会儿,嬷嬷们就上前接过来,偶爱皇后累着了,且皇后抱得虽然是脾气好的玮哥儿,但被陌生人抱了一会儿,他也 有点不乐意了,扭动着身子到处的找,嬷嬷怕孩子哭起来。 太子妃就特别喜欢,抱着朗哥儿不撒手,怕他不乐意还要专门的哄着,指指这里指指那里,问朗哥儿喜欢吗,朗哥儿刚眨巴着大眼睛看两眼,太子妃就喜欢的道:“赏。” 尚哥儿大了,出门的时候母亲专门说过,今天要见的奶奶是尚哥儿要尊重的人,所以尚哥儿一定要有礼貌,不能和在爷爷那边一样,想玩啥玩啥,想要什么要什么。 尚哥儿就有点害怕,进来了之后紧紧拉着母亲的手不放开,温竹青坐下了,他就过来倚在母亲身边,一双大眼睛一直看着皇后。 玮哥儿抱走了,皇后看见了尚哥儿,笑着招手:“尚哥儿过来,皇祖母这里有好吃的。” 尚哥儿先抬头看了看温竹青,见母亲笑着给他点头,他这才慢慢腾腾的走了过去,走到了皇后跟前,仰着小脸看她。 温竹青笑着道:“叫皇祖母。” “皇祖母好。”这个在家的时候教过,尚哥儿马上就道。 皇后笑的合不拢嘴,那边太子妃抱着朗哥儿凑过来:“哎呦,尚哥儿几岁了?真乖真懂事。” 尚哥儿低头将自己的手指头板着:“三岁半啦。”身处三个手指头,另一个手指头半蜷着,还真的是半岁的样子。 皇后都忍不住的哈哈的笑,喜欢的不行搂过来亲了半天,一迭声的叫人拿吃的过来。  尚哥儿出门的时候吃饱了的,宫女们端来了四五种点心,皇后一样一样的问他,他伸头看了看,只有一种绿豆糕因为颜色特别鲜艳,问到这个的时候才点了点头,皇后忙叫宫女拿新的帕子托着,给他 送到嘴边,尚哥儿咬了一口。 “好吃吗?”皇后问。 尚哥儿点点头:“好吃。”说着道:“皇祖母您也吃一块。”说着伸出来小胖手,直接拿了一块递到了皇后嘴边。 温竹青慌忙的制止:“尚哥儿!” 皇后已经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笑着道:“好好,乖孙子真的是太懂事了。” 尚哥儿将皇后吃剩的放回盘子里,将宫女手里的自己拿过来了,抬眼看了宫女一眼,说了一句:“谢谢。”然后继续吃。 宫女都又惊又喜的笑:“哎呦,折煞奴婢了。” “哎呦,太懂事了。”太子妃笑着。  皇后搂着尚哥儿坐在她身边,一边给他将落在衣襟上的点心沫子给掸掸,一边笑着对温竹青道:“竹青,你这孩子真是有福气,一下生三胞胎的,怕是大周朝都少见。别人生一个都折腾的半死,好在你 本身就是学医的,怎么样,生孩子的时候难不难?” 温竹青笑着道:“还好,当时只以为是两个,大的两个先生下来,也是过了一会儿,才觉着还有第三个。” 太子妃忙过来:“是不是快生的时候肚子很大了?本宫听人说,双生子也就罢了,三胞胎……大部分都有一个或者两个养不活。”  温竹青点头道:“这话也有道理,三胞胎在娘的肚子里,必然有强壮一些的将母体的养分吸收的多一些,有弱一些的吸收的少。老三玮哥儿生下来的时候便很弱,需要悉心的调理几个月,才算没事了。 ” 太子妃叹气道:“到底本身学医的心里有数,这要是给一般的人,就算是知道这个理,只怕也不知道如何的悉心调理,但凡有一点点照顾不到,才生的孩子那么的羸弱,怕也……”说着又叹了口气。 温竹青看她眉间似乎有些愁纹,便聪明的没有在继续说。 皇后倒是说了一句:“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呢,无须长吁短叹的。” 太子妃就忙道:“是。”终于也觉着有点累了,抱着朗哥儿坐下,朗哥儿的小手里捏着一个软软的彩球,一会儿挥舞挥舞,一会儿放在嘴里啃一啃。 旁边朗哥儿的奶娘和恬姑他们几个着实的有点着急,因为奶奶说过,哥儿们现在正是不管什么拿到手里都要往嘴里送的时候,所以哥儿手边的东西一定要干净。 这边的彩球谁知道干净不干净啊。  只是她们也不敢说。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并无不妥 就这样聊着孩子,说了一上午,午膳自然和皇后、太子妃一起,好在旁边有位莫妈妈提醒着,温竹青也是聪颖的,多看少吃,也没什么失礼的地方。 用过了午膳便去花园子转。说起来省亲园子温竹青还出了力呢,这边的花园草地树木都是她张罗来的。 正好如今也是春季,花园子里百花盛开,香气扑鼻。尚哥儿一到了这里,就忘了叮嘱了,小孩子的玩性完全显露了出来,在前面绊着小腿儿跑着,后面丫鬟们跟着追。 皇后看着笑道:“尚哥儿真是聪明伶俐,说话也清楚,难得这么小如此的懂事。”说着问道:“生辰是什么时候的?” 温竹青笑道:“这几个孩子生辰都是五月的,尚哥儿就是端午节那天的,因着几个月之前,教他的他已经三岁半了,他就一直记着,总以为他还是三岁半。” 皇后一听笑了,点头:“五月的生辰,若是本宫到时候没有走,倒是好好的办一场。” 说着轻叹道:“咸阳这边太好了,本宫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这话温竹青有点不太好接,正在想着怎么说,走在皇后另一边的太子妃笑着道:“母后舍不得走了,就多待一阵子好了,横竖这边修地下水道,听说前期准备就得好几个月呢。宫里头……也没什么要紧 的事。” 皇后过了一会儿才看了看太子妃道:“从宫里出来,觉着呼吸都畅快了很多似得,心情很舒畅。” 太子妃笑:“儿媳也是这样的感觉。”  因为太子妃先说了,温竹青就笑着道:“皇后娘……”才说了三个字就看见旁边的莫平妈妈猛地转头看着自己,温竹青忙改口:“母后喜欢这里,就多住一两个月,如今正是春天,景色好得很,尤其靠近 秦岭山那边,一片一片的桃花、梨花、杏花的开,远远看特别好看。” 皇后一听笑了道:“对呀,想起来了,你小时候住的村子就叫桃花村不是吗?这会儿该是开花了?” 温竹青点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很多人找不到那边,不知道景致有多美,我们村旁边还有个杏花村,也是一开花漫山遍野的,特别好看。” 皇后笑道:“听你这样一说,本宫倒是心动的很,行,哪天过去看看。”说着马上转身找自己身边的嬷嬷:“叫人安排吧。” 嬷嬷笑着道:“是。”  太子妃抱了一上午的孩子,这会儿也终于累了,走着也抱不动,孩子们都给了奶娘,她走在皇后的另一边。一会儿转头看了看,不见了抱着孩子的奶娘们,顿时惊讶的道:“咦,奶娘把孩子抱哪儿去了 ?” 温竹青闻言也回头看,谷雨忙上前笑着道:“朗哥儿和玮哥儿都困了,奶娘们抱到那边厢房门口晒会儿太阳,公子们睡着就抱进去了。” 太子妃‘哦’了一声,对温竹青道:“刚刚出来的时候,说是大太阳晒晒也没关系,这是你的意思?” 温竹青点头:“是啊,孩子是要晒晒太阳的,可以防止出疹子。” “但如今这太阳太大了。”太子妃道。  温竹青一下笑了:“四月的太阳哪里算大?几个孩子都是五月生的,去年七八月盛夏的时候,他们才三个月大,那时候就抱出来晒太阳呢,当然,要把眼睛保护一下。晒太阳对孩子很好,预防出疹子, 还有预防一些病症,当然,如果孩子的肌肤受不了,就少晒一会儿,但是最好每天都抱出来转转。” 太子妃恍然,叹气道:“早知道的话……”摇头:“太子也说过,睿儿就是太娇惯了,不和其他孩子一样跑跑跳跳的,成天在屋里带着不动才病怏怏的。” 温竹青猜想是说的太子和太子妃的孩子,不过没见到过,应该没带来。名字却和自己的小叔子,齐瑞名字相同,只是不知道字相同不相同,如果相同的话,是不是要避讳? 她都已经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皇后就道:“太子说的是,小孩子就应该像尚哥儿一样,淘气着才好……”这一说抬头不见了尚哥儿,急的忙问:“哥儿呢?” 温竹青早看着呢,尚哥儿钻到草地里就爱趴着找虫子什么的,指了指笑道:“那边不是,撅着个屁股抓蚂蚱呢。” 皇后也看见了,顿时失笑起来。笑着笑着叹气道:“睿儿要是有尚哥儿一般的活泼就好了。” 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温竹青不能再装着了,只能笑着问道:“睿儿是皇孙吧?几岁了?” “五岁。”太子妃指了指尚哥儿:“比尚哥儿大一岁多点,不过没有尚哥儿身体这样结实,小时候一直都病弱,这一次也没有带来。”  说到这里笑着看温竹青叹气:“要不本宫为什么那么羡慕你呢,到底是懂医的,孩子们都叫你养的强健结实的,一个个胖乎乎的招人喜欢。我是二十二、三岁才生下的皇孙,生下来着孩子就自小体弱, 只要是转季必然生病,吃了不少的药,太医们也一直调理着,不知道怎么就是调理不出来尚哥儿这样的健康。” 难怪她看见尚哥儿、朗哥儿几个喜欢成了那样。 “小时候就是没怎么晒太阳,怕晒坏了眼睛和皮肤,也是不大懂。”太子妃说着就请教:“现在多教晒晒太阳,可还来得及?”  这话温竹青如何回答,想了想道:“没见过皇孙,我也不敢乱说。到底还是要看看本身是什么缘故引起的体弱,要对症治疗。既然您说太医们调理着,想来必然是对症治疗着,太医们都是医术精湛的很 ,我差得远呢。” 皇后听了却不赞同似得,哼了一声道:“太医们都是和稀泥的,不论哪里不舒服都不肯明说,什么气血不调,阴阳不和,心抑意郁……恨不能说多少别人都听不懂的话,才能糊涂过去呢!”  说着对太子妃道:“这么说起来真是失策,若是将睿儿带着来了,让竹青给诊诊也是好的,又和尚哥儿年岁相仿,一块儿跑跑玩玩,说不定就好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心抑意郁 听了皇后娘娘的话,太子妃点头:“就是呢。”说着叹了口气。 走到了一处白玉栏杆处,这里摆着紫檀雕花镂空罗汉床和紫檀脚踏,左右两边两张紫檀雕花玫瑰椅,旁边各有一张桌子,面对的是一处池塘,于是便在这边坐下休息一会儿。  “你还年轻,不用着急,今后有的是机会。”跟太子妃说完了这一句话,皇后转头看着温竹青笑道:“竹青,你帮太子妃诊诊脉,看看她身体是不是还好……太医们倒是常诊脉,也说没什么问题,你再给 看看,本宫也放心。” 皇后这话虽然说得很轻描淡写,似乎真的是顺便,因为温竹青在这里所以顺便交给诊诊而已,但温竹青听出来了,其实皇后也着急。 她猜测,太子的嫡子可能只有睿儿一个,虽然想来侧妃、妾室们应该给太子也生下了男孩,但对于皇后来说,嫡孙还是非常重要的,可以保证皇位的稳定性。 而对于太子妃的重要性便更加的不言而喻了,因此听了皇后的话,忙伸出手对温竹青笑着道:“竹青妹妹,少不得要麻烦你了。” 她的眉梢有些隐忍的颦眉,很明显,她也听出来了,皇后尽管努力的不想在言语上表现出来她的着急,但其实确实着急了,也和在意这件事。 这当然无形中便给了太子妃压力。 温竹青忙道:“没事的,举手之劳。”待宫女拿来了小迎枕放在了太子妃手腕下面,她便伸出手来,给她诊脉。 脉象上来看,并无什么不妥,连气血失调都没有,显然,以太子妃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年纪,太医们当然会调理的非常好,只要不是恶性疾病,应该不会有问题。 温竹青收回手,笑着道:“太子妃身体挺好的,还是和母后一样的,只多活动,每天都要走动走动,另外多宽心,凡事不要往心里去,不要纠结,就行了。” 顿了顿又道:“不用吃药,如果一定要吃,吃些‘清心丸’就可以了。膳食方面,只要多吃些水果、蔬菜便可以了。” 太子妃将手收了回来,道:“这么简单?‘清心丸’一天吃几粒?” 温竹青笑着道:“尽量不吃没关系的,如果要吃,一天一粒,往上睡前服用,吃十天左右便可以停了。” 太子妃有些惊讶,看了看皇后,又对温竹青笑道:“虽然太医们也说了,本宫并无什么病症,不过却又说了什么肝气不郁一类的话。”  “气血的问题,基本上每个人都会有,不可能气血调理的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那是做不到的。”温竹青笑着道:“不过,只要不超出范围,便都算是正常。太子妃现在就在正常范围内,最主要的 ,还是多动一动,多吃些水果蔬菜。”  其实饮食问题是皇后和太子妃都有的问题,别看她们婆媳倒是都不肥胖,但到底因为皇家的缘故,吃的肉食、甜食、细粮比较多一些,照着后世的说法,这叫富贵病,现在没事,可到底会觉着身体好 像不那么爽利,总有种病怏怏的感觉,然后更加懒怠动弹,更加要吃燕窝人参的补起来,结果越补身体不健康的状态越严重。 这就是病根。 当然,现在皇后和太子妃都不严重。 皇后便道:“竹青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太医们不也一直说,并无症状,放宽心一类的话?你可能也是想的太多了,这种事情,倒是放宽了心,随缘的好。” 太子妃脸就红了,忙答应:“是。” 但其实温竹青在旁边看的出来,首先没放宽心的就是皇后自己,皇后都着急,这种无形的压力必然会传导给太子妃,太子妃的压力有多大,大约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这边坐了大半个时辰,天气有些转阴了,看样子要下雨了,大家便起身往回走。  “晚上若下雨,明天你就不用过来了,看看尚哥儿都困得打哈欠呢。”皇后娘娘跟温竹青说话的时候,正好看见尚哥儿打了个哈欠,顿时心疼,笑着道:“应该早点叫你过来陪本宫的,有这几个孩子在跟 前,本宫心情都好了很多。” 说着走回到了正房院这边,进了正屋却看见几个孩子在榻上又滚又爬的,太子居然在旁边,笑的哈哈哈的声音。 温竹青惊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了齐瞻。齐瞻正抱着翊哥儿从小屋出来,还托着翊哥儿的屁股,应该是才拉了,冲洗去了。 看见她们进来,齐瞻忙将翊哥儿给了奶娘,过来给皇后磕头行礼。 皇后娘娘叫人搀扶了起来,因为刚才也看见了,笑着道:“驸马一看就是和善的人,知道疼媳妇,也疼爱孩子。” 齐瞻忙道:“这都是应该的。” 皇后这才笑着问太子:“太子怎么过来了?”  太子笑着道:“在前面的时候便看见宫女们东一堆西一堆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儿子因觉着不对,便将嘀咕的人叫来询问,谁知道她们说的居然是桃花县主的三个孩子,说是长得一模一样,穿的也一模 一样的,根本分不出来,儿子听了也是好奇,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母亲你们去逛花园了。” 皇后听了便也笑了起来:“你瞧着是不是一样样的?一点都分不出来?” 太子笑道:“确实,太好玩了,又可爱又好玩。驸马来接竹青,我便叫进来了。” 皇后笑着点点头,道:“驸马是有心人。”  听了这话齐瞻和温竹青心里都稍微的咯噔了一下,不知道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齐瞻人不错,如之前说的,疼老婆孩子,还是说齐瞻是故意这样做的?是因为他的媳妇现在是县主了,另外又 是来皇后这边,所以特别如此做,有巴结奉承的意思? 他们夫妻之间如何相处,皇后当然不知道,怀疑了?  温竹青心里微微的不太舒服,毕竟夫妻之间的事情,叫皇后多说一句,只怕有心人听见了,又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冰雹 从省亲园子告退出来,天色愈发的阴了,眼看就是一场大雨倾盆,上了马车,自然是叫赶紧的回府。 “相公,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温竹青问齐瞻。 齐瞻道:“过来不到一刻,”他知道温竹青问这话的意思,道:“是太子叫我进来的,进来看见仨儿子都醒了,哭的闹的拉屎的尿尿的,估计是才睡醒。奶娘丫鬟们忙得一团乱,太子坐在旁边笑着看。” 说着摇头:“估计是觉着新鲜吧。” 温竹青这才点点头。 正要说话,外面一个响雷,玮哥儿原本趴在齐瞻的腿上,正努力的往上爬着,突然听见了这一声,愣了愣于是大哭起来。 齐瞻忙把他抱起来:“哦哦哦,儿子不哭,没事没事。” 接着又是一声响雷,翊哥儿也哭了起来,温竹青忙抱住了哄,又赶紧看朗哥儿和尚哥儿,恐那两个也哭起来了,自己和齐瞻就忙不过来了。 府里的马车是挺大的,不过四个孩子坐上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位置了,再说出门也习惯了,只要温竹青坐马车,齐瞻必然过来一起,丫鬟婆子们全都坐后面的车了。  好在尚哥儿跟朗哥儿玩的专心致志,小胖手里头拿着一个不倒翁,放在地上摇一会儿,就要拿起来看看底下,到底怎么回事。朗哥儿一脸好奇的坐在旁边,小脑袋跟着哥哥的动作,哥哥将不倒翁放下 ,他就看着底下,哥哥拿起来,他就仰着好奇的小脸看着。 尚哥儿也在给弟弟讲着,教弟弟说话:“莫和乐,朗哥儿你要跟着哥哥说,莫——和——乐。” 朗哥儿高兴的双手拍着身上,发出了一声:“摸摸了!” 尚哥儿还一本正经的点头:“对,就是莫和乐。你看这样玩,”将朗哥儿的小胖手放在上面,往左边一倒。 朗哥儿还小,坐的不太稳,这样一倒他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倒了,尚哥儿就忙伸手去抱他,结果正好马车一拐弯,压在了朗哥儿的身上,朗哥儿叫了一声:“哎!” 尚哥儿努力的爬起来,手还在朗哥儿的胖脸上按了一下,等把朗哥儿扶起来,小脸上就红了一个巴掌印,看起来像是被打了一下。 这哥俩在忙活的时候,温竹青和齐瞻坐旁边一边笑一边哄两个小的,也是笑的不行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外面有人叫:“哎呦!雹子!” 齐瞻一听顾不上许多的叫:“快躲躲!找地方躲躲!”他一嗓子喊起来,原本已经不哭了的玮哥儿又大哭了起来。 尚哥儿和朗哥儿也因为父亲紧张的语气而紧张了起来,忙挤过来,朗哥儿爬的是飞快,三两下就爬过来到了温竹青怀里,挤着。 马车还是走了一会儿,才停下了,外面声音小了一阵,齐瞻将玮哥儿给了温竹青,小心的掀开车窗户看了看。 幸好今天过来,因为是来拜见皇后娘娘的,坐的是家里头最豪华的一辆马车,车身是檀木的,车窗、车门全都有,关上了从里面还能拴上,车里面还有八宝盒、座椅,床什么的。 说句不谦虚的话,正经县主的车辇未必能比得上这一辆。 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见马车应该是停在了进城门的茶寮下,小厮们牵着马挤成了一堆。 外面已经雾蒙蒙的了,还不到酉时,天空却已经被乌云遮盖的像是天黑了一般。指头大小的冰雹还在下着,砸在地上又跳起来,一会儿外面地上一片白,好像堆了一地的白色鹅卵石一般。 声音密集了一会儿,引得温竹青都忍不住伸头过来看:“多大的冰雹?” 齐瞻道:“不小……幸好这会儿还是翻地的时间,或者才下种,苗还没出来,不然庄稼都给打死了。” “是啊,庄稼没事,不过家里头的花儿草儿的全都遭殃了。”温竹青道。 “这也没办法。”齐瞻看见外面有个人往这边跑着跌倒了,忙叫:“快去个人扶过来!” 有小厮忙过去给搀扶了进来。 又下了大约盏茶的功夫,冰雹就停了,不过外面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雨也开始渐渐大了起来。 “快快,趁着这功夫赶紧回家,不然一会儿必然是暴雨。”齐瞻道。  马车从茶寮出来,赶紧的往家跑。到了府里,因为有孩子,所以小厮们抬着轿子出来迎的,齐瞻自己站在雨里,拿着一把大伞在车和轿子中间举着,温竹青将孩子一个个的抱到了轿子里面去,这才自 己也上去,小厮们进来将轿子抬起来,一路抬到了内院的廊下放下,他们出去了。 齐瞻是一身都淋湿了,温竹青和孩子们都没事,赶紧的叫丫鬟们烧水,让齐瞻将湿衣服换下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外面的风雨还是什么,横竖孩子们居然都很兴奋,也不睡了,在榻上爬来爬去的,丫鬟们围在前面好几个人挡着。 温竹青将外面的大衣裳换了下来,去小屋洗了手脸换了一身棉布长裙,看着齐瞻进去将湿衣裳换了,到浴桶中泡去了,这才出来。 尚哥儿被领着去换了衣裳,洗了手脸过来了,上榻上坐在那边玩自己的玩具,府里他的玩具就多了,各种各样的积木,他才堆了个房子,朗哥儿迅疾的爬过来,将房顶拿去了,就往嘴里放。 没等丫鬟阻止,翊哥儿已经过来抢,于是哥儿俩打了起来,一起滚到了,尚哥儿将掉在中间的房顶拿过来,放在自己的积木上面,胖乎乎的小脸严肃的想了想,考虑下一个积木怎么放合适。 温竹青喝着热茶,看着孩子们打闹,心情格外的好。 “奴婢们用不用进去伺候?”外面有人很轻的说话,不过因为温竹青正好靠在榻边,榻后面就是窗户,听见了这一句。 说话的人声音比较陌生,应该是那十个宫女里面的。  却没有听见谁回答她,连说话的人都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也没在听见声音,想来应该是其他的人知道窗户里靠窗放的就是罗汉塌,所以没说话。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弟妹齐聚 子苓进来道:“奶奶,什么时候用晚膳?” 却被门口的莫妈妈盯了一眼,子苓一吓,忙改口:“县主……” 温竹青并不在意,道:“现在端上来吧。”等端上来齐瞻差不多也该洗好了。 丫鬟们开始鱼贯的端饭菜上来,如今真的是看出来服侍的人多了,流水一般的进来,每个人端一道菜,走一趟已经把饭桌摆满了。  齐瞻正好也洗好了,在屋里叫温竹青去给他擦头发,温竹青就进去了。一会儿夫妻俩出来,见尚哥儿已经坐在了他的高椅子上,周围用迎枕和绳子固定着他,面前放着小碗,尚哥儿自己正努力的吃着 。 看见爹娘出来,尚哥儿嘴里塞得鼓鼓的道:“爹,娘,快来吃饭了。” 温竹青笑,过去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坐下了。齐瞻过来坐在她身边,夫妻俩一边说着话一边吃饭。 因为服侍的人多,尤其还有谷雨、莫平她们几个,因此并没有说任何关于皇后那边,去永定侯府奔丧的话,倒是说了说生意的事情。 吃了饭,齐瞻端着茶壶喝茶,一会儿去房檐下站着,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温竹青将莫平她们所有人都叫来了。 又让茯苓去将紫茸、恬姑等,几个儿子身边的大丫鬟们叫过来。  这才道:“你们来了两天了,也看见了,家里头孩子多,确实需要服侍的人。不过孩子多,一天到晚的几乎不得歇,所以你们也不用白天全都围在这边,从今天开始,我身边的子苓、茯苓,并你们十个 丫鬟一起倒班。” 说着对紫茸她们道:“你们带的那几个小丫鬟如今应该也上手了,你们晚上就不用值守了,只让奶娘在就行。白天全天你们要照看孩子们,比较辛苦。” 对十个新来的丫鬟和子苓、茯苓道:“四位小少爷身边,每人那边晚上有两个值守的,和外面的婆子不一样,晚上值守可以睡觉的,睡在外屋就行了,如果少爷们醒了,奶娘叫什么的在起来。” “晚上值守的白天就睡觉,休息,做自己的事情,不用过来服侍。其他的就在这边行了。” 然后对嬷嬷们道:“莫妈妈,我身边平常如果出门跟着两位妈妈就行了,如果在家里,妈妈们就去厢房歇着,有事找你们,你们在过来好了。” 大家全都答应了一声,莫平并没有抬眼,她答应的声音还很大,仿佛是提醒其他的人一样。其他的妈妈们就答应着,见温竹青没什么吩咐了,这才一起出去了。 她们都走了,齐瞻才进来,刚要说话,竹风和竹雨、齐蝶、齐瑞、齐钰等过来了。 齐瑞八岁多了,看见尚哥儿在榻上玩积木,过去趴在了榻边看着。 竹风和竹雨过来,顿了顿才笑:“姐姐,你可算忙完了?这会儿有时间能说会儿吗?” 温竹青‘噗’的笑,拍着榻边:“来来来,小爷姐儿们快来坐下,咱们慢慢说。” 弟弟妹妹们笑了,各自找地方坐下,竹风是里面最大的,如今就是大家的哥哥一般,大家都很自然等着先开口。 “姐,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都懵着呢,昨天来的人太多了,我们也没时间过来问……你怎么就成了县主了?” 齐瞻就笑着道:“估计你姐姐也懵着呢。” 竹风笑了。  温竹青笑着点头道:“别说,前天到昨天,我都有点懵的。应该是我和你姐夫做的一些事情,让皇后觉着是善事,觉着难得可贵,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想法。”顿了顿又道:“当然,对她们自己也有好处, 能在本地建立一些威望和好名声。” 既然是跟自己的弟弟妹妹,就没什么不能说的,让弟弟妹妹们都能知道其中缘故,想问题也不要太单纯。 竹雨就转头看齐蝶道:“我说吧,到底是对他们也有好处的,他们才会做。” 温竹青就道:“你又知道了?” 竹雨道:“我是跟齐蝶说,皇后必然是也有好处,才会认姐姐做义女。齐蝶说,皇后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缺,咱们能有什么好处给她?” 齐蝶点头道:“竹雨是这样说的,我后来也想了,应该不会那么简单,今天听五嫂这么一说,果然如此。” 温竹青道:“我告诉你们,只是让你们明白,想问题不要太简单,不过也不是让你们学的心思狡诈的。”说着白了竹雨一眼。 竹雨就是太聪明的过头了,这一点竹青一直不以为然,总想教的她能稍微的老实点,不过,人都已经聪明了,就好像是已经开窍了,想让她变回不聪明不开窍,那怎么可能。 所以温竹青总是对竹雨这一点比较在意。 而竹雨也知道,姐姐是怕自己凡事都摆个小聪明出来,那样反而显得自作聪明了,所以其实她平常还是比较的隐忍。 “五嫂,那我们以后还能叫你五嫂吗?”十一岁的齐钰突然问道。 齐瞻笑了道:“当然还是叫五嫂了,不然你还打算叫什么?” 最小的齐绣嘿嘿嘿的笑,齐钰脸就有点发红,过了一会儿道:“那就好……别生疏了我们。”  “怎么可能。”温竹青忙正色的笑着道:“绝对不会有什么不同的,我还是你们的五嫂,虽然府里头来了新的下人,不过,既然来了咱们府,那也是她们需要学咱们府的规矩,而不是咱们去迁就她们,懂 了吗?” 齐钰点了点头,这才放了心,扭头看了看齐瑞。 齐瞻道:“瑞哥儿,过来听着点。”把齐瑞叫到了跟前,问道:“怎么一直不说话?你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问。” 齐瑞想了想,摇头:“我没什么问的。”顿了顿又道:“竹风哥哥过几天要和袁蜀他们出门打猎,我也想去。” 齐瞻和温竹青都好笑,果然男孩子,并不关心其他的情况,反倒是一直惦记着打猎什么的。 齐瞻扭头去看竹风,竹风很痛快的点头:“好啊!跟着去好了,二哥走的时候说,回来要给瑞哥儿带一匹小矮马,等带回来了我教瑞哥儿骑马。”  瑞哥儿顿时激动的脸通红,使劲点头:“好!”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妹妹的心思 齐瞻道:“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去打猎,还带着袁蜀?袁蜀那么小,跟着你们行吗?” 竹风笑了:“瑞哥儿都行,袁蜀怎么不行?我们去打些野兔什么的,给他们烤肉吃。还是在秦岭山那边,很熟悉了。” 齐瞻这才点头道:“多带些护卫。” 竹风点头。 这话有点跑题了,竹雨继续道:“姐姐,封了县主之后做什么?白天就每天都要去陪皇后娘娘了?每天都要带着尚哥儿他们?这不是太累了?”  “只是娘娘在这边的一段时间而已。”温竹青说着道:“对了,今天聊天的时候还说起你和竹风,娘娘说下回去的时候带上你们,看这雨的情况,明天是不用去,不过雨要是停了,后天就要去了,你们还 是准备一些。” 想了想道:“齐蝶、齐钰,你们想不想去,想去都跟着嫂子去吧。” 齐钰眼睛一亮。  齐蝶却马上摇头:“五嫂快饶了我吧,我才不去皇后娘娘跟前晃呢,只说磕头就磕个没完,皇后、太子、太子妃……这得磕几个头,还有那么多的规矩,谁知道该说什么该干什么,手往哪儿放,眼睛往 哪儿看?这些说不定全都有规定,看错了一个地方都麻烦,我是绝对不想去的。” 温竹青好笑,还没等她说话,竹雨愁眉苦脸的对齐蝶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想去了。” 齐蝶就道:“你去看看呀,人家皇后娘娘要见你,你怎么能不去?” 竹雨苦着脸叹气。 这边齐瞻就凑到了温竹青跟前道:“对,这么一说还是不要让齐蝶过去了,还有竹雨,能不去也别去了。” 这话说的有点莫名其妙,温竹青奇怪的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也看着自己,眼睛里闪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温竹青突然恍然大悟了。 太子。 刚刚齐蝶无意说了一句,要给谁谁谁磕头的话,里面带着太子,可能让齐瞻想多了。不过,这还真的不能说一定是想多了,还真的不敢肯定…… 这方面是需要注意一下。 温竹青想了想,竹雨最好也不要去了,水灵灵的年纪,长得也水灵灵的,最主要的,齐蝶还定亲了,竹雨还没定亲呢。 她给齐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弟弟妹妹们不会想那么多,齐钰一听齐蝶不去,还有点失望,扭头看着齐蝶半天。  齐蝶感觉到了,过了一会儿转头给齐钰笑了一下,等温竹青说竹雨都已经十五岁了,不要什么话张嘴就来。齐蝶就笑叹道:“自家人都没什么,说错了一句话,被讯两句也就罢了,只怕到了皇后娘娘面 前,每一个字都要斟酌,但皇后娘娘若是问话,哪有那么多斟酌的时间?万一说错了,得罪皇后是小,只怕当场问罪就麻烦了。” 说着转头看齐钰笑。 齐钰回了个笑。 温竹青在旁边看出来了,笑着点头道:“六妹妹考虑的是更周到一些,不去就不去吧,在家舒舒服服的,也没有必要去找拘束。” 这是给齐钰说,不去了。 齐钰倒没有怎么样,只是点了点头,看样子是认同了。 在这边聊了近一个时辰,雨也下的越来越大了,几个人起身回自己的房院,温竹青和齐瞻一个个的叮嘱,尤其是竹风,因为要走到前院,温竹青跟在后面叫婆子提着防雨的琉璃灯笼照着路。 齐瞻不放心齐绣和齐钰,好在两个妹妹住在一块儿,她们俩的房院挨着,他就带着婆子亲自送了回去。 齐瑞这边叫婆子们多跟几个过去。 弟弟妹妹们都走了,过了一会儿齐瞻才回来,肩头又有点湿,去里面换衣裳的时候,婆子们陆续的回来禀报,说小爷姐儿们已经送到了。温竹青这才叫她们都回去休息。 这边朗哥儿他们三个已经被奶娘丫鬟们抱走了,尚哥儿坐在榻上还玩着,只是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头一点一点了。 温竹青过去抱起来,抱着回到了他住的厢房,看着洗了洗上床。今晚上暴雨,又有点冷起来了,叫紫茸看着给盖好了薄被子,温竹青这才回来。 忙碌了一天,夫妻俩坐在床上的时候,都出了一口气。 脱衣裳上床,温竹青这才问他去永定伯府吊丧的事情,齐瞻就给说了说,温竹青听说永定伯还想要做生意,只是皱了皱眉头。  “见没见到霍静那母女俩?”温竹青说着蹙眉道:“总觉着老太太的死跟她们俩脱不了干系,之前不是一直在老太太面前挑唆吗?没有她们的这些破事,老太太也不会中风。我就不信,伯府居然能咽下这 口气?” 齐瞻想了想,才道:“能不能咽下这口气不知道,不过我确实看见那母女俩了,骑着马在门口晃悠了两圈,盯了她们一会儿,伯府的人就明白了,立马把她们赶走了。” 温竹青有些惊讶:“还……得你提醒?难道你不提醒,伯府还想继续收留那母女俩不成?”  齐瞻想了想,摇头:“不知道,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他们没顾上。你想想,他们府的老太太死的太突然了,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后和太子都在这里,你才封了县主……他们必然是手忙脚乱,早把 那两个不重要的人忘了。我提醒了,他们才想起来。”  温竹青想了想,倒是有可能是这样,点头打了个哈欠道:“这样就行啊,赶走了好歹的眼不见为净,也不会在起什么幺蛾子了……估计想再找如伯府老太太那样被她们娘儿俩牵着鼻子走的人,也不那么 容易了。” 齐瞻笑了笑,搂着她躺下:“是啊,不会在出现了,今后不用想了。” 温竹青躺下了之后,过了一会儿问道:“今天皇后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齐瞻知道她问的是哪句话,想了想道:“应该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说的难听点,咱们夫妻如何,她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即便是认了义女,但真的亲近的话,还是夫妻亲近啊。皇后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疏不离亲。”  这话倒也是,温竹青点点头,闭上眼睛:“睡吧。”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轻佻丫鬟 竹风从姐姐和姐夫的房院出来,顺着甬道走出了内院,正走着前面带路打灯笼的婆子突然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娘!吓死我了。” 她这一声倒把竹风给吓了一跳。 接着那婆子就骂:“小蹄子大黑天的躲在一边儿干啥?想吓死人啊?”  紧接着已经传来了年轻女子的笑声:“年妈妈真的是不好意思,我们小爷一直没回来,黄芪姐姐不放心,叫奴婢过来接,因着这会儿雨太大了,奴婢实在走不过去,就躲在这边房檐下躲一会儿,想不到 吓到了您……后面是我们小爷吧?” 竹风一听,是自己那边的丫鬟叫绿缕的。 绿缕是去年才到竹风那边的,当时才十二岁。  如今府里事情越来越多,而竹风和竹雨因为长大了,他们自己已经懂事并且会出来他们自己身边的事情了,因此温竹青也就不像小时候那么的事无巨细的全都要管。分到竹风和竹雨身边的小丫鬟,基 本上就是管事婆子们处理了。 “是小爷。”婆子回答道。 竹风一听就道:“你又追来做什么,这么大的雨好好待在院里就是了,我身边跟着这么多人,还怕走丢了?” 绿缕已经过了来了,笑着道:“爷瞧您说的轻巧,正是这么大的雨,家里头都着急,您紧着不回来,黄芪姐差点要过来找,是奴婢硬拦住了她,自己跑来的。” 竹风叹气道:“我就是不想叫她这么大的雨出来淋一身,所以才没叫她跟着,她要是追着来,白叫我操心了。”说着摇了摇头。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竹风的院子,上了游廊之后便一直能通到房院了,温竹青那边送的婆子上前躬身说了回去复命,两个婆子便走了。竹风这边的婆子依然是前面两个提着灯笼照路。 绿缕走在竹风的旁边,已经着急的伸手就想在竹风胳膊袖子上面摸一摸,却抓着他的手:“必然是淋湿了吧?” 竹风冷不防被她抓住了手,下意识的忙甩开了,不过也没有多想,以为真的是着急,因此笑着道:“外面穿着雨披呢,衣裳没事。” 绿缕抿了抿嘴,跟着:“五奶奶怎么说的?如今是不是……府里人都要叫县主了?还有,小爷您呢?” 竹风好笑:“什么我呢?” “五奶奶成了县主,您就是县主的弟弟,那不是……也算是皇子了?”绿缕歪着头娇憨的算着。 竹风一下差点被逗笑了,转头看着她道:“这话可真真的不要乱说!你这丫头,脑子里想的什么呀?这话都说的出来?” 绿缕就赶紧给竹风吐了吐舌头。 前面走的婆子也笑:“那咱家不成了皇亲国戚了?”  竹风笑着道:“这话到我这里就罢了,你们再也不要乱说去,便是开玩笑也不要。一来皇家的事情不好拿来开玩笑,府里头已经来了宫女和嬷嬷们,叫她们听见了,在传到皇后那边的人耳朵里,然后让皇后知道了,你们想想皇后会怎么想?对姐姐也不好,对家里人也不好,大家要是想安安生生和以前一样过好日子,就不要乱说,更不要拿着个开玩笑。二来即便是传不到皇后那边,叫任何人听见了都不 好,说难听了,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难道想被人这样说吗?” 前面的婆子就笑着道:“知道了,小爷,您和五奶奶真真是亲姐弟啊,这谨慎劲可是一模一样。” 竹风笑道:“谨慎点没什么不好。”说着还转头专门看了绿缕一眼:“你呢?听到了没有?” 因为这话原本就是绿缕提起来了。 绿缕给他吐吐舌头,又做了个鬼脸笑道:“知道了,我的爷!您瞧您啰嗦不啰嗦啊。” 前面的婆子发出了以为有些不明的笑声。 竹风心里微微的皱眉,不知道哪里总觉着不是那么很舒服,绿缕说话的方式叫他觉着……似乎有点轻佻? 竹风心里叹气着,觉着这个绿缕到底是年纪小,且来府里的时间短了,还没有跟自己去过姐姐跟前,姐姐也不知道自己身边多了这么一个丫鬟。 若是她这副样子被姐姐看见了,必然会第一时间就把她给换了。 姐姐最烦的大约就是这种说话举动轻佻的丫鬟,怕把自己的弟弟妹妹给带坏了。 竹风心里还想,这绿缕幸好是在自己这边,如果是竹雨身边,只怕竹雨先烦了她做作的样子了。 走到了内院,大丫鬟黄芪已经得到了禀报出来了,看见竹风回来就道:“小爷回来了?可淋湿了?”迎上来上下打量着。 竹风笑道:“穿的靴子和雨披,还有婆子打着伞,怎么会淋湿了?”说着走进了正房屋里。 黄芪转头很自然的吩咐绿缕:“快去倒座间将烧好的水提过来,小心点。” 绿缕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不高兴,过了一会儿转身去提水,嘴上也并没有答应。 黄芪也没注意,跟着进屋帮着竹风将雨披脱了下来,顺手给了旁边另一个小丫鬟,跟着竹风到榻前帮他脱靴子:“五奶奶说了什么?咱们府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黄芪问道。  黄芪和白芷是十一岁的时候就来服侍竹风和竹雨了,现在都已经十年了,竹风对她就和自己的姐姐没什么区别,详细的说了说在那边都是怎么说的,又道:“没什么不一样的,除了姐姐身份不同了,其 他没什么。妹妹倒是还担心那几个新来的宫女嬷嬷,怕她们管的太宽了,姐姐当着面说,她们已经就是府里的丫鬟和婆子了,因着她身边服侍的人少了,她们来的倒是正好。” 黄芪听懂了,点点头道:“奶奶这话的意思,她们来了齐府,就和我们是一样的。齐府也不是任何一个皇家。” “对,所以没事。”竹风道,看见绿缕提了开水进来,就对黄芪道:“黄芪姐姐,你给我把换洗的衣裳找出来。”  黄芪还没有来得及答应,还提着水往里走的绿缕已经急急的道:“奴婢来,奴婢来!奴婢出来就给小爷找。”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竹风被烫 黄芪并没有很注意,只是对绿缕喊了一声:“提着热水你小心点吧!” 竹风在这边又说了两句,黄芪便带着丫鬟们都出去了,只有绿缕还在衣柜那边翻找着。  竹风也没有注意。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姐姐温竹青曾经将这边所有的丫鬟都叫去,说过关于日常服侍的一些事情,特别吩咐过,洗澡的时候不要进去人,晚上值守的不能住在内室隔间,连同屋都不行 ,要去住在院中的厢房。 丫鬟们都知道。 还有一些关于男孩子成长中的事情,温竹青叫齐瞻去跟竹风谈过,保持心理上的健康状态。 因此,竹风清楚姐姐的意思,绝对不会和丫鬟们乱来。  而丫鬟们来说,从黄芪开始,她就没这个想法,因为年纪比竹风大五六岁,也能知道五爷、五奶奶的意思,她自己本身也没这个心思。五奶奶那边早就说过,她和白芷将竹风和竹雨照顾长大了,会给 她们好好找人嫁过去的。  竹风十三岁的时候,还真有那么一个丫鬟动了心思,那丫鬟叫依人,当时十四岁,晚上值守因为需要睡得警醒些,不能脱衣裳,万一主子有什么事必须马上起来,因此别的丫鬟都不太愿意,只有她总 喜欢值守,说她白天想做些女红什么的,晚上值守大部分时间还是睡觉的,因此愿意值守。 她这样说黄芪也就信了的,多安排了几次,结果有天晚上竹风起来上厕所,洗了手出来又想喝点水,也没点灯自己给自己去桌边倒,结果黑暗中打翻了茶壶,于是不得不叫人。 那依人进屋之后,只穿了一件肚兜,外面披了一条白纱披肩,虽然系着一条裙子,但那裙子不知道为何却短了半截,将两条白生生的腿都露了出来。  进屋收拾,不好好走路,只一个劲的往竹风身上跌,仿佛是站不住似得。竹风那时候还小,吓得一直叫人,黄芪听见了还以为值守的依人睡死了,忙披了衣裳起来看,结果就把依人堵在屋里,看见她 的那副样子。 黄芪给气的够呛,也不敢隐瞒,第二天便禀报了五奶奶,温竹青立马就把依人给调到了自己这边的外院,又过了一个月,叫人牙子来卖了。 依人走了之后,竹风那边也不缺人,一时也就没有添人,过了一年府里统一买人,这才把依人留下的空给添上。 而添来的人,正好就是这个绿缕。 竹风进小屋去洗澡,浴桶里的水已经兑好了,旁边还放着半桶热水,这是预备一会儿水凉了自己添进去的。 竹风把长衫脱了,正脱里面的衣裳,突然好想听见什么声音,于是转头看了看小屋门口,没看见人,他知道绿缕还在屋里给自己找衣裳,便喊了一声:“找到了放在床上,你就出去吧,把门带上。”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绿缕似乎是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 竹风将衣裳全脱了,刚要弯腰试试浴桶里的水,这也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要进浴桶里,自然是下意识先试试水烫不烫。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身后有人低低的叫:“哎呦……” 竹风吓了一大跳!转头看怎么回事,就看见绿缕居然进来了,居然离的很近,还满脸通红的捂着脸,嘴里轻声叫着:“小爷您……”跺着脚扭着腰,眼睛却并没有捂住,似乎是娇羞的不行了。 竹风这一吓真真是非同小可,下意识的忙双手去捂下面,惊叫道:“你怎么进来了……”慌乱中往旁边跨了一步,结果却将放在那里的半桶热水给踢翻了,热水一下就倒在了他的脚上! 竹风顿时痛的大叫! 绿缕根本就没有捂住眼睛,所以也看见了,热气一下蒸腾了起来,她也吓到了,顿时尖叫了起来:“小爷,小爷!”扑了过来。 竹风又气又疼,咬着牙往后退,正好手摸到了自己刚刚脱得衣裳,便拿了一件挡在自己下面,看见自己被烫的左腿已经迅速的发红起来。 “黄芪,黄芪!”他大声喊着。 黄芪并没有走远,这会儿小爷还没有睡下,丫鬟们自然不可能先去睡觉,都在外面厢房里等着,黄芪虽然没注意绿缕想干什么,但是她出来的时候知道屋里还有个丫鬟,因此还在门口等着。 听见屋里突然大呼小叫起来,忙忙的跑了进来,结果就看见竹风明显脱光了坐躺在小屋里,用一件衣裳遮挡着他自己,左腿红的已经不正常了,还冒着热气,像是煮熟的猪蹄。 绿缕扑在竹风的身上,又哭又叫的。 黄芪惊得头都‘嗡’的一懵!她冲过去先把绿缕给扯开了看了看竹风的腿,赶紧将那还没有倒完的热水桶给移开了,惊叫道:“小爷!您怎么……奴婢扶您起来……”说着叫绿缕:“还不扶住了那边!” 绿缕哭着刚要扶竹风的胳膊,竹风已经道:“不不,你们俩扶不起来我,叫人去外面找小厮进来。”主要是这会儿他没穿衣裳,实在也站不起来:“给我端些凉水过来。” 姐姐是大夫,他也懂一些基本的医理,知道这时候应该把被烫的地方刚在凉水里。  黄芪慌张的道:“是,是……小爷,你,你等会儿,奴婢去叫人……”说着忙站起来往外跑,对外面大叫:“快来人!快端一盆凉水过来。另外赶紧去给五奶奶报信,说小爷烫着了!去前面找几个小厮进 来,快点!” 喊了两声已经有小丫鬟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端盆凉水过来,快!快!快!”黄芪跺着脚又说了一遍:“给五奶奶报信,小爷被热水躺了!” 跑进来了好几个丫鬟,也有在这边时间长的,也稳重一些的,忙吩咐:“翠衫,你去端凉水。小芙,你去给五奶奶报信,我去前面找小厮进来!” 几个丫鬟赶紧跑了出去,  黄芪转身跑进来,看见绿缕还跌坐在竹风跟前,伸手抓着竹风的胳膊还在哭着摇着。而她抓着的,却是竹风拿着衣裳挡着自己下面的那只胳膊。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处理烫伤 黄芪的头又是‘嗡’的一声! 一下就明白了,简直怒不可遏!冲过来直接就给了绿缕一巴掌,怒叫道:“是不是你跑进来吓到了小爷?!” 她猜的还真的是准,一句话就把刚刚的事情说出来了,这让绿缕更惊慌,还以为她看见了,慌得叫:“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没想到……奴婢……” “放你娘的屁!你来这边房院的时候该注意什么,妈妈们都是千叮万嘱过得,你敢说你不知道?”黄芪气的乱哆嗦:“这会儿没空跟你说,还不滚出去!” 一个丫鬟端着水盆进来了,一看见这样子顿时也明白了,跟在小爷身边伺候的人,谁能不知道?将水盆放在地上便骂了一句:“狐狸精!害的小爷烫了腿,你等着被抽筋扒皮吧!” 不歇气的马上问竹风:“小爷,凉水端来了怎么办?” 竹风道:“给我烫的这个地方淋凉水,不要停,赶紧再去端,多端一些过来。” 黄芪忙答应着起身去端凉水,绿缕这会儿已经松开了手,在旁边只哭,这会儿丫鬟们实在也没时间跟她算账。 内院正房。 温竹青说了一句:“睡吧。”才闭上眼睛,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啪啪’跑步的声音,而且是很着急的边跑边叫:“奶奶,奶奶不好了,小爷被开水烫了,奶奶……” 温竹青‘呼’的就坐起来了,大声问:“怎么了?!” 齐瞻也坐了起来,已经开始穿衣裳了。 “奶奶,是小爷那边的丫鬟过来,说小爷被开水烫了,请您赶紧的过去呢……” 窗户外面丫鬟的话还没有说完,温竹青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急急忙忙的穿了一件长裙,便去桌子那边找药箱子。 齐瞻下床点了油灯,温竹青找到了箱子递给他,自己将衣裙穿戴好,开门从屋里出来,鞋都没换,依然是内室穿的睡鞋,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从床上坐起来到往外面跑大约就用了半盏茶的功夫,齐瞻不得不在后面喊了一声:“药箱子里有没有烫伤膏?” 总觉着她好像就是在黑暗中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确认了没有。齐瞻怕她慌张之下没看清楚,然后跑去了却没有膏药。 “有。”温竹青从没有跑的这么快过,而且从游廊跑下去,直接就跑在了雨里! 丫鬟婆子们乱叫着,齐瞻追上了她,一手提着药箱子一手伸出来挡在她的头顶上,只是两人着急的谁也没带伞,如此的遮挡却也是根本不起作用。 “慢点,稍微慢点,黑漆漆的不要摔了……”齐瞻看挡着也挡不住雨,便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万一要是滑了自己能扶住了她。 丫鬟们在后面慌张的找伞找雨披的,但是一转头看见五爷和五奶奶已经跑出去了! 温竹青真的从没有跑的这样快过,以至于他们俩从自己的内宅正房院一口气跑到竹风这边房院的时候,竹风这边去找外面住的小厮们的才正好进院子。 温竹青和齐瞻跑进屋子,竹风却还在小屋里,两个丫鬟轮流的用凉水在腿上浇着。 温竹青冲到跟前先看了看腿上的情况,竹风反倒被突然出现的姐姐吓了一跳,有些窘的叫:“姐姐……” 温竹青站起来:“相公,把竹风抱到床上去,叫坐在床边。你们找个干净的桶,装一木桶凉水过来,记着用喝的泉水。” 黄芪和另一个丫鬟忙答应着,赶紧去提凉水,这边齐瞻将药箱子放在了桌上,过来把竹风抱起来,从小屋抱出来放在了床边。竹风赶紧请他给自己稍微的穿一下,起码外面套件长衫。 齐瞻给他披了一件长衫。 温竹青跟着出来的时候看见角落还蹲着一个丫鬟,那丫鬟自打自己进来之后便一直没说话没出声,蹲在那里低着头,仿佛是怕被人发现了一样。 温竹青自然没时间询问,将那盆凉水端出来,用瓢舀着凉水不停的在竹风腿上浇着,一直到丫鬟提了一桶泉水进来,温竹青这才让竹风将烫伤的腿放进桶里。 虽然还是很疼,但是比起刚才已经好多了。 竹风吸着凉气。 温竹青问道:“除了腿还有哪里烫到了?”说着检查另一条腿。 竹风道:“就是这条腿……”  温竹青叫他一直这样泡着,就这样检查了一下烫伤的地方,看起来还是很严重的,已经肿了,但因为当时的反应是很正确的,用凉水一直冲洗烫伤的部位,可以降低烫伤的伤害程度。因此并没有起泡 、烫破皮这些。  “先这样泡着,相公,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的烫伤,他的腿很疼,因此很有可能其他小面积的烫伤被忽略了。”温竹青道,说着转身去药箱子那边,拿出来治疗烫伤的膏药。因为家里孩子太 多,比较容易出这种意外,因此她准备了一些烫伤膏,败毒消肿药等等这些药膏。 齐瞻答应了,屋里有丫鬟竹风不好意思,便将帐子放下来,将披的长衫脱了,又检查了一下。 屁股有点红,不知道是烫的还是坐久了,齐瞻按了按问竹风疼不疼,竹风说不疼,不过有一处起水泡了,齐瞻不太放心,叫他半趴着,用被单遮盖了一下其他的地方,叫温竹青过来看看。 温竹青看了看道:“还是有些烫伤,好在不严重,抹点药一会儿躺下的时候用枕头将腰垫上,屁股不要挨着床铺,一晚上就能好。” 在水桶里泡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便拿出来,迅速的上了烫伤膏和败毒消肿膏。 扶着叫竹风躺下,因为他屁股也有些烫着,今天是不宜坐了,躺下在腰处垫了枕头,然后在床顶吊下来一条长带子,将竹风的腿吊在半空中,这样避免伤口被碰触摩擦,引起感染。 打仗一样的将伤口处理好了,温竹青这才询问:“怎么弄得烫成这样?” 竹风涨红了脸,过了一会儿才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温竹青有点不相信:“你自己不小心弄得?”  竹风点了点头。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怎么烫的 因为竹风的神情看起来不是很自在,眉头紧皱着。大丫鬟黄芪脸上就一直带着怒容,眼睛里含着眼泪。并且刚刚在小屋温竹青看见一个奇奇怪怪的丫鬟蹲在角落抱着头。 这一切都让她有些怀疑,并非是竹风自己不小心。  但因为竹风自己也说了,温竹青倒是也不好当着满屋子丫鬟的面继续追问,只能道:“你小心点,晚上睡觉一定要注意,屁股不要蹭到了床铺,腿不要乱动,不要从吊带上拿下来,要上厕所叫小厮进来 背着你。” 竹风一直点着头,连声道:“知道了姐姐,你赶紧回去吧,你看你和姐夫都淋湿了。” 温竹青转身叫黄芪上前来,这会儿竹风这边的丫鬟都跪了一地,黄芪膝行两步过来,磕头哭着道:“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小爷,奴婢罪该万死。” “起来吧,今晚上找两个人在这边服侍,就不要睡觉了,注意看着小爷不要将烫伤的地方碰到就行了。叫小厮在二院两个,小爷要起身的话,就去叫小厮进来背着小爷,做什么都要小心点……” 竹风笑着道:“我真的没事了姐姐,你和姐夫赶紧回去吧,你这样全身都湿了,病了怎么办?” 温竹青点头答应着,不过还是又叮嘱了半天,这才和齐瞻一块儿出来。因为身上全湿了,在屋里还没觉着,这样一出来,迎面一股冷空气,将她激的连打了两个喷嚏。 齐瞻伸手搂着她,婆子们已经拿来了雨披,因为雨大风大打不住伞,两人穿了雨披低着头急匆匆的从这边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院。 这边的丫鬟婆子们因为那一阵的动静全都折腾起来了,水也烧好了,等他们一回来便将热水送到了小屋里。 洗了个热水澡,冻得浑身哆嗦的温竹青才稍微的好了点,齐瞻抱着她上床,赶紧就钻进了被窝:“四月天了怎么还这么冷……”她感觉自己鼻子都有点塞了。 “那是因为下暴雨,然后你又淋了雨。”齐瞻到底身体要好很多,光着身子将蜡烛油灯熄了,这才上床来,道:“竹风的伤不要紧吧?” “好在处理的很正确也非常及时。”温竹青道:“现在看看,真的要给竹风和竹雨教一些紧急情况下的自救和救治知识。还有,紫茸、恬姑她们几个,都要教一教。” 齐瞻‘嗯’了一声。 温竹青道:“你觉不觉着奇怪?竹风不是毛手毛脚的人,他都那么大了怎么会自己烫了自己?我去小屋的时候,看见角落蹲着一个丫鬟——觉着特别怪异。” 齐瞻就道:“应该是不小心吧,大人也有不小心闯祸的时候。或者你明天把黄芪找来问问就是了,好在竹风伤不重,睡吧。”在温竹青嘴上亲了一下。 温竹青闭上眼睛,只是怎么都睡不着,过了一会儿翻身向里,又过了好半天,悄悄的翻身向外。 就这样翻烙饼一样的翻身着,齐瞻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早上睁开眼睛,发现旁边的被窝已经没人了。 齐瞻忙爬起来,去小屋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了,穿戴整齐出来,往竹风这边过来了。 果然,温竹青在这边。  今天的雨还是没有停,早上稍微的小了点。齐瞻进屋的时候,听见温竹青正在说话:“好了,将这个单子给厨房,小爷这边这几天就吃这些东西,可以尽快愈合伤口的,另外,现在起了水泡,就千万不 能在碰水了,你们都要注意。” 齐瞻走了进屋,床上的竹风先看见他,笑道:“姐夫过来了?” 坐在床前的温竹青闻言转过头来,果然齐瞻看她一对黑眼圈,眼睛里红血丝特别的明显,心里不由得叹气。 笑着过来坐在床边,看了看竹风吊在半空的腿道:“怎么样?” 竹风叹气笑道:“感觉到了疼,而且还觉着特别痒,这里也痒那里也痒,不知道怎么回事。” 齐瞻还没说话,温竹青已经道:“没事,你就是心里作用,越是不能乱动的时候,就越是觉着到处都痒痒,都是这样的,你不要总想,可以看看书,做点别的分散注意力。” 正说着话,竹雨听见丫鬟禀报也过来探望。 一进屋的时候脸上全都是着急,等进来看见竹风居然还在说笑,然后看见他一条腿被吊在空中,竹雨稍微放了点心,过来忙问道:“哥哥严重不严重,为什么要这样吊着?” 温竹青道:“你过来了?” 竹风道:“哥哥没事,外面雨还下着,你也不穿靴子,也不披件斗篷。” 竹雨过来坐在床边:“这都什么月份了还披斗篷?”她又问:“怎么弄得就烫了?还这么严重?” 竹风却没有回答,不知道是想要转开话题还是怎么,又问温竹青:“姐姐,你没有感冒吧?昨晚上你走了丫鬟才说,你穿的绣鞋跑来的,半条裤腿都湿了,有没有觉着头疼不舒服啊?” “没有,你不用操心我了。”温竹青说道。 竹雨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了,惊讶的道:“姐姐昨晚上冒雨跑来的?” 齐瞻就道:“当然啊,一听竹风烫了,飞一般的冲进雨里跑了过来,我都差点撵不上。” 竹雨忙伸手试了试温竹青的额头,倒把温竹青逗笑了:“我没事,有事也不会过来传染你们了。” 大家都没事就好,齐瞻问今天用不用换药,温竹青说今天不用,明天在换药,而且虽然起了水泡,但是并不严重,只要药膏抹着,三五天就能好了,七八天就不用再抹药了。 “哥哥会不会落下疤痕啊?”竹雨忧愁的问道。 不等温竹青回答,竹风好笑的道:“这点伤能有多大的疤痕?再说了在腿上又不是脸上,这有什么发愁的?”  姐弟妹几个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齐蝶她们都得到消息过来探望。几个年轻人说说笑笑的,温竹青就拉着齐瞻出来了,出来之后叫黄芪跟自己回院子,其他的丫鬟依然在这边伺候着。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查问黄芪 黄芪也知道,五奶奶这是要询问到底怎么回事的。 她也没想隐瞒,昨晚上五奶奶走了之后,她就询问过竹风,是不是绿缕跟着进了小屋,将他惊得失足踢翻了热水桶? 竹风一开始并没有承认,只是道:“算了,等这件事过去了,你在找个理由跟姐姐说,绿缕不合适在我这里服侍,叫去别的地方吧。”  黄芪眼睛哭的通红,生气的道:“小爷您为她着想,怎么就不为我们这几个着想?您怕她和依人一样被卖了,所以不愿意说明白,只是为什么不想想,您出了事,我们所有的人都跟着心惊肉跳的,这还 幸好五奶奶慈悲,大度,不肯轻易的怪罪我们,若是换个严厉些的主子,只怕是当场连我们所有人都发卖了!”  “这是一桩不能饶恕她的理由,还有一桩,这一次是您幸好没大碍,但若是她那个小贱蹄子淫心不死,再来第二次怎么办,若是在惹出更大的祸事来怎么办?真的要将我们所有人连累的都赶出去了,才 满意吗?” 她这样一说,竹风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了。  黄芪说的也是,事情发生的太快,竹风没时间好好想,但是躺在这里不能动了,自然有时间慢慢想刚才的所有经过了,尤其是自己都已经烫的躺地上 不能动了,那丫鬟却还抓着自己的胳膊使劲的摇, 原本遮掩自己身体的衣裳都快被她摇掉了,到底……想的什么? 竹风一想到这件事就不太自在起来,一股厌恶也升了上来,着实的也有点生气起来。 而且黄芪是从小服侍他长大的人,别的丫鬟也就罢了,但若是连累了黄芪,竹风是绝地不愿意的。 过了一会儿便也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正是因为昨天已经跟小爷说好了,因此今天跟着五奶奶回来,听五奶奶询问昨天到底怎么发生的,黄芪便跪下了,将自己亲眼看见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道:“小爷一开始不愿意叫奴婢跟五奶奶说,是因为上一次依人的事情,直接发卖了,小爷觉着没必要……但是昨天真的是太生气了,奴婢也跟小爷说了,不和五奶奶说,这样居心叵测的丫鬟留在 身边,早晚出大事,连累了小爷受伤,也连奴婢们跟着获罪。况且那丫头真真是太大胆了,昨晚上……那副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为小爷受伤着急,反倒是一直还想做成了她想的是,真真把奴婢气的……” 说着气的抹眼泪。 温竹青听了,自然是气坏了!虽然自己千叮万嘱的,叫管事妈妈给竹风那边选丫鬟的时候要注意,那种轻佻的一定不要选去了,但到底还是看不住! “绿缕是谁选到小爷身边的?”温竹青问道。 黄芪道:“是细妈妈。”顿了顿道:“绿缕认得细妈妈做干妈。” 细妈妈,是一个叫张细妮的婆子,因为长得瘦瘦干干的,所以府里人都习惯叫她细妈妈,她有两个儿子,都在前院做事,是没有亲生女儿的。  温竹青一开始并不想让丫鬟们认什么干妈,这样年龄小小的丫鬟被一个个的干妈捏在手里,那些婆子们在府里时间长了,对府里的运作也清楚,利用自己的干女儿弄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为她自己捞 好处,这种事情必然是少不了。 不过一开始府里孙氏当家,原本就这个规矩,崔氏接过去之后,也按照这个来的,温竹青倒是不好要求更改。 加上孙氏当家的时候,温竹青很强势,没让孙氏插手自己房院的事情,因此她和齐瞻这边基本上都是单独她自己管着,就是按照她的规矩来的,所以她也不用去管到别人房院去。 慢慢的这几年,人手用的多了,也就混了,没有分得那么清楚了。  且让丫鬟们认了干妈,由干妈管着也有好处。丫鬟们大部分年纪小不太懂事,做错了事情的很多,而且也没有谁能跟在后面不停的教着这里怎么做那里怎么做。叫认了干妈,如果犯了错连干妈一块儿 罚,干妈们自然就会多教她们如何的做事。 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崔氏的娘家也是如此的,她当然认为这样比较有道理。 温竹青便也不再多管。 当然,即便是现在听见了这样的事情,温竹青也不是很惊讶,府里头的下人是越来越多了,且齐家如今越发的富裕起来,下人们也想办法给自己弄好处,这都是难免的。水之情则无鱼。 温竹青听黄芪说完了,停顿了一会儿问道:“除了这个叫绿缕的,小爷那边的人里头,还有带着这种想法的丫鬟吗?” 黄芪想了想摇头:“这个奴婢也不好说。”  温竹青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觉着谁如何,说出来就是了,该不该换,我自己会有定夺,且只要是没有做出什么的,我也不会如何,只是调开而已。你跟着我们这么长时间了,该知道我的为人,并 不是苛待下人的人,但是对小爷身边的这些事,我也是不能容忍的。”  黄芪想了想,自己服侍小爷十年了,自然是希望小爷好,而五奶奶是小爷的亲姐姐,当然也是一心一意为了小爷着想。确实五奶奶并不是狠心的人,即便是自己说了,只要没做什么出来,五奶奶也不 会怎么样这些人。 黄芪便将平常里感觉出来的另一个有这个想法的丫鬟名字说了,道:“她倒是没做过什么,只真心的……爱慕尊重小爷,奴婢还想,如果……五奶奶同意小爷身边放一个这样的,她倒是合适……” 温竹青想了想,点头:“知道了。”见她站起来要告退,便道:“你先别忙,还有件事要跟你们说……去年的时候,这话我跟荷叶、紫茸透露过,紫茸跟你和白芷关系最好,应该是跟你说过?”  说这话的时候,看见黄芪脸都红了,神情扭捏了起来,温竹青就知道,紫茸跟她说过了,自己说的什么,黄芪这会儿立刻就明白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处置绿缕 温竹青也笑了,道:“去年的时候你们几个正好全都二十岁,原本我很早的时候跟荷叶说过,你们几个满了二十岁,就给你们找人家。不过,去年我怀上了孩子,一时需要人手,也就没给你们找。前几天跟 紫茸还说,她是要在耽误一两年了,不过荷叶、你、白芷你们三个是可以找了,当时叫荷叶自己选,是选府里外间的管家小厮,还是外面的人,都行。”  说着看着黄芪道:“原本马上就跟你和白芷谈了,想不到突然来了那么一桩事,也就暂时没说,今天既然你在这里,我就跟你说了,只是不希望你以为是因为竹风出了事,我才说的这话。你和白芷在竹 风、竹雨身边十年,也亏得你们悉心照料,竹风和竹雨才能健康长大,这都是你们的功劳。”  黄芪忙道:“奶奶被这么说,这都是奴婢们该做的,奴婢们吃着府里的穿着府里的,若不是您当年的收留,奴婢和白芷现在还不知道活着没活着呢。您对奴婢和白芷、紫茸我们几个就跟自己亲人一样, 奴婢们心里感激不尽呢,怎么会误会……” 说到这里涨红了脸道:“奴婢听紫茸说过,知道的……您之前就提过了。” 温竹青听了放心了,笑着点头道:“这就好。你也跟白芷说说,你们俩的婚事,自己琢磨。咱们外间的小厮管家,只要是未婚的,由你们挑!你们俩选中了谁,告诉我,我给你们安排。” 黄芪羞得满脸通红的。 温竹青笑道:“不用不好意思,这事只有你们几个知道,我也不会跟别人说。”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温竹青就没在继续说下去,道:“你先回去吧,回去了不用说什么,处置那绿缕的人一会儿就过去了。” 黄芪忙站了起来,躬身道:“是。”退了下去。 进来的是莫妈妈,躬身道:“五奶奶,外面有细妈妈带着一个叫绿缕的丫鬟前来请罪。” 温竹青稍微有点意外。想来那绿缕也知道闯了大祸,于是去找她干妈商量,细妈妈是府里的老人,自然清楚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当然赶紧过来请罪。 “叫进来。”温竹青道。 莫妈妈答应着出去,那边黄芪刚走到了门口,听到了倒是愕然,站住了道:“五奶奶?”等温竹青的示下。  温竹青就道:“想来她们也知道做错了事,你就不用管了,回去了跟丫鬟们说,不用担心什么,只是你也要再跟所有的人明确一下,小爷和我的意思是什么,谁也不要再打那样的主意,叫我知道了,必 然不会轻饶的。” 黄芪忙道:“是。”这才出去了。 莫妈妈出去将细妈妈和绿缕带了进来,一进来,那两个人就连连的磕头着,嘴里说着:“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  到了这会儿,温竹青是已经拿定了主意,这个绿缕是不能留在竹风那边了,如果她能实话实说全都招了,那么还能叫她留在府里,安排去哪个不相干的房院做事,但若是不说实话,那就没法留在府里 了。 冷着脸冷冷的道:“到底是怎么服侍的,居然让小爷烫了?刚刚你们黄芪姐在这边我已经询问过了,说当时你在跟前?” 这也是明示一下绿缕,黄芪已经过来说过了情况的。 但凡是稍微老实点的,听了这话也应该是说实话的。  不过这个绿缕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如何说,也没打算说实话,因此哭着磕头道:“奴婢罪该万死!小爷洗澡的时候奴婢在外面给小爷找衣裳,因为听见好像是小爷叫了奴婢一声,奴婢就进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吓到了小爷……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小爷不知道叫没有叫奴婢,但是奴婢听见了一声……当时外面好大的雨,或是奴婢听错了也未可知。但奴婢实在不是有意的,奴婢服侍小爷,恨不能把小爷当 自己眼珠子一样的服侍,真的没想到……” 温竹青听她这样说,心里就冷笑了起来。 不管是竹风还是黄芪说的时候,都从没有提过竹风喊了一声丫鬟的,黄芪当时就在外屋门口,如果真的喊了,屋里的绿缕能听见,她应该也能听见,黄芪刚刚禀报的时候也并未提这件事。 且如果真的是竹风自己叫人的,又怎么可能被突然出现在浴室的绿缕吓了一跳,不小心踢翻了热水桶?这也说不过去啊。 这个绿缕显然不是个太老实的,到现在还想着推卸责任,还想要留在竹风身边。 温竹青问道:“细妈妈,这个丫头是你的干女儿?” 细妈妈‘砰砰’的磕头:“正是,奴婢也是看她聪明机灵,又手脚麻利,懂事能干,这才询问了黄芪姐姐,将她送过去的,实在想不到这个丫头笨手笨脚的,闯了大祸。” 她居然把黄芪推出来当挡箭牌。管事婆子给谁房里添人,也许问一声大丫鬟,但谁知道问的什么?也许问的是你们缺人不缺人,黄芪当然回答缺人。 或者问了这个绿缕行不行,但黄芪当时有不认识,哪里知道行不行?大约的也就是看看样貌周正不周正,然后听细妈妈说一番这个丫鬟是多么的聪明机灵,懂事能干。 温竹青之前还没有连带处罚细妈妈的想法,主要是觉着这种事情当妈妈的未必知道,且手底下那么多的丫鬟,哪里能个个看的过来? 但是现在听听,这个细妈妈也实在不是个老实的。 想到这里,温竹青道:“莫妈妈,你带着她们俩出去吧,这个绿缕交给外间的孙妈妈,直接发卖了。细妈妈交给卓妈妈,叫给在花园子那边找事做吧。” 顿时,细妈妈和绿缕全都哭喊了起来,细妈妈只一声声的喊着冤枉,那绿缕却已经是放声大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让五奶奶饶了她。  莫妈妈做事还是很利索的,招手就让门口几个婆子进来,麻利的将两人带了出去,也不会弄得场面多难看。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暴雨未停 第三天,暴雨没停。 温竹青早上起来,打着哈欠洗漱收拾了,吃了早饭。齐瞻去东府那边了,齐老爷不在,那边一些事齐瞻需要处理处理了。 温竹青先去看了竹风,给换了药,原本是要在这边陪他一会儿的,谁知道袁超带着袁蜀、袁珩听见消息过来探望,温竹青便起身回来了。 竹风伤势不要紧,当然要受些罪,但应该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温竹青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回来叫丫鬟给自己沏了一壶茶,端着茶杯坐在外面的榻上,下雨了尚哥儿也不能出去玩了,便给他腾出来最大的一张罗汉床,床上面除了褥子什么都没有放,床边拦着木架子,他的玩具全都摆在上面 ,在那边玩着。  一会儿朗哥儿醒了,也过去坐在角落捏着个软软的毛绒球扔着,扔不出去多远,有时候还直接就掉在自己的头上,不过朗哥儿很高兴,呵呵呵的一直笑,引得尚哥儿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忍不住爬过去 看看,那彩球有什么好玩的。 又过了一会儿,翊哥儿和玮哥儿也醒来了,拉了尿了,擦洗了也放在床那边玩。 竹雨站在自己这边的屋檐下,看着雨水就好像是被人用盆直接从天空倾泻下来一般,连院子都看不清楚了,只能看见靠台阶这边水流成河,快要把第一层台阶给淹了。 她不由得蹙眉叹气。山哥那边也不知道有准备没有,这样的暴雨下着,种的花有没有问题啊。 齐蝶打着伞从那边上了游廊,将伞放在了地上,自己跺了半天脚才过来:“竹雨,快给我找双鞋,我这鞋里面全都灌了水。” 竹雨没时间多想了,忙拉着她进屋:“哎呦看看你!大半身都湿了,更从水塘子里捞出来的一样!这么大的雨,你跑来干什么呀?” 说着一迭声的叫丫鬟给找自己的衣裳和鞋。 进了屋一阵的忙碌,丫鬟服侍齐蝶换了衣裳和鞋,她这才坐在榻边道:“你站在外面愣什么神?想去看竹风吗?” 竹雨‘噗’的笑了道:“你少来,原来你是想去那边,才来找我当挡箭牌的?知道袁超哥哥来了?” 齐蝶顿时脸蛋通红,伸手就拍了她一下:“你愈发的口没遮拦了,我才不是呢……竹风烫了,我也担心啊。” 竹雨其实真的没什么心情开玩笑,一来她哥哥被烫了,她自然生气又难受,二来又担心这大雨没完没了的下,将山哥的花给淹死了。 所以笑了一下听齐蝶这样说,皱眉叹气道:“真是的担心死了……哥哥身边那个丫鬟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笨!如果不是她,哥哥怎么会被烫了?我都怀疑她……” 说到这里一下停顿住了。 竹雨是很聪明的,她和竹风今年十五岁了,有些事情自然也到了该明白的时候了。 齐蝶年纪比他们俩还大一岁,当然更明白,听了这话一窒,道:“不会吧?五嫂不是说过了……” 五嫂什么脾气,府里人几乎全都知道。 竹雨皱眉道:“我听丫鬟们嘀咕,对那个叫绿缕的横眉怒目的,就猜着是她……趁着哥哥不注意进去,把哥哥惊得不小心踢到了热水桶。一看那个丫鬟眉梢眼角的乱动,我就觉着她不是好人。” 齐蝶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竹风是没这个心思,若是有,只怕是身边那几个都不会消停。”  竹雨皱眉:“这事姐姐跟哥哥说过了的,他要是真喜欢红宜,就应该尊重她,这种事情想想,对红宜必定是打击,人家在家老老实实守着等成亲,男人却在家里头跟丫鬟们……乱来,这事给谁谁心里舒 服?” 齐蝶吃了一惊。 虽然她不是钱姨娘教养大的,但基本上教她比较多的还是崔氏,崔氏出身就是小家碧玉,遵从的就是三从四德什么的,因此对齐蝶当然也有影响,这种事情,齐蝶跟竹雨的想法还真的是完全不同。 但是五嫂的为人处世府里人都知道,所以大家也不会觉着突兀。只是齐蝶没想到,竹雨也是这样的想法,而且如此的坚定。 想来,五嫂到底是将她的想法影响了弟弟妹妹的。 齐蝶没有在说什么,虽然二嫂说的三从四德她已经知道了,也知道自己要遵循那个,但到底是姑娘家,哪个希望自己还没有过门,自己定亲的未婚夫已经在府里跟丫鬟们亲近的很了? 所以齐蝶心里不是很舒服,想起袁超大大咧咧的,不知道家里有没有通房丫鬟了?他都十八岁了,想来早有了…… 齐蝶叹了口气。 竹雨道:“你叹什么气呀,走,咱们过去看看哥哥去。” 齐蝶反倒不去了,摇着头道:“不不,我可真不是要过去……我不想过去,尤其这时候……更不过去了。” 竹雨笑了道:“我给你机会,你不要抓不住哦。我这人心实,你说不想过去,我就真的当你不想过去啦。”  齐蝶勉强给她挤了个笑容算是对她这个玩笑的回应,摇头道:“我真的不过去,你也别过去了,袁超和袁蜀他们都来了,说不定……红宜也会过来,你想想,听见说竹风烫了,红宜能不着急吗?上午袁 超他们过来瞧瞧,也是给红宜探探路,下午红宜肯定过来。” 竹雨想了想,倒是很有可能,点了点头道:“对呀。那就算了,今天不过去了。”皱眉:“就是不知道哥哥今天好点了没有。” “哪有那么快。”齐蝶说了一句,又赶紧安抚道:“不过应该好转中吧,昨天我看嫂子连喝的汤药都没有给竹风开,应该是不用喝汤药,那就不严重,膏药擦几天,就能下床了。” 竹雨点点头:“希望如此吧。”顿了顿又咬牙发狠:“姐姐一定会严厉处置那个死丫头的,黑心丧命的下流东西!就以为她自己上不得台面的事,倒叫哥哥受了这么一遭罪。”  齐蝶听了少不得劝解劝解,叫她别那么生气了,这么大个府邸那么多的下人,各人有各人的想法,真的都没办法管。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难受的事 竹雨听她这样说,便只点了点头。 她心中对那丫鬟做的事情很不以为然,甚至很瞧不起,丫鬟怎么了?丫鬟自尊自爱自强的话,在府里是能出头的。 荷叶不就是如此?她也是丫鬟出身,但跟着姐姐学医,如今已经脱了奴籍,还成了一名女大夫,听说已经有人想求娶了,还托人辗转求到了姐夫姐姐这边呢。  即便是不如荷叶那么出息,但只要年纪大了,姐姐都会先询问她们的意思,只要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叫她们选前院的小子管家,成了亲一夫一妻,依然在府里当差做事,吃穿不愁,夫妻和和美美的 多好? 竹雨是跟着温竹青长大的,姐姐是什么样的为人,已经深深的影响了她,所以她的想法完全随了温竹青了。 她和齐蝶一起长大得,两人好的跟亲姐妹一样。什么都可以敞开了说的,独独这一件事,竹雨没有办法跟齐蝶怎么说。 齐蝶虽然也受她五嫂的影响,但她的母亲到底是位姨娘,竹雨的这些话如何跟齐蝶说? 所以说了两三句,也就罢了,叹气坐在窗户边的榻上,两人扭头看着窗户外面发呆。 过了一会儿,竹雨又叹了口气。 齐蝶忍不住了,道:“五嫂不是说了,竹风烫的不严重,也不会留下什么病根的,即便是腿上有些疤痕,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你怎么如此的长吁短叹?真的很少见你这样。” 过了一会儿,竹雨才道:“大雨都下了两三天了,我担心山哥那边的花受不受得了。” 齐蝶呆了一会儿,才失笑的伸手打了她一下道:“你原来是为了这个?!真真是女大不中留,你哥哥被烫了躺在床上呢,你倒担心有的没的。” “什么有的没的啊,那些花就是山哥的命呢,他们一大家子的人,五六口人,全都靠他的花地养活,真的要是大雨淋死了,山哥肯定很着急。” 竹雨说到这里摇头:“前几年李家那么艰难,我是真的不希望在看见了。” 这话说的齐蝶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叹气点头:“李家确实,就是人太多了,而且全都是女孩儿,男孩儿就只有山哥和李鹏,鹏鹏又是最小的,全家都靠山哥养活,这几年过来……也是真不容易。” 顿了顿问道:“李娟是不是也到年纪了?快成亲了吧?” 温竹雨点头:“已经成亲了,年初办的事。” 齐蝶琢磨了一会儿,不由得咋舌:“这么一说起来……五个姐姐妹妹的,光嫁妆都要准备多少?难怪山哥成天那么拼命做事,实在也是太……家里人太多了。” 竹雨点了点头,不过又道:“大姐李玉就算了,那时候真没给她什么嫁妆,等于是把她卖了,不然日子过不下去了,那时候山哥才九岁还是十岁的……” 说到这里摇头:“我还记着李玉那时候可坏了,欺负我哥哥。忘了是骂他还是打他了,叫我姐姐去跟她大打了一架。” 齐蝶吃惊的看着她,又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的样子:“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跟哥哥那时候才几岁……四五岁吧,就记得姐姐和她打架……”竹雨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摇头:“那时候也不知道日子过得什么样,姐姐有多苦。自己小也没什么印象了,只这几年看 山哥苦苦挣扎的,想起来确实是挺难受。” 齐蝶便道:“你也别难受了,好在现在日子强多了。” 竹雨点了点头。 齐蝶又道:“李大婶……你觉着她怎么样?好相处不好相处?” 竹雨想了想,道:“不好相处。”她看因为自己这句话,齐蝶脸色都变了,竹雨笑了,道:“但是对我一直挺好的。”  齐蝶嘴巴动了动,想说,她听别人说的,未来的婆婆没成为婆婆的时候,全都看着挺好的,但等真的成了婆婆了就未必。不过这话没说出来,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呢,嫁到了袁家不知道能不能和婆 婆袁夫人相处好呢。 又想到,自己和袁超的事情好歹的定了,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但李山那边似乎都没有跟竹雨说明白,连话都没说明白呢,还谈什么婆婆不婆婆的? 这一点齐蝶是怎么都想不通,不知道为什么竹雨就是不着急,而且看起来似乎很笃定,不怕什么。山哥可都二十岁了。  而这件事五嫂的态度也很奇怪,似乎也不着急。齐蝶都觉着不对劲啊,竹雨是女孩儿,李家那边一直不给明白话,如此糊里糊涂的如何是好?对竹雨来说真的不好,竹雨都十五岁了,正经该赶紧的说 亲事了。 当然,五嫂怎么想的,齐蝶想不明白,也就只能从旁边着急着急而已,没什么办法。 且五嫂一直都挺有主意的。 齐蝶忍不住叹了口气。  竹雨看着她好笑的道:“现在轮到你叹气了?放心吧我没事,”她很聪明,能明显感觉到因为说到李家之后,齐蝶就有些心事重重,想来便是为自己担心,因此笑着道:“姐姐的意思很清楚,山哥那边意 思也清楚,你放心,我不会掉空里的。” 齐蝶叹了口气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就是担心你……希望我出嫁之前,你的事情能定下来,这样我也能安心出门。” 竹雨笑着,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放心吧,下午我就去看看山哥,主要是看看他的花地有没有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的安心盼你成亲的日子就是了。” 齐蝶低低的尖叫,笑着去打她,竹雨忙笑着抵挡,两人顿时笑闹到了一处。 大丫鬟白芷进来了,道:“姐儿们别闹了,五奶奶那边问,雨姐儿忙不忙,不忙就过她那边去,喝茶聊聊天儿。” 竹雨忙道:“姐夫不在吗?” 白芷道:“东府那边下人闹了点事出来,五爷过去处理呢,据说牵连的人还不少,一上午的都回不来呢。” 竹雨听了摇头,拉上齐蝶的手一块儿去姐姐那边。  从她这边到温竹青的正房远,倒是一路的游廊,不用淋雨。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小舅子探望 袁超过来真的是以为能见到齐蝶,竹风被烫了,家里人当然应该过来探望啊。 其实他自己不知道是他们来的太早了,竹雨和齐蝶还没有来得及过来呢,这一下听说他们兄弟过来了,自然就不来了。 在这边看了看竹风,见他精神还挺好的,袁超就问是怎么烫的,竹风当然不能跟他说实话,只含糊的说自己不小心踹翻了热水桶。 袁超听得摇头,这会儿丫鬟都出去了,他便道:“你身边那些人都是怎么服侍的?热水桶放在你跟前?真是的……”顿了顿,声音低了点:“下午我妹妹过来。” 竹风一愣,接着便有些惊喜:“红宜要过来?” “过来看看你啊,昨晚上就想过来了,但是实在太晚了,加上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叔父叫我先过来看看。”袁超说着对他挤眼睛:“你这一受伤,倒把我妹妹着急坏了。” 竹风脸红了,嘿嘿嘿的笑着挠头。 “我叔父还想过来看看你,又怕你觉着不自在。”袁超道。 竹风果然吓了一跳,忙道:“不用不用,小伤而已,不用如此的劳师动众,红宜过来就行了……” 袁超顿时大笑了起来:“你想的美啊!红宜过来也是她自己偷偷的,你以为叔父和叔母知道?” 竹风一顿,先去看袁蜀和袁珩兄弟俩。不过这两个小子性格倒是挺好的,跟袁伟一样不大爱说话,一直在旁边乖乖的听着,这会儿看见竹风看自己,袁珩就笑道:“姐姐过来,我们不会告诉爹娘的。” 竹风赶紧笑着拱手:“多谢,多谢,谢谢两位小舅子。” 袁蜀和袁珩笑,袁蜀道:“竹风哥哥,下这么大的雨,还能去桃花村打猎吗?”  正好八爷齐瑞进来了,他和袁蜀年纪相仿,小孩子家家的知道可以去打猎了,便从那时候开始一直盼望,谁知道盼来的是这一场大雨,两天了都没停,着急的不行,加上竹风被烫了,他没地方去,自 然是天天早上吃了饭就过来这边。 才进来就听见袁蜀询问,齐瑞也急急忙忙地问:“是啊竹风哥哥,还能去打猎吗?”  竹风笑道:“这几天肯定是不行了,下这么大雨,即便是停了,山上的泥巴路也得几天才能干,不然去了一个个滚得像泥猴一样。”说着看见几个小家伙已经沮丧了起来,忙道:“如今这天,雨一停必然 是出大太阳,晒个三五天的就行了,你们该准备还是继续准备就是了。” 袁蜀和齐瑞这才高兴了点。他们几个小的便到旁边去,研究带什么弓什么箭,要不要带猎狗啊,因为这个又说起来之前府里头养的獒犬咆哮。 “你府上这几天……没什么变化吧?”袁超停顿了一下,才道。 竹风还愣了一会儿,还是没琢磨出来,奇怪的道:“什么变化?” “你姐姐……”袁超提醒了一下。 竹风一下明白过来了,恍然的道:“没有没有,我姐还是我姐,只是多了个身份而已,而且听那意思,只是表彰一下,实际的作用并没有。” 袁超便恍然的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年纪的少年,看问题和齐瞻、温竹青他们又有不同,虽然似乎看的不那么的深入,但其实也算是一针见血。 齐瞻和温竹青当然看的更深更远,这个县主的身份显然也并非是一点实际的作用都没有的,起码一点,他们已经从商人的身份,变成了皇亲国戚了。 但竹风看的很明白,县主的身份只是一个摆设,并无实权。所以他才会如此的说。 竹风能看清楚这一点,其实以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是很不简单了。 袁超也就点头道:“叔父和叔母倒还紧张,头一天知道了,两人商量了很久。比较挺突然的,连他们都不知道是福是祸,而且那么巧,叔父年前才辞了官的。”  竹风就道:“辞官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然后不等袁超说明白他就已经恍然反应过来了,摇头道:“师傅就是想得太多了,这有什么关系?咱们两家已经是亲家了,还是双门的亲家,就是正经的亲戚, 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听姐夫说,再过一两年,咱们就一块儿出门,坐船出海去看看外藩国的事务,见见世面。”  袁超挑着眉很兴奋的道:“我也听叔父说过,就是不太好问……你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今年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哎,我可是真真太想去了!你想想,大海啊,海外面的是什么样的,真的就和镜花 缘里写的,有那么什么巨人国,女儿国的?” 竹风一下笑了道:“你倒是想!是不是还想真有个女儿国,去了你就掉温柔乡不回来了?” 袁超也笑了,不过摇头道:“不不,我才不稀罕,我的意思,希望是我跟齐蝶成了亲之后再去,那样我就可以带着她。” 竹风吓了一跳:“你想带着齐蝶出海?!” “怎么了?”袁超看着他:“你还不知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姐夫说的,说叫带着家眷……因为你姐夫必须带着你姐姐。”说到这里袁超哈哈哈的笑。 竹风也笑了,忍不住的揉了揉下巴,心想若是这样,那他也希望自己能和袁红宜成了亲之后再出海啊,那样就能带着红宜了。带着媳妇游山玩水,纵观天下,见见世面,多好! 袁超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的什么,笑道:“你也想带着红宜?如果说就这一两年便走的话,怕是来不及了,你们连亲事都没定呢。”  这话叫竹风有些沮丧,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可以说服姐夫,晚两年……就说是等朗哥儿他们哥仨长大一点。”说到这里他觉着很可行,眉头挑起来笑道:“要带着姐姐,自然是带着朗哥儿哥仨,他们现 在还不到一岁呢,能出门吗?” 袁超愣了愣,道:“那要是再等两三年,我……”一顿。 竹风没想到,便追问:“你什么?”  袁超嘀咕:“那我的孩子不也该生出来了,到时候我怎么出门……”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未婚妻前来 竹风一下子被逗得笑倒在了床上。 袁超还真的有些发愁起来,道:“这事你应该提醒一下你姐夫,提前一年……至少也应该提前半年定下,然后大家才好做准备。” 竹风笑的肚子疼:“我姐夫想的不比你周到?你放心好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袁超看在他受伤了的份上,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他们两个大少年一门心思想得是出海的事情,而那边袁珩几个小男孩儿,想得就是出门打猎的事情。 中午,不等齐瞻那边叫袁超他们过去吃饭,这边袁超已经带着袁蜀和袁珩告辞了。 因为熟悉了,也不用一定要去跟齐瞻那边说,袁蜀来这边的时候多了,经常只在竹风这边玩,并不去找别的人。 吃了午饭,竹风就靠在迎枕上,一门心思的盼着袁红宜过来。 快到申时了,袁红宜果然来了。 黄芪进来禀报的时候,竹风等的都睡着了,一听来了忙揉揉眼睛赶紧叫请进来,又忙自己揉了揉脸,免得脸色不好看。 袁红宜进来了,穿着一件浅红色绣缠枝莲花宽摆裙,上面一件月白色绣牡丹短襦,进来了在门口稍微停顿了一下,走过来。 “红宜,你来啦。”竹风有点激动,招呼了一声,顿了顿不知道在说什么好了,忙道:“快坐。” 黄芪端来了椅子放在床前,袁红宜就坐在了椅子上,她的眼圈还有点肿,很明显是哭过了,虽然用胭脂水粉的遮掩了一下,但却遮掩不住红肿,这么看起来倒有些楚楚动人的。 竹风心中一动,知道她必然是因为自己被烫了所以担心哭的,自然感动,再加上袁红宜这会儿坐得近,有股很清淡的香味隐隐飘到了竹风的鼻子里,叫竹风愈发有些不能自己起来。 这大约是他头一次突然这么的心动不已。 之前的竹风更像是个男孩子,满脑子都是玩,打猎啊,骑马啊,游玩啊,在袁家学武,自然是对武学更感兴趣,多找的年纪相仿同是男孩的袁超,因为俩人在一块儿玩。 虽然喜欢袁红宜,当时姐姐郑重其事的询问的时候,竹风也郑重其事的想过了,在他心里分量重的女子中,除了姐姐妹妹,就只有袁红宜了,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点头了。 但那种情窦初开的感觉其实一直没有,或者有,也不是很明显,所以竹风自己都感觉不出来,每天还是琢磨如何打猎,如何的练武,生意中又有什么事了,如何处理才行了,等等这些。 不过就在刚才袁红宜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竹风突然就有种很心动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从没有过,好像突然的开窍了似得。  等袁红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竹风看着她,眼神都也不太对了,以前看她似乎就和看竹雨、齐蝶一样,是自己的妹妹一般,但是今天,真的很不同,这个女孩子,以后是自己的媳妇呢,陪伴自己一辈 子的人。  竹风心中各种澎湃荡漾,袁红宜因为难过根本没有感觉出来,且她满心都是竹风的伤,哪里能注意其他的?见竹风一条腿吊着,坐下了着急的道:“伤的如何?这样吊着是为了不碰到别的地方吧?我… …看看行吗?” 竹风忙道:“没关系的,不严重,就是烫破了皮而已,几天就好了。” 他不这样说还好,一这样说让袁红宜眼圈都红了,声音有些哽咽道:“那得多疼啊?一条腿都烫破了皮……得多疼啊……”  竹风赶紧的好言好语劝慰,声音不由自主的就很温柔:“不疼,真的不疼,我大男人皮糙肉厚的,而且那水也不是很烫,已经放了一会儿了,姐姐给我包成这样,就是因为她担心啊,其实并没有什么, 说是过一两天就能好。” 袁红宜用手绢擦了擦眼泪,听了这话稍微好受了点,道:“真的吗?是放了一会儿的热水?” 竹风忙点头:“是放了一会儿的。”  袁红宜这才点点头,又忍不住的埋怨:“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说着抬头看了看屋里,见丫鬟们让黄芪都给示意出去了,她才压低声音道:“身边丫鬟服侍的怎么这么不经心?你也是太大意了,以后一 定要小心着,热水不要放在离自己太近的地方,不管什么时候,都跟丫鬟们说,热水桶放在哪里就要说,不要放下就忘了。” 竹风好笑,点头道:“知道了……你把我当小孩了?” 袁红宜忍不住的叹气:“你还不是小孩儿?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能被烫了,怎么叫人不担心啊?” 这话一说出来,大约是觉着自己说的太忘形太明白了,顿时便满脸通红的。 竹风心神荡漾的哪里还忍得住,想了想拍着自己的床边道:“红宜,你过来坐这边。” 袁红宜更不会过去了,红着脸坐在椅子上没动,轻嗔:“你老实点吧,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然后依然是自己觉着脸红,忙忙的想要转开话题,就问:“你是怎么烫的?是洗澡的时候吧?” 不然这都四月的天了,洗脸都不用太烫的水。 竹风听她问这个,一顿便笑道:“是啊,丫鬟把热水放在旁边,也没跟我说,我过去就给踢了一脚。” 袁红宜听得紧张,想详细问问,但是又不好意思,半天没继续问,只能道:“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些,跟丫鬟们说,热水桶放下了要说一声的……必定是丫鬟们心大,放下了也没和你说。” 竹风笑,想了想道:“我有点渴,刚刚黄芪姐姐新沏了一壶茶放在桌上了,红宜,你帮我倒一杯过来。” 袁红宜哪里知道他没安好心,赶紧起身去倒茶,她的丫鬟过来倒是想帮忙,黄芪在门口又喊了一声叫她们出去,说有些花样子给她们。 因为熟了,袁红宜的两个丫鬟便出去了。 竹风心里头暗暗的感激黄芪,真真是太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这会儿屋里只有竹风和袁红宜了,当然,门是打开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窃窃私语 “雨还下着吗?”竹风问了一句。 袁红宜用手绢将茶杯边缘没有擦拭干净的水滴擦去了:“还下着,只是小了很多。” 倒了一杯茶。  竹风便叹气道:“这么大的雨你过来做什么呀,折腾的身上湿了,小心得了风寒。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我这边的毛皮雨披穿上吧,外面是防雨的,里面带着毛皮,是吴远哥哥送给我的,我原本说请他们 在给你和竹雨、齐蝶一人做一件,因为那狐狸皮不是很容易猎到,一时也没有。” “你不用管我,我来的时候打着伞呢。”袁红宜说着,端了茶杯过来捧给了竹风:“小心,有点烫的。” 竹风便伸手接过来杯子,不过另一只手将她的手也抓住了。 袁红宜一下便满脸通红,吃了一惊的想要抽回去手,竹风抓住了很小声地哀求:“红宜,坐在这边……就坐一会儿……”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袁红宜又羞又紧张,慌张的下意识就去看门口。 “放心她们不会进来的,黄芪姐姐看着呢。”竹风趁机将她拉的到底坐在了床边,将杯子放在床边,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这一下她跑不脱了。 当然,竹风也不是要干什么坏事,现在只要能抓着她的小手在自己手心中,他便很满足了。 柔软的小手,叫他心跳的砰砰砰的。竹风从没想到,女孩子的手居然这样的柔软,皮肤这样的滑嫩。 “你快点放手……”袁红宜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又紧张的不停去看门口,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竹风为了能多握一会儿她的手,便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的腿其实还是挺疼的……” 果然,袁红宜一下就抬头看他,脸蛋更红了,不过这一次是着急的:“我就说……烫了那么一大片怎么会不疼的?你真是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这不是怕你着急吗?”竹风说着笑:“你瞧你,还没说呢已经着急了,这会儿要是说了,不是更着急了?”  说到这里声音便低了很多,柔声轻语的哄着她,一会儿袁红宜便满脸羞红的低下头去,羞怯怯的捏着自己的衣带。竹风何曾见过她如此的模样,且这时候的两小无猜窃窃私语,倒从未有过的心动,便 是连腿上的疼都去了大半。 跟着袁红宜来的,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叫文翠和文珊,文翠女红比较出色,因此对花样子什么的特别感兴趣,跟着黄芪在对面的厢房看花样子。  文珊看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了,正想回到上房,刚走到了门口看见了这边府里另一个大丫鬟叫沉香的走在那边游廊上,忙叫着追过去,笑着道:“沉香姐姐,你忙什么呢?我们姑娘来了,你都不在跟前 。” 沉香一看她也很惊喜:“袁姑娘来了?”她又叹气道:“小爷被烫了,我们这些人哪里还敢去姑娘面前晃悠?只求姑娘大人大量,不要怪罪我们才好。” 文珊一听忙道:“对了,小爷是怎么被烫的?应该是在洗澡吧?身边谁伺候的?” 沉香倒是知道,袁姑娘人挺好的,只是身边的这个文珊却是个事儿精,又爱说闲话,又爱搬弄是非的。 沉香便笑着道:“就是不小心踢到了热水桶……”她叫道:“哎呦,我还得去五奶奶那边拿药呢,文珊,你先在啊,我一会儿回来跟你聊。” 说着急匆匆的走了。 文珊只好点了点头,看着她走远了,才喃喃自语:“分明说的是洗澡的时候被烫的,身边谁伺候的?” 她的心思里,觉着如果是洗澡的时候进去伺候的,那必然就是通房丫鬟了,文珊现在就是要摸弄明白,这位小爷身边的通房丫鬟到底是哪个。 黄芪、沉香这两个应该不太可能,年纪大了,比小爷大好几岁呢。另外的几个人里头倒是有可能。 文珊要弄明白了,好让小姐对通房丫鬟有个防备,过门之前也做到心里有数,准备好了过门之后应对。 文珊自己就有种气,她是已经把她和文翠两人看成是小爷身边未来的姨娘了,对小爷身边那个不知道是谁的通房丫鬟已经带着一股敌意。 想来想去,她觉着绿缕最有可能,所以今天来了之后就一直在找绿缕那丫头呢,只是怎么没看见呢?  事情就是如此,但凡是有这种心思的,倒是能做到眼明心亮,互相的人里头谁有这样的心思,她倒是能看的出来。猜的人倒是也没错,谁让绿缕每次都那样眉梢眼角的挑着,在竹风面前说句话都觉着 浑身都在动似得。  文珊皱着眉头找了一会儿,又看见了另一个丫鬟,叫艾香的,蹦蹦跳跳的过来了,这个艾香在竹风这边是年纪最小的,今年才十一岁,成天跟在几个大丫鬟身后面蹦跶,性格也活泼,爱说话,问啥就 说啥。 文珊看见她眼睛都亮了,忙叫住了:“艾香!过来,我有话问你。” 艾香便跑过来了,笑着道:“文珊姐姐,什么事啊?”又笑:“你什么时候来的?姑娘来了吗?姐姐们可曾倒茶了?” 文珊道:“我们姑娘来了,倒茶的事你不用管了,姐姐们倒了的。”说着拉着艾香在廊椅上坐下了,问道:“绿缕呢,怎么没看见?那丫头刚刚是在小屋里吗?” “小屋?”艾香有点奇怪:“文珊姐姐是说正房的小屋吗?怎么可能啊,小爷烫了腿也不能洗漱什么的,小屋收拾的干干净净就没人进去了,绿缕怎么敢用我们爷的小屋?” 顿了顿道:“何况,她已经不在这边了。” 文珊眼睛一亮!顿时觉着自己问到了点子上,忙问道:“怎么说不在了?去哪儿了?”  艾香年纪小,根本不知道遮掩什么,将她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就说了:“小爷被烫了,好像就是绿缕姐放的热水桶不是地方,五奶奶生气,直接叫她妈妈把绿缕姐接回去,府里不要了……连她妈妈都被罚了,原本管事婆子的,给弄去打扫院子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爱编排的丫鬟 文珊心中迅速的琢磨着,道:“这么严重?就是因为放了热水桶吗?是不是伺候小爷洗澡的时候不经心,给烫了?” 艾香摇头:“不知道,不过小爷洗澡的时候不用人进去伺候。” “那你刚刚不是说,就是绿缕伺候的?”文珊马上抓住了,语气有点质问。 艾香想了一会儿,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不在,去二院找苏妈妈要鞋样子去了,是黄芪姐叫我去的,等我回来的时候,小爷已经被烫了。” “那五奶奶为什么赶走了绿缕?”文珊马上追问,顿了顿道:“绿缕是已经服侍小爷了吧?” 艾香小丫头一下便满脸通红,又羞又惊吓:“我真的不知道,文珊姐,你别问我了,我不知道的,你还是去问黄芪姐吧。”说着她赶紧的站起来摆摆手:“我去倒座间烧水了。”走了。 文珊坐着半天,才冷笑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被赶走了?活该!贱人。”她立刻就往正房走去。 屋里。 袁红宜坐在床边,竹风拉着她的手低低的说笑着,两人不时一起笑,或者袁红宜满脸娇羞的嗔他。 外面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叫两人一下抬头,袁红宜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站起来,去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只是手被竹风抓着,他还不肯松开,袁红宜用力挣了一下才挣脱开。  文珊进来了,并没有发现慌张的满脸通红的小姐的神情,而是过来福身,声音清脆悦耳的笑着道:“姑娘,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因着说的如果老爷和夫人不知道就算了,若是知道了便 说过来找雨姑娘拿花样子的,时间长了不好。” 袁红宜便也站了起来:“那……竹风哥哥,我们走了。” 竹风当然舍不得。文珊说那番话,声音清脆悦耳,是为了在竹风面前表现一下,让未来的姑爷看看她多懂事多沉稳,也能在未来的姑爷面前先留个印象,等姑娘嫁过来之后她也能捷足先登。 只是没想到竹风并不高兴,反而心里头很讨厌这个不长眼的丫鬟,听见袁红宜的话忙道:“急什么,天还早着呢……外面的雨还下着吗?” “下着呢。”文珊忙抢着道。 袁红宜给竹风笑笑:“我走了,你好好养伤。”并不多说什么。 竹风只能叫:“黄芪,黄芪!” 黄芪和文翠一块儿过来了,看见袁红宜要走,黄芪忙道:“姑娘怎么才来就走啊?多待一会儿吧?” “不了。”袁红宜说着往外走。 竹风忙叫:“红宜?” 袁红宜转头看他。竹风道:“路上小心点。”看见袁红宜笑着给自己点头,又忙吩咐黄芪:“快去将我那件雨披拿来给姑娘披上,送到外门,叫两个婆子跟着,送到了袁府再回来。” 袁红宜想说不用了,但是一想自己要说不用他必然啰嗦半天,笑着摇摇头也没多说出去了。文珊给竹风福福身跟着出去。 黄芪叫人去拿雨披,这边袁红宜拉住了她的手笑着道:“不用了黄芪姐姐,我是不想让竹风哥哥着急,才没说什么的,其实根本用不着,我也淋不着雨。”说着就往外走。 黄芪等不到丫鬟拿雨披出来,只能跟着送,一直将袁红宜送到了游廊的尽头,然后府内的婆子们已经抬了小轿子过来,袁红宜在这边上了轿子,轿子抬到了侧门,在门廊内换成了马车走了。 确实也淋不到雨。 文珊和文翠跟着上车,一上车文珊就神秘兮兮的跟袁红宜道:“姑娘,您知道小爷是怎么被烫的吗?” 这个袁红宜当然关心了,忙问:“怎么被烫的?” 文珊撇着嘴道:“是洗澡的时候被烫的……好像当时里面还有个丫鬟,后来那个丫鬟就被五奶奶给撵走了。” 袁红宜脸上瞬间就一下子刷白,盯着她看了半天。 文珊被盯得有点发毛,但是心里知道姑娘这表情不是冲着自己的,因此还是道:“小爷都那么大了,身边的那些狐媚子们必然是动了心思的,姑娘,您还是要小心些……” 文翠跟黄芪熟一点,听了这话很自然就觉着是说黄芪,忍不住道:“黄芪姐姐和沉香姐姐……” 谁知道文珊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就给打断了,不耐烦的道:“谁说她们俩了?她们比小爷大四五岁呢,五奶奶是什么意思,她们俩自然是清楚的很,当然不会动什么心思。我说的是其他的丫鬟……” 说着去看袁红宜,声调自然缓和了很多:“姑娘,那绿缕不就是一个?如果不是跟小爷做了什么事,五奶奶为什么会把她轰走啊?” 文翠插嘴就是不希望她接着说下去了,可她还是要把话说完,现在看小姐脸色越来越白,顿时着急了,忙对文珊道:“你也就是猜的,未必是真的。”对袁红宜道:“姑娘,事情未必是这样的……” 文珊再次的将她的话打断了:“你倒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那你说说,什么是真的?小爷到底怎么被烫的?” 文翠只好道:“你说的这话是谁跟你说的?一个字都没有错,全都是小爷身边的人跟你说的吗?你说出来是谁,赶明儿再来,我就问问。” 文珊顿时恼了,几乎问到文翠的脸上去:“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说我胡乱编排了?你自己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管,难道想让小姐也跟你一样糊涂?!” 文翠也火了,道:“你喊什么?我只是问你,听谁说的这些话而已。”  文珊还要喊,袁红宜皱眉道:“行了。”她盯了文珊和文翠一眼,又看着文珊道:“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别人的府里,你也没有顾忌的到处打探到处询问?知道的是你如此,不知道的以为是我教你这样 做的,我今后还怎么去齐家?竹风和竹雨、齐蝶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想?我成了什么人了?” 文珊一下害怕了,忙在车里跪下道:“奴婢错了。” 袁红宜道:“你下回不要跟着我出门了。”  “姑娘!”文珊眼圈一下就红了,哭着道:“奴婢知道错了,姑娘您饶了奴婢吧。”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动了疑 文珊砰砰的磕头,袁红宜不耐烦的皱眉道:“别说话了。”她心里很烦。 尽管她的性格很温柔,但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大部分时间不会发脾气,但是一旦带出一些脾气来,丫鬟们还是不敢怎么样。 文珊一下就不敢在说了。 袁红宜皱眉坐在车里想着她刚刚的话,如果真的是文珊说的那样,那……太明显了,是因为什么事。 袁红宜当然不舒服,不但不舒服,而且是很不舒服,胸口就像是被塞了一块大石头,憋得她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竹风刚刚对她柔情蜜意的,袁红宜这会儿还觉着身子酥着,可一想到他和丫鬟也如此,甚至更…… 袁红宜心里哪里能好受,快要难受死了。 胸口堵了一会儿觉着上不来气,忍不住就把车窗帘子掀开了一点点,想要透透气,才掀开,一股冷气便扑了进来,雨点也跟着飘了进来,打在了袁红宜的脸上,叫她瞬间清醒了一些。 头脑清醒点了,怀疑马上就升起来了。  首先,觉着竹风哥哥不是那样的人。虽然这件事没人问过竹风,他自己也不可能说,但是,袁红宜总觉着他不是那样的人,想想竹风平常里说话、笑颜、行为举动,对自己如何,袁红宜怎么想都觉着 不是的。 正要仔细的询问,马车却已经到袁家了。 也是有轿子在车下面等着,从车里直接到轿子里,然后抬到了内院。袁红宜走到自己屋里,就看见自己的母亲在这边等着。 她顿时红了脸,有些扭捏的过去叫道:“母亲。” 袁夫人看她一身打扮就知道出门了,问道:“去哪儿了?”  没等袁红宜说话,身后的文珊忙上前一步笑着道:“姑娘前几天绣衣裳,想要在上面绣并蒂花的,但是不中意家里花样子,知道齐家六姑娘现在也在准备,上次也见过,一副绣花是很好看的,因此便说 了今天过去拿,申时初出的门,现在还不到申时末呢。” 意思是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回来了。 袁夫人听了就信了,叹气道:“一副花样子而已,用得着你亲自过去拿吗?叫丫鬟去不就行了?还下着大雨。” 又是文珊抢着道:“是因为没提前说过,姑娘想着派个丫鬟过去实在是太怠慢了,况且如今齐家也不是普通的人家了,还是亲自过去,也能见见齐家六姑娘和雨姑娘。” 袁夫人并不是很在意,点了点头。 袁红宜过来坐在了袁夫人身边,对文珊道:“你去烧些水,我要洗洗。”又吩咐文翠:“沏一壶茶来。” 将两个丫鬟都给支出去了,这才对袁夫人道:“娘,女儿不是去找齐蝶,是……去看看竹风哥哥。” 袁夫人便点头道:“我猜着你就是去看竹风了……怎么样啊?严重不严重?” 袁红宜皱着眉头点点头:“挺严重的,小腿上全都是烫伤,抹了药膏用纱布包着,好在竹青姐姐是大夫,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袁夫人一听皱眉道:“这么严重?这么说我跟你父亲还是要去看看才好。”  因为这个问题袁红宜和竹风说过,便忙道:“不用了,竹风哥哥怪不好意思的,那么大的人了还被开水烫了,我去看他都脸通红的,说做什么下着大雨过去,弄得他好像孩子一样……您和父亲过去,更 叫他不好意思了。” 袁夫人听了,觉着这也是,点了点头道:“也是,过几天吧,过几天也应该去一趟了。” 说着也不是有意的,只是看了看门口皱眉:“文珊那丫头怎么谎话张嘴就来啊?是你叫她那么说的?” 袁红宜正好对文珊说的话有些怀疑,听了母亲这话突然的就像是被人敲了一下头,一下子豁然开朗的感觉。 对呀,她的谎话张嘴就来,那么在车上说的那些未必就是真话。  她摇头道:“不是女儿的意思,只是出门的时候……因为太担心了所以非常想去看看竹风哥哥,但是又怕父亲和母亲不答应,所以就没和你们禀报,车上的时候,文珊自顾自的跟文翠说,编着回来如果 您和父亲发现了如何如何的搪塞……” 袁夫人也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摇了摇头:“这个丫头……” 不过袁红宜心里却已经不舒服起来,文珊跟在自己身边,经常如此的。  好在府里人少是非也少,父亲虽然有一位姨娘,但姨娘并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的。内宅的孩子们,全都是嫡嫡亲的同胞姐弟。以前府里头只有弟弟们,弟弟还小,袁超堂哥来了之后,也因为是男孩儿住 在外院。所以袁红宜这边的事其实不多,文珊以前也就是跟丫鬟这个拌嘴了,那个说呛了什么的,没什么大事。 但是现在袁红宜真的要想想,文珊能不能一直跟着自己了。  齐家可是家大业大的,人也多,竹风哥哥虽然姓王,但是一直住在齐府,看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自己带着文珊嫁过去,文珊必然是上蹿下跳的招惹是非,那样对自己也不好啊,自己过去了本就 应该和睦家人的,怎么能带这样容易招惹是非的? 当然这只是袁红宜自己心里的想法而已,毕竟亲事还没有定呢,只是,她自己想好了,文珊是不能跟着自己陪嫁的。 袁夫人在这边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听了听竹风的伤势如何,叫她晚上早点休息,这才起身回去了。 水烧好了,袁红宜洗了澡,穿了一件浅碧色轻柳软枝长裙出来,便叫文珊到跟前来,问道:“今天你问的是谁?” 文珊一开始还以为小姐还想着小爷的事情不舒服,当然会不舒服了,小爷身边有了狐媚子呢!  她马上就气愤愤的将车上的话又说了一遍,竹风洗澡的时候是那个绿缕服侍的,不知道怎么打闹的,结果踢翻了热水桶。这一次的说法已经没有‘可能’‘或者’这样的词语在里面了,几乎就是用肯定的语气,好像她亲眼所见似得。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撒谎的丫鬟 文珊的这番话可比在车上的时候说的严重多了,在车上的时候,只说旁边好像是有个丫鬟,然后丫鬟就被卖掉了。没有具体说是谁,更加没有打闹什么的话。 她是袁红宜的丫鬟,有什么毛病袁红宜也是知道的。 她之前说的那些话,让袁红宜怀疑了竹风,心里便十分的不舒服,这会儿听得这番话,更加明显的添油加醋,那么她之前的话便完全失去了可信度。 袁红宜心中一股怒气升了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她用如此的言语说竹风,说自己的未婚夫,对竹风哥哥实在是个很大的侮辱。 袁红宜性子好,但并不是懦弱,她是袁夫人亲生的,且家里就只有她一位小姐,真真儿是捧在爹娘的手心里长大的,她怎么可能养成懦弱的性子? 这会儿心里已经是大怒了,那文珊还添油加醋的说了半天才停下,道:“姑娘,这些事您真的不能不查,若是由着小爷身边的那些狐媚子乱来,等您过门了,说不定……小爷的庶子都有了……” 文翠在旁边忍不住的道:“你怎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这话怎么了?我说的全都是实话!我都是为了小姐好。”文珊还厉害的不行,马上转头呵斥文翠。 袁红宜冷笑了一声,道:“这番话你是听谁说的?” 文珊愣了愣,道:“自然是小爷身边的丫鬟们……” “谁?!”袁红宜声音提高,严厉了很多。 文珊吓得一哆嗦,抬头看了看她,见小姐已经是满面怒容,这才知道小姐是认真询问,顿了顿道:“是艾香……”一顿之下心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了。  她自己说的是实话,还是添油加醋甚至无中生有了,她自己当然清楚,看现在的样子,小姐是要正经过问过问。文珊知道,那艾香才十一二岁,因为年纪小坐不住,所以也不经常在小爷身边。如果只 说是她说的,小姐必然不信。 因此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有沉香。” 袁红宜蹙眉,沉香已经十八岁了,跟着黄芪在竹风身边时间最长,她不可能这么不懂事,将这样的事情随便说给别人听,而且还是说给自己的丫鬟听!  这事很简单,反过来想想就是了,袁红宜是女子,但是家里有男子啊,如果这件事是堂哥袁超屋里发生的,试想袁超身边的大丫鬟就那么不懂事,将这件事到处的跟人说,还专门跟齐蝶那边的丫鬟说 ? 这怎么可能! 更何况因为文珊前后说话不一致,袁红宜已经怀疑了她,如今她说什么,当然首先就不信。 冷笑道:“沉香跟你说的?你可想好了,明儿我就叫文妈妈去齐府询问沉香,但凡你有半句话的撒谎,我便禀报了母亲,我身边是不能留你了!”  文珊愣住了,继而大惊的跪下了道:“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小姐?奴婢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您着想,你这是做什么?奴婢哪里做错了,您说就是了,或者您心中不满,骂两句打奴婢一顿,奴婢都认了, 您说什么赶奴婢走的话啊?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了,小姐,没有辛劳也有苦劳……” 袁红宜听她话里的意思,居然还挺不满的?仿佛是怨小姐对她不公了? 这愈发让袁红宜恼怒了起来,心一横今天索性就把事情弄清楚,这样的丫鬟连她自己的小姐都敢言语挤兑,还留在这边是看着舒心吗? 厉声道:“文翠,去把文妈妈叫来!”  文翠顿了顿,虽然有点想求情,因为她和文珊一块儿服侍小姐多年,也情同姐妹一般。但是今天文珊说的话,文翠心里也明白,必然是有不实的地方,所以她才多次的质疑,因为牵扯的是未来的姑爷 。 但文珊变本加厉,甚至还对文翠没什么好脸色,文翠知道小姐是因为文珊编排竹风少爷,已然是有了怒气,自己若是这时候求情,只怕是连自己都一起迁怒了。 到了这个时候,文翠自然是要自保,且文珊也没到了让她有共同进退的想法,因此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转身出去找文妈妈。 这边文珊就急了,连连的磕头道:“奴婢知道错了,小姐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打听这些事了……” 袁红宜冷笑道:“到现在你都没弄明白我生气的是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将你今天在齐府做的一切,听到的一切如实回答,胆敢再有半个字的假话,任谁都救不了你!” 文珊如今还真的有点骑虎难下,如果马上改口,那不就是说,今天自己说的话全都是假的? 犹豫的时候,文翠已经将文妈妈找来了。 袁红宜今天铁了心要抓住文珊的错处,将她赶走了,吩咐文妈妈道:“你赶紧去一趟齐府,找到小爷身边的大丫鬟沉香和小丫鬟艾香,问问她们今天都跟文珊说了什么,一个字不要漏的回来禀报。” “姑娘!姑娘!”文珊一看小姐是认了真,一定要查问清楚了,文妈妈这要是真的去问了,这事就闹大了,不但自己小姐知道了自己撒谎的事情,连竹风少爷那边都知道了。  想想,如果真的叫那边知道了,自己哪里还有将来?就算小姐肯带着自己陪嫁,竹风少爷还能搭理自己吗?怕是以后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眼,等小姐成了竹风少爷的娘子,只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找 理由把自己给卖了的。 文珊这才急了,想想自己服侍小姐多年,只好认了错,希望小姐能看在这些年自己服侍她的份上饶了自己。 于是磕头已经哭了起来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婢说实话,求姑娘饶了奴婢吧……” “说!”袁红宜厉声道。  文珊便将今天去齐府的前前后后都说了,艾香和沉香虽然都和她说了话,但却并没有她在车上和回府之后编排的那些话。只是因为她心中不忿,且觉着必然是有问题,便按照自己的想法编了那些话。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审问 袁红宜听完了,真真冷笑个不停,道:“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编排主子的话,你敢说的跟真的一样!故意骗你的小姐,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文珊哭着道:“奴婢全都是为了小姐好啊,奴婢是担心竹风少爷宠爱了那个小狐媚子,小姐嫁过去了……”  袁红宜哪里听得下去她的话!气的已经脸通红,而那文妈妈在旁边虽然听了半截的话不明所以,但是听到文珊现在说的也给吓了一跳叫道:“还不住嘴!你这个死丫头真真无法无天了,小姐跟前你嘴里 胡嚼些什么?!” 袁红宜道:“文妈妈,还不叫人拖出去!就听这个小蹄子污了我的耳朵,听她说这些见不得人的话?” 文妈妈哪里敢怠慢,赶紧的叫婆子进来,将大哭大闹的文珊给拖了出去。 因为小姐这边又是叫人,又是听见丫鬟哭喊的,外面的婆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怕担责任于是赶紧去给袁夫人禀报去了,袁夫人这会儿正好过来。 进院子就看见文珊被几个婆子从屋里拖了出来,嘴里大哭的叫:“小姐!奴婢都是为了小姐啊,姑爷那边狐媚子要是有喜了,您嫁过去也要吃亏的啊……” 文珊是看见自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豁出去的大闹一场,叫袁红宜脸上也下不来台。 袁夫人听见了大吃了一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已经冲了过去厉声叫道:“还不堵上嘴!听她满嘴喷粪的好听么?!” 婆子一看夫人也过来了,夫人都火了,就更不敢怠慢了,马上就有人拿了放在窗台上的破抹布将文珊的嘴巴堵住了,拖了下去。 袁夫人急火火的进了屋子,看见女儿气的眼圈通红的,忙问:“怎么回事?”  袁红宜现在也没法隐瞒了,只能将文珊今天做的事情全都说了:“女儿因为听她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回来说的那番话更加的过分,便让文妈妈过来,假装命她去竹风哥哥那边找丫鬟询问,迫使她说了 实话……想不到这个丫头居然这样的黑心,乱喊乱叫……” 文珊最后乱喊的那些话,分明是有坏王竹风名声的意思。 袁夫人听得跌坐在椅子上,又气又急的道:“那个死丫头怎么这么坏!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竟然都没瞧出来她是这样的人?简直心黑!”  文妈妈在旁边听了半天了,大约的也明白了些,忙劝道:“文珊那丫头心思太多了,想的事情过了头,她哪是真心为小姐着急,全然是想利用小姐给她清除异己呢,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也不值得,姑娘, 夫人,还是不要生气了。” 袁夫人点了点头道:“这里没事了,你们也下去吧。” 文妈妈便躬身告退了。  袁夫人叫余下的几个小丫鬟也下去,让文翠去里屋收拾床铺,这才对袁红宜道:“文妈妈说得对,文珊那个贱人是想挑唆了你的怒气起来,叫你为了个通房丫鬟去跟竹风闹……你须得明白,什么通房姨 娘,那些人你都不应该放在眼里,你是正室夫人,即便是过门了跟这些人闹起来也是笑话,更何况还没有过门?通房姨娘的……” 说到这里袁夫人声音小了点,往里示意了一下道:“她们以后才是这样的人,大约的文珊、文翠都有这个心思,文珊倒利用你对付她以后的对手。” 袁红宜停顿了半天,她当然是知道了,正是因为知道文珊的盘算,她才这样生气的,但是听乐母亲的话,却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女儿觉着……竹风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袁夫人还楞了一下,才道:“不是什么样的人?成亲前就收通房丫鬟的人?”停顿了一下,想说什么的,但是张了张嘴又没说。 她原本想让女儿想开点,因为男人基本上没有不纳妾的,自己的丈夫跟自己半辈子都算恩爱,但也纳了两房小妾,虽然一个命短没几年就死了。 不过王竹风那边,袁夫人想了半天,还真的没说出来这劝解的话。  主要是齐瞻和温竹青夫妻,还有竹风、竹雨兄妹确实和寻常人不同,齐五爷到现在也没纳妾,他们成亲也都快十年了,虽然说都还年轻,这种事情到底会不会发生谁也不知道,但十年过去了依然如此 ,说明他们确实非寻常人。 竹风和竹雨从小就是姐姐温竹青养大的,温竹青的一举一动对他们自然是很有影响。且竹风还是在这边跟着袁伟学武的,也有三四年了,竹风是什么样的人,袁夫人也看在眼里。 所以想了半天,袁夫人也没说什么寻常男人都会有纳妾的想法啦,作为正室夫人这一点一定要想开啦,什么什么的。  只是道:“你心里应该明白,为娘就不多说什么了。”正好这个时候文翠已经收拾好床铺出来了,袁夫人的话也没有避着她,直接当着面继续对袁红宜道:“文珊的事情处理的很好,这样的丫头留在身边 ,迟早是祸害。” 袁红宜轻声道:“知道了,母亲您也别担心了,早点回去睡吧。” 袁夫人点头道:“你身边就先只文翠一个大丫鬟,还有文冰那几个二等丫鬟,也够用了,等以后再说吧,到时候精心选几个。”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袁红宜心里清楚,母亲这话倒是给文翠说的。 文翠在旁边躬身听着。 袁夫人站起来,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走了。袁红宜将她送到了门口,因为外面冷,被袁夫人一定叫进了屋,她才走了。 袁红宜去小屋洗漱了上床,见文翠在旁边低着头也不说话,想了想道:“文珊也是实在做的过火了,才会如此。你也不用跟着悲凉,我并不是刻薄的人,只要你们都安心的服侍,我不会亏待你们。” 文翠慌忙的道:“是,奴婢知道小姐的。奴婢今天也不赞同文珊的做法……她是过分了。” 袁红宜便点点头,躺下了。  文翠过来放下帐子,吹熄了屋里的油灯,端着烛台出来关上了房门。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嘀咕一番 袁红宜这边闹了些事情,齐家府里,竹风这边也不算很消停,丫鬟们也嘀咕了一番。 艾香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但是心眼也不少,像齐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下人越来越多,当然的就互相有不少的事情,说什么的,做什么的,都得多张个心眼才行。 艾香今天被文珊质问了半天,甚至文珊怀疑绿缕是小爷通房丫鬟,文珊是袁姑娘的贴身大丫鬟,如果她将这话说给袁姑娘听,那不是……给小爷头上扣屎盆子吗? 艾香就算是贪玩不太坐得住,但到底也是这边房里伺候的丫鬟,小爷有没有收用谁,屋里的丫鬟能不清楚?  正是因为没有,现在却被文珊怀疑,艾香就特别的不安心。等袁姑娘她们走了,艾香越想越不对,还是赶紧的去找了黄芪。黄芪在厢房这边给小爷做鞋,正好屋里没其他的人,艾香便轻声的将文珊找 自己打听事情的话说了。 黄芪一开始并没有很在意,笑着道:“你应该是听岔了吧?她问绿缕是服侍小爷了吧……这话并没有问题啊,绿缕之前原本就是服侍小爷的。” 艾香跺着脚道:“哎呀黄芪姐姐!她这句话里的‘服侍’是什么意思,我能听岔了?她就是……就是问,绿缕姐是不是小爷……那个通房的意思……” 黄芪摇头:“应该不会的,袁姑娘到底还没跟小爷成亲呢,她能让身边的丫鬟来打听这些事吗?那成什么了?”  “怎么可能是袁姑娘叫打听的?”正好沉香从外面进来,听见两人说话便道:“黄芪姐姐你也是糊涂了,袁姑娘人家是官宦小姐出身,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叫丫鬟打听这些,还是在别人府里打听!袁姑娘 怎么会做出来这样的事?但是,丫鬟自己做出来这种事情,袁姑娘可是真控制不了。” 黄芪看着她笑道:“你倒又来多嘴。”  沉香过来坐下了,叹气道:“不是我多嘴,因为今天文珊也来问我了。我当时就一句话给搪塞过去了,事后想了想,也是心里不太舒服,文珊到底是袁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她打听这些事,也真是给她家 姑娘丢脸……当时就这样想的,只是我也没想到,文珊那丫头居然又去问了艾香,还说了那些话!必然是看见艾香年纪小,所以她说话也不顾忌了。” 黄芪一听,文珊居然也问过她?顿时重视起来了,将手里的绣活放下了,看着沉香道:“她问了你什么?”  沉香道:“她就盯着问,小爷洗澡的时候谁在旁边伺候的……谁也没有说过小爷是洗澡的时候被烫的,她就猜,应该是洗澡的时候吧?身边谁伺候的?”说着学文珊当时的样子,对着黄芪的脸道:“就这 样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脸问,我当时就觉着不对,只笑着说,不小心被烫了呗,然后找了个借口走了。” 黄芪一听,惊讶的道:“她真的……”一顿,这话没说完。 艾香就噘嘴道:“沉香姐姐说得对,文珊就是欺负我年纪小,倒是什么都敢在我面前说!”  又对黄芪道:“黄芪姐姐,这事不能就这样完了,文珊是袁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袁姑娘还没有嫁过来呢!文珊凭什么就上蹿下跳的管咱们爷身边的事?她算老几啊?就算是袁姑娘嫁过来了,她也和咱们 一样只是下人而已,打听这个打听那个的,意思也太明显了,手伸的也太长了吧?袁姑娘都还没说话呢。”  黄芪不得不道:“不要扯上袁姑娘。文珊做了什么,袁姑娘未必知道……袁姑娘是官宦小姐出身,教养规矩都是懂的,怎么可能叫自己的丫鬟在别人府里乱打听事情?这事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扯上袁姑 娘。” 艾香就答应了:“知道了。”她年纪小,当然凡事都要听姐姐们的,且她的意思并不是要扯上袁姑娘。这事说小虽然是小事,但真要是大了,也是很丢脸的大事,所以,艾香知道不要扯上袁姑娘。 沉香道:“问题是,文珊那丫头的心思太明白不过了……”说到这里停顿住,转头看艾香:“艾香,你去给我倒杯水。” 艾香噘嘴:“想把我支出去,就明说呗,何必……”转身往外走,道:“沉香姐,那我就不倒水了。” 沉香好笑:“死丫头。” 黄芪看艾香出去了,问道:“怎么?”  沉香便声音低了些的道:“这事明摆着的了,文珊必然是琢磨着跟着她们姑娘陪嫁过来,而且现在就已经琢磨怎么……服侍小爷,料想只当个通房丫鬟还不满足,是想要爬上姨娘的位置的,所以从现在 开始就已经把这边小爷身边的丫鬟们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现在就开始排挤起来了。” 黄芪皱眉,半天才道:“她想的倒是真远。”  “远?也不远了,今年必然是要定下过大定的日子,明后年的说不定就成亲了。”沉香道:“黄芪姐姐,照理咱们两个是绝对不会有这个可能,也不应该趟这个浑水。但是我想想就觉着不放心,小爷是咱们从小照看到大的,虽然咱们是下人,可小爷……就算是五奶奶,也从没把咱们当下人看,小爷一直都是姐姐姐姐的叫着咱们,你真的就看着以后袁姑娘嫁进来的时候带文珊那么一个上蹿下跳惹事的主儿, 给小爷的日子添堵?”  说到这里沉香冷笑起来了:“最好笑的是,小爷身边所有的人,谁也没这个想法,独独一个绿缕动了心思,马上就被五奶奶给赶走了……”她看着黄芪道:“现在可倒好,小爷自己的丫鬟都清清白白的没 一个动歪心眼子,可袁姑娘那边准备陪嫁过来的丫鬟,倒已经跟刺猬似得盯着我们这边了!”  黄芪想了想道:“那咱们能怎么样啊?这事也不是咱们能解决的了的,是能去跟袁姑娘说,叫她别让文珊跟着陪嫁啊,还是能跟小爷说,叫他小心点,文珊是有这样的心思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禀报五奶奶 沉香道:“跟五奶奶说!有什么不行的?” 黄芪叹气道:“跟五奶奶说了,你让五奶奶怎么办?去和袁姑娘和袁夫人说,别叫文珊陪嫁过来?这话怎么说啊?这不是给五奶奶找难题?”  沉香想了想道:“不管五奶奶怎么处置,但我觉着,这事是应该跟五奶奶说一声,叫她知道的。毕竟……小爷是男人,对这种事情也不是那么的明白,而且粗心大意的,不像女子那么心细,更不会琢磨 这些事情。真要是袁姑娘带着文珊嫁过来,只怕文珊算计小爷什么,小爷必然糊里糊涂就被她算计了……黄芪姐姐,你愿意小爷被那个贱人算计?” 黄芪当然不愿意了,而且想起来都觉着很生气。想了半天,道:“也只能是跟五奶奶去禀报,看五奶奶怎么处置。好在五奶奶现在是县主,真的要是去跟袁家说什么,袁家也应该能照着做。” 沉香点头道:“对呀。何况五奶奶做事多周到妥帖?必然不会让袁家难堪的。不过确实应该让袁家知道,文珊的为人。” 黄芪点头,顿了顿又道:“文珊也是袁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了,服侍姑娘好几年了的,袁姑娘到底知道不知道她这毛病啊?”  沉香摇头:“谁知道啊……不过,即便是知道,怕是袁姑娘自己也没有太当回事。你想想啊,袁大人和袁夫人只有这么一位小姐,给她的自然是最好的东西,袁府连个堂姑娘表姑娘都没有,袁姑娘要什 么有什么,那文珊即便是有这样的毛病,想来之前因为不用跟人争什么抢什么,所以表现的不那么明显。袁姑娘也不觉着她这个毛病太大。” “但是现在牵扯上咱们小爷,文珊的毛病就一下全显出来了。”沉香说着去看黄芪:“你说是不是?” 黄芪点头:“这话也有道理,袁姑娘在家就是一个姑娘,也不牵扯盘算什么,文珊是她的大丫鬟,就算是盘算点东西,说不定不用盘算,袁大人和袁夫人就送给姑娘了。” “所以才把文珊惯得这么毛病,一点都吃不得亏……问题是咱们这边谁让她吃亏了?这种事……”沉香真的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的摇头:“她把咱们这些人都当贼一样防备呢。” 黄芪摇头道:“算了,你也别这样说了,这样说的话更是越说越来气了。她怎么想的,那也是她心胸狭窄小人之心,咱们若是真的为了她的想法生气,那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找气受呢。”  沉香想了想,倒也是的,点头叹气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说着说着来了气,快钻了牛角尖了。”又对黄芪道:“你还是赶紧现在去跟五奶奶说吧,正好事情就是今天发生的,说了早完事。免得过 两天了再去说,倒显得突兀。” 黄芪听了沉香的话,想想到底是严重的事情,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袁姑娘和小爷的婚事,她更不希望那个文珊真的跟着袁姑娘嫁过来,给小爷身边添乱。 所以也没有多耽误,当即就来找五奶奶,禀报了这件事。 温竹青听了之后蹙眉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文珊除在沉香和艾香那边打听过之外,还在谁面前打听了?” 黄芪一愣,忙道:“这个奴婢还没问呢,也没想到……不知道文珊还在别人面前询问过没有。” 这个很有可能,文珊可能还问过其他的人,只是那个人没到黄芪这里禀报而已。 温竹青就道:“你回去了问问,也别大张旗鼓地,也不用现在就问,这几天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顺便问问身边的人就行了,如果没有就不要多说。” 黄芪忙答应了。 温竹青又琢磨了半天。  文珊确实是挺上蹿下跳的,最主要的是,袁红宜和竹风的婚事还在商议中,袁红宜那边到底谁陪嫁过来,应该是还没有说吧,她就如此的能折腾,敌意摆的这么明显,就差说出来她将来的目标就是姑 爷身边姨娘的位置这话了。这丫鬟真的要是嫁过来,确实是个麻烦。  不过,文珊今天在这里问这个问那个的,也许瞒不过袁红宜去,说不定她已经知道了。而且很有可能是文珊自己跟袁红宜说的。试想她上蹿下跳的打听这些事,打听出来了什么,当然是马上告诉她们 家小姐,利用袁红宜来为她铲除她以后的‘对手’。  如果知道了,温竹青相信袁红宜会做出来决定的。毕竟,文珊的这种做法还是很失礼的,两家是亲家,她姑娘还没有嫁过来,她一个丫鬟就在别人府里到处的打听,打听的还是她家未来姑爷房里的事 情,这要是叫袁红宜知道了,必然不会轻饶了。 竹风当时说他喜欢袁红宜,很愿意这门亲事的时候,温竹青就也已经好好考虑过,袁红宜是什么样的性子,她也好好的了解过。  红宜是袁伟和袁夫人唯一的女儿,袁夫人自然是精心的教养,袁夫人本人性格比较的温柔,所以教出来的女儿也柔声细气,慢条斯理。但是,袁红宜并不懦弱,因为她不需要懦弱,她是府里的嫡亲小 姐,还是唯一的小姐,袁夫人也绝对不会把自己女儿教养的懦弱没骨头。 所以,可以相信袁红宜应该会做出来一些处置。  温竹青便跟黄芪道:“这件事我知道了,现在且看看袁家那边怎么处置吧,如此无礼的丫鬟,袁姑娘知道了也不会放任。你回去了告诉沉香和艾香,此事不要在往外说了,一来给袁姑娘留面子,二来到底是你们爷房里的事,真要是叫一些心歪的人听去了,再故意传些原本没有的事情,就更让事情复杂化了。你和沉香做的都对,竹风是男孩子,对这种事情当然不会那么细心,还想的那么多,你们现在在 她身边,就要多替他想想,将这种事情能消灭在萌芽中,就消灭在萌芽中,尽量不要生出事端。” 黄芪忙福身:“是。”  温竹青叫她回去了,自己又思忖了半晌。并不打算说什么做什么,更不会去袁夫人甚至袁红宜跟前说什么,且看她们如何做就是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竹风的建议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四天雨终于停了,温竹青带着孩子们去省亲园子陪了皇后娘娘一整天,因为接下来的几天,皇后要去长安城附近转转,便不用她相陪了。 听那个意思,似乎还是朝廷的事情,温竹青自然不会多打听,答应了。去几天皇后那边似乎没定,因此说回来了在商量去水墨园的事情。 下过了雨之后,天就晴了。 竹风年轻力壮,身体很好,伤口当时的处理和后来的护理都非常的好,并没有发脓严重的情况,第四天便下地走动起来,因此太阳一出来,伤口愈合的便更快,温竹青给换了两次药,便已经愈合了。 四五月天,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才晴了五六天,齐瑞来找竹风,询问什么时候去打猎,竹风才答应了,商量一下这几天就去,谁知道一天晚上突然变了天,第二天阴沉沉的,午时过了之后,又开始下起了毛毛雨。 不用说,齐瑞肯定是非常沮丧了。 打猎是不能去了,竹风又想起来之前的一件事,于是过来找姐姐温竹青。 竹风受伤之后,生意上的事情自然全都只能齐瞻去跑了,齐瞻这几天还挺忙,温竹青因为不用去陪皇后娘娘了,倒是闲了下来。  竹风伤好了,温竹青心情也很好,窗户外面雨滴落在芭蕉叶上的声音,加上儿子们就在那个宽大的榻上玩着,朗哥儿如今已经是爬的飞快,跟尚哥儿也很能玩到一起,尚哥儿不停的跟他说着话,他在 旁边好像听得懂似得,不时地发出一两声赞同的声音。 温竹青心情便更好了起来,笑着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坐在椅子上看着儿子们,听着外面雨打芭蕉的声音。 “小爷来了。”外面的丫鬟禀报道。 温竹青喝了一口毛尖茶,抬头看见竹风从外面进来,将身上穿的雨披放在门口,笑了忙道:“赶紧进来,鞋湿了没有?身上湿了没有?” 竹风笑着进来了:“没有,我穿的牛皮靴子,衣襟掖腰里了。”在门口将衣衫整理了一下,这才进来。 温竹青还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果然鞋没有湿,这才亲自倒了一杯茶给他:“怎么到这边来了?我还以为你去帮你姐夫呢。不是说今年有条船出了事,这就转回来了,很麻烦吗?” 竹风点头:“是啊,我一会儿要过去呢。想起来有点事要和姐姐说,就先绕到这边来。” 温竹青笑着问:“什么事?” 竹风喝了茶,看了看屋里没说话。  温竹青就知道了,这话不宜叫丫鬟们听见。不过丫鬟们在那边照看孩子们,因此她站了起来,陪竹风往外走,想去对面的厢房,不过到了门口竹风又将衣衫前摆掖在腰间,将雨披穿上,温竹青帮着他 将雨披穿好,便跟着出来,走到了长廊上。 雨声很大。 竹风这才笑着道:“没什么大事,早就想跟姐姐说了,不过有时候就忘了,想起来了的时候也不在姐姐这儿……是黄芪姐姐的事。” 温竹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道:“黄芪怎么了?” 竹风笑:“没什么,只是黄芪姐姐今年都二十一岁了,我也大了,身边总有丫鬟跟着不是很方便。不如姐姐就把她安排了吧?还有其他几个小丫鬟也都安排了吧,以后有小厮服侍就是了。” 温竹青恍然了,竹风想着黄芪的终身,这也是应该的,毕竟黄芪是从小把他照看大的人,就跟他姐姐一样。 不过连其他的丫鬟都安排了?她当然就马上想起前几天的事情,难道是竹风已经知道了?担心袁红宜那边疑心他?  想了想笑道:“黄芪,甚至沉香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前几天还为这事专门找过黄芪,跟她说了……”想了想温竹青失笑道:“对,这几天没事,倒是将她和白芷、沉香安顿了算了,也不好一直拖着。 不过,其他的丫鬟……”  温竹青看着竹风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连其他丫头都想要安排了?虽说小厮在身边服侍也是一样的,不过到底你是快成亲的人了,明年过大礼,最快后年就成亲了,袁姑娘嫁过来,也不可能带多少陪嫁 丫鬟,至多四个,难道你的意思,以后你们屋子里服侍的人只有四个丫鬟就够了?” 说着摊手转身示意了一下身后:“你看看我,如今多少人都觉着不够。”  竹风倒是被说的一愣,挠了挠头笑了道:“这样啊……我原本想着,横竖要给黄芪姐姐找合适的人,不如就全都配了算了,我那边除了艾香小点,其他的最小也都十四五岁了,也可以给找相公了。不过 姐姐这么一说,到也是的……” 温竹青听他这样一说,反倒是松了口气,知道他应该是并不知道前几天的事情,说要把屋里丫鬟全都安排婚事的话,其实完全就是一时想法而已。 便笑道:“行了,这一次只安排黄芪和沉香好了,其他的还是留着,而且还要慢慢的在加几个人,毕竟成亲了之后,红宜来了也要有使唤的人不是?” 竹风是无所谓的,点头道:“全听姐姐的。”说着道:“那我走了姐姐。” 温竹青点头,又跟着叮嘱了两句:“就算是伤口结疤了,尽量还是不要淋湿了,裤腿要别进靴子里,到了你姐夫那边,将裤腿松开,如果湿了就将结疤的地方擦拭干。” 竹风笑着答应:“知道了姐姐。”说着将雨披上面的惟帽带上,往外走:“那我走了姐姐。” 温竹青跟他摆摆手,看着他走进了雨里。 她倒站住了看了半天。竹风真的是长大了,长成了一个英俊修长的大小伙子,连他身边的丫鬟都已经有人开始动心思了。再过两年成了亲,他就是有媳妇的人了,有了他自己的家人了。 这想法叫温竹青居然还伤感了一会儿,不过马上又失笑,自己什么时候这样多愁善感起来了?不管竹风和竹雨成亲了还是有了他们的孩子了,自己都是他们的姐姐,永远都是。  而且,弟弟妹妹有了他们自己的家,有了疼他们的人和他们疼的人,温竹青会很高兴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丫鬟的婚配 因为这个想法,温竹青又想起竹雨来,转身问那边站着的子苓:“看见雨姑娘没有?” 子苓摇头:“下午就没见了……奶奶,用不用奴婢去找?” 温竹青又摇头:“不用了。”竹风刚刚说的黄芪、白芷的事情,她想想还真的不好再拖了,自己这话都说出去挺长时间了,拖着叫她们心里在起了什么想法,以为自己想怎么样呢。 道:“你去将黄芪、沉香,还有雨姑娘那边的白芷叫过来。” 子苓答应着便去了。  温竹青也没有回正屋,这事倒是不好当着那么多丫鬟的面说,并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而是不希望黄芪她们在选人之前就被取笑,然后被传开,要是传到了前面叫小厮管家们知道了,这样她们如何 选? 所以温竹青去西厢房坐下等,不过才坐下又想起来自己沏的茶还没喝两口呢,于是起来又去正房将自己的茶壶茶杯的全都端了出来。 正好紫茸在屋里,跟着丫鬟们一块儿看着少爷们,她手里还拿着一块手绢绣花,温竹青便把她叫出来,跟着自己来到了西厢房这边。 稍等了一会儿,黄芪和沉香先过来了,两人大约还以为是前几天的那件事,面色都比较的严肃,过来躬身道:“五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正好这时候白芷也进来了,温竹青笑着叫子苓去给她们倒茶,然后让她们几个坐下。 果然,一看五奶奶这样,黄芪就先明白过来了,顿时就满脸通红的。 温竹青笑道:“这话去年的时候跟黄芪和白芷、紫茸说过,不过因为一些事又耽误了下来,现在尚哥儿也大了,他身边还有两个小丫鬟,另外我会在找人,所以你们的事情也该办办了,不能再拖了。”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几个丫鬟全都是满脸通红的。 温竹青笑道:“还是之前那个话,前院的小厮管家,你们挑,看中了谁就……”想了想道:“这样,你们几个都会写字的,看中了谁写个条子过来给我好了。” 免得扭扭捏捏的半天说不出来。温竹青叫丫鬟们自己选人,这件事也是好几次了,丫鬟们虽然个个心里有数,选定了某个人,可要让她们说出来真的是费劲。 所以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不过这一次就给你们定个时间,一个月之内就给我吧,这样我也好叫人准备你们的事情。还是要说一点,此事需要的是两情相悦,因此你们选好了,五爷会找你们选定的人谈,只要双方都同意,这件事就算成了。即便是不同意的,也没关系,重新选就是了,这件事只有我和五爷知道,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你们不要有负担,也不要害羞扭捏,须知这是你们自己的终身大事,关系你们今后几 十年的日子呢,所以还是要认认真真的。”  温竹青说到这里笑了道:“想来不用我说,你们都明白,选相公还是要选踏踏实实的,勤劳能干的,爱说爱笑性格活泼的不是不好,但是起码要看清楚人,是真的只是活泼好动爱说爱笑,还是油嘴滑舌 满嘴谎话。当然,你们也不会跟外面的人那么多接触,可以多想想,寻一些和他们熟悉的人询问询问都可以。” 几个丫鬟满脸通红的听着。  温竹青笑道:“这件事说到这里,也需要跟你们说清楚,免得你们心里有什么负担。尤其是黄芪和沉香,竹风那边前几天出了点事,正巧今天就要找你们,把你们配人,即便是你们自己不胡思乱想,只 怕也有心歪的人要说些闲话出来。我倒不在意那些闲话,只希望你们俩能明白,不要想多了。”  黄芪忙道:“奴婢不会胡思乱想的,这话五奶奶跟奴婢说过好几次了,奴婢也和沉香说过,知道五奶奶的意思……小爷被烫了,是奴婢们照看的不好,不过跟这件事没关系,不管谁说什么闲话,奴婢也 不会放在心里。” 沉香忙点头:“奴婢也是这样想的,五奶奶放心。” 温竹青道:“你们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至于白芷,竹雨那边我也早先和她说过了,你也知道?” 白芷忙点头:“奴婢知道。” 温竹青又去看紫茸,不等她询问到紫茸,紫茸已经红着脸道:“奴婢晓得的,奶奶都是为了奴婢们着想,奴婢们怎么还会胡思乱想?” 她这话自然是说的她自己,因为她不知道,竹风那边其实除了被烫了之外,还有一件事情。 温竹青说这话,主要是不希望黄芪和沉香想的太多了。 听了她们的话,温竹青笑着点头道:“你们能这样想就好了。成了亲之后,愿意在府里的,便依然在府里,二院的事情也很多,先做着,做得好了自然是做个管事什么的,这些就慢慢来好了。” 几个丫鬟答应着,紫茸又笑着问:“奶奶,荷叶呢?” 她和荷叶几乎是一块儿到五奶奶身边服侍的,如今荷叶都已经成了女大夫了,不过紫茸还是关心的询问一句。  温竹青笑道:“荷叶的事情,我自然是也关注着,不过荷叶的事情,应该是和你们不太一样。”她笑着道:“我这话倒没有别的意思,你们该了解我的为人,谁都不会比谁差,只看后天的努力。即便是你们找的是府里的小厮、管家,但是只要勤奋努力,脑子活,在府里当差也行,出去做生意也行,横竖生意上需要的人手也多。更有出息的,离开了齐府自己张罗自己的生意,自己的生活,这都是没有问题 的,我会鼓励,祝福你们。” 丫鬟笑着道:“只要五奶奶不撵我们走,我们是一辈子要赖在齐家呢,五奶奶到时候可别嫌我们。” 温竹青笑了道:“有你们帮衬,我更省心,放心,绝对不会撵你们走的。”  这话就说定了,黄芪、白芷她们四个就去选她们自己的相公,选好了写个条子给温竹青,温竹青让齐瞻去询问男方的意思。其实管家小厮们很希望能赶紧娶个媳妇子,又都是府里的,且还是得重用的 ,他们有什么说的?  一个月之后各自选中了,便开始准备她们几个的婚事。这就是后话。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竹雨的困难 这天下午竹雨是出门了。 前几天的暴雨已经叫她很担心李山的花场了,因为停了她才没去看,谁知道今天又下起来了,竹雨在家坐不住了,决定去看看。 她坐马车出城来到了泠花坞。泠花坞是李山养花的这片花场,当然是要起个好听的名字,让四面八方的人都知道这里是花场,卖花的地方。 就跟木峰湿地一样。 李家住在咸阳城里面,竹雨不知道今天李山在不在泠花坞这边,她也没想找李山,只是担心花场而已,过来看看。 到了泠花坞这边,马车停在了游廊前的垂花门,她就直接在这边下了车。 花场外面已经是用篱笆围了起来,垂花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上面搭的架子,一些青藤树枝攀岩生长在上面,就像是天然的顶盖一般。 虽然如此,但这样的雨天却并不能和真的封闭顶一样滴水不漏,上面还是会滴滴答答的落下来雨滴。 温竹雨打着伞走在长廊上,往前走了走左边就是一片玫瑰园,因为是花场,所以这边的花便不是一丛丛的,而是一片片的,站在这里甚至都看不到边,要站高一点才能看见花场的边缘。 雨中,却又股幽香传来。 竹雨站在这里看着玫瑰花,花朵们都很坚强,在风雨中依然挺立在花枝上。经过雨水的冲刷,倒更加的鲜艳夺目起来。 竹雨看了一会儿,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往长廊尽头看了看,发现李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里,看着这边。 李山今年整二十岁,尽管从小丧父,家里头的重担全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但李山依然坚韧的长成了一个高大的青年。 浓密的头发绾着发髻,只用一只桃木簪子别住。漆黑的大刀眉,亮晶晶清澈见底的一双眼睛,鼻梁高挺,人中略长,这也让他浓眉大眼的脸庞有了些书生的斯文气。  一般在花场做事的李山都是短打扮,这样方便一些,上身是一件青布短衫,腰中一条拧成绳的腰带,下面一条青布长裤,手腕和脚腕子处都绑着,这样看起来更加的精神,也似乎更加高大,因为瘦削 ,个子已经显得很高。 竹雨看见他便笑了,正要打招呼,李山已经走了过来。 其实在竹雨下车的时候,屋里的李山就看见了,忙从屋里出来,站在长廊哪里却看了好半天。 竹雨穿着一件湖蓝色绣银丝点素团纹襦衫,蓝底浮花绣水纹马面裙,外面披着一件银丝素锦披风,修长苗条,打着伞站在那里,真的仿佛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竹雨真的长大了,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美丽无双的大姑娘了。  李山心动,却又在心中无声的叹息,看见了竹雨,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又强烈了起来,尽管他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矫情,不许矫情,自己并不是可以矫情的人,但是,那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却总是纠 缠着他。 李山每天只能不停的做事,在花场不停的忙碌着,才能将自己的这种想法压制下去。 深吸了口气,他走了过来:“竹雨,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快点进屋吧。”  温竹雨笑了笑,很自然的就将雨伞也打在他的头上:“山哥,你怎么不打伞就出来了?这么大的雨还在花场?我是担心这里的花,前几天的时候那么大的暴雨会不会打落了,这才没晴两天就又开始下, 花都没事吧?” 李山笑了,伸手将伞挪回到她的头顶,并且就固定住不让她在挪回来,笑着道:“花儿没有你想的那么娇贵,下雨都能打落。放心吧。” 说着已经走到了长廊尽头,从这里下来要走一段小石头路才能到门口。李山马上转头看她穿的什么鞋。 一双灰色掐金羊皮小靴。 尽管如此,李山还是道:“你等一下。”忙跑到了屋子那边,从厢房中拿出来一卷毯子,过来铺在了小石头路上。 “不用,两步就跑过去了。”竹雨等了一会儿,还以为要做什么,等看见他拿出来毯子这才赶紧的叫道。 李山已经给她铺好了,因为新铺的,雨还没有来得及打湿,因此很干爽,李山看见她还在犹豫,怕待一会儿雨水打湿了毯子,她踩在上面反而容易让靴子里进了水,就伸手拉她的胳膊:“快点过来。” 竹雨踩着毯子走到了屋子门口,李山又将毯子收了起来,走过来笑道:“进屋吧。” 进了屋子,李山去洗手,竹雨将伞放在了门口,看见麦穗、麦冬站在长廊尽头,往这边看。 “山哥,你这几天怎么没去我们家?”竹雨转身对着屋里问道。 李山擦着手出来了,笑:“没事过去做什么?” 竹雨看着他:“我姐姐的事情你该知道了?晓楠姐、李香姐她们都去了,你怎么不去呢?总该去贺个喜吧?”她专门这样说。 果然,李山眼神稍微的黯然了一下,因为被竹雨一直盯着,忙转头假装放手巾,躲了一下,这才转过头来笑道:“我原想着天晴了过去的,因为下雨,这边还是需要盯着点。” 竹雨恍然的点了点头,坐下看着他,李山给她泡茶,似乎忙碌的很,便能一直躲避着眼神不碰触她的眼神。 “山哥,你不会又胡思乱想了吧?”竹雨突然的道。 谁知道她这样一问,居然叫李山满脸通红的。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竹雨的身份差距,他也努力的想要缩短这种差距,自打竹雨十二岁,告诉李山不准娶别人的时候,李山也努力的不希望自己有那种自己比她门第底的想法,尽管这是事实,但李 山不希望自己矫情,他希望自己能和竹雨一样,坦坦荡荡的面对这份感情。  可到底身份底的是自己,原本已经觉着差距很大了,当然,那时候还能有种凭自己努力缩短差距的想法。没想到现在,竹青姐姐一下成了县主,竹雨是县主的妹妹,自己这个种花养花的小老板,真真有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感觉。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平静的湖水 看见李山的模样,竹雨也明白过来了,想了想才道:“山哥,我姐姐说,所有的事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其实本来也是一样的,没什么变化。” 李山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才坐在了她的对面,看着她温柔的笑:“我知道,你不用想的太多,我……原本就想着,该去求亲了。”  竹雨一愣,接着脸蛋一下子便绯红。小时候就喜欢李山了,觉着这种感情特别的自然,也没什么害羞的,不过这两年长大了,突然变得害羞起来了。听李山这样说当然很高兴,但又觉着心中有些隐隐 的不安,因为她能感觉到李山的若有所失。 “那是有什么问题呢?”竹雨问了一句,顿了顿道:“是李大婶吗?” 李山沉默了一下。 竹雨就知道,果然是李大婶。  李大婶不是不好,也不是反对这桩婚事,其实她甚至很希望李山能娶了竹雨。但是,李山和温竹雨心里头都清楚,她希望这桩婚事能成,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也不是因为两人互相 喜欢多年了。 李大婶不是坏人,但,当了很长时间的穷人。 尤其是李大叔过世的那几年,李山才九岁,尽管他从那时候开始,就努力的想要承担起来养家糊口的重担,不过李大婶当时并不相信李山能承担什么,原本也是的,李山太小了。 而李家的孩子多,所以,李大婶那几年的不安全感大约已经想海水一样都将她淹没了。 应该说那段时间不但是李大婶不好过,李山等几个孩子的日子都不好过,不但是因为父亲去世了,还有来自母亲的那种无形的,几乎是毁灭式的沮丧和无助失望。 李大婶希望李山和竹雨的婚事能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穷怕了,实在是想找一个富贵的亲戚,只要富贵,什么都行。而因为竹雨 她的这个心思明显是不正常的,李山心里很清楚母亲是怎么想的,但是他非常不希望母亲继续这样想,他希望母亲期盼这桩婚事的心思能单纯些,起码不要带上富贵二字。 也是因为这种复杂的心情,李山才会努力的做事,努力的挣钱,想要凭自己的努力让家里头富贵起来,让母亲的这个想法能消失。 其实李家这几年已经是很好了,李山像是拼命一样的做事,让李家的财富积累已经非常快了,李家换了大宅子,李香之后的李雪、李娟都是风风光光出嫁的,嫁妆很拿得出手。 但是这都阻止不了李大婶用一种非常功利的心思盼望着李山和竹雨的婚事。李大婶不识字,没有读过书,正经的混沌脑子不懂道理,想要让她改掉一些想法是很困难的。 而她的这种心思,不但是李山清楚,竹雨也清楚。所以这就更让李山抬起不起头来,更加让李山觉着配不上也对不住竹雨。 听了竹雨的话,李山沉默了半天。  竹雨就道:“我是不在乎别人的想法的。认识的人那么多,如果每个人的想法我都去在意,我真要累死了。当然,李大婶是山哥的母亲,但是,她的想法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代表不了山哥,也代表 不了我。所以我还是不在乎。” 李山轻声道:“趁热喝口茶吧,去去身上的凉气,不然一会儿凉了。” 竹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李山也喝了一口,看着她轻声道:“不管母亲怎么想的,我都不会放开你……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会让我放手。只是母亲的想法确实叫我很难受。” 他还是那样,话说的不多。 不过这两句就够了,已经让竹雨很安心了,点了点头道:“李大婶的想法只能慢慢的看她能不能自己该了,即便是不能,也没关系,不会影响我什么。” 李山对她温柔的一笑:“知道了。” 竹雨抿着嘴笑,过了一会儿问道:“山哥,你这几天为什么没有马上去我家?”  李山听她还是计较这个,不由得有点好笑,道:“确实是因为下雨,担心这边……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去贺喜,跟村里人这些年也不是很频繁的来往了,毕竟各忙各的,吴远哥哥是不会去你们府的 ,我总不能去和晓楠姐约了一块儿去?” 这倒也是,竹雨自己都失笑了,点头:“好吧,算你说得过去。不过天晴了,你就一定要去了。” 李山笑着点头,依然是很温柔的一句:“知道了。” “你这几天都在这边?雨下的大了,你也没办法吧?只能发呆吗?什么时候能摘了?”竹雨又问道。  李山好笑,站起来去门口看了看,见竹雨的丫鬟麦冬和麦穗站在长廊那边。他心里清楚,丫鬟们其实有些担心的,毕竟姑娘大了,和自己孤男寡女的处在一室,她们怕出事。但是又不愿意跟的太紧, 仿佛是监视一般,这应该是竹青姐姐,或者是竹雨自己吩咐过她们。  他便回来端椅子放在外面的屋檐下:“每天做什么?就是发呆啊,看雨水落在花瓣上的样子,然后听着雨打在树枝树叶上的声音。就是这么闲,还能做什么,确实摘不了花,不过不会误了花期的,花苞 已经摘过了一茬,送到花茶铺子去了。” 笑着叫竹雨站起来,将她的椅子也搬出去,然后搬了一张方桌放在中间,叫她坐下:“今天你就陪我看雨听雨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为什么我能发呆一天了。” 温竹雨看他搬椅子就已经笑了,于是过来坐在了椅子上,果然看着前面雨水打在花丛中的样子。 李山不但是提了茶壶茶杯出来,还端了一个香炉,焚了熏香放在桌上。坐在了她旁边,对她笑笑:“就是这样发呆。”  竹雨笑,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看着下雨,前面一望无垠的花丛,鼻中有着淡淡的清香,还有浓郁的花香,心情倒是淡定了下来,仿佛是一潭湖水,没有任何的波澜,清静淡然。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对待方式 竹雨在李山这边果然是呆了一天,中午的时候,李山去后厨房做饭,烧了一锅汤两个菜,蒸了些米饭,和竹雨就在屋檐下的桌上吃了。 他这边当然有下人,也有照看花园的工人,不过下雨也没什么事情做,李山也愿意亲手给竹雨做点吃的。 麦冬和麦穗就一直在周围逛游,实在是闲得无聊的很。其实她们两个都不是很理解竹雨姑娘的想法,不明白她为什么居然钟情李山这个乡下出来的小子。 两个丫鬟本身都是乡下出来的,因为家里养不活才卖掉的,所以,她们一点都不希望竹雨姑娘嫁给李山。李山成了她们的姑爷,她们不是又跟着回到了乡下人家中? 虽然李家现在当然不是乡下人了,但在她们两人的眼里,根子上是乡下人,永远就脱不去那一身乡下人的皮。 两个人想不通的是,不但竹雨喜欢李山,就是连五爷和五奶奶似乎都赞成这桩婚事,且五奶奶对于竹雨姑娘时常来找李山也根本不管,好像很放心似得。 麦冬和麦穗觉着,李山这个穷小子并不是那么叫人放心的。 两个丫鬟在这边不时的注意姑娘那边,发现姑娘基本上就是坐在那里跟那个穷小子说话,有时候甚至不说话,两人就是喝茶,或者偶尔的会突然互相的看对方一眼,然后相视一笑。 这个时候麦冬和麦穗总忍不住也会互相看一眼,两人眼神中全都是不赞同和无奈。 就这样,一直到了申时,因为下雨天阴沉沉的,申时初天都快黑了一般,于是竹雨起身回家了。 李山送她到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了雨雾中,他才转身回去。 竹雨回到了家里,其实时辰还早,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呢,竹雨闲的没事干,就来看自己的小外甥们。 大约是雨下的致使天太黑,小外甥们都有点搞不清楚什么时辰了,这会儿不早不晚的,却都在睡觉,就连尚哥儿都睡着。 温竹青坐在榻上看书,窗户开着,外面雨滴滴答答的。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竹雨进来,笑着道:“你回来了。” 竹雨点头,先看了看床上,过来上榻靠在温竹青身边,小声的道:“尚哥儿也睡了?” 温竹青笑着点头:“是啊,大约是以为天黑了该睡觉了,横竖在那边玩的时候就一个劲的打哈欠,我抱着稍微一哄就睡着了。” 竹雨好笑的道:“晚上又麻烦了。” 温竹青也摇头,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不睡了,是麻烦了。 “李山那边的花没事吧?”她问道。 竹雨摇头:“花没事。”她干脆靠在了温竹青的身上,过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温竹青原本在看书,跟她说了两句话之后正要继续看书,却听见她这声叹气,于是将书放下问道:“叹什么气?难道是姐姐封了县主,李山又开始自惭形秽?” 她当然清楚这一点。 竹雨的事情说起来她是最惦记最不放心的,尽管似乎是不管,但心里一直都想着,也在琢磨李山那边的想法。  竹雨却又听不得说李山一句不好,便是这种语气她都不舒服,忙道:“才不是山哥自惭形秽……不,也许他有,但那也是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而且山哥一直在努力,姐姐,你应该看到了,他很努力的 想要过上好日子。” 温竹青道:“我自然是看得到。”她只是觉着李山想的有点太多了。 “山哥其实没什么,你说过不希望我太早出嫁,他就认真等着我长大……”竹雨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主要是李大婶,总是觉着怪怪的,别别扭扭的感觉。” 温竹青看她:“李大婶怎么怪怪的?” 竹雨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温竹青听了半天没说话。其实李大婶的这些想法,她也考虑过,并且也想到了,不过,她还真没有李山和竹雨将这件事看的这么严重。  笑了笑道:“李山有点钻牛角尖,你现在也跟着钻牛角尖了……说到底,李大婶是李大婶,李山是李山,李大婶的想法虽然会影响李山,但照理不应该影响你……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你不要顾及李大婶, 如果真的要谈婚事,她的身份可能是你的婆婆,那么自然是需要顾及。但是顾及可以,却并不需要影响你的决定,甚至可以说,不需要影响你的心情。”  竹雨转头看她:“怎么可能不影响?她是山哥的娘,她的一举一动必然影响山哥,那么自然影响我。”说到这里竹雨噘嘴:“李大婶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懂事了,人前人后的根本不顾山哥的脸面,说些话 做些事,真真是叫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比方说我去了,她就一副小心翼翼甚至都有点贼头贼脑的感觉了,山哥多没面子?但是山哥必然不会说他母亲,这样就只能叫他自己心里难受着。”  温竹青不由得摇头:“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李大婶是李山的娘,他顾及她,迁就她,这是他当儿子该做的。你真的想以后怎么相处?太简单了,李大婶不是看中你的身份吗?现在不是愈发的更在你跟前抬不起头来了吗?你就顺势而为不就行了?端些架子,跟李大婶说,你山哥已经二十岁了,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所以您这位做母亲的在说李山的时候,需要给他留面子,需要给他该有的尊严……这不就行了 ?这点小事,值得你愁的唉声叹气?”  竹雨呆了呆,咂摸了一下姐姐这话,她这么聪明的姑娘,自然是马上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姐姐是说,既然李大婶看重自己的身份,那么必然也会听自己的话,自己倒不是要去教训她什么的,只是去谈 谈,但是可以有意无意的利用李大婶注重自己身份这个弱点。 竹雨瞬间就明白了,马上就展颜笑了道:“对呀,姐姐说得对,我可以跟李大婶谈谈,让她改改对待山哥的方式。至于对我的方式……”她想了想,笑:“还有可利用之处,就先不用改了。”  温竹青笑着点点头。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艾草包 姐妹俩聊了一会儿,温竹青将自己做的几个艾草包拿出来给她:“你拿去挂在帐子里,这里面有些艾叶、冰片、白芷什么的,可以防蚊虫的。”  每年夏天温竹青都要做很多这样的药材包给他们,是蚊子不喜欢的味道,不会靠近,晚上能睡个好觉。外面的荷包有时候兴趣来了便捎带做上,若是不想做了,自然有丫鬟给他们做。当然,竹雨的大 部分都是自己做的,她还给哥哥姐姐,外甥们做了很多,因为她喜欢绣活。 这一次的草药包外面带着荷包的,竹雨拿了过去,翻来覆去看了看,笑着道:“姐姐的绣活还是这样的特别。”  温竹青伸手就在她的身上打了一下:“连我你都随意笑话啦?”她什么都好,懂的也多,只是女红方面一直不怎么样,以前缝缝补补的倒还凑合,之后绣什么手绢荷包之类的,基本上属于拿不出手的程 度。 不过有时候心情好,也会做几个,横竖是给齐瞻或者弟弟妹妹戴,也没人能看见笑话。  齐瞻更是当宝贝一样,随身带着的荷包香囊全都是温竹青的手笔,偏偏温竹青对这个不是非常的感兴趣,因此兴趣来的也比较慢,有时候一整年都想不起来做一个,因此,齐瞻身上戴的荷包香囊,很 多都是去年的,甚至前年的。 有一次跟何东他们出去打猎,不小心掉出来了,还被他们好一阵的笑,因为那个香囊角都磨损了。那些人笑话齐瞻,那么有钱的人居然这么吝啬,连香囊都舍不得戴个好点的。 过了一会儿齐瞻回来了,竹雨就告辞回自己那边去了。 正好孩子们也醒了,于是又一番的忙碌,用过了晚饭,因为下雨也不能出去转悠,只能在屋里跟孩子们玩。 玩的时候突然发现翊哥儿胖乎乎的腿上被蚊子咬了一个大包,温竹青顿时心疼,扒着看了半天。 齐瞻也凑过来看,奶娘不知道主子们看什么呢,过了一会儿听见奶奶说,怎么被咬了这么一个大包,赶紧过来看,这一看吓得差点跪下:“奶奶,都是奴婢照看不周。” 温竹青摆手:“蚊子咬人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不过这一下她可有了赶紧做驱蚊香囊的想法了,赶紧就叫子苓去找针线篓子,找布什么的。 “章家的铺子关门了。”齐瞻冷不丁的跟温竹青说了一句。 果然温竹青吃了一惊的抬头看他:“你说什么?章家的哪个铺子关门了?” 齐瞻就是故意的,故意要看她吃惊的样子,也果然的看到了,便哈哈哈的笑,故意卖关子:“你猜。” 温竹青想了想,道:“挨着新开的药堂的那一间?”  原本那间是温竹青开在长安城的第一家花茶铺子,也是生意最好的,正是因为花茶铺子的生意好,且花茶当时在长安城还是很新颖的,因此那条街后来一口气开了好几家,其中就包括温朝晖和庞家合 办的那个花茶铺子,还就在温竹青铺子的对面。后来庞家又开了一家,章家也开了一家,以至于那条街都已经变成了花茶一条街了。  不过去年的水质污染事件,温竹青将自己的花茶铺子腾出来安置病人,最后病人好了之后各自散了,那个铺子料想也没有办法在继续的经营花茶了,所以温竹青干脆的给它改头换面,成了一间诊堂, 如今是长安城的那位小赵大夫在那边坐堂。 齐瞻说章家关了花茶铺子,温竹青直觉就是那条街上的那家,因为其他地方的铺子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动,但温竹青只知道这条街上因为自己的铺子改成了诊堂,对其他的花茶铺子还是有些影响的。 齐瞻笑眯眯的摇头:“也对也不对。” 温竹青不耐烦了,伸手就摇他:“哎呀你不要卖关子了,快点说啊,到底是哪间关了?” 齐瞻笑着被她摇了半天,这才笑道:“说了你都不信……四间全关了。” 温竹青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怔了怔道:“什么?” “四间花茶铺子全都关了,一间没留。章家是已经不搀和花茶生意了,依然只做其他茶叶。”齐瞻笑道。 温竹青真的是怔了半晌,才道:“为什么?”这样问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点想法,疑惑的道:“总不会是……应该不会是因为我的身份变化?” 难道是因为自己被封了县主,章家就退避三舍,不在生意上跟自己对着干了? 温竹青觉着不应该是这个理由。  因为生意人一般是不会如此的,生意人讲究的是利,有利可图就会继续,且章家开这几个铺子花的不是一点半点的银子,突然的就不做了,这得赔多少钱进去?自己身份变了,但这个身份又不是横行 霸道的到了不让自己生意上有竞争对手的地步了。 谁也做不到啊,就是皇商不也照样有竞争对手? 所以她说‘应该不会是’。  齐瞻笑了半天,才道:“我听了也纳闷,叫人查了一下才知道怎么回事……当然不会是身份的缘故,县主也不能不让别人做生意了。但是,章家全关了花茶铺子,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一来,不想有一种生意上跟你对着干的感觉,也就是说,他们想跟齐家搞好关系,花茶铺子他们也是才开张不过半年而已,应该是没挣什么钱,在他们看来利润是很薄的,为了利润很薄的生意得罪了齐家,得罪了县主,划 不来。”  “二来,估计是不挣钱,开业的时候你一番布置,不但是章家上当了,温朝晖和庞家全都上了当,存了大量的货,结果没有在短时间内出货,资金压的比较多,想来可能会影响章家其他的生意。三来,竞争又大,不仅仅有咱们如星花茶,已经算是花茶中的老盘子了,另外,温朝晖、庞家、甚至可能还有其他家都想要参与这个行业,但喝花茶的人真的未必有那么多,所以,这个时候章家退出,不但可以减少损失,还能给咱们一个顺水人情。”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夫妻衫 齐瞻说到这里笑:“当然,这个顺水人情是他们自认为的,咱们可以不认。” 温竹青挑眉:“当然不认了,咱们凭什么认这个顺水人情?他们生意做不下去了,就想给顺势人情了?去年是谁卯足了劲一口气开了四个铺子,一副一口要把如星花茶吃了的样子?” 齐瞻点头:“咱们当然不认。我说的是他们那边的想法而已。” 温竹青道:“铺子呢?盘出去了还是改其他的生意了?” 齐瞻道:“盘出去了,章家的想法估计是,既然要做出来退避的样子,就彻底一点。” 温竹青撇嘴:“小聪明。不理他们,咱们还是按照咱们的想法来。” 齐瞻笑着问:“媳妇有什么想法啊?”  温竹青被问的还愣了愣,然后认真想了一会儿。原本想的是,长安城的那个花茶铺子改成了诊堂之后,在别的地方继续找合适的开花茶铺子,不过因为接二连三的忙碌,现在更加的需要陪皇后,加上 连日的阴雨天气,自然是没时间,也没想怎么办。 想了想笑:“没什么想法,等忙完了再说吧,或者今天就算了,明年再说?”最后那句是询问齐瞻的意思。 齐瞻也无所谓,道:“看看吧,不行就明年再说。” 夫妻说着话,孩子们就开始一个个的打哈欠,到底这种天气也叫人实在提不起来精神,因此夫妻就和奶娘丫鬟一起忙活,将孩子们一一的送上床睡下,夫妻这才回到自己的屋里。 打着哈欠,温竹青去洗澡,齐瞻就跟着进去了。 转天,虽然雨停了,但天还是阴阴的,温竹青早上起来看了看天气,浑身顿时便懒怠了起来,叫丫鬟们去做荷包香囊,她自己搬来了药箱子,摆开了一堆在桌上,做驱蚊药包。 齐瞻早上起来的挺早的,这会儿已经出去走了一圈回来了,在外面跺着脚叫人给他拿鞋去换,谷雨拿了一双鞋出去,一会儿齐瞻进来了,又去里屋换衣裳。 “外面简直没法走了,下了几天的雨,地都成了泥巴塘子了,鞋都成了泥鞋了,长衫也给溅了好些的你点点,到处都是……哎,你进来干什么?” 温竹青坐在桌前专心的做草药包,听着齐瞻的抱怨,谁知道突然后面改了,惊讶的抬头看怎么回事,就见一个丫鬟从里屋满脸通红的出来。 这个丫鬟应该是新来的十个宫女里的一个,温竹青都没记住叫什么名字。 温竹青没说话,站起来进了里屋。齐瞻因为被人闯了进去,正要过来关门,见她进来了就道:“关上门。” 他已经将外衫脱了,里面就穿着一件白色小衣和松裤,正在柜子里翻找着:“那件石青色的长衫呢?” 温竹青过去帮他找:“哪件石青色的?同一个颜色你都是好几件……这件吧,这件我叫人才做的,洗了还是烘干的,你穿上试试。” 拿了一件新的淡紫色长衫,齐瞻看了看有点嫌弃颜色太跳了,不过还是穿上了:“怎么选这样的颜色?” 温竹青笑:“因为这匹缂丝料子我做了一条长裙子,想着给你也做一件一样的,什么时候一块儿穿出去。”这就是夫妻衫。  他们夫妻这样颜色一样的,或者衣衫的某个部位一样的,或者花纹一样的,有很多套,齐瞻并不觉着新鲜,倒是想看看她穿那件长裙子的样子,便笑:“什么样子的?既然给我穿了,你也穿上我看看。 ” “又没有人来……”温竹青说了一句。 齐瞻便抖着自己的衣衫:“你不穿我也不穿,这颜色太鲜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纨绔子呢。” “你本来就是。”温竹青‘噗’的笑了,不过既然他这样要求了,温竹青也想试试看,两人都穿上了是什么效果,于是从衣柜中拿出来那件穿上了。 齐瞻从后面搂着她,两人站在镜子前看,齐瞻好笑:“像两只花蝴蝶。” 温竹青‘噗嗤’的笑了,转身想打他:“原本觉着挺好的,你不要一个劲的嫌弃这颜色好不好?被你这样一说,弄得我都不喜欢了。” 齐瞻笑嘻嘻的:“好好好,挺好,挺好的。”低头便擒住了她的唇。 过了一会儿,夫妻俩穿着一样颜色的衣裳出来,丫鬟中如子苓、茯苓的就偷着笑,但谷雨等人却神情紧张。 温竹青一出来就看见那个刚刚闯进去的丫鬟跪在地上。  她过来坐在了椅子上,道:“起来吧,可能是之前没有跟你们说清楚,茯苓,你跟她们说一下,我和五爷平常的一些习惯,让她们都注意一下。这是头一次也就算了,但若是下回还犯,那就饶不得了。 ” 茯苓答应着,忙示意谷雨那几个人跟她出去,找地方说去了。 这边齐瞻才叫子苓给他沏茶,外面刚出去的茯苓又进来了,躬身道:“五爷,五奶奶,外院禀报进来,说李家婶子和李爷来了。” 齐瞻转头看温竹青:“是有什么事吗?提前和你说过?” 温竹青站了起来,有些严肃,想了想道:“也许是来……”顿了顿道:“过去看看吧。”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求亲的,所以这话没说出来。不过齐瞻当然听出来了,有点意外。 因为李山一直都等着合适的机会,而照他的想法,总想着能配的上竹雨的时候才来求亲,但是现在,正好是温竹青才封了县主没几天,李山这时候来求亲,难道不怕别人说他攀高枝?  齐瞻当然不会这样认为,但因为这桩婚事温竹青很在意,跟齐瞻商量过,也琢磨过,两人都觉着李山其实是有些心重,总希望找到能配得上竹雨的机会。但这种想法身为男人,齐瞻还算是理解,因此 也劝解过温竹青,劝她了解这种心情什么的。 所以,李山这个时候来求亲,齐瞻还是有些意外。这和他之前谨慎小心的性格不是很相符。  当然,如果是求亲当然是好事,齐瞻很希望竹雨的婚事能定下,这样温竹青这个当姐姐的就能去掉一件很重的心事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上门来求亲 齐瞻牵着温竹青的手,夫妻俩从游廊上走过来,尽头这边已经有肩舆停着,上了肩舆婆子们过来抬了起来,抬到二院这边的正房。 因为下雨地太泥泞了,温竹青当然不想把鞋和衣裳弄得全都是泥巴,齐瞻也懒得一个劲换衣裳。 到了这边,幸好他们先到了,稍微等了一会儿,已经有婆子将李山和李大婶领了进来。 一看李大婶还专门穿了一件大红的新褙子,下面露出半截石榴红的裙子,温竹青就猜到了,应该是来提亲的。 李山穿的也是一件崭新的丝绸缎子长衫,不过是宝蓝色的,倒显得低调。 他们一进来,温竹青先笑着叫了一声:“李大婶。”过来迎,李大婶慌得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想把她拉着坐回去。 “快坐坐,哎呦竹青你还用迎我吗?快坐下好了。”李大婶都有点反客为主了。 温竹青笑着,李山那边跟齐瞻行礼寒暄,又过来给她拱手作揖,温竹青笑着回了半礼。 寒暄了半天这才坐下了,齐瞻笑道:“外面不好走吧?这几天雨没停,到处都泥泞的很。” 李山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大婶已经忙忙的笑着道:“好走,好走着呢!府里到处都是青石条铺的路,哪里就不好走了,没有泥呢,干净的比我们家的屋里还干净。” 齐瞻倒被说的有些尴尬,笑着道:“噢噢。”含糊了两句。 温竹青笑着没接这个话,她是了解李大婶的,没有文化因此说话并为人处世都没有什么章法,说出来的话叫人不太好接,甚至有些尴尬。 还有竹雨比较生气的一点,就是李大婶人前人后都不知道给李山留脸面,用她自己的无知诋毁贬低着李山,李大婶自己还一无所知。 不过,李大婶也不是什么坏人,她自己并不知道这种做法不对,叫别人很难受尴尬。只觉着她还是客气呢。 所以温竹青和齐瞻都不跟李大婶计较这个。 李大婶这会儿转头看了看李山,道:“如今应该……”说着她自己先站了起来,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突然就‘噗通’跪下了,不伦不类的道:“小民拜见县主娘娘。” 将温竹青惊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齐瞻也赶紧的站起来过来搀扶:“李大婶,你看你如此见外做什么?” 温竹青已经看见了,李大婶跪下之前看了一眼李山的,显然她是示意李山也跪下,因此温竹青忙对李山道:“你可不要如此!” 李山其实看样子本身就有点犹豫,他应该是没想着这样做,但他母亲吩咐了,以至于他没办法。 听了温竹青的话,且齐瞻已经将母亲搀扶了起来,李山就没有跪下,不太好意思的笑道:“我们也不知道规矩是怎么样的,来的时候还说了半天,到底是如何的行礼……”  温竹青笑了道:“真是太见外了,这么点小事还用的找如此郑重其事的商量?”说着和齐瞻一起将李大婶扶着坐下了,才语带埋怨的对李大婶笑道:“李大婶,真不用如此,我跟周围的人都说过,以前怎 么样,以后都还是怎么样,除非是一些特别正规的场合,不过那些场合,都不知道能不能碰上,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这样大家都轻松,其实我心里也松口气。” 李大婶讪讪地:“这……这能行吗?我们乡下人出身,到底不知道规矩……” 温竹青好笑:“我不也是乡下人出身?行礼规矩什么的,都是给外人看的,咱们自己只按照咱们自己的规矩就好了,不要弄得太复杂。” 这个问题就说了半天,终于李大婶不好意思的坐定了,丫鬟端上来了茶,李山看起来神情紧张,双手放在膝盖上搓着。 行礼的话题谈过去了,李大婶也紧张的不停看李山,眼看她一会儿额头上就冒汗了。嘴唇微微的哆嗦着,看那样子真是紧张的不得了。 这副样子几乎也是摆明了。 温竹青心里明白,李大婶尽管非常中意这门亲事,但显然思想是经过激烈斗争的,而且还做过一些其他的事。 李山十七八岁的那两年,是李大婶逼他成亲最要紧的两年,应该是大闹过几次的。因为李山虽然喜欢竹雨,但并不跟自己的母亲明说,一来可能是因为身份门第相差有点大,二来是竹雨那两年还小。 李大婶呢,心里其实都明白,不过那两年李山到了岁数,加上她觉着门第差的太大,没什么可能,所以逼着李山成亲,给他寻亲事,甚至于差点擅自做主给定了亲事。 李家的家底这几年也是迅速的积累,算得上是富贵人家中的新贵,想要攀亲的自然是不少。 温竹青听竹雨用一种聊天的语气说这些事,光她听到李大婶都已经找了两三个合适的商议呢。 李山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横竖温竹青看竹雨那副淡定的样子,仿佛没有起大波澜。 但显然,必然是大闹了几场,才让李大婶彻底的死了心,一切按照李山自己的意思办。  虽然这些事李家当然没人跟温竹青说,但因为两家总有走动,竹雨更是经常过去玩,陆陆续续的也说过,竹雨那么聪明,李大婶的一些小心思她都看的明明白白的,不过,也许是因为竹雨对李山太有 把握了,李大婶的一些小动作,竹雨都不当回事。 这一点来说,倒是比温竹青想的开。 从李大婶今天的模样看,她是故作镇定,其实心里还是非常紧张,大约是觉着李山年纪大了,如果今天这门亲事不成,李大婶真的就要急上房了。 但是温竹青现在的身份又和前一段时间不一样,所以李大婶紧张成了这幅样子。 李山也紧张,但他的紧张和他母亲的紧张明显不是一回事。 温竹青现在就不说话了,这话当然要男方先说。  齐瞻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心里头又替李山着急又有点好笑,此事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李山到底应该赶紧开口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开口求亲 李大婶笑着有些紧张的道:“今天来,是……是想求亲的,求,求,求你们家竹雨的……”一紧张连说了三个‘求’字。 温竹青恍然的点头:“哦,是这样啊。”已经确定了,就赶紧叫门口的子苓:“你快去把小爷找来。” 看着子苓答应着跑了,这才跟李大婶笑着道:“我们父母亲都不在了,只有姐弟三个,如今既然说竹雨的婚事,就叫竹风也过来,他也大了,家里的大事该他在场的。” 李大婶就忙点着头:“是啊,是啊,到底是大了呢。” 这样就等着竹风,温竹青又询问了一些闲话,一直下雨,花骨朵儿收的如何了,是不是最近的产量必然会减少?  李山点头:“产量应该是要减少了,这雨下的已经过了花期了。不过竹青姐在长安城的花茶铺子不是关了一个吗?那倒是正好,一个铺子的花茶量,大约就是今年减少的,即便是不够,去别处收一收也 足够了。” 温竹青点头笑道:“到时正好。” 说着,竹风来了。一看李山和李大婶郑重其事坐在这里,大约的也猜到了,忙先行礼,又是一番寒暄。 竹风坐下了。  李山终于鼓足了勇气,道:“竹青姐,我今天来,是想……想来求亲,想求娶竹雨。”说着站起来,跪了下去:“竹雨是竹青姐一手带大的,您就是她的长辈。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竹雨,很小的时候… …” 李山满脸通红的,旁边的李大婶同样也挺不自在的,毕竟这小儿女的话叫她一个长辈听着,实在不是很自在。  李山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知道,我家的家境比不上齐家,不过我肯定会特别疼竹雨的……最好的都给她。我也知道竹雨不在乎这个,竹青姐和五哥也不是看重家境的人,我这些年想着能让日 子过得好点,并不是想给谁看,只是希望能给竹雨更好的生活,也希望竹青姐和五哥能放心把竹雨交给我……就是这样想的……” 李山的话说的虽然不是很顺,且也不算是很说的能让温竹青满意,但她其实已经很满意了。  因为李山的意思她听明白了。李山已经二十岁了,从他这番话就听得出来,他头脑是非常清明的,虽然因为紧张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意思很清楚。温竹青也相信这番话是他的心里话,如果不是,他 也说不出来。  妹妹竹雨的婚事,温竹青一直都在心里赞同,甚至更早的时候,她便已经看好的李山。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李山知根知底,几乎算是一起长大的,李山的为人,性格是什么样的,她很清楚,知道竹雨 如果能嫁给他,必然会被李山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 所以温竹青放心。 至于其他的人,竹雨那么聪明,应该会自己处理。且温竹青不能跟着她一辈子,她到底是要学会自己处理她自己的人际关系的。 温竹青抿着嘴笑了,转头看齐瞻。齐瞻收到了老婆的示意,便起身将李山搀扶了起来,笑着道:“好,很正式,现在坐下吧,咱们好好的商议商议。”  等李山坐下了,温竹青笑着道:“李山,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也可以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你和竹雨的事情我早就心里有数,也赞同。今天你来说了,我自然是同意的,对于你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你 说到做到,对竹雨能真心疼爱,这就够了。” 说着转头去看竹风:“竹风,你的意思呢?” 竹风笑着道:“和姐姐一样,只要山哥对竹雨好,就行了。山哥,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放心,妹妹就交给你了。” “好,好……”李山脸更红了,不知道怎么答应才好,眉梢上的喜悦也是掩藏不住,嘴角翘的高高的,这副样子真的也是很难在李山脸上见到。 温竹青笑着去看李大婶:“李大婶,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  李大婶应该是怎么都没想到会这样顺利,呆了半晌才惊喜的道:“亲家,亲家!哎呦,这可是我们攀了高枝了,真真是李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这,我都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可真是我们家, 对,我们家真是攀上高枝了……” 高兴的都有点口不择言了,温竹青尽管是不和李大婶计较她说话的水平的,但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李山!快跟你姐姐,姐夫磕头!”李大婶一嗓子叫出来。 没等李山涨红了脸说话,齐瞻已经忙笑着解围了:“不用不用,现在先不用,先说说其他的吧,我听说你们连李云的亲事都已经开始谈了?李云今年才十二吧?太小了。”  李大婶又被提醒了,忙道:“我家里情况现在是这样的……云儿现在倒是还小,不过亲事也该商议了,你们也知道,雪儿和娟儿的婚事都耽误了两年呢,尤其是娟儿,差点都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所以 ,云儿的婚事我叫李山早点给张罗,免得到时候又弄得和娟儿一样。” 温竹青听了这话心里摇头好笑。 其实李娟根本不是什么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是李娟能在李山的花场帮上忙,且她学了识字,还学了算术,一直相当于是李山的财务主管,所以李娟自己也想晚点出嫁。  但李大婶就急的不行,跟在后面成天的催促。李山因为喜欢竹雨,而竹雨因为姐姐温竹青的影响就不希望早成亲,李山就认为姑娘都不愿意早早成亲,所以也没有着急,只是被母亲跟在后面成天的催 ,也给催的急了,只能赶紧给李娟找人家。  李娟嫁的挺好的,夫家是长安城的一户人家,也是做小买卖的,在长安城比较繁华的街上有三个铺面,一个自己来做生意,两个赁了出去吃租子,一家人不多,家里头也很殷实,一座五进的带两个侧院的宅子,十来个下人,嫁过去了就是少奶奶。根本不是什么老姑娘差点嫁不出去。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不会说话的婶子 李家家境这几年好太多了,家里的姑娘们也都是越嫁越好,说起来的话,恐怕只有那个暴躁的大姑娘李玉嫁的最惨,其他姑娘都还是很不错的。 李大婶这话大家都当没听见。 李大婶还继续说着:“如今雪儿、娟儿都嫁出去了,宅子都空了,可李山居然说又要换大宅子!不知道要那么大的宅子做什么,宅子大了就得多请人打扫收拾,请的人多就要多花银子……”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大约是说的太顺了,这会儿感觉大家都有点安静,抬头看了看,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笑,温竹青还点了点头。 李大婶心里反倒是不安起来了,而且马上反应过来了,自己说这话不是叫县主心里不舒服?竹雨现在是县主的妹妹,嫁过来当然是宅子越大越好了。  于是马上又改口笑道:“不过就叫李山去折腾吧,想换多大的就换多大得去,我是不管了……对了,李山把那一片花场的地都买下了,之前因为有一块人家不卖,弄得还怪不好的,折腾的差点要打官司 ,我叫李山来找五爷商量,他又死活不肯,好在现在谈妥了,也不知道给了多少钱,那块地买下来了,一整片也连上了,总算是些稳定的家业,就算是花场以后不好了,也可以种地不是……” 絮絮叨叨,且说的不是很切题,都已经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 李山脸上带着笑容,眼睛看着眼前的地,笑容看起来傻傻的,显然他的心神已经不在这里了,不知道想谁去了。 估计他也是习惯了,李大婶是他母亲,还是寡母,他当然不会对母亲表示任何的不满或者阻止她说话,所以思绪就飞了。 齐瞻翘着二郎腿喝茶。 竹风更加听不了这些家长里短的,出来的时候正好还有件事叫他烦心,生意上的事情,也是姐夫故意留给他,看他如何处理的,所以这会儿就琢磨怎么办。 只有温竹青必须保持脸上的笑容,还得认真听李大婶说话,避免她一会儿说什么,没人答得上来,再让李大婶尴尬。因为那两人很明显已经全都走神了。 李大婶还继续说着:“这一片花场算是我家的了,还有就是桃花村那边还有五十亩地,那个竹青你知道,是最早买了种茉莉和丁香的,虽然是下等田,可这几年也算是种出来的,花也都是……” 温竹青听到这里才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李大婶居然在这里给自己汇报她的家底呢。 温竹青慌忙的笑着拦住了:“婶子,这几天下雨勤的很,花场都没事吧?之前那几天的暴雨,我还担心呢。” 果然将李大婶的注意力又给引走了,李大婶拍着腿道:“怎么没事,可把我给担心坏了,而且还下了一场冰雹呢,外面的一大片花到底是打落了,好在之前李山有些准备,大部分的都搭上了棚子……” 终于将李大婶的话题从汇报家底上面移开了,温竹青也就松了口气,端着茶杯喝茶,听着李大婶絮絮叨叨说花场的事情,偶尔的询问一些问题。 李大婶说的口都干了,这才反应过来齐五爷那边半天没说话了,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涨红了脸扭捏道:“看我这话多的,一说起来就拉不住了……” 齐瞻其实也注意着,听她看着自己说这话,便忙笑道:“我听着呢。原本还想问,上一次冰雹是不是给花场造成损失了……幸好损失不大。” 李大婶转头看着李山道:“也不知道到底损失了多少,如今我问李山这些事,他从来都不跟我说明白话。” 这句话将走神的李山也该拉了回来,李山忙收敛一下脸上的笑容,因为不知道母亲前面说的什么,他就假装喝茶,端起杯子掩饰了一下。  大家既然都回神了,又说了一会儿这样那样的话,李山经过了竹风不着痕迹的提醒,才知道刚刚说的是前段时间那场冰雹的事情,忙笑着道:“没有多大损失,我每隔两天就派人去询问周阴阳,他懂看 天气的,之前就说过了,可能是会有暴雨,我之前就 已经有了准备,大部分的都盖上了棚子,留的原本是花树,因为下雨也没关系,谁知道下的是雹子,损失也不是很大。” 齐瞻听了笑道:“李山现在可以啊,已经是很具有规模了,而且全然的有了定数。还知道定时询问天气,这是想的很周到了。” 李大婶就叹气道:“那还不都是教训教出来的?以前哪一年不因为这天气吃点亏呀。” 齐瞻和温竹青全都笑着点头:“是啊。” 他们俩倒是还好,齐瞻是因为本身就豁达宽宏大量,生意人又心思灵活不计较一些小事。而温竹青是因为明白李大婶为何如此,所以不计较。  竹风就着实的有点不习惯。这也并不是因为他计较,而是他虽然小时候也在乡下呆过,但到底是四五岁就从乡下出来了,从小到大学习读书,身边的不管是跟他一块儿玩的孩子还是大人,都讲究规矩 ,说话也不会如此的不沾边。  因此听李大婶在这里说了半天话,竹风脸上笑着,心里却着实的为竹雨有点担心起来。主要是这个婆婆没文化没见识,妹妹嫁过去了之后,必然不习惯。以后再要是用这种语气来说竹雨,或者跟别人 提起竹雨也是用习惯的贬损她自己儿女的口气,竹风想想都受不了。 不过这也是竹风心里想的,他也没说什么。 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时辰差不多了,于是李山和李大婶就告辞了。 议亲就是如此,先明白是不是同意,同意了回去请媒人前来,便可以开始换庚帖合八字,等等的三书六礼了。  因为温竹青一直都说竹雨不着急,十七八岁出嫁就可以了,因此三书六礼不用很着急。今天将媒人的人选定了一下,李家是想找体面又有身份的人出面的,温竹青也不要求,只凭他们去找合适的人便好。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议亲 其他方面就慢慢谈好了,两家到底都是一个村出来的,李山虽然长大了就不爱说话了,变成了一个比较沉稳惜字如金的人,但对温竹青,还是如同亲姐姐一般,有什么话并不会拐弯抹角,这一点温竹青认 为还是比较好的。  温竹青今天看了看,李大婶大毛病没有,小毛病还是有一些的。其实这个毛病也好改,温竹青想好了,以后自己这边的一些节庆宴席什么的,就多请李大婶过来,让她多和一些大户人家的女眷在一块 儿,听听别人是如何说话,如何谈论自己孩子的,影响一下她。  身边如果全都是粗鲁的人,那么很自然会学的粗鲁,说话毫无顾忌。但如果身边全都是讲究的人,说话办事比较的聪明,那么即便是不能马上学的很聪明,但起码会谨慎起来,起码会把自己粗鲁俗气 的一面稍微收敛一些。 这种事情就是传得快,李山和李大婶告辞了,温竹青跟齐瞻都还没有回到后院,丫鬟们都已经知道了,估计齐蝶她们也会马上知道。 竹风跟着姐姐姐夫出来,一起往回走这才发现姐姐出来是坐在肩舆上,就连一向从来不坐肩舆的姐夫也坐在上面,他倒只能跟在旁边,踩着泥巴询问情况。 温竹青笑着道:“既然定了,就先把庚帖换了,八字合了,然后婚事就慢慢说好了,我是希望竹雨过了十八岁在嫁过去才好。” 竹风一听道:“咱们这样想,只怕李大婶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山哥是她的大儿子,鹏鹏还小,她当然希望儿子早点娶媳妇啊。况且山哥比我们大五岁,等竹雨十八岁,山哥可就二十三岁了。” 温竹青就道:“二十三岁怎么了?也不大啊。”照她的看法,二十三岁真的不大。 竹风被她一句话顶的没话说了,旁边齐瞻听了笑:“你好歹的也为人家着想一下。如果实在不行,就十六岁嫁过去,然后偷着吩咐李山,过两年再圆房好了。” 竹风一下子便大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温竹青红着脸偷偷瞪了齐瞻一眼。竹风是不知道,但是她当然清楚,齐瞻这话其实是有由头的。 齐瞻也哈哈的笑,故意逗竹风道:“你倒是说说,怎么就不可能了?” 竹风虽然也是男的,不过他可还没成亲呢,怎么说得过齐瞻这个什么都懂的老油条?何况竹雨是自己的妹妹,竹风不会拿自己的妹妹开玩笑,因此笑着摇头不说话了。 温竹青道:“好了好了,不要开我妹妹的玩笑了,十八岁不行,就……” 她正要说就十七岁好了,谁知道齐瞻插了一句嘴:“你要是想说十七岁的话,还是算了,提前一年和不提前有什么差别?提前一年李山也二十二了。”  竹风笑了,道:“这样姐姐,横竖今年竹雨十五岁了,而婚事必然是要一步一步正经的办,咱们可以稍微的拖一下,比如请期的时候,将日子延后到明年的年底,这样成亲必然是后年了,就算是后年年 初,竹雨也满了十七岁了。” 温竹青点头:“对呀,这主意可以,咱们不说要求竹雨过了几岁才能成亲的话,就办着婚事好了,横竖怎么办今年都不可能过大礼了,明年过大礼,后年成亲,正好。” 齐瞻和竹风全都点头。 竹风回他那边去了,齐瞻和温竹青回自己房院,因为下雨齐瞻也不出去了,温竹青便来到了竹雨这边。 竹雨果然是已经知道了,满脸笑容的在屋里听齐蝶她们几个妹妹取笑她,虽然还是有些害羞的,不过真的没有多少,看那样子喜悦是一点不遮掩,都顾不上害羞了一般。 温竹青一来,齐蝶便带着齐钰等人行礼告退了,知道她们姐妹有话要说。 等她们走了,温竹青看了看竹雨的样子,心里好笑,道:“瞧你一点都不矜持,笑容满脸的,稍微的带点羞赧行不行啊?” 竹雨还是笑着,过了一会儿才道:“姐姐,你是不是马上就答应了?” 温竹青假装瞪她的嗔道:“怎么?你还担心姐姐为难你的山哥?” 竹雨终于红了脸,道:“不是,我是听丫鬟说,你们一直都说花场的事情,没说婚事……”  温竹青还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了。应该是竹雨这边听人说,李山和李大婶来了,她就猜到应该是来求亲的,所以叫她的丫鬟去跟前打听。但是过去的时候肯定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前面谈论婚事的 话题已经结束了,是闲谈的那阵过去的。  温竹青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你呀你呀……虽然姐姐答应的很痛快,那也是因为李山态度诚恳。且是谈你的婚事,不是其他,姐姐完全没有必要将生意人的情绪带到这件事里面来。心里愿意 ,自然会很快答应。李山也说的很明白,只要他说到做到,姐姐就没什么可求得。” 温竹雨就吐舌头笑:“我知道啊……我就是问问。” 温竹青知道她其实是想知道之前是怎么说的,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确实是李山提出来了,自己便答应了  只是她过来要说的不是这些,是其他的,坐下了对竹雨道:“婚事是谈妥了,过几天那边就派媒人过来了。这件事我和你姐夫已经商量过,你和竹风是住在齐家的,你姐夫去问过公爹的意思,老爷人还 是很好的,说你和竹风是我的弟弟妹妹,父母亲不在了,婚事自然是我和你姐夫做主,他是不管的。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 竹雨抿着嘴笑,点了点头。  温竹青叹气,拉着她的手坐下了,道:“别的也就罢了,我没什么担心的,唯独李大婶……李大婶确实不是什么坏人,但无论说话还是做事,跟咱们已经完全是两路人了,你嫁过去了,必然需要迁就她 ,可能会有不习惯的地方,这些你都要有心理准备。”  竹雨点头道:“我知道李大婶的为人的……放心吧姐姐,我有准备的。”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哥哥也担心 温竹青点点头,又问她需要自己做什么,竹雨好笑:“不需要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缺。”  温竹青叹气道:“不是身外的东西,一些和人相处的问题什么的,你想到了都来问我好了。其实并不是很担心你,你还是有点小聪明,跟人相处没有问题。说起来,我自己反倒是没有跟自己的婆婆相处 好……但那也是不同的情况。”  竹雨笑着摇她的胳膊:“我知道了姐姐,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李大婶到底是山哥的亲娘,且姐姐你现在是县主,她对我已然是有些惧怕,我倒不是说想让李大婶怕我,不过她必然不会为难我—— 这一点是姐姐担心的吧?” 这还真是温竹青担心的,现在听她这样说,笑着点头:“好吧,你这样自信,我也就不用多费口舌了。” 温竹青在竹雨这边说到了天黑才回自己那边去。竹雨吃了晚饭,哥哥竹风又来了。 他跟竹雨说的话,和姐姐说的是一模一样,不过竹风和竹雨是双胞胎,所以说的更简单。  “你未来的婆婆虽然是好人,但说话实在不着调,东拉西扯的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且说话特别没水平,当着面就说山哥这里不好那里不对,语气颇多埋怨,似乎很多的不满……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不满,李家如果不是山哥,她能过上现在的日子?” 竹雨一听忙道:“原来哥哥今天也在那边?一开始是怎么说的?”  竹风便从头到尾跟她说了一遍,竹雨听了李山的话,自然是心里甜蜜的很。不过竹风看她笑眯眯的,已经急忙的让她认清楚形式:“我看那李大婶未必是好相处的,等你嫁过去了,不要对你也埋怨起来 了,人前人后如现在说山哥那般的说你……不知道为什么,总还想不满足,满心都是抱怨似得。”  竹雨因为一直关心李山,所以自然早就知道李大婶的这个问题,便笑着道:“哥哥放心,李大婶就是那样的人,她不是真的不满,她就是那种说话方式,其实心里头爱山哥的很呢,你想想,就是哥哥刚 刚说的,李家能有现在的日子全都靠山哥,李大婶对他能有什么不满?无非就是怕吃亏,怕受累什么的,心里头想要关心爱护山哥,嘴上却就是用这种语气说出来。” 竹风听了疑惑:“是这样吗?” 竹雨笑着点头:“我到底是常去他家的,李大婶什么人我也了解了。她就是这样的,不会说话。” 竹风却并不放心,皱眉道:“但这样也不好啊,你嫁过去了,若是以后提起你也是如此,那你受得了吗?人前人后的,脸面没有,体面也没有。” 竹雨好笑:“怎么你和姐姐一样担心这个?我又不傻,嫁过去了自然是会教李大婶,叫她改了这个毛病……放心吧。” “你怎么教她?她是你婆婆,你还能教她?”竹风摇头。  竹雨道:“姐姐都说了,李大婶是比较看重身份的。我也不是故意的要去用身份去压她,只是需要的时候,用这个身份,她既不能欺负我,也不好用婆婆的身份改变我。我倒可以改改她的一些习惯,教 她怎么说话。” 听她这样说,竹风也就只好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觉着,妹妹将这个问题想得简单了。不过既然姐姐都知道,那应该就不是太大的问题。 竹风在这边跟妹妹聊了半天,就回去了。 温竹青去竹雨那边的时候,齐瞻便在屋里守着儿子们玩,尚哥儿这些天没出门了,今天大约是憋坏了,就是想出门玩,因不让他出去,还把小人儿给气的哭了一顿。 温竹青回屋的时候正好齐瞻才给哄好了,看见尚哥儿红着眼圈,一抽一抽的还在抽噎,温竹青顿时心疼不已的抱过来:“怎么了,儿子怎么哭了?” 齐瞻笑着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哄好了,你可千万别再给招惹哭了。”说着小声道:“想出去玩。” 温竹青恍然了,便去拿了积木过来,教他搭积木。有人陪着玩,尚哥儿就忘了要出门的事情了。 晚上吃了饭,温竹青领着尚哥儿的小手在游廊上转悠了一会儿,尚哥儿这才高兴了起来。一直转悠的累了,才被父亲抱着回来了。 安顿的孩子们都睡了,温竹青和齐瞻这才有时间说说今天的事。  “我是说过竹雨了,李大婶说话的腔调和习惯实在是个大问题,叫她不要小看这个问题,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以后可能会成为婆媳矛盾,继而成为了她和李山之间的矛盾,但是竹雨就说没事,我也没办 法。” 夫妻俩收拾了上床,并不着急躺下,靠在床头,温竹青趴在他怀里说着,说到这里叹气道:“我也不知道竹雨随了谁了,一副淡淡然然的样子。小时候还见发过几次脾气,长大了倒淡定的不行了!”  齐瞻听了好笑:“这不是很好吗?发过脾气,说明不是好欺负的,不要把她惹急了,惹急了必然不会受欺负。淡然是随性,看得开,不该在乎的她就不在乎。所以,你总说竹雨是小聪明,依着我说,她 是大聪明,真的聪明。” 温竹青的时候捏着他中衣的衣带,不自觉的将衣带在自己手指头上缠着,缠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又松开:“是真的如此吗?你不是安慰我吧?” “横竖我是这样看的。我劝你不要如此的心神不宁了,竹风和竹雨都大了,而且都很懂事聪明,心理也成熟了,知道他们自己的事情如何处理,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温竹青叹着气,还想说话。 齐瞻伸手抓住了她一直缠着自己衣带的手,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低低的笑:“以后把心思多放在我身上,又是孩子又是弟妹的,你都很久没正眼看过我了,知道吗?” 温竹青一听这话,忙反驳:“不会吧?”顿了顿媚笑,拖长了音:“相公……那今天好好服侍你?” “你想怎么好好服侍……”  齐瞻有些凌乱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低低笑着……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突发 温竹青坐在屋里喝茶的时候,考虑了一会儿昨天的事情。 竹雨的婚事虽然是昨天定的,但在众人的心中,其实很早以前便定下来了。 正如齐瞻说的,竹雨也许看起来是小聪明,但可能真的是大聪明。自己这个做姐姐的,真的不需要一直无谓的担心,给自己增加烦恼,无形中给竹雨也增加了压力。 竹风和竹雨的性格虽然有些不同,但也有相同的地方,确实,他们聪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温竹青微微的叹了口气,真的是该放手了。弟弟妹妹的人生,让他们自己去走。 而自己真的应该把注意力多放在丈夫身上了,有了孩子之后,孩子已经分去了自己大部分的注意力,再加上这段时间事情多,竹风和竹雨都有些事情发生,可能真的忽略了齐瞻。  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少奶奶的,为什么大部分的人都不是自己带孩子?主要是因为这种现实环境,富贵人家的男子几乎是没有几个不纳妾的,三妻四妾是很寻常的事情。所以这些夫人太太少奶奶们, 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要如何的吸引丈夫的注意力,如何不让自己失宠。 温竹青虽然很相信齐瞻,但也知道,感情是需要静心维护的,如果长久的忽略丈夫,齐瞻也会失望,也会难受。  一边想,一边将做好的几个艾草包让丫鬟拿去给南星她们,叫放在屋子的角落中,离孩子们要远一点。尤其是尚哥儿,这个草药包一定要放的跟其他东西分开,而且不能让尚哥儿拿到。朗哥儿他们那 边也要注意,不要跟一些小孩子们玩得绣球混了全扔在床上,因为朗哥儿玮哥儿他们抓住什么都习惯往嘴里送。 正想着,齐瞻回来了。 又是走的一脚的泥巴,在外面换了鞋进来,头一件事就是去里屋换衣裳:“这鬼天气终于好点了。” 今天雨是停了的。 温竹青忙跟着进屋服侍他换衣裳,问道:“你是走的哪里回来的,怎么每次都是一脚泥巴?” 齐家大部分的地方都是铺着青石条的,泥泞的地当然也有,但都是在后院,不经常走的地方。 “从东府过来,有一段路该修了,就是那边踩得。” 齐瞻脱了外面的长衫去小屋洗手洗脸。 温竹青奇怪:“这些年你都是从东府过来的?那边有什么事?” 齐瞻洗了出来,过来穿上她撑开的衣衫,道:“这事我原本不想跟你说……有点烦。” “什么事啊?”温竹青果然追问,帮他系带子。  穿好了衣裳,齐瞻拉着她过来坐在了罗汉床边,因为渴了就顺手把温竹青被子里的水一口气喝了,这才道:“东府那边出了件丑事……付管家你知道吧?跟看门的大张媳妇偷情,结果叫大张捉奸在床, 大张当时气的就把付管家狠揍了一顿,付管家被打的起不来,就请了几天假,结果在家三天后,死了。” 温竹青真是吃了一惊道:“还有这样的事?”她看齐瞻似乎很渴,忙提了茶壶倒水,不过小炕桌上的茶壶没有水了,于是给门口的丫鬟示意一下,谷雨忙过来将茶壶接了过去。  齐瞻点头:“最烦的还有呢……付管家的老婆说是大张给打死的,大张说付管家回家之后三天才死,跟他没关系,付管家的老婆不干,扯着他纠缠又打又骂的,结果大张媳妇又不干了,出来吵,叫付管 家的老婆拽住了撕扯了一番,脸都给抓了几条口子。大张站在旁边又不管,大张媳妇又嫌他看着自己挨揍不管,于是去撕大张,叫大张又给扇了几耳光,大张媳妇就气跑了,当天晚上没回家。” 温竹青听得皱眉:“不会这个媳妇子也出事了吧?” 齐瞻点头:“还真的是出事了,第二天死在了东府后院马厩那边,还是……一丝不挂的。” 温竹青惊的脸都变色了!半天才震惊的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没和我说?”  齐瞻耸肩:“付管家死在他家里,这事我叫人报官了,官府还在查,我只当是就这样完了,事情查清楚该怎么着怎么着,谁知道还有后面这一出?这事还是大前天发生的,我还没来得及说,李山和李大 婶来了,谈的是婚事,是喜事,我总不能这时候跟你提?” 温竹青就是顺便的那么一问,摇头道:“现在呢?”  “前天晚上找了官府的人来,将大张媳妇的尸首拉到衙门让仵作检查去了,大张和付管家的老婆全都被官府抓了。”齐瞻说着摇头:“虽然事情是他们两对夫妻之间的,但有传闲话的,有听墙根的,有怂 恿的,有知情的,横竖牵扯了四五个下人,刚刚全都叫官府的人给请去了。” 谷雨提来了茶壶,温竹青示意她放下就出去了,给齐瞻倒了一杯热茶,道:“幸好父亲不在,姨娘们也都带走了,不然这样的丑事,真真叫人灰头土脸的。”  齐瞻道:“现在也不好看啊。汤大人说,偏偏这时候出事,虽然跟咱们这边不相干,但到底一个府里的,到底对齐家名声不好。”说着又道:“东府那边的下人确实应该好好管管了,什么屁事都出来了, 也是看着父亲不在,他们都要翻了天了。” 温竹青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愧疚。最近可能是太忙了,东府那边真的是很长时间没过去了,也没有过问。但很早之前齐老爷曾经吩咐过,东府那边的事情是让温竹青来管着的。 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挺好的,当然过日子,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少,那么多的下人,今天这个吵嘴了,那个摔盆摔碗了,这都是难免的。但真的从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情。 齐老爷若是回来了,知道府里发生这些事情,能高兴吗?人命都出了两条,也不是小事。且又还是下人之间的这种丑事,连累了齐府,那才是叫人无语呢。  想到这里,温竹青道:“看样子这些人真的要好好管管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腌臜事 夫妻俩聊了一上午的闲话,用过了午饭,温竹青就带着人来到了东府这边,齐瞻没事,自然是跟着一块儿过来,帮她处理一些事。 莫妈妈这几个从宫里出来的人,其实还是挺能干的。但是温竹青并没有马上的重用她们,主要是不了解这些人的性情什么的,冷眼看了一段时间,选在自己身边的,自然是要性格上比较合拍的。 今天是要在东府大动干戈的,所以全都带上了。 来到了东府,因为必然是小厮、丫鬟该处理的全都要处理,因此便在正院的二房院这边,先叫人去将东府这边的管家和管家婆子找来。 东府这边比西府还大,房院还要多出去三五个院子,近二十来间屋子,人手自然更多一些。  坐在了这边二院正房,跟着来的子苓和茯苓对这边熟,急忙的去烧水泡茶,谷雨是很有眼力界的丫头,忙叫两个小点的跟着,一来帮忙,二来熟悉一下路径。这边她们今天是头一次过来,一点都不熟 。 沏了茶来,齐瞻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喝茶。 去传的管家、管家婆子们就陆续的过来了,管家们就在外面跪下,管家婆子们进来。  齐府偌大,下人也不少。内院服侍的丫鬟们,自然是住在内院,不与外面的下人相同。而外面的小厮管家,丫鬟婆子,媳妇娘子的,齐府府宅后面一条街全都是他们住的地方,大部分成了亲的下人都 住在那条街上。不用值守的,白天在府里做事,晚上就回自己家了。 但是很大一部分都需要晚上值守的,比方说上夜的婆子,外院的护卫、小厮。各房院即便是空的每天晚上都要留人,以防烟火。库房等这些地方更加是白天黑夜都要有人守着。 所以这些人在府里也有歇脚的地方,就是每一处的下人住的房院,在这里就是分前后院,男女有别了。 府里这边基本上是三五个下人住一个屋子,因为原本就是调班休息的,所以一般住不满。 早上齐瞻在那边跟温竹青详细分说这件事,那大张媳妇竟不是个好东西,跟这付管家在一处苟且可能还不是头一回,也不是头一个,还有其他的人。 大张媳妇是在这边的清居园做事,清居园是个花园里花厅的名字,不过大张媳妇负责的是整个院子的清理、卫生打扫什么的。  清居园在齐老爷这边是个比较清闲的园子,喝茶下棋赏竹的地方,齐老爷是生意人,府里那么多好去处,他平常也不过来这边。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有些喜欢清静的客人会过来,在这边闲聊喝茶什么 都行。 这边后院有个小院子,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值守的人换班什么的临时休息一下。就在这里,从大张媳妇的床铺下面找到了好些的东西。  “两把骨扇,带着扇套子的,扇套子都是上等的丝绸缎面,上面绣花也是很精致的,一看就不是下人手里能拿的玩意儿。还有五两多的碎银子,一对珍珠耳坠子,一支男人戴的金簪子……”齐瞻跟温竹青 说的时候就叹气:“这些东西一听就不是下人能拿的。你想,她是从哪儿来的?” 温竹青当时听得纳闷,道:“你怀疑她是偷得?”  齐瞻摇头:“你还是太单纯了,一些脏事想不到……”这也是他有点不愿意让温竹青知道这件事的缘故:“你想想,偷的话,从哪里能偷来那些扇子?父亲又不是自己摇扇子的人,更何况像大张媳妇这样 在旁院打扫的,也到不了父亲呆的书房、卧房那些地方去,她从哪儿偷?骨扇,一般都是年轻的哥儿们拿着的。那大张媳妇也就二十岁出头而已……” 温竹青经过他如此的点拨,终于才算是明白过来了,吃惊的道:“你的意思……大张媳妇跟来府里的客人也有私情?”  齐瞻叹气:“什么私情啊。她呆的那个地方是个清静之处,便是逢年过节,府里头热热闹闹的时候,能去那边转悠的也都是些爱清静的人,或者说,是一些不爱凑热闹的,过去转悠转悠,看看竹子喝喝 茶的,看见了大张媳妇那么个年轻的下人媳妇子,动了什么念头,苟且一下,给半两一两银子……” 被他点明白了,温竹青终于才知道了,真真是震惊的都说不出来话。这成什么了?  齐瞻又道:“和大张媳妇一块儿的,是另外三个媳妇,年纪最大的三十三岁,最小的比大张媳妇还小一岁……你想想,既然大张媳妇有这样的事情,别的人有没有?府里头如清居园这样的地方又有多少 ?谁知道那些地方的人又有没有这样的事?” 说着摇头:“想想我都头皮发麻。” 温竹青正是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带着人手过来了。  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温竹青便从清居园开始查,询问都是哪几个人在那边,闻言出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这婆子温竹青知道,叫吴北家的,统管着东府所有花园花厅的打扫等事务,吴北家的回 禀道:“清居园和大张媳妇一块儿做事的,全都被叫到衙门回话去了。” 温竹青就道:“莫妈妈,你带两个妈妈,跟着这个吴北家的去清居园那边,花厅、房院,下人住的地方全都搜查一遍,看看有什么东西。” 莫妈妈答应着,跟着那吴北家的去了。 这边温竹青叫来另外几个管事的婆子,询问大张家的和付管家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付管家是东府这边的大管事,老爷身边数一数二的人物,大家自然都知道。  其中一个就道:“付管家的老婆也不是好东西,仗着付管家的势,在我们这边横行霸道的,不论是谁说一句不和她心意的话,张嘴就骂,动手就打,除了上房院的丫鬟姐姐妈妈们她不敢惹,这东府就没有她不敢骂的人,之前十二姑娘那边的大丫鬟叫花月的,不知道什么事情惹了她,被她有一天堵在了游廊上甩了两耳光。”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恃强凌弱 花月是齐绣那边的大丫鬟,一个婆子竟然敢对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如此,温竹青听得真是又惊又气,道:“来人,去把十二姑娘那边的花月找来,只说是我有些小事找她,不要惊动了十二姑娘。” 子苓叫熟悉路的婆子赶紧去。 一会儿花月并去搜查的那几个婆子都回来了,婆子从另一个媳妇子叫素月的那边搜出来了几样金银首饰,不到十两的碎银子。更年轻的那个媳妇子和年纪大点的那个媳妇子的床铺上没有搜出来什么。 搜出来的东西被放在托盘上端了进来。 温竹青立刻命人在门口等着,只要是去衙门的人回来了,立马将这个叫素月的领过来。 花月看见这边这么多的人,还有点紧张,忙进屋跪下了,磕头道:“奴婢见过五奶奶。” 温竹青道:“如今再查付管家的那些事,有人禀说,你和付管家的老婆有怨,是什么事情?” 花月犹豫了一下。 温竹青道:“实情禀报上来,只要你没有错,自然是于你做主。”  那花月也不糊涂,付管家的事情也听说过,自然明白现在的情况,犹豫了一下,便磕头,声音都有了些哭音道:“付管家和付妈妈有个儿子的,小时候被撞了头,脑子有点不好使,老爷怜悯他们只有这一个儿子,便也没让进府为奴……付妈妈不知道怎么就看中了奴婢,从前年就说要奴婢去给她的傻儿子当媳妇……奴婢的妈妈自然是不愿意,只惧怕付管家和付妈妈的势,只能推脱说十二姑娘还小,身边离 不的人,姨娘和老爷的意思,都是让奴婢多伺候十二姑娘几年……”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温竹青便问道:“你的妈妈是你亲娘?”她记着这个花月好像是府里的家生子,那么她的妈妈自然是亲妈。  果然花月点头:“是奴婢的亲娘。”接着道:“因着这样说才算是把付妈妈给搪塞过去,不过从去年开始,那傻儿子就病了好几场,听人说是命不久矣……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付管家和付妈妈自然是不 会说是真的,但是去年开始逼奴婢的母亲逼的紧,将奴婢的娘叫去了,说如果奴婢不嫁给她的傻儿子,就让奴婢一家子全都被府里撵出去。” 温竹青听到这里看了一眼齐瞻。 齐瞻原本在喝茶,因为是处理府里内务,他也没有太关注,不过听到这里也摇头,没想到东府这边居然有这样的恶霸人物。  “奴婢的娘没办法,只能来找奴婢,奴婢是打死也不愿意跟她的傻儿子的,便斗胆求了钱姨娘,钱姨娘又找了老爷……老爷大约是说了付管家。之后付管家和付妈妈就没有再提让我嫁给他们傻儿子的事 ,只是我自此便得罪了付妈妈,尽管平常躲着,可也有躲不了的时候,遇上了,付妈妈轻则大骂,重则动手……奴婢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让爹和娘为难,所以就忍着……” 温竹青听了冷笑:“府里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我们竟然都不知道,真是好得很!” 因为她脸色都变了,众人自然是听出来了五奶奶已经气的不行了,吓得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乱说话。 “还有没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温竹青指了指托盘上的东西道:“有知道的,立刻禀报,只要查出来实证,有奖赏。” 问了半天,没有人回答。温竹青就道:“既然没有主动举报的,那就查了,但若是查出来了哪里还有这样的人和事情,只要是牵扯上的,不管是统管人的还是统管房院的,全都牵连,绝不姑息!” 依然是没有人出来检举,大家互相的看着,脸色全变。 温竹青料想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做的,况且齐家毕竟是大户人家,稍微有体面点的下人,谁会做这样的事情?且府里也有规矩,管的也算是严格了,这种事情不可能还到处都有。 于是便审那个吴北家的:“你管理的下面人里有这样的事情,也真真是齐家的独一份了,你是知道装不知道,甚至还被收买了给行方便呢,还是真的不知道?”  吴北家的早知道自己会被牵连,可万没想到五奶奶直接就这样怀疑,顿时跪下去磕头哭着道:“奴婢冤枉啊,真的冤枉!这种事情奴婢要是知道了,早就扒了大张媳妇和素月的皮了!怎么还会跟她们同 流合污?奴婢就算是不懂事,也知道这种事情是给齐家脸上抹黑,奴婢怎么会纵容?” “即便你如此说,也不能洗刷了你的嫌疑。我看了看府里的名单,你管着的只有清居园和竹香园,这两个园林都是很安静的地方,可以说是活很少了,手下不到十个人,这你都发现不了?” 吴北家的被这样一吓唬,就哭着道:“奴婢不是不知道,只是惧怕付管家……” 温竹青一下抓住了她话里的把柄,冷笑道:“真是可笑!大张媳妇和素月勾引客人的事情,跟付管家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此事还是付管家在里面做幕后推手?甚至是付管家故意带客人来?” 之前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吴北家的一句话,叫温竹青猛地想到了,这件事也许有个团伙呢,也许是有拉皮条的呢。 吴北家的结结巴巴的哭着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这话说的更有问题了。 齐瞻将茶杯都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吃惊的看着吴北家的。如果真的是付管家在这里拉皮条,那可真是天大的丑闻了。 “说!”他厉喝了一声。 五爷的脾气,这府里没有不知道的,别惹了他,不惹他,那脾气是好的很,天天笑嘻嘻的看着好像脾气好上了天,但若是一旦惹怒了他,真真是一脚就能踢死个人。 以前孙氏身边被踢死的不就有?别的人忘了,东府这边的下人可忘不了。  吴北家的顿时吓得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说,说……”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案情查清楚 被齐瞻一吼,吴北家的吓坏了,什么都招了。 “这原是付妈妈的主意。那素月之前是配给了前院的小刘的,只是那小刘命短,成亲没一年就死了,素月便跟付妈妈的弟弟董小二有了奸情,董小二那东西又不是什么好的,时间一长他又厌烦了……”  “有一次府里开宴席,来了一位客人走到了清居园,看见素月长得好,那客人就动手动脚的,素月一开始不愿意,挣脱走掉了,谁知道这一幕叫董小二看见了,上前去想讹那客人,那客人直接就掏了二 两银子出来,说只要能得手,这银子就给董小二。董小二那东西见钱眼开,于是去劝说素月,还给了素月一对银丁儿,素月就去服侍了那个客人……” 齐瞻都给气的脸发青,厉声道:“客人是谁?常来不常来?” “不常来,不知道是哪个府的。”吴北家的忙回话,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五爷继续问什么,她就赶紧继续说下去。  “后来素月也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那客人给了董小二二两银子呢,于是去找董小二闹,闹的时候叫付妈妈听见了,付妈妈就动了这个心思,叫董小二给了素月一两,余下一两说是董小二拉客人过去的 辛苦钱……叫素月别闹了,以后还有这样的客人,还拉到素月跟前去。” 温竹青听的摇头。素月一听就是粗使丫鬟,应该是每个月一吊钱,不到一两银子。这种钱挣了一次,觉着来钱快,可能就会有第二次。  果然,吴北家的道:“素月觉着这样也挺好的,就答应了。她和大张媳妇一个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大张媳妇给拉下水了,两人互相的给对方望风。有一次做的不机密,叫奴婢发现了,奴婢当时就要 拉了她们俩去见五奶奶,没想到先是董小二冒出来阻拦,奴婢叫他滚远点,董小二就去把付妈妈找来了。” 说到这里吴北家的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付妈妈在东府这边一向霸道,也不太敢惹她,付妈妈也拿了银子来买通奴婢……只是奴婢当时觉着事情严重,不敢包庇。”  “付妈妈和董小二看见奴婢不答应,便去把付管家找来了。奴婢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件事付管家也知道。付管家许了奴婢二两银子,又说了,如果此事奴婢不禀报,今后好处有的是,若是禀报了,早 晚叫奴婢在这府里待不下去……奴婢也是实在不敢惹付管家,只能……” 温竹青马上道:“外面的小厮听着,马上去把董小二拿了来。” 外面有答应的声音。 温竹青继续问吴北家的:“这件事里面还牵扯谁?跟大张媳妇和素月两人在一块儿住的那两个媳妇子知道不知道?” 吴北家的道:“不知道……就是因为被奴婢发现了,她们做事便更谨慎了起来,恐被人发现了,每次都有人望风,客人也就是那几个董小二认识的,回回来找他……其他的人不知道。” 温竹青皱眉:“客人都有谁?” 吴北家的顿了顿,说了四个名字。  都是生意人家的,关系不算是很近,且都是些纨绔子,不正经做生意的。齐瞻皱眉,他就是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个半个的,许是可能喝多了,或者如何的就发生了,那也不稀奇,但居然把齐 府的丫鬟当成了娼妇,来了就嫖一次,那成了什么了?齐家知道了能不翻脸? 温竹青不认识,转头看齐瞻。  齐瞻就趴在桌上凑近了跟她低声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生意上有些来往……这几个人在他家也不是正经做生意的,要么混日子的二流子,要么入赘的女婿。这几个人的府上我都会派人去说一声 的,估计必然会来道歉赔不是。” 温竹青也低声询问:“没有可疑的吧?”  “没有。有两个在他们府都声名狼藉的,府里下人媳妇丫鬟的没有不淫遍的,不需要把事情闹开,我悄悄找这几个人的府里交涉……也不怎么样,无非是叫他们自家管教自己家的人,以后别来我们府就 是了。” 温竹青这才点了点头。 谁知道那个领人去拿董小二的空着手回来了,在外面磕头道:“启禀五爷,五奶奶,上午的时候,说是衙门来人将董小二给拘拿去了,说他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齐瞻一听忙问道:“作案嫌疑?杀了谁?” “付管家和大张媳妇。” 齐瞻惊讶,这两人都是他杀得?不过这就看官府查案的结果了。 小厮在外面道:“其他不相干的倒是回来了,素月已经被拿到了门口,押进来吗?” 温竹青就道:“押进来!”  于是换了两个婆子出去,一会儿将素月押了进来。那素月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在衙门吓得不轻,脸孔雪白,腿肚子直转筋,进来屋里直接‘噗通’就跪下了,连连的磕头哭着道:“五爷五奶奶饶命 啊,奴婢真的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杀人……” 温竹青冷声道:“你自己看看地上的东西,是不是你的?” 那素月看到了,顿时更吓得哭个不停,温竹青命她从实招来,那素月就没有敢一点儿的隐瞒,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招了。 素月交代的刚才吴北家的说的全部,当然还有些吴北家的不知道的,也交代了。齐瞻更关心那些‘嫖客’,又问了一遍,素月说的五个名字,多了一个人却是只来过府里一次的,长安城庞家的一个人。 听了这个名字,别说齐瞻,就是温竹青都大吃了一惊。 “庞家?他自己说他是庞家的,还是别人也这样说?”直觉的,温竹青就觉着可能是冒充的,庞家不是只有一个男丁了吗?不是说还是个病秧子吗?来过府里的,可是两位女扮男装的。  素月哭着道:“那人自己没说,只说他是从长安城来的,家里是做生意的,他年纪不到二十,所以喜欢更年轻的大张媳妇,也是大张媳妇伺候的他……事后大张媳妇还缠绵的很,擅自去前面打听了一下,说是庞家的爷。”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色心不死 温竹青听了摇头道:“不可能,必然是没打听出来真实的身份,庞家来过得都是女……” 齐瞻在旁边咳嗽,温竹青转头看他。  齐瞻凑近了点低声道:“你可能不知道,庞家那个病秧子来过一次。”看温竹青吃惊的睁大眼睛,他便轻声道:“不是说过,庞玉燕和庞玉菲在争夺庞家的管事大权吗?如今可能是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 步,庞玉菲如今是不隐瞒自己女子的身份了,且关键场合都把她的三哥拉了出来,为她当后盾。” “什么时候来的?”温竹青小声问道。 齐瞻很轻声的道:“就是咱们为咸阳城筹集修建地下水道的那一次,第二次拍卖会。” 温竹青吃了一惊低声道:“这不是……不久之前?” 齐瞻点头:“是不久之前啊,没两个月。” 温竹青真是无语,便问素月:“那个庞家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多大年纪?身体好不好?” 素月就道:“是个二十岁上下的,身子不大好,总听见咳嗽,能感觉出来还忍着……” 温竹青更讪然,转头去看齐瞻。齐瞻知道她想说什么,病的都快死了,居然还色心不死…… 其实齐瞻也想说这个话,而且最讨厌的是,和庞家的关系很紧张,这件丢人的事怎么去和庞家说?怎么警告她们,叫她们的那个病秧子今后老实点? 齐瞻要头。 温竹青就道:“除了这几个人,还有其他的吗?” 素月哭着摇头:“没有了……” 温竹青又详细问了问她们平常是怎么做的,主要是听一下这里面还有没有别人的事,但凡是跟着简氏有关系的,自然是绝对不能留了。 她和齐瞻在这边还在询问着,小厮在外面禀报了一声,有婆子进来请齐瞻出去,齐瞻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温竹青看着他,他道:“董小二已经招了。付管家因着和大张媳妇有奸情,付管家的老婆很生气,便跟自己的弟弟商量,晚上给付管家吃了一种有毒的野菜,把他给毒死了。原本是想栽赃给大张的,大张被拿到官府,董小二又对那大张媳妇起了心,晚上去跟她密会通奸,谁知道不小心将毒死付管家的事情又跟大张媳妇说了,那媳妇子却又想让她丈夫回来,于是趁着董小二睡熟了, 想去官府禀报,结果被董小二查觉,给掐死了。” 温竹青半天都说不出来话,过了好久才道:“这都什么破事啊……” 齐瞻道:“挺好的,官府查出来了,性付的婆子和董小二这两个混账也不用咱们处置了,无须脏了手,叫官府处理好了。” 温竹青道:“彻底查问清楚了?” 齐瞻过来坐下:“当然,这个案子挺长时间了,人家官府查了好几天了,那个付婆子是关了有十来天了,估计早对她动刑了。如果不是董小二是她弟弟,说不定早招了。” 温竹青想了想,对地下跪的人道:“跟这件事有牵扯的,全都撵出去。来人,立马办。”  顿时屋里屋外的就哭了起来,莫妈妈在屋里,卓妈妈在外面,带着人将素月、吴北家的全都拖了出去,刚刚素月还交代了几个人,这几个下人也有察觉了,或者找素月要好处,或者找董小二要好处, 横竖贪了便宜的,一个不留的全撵了。  因为这件事查的彻底,结果牵连出来了好些事,无非就是吃酒赌钱,强买强卖的,温竹青也是发了狠,只要是发现的问题,按照错处的严重程度,或轻或重的全都处罚了,最严重的是打板子之后撵出 去,或者直接撵出去,还有罚月钱的,贬职位的,好位置贬到了厨房洗衣房等等跟这些地方的。 整个东府就像是翻了天一样,所有人都在这边战战兢兢的候着,生恐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因为东府这边本就是交给了自己管着,但是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温竹青心里很生气,正好今天这事不小,闹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不但是自己交代自己做了什么,也互相的揭发。  好在虽然问题不少,但其实都是一些常有的管不住的小问题。素月、大张媳妇她们闹出来的这一桩,也就独独的这一桩而已,其他的小偷小摸的都很少,毕竟府里头的规矩是很严的,东西的摆放经手 都要好几个人,想偷东西没有那么容易的。 忙到了酉时许,天都快黑了,还没处置完,且看着不是一天两天能处理完毕的,因此叫这边的人都散了。 走之前跟大家道:“你们回去都好好想想,个人都有什么问题,该禀报的赶紧禀报,主动禀报的还能宽大处理,但若是被查出来,那就对不起,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 这边的下人婆子们都战战兢兢的答应:“是。” 温竹青这才和齐瞻起身,回到了西府自己这边。 一路上因为身后跟的人多,两人也没有商量什么,等到家吃晚饭的时候,温竹青叫丫鬟们都出去,这才问齐瞻:“庞家的那位的事情……”  齐瞻无语的摇头:“别说你,我都还在这纳闷呢……病的都快死了,色心倒是不死。我也在想怎么处理呢,跟庞家去说?问题是庞家和别人家不一样,他们家拿咱们当仇人,咱们为这事去找她们,她们 说不定反咬一口,说咱们家的丫鬟勾引他们家的病秧子少爷……我找她们是为了不把事情闹开,但是叫他们自家管束自家的人,可庞家能管束?” 温竹青点头,她也是考虑到了这个。  而且她有种感觉,那位庞玉燕对齐瞻似乎不是那么单纯的,温竹青就不愿意让齐瞻去接近她。想了想道:“暂时先不说吧,其他家的人,肯定知道咱们的意思,会管束自家的爷,可庞家……真的很有可 能反咬一口,谁脸上都不好看,或者就是这样,以后那个病秧子再来,不让他进来就是了。”  齐瞻点头:“我也是这样想,一次堵在外面不让他进府,别人不知道,那个病秧子自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他还有脸再来?”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狼心大发 温竹青进小屋去洗漱。  脱了外衫洗了脚,光着脚丫子换上睡鞋出来了,洗脚的时候便觉着越想越生气,出来对齐瞻道:“真是想想都生气!你还记得不记得?几年前庞家的老大和庞玉燕过来,居然还想把竹雨说给他们家那个 病秧子,当时只是觉着是个病秧子怎么还恬不知耻的来说亲?现在才知道,居然还是这样的人!真是恶心死我了。” 齐瞻好笑的道:“何必生气?明知道她们倒不是真的说亲,真的只是来恶心你而已。” 温竹青坐在了床边,半天看着他问道:“相公,这段时间庞玉燕找你没有?” 齐瞻洗漱了出来,正好听见这一句,又是奇怪又是好笑:“她还找我干嘛,还嫌我给她的脸够多是怎么着?” 听他的话,显然他是一点没有感觉到什么,温竹青想了想,也就算了,庞玉燕也许只是心里想,温竹青也只是有些感觉而已,全都没说开,庞玉燕也没有做出什么,温竹青没必要抓着不放。  “东府那边我虽然有几个月没怎么询问,可之前都是把规矩定好了,制度也定好了,从上到下一层层的监管,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丢尽了脸。”温竹青脱了里面的裙子,内衫,换上了睡裙准备上 床了。  “虽然有点丢脸,不过说实在话,这种事情大户人家真的难免,那么多的丫鬟媳妇婆子,谁也不能保证个个都是身端品正的,有那么一两个祸害真的没办法。要说丢脸,那些来嫖的人不也丢脸,闹到他 们家去,他们家的人不跟着丢脸……” 温竹青一听他连‘嫖’字都说出来了,顿时气得站起来伸脚去踢他:“粗鲁!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就什么……” 齐瞻正好关了门吹了灯过来,刚走到跟前被她踢,眼看冲着自己的要害部位过来了,下意识的当然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脚,‘噗’的一下就逗笑了:“你想谋害亲夫?” “这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出来了?你也太口没遮拦了……”温竹青埋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因为脚还被他握着,便使劲挣扎了一下:“松开!” 不过齐瞻没松开,她自己倒因为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齐瞻低头看,一只白生生的脚,脚趾头俏俏的贴服着,也许是因为才洗过,脚底还有些粉红。果然是只叫人心生邪念的脚,齐瞻脸上的笑已经变得有些邪邪的意味,抓着她的脚却没松手,低头便亲了 一口。 正说着严肃的话题,突然这家伙色心大发的亲自己的脚,还如此暧昧的样子,温竹青顿时就满脸通红,更用力的想要挣扎开:“你快点松开……哎呀,你……” 那双手顺着被抓住了脚摸到了小腿,裙子都被掀开了,人也被逼的退到了床里面。齐瞻跟着过来,一只手还死抓着她的脚不放:“媳妇儿,今天来点儿新鲜的吧……” “新鲜个屁!”温竹青满脸通红,没有多想用另一只脚踢他,谁知道又被他给抓住了,而且感觉仿佛是很轻巧便抓住,像是自己送到他手里的…… 齐瞻邪邪的笑,看见她的脸蛋愈发红了,便愈发的心动,凑近了低笑:“嫌我粗鲁了?今晚上正经的粗鲁粗鲁给你看看……” …… 转天,天晴了。 温竹青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收拾洗漱了,用过了午饭又去了东府那边,继续昨天的审理。 今天衙门的人也带来了消息,付婆子、董小二全都关了起来,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砍头没跑了,这两个人不止是在府里横行霸道,在外面更加仗着齐家的势力做了些恶事出来。 这也提醒了温竹青,这一次就主要查那些仗势欺人的人,不但是在府里,更要查在外面有没有借助齐家的名声做坏事。 当天下午便已经查出来了四五个人,也没有客气留情,当场打了板子,直接就叫来了人牙子给发卖了。 如此手段凌厉的处置,将下人们也震慑了一下,那些平常有欺负别人的,收受不义之财的等等这些毛病的,全都老实了。 这一次基本上东府这边去了四五个管家,三个管事婆子,温竹青选了平常做事勤奋,头脑灵活但是为人还算忠厚的,提拔了上去。  忙了几天,将东府这边处理的差不多了,留了些事情,也慢慢的料理好了。齐瞻命一个知情的,稳重点的管家,带着从大张媳妇和素月那里搜出来的首饰、骨扇等等一些东西,拿去给那些跟大张媳妇 和素月有奸情的人的府里,不用说,那些府里自然也是一番的大闹。  跑到人家府里勾引下人媳妇,做一些苟且的事情,还让人家发现了,拿了证据过来,这些人家自然更是丢脸。至于如何教训那些色鬼的,齐瞻就不多问了,横竖这些人已经上了齐家的黑名单,以后别 想再来了。 很久没有过问生意的事情,之前是跟着温竹青去省亲园子,皇后去了长安城之后,齐瞻又忙活家里的事情,生意倒是一直到现在才开始忙活起来。 早上齐瞻去了一趟商会,袁超手里拿着一摞纸正往外走,看见他进来就忙拉住了轻声道:“五哥,正好我找你有急事,原本想回家的,你看看这个……” 说着却又不急着将手里的东西给他,而是往外走。 齐瞻就知道不能叫别人知道,跟着走出来,商会外面胡同还是挺安静的,袁超这才将那一摞纸递给齐瞻:“这是今年年初到现在,所有的可能变动买卖田地地址。” 这个是齐瞻让他找的,从上上个月开始,齐瞻就感觉咸阳、长安两地,尤其是城外渭河沿岸的田地似乎转手的非常多。 齐瞻是生意人,二哥又不在,这种事情他当然更需要敏感一些,关注一些。发现交易的不正常,便让竹风和袁超暗地里打听着。  袁超和竹风毕竟年轻,才进入生意圈,再加上这段时间齐瞻基本上已经是甩手掌柜的,什么都不管,他们俩人也是忙得很,所以现在才查出来。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地块的交易 袁超道:“我们查出来的不多,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件事后面有人故意遮掩一般,无论是衙门那边的记录,还是其他的地方全都查过了,居然没有几笔,一开始我们以为不多,一直到十几天前,有人打听 买地居然打听到了李山那边,而且还想来横的……” 齐瞻原本低头看那些纸,听到了这句话猛地抬头:“来横的?怎么个横法?是谁?” 袁超道:“就是想强买强卖……出的价倒是按照正常的地价,不过山哥那边不卖,而且是没什么协商余地的,结果那人就开始耍横,搬出来知府衙门,还找了十来个人去捣乱。” 齐瞻惊讶的道:“还有这样的事?李山怎么没说?”  袁超道:“山哥没说,是因为除了这样他们也没有敢怎么继续闹,这些人仿佛也很谨慎,怕把事情闹大了,头一次带了十几个人去闹了一场,山哥那边的园丁小厮也不少,找人去衙门报案,结果汤大人 那边派了人过去看,倒把那些人给吓跑了。” 齐瞻惊讶的看着他:“这么怂?”这么怂还去抢人家的地?  袁超道:“山哥也给弄得一头雾水的,他还留了心,在周围的到处打听了一下,打听到隔壁的三十多亩上等田叫人给买去了,因着是邻居,就去询问,那家人说,自家原是也不想卖,但是买地的人说, 这是西安侯府的曹管家要买的地。他们家人想了想实在是得罪不起,只好卖了。好在虽然是西安侯府的管家买地,但是并没有压价,是按照正常的价格买的。” 齐瞻想了想。 这些人按照正常的价格买地,应该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不想闹得沸沸扬扬,被人注意到。应该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虽然他们在背地里大量的收购地,但是起码目前来说没人发现。  他又低头看了看单子,上面列出来的地已经上千亩了,这么一大批地被转卖,却能不惊动城里人,照理生意人都是很敏感的,只要牵扯上生意,大家都会知道,都会琢磨为何会有这样的事情,头脑转 的快点的,必然就会发现这其中的关窍,然后发现商机。 但是有人大量购地,生意圈里居然没什么议论,这实在是不寻常。 “是不是背地里有什么大人物大量买地?西安侯?”齐瞻皱眉:“不过他买这么多散地做什么?” 诚然,单子上的地很多都是上等田,也接近上千亩了,但都是散的,并没有连成片的,基本上就是这里三十亩,那里二十亩,有些隔得很远,有些甚至都到了长安城的东边了,离咸阳更远。 袁超点头:“对呀,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都是零零散散的,上了五十亩的很少,要不我和竹风查了一个月都没查出来什么。” 齐瞻就抖了抖手里的纸:“这你是从哪里来的?”  袁超忙压低了声音道:“从叶副会长那里找来的……我查这件事的时候,偶尔发现其中有块地是用叶副会长的夫人名义买的。叶夫人因为跟我婶母有来往,我也是无意中得知了叶夫人的名字,结果就发 现了。这几天都在关注叶副会长,发现了一些他可能参与买地的端倪。” “这么齐全?”齐瞻皱眉,因为听他说的,是从叶副会长那里偷来的,便忙过了两遍,将大致的背过了,道:“你也看一遍,然后赶紧将这份给送回去,别叫他发现了,回去了将记住的誊抄下来给我。” 袁超点头:“好。”  齐瞻道:“这件事你就不用查了,后面的我来查好了,竹风好了跟他也说一声,你们这段时间不用来商会了,船务那边多去。”他已经敏感的感觉到,此事背后的势力似乎不简单,折腾的这么大的事情 ,却还能保持低调,不张扬,到现在居然连官府都没发觉。 如果真的势力不简单,那么大事情必然有大风险,袁超和竹风到底年轻,别叫人算计了。 算计是一方面,万一有什么危险,齐瞻可不希望他们出什么事。 袁超答应了,便拿了那单子回去了。齐瞻跟着走到了商会的院里,亲眼看见袁超才将单子放进去,另一个屋里,领着一群人开会的叶副会长出来了。 看见他在这边还跑过来笑着道:“哎呦,驸马爷终于来了!这都多少天没见了,您还忙?” 齐瞻忙笑着道:“忙,最近还是有点忙,我也是抽空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 叶副会长有点躬身哈腰的笑着道:“没事,没事!” 齐瞻点头:“没事就好。”说着看见袁超已经出来了,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旁边出去,他松了口气,跟叶副会长聊了两句,便也出来了。  咸阳商会老会长已经七十多岁了,是想要退养回家了的,齐老爷本人并没有说什么,是何东等人想请齐老爷出来继任会长,正好现在齐家五奶奶被皇后认了义女,齐五爷变成了驸马,齐老爷成为商会 会长,似乎也更加顺理成章了。 不过叶副会长一直都想当这个会长,这也是众人皆知的。 齐瞻回去之后将自己记下来的地块写了出来,加上袁超记下来的那些,也差不多了,只是查了两天,目前来说还看不出来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的。 齐瞻去找汤大人,跟他报备了一下,汤大人听了也觉着怪异,答应叫人暗中注意这方面。 袁家。 袁红宜身边的文珊被关在后院两天,便要被卖了。  文珊在府里有个关系不错的丫鬟叫鸣萃,鸣萃是和文珊一起进府的,巧的是,她现在是在袁超这边服侍的,不过袁超来府里的时候已经大了,身边只跟着小厮,因此不需要贴身丫鬟,鸣萃和几个丫鬟 在这边也只是二等丫鬟。 因为这个,鸣萃心里头还特别的不满,觉着自己运气太不好了,文珊和自己一起进府,如今都成了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了。 不过服侍少爷,就有另一种捷径可以走,鸣萃也一直在琢磨这方面,只是袁超性格大大咧咧的,喜欢成天在外面跑,鸣萃的心思动了很长时间了,也没找到个合适的机会。 如今听说自己羡慕不已的文珊犯了错要被卖了,鸣萃心中竟然有种仿佛是幸灾乐祸一般的情绪,文珊自打成了一等丫鬟,见到自己都是鼻孔朝天的,得意的不得了,如今可好……  不过心里这样想,脸上还要装成是着急关心的样子,自然是赶紧过来询问。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没省心的 走到了看管文珊的地方,鸣萃就听见两个小丫鬟正说着文珊的闲话。 “……都已经被拖走了,还在乱喊呢,说竹风少爷那边的谁有喜了,小姐如何自处什么的话,你说她是不是找死?” 另一个丫鬟啧啧有声:“可不就是找死了……不过,未来姑爷身边真的有丫鬟有喜了?那……”  这个丫鬟忙道:“哪里啊?没有!是文珊为了说她自己能看得远,故意那么说的。齐家那边那位五奶奶,就是现在的桃花县主,厉害着呢,听说这方面管的严得很。再说了,这种事情怎么就能叫咱们打 听出来?咱们小姐是没过门的奶奶,人家那边通房丫鬟的事情,咱们能打听出来吗?” “管得严那也是把齐五爷管严一点,竹风少爷是她弟弟,她能不希望弟弟身边有可心的人服侍……” “这你可不知道了,好像就是家教严呢,我听文翠说……”说到这里声音一顿,因为听见鸣萃的声音了。 鸣萃只好走了出来,笑着问:“你们在这儿呢?我来看看文珊……文珊没事吧?”她用一种探寻的口气,也是希望能参与到她们刚才的谈话中。 那两个丫鬟却并不于她多说,道:“能没事儿吗?没事还能在这儿?”一个人说着已经走开了,另一个就笑着看鸣萃。 鸣萃只好道:“我进去看看她行吗?好歹姐妹一场,一块儿进府的。” 这也是顺水人情,不给白不给的,那丫鬟笑着道:“进去看可以,这会儿赵妈妈也不在,不过你快点,赵妈妈是不愿意叫人去看文珊的,让我们在这里挡着呢,也就是你……” 鸣萃便道了谢,进了屋子。 文珊看样子是病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嘴唇都起了干皮,看见鸣萃进来,只伸了伸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鸣萃一看她这幅样子,心中也有点不忍心,走过去道:“哎呦,怎么成了这样了?文珊?你怎么……你是怎么弄得啊?” 文珊抬眼看了看她,眼泪就不停的流了下来。 鸣萃看了看旁边放在一张杌子,小心的坐了上去,问道:“文珊,怎么回事啊?小姐的性子一向温柔和善,你若是哪里做错了,好歹的磕个头认个错,依着小姐的性子,怎么就能赶你走?” 文珊的眼泪不停的流着,好半天才道:“我能没有认错吗?只是小姐这一次实在是……太狠心了,我也是不长眼,惹了不该惹得……” 鸣萃就道:“到底什么事啊?你惹了谁?跟我说说,我找堂少爷去给你求求情……我就不信,你做什么事不都是为了你们小姐?还能害她吗?” 这话是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果然的,尽管文珊心知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也知道她未必真的想帮自己,但现在文珊已经走投无路了,所以只要有一点希望,她都想要抓住。 因此哭着道:“我能害我们小姐吗?害她不就是害我自己一样?全都是因为竹风少爷那边出了些事……” 鸣萃忙道:“我听说了,是被烫了不是?”  “是,我跟着小姐过去探望的时候,因着觉着事情不对,平白无故的少爷,又不烧水又不烧炭的怎么就被烫了?便多问了问,那边的丫鬟支支吾吾的,听着那意思,是洗澡的时候被烫的,当时身边还有 个丫鬟……你说!这不明显了吗?分明就是竹风少爷跟那个丫鬟胡来的时候,不慎叫水烫了……我提醒小姐,要小心那边的丫鬟了,谁知道小姐就勃然大怒的,要把我卖了……” 文珊说着哭道:“我全都是为了小姐好,不然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怕小姐过去了,说不定庶子都生出来了,小姐如何的立足,我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鸣萃心里大是惊讶,不过她的立场和文珊的立场完全相反,因为她服侍的正巧就是位爷,她自己也一直想着能在少奶奶进门之前爬上爷的床,先占个有利的位置。 心中不屑文珊的说法,表面上还赞同的点点头,鸣萃问道:“那边是怎么说的?是哪个丫鬟?已经……有喜了?”  文珊摇头:“人家那边怎么会说这个?连承认都不会承认。何况现在是竹风少爷被烫了,五奶奶怎么可能还留着那丫鬟?早就被提了脚卖掉了……”说到这里马上想起了自己,顿时说不下去了,擦着眼泪 道:“鸣萃,你好歹请堂少爷帮我说说话,我都是为了小姐好,就算是做的事情叫小姐着恼了,好歹请小姐看在我服侍她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一遭吧……” 说着又哭了起来:“鸣萃,不瞒你说,我也是心凉的很,这件事要是能平安无事的过去了,我再也不……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鸣萃恍然大悟,心里头不停的琢磨着,叹气道:“知道了,我回去求求堂少爷吧,叫他给你说说好话……不过这事,哎呀,怎么说呢,照我说,你真是为了小姐好……”  “谁说不是啊,我若是为了我自己,还用折腾这些吗?”文珊说着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好歹我服侍她好几年了,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如今就为了一句话就要撵我走……我太心凉了,这样的 主子……”  鸣萃心里头琢磨着自己的念头,嘴上还劝着:“算了,别说这些话了,谁家人家是主子,咱们是奴才呢?这辈子就是这个命了!唉,命不好谁也没办法,要想好,下辈子投胎一定要投到主子奶奶的肚子 里去,正经当个小姐……” 文珊哭了一会儿,伸手想抓鸣萃的手,鸣萃嫌她手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躲开了。  文珊抓了个空,只如今落魄了,实在也没有办法计较这个,哭着道:“鸣萃,你回去一定求求堂少爷,把我留在府里,哪怕是去做个打扫洗衣裳的,我也不愿意被卖了……不留在小姐身边也行,只求能留在府里,求求你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丫鬟心事 鸣萃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在门口将身上掸了半天,屋里头总有一股呛人的味道,好像也到处都是灰尘,叫她总觉着裙子上沾了灰。 掸够了,这才往回走,心里不停的盘算着。  文珊叫她去求求堂少爷,这让鸣萃想到了,这是一个能接近堂少爷的好机会,好借口,自己为姐妹求情,也不多说什么,如果看堂少爷的样子不想管,或者可能也知道这件事,厌烦文珊,那自己就不 多说什么。 最重要的,这是个接近堂少爷的好借口。  别看鸣萃也是服侍袁超的,可想要接近少爷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二院这边的丫鬟就有三四个,再加上婆子也在这边,人就更多了,平常都有七八个人,因为不是内院服侍的,值夜也就是看二院门 的一个婆子而已,所以,白天这七八个人全都在。  就算是这个事那个事的,可大部分时间还都是有人的。再加上袁超少爷以前上午学文,下午学武,学武的又是跟竹风少爷、袁蜀、袁珩少爷一块儿,所以下午之后基本上就是去哪儿玩去了,回来基本 上都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现在因为跟着那边齐五爷学做生意,倒是不专门学文学武了,但生意似乎还挺忙的,一天到晚的都不着家。 晚饭时候还都是丫鬟们回来的时候,丫鬟婆子都在一块儿,谁想要做点什么,还真的没机会。  何况天黑了之后,内院的小厮们走来走去的,丫鬟们若是在那边晃,被人看见了可能要说闲话。鸣萃既然想给堂少爷当通房丫鬟,这一点就要注意,要是被人说了和哪个小厮不清不白的,然后又去攀 少爷,那可真是找死呢,夫人那边岂能答应。 所以鸣萃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近袁超身边,就算是有那么一两次,也未必是单独一个人。 从文珊这边出来,鸣萃回到了房院这边,故意弄得眼圈红红的,有一块儿的丫鬟见了询问,就悄悄说自己去看过了文珊。 丫鬟们一听,就都不愿意牵扯,于是噢噢两句就走开了。 鸣萃这样也是为了提前让人知道,她为了文珊的事情伤心呢,等一会儿去了堂少爷那边,万一提前被人看见了,就先说明白,免得被人疑心。事情成功了便罢,若是不成功也有个借口谎话编过去。 等到了天黑,鸣萃听见院里的小厮们走动的勤起来了,端水端茶的,就知道少爷回来了,她就换了一件自己最满意的衣裳,来到了内院。 袁超正巧也准备洗澡,如今天热了,他在外面跑一天基本上都是一身汗,回来第一件事就就是先洗澡。 小厮去提水,听见另一个小厮在外面叫:“谁呀?黑灯瞎火的怎么也不提个灯笼?” 然后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是二院的鸣萃,就从二院过来,两三步的路还提什么灯笼啊。” “鸣萃啊……这么晚了你进来干什么?”小厮询问。 鸣萃声音就小了很多,不知道和小厮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鸣萃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爷,奴婢是鸣萃。” 袁超道:“什么事?进来吧。” 进来了一个穿着淡绿色牡丹纹齐胸襦裙的丫鬟,夏天了,穿的也少,上面一件雪纺纱对襟小衫,胸脯隐隐的都能看见。 “爷。”那丫鬟进来福身行礼,腰弯的有点低,以至于这一次真的连半圆的胸脯都能看见了。 袁超问:“什么事?”因为看见门口小厮的样子有些古怪,就多看了两眼,发现小厮居然捂着嘴偷笑,眼睛带着些猥亵的打量了一下这丫鬟。 袁超已经十七八岁了,这种事虽然没真做过,不过也知道不少了,何况男人和男人之间,有些话不用说明白,只看一下那个下流的表情就知道往哪方面想了。 于是注意了一下,这个丫鬟穿的是有点……古怪,和寻常的穿戴不是很一样,何况如此的晚上了,来主子爷的房里穿成这样……  丫鬟们有什么想法,袁超也不是不知道,他又不是傻,这种事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能反应过来。只是一方面他玩心比较大,更感兴趣的是习武打猎玩耍,现在学着做生意了,又一门心思钻研这个,另一 方面还是年纪不大,没有经过这种事,没尝过好处自然不知道,也就不想,所以对这方面还没有特别注意。  鸣萃低着头,当然没看见主子爷和小厮怪怪的表情,但她是冲着这个来的,所以尽量的将自己的身体放低,声音虽然悲戚但是努力的清脆悦耳:“爷,奴婢也不知道该什么说……奴婢今天去看了文珊, 她……好歹奴婢跟她一块儿进的府,奴婢不去看她,这心里也不安……” 说着悲悲戚戚的,快哭出来了。 袁超却听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谁是文珊?你看她还来跟爷说什么?” 鸣萃这才抬起头看了袁超一眼,她来之前精心装扮过,眼睑上擦的淡粉红影儿,远看就像是真的眼圈红了一样,再配上白生生的脸蛋儿,就更显得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动人。 这会儿便用这双动人的眼睛撩着袁超,声音依然是悲戚中带着轻微的颤抖:“文珊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这一次跟小姐去看了竹风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就……惹怒了小姐。” 说着她忙道:“奴婢只是去看看她,好歹她和奴婢是一块儿进府的。” 袁超还是有点莫名其妙,竹风被烫了他知道,妹妹红宜去看望了竹风,他也知道,但是不知道妹妹的大丫鬟怎么惹怒了妹妹。 莫名其妙就有点不耐烦,道:“你去看她就看她,爷又没说不行。你到底想禀报什么赶紧说,爷没空听你啰嗦。”  因为语气很不耐烦,鸣萃心中顿时大惊,也紧张的很,并且听出来了堂少爷是什么都不知道,吓得忙跪下了:“爷,奴婢不敢隐瞒。文珊是因为在齐府打听了竹风少爷通房丫鬟的事,所以惹怒了小姐,要赶她出府,奴婢只是,只是……”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心思诡异 鸣萃有点后悔,现在她已经不想为文珊求情了。但一时之间还想不出来自己跑来到底要禀报少爷什么事。 不过袁超这会儿倒是没追问到底来做什么,因为他被鸣萃刚刚禀报的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通房丫鬟?” 竹风什么时候有通房丫鬟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跟竹风每天在一块儿的时间比别人都多,真的比亲兄弟还亲,这样年纪的半大小子,互相的又马上要娶对方的妹妹,尽管不是亲妹妹,但这份亲情已经无人能及了。 半大小子们在一块儿,能不说女人?能不谈一些他们看起来很神秘很好玩的事情? 互相的什么情况自然也都知道。因为娶得是对方的妹妹,不管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也都有盯着的意思。 竹风的为人,袁超还是很了解的,甚至比自己都要正派一些,自己可能有时候还要说些俏皮话,但竹风真的是端端正正的品性做派,说他有了通房丫鬟,袁超还真不信。 “这话谁说的?”袁超问道。 鸣萃正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怎么说才好,听了少爷的询问,偷偷松了口气,这才赶紧的回话:“是文珊说的。”然后将文珊告诉她的那番话,全都说了。 袁超一听也有点恼了。因为他更清楚,这分明就是那个丫鬟自己乱编排的,无中生有想出来一些事,然后自己当了真不算,还要在妹妹面前乱说话。 袁超恼道:“该死的长舌妇!闲的没事干就喜欢蹦跶,闹出来一些事情显得她能,被赶走活该!” 看着鸣萃也恼怒,道:“你来爷面前想说什么?想给那个无中生有的长舌妇求情?我看你也是在府里呆的烦了吧!还不滚,惹得爷火气上来,连你一块儿赶出去!”  鸣萃真真是仿佛磕头都磕到了铁板上,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顿时就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的,又被袁超的怒火吓得不轻,‘噗通’跪下了连连磕头已经哭了起来道:“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该死…… ” “滚滚滚滚滚!烦死了。”袁超是真的心烦。 那鸣萃哪里还敢多啰嗦,连滚带爬的哭着出去了。这一番的作为,小厮丫鬟们哪里瞒得住!自然是成了众人的笑柄。 她走了,袁超倒是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烦躁。  他还没成亲,年岁也不大,所以总觉着这种事情被误会了还是很严重的。竹风明明没有通房丫鬟,现在妹妹却以为他有,尽管将多嘴多舌的丫鬟赶走了,但显然赶走她是因为她在齐府伸头伸脑的到处 打听,丢了妹妹的人。 而竹风有没有通房丫鬟这件事,妹妹显然还误会着。 竹风是袁超的好兄弟,好兄弟的事情自然是自己的事情,袁超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给妹妹说一声,这是误会,竹风那边没有通房丫鬟。更不存在什么没成亲便先生了庶子的事情…… 袁超走来走去琢磨了半天,又觉着自己这个当堂哥的,无论如何不好去跟妹妹说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想了半天,最后决定去告诉竹风,叫竹风去跟红宜解释去。横竖也是他被误会了,他自己去解释当然是应当的。 这样一想,才算是解决了,心情稍微好了点,正好小厮们也把水提来了,他就进去洗澡。 洗了澡出来,听见外面小厮们正在说话,窃窃私语的还带着猥琐的笑声:“……那胸脯露了快一半出来了,蹲身行礼变成了弯腰行礼,你自己说说,一弯腰的啥地方露出来?” 几个小厮顿时嘻嘻哈哈的全都猥琐的笑:“我早就看出来了,鸣萃是一心想爬上爷的床,小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窍,不然这帮丫鬟我瞅着……消不了火啊……” 顿时又是一阵更猥琐的笑。 袁超重重的跺脚,咳嗽:“滚远点说话去,别吵了爷睡觉!” 外面小厮们一阵乱,过了一会进来了两个,陪笑着:“爷,您要睡了?小的们给您端点冰块过来?” “不用,窗户给我开开就行了。”袁超去睡觉了,躺下了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身边也有这样想的丫鬟……不过也是,丫鬟们不都奔着这个? 第二天,袁超吃了早饭来到了咸阳商会。  他和竹风这段时间都在咸阳商会这边,老会长要退了,正在选新会长的时候,虽然齐瞻没说过什么,不过何东联络了几个人,想要推举齐老爷。齐老爷如果当了会长,跟齐瞻关系好的这些人自然是有 很大的好处。 不过现在齐老爷不在咸阳,齐瞻对这件事不是很上心,交给了竹风和袁超,叫他们在这边周旋。 竹风和袁超商量着,也明白齐瞻的意思,五哥显然是并不太抱希望,但是将这件事当成了一个生意人互相联络走动,打关系的机会,让竹风和袁超锻炼锻炼。 两个小伙子自然是有好胜心,齐瞻越是不太在意,不抱希望,他们就希望这件事能办成了,然后让五哥大吃一惊,对他们两人另眼相看。 来到了商会,竹风已经先过来了,正拿着一摞书看着,这是商会的策略方针,因为还要跟闽商、浙商、晋商那边的商会沟通,所以也是有一整套规章制度的。 袁超过来将竹风拉起来,道:“出来,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竹风有点莫名其妙,将书放下跟着他出来了,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袁超先打量了他一下,板着脸道:“王竹风,我要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如果敢撒谎,我的拳头可饶不了你。”说着还将自己的拳头在他鼻尖前挥了挥。 竹风往后退了退,好笑的道:“到底什么事?我做啥了?” 袁超就道:“你做没做对不起我妹妹的事?”  王竹风一听还牵扯袁红宜,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的罪名,顿时脸色都变了,严肃的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做对不起红宜的事情?我……什么事情是对不起红宜的,还值得我做?”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给竹风报信 袁超听了这话,哼了一声道:“你少装蒜,自己身边的事你自己能不知道?” 竹风惊讶的道:“我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事?” 袁超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摇头道:“我们家都闹得天翻地覆了,你倒什么都不知道……你前一阵子不是被热水烫了腿?” 竹风忙点头:“是啊……那又如何?” “我妹妹去看你,然后她身边有个闲的很又爱没事找事的丫鬟,就东打听西打听的,虽然没打听出来什么,但是她自己编排了一些话,意思是你洗澡的时候跟一个丫鬟胡闹,这才被烫了……” 果然一说到这里,竹风狠狠的吓了一跳!并且马上满脸通红了。  袁超看他如此,就知道这事不是真的了,道:“我妹妹应该是不信的,加上觉着那丫头在你府上东打听西打听的,实在太丢人了,气坏了把丫鬟给卖了……不过到底心里可能会膈应,还有这事闹大了, 夫人也知道,不知道你丈母娘信不信,若是信了,对你当然是不会太好的……”  竹风又是吃惊又是不知道怎么说好,半天才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我才没有,”顿了顿,才道:“我并没有这样的事,身边的丫鬟都是……她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横竖我是没有这个 想法的,你要帮我在红宜面前说说。” 袁超惊讶的道:“要说你自己去说,我怎么帮你说?我倒是真想过,只是想想,这样的事情我去说了,妹妹未必信,说不定以为我偏帮你不帮她……”  竹风有点无奈,想了想道:“算了我自己去说……”详细的情况他不想再跟袁超学说一遍,主要是有点丢人,自己居然被一个丫鬟吓得被烫了,但是要跟红宜解释清楚,他就要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所以 还是自己去说得好。 袁超点头:“这就对了,自己去说。” 竹风顿了顿道:“你们家……闹得很大吗?”  袁超点头:“很大,你也知道,堂叔母性情好,轻易不大说下人,所以把府里头下人也有些惯得过了头,红宜更是年轻面嫩,更不会说自己身边的人。那丫鬟服侍妹妹时间长了,也是有点张狂。叫人拖 走了卖了的时候,还胡说八道,说你身边丫鬟要是有喜了,我妹妹嫁过去如此自处的话,所以你不要不当回事,一定要好好解释。” 竹风真的给吓了一跳,道:“怎么这样啊?!无中生有到了这个地步?”  袁超道:“我跟你说,就是叫你重视起来,别糊里糊涂的以为没事,伤了我妹妹的心。至于那丫鬟的话,你去跟我妹妹解释了,自然就烟消云散,什么事都没了。丫鬟嘛,谁能保证个个都是老实本分的 ?总有心歪的,上蹿下跳琢磨生事的。” 竹风点头,讪然的道:“真没想到居然闹得这么大。” 心里想好了,真的要赶紧找袁红宜解释一下,免得她心里头总有根刺,时间长了再伤心起来。 虽然如此想,只是现在互相都定了亲,想要见面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竹风接下来的几天都去袁家逛游,但每次袁夫人都在袁红宜那边,或者袁红宜那边有人,横竖一直没机会。 温竹青这边。 一直有人在建议温竹青,封了县主了,这是大喜事,应该办个宴席热闹热闹,庆祝庆祝。 这原本也是礼数,不过温竹青这段时间忙得哪有时间,因此就用齐老爷不在府里,家中没有长辈,这种宴席还是不宜擅自办的理由推脱着。 也有人以为她是不愿意让皇后娘娘和太子看见她如此的张扬,才封了县主就喜形于色的,所以不办,大家也都不在多说了。 皇后娘娘从长安城回来了,于是温竹青每天都带着孩子们去陪皇后。大约是六月中旬,皇后娘娘就要准备回京了。 至于去长安城做什么事了,似乎还有点神神秘秘的,齐瞻和温竹青私下里说,怀疑皇后其实并不是去了长安城,而是借着去长安城的名义去了别的地方。 当然,这就是朝廷里的事情了,也不关他们什么事,夫妻俩自然是装成不知道,并不多说什么。  现在是六月初,袁超和齐蝶成亲的日子在十月二十三日,因此现在准备的东西比较多,也比较繁复,崔氏不在,全都是温竹青一个人忙活,还要基本上每天去陪皇后,她这段时间感觉忙得简直都有点 头晕。  还好去陪皇后不过就是转转园子,逗逗儿子们。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喜欢孩子,看得出来尤其是喜欢男孩儿,朗哥儿这三胞胎真的是太容易引起她们的喜爱了,估计哪怕是温竹青不去,只三个孩子过 去,皇后一天都能笑的合不拢嘴。 地下水道工程的图样也已经画出来了,各项准备都已经就绪,只等着皇后娘娘和太子爷走了之后,便能开始施工了。 忙碌的事情是不少的,齐家府里几乎是每天都有人来上门恭贺,递拜贴的,想请齐瞻、温竹青赴宴的,上门求助的,而送礼的几乎就没停,每天都有不少的人,认识不认识的,全都来送礼。 这已经成了一桩非常累人的事情了,一开始温竹青只让门房挡一挡,认识的就叫管家出面客套客套,如果是有走动的,便让齐瞻亲自出面。 但是人越来越多,每天光接待这些人就已经没别的功夫了,就算是只挑拣一些有脸面的,走动过得熟人,齐瞻出面去客套一下,也每天不用干别的,只去招待客人了。 齐瞻跟温竹青商量,这样不行,还是要想个办法。 温竹青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不让人上门啊,如果来的是认识的,主人家不出面实在是太失礼了,也得罪人啊。如果平白因为礼数不到而得罪人,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想来想去的,只能叫竹风什么事都不干了,每天就在家里头应付这些上门送礼,祝贺的人。  跟他们客套,聊天。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童言无忌 黄芪、白芷、沉香、紫茸这四个丫鬟也挺有意思的,叫她们选她们相中的人,四个人选中的,没有一个管家,全都是外院的护卫,还都是齐瞻这边的,而且那四个护卫也是常常在一块儿的,其中还有一对 兄弟俩。  温竹青看了她们递上来的条子,跟齐瞻笑着道:“你说这几个丫头是不是背地里也商量好了?我倒还怕她们互相的不好意思,所以才费劲巴拉的叫她们写在纸上,想不到她们自己倒商量好了,早知道这 样也不这么麻烦了。” 齐瞻拿过去名单看了看,笑道:“正好,这几个小子年纪也都上了二十了,我还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关心一下他们的婚事了。既然如此,就成亲吧,成亲了直接把这几个都提成管家行了,外院缺管家。” 温竹青道:“也得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 齐瞻听得翻白眼:“还问他们干什么?能给他们配个媳妇都不错了,感恩戴德吧!还不愿意?不愿意就一辈子打光棍吧。” 温竹青无语。 夫妻俩正在屋里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往里跑的脚步声,还有丫鬟笑着禀报的声音:“五爷,五奶奶,老爷和二爷、二奶奶回来了!” 跑进来的是子苓,从她往里跑的时候,谷雨等几个丫鬟就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她。 温竹青和齐瞻一听,全都出来了,齐瞻笑着道:“咦,怎么这么突然,也没个先回来报信的?” 子苓笑着道:“因为着急,路上走得就快……” 温竹青听了还有点担心:“着急什么?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齐瞻也不知道,和她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府门口迎接。府的正门还是在东府这边,等他们到了东府,齐老爷和齐麓、崔氏已经进门了。 到了上房院,进屋就看见齐老爷坐在椅子上,齐麓站在外面指挥小厮:“那个黑檀木的箱子一定轻着点!那里头是瓷器……” 看见了齐瞻和温竹青,笑着道:“老五,弟妹,来来来,快过来咱一家子叙叙。” 齐瞻好笑的走过去:“怎么回事二哥?这么突然就回来了?也没派个人提前报信,弄得我们都没准备。”  “准备什么呀?自己家里还用准备?”齐麓笑着道:“弟妹成了县主,我们接了信还敢耽误?立马就往回走,路上没怎么歇,倒是先派了一个报信的小厮,想不到他倒病倒在了济南,我们走到济南都没好 ,也就没派人了。” 他们兄弟说着话,站在廊下正叫人将哪几个箱子抬到西府去的崔氏看见了温竹青,笑着过来作势福身:“哎呦,现在是不是该拜见县主了……” 温竹青忙伸手拉住了她,笑道:“二嫂跟我开什么玩笑。路上辛苦了?怎么瘦了一大圈?” 崔氏‘噗’的笑:“分明的胖了,到了松江府就一直被二爷说胖了,你怎么说瘦了……瘦了也是路上走得急。” 温竹青忙问道:“走那么急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赶紧的回来拜见县主啊。”崔氏又开玩笑。  说着话已经进了屋,齐瞻和温竹青去给齐老爷行礼,齐老爷笑眯眯的捋着胡子,也笑着问:“咱们家从上数几代都是商人,还没有皇亲国戚,这府里今后是个什么规矩?先国礼后家礼,包不包括我啊? ” 齐瞻和温竹青都笑。 温竹青忙道:“父亲这话说的可真是折我的寿,什么国礼家礼的,不过就是个虚名,哪里就当真是皇亲国戚了,以前怎么样今后还是怎么样。” 齐瞻笑道:“这事说起来没那么简单,高兴是应该高兴,不过也该明白,人家皇后也不是随随便便认义女的。” 齐麓就道:“你别说,我们这一路上都纳闷呢,听到这个消息,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怎么就这么突然?” 齐瞻就看温竹青:“那苏嬷嬷是怎么说的?” 温竹青就道:“皇后身边有个嬷嬷,服侍了皇后很多年了,之后宫里头放人出宫,她也出来了,正好是咸阳周边的人,生病了在我那边看过病。她知道一点情况,倒是跟我说了说……” 崔氏忙问:“是什么情况?皇后封了咱们平民百姓当县主,这是福是祸啊?” 她到底是要更谨慎一些。  温竹青道:“据她说,咱们觉着突然,但是皇后那边注意我挺长时间了,从千金诊堂开始,因为专门给妇人看病的诊堂,还是女大夫的,大周朝都很少,所以皇后听得觉着很不简单。然后就是修地下水 道,我们不是弄了两次拍卖会,捐了些钱吗,还有上一次长安城的疫情,我过去治病,当时太子也在……大约是这些事吧,皇后娘娘这才认了义女。”  齐瞻在旁边补充道:“这是面上的话,底下当然也有些话,我和竹青研究过……一来,皇后和太子需要好名声,咱们齐家要说起来真不用谦虚,虽然生意做的大,钱挣得多,但好事也没有少做,这是一点。二来,之前鞑靼人攻城,发赏银这件事皇上知道,另外之前陪都皇宫的案子,我们去帮着破案的,这个皇上也知道,因为这件事不是还赏了五品顶戴吗?就是因为这些,估摸皇上本身可能对齐家也是比较正面的印象,这也让皇后和太子顺水推舟。认了竹青当义女,因为竹青本身凭着医术做了很多好事,她的名声又好又干净,皇后可以说感动于她的所作所为,所以认义女封县主。但其实竹青是我老婆 ,皇后认了她为义女,就等于是赏了齐家,而齐家之前的一些事情可能在皇上那里也有印象,这等于是皇后和太子在皇上面前也讨了好。” 齐老爷听了点头:“这么一说倒是有道理……毕竟不是寻常人,就算是个侯爵什么的,认了你当义女这都不意外,可到底是皇后,如果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认这个义女的举动实在是太突兀了。”  齐瞻点头:“皇后大约还担心我们觉着突兀,专门示意那苏嬷嬷来跟竹青解释。”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家人回咸阳 温竹青也道:“是啊,苏嬷嬷说了挺多,加上我和相公分析了一下,觉着这件事皇后和太子也是必然有好处,有目的的,所以才会如此。咱们到底只是生意人,跟朝廷的什么人都不牵扯,也不牵扯朝局什么 的,所以皇后认了我不会有什么朝局上的纠葛麻烦。而且齐家又是豪富人家,总爱做点好事,那么以后咱们做好事,大约的最终这好名声都会落到了太子和皇后的头上……应该是如此吧。” 齐麓道:“这还差不多……不过太子都已经是太子了,还这么费尽心机的做什么?”  齐瞻摇头:“那谁知道啊。朝廷里的事情,谁能说就安安稳稳?最诡异的不就是朝局,不就是皇位吗?不过咱们小老百姓就不管那么多了,皇后和太子这可是一条大粗腿,咱抱住了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 坏处。” 顿了顿道:“除非风云突变,太子被废,皇位换人坐。” 齐老爷一听着急了,忙‘呸呸’了几声:“童言无忌,胡说八道!”叫齐瞻赶紧的摸摸木头椅子:“不准胡说。” 齐麓在旁边皱着眉头道:“不过这样是不是就卷进了朝廷的争斗中?” 齐瞻和温竹青一块儿摇头:“应该不会,我们不去主动参与,离得又这么远,虽然说以后难免要和这边的勋贵侯爵的打交道,但只要保持君子之交就行了。”  温竹青又道:“当然,也不能说肯定卷不进去,这种事情真的没法预料,不过咱们自己不主动去参与就行了。”想了想又道:“咸阳到底离京城远,虽然长安是陪都,不过这两年皇权集中京城,将陪都的 功能都减弱了很多,所以,只要小心就没事。” 齐老爷就道:“好,不说这个了,天大的好事到了咱们家,怎么反倒叫咱们弄得跟祸事临门一样?好好的都安心,没事!” 齐瞻笑着道:“父亲说得对,正经是天大的好事,咱们不用那么紧张。起码现在还没有看到什么不利的局面,真的要是有,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齐麓和崔氏便点点头。齐麓笑道:“原本想好了在苏州和松江府那边呆一两年的,我正准备去苏州和父亲住一段时间,突然来了这个消息,想来也是个大事,还是赶紧的回来看看要紧。” 齐瞻道:“你们这趟折腾算是不赶巧,地下水道刚刚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皇后和太子走人之后开工了。” “皇后什么时候走?”齐老爷问道。 “说是这个月的中旬,大约也就十来天了。”齐瞻说着耸肩:“皇后要上路,想来准备的也是不少,一路沿途的多麻烦?想想她说要来咸阳省亲,这都说了快十年才来,所以上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齐老爷和齐麓全都点头。 齐麓道:“到时候在看看吧,若是开工了实在太乱,就还是出去转转,就不走远了,找近的地方吧,松江府太远了,路上还是很受罪。”说着看了崔氏一眼。 齐老爷就道:“好了!没事你们回去吧,我也要收拾一下,洗洗。” 都是长途跋涉才到家的,自然是要洗洗澡收拾一下赶紧休息。于是大家就起来告辞,温竹青出来叫来了这边的几个管事婆子,吩咐她们了几句。 和崔氏一块儿往回走,崔氏笑着叹气道:“想不到出门一趟,回来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对了,是不是要请客摆宴?到底不是小事。” 这原本也是礼数。家里头有喜事,几乎是咸阳城里说的上名字的人都来贺喜了,送礼了,府里摆宴回礼这是应该的。如袁伟、汤大人等等这些人,人家来道喜,你不给摆宴回礼,这像话吗? 华夏人讲究的就是个礼数,这一点是一定要维持的。 温竹青正要说话,走在前面跟齐瞻说话的齐麓听见了,便问齐瞻:“请客了吗?”  齐瞻摇头:“没有。一来是觉着需要低调一些,皇后和太子都还在这边,我们大肆请客的,好像有点太嘚瑟了吧?二来,确实是太忙了,皇后在这边的时候,竹青得天天去请安,偏皇后和太子妃喜欢孩 子们,去了就留一天正经陪着,皇后好像也没什么正经事干,天天玩逛游,去了几天长安城,结果又下暴雨什么的,总之是忙得不可开交的。” 一顿又道:“不过当然不能失礼,就放了话出去,父亲不在所以不好摆宴,等父亲回来了在摆宴席……是这样推脱的。” 齐麓听了点了点头道:“那就准备起来。这有什么低调高调的,皇后和太子也应该知道,这本就是礼数,咱们家出了个县主,摆宴庆祝也是表示一下我们家高兴、荣幸,这也是给皇后脸面不是?” 齐瞻就点头。 崔氏一听丈夫说话了,便道:“知道了,我们会准备起来的。” 齐麓又道:“还要赶在皇后走之前。” 崔氏便又答应一声:“知道了。” 说着话到了西府,崔氏先回去收拾去了,齐麓因为有话和齐瞻说,便去了他们的正房院,温竹青回到了自己这边。 因为突然一大家子回来了,事情自然多了起来,温竹青刚进屋坐下,就有丫鬟跟着进来禀报,库房要打开,因为拿回来了一些东西,还有这些东西进库房自然是要登记在册的。  温竹青叫人先去询问崔氏和钱姨娘,哪些是不用要收进库里的,如果钱姨娘不知道,便问问齐老爷,如果齐老爷已经吩咐不让打搅了,就将这些东西先找个空房间放下,等明天齐老爷有精神了,在慢 慢的收拾不迟。 齐瞻跟着齐麓到了他这边的书房,齐麓道:“今年松江府那边有增加了大约上万亩的桑田,那边的丝织厂也有很大的调整,两三个小点的丝织厂被一个大的丝织厂给吞并了。” 齐瞻愕然:“这是干什么?织造局不管了?”  齐麓想了想道:“听说是太子的建议。我估摸着,应该是太子想要放宽限制,整顿丝织业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家里来客 齐瞻道:“这是好事啊。”对生意人来说,市场的限制越少,朝廷插手的越少,生意当然越好做,尤其是齐家这样财雄势大的,当然会有好处。  “如果是太子的意思,那么就看得出来,太子在这方面是比较开明的,咱们也可以做做准备,我想在咸阳开个丝织厂,先买几十架织机……咱们这边的丝绸产业一直都不是很兴旺,气候和地理是一方面 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不开放。如果太子肯放开,我们这边可是正经的宝地,交通重镇。”齐麓道。  齐瞻听二哥这话,倒是觉着挺耳熟的,因为温竹青也说过,她只说她不懂丝绸,更不懂丝绸生意,但是又说过,长安、咸阳是正经的丝绸重镇,南边的丝绸如果要走陆路去外藩,必然经过长安咸阳, 这边的丝绸之路,茶马古道,全都是古时候的生意人走出来的。 齐瞻就道:“行啊,开始准备好了。”  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有眼光,要看的准,而且比别人发现商机的早。这样别人还一无所知的时候,自己已经占领这块市场了,等别人反应过来准备入场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这一行站稳脚跟了,等别人 努力站稳脚跟的时候,自己已经发展壮大,成了这一行的领导者了。 这样做生意,才能永远的立于不败之地,永远走在别人的前头,比别人赚得多。 齐老爷和二爷回来了,这个消息很快的就传遍了咸阳城。  当然,现在大家关注的不是齐老爷和齐二爷,其实关注的是齐家五奶奶那位县主,只是因为皇后娘娘还没有离开,县主每天都要去陪伴皇后娘娘,大家即便是想要来走动,也因为主家实在没时间,也 就只能送个礼,道声贺,等着他们忙过去了这段时间。 如今齐老爷这位长辈也回来了,看样子是忙的差不多了。于是大家又来了。 头一天来的自然是最亲近的一些人,齐家的长房,三房,莲花巷和梅花胡同的那两个府邸的人,基本上也是倾巢出动,全都来了。 竹风也跟着忙,到了下午的时候,听说袁伟和袁夫人也来探望齐老爷了,他马上想起之前袁超跟自己说的话。 赶紧打听了一下,知道袁红宜也来了,现在就在妹妹竹雨那边。 竹风从外院忙回来,走到了竹雨这边的院子外面琢磨了一下,叫跟着自己的黄芪:“黄芪姐姐,你去跟妹妹说一声,叫她想办法让红宜一个人去她那个养兰花的花厅,先不要说我在那边。” 黄芪听了,明显犹豫了一下。 她的婚事已经定了,下半年寻个时间便成亲了,她们几个现在都还在原来的主子身边,不过现在主要是带带新来的丫鬟了。  黄芪稳重,听了这话已经明白小爷想要做什么,当然不赞同,想了想劝道:“小爷,奴婢劝您还是别这样了,您和袁姑娘的亲事都定了,说成亲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您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就是了。如今这 样悄悄的想见袁姑娘,万一叫人知道了,对袁姑娘的名声也不好,且若是让袁老爷和袁夫人知道,心里必然怪您不尊重袁姑娘。” 竹风自然知道自己这个要求过分,因此陪笑着道:“实在是因为有个天大的误会,我要跟袁姑娘解释一下,并不是要……做什么其他的。”  黄芪只当是小爷为了见到袁姑娘,拿这话哄自己呢,便道:“您也不是不知道,上一次袁姑娘来探望您,结果还闹出来了一大堆的事情,袁姑娘身边的丫鬟们,也都是聪明的,您如此,就算是袁姑娘不 说什么,只怕那些丫鬟们也有话说。” 竹风便道:“上一次袁姑娘来看我,照理说那也是越礼了?她的丫鬟们说那么多做什么?况且我是真的有事要和袁姑娘说。” 黄芪就算是怎么说,她也只是个丫鬟的身份,劝一劝是她的本分责任,但劝说了小爷实在不听,她也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强行不让小爷去见袁姑娘? 知道又嘱咐:“那您小心点,跟袁姑娘把该说的话说了之后,就赶紧散了,别叫人看见,更别让人家丫鬟说出来什么。” 竹风好笑的道:“我原是堂堂正正的有话要说而已,被你这样一说,倒成了鬼鬼祟祟的了,好了放心吧,赶紧去说。”  黄芪只好去了竹雨那边,先找到白芷,轻声的将小爷的吩咐说了。白芷听了惊讶的道:“这样……不太好吧?小爷和袁姑娘都定亲了,又都是……那样的年纪,万一要是有了什么事,你怎么交代,你…… 应该劝劝啊。” 黄芪道:“我能没劝吗?自然是劝过了的,但是小爷一定要见袁姑娘,我看着倒不像是……要做什么,像是挺着急的,要解释一下似得。”说着道:“之前不是闹出来了一些事情吗,我想可能是那个吧。” 白芷道:“那可能就是那件事。不过也不用大惊小怪,小爷和袁姑娘私下里都不知道见过多少面了,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也没见出什么事,我们倒不必先想些有的没的。”  黄芪听了,就一下被提醒了。她也是当事者迷了,听了白芷的话,点头道:“这倒也是,小爷成天在袁家呢,要出事早出事了……小爷也不是那样的人,我倒是白白多想了好些。”笑着跟白芷道:“你还 是快起禀报雨姑娘吧。” 白芷答应着去找竹雨,寻了个袁红宜没注意的功夫,跟竹雨说了。 竹雨听了点头,她反倒是根本就没多想,也完全没想到其他的方面去。不像丫鬟们还胡思乱想了一会儿。  竹雨当即就答应了,想了想如何让袁红宜自己去那个花厅?一琢磨其实也简单,领着袁红宜来到了自己花园这边,花园里有个的大花厅,是竹雨专门养兰花的地方,她养的兰花虽然不怎么样,但气派还是有的,主要是有李山这个坚强的后盾,所以竹雨还是很腰杆子硬。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单独见面 到了这边让袁红宜等一会儿,自己去叫齐蝶。 袁红宜虽然觉着奇怪,她怎么亲自去找齐蝶?但是竹雨说完就走了,袁红宜虽然纳闷,不过也只能在这边等着。好在花厅里好些的兰花,她也可以欣赏一下。 刚站起来走到了墙边的花架子前,就听见文翠的声音:“这,这不太好吧?” 接着竹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们姑娘来了,我都走到这里了,见一面说会儿话有什么不好的?原本光明正大的事,你们这些丫鬟们推三阻四,弄得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竹风说这个话也是有缘故的,原本没事,不就是红宜身边那个什么叫文珊的,上蹿下跳的闹,结果闹出来个天大的误会,如果这个误会不澄清,那在红宜眼里,自己成了什么人了? 所以跟文翠说话也带了点气。 袁红宜听见了竹风的声音,而且听出来似乎有点生气,慌忙的过来惊讶的道:“竹风哥哥,你怎么过来了?”说着看了拦着竹风的文翠:“你做什么?” 文珊被卖了,文翠自然紧张,一被小姐如此声音有些冷的质询,顿时吓得忙退开了,低声道:“奴婢只是以为不妥……奴婢错了。”也是吓着了,忙认错。 竹风看了那丫鬟一眼,已经进来了,对袁红宜笑道:“红宜妹妹,你今天过来也没叫人去跟我说一声?” 袁红宜忙道:“是爹娘来见齐老爷的,”说着便看他的腿:“竹风哥哥,你的腿好了吧?可还疼?” “早好了。”竹风笑着道,还专门走了走:“一点事都没有了,放心吧。” 袁红宜跟着他往里走了走,轻声道:“你今后也小心些……” 竹风正好就是来跟她说这件事的,转身看了看门口,见黄芪跟那个刚刚阻拦在自己的丫鬟说上了话,便道:“那丫头叫文翠吧?还有个叫文珊的今天没来?”  袁红宜一下子就满脸通红。她也是非常敏感的,竹风向来温和,从没有对自己身边的丫鬟变着脸说过话,今天在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些意外了。现在听他直接就问文珊,袁红宜已经马上反应过来了, 竹风必然是知道了。  见她脸通红,眼圈都有点红,竹风道:“我姐姐曾经说过,不管有什么事情,跟自家人都可以谈开,只要谈开了就能避免误会。很多人不愿意谈,愿意将事情放在心里,其实那样最容易造成误会,而误 会了伤心的,必然是关心你的人。” 袁红宜咬住了下唇:“你……都知道了?”  竹风点头:“全都知道了。你无须觉着丢人,咱们都定亲了,就算是……一家人,文珊做了什么,那都是她自己的事,不牵扯你。而且,事情说开了就没事了,我就想来说明白,只怕压在心里,反倒闹 了什么误会。” 袁红宜低着头。 竹风伸头看了看,那文翠大约是在门口被小姐冷眼盯得有点怕,也就不再多管闲事,跟黄芪都走开了一点去说话去了。 竹风便伸手拉住了袁红宜的手,拉着走到了桌边坐下。袁红宜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也就任由他握着手。  “不知道文珊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过有个跟她关系好的丫鬟是袁超那边的,前几天袁超来找说,我什么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这才知道。”竹风先跟袁红宜说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免得又生出来什 么误会。 “我们家赶走的那个丫鬟叫绿缕,是我这边的一个小丫鬟,来了也就一年多。我也从没注意过她,我身边黄芪姐,沉香姐都是稳重的人,她们就会安顿好我的事,所以我根本没想到……”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丫鬟可能是有些想法的,但是我没察觉。我大了之后,姐姐也吩咐了,洗澡换衣裳的,丫鬟不准进来,十岁以后,我洗澡就没让丫鬟伺候过……” 说到这里又停顿了半天,也是涨得满脸通红的,想了半天,才吃吃的道:“并……并没有其他的事,更,更没有什么……什么通房丫鬟的……” 袁红宜吃了一惊,然后也跟着满脸通红,这才恍然明白了,他跑来要跟自己说什么。 这是专门来解释这件事来了。 虽然羞得低着头,但心里却很是甜蜜蜜,原来竹风果然是没有……知道了那件事,怕自己误会,急急忙忙的来解释,显然是很重视自己……  女孩儿家,定了亲之后满身心的都在未婚夫身上,袁红宜也不例外。尽管她自己相信竹风,且文珊的事情闹得太不体面,她的生气多过于考虑这件事,但文珊的事情处理了之后,她当然就会一直想这 件事。 相信竹风,但到底要竹风亲口跟她说一下,她才能彻底的放心。 如今真的说了,她也真的放了心,这会儿心中都让喜悦、甜蜜给填满了。感觉到竹风在轻轻的婆娑自己的手,羞赧的深深低着头,却并不挣扎了。  “那个丫头可能是有这个心思吧,我那天洗澡的时候突然进去了,结果我当然意外,吓了一跳结果就把热水桶给踢翻了……情况就是如此,马上的黄芪姐她们就跑进来了,姐姐也过来了……后来姐姐知 道了事情经过,也猜到那丫鬟可能是多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因为连累的烫伤了我,姐姐就叫人将那丫鬟发卖了。”  竹风将经过说完了,道:“因为到底有些说不清,黄芪姐她们也怕牵扯上我,坏了我的名声,所以不愿意跟别人说这件事,当然更不愿意让红宜妹妹你知道了。所以你那边的丫鬟一打听这事,沉香姐和 艾香都是含糊的应对过去了。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才让那个丫鬟更加的误会了。” 袁红宜一听他说到了文珊,便又是满脸通红的。  竹风看见了,还担心她不好意思,忙道:“这也没什么,文珊是从小服侍你的,一心一意为了你着想,也是应该的。没关系,我解释清楚了,你知道就行。我只怕你误会我,不怕别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解释清楚 竹风的话,当然让袁红宜又是甜蜜,又有些惭愧。 虽然心里一直想着要信任竹风,相信他,但到底还是嘀咕了几天的。竹风既然都已经坦诚相告,没有一点隐瞒,袁红宜自然也不隐瞒什么。 “文珊那丫头真是……原是她自己有了心思……”说到这里袁红宜也满脸通红,竹风因为完全没想到,猛地听到了这句话还有些吃惊,接着脸也红了。 原来如此,是说那个丫鬟为什么急的上蹿下跳的。  “她自己这样想,却又借着我的名头,找沉香、艾香询问也就罢了,若是能实话实说也没什么,丫鬟们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是刁钻难相处的,不会怎么样她的。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文珊跟了我那 么多年,我竟然也是通过这件事才看清楚她……” 竹风皱眉:“她没跟你实话实说?”  袁红宜摇头:“不但没说实话,还添油加醋,无中生有了好些,就……说的像是亲眼见得,且还理直气壮,硬说是为了我好。我生气也就在这一点,那丫头自己的心思想法,却拿我做挡箭牌,那么难听 的话……若是真的叫这边知道了,我又成了什么人了?” 竹风摇头道:“这可这是有点过了……”顿了顿恍然道:“我是说,袁超来找我的时候,说的挺严重的,我只当是怎么回事,现在才明白过来。” “所以,文珊我也赶走了,娘将她也发卖了……不是我心狠,实在是如此的利用我,真的不能忍。”袁红宜道。  竹风想了想点头道:“赶走就赶走吧,这也是给身边的丫鬟提个醒,不要撺掇这些事。你和我原本挺好的,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只定了亲之后,倒不好在时时想见了,若中间 夹杂了这些个心思叵测的丫鬟们,她们按照她们自己的想法说话办事,给咱们倒添了无穷的误会。” 这话说的是,袁红宜点头,文珊的事情不就叫自己误会了,若不是竹风说明白了,自己可能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呢。  “有些话正好趁着这机会也就说了。尽管咱们定亲之后不该见面的,不过我想到底不要太拘泥,不至于一面都不见……以后我要是想见你,叫丫鬟找你的丫鬟,你可不要推脱。我必然也不会有事没事的 就去找你,也许是想你了,或者有事了……” 竹风说到这里,就看见袁红宜羞得耳朵后面都红了,他也有点脸烧的滚烫。 不过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因为这些话很重要。 “常见面也避免生些误会,且咱们堂堂正正的,也就不怕人说。倘若是总像今天这样,我要见你还得偷摸的叫竹雨来通融,我被烫了你要见我,还得袁超先来探路……这样反倒鬼祟了。” 袁红宜尽管羞赧的很,但是也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光明正大的事情就不要弄得鬼祟,反倒叫人猜疑。他们原本就是一起长大的,之前不怕人说,那么以后也不怕人说。 竹风还在说着:“当然了,该注意的我也会注意,不会叫人误会。” 袁红宜含羞点头:“知道了。” 竹风听她答应了很是高兴,这样就能总见到她了,不至于成亲之前连面都见不到了。这会儿屋里没人,正想要说些体己话,却听见外面传来了黄芪重重的咳嗽声,还有故意的提声叫:“雨姑娘来啦!” 竹雨好笑的道:“哎呦吓我一跳,干嘛这么大声?” 齐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黄芪姐姐适逢喜事,看着不但是精神头十足,就是精神气都和平常不一样……” 顿时外面一阵哈哈的笑声。 被取笑的黄芪只能跺着脚:“姑娘们只管拿奴婢们取笑……” 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声。 其实竹风知道,妹妹们故意的在外面嘻嘻哈哈一阵子,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了,他已经站起身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看见袁红宜脸蛋儿粉红的,鬼使神差的居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蛋。 袁红宜顿时更羞得满脸通红的。 竹风挠了挠头嘿嘿的笑,轻声道:“我先出去。”捏了捏她的手,这才有点舍不得的松开了,往门口走去。 正好竹雨和齐蝶走了进来,迎面看见了竹风,也看见袁红宜坐在那边,竹雨便笑着道:“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装的还跟真的一样,竹风心里好笑,也就竹雨了,要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只怕都要露出促狭或者如何的笑容来,他也点头,若无其事:“才来,还想着妹妹怎么把红宜一个人留在这边自己跑了?” 竹雨给他挤挤眼睛:“我去找齐蝶,上一次齐蝶说给红宜妹妹画个画像的,我偷偷叫她带了笔墨颜料过来,今天有空便画一下。” 竹风笑了,点头:“好啊,我也看看。”于是兄妹和齐蝶又进来了。 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是竹风留给袁红宜调整一下自己的时间,袁红宜也定了神,虽然脸上还有些粉红,不过这也正常。 竹雨和齐蝶笑着过来了,说要给袁红宜画像,袁红宜自然是忙推拒不要,但是架不住几个人劝,只好便点头了。 齐蝶画人像并不是如外埠那般,人或坐或站或如何摆个姿势就不能动了,半天动不了也很难受。水墨人物画都是先画个轮廓出来,然后被画的人该干嘛干嘛去,她只在这边在详细画细致的地方。  “前一阵子确实忙坏了,每天来府里的人太多了,如桃花村的人、以前的武学何东师傅、商会里那些人等等,这些人来了就得出面去接待一下,但其实他们来并没有大事,就是恭贺的,送礼的,来说话 的。但是只让管家去见必然不行,那太失礼了。姐姐天天去皇后那边,姐夫也有生意忙,所以就只能叫我出面接待这些人。” 竹风还在说着这段时间忙什么事。  袁红宜恍然的点头:“难怪堂哥也说,你忙得很,都见不到人。”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如何来往 “十来天没出门了。”竹雨小声的道:“好在听说那位快走了。” 袁红宜道:“是皇后娘娘吗?” 竹雨点头:“是她啊,她在这里姐姐就得每天去陪她,还得带着尚哥儿他们,孩子们到底小,每天这样折腾也辛苦。” 袁红宜点了点头:“希望她赶紧走吧。” 齐蝶道:“这是一桩,还有就是府里成天的来人,天天不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以前从没觉着咸阳城人多,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咸阳的人怎么那么多呢,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要来我们家一趟。” 竹风听了好笑。 姑娘少爷们在那边谈着,这边袁夫人也在跟温竹青说着。  “我一听,文珊那死丫头分明就是满嘴的胡说八道,想想这样的人真不能留在红宜身边,不说带坏了红宜,可这样上蹿下跳的编排别人,如何能行?这撒谎的丫鬟怎么能留在身边?也就给卖了,更省心 。” 温竹青一听,文珊也不在袁红宜身边了,倒是放了心。 整件事就是文珊闹出来的,这样的祸害留在袁红宜身边,还真的不是好事情,袁夫人也算是果断。  崔氏也在旁边,因为不知道什么事,询问了一下,袁夫人便从头说了一遍。对于她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竹风红宜说起来还有些害羞,她们这些夫人们对这种事情已经是看的很清楚了,丫鬟们的心思在 她们眼里几乎都是明的。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丫鬟跟在主子身边时间长了,还真的是要换一换才好,不然她们自己倒得意起来了,不知道会做出来什么事。” 袁夫人说着摇头。 崔氏也跟着摇头不语,她可能也有这方面的事。 温竹青就不给丫鬟惯这个毛病,所以也没这方面的问题。 “这段时间有没有侯爵府的夫人太太们来?”袁夫人问温竹青道。  温竹青点头:“有,就是永定伯府的夫人来过一回,闲话拉家常的说了有大半天,最后走的时候才说,她家老太太脾气太要强了,以前的时候多有得罪,又开玩笑说不打不相识,以后就常来常往的,什 么的。” 对于跟爵府、官宦打交道,温竹青还是会多询问袁夫人,说了这番话之后问道:“她说的这个意思,是想一笔勾销以前的事情?” 袁夫人点头:“当然啊,现在想前嫌一笔勾销的自然是伯府的心更迫切一些,你若是觉着没什么,就顺水推舟好了,也没必要跟她们一个劲的较劲,倒平白为了不值什么的丫鬟跟人结仇。” 温竹青就道:“我自然是希望能一笔勾销了,她们这样想当然最好。因为还想着他们家的老太太不是最近死了吗,想来跟这些事也有些关系,便问问她们会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袁夫人就道:“那老太太就是找死,她们自家的人心里更清楚。”说着看温竹青笑了:“而且,其实现在是别人求着你,来巴结你!别看伯爷的爵位高,但也就是个爵位而已,他家的爵位还是三代止的, 并非是世袭到老,所以,正经她们是来巴结你的。” 温竹青笑着摇了摇头。 崔氏就道:“若是这样说的话,总觉着似乎气氛不大对?我听弟妹说,也没有什么以前不来往的人,最近常来啊。”她跟温竹青聊了聊,家里最近的情况。 袁夫人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崔氏指的是侯爵勋贵那些人。如果真的是需要巴结温竹青了,但也没有来多少,只有前期有恩怨的永定伯府来过人,其他并没有人来。  袁夫人笑道:“这些人互相走动也是有路数的,皇后娘娘和太子爷在这边的时候,必然是不会怎么的来府里奉承巴结,一来不愿意让皇后和太子认为他们结党营私,巴结的太甚。二来互相的也都在看着 ,看谁先上门,因为大家都还摸不清楚齐家的路数,不知道怎么跟……生意人来往,所以怕自己出头第一个来,再要是因为不熟悉的做了错事,惹人笑话是小,得罪了人是大。” 崔氏听了转头去看温竹青,咋舌:“这些人真是想得多……”  温竹青道:“不来正好,我倒真不希望她们走动的多勤。咱们说到底就是生意人出身,跟她们不是一路人,表面过得去就行了,真不想和他们多走动。而且这些人牵牵扯扯的,心思多盘算多,咱们能不 牵扯进去,尽量就不牵扯进去。” 崔氏还没点头,袁夫人已经道:“只怕这话说的容易。想要不牵扯,当然谁都希望如此,只是跟谁有了来往走动,自然便有牵扯了。”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我就是因为这些事情太烦人了,而且很多不是你自己做了什么,是事情就找到身上来了,且身在官宦,有事就不是小事,弄来弄去的,自己也没什么本事保护自己平安无事,所 以老爷说要辞官,我是万分的赞同的。” 这话说的温竹青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袁夫人又笑着道:“不过也未必,等事情到了跟前再说吧。说句不该说的大话,皇后和太子若是走了,县主在这里就是头一份了,谁也大不过你去,你一句话,谁还敢多说什么?”  崔氏因为才回来,对县主这个身份还不是很感触深。而且温竹青是尽量的不改变自己的生活,尽量的将这种变化影响降低到最小,连给的自己那二十个宫女嬷嬷,她都在第一时间给改成了丫鬟婆子, 将她们的权利更是收到了最小的程度。 所以,府里的气氛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以至于崔氏听了袁夫人这话,实在有种不是很习惯的感觉。 温竹青摇头:“再看吧,我面上稍微的不好相处一些,想来这些人也就慢慢打消了想跟我处的热络的想法,只过年过节的走动走动,这就行了。”  袁夫人点点头:“这样也行,只要不失礼,但表现的不太好亲近,该明白的人也就明白了。这样还不得罪人,只当你就是这个脾气呢。”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皇家传言 袁伟跟齐老爷在上房聊了一会儿天,看见齐老爷强忍着不打哈欠,也知道昨天才回来的,一路又辛苦了,齐老爷毕竟上了年纪需要多休息,袁伟便告辞了。 齐瞻送他,走到了正房这边游廊尽头,袁伟这才问道:“皇后娘娘从长安城回来几天,县主是不是每天都去?” 齐瞻点头:“是啊,每天都去。”又笑道:“这都是亲家了,何须说话这样客气?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个县主竹青当得也是糊里糊涂的……” 他原本是想说,让袁伟无须提到竹青就一口一个县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发现袁伟眉头紧皱沉吟起来,齐瞻顿时惊讶,话也没说完看着他。 袁伟想了半天才道:“有件事不知道说不说好……要说以前,跟你们没关系,跟我都没关系,但是现在,竹青成了县主,这些事情不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心里有个数,我这心里又不踏实。” 齐瞻忙问:“什么事啊?”请他在廊椅上坐下慢慢说。 袁伟坐下了,看着对面坐下的齐瞻,道:“皇家的事。我以前在长安陪都皇宫的时候,听过一个故事。” “故事?”齐瞻这么聪明的人愣是没反应过来。 袁伟叹气,多提了一句:“皇家的故事。” 齐瞻这才恍然的一下明白过来了。皇家的故事,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袁伟这个讲故事的人不知道,同样也许以前跟他讲这个故事的人也不知道。 袁伟看他明白了,便继续道:“这个故事跟太子有关。皇后当年在宫里,其实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经过了很长一段艰难的日子……因为没得到皇太后的喜爱,所以很艰难。” 齐瞻眨巴眼睛,这,就开始要说皇家的内斗了吗?感觉实在是十万八千里,跟自己没关系啊?  袁伟还在说着:“皇上十四岁便大婚了,娶得是皇太后娘家的内侄女,但并不是现在这位皇后……先皇后在成亲后第二年,因为生孩子难产死了。而现在这位皇后,那时候还是淑妃,巧得很,淑妃几乎 是和先皇后前后脚的有喜,先皇后难产死了,胎儿也没保住,但淑妃却福气大,头一胎很顺利产下一位皇子,便是现在的太子。”  袁伟看见齐瞻神情已经有点不专注了,明显是觉着此事和他无关,因此说到这里提醒了一句:“你专心听着,此事虽然跟咱们无关,但现在你媳妇是皇后娘娘的义女,也就是皇上的义女,太子的义妹, 这种事情起码要知道。这都是皇室的秘闻、避讳,起码以后不要无意触了避讳不是吗?” 齐瞻只好点头:“好,我听着呢。”  袁伟继续道:“淑妃生了皇长子,加上皇后薨了,后位空悬,皇上很顺理成章的将淑妃扶正为后,皇长子也成了长嫡子。不过新皇后一直被皇太后记恨,皇太后认为是新皇后的命硬,克死了先皇后和先 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不过这也是老人家的心思,更离谱的一些传言,慢慢的也在宫里传开了。” “什么传言?”齐瞻终于感兴趣了一些。 即便是周围没人,袁伟的声音都压低了很多:“传言说,其实当年死的是淑妃的孩子,是淑妃买通了皇后身边的接生嬷嬷,将孩子给换了。还说,皇后其实并非难产,是接生嬷嬷动了手脚……” 齐瞻吓一跳:“这么可怕?但,淑妃和皇后难道是一天内同一个时辰生产?”  袁伟摇头:“具体的不知道,我当时的那个位置,也绝对不宜打听这种事情,因此只是听到了传言,但并不知道真假,也从不打听。但是知道,皇上因为这个传言杀了不少的人,宫里宫外的都有,据说 ,当年给皇后接生的四个嬷嬷全都被腰斩了。” 齐瞻道:“这可真……不过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看皇后现在好好的,显然没受这个传言的影响?” 袁伟淡淡一笑:“齐五爷呀齐五爷,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二三十年不受影响,是因为没必要用这件事影响,皇上好好的还在,影响有什么用?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 齐瞻愣住了,道:“什么意思?现在影响就有用了?现在皇上不也是好好的……” 这话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了:“难道说,皇上身体不好了?出问题了?”  袁伟看他反应还是很快的,笑着点了点头道:“据说是身体不太好。皇后选这个时候带着太子出来,也是有深意的,虽然说外表看似乎这个时候皇后和太子更应该守在皇宫,守在皇上身边,以防万一有 变,他们措手不及。但也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皇后必须在这之前处理干净。” 齐瞻又反应不过来了,想了半天才试探的道:“在这之前?意思是在皇上驾崩之前?处理干净?是什么事我可真的不明白了。”  袁伟道:“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我现在说的全都是我的猜测……我猜想,皇上并不是病的很严重,应该是没有危险的,起码御医给皇后保证过这一点,所以皇后才敢带着太子出京——只有确保万无 一失,太子才能出京。而这件事是皇后必须在皇上驾崩之前做的,还必须带着太子……我能想到的,就是以前的这个传言了。”  齐瞻眨巴了半天眼睛,道:“袁大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件事叫我们心里有数,起码叫竹青知道,因为她现在名义上算是皇家人,万一有什么牵扯这件事的,她别一无所知的被人陷进去,或者说话 什么的不注意,都不好。但到底什么事,你也不知道,只怀疑皇后和太子这一次出京,和那个传言有关?” 袁伟点头:“对,就是如此。” 齐瞻叹气道:“好,我明白了,会跟竹青说的。”顿了顿道:“陪都皇宫不是说没人了吗?” 袁伟就笑了,点头道:“你能马上想到那里,倒是聪明,这也是我怀疑的。至于说没人了,那都是给外人听得,那么大个皇宫,里面不养太妃太嫔们了,但也未必真的就空空如也吧?”  齐瞻明白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突发的情况 温竹青这会儿站在侧门正在送袁夫人和袁红宜,笑着正在说话,突然的莫妈妈和另外两个婆子急匆匆的过来了,先是跟谷雨嘀咕了两句,谷雨就忙过来了:“县主……” 叫了一声却又没说下去。 温竹青还是笑着给袁夫人摆手,看着她们上车,马车走了这才转头问道:“什么事?” 就等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谷雨居然已经急的鼻尖冒汗了,声音压低了很着急的道:“皇后娘娘那边请你现在就过去……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温竹青一看她这副样子心中已经起疑了,一听还不让告诉任何人,自己分明的在家里,意思是连自家人都不让告诉了? 越是这样她越是怀疑,不过当然不会表面上反对,谷雨这几个人虽然是给自己的,但心肯定还在宫里,很大的可能性,宫里有什么事情找自己,或者需要知道自己这边的什么事,问问她们就知道了。 说好听了是给自己服侍的人,说难听了其实就是监视自己的人,当然,也许平常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监视的地方,但总会有。 所以她点着头:“不过过去做什么?什么都不用带吗?” 按照温竹青的经验,如此着急忙慌的找自己,很有可能是找自己看病,而且可能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病,所以问了这么一句。 果然,谷雨一听这个,顿时犹豫了起来,忙转身去跟莫妈妈商量,两人低低的在那边说了几句,谷雨就忙过来道:“可能需要带上药箱子,只是时间紧……”  温竹青明白,她就是不想让自己回去告诉家人,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很着急,于是道:“叫子苓跑回去拿就行了。”又对子苓道:“你跑快点回去将我的药箱子拿来,跟紫茸说,我出去一趟,让看好了哥 儿们。” 子苓明白了,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这边婆子就赶紧去马厩叫自家的马车出来,五奶奶要出门,准备了一番,马车出来了,子苓也拿着药箱子过来了,温竹青便直接上了马车。 荷叶今天是调休的,不是她去诊堂的日子,应该是子苓跟她说了,荷叶便也跟着过来了,想问问需要不需要自己帮忙。 温竹青直接上了车,荷叶也就跟着上了车,刚要询问,身后子苓和茯苓跟着上来了,因为车上两个下人就够了,现在还挤进去了三个,已经没地方坐了,谷雨她们只能坐后面的马车,婆子们跟着走。 马车一动,子苓忙低声道:“五爷还在前面没回来,奴婢跟紫茸说了,叫她等五爷回来了就禀报一声,说皇后很着急的将五奶奶请去了,带上了药箱子。” 温竹青点了点头。 尽管如此,估计齐瞻肯定还是会着急的。不过皇后找自己到底什么事?真的是为了看病?是谁突发疾病了?跟来的太医、御医的不少,为什么会需要自己?而且还如此的神神秘秘? 这些事情当然不知道,只能到了再说。 荷叶这才道:“子苓跟紫茸说的时候,奴就在旁边,听见了就跟着过来,想问问需要不需要奴跟着打下手,不过……” 不过过来看见谷雨那些人紧张兮兮的,甚至都没时间让人说话,而且似乎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荷叶以前就是温竹青的丫鬟,所以才没有引起谷雨等人的怀疑,她跟着上车,也没有人多问。 温竹青就道:“已经这样就跟着去看看吧,说不定需要人手。” 荷叶便答应了一声。 马车一路出城来到了省亲园子,很奇怪的却并没有去省亲园子的那条路上。因为修建这个省亲园子,专门还修了一条岔路,从官道上岔过去到园子的。 但是并没有走那条路,而是直接顺着官道往前走。 温竹青叫茯苓掀开车帘子看了看,见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骑马领路的。 马车的速度非常快,即便是齐家这种大马车,里面的座位铺的绵软舒服,温竹青都给颠的心跳加快,以至于茯苓和子苓都要扶住了车窗,两个人惊得也是脸色煞白。互相惊疑的看着。 温竹青抓紧了车里座位旁边给她握的把手,心中同样更加的惊疑不定。 就这样一直往前走,大约又走了一刻左右,便停在了一座仿佛是农家小院的地方。  说仿佛是农家小院,是因为又不太像,比一般的农家院子阔朗一些,围墙也高一些,甚至于和城里的大户人家一样,围墙高的两个人叠起来都爬不上去。一般这周围的农家哪有围墙这么高的?大部分 都是半人高左右,有些个子高的站在外面能看见院子里头。 但是这个院子的围墙又是和其他乡村的人家一样,直接就是黄土泥垒城的,既无青瓦,也无青石条,正经就是农家院。 温竹青下车来扫了一眼,已经看出来不太一样的地方了。 前面下马的一看就是侍卫,去拍门之后,门从里面打开了,先有人看了看外面,认识那些侍卫,这才开开了门,侍卫便站在了门口。 莫妈妈她们已经全都上来了,不过莫妈妈可能是不想在这件事上冒头,因此并不靠近,只是示意谷雨上前。 谷雨便过来轻声道:“县主,请进吧。” 温竹青便跟着进了院子,一进来就明白为什么这个农家小院的院墙那么高了。这里分明是个隐蔽的地方,不是真的农家院,院子里站了无数的侍卫,一个个看起来面色严肃。 已经有宫女嬷嬷在等着,见她进来就忙迎上来,躬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县主,请跟奴婢来。”说着就往正房而去。 尽管看起来似乎很沉稳,但从她说话的语气,几乎就是蹲了蹲然后马上转身带路,旁边的人更是恨不能伸手推温竹青一把的神情看得出来,这些人都非常着急。 只是强忍着。 这些人也是够能忍的。 温竹青跟着来到了正房,进屋就看见太子妃迎了出来,面上带着焦急,嘴唇都在微微的哆嗦,手也哆嗦的厉害,一看见她就伸手拉住了:“竹青,快!太子受伤了,你快点给看看吧……”  感觉她随时要晕倒了一样。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太子受伤 温竹青尽管考虑过很多的可能性,但听到这一句,还是非常的意外。提着药箱子进了内室,就看见太子躺在床上,鼻间隐隐的有些血腥味。 奇怪的是并没有御医太医在跟前,便是之前一直跟着太子,应该算是非常忠心的那位沈御医居然都不见。 温竹青走上前去,一眼就看见太子靠近心脏的位置受伤了,而且血还是没停,上面盖着厚厚的白色棉布,已经被血浸湿了。 温竹青大吃了一惊,哪里还耽误,急忙的过去将药箱子放在了旁边,已经连声的吩咐了起来:“烧些水,准备个炭盆,多准备一些棉布。” 药箱子里一些基本的工具都有,温竹青叫茯苓将所有的工具全都拿出来,用自制的消毒药水浸泡一下,然后用消毒水洗过的干净棉布擦干净。 温竹青穿上了外面的大围裙,戴上了蒙脸巾,手套,伸手道:“剪刀。” 荷叶就忙将剪刀递过来,在准备的时候,荷叶也快速的洗手,带上蒙脸巾和手套,穿上消过毒的围裙。 温竹青用剪刀将太子胸前受伤部位的衣裳给剪开了,旁边太子妃紧张的上前来,伸手想要如何,子苓在旁边看见了,嘴巴动了动想说的,但因为这位是太子妃,她又有点犹豫。 温竹青剪开了衣裳起身将剪刀放回去,差点就碰到了太子妃身上,然后发现她站的离自己特别近,几乎是贴着自己的右胳膊。 温竹青楞了一下,接着心里明白过来了,太子妃难道是担心自己拿着剪刀捅太子一下?  温竹青真是无语,既然不相信自己,为什么还要请自己来看病?当然,怀疑太子妃担心自己捅太子一下,这只是一瞬间的负气想法而已,温竹青还是很冷静的,太子妃应该也不会这样怀疑,不然她不 会请自己来给太子看病。 可能担心的,应该是她不太信任温竹青的医术,所以想离得近近的观看。 温竹青当然也不能生气,只能道:“太子妃,你稍微退后一些,伤口处理最怕受手感染,若是感染了,神仙难救。” 不说难听的话,但不客气的说两句还是会的,果然,一句话将太子妃吓得忙后退。 温竹青将剪刀放在了托盘中,拿起来针灸包,打开了将银针拿了出来,选了几个针麻穴位,捻了进去。 趁着这个时候观察了一下太子的情况。 太子的人是昏迷的,嘴唇灰败,温竹青翻开他的眼睑看了看,眼睑下面有些黑影。 拿起来了薄薄的刀片,开始处理伤口。太子妃又走到了对面,依然是离得很近的盯着看,她应该是不放心,太担心了,现在哪有时间计较?所以温竹青也不去管她。 伤口是被利器刺的,从形状看一个圆洞,很像是簪子或者钗一类的东西刺的,伤口不大,但是很深,咕咕的还在往外冒血。 温竹青用刀片将周围的一些已经刺烂的肉皮削了下去,用棉布将伤口位置的血沾干净,检查了一下伤口。 伤口虽然深,但是应该没有伤及内脏,这个位置离心脏还有一点距离,肉眼就能辨识的出来。 两只手全都拿了棉布出来,然后向里挤着伤口,太子妃在对面发出了一声惊呼。 茯苓实在忍不住了,轻声的道:“太子妃……您别看了,亲人就是不宜在旁边看,不然受不了或者晕过去或者惊叫,都会影响到大夫……” 太子妃也是实在受不了了,捂着嘴往后退,被她的宫女扶着走开了。 她终于走开了,温竹青都觉着轻松了一点,不然她在旁边就算是不说话如此紧密的盯着,实在也叫人觉着很不方便。 荷叶在这边用手压着太子的胳膊和肩膀,避免醒来之后乱动,引起伤口更大的撕裂,伤口虽然不明显,但是能闻到一股有些恶臭的味道。 将伤口里面的污血挤干净了,大约是太疼了,太子睁开了眼睛,吸了口凉气。 针麻的作用还是有,但并不如药麻那么彻底感觉不到疼痛,但针麻的好处是没有后遗症,而药麻需要在药剂量上非常的严格控制,不然很有可能出意外。 紧急情况下,当然也没时间去配药。 太子睁开眼睛,但是说不出来话,只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又闭上了。 温竹青拿出来针线,这些都是消过毒,小心的将伤口缝合了起来,然后在上面涂抹上了消炎、止血药膏。这个过程中,太子睁开眼睛看了几次。 然后用同样消毒药水洗过的棉纱,将伤口包了起来。 伤口处理了之后,因为太子行了,便让他张开嘴检查舌苔,眼睑,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让他的眼睛跟着看。 眼神是有些涣散的,舌苔发黑。这也印证了温竹青之前的猜测,太子体内是有毒素的。 至于是怎么中的毒,是被扎的时候,凶器上带着毒,扎破了血管进了血液中,还是吃进去的,这个温竹青就没时间查问了。  急忙的先从药箱子拿出来了解毒丸,这种解毒丸是用板蓝根、贯众、青黛、甘草制作而成的,这几味药的性能平和,温中发散,能解百毒,且不会出现副作用。解毒的药有很多,比如清热解毒的,也 可以用半夏等,但这些药材本身带着毒素,有以毒攻毒的原理。 温竹青现在还不清楚太子中了什么毒,当然不可能用任何带有毒素的药材来给他解毒。 只是这个解毒丸的药效未必那么管用。所以还是需要尽快的明确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看着子苓将药丸给太子服用下去了,温竹青这才转身出来找太子妃。太子妃一看见她出来了,忙就迎过来:“怎么样?” 温竹青先不回答,问道:“太子中毒了,你知道吗?” 太子妃不知道,吃了一惊的低声叫:“中毒了?!”  温竹青不由得蹙眉:“你若是知道,还能尽快的找到毒源,然后根据毒源来配置解毒的,但是不知道,这就麻烦了。”说着转身回到床边。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太子中毒 太子妃急急忙忙跟着走了进来,声音焦躁中带着惊慌:“怎么可能中毒了?太子的一应吃住……” 温竹青不等她说完已经摇头道:“也许是凶器上有毒,进了有些到血液中,太子妃不用着急,毒性不是很强。”如果很强的话,太子已经死了。 听了这句话,太子妃才稍微的定神,顿了顿才道:“簪子上有毒……” 果然,凶器是簪子。 “簪子如果在这里就拿过来,我检查一下上面是什么毒。”温竹青说道。 太子妃犹豫了一会儿,摇头:“不在这边。”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牙根处的肌肉都抽搐了一下,面上一瞬间有些狰狞。 当然,肯定是想起来簪子的主人是谁了,是谁用簪子刺了太子了,所以才会让太子妃如此的表情。 “有没有其他办法?现在实在……可能找不来……”太子妃声音有些颤抖的道。 温竹青想了想道:“也没关系,太子中毒不深,可以用一些药性平和些的慢慢去毒,只是比较慢,不过反倒比较安全一些。” 太子妃惊喜的道:“那就这样吧。” 当然只能这样了,温竹青去案几那边提笔写了一张方子,还没有拿起来,太子妃已经一迭声的叫人去抓药了。 温竹青询问太子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太子妃竟然犹豫了一下,才道:“应该是没有了……” 温竹青便叫荷叶检查一下。 荷叶叫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帮忙,将太子大致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其他的伤口,只是在腿脖子上似乎有两个红点。 荷叶一开始看成了是蛇咬的,顿时有些惊吓,忙喊温竹青过来查看,检查了半天,并不是蚊虫或者蛇咬的,只是因为皮肤角质的缘故,起了一点点的疙瘩而已。 不过在脚脖子处有一个比较大的痦子,温竹青倒是查看了半天,如果就这样生长下去,这个痦子还是个大问题,必须做手术将它除下来才行,不然可能会引起其他的病变,进而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太子妃过来了:“有问题吗?”因为看见温竹青一直在检查那个痦子,太子妃眼神都有点变了。 温竹青道:“这个大痣还是有问题,过一段时间太子身体好了,还是要将痣去掉,避免引起病变。” 太子妃脸色大变:“这么严重?这个痣……谁身上没痣呢。”  “大家身上都有痣,但是太大的,或者颜色不正的,都比较麻烦。”温竹青道:“并不是说这痣必然会病变,但是可能会病变,一旦病变了问题还是比较的麻烦,严重的话会危及生命。所以我的建议,在 身体健康的时候去除掉,这样的话冒的风险也小。” 太子妃听了半天才问道:“如何去除?”  “很简单,割掉就行了,只是需要做些消炎消毒,止血等等的措施。”温竹青说道,也知道太子妃听不懂,便道:“你问问御医们,他们也知道如何做,现在体表外的这种手术是能做的。也不会有太大的 风险。” 太子妃这才明白了,点了点头:“等太子身体好了,我便问问御医们如何处理。” 温竹青点头,再次去检查了一下太子的眼神、眼睑的反应,因为太子中毒的迹象,在这两处反应的比较明显。并没有严重的迹象,温竹青回来边考虑边开另一个方子。 太子妃站在屋里一会儿去看看太子的情况,一会儿过来询问一下温竹青什么问题,一会儿又在屋里来回的走着,看起来是很愤怒很烦躁。 温竹青怀疑这是一桩情感官司。 凶器是簪子,那么刺伤太子的人很有可能是个女子,太子妃气成了这样,又一副鬼鬼祟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的样子,很明显,可能是牵扯男女情感一类的‘丑事’。 如果真的是女人拿簪子刺伤了太子,那必然会死有缘故的,难道是,太子竟然…… 不过太子真的不像是好色的人,更不像是好色以至于动粗的人。从来到咸阳这边,倒是常听见齐瞻说,太子对于地下水道的事情很关注,询问的也非常的仔细,精力几乎全都放在了这件事上。 不过,如果不是情感问题,温竹青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情况,会让太子被簪子刺伤。 她来到这里半天了,也没有见到皇后娘娘,显然太子受伤皇后娘娘并不知道,而且太子妃应该是不想让皇后知道,所以才没有送太子回省亲园子,而是在这边,连太子身边的御医都不在。 不过这样做似乎冒的风险比较大,太子尽管伤势不重,但是也绝对不轻,尤其是一开始因为伤口深所以血止不住,如果不懂医的看到这样的场面当然会吓得惊慌失措。 太子妃明显也很惊慌失措了,但即便是如此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却坚持没有让皇后娘娘知道,坚持没让御医们过来治病,反而找的自己。 太子妃一开始的紧张,显然她还不是完全信任温竹青的医术。 这就很矛盾。 一边想着,一边写了另一个方子,对太子妃道:“这个药方子是过两天之后开始吃的,那时候伤口应该是愈合了,便可以用这个方子。” 她并没有明说,但是很显然,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再找自己看病,或者太子会怎么处理,所以还是将病看彻底,她能想到的便做好。  太子妃拿去看了看方子,过了一会儿明白过来了,抬头看着她道:“竹青妹妹,此事千万不可告诉母后……你也看到了,我连御医都没有找来,找的你,就是怕御医们有不在省亲园子的,叫母后察觉了 ……太子这边只能靠你了。” 温竹青不意外,点了点头。 “这几天……”太子妃不知道想说什么,不过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今天天色已经晚了,你就住在这边吧。”  温竹青在她刚刚说那半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她想让自己守着太子。现在听她真的说出来,心中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五爷找来 齐瞻送走了袁伟,回来一听说五奶奶直接从侧门就被叫走了,顿时吃惊。 这种事情还从没发生过,忙问怎么回事。 紫茸禀报的时候是看周围没人才过来的,这会听见动静,先回头看了看,见进来的是南星,忙对南星低声道:“你在门口看着那几个。” 那几个,说的就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原本是宫女、嬷嬷身份的。温竹青出门带走了几个,但也不是全都跟着去了,也用不着去那么多人。 齐瞻看她如此的小心,已经皱眉了。  紫茸这才忙道:“奴婢也不知道,正在屋里看着哥儿,子苓拎着药箱子跑进来,很快速的说,皇后娘娘传五奶奶过去,但是来传话的不让传开,五奶奶因着正好去侧门那边送袁夫人和袁姑娘,莫妈妈她们甚至都不让五奶奶回来,说因为着急要直接过去。还是五奶奶说,过去干什么,用不用拿什么东西,才提醒了她们,她们觉着应该拿上药箱子。子苓这才回来拿药箱子,赶紧跟奴婢说了一声,让奴婢跟 五爷说,请五爷别担心……” 齐瞻能不担心吗?回来没见温竹青,他就已经开始担心了。 紫茸的举动,还有紫茸禀报的话,他也听出来了,皇后那边是不想让人知道,甚至都不想让府里人知道。 齐瞻也没多说什么,起码在内院的时候没说话,他只是马上的就出来了,到了外院叫人去找护卫,准备出发。 没一会儿功夫就准备好了,齐瞻走到府门口的时候,四个护卫给他牵着马等着。 齐瞻上了马,直接就打马往城门走,护卫们齐齐上马跟在后面。 出了城门往省亲园子这边走,远远的都能看见省亲园子的外部轮廓了,齐瞻突然的伸手示意后面的人站住。 他自己也牵住了马。 他突然想起来了,如果万一的不是皇后把温竹青找去的怎么办?如果皇后也不知道这件事,那么自己这样的过去,那就提醒了皇后,若是这里面有什么内幕的话,只怕牵扯上温竹青。 既然已经是皇家人了,行事自然是更需要谨慎一些。齐瞻刚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赶紧示意大家停下,暂时不过去了。 护卫问道:“怎么了五爷?” 齐瞻想了想道:“先下马吧。”他暂时也想不到如何办,如果走明的,去省亲园子那边询问,那么必然会惊动了皇后。  如果暗地里过去查看,可无论如何也不容易瞒过那边的侍卫。如今皇后和太子都在,侍卫们自然是全身心的戒备,自己的这几个护卫平常还行,但真要是去跟侍卫比,怕是就不行了,没走到跟前就被 人发现了。 那怎么办? 或者就派个人过去询问好了,装成不知道,应该是到那边就会被侍卫发现,侍卫必然询问,然后就问一下,县主的马车过来没有就行了。 也许因为只是一个下人过去询问,侍卫未必重视,回答了之后也不一定会去给皇后禀报? 这就要看这件事背后到底是什么了。 正在琢磨的时候,从远处官道上过来了一匹马一个人,马匹原本在飞驰,但是看见这边的人后,速度就放慢了,等走近了直接过来了。 齐瞻一看认识,是太子身边那个叫程统领的,这段时间的接触,也知道他是太子府的侍卫统领。 侍卫统领,除非是太子微服私访的时候才一个人跟在身边,平常连他身边都是前呼后拥的,今天居然是他亲自过来,而且没有带人。 程统领过来下马,笑着拱手道:“驸马爷着急了?这是要去省亲园子吗?”  齐瞻自然不承认自己要去省亲园子,笑着道:“着急?着什么急?没有啊,只不过听说接了我媳妇过来,我自然是来接……不过怕惊动了皇后娘娘的凤驾,我就没过去,在这边等着好了,一会儿她回来 了,我就接了回去。” 程统领一听,心想这位驸马爷还是个聪明人。 他能过来,是因为温竹青跟太子妃说的。 太子妃让温竹青晚上守在受伤的太子身边,温竹青当然不愿意。倒不是她不愿意守着病人,而是她出来原本就没跟家里说,齐瞻肯定着急,自己晚上还不回去,那不是要把齐瞻给急死了? 太子妃是根本没有替别人着想,只想着她自己了。  所以温竹青就跟太子妃道:“今晚上在这里自然是没问题,不过府里那边到底是要说一声的,不说一声我就不回去了,府里必然着急,我相公只怕是直接找到了省亲园子那边去,如果到处的询问就不好 了。” 果然,一听她这样说,太子妃就立马着急了,赶紧的命程统领过来截住。 太子妃也是因为太子被人伤了,失了方寸,连这一点都没想到。 程统领截住了齐瞻。他走之前询问过太子妃,截住了驸马爷,是直接叫回去,还是请到这边来? 太子妃静下心想了想,横竖县主是知道了,那么驸马必然也会知道,而且如果今天不让齐驸马见到县主,显然他会着急,着急之下说不定去找谁呢。所以,命程统领就直接给领到了这边来。 齐瞻跟着程统领往前走,一看过了去省亲园子的那个路口,他心里就明白了,自己刚才的决定非常正确,如果贸贸然的闯到了省亲园子那边,真的很有可能出什么问题。 他猜的也是叫温竹青来诊病,这种事情几年前发生过一次。从一位乡绅家的少奶奶被杀,一直到长安城皇宫出了命案,全都是这种神神秘秘的状态。 齐瞻不说什么话,不去追究什么内幕这些都可以,但是必须得让他在温竹青身边,如果隔开他和温竹青,齐瞻就不会客气。 好在太子妃没有那么做。 看到了这个外表像是农家小院的地方,进屋之后看见床上躺着太子的时候,齐瞻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当然,看见温竹青在这里好好的,他松了口气。  夫妻俩互相看了一眼就知道各自的想法了,温竹青眼神平静带着安抚,表示她没事,不要紧张。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看护太子 太子妃在那边守着太子,齐瞻就只看着温竹青,温竹青便跟他出来了,当然,院里依然到处都是人,也不可能说什么不能让人听见的话。 “太子的伤今晚上是关键,我需要在这边守着……相公,你在这边陪我吧?”温竹青问了一句。 齐瞻道:“当然。”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用的肯定的语气,并不是询问。停顿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温竹青跟他笑,因为担心孩子又问了一句:“你出门的时候吩咐丫鬟们要照顾好孩子们了吗?” “没有。”齐瞻倒是老实,不过马上笑道:“放心吧,她们平常怎么照顾的,现在还是怎么照顾,不会有事的。” 温竹青看着他点了点头,齐瞻明白,他在这边陪着她,她才安心,不然她也不安心。 夫妻俩对了个眼神,基本上就明白对方要说什么了,也就没有再多说,一起回到了屋里。 太子的伤口缝合了之后,头一天晚上确实是关键,不发烧不发炎,就没事,但如果发炎了,甚至感染了,那就是大问题。 好在,这样的伤口温竹青处理过很多,即便是现在的大夫其实也能处理好,因为不牵扯开刀的问题,只要控制好炎症,不要感染就没有问题。  在这方面,温竹青还是研究过几年的。药材中能抑制炎症的其实有很多,板蓝根、鱼腥草、金银花、黄连、马齿笕、连翘等等的,最主要的还是怎么调配,这一点来说,温竹青就占点便宜,因为后世 的时候,很多药材从药性、药量等方面全都被彻底的研究过,如何调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这都是已经有了研究结果的。 药已经抓回来了,熬好了药温竹青就去叫醒了太子,之前缝合的时候太子妃因为受不了所以出去了,并不知道太子醒过,这会儿看见太子被叫醒了,顿时又惊又喜的凑上来。 “太子,您没事吧……” 太子缓慢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就着荷叶的手喝了药,喘了一会儿气似乎是想要说话,但还是撑不住,扶着他的宫女们小心的扶他直接躺下了。  温竹青让荷叶测量了太子的体温,低声询问太子感觉,听了听太子的回答。让他说话也是为了看他现在的头脑是否清楚,毒素是否侵蚀了大脑,听着似乎倒还算是清楚着,便询问太子,身上还有没有 别的伤口。 太子躺着,过了半天才摇头:“没有。”顿了顿很艰难的说了一句:“不要为难她……” 温竹青一愣,道:“不要为难谁?” 太子就转头看了太子妃一眼。 太子妃在太子醒了之后便一直在跟前,紧张又红着眼圈的听着,直到听到了这一句,脸色就变了。 温竹青也明白了,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她于是也就装没有听到,直起身低声询问荷叶,太子的体温。 那边太子妃不知道和太子说了什么,太子过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休息了,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看太子妃。 太子妃只好很低声的说着什么,这一次太子似乎还算是满意她的回答,很快闭上眼睛,真的就睡着了。  温竹青让太子妃出来,道:“伤口是没有大碍的,只是现在怕有炎症,另外因为有毒素在身上,所以还是要多注意。太子妃,你找两个机灵点的在跟前照顾就好了,人不用多,多了走来走去反而容易让 伤口感染。” 太子妃忙答应着:“好。”转身叫了两个宫女过来,叫她们进去服侍,其他的人就不要进去了。 温竹青叫她们两人经常给太子揉腿,将双腿伸直和弯曲的做运动,避免血栓:“动作轻一点,半个时辰左右就将腿曲起伸直活动一会儿。” 宫女答应着:“是。”躬身进去了。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是说太子没有危险了?”太子妃问道,她最关心的是太子的生命安全,需要一个明确的回答。 温竹青道:“只要今天晚上能平安的过去,基本上就不会有大事了。” 太子妃一听这话,松了口气的同时眼圈都红了,道:“真是没想到……幸好你在这里。”前面那句话显然是想说别的意思,但是马上改了。 温竹青道:“太子妃你也休息一下吧。” 外面天已经黑了,温竹青洗了手洗了脸,这边准备的倒是很充分,厨房还做了饭菜,太子妃吃不下,在屋里守着太子,温竹青和齐瞻在另一个房间吃饭。 因为到处都是太子这边的人,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夫妻俩安静的吃了饭,温竹青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程统领带着几个侍卫,似乎是押着谷雨和莫妈妈一般,将自己的那几个人全都带走了。 温竹青还楞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了。 谷雨她们显然是皇后派来的,说难听了,自己这边有什么需要禀报的事情,这些人必然是会禀报皇后的。 但是,是皇后。不是太子妃。 而今天这件事太子妃是不想让皇后娘娘知道的,为此甚至冒险连御医都没有找来。但是即便是自己,身边也有皇后的人,所以现在太子妃是要警告一些这些人了。 用什么手段警告温竹青不知道,不过也不感兴趣。 心中也想好了,莫妈妈,谷雨等等这些人,再过个一两年的,就按照府里的规矩,该配出去的配出去,该如何的如何,慢慢的都散出去,不要在自己身边了。 这些人虽然是配发给自己的,但以后就是府里的人了,如何的安置自然是自己的事情,别人无权置喙,即便是皇后那边,温竹青只要是过几年安置这些人,她就必然也没话说。 不过,经过这一个月中,几乎半个月的时间,天天在一起走动说话,温竹青还是有点了解皇后了。  说白了,皇后已经是高高在上地位不同了,所以,寻常的事情也不会触及她什么,也因此,皇后并不需要计较一些寻常人觉着很重要想要计较的事情。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内部问题 皇后不计较寻常事情,显得比较的宽容和慈祥,其实是因为她并不需要计较,到了她这个位置,所有人所有事都是围着她转的,几乎全都是想她所想,做她所做,所以,一切都是顺着皇后的意,她还用计 较什么? 起码在不接触内部矛盾关键利益的地方,皇后是宽容和慈祥的。 正巧,温竹青跟皇后之间能有所联系的事情,目前来说还都是不接触内部矛盾和关键利益的,所以,皇后对温竹青是非常宽容和慈祥的。 这也是温竹青想要一直保持的状态,只要不接触皇家的内部矛盾,自己这个县主就可以独善其身,不搅合到皇家的事情中去。 齐瞻也是这样想的。夫妻俩的想法现在很多时候都是很一致的。 那么即便是过几年温竹青在别处安置了那几个宫女嬷嬷们,按照皇后的‘宽容和慈祥’,就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追究什么。 “她们几个还回来吗?”齐瞻倒是在旁边轻声问了一句,他只是不知道他来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 温竹青想了想道:“应该会回来。”说着进了屋。  齐瞻便跟着进来,里屋外屋的有几个人,不过都没说话的,安安静静守着病人。每过半个时辰温竹青就让荷叶给太子测一下体温,只要不发烧就没事。她亲自检查伤口,没有红肿,发炎,感染的情况 就行。 对于别人来说当然无须这样的看护,有些都是多此一举的,但现在病人是太子,如果太子出了事,怕是整个咸阳都要被连累,所以对他的看护怎么麻烦都不为过。 这一晚上就一直这样守着,中间太子醒来了三四次,太子妃在旁边眼圈红红的想要做些什么,温竹青就让太子妃用棉布沾了些水,在太子嘴唇上点了点,避免因为失水而引起晕厥。 晚上子时过了,体温还是升高了一些,温竹青便一直在床边,让宫女用湿手巾给太子降温,拿出来银针针灸太子脚上的穴位,一来降温,二来将吃的消炎药尽快的让身体吸收。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热度算是退了下去。只是病人伤口疼痛,当然会不时的醒来,大家谁都不能离开,守在跟前。 就这样一晚上所有人都没睡。 因为屋里有太子妃,所以齐瞻也没进来,就在外屋,程统领和他在一块儿,两人有时候低声说几句话,齐瞻有时候站在门口看看里面的情况。 “太子受伤,皇后是不知道的,原本皇后娘娘出来这么长时间,已经很累了,心口疼什么的最近也都犯了。所以太子妃不敢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怕她的凤体承受不住。”程统领倒是跟齐瞻解释了一下。 不过齐瞻知道这不是全部的原因。当然,他不会打听,只点头道:“是需要注意一些了,尤其是前一阵子天气不好,这边一直下雨。” 程统领道:“下雨虽然不好,不过比刮风强。” 这倒也是,春天里如果不下雨,西北这边的风刮得叫人格外受不了,尤其是还带着很多尘土。刮一天风如果不关窗户,屋里的桌椅板凳上面就能落一层的灰,一点都不夸张。 “好在,快走了,中旬就回去了。”程统领都用了‘好在’两个字。 齐瞻笑了。 一直到了寅时初。 这时候天快亮了,也是人最困的时候,温竹青看见太子妃趴在床边睡着了,她自己就悄悄的出来,跟齐瞻说自己要歇一会儿。 齐瞻早已经将外面的罗汉塌收拾好了,扶着她去躺在上面,因为如今天热,又是合衣躺下,齐瞻只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她盖上了。 屋里荷叶和那两个宫女守着。 温竹青大约也就睡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因为屋里的一点动静醒了。齐瞻就坐在她身边,看见她睁开眼睛爬起来,忙轻声道:“没什么事,再睡会儿吧?” 温竹青摇了摇头:“什么时辰了?” 齐瞻看了看外面:“寅时末吧,没过一个时辰,应该没事,荷叶没来找你。” 不过温竹青还是起来了,到底受伤的是太子,她给看的伤,当然有份责任在里头,所以还是起来了。 先在外面屋里走动了一下,清醒清醒自己的头脑,这才进了里屋。走到跟前询问荷叶情况。 荷叶轻声说了说,温竹青检查了一下太子的体温,脉搏等等的,倒是还算正常。 正在检查的时候,太子妃也醒了。 屋里人都起来了,轻手轻脚的给端来了水,大家轮换着洗脸洗漱。齐瞻出门去外面伸了个懒腰,发现天亮了。  太子的情况还算是稳定,晚上也没有出现发烧的现象,这当然是最好的,说明伤口没有发炎。早上起来辰时许左右,又叫醒了吃药,这一次醒来,太子看起来已经是清醒了很多,左右看了看,甚至还 低声询问了句什么。  温竹青一听见他声音低低的,而太子妃马上就凑了上去,温竹青就赶紧的往后退,离得远远的别听见了,看了荷叶一眼,虽然没时间提醒荷叶,不过荷叶聪明,加上受伤的人是太子,她也紧张,所以 一看见五奶奶离远了,她马上也赶紧离得远远的。 太子和太子妃说话,温竹青出来叫宫女赶紧的将药端进去。 这一天太子醒了几次,三剂药吃下去了之后,从脉象上能感觉到平稳向好。一直到了下午,温竹青看这样子觉着今天可能也回不去,低声询问齐瞻,府里有没有关系,齐瞻摇头。 “没事,有人知道,爹和二哥问起来,有人回话。竹风和竹雨那边也说过了。”他在这边没事,今天白天安顿的就是这些事情。 这天晚上太子睡得很稳,中间没有在醒,第三天早上的时候醒来,就想坐起来了。 太子妃还赶紧的想要阻拦,又问温竹青,温竹青倒是点头:“坐起来吧,没事,伤口不大,躺的久了对腿也不好。” 太子妃听了就亲自过去和宫女将太子搀扶了起来,太子示意想要洗漱。  宫女服侍他洗漱了之后,喝了两口水,精神便更好了一点。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太子醒了 因为看见太子妃再给太子喂水喝的时候,很轻声的又在说着什么,温竹青已经很自觉了,马上示意了一下荷叶,她们两人出来了。 齐瞻在门口站着呼吸新鲜空气,看见她出来道:“太子是不是没事了?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温竹青点了点头:“两晚上过去,起码不会有危险了。” 齐瞻看见自己和温竹青一说话,屋子门口,桌旁边的一个宫女就低着头靠近了一些,虽然她装成是整理桌上的香炉,但很明显,她是再听他们俩的说话。 齐瞻动了点心眼,道:“今年该叫人回去看看孩子们,朗哥儿他们还不懂,尚哥儿要是两天没见到你,必然哭闹。”  温竹青因为很累,况且她也没心思注意有没有人偷听,其实这个农家小院不大,里里外外宫女嬷嬷、侍卫太监的,人太多了,想找个完全没人的地方说话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已经预设了,自己和齐瞻 所说的话必然是有人听见。因此她在这边就不说不该说的。 齐瞻这会儿说的也是家常话,并没有什么,所以温竹青很随意的点头道:“是啊,今天看看没事回去一趟,总得洗个澡换个衣服什么的。” 齐瞻眼角余光看见那宫女低着头很快的装成是擦完了香炉进屋去了,他嘴角勾了勾。 温竹青真的有点累,这个农家小院虽然有几个屋子,但显然已经被宫女嬷嬷太监侍卫们住了,温竹青来得晚,且这两天都必须守在受伤的太子这边,所以也没安排住处。 齐瞻叫一个太监去端把椅子来,太监慌忙的答应着,赶紧去端了两把椅子过来,放在了院中,温竹青就坐下了。 “咱们……” 刚说了两个字,太子妃从屋里出来了,招手叫:“竹青妹妹。” 温竹青就忙站起来过去了:“太子怎么了?”说着就进屋了。 太子妃道:“太子没事……对了,他现在能吃点东西吗?如果一直不吃东西人也受不了的。”  温竹青走近床边,太子还坐着,靠在了枕头上。温竹青道:“今天先不吃,不过可以喝些糖水了,明天就能吃鸡蛋羹一类的东西了。”说着将伤口的纱布掀开看了看,笑着点点头:“太子还是很坚强的, 伤的虽然重,不过愈合的很好,也没有感染发炎。” 最后这一句当然有些奉承的意思。 太子笑了,点了点头,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人也很虚弱,能不说话尽量就不说话。  太子妃听了松了口气,笑道:“竹青妹妹,如果没什么事,那你今天就回去吧?让这个丫头在这里好了,”说着用一种叹气有些歉意的语气道:“我也是太着急了,急急忙忙得叫你过来,也没想着你家里 的孩子行不行,你来这两天了,也没睡觉,也没好好吃东西,想来也是疲惫的很。” 她说着,太子就笑着点头。齐瞻在旁边看的很明白,显然刚刚那个偷听的宫女将自己夫妻的对话过来禀报了之后,让温竹青回去的是太子,而太子妃应该是 不太愿意,但是拗不过太子。 当然也不是说太子妃就不想让温竹青回家,只是可能她担心太子的病情更甚于其他罢了。 温竹青想的就比较单纯了,这种情况她只会考虑一下病人的情况允许不允许。但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太子的伤势不严重,只是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才需要精心照料而已。 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危险了,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主要是惦记家里的孩子,回去看看。让荷叶在这边守着,明天我再过来……明天应该就没大问题了。” 太子妃点了点头。 温竹青又叮嘱了荷叶一些要注意的问题,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太子妃又跟着出来了。  “这件事并没有跟母后说,是怕她老人家担心,她老人家如今在外面时间长了,本身年纪大了加上有些劳累,自己的身体也不太好,所以不希望母后担心。既然太子再过几天就能好了,那就不想告诉母 后。” 太子妃说到这里笑着跟温竹青道:“所以,竹青妹妹,你一定不要在母后面前说漏了嘴。” 温竹青点头:“知道了。” 太子妃又道:“这两天你都没有去母后那边,想来她也会琢磨。所以明天辛苦一下妹妹,早点过来看看太子的情况,如果没事,你还是要去陪母后的。” 这一点温竹青已经想到了,原本是想一会儿出去了跟齐瞻商量的,因为不但是自己没去,连整日陪在皇后身边的太子妃也没去,皇后难道不疑心?不知道太子妃是说了什么借口? 现在听太子妃已经说了,她就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天带着孩子们过来。” 带不带孩子们,太子妃就不多说了。  其实这样温竹青当然很累,而且很麻烦,这么累这么麻烦都是因为太子受伤了,需要给太子看病。但是太子妃并不想说太多感激的话,似乎是身份上的不同让她不愿意说太多,因此只是点了点头没说 什么。 “太子今天需要注意什么?”太子妃又问了一句。  温竹青摇头:“伤口的情况已经稳定,前天昨天连着两晚上都没事,发炎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其他的我都吩咐了荷叶,今天太子应该是会睡一天,就让他好好休息,这也是伤口在愈合。太子妃也休息休 息吧。” 太子妃听了,松了口气。 温竹青便和齐瞻出来了,往外走的时候,谷雨她们那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跟在后面。看那样子倒是没什么,几个人面色都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温竹青也没管。 坐上马车往外走,出了这边小路上了官道,夫妻俩才同时出了口气,温竹青靠在了齐瞻身上:“累死了。” 齐瞻忙问:“怎么样?还是肩膀支着疼,后背那个位置疼吗?我给你揉揉肩膀?”  上一次在长安城看病,温竹青的后背疼的钻心,每天齐瞻都要给揉揉后背肩膀才行。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无大碍 温竹青摇头:“不用,肩膀不疼,回去了我要好好睡一觉。”说着看齐瞻:“你来的时候不会已经去过省亲园子了吧?”最好不要那样,现在看看太子妃的反应多明显。 齐瞻摇头道:“还没有到就觉着情况不太对,停下了正在琢磨,这时候程统领就过来了……幸好太子妃还能想到,不然的话我真的就一头扎到省亲园子那边找你去了。” 温竹青道:“不是她想到,是我提醒的。她为了不让皇后知道,从府里的时候就不让告诉别人,弄得神神秘秘的……也不替别人想想,我就那样被人请走了,我家里人难道不找我?” 顿了顿又道:“其实太子妃倒不是坏人,只是到底平常高高在上惯了,不会为别人着想。没事的时候看着说话办事礼数都周到,但是一旦有事,自私,只顾自己完全不想别人的真实面目就露出来了。” 还真就是这样。 齐瞻道:“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是怎么受伤的?被行刺了吗?” 温竹青道:“应该不是行刺,可能是关于一些……横竖,伤口是被簪子刺的。” 齐瞻一直以为是被匕首扎中了心脏,因此猛地听到这个结论,吃惊的道:“什么?簪子?!” 温竹青好笑:“你干嘛那么惊讶?” 齐瞻很惊讶的道:“当然惊讶了!谁会用簪子行刺?”  “所以说,可能不是行刺啊。”温竹青原本没想说自己的猜测的,因为毕竟是猜测未必是真的,但看他这样吃惊,加上是自己的丈夫,夫妻俩说点别人的闲话也没什么,就道:“我怀疑是牵扯情情爱爱的 事……太子醒了还惦记着,叫太子妃不要为难那个扎他的人,太子妃脸色难看的简直……” 说着摇头。 齐瞻还是不信,看着她琢磨。 温竹青好笑:“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你也说了谁要是想行刺也不会用簪子啊?所以,必然是没准备的情况下,也许是太子想硬来……”说着皱眉:“不会吧?太子是这样的人?” 齐瞻听她琢磨的都已经歪到了十万八千里远去了,忙道:“你可别乱猜了。必然不是情爱之事。” 如果他不是说的这么肯定,温竹青还不奇怪,现在听他如此肯定的语气,温竹青奇怪的坐直了道:“你怎么断定不是这方面的事……当然,如果是太子对谁用强的话,那也没有情爱,只有……” 齐瞻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她:“且慢且慢……你不要总往那方面想,应该不是。” “为什么?”温竹青问了一句,然后怀疑:“是不是你知道了什么,我还不知道的?” 齐瞻想了一会儿,道:“是有件事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便将袁伟跟自己说的那个传言说了。 果然,温竹青听了之后一脸都是你无聊的表情,估计心里想的和当时齐瞻听到这个故事之后想的一样。 不同的是当着袁伟的面齐瞻自然不会说,但温竹青跟齐瞻会直接说。  “没头没尾的,还是一些传言,你什么时候这么信传言了?所谓传言,可能一开始只是一根绳子的事,但是经过几个人的口口相传,可能已经变成这根绳子如何勒死了两个人,如何变成了一个神秘诡异 的故事……” 齐瞻被她都给逗笑了:“你反应要不要这么快?马上就编了一个故事?” 温竹青笑:“编故事当然顺嘴就来啊。”  齐瞻好笑的摇头,过了一会儿才严肃下来,道:“你也别真的当成一个故事,毕竟是在宫里头传的话,无风不起浪,也许是有人编的,但也有一种可能是真的呀,或者部分事情是真的,或者开头是真的 ……等等什么可能性都有。” 这话也有道理。  温竹青想了想道:“那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想法?我说可能是男女之间的事情,你觉着不是?就是因为袁伟之前和你说了这个传言?太子……你怀疑太子受伤和传言有关?袁伟说皇后去了长安城近十天 ,他怀疑皇后去长安城也与传言有关?” 顿了顿道:“好吧,我已经糊涂了。” 齐瞻已经笑得不行了:“瞧你说的这个复杂……连我都听糊涂了!” 夫妻俩笑了半天。当然,其实并没有糊涂,只是如果太子的受伤真的不关男女情爱的事情,而真的和那个什么传言有关的话,确实事情比较复杂而已。 “袁伟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咱们不是说好了,尽量不牵扯皇家的事情吗?”温竹青问道。  齐瞻道:“他只是提醒一下而已。如果是以前,当然不会说,因为跟咱们毫无关系。不过现在你是县主了,且之前皇后去长安城那么多天,袁伟只是觉着,皇家的有些事情咱们应该知道,避免以后说话 做事的无意犯了避讳。就这么简单。”  温竹青恍然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想了想道:“算了,也别想了,太子的伤势不是很严重,估计从明天开始会好的很快的,明天就能下床了,三五天就可以去皇后面前装没事了。咱们就不多说,不 多问,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等他们走了就好了。” 齐瞻点头:“当然希望如此了。” 说着话,马车已经回城了,到了府门口下车回自己的房院,跟脚的齐麓那边,齐老爷那边全都来人询问。 齐瞻只说是去水墨园住了两天。 竹风和竹雨听说他们回来了,过来询问的时候,温竹青洗了澡吃了点东西已经睡下了,齐瞻只说没事,这几天可能会出去一两次,偶尔不回来也不用担心。 因为皇后还在,姐姐可能会陪皇后,有时候在省亲园子歇下这也正常,竹风和竹雨也就回去了。 齐瞻也睡了一会儿,下午起来的。温竹青就一直睡到了晚上天黑,起来洗漱了吃了点东西,转悠了一会儿跟孩子们玩了玩,又回房睡了。  她就是这一点比较好,能睡。尽管有时候治病会非常非常的累,但是她休息的比较充足,所以身体调节恢复的比较好。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蒙在鼓里 转天早上早早的起来,并没有打算带着尚哥儿他们还跑一趟太子养伤的农家小院,只是吩咐丫鬟们给孩子们穿戴好准备好,定好了时辰在省亲园子的岔路上会合。 因为不能跟着孩子们,齐瞻找了七八个府里的护卫,加上小厮管家,丫鬟婆子也有二三十个人了,到时候一块儿护送小少爷们过去。 温竹青和齐瞻先来到了太子这边。进屋就看见太子已经坐在床边了,宫女正服侍他洗漱。 温竹青就没有先打招呼,去案几那边看看荷叶写的昨天的情况,荷叶出去端药,进来看见五奶奶已经来了,忙过来禀报。 “晚上的时候实在躺不住了想下床,便下来走动了一下,伤口疼痛感在减轻,也没有其他的症状。” “起来了之后有什么感觉?”温竹青问。 “头晕,然后站了也就一会儿便回去躺下了。”荷叶轻声道:“应该还是感觉疲惫无力。” 温竹青点了点头,一直没吃东西,只喝糖水消化也未必那么好,所以会感觉头疼:“你今天回去休息吧。” 荷叶忙道:“奴不累,昨晚上在外面睡了大半夜。您白天要去皇后娘娘那边,奴就在这边守着好了。” 温竹青道:“回去吧,没事的。” 荷叶就点头答应了。 这会儿太子洗漱好了,太子妃过来问温竹青:“昨天你说可以吃鸡蛋羹了,今早上便叫人蒸了,你看看如何?” 温竹青点头,先过去测体温,看伤口,诊脉搏等等一些常规检查,太子笑着道:“好多了,今天感觉好多了。” 温竹青笑:“太子虽然身体并不是非常的强壮,但是意志很坚强,所以才能好的这样快。” 太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笑:“想不到竹青妹妹也会这样夸赞人。” 温竹青还楞了一下。主要是太子这样跟自己说话令她实在有点不习惯,虽然皇后认了自己做义女,名义上自己成了太子的妹妹,但其实这段时间温竹青并不经常见到太子,甚至也没有说过话。 齐瞻都比她见到太子的机会多。 这就说明,她和太子之间依然是和寻常的陌生男女一样,因为男女授受所以还有避讳,所以不常见面。这也说明,身份只是身份而已。 因此突然听太子如此说,温竹青真的有点不习惯,不过,也就当做是因为自己治疗了他的伤情,太子说些感激的话吧。  太子妃过来了,笑着道:“竹青妹妹一直都这样会说话……”说着笑着叹气:“我这次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太子您和母后一样,对妹妹的医术特别的推崇,原来妹妹的医术果然是如此的高超,真的是不 比御医们差呢。” 温竹青忙谦虚道:“哪里敢跟御医们相比,医术这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许正好医治过这种病症,那么自然是轻车熟路,如果遇上了以前没医治过得病症,便是华佗转世也需要慎重。” 说着话,宫女已经端来了鸡蛋羹,太子妃亲自端到了手里,过来给温竹青看:“这样的行吗?找你说的,里面放了些盐,上面洒了一点点酱油。” “可以,”温竹青点头:“看看能吃多少。”  太子妃坐在床边,亲自给太子喂着吃。太子的手术只是外部手术,并不涉及内脏器官,内脏也并没有损伤,所以吃东西是不影响的,加上两天没吃东西,确实也饿了,这一碗鸡蛋羹倒是吃了一大半进 去。 太子妃激动的眼圈都红了,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太子吃完了,叫宫女扶着他去外面站一会儿。温竹青也点头同意了。 都来到了门口,加上今天太阳挺好,这会儿已经将这个农家小院里撒满了阳光,大家心情顿时都好了很多。 “太阳挺好,您就在院里多晒一会儿太阳吧,叫人端了躺椅出来,站不住的时候就躺一会好了。”温竹青对太子道。 太子吃了鸡蛋羹,精神好了很多,点头答应转身还想叫人给自己端躺椅出来,早有眼力界的太监端来了放在院中,太子就坐下了。 太子妃就来轻声催促温竹青:“你们这会儿就过去吧,之前不也是差不多这个时辰过去?母后若是问你这两天为什么没来,记着找好理由。”  温竹青点头答应,又道:“太子自己若是不说回去的话,就让他在院里躺着好了,今天也没风,不会感冒的。晒太阳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一直到午时左右太阳太大的时候扶回去。午饭和晚饭都吃些流质 食物,中午可以吃面条,晚上喝些粥,粥要寻常的栗米粥就可以了,不要加任何东西,更不要添加燕窝、人参等等这些补品,等过一阵子才能开始补。” 叮嘱了半天,太子妃一一答应了。 温竹青和齐瞻这才从这边出来。 坐马车来到了岔路口,稍微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浩浩荡荡的马车过来了,足有三辆马车,后面骑马跟着十来个人。 温竹青看见了好笑:“你叫这么多人跟着?” 齐瞻点头:“儿子们全都出动了,自然是跟的人越多越好了。” 温竹青笑着也没说什么,到了这边马车停下,奶娘丫鬟们将尚哥儿、朗哥儿几个抱了过来放在他们的车上。 昨晚上温竹青起来的时候,玮哥儿在睡觉,所以好几天没见母亲了,这会儿见到了高兴的很,张着手抢着要抱抱,等温竹青抱住了他,就抱着母亲的脖子一个人霸占住的样子。 尚哥儿上车之后小嘴就没停:“咱们又去看皇外祖母吗?爹你和娘怎么先走了?怎么不和哥儿们一块儿?你们干什么来了?” 如今小家伙的问题是特别的多,有时候齐瞻都被问得张口结舌的。 未免小家伙到了皇后那边说漏了嘴,齐瞻只好骗他:“爹娘没有先走啊,一块儿走的,因为南星和紫茸想和尚哥儿坐一辆马车出城,所以就没接尚哥儿和爹娘坐一辆马车。”  尚哥儿便‘哦’了一声。小孩儿就是容易被骗,胖乎乎的小脸上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温竹青忍不住就凑过去亲了一下。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急刹车 朗哥儿努力的往齐瞻身上爬着,想让他抱自己,翊哥儿坐在那边小胖手指头想伸进窗户棱子里面去。 马车走的比较快,突然的一个比较急的停车,大人都还没事,但是小孩子们都坐不住,东倒西歪的。 齐瞻一手护住了朗哥儿,一手将翊哥儿拉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也没有看尚哥儿,停车也是很短的一瞬间的事情,可能是下意识的举动,他一伸脚将车门给挡住了。 谁知道这样正好将因为停车很着急而晃开的车门给关上了,而坐在那里的尚哥儿因为惯性往车门上撞去,这样就撞到了齐瞻的腿上。 当然就没事了,但若是真的撞在了车门上,肯定会撞疼,而最坏的一种可能是也许正好从被晃开的车门跌出去。 温竹青抱着玮哥儿,也只来得及抱紧了玮哥儿而已,但是看见了齐瞻用脚踢上车门,尚哥儿撞在了他腿上,便就抱住了,撅着屁股往起爬的样子。 温竹青脸都一下子煞白!忙将玮哥儿放在身边靠里的位置,抱过来尚哥儿看了看,尚哥儿并没有事,手里原本拿着玩的一直布老虎还拿着呢,因为被温竹青抱过来了,就指着外面:“走,走,走。” 他不想在车上呆了。 齐瞻将孩子们放在车上,从车里出来了,一看是已经到了省亲园子了,便没有爆发,只是定了那个车夫一眼,从车里将孩子们一个个的抱出来,又扶着温竹青出来了。 进了园子,来到了上房拜见皇后娘娘,皇后看见温竹青高兴地很,笑着道:“本宫正无聊,盼着你带着孩子们过来呢。” 尚哥儿跑上去叫:“皇外祖母。” 皇后娘娘就喜欢的抱到跟前,又是拿糖果又是给点心的,抬头跟温竹青笑着道:“也知道你公爹和兄长一家回来了,还以为你今天也不过来了呢。” 温竹青原本就想用这个当理由的,现在听皇后自己就这么说,便笑着道:“母后这两天可好?” “挺好的,这几天天气好,本宫心情也好。”皇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只是太子妃病了,还是挺严重的风寒,说是过人的,也不好过去看。太子又不在这边,本宫这里倒是冷清了几天。”  温竹青想不到她倒先说了,顿了顿不过马上也反应过来了。皇后还不知道太子受伤太子妃去照看的事情,那就更不知道自己去给看病的事,按照常理一直陪在皇后身边的太子妃今天没见,自己当然会 心中奇怪。 皇后帮着解释一些也正常,只是这解释的却是太子妃骗她的话。 “这段时间天气是有些反常的,前段时间的大雨,好像重新回到了冬天一样,晚上都冷的发抖,所以是该注意一下。”温竹青说着道:“母后你要不要让御医看一下,开些和中的药吃吃。” 皇后一听笑了道:“好好的吃什么药啊,放心,身边那么多的太医御医,天天的跟在旁白呢,就是说话声音提高点,他们都觉着是不是感冒了得了风寒了,什么什么的,本宫好歹身体还不错。” 说着看见尚哥儿吃的点心掉在了身上,忙给拍了,看着他胖乎乎的小脸喜欢的很,叫宫女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温竹青忙道:“叫他坐旁边好了,别看小,胖乎乎的沉着呢。” 皇后笑道:“这么大丁点儿人能有多沉?我是腰不好,腰若是没问题,这胖小子能抱着在花园转一大圈呢。” 说着笑问尚哥儿:“是不是啊?” 尚哥儿也没听的很明白就忙点头:“是。” 皇后就逗得笑,喜欢的也是不得了,尤其看另外三个,那三个一来就被放在了皇后坐的榻上,几个宫女跪在脚踏上照顾。 皇后抬头笑道:“今天也没外人,你相公也来了吧?叫他也进来吧。” 温竹青忙起身道谢,已经有宫女出去传去了。  “本宫听说了,你们小夫妻感情好的很,也亲眼看见了,每回你来这边,都亲自的送过来,又亲自的接,到底是少年夫妻,感情是真的好。”皇后说着笑了道:“也是不容易了,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 ,家里头又富贵,能如此的真心待你,这也是你的福气。” 如果说别的事情,说这也是温竹青的福气,温竹青一般都是比较嗤之以鼻,当然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是皇后说的这个,温竹青倒是心中很赞同,这辈子能遇上齐瞻,能嫁给他,真的是自己的福气。 宫女领着齐瞻进来,齐瞻跪下行礼,皇后已经笑了道:“快,竹青把你相公扶起来。咱们娘儿几个今天好好聊聊天。” 温竹青抿着嘴笑着去搀扶齐瞻,齐瞻站起来对她一笑。 皇后便看见了,顿时又是笑又是叹气的,因为齐瞻和温竹青坐在一块儿了,皇后将他们夫妻又打量了半天,今天齐瞻和温竹青穿的就是之前才做好的夫妻衫,那套淡紫色的缂丝料子衣裳。 如果单独看齐瞻的话,可能这个颜色略显得有些轻佻,有点艳,但夫妻俩这样坐在一块儿,马上就显出来格外的不同来。 什么不同,具体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和周围,甚至似乎和大家寻常的感觉都不同一般,叫人忍不住就多看他们夫妻一眼,心中异样。 他们夫妻给人的感觉,和所有人都不同,仿佛是明白的告诉别人,他们不一样。  皇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着叹息了半天。显然,齐瞻和温竹青夫妻关系好的让她非常感概。在打量了一下驸马,因为这件衣裳便显得唇红齿白,隽秀超群,跟县主坐在一起,真真是郎才女貌,天生 的一对。 “驸马是做生意的,之前本宫还专门的叫人来询问过,一时说做的出海的生意,一时又说是丝绸生意,一时又说香料生意,”皇后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你到底是做的什么生意啊?”  齐瞻也笑了,道:“在中原这边只有丝绸生意,出海的基本上就多了,香料、瓷器、茶叶什么都有,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说法。”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勋贵太太们 皇后恍然了,道:“香料也能出海?本宫听人说,外藩人不懂香料,好像也没什么大银子?”  齐瞻笑着点头:“出海的香料基本上都是些平价的,咱们世面上常有且量大,而一些珍贵点的,自然不出海,反倒是能从外面近回来。出海生意就是这样,贸易是双方的,带咱们大周的东西出去,然后 带外埠的东西回来。” 皇后这才明白了,道:“难怪说,出海的生意赚钱,江南的丝绸料子,世面上买四五两一匹的,到了外面四五十两一匹,翻了十倍呢,这可真的是赚钱的好买卖。” 齐瞻点头:“是啊,利大不过风险也大。” 正聊着,宫女进来禀报,说西安侯夫人、津南侯夫人来了。 下暴雨之前的有半个月的时间,温竹青天天来陪皇后娘娘,而这些侯爵伯府的夫人太太、小姐姑娘们当然也是天天的来请安求见。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皇后并不是常见这些人。 大部分的时候,宫女禀报谁谁谁来了,皇后都不让觐见,要么说不见,要么说歇下了,要么说累了,什么什么的。 但其实她分明是挺喜欢热闹的,而且太子妃明示暗示,让温竹青每天都来陪伴,就是因为皇后在这边会孤单。 这一点温竹青始终想不通,既然觉着孤单,为什么不见这些天天来请安求见的人?如果皇后愿意见她们,这些人当然是会更加的绞尽脑汁逗皇后开心,陪皇后说话,皇后又怎么会觉着孤单呢? 当然,私心里想,自己也就不用这么累,天天过来了。 可就是这么奇怪,皇后就是很少见这些人。 当然也不至于就完全不见了,偶尔的也会传进来,那时候温竹青就可以稍微的歇一歇,起码嘴上歇一歇,听听这些人和皇后说话什么的。 今天还是如此,一听这些人求见,皇后马上摆手笑着道:“我们娘儿几个说的正好,就不见她们了,省的岔了我们的话。” 宫女便躬身退了出去。  皇后依然是询问齐瞻生意上的事情,齐瞻只捡有趣的说:“海外的那些地方都不是很富裕的,所以丝绸基本上都只是权贵高官才能穿的起,试想如果各处都和咱们周朝一样富庶,那一船船的全都是丝绸 也不够卖。” 这话有奉承朝廷的意思,皇后听得心中喜悦。  温竹青和齐瞻陪着皇后聊了大半天,一起用过了午饭,起身往花园子这边而来,齐瞻会说话,皇后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对温竹青道:“驸马实在是个很会说话又懂人心之人,早就应该传他进来,跟咱 们娘儿几个说笑话听。” 温竹青笑着:“驸马就是如此,很明事理有体贴。” 因为她毫不吝啬的夸奖自己的丈夫,引得皇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夫妻真是好,若是太子妃能……” 说到这里一下停顿住,叹了口气。  她们这会儿坐在花园的花厅中,喝茶赏花,还挺惬意的,花厅下面立着几个宫女,其中一个从外面进来,便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见这会儿皇后不说话了,忙上前来,跪下道:“启禀皇后娘娘,西安侯夫 人和小姐前来问安。” 皇后很明显皱了一下眉头,略微的一沉吟,便道:“传进来了。”一天来两次的求见,非常明显西安侯夫人这是有事要禀报。 齐瞻便道:“既然是侯爷夫人和小姐求见,儿婿便避让一下吧?” 皇后还想了一下才点头:“也好,驸马去前面吧……”又叹气道:“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全都不在,驸马也没人陪你说话了。” 温竹青笑着道:“没事的,他转悠转悠也行。” 齐瞻起身告辞去前面,从花园这边出来,正好迎面遇上了被领着进来的西安侯夫人和小姐。 西安侯夫人满心的焦躁,带着大女儿正急匆匆往里走,就看见出来了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一瞬间,西安侯夫人心里还在想,这是谁啊?穿的如此艳丽? 不过跟在她身边的大女儿,高大姑娘却已经一眼认出来了。这位是桃花县主的丈夫,别人都叫齐五爷的。  高大姑娘是位年轻姑娘,眼光自然和半老徐娘的母亲不同,她看见齐瞻的第一眼倒是没觉着衣衫多艳丽,只是看他从前面走过来,身形修长,颀长玉立,走近了看脸庞更显得唇红齿白,如芝兰玉树一 般的男子。 突然之间,高大姑娘的心就‘砰砰砰’的乱跳了起来,脸瞬间烧的好像是开了锅一样。 西安侯夫人虽然没见过,但是进来之前听宫女说,桃花县主在这里陪着皇后娘娘,因此猜测是驸马,走到跟前忙敛衽行礼:“参见驸马爷。” 高大姑娘含羞低头,盈盈福身。 齐瞻忙拱手道:“夫人和小姐免礼。”也没有多说,见礼之后便出去了。 西安侯夫人倒忍不住的回头看了半天,皱眉思索,转头想问问宫女,桃花县主是不是天天过来陪伴皇后娘娘的?谁知道一转头没看见宫女呢,先看见女儿满脸通红的盯着那驸马的背影。 西安侯夫人忙重重咳嗽了两声,惊得高大姑娘马上回神,更是羞得低下头去。  女儿是闺阁小姐,也见不着几个男人,猛地见到如此隽秀的男子,看的痴迷了也是有的。这年纪的姑娘会有什么问题,西安侯夫人心里清楚,她想要用眼神警告一下女儿,但女儿偏生深深的低着头, 西安侯夫人又咳嗽了两声,用咳嗽声警告了一下。 高大姑娘听出来了,更是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前面带路的宫女可能是有点着急,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略有点不耐烦。  西安侯夫人就没有在说话,跟着急匆匆的往里走,心里迅速的盘算着,桃花县主在跟前,自己想说的话该怎么跟皇后娘娘说?想不到这位县主倒挺得皇后娘娘的喜欢,能天天来陪着皇后,自己这些人想见皇后一面都难呢。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话里有话 西安侯夫人带着小姐来到了省亲园子的花厅前,上前先给皇后娘娘磕头行礼,起来后又给桃花县主行礼。  温竹青叫她们免礼,这母女俩起身之后坐下,侯爷夫人便笑着道:“听说太子妃病了,还过人,原本想把太子妃请到贱府去住的,太子妃又传话说不愿意搅扰臣妾们,叫臣妾所有人都不要忙……心里真 是过意不去,不知道太子妃好点了没有。” 皇后听了就道:“你们不要管了,说是常书文那边的一个闲宅子,休养两三日就好了,不打紧的。去你们谁府上,必然是浩浩荡荡的一番折腾,没得叫你们折腾好几天,她一个病人也受不了。” 西安侯夫人忙恭敬的道:“是。”又笑着对温竹青道:“也幸好桃花县主孝顺,天天过来陪伴皇后娘娘。” 温竹青笑道:“这都是应该的。”她看着西安侯夫人淡淡的笑着。 对于西安侯一家,她并没有什么好感。主要还是因为在头一次见面前这位低着头的高大姑娘的时候,她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表情,还有明显嫌弃自己拉远距离的样子。 那副样子当然会让人不舒服,温竹青自然也不例外。这位高大姑娘是西安侯的嫡女,夫人亲生的大女儿,既然是侯府嫡长女,那么教养规矩是应该从小就开始学习的,且必然应该是府里最好的。 她在温竹青尚只是齐五奶奶身份的时候能做出来那般表情,说明她的教养规矩也就到这个位置了,高不到哪里去了。 这说明西安侯府的教养也不怎么样,人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说明这位侯爷夫人也是个逢高踩地的人。 转眼自己居然就被封为了县主,高大姑娘对自己就一直采取回避的态度,当然,该行礼的时候她还是不敢怠慢的,不过其他时候,能避开就避开。 “是啊,已经十五岁了,四月的生辰才过……”西安侯夫人回答着皇后娘娘询问的自己大女儿的年岁,说到这里看了温竹青一眼。 温竹青感觉到了,西安侯夫人是有话要和皇后娘娘说,且还是不想让自己听到的话。 正好她也能提前回去了。 所以停顿了一会儿,等皇后和西安侯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西安侯夫人不停的看自己的时候,她便适时提出来:“母后,尚哥儿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女儿过去找找吧?”  皇后笑着道:“这当母亲的就是操心孩子,这才多大的功夫没看见就慌了?放心吧,那么多宫女跟着,哥儿的丫鬟不是也跟着呢?没事的,你倒别跑来跑去的了,每天让你来陪着本宫,你就消消停停的 坐一会儿吧。” 温竹青着实有些意外的愣了愣,忙答应:“是。” 那西安侯夫人也愣住了,高大姑娘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娘娘的表情,忙低下头去。  虽然表面上是皇后将县主的话给驳了,但其实谁都听出来了,这话是说给西安侯夫人听得,西安侯夫人开始说话的时候便一直似有所指的看桃花县主,县主不傻,知道她是想私下里跟皇后说话,所以 才说要避开的。 但皇后居然给驳了,明显是告诉西安侯夫人,你有话就当着县主的面说,而且现在是说也得说,不说也的说。 如果不说,那就说明西安侯夫人是一定要避开县主,现在皇后都让你说了,你却一定要避开县主,其心有异啊。 皇后这是无声的就给了西安侯夫人一点厉害瞧瞧。 西安侯夫人当然是听出来了,所以才会那么的意外,停顿了一会儿马上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一来皇后认为自己对县主的态度有些轻慢了,自己情急之下不停的用表情眼神暗示县主告辞,这让皇后很不高兴,甚至生气了。二来皇后娘娘显然是想要让县主知道自己府的这件事。  为什么想让县主知道?这个西安侯夫人还不太拿得准。如果往简单的方面想,可能皇后娘娘只是希望县主尽快的能被咸阳、长安这边的勋贵侯门圈子接纳,知道更多的事情,今后走动起来不至于什么 都不知道。 但若是还有更复杂的原因…… 西安侯夫人觉着头皮有些发麻。 她也不敢在浪费时间想更多了,皇后的意思那么明显了,自己如果还犹豫踌躇,那不是明着疑虑桃花县主,跟皇后作对吗? 自己走今天这一步,府里人商量了多长时间?既然是选择皇后这一方,就不能犹豫,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在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得罪了皇后。 如果已经把皇后得罪了,还说什么?说了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西安侯夫人已经站了起来,跪下去磕头声音中带着些紧张和悲音道:“娘娘,臣妾有桩事情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请娘娘定夺。” 那高大姑娘马上从锦杌上站起来,跟着跪了下去,双手伏地头磕在手背上:“求娘娘做主。” 温竹青看出来了,皇后其实什么都知道,甚至连西安侯夫人要说的什么事都知道,可她偏装成不知道的样子,见她们母女跪下去了,顿时一副愕然的样子:“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 说着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宫女。  宫女过来将西安侯夫人搀扶了起来,皇后笑着道:“什么事情还至于如此?本宫来咸阳城一来是省亲,二来也是游山玩水的,你们都知道,本宫娘家其实没什么人了,来这边就是为了清静清静,心里也 好受些……” 说了句好像是跑题的话,这才看着西安侯夫人笑着问:“什么事啊,叫你如此为难?”  皇后的话里有警告的意思,西安侯夫人也不是听不出来,只是她话都已经说了个开头了,且这件事对他们家今后的立场是非常重要的,在府里侯爷是千叮万嘱的叫如何如何说才合适,所以,到了现在 已经万万不能后退了。  皇后不想听,未必是真的不想听,她只是在使脸色而已,这一点西安侯夫人心里很清楚。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侯府的为难 西安侯夫人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听得出来是真的紧张:“启禀娘娘,年前的时候,皇宫的玉漱宫来了一道口谕,让将薇儿的年庚八字报上去……” 说到这里停顿了好半天。  皇后过了很久才淡淡一笑道:“玉漱宫?既然曾娘娘看中了高薇,这也是你们侯府的福气啊,六皇子才貌双全,很得皇上喜欢,前途不可限量……这也算是很好的一门亲事了,怎么,西安侯爷还不满意 吗?是因为六皇子已经有了正妃人选,给你家高薇只能是侧妃之位?”  西安侯夫人一下又跪了下去,磕头语气中带着惶恐:“娘娘明鉴。臣妾等怎么敢嫌弃这个,能成为皇子侧妃已经是我们天大的福气了。只是,实在是不敢不禀报,薇儿从小就有不足之症,每到冬天就气 喘不已,转季的时候必然是要病一段时间,多则几个月,少则十几天,喘不上来气,咳嗽不停,尤其是冬天,咳得肺都快穿了一般。小时候看过无数的大夫,只说是薄命的……”  说到这里,西安侯夫人声音都哽咽了:“若能成为皇家媳妇,这天大的福气我们怎么会不求?只是小女的身体实在……实在也不敢隐瞒,更不敢去添了六皇子的晦气,这孩子终究是没有这个福分的,只 看能活不能活到出嫁的年纪,能活到便找个小门户的嫁过去,能侍奉公婆几年是几年吧。” 皇后听了还有些吃惊,坐直了看着那高薇:“这孩子想不到这样命苦,看着倒是健健康康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说着招手:“过来叫本宫看看,可怜见的……” 这话甚至都能听出来不无讥讽之意,而西安侯夫人和高大姑娘显然也听得出来,高薇起身来到皇后身边,温竹青亲眼看见她将颤抖的手藏在了袖子中。 温竹青再次看了看高薇。 不足之症,指得大部分也是气血的问题,或气不足或血不足,或者血气皆有不足。中医就是这样,人的病症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气血的缘故。 而后世医学分的就非常细了。按照西安侯夫人说的,转季、冬天会气喘,咳嗽的肺都快穿了,这听着像是肺病,这时候称之为‘痨病’。  也是一种这年代看成是死症的病,而且这个病叫富贵病,说的是只能富贵人得,为什么?因为这个病重要的是养,人参、燕窝的吃着,这样养才能控制住病情不扩散,试想这样的病如果穷人得了,谁 养得起?基本上就是等死,所以叫富贵病。 但其实,温竹青当然明白,不管是哪种肺病,光用人参燕窝的养是养不好的,还是需要治疗。 不过,这个高薇看起来可真的不像是肺不好的人,更不像是有痨病的人。 皇后将高薇叫到跟前,可怜见的说了半天,似乎是真的很可惜,难得还拉着手询问了一下,这才对西安侯夫人道:“既然是有这样的病症,就该跟玉漱宫说清楚。”  西安侯夫人跪下道:“臣妾真的是该死。侯爷原本是想要说明白的,只是臣妾一时糊涂,竟起了隐瞒的心思……臣妾的愚昧颟顸真真是无地自容……侯爷知道之后,将臣妾怒斥一顿,只是回奏玉漱宫的 信臣妾已经发出去了,侯爷无奈,只能叫臣妾来求皇后娘娘……” 说到这里连连磕头:“娘娘,求娘娘看在侯爷在朝廷忠心耿耿十几年,加上是臣妾这个妇道人家的颟顸糊涂做出来的错事,求娘娘帮忙在曾妃娘娘那边回旋……” 听到这里,温竹青总算是明白了,这位西安侯夫人为什么一副丧家犬的样子,两次三番的求见皇后。 而慈眉善目的皇后为什么对她这么的没好气。  玉漱宫的曾妃娘娘,六皇子,这显然是另一方了,不知道跟皇后的关系如何,但起码不是皇后这一条阵线上的。曾妃娘娘想要拉拢西安侯,所以才提了这门亲,而一开始西安侯显然是答应了,很愿意 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这种两面三刀显然是朝廷中非常避讳的,即便温竹青这个不在朝廷不懂朝局的都明白,因为即便只是为人处世,也忌讳两面三刀吧。 但西安侯必然是走错了一步棋,还是致命的一步,然后他明白过来了,转过味来了,就想要弥补,不想跟曾妃娘娘结这门亲事了,所以来找皇后。 从皇后对她们母女的冷脸,话里话外或冷嘲或热讽的态度就能看出来,皇后跟那位曾妃娘娘显然是关系不好的,说不定还水火不容。 皇后淡淡的道:“起来吧,到底是你们和曾妃的事情,你们自己该怎么做,自己该知道,本宫能说的,会帮你们说的。” 西安侯夫人目前要得就是皇后娘娘的这句话,听了感激不尽的磕头谢恩。 被这样一折腾,皇后也露出了疲惫的神情。西安侯夫人站起来之后,看见皇后累了,也没有敢多呆,过了一会儿就带着女儿告退了。 等她们走了,皇后才哼了一声,道:“成天就是这些,从京城避到这边,都避不开这些事情,真叫人头疼。” 温竹青自然是不能接话,只能笑着道:“母后头疼吗?女儿给您揉揉吧?” 皇后便点头:“好啊。” 温竹青便过去站在罗汉床旁边,给皇后揉了一会儿太阳穴,头上的其他穴位,一会儿,皇后倒差点睡着了。 看她的样子也是很困倦了,温竹青便告退,皇后点头,起身和她一块儿出了院子,温竹青便磕头带着孩子们告退出来了。 出来见到齐瞻,夫妻俩并没有多说什么,出来抱孩子们上车回府。 齐瞻一上车就叹气:“我连我亲爹都没这样小心陪伴过。”说着看温竹青:“我就陪着说了一会儿话都烦的很了,也是辛苦你了,天天来陪她一个老太太说闲话,有的没的能说出什么来。”  温竹青被逗得一下笑了出来,过一会儿才道:“在这里的时候多陪一段时间,等走了就好了。” 第一千二百章 哮喘病 齐瞻又问西安侯夫人进去的事,温竹青将听到的看到的说了,又将自己想的说了,叹气道:“我就是不明白,我都要先避开了,为什么皇后不让?非让我在跟前听着?这种事情听多了……以后还能不被牵扯 ?” 齐瞻听得也觉着奇怪,想了想道:“皇后可能是想让你知道西安侯的把柄?这分明就是个把柄短处啊。” 温竹青蹙眉想了想,也有这个可能,毕竟自己现在是皇后的义女,当然就是皇后这边的人,皇后给自己一些本地勋贵们的把柄短处叫自己捏着,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被那些人牵着鼻子走。 自己毕竟没有根基,虽然钱多,但在勋贵中没有什么背景,尽管一跃成为了县主,但正是这个身份却是容易被人利用的,而这些侯爵们一旦真的要琢磨什么事,自己未必就能置身事外。 可能这是皇后的未雨绸缪。 温竹青道:“但这其实何尝不是一种牵扯?”  齐瞻看着她叹气道:“你也是钻了牛角尖了……自从被封为了县主的那一天开始,你是必然牵扯到了一些以前没关系的事情中。而且既然成了县主,伴随的会来一些好处,比如说,之前一直找麻烦的那位伯府老太太,一下就死了再也没麻烦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像这种的麻烦了——当然,伴随而来的也有一些牵扯,你不愿意的一些牵扯,但这都是没办法。生活就是这样,该来的会来,谁也挡不住 。” 这么说也有道理。 温竹青想了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钻牛角尖了。 齐瞻又道:“咱们好好过咱们的日子就行了,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的一辈子会顺顺利利的?日子上下起伏,这才有意思啊。” 过了一会儿,温竹青才好笑的道:“你就是能说会道。” 齐瞻笑着道:“这些话其实大部分还都是你平常说的呢,怎么你倒想不通了?” 温竹青笑,点了点头正要说话,马车突然就又是一个急刹车停住了,好在这一次孩子们都在里面,因为有点累昏昏欲睡的,刹车之后全都靠在了齐瞻和温竹青的身上。 齐瞻这一下可是真的怒了,一掀帘子正要呵斥,就看见外面马车对面一匹马站着。 应该是这个人挡住了去路,他从车里出去,看见了骑在马上的是程统领。 正好程统领拦住了马车转过来,见他出来忙忙的低声道:“驸马,县主在车上吧?快请她去看看太子爷,太子爷的病情突然恶化了!” 齐瞻一愣,忙从车里下来了,温竹青跟着也出来,问道:“病情恶化?” 程统领点头:“胸闷的喘不上来气,臣走的时候快晕倒了……” 齐瞻已经叫后面马车上的婆子下来,将尚哥儿几个孩子抱到他们车上,叮嘱所有人照看好了少爷们。 他又过来上了车,马车就跟着程统领往那个农家小院而来。 温竹青一直皱着眉头,觉着挺奇怪的,太子的伤情已经稳定了,伤口都开始愈合,照理说如果有问题,前两天早就发现了,一直没事,就说明没有问题。 怎么突然的就恶化了? 马车跑的飞快到了农家小院,下车急急忙忙的进院子,进屋看见里面一团乱,正好太子妃还在叫着:“县主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温竹青自己答应着,走到了床边。 太子妃已经站了起来,带着哭音道:“竹青,你快给太子看看,怎么突然的就喘不上来气……”看得出来她很着急。 温竹青忙上前去查看,气息和呼吸都有些微弱,脉象上却看不出来大问题,伤口也并没有感染的情况,今天看微微有些发红,缝合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现新的皮肤。 这都是在好转中。 而且太子目前也不属于昏迷状态,只能说是半昏迷,并没有失去知觉。 温竹青道:“都有什么症状?” 太子妃急促的道:“就是喘不上来气,痰咳不出来。以前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只是没想到现在复发了……” 温竹青猛地转头看了她一眼:“以前就有这个毛病?怎么没早说?” 太子妃愣了愣:“我也不知道要说啊……” 温竹青起身去药箱子里拿药,心里摇头。看病的时候要告诉大夫病人之前都有哪些常有的病症,这应该算是常识吧? 尤其太子有哮喘病,这种病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明确的诊断,《医学正传》中说过:喘以气息言,哮以声响名。 《症因脉治》中解释了哮喘的病因。哮病之因,痰饮留伏,结成窠臼,潜伏于内,偶有七情之犯,饮食之伤 ,或外有时令之风寒,束其肌表,则哮喘之证作矣。 寒邪伤肺痰饮内停气道。或者因为饮食不当,酸甘肥太过,酿痰蒸热,上干于肺。或者因为脾肾阳虚,气不化津,痰浊壅肺等原因。 从太子的情况看,显然不可能是前两种,第一种情况带有偶然性,且多发生于食后,太子才受伤,虽然能吃饭了,但都是流食,吃的又少,不会发生这种可能。 第二种也不可能,太子身体羸弱,从脉象还是其他都不属于饮食油腻的人。 而是后面一种原因,天生的,或者在胎里或者小时候身体调养不好,因此引起的脾肾阳虚。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真的治疗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首先要弄清楚到底是肾虚还是脾虚,这两种的治疗方法自然是不同的。哮喘一般都有肺部的问题,还要查清楚肺的情况,若是有寒热之症,都需要 考虑进去。 温竹青从药箱子拿出来一颗麻黄丸,叫宫女去用温水化开,扶太子起来喂了下去。  麻黄丸,主治心阳被遏,心下悸动,一般是属于喘疾的紧急治疗药丸。太子这个哮喘病还没有仔细的诊断,没有办法对症下药,所以温竹青只能先给他吃缓解症状的药物,将这一次的发病先缓解了,然后在根据实际的病情来按病开方,吃药治病。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喘疾 太子吃了药就躺下,温竹青继续诊脉,检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太子的呼吸声就好多了,没有之前那么浓重的鼻音,也没有嗓子眼里带出来的那种撕裂般的声音了。 又过了一会儿,太子自己都明显感觉到好多了,手也不捂在胸口了,喘气不费劲了,就好像是之前差点死去,现在终于活过来了一样。 太子之前就犯过喘疾,知道现在是需要静心,慢慢的调整呼吸,尽量的采用深呼吸的形式。 温竹青这才叫宫女注意太子的呼吸,转身对太子妃道:“太子妃,太子的喘疾可有太医诊治过?太医给开的方子呢?” 太子妃道:“有。”示意宫女去八宝盒那边将方子拿了出来。  一瞬间温竹青还觉着有点怪异,既然有方子,为什么不马上去抓药,为什么要折腾的太子病发那么久,硬是等着自己过来了才治疗?程统领既然是等在半路上,说明太子妃知道自己在省亲园子,那么 就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出来,就那样等着,有可能耽误病情,严重的话是会猝死的。 太子妃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知道哮喘病的严重性?不大可能,御医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须知,这时候的医治水平按照这年代的要求,中华医学已经是第一先进的,很多病症都是有记载有先例的,御医们不可能不知道。 接过来低头看着方子,心里正在怀疑着,太子妃凑过来也跟她一块儿看方子,问道:“这方子……有没有问题?” 温竹青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太子妃抿了抿嘴。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时候拿出来方子更显得令人怀疑,而且居然还问这样的问题,停顿了半天,才轻声道:“这个方子是御医开的,但太子和我都不是很相信,所以太子一直没吃这个药 ……” 温竹青一下恍然了。虽然还是不知道其间的缘由,但这倒是说得过去太子妃为什么有药方子却不给太子抓药,反倒急急忙忙叫人去找自己。 温竹青低头看了看方子,上面写着:炙麻黄一钱五分,杏仁两钱,生甘草一钱,苏子两钱,炙紫苑两钱四分,蒸百部两钱,炙白前半钱,炙款冬半钱,海哈壳两钱四分,炙枇杷叶两钱。 温竹青又去诊了诊太子的脉搏,脉象小滑,症状是干咳痰少,形寒,口燥不欲饮,舌苔薄。但是食欲尚好,也可能是因为饿了太多天。 “怎么样?这个方子有没有问题?”太子妃又追过来询问。 太子都睁开眼睛看了看温竹青,示意宫女扶自己起来,靠在了大迎枕上,喘了口气,感觉了一下,真的是好多了。 太子和太子妃全都看着她。  温竹青道:“如果是没有太子妃你这样的话,我不会怀疑方子有问题,因为从症状上看,方子是治疗哮喘病的。但既然太子妃和太子都有这样的怀疑,那么就要仔细查查,因为哮喘的引发原因是非常多的,而每一种不同的症状用的药剂必然不同,即便是多了一种症状或者少了一种症状,也说明引发的情况不同,药方子也必然相应的跟着改变,药剂量也会跟着不同——但这不是诊诊脉就能查出来的,需 要时间仔细查。” 听了她的这番话,太子妃马上就去看太子,但太子不知道为什么却转开了头,刻意避开了太子妃的眼神。 太子妃转头过来看温竹青,欲言又止。 温竹青明白了,她这是有话要和太子说,于是就道:“我出去看看药熬得怎样了。” 便出来了。 齐瞻就在外面,温竹青正要跟他说什么,太子妃跟着又出来了,道:“太子说这会儿好多了,竹青妹妹,要不你们回去吧?”一顿又问道:“太子的喘疾有没有问题?” 这应该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妃一来过于担心太子,二来紧张之下也不是很为别人着想,所以,现在天色已晚想着让温竹青他们回家的,应该是太子。 温竹青道:“开开窗户,晚上身边派个人照顾,应该没事。喘疾缓解了,只要不在劳累,快速吃东西什么的就短时间不会复发。明天我去了皇后娘娘那边之后再过来看,伤口也该换药了。” 太子妃便点头,送了他们两步就回去了。  温竹青和齐瞻上了车,跟齐瞻说太子是喘疾发作:“最奇怪的是,明明有太医给开的药方子,太子妃却并没有去抓药,巴巴的从远处将我给找来,我那时候还在省亲园子,程统领料想还等了一会儿…… 她难道不知道,喘疾病人如果突然发病严重的话,很有可能会直接导致死亡,她如此拖延时间实在是个重大的错误。” 齐瞻道:“我就纳闷呢,太子妃是多不信任沈御医啊?太子受伤情况也算是严重吧?当时应该也很紧急吧?不找就在手边的御医,反倒大老远的去找你……”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温竹青:“不会是太子妃另有打算吧?” 温竹青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忙摇头:“你怀疑太子妃故意害太子?不,不可能。” 他们之间当然是有什么就说出来,齐瞻点头问:“为什么不可能?” 温竹青道:“从一开始太子受伤到今天喘疾发作,太子妃看得出来是真的急的不行,是真的非常担心。我是女人,又是离的很近治病的人,家属到底是什么心情什么态度,我还是能感觉出来。” 这也是长久做大夫的经验,不但是上一世,还有这一世,温竹青都没有断了坐诊看病,所以家属对病人的心理,她这个做大夫的也非常清楚。  顿了顿,温竹青又道:“何况太子是太子妃的丈夫,她有什么理由害太子?这样的身份,她……”虽然温竹青很不想说这样的话,但实际情况却就是如此:“太子是她丈夫,是她一生的保障,太子好好活着,后位就是太子妃的,所以她有什么理由现在害太子?”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定远侯 她这么说,齐瞻自然是相信,点头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太子妃是特别特别特别不信任沈御医。” 说了三个‘特别’强调一下。 温竹青点头,她也感觉出来了,从一开始太子遇刺受伤,到哮喘病复发,太子妃几乎都是冒着太子随时出生命危险的可能性,坚持找自己看病,坚持不用那位沈御医。 “沈御医会不会是去了什么地方?正巧不在这边?”温竹青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齐瞻摇头:“他在,今天在省亲园子我还看见他了,一个人坐在屋里,不知道是忙什么还是在发呆,横竖看了半天没动。” 温竹青一听惊讶的道:“你在哪里看见的?”  齐瞻道:“我闲的没事干转悠了一会儿,记着侍卫营在左边,原本想去看看他们操练的情况,谁知道转进了一个没什么人的院子,应该是药房,闻得见药味。沈御医就在其中靠门口的一间屋里坐着,桌 边的椅子上,还拿着笔好像要写什么,不过我看见呆了半天也没落笔,想想如果打招呼的话,他若问起我倒不想骗他,就没打招呼,直接出来了。”  温竹青停顿了半天,有些惊讶的道:“我原本以为,太子妃不信任的未必是沈御医,以为他做什么去了不在这里,因为能看得出来太子是很信任他的,另外,即便是不信任沈御医,皇后和太子出门,也 不可能只跟着一位或者两位御医吧?必然是好几位,难道全都不信任?但是听你这样一说……” 齐瞻蹙眉:“这么一说也是啊,那就更奇怪了,既然可能不是全都不信任,为什么找你?总不可能是试探你?” “那绝对不可能,太子妃能用太子的命来试探我?再说了,我有什么重要的,还要试探?” 这话也是,不过,如此说的话那就疑惑了,似乎一个个的疑团慢慢的成型,笼罩在了温竹青身边。  “太子和太子妃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太子妃是很紧张太子的,但是为什么这么奇怪?太子好像反倒不是那么的……对太子妃感觉似乎……但是也还算是挺好的,就是感觉怪怪的。”温竹青还在纳 闷。 齐瞻就道:“太子身边肯定不是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也许还有其他的女人,那么夫妻之间有些怪怪的,也很正常。” 温竹青当然想得到这一点,不过……想了想摇头:“想不通,算了不想了,怪累的。” 之后夫妻俩就没有在说话,齐瞻只是将温竹青搂在了怀里,而温竹青因为累,也就靠在他身上休息着。 齐瞻是最紧张温竹青的,现在明显感觉到说不清楚的谜团在她周围发生,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牵扯进去,齐瞻确实有些忧心忡忡。 做好准备,不管是心里上的准备还是平常的准备,都需要有准备了。 齐瞻心里想着。 马车到了府里,齐瞻让温竹青先回去,这才找来了车夫中的领头询问今天这个车夫的情况,领头的说是新来的,齐瞻皱眉训斥了他一顿,新来的也叫直接就掌主子少爷奶奶的马车? 车夫领头忙跪下道:“实在是人手不够了,病了一个,有一个家里头老娘去世了,还有个媳妇才生,全都凑一块儿请假……” 齐瞻摆手:“行了行了,车把式的本事还不行,叫好好的练练。你仔细!以后五奶奶和少爷们在车上,你要是再派这种手里没点真本事的,你就给我卷铺盖!” 车夫领头忙不停的磕头着:“是,是!” 齐瞻这才进了内宅。 夫妻跟孩子们一起吃了晚饭,领着尚哥儿抱着三胞胎去花园转了转便回来休息了。 翌日,早上起来依然是收拾收拾,出门去省亲园子。 这也幸好三胞胎还小,出门不出门的他们也没什么意见,尚哥儿正好又是调皮淘气的年纪,就爱出门,所以天天这样他们都熬得住,这要是换个稍微大点的不愿意出门了,真真是挺累的。 尚哥儿现在都有点习惯了,来到省亲园子先坐到皇外祖母身边吃点心或者果子,大人们说一会儿话,或者是直接带着他出去玩,或者是尚哥儿自己在屋里烦了要求出去玩,横竖就每天去花园这边。 温竹青来到正房,看见太子妃居然在这边。 太子妃见她进来,忙笑着,眼睛眨巴了一下。显然,应该是太子的情况好多了,所以今天太子妃也应该‘病好’了,并且,太子应该也快回来了。 “竹青妹妹几天没见,倒是脸色红润,神清气爽的,可见到底是大夫,自己会保养呢。”太子妃笑着道。 温竹青忙笑道:“太子妃身体好些了?” 太子妃就点头:“是啊,其实养几天就好了,也不严重。只万一过了人,一传十十传百的,倒让好些人病倒,没有必要去探望。” 温竹青并没有说去探望,这是她的聪明,避免今后皇后万一知道了,想起自己说的这番话,觉着自己跟着骗她。 不过太子妃却多说了几句。 皇后道:“这也是该回去了,在这边什么都好,只是转季了天气不适应,本宫这几天也觉着身上有些不适。” 太子妃和温竹青就忙问:“母后哪里不舒服?” 皇后就笑了道:“也不是不舒服了,只是总不自在……” 太子妃还稍微的有点紧张,心里想难道母后知道了?温竹青因为并没有她那么心虚,所以也就没想那么多,笑着道:“母后应该是想家了吧?” 皇后顿时笑了起来:“可能是啊。”顿了顿叹气:“也该回去了。” 正说着,一个宫女进来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定远侯和夫人、世子、世子妃求见。” 屋里人都感觉意外,皇后笑了道:“哎呦,这一家子回来了?快传!” 宫女忙去传。温竹青很意外,想不到那么多年了,突然常书文又回来了。  一听说定远侯一家来求见,皇后态度可真的是好多了,和昨天见西安侯夫人的那副样子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常书文回来 过了一会儿,便进来了一家子人。 前面四、五十来岁的一对夫妻,后面是二十来岁的一对夫妻,年轻的男子果然是多年没见的常书文。 进来之后行礼拜见皇后、太子妃和县主。站起身来,常书文还颇感慨的看了看温竹青。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突然的就全都回来了?等本宫走了咸阳城就要开始修建地下水道了,到时候必然乱糟糟地。”  定远侯笑着忙道:“老母亲身体不好,又实在想念家乡,担心若是再不回来看看,就没机会了,这不臣正好也有了时间,就奉老母一起回来了。昨天到的,母亲一路颠簸身体有些不适,未能来拜见皇后 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叹气道:“能歇段时间也是好的。” 定远侯便站了起来,重新跪下道:“犬子无能,卷入大理寺渎职案中,辜负圣恩,是臣管教不严,臣罪该万死。” 温竹青暗暗吃惊,看见常书文也马上站起来跪了下去。心想大理寺渎职案?方政就是大理寺的,不知道牵扯上他没有?常书文又怎么扯到大理寺的? 皇后道:“起来吧,到了这里就不提朝廷的事了,本宫也不感兴趣……”说着笑道:“你们看看本宫这里的三个孩子可爱吗?” 说着去看罗汉床的三胞胎,玮哥儿在睡觉,翊哥儿和朗哥儿在抢一个颜色鲜艳的绣球。 尚哥儿在屋里待不住,跑出去玩去了,紫茸南星她们几个跟着,还有几个宫女。 定远侯等人就全都转头去看,定远侯夫人已经笑了道:“臣妇一进来就看见了,三个孩子长的一模一样,穿的也一模一样,正好奇想问呢,这么可爱的孩子是谁家的?” 皇后便笑眯眯的道:“你们猜?” 定远侯府的人也不笨,来觐见的只有桃花县主,且咸阳这边的勋贵侯爵府里什么情况大部分他们都知道,也没听谁家得了三胞胎的,只有桃花县主是才封的,什么情况他们不清楚。 定远侯夫人笑着道:“一定是桃花县主的吧?哎呦,真真是好福气呢,一胎得了三个,还都是男孩子,这福气简直要通天了!难怪皇后娘娘都爱。” 温竹青笑着道:“定远侯夫人太夸奖了。” “县主有福气,更有福气的是齐五爷。”常书文笑着感叹摇头。 话音才落就被定远侯一个凌厉的眼神盯了一眼:“无知的东西!如今是驸马爷,你口气如此轻慢意欲何为?” 常书文吓得忙低头道:“是。” 温竹青正想说,没关系的……不过停顿了一下又没说出来。也许定远侯就是家教甚严的一个人,或者可能是当着皇后的面需要如此,自己到底不是很清楚这些勋贵的心思,何必多说什么? 常书文的媳妇世子妃连氏笑着道:“臣妾可真想过去看看。” 皇后笑道:“去看就是了,孩子们喜欢有人和他们玩。” 太子妃笑着站起来:“你走近瞅瞅,可是真的一模一样?能分得出来不?” 世子妃便跟着过去了,看了半天笑:“哎呦,分不出来,一点都分不出来……”说着转头笑着对温竹青道:“桃花县主,这样穿的一模一样,你能分出来吗?” 温竹青便也笑着走了过去。 不过不等她说话,太子妃已经笑道:“人家是亲生母亲,能分不出来吗?” 这时候常书文也过来了,伸手将比较靠边的朗哥儿抱了起来,笑着道:“胖乎乎的真好玩……” 话没说完就被世子妃嗔怪的白了一眼,又笑着忙对温竹青道:“世子就是如此性格的,县主请不要见怪。”  温竹青笑着点点头:“没关系的。”常书文幸好抱起来的是朗哥儿,朗哥儿性子比较随和,尽管抱他的人不认识,朗哥儿戒备的看着他,但并没有挣扎不愿意什么的,过了一会儿,才转头找温竹青:“娘 ,娘……” 张开了手。 世子妃忙在中间接了一下,抱了朗哥儿喜欢的看了一会儿,才给温竹青,笑着道:“多大了?说话倒是很清楚啊?” 温竹青笑:“才满一岁,只有叫娘比较清楚,其他还不会说呢。” 太子妃笑着对世子妃道:“你看着喜欢吧?喜欢自己赶紧努力,下一胎也生个三胞胎才好。” 世子妃顿时满脸通红的道:“太子妃说笑了,我哪有那福气……” 他们几个在这边说话,皇后那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定远侯夫人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惹得皇后娘娘开怀大笑。  太子妃拉着世子妃坐在了罗汉塌旁边的椅子上,轻声的说着什么,温竹青抱着朗哥儿,原本跟朗哥儿抢绣球的翊哥儿手里拿着那个绣球,却看见母亲抱着哥哥,顿时不愿意了,张开手叫着:“抱抱,抱 抱。” 温竹青正要放下朗哥儿去抱翊哥儿,常书文也是好心,因为看她忙不过来,便将翊哥儿抱了起来笑道:“我来抱抱这个胖小子……你是老几啊?” 谁知道翊哥儿却没有朗哥儿那么好脾气,被一个陌生人抱了起来,顿时张开嘴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向温竹青张着手:“娘,娘……” 这一哭起来,屋里的人全都看过来。  温竹青忙要放下朗哥儿去抱翊哥儿,谁知道小孩子就是调皮,没事的时候抱不抱都没事,一旦哭闹起来了,就好像是愈发一定要让母亲抱自己才行,温竹青刚要放下朗哥儿,朗哥儿却用小胖胳膊搂紧 了她的脖子叫:“抱,抱,抱抱……” 这边翊哥儿更是哭的大声,把常书文吓得放下也不是,抱着也不是。 谁知道睡觉的玮哥儿醒了,还没睁开眼睛就大哭了起来。 于是常在家里出现的手忙脚乱的情况再次出现了。丫鬟们忙上前来试图安抚,皇后都急急忙忙的过来了,道:“哎呦,可怜见的……都让娘抱,娘抱得过来吗?”说着转身:“快把驸马找来。”  定远侯夫人过来,不由分说先打了常书文一下:“都是你惹得……”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内幕 齐瞻进来了,抱起来了玮哥儿,并从常书文的手里抱过来了翊哥儿,因为免得吵到了皇后,便从屋里出来,去了侧院这边。 常书文倒是跟着过来,也不避讳跟着进屋。  哄了一会儿,奶娘将玮哥儿抱去里屋喂奶,翊哥儿虽然被父亲抱着,不过还是不太满意,过了一会儿温竹青见朗哥儿似乎不注意了,便示意齐瞻将两个孩子换了一下,自己抱翊哥儿,把朗哥儿给了齐 瞻。 朗哥儿原本就没哭,就是想让母亲一直抱着自己而已,这会儿换成父亲抱着,似乎也没事。 常书文笑着凑过来对齐瞻道:“驸马爷,好福气啊。” 齐瞻好笑的道:“世子爷,好久没见了。” 常书文点头:“是啊,好久没见了。”声音低了点道:“借一步说话?” 齐瞻便看了看温竹青,见温竹青听见了点头,就抱着朗哥儿和常书文一块儿出来了,因为知道尚哥儿在那边的一片草地上玩,他就往那边走。 “什么时候回来的?”齐瞻问道。 常书文道:“昨天。”笑着问道:“怎么就突然地,你媳妇成了皇后的义女?”  齐瞻转头看他:“我也纳闷啊?你在京城应该知道的更多一点吧?我还指望从世子这里能多打听出来一些消息呢,皇后是从京城走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还是过来之后突然起的这个心?皇上是什么意思 ?” 常书文稍微的严肃了一些,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走的事情情况不太好,已经靠近不了皇上身边了。” 齐瞻微微吃惊,不过京城什么情况他并不了解,更不知道原本常书文能不能靠近皇上,想了想还是没问。 “太子怎么没见到?”常书文左右的看。 齐瞻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他,毕竟不知道这里面干系如何,且在这省亲园子,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 不过没等他想好说不说,常书文已经道:“太子在这边,你经常见吗?” 齐瞻摇头:“不经常。”他说的也是实话,太子遇刺之前,齐瞻真的是很少见到的。 “皇后和太子打算什么时候走?”常书文又问道。 齐瞻道:“说是六月中旬。也看见在准备,可能是快了。” 常书文点了点头。 齐瞻看了看他并没有追问或者询问什么,不过齐瞻感觉到了,常书文这一次回来是有事情的,而且可能和太子或者皇后有关系。 “方大人还好?”齐瞻笑着问道,他认识的京城里的人也就只有方政,因此询问一下。 常书文顿了顿道:“挺好的……”又道:“对了,我听说之前永定伯府的老太太跟你们有些不对付?是不是为难你和县主了?” 齐瞻还楞了一下:“世子是从哪里听说的?不过就是些……”原本想说的轻松些,但是想想当时还真的不是很轻松,便叹气道:“横竖竹青封了县主,这事马上就结束了。” 常书文道:“我就知道不是小事,那位老太太到处的找人准备动手呢,要不是竹青封了县主,你可没那么轻松过去。” 齐瞻一顿,道:“她找什么人?动什么手?” 常书文却又想了想,道:“你明天在府里吗?要是没事我去找你,咱们好好聊聊。” 齐瞻摇头:“这不竹青要天天过来,我就得陪着。” “晚上呢?明晚上吧,我带个人去找你。”常书文道。 齐瞻点头:“晚上可以。”想问他带谁?但是既然常书文现在没说,那可能就不方便说,这里是省亲园子,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 过了一会儿他道:“永定伯府老太太是有点难对付,我当时都想求你和方政帮帮忙了。不过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 常书文道:“主要是另一件事牵扯永定伯府,这件事也就牵扯出来了。”  齐瞻顿了顿,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想了想道:“我似乎听谁说过,永定伯是因为在京城得罪了人,才回到咸阳的。得罪的还不是一般的人……这件事既然京城也知道了,那皇后或者太子是不是早就 知道了?封竹青县主,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常书文想了一会儿摇头:“应该关系不大……即便是有点点关系,也不会成为决定原因。你不用多想,皇后封竹青为县主,并不是要把你们牵扯到朝廷的勾斗中去,这样对她和太子并没有什么好处。因 为你们齐家在本地的名声好,咸阳城是皇后的娘家,这一点对太子重要。”  “皇后娘家以前挺有实力的,但因为人丁不旺,实在撑不起大门户,慢慢的也就蛰伏了,太子没有了这个后盾,于他来说是个重大的损失和弱点。皇后这一次回来,自然是要布局一些事情,给太子弥补 一下这个弱点,而弥补的手段是很多的,封了你媳妇为县主,看中的一来是齐家的好名声,你媳妇的好名声,二来应该也有齐家豪富的缘故,太子当然也需要有钱的大豪商当后盾。” 齐瞻道:“仅仅是钱财吗?” 常书文点头:“对,皇后并不需要齐家和县主特别的能干,几头都占。你们有钱就行了,就在这一点上能给予太子帮助就行。至于其他方面,皇后会找别人,不会只盯着县主和你的。” 这应该是温竹青封了县主之后,分析的最到位的,齐瞻心中微微放心,点了点头。 在钱财上面辅助太子,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须知,现在的太子,可是将来的皇帝!  齐瞻和温竹青一直疑虑重重,其实担心的并不是花钱,而是担心被卷入朝廷的倾轧勾斗中去,他们不是朝廷中的人,不是在官场或者勋贵中多有根基的人,如果卷入到那样的斗争中,必然是没有什么 好结果。这一点夫妻俩心里很明白,所以才特别的避讳 。 现在听常书文这样一说,齐瞻算是放了心。 在外面转了一会儿,那边就听说定远侯要告辞了,常书文忙先回去,走的时候低声又跟齐瞻重复了一遍:“明晚上过去找你。”  齐瞻点头,直觉着常书文这一次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信任御医 因为跟定远侯和夫人说了半天京城的事情,皇后也有点累了,早早的就说乏了,让太子妃和温竹青告退。 太子妃是巴不得,看似缓慢不安叮嘱个不停的告退了,一出来脸上马上就露出了急色,让温竹青先走,她去后门坐车。 温竹青和齐瞻从省亲园子出来,坐上车往农家小院这边走,因为路程不远,夫妻俩在车上没说两句话就已经到了,正在门口下车,太子妃的马车已经从后面追上来了,可见是有多么的着急。 太子妃和温竹青一起下车,齐瞻现在倒成了照看孩子的了,下车之后先指挥奶娘丫鬟过来抱孩子们,尚哥儿因为玩的太累了,在车上晃悠了一下便睡了,齐瞻要照看他,就没跟着进去。 温竹青和太子妃才进了院子,一个明显是太子妃的人的宫女急匆匆的迎了出来,已经顾不上什么的急忙地上回禀:“太子妃,沈御医来了!” 太子妃一下便脸色大变!声音都非常严厉的问道:“谁叫他来的?!” 宫女躬身道:“是太子爷……太子爷叫程统领去请的。” 太子妃脸色巨变,竟然气的不行了,看样子身体都在微微的打颤,过了一会儿对温竹青道:“竹青妹妹,你稍微等会儿,本宫先进去看看……” 温竹青只来得及点点头,还没有说话,太子妃已经走进去了,可见多么的着急! 其实温竹青在听见沈御医来的消息之后,也是大吃了一惊的。 她之前断定太子妃不信任沈御医,但是因为之前太子妃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太子和她都不信御医开的方子’。  正是因为这句话,让温竹青一直以为太子也不信任沈御医,虽然为此心中还非常的疑惑。沈御医是太子身边的大夫,太子微服来长安城,别的人都是远远跟着,近身跟随的只有程统领和沈御医这两位 ,从这方面就看得出来,太子对沈御医是多么的信任。 可是太子妃却说那句,太子和她都不相信御医开的方子,这句话确实让温竹青有点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了。毕竟她跟太子和太子妃不熟,跟沈御医更不熟。 现在看来,太子妃说的这句话显然是撒谎,是太子妃她自己不信沈御医,但是太子相信。 所以太子妃才会如此的意外吃惊,还有些愠怒。 温竹青稍微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太子和太子妃出来,倒是看见那位沈御医从里面出来了。沈御医脸上有些讪讪的,更多的是不安,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温竹青站在院中,他就慌忙上前跪下磕头道:“臣拜见桃花县公主。” 温竹青忙让跟在身边的谷雨搀扶起来沈御医,笑着道:“沈御医无须如此客气。怎么样?你给太子请过脉了?看过伤口了,伤口愈合的如何?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 她这会儿显然不能进去,自然是先问问太子的伤情有没有变化。 沈御医忙道:“太子伤口还在愈合中,喘疾也减轻了很多,这都是县公主您的医术高明,臣实在是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温竹青听他如此说还有点不习惯,笑着道:“沈御医何须如此,医术本来就是用于治病救人的,不是用来互相攀比的,互相学习互相研究才是应该的。只是碰巧太子受伤我在跟前而已,治疗得当是我们 做大夫正经应该,沈御医何须说什么甘拜下风?” 一番话竟然将沈御医说的哑口无言了。  其实他说这句话当然是因为他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是太子身边首席御医,太子的身体就是他该维护照顾的,可没想到太子重伤加上旧患复发,他却不能在身边治疗,因此心里当然会不安,会愧疚,这 种愧疚在见到了为太子治伤治病的大夫之后,便成了一种比较,潜意识里觉着自己不如这位大夫。  而温竹青却是了解这种心理的,因为她也是个大夫,前世加上这一世看过的病人不少,理解这种心情。她说的这番话,也只是将自己放在了一名普通的大夫位置上,而太子这位病人,也是一位普通的 病人而已。大夫治疗病人的疾病,就是这么简单,再无其他。 因此沈御医听了这番话,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更加的惭愧起来。 说实话,之前在长安城治疗疫情的那一次,虽然沈御医对于温竹青的医术并无太多意见,但对于她一介女子出面治病救人,这种做法还是心中有些不屑的。 现在加上治疗太子这件事一比较,更显出来他自己的气量小。 因此更加的惭愧。  “竹青妹妹说的是,只是治病而已,又不是攀比医术,何来的上风下风?更何况治病救人与其他行当全都不同,全凭本心,即便是没有医术,但只要有救人的心便是令人尊重的,身为医者,无须比个高 低。” 太子的声音响起,随着这句话他从屋里走了出来。 温竹青和沈御医一起迎了上去,温竹青道:“太子觉着如何?伤口的痛感还强烈吗?走路吃力不吃力?呼吸还困难吗?” 沈御医走到跟前已经是躬身答应:“太子说的是,臣妄言浅薄了。” 太子笑着对温竹青道:“还好,不像昨天那么疼,已经是能忍受了。呼吸也好多了,今早上吃了沈御医开的喘疾的方子,已经没有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温竹青愣了愣,就看见太子妃从屋里走了出来,脸色异常难看,将沈御医狠狠盯了一眼,转身走开了。 温竹青自然不能说什么,道:“太子既然觉着好多了,那就好,伤口的药也换了?” 这一次回答的是沈御医:“是,我换的。伤口愈合情况良好,以在下看,明天便可以拆线。” 温竹青点头:“那就好。”顿了顿,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因为院子不大,太子妃也不可能走的太远,另外只有几间屋子,全都住了侍卫和宫女嬷嬷太监们,太子妃也不能进去,因此只能在外面,大家小心的说了几句话,就没话说了,气氛有些尴尬。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尴尬的气氛 温竹青想回去了。 现在气氛如此尴尬,而且不关自己的事,自己早点走也是应该的。 正想着怎么开口,太子道:“竹青妹妹,你去看母后了?母后这几天还好吗?听说也有些不适?” 温竹青忙道:“母后还好,可能是转季天热起来,胃口有些不好而已,因为吃的不好引起心情也不是很好,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 嘴里回答着心里却在奇怪,这话太子怎么问自己?问问太子妃不就知道了?总不会是……他们夫妻闹别扭了,话都不说了? 似乎不太可能。  虽然太子和太子妃也是夫妻,但他们之间的感觉,显然不能跟温竹青和齐瞻这对夫妻的感觉相比的,齐瞻和温竹青夫妻是平等的,互相深爱,所以不会有什么话也会更加容易开口,商量也好,谈论也 罢,并没有盘算的难以开口的时候。 但是太子和太子妃不一样,他们夫妻之间,明显地位不同,这一点和寻常三妻四妾的人家都是一样的,男子为尊,太子妃在太子面前只能迁就,只能退避,隐藏她自己的真实想法。  所以即便是太子妃有什么怨言,怨气,只怕是也只能在太子不计较的时候才能表现出来,男人不当回事便来一句‘妇人之见’便过去了,如果当一回事,认真的跟自己的女人淘气,那么这时候退让的必然 是女人。 不然,男人就去找别的女人,冷落自己的老婆,甚至于冷落多少年,这种情况下,处于弱势地位的女人真的是毫无办法。 即便是贵为太子妃也不例外。而且太子妃要为自己的今后想,太子以后就是皇上,皇宫里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到时候跟她抢恩宠的女人多得是,太子妃这样的弱势如何能跟太子真的闹别扭? 所以温竹青回答了一句,便看见太子妃已经又走过来了。 她在那边显然是深吸了几口气,将她自己的情绪压下去了。而这也能说明,她再见到了沈御医在这边之后,有多么的恼火愤怒。 太子妃过来之后便轻声道:“母后没事,只是惦记太子爷。” 这明显是过来做低伏小来了。而太子也算是给面子,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怎么给脸色。 只是旁边站着的温竹青和沈御医非常的尴尬,太子有话依然不问太子妃,而是问温竹青:“是不是常书文来了?” 温竹青点头:“对,他们一家子都来了,昨天到的,今天来拜见皇后娘娘。” 太子想了想便对她笑着道:“竹青妹妹,这几天辛苦你了,现在也没事,你和驸马就回去吧……是不是还带着孩子过来的?孩子们也奔波辛苦。” 温竹青忙道:“没关系的。”想了一下问沈御医道:“沈御医,你已经给太子诊过脉了?” 她过来就是检查太子的恢复情况的,但是现在除了说了几句话之外,也没有查看伤口,也没有诊脉,太子就叫回去,这样回去万一病人晚上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她还想诊了脉之后再走。 沈御医点着头道:“臣刚刚给诊过脉,脉象平稳,略有些细微的滑脉,左沉右松,有顿涩之感,闪……” 很显然,沈御医是想把太子的脉象详细的说给温竹青听一下,看看温竹青是如何诊断的,因为太子病了之后,便一直都是温竹青在治疗,相当于是主治大夫,他需要给住址大夫报告病人的情况。 但是太子妃对沈御医的厌恶依然是非常严重,就在沈御医说话的时候,突然打断了,冷冷的道:“竹青妹妹,你 还是给太子在请请脉吧,看看情况,毕竟这就回去了,今天是不过来了。” 温竹青答应了一声:“好。”笑着看向了太子。 太子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站着却没动,太子妃转身叫人去端桌椅出来,因为太子在外面说了半天话了,已经有太监端来了两把椅子,这会儿就放在了太子和太子妃身边,然后那两个人去端桌子。 桌子端出来,太监摆放好了,躬身站在那边候着。 温竹青上前一步,正要请太子将手臂放在桌上,她好给诊脉。其他的并未想到,也没注意到。 太子突然的就爆发了! 转头看着那两个太监厉声道:“眼里没主子的奴才!桃花县主是本太子的义妹,皇后娘娘的义女,你们这些人竟然敢如此的怠慢她?!” 院里的人全都是一愣,那两个太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吓得‘噗通’就跪下了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们确实该死!”太子怒道:“县公主你们也敢不放在眼里,当着本宫的面,你们都敢如此的轻慢怠慢她,你们这是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噗通噗通’,院子里不管是站的侍卫还是宫女,嬷嬷还是太监,全都跪了下去,呼啦啦的就跪了一地,谁都不敢多说话,伏地静默。 沈御医也跪了下去。 那两个太监哪里扛得住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吓得快晕厥过去了,哭着连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说着膝行面向了温竹青,连连的磕头,头撞在地上‘砰砰’的:“奴才该死,县公主饶命,奴才该死,县公主饶命!” 温竹青简直都惊呆了。 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太子如此的勃然大怒。 “来人!将这两个奴才拖出去重则四十大板!头一次本太子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们所有人都听着,谁要是今后再敢轻慢县公主,本宫绝对不轻饶!”太子厉声道。 马上有两个侍卫过来将那两个太监给脱了下去。 并且立刻有太监忙忙的去了里屋,又端出来一张椅子,放在了桌子的另一边。 太子这才坐下了,笑着对温竹青道:“竹青妹妹,把把脉,没事你们就回去吧,这几天太辛苦了。”  温竹青忙坐下了,道:“好。”伸出手去,三指搭在太子的脉搏上,仔细的诊脉起来。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夫妻闹别扭 太子妃脸色难看的坐在旁边,温竹青诊了脉之后,笑着道:“脉象上看是没有问题的,情况很稳定,只要情绪平稳,戒大喜大怒便可。” 听了这话,太子脸上露出了笑容,看了温竹青一眼,点了点头:“知道了,竹青妹妹的话,我是一定要遵守的。” 温竹青便站了起来,跟太子和太子妃告辞出来了。 齐瞻站在马车前面,像个车夫一样,看见她出来了便示意婆子将下脚蹬摆好了。 温竹青上了车,齐瞻跟着上来,才问了一句:“太子怎么发怒的了?” 还没等温竹青回答呢,朗哥儿就大叫:“臭臭,臭臭!” 他是想要拉屎,从这个时候开始,温竹青已经开始教他们拉屎尿尿的一定要说,朗哥儿是学的最快的,不亏是三胞胎里的老大。 尚哥儿已经醒了,一听马上捂住鼻子叫:“好臭好臭。” 齐瞻和温竹青都慌了,一个赶紧的将朗哥儿抱起来,把尿的姿势,温竹青急忙的找出来放在车上的小盆,给放在下面。 玮哥儿和翊哥儿虽然不拉屎,但是也不省心,一会儿哼哼唧唧,一会儿又去抓着齐瞻的胳膊摇。 夫妻俩在车上忙碌了半天,把了屎把了尿,收拾干净几个孩子,将小盆放在外面,臭的齐瞻将车窗稍微掀开一点。 结果忙得一路上也没顾上说话,到家之后又是给孩子们洗澡,收拾换衣裳,然后自己洗澡收拾,虽然今天回来的比较早,但忙碌完也该吃晚饭了。 吃了晚饭,尚哥儿玩了一会儿就睡了,三胞胎更是早睡着了,夫妻俩这才有点时间去花园转转,说说话。 今天的事情也很多。 不过才出门,子苓就过来道:“五爷,前面小厮回禀,钱掌柜的都找你好几天了,还有商会的刘掌柜,刘掌柜问您还管不管生意的事了,是不是不做生意了?” 齐瞻听得好笑:“我做不做生意瞧把他急的,行了知道了。” 温竹青就道:“生意也好久没过问了吧?要不明天你去看看?不用陪我了。” 齐瞻摇头:“那怎么行啊?你这一天多忙?带着孩子去皇后那边不说了,还要去给太子看病,我不跟着去,你怎么忙得过来?” 说着轻轻拍她肩膀:“行了,生意你不用管了,没那么忙!再说了我老婆孩子重要还是生意重要?今年就算是不挣钱,我也不至于怎么着啊。” 这也是他一向的想法,温竹青也就没多劝,何况相公能这样想,她作为媳妇的当然很高兴,说实在的,这些天如果不是齐瞻一直陪着她,她真的都快要烦死了。 “今天太子在院里发什么火?”齐瞻问道。 温竹青道:“你听见了?” 齐瞻点头:“听见了,原本想进来看看,谁知道这时候尚哥儿醒了,就哄了哄……听着似乎是冲着下人发火,我也就没进去。” 温竹青说了说,然后道:“表面上是冲着下人发火,不过我怎么觉着……”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齐瞻道:“像是冲着太子妃?”  温竹青点头:“对,感觉似乎是冲着太子妃的。”说着问齐瞻:“你觉没觉着,太子醒了之后,对太子妃就有点怒气?虽然他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能感觉到,尤其是今天发火之后,我不是给诊脉了吗 ?感觉他的脉搏跳动很厉害,分明是压抑了很大的怒气。” 齐瞻想了半天才道:“太子是觉着太子妃对你不太客气吗?”  温竹青点头:“现在看似乎是这样,太子妃应该是很清楚皇后为什么封我为县主,所以可能是态度上稍微的有些轻慢,尤其是太子受伤,她想让我给太子治病,各方面全都是想着太子,对我有时候说话 比较不客气。今天就让太子抓住了,太子当时没说话,不过马上找茬将两个太监教训了一顿,话里话外,我听着分明是训斥太子妃。” 齐瞻皱眉:“何必如此?”  温竹青点头:“对呀,我其实将太子妃看成是病人家属,对她的态度倒是并不在意。”在千金诊堂坐诊的时候,即便是普通百姓的病人家属中,有态度好的,也有态度不好的,温竹青又不是没遇到过, 有些没有规矩教养的人,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张口就骂动手还想打,这些她已经习惯了。 齐瞻道:“那其实就是借着太子妃对你态度不好为借口,太子只是想跟太子妃发火而已,估计必然是有什么对太子妃很不满的地方,所以正好借着这事警告她一下。”  温竹青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说着又道:“对了,沈御医今天被太子找去了,不但是给太子诊脉看病,而且太子还吃了治疗喘疾的药——按照之前的那个方子。这就是说,那方子是沈御医开的。之前太子妃拿出来那个方子,说她和太子都不是很相信,所以才没吃这个方子上的药,但是太子今天在太子妃不在的时候,却吃了,还当着面说吃了药之后喘疾好多了,什么什么的,我看太子妃一瞬间也是 暴怒了,气的乱哆嗦,走到一边去忍了半天。” 齐瞻听得有点愣,道:“他们这夫妻俩是做什么……” 温竹青道:“太子是信任沈御医的,非常信任。但太子妃不信任,非常不信任。”  齐瞻想了一会儿道:“对了,你还记得不记得?太子才醒的那天,一睁开眼睛就对太子妃说,别伤害她,当时太子妃脸色就很难看,是不是因为太子妃到底趁着太子生病的时候,去将那个太子不让伤害 的人给伤害了?” 温竹青点头:“也有这个可能。”一顿道:“然后又是信任不信任沈御医的问题,可能还有其他的问题,这才让他们夫妻看起来那么紧张。”  她始终觉着可能是涉及情情爱爱的事情,那个使太子受伤的女人,可能是太子很喜欢的,所以才会即便被刺伤了依然维护,而太子的这个举动对于太子妃来说当然是非常残忍的,她非常生气痛苦。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中毒的女子 不过齐瞻始终觉着不是男女情爱的事情,也许是袁伟说的那个所谓的‘后宫传言’,也许是男人和女人想问题的方式不同,他始终认为,这后面牵扯的是朝廷中的事情。 他皱眉摇头道:“常书文今天也问太子的情况,仿佛是知道了什么,我心里实在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到底有什么事,含含糊糊的就那么搪塞过去了。” 温竹青就道:“太子也问了。问是不是常书文来了?我点头说是,他就没在说什么。” 说着她道:“常书文这个时候回来也挺奇怪的啊,皇后都说了,马上地下水道就要开工了,到时候到处都是乱糟糟尘土飞扬的,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齐瞻点头:“是啊。”他越发觉着这里面的事情不那么简单了。 温竹青道:“对了,定远侯给皇后行礼磕头的时候,说常书文卷到了大理寺的渎职案中,听话里的意思,因为这个可能被贬了什么,官职朝廷事务的似乎都没有了,于是这才回咸阳来散心。” 听了这话,齐瞻更加的皱眉,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么说更觉着不简单,大理寺的渎职案?牵扯没牵扯方政?” 温竹青摇头:“没说,皇后就不让多说。” 齐瞻蹙眉沉吟了半天,道:“看看吧,走一步看一步,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常书文似乎挺着急的找我,也许就是要把这一切都说明白。” 那样是最好了。 夫妻俩在园子逛了一会儿,便回屋睡下了。 晚上,不知道怎么的,熟睡中的齐瞻突然就惊醒了,睁开眼睛待了一会儿,看见身边温竹青睡得很香,刚要继续睡,就听见了脚步声在外面游廊上响起。 “五爷,五奶奶?” 丫鬟在窗户处的轻叫声才想来,齐瞻马上就道:“什么事?” 大约是他回答的太快了,丫鬟还楞了一下,才道:“外面来了个叫程统领的人,请县主现在过去一趟,说是有两个人受伤严重,要赶紧的治疗呢。” 程统领,那就是太子那边又出事了? 温竹青已经从梦中惊醒,才醒来还有点迷糊:“相公……怎么了?” 齐瞻轻声说:“说是程统领来了,太子那边有两个人受伤严重,请你过去看看。” 温竹青彻底清醒了,忙坐起来:“两个人?”说着已经忙穿衣裳。 齐瞻顿了顿道:“你要过去吗?” 温竹青点头:“去啊,都来请了,自然是要去。”  齐瞻叹了口气,只能忙穿衣裳陪她去,他是很希望温竹青能好好休息的,这段时间温竹青其实挺累的。但这也是没办法,即便是普通人谁的病了,半夜来请到了温竹青,温竹青也会起来了,这似乎是 身为大夫不能避免的事情。 因为说是两个病人,因此温竹青叫人去将荷叶也叫起来,亲自准备的药箱子,一些急救、止血、消炎的药物准备的比较多,还有伤口缝合的等等。 齐瞻帮她提着药箱子出来的时候,荷叶已经准备好了。 出来坐车,齐瞻看见程统领果然在这边,见他们出来忙迎上来,单膝跪下道:“臣见过县公主。” 温竹青点点头上车了,齐瞻也没时间跟他说话,跟着上车,马车跟着前面领路的程统领,一路来到了那个农家小院。 下了车看见太子背着手在院里来回的走着,太子妃坐在椅子上在另一边,周围站着几个宫女,那边的灯光不是很明亮,也看不清楚太子妃脸上什么表情。 看见他们进来,太子亲自迎了上来。不过其实小院子不大,进了院门就是一排房子,也不用迎不迎的。 “你们来了?竹青快来看看。”太子请温竹青进正屋。 之前说过,这个院子不大,没有前后院之分,院子中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当然,依然是和农村的房子一样,泥土石砖砌成的,并没有雕梁画栋。 太子要躲在这个农家小院中,跟随的人又非常的多,侍卫、宫女、嬷嬷、太监,全都挤在这里面,因为太子受伤也顾不上太多的讲究,所以除了正房之外所有的房间都是挤满了人。 而太子现在请温竹青去正房,也就是说,受伤的人现在躺在太子和太子妃住的地方。 温竹青进了屋子,屋里点了不少的蜡烛和油灯,灯火通明的,一眼就看见了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她走上前去,先看见姑娘嘴角边还有些白沫的残留物,应该是刚刚吐出来的,被人清理了,旁边的宫女小心的用手巾给擦着。 温竹青过去道:“什么情况?” “回禀县主,她好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吐得人都抽搐了。”宫女说的很简单。 温竹青上前先看了看眼睑,叫荷叶拿镊子出来,将她嘴巴捏开了看了看舌苔,然后诊脉,检查其他,一套检查做完了,断定是吃了有毒的东西。 “这女子所有吃过的东西全都给我拿过来。”温竹青道。  她叫荷叶从箱子里拿出来解毒的药丸,这个药丸是用知母、板蓝根、金银花、夏枯草等调配的,能解一些常见的毒性,药性是比较和缓的,没有会引起不良症状的,所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可以先吃, 主要是缓解一下。 荷叶去将药丸化在水里然后给那女子服下。温竹青急着想要这女子中毒之前吃的所有东西,检查这些东西才能知道她中的什么毒,然后对症吃药,才能将毒性解了。 但是起身去看自己吩咐的那个宫女,却见宫女站在门口好像还犹豫着,不知道出去还是怎么样的。 温竹青蹙眉:“赶紧去拿呀,不见到她吃的什么东西中毒的,就不知道她中了什么毒,也不知道怎么解毒啊,你还愣着干什么?” 宫女吓得忙躬身,轻声道:“是……”却又抬头怯怯的看了太子一眼。  温竹青进来看病人,太子因为关系也跟着进来了,不过并没有走得太近,而是站在门口那边,之前温竹青吩咐宫女的声音不大,所以他没听见,这会儿温竹青催促宫女,他就听见了,皱眉想了想,背着手出去了。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太子妃下毒 温竹青听见太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 她走向了门口,因为齐瞻站在那里,温竹青走过来还没说话,便听见太子妃的声音:“没什么……” 温竹青便扭头看了一眼,亲眼看见似乎从未动怒过得太子突然伸手就将太子妃的胳膊扭住了,扭着一把推到了身后的屋子里。 屋里还有两三个宫女,急急忙忙的挤了出来,一个个都吓得脸发白。 温竹青不由得看着齐瞻一眼,齐瞻道:“那个女的是中毒了?”他用下巴点了点屋里床上。 温竹青点了点头。 正好这时候荷叶轻声叫:“五奶奶。” 温竹青就忙进去了,见那女子突然抽搐了起来,温竹青忙问:“药喂下去没有?” 问了这一句话,已经看见荷叶手里还端着那化开的药丸,温竹青心都沉了,道:“不好,赶紧把催吐的药丸化开!” 荷叶忙答应着,赶紧去药箱子中找催促的药丸,这边温竹青抬头叫跟着来的茯苓:“快过来帮忙!” 茯苓已经过来了,温竹青叫她将床边放着的枕巾拿起来,将病人的嘴巴撬开,将枕巾塞进嘴里,嘴角边留下缝隙,注意盯着观察,如果是咬死牙关就不要管,如果是有泡沫出来,马上将枕巾拿出来。 这种情况,可能会出现一瞬间的咬死牙关,那样的情况下很容易将舌头咬破甚至咬断。 如果是口吐白沫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荷叶都有点紧张的发抖,迅速的将催吐的药丸给化开了,另外屋里的几个宫女都过来帮忙,温竹青叫人拿着桌上的茶勺压住那病人的舌头,将汤药灌了进去。 让另一个宫女端盆过来,准备着免得一会儿吐得到处都是。 “南星!是这个。”太子突然跑进来叫。 温竹青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喊的是自己的丫鬟,心中还愣了愣,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这女子中的毒是天南星。 天南星本身是一种药材,有祛风止痉、化痰散结之功能。主治中风痰壅、口眼歪斜、半身不遂、手足麻痹、风痰眩晕、惊风、破伤风、毒蛇咬伤等等。 但是天南星本身是有毒性的,这也不稀奇,很多药材本身都带有毒性,如大名鼎鼎的砒霜,毒性很强,但其实它也是一种中药材。 如蟾酥、长春花、山慈姑这些有毒的药材,却是治疗癌症的良药。延胡索、马钱子、铁棒锤、天仙子、白屈菜等也有毒素,但却是止痛药的方剂,有毒的附子、川乌头等等,这些也是很有名的。 温竹青一旦知道了是中了南星的毒,就非常简单了,天南星中毒会致使口舌、喉发痒而灼热、肿大,严重的以致窒息、呼吸停止。  当然,那是中毒较深的情况,如今看这女子现在还活着,就说明中毒较浅,起码还不到致死的量剂。这女子中毒的情况看,显然所用的天南星也并不纯,想要提炼天南星的毒性出来,目前也没多高明 的手段。 温竹青沉声吩咐:“拿些白醋,浓茶,蛋清过来,另外煮些姜汤。” 宫女忙答应着去办。 这边温竹青突然的灵光一闪,想起太子之前的中毒症状,和中了天南星之毒大致相同,忙问太子:“太子,你中的毒是不是也是天南星?可曾查清楚?” 太子还楞了一下。 这时候门口出现了太子妃,终于能看清楚她的脸了,太子妃脸上带着些似乎没擦净的泪痕,她回答:“我给安宜吃的就是她用来毒害太子的东西,沈御医说是天南星,我并不知道……” 温竹青忙道:“那就应该是。”她让太子坐下不要在走动了,她去药箱子那边拿出来甘草,交给宫女叫兑上水烧开。 一会儿姜汤白醋、浓茶,甘草水全都拿来了,温竹青叫太子将甘草水喝了,然后在灌一杯浓茶。 这边将蛋清灌进了那女病人的口中,过了一会儿感觉到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要吐了,忙让宫女端盆接着。 将白醋用水稀释了一些,然后等吐完了叫宫女将这个再给灌进去。 就这样反复的清理,那病人吐了大约三四次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已经是气喘吁吁的,睁开了眼睛。 温竹青忙碌的时候,太子妃觉着屋里味道恶心,想去太子那边显然又不会得到好脸,顿了顿就又出去了。 太子坐在椅子上倒没什么反应。不过温竹青给他吃的药是解毒的,并没有吃催吐药,太子中毒轻,这都几天了,也完全没必要催吐。 折腾了半个时辰左右,温竹青终于让宫女们不用灌药了,看着那女子就行了。她过来找太子:“程统领说两人受伤,另一个是谁?” 太子忙道:“是沈御医。”说着忙带着她从屋里出来,来到了另一间屋子。  温竹青一听是沈御医,心中还吃了一惊。难怪自己还纳闷呢,沈御医既然已经来这边了,那么大半夜的那女子中毒了,为什么不直接叫沈御医给看病?那样应该更快啊,就算是不懂医的人应该也知道 ,尽快治疗才是最佳的方案。 温竹青进来的时候,就觉着院里的人特别的多,多的太子妃都已经觉着尴尬,没地方站了,她的宫女侍奉着她坐在角落中,着实显得很突兀奇怪。 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沈御医也受伤了,占了一个屋子,屋里的人自然只能出来了。 温竹青进屋检查沈御医的情况。 齐瞻转悠了一会儿,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好程统领端了椅子过来,想请他坐下,齐瞻就道:“怎么不找个大点的地方?我给你们找一个吧?让太子搬过去,好歹的不用这么挤。” 程统领犹豫了一下,放下椅子在他身后,轻声的道:“不太方便。” 齐瞻坐下了,皱眉正要问,怎么不方便?突然看见程统领看了院墙一眼,他也就跟着看了一眼,却并没有什么,就是这个农家小院的院墙而已。  顿了顿,齐瞻突然明白过来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疑点颇多 齐瞻明白过来了,太子不是愿意挤在这个农家小院里,也不是没有条件换更好的宅子,他委屈住在这里,很有可能是因为安全问题。 齐瞻坐在院中,横竖也没事干,就将最近的这些事情全都想了一遍。 最早发生的,应该是皇后神神秘秘去长安城住了十来天的情况。虽然温竹青觉着那很正常,长安城应该有皇后娘娘想要见的人。 但是齐瞻却总觉着不那么简单,当然,他承认是袁伟说的那个没什么根据的‘后宫传闻’让他起了疑心。 试问皇后是什么身份?长安咸阳两地还离得不远,即便是离得很远,那边的人需要见皇后的,当然是应该他们前来皇后的省亲园子拜见啊,怎么反倒让皇后不辞辛苦的去看望他们? 这也只能说明一点,皇后要见的人,或者说要做的事情,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甚至于有可能只是用去长安城为借口而已,其实去了什么地方,只有她身边的人知道。 其次,皇后娘娘来咸阳城省亲的另一个叫人比较疑惑的地方。 如果温竹青没有被封为县主,这两个月不是天天来陪伴皇后娘娘的话,齐瞻和温竹青都不会知道,原来皇后娘娘这里并不是每天人熙熙攘攘,所有只要有名有姓的都会想办法来拜见一下皇后娘娘。  但是,这并不是说大家不来拜见,那当然是不可能的。真正的原因是皇后娘娘不见。齐瞻觉着,一些本地乡绅够不着官宦勋贵的人不见也就不见了。但咸阳长安两地,正经好些的老牌勋贵侯门家的夫 人太太,皇后娘娘居然都不见。 以至于省亲园子比较的冷清,皇后看起来也挺孤单的。但即便是外面排着队等着叩见皇后,想要陪皇后聊天,能跟皇后说上一两句话都觉着非常荣耀的,本身也配得上的人,皇后都不见。 这就显得着实奇怪了。 太子突然的遇刺,不但遇刺还中了毒,这件事本身已经不简单了,论太子的身份地位,谁敢乱动?太子是将来的皇上,这跟行刺皇上真的没什么区别,这是造反啊! 但太子对于这件事的反应,不是马上召集侍卫们大肆搜索逮捕行刺自己的可疑之人,反倒是躲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农家小院中。委屈太子妃也跟着受苦,满院子的侍卫,都没有办法避开。 这种反应真是太奇怪了。 齐瞻知道,皇后和太子出行,跟着来的绝对不止程统领手下的那几十名贴身带刀侍卫,去省亲园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齐瞻知道,跟着来护卫的,绝对够的上一个侍卫营了。  另外太子妃的各种反应也奇怪,好像是觉着太子是有了其他的女人了。虽然这话齐瞻不敢跟温竹青说,但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太子是将来的皇帝,后宫也不可能只有几个人,太子妃对这一点应该是有心理准备,且如果能成为太子妃,本身的出身必然是世家大族,勋贵侯门,配得上太子的身份。而这种家族出身的女子,从小教育的就是三从四德,对丈夫的一切行为都是遵从尊重的,不应该有什么反 对。 太子妃这一次不但反对,而且还是在如此的情况下,挤在一个农家小院,夫妻之间的事情也没办法遮掩,没办法不让人察觉的情况下。可见她是实在的忍耐不住。 以太子妃的教养,实在忍不住的情况估计不多。 太子妃称那个中毒的女子叫‘安宜’,这应该是那女子的名字,温竹青询问安宜中了什么毒,太子直接去找太子妃,言下之意似乎是太子妃逼着安宜吃的毒药。 这个安宜是引起太子和太子妃如此激烈矛盾的元凶吗?  齐瞻刚才进去看了一眼,也许是病中,也许是因为吃药呕吐什么的,横竖齐瞻觉着那个安宜长得真的非常普通,当然,确实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不过这样的女子能让太子神魂颠倒到了不顾太 子妃的地步吗? 太子身边应该不缺女人吧?以他的身份,天下漂亮的美人聚集在身边不少,何至于为了一个这般的女子,对太子妃如此无情? 当然,男女之间的感情很难说的清楚,也许太子就喜欢了,喜欢的不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不过以齐瞻的观察,太子能成为太子,也非寻常之人,即便是有普通人的情感,但在成为太子的这些年,无论是太傅们教授也好,他自己身边发生的各种事情历练也好,太子都不应该是会被情感牵着 鼻子走的人。 那样的话,很容易成为他的一个弱点。 齐瞻知道,温竹青是一直觉着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矛盾就是为了女人,但齐瞻却总觉着另有蹊跷。  太子妃对沈御医的态度也是另一个蹊跷之处。照理太子非常信任的人,太子妃又有什么理由那么的不信任?除非沈御医背着太子做过什么事情,让太子妃知道了,引起太子妃的不信任,但是也许因为 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太子妃没办法跟太子明说? 这种情况,齐瞻和温竹青之间是不会发生的,不管什么什么事情,他们夫妻都会坦言说开,这主要是存在于他们夫妻之间的那种别人难以超越的信任感。 而这种互相的信任感,太子和太子妃之间显然是没有的,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太子贴身服侍的御医,太子妃却全然的不信任。而且为了这种不信任,太子妃有跟太子较劲的可能。 太子趁着太子妃不在身边去给皇后请安的时机,把沈御医叫来了,这其实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温竹青因为一直忙着救人,救人看病之余还要去陪皇后,又累又乏,且觉着和她没什么大的关系,所以懒得想那么深入。 但是齐瞻不能不想,他需要弄明白其中的一些关键事情。  齐瞻皱着眉头琢磨着,又想起今天出现的一家人——定远侯一家。他们一家来的也真是挺巧的,这个时间。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疑惑重重 齐瞻还在想着。  常书文一家这个时候奇怪的回来了。温竹青说的对,这时候回来真的太奇怪了,长安之前因为水质问题出过疫情,然后协商修建地下水道,一直都不那么容易,从陈轩、汤大人等人的说法中都能听得 出来,朝堂上这件事也商量过很多次。  所以,定远侯一家不可能不知道这会儿长安咸阳两地要修建地下水道了。那时候尘土飞扬到处道路都被挖开,这都是能想像的到的事情,即便是大户人家也牵扯地下水道修建的问题,谁也不可能不被 搅扰,所以这个时候回来,真的是叫人觉着非常的奇怪。 常书文看起来很着急,似乎有很多话要跟齐瞻说,明天白天就想来找齐瞻,这是他到这边的第三天而已。 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 定远侯所说的大理寺渎职案,牵扯没有牵扯方政?虽然这一点还没有证实,但是齐瞻感觉情况不乐观。常书文和方政关系不错,从第一次两人陪同七皇子来咸阳便能看得出来。 而常书文牵扯进大理寺,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可能在大理寺有职位,第二,那就是可能是他和大理寺的某个人关系特别好了。 这还用说?必然是第二种可能性。 第二种可能性,那就是方政出了问题,那么现在方政在哪里?怎么处置的?陈轩和方政也是共过事的,照理也有一定的交情了,不知道他清楚不清楚? 虽然方政和温竹青、齐瞻打交道全都是因为公事,不过陪都皇宫那个案子的时候,确实走动的很近,方政也确确实实是个为朝廷出力,也替百姓着想的人,如果能帮上忙,齐瞻还是希望帮帮忙。 还有那个永定伯府,常书文说,永定伯府的老太太到处的找人动手,什么什么的,她最后想干什么?虽然现在这位老太太已经死了,不过齐瞻还是想知道,这些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常书文说牵扯永定伯府的另一件事,那件事跟这件事又有没有什么关系?  真的是一头雾水,似乎到处都是叫人想不明白的事情,但是却有处处牵扯上了温竹青和齐瞻,齐瞻也明白,常书文说的话其实叫他也想通了。身份已经在这儿了,今后想要完全不牵扯这些事,那是不 可能的。但是皇后和太子并不是想让他们牵扯这些事,单纯的只是因为齐家和竹青在本地的名声,和齐家的财力,那么齐瞻就无须太过担心。 齐瞻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听见了外面传来了一声口哨。而这一声口哨,登时从院里各个角落窜出来了好几个侍卫! 齐瞻还没反应过来,站在他身边的程统领已经脚尖点地,窜上了院墙! 温竹青进了屋子,这间屋子的床非常多,沈御医躺在其中靠门边的一张床上,旁边站着几个宫女照顾。 温竹青走近一点便大吃了一惊! 沈御医的胳膊不知道怎么已经被血浸湿了,血还染红了床铺,看伤势,沈御医比刚刚中毒的那个女子可重多了! 温竹青不明白太子为什么领着自己先去看那位女子,反而来这边更晚,太子应该看的出来,沈御医伤势更严重。 她急忙上前,沈御医并没有失去知觉,看见她过来脸上还抽搐了一下,似乎想笑笑:“县主,您来了。恕臣无礼……” 温竹青忙问:“哪里受伤了?”说着拿出来手套、蒙脸巾戴上,将沈御医的那条血胳膊放好。 “胳膊肘往上三寸,被匕首刺中,伤口不深,只是应该刺破血管,因此血流的很多……现在已经有些发麻……”沈御医有些艰难的说着。 温竹青根据他说的,找到了伤口,用消炎药水将伤口上的血擦洗一下,一直擦洗到血不在糊住伤口了,这才看了看伤势。 伤口果然是匕首的形状,而非太子的那种小创伤,不过受伤的部位在胳膊上,这就比太子受伤部位在胸口好一些,太子的那个伤口如果在偏几分,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正如沈御医自己判断的,因为匕首刺伤了血管,所以血流的比较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止血。 “止血药,赶紧拿出去熬。”温竹青沉声吩咐荷叶。 荷叶从药箱子中找出来了止血药膏和草药,药膏拿过来放在了桌上,草药拿出去熬。 温竹青用消炎药将伤口清洗干净,里面的杂质,碎肉的清理出来,然后拿出来针线缝合伤口,上止血、消炎、消毒的药。 最后用棉布紧紧的捆扎包好。 这时候荷叶的止血汤药已经熬好了,吹的稍微凉一点,让沈御医喝下。 “县主,那个……那个中毒的女子,是,是你治疗的吗,你一定要……”沈御医应该是有话要说,断断续续的才说到这里,门口传来一声询问。 “沈御医怎么样?”是太子进来了。 温竹青道:“伤口已经包扎了,还需要吃一些治疗破伤风、消毒清热的药。”她回头道。 太子点头:“竹青,你再去看看,她好像有些神志不清起来。”看起来太子真的是非常关心那个年轻的女子。 温竹青答应了一声,先吩咐荷叶:“你在这边照看吧,吃了药之后关注一点情况,如果有不对马上叫我。” 荷叶答应着。 温竹青便从这边出来了,跟着太子又去看那个女子。 齐瞻刚看见程统领窜上了院墙,就见温竹青从屋里出来了,她应该不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跟着太子进了正房,齐瞻没有多想,当然是起身跟着媳妇,就近照顾。 温竹青走到了床边道:“怎么了?” 床边站着几个宫女,一个靠近一点的抓着那女子的一只胳膊:“她好像是失了心智,刚刚拼命掐自己的喉咙,还用手抠……” 温竹青走近一点,刚要伸手想将她的手放好给她诊脉。 失了心智,那就不是外伤,所以只能诊脉检查。  谁知道就在她伸出手去的时候,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子突然的就反抓住了温竹青的胳膊,使劲将她往自己这边扯,她猛地狠狠的一头来撞温竹青的头!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抓了个刺客 温竹青根本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只觉着身子被人往前猛地一扯,接着后面就有更大的力将自己扯向身后,扑到了齐瞻怀里被他搂紧了。 她亲眼看见一个宫女出手如风,一掌将那个女子的头拍的往后‘砰’的一下落在了枕头上,再看清楚的时候,那宫女的手已经掐在了那个女子的喉咙上。 但是并没有用力,只是将她控制在枕头上不能动而已。 “你没事吧?我看看我看看……”温竹青被齐瞻将身子板了过去,他的手摸着她的脸,额头。 太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得目瞪口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叫道:“掐住她,捆住手脚,嘴里堵上手巾!” 另一个宫女很迅速的给那女子嘴里堵上了手巾。 齐瞻已经扶着温竹青过去坐在了椅子上,伸手在她脸蛋上摸着:“竹青,你没事吧?” 温竹青回了神,摇头:“放心,我没事……”她往那边看了一眼,第一个反应就是,迅疾制住那个女子的宫女应该会功夫。 齐瞻走开了。 太子并没有想到什么,因为他也过来关心一下温竹青,齐瞻一让开,他便上前看着温竹青问道:“竹青妹妹,你没事吧?撞到你了吗?” 温竹青道:“没事……”她的眼睛一直就盯着齐瞻,等到看他直接往床那边去了,就确定了,惊叫了一声:“相公!”冲上去阻拦。 齐瞻果然是过去打那个女人,上去就是一耳光挥了过去! 那个会功夫的宫女正忙着捆那女子的手,齐瞻这一巴掌打的是脆响!周围的宫女都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但是也不敢阻拦,只看着太子的意思。 温竹青已经冲过来,将齐瞻给拉开了:“我又没事,你这是做什么……”她担心的看了看太子。 太子反倒并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因为事情的发生很快,他刚刚询问温竹青的话好像还没说完,因此跟着过来,脸上都是关心的那种表情,都还没有来得及换掉。 齐瞻骂了一句:“找死的东西。” 温竹青扯了他一下。尽管温竹青忙着制止齐瞻,但是刚刚一瞬间太子的反应似乎不是那么的正常。 如果这个女子真的是太子心爱的人,他特别心疼的话,那么就不该是那种反应啊,还叫人捆住手脚,堵住嘴,还掐住喉咙什么什么的,这一套分明是怕这个女子自尽的反应啊。 如果太子真的特别爱这个女子,只怕齐瞻上去打这一耳光,太子马上就暴怒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一片混乱中,太子妃进来了。 因为看见齐瞻和太子都再看温竹青,她也忙过来:“竹青妹妹,怎么了?” 温竹青忙道:“没事,我没事……” 太子妃有些孤疑,然后就去看床上的女子,太子道:“你先出去吧。”一顿又道:“你回去吧,这边没事了,这么晚了你在这里也没地方呆,还是回去吧。” 太子妃脸色一变,又惊又气的看着太子。 而宫女也许是被提醒过,也许是觉着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已经太紧张了,她们这些身边的人已经不能不劝了,因此忙低声劝着太子妃,扶着她出去了。 太子一直盯着太子妃出去了,这才去床边检查了一下,那个会功夫的宫女很低声的禀报着什么。 齐瞻这边低声问温竹青:“没撞到你吧?” 温竹青摇头:“没有。” 床上那个女子突然抽搐起来,浑身抖动的像是羊癫疯一样,然后嘴里开始往外冒白沫。 就在跟前的宫女发出惊叫的时候,温竹青已经忙过去了,吩咐宫女将那女子的头侧向一边,用手巾将她嘴里的白沫擦去。 因为有了之前的被突然袭击,温竹青也谨慎了些,尽管这个女子的手被绑着,但因为躺在床上,且她还是病人并不方便反剪双手,因此只是绑住在身前,这样其实并不妨碍她想抓住谁,又用头撞谁。 宫女将那女子嘴里的手巾拿出来,刚要擦一下,温竹青已经发现了,口吐白沫只是中毒的女子装的而已,并没有大量的白沫从嘴里出来。 “小心她咬舌!”温竹青喊了一声。 那个会功夫的宫女已经一个箭步上去,抓住了那女子的下巴怎么一动手,那女子的下巴就脱臼了,嘴巴张着。 “来人!”太子被这个女子的狠也是惊呆了,想不到一个年轻女子竟然能狠成了这样,如此千方百计的要自尽,只有有一点点的机会就要杀别人,撞别人,真真是可恨的叫人咬牙切齿的。 因为太子的喊声不同,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忙进来了,先看了一下太子是不是喊得宫女,见宫女都在看门口,就忙答应了一声:“是。” 太子确实是在喊侍卫,叫他们两个到跟前去:“你们两个看着她,不要叫她自尽了。” 侍卫忙答应着上前。 太子刚刚在询问那个就近看管这个中毒的女人的宫女,尤其是那个会功夫的宫女,还没有问完就发生了意外,这会儿就继续低声询问。 温竹青开了个方子,递给旁边候着的宫女:“明天开始给她吃这个药,一剂药三碗水熬成一碗。” 宫女躬身答应着接了过去。 温竹青看了看那个女子,那女子基本上已经是动都动不了了,下巴脱臼话都说不清楚,想来这样子也没有在作出什么事情的可能。 太子在那边询问了半天,过来对温竹青道:“看样子她是故意装的不舒服,引你过来想垂死挣扎,你没事就好,如果沈御医那边也没事了,你和驸马就先回去吧,今晚上是没事了。” 垂死挣扎。 一听这个词,在加上刚刚太子命人对待那个女人的样子,温竹青和齐瞻全都断定了,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太子喜欢的人,太子担心她受伤,担心她中毒是有别的原因。  看他紧张的担心这个女子可能会自尽的样子,也许这个女子应该知道什么太子急需要知道或者掌握的情况,太子要从她口中得知一些有价值的事情。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太子妃崩溃 温竹青点头,齐瞻也没意见,两人答应着出来了,看见太子妃暂时还没有走,坐在那边的椅子上,两个宫女半跪在脚下,仰着脸正劝着,太子妃弯腰手撑着额头,显然是这会儿比较崩溃。 看这幅样子,现在搞不清楚状况的就是太子妃了,不知道为什么,太子也不跟她说清楚? 既然她情绪如此不稳定,温竹青当然就不会这时候上去打招呼找没趣,来到了沈御医这边。 沈御医已经睡着了,他本人就是大夫,这一点还是叫人比较放心。因为温竹青是不方便在这边照看的,便让荷叶辛苦一些,晚上在这边照看这两个人。  “那个中毒的女人,还有沈御医情况都无大碍,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只需要关注一下沈御医发烧的情况就行了。如果让你过去看那个中毒的女子,你要小心点,那女人疯疯癫癫的,总想伤害别人 。” 温竹青叮嘱了半天。 荷叶点头:“知道了,放心吧五奶奶,您和五爷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么多天也是很累了。” 温竹青点点头,心里叹气,这些天累得不止是自己,齐瞻跟着自己奔波劳累,荷叶、子苓这些人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齐瞻出来的时候看了看程统领,程统领那边有十来个侍卫围着,但是看得出来,他们似乎是抓住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黑衣裳,虽然和侍卫们穿的黑衣相同,但也有明显不同的地方。  侍卫们穿的是黑色的长衫,长衫前摆绣着暗纹的麒麟爪,腰带都是月白色的,在火把灯光的照耀下非常的显眼。而那个被抓住的人,黑衣裳却是短打扮,上身黑色衣衫,腰中全黑腰带,下面黑色松裤 ,裤腿绑带掖在靴子中。虽然也显得很精神,可和侍卫们一比,有种草莽气一下就被比了出来。 齐瞻今晚上也看明白了,太子这边的护卫绝对不容小觑,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护卫着这边。  而太子藏身这个农家小院,也许是借助他受伤的缘故,来做出仓促隐藏的样子来,引一些人出来。至于引什么人,估计应该是和那个中毒的女子有关系,甚至可能和皇后去长安城,乃至于常书文一家 突然回咸阳有关系。 之前齐瞻并没有想到这些,不过刚才太子的反应,还有今晚上发生的这些事情,都让齐瞻有了这种感觉。太子处理的,显然不是情情爱爱的事情。  出来扶着温竹青上了车,还没等齐瞻跟着上来,程统领已经跟着出来了,跑过来躬身道:“驸马,县主,太子吩咐几个侍卫护送你们回去,他们会远远跟着的,如果有什么事情,他们绝对能料理的了, 驸马,您也无须担心。” 齐瞻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回去了。” 程统领躬身行礼。 上了车,温竹青问道:“怎么回事?好像侍卫抓了一个人?” 齐瞻道:“你也看见了?是抓了一个人,半夜三更的不知道什么人靠近,你从沈御医那边出来的时候,侍卫们正好去抓。” 停顿了一下,温竹青道:“你看到太子对那个女人的态度了吗?分明是怕她自己,但是又绝对没有怜香惜玉。” 齐瞻点头:“我一开始就说,未必牵扯男女感情的事。” 温竹青蹙眉道:“但是太子妃的反应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往这方面想啊,你看看她最近一段时间的举动,难道不是分明一个吃醋的老婆?”说着叹气:“太子妃的举动确实误导了我。”  齐瞻点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也实在没时间多想……而且即便是现在也无须多想,我觉着常书文分析的挺到位的,皇后和太子封你做县主,一来是看重齐家和你在咸阳城的好名声,二来是齐家 财力雄厚,财力方面可以给太子做个后盾。他们并不需要咱们几头都占,所以有这两点就够了,其他方面他们反而可能还不希望咱们过多的牵扯。” 温竹青也知道了,点头道:“是啊,这应该是分析的比较到位的。” 顿了顿道:“不过我就是想不通,太子既然不是跟那个中毒的女子有什么感情瓜葛,为什么不和太子妃讲清楚?就任由太子妃那么的怀疑,不舒服,痛苦?” 这话齐瞻有点回答不了,他也不是太子,怎么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顿了顿道:“可能是太子妃一惊一乍的,或者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就已经跟太子闹别扭发脾气,太子生气吧?” 温竹青看着他道:“太子妃对太子那副小心奉承的样子,像是敢跟他发脾气的吗?” 齐瞻好笑,过了一会儿道:“人家夫妻怎么相处别人那里能知道?尤其太子太子妃这种身份,更不好揣摩。” 温竹青叹了口气。  齐瞻问她沈御医的情况,温竹青摇头:“这也是一个疑点。沈御医受的伤比那个中毒的女子重多了,是外伤,血流的到处都是,一般人看到这样的情况,难道不是赶紧的先救沈御医?太子却领着我先去 看那个中毒的女子,救治了那么长时间,才去看沈御医。枉我还一直断定他很信任沈御医。” “这跟信任没关系,他依然信任沈御医,只不过是重要性而已。”齐瞻道:“太子的身份,他身边发生的那些事,注定也让他不能成为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这个时候必然是谁对他更重要,他先抢救谁。”  齐瞻是男人,这方面分析的倒是合理,温竹青心里头不赞同太子的作为,但真的如齐瞻说的,太子如果太过讲感情,对他这样身份的人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也许很早以前就已经因为这个弱点被人如 何了。她也只能是摇摇头而已。 夫妻在车上说着这些事,齐瞻尽管已经有点眉目了,但是看她疲惫的很的样子,且温竹青并不是那么很想知道,围绕在太子、皇后等人身边的这些事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齐瞻也就没说。  到了家里已经都丑时末了,夫妻洗漱了上床休息。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娘家人来了 翌日。 依然是早早起来,温竹青坐在床上呆了半天,头都有点昏昏地不停打哈欠。 齐瞻心疼她,道:“你继续睡吧,我叫人去给省亲园子带个话,只说你病了。” 温竹青半天才摇头:“那哪行,主要是今天必然事情很多,沈御医的胳膊有没有问题,太子的伤口该拆线了,还有那个中毒的安宜……” 说到这里已经是摇了摇头,爬了起来。 不过今天注定不是很顺利,玮哥儿早上起来就哭闹个不停,奶娘和恬姑换着抱着转悠了半天了都没哄下来,没办法,只能来找温竹青。 温竹青过来查看了半天,也不是有什么问题,应该就是小家伙不高兴吧。  “今天就带着尚哥儿和朗哥儿去好了。”齐瞻道:“翊哥儿也别去了,他这几天也是烦得很了,在家玩行了。”朗哥儿还行,主要是朗哥儿性格比较好的,而且特别喜欢哥哥,只要有尚哥儿在,他一般就 不闹。 温竹青想了想,点头道:“好,就带尚哥儿和朗哥儿好了。”  收拾用过了早饭,带着大儿子、二儿子出门上车往省亲园子这边而来。走到了道路分岔的地方,齐瞻叫一个小厮先去农家小院那边,问问荷叶,病人有没有什么事情,如果有紧急的事情,就来省亲园 子禀报,温竹青便找机会告辞早点过去。 他们有时候先去看病人,有时候先来这边,所以今天来的也不算是很晚,到了园子上房,就看见不但太子妃在这边,太子也过来了。 皇后娘娘斜倚在榻上,看起来倒是有点懒洋洋的,见尚哥儿和朗哥儿过来了,这才叫人扶自己起来,让将朗哥儿放在榻上。尚哥儿肯定是坐不住,必然是要到处跑着玩的。 “那两个哥儿呢?”皇后问道。 温竹青笑着道:“早上起来为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就一直哭,哄了半天都哄不下,走的时候还哭着呢,翊哥儿有点发烧,睡着呢。” 皇后听了就道:“可怜见的,这天天得出门,孩子都受不了了。”说着对温竹青道:“你明儿也别过来了,好好在家歇两天吧,不知道玮哥儿有没有什么事,可怜见的,叫人多操心啊。” 太子妃点头道:“是啊,竹青妹妹今天早点回去吧。” 她今天穿了一件明兰色刻丝绣蝶纹云丝长裙,脸上带着端庄淡定的笑容,如果不是这几天温竹青在农家小院看到了太子妃的另一面,真的以为太子妃一直都是如此的雅致端庄呢。 “你也是啊,这几天怎么了脸色就这么的不好?想来也是累得很?”皇后又问太子妃。  太子妃笑着忙道:“儿媳能有什么累得?不过就是受风寒了而已,不,也不是受风寒,只是有些略微要感冒,御医说只是穿的稍微厚实了些,引得鼻子有些不通,吃了两剂药马上就好了。这边不就是和 宫里一样吗,也不做什么事,能有什么累得。” 皇后道:“这倒也是。” 声音刚停顿了一下,应该是要继续说别的,一个宫女就上前来,急忙的回禀:“启禀娘娘,太子,太子妃,吴苏来人了。” 太子妃一下脸色就变了,非常意外的样子:“吴苏来什么人?”  不等宫女回答,皇后道:“咦,没跟你说吗?你娘家前天来了个人带信,说你爹娘十几天前从吴苏动身,过来见你。”说到这里因为看见太子妃脸蛋一下子变得通红,眉梢猛地一皱接着松开了,皇后便 笑着道:“本宫答应了的。” 说着摇头叹气:“也是年纪大了,怎么就忘了告诉你了?”说着去看太子,微微嗔道:“你也是,怎么忘了告诉你媳妇?” 太子笑道:“实在是事情太多忘了。” 温竹青笑着没多说什么,齐瞻转头看了太子一眼,见太子表情平静,太子妃刚才的慌乱也是一瞬间,接着就恢复了。 “既然来了,你就去看看吧,想来一路上也是颠簸辛苦,倒是不用急着过来,本宫这里有你妹妹陪着,用过了午饭再过来也不迟。” 皇后吩咐道。 太子妃站了起来,福身道:“是。”退下的时候,扫了太子一眼。 太子却并没有看她。 齐瞻心里琢磨,这夫妻俩之间,难道还不止是冷淡、吃醋等等这些事情?这时候太子妃的娘家人来,似乎有点太巧了。 太子妃走了,皇后对太子道:“你的事忙完了,就准备准备,也该回去了。” 太子答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皇后又对温竹青道:“竹青,我们走了之后,你在这边还是和以前一样,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今后还是怎么过日子,不要有太大的改变,也无须跟本地的侯爵勋贵、官员乡绅的来往太多。那些人接近 你,也未必都是一团好意。” 温竹青和齐瞻道:“是。”  “倒也不是说,不要和他们走动了,毕竟你现在的身份,你不去走动别人,别人都来要你府上走动。这就要驸马多动动心思了,君子之交淡如水,逢年过节的走动是可以的,不过官场上,勋贵间的一些 事情,能不搀和就不要搀和,他们有些什么心思,咱们不去多琢磨,只拿定咱们自己的主意就是了。” 齐瞻忙道:“是,儿婿知道。”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夫妻是聪明的,心地又好,本宫是放心你们的。”  太子在旁边笑了道:“母后说得对,竹青妹妹和妹婿都是聪明人,且真不是有功利心的人,从他们说话做事就看得出来,如果心思太多,真的做不出来之前的那些事情,这也是儿子亲眼看到的,母后放 心吧。” 皇后笑道:“放心,本宫怎么会不放心?”说着问他道:“你岳丈岳母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太子笑道:“等一会儿吧,他们父女母女也是很久未见了,必然有很多体己话要说,儿子就先不过去了,有的是时候见面呢。”  听他这样说,皇后也就点点头没多说。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拆线 皇后今天的情绪也不高,过了一会儿就脸上露出了疲色,而正好这个时候宫女禀报,襄阳侯夫人带着二姑娘求见。 皇后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看太子一眼。 太子笑了笑道:“母后还是见见吧,不给她将话说明白,她是不会死心的。七弟那边虽然说还空悬着一个侧妃之位,可怎么也轮不到她。” 皇后微微的一惊,看着他道:“你这话说的……” 太子笑了道:“妹妹和妹夫也不是外人,这些人的心思还用得着猜吗?之前徐大人那边就是好些话没说明白,弄得也不是很好,谁心里不舒服谁心里知道。” 皇后脸色微微的有点不好看,顿了顿点头:“传进来吧。” 温竹青就看了看齐瞻,夫妻俩起身准备告辞。不过不等他们说话,太子已经笑着道:“这话我也不好在跟前听着,母后,儿子也就先告辞了。正好,有些东西给妹妹和妹夫。” 皇后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三人从皇后这边出来,才走到门口便看见进来了母女两个人,那两人一见太子便急忙的上前磕头行礼,口称:“臣妇(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点了点头:“请起。” 母女俩起来,又赶紧的重新给温竹青和齐瞻跪下:“臣妇(臣女)拜见县公主殿下,拜见驸马爷。” 温竹青让她们起来,也没多说什么便走了,太子倒是将那个叶二姑娘盯着看了一眼,面无什么表情。 出来了温竹青问道:“太子,沈御医和安宜的情况如何?你的伤口今天是要拆线的,是在这里还是过去那边?”  太子道:“就在这边吧,今天我不过那边去了。安宜已经交给了侍卫们,需要审问一些东西出来,她的情况你就不用管了,应该是死不了。沈御医应该也没什么事,今早上的时候便醒了,他自己说他自 己没有问题,你过不过去都没关系的。” 温竹青点点头。  太子看了看跟在后面走着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齐瞻,突然好笑:“妹夫,你成天就这样陪着妹妹,不管其他的,也不管生意了?本宫听人说,你府门口等着找你的人每天都排道胡同口,你倒真放的下 心?” 齐瞻笑道:“生意也没什么重要的,就算是我不管,天也不会塌下来,就算是榻下来了,也有高个子的顶着。竹青带着孩子,她一个人必然照顾不过来,我跟着有个照顾才好。” 太子微微的笑,过了一会儿却不知道为什么,轻声叹了口气。 到了太子住的房院,进屋之后子苓将药箱子拿了过来,温竹青叫人端来水,洗手带上围裙,手套,拿出来剪刀、镊子和消炎药。  太子坐在那边,宫女将衣裳给解开了,温竹青过来查看了一下,伤口愈合的还不错,伤口有点红,这并不是炎症,而是因为受伤这几天,太子并没有避讳晒太阳,他希望伤口尽快的好,而因为受伤的 部位也不是脸上,也不在乎什么留疤不留疤的,所以温竹青也鼓励他多晒太阳。 拆线很简单,剪开了之后,用镊子将线头抽出来就行了。因为伤口已经愈合,所以基本上不会有血,顶多是跟出来一些液体,用沾了消炎水的棉花球擦去就可以了。 太子坐在榻边,看了看自己身前专心致志给自己拆线的温竹青,抬眼又看了看齐瞻,齐瞻正背着手看挂在墙上的一副字画。 太子又看了看温竹青。 这么近,能看得到她的眼睫毛很长,一双眸子漆黑专注。 “这个消炎药每天两次擦着,现在可以洗澡了,只是稍微注意一下,伤口不要一直泡在水中就可以了。”温竹青将棉球放在了瓷碗中。 她刚一动,太子马上转开了眼睛。 “多谢妹妹,如果不是你在,这些事情还真的是有点麻烦。”太子笑着道。 温竹青也笑了道:“何须这样客气?我本来就是大夫。” 宫女上前来帮着太子整理衣裳,温竹青转身去收拾药箱子,齐瞻也看完了墙上的画。  太子起身去里屋,过了一会儿出来了,手里拿着像是账本一样的东西出来,对齐瞻笑道:“生意上的事情,朝廷是不插手的。不过有些情况还是可以和妹夫先说说,府里你二哥是做丝绸生意的,也不知 道想过没有,自己开个丝织厂,买些织机来织布?” 齐瞻心中一动,二哥这次回来还真的说过这话,可见是真的,朝廷真的有这方面的动向。 他当然需要低调一些,不想让太子觉着自己好像能的很什么都预先知道,因此脸上稍微的惊讶:“咸阳开丝织厂?咱们这边无论是桑树还是桑农都跟不上啊。到底不是适合种植桑树的地方。”  “桑树也没那么娇贵,主要是丝绸行业已经在江南那边做开了,别的地方好像争不过似得。不过本宫觉着,西北有西北的好,只要桑树种植扩大了,那么自然而然便有人出来养蚕,丝绸业也是可以发展 的。” 说着将账本递给他:“这是这段时间本宫在这边实地查访,比较荒芜的土地,可以改种桑田的。这是誊抄的一份,妹夫,你可以考虑一下。” 这话都几乎是给他挑明了,齐瞻当然不能再装傻了,如果生意人真的那么傻,还做什么生意啊。 因此笑着接过来,道:“朝廷有这方面的意思?那敢情好啊,我二哥是做丝绸生意的,丝织厂他必然有兴趣。” 太子笑着点头:“江南有苏绣、顾绣,母后一直都耿耿于怀,我们西北没有一门出名的绣艺,但其实这边的绣艺也有自己的特点。既然有顾绣,那说不定会有齐绣,或者温绣?” 说到这里太子笑了:“其实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传甲一方的绣艺,让西北的百姓们有一门能吃饭的手艺。”  温竹青笑着道:“太子的意思我们知道了,这也是好事,西北能出丝绸,就必然能出有名的绣艺。”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种桑养蚕 因为太子身体里的毒素还需要清理,所以之前开的方子还是让继续吃着,三五天之后在看情况,那时候应该就差不多了。 在这边简单说了几句,温竹青和齐瞻就出来了。  太子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门口,之前还说,去不去看沈御医全凭温竹青,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改了主意,道:“不用去看了,他的伤也不严重,竹青妹妹和妹夫还是回去歇两天吧,这几天奔波的很,也 是很累了。” 温竹青和齐瞻道谢告辞,出来了上车,温竹青还是决定去看看:“只要昨晚上没什么,那就肯定没事了,所以还是去看看放心,现在去看看,没事的话明天后天真的就不用来了。” 齐瞻也知道她,并不劝,笑着点头。 从这边出来很快到了那个农家小院,到了这里才发现,这边的大部分人已经撤了。 看样子这边就是临时给太子养伤,另外也是做出遮掩的举动引人上钩的,而引来了那个中毒的女人安宜,还有昨晚上抓的那个黑衣人,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 进了院子,果然也没几个人了,两三个太监迎出来给温竹青磕头行礼,温竹青问其他人呢,太监回禀说已经都回去了。 进了沈御医养伤的屋子,荷叶从里面迎了出来。 在这边照顾的还有两个宫女,再无其他人了。温竹青问道:“沈御医情况如何?” 荷叶道:“还好,并没有出现发烧的症状,今早上还起来吃了点东西。” 这说明沈御医自己感觉良好。 正说着话,沈御医的声音已经从屋里响起:“县公主来了?” 温竹青刚走进里屋,沈御医被宫女搀扶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床了,三人过来磕头行礼。 温竹青忙道:“免礼。你感觉好些了?” 沈御医起来,笑着躬身道:“好多了,县主医术高超,用的药也合适,晚上略疼,早上起来连疼痛感都轻了很多。”  他是大夫,对这种伤自然是有数。温竹青也知道,必然是不会那么轻松的,缝针之后的几天,起码还是很疼的,不过因为是外伤,并没有伤及内脏器官,所以看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 “县主是从皇后那边过来吗?太子情况如何了?”沈御医还惦记着太子的伤势。 温竹青道:“已经拆线了,没事。” “毒呢?”沈御医问道:“中的毒可清除的差不多了?” “药还是要吃几天,就差不多了。”温竹青笑着道:“沈御医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太子的病没有大碍。” 沈御医点了点头,叹气道:“太子妃对我实在不信任,不然若我能跟着太子去,也不可能让太子中毒。” 温竹青眨巴了一下眼睛,转头看了一眼齐瞻。 齐瞻也纳闷的看了她一眼。 沈御医道:“我孙女也是有些医术的,若是她这次能跟着太子来,近身照顾的话,也不至于让太子受伤那么长时间没人治疗。太子到底是一国储君,若是这一次有了意外,我真的是百死难辞其咎。” 温竹青没说话。 齐瞻倒是笑着问了一句:“沈御医的孙女也会医术啊?也在太子身边效力?”  不是齐瞻好奇,主要是沈御医的话说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问清楚两人心中全都是疑惑,而此时屋里还有宫女两人,谁知道这两个人是太子的人,还是太子妃的人?若是太子妃的人,禀报现在的情 况,太子妃在想多了怎么办? 齐瞻这样一问,沈御医顿时一惊,老脸涨红了道:“原来县主和驸马不知道……老朽多言了,多言了……” 齐瞻笑道:“知道什么?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倒是说明白的好。” 沈御医有点不自在,讪讪然的道:“老朽以为县主知道……我的孙女是太子东宫的侧妃……因为有孕在身,这一次没能随同前来。” 温竹青和齐瞻终于明白了。 温竹青没多说什么,笑着道:“沈御医身体恢复的不错,那这样的话,明天后天我就不过来了,大后天我来换药,如果有什么事情,叫人去齐府找我就是了。” 沈御医忙躬身道:“是,劳烦县主了。” 温竹青笑道:“没事。” 荷叶这两天就在这边照顾。夫妻俩出来上车,今天还早,这会儿还不到午时,况且终于能休息两天了,夫妻俩都松了口气。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太子多出去的那个女人不是中毒的安宜,而是沈御医的孙女,难怪太子妃对沈御医那么不信任,全都是因为这个。至于那个安宜,太子妃以为是太子看中的人,但其实不是, 太子是要引她出现,活捉她然后查问出来一些事情,从外表看可能就显得有些太在乎安宜,让太子妃误会了。” 温竹青说到这里叹气摇头:“我就是不明白,夫妻之间有话为什么不能说清楚,太子为什么一定要让太子妃那么难过痛苦?” “因为夫妻中间有人,所以才如此,他们夫妻又不是心连心的。”齐瞻一句话解释的很清楚。 他早已经看清楚了这个问题。 “沈御医的孙女是侧妃。”温竹青琢磨了一下。 按照正常的来说,即便是皇子的侧妃,起码也是侯爵出身才配得上,今天那个襄阳侯夫人带着她自己的女儿,不就是想当七皇子的侧妃? 七皇子之前有一段时间在咸阳这边,所以齐瞻和温竹青都知道,他已经有一位侧妃了,就是将近十年前,在咸阳做知府的徐大人。 而徐大人并不是如汤大人一般一步步爬上来的,他原本是京官,外调咸阳为知府,是为了给他自己镀金的,做了两任知府之后回京,便直接进了六部,现在已经进了内阁了。 而徐大人的岳父,是现在的内阁首辅大人。 所以他掌的是实权,地位当然不低。他的女儿才是七皇子的侧妃而已,而现在太子爷的侧妃,却是御医的孙女。 沈御医并无什么厉害的背景和靠山。加上他透露的,他的孙女已经有孕,太子没带来,这可能说明,太子比较宠爱沈御医的孙女。  这一点才是太子妃对沈御医深恶痛绝的原因。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提前一步 太子来咸阳城做的事情,他自己事先必然是知道,必然心里明白是有一定的风险,所以才没有带沈侧妃来涉险。 这一点太子妃必然也感觉到了,所以那么愤怒痛恨。 温竹青想了半天,又叹了口气。 “太子妃挺奇怪的,”正好,她才想到太子妃,齐瞻就在说太子妃:“娘家爹娘来看她了,她不但不惊喜高兴,反倒是有点紧张……你看出来没有?” 被他这样一提醒,温竹青也想起来了,点头道:“是啊,是有点奇怪。好像很紧张。”  “皇后带着太子、太子妃到咸阳已经四个月了,照理他们如果想来探望女儿,早就应该过来,而不是现在快走了才来。”齐瞻道:“现在来,倒像是有什么事情,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但是因为有事不得不 来。”  顿了顿又道:“还有太子和皇后在这件事上都很奇怪,他们两人明明早知道太子妃的娘家爹娘要来,却都瞒着太子妃……皇后虽然说忘了说,但谁信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忘了说?还那么巧,她忘了也 就罢了,太子也忘了提?” 温竹青想了想,摇头:“是啊,真是奇怪。”顿了顿又叹气道:“不过我也懒得想那么多。” 齐瞻好笑,道:“嗯,你不用想,我来想好了。”  他知道,温竹青现在不愿意考虑这些事情,是心思不在这些事情上,她满心思的都在儿子、自己身上,每天又要忙着给皇后请安,这几天还要给太子看病,给那么多人看病,还要想着诊堂的事情,偶 尔还要琢磨一下茶铺子的生意。这些已经够她考虑的了,温竹青现在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她的心思已经不大愿意放在一些她不愿意参与,不想搀和的事情中。 温竹青去看太子给他的那个本册,道:“这上面都是适合种桑田的地方?咱们西北缺水,这样的地方多不多?” “沿河就很多。”齐瞻道。 “太子这是在帮咱们先占个有利的位置?”  齐瞻一下笑了,想了想道:“应该还有其他原因……西北这边种桑树、养蚕、开织机等等这些,全都不是那么容易的,要做就需要有财力的人介入,才能尽快的打开市场。这应该是太子考虑的一点,其 他的……有没有私心我就不知道了,主要是看你这个义妹到底值不值得未来的皇帝给咱们假公济私。” 温竹青‘噗嗤’笑:“不管,横竖咱们先知道了,赶紧回去跟二哥说,叫二哥在这里面选合适的地先占上。” 齐瞻点头:“这是自然,二哥之前就已经察觉到朝廷有这方面的动向,跟我还商量过,只不过因为这段时间忙,也就没管。正好回去了可以着手准备了。” 温竹青过来靠在他身上:“你今天下午不要出去,也好好歇一歇,明天再去忙生意上的事。” 齐瞻这些天跟着她护着她,话不多说事不多做,但是不表示他不累。 齐瞻笑:“嗯。”搂着她低头看了一会儿,唇便落了下来。 …… 到家之后,洗了澡放松一下,用了午饭之后,温竹青搂着孩子们睡觉去了,齐瞻原本也想休息一下的,不料齐麓那边来人叫他过去。 来到了二哥这边的书房,齐麓一见他就道:“驸马爷倒是忙得很,这几天白天不在,晚上也不在?” 齐瞻一下就笑了,过来坐在了椅子上:“二哥连这个都知道?” “能不知道吗?不知道就坏了。”齐麓摇头,给他送过来茶杯:“到底怎么了?忙什么呢?” 齐瞻叹气,对亲哥哥自然不用隐瞒,将这些天忙碌的事情全都说了。  齐麓听的很仔细,不过很多地方齐瞻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就更不明白了,皱眉道:“怎么这么多事?那太子爷到底折腾什么呢?你有没有找袁伟和陈轩问问?或者问问汤大人也行啊,汤大人看样子也是 很想跟咱们的关系更好一些,前天见了我还问呢,你都忙什么呢,好些天不见人了。” 齐瞻道:“我也想问,但是考虑了一下。问问袁伟还行,但是汤大人和陈轩,暂时还不要询问的好,尤其是陈轩,还是长安那边的,我专门跑一趟过去说这些,只怕叫人知道了不好。” 齐麓一顿,皱眉道:“你担心被人盯梢?这么严重吗?”  齐瞻想了想点头:“也未必不会被人盯梢……也许不是专门盯着我,但既然皇后、太子都在咸阳,那么到处盯着的人自然多,咱们做什么事情当然需要谨慎一些。何况整件事到目前为止,除了竹青治疗 太子和其他人的伤势之外,暂时没看出来哪里将我们牵扯进去了,所以就没多问。” 一顿又道:“当然,我自己心里还是琢磨过得,虽然不多问,不过大致弄明白一些事,比糊里糊涂的强。” 齐麓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是。多想想,心里头明白就好,也别叫人将咱们给装进去了。”又想了会儿道:“你说太子妃娘家在吴苏?” 齐瞻点头:“说是从吴苏来看太子妃的。只是挺奇怪的怎么快走了才来探望?而且还是现在这个多事之秋?总觉着有点怪异。” “姓什么?”齐麓问道。 齐瞻想了想,道:“之前好像不知道从哪里听人提过,太子妃娘家姓赵。”说着看齐麓:“二哥,你听过?” “姓赵?”齐麓一下站了起来,来回的走着,嘴里还在嘀咕着:“赵……姓赵,吴苏人……” 齐瞻有点钱奇怪:“怎么了二哥?你想起什么来了?吴苏姓赵的……有你知道的人?”  齐麓点头:“苏州皇家织造局就在吴苏,织造局织造姓赵,这位赵大人可真真是有钱有权,掌控者全苏州的纺织业,苏州的纺织业又占了咱们大周朝的二成,这可不是小数目。松江府那边每年的丝绸量 不少了吧?但是比起苏州来差远了。”  齐瞻疑惑的道:“你怀疑这位赵姓织造是太子妃娘家的什么人?是她爹?”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抓住先机 齐麓点头:“织造局可是肥的流油的差事。官场上有这种话,最肥的差事是哪些?管盐的,管铁的,管丝绸的等等这些。只要是官家的织造局,织造必然是背景雄厚的人,别看织造不过才是个五品官,但就 是拿京城的一品官职来换,都没人肯换。这种官职基本上都是皇家自己人把持了。” 齐麓说着一摊手道:“太子妃的爹,不就是皇家外戚了?这很有可能。” 齐瞻听了半天没说话。 如果说苏州织造局真的是太子妃的爹在里面做织造,那么,这一趟非常巧合的时间来必然不会那么简单,必然跟太子最近神神秘秘做的事情有关系。 正好,齐麓也在说这个:“我觉着,太子妃娘家爹娘这时候来必然不那么简单。肯定和太子有关。”  齐瞻道:“那到底是什么关系?目前知道的,就是太子遇刺,行刺的工具是一支簪子。然后一个女子中毒了,所中之毒与行刺太子用的簪子上的毒是一种,然后太子藏身一个农家小院,引一些人出来, 目前知道是抓住了一个。” 说着补充道:“这是我知道的。” “你必然也猜测到了一些事。”齐麓道。 齐瞻想了想,点头:“我猜,太子的所有举动可能和两件事有关系,头一件是我早就想到了的,一直在琢磨的,第二件是刚刚二哥说了太子妃父亲可能的身份,我想到的。” “都是哪两件事?”  齐瞻道:“头一件,我猜也许和修建地下水道的事情有关系……长安城的布政使司大人是新调任的,这一点我就觉着奇怪,正好要修地下水道了,就新来了一个直接掌管这件事的官儿?如果不是有什么猫腻,平白无故为什么换了之前的那位?虽然之前那位进京述职的时候有传言说可能直接升任了,不过到底还有一年任期才满,何至于连一年都不做完?再说了升官的事情不都是要传个一两年,这位倒是 好,直接去就升了?很明显,这个决定是比较的仓促,或者说,京城的吏部或许是临时决定,或许是出了什么事。” 齐麓点了点头:“你怀疑和贪腐有关?” 齐瞻点头:“除了这个我还真的想不出来别的了。太子被刺,这不是小事,太子是储君,是将来的皇帝,说的严重点,这跟行刺皇帝有什么区别?敢做这种事的人,胆子实在也太大了。” “换句话说,做这种事的人,估计是到了生死关头了,如果他不行刺太子,那反过来就是他死了。而且很有可能不止一两个,且关系必然是非常大,才让这些人做了如此的决定。” 齐麓点了点头:“有道理。”  “太子出来办的事情,还带着如此的凶险的,牵扯朝廷官员的,”齐瞻说着喝了一口茶,道:“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还有其他的事,贪腐到了一定的程度,也会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且如果是很大的一 串贪腐,从京城到地方……这才让太子费劲如此。” 齐麓道:“这是有可能的,你说的第二件,是不是因为太子妃的爹过来了?咱们权且认定太子妃的爹就是那个吴苏的织造局织造,你觉着,贪腐的不仅仅是修建地下水道的银子,可能还有丝绸?”  齐瞻点头:“对,你刚刚一说,我猛地也是灵光一闪想到的。这种贪腐显然不是才发生的,必然是很长时间了。而修建地下水道是去年年底的时候皇上才决定的。若是说牵扯一串官员,实在有点不太可 能。” 他说着拿出来太子给自己的账册,道:“这个是太子给我的,上面记得是长安、咸阳周围几处上百亩的,适合改种桑田的地。” 齐麓忙接过去看,吃惊的道:“为什么给你这个?” “太子已经明说了,要发展西北这边的养蚕种树、纺织丝绸行业,这对西北来说是好事,百姓们也能多个糊口的行当。二哥,这件事你不是已经有所察觉?” 齐瞻道。 齐麓点头:“是啊,我是做丝绸生意的,这方面能不提前知道?那还做什么生意?”他摇着手里的账册:“太子这是给你个好处?” 齐瞻点头:“应该是这个意思。二哥,原本我也要找你说这事。横竖丝绸生意一直你管着,这账册就给你了,你看着弄……咱们买了桑田,是不是也要进织机啊?”  “当然!”齐麓点头:“这还用说吗?我之前原本就打算买织机开场子的,只是还在探听多一点的消息,现在你既然拿来了这个,那还用得着考虑吗?”他先打招呼:“对了,这样的话,公中的银子我可能 支取的要多一些,你有个准备,现银链别断了。” “放心,我最近不用银子。”齐瞻道。 生意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定了,继续说刚才的事。 “所以你怀疑,这边丝绸业的消息叫江南那边的织造局官员们知道了,也坐不住了想分一杯羹?再加上这边来了个可能是他们的人?”  齐瞻点头:“对,就是这样怀疑。这些人在京城必然是有一个靠山,或者是一群围绕在谁身边的人……官场上的说法,叫结党营私。他们在江南那边贪墨还不够,把手伸到了西北这边。而太子布了这么 大的阵仗,可能是想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齐麓皱眉想了一会儿,点头:“你这些天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不少的蹊跷端倪,这样考虑可能有六七分真的。那你就更要谨慎一些了,这些人既然连太子都敢行刺,对别人当然不会客气,他们暂时没有对 你和弟妹动手,应该是觉着你们在这里面不重要,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齐瞻点头:“我已经布置了,今后出门会多带护卫的。我也发现了,太子的侍卫统领程大人,其实已经叫侍卫暗中保护,最近出门,半夜走动了两次,护卫们发现了,偷偷跟我禀报过。”  齐麓一听道:“那就行,你和弟妹多注意。”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指桑骂槐 温竹青这一觉睡到了下午酉时许才醒。 起来发现尚哥儿倒比她起得早,已经跑外面玩去了,温竹青洗漱换了衣裳出来,抱着玮哥儿去崔氏那边坐坐。 一回来温竹青就问玮哥儿的情况,恬姑说早上哭了挺长时间,最后还是哭累了睡着了的,检查了一下也没什么问题,也许是小孩子哪里觉着不舒服。 温竹青起来还又检查了一下,看看有没有头发缠住了手指头或者脚趾头,或者身上被虫子咬了什么的,这种情况很多见,但大人往往发现不了,小孩子又说不出来,只能一直哭。 检查了并没有问题,玮哥儿除了早上起来哭了很长时间,一天也都没有在哭,况且他现在能听得懂大人的话,如果真的是身上哪里疼,大人询问他,他会用他的小胖手指头指。 确定没事,温竹青抱着他来到了崔氏这边。  才进院门就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很响亮的说着话:“前几个月二奶奶不在,五奶奶又不管这边的事,那些个账目都乱套着呢!被人克扣了多少?二奶奶回来了不说找人赶紧的算算,把欠大家的钱都给补 上,反倒说些不咸不淡的话,那三五吊钱主子们不放在眼里,可正经奴才们靠这些活命呢!您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 温竹青一听这话,顿时惊讶,转身叫恬姑上前,将玮哥儿交给她抱着,她走进院子,就往出声音的地方去。 那边是个侧院的倒座间,一个婆子坐在倒座间的门槛上正口沫横飞的说着,有丫鬟已经看见五奶奶过来了,顿时急忙的过去捅那个婆子:“婆婆,婆婆别说了,快别说了,五奶奶过来了……” 那婆子似乎并不怎么害怕,不过倒是真的不继续嚷嚷了,盯着温竹青过来,大约还想着怎么表示一下自己是不怕的,但是院子里有几个丫鬟已经跪下去了,那婆子撑了撑,还是站起来躬身。 “你叫什么?谁的奶娘?听你话里的意思倒是谁克扣了你的钱?”温竹青问道,这个婆子其实也就三十来岁上下,但是听丫鬟叫她‘婆婆’,那应该是府里哪位少爷的奶娘。 “哎呦董婆婆,您快跪下吧……”就是刚刚过来捅那婆子提醒她五奶奶过来的丫鬟,跪在地上侧头看那婆子,见她居然直挺挺的站着,又惊又吓的低声叫。 董婆婆还是撑着没跪下,倒是马上回话了:“启禀五奶奶,我们这几个人的月钱发错了,每人都少了两吊,独独我少了五吊钱!您说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奴婢们……” “奶奶问你话,你是谁的奶娘?”恬姑还是那个小爆炭脾气,那婆子不回答五奶奶的询问,她顿时就忍不住了,在旁边厉声道。 玮哥儿正左右的看着,被恬姑这样一喊,顿时一愣,先看了看恬姑见她盯着别处,于是跟着看了看,小嘴一扁一扁的。 恬姑看他想哭的样子,忙哄他,抱着走开了一点,离远了还瞪了那婆子一眼。 那婆子顿了顿,才道:“好叫五奶奶得知,奴婢是二哥儿的奶娘,董氏。” 二哥儿,就是二少爷齐坤英,道哥儿。 温竹青道:“月钱每个月都发,怎么就能欠下那么多?一开始出问题怎么不去找账房?你说的还有几个人,是哪几个?”  “哎呦,奴婢去找账房,账房们连奴婢理都不理!何况这件事二奶奶清楚,奴婢只找二奶奶,其他的人不找,那是她们不想要,奴婢可是要的,奴婢没这些钱就活不下去了!”董婆婆说着说着,都有点 耍无赖的感觉。 温竹青皱眉正要追问,一个丫鬟从内院跑了出来,笑着过来道:“五奶奶来了,快请进去吧,二奶奶等着您呢。” 那丫鬟说着去看了那董婆婆一眼,皱眉道:“你的事二奶奶不是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吗?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的做什么?该是你的一文钱不会少你的,不该是你的,你还想强要?” “哎!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个小蹄子……” 温竹青没有在听丫鬟和那婆子吵架,而是直接进内院了,转身又将玮哥儿抱了过来,玮哥儿这才高兴了点。  她听着似乎还不是真的欠了那婆子的月钱,似乎还有什么事情在里面。也是,府里头的月前每个月按时发,怎么可能欠谁的?再说了,如果谁当月的没发,只怕是早就找人了,怎么可能还欠了五吊钱 不吭声,二嫂回来了才在这边吵? 崔氏在西跨院的抱厦中纳凉,坐在窗户前的罗汉塌上,看见温竹青过来了,笑着招手:“弟妹,快进来。” 温竹青转到门那边走进来,过来也坐在了榻上,玮哥儿一眼就看见了窗台上放着一个大佛手,马上就跑过去拿起来玩。 “你不用理那东西,我已经跟如秋说了,如果那东西还闹的话,就叫她走人,府里不养着她了。” 如秋是齐麓这边的姨娘,道哥儿的母亲。 “怎么回事?怎么说欠了她五吊钱什么的?还说其他几个人也欠了?”温竹青抱过来玮哥儿坐在自己怀里,拿出来手绢给他擦擦小脸。  崔氏叹气道:“这话都是去年的了,去年我娘家不是出了几次事?我回去了好几趟,二爷跟着回去了两回,家里、生意上的事情就越发的忙不过来了。也顾不上孩子们,当时我就跟几个孩子的奶娘说, 她们辛苦了,多费心照顾少爷们,半年就给她们多发一个月的月前。她们这些人一个的月前也有两吊,所以去年一年多拿了四吊钱。”  “不过那也只是去年,我也说明白了。别人都听得明白,这有这个董婆子装糊涂,愣说是从去年开始,往后每年都多四吊钱。这不今年六月过了?她就找账房多要两吊钱,账房自然是不给,她就闹了起来,我叫身边的大丫鬟,还有如秋都找她谈过了,偏偏那婆子咬死了我说的就是从去年开始,每年都有。”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处置奶娘 崔氏说着摇头:“齐家虽然不缺那三五吊钱,可也不能叫一个下人胁迫住了。别人没有要的,只有她,而且还不知道怎么算的,说她去年年底的红利银子不对,一共欠了她五吊。这几天也是把我恶心坏了。 ”  温竹青惊讶的道:“这样的人还跟她啰嗦什么?直接赶走就是了!道哥儿都五岁了,还用得着……”说到这里一顿,已经想到了:“如秋那边如果有什么意见,二嫂倒是和她谈清楚就是,我感觉如秋不是 个糊涂人。” 崔氏叹了口气道:“我要是去跟她说,如秋必然是全都照我的吩咐,说不定马上就把董婆子赶走了。只是那样,实在是她心里不舒服,我心里也不舒服。” 温竹青想了想道:“她是不好违拗你的意思?”  崔氏苦笑:“何止是不违拗,简直就是说什么做什么,叫她往东不敢往西的……但其实你知道,我是不愿意让她那般的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来。董婆子是道哥儿的奶娘,府里头七位少爷,只有道哥儿是庶 出的,也不知道是有人在哥儿面前说什么还是怎么着。有一次道哥儿跟僧哥儿打架,哭着去找二爷,说他是外面捡的,不是母亲生的……” 这个母亲,自然说的是崔氏。 崔氏说着摇头:“把二爷心疼的……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竹青听了道:“孩子懂什么?说到底是身边有教唆的人,二嫂,我劝你尽快的处置那个董婆子,不要叫她继续待在道哥儿身边了,这样好好的孩子都给教唆坏了!齐钰就是个好例子,当初孙氏走的时 候,齐钰什么都不懂,要不是身边那起子奶娘丫鬟的教唆,齐钰也不会别别扭扭的到现在。” “我知道啊,但是我实在不愿意让如秋那副……” 崔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丫鬟挑帘子进来,停顿了一下看见二奶奶已经不说话了看着自己,忙躬身回禀:“二奶奶,秋姨奶奶来了。” 崔氏道:“请进来吧。”说着转头对温竹青做了个苦笑。 温竹青便轻声道:“二嫂若是觉着不好说,我来说好了。”崔氏房里的一些事情她也知道。 如秋原本是崔氏的丫鬟,所以对崔氏一直都恭恭敬敬地,所有的事情都是惟崔氏之命是从,不过她这样让崔氏也有些难办。 如秋是生了儿子的,且正如崔氏说的,道哥儿是两房主子少爷们中唯一的一个庶子,道哥儿若是听到了什么叫他小孩儿觉着委屈的言论,去找齐麓哭,齐麓必然是会更加的心疼。 这种情况下崔氏就不好在对如秋那边有什么多余的话,而董婆子是道哥儿的奶娘,这年代将奶娘看的重,等于是孩子的半个娘了,对于董婆子,崔氏就更加的不好多说什么,更别说将她赶走了。 内宅的中馈,这些年一直都是崔氏和温竹青一起管理,主要是齐家太大,且正好分了东府和西府,所以两人各管一处,倒是也不乱。 温竹青管的是东府,西府这边一直都是崔氏说了算,但既然有崔氏不好处理的情况,那温竹青出面处理也没什么。 如秋进来了,满脸涨红的,应该是丫鬟给她禀报的时候也说了,董婆子刚才跟五奶奶面前也唠叨嘀咕了半天,所以进来了之后便跪下了道:“妾身拜见县主,见过二奶奶。” 崔氏道:“起来吧,一家子人何须如此行大礼?”说着看了温竹青一眼,点了点头。 她这是答应了,让温竹青处理。 如秋站了起来,讪然的对温竹青道:“县主……” 温竹青笑了道:“别这样称呼,府里头的人我都是说过了,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是怎么叫,县主那是在外面的身份,我在齐家,当然还是五奶奶。”说着叫丫鬟:“还不赶紧扶姨奶奶坐下?” 丫鬟忙过来作势搀扶,如秋便坐下了。 “董婆婆是个浑人,月钱的事我跟她解释过几遍了,就是听不明白,算不过来这个账,今天还在五奶奶面前胡言乱语的,妾身已经训过了她。”如秋讪讪的道。 温竹青点了点头,笑着问道:“你训过了她,她是怎么回话的?” 如秋没想到五奶奶会追问这样一句,一呆之下更不自然了,嗫嚅着说不出来话,偷眼的看崔氏的表情。 崔氏端起杯子饮茶。 温竹青道:“她是怎么回话的?”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声音都不是很高,但是就是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顷刻间就压向了如秋,如秋顿时慌张起来了。 “她……她只糊涂着,她,她是个浑人……”结结巴巴的说着,如秋却就是说不清楚,董婆子说了什么。 她这幅样子温竹青自然看明白了,显然那董婆子说的话不是那么好听的。  冷淡的一笑,温竹青道:“她虽然是道哥儿的奶娘,可到底是府里的下人。哪有下人反过来逼迫主子给她钱的?何况还不是真的欠了她的月钱,主子有心赏她,是因为念在她辛苦的份上,她倒利用这个心思,将一次的赏赐一定要逼着主子变成长期一定要给的钱,这不是变相给她自己加薪?如果给她加了,府里其他的下人加不加,不加的话,全都如她那般的坐在二奶奶的院子门槛上指骂,这府里的规矩 还守不守?”  温竹青说到这里盯着如秋:“二奶奶掌家多年,别的人都知道恭恭敬敬地,便是有什么一点半点不对的,过来找二奶奶正经的禀报,二奶奶的性子难道是不好说话的?她依仗谁的腰子,坐在那边指桑骂 槐?”  最后的一个问题明显已经指向了如秋,如秋顿时着急起来,眼圈都红了的道:“五奶奶明鉴!我怎么会指使董婆子来二奶奶这边闹?我……我没那个胆子,也实在不是那样的人,董婆子这番作为,我也 是苦劝过几次的,只是她糊涂着,一定认定了那钱该是她的,我实在也是没办法。” 说到这里眼泪便掉了下来,拿手绢出来擦。  崔氏抿了抿嘴,看了温竹青一眼。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戳脊梁骨 温竹青岂能不知道如秋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齐瞻曾经偷着跟她笑二哥,说齐麓就是喜欢那种温柔小意的女子,崔氏和两个姨娘全都是这样的性格。 崔氏之前收了不少孙氏的排揎,也看温竹青做的一些事,好歹的想通了,在内宅的中馈方面强硬了不少,但如秋却正经是个软弱的性子。  说这话不过就是激一激如秋罢了,听她这样说,便道:“你好歹也是府里的主子,道哥儿的亲娘,一个婆子你都拿不住?还苦劝,你说话就这么不被下人重视?是不是反过来你那个院子里的下人还想拿 住了你?” 如秋更说不出来话了。 温竹青道:“道哥儿是庶子不假,可正经这话你是听你们家二奶奶说过,还是我说过?是五爷说过,还是道哥儿的亲爹说过?” 如秋一听都着急了,急的双手乱摇:“不不不,怎么可能,爷、奶奶们怎么会说这话……”  温竹青就道:“既然我们不会说,你这个当娘的也不会说,那到底是谁说的?道哥儿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就知道去找二爷哭?他身边要是还留着这些不知道好歹,只拿五岁的孩子当枪使,给她们自己 谋利,你还觉着道哥儿以后能好了?” 如秋听出来了,有些震惊,咬住了嘴唇看崔氏。  温竹青冷笑:“你不用一直看你们二奶奶,我知道你的意思。董婆子怎么着也是道哥儿的奶娘,如果把奶娘赶走了,你如何做人什么什么的……我就不明白,你这个奶娘是知书达理啊还是明晓事理?让 你连想都没想过要她走?尚哥儿奶娘也走了,我也没见谁把我说的就没法做人了,尚哥儿每天快快乐乐的,也没见少了一块肉。” “奶娘喂过奶,当成是个长辈孝敬当然可以,但是未必叫少爷跟着她一个没见识不识字的人学为人处世?你想让道哥儿长大了没出息,就像一个奶娘一般的性格人品,见识学识?” 如秋脸上显出来着急,显然是想说什么。 但是她现在想说什么,温竹青岂能不知道。 温竹青说都比她自己说的清楚:“你是想说怎么可能?道哥儿的教养都是有专人,再过一年就和僧哥儿一样要上学了?” 果然,说到这里就看见如秋一个劲的点头。  温竹青摇头道:“上学是一方面,而孩子们这个年纪正是接触学习的时候,不但是学读书认字,也学周围大人们的说话做事,这对于孩子的性格品行定性是很重要的。我之前不知道道哥儿的奶娘如此的 糊涂颟顸,且还居然有拿捏主子的志气,现在知道了,万万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在道哥儿身边。” 说着就叫人:“子苓,你去找几个婆子来,然后将那个董婆子传来。” 子苓领命出去了。 温竹青跟如秋已经说了很多了,到底想不想的明白就看她自己了,如秋也不是个多明白的人,想要今天用话说的她幡然领悟,怕不那么容易,所以该处置的温竹青会处置,如秋就自己去领悟好了。  一会儿,子苓先进来了带着些气道:“五奶奶,那个婆子真是挺好笑的,奴婢去说您传她,她居然不搭理,说什么她是二奶奶这边的奶娘,又不是您那边的,你找她做什么。奴婢叫婆子直接就给拖过来 了。” 主子有威信,丫鬟们就会跟着有脾气,这些事情已经不用温竹青再多吩咐什么,子苓她们就知道怎么做。 接着两个婆子就把之前在倒座间那边跟温竹青废话牢骚的婆子给拖了进来。  那婆子才一进来就哭起来了,哭着叫:“哎呦呦,哎呦呦,这可是冤死奴婢了,奴婢说什么了?奴婢什么也没说啊,五奶奶这是要杀人啊……冤死奴婢了,奴婢是二哥儿的奶娘,好歹的奶了哥儿一场… …” 恬姑忍不住指着她叫道:“夹住你的嘴!五奶奶面前你也敢张狂?真要是杖毙了你,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在你的房院横行霸道的习惯了,也不看看你面前坐的谁!” 恬姑从小就这个脾气,这两年温竹青的威信越高,她们这些丫鬟腰杆也越硬,气势也越足,一嗓子将那董婆子就给呵斥的闭了嘴,有些胆怯的看了她一眼。 温竹青低头看了会儿怀里坐着的玮哥儿,玮哥儿专心的玩着佛手,不时的抬头看看她,见母亲看着自己,便张开嘴,胖乎乎的小脸上热情洋溢的笑着,温竹青就在他脸上亲一下。 屋里安静的很,丫鬟婆子,并如秋都有点提心吊胆的看着五奶奶。 温竹青逗了一会儿玮哥儿,这才抬头冷冷的看了那董婆子一眼,道:“来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然后撵出去。” 崔氏都吃了一惊的转头看她,轻声道:“弟妹……是不是问问?或者看她是不是有悔过的意思?” 温竹青冷笑:“一个下人而已,做错了是直接该打打,该赶出去赶出去,说那么多做什么?你跟她说得多,是愿意给她脸,可她要是自己不要,那也没办法。” 子苓已经叫婆子们:“别打轻了!”  “五奶奶,奴婢可是二哥儿的奶娘啊,您这样对奴婢,就不怕外面人说齐府苛待下人!齐家有的是钱,怎么就不能多给我们这些苦出了黄连的人多给点儿?!您这样苛刻,就不怕外面人戳齐家的脊梁骨 ,戳您的脊梁骨!奴婢可是二哥的奶娘,把哥儿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 那两个婆子听见了五奶奶的吩咐,已经动手将董婆子拖了出去,莫婆子原本在门口,听见这个董婆子嚎个不停,顺手将窗台上放的一块抹布拿过来,直接给堵嘴里了。 温竹青转头看了一眼如秋,对崔氏笑道:“二嫂你听听,哥儿都成了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了,倒好像没别人的事,齐家的哥儿,是她一个奶娘养大的?置其他人于何地?”  崔氏因为董婆子的话也有点皱眉:“这个婆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处置她一个下人,怎么就戳到了齐家的脊梁骨?”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一起撵走 如秋嗫嚅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竹青道:“姨奶奶,别的事情也就罢了,但是道哥儿身边的这些人,一定要看紧一点,如果有这样的赶紧禀报了你们二奶奶,该撵走撵走,该调离调离,这样的人若是将哥儿带坏了养歪了,跟谁都交 代不了。别管她什么身份,就算是什么身份,也是照顾哥儿的人,还能有哥儿重要?” 这话叫崔氏也一下警醒了,对如秋道:“五奶奶说得对,奶娘再重要终归是个下人,终归没有哥儿重要,这一点上你不要糊涂了。” 如秋只好道:“是。” 崔氏突然想起来了,皱眉想了一会儿问道:“我才想起来,道哥儿身边好像是有一个丫鬟,说话声音很大,成天家的嚷这个吆喝那个,张狂的也是没边了,那是谁?” 如秋一顿。  温竹青心里摇头,这个如秋也是个糊涂人,就算董婆子是道哥儿的奶娘,但也是自己做主撵走的,谁要说什么又说不到她身上,她怎么就想不通?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道哥儿身边的人清理清理,怎么 就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她难道搞不清楚,谁是真正为了道哥儿好的人? 崔氏看如秋的样子就摇头,转头问:“翠云,你上次也见到了,一个穿着大红石榴裙的丫鬟正在骂谁,因着我跟二爷走着,又带着僧哥儿和平哥儿,离得远也就没管,那个丫鬟你可认得?”  崔氏的丫鬟翠云上前,躬身道:“奴婢知道,巧的很,那丫头就是董婆子的大女儿,今年才十二岁,是董婆子张罗走动,才到了哥儿身边服侍的,别的小丫鬟都是一层层往上升,她才到哥儿身边已经是 大丫鬟了,拿的就是大丫鬟的月前,别看年纪小,可脾气着实大,哥儿身边那几个正经的大丫鬟都被她挤兑的没地儿站了。”  说着翠云又道:“上一次二奶奶您看见了,二爷其实也看见了,因您忙着照看平哥儿,二爷就问了一句,刚刚那个嚷嚷的是不是道哥儿身边的丫鬟,奴婢说是,二爷原本还想询问的,僧哥儿拉着二爷去 玩,二爷也就罢了。奴婢是担心您和二爷谁事后想起来又询问,就叫小丫鬟去查了查。” 崔氏便看着如秋道:“道哥儿身边真有这样一个丫鬟?” 如秋涨红了脸点点头。 崔氏就道:“你怎么如此糊涂啊,那么大点儿的丫鬟,弄得别的丫鬟都没地方站,在长大一点是不是还想把哥儿也捏在手里啊?” 说着道:“来人,把那丫鬟一块儿撵走,你们盯着收拾东西,天黑之前就出府。” 翠云忙叫人去办了。 此事少不得又要说如秋半天,如秋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过了一会儿婆子回禀,董婆子并她女儿都已经赶走了:“哥儿身边那几个都称愿呢,平常这母女俩实在也是太过于嚣张了些。”  崔氏对温竹青叹气道:“我眼皮子底下还出了这样的事,董婆子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之前从不多言语什么,我也没太注意她,这一次的事,只当是牵扯钱财,她注重这个所以也想着算了,好歹是哥儿的 奶娘,这点脸面是要给的,实在没想着好好查一查,结果这一查……” 说着摇头。 温竹青道:“这种事情都是难免,府里头那么多下人,哪里能个个都叫咱们了如指掌?没事的,发现了,该怎么办怎么办,也不用想太多。道哥儿成天和尚哥儿玩儿,我瞧着挺好的。” 崔氏点头笑:“这倒也是,府里头的孩子多,年纪相仿的一起玩儿,到底是好事,就比成天跟着丫鬟们混的好。” 温竹青笑着起身:“是啊,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说起尚哥儿,在外面疯跑了一天了,该回去洗澡吃饭了。” 崔氏站起来送她,笑着道:“我还有个事跟你说呢,倒也不是重要的,说起孩子们这才想起来……这边的吴姨娘快生了,就在下个月。” 吴姨娘是齐麓另一个姨娘,更是不常见到,就在她自己那边待着不出来。 温竹青有些意外,道:“都已经快生了?我居然一点不知道。” 崔氏笑着道:“她那个人,最不愿意动弹的,十几天不出门都没事,在加上有喜了,更是天天窝在屋里。” “没事吧?找好产婆了?” “找好了,放心吧,就是跟你说一声,万一到时候有什么,少不得请你过来帮忙照看。” 温竹青点头:“好。” 聊着走到了门口,让崔氏回去吧,她抱着玮哥儿往前走,正走着,玮哥儿突然喊起来了:“呀呀,呀呀。” 温竹青还有点纳闷,赶紧的看了看他:“什么牙牙,你还没有长牙啊?”玮哥儿指着那边。 温竹青看了过去,就发现齐瞻从那边跑了过来,走过来的还有齐老爷。齐瞻过来抱过去了玮哥儿,玮哥儿指着齐老爷还在说着:“呀呀,呀呀。” 温竹青这才恍然了,原来他在叫‘爷爷’。 “你去二嫂那边了?”齐瞻问了一句。 温竹青点了点头,齐老爷已经过来了,将玮哥儿抱了过去:“哎呦,我的孙子会叫爷爷了,真是乖啊,我的乖孙子。”看见温竹青给自己福身行礼,齐老爷点了点头笑着道:“那仨呢?” “尚哥儿在外面玩呢,朗哥儿和翊哥儿都在屋里,没带出来。”温竹青回禀道。 齐老爷点了点头,就抱着玮哥儿三人一起从齐麓这边出来,走了一段路老爷子抱着玮哥儿还有点气喘吁吁,在玮哥儿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好几下,才有点舍不得的给了齐瞻。 “明天不用去省亲园子了,老五你把尚哥儿他们几个抱过来,我正经的亲孙子天天见不着,倒叫别人成天亲近。” 齐老爷抱怨了一句,这才回去了。 夫妻俩好笑。 “你们父子在二哥这边谈什么呢?”温竹青问道。  齐瞻笑:“生意呗,因说起来买桑田和买织机的事,这些总要跟父亲禀报,正好父亲闲的没事逛游到了西府这边,就给请过来聊了一会儿。这不父亲回来之后也没时间好好坐下聊一聊。”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方政来了 温竹青道:“定了吗?”  “定了,买两三块地吧,那上面的已经是最好的了,二哥明天就去谈,越快越好,早下手为强。等桑田买下种了桑苗,就开始张罗买织机,看地建厂,什么的。”齐瞻说到这里道:“幸好二哥和父亲提前 回来了,不然有的忙!” 温竹青道:“流动资金够吗?这样的投入必然是不少的花费,生意上面还是要安顿好,免得突然哪里用钱,一下子周转不过来了。” “够,这段时间我忙得也没接触谁,没有正在谈的生意,大的出项是没有的,这一笔完全够了。” 夫妻俩说着,已经到了自己的房院,进屋洗手收拾吃饭。 用过了晚饭,温竹青懒洋洋的也不想走动,斜倚在榻上,孩子们就在床上床下的玩,齐瞻道:“今晚上常书文过来,估计是说这边的事,你也过去听听?” 温竹青想了想摇头道:“算了不去了,主要是太累了,我宁可在这边陪儿子们,你听了回来跟我说说就是了。” 齐瞻点头:“也行。” 正说着,丫鬟进来禀报说前院传进来话,定远侯世子来了。 齐瞻叫领到书房,他便先来到书房等着。稍微等了一会儿,常书文和另一个人便进来了。 是方政。 齐瞻还有点惊喜,笑着上前拱手道:“方大人也来了?怎么神神秘秘的?” 方政笑道:“包涵包涵,因为公务在身,暂时不能露面。” 互相抱拳行礼,分宾主坐下了之后,常书文道:“县主已经休息了?” 齐瞻忙道:“没有,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没过来,是有事找她吗?那我就把她也请过来。” 常书文忙摇头:“无须,驸马回去了跟她转述一下情况也可以,主要这件事牵扯她。” 齐瞻‘哦’了一声,道:“怎么还牵扯竹青了?” 常书文叹气道:“说起来话长。”说着却去端杯子喝茶,显然他是不打算费这个口舌说这长话了。 方政道:“是啊,牵扯的比较广。我们是今天凌晨的时候见到太子的,那时候你和县主才走。” “你们已经见到太子了?”齐瞻问了一句,心里其实松了口气,这样他就不用再因为不明情况而隐瞒什么了,弄得好像成了他不信任常书文一般。 方政点头:“我们来就是协助太子的。” 顿了顿道:“这一次的事情比较复杂,朝廷在开始研究这边修地下水道的时候,另外还一起研究这边的丝织业发展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开始布局这边了。” 齐瞻心里马上想,自己猜的不错,果然是牵扯贪腐的事情。  方政道:“如果单单只有地下水道,问题也不会这么复杂,因丝织业是江南那边做的最好,一听这边要发展,很多江南的行家都想插手,西北这边还没有什么动静,甚至本地人都还没有得到消息,江南 的人却已经都知道了,传开了。”  方政说着看着齐瞻道:“驸马爷,你是生意人,自然是懂行,这消息事先泄露了,来这边买地买织机的都成了江南那边的人,但那边的人必然不是为了在这边做这一行,只是想等朝廷放出去了话之后,桑田、织机的价格大幅涨上去了,他们再将囤积的桑田和织机卖给本地人,他们这样一倒手就直接赚走了这条利好消息带给西北这边的红利……但皇上和太子辛辛苦苦琢磨研究发展西北的丝织业,不就是为 了让西北这边人富裕起来?不是为了给他江南人来此地赚取如此差价然后拍屁股就走的。”  齐瞻点头:“我之前也发现了,有人在我们这边大量的收购田地,而且还是零零碎碎买的,不像是正常大户人家买地,正常买地的,都希望是连成一片,好种好管,怎么可能零碎到了上百处?那怎么种 地怎么管理啊?跟汤大人说了,汤大人也叫人查,不知道后来查的如何了。” 方政道:“汤大人是不知情的。且买地的并不张扬,没有惹出来什么事情,因此官府也没有发觉。” 齐瞻忙道:“对,买地的确实不张扬,虽然遇上不肯卖的也会语言威胁,但是威胁不下来的就算了,并不闹大。”说着道:“太子是来查这件事的?受伤也是因为这个吗?”  “大方向上,是的。”方政道:“太子过来查,也料定这事必然有官宦,勋贵在这里面搀和,倒卖田地和织机挣钱,所以太子爷也有准备,只是没想到牵扯的那么多人,这边几乎一半勋贵都牵扯进去了。 ” 齐瞻‘哦’了一声,对于这个一般勋贵什么的倒是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心里恍然了,难怪他和竹青都觉着皇后的一些做法很奇怪。  明明是回乡省亲,想来自然是该跟家乡的人走动来往,多听听家乡的事情,聊聊家乡如何如何的。可皇后就是这么奇怪,开始的一段时间,只是办了几次大的宴席,将所有人都请来了。当然,这也是 应该的,表明她皇后回来了。 大的宴席摆了,该见的人在那个时候一起见了,谁也没有私下里见皇后的权利。之后,皇后在平常日子却很少私下里见谁,便是勋贵侯门的夫人太太,皇后都不肯见。 不是人家不来,天天去求见的人都排着队,可皇后宁可无聊着,就是不私下多见这些人。 因为这样温竹青就得天天去陪着,所以这个问题温竹青觉着特别怪异特别想不通,和齐瞻议论过很多次。 现在齐瞻终于明白了。 太子是来查贪腐的,而且这一桩贪腐案子可能牵扯的多是勋贵侯门,所以皇后私下里少见这些人,避免一些麻烦,也是为了给太子一个更简单的查案环境。 可能还有另一个方面,勋贵们也许已经察觉出来了太子的一些举动,找皇后说不定是说情的,甚至可能是送钱贿赂的,这都不稀奇,皇后也需要钱啊,太子也需要钱,没有什么人是不能贿赂的。  当然,会这样做的人必然是谨慎再谨慎,谨慎至极。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太子查贪腐 齐瞻想了想,道:“牵扯的勋贵里,是有西安侯吧?” 方政点头:“他是头一个,怎么?驸马爷也查出来了什么?” 齐瞻道:“还是之前察觉有人大量买地的事情,无意中发现这里面有西安侯的问题,还有,商会的叶副会长必然也有联系。” “叶副会长?”方政惊讶的道:“是咸阳商会?” “对,我不知道你们查的这个,若是早知道,早点去跟太子说了。”齐瞻道:“太子受伤,跟这件事也有关系吧?” “虽有关系,但情况还是很复杂,驸马爷无须自责。”方政说着沉吟起来了,道:“原来在中间协调的是叶副会长,我是说,怎么有些地方无论如何连不上……若是这样,我便明白了……” 齐瞻看他明显是考虑案情了,就没打搅。  这边常书文这才对齐瞻道:“太子是来查贪腐的,不过一开始没想到这么复杂,牵扯的人这么多。现在看,应该是江南的官场上,在织造局等当差的把手伸到了这边,想趁着朝廷扩展西北丝织业打捞一 笔。”  “他们联合的就是咸阳长安两地的勋贵侯门,他们给消息,这些本地人来买地,当然,都是用的下人的名字,或者家人的名字,查都不好查,试想这些府里的下人名字如何查到?所以,汤大人是一点都 没有察觉,太子爷的身份,动用了那么多的关系,也只是查了个七七八八。” 常书文说着摇头,喝了口茶。  “正是因为太麻烦了,最后才把我和方政借来。虽然贪腐的是江南和咸阳长安这边的官员,侯爵,但京城必然有幕后的后台,也是因为这个,皇上故意找了个由头呵斥了我,贬了方政,让我们俩腾出空 来这边帮太子查案。” 齐瞻恍然了,难怪说什么定远侯世子获罪,牵扯上了大理寺的什么案子的。当时自己还琢磨,方政到底有事没有。 这个时候方政想通了,叫了一声:“这个叶副会长是个关键人物啊!” 齐瞻正好也在说这个:“我那边倒是有个单子。” “什么单子?”方政和常书文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齐瞻道:“我感觉有人在同一时间大量的买地,但又是零碎买的,就叫两个弟弟查一查,毕竟是生意人,这种动向肯定是想查明白怎么回事,不想被蒙在鼓里。结果发现挺难查,因为太零碎了,也确实如世子刚才说的,买地的都不是勋贵侯爷的直接出面,而是不起眼的陌生名字。不过有一次我内弟发现了叶副会长那边有个单子,盯了几天趁着他开会的时候偷了出来,交给我看了看,我记下了一些地块 和名字,叫他也记下来一些,然后放回去了。” 方政简直是大喜:“单子在哪里?!” 齐瞻忙道:“就在书房。”他誊抄了一份,在小厮里找来两个机灵的叫去查,但实在也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现在听方政他们说,竟然如此的复杂,想来他原本也不知道这后面的事情如此严重,让人去查也就不那么重视,虽然叫小心别让人发现,但并不是急于要知道,小厮也就没查出来什么。 起身去书桌上找,找出来了那张单子,道:“这些是我背下来的,应该还是不全。” 方政拿过去看了看,如获至宝,道:“很好了!拿着单子找人就是了。”他抬头笑着对齐瞻道:“驸马爷,您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齐瞻道:“没有没有,这算什么大忙……而且这个单子我拿到其实已经一个月了,就是不知道这是关键。” 方政想了想道:“我和世子来的是时候,太子也是遇到了瓶颈,也有点查不下去了。他之前没有跟驸马爷打过交道,不知道驸马在咸阳城的人脉,要是早知道,可能早跟你明说了。”  常书文道:“可能还牵扯皇后娘娘不愿意县主被牵扯进这件事的缘故。齐五奶奶被封县主,就是因为齐家在本地的名声好,加上县主本人开着诊堂为妇人们看病,名声很好的。娘娘希望县主能单单纯纯 的还是这样,而不被牵扯到勋贵中的那些破事里面去。” 方政点头。 齐瞻道:“说实话,我们也不愿意牵扯,毕竟是没有什么根基的。” 常书文想了想,笑了开了句玩笑:“皇后娘娘和太子爷现如今就是县主最稳定的根基,最硬的后台。别忘了,太子爷可是以后的皇上。”  方政也笑了,道:“是啊……不过县主和驸马现在也不用担心,这一次的事情,必然是要牵扯上一批勋贵的,基本上哪个是贪的,哪个是安稳的,这一次全都露出真面目了,以后怎么接触,县主和驸马 必然也不会有疑虑。” 这倒也是。是人是鬼这一次的事件必然是看的清清楚楚,方政还有句话没说,如果太子亲自查出来的贪腐案,那牵扯进去的勋贵们会被怎么处置?难道会安然无恙? 如果处置了,咸阳、长安这边起码就干净了一大半,余下的都是安分守己的,跟这些人来往,自然也不会叫人那么的不放心。 齐瞻突然还想明白了另一件事,想了想道:“太子妃娘家人来了。” 方政一顿,去看了一眼常书文,常书文苦笑着摇头:“果然人都说做生意的人聪明,我看驸马都快有八个窍了。” 方政点头道:“确实,这件事查来查去的,没想到将太子妃的父亲查了出来,这一点对太子也是猝不及防,而且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被利用……” 说到这里他道:“驸马,太子身边抓了一个年轻的女子,你可知道?” 齐瞻点头:“知道啊,这几天偷偷摸摸的也给这个女子治伤,太子妃好像是误会了,因为这个还给沈御医吃了点带毒的东西……” 说到这里,常书文和方政全都无奈的摇头。  常书文道:“女人啊,不坏事的还真的是难找……像县主那么聪明沉稳,事情看得透看得远的,更少。”一顿之后马上捧了温竹青一句。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关窍 不过这一点齐瞻还真的不谦虚,点了点头。 在他心目中,温竹青确实是非常的聪明沉稳,做事从来不会意气用事,该沉住气的时候绝对沉得住气。 而太子妃这一点都差得远。太子的举动太子妃一开始显然是误会了,然后用女人吃醋的手段做了很多事,给太子设置了不少的障碍。 齐瞻道:“既然是已经查出来这么多了,太子妃的父亲都来了,那么事情也差不多了?”  常书文和方政几乎是同时的摇头,方政忙道:“不不不,太子妃的父亲过来,是来试探虚实的,他们那边的人显然也是有所察觉,所以让太子妃的父亲过来探探太子的口风,现在还是继续调查的时候。 ” 常书文这时候道:“不然皇上也不会这时候派我和方政过来,还费劲吧啦的在京城先演一出戏。” 齐瞻‘哦’了一声道:“但是皇后倒是提了两三回,说中旬要回去了……”他一顿道:“难道是皇后走,太子不走?” 常书文想了想,道:“可能会找什么理由不走,不过最大的可能是明面上走了,暗地里不走。” 方政道:“一些关窍地方还没有查明白,如果不是驸马拿出来这个单子,只怕我们在这方面还要浪费不少时间。所以,现在此事还绝对保密中。”  齐瞻明白的点头:“我们是不会说出去的。”一顿道:“不过,一听父亲来了,太子妃好像是明白了点什么,再加上那个女刺客的身份实在遮掩不住,太子妃肯定会有察觉,此事不像她一开始想的那样。 ” 方政皱眉点了点头。 反倒是常书文无所谓的道:“那就是太子的事了,太子妃察觉了,就要太子去安抚。况且如果此事真的牵扯太子妃的父亲,太子这方面需要考虑的方面就多了!” 这倒也是。 事情暂时说完了,看样子应该只是有了眉目,知道了几个幕后之人,但因为牵扯的人太多,太子才需要方政和常书文过来当帮手,协助查案。 齐瞻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想了想道:“太子今天给了我一个单子,写的是可以买进的适合种桑田的地,里面都是上等田且都是百亩以上的……” 他刚说到这里,常书文已经哈哈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啊,太子爷到底是把县主看成是妹妹呢,这样的好事还是先给自家人。” 齐瞻不由得苦笑:“开始我也这样想,不过一听你们说的,案子如此的复杂,我这心里也嘀咕起来了……太子此举何意啊?总不会是……试探我?” 常书文更是哈哈哈的大笑:“不会不会!放心放心!” 齐瞻怎么可能放心,看着他道:“世子笑什么?你想到了什么说出来,也好让我真的放心。” 说着去看了看方政,见方政倒是蹙眉沉吟了一下,接着也笑了。齐瞻就有点放心了,应该不是试探自己。 常书文倒是笑着一直摇头:“我原本以为认这个义妹是图了那些好处,想不到太子倒真看重你们……”笑着一直摇头。  方政看他只顾着感叹笑,也不说明白,就对齐瞻笑着道:“驸马放心,太子此举并不是试探你,反倒是将你当成了自己人,是能够信赖的的自己人,所以才让你做这件事……这当然是好事,对驸马的生 意好。”  齐瞻忙道:“对生意当然是好事,这我懂啊。主要是,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我考虑过,现在一听这案子这么复杂,牵扯那么多的勋贵侯爵,京城地方官员,就为了这好处,太子却这么轻易的给我 了,我当然心中会不安啊。”  方政道:“太子并不是多疑的人,县主和驸马原本就不是官场中人,县主才封的,当然也来不及和这边的勋贵哪位的关系格外好起来。所以这个案子县主和驸马是绝对不会有牵扯的。正是因为这一点, 太子才将这个单子给驸马……”  他看了看常书文,道:“我考虑的,觉着太子是想找真正做生意的人。不管是桑田的种植还是织机的购买,这些全都是由正经的生意人,想做这个生意的人来做,而不是一些倒买倒卖的人……如果那些人入场,只是将田地和织机囤积了,根本不去种桑苗或者找人买生丝织布,囤积起来待价格高涨了之后卖掉,赚取利好消息之下的巨大差价,那样的话,倒手几次,只怕是时间都浪费了,地价和织机价格 也虚高了很多,但正经这边的丝织业根本就没发展起来,甚至可能连地都买不起了。” 常书文笑着点头。  方政继续道:“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朝廷是好意的想要给哪里发展些可以发家致富的产业,可有些人看到是倒卖来钱的好处,只囤积倒卖,不用真正的费神费力做这件事,便可以轻松的赚取大部 分的利润——而不管是多好的想法,只要被这种人搀和到了里面,那个产业基本上就完蛋了。” 齐瞻恍然了。  常书文这才笑着点头:“放心吧,太子是看你是正经的生意人,买田是种地的,买织机是为了织出来布料丝绸的,而不是为了囤积起来等到利好的消息到来这两样东西价格猛涨的时候你脱手卖出去赚钱 ……就是因为这个,太子才给你这个好处。” 齐瞻笑道:“原来是这样,这样我就放心了。”  常书文笑道:“太子不会害你的,说白了,不管皇后认你媳妇为义女到底有多少的盘算在里面,但只要是认了,那么太子就是你们的义兄,他们会盼着你们好,而不是盼着你们不好,更加不会有什么设 计害你们。” 齐瞻忙道:“我可没说太子要害我们……” 常书文好笑了,笑道:“懂,我懂!放心吧。”  听他这样说了,齐瞻也算是彻底放了心。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详细的情况,齐瞻也知道了太子在这边查案的大致情况,别看常书文和方政才来,但是显然他们比这边大多数人都更加了解幕后的事情。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夫妻相处之道 一直到了夜深了,方政和常书文才起身告辞,回去了。 齐瞻也回到了后宅。温竹青已经哄睡了孩子们,洗了澡穿着一件轻软的棉布长裙,正站在屋檐下一边擦头发,一边等齐瞻。 “怎么不让丫鬟给你擦?”齐瞻过来了,忙伸手接过去大手巾帮她。 温竹青便转身背对着他:“丫鬟们这段时间都累了,叫她们休息去了,我也闲着没事,左右是要等你回来。” 给她擦干了头发,齐瞻便去洗澡收拾,温竹青将床铺铺好,等他出来换她给他擦干头发,齐瞻这才将大致的情况说了说。 温竹青听完了道:“这不是和相公猜的差不多?” 齐瞻顿了顿,笑了:“你怎么知道和我猜想的差不多?我之前跟你分析,你都懒得听,快睡着了的样子。” 温竹青好笑:“我自然知道,你偶尔的说一两句,我都听得出来……横竖想想,也就是那些事罢了。”  一顿又道:“不过现在倒是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算是明白过来了,看样子,之前和咱们一样被蒙在鼓里的还有太子妃,所以才迷迷瞪瞪的还在吃醋,只怕是听见说她爹娘来了的一瞬间,太子妃才终于反 应过来此事不简单。” 提到这个温竹青就忍不住的摇头:“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不跟太子妃说清楚,弄得太子妃一开始像是傻瓜一样,就算是现在……也还是像傻瓜一样。”说着去看齐瞻:“幸好我相公不这样对我。” 齐瞻一伸手就把她的腰搂住了,在腰处婆娑了一阵,便往下滑,嘻嘻的笑,声音也暧昧的柔声细语:“你终于知道你相公的好处了?” 温竹青抿嘴笑:“我相公的好处,我早就知道……” 齐瞻在她脸蛋上亲着,滑到了耳际,吃吃的笑:“这方面的好处呢?”意有所指的搂紧了她,叫她切实的感受一下自己的‘好处’。 在低低的笑声中,门被关紧拴上了。 …… 转天不用去省亲园子,温竹青起来的就不是很早,起来之后看了一会儿书了,才猛地想起来,今天是六月初十。  她也有好一阵子没去诊堂了,心里算了算,竟然是被封了县主之后一次都没有去过。倒不是因为身份不同了就不去了,而是这段时间确实没时间,要一直去陪皇后,虽然中间有一段时间不用过去,不 过那段时间下暴雨,温竹青忙的也是忘掉了。 今天要不是突然想起来,也忘掉了。 起身穿了一件蜜粉色镶银丝苏缎长曳地裙,外面罩了一件缥碧色撒花烟罗衫,刚走出来就遇上尚哥儿颠颠的跑进来找她,看见她马上伸手拉住的她的手:“娘,陪尚哥儿踢球。” 尚哥儿慢慢开始有点黏父母亲了,虽然陪他玩的人不少,不过只要他想起来,就要拉着爹娘和他一块儿玩。 温竹青蹲身笑着哄他:“尚哥儿先陪母亲去一趟诊堂好不好?诊堂今天可能有很多病人,需要娘过去呢。” 虽然不知道病人多不多,但是这样说也是为了培养一下尚哥儿的爱心。 不过哥儿还是个小孩儿,哪里就能轻易的答应,马上摇头:“不好,不好。”还在使劲拉着温竹青:“去踢球,踢球。” 温竹青想了想笑道:“早上娘是必须去诊堂给病人看病的,尚哥儿要是想踢球呢,就叫丫鬟姐姐们陪你玩,要是想让母亲陪你,就只能跟娘去诊堂。” 尚哥儿顿时就纠结起来了,小脸很纠结的琢磨着,温竹青刚站起来,他又着急,忙将自己的小手塞进温竹青的手里:“那……那去诊堂好了,道那边……也能踢球。” 温竹青好笑,便牵着他的手出来,叮嘱其他奶娘丫鬟照看好三胞胎,便出门了。 齐瞻以为她今天不出门,所以去忙生意上的事情了,温竹青也没叫人去通知,带着尚哥儿来到了诊堂。 今天是荷叶在诊堂上班,温竹青到的时候,荷叶都闲着。 虽然说千金诊堂是远近唯一的一家妇科诊堂,不过因为现在是每天都有女大夫看病,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有逢初十、二十、三十等这些日子才看病,所以倒是没有以前那么多病人了。 荷叶看见温竹青来了,忙起身迎进来,笑着道:“县主您怎么来了?今天是不忙的。” 温竹青笑着点头:“正好今天初十,而且我也闲的没事干,就过来看看。”有些惊讶:“最近都不忙吗?”  荷叶笑道:“如今我和艾怡、郑玉佩每天都在这里,当然不似之前那么忙了,有时候一整天都没有病人,不过有时候就一下来好几个病人,那样如果看不过来,便请住得近的第二天在来,今天看样子上 午是没人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这样也挺好的。”当然,希望是真的没有病人,而不是病了不肯看。  荷叶等她坐下了,笑着道:“您是不知道,前两个月,皇后娘娘才认了您为义女的那段时间,诊堂这边简直和赶集的市集一样,天天一大堆人过来问三问四,询问您什么时候过来,又说您是好人有好报 ,又有以前在这里看好了病的人过来感谢,横竖全都挤在那一个来月了,病人反倒挤不进来。”  “后来艾怡着急了,叫不是看病的人不要再来了,县公主开这个诊堂是给病人看病的,不是大家聚拢在这里闲聊天,说感谢话,等着见县公主的地方。再要是来,就算是捣乱地。那些人终于才慢慢不来 了。” 荷叶说到这里笑:“要是知道您今天过来,说不定又一大堆人过来。只想看看您。” 温竹青听得哭笑不得:“怎么还这样。” 正说着呢,外面就如同是证明一样,突然嘈杂起来了,有人大声询问着:“县主是不是来了?县主啊,求您老人家给草民做主啊,县公主娘娘啊,求您给草民做主啊……”  原本在外面踢球的尚哥儿跑在丫鬟们前面进了屋,一下子扑进了温竹青的怀里:“娘,外面来了好多人!”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来告状 温竹青抱起有些被吓到的尚哥儿,将他放在自己腿上。 外面的护卫已经将人拦住了,只听见有人大声的哭,还有几个人不停的说着,声音或高或低,却将她们自己的声音互相的掩盖了,谁也听不清楚谁的话。 温竹青叫茯苓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茯苓出去了,喊了好几声,外面才渐渐安静了下来,茯苓道:“你们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这边是诊堂,如果不看病……” “娘娘!求公主给草民做主啊,草民实在是无处伸冤!” 因为其他的人不吵了,茯苓也不用喊了,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你有什么冤情为什么不去官府,却跑到这里来说,即便我家主子是县主,也要……” 又是不等茯苓将话说完,刚才打断她说话的人再次打断了她:“因为官官相护!官府自然是向着有钱人,我们这些人都快要没活路了!” 温竹青微微的皱起眉头。 这个说话的妇人听声音似乎是四五十岁,嗓门特别大,而且很没有礼数,安全不听茯苓将话说完。不像是求助的,倒像是找茬的一样。 如果真的是求助的人,温竹青可能会出去,但是现在听了一会儿,摇头吩咐子苓:“你出去叫茯苓问问,她们有什么冤情,如果那些人说只跟我说的话,就说我听得见。” 子苓忙答应着出去了,跟茯苓低声说了一会儿,茯苓便问那些人有什么冤情,现在可以说了。 果然,还是那个妇人的声音,尖声道:“我们要面见县主!如果县主不在,我们是不会说的,我们知道,你们说不定已经派人去了衙门,要将我们抓起来呢!” 子苓厉声道:“县主就在里面,你们说的话她听得到,有什么冤情快点说!” 也许是因为子苓看起来比茯苓厉害点,也许是因为县主能听见外面的话,那个妇人稍微的停顿了一会儿,就道:“县主娘娘给草民们伸冤啊,草民们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你快点说吧……”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那个嚎哭的妇人声音继续嚎着:“活不下去了……草民家的小女儿正是豆蔻年纪,长得也是如花似玉的,原本好好的本可以寻个殷实人家嫁了,幸福的过一辈子,可万万没想到,晴天霹雳啊,祸从天降 !” 旁边的莫妈妈倒是‘噗嗤’笑了:“这妇人想来是认识字,读过几天书吧?” 温竹青皱着眉头。 她倒不这样认为,倒不是因为外面这个妇人之前的举动而厌恶,所以便这样以为,而是这样的人温竹青见过。 诊堂开在这里都已经近十年了,看过多少病人? 大部分的病人当然都是老老实实来看病,但也有抱着讹诈的心思来的,或者身为病人,或者身为病人的家属,来的时候便已经打定了主意,将她自己或者家人的病情当成是讹诈的工具。 只要是一副药没吃好,或者是一次没有治疗好,顿时就撒泼打滚,大闹诊堂,嚎哭詈骂,就为了讹钱。 温竹青是齐家五奶奶,齐家是城里有名的豪商,谁都知道,齐家有钱。  所以,这些年选择借病讹诈的人真的不少,温竹青见过很多了。外面这个妇人,即便是她没见到人,但听这个妇人的说话,就有种经常耍赖的感觉,她在外面说的这一番话,感觉是经常说的,所以特 别的顺,倒真未必是读书识字。 “我那小女儿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已经嫁到了崔家!崔家你们知道吧?城南的崔家,家里头上百亩田,还有一座大宅子,上百间屋子呢!要是嫁过去了,我小女儿就是吃香的喝辣的……” 子苓不耐烦了,道:“你到底说不说?没有时间听你废话!” “我小女儿……”那个妇人才说了四个字,突然叫了起来:“哎哎哎!她怎么能进去?你们这不是偏心……这不是偏袒嘛!那个妇人为什么能进去?” 温竹青听着,就见外面的婆子领进来了一个头上包着碎花头巾的妇人,妇人低着头蜷缩着上半身,看起来似乎有什么病痛。 被婆子领着过来坐在了锦杌上,荷叶忙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那妇人低着头道:“胸……胸口。” 温竹青一看就知道,道:“拉上帘子吧。”  检查的桌子周围是有帘子的,如果不需要去后面检查,那么就将这边的帘子拉上,便能遮挡住屋里其他人的眼光了。因为这也涉及人的隐私,最好是只有大夫和病人,但是屋里其他人有些要收拾,有 些要擦拭清洗工具,有些要准备各种检查用的药物,棉签什么的,也不能随时出去,所以拉个帘子。 如今在这边已经请了六个妇人帮忙打下手,每班两个。 拉上了帘子,荷叶在里面看病,外面子苓已经厉声道:“人家是看病的!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走开,你当县主脾气好,你就可以在这里废话连篇说个不停了?!” “就是啊,你家小女儿到底遇见了啥事,你倒是快说啊,东拉西扯的干啥?”旁边看热闹的似乎也有着急的,说着。 那妇人气哼哼的:“天大的事!”突然又喊了一嗓子:“县主大人,您可要给草民做主啊!” 子苓气的叫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立马叫人过来将你拖走!” 马上四五个人哭了起来,叫着道:“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 事到如今,别说温竹青,便是从没见过这样场面的莫妈妈和谷雨她们都看出来了,这个妇人很有可能是个无赖。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丫鬟小满忍不住说了一句。 茯苓已经进来了,外面就交给了子苓,子苓虽然是妹妹,不过确实比她厉害点,进来就道:“五奶奶,用不用赶走?” 温竹青道:“如果还是不说的话,就叫护卫赶走吧,听着胡搅蛮缠的,又不知所云,像是讹……”  话没说完,外面的那妇人已经大声叫着:“就是我们隔壁那个死不要脸的糟老头子!那天趁着没人,把我小女儿拖到他的院里……”说到这里不说了,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刁民 温竹青虽然觉着这个妇人真的是很讨厌,很有可能是来捣乱的,想借着自己的势讹诈谁的,但猛地听见居然是这样的事情,心中还是一沉。 外面原本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大家大约是都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事情,都有些惊。 子苓声音也结巴了起来:“竟然……如果,如果是这样的事,你应该马上报官!” 那妇人一看自己的话将所有人都镇住了,顿时来了劲,嚎哭的声音更大起来:“怎么没有报官,自然是马上报官的,只是官官相护!官官相护啊……” “哎呀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就是,糊里糊涂的谁能听明白到底啥事?别嚎了,还是赶紧说清楚什么事吧。” 周围有心急的人道。 “就是隔壁的糟老头子,仗着他有两个钱,儿子在衙门当衙差,就横行霸道!哎呀,我不活了啊,我没法活了……” 那妇人索性一屁股坐地上哭了起来。 周围的人尽管着急,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这人也不知道是说不清楚还是故意的胡搅蛮缠,就是哭闹不休的不说明白。 子苓进来了,脸色也有些不好,请示温竹青的意思:“五奶奶,您看……”  温竹青大炮:“问清楚她家住什么地方,她叫什么,女儿叫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隔壁邻居的名字知道不知道?报官是报的哪个衙门?如果都能说得出来,跟她说我们已经记下了,自然是会去查 ,叫她先回去吧。” 子苓答应着忙去了。 吩咐的时候,帘子拉开了,荷叶过来对温竹青轻声的道:“病人腋下有硬块,似乎是……” 温竹青拿过来她手里的病例看了看,便将尚哥儿放在地上,尚哥儿这会儿已经专注的玩自己手里的玩具,刚站地上就被南星和小丫鬟们抱到椅子上坐着。 温竹青过去检查了一下那病人的情况,腋下确实有硬块,温竹青低声吩咐荷叶,让准备一些工具,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如果不出意料之外,应该是乳岩。 因为在这边专心的检查,外面什么情况就没注意听,检查了一段时间,荷叶说了她的想法,温竹青点头让她开药给自己看看。 这时候才听见外面居然还是那妇人嚎哭的声音:“不活了啊,儿子在衙门当衙差,就是官官相护啊!县主大人给草民做主啊……” 温竹青皱眉,想了想叫茯苓道:“你出去问问她,想干甚?” 茯苓点头出去了,道:“你到底想如何?叫你去报官你又说官官相护,那找我们县主又想如何?” 果然,这样一问那妇人便哭着道:“草民只求县主赐下一道旨意,草民拿着圣旨就能去……” “胡说八道!”茯苓忙呵斥了一句:“皇帝下的旨意才是圣旨,你不懂不要胡说!” 那妇人便不敢说‘圣旨’了,道:“只求县主发话,为草民做主!草民便去找那糟老头子算账。” 温竹青算是听出来了,她是想要个尚方宝剑,然后她要做什么大家就不用管了。 真是刁民。 屋里的病人拿了方子走了,时辰也不早了,温竹青便跟荷叶说了一声,站起来过来牵了尚哥儿的小手走了出来。 她一走动,莫妈妈便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去外面开路,先让无关的人走远一点,挡在后面。 温竹青一出来,外面就安静成了一片,便是那个妇人也不在嚎哭了,原本坐在地上的,等看她站在门口了,便顺势跪趴下,仰着脸看着她道:“求县主娘娘做主。”  温竹青便道:“你让本宫做主什么?如果真的是出了你说的那种事情,将你姓字名谁,家住哪里,告的是何人,之前报官的衙门是哪座,全都说出来。本宫自然会为你做主。如今什么都不说,却张着嘴 就敢要本宫的旨意,你诈骗居然骗到了本宫头上?”  说着吩咐:“莫妈妈,你带两个护卫在这里,听她说不说的出来,若是说出来的姓名地址,叫护卫跟着她回去当场查问,若是有此事便回来禀报,本宫在找人详查,若是没有此事,将这个妇人拿到官府 ,告她诈骗!” 莫妈妈答应:“是!” 同时那妇人也顿时高声嚎叫了起来:“草民冤枉啊!草民怎么敢诈骗县主娘娘?草民冤枉啊,这世道没法活了啊……” 就在这个妇人的嚎哭声中,温竹青牵着尚哥儿的手出来了。尚哥儿好奇的一直看着那个妇人,因为母亲就在身边,他也不害怕了。 上了车回府,那妇人的声音便扔在了身后。 下午的时候,莫妈妈来禀报:“县主真真是看的太准了,那妇人就是个刁民!想要讹别人的。” 茯苓和子苓因为跟着忙活了半天,也是好奇,忙问怎么回事。 温竹青道:“是不是找到了她家?”  莫妈妈点头道:“是,奴婢和护卫们跟着她出城之后转悠了一个多时辰,她一会儿说这里一会儿说那里,一会儿又说她也迷路了,护卫们都火了,要直接将她带到衙门去,这才吓着了,不情愿的领奴婢 们去了她家,中间还想着偷跑,又是尿遁又是拉肚子的,奴婢就紧盯着她。” “她家原来就是城外几里地的项元镇上,到了那边认识她的人就不少,还没有走到家,已经听见不少的人问她,又骗谁去了……每每有人这样说,她便站住了跟那人大吵几句。” 温竹青道:“早上听着似乎还有三四个人帮腔?”  莫妈妈点头:“没错,都是和她一起的,一个镇子上的人,也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也不知道怎么凑到一块儿的。跟奴婢和护卫们打了不少的花腔,这那的,东拉西扯到处乱走,后来见势不好那几个 就跑了,那个撒泼打滚的妇人也想跑,奴婢盯得紧跑不掉,就到处乱转,还是护卫见认识她的人,拉住了仔细询问,然后才找到她家的,不然还不知道哪里转悠呢。”  子苓道:“听着都不像老实的。”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泼皮妇人 “然后呢?”茯苓问道。  “然后,查问了一下,还没说她告的什么,隔壁邻居倒出来问,是不是说她的小女儿被隔壁糟老头子扯进了院子,如何如何啊?”莫妈妈说着摇头:“奴婢一听,就知道那个妇人真真不是好东西,都不知 道用这套说辞去哄骗了多少人。” 听到这里连温竹青都忍不住了,摇头问:“隔壁出来的是什么人?”  莫妈妈好笑的道:“您还别说,硬要是说糟老头子也算吧……四十多岁了,看穿戴倒像是殷实人家,也挺有礼貌的,过来就拱手作揖,护卫们客气了一句,说无须多礼,那人便说,告状的妇人找的不是 侯门就是官府,来的都是府里或者官衙里的人,他自然需要行礼……” 温竹青并屋里的丫鬟们听到都笑了。 “懂礼貌的人自然是容易让人亲近,护卫便问情况,那老头说这妇人说的全都不是真的,她也没有小女儿。” 子苓惊讶的道:“我就是说!五十来岁的一个妇人了,怎么还有个十来岁的女儿?那不是……三十多岁还在生孩子?” 这年代,女人成亲的早,生孩子的自然也早,且医学中的一些学科还不算是发达,因此三十岁往上的妇人生孩子已经算是比较危险了,再要是过了三十五岁,大部分就不肯生了,真的会危及生命。 “那就是说那妇人没有小女儿?”茯苓问道。  莫妈妈道:“那妇人姓高,相公死了二三十年了,听说是有个儿子的,但也从来没见过。她的隔壁姓王,王家是家里有些田地的殷实人家,十年前搬到这个妇人的隔壁的,一开始家里和妇人家一样,也 是三进的一个宅子,不过这两年家里头有了些家底,加上儿子们大了,开始成亲生子了,正好隔壁两户人家陆续搬走,他们便将那两户也买了下来,打通了围墙成了一户。” 莫妈妈说着摊开手:“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这位高氏就开始折腾了,嚷嚷着王家是要仗着家里有钱抢占她的房子什么什么的。王家因看她一个老寡妇,也不搭理她。”  “高氏远近也是有名的一个人,正经没什么事干,可也不缺钱,为什么呢,就是那种什么事都能干的人……比方说谁家要驱鬼了,谁家要接生了,谁家要如何如何了,横竖什么都能干,说稳婆又不是正 经的稳婆,说不定头天看见去哪家接生,转天又看见她去哪家跳大绳。背地里也卖落胎药什么什么的……就是那么一个人。” 温竹青听到这里已经恍然了。  莫妈妈道:“这样的人能有什么脸皮的?闹了一阵看王家不理她,也就罢了。几年前不知道从哪里领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回家,跟着她学跳大绳什么的,这两年长大了,竟然出落的美貌无比,高氏也 就开始动歪心思。” 茯苓道:“既然长得美貌,又到了年纪,就好好给找个殷实人家,结成了亲家今后也能接济高氏,不是挺好的?”  莫妈妈笑道:“能这样想的都是正经人,正经的心思,那女儿最好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可惜这几样高氏都不占,动的自然是歪心眼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诬赖隔壁的男人对她女儿动手动脚 ,一开始只说调戏她家女儿,一会儿说是老爷,一会儿说是隔壁的几个年轻爷们,弄得一开始隔壁家还灰头土脸的,老爷和年轻爷们不得不去衙门告状,还自己清白……” 温竹青道:“就是说,一开始主动去衙门告状的是王家?”  莫妈妈点头笑:“可不就是。王家的小儿子是衙门的文书,自然知道这种事情最好是一开始就赶紧找衙门,公家判定了如何如何,免得背上了难听的名声。王家先报官,官府一查并没有这些事情,就将高氏传去打了十板子,意思是教训一下,谁知道这一下王家是彻底将泼妇得罪了,从那以后,高氏每隔一段时间就找王家的麻烦,只是改她先告状了,不过也不是去官府告状,而是专门找一些侯门爵府的 马车轿子,不管里头坐的什么人,上去就跪在路中间哭闹告状,每每引一大推人围观……” 听到这里,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好几个丫鬟,全都是来听热闹的。 恬姑撇着嘴道:“她哪是告状啊,就为了坏人家名声吧!再要是遇见一两个不知道民间事的老太太,老老太太,一听这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给她做主,总会去弄得王家赔些银子。”  莫妈妈笑着拍手:“可不就是这样!一些侯门里的老太太们,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知道要查清楚?顿时不得了的就这这那那的指点一番。有些不爱管闲事,有些却喜欢出风头的,没弄清楚就叫人如 何如何的。王家也是吃了几次亏,后来也学聪明了,这高氏找了谁来,他们家就也去找到这个府里,怎么样怎么样的解释一遍。” 南星听到这里摇头道:“这样不累死了?何况弄个这样的糟心邻居,天天这些糟心的事,还不如搬家算了。” 温竹青道:“也许是王家也被惹急了?”  莫妈妈点头:“正正就是呢。王家一开始也想着搬走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只是他们家也不算是特别有钱,买了隔壁两个宅子,修葺了一番花了不少钱,也花了不少的心血,说要搬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商量了一段时间,高氏越发的变本加厉,结果把王家人也给气着了,想想凭什么为了这么个东西倒弄得他们一大家子跟丧家犬似得,搬家都找不到比现在更好的宅子了。于是也豁出去了,就跟高氏 闹好了,一家子十几口子人,还闹不过一个老寡妇?” 莫妈妈说着摊手:“就这么个心思,两家就闹到现在。”  “衙门不管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来的珍珠问了一句:“不是说王家小儿子是衙门的文书?且还有证据那高氏是栽赃,衙门应该管管啊。”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学说话 莫妈妈道:“衙门管啊,怎么不管?本地的衙门因为这事,三番两次将高氏拖去打板子,最多的一次打了三十大板,着实给教训了一顿的,只是那高氏已经成了泼皮了,这种小事又不能将她关进牢里去,更 不能判其他的,衙门无非就是打板子而已,每回挨了打,就哭天抢地的叫,衙门被王家收买了,什么官官相护啊,什么什么的……” 说到这里恬姑突然道:“难怪听她哭喊的那么顺溜,嘴里一套套地。”  莫妈妈都给逗笑了,道:“可不就是!猛地我都被唬住了。因为常这样到处的去告状,这套说辞也是顺溜的很了。衙门每次行杖,虽然挨打的是高氏,但衙门也总被她撒泼打滚的要折腾一番,弄得衙门 的人也是身心疲惫。幸好那高氏慢慢将范围扩大了,常来咸阳或者长安城里头,来这边闹,那边的衙门才算是松口气。” 说完了。丫鬟们免不了啧啧称奇,都说那王家简直倒霉透顶了,怎么遇上这么一个开水都煮不烂的滚刀肉。  温竹青听到这里倒颦眉思索了半天,对莫妈妈道:“明天你带两个妈妈,在去找今天跟着去的那两个护卫,你们几个人负责将这件事查清楚吧。第一,查清楚那小姑娘是高氏从哪里找来的,若是被卖给 她的,也查清楚是哪个牙婆卖的,找到了问问情况。” “第二,找镇上的人多询问一下,还有周围邻居什么的,查查看到底是不是这回事,还是里面有什么隐情。在查一下那个姑娘现在做什么呢。”  莫妈妈道:“是。”她是聪明人,马上就明白过来了,点头道:“是啊,别的人都瞧着那王家是被整的灰头土脸,只是谁能替那姑娘想想,这么难听的话她的养母说出去的——权且当那个高氏是她的养母 吧,那姑娘又是怎么过来的。” 温竹青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说真的一点不掺假,王家干净清白,真的是没有骚扰碰过那年轻姑娘,那么这姑娘明显就是高氏的讹钱工具,落在这样的人手里,这姑娘估计过得也是暗无天日的日子。 如果可能,倒是将这个姑娘解救出来,然后给那个高氏一定的惩罚。 温竹青也知道,这世上无赖的人太多了,有时候遇上这样的人,撒泼打滚嚎天嚎地,就连官府的人也敢动手打,你说能把这样的人怎么办? 就如现在这个高氏,拖去打一顿板子吧,最多就是床上躺几天,等好了依然是死不要脸到处找麻烦,衙门也不能打死了,也没名义就给关起来,就算是官府也不能胡来啊。 官府的人尚且没有办法,普通的百姓遇上这样的人,当时只能是躲着走了,更是惹不起。 因为这个,丫鬟挤在屋里闲聊了半天,还是尚哥儿在外面大叫娘,娘,陪他去踢球,温竹青忙起来出去,丫鬟们才散了。 温竹青陪着尚哥儿踢了会儿球,朗哥儿正在学走路,被丫鬟领着手过来,温竹青便双手领着他的双手教他走路。 朗哥儿是三胞胎里性格最好,也最爱运动的一个孩子,坐、翻身、爬全都是他最先学会的,不愧是三胞胎里的老大。 因为双手都被抓着,他便走的很大胆,胖腿儿还抬得高高的,然后落下,‘蹬蹬’的走着,高兴的嘴边口水流了好长。 “我来我来。”尚哥儿看见母亲似乎是‘玩’的挺高兴的,马上过来抢着想‘教’朗哥儿走路。 温竹青好笑的道:“你行吗?” 尚哥儿已经牵住了朗哥儿的手,笑着:“咱们去那边玩。”好像朗哥儿已经会走了,他领着直接就过去。 当然的朗哥儿就磕绊了一下,幸好温竹青另一只手并没有放开,朗哥儿转了个半圈又抓住了温竹青,还挺高兴的,仰着脸笑,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儿话。 温竹青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已经被逗得笑着蹲下了。 朗哥儿看见母亲这样高兴,他也很高兴,更加的说个不停,只是说的什么谁都听不明白。 温竹青哈哈哈的笑,拉着尚哥儿问:“你弟弟说的什么?” 尚哥儿就跟朗哥儿说道:“咱们去那边!那边有好大好大的一匹马,咱们骑上去玩。” 另一个庭园里面有座假山挺像马的,尚哥儿就将那个当成是马了,时不时的骑上去。 朗哥儿听哥哥跟自己一本正经的说着,于是便也一本正经的‘叽里咕噜’了一番。 尚哥儿更加大声:“还有一头鹰呢!好大的翅膀,张开了可吓人了,你见过鹰没有?我见过真的,爹给我打的。”说着小胖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朗哥儿就同样更大声的叽里呱啦说了一番,还学着尚哥儿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给逗得笑的东倒西歪的,这个笑的站不住做台阶上了,那个笑的捂着肚子只叫‘哎呦’。温竹青被逗得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哥儿俩说了半天的话,尚哥儿咬字清楚,朗哥儿叽里咕噜,横竖说的还热闹的很,最后尚哥儿牵着朗哥儿的小手去找那匹马。 当然主要还是靠温竹青领着朗哥儿另一只小手,于是大批人跟着来到了花园这边,哥儿们便骑上马去玩,朗哥儿高兴的挥舞着小手,乐的都快要上天了。 玩了一会儿,丫鬟们把翊哥儿和玮哥儿也抱过来了,玮哥儿一看见温竹青就伸手要她抱,温竹青叫南星和茴香她们扶好了尚哥儿和朗哥儿,她过来抱起来玮哥儿。 因为那哥俩还在‘说话’,朗哥儿中气十足的叽里呱啦着,好像真的是说的什么,跟尚哥儿交流的不亦乐乎,温竹青就一直笑。玮哥儿看母亲这么高兴,也高兴的拍着小手跟着笑。 抱了一会儿温竹青放玮哥儿下来教他学走路,因为比较高兴,玮哥儿也走了一会儿,胖乎乎的一双小腿还挺有力气。  一直到尚哥儿嚷嚷着饿了,大家才抱着领着孩子们,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闺中趣 晚上温竹青跟齐瞻说,朗哥儿会‘说话’了,将今天好玩的事情说了,齐瞻就算是没听到已经被逗得大笑起来,马上过去逗朗哥儿说话。 孩子们晚饭吃的饱饱的都在屋里玩,齐瞻一逗,朗哥儿就叽里呱啦说了起来,齐瞻刚笑的哈哈哈地,翊哥儿和玮哥儿也学说了起来。 论起说话,玮哥儿反倒是更好一点,他能发出很清晰的音,虽然依然不知道说的什么,但是听起来就是‘咿咿呀呀哇哇’的,很清楚。 但朗哥儿翊哥儿就不知道说的什么了,最有意思的是,两个人还好像是对话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叽咕着,到最后声音还都挺大,好像在吵架一样。 齐瞻笑的拍手跺脚的,温竹青也笑倒在了床上。尚哥儿在屋里忙忙碌碌的寻找着好玩的东西,一会儿也跟着笑一笑,一会儿拿着木剑挥舞几下。 结果这一闹有点太兴奋了,都快到子时了孩子们都还不睡,尽管玮哥儿已经困得上下眼皮子打架,不过还是撑着玩玩具。 温竹青和奶娘们一直哄得过了子时,孩子们才算是全睡着了。 齐瞻也不困,温竹青进屋来的时候,看见他斜倚在榻上还在看书,便过去道:“别看了,眼睛不要了?”过去将书拿下来。 齐瞻一伸手便搂住了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很温柔的亲吻着…… 翌日。 温竹青起身,听见齐瞻正在外面不知道吩咐哪个丫鬟:“今天外面有什么事都不要回进来,跟二门上的婆子说,叫直接回了,爷和奶奶今天要休息。” “是,那要是省亲园子那边传来的话呢?” “那当然要回了,这还用问吗?”齐瞻嗔了一句。 丫鬟忙忙的低笑着道:“是,奴婢知道了。” 温竹青听着声音像是那十个宫女里的叫大满的。大满和谷雨一样大,很巧的是两人还是同一天的生辰,再过几天就到了。 齐瞻进来了,看见她下床了便道:“我刚吩咐了叫不用回话,你可以多睡会儿。” “睡不着了。”温竹青说着问道:“儿子们是不是都睡着?” 齐瞻笑着点头:“是啊,估计尚哥儿能起来早点,那几个肯定睡到午时去了。” 温竹青便进去洗漱,齐瞻跟着又进来了:“昨天你去诊堂了?还遇上了什么事?” 温竹青一边刷牙一边点点头,含糊的道:“不是什么重要的。” 齐瞻就道:“没事就好,再过几天……”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刚刚那个大满怯怯的声音:“五爷……” 齐瞻奇怪的扭头:“怎么回事?才吩咐了怎么……”说着已经出去了,大声问:“不是说什么事也不要回进来?” 大满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说话声音才怯怯的:“但是……是老爷那边来人,说请您过去,有要紧的事。” 齐瞻今天是打算在家好好歇一天,跟老婆孩子一块儿待一整天的,所以才会那么吩咐,结果听了是父亲叫,却也不能不去,只好回头跟温竹青喊了一声:“竹青,我过去看看。” 温竹青还在刷牙,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 齐瞻便从内院出来,沿着游廊过了垂花门,从夹道穿过了东西府的角门,来到了齐老爷这边正院,见小厮在书房门口招手叫:“五爷,这边。” 他便过去了。 进了屋见齐老爷背着手在屋里走,一副很烦躁的样子,齐瞻便问道:“怎么了爹?出什么事了?” 齐老爷皱着眉头问道:“我走了之后,这边出了些没脸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回话?”  齐瞻恍然了,应该是那件事被知道了,只好陪笑着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子都已经处置了相关人等,就想着还是别让您老人家知道了,您知道了必然又是一番的闹心,且这件事还不同其他,不 想让您生这个气了。” 齐老爷气的道:“我现在知道了不是更生气?!”  齐瞻陪笑着道:“竹青管着这边的事,不过自打怀上了三胞胎,到生下来这一年,忙得几乎真是没时间,又来了个皇后,得天天去陪着她,把这边的事情疏忽了,闹出来那么没脸的事情,我们也不想让 太多人知道。” 齐老爷听了哼了一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道:“问题是此事还牵扯莲花巷那边,你们自己去说去。” 齐瞻这回是给下了大大的一跳,差点跳起来叫道:“怎么会牵扯他们?!” 齐老爷道:“你先说一下事情到底是如何的?我到现在还是糊里糊涂的……”  说到这里齐老爷道:“你回去跟你媳妇说,也不用着急生气,虽说东府这边是她管着,可到底好些事也进不了她耳朵里,我们住在这边,丫鬟婆子们或者图省事,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一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不去询问她,就问了我或者问了钱姨娘她们几个,行不行,如何办,我们或者没注意,或者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直接说了如何如何,也许就坏了她定的一些规矩。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定规矩是为了约束下人的,可下人们愿意被约束吗?必然是不愿意的,必然是绞尽脑汁想要破坏这些规矩,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坏了规矩这么简单了,这是坏了家风,坏了名声!那些人都是豁出 去的泼皮无赖,不要脸也不怕死的,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这种人要弄出事情来,谁都拦不住。” 齐瞻忙点头道:“爹您能这样想,儿子和媳妇都很感动,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竹青也是好几天没睡好,气的也是不行了。” 齐老爷道:“府里头的下人也是不能松松手,稍微的松一松,想让大家都舒服舒服?哼,趁早别想!不知道多少人心里头盘算事情呢,你松一下,他们就趁机搞出来多少的事情!”  齐瞻点头称是,将之前这边的一些事情说了,现在死的死了,判的判了,付管家、付婆子等有牵扯的人全都不在府里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老六定亲 “之后竹青还将这边所有的下人过了几遍,但凡是有一点点牵扯的全都揪出来,赶走了。”齐瞻说着道:“所以真不知道,跟大老爷那边有什么牵扯?” 齐老爷道:“那什么素月,还有个嫡亲的妹妹叫古月,在长房那边当丫鬟……” 说到这里却又停顿住了,半天没说话。 齐瞻也是大门户里长大的爷,有些事情当然心里门清,顿了顿问道:“难道是大伯父把人用了,却又不肯收进房?”  齐老爷一顿,瞪着他道:“呸!你小子就没个好心眼!你怎么不说你那俩哥哥?老大和老三就是柳下惠?!还有,你那大侄子二侄子也都成年了,你怎么不说那几个小的,单单挑出来你大伯父?你这个 臭小子!”  齐瞻‘噗’的笑了:“我大哥多老实的一个人?真要是占了丫鬟的身子,必然是收进房了,我三哥虽然也有点花花心思,不过三嫂厉害呀,他应该也干不出来这些事,至于侄子们,年纪不大,也不至于把 心思都放在这上面……” 说着其实已经有些犹豫了,看见齐老爷还气哼哼的,只能好笑的道:“好吧,大哥的老大齐坤晨是老实孩子,跟大哥的性子一模一样,三哥的老大坤业可能……也许?” 询问的看着齐老爷。 经他这么一分析,长房院那边还真的是齐大老爷的嫌疑最大,因为老三齐铎的大儿子齐坤业今年才刚满十五岁。 齐老爷叹气道:“那个古月虽然是长房院的,不过也不是长房……”说着又是一顿,琢磨怎么说。 齐瞻见父亲如此的踌躇,琢磨了几次如何说这话,就知道,明显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 “这事只有咱自家人知道吧?”齐瞻先问了一句,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个,不要闹开了叫人知道了齐家的这个笑话才好。 齐老爷就道:“你还知道担心这个?对了,就这个方面我还没有来得及质问你呢!那个付管家和董小二为什么送到官府去?这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吗?官府知道了,不就全知道了?”  齐瞻忙道:“不会的。主要是当时已经出了人命了,不报告官府不行,我当然跟汤大人说了,因为是自家的丑事不希望传开。汤大人人家是从县丞同知一步步升上来的,什么事情没见过?也不会多稀奇 ,凭着他跟咱们的关系,当然是全都答应了,专门找的是之前我赏过的几个衙差办这件事,叮嘱了不让传出去。” 齐瞻说到这里指了指西府那边方向:“再加上竹青叫莫妈妈那边去跟知情的人塞了几两银子,那莫妈妈是宫里出来的,做这种事老道的很,拿了银子的人肯定明白,不能说出去。” 齐老爷听到这里才放心,点了点头。 齐瞻道:“那古月到底怎么回事?”  齐老爷叹气道:“说起来又牵扯三房院……老六!不争气的东西,哪年过年的时候在你大伯父那边喝醉了,在花园的客房睡觉,古月就是当时服侍的,结果就被老六趁醉给占了。老六那东西也是坏,事 后哄骗古月,说跟大老爷说一下,就收她去自己那边当姨奶奶,古月这丫鬟就满心盼望着。结果老六根本不承认,只每次去哄骗,却并不真的跟他大伯父说……” 齐瞻一听骂道:“这个混账没脸的东西!在自己家闹不够,还去搅合长房。”  齐老爷却又忍不住的替齐悦辩解一下:“老六也是那阵子跟媳妇子闹得不可开交的,大约也有气他媳妇的心思……横竖过去了,不说了。去年你三叔给老六看好了一门亲,因着和咱们几家都熟,老六大 约是想老实一点给人个好印象,就把古月给甩了。” 齐瞻一听有些意外,笑着道:“我三叔给老六定下了?谁家的?” 齐老爷道:“你三嫂娘家的远房堂兄家的表妹……亲眷关系上是远了点,不过她家也是咸阳本地的,知根知底,常年和长房院那边来往着。” 齐瞻听得有点怪,道:“老六可是快三十的人了,那姑娘是什么情况啊?” 齐老爷道:“耽误了呗,今年二十四了。” 齐瞻吓一跳:“哎呦,大姑娘家家能耽误到这个岁数也是不容易。”  齐老爷听着这话怎么这么怪异别扭,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大户人家小姐,十几岁的时候母亲过世了,伤心过度就病倒了,病病歪歪了好几年,都说是活不下来了,还是你媳妇给治 病,这几年慢慢的调养好了,这才开始说亲事,只是年纪大了哪有合适的,只能找鳏夫或者老六这样的。”  说到这里齐老爷哼了一声:“你以为!人家一开始没看上老六,就因为老六和之前的那个钱氏的那些事都知道,是很不愿意呢,最后你三叔去亲自求得你三哥,你三哥又求你三嫂出面,这才算是把婚事 谈成了,人家上上个月才松口答应的。” 说到这里齐老爷又自言自语:“咱们老五媳妇成了县主,可能也是看到这方面了……” 齐瞻早已经是皱眉思索,半天才道:“我媳妇给看好的病?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温竹青虽然说是不出诊,不过自家的谁要是生病了,请她去看病,她自然不会推辞。不过因为齐瞻大部分时间是陪着她的,所以真的想不起来,温竹青什么时候给简氏娘家的亲戚看过病。 齐老爷道:“我哪儿知道,你回去问问你媳妇不就完了?”  齐瞻点头:“也是啊,等我回去问问。”说着笑道:“这不挺好的嘛!老六也终于可以定下来了,三老爷松口气,咱们也不用跟着烦心了,希望这姑娘是个好的,去了三房院那边,能将风气好好带一带, 三房那边乌烟瘴气的真该换一换了。”  说着又想起来了,叫道:“哎,不对了,咱们说着说着怎么跑题儿啦?不是说那么什么古月的事情吗,怎么又扯老六的婚事去了?”赶紧问:“那叫古月的丫鬟怎么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牵扯长房 齐老爷好笑又好气,顿了顿才道:“素月这边闹腾的事,她在那边也在做,只是还没有闹大,也没人跟她合伙,一来二去的,就被周围丫鬟们发现了,赶紧告诉了你大嫂,你大嫂告诉你大伯母,你大婶母也 不知道怎么办,叫你三嫂知道了,拖出去打了几十板子要赶出去,结果那丫鬟到处乱咬,不但是把老六咬出来,就连这边的事也给咬出来了。” 齐瞻愕然了半天,才道:“那就是……也没什么,就是被长房知道了呗。” 齐老爷一瞪眼:“也没什么?” 齐瞻忙赔笑:“不是,不是没什么……我的意思,爹您那么严重的把我叫来质询,我只当是闹大了呢。”  “这还没有闹大?”齐老爷气呼呼的道:“多丑的事!你大伯父大伯母都觉着没脸见人了!那边跟古月做了这事的,居然还是你大哥那边一个常来常往的朋友,一块儿做生意的伙伴,就是想翻脸都不好翻 ……” 齐瞻一听挑眉道:“这么不翻脸?必须翻脸!能做这样的事,那就没把我大哥当朋友,这样的人还来往什么?我三哥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长房应该不至于这么的看人脸色吧?” 齐老爷哼了一声:“何况又扯出来老六,老六下个月就成亲了,这样的事情要是叫女方知道了,你三嫂都没法做人了……” “跟我三嫂又有什么关系……”齐瞻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好像是嘟囔一样,其实心里想的是,这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说!现在怎么办?”齐老爷道。  齐瞻窘然:“怎么办……这话为什么问我啊?再说了……事情都已经出了,就赶紧把古月给赶出去,或者给点钱安顿了,很简单啊。至于大哥的那个朋友,我倒是建议真的不要在来往了,那样的人没把 我大哥当成是真的朋友……” 正说着,小厮在外面咳嗽,咳嗽了几声才大声道:“老爷,五爷,外面传进来话,莲花巷那边的大爷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齐老爷叫齐瞻出去迎一迎,齐瞻出来到了院中间,就见齐钊进来了,忙笑着上去道:“大哥来了。” 齐钊笑着有些意外的道:“老五在家?最近不忙了?” “这两天不忙。”齐瞻说着将齐钊请到了屋里。  齐钊给齐老爷行礼,坐下了之后笑着道:“老五也在是正好。我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琢磨,是不是该办个宴席,五弟妹被封为县主,我们照理是应该办个宴席庆祝一下,也是给皇后娘娘表示一下咱们高兴荣幸的想法。只是之前过来跟老五商量,一来是五弟妹天天要去陪皇后娘娘,二来二叔您也不在府里,府里没长辈确实不能办,所以就一直等到现在。如今二叔您回来了,我爹就说,叫我过来商量商量 ,看看是不是该把这个宴席给办了?” 说着又去看齐瞻:“当然,咱们到底是不太懂,是得问问皇后娘娘那边有没有什么讲究或者避讳,若是不合适办,那咱们就不办了,好歹知道了,也就不存这个心了。” 齐瞻道:“也没有讲究,讲究是应该办。不过……”他沉吟了一下。皇后那边并没有说什么,这是礼数,所以办宴席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现在又牵扯贪腐的案子,这就得问问了。 他想了想道:“还是叫竹青问一下,不过皇后一开始就没说什么,照理是应该办的。”  齐钊点头:“问问,要办的话咱们早点准备。如今五弟妹的身份不同了,办这样的喜事,请来的客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商贾同行们是要请,不过城里勋贵侯门,以前不来往的,现在也必然是要 请、要来往了,那就需要早早的准备,免得失礼。” 齐瞻点头。 齐老爷道:“叫老五媳妇问问好了。”  齐瞻就道:“正好大哥,刚刚还在说你……”说着看了齐老爷一眼,笑着道:“我们府之前闹了点丑事出来,我只当是父亲不在,下人们的破事,兼着有官府给处置了,就没告诉父亲,想不到还牵扯你们 那边的一个丫鬟?”  一听这个事,齐钊脸色严肃了点,点头道:“对,我们那边的一个丫鬟也是……她估计也是豁出去了,就专门想闹点丑事出来,为的是搅合老六的亲事。当然,那是她的蠢心思罢了,那点事未必能搅合 了,且还是在长房,搅合不到三房去,不过到底我们挺没有脸面的。” 齐瞻道:“听说那丫鬟其实也就勾引了一个?还是大哥的一个生意上的朋友?” 齐钊点头:“是啊,那家伙没别的毛病,就是好色,简直都没有办法控制,这不我还在为难,到底以后怎么见面啊。”  齐瞻道:“这样的人趁早别来往了!”他说着道:“大哥,你听我一句劝,这样的人也没把你当朋友,如果真当朋友,不会在你府里做这样的事情。且如果做生意的人有这样的毛病,如你说的好色如命,这就是软肋,小生意也就罢了,但生意做大了,叫对手抓住了,很有可能是致命的把柄。所以,这样的生意伙伴还是不要的好,控制不住自己的人,能有什么出息?我家那几个牵扯上的人,我全都写了一 封信给他们各自府上,叫永远别来我府上,也别找我。” 齐钊皱眉叹气道:“我也这样想,只是……”  齐瞻道:“只是什么?如果不是说,离了这个一起做生意的人,你的生意就垮了的话,就离了好了,没什么打不了的。做生意就没有个一帆风顺的,不是这样的事情就是那样的事情,他有这毛病,迟早 以后还会出事。”  齐钊是老实巴交的人,也是接受不了这个毛病,接受不了府里闹出来这样的丑事,还跟自己有牵扯,这段时间就一直纠结如何处理。现在听了五弟斩钉截铁的建议,想了想倒有了点主心骨,点头道:“也是,我也不想和这样的人来往了,如果不是他……”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皇后传召 齐钊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道:“算了,不管什么了,我也写封信去,叫他以后别上门了。” 齐瞻点头:“这就对了!生意上有什么为难的,只管找我或者二哥,咱们自家兄弟不用这么见外。” 齐钊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想说其实你已经帮了不少忙了,不过既然是亲兄弟,说这个见外的话倒还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二叔齐老爷还在跟前。  齐瞻确实是帮了不少的忙,齐钊的大女婿张勇原本一直在那个食珍铺子当掌柜的,后来齐瞻将食珍铺子转给齐鸣的时候,便让张勇去跟着二哥齐麓,去年的时候,齐麓将自己的那个丝绸铺子转给张勇 了。 齐钊的老大齐坤晨现在一直跟着齐麓,学丝绸、香料生意。 齐老爷正好也再说:“行了,见外的话就别说了,还是说那件事,那丫鬟撵走了没有?最好是绝了后患,免得再把老六的亲事给搅黄了。” 齐钊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给吓了一跳的道:“怎么……绝了后患啊?” 齐老爷愣了愣。 齐瞻反应快,已经‘噗嗤’笑了出来摆手:“别担心,别担心,我爹不是叫你杀人灭口的,老爷子不是那么狠的人……” 齐钊一下子满脸通红,齐老爷更是好气又好笑的道:“我的意思,那丫鬟如果不好处置,就最好是找个人家什么的,就是说给安排好后路,免得在折腾了!”  齐钊赶紧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他自己也觉着好笑:“我明白,放心吧二叔,我和我爹说起来,都说老六的这门婚事不容易,又牵扯三弟妹的娘家,当然是要办好的,不要弄得三弟妹娘家也有意 见。” 齐老爷这才点头。 又说了会儿请客摆宴席的事,齐钊就回去了,齐瞻在这边跟齐老爷也商量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吃了午饭,齐瞻过来坐在榻上,挤在温竹青身边刚长出了口气道:“终于能歇一会儿了……” 话音未落,又是那个大满,怯生生的进来,怯生生的福了福身。 温竹青端着茶杯喝茶,看她如此想来是有事,道:“又是谁传五爷?” 大满道:“不是传五爷,是皇后娘娘那边来人,请县主过去呢。” “现在?”温竹青还有些惊讶,当然也不敢怠慢,只能起身去里屋换了衣裳,想了想既然都是下午了,想来应该是有事才叫自己的,就不带尚哥儿他们了。 齐瞻同她一块儿换衣裳出来,上了车之后才道:“不是说这两天歇着吗?皇后不是也想歇歇吗?又有什么事?” 温竹青摇头:“不知道。” 马车来到了省亲园子,夫妻俩一直来到了内院,因为是传的温竹青,齐瞻就和往常一样,在外面等着她。 温竹青进了屋里,发现除了皇后和太子妃之外,还有一位三十来岁的,穿着秋香色四核如意缠枝对襟裙,下面一条暗绿十二幅绣兰花马面裙的太太在屋里。 进门拜见皇后和太子妃,然后是那妇人起身给温竹青行礼,她自称是襄阳侯夫人。  这段时间温竹青慢慢见了不少这些侯爷夫人,这位襄阳侯夫人倒是头一次见到。不知道自己进来之前说的什么,不过待温竹青坐下了之后,说的全都是闲聊的话,皇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偶尔的点点 头说两句,但是很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那襄阳侯夫人也是很有眼色的,看见桃花县主过来了,就知道有事,又闲说了两句,便起身告退了。  等她走了之后,皇后这才看向了温竹青,脸色竟然有点不太好,沉着脸道:“竹青,本宫原是很喜欢你的坦率,又加之你出自民间,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歪歪肠子,这些都是本宫看重你的地方,想不到 你居然也骗本宫?!” 这句话着实让温竹青很吃惊,忙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妃,太子妃面色难看,嘴巴一张一张的总想说话,但是又在斟酌怎么开口。 温竹青已经跪下去了,道:“女儿不知母后所指何事?女儿不孝,求母后明训降罪。”说着磕头下去。 心中已经是惊疑不定,她是真的想不出来皇后为什么事情生气,且也搞不清楚皇后到底气到什么程度了。 皇后这样的身份,加上既有教养又有素质,所以估计很少会大发雷霆,即便是有,温竹青觉着自己也碰不到。 但是这并不表示皇后就不生气,她只是能控制的住而已,也许其实已经气的不行了。可温竹青真的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 磕头下去的转瞬间想起刚刚看到的太子妃的神情,太子妃面色难看,极度不安,分明是想要帮着自己解释什么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太子的事情?  正想着,就听见了太子的声音:“母后,如果不是竹青妹妹及时的救治,儿子哪里能像现在这般安然无恙?且那几天为了不让母后知道了担心,白天要来这边陪着母后,晚上去儿子那边看病治病,竹青 妹妹也是累得很。您如果因为这个还责怪她,儿子都无地自容了。” 果然是因为太子遇刺的事情。 太子遇刺,皇后已经知道了。想来是着急生气,怪温竹青知道了不告诉她? 温竹青心里还在想着,却觉着有人搀扶自己,她忙抬头,猛地发现搀扶自己的竟然是太子,吃了一惊的下意识就往后一仰躲了一下。 太子妃已经疾步上来,帮着太子将温竹青搀扶了起来。温竹青被太子和太子妃搀扶,却又不能不起来,但是皇后还没说话,自己就站起来了,因此很是不安,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听了太子的话,已经叹气道:“本宫是着急,是生气!你们兄妹倒是齐心,合起伙儿来瞒着本宫这么严重的事情!” 温竹青听到这里,已经是心里松了口气了。显然,皇后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尤其是太子亲自出来求情之后。  果然,皇后已经摆手道:“都坐下吧,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们倒是老实交代吧。”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都知道了 虽然皇后娘娘说的是‘你们’,但其实需要老实交代的就只有太子。 温竹青,太子和太子妃都坐下了,太子陪笑着道:“还需要交代什么,儿子不是都说了……只求母后能答应。” 皇后娘娘眼圈居然一下就红了,道:“你都遇上了如此严重的事情,却瞒着本宫,如今还要只身在这边……本宫怎么能放心!” 温竹青安静的听着,一句话都不多说多问,只听到了什么心里琢磨琢磨。  太子陪笑着道:“也不严重,不过就是因为对方是个年轻女子,儿子实在没有防备罢了,且您也看到了,有竹青妹妹在,儿子的伤,沈御医的病全都是她治好的,根本没有费什么劲,甚至都是三两天变 好了,如此的神医在这里,您还怕什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皇后忍不住就瞪眼看他道:“你的意思,还想受伤不成?!” 太子忙笑着道:“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母亲放心罢了。”  皇后娘娘的眼圈就又红了,拿出来手绢擦了擦眼角,这才看着温竹青道:“竹青,你别怪本宫责备你。太子受伤,这件事你是该来给本宫禀报的,唉,算了算了……”因为皇后看见了,自己一说这话,太 子就急着帮忙解释的样子,便摆手道:“本宫知道了,也不能怪你,太子不让你说,你如何能说?说了对太子那边又没办法交代,你也是两面为难。” 说着对温竹青道:“多亏了你!医术高超又尽心尽力,太子才能安然无恙。” 温竹青忙道:“这都是 女儿该做的。母后也无须太担心,太子身体并无大恙。” 皇后并没有点头赞同,低头擦了擦眼角,转头看太子道:“只是本宫如何能不担心?这些人胆大包天的,竟然连你都敢动手!这是弑君!真真是心狠手辣,又天不怕地不怕到了极点!”  太子想了想道:“之前儿子确实是有些大意了,且也是没想到背后居然牵连那么多人,那么大的利益集团……现在已经是有了眉目,基本上该露出马脚的人都已经露出马脚了,儿子当然会谨慎行事。母 后真的无须担心,儿子身边那么多人,这边是咸阳又不是江南,那些人也是大老远过来的……” “西安侯呢?他不是本地人?!”皇后突然质问。 太子就道:“这边的这几个,虽然也有背景,但是到底只是伸手拿钱的,正经做事的还是江南那边来的一些人。” 太子说着,看了一眼太子妃。 温竹青早就已经看到了,太子妃从她进来之后便很不安紧张——不,应该是说她一直都不安紧张,虽然也极力的想要在皇后和太子面前表现出来镇定,但神情到底是遮掩不住的。 太子和皇后的一番对话,温竹青也听出来了,皇后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太子必然是和盘托出,连太子妃的父亲是不是牵扯其中都知道了。 太子妃应该还不知道确切的,她父亲牵扯不牵扯,从她的神情上能够看得出来。  这一点和温竹青一样,温竹青知道的,也就是方政和常书文过来跟齐瞻说的那些,多余的也是不知道。而温竹青和齐瞻其实也只是想知道有关朝廷的一些对咸阳地区的政策而已,其他的他们并不想知 道。 “你真的要留在这边?你已经遇刺受伤,此事回去了本宫都没有办法跟皇上交代,若是再有……” 皇后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但是停住不说了。没有发生的事情,现在就说这些话实在不吉利。  太子就陪着笑脸道:“母后放心,儿子也是做了一些准备。跟外面说,就说儿子也和您一起回京城了,这样也能让这边的人放下警惕……儿子暂时住到方政安排的地方,那边是上一次四弟来了之后住的 ,因为时间长了,必然没有人注意。儿子身边的侍卫也多,再隐藏了行踪,不会有人发现的。” 说着看了看温竹青,笑着开玩笑:“若是真的那么不巧又受伤了,还好有个神医妹妹在这里,也不怕什么。” 皇后马上瞪眼睛:“一点都不好笑!” 顿了顿才道:“你既然要留在这边,为的也是公事,本宫就不安排你一定跟着本宫回去,但是这边的一切都要安排好。” “是,母后放心。”太子说道。  皇后低头想了一会儿,对温竹青道:“竹青,本宫来这里时间不长,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和你相处,不过就像刚才本宫说的,你为人坦诚、心善,你和驸马做事也光明磊落,所以,本宫倒是不担心你们。 ”  顿了顿叹气道:“原本说,你公爹回来了,你们府摆宴的时候本宫是该过去的,现在看样子也没机会了。”看着温竹青道:“竹青啊,本宫知道你是个谨慎的,不过该摆宴席就摆吧,给他们一个机会上门 跟你们走动起来,不然的话,他们还着急,心里头还思忖,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说不定他们的那些曲里拐弯的心思又想出来多少的枝节来,一件简单的事情倒想的复杂了,你以后也麻烦。” 温竹青点头道:“是,女儿明白了。”  皇后又想了一会儿,道:“这边的几位侯爷,襄阳侯、西安侯、津南侯,都是各有各的心思,他们背后牵扯的事也多,维持一下表面的来往就可以了,本宫走了之后,这几位的夫人必然是会上门去找你 ,跟你说了什么,求你什么事,你只管推出去就是了,不用答应。” 说着看着温竹青:“尤其是西安侯一家,你要多留心那一家人。” 温竹青忙答应:“是。” 太子笑着道:“竹青妹妹跟着这段时间,应该也知道一些事情。”说着笑了道:“定远侯世子和妹夫的关系不错吧?这一层关系倒是可以好好的维持。”  皇后娘娘点头:“定远侯是好的,可以多来往。”说着又顿了顿道:“不过他们可能在这边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谆谆 温竹青虽然完全没有去过京城,更加跟这些侯门没有什么往来,但就算是这段时间看,也看出来了一些名堂。  很明显,定远侯是站在太子这边,坚定的支持太子的。从世子常书文和七皇子的关系不错,能陪着他只身来咸阳玩,加上这一次的事情出了之后,皇上想到的是派定远侯过来协助,这些都能看得出来 。 而西安侯显然是太子要对付的人。 皇后还在继续跟温竹青说着话:“至于襄阳侯……”说到这里却又停顿住了,过了一会儿突然笑着问道:“竹青啊,你有一对双胞胎弟弟妹妹对吗?可惜没时间见见了……他们都定亲了吗?” 温竹青忙笑着道:“全都定亲了。”心里偷偷的紧张了一下。 皇后果然惋惜的叹气,太子倒是笑着道:“听说竹青的弟弟定的就是之前臬司衙门指挥使袁大人的打女儿,之后辞官了。” 皇后愣了愣,道:“辞官的哪个?”  太子点头:“袁伟。最早是在长安城陪都皇宫里做侍卫统领的,您应该知道,袁伟的父亲做过兵部侍郎,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被贬,后来回乡了,袁伟和他哥哥……横竖也是在官场不太顺,袁伟牵扯进了 舒太妃的案子,还是竹青过去帮忙查验病情和死因,装成是女太医破了案子的,估计是这个缘故,两家走动起来的?” 说着看温竹青。 温竹青笑着点头道:“是如此的,袁大人调到了咸阳这边,离得近了因此走动起来,袁大人还认了竹风做徒弟,教授一些武学知识,因为这些渊源,弟弟和红宜妹妹倒是很有缘分的。” 皇后听得是连连点头笑道:“好,真的是缘分呢。”因为谈这个倒来了兴趣,笑着问:“妹妹呢,妹妹定的谁家?” 温竹青笑道:“是原本我们桃花村的一户人家,他们家父亲早逝了,大儿子从小也是一块儿长大的。” 皇后有些惊讶:“乡下人?” 温竹青笑道:“现在也不是乡下人了,在城外面开了一片花场,家境挺好的。主要是那孩子特别勤快,老实,心地好又有出息。”  皇后还是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儿才赞叹的点头道:“好,好!你能如此保持初心是很好的,即便是身份不同了,但依然不骄不纵,依然是用平和尊重的目光看待所有的人。”她笑着点头:“本宫果然是没 有看错人。” 温竹青忙想说母后过奖了。  太子已经笑着道:“母后的目光多么锐利!怎么会看错人?竹青妹妹这一次也让我另眼相看了,还有妹夫,确实即便是身份不同了,又有多少厚重的财富堆在家里,但他们夫妻能一直如此的清淡低调, 做着寻常人做的事情,之前做的,以后还会做,这一点便已经是很难得。” 皇后被他调侃了一句,笑了。 顿了顿突然又想起前面的话了,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道:“袁伟的哥哥是不是叫袁肇的?” 太子便点头:“您想起来了?” 皇后过了半天才叹气点点头:“这么一说起来,袁家倒是真的挺……难怪,既然是大女儿定给了竹青的弟弟,想来这个袁伟的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辞官了呢。” 太子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一门都是武将出身,他父亲还是有军功的,说到底,父子三人都是被纠缠到了朝廷的一些文臣勾斗中,被牵连了。” 因为这个,皇后和太子好半天都没说话。 温竹青抿着嘴,她也知道,皇后和太子没有避讳的说袁伟的事情,是料定袁伟家的事情自己非常清楚的。既然都已经成了亲家,对他家自然是已经知根知底了,所以才说了这番话。 可能是有可惜、惜才的意思,可能也有给自己听的意思,让自己给袁伟传这个话。 这就是当权者会来事,像太子这样的人,只需要适时的表现出来对别人一定的理解,能够站在别人的角度感受一下,那么不管是谁都必然会感激不尽,觉着太子是非常温和善良,又体贴下臣。 “这边还有些人,那些都不重要了,也不用太关注……”皇后继续说着。 之后便一直谆谆的说着这边的谁谁谁都是什么情况,说到永定伯的时候,只哼了一声让温竹青不用多想,现在是那位伯爷上赶着巴结你的时候。 也算是掰开揉碎,将这边勋贵侯门的情况讲了讲。 太子笑着不时的插嘴,似乎心情很好,说到永定伯的时候,还笑着道:“那位伯爷也就罢了,他的母亲在京城也得罪了不少人。” 皇后似乎是特别反感永定伯一家,已经皱紧了眉头,对温竹青道:“左右你不要搭理那一家子就好,也是拎不清的,大事小事拎不清!” 温竹青忙道:“是。”她当然不想搭理永定伯那一家人,现在老太太死了,那一家子估计也会主动离自己远远的,毕竟已经结了怨了。  皇后依然谆谆教导着,应该是担心温竹青平民出身,一夜之间便成了人上人,怕太过得意,尤其是自己走了之后更加没有拘谨,咸阳这地方离京城又远,一个县主已经够让本地勋贵俯首,官员叩拜了 。 她担心的很多,担心温竹青自己得意过了头,做出什么牵连她和太子的事情,也担心温竹青不知道本地侯门的互相纠葛,被牵扯进去。 只有太子妃,脸上虽然一直带着笑容,但看起来实在是没有一点想笑的心情,她也非常难受,心不在焉,更加的一句话都没说。 “母后,您是打算最近要走了吗?”温竹青听着皇后说了半天,分明是交代她走之后的事情,抽空便问道。 皇后点点头:“已经定了,十五日就走。”一顿又道:“你十四日带着孩子们过来就行了,这几天这边收拾东西,也是乱糟糟的。” 另外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 准备。 温竹青点头:“是。”  说了大半天,皇后也累了,温竹青起身告退,皇后专门的看向了太子妃道:“你去送送吧?”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皇长孙 太子妃急忙的点头,像是也很想要去送温竹青,站起来答应着,陪着温竹青出来了。  一直走到了外面的游廊上,一直没说话的太子妃这才道:“竹青妹妹,太子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他在这边办的事……又实在的危险,虽然沈御医在这里,但是我现在倒更相信你,你一定帮我照看好了太 子,千万别叫他有什么损伤。” 温竹青点头道:“是。太子妃也无须担心,太子身边人多,且会隐藏行踪,应该不会有事的。”  太子妃点了点头,眼圈就红了,停顿了半天,才道:“竹青妹妹,这话原本也不该和你说,只是之前你也看到了,沈御医虽然是有些医术,但是性格乖张行踪放诞,也不把太子爷的身体健康安危放在心 上,我只担心他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温竹青想了想,捡一些不关要紧的话安抚:“太子妃不用想太多。经过之前的那些事情,太子和身边的人全都不会大意了。且不是说此事已经有些眉目了?那就应该不会有危险,试想,到底谁也不能跟 太子爷作对不是?您也尽管放心,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和相公自然是全力帮忙。当然,”她笑着道:“最好还是不要用到。” 太子妃点头,往外走了一会儿,道:“之前的那个女子,叫安宜的,已经无碍了?” 温竹青顿了顿才道:“我也是救治的那天见到了,给吃了药之后,就再没见。不是说……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太子妃抬眼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知道。” 温竹青抿了抿嘴没说话。她明白了,太子妃是在试探她,想看看她之后又见没见到那个安宜,想知道安宜被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太子应该跟她说了,或者是旁的人跟她说的,安宜是被侍卫们带走审问的,奇怪太子妃为什么还要试探这一句?是她不相信?她难道还在怀疑太子和安宜之间有什么? 温竹青有点心不在焉了。  “今天母后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吧?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侯爵勋贵们的互相来往,也都是君子之交,或者有愿意跟你亲近的,未必就是别有心机,妹妹也无须那般的防备别人,倒现在咱们……想 得多。”太子妃突然道。 温竹青心中还有点惊讶,太子妃突然这么说实在叫她有点奇怪,这不是跟皇后和太子唱反调? 当然脸上没有表露,就和在屋里一样,点头答应:“知道了。” 太子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声音很轻的道:“二皇子的封地在蓝田,离这里不过一百里路,前几天母后就去探望了一下二皇子和他的母妃,熹妃。” 温竹青猛地大吃了一惊! 突然的知道了皇后前段时间到底是去哪里了,还如此的莫名其妙知道的。太子妃跟自己说这些是做什么?  “妹妹不知道,二皇子的长子,就是皇长孙是在宫里养大的,前些年一直养在皇太后身边,皇太后过世了之后,皇长孙因为年长了,单独立了府邸。”太子妃说到这里轻声道:“这也是绝无仅有的。皇子 们长大成人便会封了王爵各自去封地,家人自然跟着。但是偏偏二皇子就是这么特殊。皇上居然允许他的母妃跟他去封地,却又留下他的长子在京城,在皇宫长大。”  太子妃轻微的皱着眉头道:“我是不争气的,和太子成亲第五年才怀上,生了睿儿之后肚子就再没动静了,连个姑娘都没生……二皇子妃就仿佛是比着我似得,嫁给二皇子第二年便生了长子,反倒比睿 儿大……他倒占了皇长孙的位置,也占了皇上的宠爱,皇上那几年就那么一个孙子,喜欢的不得了,便是二皇子行了冠礼封了王爵,要去封地了,皇上都万分的舍不得,到底把皇长孙留在了身边抚养。” 太子妃说到这里看着温竹青:“妹妹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皇后和太子如此的谨慎,如此的不安?皇长孙今年九岁,聪明伶俐,极得皇上的宠爱,皇上几乎都宠到了骨子里……若是因孙立子……” 温竹青已经吃惊的道:“太子妃。这些事跟我说是不是不合适?” 太子妃淡淡一笑:“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母后本就希望你知道,只不过又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实在不知道怎么让你知道罢了。” 温竹青心中蹙眉,真的是有点搞不清楚,太子妃跟自己说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母后去见二皇子和熹妃,是想劝他们将皇长孙接回来。到底留在京城不是那么回事,反倒太子还得小心谨慎的派人保护着,不然若是这位皇长孙出了什么事,凶嫌必然指向太子爷。这不是给了那些心 怀叵测之人可乘之机?谁要是想害太子了,只要动手除去皇长孙,太子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说到这里,太子妃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别忘了,还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等等这些皇子们呢,即便他们人不在京城,可也有亲眷,有各位皇妃的外戚们在呢。” 温竹青想了想,问道:“太子妃,您跟我说这些是……” 她问的这句话让太子妃半天没说话,默默的往外走了很长时间,才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已。其实这些事便是让你知道了也无碍,并不会怎么样。” 温竹青一下恍然了。 太子妃大约也是被皇后和太子蒙在鼓里很多事,心里太苦了。  其实温竹青一直很同情太子妃,不管是之前太子受伤,还是那个女刺客安宜,到后面的太子妃父亲来咸阳,太子妃紧张、难过、疑心,这些在温竹青看来都是很正常的,可以理解,她就是觉着太子有 什么必要将这些事情守口如瓶,就是不对太子妃讲?弄得她那么难受?  当然,身为旁观者她心里明白,太子这样做,其实说明他已经不在乎太子妃的感受了,对太子妃的感情已经很淡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考验太子 太子妃继续道:“京城就是那般的情况,这一次皇上让太子来这边监督地下水道修建和丝织业的开展,实际上是对太子的一次考验,也可以说是最后一次考验了。太子若是做得好,让皇上满意,皇位的事情 就不会再起波澜,若是做的不好,那么必然是会起波澜。”  太子妃说到这里看着温竹青:“这就是为什么太子那般的重视,去年就先过来一趟的缘故。母后封了你做县主,这些都是在这步棋中的,你和妹夫在修建地下水道的事情中是出了大力,母后和太子也是 用这种方式来感谢你们。” 温竹青想了想道:“太子妃,我今后要如何做?” “这一点母后和太子说的都是真心的话。你和妹夫无须做什么,以前怎么做的,以后还是怎么做就是了。”  太子妃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当然,无论如何你也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了,身份不同了,今后找上门的事情会更多的,就算是你不想管那么多,事情都会找到你的头上。母后今天跟你提的,就是这个意 思。那几位侯爵家的女眷,就保持住君子之交便可,无须来往过亲密,她们当然会主动上门求见你,你只要和母后这段时日做的一样就可,来求见五次,你见一次、两次就行了。”  一顿又道:“这边的侯爵勋贵不多,其实一眼都看透了。皇后是怎么对这些人的?对谁另眼相看了,对谁爱答不理了?妹妹这些天总应该看的很明白?照着皇后的意思来就是了。她对谁爱答不理,你也 就无须多搭理,她对谁另眼相看,那你就多和那家来往就是了。” 温竹青点头:“知道了,多谢太子妃指点。” 太子妃苦笑:“我能指点什么,我如今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能指点的也就只有你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其实太子妃也无须想的太多,你既然也知道,咸阳的这些事情对太子很重要,就理解一下他,也是因为非常想要办好才没说那么多的……太子妃身在皇家,还是要心宽一些,最重要 的是自己和孩子的身体心理健康。” 太子妃点了点头,眼圈微微有些红,满腹的心事这会儿仿佛说不出来了,之后便一直默默往外走,将温竹青一直送出了外院,她才回去。 其实温竹青早看见了,因为齐瞻就在内院等她,所以一看她和太子妃出来,而且一路说着话,也没打扰,远远的跟着。温竹青转身等他一会儿,过来了夫妻并肩往外走。 “娘娘十五日就动身回去。”温竹青说道。 齐瞻点了点头,之前就说过,皇后是中旬回去,且上路的准备早就开始了,毕竟是凤驾动身,要准备很多东西,所以不意外。  “太子不走,不过会装成是和皇后一起走了的样子。”温竹青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然后留在这边全力查贪腐的案子。我听了一两句,应该是皇后全都知道了,且并没有瞒着太子妃,显然,太子 妃虽然为难,但是也绝对站在太子那边,不会泄漏什么消息。”  齐瞻愣了愣,才轻声道:“你也不要一直想太子妃的处境了,到底是人家夫妻的相处模式,谁也管不着。再说还是皇家儿媳妇,即便是遇见了多么为难的情况,这都是没办法的,说实在的,我估计太子 妃心理承受能力比你我都强,所以你真不用替她操心了。” 温竹青叹了口气,因为来到马车这边已经人多了,就没再说什么。上了车之后,才小声的将太子妃说的话跟齐瞻说了。 不用说,齐瞻同样也是大吃了一惊,听完了才恍然道:“这一下我是全明白了……之前想不通的地方,全都想明白了。”  又沉吟了一会儿,道:“原来是京城还有个皇长子,倒让太子这么为难。皇上到底想什么呢,为什么要弄这些不清不楚的事情,让太子心中不安?这样也没什么好处啊,再要是真有人盯上了太子,对皇 长孙动手然后栽赃太子,到时候东宫地位不稳,皇长孙也没有了,社稷都动摇了,对皇上有什么好处?”  温竹青想了想道:“听太子妃刚刚话里的意思,皇上是不止一次的历练考验过太子了。想来也许是因为皇上对太子不放心?皇长孙留在京城也可以考验太子?另外万一要是真的有什么,皇长孙就是后手 ?” 齐瞻摇头:“横竖我是觉着没必要。当然,皇上想得多,而且朝廷实际情况什么样咱们也不知道,咱们这些局外人想什么都没用。”  温竹青点头,过了半天才道:“我算是看明白了,皇家的人确实太深不可测了,一个个的全都如此,咱们还差得远,我也不想像他们那样,每走一步都斟酌半天,每说一句话都不知道里面含着多少层意 思。” 她又道:“我问太子妃了,我今后该怎么做?太子妃倒是和皇后、太子说的一样,说以前咱们怎么样的,以后就怎么样。” 齐瞻道:“这事越弄越复杂了,原本只以为是发展丝织业带出来的贪腐,现在还牵扯上了皇位的争夺……” 温竹青道:“皇后去劝二皇子和熹妃?你觉着奇怪不?”  齐瞻想了想道:“也不奇怪,说的是劝,更多的是试探。如果皇后真的劝动了二皇子,二皇子跟皇上要自己的儿子,皇上也不可能一直留着皇长孙。皇长孙是二皇子的亲儿子,八九岁的孩子孤身在京城 ,还有某种危险,二皇子这个亲爹如果心疼孩子多于觊觎皇位的话,就会答应。如果他心中觊觎皇位排在首位,那么利用孩子做些事情,让太子陷入危机中,这种事他也做得出来。”  齐瞻说着道:“同时也试探一下,看看他们的态度。如果二皇子和熹妃答应了找皇上说,请皇长孙回自己身边来,那就是说二皇子没有觊觎皇位,但若是不答应,那么太子就应该更加的防备二皇子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刁奴 齐瞻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温竹青点了点头。 马车到家了,夫妻下车回到了自己的房院,还没走到,就看见几个丫鬟或坐或站的就在门槛上,嗑瓜子聊天,一看见他们回来了,慌忙的站起来迎过来。 “爷、奶奶回来了?” 温竹青点头:“哥儿们呢?” “都在院里呢,今天天气好,姐姐们带着在院里玩呢。”丫鬟笑着禀报道。 进了院子,果然看见丫鬟们领着几个孩子的手都在学走路,尚哥儿在院里跑着转圈,笑的很清脆响亮。看见齐瞻和温竹青进来了,便叫着:“爹,娘……”然后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齐瞻一把就抱了起来,笑着道:“儿子玩什么呢?” “抓我啊,来抓我啊。”尚哥儿被抱起来了,又蹬腿踢脚的要下去,下去了就跑,让齐瞻去追他。 齐瞻便去追他,温竹青喊了一声:“小心跌倒了。”先进屋去洗了洗。  出来差不错也该吃晚饭了,过来抱起玮哥儿,恬姑就跟着禀:“袁家今天送来了好些的丝绸料子,是他们亲戚从更南边带过来的,那边的粤绣据说也挺有名的,知道咱们府不愁丝绸料子,不过还是让姑 娘们选选。二奶奶就先给六姑娘那边送过去了,六姑娘选了几匹,然后往大家院里个送来两匹。” 温竹青‘嗯’了一声,看着她。每天往府里送东西的人多了,恬姑专门说这件事,必然是有可说的地方。  果然,恬姑道:“十二姑娘那边的两匹,叫陈妈妈给拿去了,丫鬟们才送到二门就被陈妈妈拦住了,说咱们府就是做丝绸生意的,姐儿们的丝绸多的都穿不完,那两匹一看也不是什么上等的料子,她拿 去给自己的孙子做衣裳穿,才是正好。” 恬姑说着摇头:“奴婢是刚好去后厨房吩咐厨娘一声,玮哥儿今天想吃糊糊,奴婢怕小丫鬟去说不清楚,再要是做的不对哥儿吃了闹肚子,才跑了一趟,想不到正好看见陈妈妈抢走了那两匹料子。” 温竹青惊讶:“还有这样的事?陈妈妈是什么人?”  恬姑撇嘴:“她女儿是十二姑娘的奶娘,在十二姑娘那边也是说一不二的。二奶奶掌家之后,原说这样的关系就不要在一个房院,尤其是十二姑娘和八爷那边,主子们都小,免得这些奴才们倒拿了主子 们房院的主意。”  温竹青道:“那陈妈妈是怎么过去的?”这个规定是她定的,齐瑞和齐绣都太小了,那边的下人选择当然要注意,若是弄去一两个这样得势的,真的是将主子们房院的主意全都拿了,那到底谁是主子谁 是奴才? 恬姑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是知道了这事,料定跟奶奶禀报的时候,必然是要询问清楚的,所以她提前就打听的清楚了。 “就是陈妈妈的女儿把她弄去的,去年的时候陈奶妈病了,求了二奶奶找自己的亲妈过去照顾自己,这一照顾就不走了,留在了十二姑娘那边。” 温竹青听得摇头。 这就是如此,定了最多的规矩,下面的人也有应对的办法,且她们是成天绞尽脑汁找规矩里的漏洞,所以,无论多严谨,也杜绝不了这样的事情。  她点头将玮哥儿给了恬姑,叫来了莫妈妈,道:“你带两个婆子过去账房那边查问一下,陈妈妈在那边都做什么事,月钱在哪里领。还有找人打听一下陈奶娘在十二姑娘那边做的如何,注意点打听,先 别叫她们察觉了。” 吩咐的不是很明确,但是她相信莫妈妈能明白。 莫妈妈果然明白,躬身答应,找了两个婆子跟她过去了。  府里人都知道,这位莫妈妈是宫里出来的,是皇后娘娘派来服侍县主的,所以尽管温竹青有意的打压了一下莫妈妈她们,但是府里的下人见到这几位宫女嬷嬷,还是不由自主的笑脸相迎,都客客气气 的。 主要是温竹青在府里原本也掌家,虽然管的是东府,可谁都知道五奶奶严厉,下人们惧怕她比其他的人更甚,更不用说二奶奶是个面慈语善的,相比之下五奶奶更令人惧怕。 便是南星、珍珠等五奶奶身边的丫鬟们出去了,下人们都是跟前跟后的陪着小心巴结呢,更别说莫妈妈这二十位了。 所以莫妈妈带着两个婆子来到十二姑娘这边,早已经听到了消息的陈妈妈已经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俨然一副这边房院掌事大婆子的样子。  “哎呦,莫妈妈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房院了?难怪早上起来就听见有喜鹊在我头顶上叫,这可真是喜事临门呢。”陈妈妈五十多岁,不知道是年轻的时候喜欢皱眉还是怎么回事,眉头间深深的两道皱纹 痕,一张脸便显得苦大仇深的。 莫妈妈笑着道:“十二姑娘在吗?” 陈妈妈道:“不在,去找六姑娘玩去了。”她笑着张着手:“莫妈妈是进去坐坐,还是有事经过啊?” “不进去了,只是去账房经过这边。”莫妈妈说着道:“对了,早上的时候袁府送过来了一批料子,各房院都有,十二姑娘这边送过来了没有?” 陈妈妈听得脸色微微一变,忙道:“送过来了,送过来了……”谨慎的看着莫妈妈,看她知道不知道。 莫妈妈就装成是不知情的样子笑着道:“送过来就好,那就没事了。”说着继续往前走。 陈妈妈在后面摆手:“要走了?慢走啊。”  莫妈妈摆了摆手。走过了这边的角门,才站住了对另一个婆子道:“你在这边园子转转,多伸头看着那边,看她做什么不,如果心虚把料子拿出来了,就看她从哪里拿的,是从这边房院里还是她家。再看看这边的丫鬟们有没有走动的,如果遇见了问问十二姑娘的奶娘在做什么……别多问,就像是聊天一样说两句话就行了。奶奶让问的事情,咱们就问十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叫香云的就行,香云是奶奶安排 过去的,不怕陈奶娘的,必然是知道什么说什么。”  那婆子答应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宫里出来的人 莫妈妈带着另一个婆子先去账房。 往前走了一段看见周围没人了,那婆子才轻声问:“嬷嬷,咱们现在……就如此了?县主看样子似乎也……” 想说什么,却又吞吞吐吐的。 莫妈妈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那婆子想了想道:“县主虽然只是义女,可名分上也是皇后娘娘的女儿,这府里头一点君臣规矩都不定?”  莫妈妈站定了,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们几个私下里嘀咕了几次了。”说到这里想了半天,才道:“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是义女,可名份上是皇后的女儿,正经敕封了县主,有册书的,就应该遵 照县主的规制来,先君臣后家礼,府里头谁见了县主都应该磕头行礼的……”  说到这里找了个假山边的石头坐下来,显然是打算多说几句的。另一个婆子便也坐在了旁边,道:“是啊,我们都是这样想的,这又不是闹着玩的,可到了咱们这位县主身上,竟什么规矩都不讲了,” 说到这里声音低了点,叹气道:“到底出身不高……” 莫妈妈忙正了脸色,严肃的看着她道:“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想!今天正经跟你论一论,你回去了跟她们几个也说明白。” 那婆子一愣,忙道:“难道我说错了?”  莫妈妈道:“你没说错,我刚说了,我一开始和你们想的一模一样,也觉着该定规矩,甚至还跟县主提过几次。将宫里的那一套拿出来,我既然是大嬷嬷,当然有责任提醒主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 些都和你们想的一样样的,只是这段时间冷眼旁观,我自己也琢磨了很多,终于想明白了。” 那婆子道:“怎么呢?难道不应该吗?” “不是不应该,规矩既然定了,自然是该遵着的,但是那也看在哪里,跟谁,还有一些其他的实际情况,而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县主既然被封了县主,我们就一定要让县主按照宫廷的规矩来。” 说到这里莫妈妈道:“真要是那样要求,头一件,按照规制宫里该派十名太监的,这一桩没照着做,就已经不合规矩了。” 那婆子听不明白莫妈妈想说什么,皱眉道:“那还不是因为……”顿了顿没说出来,到底是皇后没有派过来,虽然说考虑到县主婆家的情况,原本寻常的人家,突然来了一些太监们,自然是不方便的很。 她明白了莫妈妈想说什么,要说不合规矩坏了规制,从一开始皇后就没有那么严格的遵照规制来,皇后都知道根据实际情况减了太监的配置,她们这些人在这里盯着县主说规矩,似乎有点牵强? 婆子嗫嚅了一下,有点后悔。 这段时间都是莫妈妈跟在县主身边的,她们几个都在外面,县主到底是如何的,说实话她们也不是很了解。  她们嘴上没说出来,但是各人心里头明白,想要让县主按照县主的身份来立下规矩,其实也是为了她们这些人,若是按照县主身份立规矩,她们这些人自然成了县主身边的执事嬷嬷,在府里所有的下 人中,是最高的一等。 但现在县主什么规矩都没定,甚至还把她们几个的称呼都改了,跟着府里的人叫,她们这些人马上就没埋没了,和寻常的下人们一样了。 她们当然不甘心。 只是她们都是宫里出来了,练就的都是谨慎小心的性子,这婆子虽然说跟莫妈妈抱怨了一句,可话说出来没多久,就有点后悔了。  莫妈妈并不知道这婆子的心里想法,还在说着:“我跟县主提了之后,县主就直接说了,她是齐家的媳妇子,就按照齐家的规矩来,并不想改变齐家什么……我还是不太赞同,只是心里这样想的,嘴上 没说罢了。”  “这段时间跟着主子,也看到了好些……”说到这里莫妈妈停顿了半天,道:“大家都是宫里出来的,有些话也不用我说的太明白。现在你们好好看看就知道了,连皇后和太子爷都不希望县主改变什么, 希望她能和以前一样……咱们倒在这里要求,不是找麻烦吗?”  “主子说的也对,不管是公主还是县主,既然出嫁了,自然是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照着婆家的规矩来,咱们大周朝又不给公主单独设府的,那些个公主嫁出去了,谁知道都是什么情况,说不定和咱们 主子一样呢。” 说到这里莫妈妈看着那婆子道:“要说咱们主子出身不高……” 话还没有说完,那婆子已经吓得脸色变了的道:“奴婢就是昏了头胡说了一句,嬷嬷您可千万别记心里去,奴婢这张嘴,真真是该撕了的。”说着自己就打了自己几耳光。  莫妈妈忙伸手拦住了,道:“何必如此?咱们都是一块儿过来的人,就好好服侍主子是了,都是自己人,你在我面前说的话我能传出去吗?你无须如此的。”说着道:“我的意思,这话以后别说了,谁都 别说了……今天在皇后那边,还没听明白吗?皇后都一个劲的夸赞,说咱们主子不因为富贵了就忘了出身,才是真的坦然善良……这话虽然不是说给咱们听得,但是咱们听见了,要记到心里去。” 那婆子现在是彻底听懂了,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确实,这话不是我们该说的,不,就连想都不该想。皇后认县主做义女的时候,可真没有想过这些……” 说到这里叹气道:“我们这些人懂什么呀,也就是针尖般的眼界,能和皇后、县主比?便是跟莫妈妈的眼界比,我们都差远了……”说着还是连连点头:“不说了,再也不这样说了,更不这样想了。”  莫妈妈点头:“你们她们都说说,既来之则安之,齐家没什么不好的,这么大的豪商家宅,主子们都是心善的,脾气又好,找不出来一个脾气暴躁的!咱们虽然离了宫庭,但未必就不比宫廷里的人好,最主要的,吃喝不愁,不受气不累,也不用……”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询问账房 莫妈妈说到这里停顿半天,才叹气道:“也不用跟着主子盘算太多,步步惊心的……” 最后这一句,才是真的说到了婆子的心坎里去。 宫里头主子们地位高,身份高,似乎连嬷嬷们都跟着高高在上了,这种感觉当然是很好的。 但是在宫里,过得真的是提心吊胆的,因为宫里的主子们个个算计个不停,即便是跟个不爱算计的主子,可你不算计别人,别人还来算计你呢!  就这一句话,几乎就一下子让婆子豁然开朗了,几乎是醍醐灌顶,道:“是啊!这么一说全明白了,县主过得就是这种普通的日子,我们这些下人哪有资格指指点点,让县主改成过其他的日子?县主又 不是从小就是皇女,让她半路立规矩,连她自己都觉着别扭难受呢。我真是太笨了,突然一下才想明白。”  莫妈妈笑着点头:“不错,既然本身就是普通人家,过得是普通人家的日子,咱们就跟着过好了。我最近想明白了之后,倒觉着轻松惬意了不少。齐家又不是小户人家,该有的规矩都有,咱们跟着五奶 奶做事,吃香的喝辣的,心宽轻松,还不用提心吊胆什么。多好?” 那婆子笑着点头:“对呀,谁家府里头没有个鸡毛蒜皮的事?咱们跟着五奶奶办事,也不心累,更不担心。” 她很聪明,听莫妈妈改了叫‘五奶奶’,她马上也改了。 这就说好了,起身继续去账房,到了这边询问账房先生,陈妈妈的月钱在哪里领,一个月多少? 账房查找了半天,才道:“在菁华园领,一个月八百文……”说到这里‘咦’了一声道:“这里怎么还有五百文……” 说着查起来了。 莫妈妈道:“五奶奶就是发现陈妈妈一直在十二姑娘那边,你看多余的五百文是不是在十二姑娘那边领的?” 账房忙点头:“是啊……怎么会这样?”  正查着,旁边一个账房想了想道:“应该是哪个月陈奶娘病了,叫她妈去照顾她,因着辛苦,加上陈奶娘在十二姑娘那边还有事情做,她病了陈妈妈就要给做了,所以是二奶奶说的,每个月除去之前她 在菁华园原本的八百文月钱之外,在另外支五百文给她。” 账房先生点头:“对,我也想起来了,是如此……” 后面的声音都小了,显然他也发现了,既然是陈奶妈病了之后多领的,那病好了当然就应该不在继续发这个月钱了,只是这钱上个月还发着呢。 账房先生忙道:“我们这儿就去问问二奶奶,如果说从这个月开始不发了,就不发了。” 莫妈妈忙道:“先不忙,陈妈妈这会儿还在十二姑娘那边当差,并没有回菁华园去……你看一下,她之前在菁华园是做什么的?” 账房先生道:“看管。那边的摆设物件账单她那边有一份,应该是照管这些东西的。” 莫妈妈打听清楚了,点了点头出来,跟另一个婆子回到了十二姑娘这边。  之前留在这边的那个婆子过来道:“回家去了,刚刚有个十二姑娘房里的小丫鬟过来玩,我给叫住的问了问,小丫鬟也不懂,将陈妈妈之前说的话又学说了一遍,说不是甚好的,她们姑娘不稀罕要,陈 妈妈拿回家去了。” 莫妈妈道:“多长时间了?”  “你们刚走她就走了。我原本以为她是忙不迭的回去拿回来,不过这半天过去了,也没见回来,是不是……既然已经吞了就不愿意再拿出来了?以为不过来,咱们只是路过顺便问问,也没什么,明天这 事就过去了?” 莫妈妈道:“估计差不多……” 正说着,正好齐绣回来了。  看见她们在这边,齐绣奇怪的道:“你们怎么在这里?是五嫂找我吗?”她今年也十岁了,眉眼已经张开了,有点像她姐姐齐蝶,清清俊俊的,声音还有点稚嫩,一说话喜欢挑着眉看人,挺可爱的样子 。 莫妈妈忙躬身笑着道:“奴婢们只是路过,五奶奶并不找十二姑娘,不过因为五奶奶那边要给姑娘们准备夏天的衣裙了,若是香云姑娘没事,一会儿服侍姑娘用过了晚饭,过去一趟也行。” 跟着齐绣的香云忙答应:“知道了。” 齐绣听见没事,点点头就回她的房院去了。 这边莫妈妈和那两个妈妈一块儿回来了,先问了问谷雨五奶奶忙不忙,知道不忙才进屋,回禀了一下情况。  温竹青一听就知道了,这又是个下人婆子钻空子的事,这些事情二嫂也不可能一件一件的记得那么清楚,因此忘记了。这个陈妈妈即便是女儿病好了也浑水摸鱼的在齐绣那边晃悠着,一来不用做什么 事,二来还能多混一份月钱。  摇头道:“香云来我也不见了,你和她说,陈奶妈可能是不留了,如果不留的话,叫她多关注十二姑娘的情绪,如果情绪不对赶紧过来回禀,我们会去劝,让她也多劝着些。如果十二姑娘不说什么,那 就别多说什么。” 莫妈妈忙答应了,因为正好五爷进来了,她和两个婆子便退了出去。 温竹青去帮齐瞻换衣裳,道:“尚哥儿呢?” “丫鬟领回去洗澡了,小家伙玩的满头大汗的。”齐瞻说着道:“上一次不就是因为这个病了的?晚上天气一变,一身汗变成了一身凉,容易生病。” 温竹青将他脱下来的长衫放在了榻上,给他拿来家常穿的月白色棉布长衫,帮他穿上道:“没关系的,多注意注意就行了。孩子生病也并不是全无好处,这也是锻炼他们的抵抗力。” 齐瞻并不惊讶,也就‘嗯’了一声。因为温竹青经常会有这样的论调,所以他也不感觉奇怪。  用过了晚饭,夫妻俩抱着领着孩子们去花园转悠,因为孩子在跟前玩闹,也没时间聊一聊今天的事情,转悠到了戌时,几个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这才领着回来,哄睡下了,夫妻回屋休息。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大场面 转天起来,早上温竹青领着尚哥儿来找僧哥儿、道哥儿玩。 哥儿仨正是喜欢乱跑的年纪,凑一块儿就去比赛谁跑得快了,把丫鬟们累得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 温竹青坐下了,笑着问崔氏:“二嫂知道了?” 崔氏笑着点头:“知道了,我还正想去找你,问问怎么办呢。”说着苦了脸道:“如今府上也没什么奶娘了,就这么几个孩子……我就怕话传的难听了……”  温竹青明白,点点头道:“别人府里头奶娘真就是主子的半个娘一样,好吃好喝伺候着,客客气气的养到老——这并没有什么,我们齐家也不是养不起。只是我们家就这个规矩而已,不会让主子去认奶 娘当娘,即便是半个。” 这话有点意思,将崔氏逗笑了,笑着道:“虽然如此说,只是全都是这样的,独独咱们特别……” 温竹青道:“咱们就是要在这一点上特别特别。孩子吃了她们的奶,是,当然这和别的人不同,但是也绝对没有到认了这位当半个娘的地步。” 说着想了想道:“其实有些话我原是不想说的,因为这样就成了一棍子扫倒一船人,没必要。只是现在不说到底表示不明白。” “奶娘们很多都没有读书识字,不出门不在外面做事,相对来说眼界、见识都有限,如果叫这样的人一直跟在姑娘少爷们身边,用她们的性格情绪来影响孩子们,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其实温竹青说过,只不过没说的这么直白而已。  “我的儿子当然是我亲自教养,我们当父母的影响他们,让他们学习我们认为他们值得学习的东西。在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身边放个身份那么不一般,别的人都不敢说不敢如何的那么一个特权人物,对孩 子的影响还那么大,难道想不出来这对孩子的影响会有多大吗?” 崔氏叹气道:“你的意思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咱们府现在奶娘也没剩下几个了……” 温竹青好笑的道:“这还有定数了?” 崔氏也笑了。  温竹青这才正色一点道:“其实从这方面也能看得出来,奶娘确实是把她们自己当成是很特殊的人了,她们做出来的一些事情比别人就过分,而且可能是很过分。府里头的规矩,别人都得守着,她们就 可以不守……” 说着看向了崔氏:“如果不是因为犯错,奶娘也不会没剩几个吧?” 崔氏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叹气摇头。  温竹青道:“我知道二嫂是只担心别人戳齐家的脊梁骨,这一点也放心,没事。如果谁要是说起来这话,就往我身上推好了。”她看崔氏只觉得想要说什么,忙笑着道:“二嫂不用跟我说见外的话。我的 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并不是负气或者如何的才这样说的。” 崔氏笑道:“只是推到你头上……却也不是个好主意。”  温竹青道:“这没什么,说难听点,我已经把县主的这个身份当成就是扛这些事情的。”她笑:“对于奶娘的态度,我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尚哥儿的奶娘,朗哥儿他们的奶娘,请的时候便说清楚了,孩子 们长大了,可以给她们付奖励的薪水,但是不可能把她们当成一群特殊的人养在齐家。”  “规矩都是这样坏的,因为有特殊的人,或者是觉着自己特殊的人。从孙氏走了之后,咱们府里头除了前段时间东府出的那件事之外,真的没有什么下人闹出来太大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奶娘们,或者奶 娘的爹娘兄弟,因为自觉着特殊做出来一些不守规矩的事。” 温竹青说着道:“所以不用想那么多。”顿了顿道:“只要齐绣自己不会说是接受不了。” 说到这里转头看门口。  莫妈妈就忙上前,躬身回禀道:“昨晚上香云过来了,奴婢询问了一下。十二姑娘的奶娘倒还算是老实的,只是她娘确实是老奸猾的,不愿意干活,动动手都不愿意,却又喜欢指使别人,成天坐在十二 姑娘那边骂小丫鬟们。香云说,十二姑娘叫陈奶娘过去说过,叫她把她娘请走,不要一直赖在那边。陈奶娘去说,只是说不动她妈。”  温竹青听得摇头,道:“既然这样,就不用多啰嗦了,叫十二姑娘的奶娘和陈妈妈一起走吧。将陈妈妈拿走的料子要回来,不是舍不得给她两匹料子,那是人家袁家送过来的,人家要是看见自己送的料 子穿在下人身上……” 说到这里看见莫妈妈脸上显出来为难,停顿下来了,道:“难道已经裁剪了?” 莫妈妈就忙点头:“可不就是。据说还是昨天急慌慌回去,忙忙的裁剪了。” 温竹青摇头,倒也不生气,两匹料子而已,不至于叫她生气。直接道:“将陈妈妈拖出去打十板子。给奶娘赏五十两银子,将这两人的卖身契还给她们,叫她们回家吧。” 干净利索。 莫妈妈答应了去办。 温竹青这才转头对崔氏道:“道哥儿和绣姐儿的奶娘都是我请走的,真要是谁说起来,就说我好了。” 崔氏叹气道:“就这样吧,我也想想,实在不行的话,我这边再要是请奶娘,也提前说好了。” 说着道:“算了,这事处置了就处置了。倒是我昨晚上听二爷说,皇后那边发话了,说府里可以摆喜宴了?” “哦,对。”温竹青忙道:“昨天说的,应该是五爷去跟二伯说的。皇后十五日就走了,我这两天不用过去,十四日过去一天就行了,也吩咐了请客的事情,大约是觉着咱们谨慎了,专门说了说。”  崔氏就点头道:“能不谨慎吗?我们家也没出过县主啊,谁知道都是什么规矩,他们心里想的什么,我们要是随着我们想的办了,又怕皇后觉着我们得了意似得。瞧她成天待在省亲园子也不出来,沉寂 安静的不得了的样子。”  温竹青笑,倒是没说牵扯的那些破事,跟崔氏商量了一下府里请客的事情。想都想得到,必然是来的人很多,必然是一个大场面。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大船出事 齐瞻从府里出来去了一趟商会,那个叶副会长也不在,袁超跟着齐麓去联络织机了,只有竹风在这边。 齐瞻到的时候竹风正好出来,看见他忙道:“姐夫找谁?” “不找谁,过来看看。”齐瞻说着就跟他一块儿出来,又去猫耳朵街,他们在这条街上盘了个铺子,不过并没有开业做什么,里面的二楼打扫出来当成是办公的地方了。 进了屋坐下之后,竹风才道:“叶副会长这段时间好像牵扯上了什么事,好几天没来了,之前还有几个人是想推举他的,不过似乎也有改变的意思。”  齐瞻点头道:“知道了。”现在收购桑田和织机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有些很有生意头脑的人已经看出来了一些名堂,也开始参与进来了,所以大家都在加紧手脚。叶副会长应该是那批人中,属于出头 露面办事的,所以他才会有那些名单单子。 既然是具体做事的人,那么当然会很忙了,尤其是到了现在。  齐瞻倒是没跟竹风说这个事,有点麻烦,加上也有危险,没必要就不告诉竹风,也不让他在管这件事了:“会长的事情估计是跑不了了,下半年开会的时候何东他们会一起举荐,没有大问题。你将这件 事暂时放一放,山东那边传话过来,说回来了一条船?”  竹风点头:“走到安南的时候船就出了问题,一船的货只好卸载了安南的一个小码头,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说着道:“正好我也想跟姐夫商量一下,这一次的事故挺大的,也不是在这边叫几个人过 去能解决的了,那边具体什么情况都是随时变化的,派人传话只怕是不行,所以我想过去一趟。” 齐瞻一愣,皱眉道:“去山东?”  一条本应该去波斯的大船走了不远就出事故了,动力出了问题,当时只能就地卸货,不然船都会废了。那时候才到安南边缘,一个小码头,只能将货物卸在了那个码头上,船长留下了大部分的船员守 着货物,他带着三四个船员将空船开了回来。 这事很久之前也有过。 不过在齐瞻接手船务,大修了船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出现。照理是应该亲自去一趟,别说山东了,安南那边都该去一趟,将货运回来。 一船的货,几万两银子呢。  齐瞻当然也想应该有人过去解决,只是现在他自己根本走不开,一来是丝织业的生意正在准备,四面八方的都慢慢知道了消息开始入局,现在开始是占了先机,再晚几天就先机尽失了。二来皇后虽然 两天之后就走了,但是太子不走,还不知道要出多少的事情,他不放心。 主要是太子在这边,很容易的就牵扯上了温竹青,这个时候,齐瞻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想了想道:“这是还得跟你姐姐商量一下,去山东的话看看船的情况,然后安排空的出来的船去将货物运回来……我跟你姐姐商量一下吧。” 竹风点头:“好。”站起来道:“姐夫,那我先走了,外面还有事。” 齐瞻也站起来:“走,一块儿走,我也有事。” 两人从办公的屋里出来,刚走到门口却又遇上了齐麓,齐麓一看齐瞻就道:“老五,正好你在这里,我有事吩咐你。” 竹风就摆手出去办事了,齐瞻跟着齐麓又进屋。 “实在忙不过来了,田地我已经定了两处,目前还有两处,一处在长安城那边,你明天跑一趟,一处就在杏花村那边,你找时间去吧。”齐麓说着道:“织机的问题还比较麻烦。” 齐瞻就问:“什么麻烦。” 齐麓道:“咱们这边的织机大部分都是百姓自家的,平常农闲的时候纺织织布的贴布一下家用。且基本上都是一家只有一架织机……也是啊,谁家织布的机子有两三台的,更不用说再多的了。” 齐瞻一听就明白了:“收购起来比较麻烦?”  齐麓点头:“太麻烦了,要找那有织机的人家,一家家的去找,一家家的谈……我是这样想的,既然要一家家的找织机,不如就跟他们商量一下,咱们将他们家会织布的人一起聘了,横竖我们也要找织 娘。” 齐瞻道:“可以啊,这样能稍微的省点事。” “是啊,只是也省不了多少事,还是要一家家的找。”齐麓说着道:“最主要的,就算是从江南那边买织机回来,但咱们这边没有那么好的织娘。织娘实在太短缺了。”  齐瞻道:“我觉着二哥你现在这个做法很对啊,就是去找家里有织机的,既然有织机就必然会织布啊,至于更好的,这种东西就是熟练,熟练了自然能够织出来更好的布,不用着急,产业刚开始,哪里 就能一步登天?不都是慢慢来?” 齐麓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主要就是太费劲了。” “找到这样的人家,一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齐瞻问道。  齐麓道:“答应倒是大部分都会答应,别忘了我们给织娘的钱可不少,一个月底薪一两,然后按照织布数量,一匹布一百文,熟练工织的多的,自然就拿得多。算算这也不是一笔小钱,若是家里有这样 一样织娘,别人都不用干什么,普通人家的普通生活便能维持。” 齐瞻就道:“那就行了,说到底是比较麻烦,费劲费时间。还有什么其他的事,你都交给我,我去办好了。你和袁超就只走动这些人家就行,千万别忘了,谈妥的就一定把合同签下来。”  齐麓道:“这还用说吗?放心。”他又道:“就是两样,桑田和织机织娘,桑田已经定了两块,剩下两块定了之后,六月是夏桑的最后一月,赶紧的把桑苗插下去,正好能赶上,咱们这边气候虽然不太适 合,但是可以先看看如何,明年就有数了。”  齐瞻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只要皇后一走,起码就不用每天都去省亲园子了,自己能腾出来很多的时间。太子那边虽然可能随时有事,不过这都是不一定的了,就不用太担心什么。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织机和织娘 齐麓说着又想起来了问道:“对了,皇后是什么时候走?” 齐瞻道:“大后天。” 齐麓点头:“快走吧,走了大家都能消停点,不然你和弟妹根本抽不开身,什么正事都干不了了。” 齐瞻叹气的道:“是啊,不走我们什么事都干不了。这一次是必然要走的,长安城那边的地下水道已经开始挖了。” 长安城和咸阳这边基本上是一起动工的,只不过皇后还没走,这边稍微的晚几天而已。工具什么的都已经摆到位了,咸阳城的街上也不好走了,估计这种地面的挖掘会持续几个月。  正是因为皇后在这边,才耽误了一段时间。而反过来,皇后其实也不好多耽误工期,地下水道这件事已经说了那么久,加上去年长安城的疫情,这都已经变成了百年大计了,所以,便是皇后也不好多 耽误。 “对了我还想问问你,那还摆宴席吗?估计很多大户人家能出去的就出去了,找清静的地方待几个月,这边修建完毕了之后在回来。”齐麓问道。 齐瞻摇头:“摆!尽快摆了也算是完结一桩大事。免得大家都在想什么时候摆,一些亲眷想走还走不了……再说了,大户人家多走点更好,到时候来的人少点,也省的忙不过来。” 齐瞻道:“何况皇后已经跟竹青说了,叫不用那么谨慎……大约也觉出来了,咱们考虑的多。” 齐麓一听就哼了一声道:“我们敢不考虑的太多吗?她一个皇后成天神秘兮兮的躲在省亲园子不出来,偌大长安咸阳,静悄悄的不见什么人过去,我们敢大张旗鼓吗?” 齐瞻一下都笑了。果然这种感觉不止是自己和竹青,大家都能感觉的出来。 皇后这一次来,确实是低调的有点过头。如果是以前,齐瞻还纳闷,现在当然知道,皇后为什么如此了。 横竖是朝廷的事情,他也没有多说。 “如果说要摆的话,请什么客人,你哪天有时间过来跟我商量一下,最好是叫你媳妇儿一块儿过来,让你二嫂也来跟前,这样咱们要请哪些客人,内眷们合适不合适的,一次商量妥当了。”齐麓道。 齐瞻忙点头:“好,我原本也这样想,凑一块儿一次商量明白了,就不用多费神。只是最近实在是太忙。”  齐麓点头:“这又是一桩事,所以啊,赶紧把事情一件件的办了,办了一件就少一件。看看吧,最近简直要忙翻天了。”说着又想起来了道:“对了,我听说今年的船有一条出事了,是不是得找人去山东 看看?” 齐瞻道:“是啊,这不刚刚还在这里跟竹风商量,竹风是说他去,只是我觉着……” 齐麓不等他将话说完就道:“你不用觉着啦!竹风该出去历练历练了,没事!去趟山东而已,多少些护跟着,这一路上全都是官道,怕什么?”说着在齐瞻肩膀上拍了拍:“好好跟你媳妇说说。” 他也知道,齐瞻担心的不是竹风能不能承担大任,而是担心温竹青担心。 齐瞻点头。兄弟俩聊了一会儿,齐麓又火烧屁股一般的走了,织机要一家家的谈,确实很麻烦费时间。 现在已经有些灵敏的人感觉出来了,或者在打听,或者也准备入场,只不过入场需要调动资金,需要打听清楚起码确切的消息,所以齐麓还有几天时间。 只要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将桑田定下,然后将织机和织娘定下一部分,一百台织机以上,基本上齐家的准备工作就已经全都做好了。 西北这边跟别处不同,这边的丝织业是很不发达的,现在朝廷有这个意思要发展这边的丝织业,那基本上就是从零开始。也就只有齐麓这样一直做丝绸生意的人才知道怎么下手。 织机和织娘的问题能一起解决,当然是比较好的。这要是让齐瞻来从头开始,齐瞻只怕是还要熟悉熟悉,一开始可能还要多跑一些冤枉路。 转天,齐瞻就去了长安城,将那边的地给盘下来了。 那块地其实齐麓之前已经跑了两趟,基本条件都已经谈妥了,只是去交钱办手续,齐麓实在忙不过来,才让齐瞻跑一趟的。 所以还是比较轻松,一上午就将手续办好了,中午没吃饭就往回赶,终于在未时初的时候回到了咸阳,哪儿也没去,直接回家。 温竹青早上没出去,在院里正领着朗哥儿的手教他学走路,竹风来了。 “姐姐,姐夫呢?”过来就问道。 温竹青道:“去长安城了,一块地今天要定下。”说着看着他道:“你怎么这么轻松?你姐夫、二哥、袁超都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你今天倒没事?” 竹风笑了,道:“我就是有事才过来……我以为姐夫跟你说了?” “什么事?”温竹青问道。 竹风想了想,才道:“山东那边的船务出了问题,需要个人过去解决一下。”说着看温竹青:“我以为姐夫已经跟姐姐说了,所以过来问问。” 温竹青有点怔:“你的意思,是你去?” 竹风点头:“现在没有空闲的人,而且船务的事我一直帮着姐夫处理,这事出了本就该我过去处理。还有,姐姐刚刚也说了,大家都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个人是该管起来个人的事。” 温竹青正要说话,竹风那边的丫鬟跑过来道:“小爷,二爷那边到处找您呢,叫您无论如何今天要挤时间去一趟桃花村,村里头有两户人家有织机,就交给你了,最好是今天就定下。” 竹风一听,已经顾不上跟温竹青说多了,摆手道:“姐姐那我走了!”说着就跑出去了。 温竹青也没来得及说什么,等他走了才问丫鬟道:“竹风是不是已经收拾东西了?” 丫鬟不敢隐瞒,点头道:“昨晚上就叫奴婢们收拾东西,小厮们也在擦洗马匹,喂食粮草,说是最快明天,最晚也是后天,就会出发去山东了。”  温竹青听了不由得蹙眉。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竹风去一趟 午后齐瞻回来的时候,温竹青抱着翊哥儿,尚哥儿捏着她的衣角正往外走,显然是要去哪儿玩,就听见丫鬟传进来话:“五爷回来了。” 然后看见齐瞻大步走了进来。 尚哥儿张开手叫:“爹!”小短腿儿绊着跑了过去。 齐瞻一把把他抱了起来,笑着问温竹青:“你们要去哪儿?”在尚哥儿脸上亲了一下,又过来亲了亲翊哥儿,看了看身后丫鬟们抱着的朗哥儿和玮哥儿。 温竹青还没说话,尚哥儿已经抢着道:“去找大哥哥玩。”说着问道:“爹你哪儿了?” 齐瞻笑:“去长安城了。” “啊,怎么不带我去啊?”尚哥儿马上来了一句。  齐瞻哈哈哈的笑:“带你去干嘛?”在他脸上又亲一下,已经往回走了,伸手拉了温竹青一下。温竹青也是没事干去找崔氏聊天,齐蝶和竹雨刚刚过来,她还叫她们去崔氏那边,说是商量做新衣裳的事 情,正好最近要摆宴席,现在齐瞻回来,她倒去不成了。 不过也不着急,下午过去也行。跟着齐瞻往回走,问道:“你吃了没有?” “没有,急着赶回来,就没在那边吃。”齐瞻说着摇头:“长安城的路都挖开了,真的是不好走。” 温竹青一听他还没吃,忙转身吩咐:“赶紧去厨房,叫准备几个菜,蒸米饭。” 子苓答应着跑着去厨房了。 “事情办好了?”温竹青问道。 到了屋里齐瞻将尚哥儿放下了,去里屋换衣裳,又去小屋洗手洗脸:“办好了,其实二哥都已经谈妥了,就是没时间过去罢了。织机的问题比较麻烦,很费事的。” 温竹青也听他说了,点头。 齐瞻洗了出来,从身上掏出来一个木偶给尚哥儿玩去,这是他在长安城的街上看见的,顺手买下来。 尚哥儿趴在那边榻上玩木偶去了,温竹青将翊哥儿交给丫鬟们,叫抱着在外面转转,看困了就哄睡一会儿。 “竹风早上过来跟我说,想去山东?”温竹青问道。  齐瞻刚喝了一口茶,听了一顿,忙笑着道:“他已经先跟你说了?我急忙的回来就是想下午跟你商量这件事的……一条去波斯的船出了事,才走到安南就被迫要返航了,不过船动力出了问题,只能空船 回来,所以就把货物先卸在了安南的一个小码头上,空船回来了。现在是需要个人过去看看情况,然后协调派船,去安南将货运回来,或者如何处理。” 温竹青蹙眉道:“竹风才十五岁,还没有单独出过门。”  齐瞻想了想道:“我倒觉着让他去一趟没关系,一来山东那边他去过了,路数都知道,船务的事情这一年都是他和袁超在办着,熟悉。二来从这里到山东,一路都是官道,又不着急,叫护卫多跟几个, 全都走官道,路上也不会有问题的。” 温竹青想了想问道:“袁超去不去?” 如果说能多去一个人的话,她还能放心点。 齐瞻摇头道:“主要是这边太忙了,袁超需要协助二哥忙织机的事情,而且这个事也不用去那么多人,一个人去就能解决。” 他道:“我知道你主要是担心安全,所以当然会多找些护卫。这两年府里头护卫人数一直增加,有一半都是跟着府里有十年的人了,这些都是可以放心的,选稳重的十来个人跟着去,没有问题的。” 温竹青蹙眉不语。  齐瞻放下杯子过来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道:“就和上一次我带他和袁超出去一样,这都是对他的历练。竹风是男孩,本身也需要这种历练……你就看他自己,这事我跟他说好了,先跟你商量,可他还是 先来找你说了,其实就看得出来,他自己也想出去。并不是说为了叫他出去一趟,主要是现在也有这个需要,需要竹风独当一面,去那边处理难题,做出决定。” 温竹青抿着嘴,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竹风是男孩子需要出门锻炼锻炼?锻炼他的意志品质,也锻炼他处理事情的能力,男孩子都是在这种锻炼中成长起来的。 不过和别的家长一样,温竹青心里明白,但是也不能不让她担心啊。 过了一会儿才道:“好吧……叫他多带点护卫,还有,你这边我记着有几个比较沉稳点的小厮,是不是现在已经成管家了?也找两三个跟着,这样有什么难题,他还有人商量商量。” 齐瞻笑着点头:“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尽管也知道齐瞻会安排妥当,不过温竹青还是询问他准备叫谁跟着,一个一个的询问,齐瞻少不得将护卫的名字,小厮的名字说出来,商量一下合适不合适。 夫妻俩挑选的几乎是护卫中在府里呆的时间最长的,也跟着出了几次门,沉稳老练,武艺高强的。小厮和管家,自然是选择聪明机灵的,稳重得体,见过大场面的。 选定了这些人,温竹青才稍微觉着安心了些。 说着厨房的饭菜准备好了,丫鬟去端了过来,齐瞻用了午饭,叫人去竹风那边看看回来没有,如果回来了就叫他准备,这两天就动身。 温竹青也知道,现在是不应该对竹风有太多束缚的时候,长辈越是束缚着他,他越学不到东西,长大了是应该出去看看,到处见见世面。 作为家长只能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担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正在这边说着,竹雨找来了,进屋道:“姐姐你在忙什么?叫我和齐蝶在二嫂那边等着你,你倒不慌不忙的,我们傻乎乎的等半天了。” 温竹青猛地想起来了,忙站起来笑道:“对了对了,做衣裳的事情,我差点忘了。” 齐瞻也跟着站起来,笑着道:“正好,我还要去前面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温竹青问他是出门还是就在家里?齐瞻说只是去前院的书房找点东西,不出门。温竹青点头,拉着竹雨的手出自己的院门,来到了崔氏这边。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姑娘们做衣裳 崔氏把姑娘们都找齐了。齐蝶、齐钰和齐绣都在这边。 上一次袁家送来丝绸的事情,齐绣还是过了几天从她姐姐齐蝶那边知道的消息,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 一来府里的奶娘都是如此,从五嫂那边似乎就定了规矩,尚哥儿的奶娘现在就不在府里,也不见尚哥儿怎么样,每天照样乐乐呵呵的到处跑着玩儿。  二来这两年奶娘们惹出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少,齐蝶有时候和齐绣说起来,语言中也并不向着奶娘们,她是唯两位嫂子马首是瞻的,凡事都觉着嫂子们才做得对。因此,齐绣也从小就有这个意识, 没有觉着奶娘被赶走了自己就会如何如何的。 而且她的奶娘还不是被赶走的,是给了五十两银子养老的,可以说是奉养起来了,只不过不是奉养在府里罢了。 这是钱姨娘也没多说什么。 钱姨娘就是个蔫蔫的人,什么事不找到她身上,她是绝对不会多说一句的。 齐蝶和齐绣自打来到西府这边住着,齐老爷叫她不用多问,她就真的不敢多问了,幸好两个姑娘还知道经常过去看看她们的姨娘。 齐蝶的婚事钱姨娘很满意,也看出来了,二奶奶和五奶奶是真心的待两位姑娘,她也就更宽了心,不用多操心想了。 齐绣和齐蝶姐妹俩性子差不多,都有点像钱姨娘,心宽柔和,凡事不往复杂的方面想。 齐钰这几年也好多了,之前小的时候还有点别别扭扭的,记着小时候自己母亲被赶走的一些情景,加上早年孙氏还甭打了几年,扯上齐钰也不少。齐钰对温竹青一直都有点记恨。 不过这两年长大了,尤其是去年开始,似乎一下子开窍了一般,懂事了。  这也是因为温竹青将她身边那几个上蹿下跳撺掇齐钰的奶娘婆子丫鬟都给赶走了,换了几个好点省心的的。齐钰在府里头只能和齐蝶、齐绣一块儿玩,齐蝶又多和竹雨在一块儿,这样跟着她们一起玩 一起长大,齐钰慢慢的也就变了,懂事多了。 温竹青过来就看见厢房榻上放着十几匹料子,不由的笑了道:“哎呦这么大阵仗?” 崔氏好笑的道:“这还阵仗大?你去对面的屋子看看,还有十几匹呢,姑娘们今儿心情好,聚到我这里挑料子,你倒不来了。” 温竹青笑:“有点忙。”赶紧过去看料子。  果然齐绣还在这边挑着,看见她过来忙道:“五嫂。”过来拉着她的手小声的道:“五嫂,我有个事问你……就是我奶娘的事,她的娘把我的料子给裁剪了怎么办啊,一个是喜宴,一个是六哥成亲的日子 ,万一大家都穿只有我不穿怎么好?叫红宜姐姐知道了也不好。”  温竹青笑道:“没事,料子裁剪了我也要回来了。倒不是那料子多金贵,主要是因为袁家送来的,确实叫袁家看见如果下人穿着不好,所以要回来了,不用担心。咱们倒是不用非得穿那个料子,人家送 料子过来也说了,咱家做丝绸生意的,不过就是给看个新鲜儿而已,糊窗户、做帐子,不拘什么都可以。” 齐绣一听小脸上松了口气的样子:“这样我就放心了。” 温竹青笑着问她选的什么料子,齐绣给她指了指。 也确实,齐家的好料子多的都穿不完。人都说,一寸缂丝一寸金,而缂丝料子在齐家也算是常有常新的,基本上最时兴的料子,他们家马上就会有。 齐麓总会在第一时间将最时兴的送回来,给府里的女眷们添置衣裳。 崔氏过来问温竹青选了什么样的,温竹青就问大家都选了哪些,崔氏笑道:“选了的都也已经拿走了,这些都是没选的。” 温竹青听了好笑,也就挑了两匹料子。  然后回到正房这边,姑娘们坐在那边吃茶吃果子说笑话,温竹青和崔氏聊天。崔氏道:“你二哥说,找一天有空,将喜宴的事情商量一下,主要是请什么人,如何的请……可能有些需要写请柬,有些不 用,谁家女眷什么情况的,咱们都在一块儿商量商量,一次说清楚,然后各办各的事,主要他们太忙了,没时间在这件事上耽误工夫。” 温竹青点头:“知道了。就找一天吧。”说着声音轻了点道:“这一批料子,二嫂给齐蝶留没有留?” 齐蝶是十月出嫁,嫁妆方面,料子就是一个大头,必然是要选一些上好的做陪嫁。 崔氏点头,声音也小了点道:“正好你来了,咱们只说去再给你看看料子,这会儿去选选,一并将我这边给定的首饰你也看看,我知道五弟也订了一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七八月吧。”温竹青说着站了起来,跟着崔氏来到了侧院,这边的一个房屋门都是锁着的,崔氏从身上拿出来钥匙开开了,进屋就看见榻上整整齐齐放着二十来匹料子。  “这是其中的一部分。”崔氏说着笑了:“二爷精挑细选的,我瞧着倒是还行,不过都是时兴的,缂丝、莨绸这都不经放,放两年都不好了,这些正经适合出嫁这几年就赶紧做衣裳穿。所以我想着,再给 选一批经放的,料子颜色比较正的,大红、月白、绛紫、石榴红等等这些正色的料子,放多少年也不会过时的。” 温竹青便点头:“二嫂想的很周到了。”  崔氏去打开了放在榻边的一个三层的黄花梨首饰盒子,上面一层全都是赤金的头面,一套套的,一共是六套。中间一层是各种宝石、点翠、镶嵌等等的首饰,簪子、手镯、钗、搔头、耳坠子、璎珞等 等的。 第三层是两套精致的赤金镶嵌宝石的头面,很大气的样式,当然,对于齐蝶来说,稍微的有些老气。不过这是必须要有的款式。  温竹青看了点头道:“这就很好,这些首饰样式虽然正统一些,但这也是需要的,正统的不多戴,不过一些正经的场合还是要有这样兜得住的首饰。”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皇后的叮嘱 崔氏道:“五弟那边是不是都是外埠来的?”  温竹青摇头:“倒也不是,有一半左右,还有就是京城、江南那边时兴的样式,找那边的工匠打的,所以,二嫂给准备的首饰挺好的,更好互补。如果不是那么正式的场合,就戴时兴的,好看好玩的, 若是正式的场合,就戴这些。” 崔氏笑着合上了首饰盒子,道:“这就很好了!总算是有一桩算是定好了,可以考虑其他的。” 定好了这两样,妯娌两个又回到了正屋,姑娘们已经开始商量做什么样式的衣裳了,温竹青和崔氏跟着研究了一会儿,叫来了裁缝定好了,这就可以开始做了。 在这边一个多时辰,温竹青才和竹雨回来,竹雨也累了,直接回了她的房院去。 大约是酉时左右竹风回来了,得到了消息忙过来,看样子当然是很高兴的,温竹青免不了又叮嘱了半天。  因说如果袁超能一起去是最好,竹风反倒忙忙的摇头:“他最近跟着二表哥忙得很,而且和六妹妹十月就成亲了,到底要准备不少的事情,山东那边就算是再快,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办完事情,再加上路 上来回的走,不要耽误了婚期。” 温竹青听他这样说,倒也是,只能将这个心思彻底打消了。竹风一个人上路,她多嘱咐一些。 竹风回去收拾,第三天就出发了,这就不消细说。 竹风出发这天,温竹青和齐瞻早上起来很早将他送出城,竹雨也一块儿来送的,送走了竹风,竹雨回家,温竹青和齐瞻带着孩子直接来到了省亲园子。 今天的省亲园子这边真可谓是人山人海。 皇后娘娘要走了,所有能够得着的人都来送行,温竹青和齐瞻直接被请到了正房这边,进屋看见皇后穿着一身大礼服坐在上首。 太子和太子妃坐在两边。 两人上前行礼,皇后叫人搀扶起来,也让两人坐在太子和太子妃旁边,尚哥儿坐在齐瞻身边,朗哥儿几个被抱着在温竹青这边。 然后是一些侯爵进来叩拜行礼,今天几乎所有的人,皇后都会留他们一会儿,赐坐,坐下了说一会儿话,偶尔的太子也说两句,话里话外都能听得出来,太子爷也是一起走的。 西安侯带着侯爷夫人、世子、世子妃进来的时候,齐瞻还特别的留心观察了一下,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贪腐的案子中,这个西安侯是跑不脱的,太子手里已经有了他铁铁的罪状了。 不过今天这样的场合,似乎是看不出来什么,西安侯面色如常,恭敬小心,陪着笑脸,而太子也是温和带着笑容,甚至还很亲切的询问西安侯的身体如何,府里头老太太身体如何。 西安侯恭敬的回答了。 皇后倒是淡淡然然的,对待西安侯和其他的人一样,坐下亲切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说自己在这六如何的高兴开心,这段日子过得太快了,如何如何的,然后就让他们出去了。 接着进来的是襄阳侯。 如此一直接见这些人,翊哥儿有点不乐意了,温竹青扭头看了几回,太子妃小声的叫她去就是了。 温竹青倒是没动,示意奶娘将几个小少爷抱到里屋去,喂奶哄哄。 一上午就见了这些人,然后就是午宴,今天来的人几乎和皇后娘娘过寿那天一样,不过那天温竹青在外面,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今天就是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了。 娘娘是自己单独一个人在上首,太子妃和温竹青也是单独一桌,在她的两边,这就和座次是一样的。 侯爵夫人们就在下首,摆了几桌,三四个人一桌,一共是两桌。  “本宫来咸阳不到半年,时间太短了,直觉着没有待够就要走了,实在也是舍不得。”皇后娘娘在上面说着,微微叹气道:“咸阳长安,人杰地灵,原就是山好水好的地方,水质问题积压了几百年,慢慢 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现在好了,修建了地下水道,水质问题便能解决,从此能还我们本地一处山清水秀。” 下面的夫人们便连连点头,西安侯夫人笑着道:“这都是托了太子爷的福,托了桃花县主的福。” 马上就有好几声附和的:“是啊,我们这都是托了太子爷的福,托了桃花县主的福!” 太子到前面去了,太子妃笑着道:“朝廷对这些事情都是有规划的,皇上管着九州八方,多少的事情都等着排队要处理呢。要说托了谁的福,那还是托了皇上的福,托了皇后娘娘的福。” “对对对,托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福。”大家马上异口同声的换了说法。 皇后笑着道:“再过一年,咱们这边必然是青山绿水,只不知道本宫还有没有机会能来在看看了。”说到这里竟然伤心起来了,掏出来手绢擦了擦眼角。 太子妃忙道:“肯定是有机会的,皇上仁厚,对娘娘敬重喜爱,再过几年这边一切好了,再来就是了。” 底下人就忙附和:“是啊,再过几年再来就是了。” 皇后这才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 吃了饭喝茶,茶过三巡,便去戏园子那边听了一出戏,热热闹闹的到了酉时许,大家便陆陆续续的告辞。 玮哥儿一个劲的打哈欠,中午其实睡了一觉,但这么多人,依然是会让孩子们感觉到特别的疲累。  温竹青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和太子妃一起扶着皇后到了内室,换下了外面的这件大衣裳,换了一件松软的衣裙,皇后斜倚在榻上,拉着温竹青的手道:“驸马那边本宫就不传进来了,有些话你带 给他就是。” 温竹青忙道:“是。”  皇后道:“太子在这边的事情,有方政和常书文他们几个,这一点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只是需要你们的地方,你们还需尽力帮忙。太子身边的那几个御医都是好的,但是本宫就怕有什么意外……”说到这 里停顿了一会儿,道:“前面不就出过一次意外?所以,有你在本宫还是放心点……”  声音都微微的哽咽。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杏花村 温竹青忙劝道:“母后还请放宽心,太子都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这边还有那么多的人,估计是都要到收网的阶段了,所以您不用担心。我和驸马当然会随时候着,如果有事必然权利帮忙,这一点您也放心 。”  皇后点了点头,道:“对了,还有这个省亲园子,等太子办完了这边的事情走了,这边就交给你打理了,愿意住过来就住过来,这么大的地方空着也是浪费了。若是不住过来,将这里当个花园子,想过 来玩就过来玩着,找人照管着一点。” 说到这里又有些难过:“本宫还是想回来的,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温竹青和太子妃全都劝解着,说必然有机会再回来的,半天,皇后才缓和了,道:“本宫也累了,明天就要走了,你就回去吧。” 温竹青便起身告退。 来到了外面还等了半天,应该是太子也在和齐瞻说什么,孩子们都在车上睡着了,齐瞻才出来了,也没来得及说话,上车回家。 第二天早早起来,收拾了来到省亲园子这边,皇后娘娘的车辇,还有太子的车辇,太子妃的车辇都准备好了,进去之后见面行礼,说话告别,外面就和昨天一样,几乎咸阳长安两地的人都来了。 辰时许便出来,皇后和太子、太子妃全都上了车辇,缓缓往官道上走了。 温竹青已经知道,太子可能是要往外走一段路,大约是今晚上骑马带着人再回来。 回到家里头,夫妻这才算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皇后走了,这一头极度牵扯精力的事情总算是可以歇歇了。 当然,温竹青可以歇一歇了,但齐瞻却更忙了。 夫妻回家之后洗了个澡,温竹青问他今天还出去不,齐瞻摇头:“今天不出去了,明天去杏花村那边一趟。” “杏花村?”温竹青道:“是那边有合适的桑田?” 齐瞻点头:“就靠着山溪边上,往前就是那个叫什么湖,很早以前桃花村、杏花村的赛龙舟就在那边。” 温竹青记着,那个湖叫白龙湖,不算很大,但是给周围村子的孩子们带来不少欢乐,大人们也同样,每年端午的时候能够在湖上赛龙舟。 后来木峰湿地那边修好了,赛龙舟才转移到了那边去。 “最后一块地了,谈妥就行了,咱们暂时就这个规模。”齐瞻说道:“田地定下之后就可以种桑苗了。” 温竹青点头,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起了一点的不自在,问道:“用不用我和你一块儿去?” 齐瞻很意外,‘噗’的笑了道:“怎么了?你是想出门玩了,还是这么不想和我分开?走哪儿都要跟我一块儿?”说着已经过来揽住了她的腰,吃吃的笑,用嘴唇蹭着她的嘴唇。 温竹青脸蛋有点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就想那样说,但是被他这样问又回答不出来,张了张嘴又想了一下笑道:“什么分开?你想和我分开?” “啧啧啧,说不上来就开始胡掰了?”齐瞻低笑着手在她的腰下重重的揉着:“这么舍不得我?一眼看不到我就不行?” “算了吧你!厚脸皮啊!”温竹青终于撑不住了,一下笑了起来,手往后想把他后面的手打下来:“讨厌,快点松开我……” “不行,勾引了我半天,我这儿都已经……”齐瞻摇着她的下唇吃吃的笑,热气在她的唇齿间缠绕:“你想跑?” “谁勾引你了?”温竹青被他揉的气息都乱了,浑身酥软,要不是他搂紧了,早软倒了。  齐瞻搂着她挪了两步到了梳妆台前,将她身子转过去面对着铜镜,就在她耳边邪笑的说着:“你自己看看……媚眼如丝,衣衫不整的……不是你勾引我?”温竹青刚要将他扯开的衣襟合上,就被他抓住了 手困在前面,衣襟被彻底扯开了…… ……  从外面回来了没一会儿,主子正房门又关上了,丫鬟们还有点纳闷,大满站在门口伸手推了推门,没有反应。咬着下嘴唇正在犹豫,恬姑拿着玮哥儿的小碗过来了,看见了叫了一声:“大满,你干嘛呢 ?” 大满惊慌了一下,忙道:“哦,没事,我以为……”以为什么又没有说完,转身忙去了倒座间了。 恬姑盯了她一会儿,从角门出去了。 谷雨坐在厢房这边的门槛上,手里拿着一个绣活正做着,刚刚的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低着头没说话,专心的做自己的绣活。 一直到了未时,房门才开开。  齐瞻洗了洗,用过了午饭还是因为临时有了点事,小厮请人传进来话,他出去了。温竹青斜倚在榻上看书,过了一会儿听见外面传来了恬姑的声音:“没什么事啊,你觉着没什么事,我自然就没什么事 。” 听着像是说绕口令一样,不过明显是跟谁有吵架的嫌疑。 不过跟恬姑对话的人声音却听不清楚,仿佛是刻意很小声,不让别人听见似得。这么一对比,恬姑声音就显得很光明磊落:“没事就好,不用跟我说那么多。” 然后听见走开的脚步声。 温竹青抬眼看了看屋里,正好谷雨过来添茶,看她垂着眼帘专心致志的倒茶,仿佛是一滴都不能撒出去的样子。原本还想问她怎么回事的温竹青就没问。 虽然这几个从宫里出来的,目前来说跟自己还是很不贴心的,不过温竹青也看得出来,她们也都极力的想要跟自己贴心起来,想要尽快的适应府里的生活,尤其是谷雨、夏至、冬至和莫妈妈这几个。  她们的态度从太子受伤的那一次开始,已经彻底转变了。应该是也看明白了,自己是不会因为身份的变化就改变自家的生活习惯的。需要改变的是她们,之前她们可能还想不通这一点,但是现在,起 码谷雨、莫妈妈是想通了。  温竹青并没有多问,继续看书,一直到了晚饭时间,孩子们都过来了,她才放下了书。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不对劲 齐瞻先去了一趟商会,跟何东说了一些开会的事情,出来就奔杏花村了。骑马一阵狂奔,很快就到了。 倒不是着急,就是走上了管道没什么人,便起了奔驰的心了,几个护卫和小厮在后面跟着,几匹马风驰电掣般的。 杏花村在桃花村的下面,桃花村是紧挨着秦岭,杏花村离得远点,地势也比较的平坦,旁边是一片湖,照理来说,杏花村比桃花村地势上要好很多。  这边的这片地就在村子旁边,不出二里地,不过却不是村里人的,早年间这边是一片池塘,泥巴汤汤的,后来村里一户勤快点的人家将这片地开垦了出来,种上了水稻,只西北这边气候使然,基本上 没有什么收成好的时候,只是能为家里头增添一些收入而已。 而这家人能将池塘开荒,显然是心思比较灵活的,做别的活计,慢慢的家境好了很多,加上和城里人联姻,就搬到了陈仓县去住,一开始还将这块地留着,后来就变卖了。  倒了几次手,地也一直种着,不好也不坏。不算是能丰收的正经田地,但是也能种出些东西来,只是因为一来地不少,三十来亩,二来种不出本地的粮食,所以并不富裕的村里人是绝对不会买这种地 的。 这块地也就是一直在一些不太富裕但是也不穷的人家里倒手着,地并不贵,种地的人也不是很精心,种下点什么就不管了,只看能长出来什么就是什么。 齐瞻看了看,应该有三十亩左右,这也是挺不容易的,在这个地方有这么一片地。  早在这边等着的,是要卖地的那一方,家也是陈仓县的,另外还有个中人。和之前那块地一样,齐麓其实早就将大致的谈好了,只需要办手续就行了。齐瞻和齐麓兄弟做生意都是心细的人,买地当然 习惯到地里亲眼看看,没有问题才行。 大致看了看情况,又有官府的土地文书,卖地的东家拿着过来了,给齐瞻看过了,确系没有问题的,齐瞻点头,叫护卫去牵马,准备和他们去陈仓县衙门办手续。 一转头就看见那个中人慌张无措的样子,站的地方离众人比较远,身后是一棵树,中人紧张的浑身都发抖似得。 他这副样子明显是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啊,齐瞻惊讶的看着他道:“老张,你怎么了?” 这位中人是陈仓县人,齐瞻也打过几次交道,年纪快五十岁了,因为老实本分,齐瞻也愿意照顾他生意,不管是在这边买宅子买地,还是做其他的事情,但凡是用得着中人的,都去找他。 因为看他吓得快掉魂了一样,齐瞻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他直觉以为是地有什么问题。 “五爷,五……五爷,借,借一步说话……”那老张像是在暴风中说话一样,颤抖的厉害。  卖地的东家脸色不太好起来,哼了一声转身走到了另一边,他也是专门的,他也认为这个中人有什么关于这块地不太好的事情要告诉齐五爷,所以让齐五爷过去。卖地的东家自认为自己没什么隐瞒的 ,对中人这时候突然冒出来的态度实在是不解又生气,所以专门走远点,叫他们看看,自己问心无愧,你们要说什么,我根本就不想听! 齐瞻走了过去,笑着道:“怎么了?这地有什么问题?” 那个老张瑟瑟发抖的看着他,眼睛都有点发直:“五爷,对不起,我……我真的是没办法,他们……他们抓了我孙子……” 齐瞻眉头皱了起来,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跟什么?不过心中直觉着不对,正想后退两步,突然就听见身后的小厮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惊叫! 齐瞻离得近没发现,等小厮叫起来了,猛抬头一眼看见了!从中人身后的那棵大树上,居然窜下来了一条蛇,蛇尾巴还在树上缠着,蛇头已经扑过来,直接对着自己! 齐瞻也给吓了一大跳! 下意识的就要转身跑,然后脚步硬生生的就又顿住了,转身跑的结果,必然是被咬! “啊啊啊!”身后七八声的惊叫,还有人叫着:“五爷别动!千万别动!”  齐瞻也不知道该不该动,但是确实不敢动了,站在那里看着那只蛇窜到了跟前,却又慢了下来,从树上慢慢往下滑着,中人老张是背对着大树的,所以蛇从树上滑下来,在他背后做出攻击的姿势,但 老张暂时还看不见。 但是显然,他是知道身后有条蛇的,并且早知道这条蛇会出现,难怪刚刚蛇还没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吓得浑身僵硬,快要尿裤子了的样子。 跟着来的三个护卫也是大意了,一个去牵马,两个就在那边离得稍远,这会儿已经全冲过来了,但是也不敢离得太近,一个叫着:“五爷别动,别动!” 另一个去找来了一根长树枝,准备用树枝将那条蛇挑开。 小厮们也壮着胆子上前,只有那个卖地的吓得屁滚尿流惨叫着跑远了。 “小心点……后面还有一条。”齐瞻站着不敢动,说道。他盯着面前的这条蛇,然后就看着蛇头立了起来,然后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三角形,这是准备攻击的姿势…… 然后就发现了,树上慢慢的滑下来另一条蛇…… 齐瞻头发根都立起来了!赶紧跟自己的护卫和小厮们提醒一声,他声音听着似乎还挺平静的,因为怕吓到了那个背对着树的老张,其实他自己的身体惊得都僵硬了。 如果不动,蛇也不会咬人,因为蛇的眼神不好,只看得见动的东西。 齐瞻心里正想着呢,那中人老张就感觉到凉凉什么东西蹭着自己的脸往前滑,是那条蛇! 他彻底崩溃了,大叫了一声就往前猛冲! 齐瞻就站在他对面,看见他冲着自己过来了,几乎是没有办法的只能往旁边闪了一下,然后就觉着自己的脖颈处一凉! 并不怎么疼,齐瞻感觉到胳膊上倒好像是非常的疼,疼得他猛地一扯!也不知道怎么的,手里就已经抓住了一条蛇,一下扯开了甩到了一边去。  齐瞻晕倒的时候,似乎看见从那棵树上游下来了很多蛇,乌泱泱的……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被蛇咬 温竹青早上起来就心神不定的,左眼皮一个劲的跳。 原本还努力的定神,想看看书避免在胡思乱想,可烦躁的根本看不进去,尤其是用过了午饭之后,简直烦躁的想发火,这种感觉还从来没有过,一直持续到她彻底待不住了。 放下书从屋里出来,站在外面问丫鬟,哥儿们都在哪儿呢? 丫鬟回禀,玮哥儿和翊哥儿睡觉呢,齐老爷叫过来抱哥儿过去,只有朗哥儿醒着,就抱过去了。尚哥儿跟僧哥儿、道哥儿他们玩呢。 温竹青反倒是没事干,还找不到人陪自己。 越是这样闲着,越是心里头很慌,这种感觉就仿佛是一只手抓住了她,让她烦躁的不行。 现在所有的人都以为皇后娘娘和太子爷全都走了,那么,之前就胆大包天连太子都敢动手行刺的那些人,会不会做什么? 想了想进去换了一件出门的衣裳,叫来了子苓:“去备车,叫护卫跟上几个。” 子苓忙答应着,又问:“奶奶,咱们去哪儿?” 温竹青也不好意思跟丫鬟们说,是自己心慌意乱的,所以要跟着去杏花村那边看看,只好道:“在家闷得慌,出去转转而已。” 子苓便当真了,忙去备车。 温竹青上了车,叫丫鬟往桃花村那边走,快到了就叫拐弯,往杏花村那边的湖边走。 如果能遇见齐瞻,看看没事就回来,如果遇不见也没事,就当是来这边转转,故地重游。 快走到湖边的时候,就听见那边传来了高一声低一声的惊叫声,先是看见一个人踉踉跄跄的往外跑,车夫还给吓了一跳,忙要停住马车。 “奶奶,那边好像是有什么事……” 话音未落,温竹青已经叫子苓:“叫车夫不要停车,马上过去!”  子苓掀开了车帘子叫:“快点快点!过去那边,五爷就在那边呢!”子苓是近身服侍的人,今早上端水沏茶的时候也听见了,五爷是要来杏花村这边。五奶奶心神不宁了一会儿,就要来这边,子苓心里 头明白。  车夫一听赶紧的重新在空中响了一鞭子,催促马匹快走,马车往那边才走了一会儿,迎面已经跑出来了一匹马,老远的看见这边的马车也没停,看样子 是很着急的想要奔过去,谁知道错身的时候却发 现是自家的马车,顿时猛地拉住了缰绳叫:“吁!” 那匹马被拉的扬起前蹄一阵长嘶! “五奶奶!五爷被蛇咬了……” 温竹青在车里就听见这一声喊,最后的声音已经小了,因为马车一直往前跑并没有停,而那个人骑着马往前,尽管紧急停了,但还是一瞬间就错身过去好远。 但温竹青还是听见了! 心猛地一沉!果然是有事! 心跳瞬间就快了很多,震惊的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然后马上转身在车里的八宝盒里翻着。 自己心神不宁,可出门的时候就忘了带药箱子! 不,不是忘了,是根本没觉着应该带上药箱子……心里万分的后悔着,不过马上还是找到了有用的东西,一串尚哥儿玩的拴着铃铛的绳子,还有一个青布包,青布包里面有一套银针。 这是针灸用的,因为可能随时用到,所以温竹青在车上放了一套。 才一把抓在手里,马车就停住了,子苓和茯苓急急忙忙的下车,温竹青从车里出来,已经看见外面什么情况了。  两个护卫托着齐瞻往这边跑,小厮们在后面也撒丫子跑的样子,跑在前面的一个直接就扑跪过来,几乎是从远处一溜儿滑到这边的,那小厮吓得浑身乱颤,声音都在发抖:“那边……那边好多蛇!五奶 奶快,快快……” 温竹青一震! “快掉头!快掉头!”有人喊着。 马车夫‘哦哦哦’的忙调转车头,已经顾不上了,温竹青忙扶住了车边框,站高了往后面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有两个小厮落在后面,正在用手里的树枝带着树叶的乱扫,温竹青打眼看见好几条蛇在后面游着! 齐瞻带着小厮都是骑马过来了,现在马匹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看见一匹往西狂奔的马,奔了不远突然就跌倒了,四肢抽搐着。 “放车上,快点快点!”她钻进了车里。 马车调转了马头,护卫将齐瞻放到了车上,之前跑过的那个护卫也回来了,一伸手将另一个走路踉跄的小厮给拖上了马背。 齐瞻刚放到了车上,马车便飞奔了起来,温竹青现在也顾不上其他,一眼就看见齐瞻的脖子上有蛇齿印! 刚伸手将他的头侧过去,就发现胳膊上也有! 胳膊穿着衣裳,并不容易发现,如果不是正好在脖颈相同的方向,且有粘血流出来,一时发现不了可就麻烦了。 温竹青用绳子将胳膊处先扎紧了,捆的比较紧。用牙齿咬着撕开了齐瞻胳膊袖子,露出了伤口,然后开始处理伤口,车上有水袋,用水袋里的水将两处伤口上面倒大量的水,清洗一下上面的蛇毒。 这个时候马车慢了下来,一直到停下了。子苓和茯苓刚刚没有来得及上车,只能跟着车跑。好在那些蛇只肯在草丛和树林中,一旦上了官道,它们就不跟了,一会儿全都不见了。 子苓气喘吁吁的过来掀开车帘子,却看见奶奶跪在车门处,正在给五爷治疗,显然是进不去的。 “外面小厮去附近找水,找人家要烧开过得水,越多越好,在找些酒过来。”温竹青没有回头,马车停了听见有人掀帘子,便沉声吩咐。 子苓忙答应了一声,转身指了一个小厮,那小厮已经听见了,赶紧就去找水。 温竹青依然是没有回头继续问道:“外面还有谁被蛇咬了?” “还有……小卓和小利。”另一个小厮紧张的回答。  “将伤口靠上的位置用绳子扎起来,不用太紧,但是也不能太松。用清水清洗上面的毒素,将他们放在马背上,走的不用太快。”温竹青吩咐着。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急救 马车重新走了起来,走的不是很快,温竹青一直用清水冲洗着齐瞻被咬的伤口,然后用手挤压两边,将污血挤出来很多。这个时间快速的检查了一下其他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其他被咬的地方。 小厮找来了一些水和酒,用白酒冲伤口,挤压污血,每隔一段时间就将捆绑的绳子松开一会儿,避免扎紧了血液彻底不流动而是肢体坏死。 只要松开了,就叫外面的人将那两个小厮捆绑的绳子也松一会儿。 一直到了诊堂这边。 到了诊堂所有要用的东西就全都齐备了,诊堂的伙计已经将两个被蛇咬的小厮背进去,让大夫照看。 因为最好是不要在多动,所以温竹青并没有叫人将齐瞻从车上背下去,而是叫人赶紧去拿来了刀片、医用酒精。 治疗蛇咬伤的白附子、半边莲等药材捣碎。 药堂的伙计们听说是被蛇咬了,三四个人冲过来帮忙,他们就知道需要准备什么,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拿了过来。 刀片是用消毒水浸泡过的,直接用托盘端着过来,上面还有缝伤口用的针线等,拔罐等等都有。 温竹青用刀片将齐瞻的两处伤口用刀片按照蛇噬咬的齿痕划了十字,先是从两边往中央挤了挤,将污血挤出来一些,然后在上面垫了几层手绢,含了一口酒精漱漱口,然后俯身用力的吸吮。 脖颈处的咬伤是先处理的,温竹青每吸吮一口毒液,都要用酒精漱漱口,而这个时候之前已经无意识的齐瞻却醒了,一下子就猛吸了一口凉气。 温竹青知道,吸吮这种毒液需要很大的力气,而被蛇咬了的人此事感觉是非常非常疼的,就有种灵魂被吸走了的感觉。 “竹……青……”齐瞻缓慢的叫了一声。 温竹青将口中的毒液吐掉,答应着含了一口酒精漱口,凑到他面前看着他:“我在,相公撑住。” 然后继续吸吮。大约是吸了五六口左右,脖颈处已经见鲜红的血液了,用酒精冲洗了伤口,便用捣碎的药敷在上面。 之后开始处理胳膊上的伤口,就因为后处理这个伤口,伤口这会儿已经肿起来老高,中间的部位已经开始发亮,这是中毒的基本症状。 和脖颈处的伤口一样,用刀片将伤口划了个十字,之前污血已经挤出来很多,垫上几层手绢,用嘴将剩余的毒液用力的吸吮出来。 依然是经过三四次的吸吮,看到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便用大量的酒精冲洗,,敷上捣碎的药。 温竹青嘴巴都有点麻木,剩余的酒精多漱了几次口。放下了车帘子,将齐瞻身上的衣服全都解开了,仔细检查了一下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因为有时候剧毒的蛇反而不大,齿痕也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见的,所以温竹青检查的很仔细,手指头脚趾头,一个挨着一个的检查过去,看看有没有齿痕一类的。 刚刚只是简单看了看,温竹青还是不很放心,彻底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其他的伤口了,这才将衣裳给穿上了。 诊了诊脉搏,温竹青这才下车,来到诊堂里面挑了几种药材,一副熬药汤的,一副外敷的,询问这边的坐堂大夫那两个小厮如何了,坐堂大夫道,伤口已经处理了。 温竹青就叫受伤的小厮住在这边治疗,她重新上车。 诊堂也有马车,子苓和茯苓就做诊堂的马车,回到了齐府。 到家之后便让丫鬟去熬药,温竹青这边又诊了一会儿齐瞻的脉搏,检查伤口的情况。 正检查着,尚哥儿绊着小短腿儿跑进来了,刚叫了一声:“爹!”就在门槛处被绊倒了。 引得后面跟着的丫鬟惊呼了一声,忙不迭的上前搀扶。 尚哥儿被抱了起来,呆了呆似乎还在考虑哭不哭,不过看见母亲坐在床边并没有回头,尚哥儿就没哭,颠颠的跑了过去:“娘!” 检查了再检查,确定伤口包好了,暂时没发现感染等情况,人依然昏迷着也是正常的,要等一两个时辰,那时候若是清醒了就问题不大……  温竹青尽管在救治的时候一丝不苟,看起来还镇定的很,但其实心神紧张的几乎像是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因为绷的太紧而断了。检查的时候就仿佛是木了一样,依照大夫的本能在检查着,但哽在嗓 子眼的那股难受也是努力的忍着。 现在猛地听见尚哥儿的一声‘娘’,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忍不住了,一下子趴在了齐瞻身上,努力将喷涌而出的眼泪擦了,这才转头:“尚哥儿。” 小孩子虽然小,但其实他们是非常灵敏的,尤其是身边亲近人的感受,他们能感觉的出来。 尚哥儿过来怯怯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齐瞻,问温竹青:“娘,爹怎么了?”然后趴在床头,用他的小胖手摸着齐瞻的脸叫着:“爹,爹。” 温竹青看到他这样更加的忍不住,转开头哭了起来,但还要努力的忍住了不能出声音。 外面脚步声凌乱,传来了齐麓的声音:“快往里禀!老爷子过来了!” 丫鬟忙忙的禀报着:“五奶奶,老爷和二爷过来了。” 温竹青已经听见了,急忙的擦着脸,赶紧的站起来迎了出去。走到门口齐麓已经先进来了,脸色都大变的道:“怎么回事?老五被蛇咬了?”说着往屋里看了一眼,见齐瞻躺在床上,便已经进去了。 跟着齐老爷也进来了,同样是吓得脸色煞白,手脚乱颤的问:“老五呢,老五要不要紧?” 温竹青忙道:“已经将毒液清除了,过一会儿醒了就没事了……” 齐老爷急慌慌的进去了,看见床上躺的齐瞻,急的忙上前去看,齐麓趴在床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伸手摸了摸额头,仿佛是查看他发烧没有。 齐老爷凑上去看了一会儿,见儿子嘴唇都乌了,仿佛是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老爷子顿时受不了了,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儿……”  一下子往后踉跄了一步。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吓坏齐老爷 温竹青吓得忙去搀扶:“爹!” 齐麓转头看见了也忙过来搀扶,扶着齐老爷坐在了椅子上,齐麓忙给顺胸口,温竹青忙道:“父亲不用担心,毒液已经清除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为了安抚齐老爷,当然说的肯定了一些,让老爷子放心。 齐麓就忙道:“对啊,弟妹都说了没事,那就没事,您不用担心,别再把您吓出个好歹来……快快,端杯茶过来。”  丫鬟忙端了一杯茶过来,齐老爷喝了,尚哥儿也跑过来叫:“爷爷,爷爷。”学着大人给齐老爷顺着,不过他也够不着,就在齐老爷的膝盖上摸着,齐老爷这才缓了口气,看见尚哥儿更好了很多,牵着 尚哥儿的手弯腰想抱他。 温竹青忙道:“别抱起来了,就叫他站在您身边行了,您歇会儿。” 齐老爷其实身体一直挺好的,定期检查也做着,并没有心脏或者其他方面的问题,应该是没事。 齐老爷歇了会儿,道:“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被蛇咬了?又不是去深山老林里。” 温竹青一下皱起了眉头!  齐老爷的话真的是提醒了她,之前因为忙着救治,根本就没时间多想,现在想想,确实啊,怎么突然的就出来那么多蛇?杏花村那边的湖边,虽然有一小片树林,但村里的孩子们经常在那边玩,根本 就不可能有蛇。 齐老爷和齐麓都看温竹青。 温竹青忙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因为有些心神不宁,所以追着去看看。今天相公去办什么事我是知道的,知道他去杏花村,到了那边正好就看见被蛇咬了抬出来……” 齐老爷皱眉去看齐麓。 齐麓忙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片地我虽然没去看过,不过并不在深山中,是在一片池塘边上。” “这个我知道,杏花村离桃花村不远,那片地是在山脚下,虽然旁边有片小树林,但树木稀松,周围几个村的孩子们常在那里头玩,绝对不可能有蛇。” 齐老爷叫道:“把小厮叫来!” 齐麓忙道:“爹,要不去前面吧,这里到底是五弟的内宅。” 齐老爷就要站起来,温竹青忙道:“父亲,您还是别着急,缓一缓,缓一缓再去前面,儿媳妇给你把把脉。” 齐麓也希望齐老爷不要急吼吼的去询问,这样原本就又气又急的,不管小厮说了什么只怕是急上加急,气上加气,老爷子毕竟上了岁数,怕身体受不了。 听了温竹青的话忙道:“对,先把把脉。”说着道:“应该是意外,不过既然是池塘边的,也不会是多么毒的蛇,那边挨着村子,要是有剧毒的蛇,早就……被村里人打死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就是顺嘴说的,安抚老爷子罢了。齐麓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也没在乡下住过,哪里知道。 温竹青也不纠正,也没有说很多蛇什么的,她现在心中有个想法,那些蛇必然是人放的,而不是原本就在那边的。 那个地方以前虽然她不常过去,但是并没有听说有毒蛇,杏花村离桃花村不远,她又是村里的大夫,如果有人被毒蛇咬了,肯定会找她。 温竹青给请了脉,道:“要不就先回去吃了午饭在询问吧,刚刚一着急生气,血液都冲到头顶,原本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胃里空空的,这时候生气没有好处……” 正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床边趴着的尚哥儿叫:“爹!你怎么了爹?” 齐瞻醒了。 大家顿时也顾不上了,忙都起身去凑到了床边,齐瞻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们,挤了个笑容出来:“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赶紧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睡一会儿,多歇歇,不要说话了。”齐老爷倒着急,急急忙忙的说着。 齐瞻便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专门看了一眼尚哥儿,给他笑了笑。 看见齐瞻醒了,齐老爷一下子便定了神,在这边看了一会儿,出去了。齐麓跟着也走出去。 温竹青送了送,见崔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站在外屋,正跟走出去的齐麓说着什么。 齐麓匆匆说了两句,就去追齐老爷,显然是要问问跟着去的小厮,到底怎么回事。 崔氏便过来问温竹青:“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的被蛇咬了?” 温竹青摇头叹气:“我也不知道。”她将自己为什么追着去说了,道:“去了就已经如此了,慌里慌张的忙往诊堂跑,哪里顾得上询问。” 崔氏忙道:“那五弟怎么样?” “应该没事。”温竹青也不知道,还要看情况,但是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所以实在懒得解释太多医学上的话。 崔氏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安慰了温竹青两句,又急匆匆的回去了。 温竹青回到了屋里,坐在床边守着,不时的摸一摸额头,齐瞻又昏睡过去了,尚哥儿趴在床边,歪着头问温竹青:“娘,爹怎么了?” 温竹青忙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也是可怜兮兮的,从进屋之后就一直没被抱起来,肯定也很慌。 “爹受伤了,不过没事,很快就会醒来,明天尚哥儿过来看,爹就能起来跟尚哥儿说话了。” 尚哥儿‘哦’了一声,靠在她身上蔫蔫的看着齐瞻。 温竹青搂着他,在脸蛋上亲了一下。 就这样坐在床边很久,还是南星进来小心的道:“五奶奶,哥儿该吃点东西了,您也得吃点东西……” 温竹青这才回过神来,晚饭的时间怕是早过去了,忙点头:“端上来吧。”尚哥儿不能不吃饭,小家伙可能是真的有点吓到了,居然也不嚷嚷饿。 领着尚哥儿的手进去洗了洗,出来到了堂屋吃饭。  温竹青吃了一点菜汤,尚哥儿倒是吃了一碗面,几块酱翅膀,一碗菜汤。吃饱了也不出去玩,跟在温竹青的身后在屋里晃悠,晃悠了一会儿,就去趴在床边,看他上下眼皮子直打架。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齐瞻醒了 温竹青去将尚哥儿抱起来,坐在榻上哄了一会儿,尚哥儿就睡着了。抱着去了外面他的屋子,放在榻上用小被单将肚子盖上了,叫丫鬟们看着,若是太热就稍微的扇扇风,不要叫蚊蝇过去搅合他。 晚上稍微凉了,就盖上小被子。 她出来正好看见恬姑在门口转悠,忙问道:“玮哥儿他们几个呢?” 恬姑忙道:“五奶奶放心,就在这边的厢房里,吃了奶都睡了,”又问:“五爷没事吧?” “没事。”温竹青说着回到了屋里,检查齐瞻有没有发热的情况,低头将他的手指头脚趾头都检查了一遍。 正在查脚趾头,齐瞻又醒了,这会儿就清醒了一些,慢慢的还想起身,温竹青感觉到他身体在动,扭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正努力从枕头上抬头看着自己。 温竹青忙过来将他的头扶住叫躺下:“别动,别乱动,你的脖子被咬了,这个部位还是很危险的,不要乱动。” 问他:“现在什么感觉,能看清楚我吗?”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这是几?” 齐瞻看了看:“二。” “这个呢?”换成四只手指头。 “四。”齐瞻道。 温竹青微微松了口气,这就是说,毒液并没有麻痹到神经。脖颈处被咬,最怕就是毒液迅速的麻痹了头部的神经,这样不但影响视力,更重要的是可能影响脑子。 幸好没有发生。 “那个中人……”齐瞻突然问了一句。 温竹青愣了愣:“什么中人?” 齐瞻过了一会儿叹气:“算了。”他分明的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看见有好几条蛇噬咬那个中人…… “你别管别人了,不要乱动,尽量的安静的躺着。”温竹青说着说着,眼圈就有点发红,声音都哽咽了:“你自己都很凶险知道不知道……” 齐瞻慢慢的伸开那条没被咬的胳膊:“媳妇,过来叫我抱一会儿。” 温竹青小心的趴在了他怀里,眼泪终于‘扑梭梭’的滚了下来,将他衣裳前襟很快打湿了。 “别哭了,我没事……”齐瞻慢慢的说着,另一只手很自然的动了动,想给她擦擦眼泪。 温竹青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压住了道:“不要乱动。”她也直起身,自己把眼泪擦了道:“不要乱动了,闭上眼睛歇会儿吧。” 齐瞻闭上眼睛,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又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夏天夜短,戌时左右才开始暗下来,黑透基本上已经是戌时末了。 丫鬟们轻手轻脚的在屋里点灯。 连丫鬟们都能感觉的到,五奶奶那种强忍着的难过,还有强忍着的一种情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温竹青确实是强忍着愤怒。 她现在极度的怀疑,太子给齐瞻那个买地的单子是不怀好意。  太子知道目前来说,朝廷要发展西北丝织业的消息还没有透露出去,知道的人除了太子等朝廷的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即便是有一些对市场灵敏度非常高的商人感觉到了,但也仅仅是感觉到而已 ,他们也许会做什么,也许会开始打听,甚至开始拿地,但是绝对不会因为拿地而做出什么违法的事情来。 因为消息还不确定,消息不确定,这生意是不是能做起来就不确定,生意能不能做还两说,更加就不可能谁去估算利润,然后为了还没有到手可以说虚无缥缈的利润去杀人。 而确定了,知道朝廷的决策的,只有那些官员,就是那些想要从中捞取最大的利润的地方官员。 那些官员连对太子都敢下手,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太子明知道这一点,却给了齐瞻一个买地的单子。西北这边气候使然,适合中桑田的地方不多,尤其是咸阳附近,太子能找到的地块,那些官员会找不到?太子明知道这里面藏着危险,却让齐瞻去买 地,这不是……利用齐瞻出头引那些官员出来? 对,现在温竹青极度的怀疑,太子是在利用齐瞻。 利用齐瞻出面买地,然后引背后的官员出来。也许背后的官员是谁,太子都已经掌握了,但是他需要证据,需要能当场拿住那些人的证据。 太子自己肯定是不会在涉险了,那么利用别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温竹青皱眉想了半天,实在不相信太子是因为好心,因为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义妹,所以才将单子给齐瞻的。他明明知道,有一群虎视眈眈盯着这块肥肉的官员,而且是什么都敢做的官员!  蛇肯定是被人放到那边去的,因为温竹青从没听说过那个小树林有蛇,这些年都没听说过。而且当时去找齐瞻的时候,情况紧急的时候还是恍惚看了一眼,一眼看过去有好几条蛇,那么多的蛇在挨着 村子不远的地方,难道没有人发现?  温竹青想到这里忙叫来了莫妈妈,低声吩咐道:“你坐马车亲自去一趟衙门,找一个叫陈松的衙差,他是汤大人的心腹,也是信得过的人。将五爷去买地被蛇咬了的情况叫他跟汤大人回禀,让汤大人派 人过去查看,那边挨着杏花村,如果有那么多蛇在那附近游荡,必然会咬人的。跟陈松说,不要宣扬,只禀报汤大人一个人。” 莫妈妈明白了,忙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又叫来了子苓:“你去前面找小厮,叫他们去一趟诊堂,让诊堂这段时间多准备一些治疗蛇毒的药材,多准备,叫人多注意杏花村那边,如果有问题赶紧去帮忙。” 子苓也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又叫来茯苓:“你去找二爷,叫他派个护卫去杏花村那边查看一下情况,让护卫带上雄黄粉,到那边的时候小心些不要离得太近。看看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不管有没有人在那边捉蛇,都一定要跟 周围的百姓们说一下,叫小心一点,村里的孩子们千万不要去那边玩,有毒蛇出没!” 茯苓答应着也去了。  温竹青这才呼了口气出来,心里迅速的转念着,想想自己还有没有没想到的地方。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对太子发火 温竹青正在想着,夏至急匆匆的进来了,压低了声音禀报道:“五奶奶,太子爷和定远侯世子来了。” 温竹青一愣,接着就有股火气冲了上来。 咬了咬下嘴唇忍了忍,道:“请他们去……”  夏至本身就是宫里出来的,所以总是对宫里的人更加敬畏,当然,这是相比之下,太子身份特殊,她当然更紧张,所以不等温竹青说完,已经忙忙的道:“因为太子爷是来看五爷的,奴婢已经请进来了 ,这就马上进来。” 温竹青的火气一下冲到了头顶! 原本在屋里的谷雨听见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至,在给她打眼色,但是夏至不知道是因为太子来了紧张的,还是怎么回事,就没去看谷雨。 温竹青火气上来了,表面上看起来却好像更冷静一般,声音冷冷的:“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夏至依然是没有察觉她已经愤怒了,忙答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转身出去了。 谷雨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门口。 温竹青刚走到堂屋,夏至就将太子和常书文领到了屋里,太子是来探望齐瞻的,而这边的丫鬟直接将他往内室领,他自然是以为这是温竹青的意思。 他一进屋,屋里的丫鬟们全都跪拜了下去,温竹青也跪了下去。 太子反倒慌忙的叫人:“快起来,来人,快将县主搀扶起来。” 谷雨忙爬起来,将温竹青搀扶了起来。太子先端详了一下温竹青,这才问道:“齐瞻怎么样?严重吗?在屋里?” 温竹青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太子便进去了,常书文也跟着进了内室,不过经过温竹青身边之前,又看了看她,见她面色冰冷,常书文不由的有点担心。 和所有的大户人家内宅一样,自家的内室都是有些神秘的,一进屋子都有股幽香,或者浓烈或者清雅。 齐瞻和温竹青的屋里也有股幽幽的似有若无的香味,不过这香味和寻常人家不太相同,似乎不是香料的味道,而是草药的香味,沁人心脾。 太子一进内室门口,脚步稍微的顿了顿,才慢慢的走到了床边。 齐瞻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并没有睡着,只是休息一下而已,听见了夏至的禀报,也听见了温竹青突然变得冰冷冷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先找了找温竹青。 太子上前道:“感觉怎么样?” 齐瞻笑了道:“没事。”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一摇头便觉着脖子处钻心的疼:“不要紧的。”  太子便道:“本宫已经命人去查了,料想应该是……”他原本想说应该是这一次跟他作对的人,但是看见齐瞻脸色灰败,嘴唇都是乌的,尽管睁开眼睛面上带着笑容,但疲惫也是非常的明显,所以他就没 有再说下去,安抚了一句道:“你安心休养好了,不管是谁干的,都不会脱逃。” 齐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常书文因为看见温竹青脸色不好了,所以忙轻声的道:“太子,咱们还是出去吧,让齐瞻好好休息休息……他的伤看起来很重。” 主要是脖子处,白色的棉布包裹着,看起来是很严重。 太子便起身,转身走了出来。出来看见温竹青在堂屋刚刚没有跟着进去,便下意识的安抚道:“竹青妹妹不用太担心。这件事本宫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 过了半天,温竹青才道:“知道了。” 太子停顿了一下,明显感觉到她的态度不对劲,停顿了一下,才道:“妹夫出这样的事情,本宫……也没想到,我只希望……”  温竹青冷笑了起来,眼圈蓦地一下通红,鼻子酸酸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但还是强忍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声音气的发抖:“太子爷真的没想到?买地的单子不是太子给我相公的?那些人的贪腐情况 不是太子再查?他们会做出来什么事情太子真的不知道?如果这一次太子抓住了他们,别忘了给我相公奖励一朵小红花!” 太子脸色有点变,嘴唇微微的颤抖起来,看着她眼光有些震惊。 屋里传来了齐瞻的叫声:“竹青?” 常书文已经急忙的过来,陪笑着对温竹青道:“竹青你误会了,太子如果知道危险,一定不会让驸马去赴险的。”说着忙拉着太子往外走,对太子道:“咱们先出去吧。” 温竹青已经爆发出来了,就想一次把话说完、说清楚,甚至还跟了两步。但是常书文很狡猾的马上拉着太子出去,而齐瞻在屋里又叫了两声:“竹青,竹青?”  屋里的丫鬟们已经跪了一地,夏至一开始还躬身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喜色,这会儿才满脸震惊的看了五奶奶,却正好因为太子被常书文拉着走到了门口,五奶奶的眼睛也跟着看向了门口,落 在了她脸上。 那种冷冽的目光,将夏至吓得一下子就跪下了。 温竹青不能叫齐瞻一直着急着,急忙的就进去了,看见齐瞻努力的扭头看外面,忙跑到床边扶住了他:“不要乱动……” 齐瞻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呼了一口气出来,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件事应该不是太子利用我。” 温竹青趴在他身上半天,才起来若无其事的收拾,关门关窗户,去榻上收拾了一会儿,今天晚上她只能睡榻上。不过过来拿枕头的时候,被齐瞻拉住了胳膊:“你就睡里面。” “但是……” “没事,我又不乱动,也动不了啊。”齐瞻给她笑笑:“你睡里面我才踏实。” 温竹青抿了抿嘴,只好还是脱了裙子上床,睡在了里面。刚要躺下齐瞻就把自己好的那只胳膊放过来,她便小心的枕在上面,过了一会儿,往他身上贴紧了。  齐瞻的手轻轻婆娑着她的长发,柔声道:“我没事,睡吧,明天起来我就会好很多。”他也希望快点到明天,明天自己就能好很多很多,温竹青也不用如此的伤心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太子生气了 太子被常书文拉了出来,往外走了好一会儿,迎面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齐麓。 齐麓是从东府过来的,他和齐老爷询问了小厮详细的情况之后,又安抚了半天齐老爷,因为老爷子这一次是有点吓到,所以齐麓亲自服侍着老爷子睡下了,这才出来。 一出来就听说太子过来了,这才忙忙的赶过来。 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过来看见太子和常书文往外走,居然连个送的人都没有,慌得忙上前掀衣衫前摆跪下:“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跪下磕头,还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太子声音不大的道:“免礼。” 齐麓感觉到太子似乎带着气,不过他哪里能想到,是弟妹那么胆大包天的质问了太子,所以只以为是太子见到弟弟受伤,认为那些和他作对的人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生气。 事情似乎已经有些失控了,太子为了这案子查了很久了,也是亲自过来推行西北的丝织业的,可是现在没见什么头绪,太子生气也是肯定的。 齐麓站了起来,道:“这么晚了太子怎么还过来了?五弟不要紧的,幸好五弟妹及时赶过去了。” 常书文‘哦’了一声,道:“是怎么个情况?我们得到消息之后就急忙过来了,在内室也不好多问,看了看就出来了。”  齐麓便道:“正好刚刚详细询问过跟着五弟去的小厮……好像是那个中人有问题,那片地旁边有一片小树林,不过也不是很繁茂的,且因为挨着村子,村里的小孩儿时常在那边玩,所以谁也没想到。是 那个中人将五弟骗到树林那边说话,然后就从树上窜出来好几条蛇。” 太子这会儿也暂时将刚刚的事情放下了,问道:“中人呢?” “咬死了,根本就没跑出来。五弟被小厮背出来之后,正好就遇见了去找的五弟妹。听丫鬟说,五弟妹是因为在家心神不宁的,才找去看看。” 太子蹙眉。 齐麓说到这里叹气道:“幸好弟妹跟五弟心有灵犀了,不然被毒蛇咬了不赶紧救治,真的是太危险了……” 常书文道:“小厮呢?知道详细的叫在外面等着,一会儿跟我们一块回去,太子要详细询问。” 齐麓就点头:“两个小厮和护卫都没有被咬,叫他们跟着去吧,个人都说说看见了什么,才能更清楚。” 太子又道:“还有被咬的?” “有,另外两个小厮,一个咬在腿上,一个咬在脚踝,都送到了千金诊堂那边。”齐麓道。 太子点了点头,就没有在说什么,往外走去。 常书文跟齐麓道:“那我们就走了。” 齐麓忙叫人去找今天跟着去的小厮和护卫,叫在外面等着,他将太子和常书文送到了府门,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走出了胡同,这才转身回来。 因为太子还要隐藏行踪,所以坐的是马车而不是骑马,常书文也不好骑着马大摇大摆的走在旁边,也容易被人发现,所以跟着上了车。 看见太子一直蹙眉不语,常书文嗫嚅了一会儿,才道:“太子,您也别怪县主,她父亲就是被毒蛇咬死的……齐瞻如此,她当然会更害怕难过……” 太子一愣,转而看着他:“竹青的父亲是被毒蛇咬死的?”  常书文点头:“之前七皇子在这边,打听了不少县主的事情……县主的父母亲原本是温家人,这您知道了,因为家里头兄弟争家产,把她爹娘赶出府去了,他们一家子搬了几次家,最后落脚到了桃花村 。她娘生她弟弟妹妹的时候难产大出血病倒了,她爹进山采药,结果被毒蛇咬了,没撑多长时间就死了,她娘跟着就去了……” 常书文说的这么详细,就是为了让太子能理解一下温竹青的心情,也是想让太子不要在生气。 “如果是别的什么情况,说实话我是从没见县主像今天这样失控过,以前齐瞻也受过伤,甚至我觉着比这伤的重,可她都没像今天这样,所以,您也别生气,她是因为父亲的缘故,太害怕了吧。” 太子脸上和缓了些,过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也难怪竹青妹妹疑心我,单子是我给齐瞻的,那些人盯着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如今就差抓住他们实打实的把柄了……” 常书文道:“是啊,这件事也是太巧了……不过这些人真是已经疯了,居然能找那么多毒蛇……” “他们是以为本宫走了,豁出去将碍事的全都弄死,横竖已经是到了这一步了,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太子说着怒哼了一声。 想了半天道:“明天叫顾侍卫带着那他们那几个人去将西安侯和世子先扣住!顾侍卫是皇上派来的,本宫看谁还敢乱来?” 常书文一愣,惊讶的道:“直接抓西安侯?但是……”  太子摇头:“看似西安侯是这些人中爵位最高的,但其实他只是外围拿点闲钱的而已,真正贪了大头的是那些官员。先抓了西安侯和世子,那些官员必然慌乱,必然会有行动,只要盯紧了他们,肯定能 拿住确凿的证据。” 常书文还是不太赞同:“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就是为了确凿的证据,如果现在抓了西安侯,就怕打草惊蛇。” 太子道:“本宫就是要打草惊蛇,让那些蛇都受惊跳出来吧。”  常书文还想劝劝,但是嘴巴张了张又没说出来什么。齐瞻被暗算,温竹青失控暴怒,这些可能促使太子下决心动手的理由,但是,在这边时间很长了,这件事也查了一段时间了,皇上那边因为着急, 已经又派了禁卫军侍卫前来,这说明皇上都着急了。  太子因为这些更加着急,想要尽快抓住这些人也是肯定的。连常书文都知道,再拖下去的话,未必就能等到他们想要的确凿的证据,但是却很有可能坏了朝廷布置研究了很长时间的,发展西北丝织业 的大计。  那样,对太子的威信才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病情好转 第二天,齐瞻果然是好了很多。 手臂上伤口的疼痛感甚至都不觉着有什么了,如果不是脖子上的伤很疼,且因为伤口的位置比较特殊,不能随便的扭动脖子不然马上就会崩裂伤口的话,齐瞻甚至都觉着自己没事了。 当然不可能,温竹青早上起来就给他换了药,顺便看了看伤口的情况。然后检查体温,脉搏,眼睑,舌苔等等,详细检查了一遍。 检查了之后,才允许躺的浑身僵硬的齐瞻下床。 齐瞻的脖子不能乱动,脖子上面包了一圈白棉布,看起来还是挺吓人的,以至于才把玮哥儿抱起来,玮哥儿端详了他一会儿,突然就裂开小嘴大哭起来。 恬姑忙过来抱走了,齐瞻就没事在屋里来回的溜达,只是脖子不能动,看起来怪怪地。 尚哥儿仰着脸看了他半天了,叫道:“爹,你脖子受伤了。” 齐瞻便转身过去看他,笑:“爹知道啊,尚哥儿害怕吗?” “尚哥儿不怕。”尚哥儿忙道:“但是娘说叫你躺在床上不要动。”说着过来牵着他的手上床。 齐瞻好笑,不过温竹青去前院询问小厮昨天事情的经过了,估计这会儿快回来了,他便上了床,免得温竹青回来看见了,又生气。 上床坐好,抱着尚哥儿坐在自己的腿上,拿了一个九连环给尚哥儿去玩去,温竹青便进来了。 “问清楚了?找人过去看没有?那个中人老张……是不是死了?”齐瞻听见脚步声,因为没法扭头所以也不动,就直接问。 过了一会儿温竹青出现在他的眼前,脸上有些难看,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齐瞻就知道了:“老张死了?” 温竹青点点头:“没办法,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齐瞻默然了,过了一会儿道:“你叫小厮去给太子送个话,昨天老张引我去树那边的时候,说了句他的孙子被人胁迫……让太子想办法救老张的孙子,还有,抓老张孙子的人必然就是暗算我的人,只要 抓住了,就能顺藤摸瓜,说不定就有证据了。” 温竹青点点头,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齐瞻道:“没有了……我昨天隐隐听见,你已经派人去杏花村那边打招呼了?叫村里的孩子们千万不要去小树林那边玩?” 温竹青道:“已经叫人去跟汤大人打招呼了,汤大人应该知道去找太子或者方政商量。” 齐瞻道:“那就没事了。” 温竹青便到门口,想了想叫来了莫妈妈,将刚刚五爷的话说了,叫她去传给外面的小厮。然后叫来了谷雨:“你去找夏至,叫她去前院吧,跟孙妈妈学学怎么往里传话。” 这就是一下撸到了低,大丫鬟变成了三等传话丫鬟。 谷雨脸色微变,不敢多说急忙的低头:“是。”退了两步出去。 温竹青进来了。 齐瞻叫她,她就泡了壶茶给自己和齐瞻各倒了一杯,端着过来,让齐瞻喝了,自己慢慢的饮着。 “昨天……”齐瞻想了一会儿,才笑着道:“你吓坏了?”  温竹青抿了抿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我是怀疑太子利用你了,当然也想到了,这可能是我多心,因为太子无须利用你的理由很多,不能利用你的理由也很多,但是我还是质问他了。对, 就是叫他知道,我很生气。” 齐瞻‘噗’的一下笑了,也明白了。 温竹青本就冰雪聪明,太子会不会利用自己,她稍微的想想便能想明白,即便是在火头上,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思考。齐瞻对她太了解了,温竹青不是沉不住气的人。 她昨天的举动,也有可能是为了警告太子,让太子不要打利用自己的主意。因为,其实皇后认温竹青为义女,这原本也属于一种利用。 外表看,似乎是温竹青受了天大恩宠了,占了天大的便宜了,从一个普通的百姓民妇,一跃成为了桃花县主,皇后的义女。 但其实皇家的人也是无利不起早,这件事到底是温竹青占了大便宜,还是皇后和太子占了大便宜,这笔账还真不大好算。 “没事,发火就发火了,泥捏的人都还有三分土性呢,叫太子也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别什么事都想要利用我们。”齐瞻笑道。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你不用在这里跟我说反话,我确实没想那么多……你想想,你都被毒蛇咬了,我哪里可能还冷冷静静的考虑那么详细?确实觉着是太子利用了你,就生气了,发火了……怎么着吧 。” 齐瞻一下子笑了,笑了一会儿才正色道:“没事。太子应该理解……如果不理解,那就是没把咱们当成自家人,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我知道没事,”温竹青道:“太子自己就不着急?这边发展丝织业,这是皇上定的,可以说是国策了,可如今被一棒子贪腐之臣盯上了,将好好的产业开始就给搅合的乱七八糟,现在还是太子亲自在这 边布置,都没见什么进展,这对他的威信不是打击吗?他要是有数,就应该收网了,而不是一直耗下去,将六月耗过去,今年的桑田就没戏了,他脸上也无光。” “是啊,是该收网了。”齐瞻说道:“可能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吧。”  温竹青就道:“这未免也小心的太离谱了,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多,抓了那个女刺客安宜,又引来了另一个刺客,还有其他那么多的间接证据,连幕后的人都清楚了,就该抓起来审问,难道还审不出 来?磨磨蹭蹭的还想证据送上门来?不要弄到最后弄巧成拙,将已经有的证据都被销毁了。”  齐瞻知道她为什么恼火,因为牵连的人太多了,自己受伤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还有就是太子的磨蹭使得那些官员已经到了放手一搏的地步,那么多的蛇直接就放到了离村庄不远的树林中,这简直是将 人命当儿戏。  他们为了掩盖罪行不择手段,温竹青当然会非常生气。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确凿的证据 齐瞻笑了,没有在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因为尚哥儿也坐在他拖上,温竹青靠在他身上之后,顺手将尚哥儿搂进自己怀里。 尚哥儿被爹娘抱着,因为还忙着玩九连环,胖乎乎的小脸还挺严肃的,一双眼睛紧盯着九连环,小手也不够用了。 温竹青看的喜欢,就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娘娘娘!”突然门口传来了朗哥儿大叫的声音,如今他已经能很清晰的叫娘了,大约是看见娘亲哥哥,小家伙吃醋了,着急的一双小手乱挥舞着,抱着他的南星差点都抱不住了。 温竹青忙起身去抱朗哥儿。 朗哥儿抱住了母亲的脖子,这才满意的看了尚哥儿一眼,没想到哥哥并没哟注意这边,而是专心的玩他手里的东西,于是小家伙马上指着那边叫:“嗯嗯!”示意要过去。 温竹青好笑,将他放在了床里面,正好陪着齐瞻,省得他坐不住,总想起来。  还惦记着一件事,温竹青从屋里出来,去堂屋案几那边写了一张纸,递给了谷雨:“你将这个单子拿去找外面的护卫,叫马上照着这个单子去药房买,多买几袋子,然后去小树林那边给抓蛇的人,叫将 这些药材撒在小树林周围,这样蛇就爬不动了,才好抓。另外将这个方子给周围的村里人,叫每家每户都去抓,去齐家的药铺,只要是这个方子就不要钱的,抓了之后撒在房前屋后,可以避蛇的。” 谷雨接过去道:“知道了奶奶。”拿着方子忙去准备了。 …… 常书文站在院中神情有些烦躁不安,不时的看一眼院门,似乎在等什么人。不见人进来,就背着手在院里来回的走动,很有点紧张。 “书文。”随着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方政走了进来,看见常书文就先喊了一声。 常书文忙迎了上去急问道:“怎么样?”  方政道:“西安侯和世子已经拿下了,当场拿下的还有另一个人,经审问竟然是江南织造局的文书,应该是那边的王大人、赵大人派过来联络的——他们以为太子真的走了,或者即便是没走,也会暗中 查探一阵子,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快动手。” 常书文喜道:“这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方政还楞了一下道:“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太子原本不是要今天拿下西安侯的?” 常书文叹气,道:“你不知道,太子是因为去看齐瞻,被竹青给怼了两句……生气了吧。” 私底下,他们倒是都称呼名字,显得亲切。 方政吃了一惊,原本还和他往里走准备去给太子禀报,这一下脚步顿住,忙问:“怎么回事?我还想问问你呢,齐瞻情况如何?我也没时间过去探望。”  常书文道:“据说当时是比较凶险,幸好竹青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着心神不宁,知道他去杏花村那边看地,于是过去看看,结果就碰上了,当场施救,紧急送到了诊堂,不然的话,小厮们要是手忙脚 乱的,在磨蹭一会儿……真的是后果不堪设想……” “竹青肯定急坏了?”方政道。 常书文点头:“那可不,我是从没见她如昨天那样的着急生气过……太子说了句什么,她就给顶撞了两句,看样子是怀疑太子利用齐瞻设陷阱,拿西安侯等这些人的罪状……太子当时也挺生气的。” 方政惊讶了半天,低声道:“你没……帮着劝劝?” “怎么没有?赶紧的就把太子拉出来了,跟太子说,竹青的父亲就是被蛇咬死的,她肯定是惧怕这个……说了这个之后,太子就好多了。” 方政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道:“竹青这样想也……不能全怪她,这件事确实……弄得不太好。” 常书文点头:“拖得太久了,太子实在是太希望……能一举拿下了。”  方政也跟着点头,这件事他们俩一直跟着办理,自然是更加的清楚,尤其是他们俩来了之后,太子确实是太希望能一举将这伙贪腐之臣全部拿下,最好是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希望能有非常确凿的证 据,因为……这些人背后之人,是非常难对付的,便是太子,如果处理不好也会惹祸上身,让皇上疑心了他。 因为,西安侯背后的人,是封地离此不远的二皇子。  从江南到咸阳,在到蓝田,这是一条线,一条贪腐之线,西安侯起的作用就是中间牵线,江南的那些官员们,来咸阳买地买织机,囤积起来等待涨价,趁机狠狠捞一笔,在他们以为,是西安侯给他们 当后台,西安侯是最大的幕后之手。 但其实不是,西安侯只是个卒子而已,真正的幕后人是二皇子,而贪来的钱款,大部分也经过西安侯、江南织造局织造等人的手,辗转落到了二皇子的手里。 而苏州织造局隶属江南织造局,太子妃的父亲虽然是苏州织造局的织造,也是这些贪官中的一份子,但其实赵织造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二皇子,只有江南织造自己知道。 正是因为太子要拿的是二皇子的罪证,所以才需要这般的谨慎小心,虽然明知道拿下确凿的证据不容易,但还是一意孤行的想要如此。 因为二皇子在京城宫里,还有个强力的后援——皇长孙。 太子如果办得不好,自己都有可能翻船,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政又道:“对了,齐瞻叫人带话,是你让传给我的?那个中人的孙子似乎是被人抓去了,所以中人才被胁迫的引齐瞻去毒蛇隐藏的地方……我已经叫人去查那个中人了,暂时没惊动任何的人,只要查 到了就抓了,这也是个证据。” 常书文点头:“已经知道了,是我叫人传给你的。” 两人这才继续的往院里走,进了正院正房,看见太子在屋里背着手走来走去的。  方政上前道:“太子,西安侯和世子已经拿下了。当场拿下的还有江南织造局的文书一名,账本两册。”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太子的心病 太子有些惊喜:“账本上是什么?”  “暂时还在检查,不过上面的数目都比较大,有些是用暗语写的,应该不那么简单。只要是查出来,绝对就是力证。”方政是大理寺少卿,这几年办的大案难案也有不少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可以确 定这一点。 他说着道:“对了,太子爷,我们的人突然出现,臣能看得出来西安侯是特别吃惊的,他应该是完全没想到太子会这个时候动手。” 这也让太子稍感安慰,点了点头:“那就好。”出其不意,必然能查出来一些他们来不及隐藏的东西。  常书文知道太子焦虑什么,忙道:“还有件事。早上在外面的时候,齐家那边传来了话,齐瞻醒了之后叫人过来说,昨天领他去看地的中人,家人被抓了,引他去有蛇的树下,当时说了一句孙子被抓, 他也没办法……我叫人去跟方政说了……” 说着转头去看方政。 方政点头:“臣已经命人去查了,只要是找到了,一定会抓活的。” 太子想了一会儿点头道:“这就好,通知江南那边的禁卫军,叫动手吧,所有的人一个不许漏,全都抓了!” 方政道:“是!”顿了顿又问道:“苏州织造局的赵织造呢?” 太子没有犹豫,摆手:“也抓了。” 赵织造虽然是太子妃的父亲,是他的丈人,可这件事牵扯的是二皇子,只要能将二皇子拿下,京城那个叫他心中很不舒服的皇长孙就不再是威胁,那么太子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值得。 何况,太子妃的父亲因为银钱就和这些人搅合在一起,贪字头上一把刀,那就别怪太子不客气。 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上,这个天下将来是他的,他当然会和现在的皇上一样,厌恶,痛恨贪腐。 “那个中人呢?”太子又问道。 方政道:“当场就咬死了……他就没跑脱,也没办法。” 太子皱眉想了半天,才道:“本宫听说那个小树林离村子很近?你们可能叫人过去善后?” 常书文忙道:“县主那边已经叫人去通知了汤大人,并且还派了府里的护卫过去通知村里人……因为那边小孩子过去玩得多,所以县主还是比较着急。”  太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从禁卫军中选十个人去县主那边报到……县主的规制,原本就该有侍卫。还有,往京城送信,桃花县主每月的月例,宗人府要及时拨付,和众 位公主、县主一起,不可耽误。” 常书文停顿了一下才忙笑着道:“是。” 这当然是好事。皇后娘娘认这个义女,其实本身的盘算不少,算计的都是她和太子的好处,所以,给的规制属于是比较好看的,但真正有用的却并没有提出来,含糊的就那样装糊涂过去了。 县主的规制,是有十名侍卫的定例。和宫女、嬷嬷、太监完全不同,侍卫属于家臣,是臣子。每个月宗人府要拨付这十名侍卫的薪俸给县主,县主发下去。还有,县主本身也有薪俸。 这两样,皇后那边含含糊糊的没说,其他的人也就装不知道。而所有人都知道,温竹青是齐五奶奶,齐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对这个也没有多问。 现在太子单独的提出来,让宗人府做,显然是告诉所有人,包括现在走在路上的皇后娘娘——桃花县主越来越受到太子爷的重视。  “叶副会长已经抓了,从他家搜出来了更多的一些名单……”方政继续禀报着,说到这里忍不住的想笑:“这个副会长到底是个生意人,什么都习惯于登记造册,从他家里搜出来了十几本账册,虽然其中 一大半都是没有签名盖章,只是他自己记账用的,但是上面的账目,一笔笔的也是非常的清楚,这已经是很铁的证据了,其中还有两本是有签名的,几乎咸阳这边的囤地囤田的情况,账册上面清楚的很。” “好!”太子这一下高兴多了:“多查,这种账册是最好的证据。” 方政答应:“是。” 他没事了,看看太子没有什么吩咐的,便告退出去,继续去忙着查案去了。这边太子吩咐了常书文一些事情,常书文也出来了。 太子背着手继续在屋里走着,心情好了很多。目前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二皇子,但不论是西安侯,还是江南织造局织造,这两个人是直接跟二皇子联系的,他们两个人的家里必然有证据。 退一万步,即便是没有纸面上的证据,西安侯和江南织造局织造也是证人,除非他们扛得住,一句牵扯二皇子的话都没有。 如果说动手之前太子还没有什么把握的话,那么现在把握已经有五成了。  这件事最令他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太子妃的父亲被牵扯了进去。这个案子是太子亲自查办的,太子妃的父亲是他岳父,但是太子还是铁面无私的拿下了,查办了,那么最起码那些想要因为太子妃的父 亲也贪腐了而想要牵连上太子的人,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但太子当然还是不很舒服,这对他的威信是个打击,也失了脸面,让他有些难堪的。 这一次办案,太子妃好几次失控,尤其最恶劣的是,居然将从安宜身上搜出来的毒药给沈御医下到了碗里。这样的行为让太子非常的生气,非常厌恶。 太子知道太子妃为什么如此,沈御医的女儿沈侧妃,自己一直比较偏宠,就是因为这一点,太子妃对沈御医极度的不信任,而且,最不能原谅的是,她将这种家务事闹得很多人都知道了。  有一个贪腐的父亲,本人还如此的嫉妒心重,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后宫之主,一国之母。自己登基了,如果不册封太子妃为皇后,册封的是侧妃为皇后,那么……可能会有一场喧闹吧,后宫中必然是一场 大闹。  太子皱起眉头,但是心中却决定某件事,现在便已经决定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捉蛇 太子背着手走着,沉吟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站住了,好像是被提醒了一样,抬头看着窗户上的一瓶千叶玉玲珑的白菊花,呆呆的愣神。若有似无的馨香从那边飘了过来。 花瓣洁白如玉,花蕊黄如纯金,像某个人,人品冰雪般的纯净,心灵如黄金般的贵重。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太子嘴里喃喃的念了即便最后一句:“此花开尽更无花……” 呆了好半天,太子重重的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摇掉,不再想那双通红的眼睛,颤抖的嘴唇,愤怒的表情…… 此花开尽更无花……不不不,他不能再想了。 皱眉走到了屋子外面,太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接着又吐出来,就这样深呼吸了半天,过了一会儿,才道:“来人。” 太子在外面,身边服侍的虽然也有一些太监,但是侍卫们也近身服侍的,尤其是现在如此危险的时刻,所以太子一喊来人,先出现的不是太监们,而是程统领:“太子爷,臣在。” 太子道:“你去找找汤知府,杏花村那边出现蛇的情况叫他重视,最好是尽快找捉蛇人将那些蛇捉干净,不要祸害了周围的百姓。” 程统领稍微的有点纳闷,这么小的事情,怎么还至于太子爷亲自的操心过问?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询问出来了,忙答应:“是!” 程统领还没有走出去,身后有传来了一句:“你亲自去一趟!” 他忙转身道:“是,太子。”略微的等了等,不见太子再有任何的吩咐,这才赶紧的出来,不敢怠慢找来禁卫军统领,请他护好太子不要疏忽,他要带人出去一趟。 禁卫军统领答应。 程统领带着几个侍卫换装骑马出城,快马跑了不到一刻便已经到了杏花村,来到这边就发现这边居然还挺热闹的。 十来个衙差,还有三四个应该是齐府的护卫,正在小树林外面熙熙嚷嚷的,又是结绳又是拿着长树枝木棍的,还有些人裹得严严实实的,看样子是在捉蛇。 程统领一下马就看见了两个熟面孔。是齐府的护卫,那两个护卫之前常常陪同县主和驸马爷来太子养病的地方,因此程统领已经认得了。 程统领上前去,不但是护卫看见了他,便是衙差也看到了,忙忙的过来躬身行礼:“参见统领。” 程统领忙对护卫客客气气的抱拳笑道:“怎么样?现在情况如何?” 护卫道:“抓住了两条,还在抓……难处就是不知道到底多少条,其次不知道跑多远了,这着实的叫人为难。” 正在这边说着,身后官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大家全都转头看了过去。 是齐家的护卫,三四个人飞奔过来,到了跟前才拉住了马,跳下马背前面一个叫道:“药材来了!” 程统领他们全都看见了,马背上一袋袋的好几袋子,程统领问道:“是什么药材?” “五奶奶开的捉蛇的,说是在小树林周围撒上,捉蛇的人从中间撒过去,这样呈一个交叉,基本上这里面的蛇就全都不能动了。” “太好了!”先来的护卫忙转身叫:“先不忙进去!药材来了。” 顿时那边的人就呼啦啦的围了过来:“药来了?太好了,我们不用趟蛇窝啦!是雄黄吗?” “哟,你倒是懂,那么懂之前为什么不说?” 有人揶揄前面说话的那个人。  带着药过来的护卫喊道:“分好了,东南西北各去一个人……就你们几个,这都已经裹得严严实实的了,也别浪费这身行头了,就你们几个吧,东南西北每一面各去一个人,就贴着小树林的边缘撒。你 们四个跟他们一块儿,给扛药袋子。” 然后又指了指两个尤其包裹的严实的:“你们从中间岔过去好了,小心点,自己身上也擦点,这样蛇不会咬你们。” 那两个人互相的在衣衫外面撒了点药粉。  然后护卫就吩咐跟着自己来的那两个护卫:“你们俩马上的就不用卸下来了,照着五奶奶的吩咐将药给村里人送去,不够的就给方子叫去咱家的诊堂抓药,说清楚,只要拿出来这个方子我们诊堂就不要 钱,叫他们一定赶紧去,药都已经备好了,千万别大意,这周围活动的蛇都是剧毒无比的。” 那两个护卫答应了,便扛着药袋子去了。 程统领看他来了之后有条不紊的吩咐着,一会儿就安排好了,大家各自忙去了,还剩下几个人,就跟在那几个的后面帮忙扛药袋子。 大约用了一个多时辰,将周围撒上了药,然后大家分成了四队,从东南西北方向进小树林,开始捉蛇。 这药粉还是很管用,风一吹四周围的药粉将整个小树林弥漫的全都是,一会儿就能看见一条蛇在某处。  大家还是被吓得一惊一跳的,有一条蛇一直盘在树上,应该是被药粉熏得没力气了,从树上掉下来,正好掉在了一个护卫的身上,那个护卫吓得狂叫着原地跳的多高,怪叫连天的,把周围的人也给吓 了一大跳。 最后好容易定下神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草丛中找到了一条软趴趴的毒蛇,大家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赶紧装进了袋子中。 就这样用了大半天的时间,酉时许,便已经捉了十几条蛇了,将这个小树林也来回趟了好几遍,确实没发现了。 从这边出来,给家家户户散药的也回来了。众人便一起回城,到了城里各自散了,回衙门交差的交差,程统领带着侍卫回到了太子住的地方,禀报了情况。 齐家的护卫回到了府里,叫人往里带话,详细禀报了小树林的情况。 温竹青听了莫妈妈带进来的话,点头道:“这几天多派人去杏花村那边打听,如果听见有人被蛇咬了,便照着今天这样的重新再去找一遍,扩大范围。”  莫妈妈答应着,又将这话带给了护卫统领。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五爷养伤 又过了一天,齐瞻是彻底精神了,早上起来趁着温竹青去看儿子,他还跑到东府那边去了一趟。 因为受伤那天齐瞻也感觉到,父亲是被吓到了,想想父亲年纪大了,确实也受不了这些事情,所以今天就去安抚一下。 他受伤的部位是脖子和胳膊,所以倒不影响走路,走到东府的时候,齐老爷看见他慢悠悠晃过来,还惊讶的不行。 “你怎么跑来了?没事了?” 齐瞻笑着点头:“没事了,过来跟您说一声,免得您担心。”因看见齐麓也在这边,便招呼:“二哥,你也在这边。” 齐麓点头:“我过来说说,今天去长安城,可能在那边住两三天的,将那周围有织机的人家走走。”说着他道:“是没事了?” “没事了,放心吧。”齐瞻说着笑笑摆手:“我得回去了,趁着媳妇去看儿子的时候跑出来的,要是叫她知道我乱溜达,又要说我了。” 齐老爷又好气又好笑,道:“是不是好多了?好多了也别到处乱跑了,听你媳妇的话!” 齐麓‘噗嗤’笑了,道:“一块儿出去吧。” 兄弟俩跟齐老爷招呼了一声,便从这边出来了,齐瞻问道:“杏花村那块地怎么样了?”  齐麓摇头:“没说呢,我这几天忙着织机的事,也没管。”说着道:“你也不用着急,那地旁边出了这么样的事,还死了个人,想要马上卖出去是不太可能的,我听说太子那边已经对西安侯动手了,所以 跟咱们抢的人暂时也不会买,他们不买就没人买,不用着急,等你好了再说。” 顿了顿又道:“就算是那块地买不来也没关系,其他几块地也紧够了,今年先种着看情况,到底如何还不知道呢。” 齐瞻点了点头:“明天就应该差不多好了,我去找那个卖家,还是买下来,这会儿买便宜,就是普通的田地,但若是等明年,丝织业发展起来了,这种田地必然是大涨。” 齐麓犹豫了了一会儿道:“那地都出人命了,咱们还买吗?不是我在乎这个,丝绸生意才开始,这样未免太不吉利了。” 齐瞻笑道:“要不开种的时候找道士的做个道场,不就行了?一场不够就做一场超度,超度一下……”说到这里他也有点黯然,那个中人老张他认识,也打过不少交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明天还得去看看老张的家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困难,等太子查清楚了,齐瞻得给老张的家人讨些抚恤。 齐麓想了想,点头道:“也行。”  兄弟俩说着走出了东府,齐麓就直接从这边出府,去长安城了,齐瞻晃晃悠悠的回到了院里,果然一进内院就看见温竹青站在屋檐下瞪着他,赶紧的就陪着笑脸小跑上前:“尚哥儿醒啦?朗哥儿他们也 醒啦?” 温竹青瞪着他道:“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伤才好点到处跑什么呀?你身体里的毒素未必清除干净了,这样到处跑加速血液流动,万一……一点都没好处知道吗?” “知道知道。”齐瞻笑眯眯的拉着她进屋:“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因为怕父亲担心,就过去跟他说了一声我没事了吗,说完赶紧就回来了,哪儿也没去。” 温竹青听了脸色这才稍微和缓了一些,道:“坐好了,我检查一下伤口。” 其实伤口无须天天检查,照理说包扎好了之后,三天换药就可以了,这样还利于伤口的愈合,天天换药反而伤口愈合的慢一点。 温竹青身为大夫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总是想看伤口,想将伤口的情况随时掌握,如果出现什么反复,她总想着要第一时间发现,并且马上处置。 这就是因为受伤的是她丈夫,她最最重视的人,她忍不住。 要不医界都有行内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大夫一般不治疗自己的亲人,越亲近的,越不亲自治疗,主要是关心太切,这种心态必然影响大夫的心理,心理变化控制不住,对病人没有任何好处。 当然,温竹青这边是没有办法,齐瞻的几次受伤都是比较紧急的情况下,也没给温竹青时间去找别的大夫。 她小心的将胳膊伤口的纱布打开了,检查了一下伤势,这边因为不动,所以伤口愈合的很好,只是稍微的有些肿,伤口愈合的地方略微的有点硬硬的,这也是毒蛇咬了之后,伤口愈合后的正常现象。 将胳膊重新上药包扎,又检查脖子。脖子这边因为总忍不住的动,所以伤口还没有愈合,不过已经明显好转了。 同样也是重新的换药包扎,温竹青心中稍微的安心了点。这一次被毒蛇咬,最庆幸的就是救治的及时,如果不是当时处理的妥当救治的及时,后果会非常可怕。 尽管那种事情没有发生,但是温竹青这几天总会想那种情况如何如何的,控制不住自己,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齐瞻看她包扎好了,眼圈却红了,自然是知道为什么,顺手就把她的腰搂住了,柔声道:“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温竹青抿了抿嘴,点点头道:“以后……”声音哽了一下,缓了缓才道:“以后一定要小心……”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都是废话,暗算怎么小心,这件事出来之前,谁都想不到,真要是能想到,也不会去了。 齐瞻看她眼圈通红,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睫毛上已经挂了晶莹剔透的水雾,一张白生生的脸带着些娇俏的楚楚动人,忍不住低头擒住了她的唇…… 搂着她柔软曼妙的身体,齐瞻刚想好好的加深一下这个吻,谁知道她突然的推他,不配合起来了,努力的拍着他,示意他松开。 齐瞻很舍不得的松开了,手依然搂的很紧有点喘的问:“怎么了?” 温竹青红着脸嗔他:“你不要动,说了不要动不要动,你的脖子就是这样动来动去的,伤势才好的慢的。” 齐瞻顿了顿,突然‘噗’的笑,凑过来继续吻她,嘴唇贴着她的唇吃吃的笑:“好好好,我不动……你动?”  ……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休养生息 这天齐瞻在温竹青严密的看护下,依然是没有出门,房门都没出,跟孩子们坐在榻上玩儿,温竹青索性就将门窗关上,在屋子角落摆了两盆冰块,屋里凉下来之后,因为门窗关着热气进不来,倒是挺凉快 的。 她早上不热的时候去花园转了一圈,剪了些玫瑰菊花绣球回来,插在了花瓶中,这样屋里不点熏香,依然是香味幽幽。 孩子们不知道跟父亲玩什么呢,乐的笑个不停,温竹青在这边听见了,都忍不住的笑。  又是一天悠闲的时光,自然是少不了一壶好茶,插了花之后,温竹青亲自去沏了一壶华顶云雾。华顶云雾,素有佛天雨露,帝苑仙浆的美称,茶叶的色泽绿润,香味持久,滋味浓厚鲜爽,茶汤更加的 嫩绿明亮。 端了茶过去,齐瞻已经闻见了茶香,笑着道:“华顶云雾?滋味清香啊”饮了一口,眼睛都眯了起来:“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牙爨金鼎。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引得孩子们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三个小的,留着口水抢他的茶喝,齐瞻将胳膊举的高高的叫:“哎呦,你们不能喝不能喝。” 被三个孩子扯袖子抱胳膊的,齐瞻大叫:“竹青过来救命!” 温竹青好笑的并不过去:“谁让你逗他们的?自己看着办好了。” 一整天就这样过去了。 转天起来,温竹青仍然是忍不住的查看伤势,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不用包扎了,脖子上的也差不多了,汤药倒是需要多喝几天,将体内的毒素彻底的清除了。 齐瞻在换药的时候就一直说服着温竹青,他要出去,那块地还是要尽快的买下来,不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还有那个中人家里,他想去看看,如何如何的。 温竹青哼了几声,不过还是允许他去了,毕竟都好了,硬是叫他在家呆着,他也待不住。 齐瞻从家里出来,先来到了那个中人老张家里。 老张家里一片的愁云惨雾,不时的还能听见哭声,家里头一应挂白,正在办丧事。齐瞻进去祭拜了一下。 老张的儿子叩谢了之后,过来哭着道:“驸马爷,父亲……我们有罪……” 齐瞻忙道:“不怪你父亲,对了,你儿子找到没有?” 这么一问,那老张的儿子更加哭了起来,道:“还没有找到,实在也不知道去哪里找……驸马爷大人大量不计较,我们已经……六神无主,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齐瞻道:“你先不要急,官府那边已经再找着,我一会儿就过去问问。”顿了顿道:“等丧事办完了,你有什么打算去找我说说,或者继承你父亲的事做也是可以的,有什么需要就找我。” 老张的儿子自然是感激不尽,磕头谢恩。 齐瞻扶他起来,出来了之后叫小厮回府拿五十两银子过来,给老张办丧事,并家里头后续的生活也能有些底。 他从这边出来,直接就去找汤大人。 太子折返回来之后,住在哪里他还不知道,所以只能去找汤大人,询问老张的孙子寻找的情况如何。 到了知府衙门这边,门口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等进来了就看见院里站了好些的侍卫,看样子太子在这边。 正想着,方政出来了,笑着拱手道:“好了!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我们都给吓了一跳。” 齐瞻也笑着拱手:“好了好了,放心放心。” 和方政一起进了屋子,果然太子在这边,先给太子行礼,然后汤大人给齐瞻行礼,互相行礼就半天。 太子见齐瞻脖子上还抱着白色的棉布,便问道:“伤口还没好吗?着急出来做什么?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就是了。” 齐瞻道:“已经好了,我倒是想拆,不过竹青不让。”说着又笑着道:“太子爷,您别见怪,竹青那天是着急了,她并不是真的那么想……” 太子忙笑着摆手:“无妨无妨……”停顿了一下道:“本宫不会怪她,之前有些地方确实没说清楚。” 方政和汤大人低着头,这样的话就当没听见,自然不敢插话。 齐瞻也只是解释一下而已,只要太子不怪,他就不会在多说,将话题扯开了道:“中人因为孙子被人绑了,才不得已的协助那些人害我,不知道太子派人去找没有找?有没有消息了?” 太子道:“正好就再说这件事。”说着看向了汤大人。  汤大人在太子面前是非常谨慎的,弓着腰道:“已经查到了,就在城外的天锗山,那边有个被废弃的破庙,附近打猎的人发现最近破庙周围有人走动的痕迹,因为奇怪就接近查看,结果听见有人呵斥的 声音,还有小孩子的哭声,猎人便没有敢走近,而是报官了。” 齐瞻忙道:“可曾派人?”  方政道:“汤大人请下官过来就是在说派人的话。我和汤大人的意思,都是觉着应该就叫禁卫军去吧,衙差去几个带路即可,到底是有个孩子,还是希望能万无一失的把人救出来。且那几个人必然是重 要的人证,也希望能一举拿下活的,而不出什么意外。” 汤大人点头道:“衙差虽然尽责,只是如今已经查到了,那些人找了一些江湖中人做的这件事,江湖中人都是些心黑手狠的人,衙差只怕是对付不了。” 太子同意,他更希望万无一失的拿住了人证,越多越好,道:“方政,你带禁卫军亲自过去一趟吧。” 方政答应着便出来,齐瞻忙也拱手道:“太子,那我也告辞了。” 太子点了点头,又道:“若是没事就回去吧,一开始那么凶险,就在家休养几天,免得竹青妹妹担心。” 齐瞻答应了,又问:“太子现在住在何处?有时候万一有什么消息,也好及时通知。” “现在已经没什么藏着掖着得了,禁卫军都在四处的拿人,本宫也住到了省亲园子那边,又是去那边禀报。”太子道。  齐瞻便答应了,告辞出来。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救了孩子 出来看见方政已经和禁卫军的一位统领说罢,统领去点兵去了,方政正在往外走,齐瞻忙叫着跑两步跟上。 跟上了便对方政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方政一听忙道:“还是有些危险的,绑小孩儿的是几个江湖人,这些人做事不寻规矩的,驸马放心,小孩子我尽量安然无恙的救出来……”  齐瞻就道:“我早上才从老张家里出来的,家里头已经乱套了,一家子都没头苍蝇一样,要是能救下那孩子,看着叫人给送回去,我也好放心不是。说到底,老张的死其实也是因为我,是因为有人要害 我,才牵连进来老张,他们一家子完全无辜,就那么倒霉。” 方政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也就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道:“行。” 其实他和齐瞻当然也不可能近前去,肯定是禁卫军将人都拿下了他们才上前,毕竟都是文人,不可能去跟江湖人动手动脚。 一起出来上马,点了二十名禁卫军,四个衙差带路,出发往城外而来。 天锗山不远,就在城西,是一座不太高的山,只是因为这边的山上盛产一种白芨,是本地很有名的药材,因此才有名,不然就和周围的山一样,都没有名字。 很快到了山脚下,下马之后留下两个衙差看马,其他人迅速的上山,山也不高,很快就见到了半山腰那破落的小庙。 禁卫军中有统领的,将二十个人叫到一起,低声吩咐:“四面包抄,听我的号令,脚下都给我轻着点。” 禁卫们并不出声,全都是点头答应。 统领低声吩咐了一下,禁卫们便马上四周围悄无声息的散开了,很快就散成了弧状,慢慢的将小庙给围了起来,然后悄悄的靠近。 看禁卫们的行动,是又迅疾又悄无声息,果然是很训练有素,离得远了就不在发出声音,各自接近,到了预定的位置,才会学一两声鸟叫,示意自己到达了可以攻击的位置了。 齐瞻和方政就找了个比较高的地方观看着。 “这几天情况如何?”齐瞻问道。  方政道:“已经将西安侯拿下了,从他家搜出来一些东西……别的不说,足以定他的罪。”方政说着转头看他,轻声道:“太子这一次一定要拿下这些人,从江南到咸阳,到……京城,只要是有牵连的都 跑不了。” 齐瞻点了点头,然后觉着方政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想了想道:“背后牵扯什么人,我也不想知道,既然是在京城,跟我们也没关系,我们就只做我们的生意好了。”  方政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一直想提醒你。未必是京城,这周围的……人,还是要有点提防,尤其是牵扯皇家的……你想想,太子如此的重视,且这件事牵扯了太子非常大的精力,如 果只是泛泛之辈,何须太子爷如此劳心费力?” 齐瞻心中一动!  有点明白了。方政这是提醒自己,贪腐案牵扯到最后,可能又牵扯皇位争夺?加上之前太子妃曾经提醒过温竹青,皇长孙的事情,皇长孙是二皇子的儿子,而二皇子的封地就在蓝田。皇后还隐秘的去 过一回…… 齐瞻明白了。贪腐案后面最大的贪官,可能是二皇子,或者说跟二皇子有关的人,而太子这一次如此的费力,是要借助这个案子将二皇子拿下,起码让那位皇长孙失去了皇帝的宠爱。 当然,太子这样做站在他自己的立场是无可厚非,甚至就应该这样做,皇家争斗历来如此,谁会手软?手软心软的人,最后无一例外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当然,齐瞻心里明白,表面上没说什么。方政提示一下自己也是好意,现在竹青是县主,和皇家有关系,万一那位二皇子察觉了什么,做什么事情,牵扯桃花县主的,自己和温竹青能够提前提防。 齐瞻没有在说话,专注的看着禁卫军解救小孩。 禁卫军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三两的潜入了破庙中,一会儿就听见庙里面传来了呼喝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禁卫抱着一个小孩子出来了。 齐瞻一看,那个小孩可能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浑身软绵绵的趴在禁卫的身上,顿时皱起眉头忙迎上去问道:“有没有事?” 禁卫道:“还活着。” 齐瞻将那个孩子抱了过来,发现这孩子可能是饿的,或者是吓得,只是没有力气了而已,哭都已经没力气哭了,但其实人还是清醒的,所以抱着转身对方政道:“方大人,那我就先走了。” 方政抱拳点头。 齐瞻将孩子给了小厮,抱着下了山上马,直接回城来到了千金诊堂,叫在这边看诊的郑玉佩给看了看。 郑玉佩仔细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身体,孩子并没有事,只是惊吓过度加上饥饿所以才如此的,赶紧给喂了些米汤,就给派车送回了张家。 齐瞻就没去,叫小厮跟张家的人说一些,孩子没事,一开始不要给多吃东西,慢慢的增加,其他的事情,有消息了会给他们去通知的。 小厮抱了孩子去了。 齐瞻去找到了那个卖家,卖地的这几天也是惶惶不安的,因为出了人命,加上驸马爷受伤,不知道情况如何,他天天待在家里,随时准备着官府上门来找他什么的。 正紧张呢,谁知道这天驸马亲自又上门了,田地东家自然是欣喜不已,甚至想更便宜一点将那块地卖给齐瞻。 齐瞻倒是不占这个便宜,笑着道:“之前说好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好了,出事跟你也没关系。” 卖地的东家自然是感激不尽,一起去衙门将田地的手续办了,齐瞻叫小厮去将老张的儿子找来,充当中人,并给了他中人费。 老张的儿子死活不要,说已经收了驸马的五十两银子,无论如何不能再收钱了。齐瞻依然是叫他拿了,回去好好照看孩子。  老张的儿子千恩万谢的走了,这边卖地的也走了,齐瞻这才拿着地契回家。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府里侍卫 温竹青在家刚要去找崔氏,继续商量一下请客的事情,谷雨就进来禀报道:“太子派了十名禁卫过来,求见您呢。” 温竹青呆了呆道:“禁卫能有什么事求见我?” 谷雨道:“听莫妈妈说,太子下令给县主这边的配置齐备了,还给京城的宗人府去了命令,叫将您这边的规制月俸什么的都该弄好了,估计是因为这个事。” 温竹青就道:“县主也有配侍卫的吗?” 谷雨点点头忙道:“有,这是咱们大周朝的规定,公主二十名侍卫,县主十名侍卫……”说到这里声音一下又小了。 很明显,是因为她说顺了。既然县主该有十名侍卫,但皇后娘娘册封桃花县主的时候就没有提,所以其他的人也不敢提了。 因为侍卫和其他人不一样,侍卫是官员,并不是府里的下人,如果给配上侍卫,那就相当于是这位桃花县主正经的和其他的县主一样,并无什么区别了。 皇后也许觉着,能给一个县主的名分,这对温竹青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温竹青蹙眉,心里想,既然之前没给,那么皇后娘娘的意思就很明显,太子不可能领回不了,那么为什么皇后走了之后,太子又给自己配上了? 她道:“也许不是吧,来的是禁卫军不是吗?” 谷雨忙道:“县主您不知道,宫廷侍卫都是有人数的,一般轻易不调动他们,大部分公主、皇子的侍卫都是从禁卫军中挑选。” 温竹青想想,齐瞻也不在,不知道什么事,就自己去见见好了。 于是叫人将禁卫统领领到中院这边来,她先来到了中院正房。禁卫统领过来了,到了正房,进门只往前一步,远远的就在门口处跪下了,磕头道:“臣叩见桃花县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温竹青道:“起来吧。” 那统领便站了起来。 温竹青问道:“什么事?” 统领恭敬的拿出来一份像是折子一般的东西捧起道:“臣等是太子爷调来护卫县主的,这是调令。臣等的姓名、官职历都在上面。” 谷雨上前接了,过来双手捧给了温竹青,温竹青打开看了看,只看了最前面的名字,叫崔树志。 这应该是面前这位统领的名字,二十八岁,籍贯就是长安人,官职是四品带刀侍卫。 温竹青想了想道:“一开始皇后娘娘并无这样的安排……”  崔树志道:“太子爷说,开始是皇后娘娘疏忽了,再者当时跟着来的是坤宁宫的侍卫,若是要调派,需要的是宗人府的调令,宗人府在京城,皇后娘娘的意思,原本就是回到京城之后再调派人过来。太 子爷如今在这边办案子,禁卫军来了数百,人手已经是有了,因此选了臣等十人过来。” 一听这番言辞就是事先谁给说的,也许不是太子,但少不得是常书文给教的,料定了温竹青必然会问。 温竹青想了想道:“但是你们的官位……” “臣等在县主身边,依然是领朝廷的俸禄,俸禄有宗人府发放,应该是会和县主的月俸一起发过来。” 温竹青沉吟了半天。倒不是因为其他,她犹豫的也是因为这几位的官职,如果说府里头有这样带着官职的人,那么会不会改变了府里的规矩?  她最怕的就是改变生活习惯,之前封了县主,也是折腾了好久这方面的问题,她既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更不想改变家人的,绝对不希望今后府里谁见了自己都先行礼磕头,叫一声县主好,那才 是难受呢。 所以现在犹豫的也是这个。 那崔树志并不知道,疑惑的等了半天,抬头见县主依然是蹙着眉头,不由得有点担心,转头去看了看谷雨。 谷雨是明白的,因为她就是才经历过得。这段时间在府里经历的一切,她已经明白了,县主是不愿意让皇家的规矩占据了府里的规矩。县主依然是想当她的齐五奶奶,而不是桃花县主。 所以,谷雨想了想上前一步,轻声道:“县主,奴婢是知道的,虽然是皇家规矩重,不过县主出嫁了之后,自然是照着婆家的规矩,这也是祖宗的规矩……” 温竹青转头看她:“祖宗有这个规矩?” 谷雨笑着点头,又琢磨了一下这话该怎么说,温竹青就道:“有话说就是了,跟了我这么久了,我怎么想的你应该也了解了,说明白,我也好放心。”  谷雨于是就轻声道:“祖宗是有这个规矩的,这也是因为受了唐时的经验,就怕公主县主的出嫁之后,身份上压制婆家,公公婆婆在公主县主面前都低人一等,没有了长辈的尊严,也失去了咱们大周朝 百事孝为先的礼仪。所以,县主的家臣,在府里头依着府里的规矩,这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温竹青一下明白了,点头道:“那倒是行。”想了想对谷雨道:“你一会儿跟这统领说好了,没有其他的问题,只是他们虽然是官身,但是在家里是不用的,在府里就照着府里的规矩。” 谷雨明白,点头道:“是。” 温竹青便对那崔树志道:“既然如此,你们就留下吧,等一会儿叫莫妈妈找人安顿你们,府里的规矩,叫谷雨一会儿跟你说好了。” 说完了起身,回到了内院。  这边谷雨便留下,对那崔树志道:“县主是很好说话的人,只是唯独有一点,就是不愿意摆县主的身份,在府里头叫人依然称呼她五奶奶。府里头其他的人,也从没有把她当成是不一样身份的……这一 点大统领可明白?” 崔树志想了想道:“县主是不愿意我们几个在府里摆官威?”  谷雨笑了点头:“对,就是如此。当然,下人们见到您们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主要是府里的主子们,因着县主的婆家到底不一样,是普通的商贾人家,不管是老爷,还是二爷、驸马全都是没有一点 官职的……”  崔树志这一下才彻底明白了,笑了忙道:“当然,当然,我们就算是官,但也是县主的家臣,府里头的爷就算是民,那也是我们的家主。”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派侍卫去 谷雨笑着点头:“就是如此。” 崔树志道:“这个就请县主放心好了,我听说府里有护卫,就将我们当成护卫就行。”  谷雨笑道:“那当然也不会。”想了想道:“崔统领放心,县主其实是很好的人,心宽容人,驸马也是一样,府里的环境也是宽松的很,且又是富贵人家,必然是过得很好的,府里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 ” 崔树志笑道:“那当然好,我们远道而来,以后有事还要劳烦姑娘多指点一二。”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谷雨说着道:“既然如此,崔统领稍等,我去找莫妈妈来给几位大人安顿住处。” 崔统领点头。 谷雨才走到门口,正好莫妈妈进来了,笑着道:“大人请随我过来。”  崔树志跟着莫妈妈出来,到门房处将其余几个侍卫叫了,一起来到了府里后面,这里有两个五进的庭园,暂时安顿几个侍卫。莫妈妈询问侍卫们家人都如何,崔统领道:“我们过来原本是跟随太子办差 的,并不知道调派给县主,家人有些在京城,有些原本就在老家,并未跟着。” 莫妈妈点点头道:“待我问问县主,允许你们回京城等地去接了家人起来。” 崔统领忙道谢,又询问了一下府里的情况,莫妈妈自然是知无不言,同样,也说了县主希望维持原来的日子,所以只需要注意这一点就行了。 然后莫妈妈去回禀温竹青,禀报了侍卫们家人的情况,温竹青点头同意,让分成两拨,近的人先去接来,然后家远的再去接:“住的地方小了点,等家人接来了,慢慢安顿吧。” 莫妈妈听了心里好笑。两个五进的挺远,这要是个一般人家,已经算是很富裕的了,就是知府家也未必有这么大,现在五奶奶还说小了。 之后侍卫们因为要熟悉环境,多找莫妈妈询问府里的情况,莫妈妈便道:“你们跟了县主,可就是你们的大福气来了,齐家有的是钱,你们从此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吧。” 这话暂且不表。 齐瞻从外面回来,听温竹青说太子给了十个侍卫,还有调令,想了想忍不住的笑了:“你给乱吼了两句,倒把太子吓的赶紧给你配齐了规制。” 温竹青听了脸一红,瞪眼道:“谁乱吼了?我说的分明是有根有据,何况……我也没有吼。” 齐瞻好笑的问道:“对了,你说别忘了赏我一朵小红花,请问是什么意思?” 温竹青想了想,翻白眼:“不告诉你!” 齐瞻哈哈哈的笑,过来搂住了她就亲:“媳妇你翻白眼都这么好看啊……” 刚堵上嘴要好好品尝一下,尚哥儿从外面进来,仰着脸叫:“娘,我要出去玩。” 夫妻俩只好松开了,齐瞻笑眯眯的过来领着他:“儿子想去哪儿玩啊?走,爹领你去。” 尚哥儿拉着他往外走,走了两步感觉温竹青没跟上来,转头看见娘居然笑着坐在了榻边歇一会儿,喝着茶,就叫:“娘!快来啊。” 温竹青只好站起来:“你爹陪着你还不行啊?”只能过来被尚哥儿拉着手出来。 齐瞻嫌他走的慢,一会儿就给抱起来了,温竹青走在旁边,挽着齐瞻的胳膊,拉着尚哥儿的小手,时不时的亲一下他胖乎乎的手背,喜欢的简直不得了。 “竹风来信了没有?”温竹青问道。 齐瞻好笑:“才走几天?估计济南都没到,他怎么会写信?放心吧……” 刚说到这里,温竹青突然叫了一声:“哎呀!想起来了。” 齐瞻还给吓了一跳,转头看她:“想起来什么了?” 温竹青道:“不是来了十个侍卫吗?调令上面有他们的官职和籍贯什么的,我晃了一眼,好像看到有人的老家就在济南。” 齐瞻‘哦’了一声:“那又如何?”  温竹青忙道:“是这样的,他们从京城来咸阳,原本是跟着太子办差的,所以并没有带着家人,现在调给了我,自然是一致住在咸阳了,那么家人也要接来的,莫妈妈因为知道所以询问了一下,统领叫 崔树志,意思也是看能不能回去接家人,我叫他们分成两拨,近的人先去接来,然后家远的再去。” 齐瞻明白了:“你是想着,山东那边的先不接家人,而是先去保护竹风?有这个必要吗?已经跟着去的护卫都不少了。” 温竹青忙道:“当然有必要啊,侍卫毕竟是……武艺更高强一点。”  齐瞻好笑:“那可不一定。”又笑,自然知道她当然觉着去保护竹风的人越多越好,便道:“也好,横竖要回老家,就叫去山东的直接到海边找竹风,先跟着竹风,竹风什么时候回来,他们领了家人一起 回来便是。” 温竹青转头,见谷雨跟着,便道:“你去找崔树志,跟他说一下,家在山东那边的,叫先去威海卫找齐家的大船,叫先护卫我弟弟,回来的时候一起回来。” 谷雨忙答应了,赶紧去通知。 夫妻俩在这边逛了一会儿园子,尚哥儿在草地上玩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内院,用过了晚饭休息。 再过了一天,齐瞻脖子上的伤也彻底的好了,只是留了个疤痕,大约要留一段时间了。  脖子上的包扎去掉,不那么显眼了,齐瞻也忙起来。买的田地需要找人尽快的将桑苗种下去,虽然有些田地原本是有佃户的,只需要找他们就行,但也有两块地并没有人耕种,齐瞻要找到人,尽快的 购置桑苗,肥料等等的,将地种上。 四五天之后,齐麓从长安城回来,齐瞻将田地这边基本上也整治的规范了,该种的也种了下去,这一段时间的疯狂忙碌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当然,疯狂忙的是齐麓,齐瞻断断续续的,加上受伤什么的,其实并没有多忙。船务那边,因为竹风过去了,所以他是彻底不过问了,今年船务上所有的事情都让竹风去处理好了。正好人在那边,有什么就近处理。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奴才吵架 六月底,三房的老六齐悦成亲了。 齐悦这一次也是穷极折腾了一阵子,先是因为聘礼的事情谈不拢,那女方家要得聘礼三房拿不出来,齐悦又自觉着这门亲事特别的中意,以至于要什么都必须给什么。  三老爷来找齐老爷要钱,正好齐老爷不在,齐瞻和齐麓兄弟俩在,齐瞻还没说什么,齐麓先给气坏了,过去问三老爷,齐悦之前休钱氏的时候,钱家要得那五千两还是自己出的,这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 三老爷被侄子这样当面一顶撞,顿时老脸通红,只好转身回去了。 不知道从哪里借的钱,好容易将聘礼送去了,然后因为成亲的日子变来变去的,又折腾了几天,女方那边也有点生气了。 简氏娘家也是一方豪富,这一家的亲戚虽然有点远,不过也是常来往的,人家要的聘礼说起来也是照着她们自家的水平要的,按照齐家、简家这样的商贾人家的家底,倒真不断多,还算体面的而已。 但是三房这些年竟折腾府里的事情去了,根本没有好好做生意,所以几千两都觉着困难,拿不出来。 最后还是简氏不得不在中间走动联络,说了些好话,才算是将这件事摆平了,终于今天成亲了。 这些年三房的一些事闹得齐瞻齐麓早就凉了心,他们府的事根本不管。也就齐老爷还问一问。 长房那边老三齐铎也是能离多远离多远,因为简氏搀和了这件事,还跟简氏吵了几句。 长房那边也就是大老爷,和大爷齐钊还能关心关心。 当然,今天成亲,这样的事情亲戚还是要去的,早上起来,家人收拾了一下,便来到了梅花胡同的三房这边。 三房已经是布置的花团锦簇的,里里外外挂红,到处都是大红的灯笼,看得出来齐悦对这桩婚事是很满意的。 齐瞻扶温竹青下车的时候,还在说着:“希望这一次能好好过日子,千万别折腾了……” 正说着,三老爷带着齐盛、赵氏、齐悦、齐鸣、张氏跑了出来,看见温竹青已经下车了,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就跪下去:“草民叩见……” 齐瞻忙道:“三叔!这是干什么?” 齐麓正好在旁边,就顺手把三老爷给扶了起来,笑道:“自家人何须如此?五弟妹说了很多遍,自家人不论这个,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因为是三房,所以大家都是从正门下的车,齐老爷捋着胡子过来了,直接往里走:“准备的怎么样了?” 三老爷陪笑着看了看温竹青,见温竹青已经去跟赵氏说话去了,似乎是真的不讲究这个,这才转身跟着齐老爷进府。 温竹青在这边笑着问赵氏:“四嫂忙吧?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 赵氏脸上带着尴尬生份的笑容,忙道:“不忙,不忙……都已经准备好了,快请进……请进吧。”讪讪的,断断续续的说着,很是尴尬。 温竹青只是客气一句而已,算是打招呼,等了等崔氏过来了,妯娌几个就一起往里走,那张氏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见到温竹青就躲得远远的,而温竹青也一直不搭理她。  来到了老六这边,妯娌几个还没有进门呢,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喊声:“没脸的东西!也不看看今天是个什么场合,你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只当现在还是主子爷宠你的时候?今儿新奶奶进了门,你这样 的小妖精早早的就扔到了大街上去,给了要饭的去!还容得了你?!张狂的的没边了,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你怎么就敢这样指使我?!”  另一个更加尖利的女子声音响起:“指使你?我还要打你呢!没脸的小娼妇,上赶着往六爷身上凑,六爷都不搭理你!你自己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新奶奶还没有进门的,瞧你那副上赶着巴结的样吧! 就怕你是跪舔六奶奶的脚丫子,人家都要一脚把你踹开!”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前一个显然是上前去撕,然后院里就乱了起来。 温竹青和崔氏听到了,真真无语,面面相观,互相看了一眼正要摇头,却又看见了走在旁边的赵氏脸上露出来一种幸灾乐祸的冷笑。 崔氏忍不住盯着看了一眼。 温竹青心里摇头。  走了进去,看见两个女人打成了一堆,旁边几个帮忙拉扯的,不知道是拉架还是跟着打架,横竖已经扭做一团。一个婆子有眼色,看见主子奶奶们已经进来了,慌忙跑上前去扯着嗓子喊叫:“主子奶奶 们进来了!你们还不敢进松开,看看都成何体统啊?”  扯着嗓子喊了好一阵子,周围的人散开了,那两个打架的才算是松开了手,两人一看那边站着几位主子奶奶,也是心虚害怕,便都开始大哭起来,一个抢一个的说着怎么回事,无非是自己没错,错的 是对方而已。 温竹青进来便看明白了,周围还有三个,这三人显然跟打架的两个人或者关系好,或者跟对方有仇,不是拉架,是趁机裹乱呢。 崔氏上前去道:“你们真真好不晓事!今天是什么日子?又吵又闹的,这会儿又扯着嗓子嚎,嚎什么嚎,大喜的事情都叫你们嚎出来丧气了!还不快点滚远点,一会儿叫三奶奶过来看见成了什么?” 那几个人一听自然是愿意,尤其是打架的那两个,哭着就要转身跑开。 温竹青哼了一声,转眼看了谷雨一眼,谷雨明白,忙示意婆子们,跟来的婆子们马上就过去将刚刚打架的那两个,还有裹乱的三个人给围住了。 温竹青这才过去道:“二嫂,你性子也太好了,主子办喜事,这些奴才没个眼力界儿,却在这里打架裹乱,嘴里不干不净的,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难道是给才进门的六弟妹添堵的?” 说着道:“所有这五个人押到后院去,找人牙子卖了。”  顿时那五个人鬼哭狼嚎起来了,大喊着饶命的。已经被婆子们拖走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通房闹事 温竹青又对还在院里傻看着的其他人道:“这件事不用禀报你们新六奶奶,只明天了禀报六爷就是了,卖奴才的银子交给你们六爷,只说是我吩咐的,你们六爷若是有意见,叫去找我。” 谁敢有意见?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全都跪下答应着:“是。”  崔氏之前就发现了,打架的那两个丫鬟全都梳着妇人头,且两人俱都长得娇媚艳丽,很明显是老六的房里人。而且这么明显,老五媳妇必然也看出来了,她也没想到温竹青这么干脆,直接就给发卖了 。 不过想想也是,这样的人留着,只怕是老六媳妇进了门之后,为了这些东西都要受气呢,如果老六媳妇不是个受气的人,那就成天的吵架闹事生气吧!估计简氏都要跟着生不少的气。 “卖了就卖了,倒是干净。”崔氏说着,转头去看赵氏。  赵四奶奶大约想不到五奶奶居然眉头没皱一下的就把老六这边的房里人给卖了,脸上还吃惊呢,撇着嘴不知道怎么想的,然后见二奶奶看过来,慌忙的将脸上的表情换了,陪笑着忙道:“是啊,是啊… …” 崔氏心里哼了一声,几个人这才进了正房,在这边坐下,还没坐稳,就有丫鬟在外面叫:“六爷来了!” 齐悦跟着就进来了,看见她们几个都在屋里,便团团的一圈作揖笑着道:“今天就麻烦各位嫂子了,辛苦辛苦。” 暂时没人说话,目前最大的二嫂崔氏便道:“行了,自家人不用客气,去前面忙吧。” 二嫂温和却又疏离,四嫂一直不和,五嫂更是冷淡,齐悦也就不好在这边多说,陪笑着拱手作揖,道谢而去。 紧跟着,长房的人也来了,吉氏和简氏走了进来。 屋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迎大嫂,吉氏过去坐在了上首的位置,笑着道:“你们先来了?可有什么没准备好的?” 崔氏道:“也是才坐下,还不知道呢,不过下人也没有来回禀的,想来该准备的妥当了?” 吉氏看见张氏站在门口那边,紧张心虚的样子,不由得心软,看了看温竹青,便道:“张氏你过来坐下吧,站在那边干什么?” 屋里的人全都转头去看张氏,张氏便吓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样子。  简氏皱眉刚要说话,赵四奶奶却笑着道:“想来七弟妹还是怕五弟妹吧,五弟妹生了三胞胎,七弟妹不是做了些不合适的事情吗?如今五弟妹成了县主,七弟妹吓都快要吓死了!你看她那样子,可怜见 的……” “四嫂?”温竹青心里大怒!转眼冷冷的看了赵四奶奶一眼。 张氏被赵四奶奶这样一说,哪里还呆的下去!看起来都快要晕倒了一样,说了一句:“我出去看看……”逃命一样跑了出去。 吉氏气的脸都白了,狠狠的盯了赵四奶奶一眼。 屋里一下子就冷了,各人都白着脸生气,如果不是府里正在办喜事,说不定真的要说几句不好听的。赵四奶奶倒好像是挺高兴,抿着嘴无视了屋里被她说僵的气氛。 “启禀主子奶奶……采买的香料有几种是不能用的,还有,红烛也不够了,是现去买还是怎么着……请奶奶们示下。” 其实门口早就有几个婆子在嘀嘀咕咕的,大约早想回禀了,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说,嘀咕了半天,一个胆大的,壮着胆子进来问道。 吉氏惊讶的道:“这些东西都没有预备齐?” 那婆子嘴巴动了动不知道想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只回答了三个字:“没有呢……” 吉氏变着脸,突然的道:“四弟妹,你去看看。” 赵四奶奶倒是不意外,抿着嘴站了起来拖长了音道:“好,那我就去看看。”甩着手绢走了。 她一出去,简氏就忍不住的道:“三房如今乱成了这样,这个赵氏责任最大!说起来三房的长嫂就是她,如果不是她自己先其身不正,成天的冷嘲热讽,挑拨是非,三房也不会成了这样!” 吉氏摇头,转脸对温竹青道:“五弟妹,你别搭理她,她就是个挑唆的人,恨不能把大家都挑唆的吵起来,她在旁边才称心如意呢。” 温竹青笑着道:“没事,我不生气。” 崔氏还担心,道:“叫她去能办好吗?都这会儿了还缺东少西的,赵四奶奶……不会直接甩手回她院子了吧?” 简氏冷笑:“很有可能!不用管,一会儿看看吧,缺东少西也没办法,都现在了,买也来不及了,只等看看缺什么,中午的时候叫人回去我那边拿就是了。”  吉氏点头:“三弟妹前几天的时候过来过,当时就知道准备的不行,缺好些的东西,可这边的人呢,拖三阻四的,正经没有个管事的,找主子奶奶吧,老四媳妇那样子你们也看见了,找她还不够惹气的 。三弟妹回去在家准备了点必须用的东西,要是缺了,就叫人拿过来。” 说着叹了口气。 崔氏道:“想不到……”说着摇头,对简氏道:“你费心了。” 简氏道:“如果不是我娘家的姑娘,我费这个心?”说着摆手:“算了不说了,说这个就来气。这一团乱,姑娘进来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别再把我牵连进来,想想都烦得很。” 说是不说了,但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两句,可见她心里也是一肚子的烦躁。 崔氏和她关系最好,劝道:“算了,不会的……不是说叫分家吗?说不定过一两年的就分家了,也就没什么了。”顿了顿,道:“刚刚来的时候有点事……” 她也是觉着不说不好,简氏娘家的姑娘进门之后什么都不知道,而那两个通房丫鬟被卖了,再要是东拉西扯的被人说歪了,新六奶奶想多了什么的。  横竖老六什么毛病,简氏也知道,而且之前长房还过来协调过,老六休钱氏的时候,长房也过来帮忙,什么都知道。所以说了刚刚的事,对简氏道:“等有时间你跟六弟妹说一下,免得那起子歪了心的下人们在传出来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大媒做得好 简氏点头:“我知道了,下人传不传不着边际的不知道,不过也别叫赵四奶奶跟六弟妹胡说八道。” 其实崔氏就是担心这个,只不过不好说出来而已,现在被简氏直接说了出来,又好笑又无奈的点头:“是啊……” 妯娌们在这边聊了一会儿,果然,刚刚那个婆子又来了,她应该是这边的大婆子,有什么事情都找她,她也是实在没办法,进来禀报:“奶奶们……” 简氏就道:“行了不用多说了,都缺什么找识字的列出来,叫人去我那边拿。”说着吩咐自己的丫鬟:“你回去一趟,将单子给你妈,叫她找。” 那丫鬟答应了一声,婆子大松了口气,赶紧和她一块儿出去了。 吉氏就问道:“对了,齐梦在婆家怎么样啊?”  齐梦成亲的日子,三老爷这边原本想定在齐悦后面,但是因为安排这桩婚事的是二房这边,齐麓跟齐瞻商量了一下,也是因为三房乱糟糟的,他们担心别再又扯上什么事,所以在六月中旬就把齐梦的 婚事给办了。 那边陈三太太带着儿子,族里也不怎么来往,如今陈沐笙和齐梦成了亲,一家三口就好好过日子,加上陈沐笙的生意还行,齐梦如今倒是过得不错。 “挺好的,成亲十来天,倒是来我们府两回了,第一回是回门的那天,第二回是送东西,他家相公有一批货从岭南那边送过来,一块儿带过来的还有几大筐子那边的水果,给我们送了两筐子。” 崔氏说着笑了:“给你们也送了吧?” 简氏笑了道:“给我们送了啊,不过可不是小两口亲自送过来的,找了几个下人送来就行了,果然不一样啊……你们家这大媒做得好!” 崔氏‘噗嗤’笑了。 吉氏忙道:“哎,那个果子里头有一种你们会吃吗?才打开给我臭的啊,还好些的刺,也不知道怎么弄,下人们折腾了半天,弄出来些果肉,只是太臭了也没人吃。” 温竹青一下就笑了。  崔氏笑着忙道:“我们可吃过,去年出海的船回来,带了几筐子,我们府里头也是一开始被臭的头晕,不过弟妹会吃,弄出来果肉,叫我们尝了尝,还行……我吃不多,一两口还行,僧哥儿喜欢的紧呢 。” 吉氏去看温竹青,惊讶的道:“五弟妹是怎么会吃的?” 温竹青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凡是这样的情况便说是从书上看的,笑着道:“是书上看的,安南那边几个国家都有,叫榴莲,挺好吃的一种果子,就和臭豆腐一样,闻着臭吃着香。” 吉氏恍然的点点头。 简氏道:“我还是觉着荔枝好吃,也省事。尤其是夏天了在冰块里冰一会儿吃,真是太好吃了,吃了之后身体都凉透了。” 崔氏好笑,温竹青笑道:“对呀,我也是冰一会儿吃,挺好的。” 崔氏道:“咱们都是只会吃,人家竹雨会做呢,春天花开了,用花瓣做了好些的玫瑰酱、樱桃酱什么的,给我送了两罐,调水里冰了喝,也是挺好的。” 简氏一听忙问怎么做的,崔氏就问温竹青,温竹青也知道一两样,便说了说。 正闲聊着,一个丫鬟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在门口停住脚先喘几口气,免得回禀的时候在气上不来了。 简氏性子急,一看这样子就道:“怎么回事?又出了什么事了?” 那丫鬟就进来了,道:“启禀五……县主,关着的那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从关的地方跑出去了,跑到……跑到前面找六爷哭闹,六爷这就要出门去迎亲了,被扯着衣衫走不脱呢……” 简氏一听气坏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崔氏忙拉住了她:“你别急啊……” 温竹青已经道:“叫人过去拉回来啊,府里头没有人了?六爷是舍不得还是怎么着?” 果然,那丫鬟嗫嚅着道:“六爷还在嘀咕,叫二爷劈头骂着……前院就赶紧往里禀报,这会儿如何了不知道。” 温竹青想了想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吧。” 吉氏道:“看什么呀?你快坐下!几个奴才而已,闹得成何体统啊?我们这些主子奶奶倒被她们累得到处跑?” 说着对那丫鬟道:“你们府要是没人,我给你们派人。”说着转头叫:“来啊。” 因为简氏一直跟着这桩婚事的筹办,所以三房这边什么情况都知道,今天过来得时候,简氏就跟吉氏说了说,多带了些丫鬟婆子过来,就是免得人手不够了,什么什么的,赶紧的添补上。 简氏也是够心累的。 吉氏一叫,就过来了几个婆子,吉氏道:“你带几个人去将那丫鬟拖回来,就说是我的意思,马上卖了!” 婆子答应着。 温竹青道:“那边还有我的两个婆子,你找找看是不是在跟前,在跟前就叫赶紧办,办完了过来回话。” 婆子答应:“是。”赶紧的招呼了几个人,小跑着去了。 简氏气的道:“老六真真是没个数!今天新媳妇进门,那些个通房丫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闹,他也跟着不清不楚的不果断,混账东西!” “男人都是如此,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嘴里吃着手里还要占着。”吉氏道。 温竹青道:“咱家的爷们还真的未必如此,我瞧着……说难听的,除了四爷和六爷,别的都挺好的。也不知道这两位爷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哪里不平衡了,就好像卯着劲捣乱做坏事一样。” “这倒也是。”崔氏道:“好像就这两个混账,然后又都娶了混账的老婆。” 这话又将吉氏给逗笑了,简氏好笑的低声道:“老七倒是好的,只是媳妇子也有点混账。” 说着赶紧正了正脸色,道:“不是二叔在劝三叔分家吗?我也觉着分了家能稍微的好点,起码互相不影响了……情况如何了?怎么也没听见消息了?”  崔氏叹气道:“分什么家啊,三叔一听气的不行,说他还没死呢!我家公爹还能说什么?说服了叫老七搬出去都已经不错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有人上吊 妯娌几个在这边聊了约半个时辰,府里就开始来客人了,女眷们从侧门开始往里走,于是大家忙了起来。今年还有个不一样的地方,齐家如今多了个桃花县主。 因为这一层关系,今天来的客人特别多,出乎了三房并齐家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齐悦因为是二婚,婚事的办理方面本身就收着一点儿,太排场了肯定被人笑,而且三房也不是没有很阔绰。 只是今天来的人出乎意料之外,即便是简氏帮忙在家准备了一些东西,午时的时候全都拿过来了,但还是手忙脚乱,缺这缺那的。 几个妯娌忙了起来,温竹青却被绊住了。她基本上就是坐在正房这边等着人拜见而已。因为来的人大部分并不是自家的亲戚,来了头一件是就是先来正房拜见她这个桃花县主。 大约到了午时末,客人们才陆陆续续的来齐了,午宴就开始了。 温竹青还是坐在上座,吉氏陪在旁边,大太太身体不好,也不来这些场合,另一边就是客人中辈分比较高的。 用过了午宴就是去听戏,锣鼓声才响起来,远远的似乎就听见一声尖叫! 因为开戏的锣声比较响,虽然也有人听见了,转头看了看,但是并没有当回事,温竹青她们几个都听见了,也转头去看。 吉氏见自己早上叫去处理那两个通房丫鬟的婆子过来了一个,站在那边着急的样子,明显是有事情要禀报。但是吉氏这会儿实在走不开。 简氏看见了,忙低声道:“我去。”说着站起来过去了。 吉氏忙凑近了温竹青耳边低声道:“五弟妹,要不你也去看看……到底娶得是简家的姑娘,你三嫂有些事情也不好处理,或者生气了,你帮着劝劝。” 温竹青点头答应,也起身跟着过去了。  一路又回到了齐悦这边的后宅,温竹青几乎都要追上简氏了,就看见迎面几个丫鬟慌里慌张,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着,简氏上前去厉声喝住了,道:“乱跑什么呢?!怎么了乱喊乱叫的?今天什么日子 不知道吗?!” 一个丫鬟哭着道:“那边树上挂了个死人,奴婢们也是吓坏了……” 简氏吓了一跳!惊道:“什么死人?” 温竹青已经上前去,道:“在哪边?” 丫鬟忙忙的指了指。 温竹青和简氏便过去了,一堆人围着一棵树下,两个婆子已经将人从树上放下来了,有人还在大叫着:“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这就是今天五奶奶要卖了的……” 话没说完就猛地一下停顿住了。 温竹青亲眼看见,说话的这个婆子是被人用肘子怼了一下,然后抬头看那人,结果就看见自己过来了,这才一下子停顿住不说了。 怼她的人自然是‘好心’,提醒一下自己过来了,叫她别说了。 温竹青过去了,道:“是今天我叫人卖掉的?怎么着?不满意所以以死相拒?你们是不是也不满意?还有谁不满,说出来。” 说着盯着之前说话的那个婆子。 那婆子这会儿倒吓得深深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偷偷往后躲。 温竹青上前去试了试,上吊的已经没气了,果然是早上打架的其中一个,她直起身将周围的人看了看,见到好几个梳着妇人头的丫鬟。 老六齐悦之前和钱氏闹别扭,收房了不少的丫鬟,钱氏说的是,但凡是走到了跟前的,只要是周眉正目的不是歪瓜裂枣,都叫齐悦给占了身子。 当时温竹青还觉着这话有点夸张,不过现在看看,真真是不夸张了,这周围站的就四五个了。 简氏脸色难看至极,过来死死盯着那个上吊的,气的身子微微轻颤,半天都没说话。 难得一个口齿伶俐的,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确实闹得实在不像话了,今天新六奶奶进门,早上起来两个通房丫鬟就在新房门口打架,然后这位干脆就直接在新房门口上吊了!这不是专门找事?专门的恶心人? 虽然人死了,可做的事依然是把别人气的半死。  温竹青看着周围道:“没人说话吗?就是都满意了?你们全都给我听清楚,今天新六奶奶进门,恶心人的事到此为止,谁要是接下来还不消停,还不停的闹事,一个不留全都卖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自 己打量,觉着你们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她就是五奶奶的时候,在这三个房院也是有威信的人,尤其是三房院,好些事情都是请来了五奶奶给处理的,所以下人们惧怕她,也服气她。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县主的身份。 一嗓子,周围看热闹的人马上就呼啦的散了。 谷雨忙喊了一声:“刚刚看见了的留下。” 留下了三四个,还有那两个将上吊的从树上放下来的婆子。另外几个是温竹青之前派去将人关起来的两个婆子,并后来吉氏派去帮忙的婆子。 温竹青问道:“你们谁先看见了?” 一个丫鬟忙道:“是奴婢……”说着忙跪下去了道:“奴婢失礼了,奴婢猛地看见也是吓到了,所以叫了一声,接着吴妈妈她们就进来了,叫我们几个都噤声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温竹青道:“起来吧。你来之前这院里没人了?”  那丫鬟站了起来,道:“中午这会儿实在太忙了,都在午宴那边收拾东西,还要给戏园那边上茶果点心的,这边院子就空了……吉时也是酉时左右,因为时辰早,去长安迎亲时间也长,所以这边没人也 觉着没什么……” 温竹青听她回话倒是清晰,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服侍六爷的?” 那丫鬟道:“奴婢叫大梅,是六爷这边的大丫鬟。” 温竹青转头看了看简氏,简氏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也觉着这个大梅还是可以的。  虽然这个大梅一样也是梳着妇人头,显然也是齐悦的通房丫鬟之一,但是明显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上吊的这位,如今关在柴房的那位都不一样。还有周围看戏的,里面必然也有安心搅合的,等机会 闹事的,这都有可能。  大梅还算是个办事的丫鬟。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原来是赵氏 温竹青道:“大梅,你今天不用干别的,也不用去任何地方,就在这边服侍,新奶奶来之前,只坚持屋里是不是还缺什么东西,该添补的添补,该准备的准备。” 大梅答应一声:“是。” 温竹青这才看其他的人:“你们看见了什么没有?” 那几个也都摇头,只说过来得时候人已经吊在树上半天了,大梅再叫,于是赶紧的将人放下来。 温竹青道:“去一个人到前面去把三老爷请来,顺便将五爷请过来,小声点不要惊动了其他的人。” 一个婆子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这才问自己的那两个婆子:“怎么回事?不是叫将人关起来?怎么又跑掉了?”  那两个婆子并吉氏那边的婆子全都跪下了,两个婆子回话道:“奴婢将几个人押到了后院,叫人找地方先关着,奴婢们还亲眼看着关了起来的。原本是在那边守着的,偏外面叫人说要帮忙,奴婢们因为 觉着没事,就去帮忙了,谁知道……” 说到这里就顿住了。 温竹青正皱眉要追问。  另一个婆子大约是担心被问责,比较着急,何况这原本是三房的事情,她们是县主的下人,也不怕这边的主子,因此马上接着道:“四奶奶过去,说是她忙得很,缺少人手,就叫人将那几个全都给放了 ,奴婢们还在那边帮忙抬桌子,一听说四奶奶把人放了,忙过去看,一看屋子门开着,人都不见了。” 温竹青怎么都没想到放人的居然是赵四奶奶,惊讶的转头看了看简氏。 简氏脸都气的青了。 温竹青道:“然后呢。”  “之后奴婢们就赶紧派一个人来回禀,另外的去找……没一会儿听说那两个在前院跟要出门迎亲的六爷闹,奴婢们吓得不行,赶紧去拉,结果过去发现在那边闹得不是打架的两个,是其中一个和另一个 拉架的,然后就有大太太那边的婆子过来,跟奴婢们一起将她们两个拉开了,然后又去给关上,奴婢们怕有人在来给放了,就两个人守着,其余的去找另外几个……” 说着指了指躺在那里的上吊的人,道:“找了几圈找回来了其他几个,独独这个找不到,正没处抓呢,就听见这边出事了。” 温竹青问道:“四奶奶放了这些人之后,她去哪儿了?”刚刚宴席的时候倒是看见在席面上坐着,吃了饭就不见人了,听戏的那边也没有。 那些婆子面面相觑,还是原本齐悦这边房院的丫鬟道:“好像是在侧门那边,奴婢瞧见她带着人往侧门走。” “侧门?是回去了吧。”简氏说着对温竹青道:“她到底安得什么心?是生恐天下不乱?” 温竹青赞同,赵四奶奶今天做的这些事,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现在怎么办?”简氏也没主意了。 温竹青道:“请来了三老爷看看这边的情况,然后找衙门的人过来验看一下……好在今天衙门的人上上下下估计都在前面喝喜酒。半个时辰之内应该能解决了。” 简氏脸色极端难看。 温竹青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虽然自己不信,不过这话还是要劝劝,对简氏道:“就是有点不吉利,等这边处理好了,找人在这边清扫一下。” 因为牵扯自家人,加上办喜事的院子当天死了人,这种事情也是闻所未闻,简氏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气的头懵。 两个人在这边正大眼瞪小眼等着,三老爷和齐瞻过来了,两人显然也不在一处,三老爷先来了,来了看见老三媳妇和老五媳妇在这边,然后就没有别人了,还愣了愣,往后看了看。 然后猛地一眼看见了地上躺的一个人,惊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冲了过来叫:“出了什么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 温竹青和简氏没想到他居然比两人还慌乱,正不知道怎么劝才好,幸好齐瞻过来了。赶紧的拉住了三老爷道:“小点声小点声,悄悄叫您过来就是为了悄悄的说,您别喊哪。” 安抚了一下三老爷,他才转头问温竹青:“怎么回事?” 温竹青就将事情经过说了。 三老爷真真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手指头指着那个上吊的,又指着门口乱哆嗦,过了半天才骂道:“一群混账!来人,去把老四找来!” 温竹青正要制止。齐瞻已经道:“等会儿!”制止了上前的婆子。  这才对三老爷道:“三叔,今天已经够乱的了,那些个通房丫鬟分明就是捣乱的,还想着给新奶奶下马威呢,四嫂也是故意的,搅合的事情闹大了才好,大家都没脸……这就是她们的目的,咱们既然知 道,为什么还要让她们称心如意?你找四哥来,四哥必然是回去找四嫂算账,然后又是打又是骂的,四嫂肯定是豁出去的大哭大闹,一定要搅的六弟的婚事没脸不体面。何必中了她的圈套?” 三老爷气的变着脸道:“那个畜生……” 齐瞻道:“算了算了,别骂了,赶紧将这边收拾了,再拖一拖轿子接来了,那才麻烦了。”  一出事三老爷反倒是没注意了,除了骂人别的办法没有,听了齐瞻说的也着急,但是却无措,慌乱的道:“那怎么办,赶紧……叫人给抬出去埋了!”又骂:“大喜的日子出这样的丧气事!真真气死我了 。” 温竹青忙道:“不妥不妥,还是要找官府的说一声,正好知府衙门必然来了不少的人,找负责的人过来看看,听听下人们的供词,然后看他们怎么说。” 齐瞻赞同:“咱们现在和以前不一样,现在盯着咱们的人多,做事能不叫人抓把柄,尽量就别叫人抓了把柄。找官府的人来看看,很轻松的,也不麻烦。” 三老爷脸色难看,实在觉着太不吉利了,除了这一点他都想不到其他的,已经被气的有点傻了,脑子都不转了。  但是也没办法,呆了半天,只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草草验尸 这边齐瞻叫人去前面找知府衙门的崔同知,这位同知是专门负责命案的,今天也来喝喜酒。 因为上吊的原因和之前温竹青的吩咐有关系,因此温竹青也没有避开。简氏心情很不好,也要知道事情如何处理的,会不会留下麻烦,所以也没避开。  婆子到前面去,一会儿领来了一位穿着海棠色常服的三十来岁的男子,这位就是崔同知,知府衙门的。虽然是命案,但因为是府里的卖身下人,按照大周律法,其实主家是可以直接处置的,所以无需 惊动了汤大人。 当然,现在齐家有位县主,衙门的人是低一头的,所以崔同知被领来了之后,尽管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死人,还是先给温竹青磕头拜见,温竹青忙叫齐瞻搀扶起来。 齐瞻将事情的经过说了,那同知点头,好在今天都在这边做客,同知叫人去叫来了两名衙差一名仵作,命他们上前查看了死因。 确系上吊死的,并无任何伤痕。当然,因简就陋,意思意思检查了一下,然后就对齐瞻道:“等明后天的府里去个人到衙门,将此事了结便可。” 齐瞻道谢,叫人送到前面。 回头见温竹青已经叫人去将尸首抬走,先放在后院去。然后叫人用烧符水过来将这片地洗一洗。 齐瞻看见简氏和三老爷脸色都非常的难看,跟温竹青对了个眼神,只能无奈的一个去劝简氏,一个去劝三老爷。  温竹青将简氏直接拉着来到厢房,坐下了道:“三嫂,你也别生气了,事情已经如此了,不管怎么样,咱们存个心,也最好别叫新六弟妹知道今天这件事,不然真是晦气的很,再要是因为这个跟六弟闹 ,这不是又开始不和了?” 说着拉着简氏的手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都是一家子姓齐的,三房这边总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别说你,我也跟着闹心。”  简氏缓了口气,才道:“真真是气死我了……”又出了口气才道:“我生气一半是因为老六胡作非为,弄得满院子的通房丫鬟,这些丫鬟们年纪都不大,水灵灵的年纪,当然是一个比一个的心高气傲,哪 有个不吃醋的?谁没存着心要给新奶奶下马威?” 顿了顿道:“另一半就是老四媳妇……这个女人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心也太坏了!” 温竹青点头,她也觉着赵四奶奶确实太坏了。真正该被休的其实是赵四奶奶,家里再大,只要有这样的一个人,就肯定搅合的阖家不宁的。 “跟三叔说说,叫分家吧,这样下去真不行。”温竹青喃喃的道。  简氏一拍手道:“分家!我回去跟三爷说,逼着他去找公爹,叫公爹过来逼着三叔分家!这样下去,那个坏心眼的东西还不知道要把别人家搅合成什么样呢!最好是谁都和她一样,夫妻不和,鸡飞狗跳 她才满意!”  正好,齐瞻在这边劝三老爷,也道:“分家吧,你看看现在家里成了什么样了?老四和他媳妇互相闹还不行,还要跟其他人搅合,他们夫妻分开住,就得叫别人都别和睦,老六新媳妇还没有娶进门,就 弄出来这么一大堆的事,您还指望他们今后在一块儿和和气气的一起过日子?” 三老爷白着脸就一个劲的嘀咕:“太不吉利了,太不吉利了……” 齐瞻看他的样子就是听不进去,摇头道:“您还知道不吉利啊?知道就别说了,一个劲的说什么呀?新人都快要进门了,您嘀咕着叫新人娘家的听见了,再闹起来看你怎么弄!” 三老爷青着脸,过了一会儿道:“那现在……” “还什么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叫人在这边的院子……”齐瞻想了想,道:“这事还是问问三嫂,三嫂是人家新媳妇的娘家人,别叫三嫂心里不痛快了。”  三老爷只好道:“老五,三叔就只能靠你和你媳妇了……你们夫妻俩懂事,比我的孩子都强,老四和他媳妇就是两个畜生祸害!老七和他媳妇那是高高挂起什么都不管……你们好歹跟你们三嫂说说,这 事千万别在娘家人面前漏了风,不然的话……” 齐瞻道:“放心,该说的自然是会说的……” 正劝着,话音未落,一个婆子从侧门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看见三老爷和五爷在这边,还猛地停住了脚步,然后蹭着墙根往里走。 那副样子也是有点太明显了,齐瞻喝住了,叫过去冷声问道:“又有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那婆子不敢隐瞒,只能低头禀报道:“三姨娘那边闹起来了,粉儿面儿在那边,说糖儿死了,她们今后也没有立身之地了,不如就大闹一场,然后各自……” 齐瞻听得莫名其妙,厉声喝道:“什么粉儿面儿糖儿,你开面粉铺子呢?!” 那婆子忙道:“是……这些都是六爷给丫鬟们起的名字,她们几个都是六爷这边的通房丫鬟,糖儿就是今天上吊的这个,粉儿面儿平常和她最好,跟素儿是水火不容的……” 齐瞻听的头大,看见三老爷因为婆子禀报的事情已经气的开始翻白眼了,忙伸手制止:“行了行行了,别在这儿废话了……”忙扶住了三老爷:“三叔,你没事吧?” 赶紧扶着先坐在了廊椅上。 厢房里,简氏和温竹青听见外面齐瞻一声声的呵斥,忙出来看什么事。 出来见一个婆子低头站在那边,三老爷坐在廊椅上,手乱颤的指着那个婆子叫:“滚……滚……” 那婆子以为是叫她滚,吓得缩着脖子就要退开。 齐瞻又叫了一声:“你站下!是叫那些面粉糖的滚蛋!” 那婆子顿时为难起来了,嗫嚅着道:“那些都是……六爷的人,谁敢……叫她们走啊,奴婢也没有这个……”  温竹青和简氏已经过来了,简氏问道:“又出什么事了?”她眼睛瞪得老大,气的双颊通红鼻翼煽动,眉头紧皱,样子有点吓人,那婆子又是一缩脖子。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新事故 三老爷气的手乱颤:“这群混账……混账,今天不气死我是不算完……” 齐瞻忙道:“三叔何必这样?一些个下人而已,钱买来伺候你的,反倒把你气成这样,何至于呢!你一句话的事,今天就将这些祸害全都打发了。” 说着给温竹青挑眉示意了一下。  温竹青也算是看出来了,今天齐悦的这些个通房丫鬟大约的都在想着故意闹事呢,赶走两个居然还吓不住她们,大约也是因为之前的六奶奶被休,这些人觉着她们赢了,腰杆子也格外的硬,再加上齐 悦一直都是如此,偏爱姨娘妾室,对正房倒是冷这个脸,将这些人也惯出毛病来了。 三老爷怒道:“打发了!全都打发了!全都卖了!老六回来敢放个屁,我大耳刮子扇过去!” 齐瞻忙对温竹青道:“竹青,还是要麻烦你了。”看见温竹青摇头,又点了点头,又对简氏道:“三嫂,你也别生气,叫把那些个烦人的东西给轰走了,六弟妹今后也省心。” 简氏是一肚子的气,只不过三老爷在这里,她没办法说什么而已,只能点了点头。 齐瞻就劝着三老爷,先回到了前院去。 这边温竹青和简氏道:“那就照三老爷的意思?” 简氏点头:“行!你放心,老六如果还糊涂,还找老五什么事,或者背地里嘀咕什么,别说三叔大耳刮子扇他,我也要去当面骂骂他!” 温竹青便叫那个来禀报的婆子过来:“你是这个房院的,还是三姨娘房院的?” 那婆子忙道:“奴婢是正房院的,因着这些事,大梅知道面儿粉儿去了三姨娘那边,叫奴婢过去找,让她们消停点别闹事……” “这些人都是什么关系?”温竹青问道。  那婆子道:“三姨娘、粉儿、面儿、糖儿四个人是一起进府的,三姨娘最先怀上了,当时就被抬成了姨娘,不过……也没生下来,小产了。她们四个关系一直都挺好的,不过后来素儿、丝儿来了,这两 个特别的受宠,素儿和糖儿之前因为什么事结了些冤仇,今天早上起来就为了以前的话吵起来了……” 温竹青道:“那什么丝儿也是通房?” 婆子脸上带着讪笑点头。  简氏真真快给气背过气去了。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这都已经六个通房丫鬟了!这个齐悦真是个色鬼投胎,也合该叫他碰上钱氏那么个糊涂东西,给了齐悦一个合理的理由,然后就如此的放开了,将 府里的年轻丫鬟们占了个遍! 温竹青道:“你说的粉面的都在三姨娘那边哭,现在三姨娘是什么意思?” 婆子顿了顿道:“说是要找五姨娘去算账,奴婢们在那边还有两个人,吓唬着,要是再闹,真的就都给卖了……不知道唬住了没有……” “五姨娘又是怎么回事?”温竹青说着一摆手:“行了你不用说了,一定是五姨娘是和丝儿、素儿一起进的府?” 婆子忙讪笑着道:“那倒不是,五姨娘是从外面买的……柳花轩!素儿和丝儿就是一开始被派去服侍她的人而已。当然就是她的人。” “柳花轩又是个什么东西?” 简氏在旁边原本气的七窍生烟的,谁知道听见了温竹青顺嘴问的这一句,倒生生把她给逗笑了,‘噗嗤’笑了出来,推了温竹青一把:“哎呦!” 温竹青愣了愣,然后看见简氏笑的古怪,再看周围一些丫鬟婆子也是满脸讪笑,瞬间就明白了,道:“青楼?” 简氏好笑的道:“你还说出来干什么……也就是你!老五成天规规矩矩的,你倒坦荡。” 温竹青也有些讪然,好笑的道:“我当然坦荡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我也是顺嘴。”  说到这里正了正脸色,道:“好吧,现在已经弄明白了。来人,”转头叫人,见过来的是谷雨,道:“你将莫妈妈找来,再去前院找几个小厮,手脚利索点,将三姨娘、五姨娘、丝儿素儿、面儿粉儿,还 有……” 转头问那婆子:“还有谁来着?” “糖儿已经死了……”那婆子道。 简氏记得清楚,叫道:“早上拉架的!素儿和糖儿打架,拉架的都有谁?” 婆子恍然,忙道:“面儿粉儿,还有一个是……”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才道:“是刘大家的姑娘,叫小玉。” “连着这个小玉,一起全都卖了。”温竹青道:“麻利点,不要在闹出来什么动静。” 谷雨答应着,赶紧去找人。 那婆子低着头就想走开,似乎以为没她的事了。 温竹青心里明白着呢!叫住了冷笑道:“你说的刘大家的,是府里的婆子?一家子都在府里?是家生子吗?还有那面粉、丝素的,有没有家人在府里的?都是谁?” 那婆子心里想,人都说五奶奶厉害,现在看看真的是厉害的很,眼睛里绝对的不揉沙子。 今天盯着她询问,这婆子也不敢不回话,更不敢胡乱的说,不说清楚想都想得到,五奶奶必然是不会轻饶了自己。 只好道:“丝儿、面儿都是家生子,面儿的爹娘是原本三太太那边的,三太太没了之后,就在正房院混日子,也没什么具体的差事。丝儿的爹是老爷那边管事。”  温竹青道:“叫人去给他们带话,将这边的事说了,愿意把自己闺女买回去的,就掏二两银子买回去。记着,买回去了赶紧找人家嫁了,要是还跟六爷这边搅合不清,只要有人去跟我回禀了,下一次我 就不是这么轻饶了她们了,连着家人一块儿全都赶出去!” 说着对周围的人道:“将我这话传开了,叫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周围的丫鬟婆子全都跪着,忙答应:“是。”这个婆子不敢怠慢,赶紧的去找那什么面粉的家里人去告诉去了。  其实温竹青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是年轻的丫鬟,从大户人家出去的,一般都会卖个二三十两一个人的,她并不是真想卖这些人,只是让她们离开齐悦这边而已。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新妇进门 温竹青处理完了,简氏的脸色也稍微好了点,两人也就不去那边听戏了,如此的心情还去听戏,估计简氏烦都要烦死了。 算着时间新娘子也快进门了,两人就在厢房这边等着,顺便聊聊天,说说刚才的事情。 当然,主要是温竹青听听简氏的抱怨。  “老六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他什么好,齐家上下八位爷,除了八爷还没长大,其他的七位爷里头,真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府里上上下下,但凡是眉目规整一点的,都逃不过他的手去!说什么钱氏不好, 我看他也是拿这个当借口了,其实是他自己色鬼投胎!” 简氏说着摇头:“我现在真是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劝劝……” 温竹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既不能顺着简氏说,哎呀就是不好,你应该劝劝,也不能帮着老六说话,因为她本身也看不上齐悦的作为。 简氏说得对,齐家上下八个兄弟,真的没有一个像齐悦这样的,齐盛是坏,打心眼里坏,但他倒也不好色。 钱氏的事情,当时齐瞻和齐麓过来,温竹青只是听他说了两句,还以为就是多了几个姨娘,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估计齐瞻也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当时也不会全然认为是钱氏的问题。 当然,钱氏缠上了齐瞻,这叫他们夫妻也很生气。 温竹青道:“已经如此了,只好以后多训斥着,多过来盯着点。最好是劝的赶紧分家,这样自家过自家的小日子,起码不用还被四嫂时不常的从旁边抽冷子暗算一下。”  简氏点头,过了半天才声音低了点道:“说到底是三叔的问题,三叔如果是个好的,会教育儿子的,这几个孩子不会成了这样!你和五弟总觉着七弟还不错,我却也看不上……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关他的 事的样子,什么都不愿意管。这一家子,正经没有一个好的,我真的是太后悔了……也是家里头姑娘大了,二十郎当岁了,实在觉着嫁不出去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崔氏的声音:“在哪个屋?” 简氏一下停住不说了,温竹青站起来走到门口:“二嫂?” 正好下人也给崔氏指了,崔氏进来了,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过去了?没事吧?” 出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温竹青道:“已经解决了,这也不是算着时间觉着新娘子快到了,我们就不过去了,在这边等着。” 崔氏急着要走道:“行,不过去就不过去了,不过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听说出事了,死了个人?我……” 温竹青点头:“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外面又有脚步声跑了起来:“来了来了!外面小厮带话进来,新娘子已经进城了!” 崔氏也来不及了,忙道:“我先去女眷们那边,一会儿怕是都过来了!” 温竹青和简氏也起来准备。女眷们过来不是来这边,而是去前面,这边是新房,一会儿行了礼之后过来。 接下来也就没时间说话了,没过多久外面炮仗的声音便惊天动地的响,新娘子来了。 正房那边已经摆上了,温竹青和简氏来到了正房这边,三老爷又跟齐老爷和齐瞻那边纠缠,意思是县主和驸马是该上座的,新人要给县主和驸马磕头。 齐老爷和齐瞻都觉着不用。 但是三老爷可能是觉着这是面子问题,让别人知道他家有位县主,他格外的有面子。 最后还是齐老爷一锤定音,不用!那些个大礼在需要的时候在来摆好了,现在只是侄子成亲而已,何必弄这个大礼?再说了,就算是不磕头,城里谁不知道你齐家媳妇里有一位县主? 三老爷看齐老爷坚决不答应,这才作罢。 新郎官领着新娘子进来了,喜气洋洋地拜了天地,送入了洞房。一直热热闹闹到了天黑,客人们开始散了,二房的才告辞,也回来了。 温竹青先回来的,到家洗澡收拾,去看孩子们,因为她回来其实也不早了,所以孩子们都睡下了。 温竹青回到正房,这才有时间将莫妈妈找来,询问今天事情办得如何。  莫妈妈道:“那几个全都是自家人买去的,不是家生子的也找到家人买了,只有一个粉儿因着是拐卖的,找不到家人,奴婢叫人牙子看着给找合适的人家,要是愿意买去做妾的更好。至于那个五姨娘, 却是大闹了一场的,说原本没她的事,她也没有闹……”  说到这里因看见温竹青皱眉了,忙笑道:“五奶奶可千万别被她骗了,她是今天没有出场闹而已,而且也是没有来得及就被压制下去了。奴婢问过那边府里人,都说这个五姨娘就是个是非头子,所有的 是是非非几乎都和她有关系……” 温竹青点头道:“她还闹了一场?” 莫妈妈笑着道:“奴婢领着小厮直接堵住了嘴,拖出去的,她还能怎么闹?也是个人才,给人牙子的时候,她又哀求人牙子,说还要回……回……” “柳花轩?”温竹青惊讶的道。 “对对对,说还要回那地方去!”莫妈妈哭笑不得的摇头。 温竹青也是哭笑不得,道:“行啊,处理好就行了,辛苦了,赶紧休息去吧。” 莫妈妈忙躬身,然后告退了。 温竹青等了一会儿齐瞻才回来,果然又是一身的酒味,回到家之后赶紧先去小屋洗澡,免得熏到了她。 擦着头发出来,齐瞻头一件事也是询问那些个丫鬟姨娘的怎么处置的,温竹青便说了。  齐瞻摇头道:“三房的事我是真不愿意管,来来回回就是那些破事……说到底就是三叔自己的问题,儿子们一个个的那个怂样坏样,他还非扯着在一块儿过日子,一个影响一个,坏的影响的全都跟着坏 。” 温竹青道:“正好出了这件事,叫父亲去劝劝吧,赶紧分家。” 齐瞻点头:“我准备跟爹说说,让他去劝。”  说着关门吹灯,和温竹青上床,一上来就把她搂过来了。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樱桃酒 进入了七月,天气越来越热,城中各处已经开始挖起来了,忙碌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了,于是将喜宴定在了七月初十这一天。 七月初五,收到了竹风的信,温竹青看过了之后叫人去给竹雨带话,说竹风已经到了,让她放心。 竹雨也有点担心了,这几天一直询问着。 竹风信上只是简单的说他才到,什么情况还要在看看,等详细的处理过之后,再给家里写信。 而六月底,齐瞻找侍卫统领崔树志询问了一下哪个侍卫是山东那边的,确实有两位,一个叫苏寒,济南人。一个叫林轩,青州人。 齐瞻当时就叫他们走了,先去威海卫找到竹风,陪着他一起把事情办好了,然后回家接家人一起回来。 他们两个人没有带行李,骑马上路,想来应该更快一些。 七夕节。 竹雨给几个闺中姐妹发了请柬,请她们来府里玩耍,府里头今天特别做了些玫瑰花酒,樱桃酱,樱桃酒,玫瑰饼一类的食物。 往年都是各种乞巧的活动,姑娘们也是玩腻了,今年就换了花样,成了吃了。 五六月的时候,百花盛开,竹雨挎着花篮摘了一篮子玫瑰花,将玫瑰花瓣摘下来,里面放上红糖,将玫瑰花瓣跟红糖一起揉搓,一直到充分均匀了,然后封在罐子里,在太阳下晒了三天。 之后继续需要再加入一次红糖在太阳下腌渍,每天搅拌一次,半月左右,管子里面香气浓郁的玫瑰花酱就做成了。  玫瑰花饼就比较简单了,在面粉中加入猪油搅拌均匀揉成面团,醒好了之后将面团摘小孩拳头大小的,擀面杖擀成长舌形,然后继续醒一会儿,擀两次之后便成了酥皮的胚子,用酥皮胚子擀成偏,里 面加上玫瑰馅,包好放入烤炉烤熟。 玫瑰花瓣摘下来之后晒干,加入一大块冰糖,然后倒入白酒,密封了浸泡三十天左右,便是玫瑰酒。 五六月是樱桃成熟的时候,摘了用筷子将樱桃里面的籽儿捅出来,将樱桃顶部切成十字花刀,放入琉璃杯中,加入大块的冰糖,倒满高粱酒,盖子用厚棉布密封,大约三十日左右便成了樱桃酒。 整个初夏,竹雨就在忙碌这些事情,偶尔的温竹青去看看,心里好笑,不由得想,竹雨嫁给李山倒是很合适,李山是种花的,以后竹雨尽情的可以做这些玫瑰酱、樱桃酱、玫瑰酒、樱桃酒。  这天来的姑娘有袁红宜,已经出嫁的李娟,还有李家最小的姑娘,今年十二岁的李云,长安城的范玥诗,齐家的齐蝶、齐钰、齐绣,长房那边的九姑娘齐娇,十姑娘齐柒,三房那边的七姑娘齐梦。还 有桃花村的几个年纪相当的姑娘,这几个姑娘跟竹雨差不多大,温竹青现在都叫不上名字了,等等等等。 姑娘们多的一个屋子都挤不下,竹雨那边有个大花园子,因为她这些年专注的‘养’兰花,因此花厅修的很大,偌大的一个花厅,里面摆了几盆半死不活的兰花。 当然,在七夕节之前,竹雨将这几盆兰花都给李山送去了,叫他抢救一下,李山又抱来了几盆开的娇艳欲滴的花儿,给竹雨撑场面。 花厅里面姑娘们娇笑连连,喝着玫瑰花酒或者樱桃酒,吃着樱桃酱,玫瑰饼,闲聊着各种趣事。 竹雨凑在这边跟袁宏宇嘀嘀咕咕:“前天才收到哥哥的信,姐姐都急的不行了……”说着怀疑的看着袁红宜:“你必然是早就收到了吧?” 袁红宜脸一红,忙道:“我也是前天收到的……”为了转移话题眼圈一红道:“他这一次走的也太着急了,我都没有来得及送送他。”  竹雨就被岔开了想开玩笑的心思,忙替哥哥解释:“你是不知道,前一阵子真的是太忙了,家里头忙得是上窜下跳地,又是生意,又是皇后,又是什么案子的,姐姐和姐夫几头忙着,哥哥也忙得一天见 不到人,突然船务那边又出了这么一件大事,真真是立马就得走的,实在也是没时间去告别。” 袁红宜点了点头,忙道:“他走的前一天晚上去过我们家……我就是不知道,当时他也没说,我还以为要收拾几天呢,没想到第二天就走了,连堂哥也不知道。” 竹雨点点头,叹了口气。 齐蝶在那边听见了,过来问道:“知道什么?”  袁红宜因为不希望今天这样高高兴兴的场合,叫竹雨陪着叹气的,便开玩笑道:“堂哥是不是好长时间没见到六姐姐了?今天知道我过来,巴巴的跟着送到了齐家门口,着实的想找借口进来,只是没想 到正好碰到二哥出门,还以为堂哥是来接他的,居然拉着直接就走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齐蝶已经满脸通红的转身就走,竹雨在身后哈哈哈的大笑。 那边成了亲的李娟、齐梦倒是挺有话说的,两人凑在一块儿喝着樱桃酒,叽叽咕咕的小声说着什么,不时的又偷笑不已。 范玥诗在那边一堆人,齐柒、齐娇几个都在,范玥诗偶尔的看看这边,眉头始终微微的蹙着,似乎总有一种愁绪。 竹雨在这边正笑的不住,丫鬟端了一盆子的果子进来,顺便禀报道:“姑娘,外面来了一群人,有西安侯府的姑娘、襄阳侯府的姑娘、永定伯府的姑娘,听说府里有百花宴,便冒昧过来的。” 说着声音小了点:“带了礼。” 竹雨很惊讶:“谁请的她们?” 袁红宜忙道:“你虽然没请,不过人家带了礼上门算是拜见,你就不好将人拒之门外。这种算是拜见,府里如今有县主,以后来拜见的人肯定不少。” 竹雨恍然了,不过有点不太想让她们进来,勉强的对丫鬟点头:“请进来吧。”马上对袁红宜和过来的齐蝶抱怨:“又不认识,她们来了两处尴尬,咱们玩的也不尽兴……” 顿了顿道:“何况我酿的樱桃酒也不够喝了。”  袁红宜‘噗’的笑了,道:“放心,她们必然是坐下聊聊便走的,不会待很长时间,也不会多喝你的樱桃酒。”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不速客 那边桃花村的几个姑娘过来了。 有乔家的,还有村里其他几家的姑娘,一听说来的是侯府的姑娘,就有点担心,马上自惭形秽起来了,过来问竹雨,她们要不要避一避? 竹雨马上道:“避什么?都坐在这边挺直了腰杆,谁也不比谁低一头。” 齐家长房的齐娇、齐柒拉着那几个姑娘坐在另一边,笑着道:“咱们吃咱们的,一会儿还有花儿做的菜呢,马上上来了。” 那几个过去坐在一边。  一会儿,进来了几个姑娘。袁红宜见过其中的两位,襄阳伯府的叶二姑娘和永定伯府的三姑娘。而另一位西安侯府那位没见过,应该是二姑娘,年纪比较小,而且是庶出的,袁红宜只听说过,但是没 见过。 几个姑娘过来了,竹雨和齐蝶、袁红宜迎上去,互相的福身行礼,互相介绍,果然,西安侯府那位是二姑娘。 大家坐下了,气氛是有点尴尬起来了,因为生份。而那位永定伯府的姑娘最是难受,进来之后便满脸通红的,一直就没消下去。 西安侯府的那位姑娘也好受不到哪里去,虽然是和襄阳侯姑娘一起进来的,但那位叶二姑娘并不太搭理她,落座的时候,小心的离她远了一点,坐在竹雨这边。 永定伯小姐坐在齐蝶那边。西安侯府这位姑娘倒坐在大家的侧面,讪讪的。 从座位上就看得出来。叶二姑娘抢的是个好位置,因为桃花县主是竹雨的亲姐姐,而是齐蝶等这些齐家姑娘们的嫂子,论起来竹雨当然更亲一些,所以叶二姑娘抢着坐在离她近的地方。 坐下了,竹雨请她们尝尝玫瑰饼,几个姑娘小心的吃着,尝了一口马上赞不绝口,连连称赞。  那边齐娇等人已经不大说话了,便是说也声音很低,主要还是关注这边。袁红宜不咸不淡的说两句,叶二姑娘便忙接了话题,笑着说几句,但是她一开口,大家都要想怎么接话题,又是半天的停顿, 气氛便很微妙。 且不说姑娘们在这边尴尴尬尬。  温竹青在屋里正跟丫鬟们商量着,因为要带孩子们去花园玩,如今三胞胎要走动,必然就是带很多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擦嘴的,拉屎尿尿的,全都要预备齐了。尚哥儿满四岁了,成天一双小短腿 儿跑的还快的很,还得专门叫几个跑得快的丫鬟跟着。 正在吩咐着,竹雨那边丫鬟送过来了一罐子樱桃酒,一罐子玫瑰花酒,一些玫瑰花酱,樱桃酱,玫瑰花饼什么什么的,温竹青打开了樱桃酒闻了闻,还真挺香的。 正忙碌着,小满进来禀报:“五奶奶,西安侯夫人求见。” 温竹青一愣。 小满轻声道:“西安侯夫人是和西安侯府的姑娘、襄阳侯府的姑娘、永定伯府的姑娘一块儿过来的,那几位姑娘去雨姑娘那边了。”  温竹青不由得便皱了皱眉,先看了看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去玩的孩子们,顿了顿叹气,只能叫南星、珍珠、恬姑她们带着孩子们先去花园,又叮嘱看好了尚哥儿,在草丛玩的时候小心虫子,什么什么的 ,等十几个丫鬟浩浩荡荡地带着孩子们出去了,才命人将西安侯夫人请到二院正房。 她来到了二院正房这边,稍等了一会儿,西安侯夫人便进来了。 温竹青大约的能猜到西安侯夫人来是做什么。西安侯和世子全都被太子给抓了,不过也许是等皇上的旨意,也许是暂时不牵连家眷,现在西安侯府的女眷们倒是并没有如何,也不限制她们出门。 温竹青只知道,侯府是被搜了两遍,搜走了证据,其他的东西也没动。而这段时间西安侯夫人到处的走动找人,就是求情的。 常书文那边就给齐瞻说过,很有可能会求到桃花县主这边。 今天果然来了。 西安侯夫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对襟褂子,下面一条深棕色马面裙,上面并无半点绣花,大夏天的看起来厚重无比,再加上这样的颜色,感觉像是已经颓丧无比,就差换上白色,就成了办丧事的了。 从这一身的装扮就已经看出来西安侯夫人的心情。 一进来,西安侯夫人直接就跪在了屋子中间,磕头伏地颤声道:“臣妇西安侯夫人拜见桃花县主殿下。” 温竹青示意了一下,小满上前去搀扶了起来。 “赐坐。”温竹青道。  大满端来了锦杌,让西安侯夫人坐下,西安侯夫人感激的眼圈通红,小心的坐了个边缘,声音中已经带着哽咽,道:“县主,臣妇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求县主的……侯爷糊涂,才会做下那般的事情,可县主明鉴,侯府上下对于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我们是万万不敢有一点点非分之想的,求县主帮忙求求情吧,侯爷只是因为府里头的日子不好过,才会有了贪念,但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也万万的 不敢啊!” 温竹青一听,就知道太子那边查二皇子,这些人已经知道了,西安侯现在怕被牵连到太子和二皇子的争斗中去,怕是晚了点吧? 她还在沉吟着,想着怎么说。  西安侯夫人擦着眼泪道:“侯府家大业大,外面看是偌大的侯府,必然是富贵异常,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偌大的侯府,上百口子人,只侯爷和世子的俸禄养活着,实在是……入不敷出,虽然也想做些 生意,可朝廷明文规定,有爵位者不准做生意,侯爷也是太古板了,实在不敢越雷池半步……” 温竹青听得心里好笑,这话说的实在有点太可笑了,做生意不敢越雷池半步,倒是敢贪腐?更何况跟二皇子往来,给二皇子充当挡箭牌,这里面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难道还看不出来? 温竹青一直秉持的是不搀和这些事,尤其是不搀和宫斗、储君斗这些,所以才不多研究而已,但是这并不表示她心里不清楚怎么回事。 只是不说罢了。  西安侯夫人说这个话,实在是可笑。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上门哭诉 丫鬟上了茶,放在西安侯夫人身边,她也顾不上喝。  一边哭着抹眼泪,一边诉苦:“侯府入不敷出,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外面人看侯府官高爵显,富贵的紧,谁知道府里头的苦楚呢!我掌着家是最清楚的,年年都是东挪西凑的才能过下去,若是哪一年 红白喜事多了些,真真就是只能典当东西过日子呢……” 说到这里西安侯夫人伤心起来了,捂着脸很是哭了一会儿。 温竹青也不打断她,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饮着。  西安侯夫人哭了一会儿,放下手绢哭着道:“这几年光是老太爷过世,姨奶太太过世,就这两处花销便出去了大几万两,实在没办法了,侯爷就犯了糊涂……”西安侯夫人哭着看着温竹青道:“县主,侯 爷只是糊涂,但是绝对不敢欺瞒太子,绝对不敢啊!” 温竹青早听出来了。西安侯这是要认了贪腐的罪名,但是绝对不承认跟二皇子合谋做了什么其他事情,西安侯夫人这边连二皇子提都不提,是坚决不承认了。 温竹青喝着茶心里想着,西安侯倒是不笨。 承认了贪腐,最多就是罚俸,在严重点也就是夺爵,但是身家性命是没有危险的。可如果承认和二皇子图谋了什么,那轻则谋算皇位,迫害太子,重则,可就是谋反了。 不管是轻是重,怕都是砍头的罪。 西安侯夫人在这里哭诉府里头入不敷出啦,侯爷糊涂了,也是避重就轻,想说服不明真相的温竹青去给她们求情。 只可惜温竹青虽然确实不搀和这些事,但并不是真的就不懂。  “侯爷这些年也是兢兢业业的,从太子交办的岳阳楼才子会,到长安咸阳的地下水道修建,从皇上派过来查鞑靼人奔袭的真相,到这这一次配合太子查案,真的也是不敢有半分的怠慢……不敢说有功, 但确实也尽心尽力。”  西安侯夫人说到这里哭着哀哀的恳求温竹青:“县主,求您在太子面前求求情吧,只求他看在这些年侯爷辛勤的份上,饶了他这一遭吧……到底有多少的银两,我们愿意赔,就是砸锅卖铁,我们也愿意 把这些赔上……这话求您跟太子说说。” 诉苦到这里,似乎也说完了。  温竹青将茶杯放下了,道:“听着倒是可怜见的,不过侯爷夫人来求本宫,实在是找错了人。”她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西安侯夫人道:“夫人应该也知道,本宫是参与这些事情的,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更 说不上话。” 既然西安侯和夫人抱着利用温竹青的想法,觉着她‘不明真相’,所以说些含含糊糊的,就想用眼泪哭着求温竹青给他们出头,那么温竹青就用自己的‘不明真相’来推脱好了。 “侯爷这些年勤勤恳恳,只求县主能帮忙求亲,太子原本是心软的,只是如今身边跟着几个狠心的,一定要置侯爷于死地,只求县主去求求情,太子必然听县主的。”侯爷夫人哭着道。  温竹青道:“本宫这么跟夫人说吧。本宫虽然是皇后的义女,不过什么时候封的,侯爷夫人应该很清楚,不过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而已。侯爵们、宫廷中、京城里,等等所有的事情本宫一概不知,本宫 之前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百姓,这些事情更是闻所未闻,你让本宫去求情,本宫如何开口?” 侯爷夫人忙道:“不求县主说些什么,只求您……”  温竹青淡淡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无论如何,本宫都是说不着的,这话虽然有些伤人,不过侯爷夫人还是需要知道。本宫并不清楚以前的任何事情,如何能够贸贸然的去求情?太子若是反问两句,本宫势必回答不上来,那么太子会怎么想?太子必然就会猜到是侯爷夫人来求本宫了,这对侯爷当然不好了,既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承认错处或者罪状,都想着要赔偿了,那么还求情做什么?倒好像是心虚似 得。”  她说着笑看着西安侯夫人:“侯爷夫人,你说本宫说的对不对?照本宫的意思,夫人也不要到处的求本宫了,回府等着太子的话,太子若是允许你们去回话了,态度诚恳些,将刚刚对本宫说的那番话跟 太子说了。” 说到这里温竹青笑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才继续道:“侯爷夫人既然知道太子仁厚,宽宏大量,那么侯爷只要认罪态度好,愿意赔偿造成的损失,太子就会酌情考虑的。你说是不是?” 说完了,笑看着西安侯夫人。 西安侯夫人还继续的擦着眼泪,倒是真难受,哭的手绢都湿了两张,低着头眼珠子转着,显然还在琢磨这么说服了桃花县主。 她自己和温竹青都明白,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她也不会上门来求这个根本不熟悉,也明白完全没有权势的桃花县主了。 桃花县主没有权势,这在侯爵们的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但是也都看得出来,县主是深的皇后娘娘和太子爷的喜爱,皇后娘娘回家乡省亲,成天陪着的是这位桃花县主,其他的人连见都很少见的。 “县主……”侯爷夫人还想哀求一下。 温竹青道:“本宫说的话,夫人回去好好想想吧。具体什么事情本宫也不知道,确实没有求情的余地。” 这话已经是说死了。 西安侯夫人听得出来,县主已经有送客的意思了,停顿了一会儿,只好站了起来,跪下去道:“那臣妇就告退了,打搅县主,实在罪该万死。” 话里有负气的意思,不过温竹青宽宏大量并不见怪,温言道:“无妨。”叫小满扶她起来,送了出去。  西安侯夫人走出去之后,温竹青倒考虑了一会儿。从齐瞻回来说的一些事情上,她知道了这件事背后应该是二皇子,再加上二皇子的长子在皇宫,备受皇上喜欢,所以这件事最后变成太子和二皇子的争斗,似乎也不奇怪。二皇子尽管没露过面,但背地里手段也没有停。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双面求情 齐瞻今天在办公的地方忙着,正在给竹风写信,告知如果出现了什么情况怎么办的时候,小厮进来躬身回禀道:“五爷,外面来了位爷,说是西安侯府的二爷,还领着侯府的大姑娘,说有要事求见。” 齐瞻微微一愣,心里迅速的盘算了一下。 他成天在外面跑,关于这桩贪腐案子比温竹青知道的情况更多一点,西安侯是被第一个拿下的,到现在起码有十几天了,估计他们府里的人自然是没有少走动打点。 不过再怎么样,也打点不到自己这里啊? 齐瞻有点猜不透这位二爷来是什么意思,还带着大姑娘?更是奇怪了,侯府的大姑娘似乎是嫡出的,这样一位小姐也带着? 原本是不想见的,但是齐瞻又想知道这位西安侯府的二爷打的什么主意,若是自己不见,是不是就直接找到了府里,去找温竹青了? 找自己,十有八九是想通过自己求温竹青吧? 齐瞻想想,见见也没什么,自己能有什么关系?便道:“”请进来吧。  小厮便出去了,一会儿领着一位穿着淡青色缂丝长衫的年轻男子进来,这男子的身后,跟着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穿着件绣百蝶穿花淡紫色齐腰襦裙,深深的低着头,看不见脸色,只能看见额头好像是 还擦了胭脂一样带着些微的红。 进来之后行礼,齐瞻请他们坐下,笑着道:“是西安侯府的二爷?找我什么事?” 那位二爷便忙道:“驸马爷实在太客气了,叫我高志远就行了,这位是我的大妹妹,高大姑娘。” 齐瞻点头。 高志远顿了顿道:“不瞒驸马说,我们是为了父亲和大哥的事情来的。” 齐瞻‘哦’了一声笑了道:“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是个生意人,其他的都不搀和,也不懂啊。”他也想装傻。 高志远忙道:“我们知道县主和驸马是不搀和这些事情的,所以这些天找别的门路,也没敢来打搅县主和驸马……”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考虑下面的话怎么说,这才道:“如今这事我们也知道,太子……可能是太生气了,其实我们清楚,这件事确实是父亲办错了……”说到这里他便眼圈红了,声音微微的颤抖,不过 听着看着有些刻意:“我做儿子的这样说,实在是太不孝了。” 齐瞻没说话,这位二爷虽然装的还挺像,但是能感觉的出来,大部分是表面,他未必真的着急,未必真的伤心。  那位高志远还在继续说着:“父亲确实是办错了,不该搀和到这种事情里面去……不过,确实也是,府里头这些年花销太大,接连的几场大事,老太爷的丧事,之后孝期满了,因为三弟四弟的婚期都耽 误了,所以赶在一块儿办的,这些花销实在太大了……”  他说着抬眼看齐瞻:“驸马爷是做生意的人,也维持着一个偌大的府邸,该知道的,若是没有大的进项,这么大的一个府邸开销,真的是坐吃山空。一开始父亲有些迂腐了,不肯跟别人一样,背地里做 点生意什么的,结果就一直落亏空,一直到撑不下去了……父亲就选了一条错误的路。” 说到这里高志远低下头去,看起来情绪很低落,应该是因为他‘被迫’要一直说他父亲的不是吧。 “贪腐的事情,父亲是办错了,我们承认。朝廷怎么处罚都可以,至于到底贪了多少,我们家会赔出来的,即便是如何,便是将府里下人卖了,宅子卖了……我们都会把银子赔上……”  说着高志远看向了齐瞻:“只是,父亲跟其他的事情真的没有搀和,父亲也不知道背地里还有那么多的曲折,他真的不知道。驸马爷,求您不要推脱,太子在这边,好些事情都依仗驸马爷,对县主这个 义妹又很是疼爱,我们不求别的,只求驸马爷和县主能去太子跟前求个情,不要如何,贪腐的罪我们是认的。只是,其他的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齐瞻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西安侯夫人也去找温竹青了,也是同样一副说辞,就知道这家人在家里是商量过了的,认贪污的罪,但是不认其他的。  齐瞻同样也听出来了,道:“这个事吧,你们真的找错人了。第一我们齐家就是商贾,说白了哪里够得着爵爷们的事情?也完全不知情啊。第二,虽然我媳妇被皇后认作了义女,成了县主,不过既然成 了县主,行为更应该规范起来,我们自己尚且有很多的不是,很多的不足,哪里就敢随便趟进爵爷们这摊水里去?何况,到底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你请我去求情,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怎么求情呢?” 他笑着道:“真是不好意思,不是我不愿意,确实是不知情,说不清楚。怕反倒是坏了你们的事,所以,高二爷还是找别人吧。” 高志远没想到他说的这样干脆,话里虽然稍微的还算客气,但也没有多客气,竟然被顶的一下窒住了,半天才缓过这口气。 当然还想挣扎一下,总不能自己说了半天,叫人家几句话就给打发回去了吧?只能道:“驸马爷,还求求您帮帮这个忙,您不知道情况没关系,我可以跟您大致说一下,什么都可以说,这没什么……”  齐瞻笑着道:“这就更不对了,你说情况我怎么能听呢?这是朝廷的案子,我一个无官无爵的不应该搀和。更何况,如果听了你说的情况,我是不是还得找太子去询问一下是不是如此?那样的话,我倒 成了破案的了?真是不好意思,高二爷,这个忙我确实帮不上。”  高志远张了张嘴,真被他顶的说不出来什么,挣扎了半天,才有气没力的最后挣扎一下:“驸马爷,就算是咱们两家以前没有来往,可也是同乡,好歹看在同乡的份上……只要您救了侯爷,今后我们府就是当牛做马,都要报答您和县主的恩情……”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扔下小姐 齐瞻笑着摆手:“不不不,真的别这样说,这样说我就是能帮忙不愿意帮了。高二爷,你还是不了解我啊。” 感叹了一句,见那位高志远还有洗耳恭听的意思,并无打算告辞,齐瞻只好将话说完,难听不好听的,也只能如此了。  “我帮别人忙从来不求回报的,更别说什么当牛做马了,我要是图这个,不帮别人也能有一大帮子人排着队等着给我当牛做马。”齐瞻笑着看着高志远道:“还是那句话,朝廷的案子我不清楚,也不愿意 插手。” “驸马爷……”高志远还想挣扎。  齐瞻摆手道:“西安侯的问题,既然他自己只是贪腐了,不牵扯别的事情,你们可以直接去找太子,就将刚刚那番话跟太子说好了,贪了多少赔多少,这样也能减轻罪责。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这有什么 不好?求这个求那个,最后还不是要去求太子?所以不如直接去找太子。” 高志远半天没说话,看样子是说不出来了,等了一会儿看了看门口,应该是准备告辞了。 不告辞也没用,齐瞻这边说话更加的不客气。 刚看了一下门口,门口他的小厮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有些无礼的凑到了高志远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高志远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道:“真的?!”然后急慌慌的对齐瞻抱拳道:“驸马爷,我府里出了些事,不好意思失礼了,我就告辞了。” 齐瞻刚站起来道:“噢,那就不送了……” 话还没有说完,那位高志远已经转身迅速出去了,快的简直像逃命一样,留下了那位高大姑娘坐在屋里居然没动! 齐瞻叫了起来:“哎哎哎!我说,你妹妹……” ‘蹬蹬蹬’下楼的声音,齐瞻追出去道:“等一下……”越喊那位高志远跑得越快,冲到了门口直接上马,跑了! 齐瞻简直目瞪口呆,这算哪一出?  过了一会儿进屋来,坐在了自己的桌子后面,看了看那位高大姑娘。高大姑娘自打进门之后就没说一句话,始终低着头,而刚刚她哥哥站起来急吼吼的跑掉,她倒端坐着一动不动,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更不见她着急跟着走。 反而齐瞻这个外人更着急。 齐瞻已经明白了,想了想道:“高大姑娘,我叫人送你回去?” 高大姑娘坐在那里端端正正的没动。 齐瞻示意了一下门口的小厮,小厮明白,就过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姑娘,请吧?” 高大姑娘依然是不动,不抬头,不说话。 齐瞻冷冷的道:“请不动就抬吧,找几个人将她抬出去,外面要是马车轿子的也走了,就给雇顶轿子抬回去。快点,别耽搁的时间长了,倒让爷我说不清楚。” 这话几乎都明了。 高大姑娘就算是来之前被说服了,或者是下定了决心,可一听这话也受不了,何况小厮们过来是真的就动手! 一个小厮刚抓住她的胳膊,高大姑娘就尖叫起来了! 齐瞻冷声道:“你要是不想被人拉扯,就乖乖的赶紧出去,不然的话就是抬出去,至于外面的人看见了成何体统,那我就管不着了。” 高大姑娘猛地站了起来,这个时候终于抬起头来看了齐瞻一眼,眼神带着怨恨,恼怒,羞愤,还有说不清楚的一种什么复杂情绪,转身跑了出去。 因为她没带着丫鬟,齐瞻就叫小厮跟着:“一直送到侯府门口,看着进门了交代给侯府的门房。” 小厮答应着,后面跟着两个去了,就像是押解一样的到了门口,果然没有轿子了,便在街角雇了一顶,将那位高大小姐抬着走了。 齐瞻这才摇了摇头,哼了一声。 西安侯府这种侯爵做事真的是挺招人恨的。尽管现在已经落到了如此苦苦哀求别人的地步,可居然还盘算着如何算计别人,如何用一种算计的手段将别人拿捏住,然后为他们奔走打点。 温竹青是县主,齐瞻是驸马爷,在他们眼中,驸马自然是矮了县主一头的,若是驸马在外面做了什么错事,尤其是这种风月之事,当然会想着无论如何要瞒住了县主,不能叫知道。 然后西安侯府就可以用这个当把柄,让齐瞻去给他们奔走,为西安侯求情,甚至减低罪行了。 真是可笑可怜。 齐瞻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高大姑娘可是侯爷夫人亲生的,侯府的嫡长女,结果被弄出来做这样的事情,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经过这些人一闹,齐瞻也没心思在这边待着了,匆匆写了信叫小厮去给官驿信使送去,他就回府了。  今天七夕女儿节,府里头丫鬟们都高兴的很,弄了些乞巧的玩意儿玩着,到处都能听见女子清脆悦耳的娇笑声,齐瞻从府门口一路往回走,见院里的树上,长廊廊椅上,到处都挂的绣球、彩带什么的 。 “好好的花儿开着,已经都艳丽的了,还弄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做什么呀,看着都眼晕……” 齐瞻正说着,就听见有人喊:“爹爹!爹爹!” 不远处,一个小人儿长开小手臂往这边跑着来接他。 齐瞻顿时满脸堆笑,忙跑上前两步将尚哥儿抱了起来,抬头看见温竹青过来了,身后面浩浩荡荡地,数十个丫鬟带着三胞胎,往这边走。小家伙们见到他也叫了起来:“爹爹,爹爹!” “甜甜,甜甜!”玮哥儿咬字不清的喊着。 齐瞻笑着小跑两步上前,道:“怎么才出来?这会儿太热了吧?”  温竹青看见他也奇怪呢,笑道:“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不早不晚的……”然后又回答齐瞻刚刚的问话:“我是被人耽误了,说了半天话,这才忙完不是,孩子们在花园暴晒着玩,才想着领到前面竹风的 花园,那里有一大片葡萄架子,菟丝花秧子,去那边玩。”  齐瞻恍然,便抱着孩子们一块儿过去玩,因为朗哥儿、翊哥儿、玮哥儿叫个不停,于是在每个小家伙的脸上亲了一下,小家伙们这才罢休。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划船游玩 竹风这边有个花园,靠着花园的这边有间房子,房子周围种了好些的葡萄树,菟丝花,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藤蔓。 这些藤蔓长啊长啊的,全都长到了房子墙上,正好就是夕照的这面墙,所以这个屋子夏天是非常凉爽的。 正好房子前面就是湖水,府里的水都是活水,流动的,干净清澈,里面还有鱼,夏天这周围凉快的很。 温竹青夏天有时候会叫竹风清一清这边,然后她带着孩子们过来玩。 今天过来了,齐瞻和尚哥儿在那边摆弄鱼竿,准备钓鱼,尚哥儿胖乎乎的小手捏着一只挣扎不已的蚯蚓,想要自己穿到钓钩上面去。 齐瞻叫他小心被扎,尚哥儿根本就扎不进去,那蚯蚓也是倒霉,扭开扭去的挣扎不脱,被扎的很惨。 最后还是齐瞻将蚯蚓挂在钓钩上,将鱼竿甩下去。 尚哥儿洗了手捧着小脸坐在旁边等了一会儿,鱼竿一动不动地,水面也静静的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小家伙儿就不耐烦了,嚷嚷着要坐船。于是温竹青只好叫人去划来府里的摇撸船。 船不大,大人做两边,中间坐孩子,布置的倒是舒服,里面铺着绵软的垫子。  温竹青忙让人去拿做的救生衣,当然,只是一种能鼓起来的鱼泡一般的大球,用绳子栓成了一个圈,拴在孩子们的腰上,这样能安全一些。这也是去年夏天,尚哥儿闹着要坐船,温竹青为了他的安全 ,绞尽了脑汁想出来的妙招。 齐瞻招呼温竹青上船,温竹青原本只想安静的坐着,但是跟着孩子们也没有办法多安静,只能上了船,然后齐瞻将孩子们一个个的抱上来,他自己最后上船。 温竹青看见他用船桨将船顶出了岸边,就将船桨放下,他也坐下了了,不由的发呆:“然后呢?你不叫婆子上来摇船?一会儿怎么回去?” 齐瞻好笑:“就这么大点湖,我还能把你和孩子带不回去?” “但是孩子们要是闹怎么办?”还是挺危险的。 齐瞻正在拿绳子将几个孩子的腰绑上,然后绑在了自己的腰上,他的身边也放了一个牛皮做的大球圈儿,这个最大,做的时候也是给大人用的。 “没事,几个小孩儿轻,就是闹也动不了船,咱们哄着点就是了。”齐瞻说着,上船的时候拿了些果子点心放在孩子们中间,这会儿孩子们正忙着吃呢。 温竹青也笑了,道:“那好吧,横竖你一会儿我回不去就找你算账。” 齐瞻将尚哥儿腰上的绳子拴在了自己的腰上,朗哥儿几个还小,坐在父母中间吃这东西东张西望的,并不会像尚哥儿那样趴在船边去撩水。 “你说刚刚耽误了一会儿,是什么事?”齐瞻问道。 之前温竹青说的时候,他就已经怀疑是不是西安侯府的人也同时来找温竹青了,何况,今天高志远带着高大姑娘去自己那边的事情也要跟温竹青说。 因为齐瞻知道,这些事情自己主动说,没有什么关系,但自己要是藏着掖着的,反倒容易弄成误会,温竹青要是从别人口里知道了这件事,那就算是没事也弄出事来了。 完全没必要的误会,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为什么要去弄成误会?太子对待太子妃的方式,别说温竹青不赞成,就是齐瞻也不赞成。 温竹青听他询问,叹气的道:“西安侯夫人来了,啰里啰嗦的说了半天,请我去给他们家的侯爷和世子求情什么的,我都明示暗示的,我不会管的,结果还啰嗦了半天。” 齐瞻道:“是不是说,承认贪腐的罪行,但是不承认和二皇子勾结?” 温竹青一愣,忙点头:“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齐瞻道:“也去找我了。” 温竹青就惊讶的道:“还找你了?谁呀?也是这样说的?不过找咱们到底是为什么?咱们又跟这些事情没牵扯,在太子面前也没多少面子,这些人也是病急乱投医。” 齐瞻就将高志远带着高大姑娘去找自己,然后突然装成是有急事跑掉了,高大姑娘坐在自己那里动也不动的事情说了。 温竹青听得简直是又意外又吃惊,听到齐瞻叫人给抬出去,小厮扯着高大姑娘的胳膊,她终于端不住了的时候,不由的道:“这可真!我怎么……” 连顿了两下,两句话都没说完。 太吃惊了,西安侯夫人居然能想出来这样的办法! 齐瞻道:“他们打得算盘你应该能想得到?我就是没想到,这些人到了紧急关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位大姑娘可是夫人亲生的,也能豁的出去。”  温竹青想起来自己头一次见这位高大姑娘的情形了。就是自己被封县主的那一天,还没有封之前,自己在门口等候着见皇后,高大姑娘也在门口,见到自己还刻意走远了一点,似乎担心自己身上的商 贾铜臭味熏了她一般。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这位高贵的西安侯府大姑娘已经沦落到了去勾引别人相公,来为她父亲脱罪的地步。 温竹青摇头。 “我是马上就叫人给弄走了的,前后不超过盏茶功夫,不过西安侯府能出此下策,想来也是豁出去脸面了的,所以,说不定还要咬我什么,你可千万别信。”齐瞻还在跟温竹青说着。  温竹青好笑的看着他:“你还没有弄明白?侯爷夫人此举并没有完全把女儿豁出去,她也是再给女儿找后路……她的想法,千娇百媚的女儿送上门了,英俊多情的驸马爷必然是会跟她女儿……亲近亲近… …” 说着斜睨着齐瞻,好像很嫌弃。 齐瞻又好气又好笑,只好摸了摸鼻子,讪笑的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说的而已,我又没做。” 温竹青就算是只想想也不舒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侯爷夫人这种妇人,到底是没什么见识,以为把她侯爷的女儿端出来,是个男人就会扑上去?说实在话,长得一般,还总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从第一眼看见就很惹人厌。”齐瞻道。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一箭三雕 听了齐瞻的话,温竹青心里当然舒服了些。  话还没说完,她便继续道:“如果真的如侯爷夫人所谓‘预料’的一般发生了,然后呢,她就找驸马爷商量,已经如此了,女儿只能给驸马爷了。当然,驸马是县主的相公,她们也就只能委屈委屈,堂堂 侯爷的女儿给驸马当小了。你想想,如此的委屈,驸马能不心疼?再加上既然成了小,那就是一家人了,西安侯的事情当然就是驸马的事情,驸马的事情就是县主的事情……” 说着又开始斜睨着齐瞻。 齐瞻好笑,伸手轻轻的掐了掐她的脸蛋。 尚哥儿突然叫了一声,将夫妻俩吓了一跳,然后就发现原来是尚哥儿看见水里的鱼了。齐瞻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免得够着往水里看,再给掉下去就麻烦了。 齐瞻看温竹青:“继续说啊,还没说完呢。”  温竹青撇嘴:“如此一来,西安侯夫人如愿以偿的让县主和驸马去给侯爷奔走打点。凭着县主和驸马在这边的人缘,很大可能将侯爷和世子安然无恙的救出来。当然,是要将贪的钱吐回去的,不过这时 候有钱的驸马自然会出面了,齐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所以侯爷贪了多少,驸马给就是了。” 听到这里,齐瞻已经摇头了。  温竹青道:“如何?这已经一箭双雕了吧?别急,还有呢!虽然是给驸马做小了,但是齐家有钱啊,钱多的花不完,高大姑娘虽然身份上委屈点,可物质上不委屈啊,西安侯有了个富贵女婿,今后也不 用发愁府里没钱花了,可以源源不断的跟女婿伸手,这也很不错。” 说到这里看着齐瞻:“一箭三雕。” 齐瞻想了想,还真是如此,又好气又好笑的道:“这些人,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温竹青这时候笑着道:“这些人算盘打得很精,唯一没算到的是,我相公没有那么好勾引。”说着对齐瞻妩媚的笑。 齐瞻忍不住伸手又去摸她的脸,谁知道怀里坐的尚哥儿以为他又掐母亲,叫了一声:“哎!”伸手把齐瞻的手腕打了一下。 齐瞻一顿,在他的小鼻子上按了一下:“你小子也太偏心了,我就舍得打你母亲。” 尚哥儿便张开手找温竹青:“娘,娘。” 齐瞻忙抱好了:“在船上不要乱动,不然船翻了咱们一家子可就惨了!” 吓唬了一下,尚哥儿果然不敢乱动了,玮哥儿坐在那里原本吃着东西,一看见哥哥要让母亲抱,顿时不愿意了,马上伸出手去往温竹青身上爬。 温竹青忙道:“慢点慢点。”将玮哥儿抱了起来。 跟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尚哥儿当然还是坐不住的,一会儿又从齐瞻怀里挣扎,齐瞻将他放在了边上,用手抓住了腰上的绳子。 温竹青这才道:“襄阳侯的叶二姑娘也来了,和西安侯府的二姑娘一块儿,好像是去找竹雨玩了。” “竹雨她们又在穿针什么的?”齐瞻问道。 温竹青摇头:“没有,之前竹雨做了些桃花酿、樱桃酒、玫瑰饼什么的,招待她们吃这些东西,闲聊或者作诗什么的吧。” 齐瞻听了好笑道:“竹雨倒是真挺合适李山的,李山养花的,漫山遍野的种了花,竹雨喜欢吃花,想吃多少吃多少。”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瞧你说的多么的庸俗,吃花?完全没有一点意境。”说着叹气:“你这样的粗人也就适合我了,侯门小姐不适合的。” 齐瞻‘噗’的笑了:“你还没忘呢?” “才发生的我能忘了吗?”温竹青心里当然会不舒服,齐瞻会不会被勾引是一回事,而西安侯夫人和那位高大姑娘盘算的事情,做出来勾引自己丈夫的举动,这是另一回事。 她不是多好脾气的人,这算是一笔账,她给西安侯夫人和高大小姐记下了,总有算账的时候。 “襄阳侯?”齐瞻想到了另一个,疑惑的道:“西安侯已经暴露了,被太子第一个拿下。襄阳侯这种侯爷又不傻,怎么还跟他们来往?应该是避之唯恐不及呀?” 温竹青道:“谁说他们来往了?只是一起来的而已。”顿了顿,其实这个问题她并没有仔细想,因为不重要,现在齐瞻说了起来,她略微一想便明白了。  对齐瞻道:“女孩子们上门,没有被邀请的情况下一个人来,实在是有点突兀的。何况襄阳侯府那位叶二小姐突然上门,也实在没有理由。正好西安侯夫人带着女儿要来求情,她求情,女儿去跟竹雨搞 好关系,那么叶二姑娘便一起过来,两个人便不显得那么突兀,另外也有个由头。” 齐瞻点头:“也是。” “襄阳侯原本想把他的二姑娘给七皇子当侧妃的……不知道怎么想的。”温竹青道。  “这还能怎么想?侯门爵府不都是如此?寻亲事门当户对,都是往上找,而皇子那么多,当然给当个正妃侧妃的最合适不过。七皇子是太子的亲弟弟,以后就是皇上的亲弟弟,自然是更亲近一些,地位 也更稳固一些。”齐瞻道。 温竹青点头,是啊,侯爵们盘算的不都是这些事情? 坐船晃悠了一会儿,便划到了岸边,上了岸将孩子们身上的鱼泡救生圈取了下来,一家子牵着抱着,领着孩子们进了屋子里吃冰喝茶,歇会儿去。 大满端了樱桃酱过来,丫鬟们各自给少爷们调樱桃酱吃,温竹青靠在齐瞻的身上,闭着眼睛休息,她有点困了。 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睁开眼睛问道:“大满,雨姐儿那边的客人走了没有?” 大满忙道:“没有,”她很聪明,知道主子关心的可能是那两位不速之客,道:“叶二姑娘和高二姑娘都没有走,姑娘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散开了在园子里玩呢。” 温竹青又闭上了眼睛,心里盘算着什么。突然感觉唇上落了温软的唇瓣下来,紧张的一下睁开眼睛,就看见齐瞻看着自己笑。  一屋子的人。温竹青满脸通红的白了他一眼。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闹僵了 叶二姑娘和高二姑娘走在花园中,两人都没说话,情绪不是很高。 说实在话,高二姑娘是逼不得已才来的,是被夫人要求过来的。而叶二姑娘却是主动来的,但是她现在有点后悔了。 不是一路人,强行的走动,只能叫所有人都觉着尴尬。 叶二姑娘原本以为那位温竹雨姑娘,好歹从小就跟着姐姐来到了齐家,齐家好歹也是富贵豪商,她总应该…… 怎么说呢,总应该有点见识,自己这样身份的高贵小姐来了,总应该非常客气,拿出来她的礼仪教养,跟自己多聊天,避免冷落了自己。 这是叶二姑娘想的。可是没想到完全想法,自己的身份并没有起到多让人侧目尊重的作用,反倒是因为和这些人不熟,只能被冷落。 她原本是想尽量跟西安侯府的姑娘拉开距离,显示出来不同的。她来是想跟县主的妹妹搞好关系,以后走动熟识起来,不是要跟西安侯这个已经获罪的府邸的人来往的。 但是现在不得不跟高二姑娘走到了一块儿,就是因为没人理。 叶二姑娘心中有些愤懑,有些烦躁,看了看旁边低着头一脸晦气始终不怎么说话的高二姑娘,叶二姑娘更觉着自己也晦气起来了。 正好走到了一个亭子,她没说话就站下了,示意丫鬟擦拭了一下亭子里的廊椅,她便过去坐下,也没有跟高二姑娘打招呼。  高二姑娘心神不定,现在哪里有时间琢磨她的想法?尽管知道如今叶二姑娘这样的人肯定是对自己家的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但是今天一起来的这里,一起走在园子里,这会儿叶二姑娘坐下了,她也就 没多想站下了。 她的丫鬟忙也擦了擦廊椅,她坐下了。 高二姑娘只满怀自己的愁绪,并没有去多考虑叶二姑娘的想法。 叶二姑娘看她神不守舍的,更是烦躁,眉头微微的皱着,强忍着免得当面说出来什么难听的话,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待得差不多就告辞。 亭子对面出现了几个姑娘,说说笑笑的倒是热闹,她们几个显然是很熟悉的,一个人开着另一个的玩笑,一句话没说完,几个姑娘已经笑成了一团儿。 那几个人离得并不远,只中间隔着水,但是互相说话必然能听见。 叶二姑娘还存着笼络的心,因此等那些姑娘笑声告一段落了,便笑着道:“你们也过来玩了?这边园子真……” 不巧,她才一开口,那边不知道哪个姑娘正好又说了一句玩笑,然后那几个姑娘又是笑成了一团,笑声朗朗,将她的声音给压了下去,除了她们这边的几个人,对面的人谁都没听见。 叶二姑娘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高二姑娘尽管听见了,不过一来如今没什么事情能让她注意起来,到底家里头遭了大变,严重的说不定是充军抄家,她现在哪有其他的心思? 二来,叶二姑娘这样尴尬的情况,便是正常时候,也是装没听见,装没看见,避免她更加尴尬,更何况还是今天这样的情况? 所以高二姑娘就装没听见,低着头愁自己的。 她这样却也并不能让叶二姑娘好多少,尴尬让她迅速的极端恼怒起来了,涨红了脸瞪着那边的几个姑娘。 那几个姑娘年纪不大,比温竹雨看起来要小四五岁的样子,都是十来岁出头的,其中两个无论是冲衣着还是发饰都看得出来,是乡下人。 也许乡下人中算是富裕的,不然怎么能和齐家这样的人家走动?但依然是乡下人。 等那些小姑娘笑着走远了,叶二姑娘才恨恨的道:“一群土包子!” 高二姑娘吃惊的抬眼迅速看了她一眼,然后马上又垂下眼帘。因为实在是万万没想到,叶二姑娘会在别人府里说这样的话。 但是叶二姑娘还是不解气,刚刚的尴尬让她耿耿于怀,她这个侯府的小姐放下身段来和这群人堆出一脸的笑容,这些人居然给脸不要脸! 叶二姑娘再次的咬着牙道:“到底是浑身铜臭味的商贾人家,来往的也不看看什么人!土包子乡下人也能进府里,堂而皇之的成了客人!可见的这齐家也不怎么样。” 高二姑娘已经坐不住了,站起身就想走开。  叶二姑娘看她如此,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她能说出口这些话,当然也是看好了的,周围并没有什么人,而身边这位高二姑娘,叶二姑娘不怕她去说什么,因为西安侯府的人,现在显然是得不到桃花 县主的信任的。 高二姑娘今天为什么来,叶二姑娘很清楚,而明显高二姑娘并没有完成她嫡母交托的任务,没有跟温竹雨热络起来。 叶二姑娘的两句话,却并不是只让她眼里能看见的这几个人听见,这边亭子里虽然只有她和高二姑娘并她们俩的丫鬟们,但旁边有一丛花丛,花丛里却有两个小丫鬟。 这两个小丫鬟是李家的,她们是奉命给她家的姑娘李云剪一篮子菊花回去,也学着做菊花茶的。 小孩子就是这样,尽管哥哥种了一大片的花场,但是到了人家家里,看见人家的花还是觉着比自家的花好看。 而竹雨自然是对她很好,李云要什么花都没问题,想剪就多剪些过去,横竖她这边园子的花草也是李山照看的,花儿很多,开的茂盛着呢。 刚刚叶二姑娘的话叫这两个小丫鬟全都听见了,小丫鬟挎着挎篮子出来,伸头看了看那边,这个侯府小姐明显是说那边笑闹的一群姑娘们。小丫鬟看见那边的姑娘们里头正好有自家的姑娘李云。 还有和李云很好的,桃花村的两个姑娘,一个叫乔燕儿,一个叫石敏。都是常和李家来往的,小丫鬟们都很喜欢的姑娘们。  这两个小丫鬟才留头的年纪,小孩子心性,只管情分上的义愤,哪里还能想到其他的,也想不了那么的周全,凭着一股气,跑去给李云和乔燕儿,石敏嘀嘀咕咕的告状了一番。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小丫头吵架 李云、乔燕儿、石敏这几个小姑娘也都是十一二岁,十二三岁的年纪,正好就是特别自我的时候,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 再说了,温竹雨并没有请这两位侯门小姐,是她们自己上赶着来的!这一点小姑娘们还是看的很明白的,便愈发的看不起这些侯门小姐了。 何况,桃花县主是我们竹青姐呢! 尤其是最后一种这样的情绪,叫几个小姑娘气愤愤的直接去找那两个侯门小姐算账。 气冲冲过来得时候,那个一直心神不宁的高二小姐已经很聪明的去找竹雨告辞了。 而叶二小姐因为一直被高二小姐晾着,也是心里不高兴,也是不能马上跟着走,倒好像她巴着跟着高二姑娘似得,因此只能略微的等一会儿,等高二姑娘走了之后她再走。 就这样稍微的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刚刚笑成一团的几个姑娘过来了。 叶二姑娘尚不知道,忙换上了笑容站起来迎,笑着道:“这个花园子真美啊,花儿开的……” “你刚刚说什么?”李云才不管他笑不笑呢,马上黑着脸质问。 叶二姑娘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讪讪的道:“怎……怎么?”心里暗暗的叫苦,难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被这些人知道了?真是奇怪了,刚刚这里明明只有自己和…… 瞬间,她就怀疑是高二姑娘去找温竹雨告状了,或者将自己出卖了。  “你说谁是土包子?你还说齐家是浑身铜臭的商贾人家?”李云怒道:“既然是土包子和到处都是铜臭味的人家,你这个侯门小姐来干什么?谁请你来了?厚着脸皮跑这儿来,来了还出言不逊,你到底安 得什么心?!” 叶二姑娘一下子脸就通红,背地里说别人的坏话,却被这样当面的质问出来,真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尤其是她还说了齐家的坏话,齐家可是桃花县主的夫家,她说人家齐家的坏话,不等于说县主的坏话? 叶二姑娘迅速的决定,不能承认。  笑着虽然满脸通红,还还是忙镇定的道:“哎呦,这话怎么说的?我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啊……是不是听岔了?还是……”顿了顿笑着道:“是县主询问吗?要不我这就去跟县主解释一下,这话并不是我 说的,别听了什么人的怂恿……现在的情况,也是比较麻烦……” 她想牵扯出来高二小姐,牵扯上西安侯府。希望她话里的意思这几个小丫头能听得懂,是真的麻烦!牵扯侯府牵扯朝廷的麻烦,不是你们这些乡下丫头能懂的! 叶二姑娘心里说着。 谁知道并没有那么麻烦。 两个小丫鬟从后面出来,其中一个指着她叫道:“就是她说的!奴婢是亲耳听见的,另一个姑娘倒是一句话没说,全都是她说的!” 叶二姑娘大吃了一惊!  李云的这两个小丫鬟年纪小,再加上李家本也不是正经的大户人家,虽然这几年有钱了,住的宅子越来越大,但是上从李大婶,下到李云,都是不识字的,独独一个识字的李娟还出嫁了。李山是男人 ,忙花场的事情,忙着养家糊口,当然没时间去管教家里的下人。 李家的这些下人都是李大婶管着,她能怎么管教啊,就跟乡下人养孩子一样,一点不会教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所以,今天叶二小姐算是踢到了铁板,遇上了正经她嘴里骂的乡下人。 被那两个小丫鬟指着,叶二小姐真真差点晕过去。 这还不够,另一个丫鬟还上前两步,指着道:“你也不用牵三扯四的,就是你一个人说的,你说乡下土包子也能堂而皇之进了府里当客人,可见商贾人家也如何如何的。” 叶二姑娘一下子捂住了脸。 看她这样,李云这几个自然知道是真的了,顿时就炸了,李云道:“你这个人这是莫名其妙的!跑来别人家说这些难听的话,是显得你有能耐?” “端着一副侯门小姐的样子,原来也不怎么样!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真是小心眼子,可怜可笑!” 没错,乡下人就是这样心直口快,三两句话就将叶二姑娘说的受不了了,捂着脸哭着往外走。 “不准走!把话说清楚。”最开始听见了叶二姑娘说话,然后揭穿了她的两个小丫鬟愈发得了意,觉着自己立了头功,现在看叶二姑娘要‘跑’,马上拦住了叫。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叶二姑娘的两个丫鬟忙上来,道:“没说过就是没说过,你们不要……如此……” 姑娘都没什么底气,丫鬟们自然也不敢多厉害,只想拼命的护着姑娘脱身。 这边一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的,竹雨和袁红宜、范玥诗几个大一点的姑娘听见了动静,忙忙的过来了。 她们几个原本在那边吟诗画画,聊着这些,这会儿已经是快酉时了,但外面依然很热,太阳晒着,她们并不太愿意出来。 高二姑娘过来告辞,温竹雨客气了两句,原本要亲自送的,不过袁红宜说一起出来转转,也想摘两朵花回去,于是几个姑娘便一起出来了,送了高二姑娘,才从侧门进来,就听见园子这边有些嘈杂。 急忙的过来,老远看见一群人围着几个人吵,似乎是那个襄阳侯府的小姐,温竹雨忙叫:“李云!你们干嘛呢?” 也有竹雨身边的大丫鬟们忙过来将小丫鬟呵斥的走开,然后将小姑娘们拉开了。 竹雨过来看见那位叶二姑娘捂着脸好像再哭,李云气的小脸通红,便问怎么回事,李云和乔燕儿几个小姑娘气愤愤地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还没有说完,那叶二姑娘羞愧难当,捂着脸走了。 竹雨叫了一声:“叶二姑娘?” 袁红宜忙道:“我去送送好了,不用担心。” 她从后面去追那叶二姑娘,追上了也装不知道,笑着道:“今天招待不周了,原本该请姑娘在这边用过了晚饭的。”。 叶二姑娘忙擦着眼泪道:“不用的……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那我们也不留了,二姑娘慢点啊。”袁红宜将叶二姑娘送到侧门,上车走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惬意游船 叶二姑娘走了,这边几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抢着说刚才怎么回事。  几个小姑娘都气的小脸通红,说了半天竹雨终于听明白了,好笑的道:“多大点儿事,至于你们堵着人家呵斥?来者都是客,管她们说什么,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这世上的人那么多, 还能个个都跟你贴心贴肺的啊?” 几句话,就将几个小姑娘说的心服口服,个个不说话了。 竹雨道:“好了好了,谁想坐船?咱们去坐船玩儿好了,一会儿天黑了府里还有花灯呢,谁也别走,晚上吃酒。” 小姑娘们高兴起来了,拍着手叫着玩去了。 竹雨拉住了李云,等那几个被大群的丫鬟姑娘们拥着走远了,才低声道:“你也是的,比她们俩都大,总该懂点事,怎么也跟着闹?尤其是你的两个丫鬟,指着人家小姐斥来斥去的,实在不像话。” 李云涨红了脸道:“但是她说话那么难听!”  “难听就装听不见好了,咱们没必要上赶着去承认她说的就是自己,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没意思啊,跟她吵了一架,她走了,你也不高兴。何况,咱们现在是依仗着姐姐是县主,天不怕地不怕了, 但若是以前,姐姐不是县主的时候,她要是说这些话,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竹雨跟李家这几个小的可以说是一块儿长大的,所以有什么也都直说。 李云撅着嘴,过了一会儿点点头。  “以后跟这些人来往的日子还长着呢,往简单里想,能说到一块儿,就多说一会儿,大家客客气气的。说不到一块儿,如今天这样的,她其实不说出来你也能感觉出来瞧不起咱们的,那就不往一块儿坐 就是了。说白了,她怎么想的怎么说的,一点影响不到咱们,咱们该怎么乐怎么乐,该怎么吃怎么吃。没必要非要让她高看咱们一眼。” 竹雨说着点了点李云的脸蛋:“就和你一样,估计叶二姑娘怎么计较,也改变不了你瞧不起她的想法一样。各人是各人,管她做什么?” 李云这一次不噘嘴了,觉着她的话有点道理,也似乎听明白了点,点了点头。 竹雨道:“还有,家里头的丫鬟们要好好管一管了,别有事不知道劝着点,反倒还是挑事的。” 李云道:“这些我才不管呢,等竹雨姐过了门,你管好了。” 竹雨脸一红,嗔道:“你倒说的轻巧!” 李云笑嘻嘻的已经跑了。 侧门这边,袁红宜客客气气的将叶二姑娘送上了马车,便回来了。走到了游廊上,正好看见范玥诗从那边走过来。 袁红宜知道她今天是不走的,晚上还有花灯,还要赏月,她家在长安城,必然是回不去了。 不过不知道是住到初十齐家这边喜宴结束了才回去,还是先回去,初十再和父母亲一块儿过来? 因此笑着上前道:“玥诗,你晚上是住在竹雨这边,还是过去跟我住呢?” 范玥诗忙道:“住在竹雨这边,已经说好了,齐蝶我们几个晚上还要玩拈花作诗呢。” 袁红宜刚点了点头,范玥诗已经道:“你也来吧?晚上别回去了住在竹雨这边,叫下人回去说一声。” 袁红宜忙摇头笑着道:“不了,你们玩吧,我还是要回去的。” 范玥诗道:“怕什么呀?竹风……又不在。” 刚说了竹风两个字,就看见袁红宜的脸蛋绯红,范玥诗声音就是一顿,后面三个字说的有点勉强。 袁红宜并没有发觉她的不对劲,红着脸道:“那也不好,还是要回去的。”  范玥诗就不在挽留她,横竖这边是竹雨的地方,她不能反客为主的帮着留袁红宜在这边过夜,更何况,和竹风定亲的人是袁红宜,等他们成了亲,这里的主人将会是袁红宜,自己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 这些? 想着想着,范玥诗就心酸起来了。 袁红宜抿着嘴和她一块儿往回走,并不知道她现在想的什么,道:“那几个小姑娘都走开了?也是忒淘气了。” 范玥诗心中很不是滋味,也有些悻悻然,觉着自己就是个外人,尤其是自己的一些心事竹雨知道,自己还总这样来府里,好像…… “玥诗?”袁红宜说了两句话都没听见范玥诗回答,转头见她出了神,叫了两声。 范玥诗才猛地回神,忙道:“怎么?” “你在想什么呀?”袁红宜笑着问了一句,不过倒是并不要她回答,而是又问道:“你在这边住几天吧?初十府里头喜宴,你要是回去了再来,不够折腾的,住在这边等喜宴过后再和父母亲回去?” 范玥诗情绪有点低落,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还没定呢……也许住几天,也许明天回去……”  袁红宜也发现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低落,也就只好不说话了。范玥诗小时候还挺活泼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越长大倒好像心事越多似得,她们两人小时候都在长安城,关系挺好的,但是长大了之 后,反倒疏远了一些。 两人回到了姑娘们中间,船也准备好了,十几条船在湖面上停着,已经有几个姑娘上了船,最后上船的是李云和乔燕儿她们三个,竹雨还在岸上,袁红宜和范玥诗走了过去。 “怎么样啊?”袁红宜问道。 竹雨因为刚说完了李云,还沉浸在刚刚的事情中,以为她问的是这件事,就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叶二姑娘背地里说了咱们两句坏话,叫李家的小丫鬟听见了,就去找李云告状,将事情闹大了。” 说着摇头:“这个襄阳侯府也是,明明那么不情愿了,还来打什么关系啊?结果弄得这样尴尬。” 袁红宜笑道:“都是如此,算了别往心里去,咱们玩咱们的,别为了这些事情闹得不愉快。”  这也是竹雨的意思,于是她们几个姑娘上了最后一条船,婆子们摇船,慢慢悠悠的划到了湖中心,吹着风儿说笑聊天,喝着樱桃酒,也是惬意。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桃花村的姑娘 姑娘们坐船一玩了一会儿上岸,花厅中的酒菜已经摆好了,大家有吃酒行酒令玩耍,大约吃了大半个时辰,太阳慢慢西斜了。 其实这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桃花村的几个姑娘便一起跟竹雨告辞。 乔燕儿是乔胜的大女儿,石敏是石大哥的二女儿,一个十岁,一个九岁,其实按照辈分来说已经算是竹雨的下一辈人了,只不过其实年纪差不多,且又不是亲戚,因此并不论辈分。 竹雨还给她们准备了不少的东西,一听她们要走了,便忙忙的拉着过去,说送了些丝绸料子,还有一些从外埠带回来的首饰。 石敏是不回桃花村了,这么晚了,她直接去找姑姑石晓楠,住在姑姑家一晚上。乔燕儿的父亲乔胜也已经搬到了城里,同样回家不远,不需要出城。 各家都有马车随从,竹雨叮嘱了几声。  还有一个桃花村的姑娘,叫张来娣的,和竹雨一样的年纪,她娘是村里一个寡妇,带着她一个女儿,原本和温竹青一家子不太来往的,不过张来娣长大了之后,倒愿意接近乔家、石家、武家、李家等 等这些在城里有宅子的人家,慢慢的也跟着来城里玩。 后来就来的勤了,跟着石晓楠、李娟来过几次齐家,跟竹雨好得很,以后不但是别人来的时候必然有她,有时候别人不来,她也独自过来玩。  袁红宜其实看出来这个姑娘似乎有点不一样的心眼的,不过这话也不太好跟竹雨说,且竹雨也不笨,未必看不出来,只是桃花村的人呢,似乎总有种亲切感,当然,人家来了也总得笑脸相迎,不能怎 么样。 张来娣家在桃花村,也现在走,是有点晚了的,竹雨好心留她住下,张来娣不肯,便叫自家的马车去送,让婆子安排两个护卫。 谁知道张来娣死活不肯:“不用,不用,我也是坐车来的,坐车回去就行了,现在离天黑还有半个时辰呢,路上人多的很,不用送的。” 竹雨吃惊的道:“当然要送送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桃花村那边的路……”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张来娣死活不让送。 竹雨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乔燕儿、石敏那几个小的更不知道说什么,李云看了一会儿道:“实在不行……就去我家住吧……” 张来娣往外走着,道:“不行就去李云家住好了,嗯嗯……没事的……”就这么出去了。 竹雨只好将她们几个送到了侧门,又叮嘱李云:“小心点,我们家护卫在后面跟着,到家他们就会回来的,你不用惦记着给我送信了,回家早点歇着。” 李云答应了,和乔燕儿、石敏各自上车走了。  竹雨看那张来娣果然上了李云的车,心里真是有点怪异。自己挽留她在府里住,或者派人送她都不行,说了那么多都一直‘不用不用’的,倒是李云只说了一句,她就答应了,好像……像是专门等着李云 那句话一样。 竹雨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着实有点不舒服。 李云其实也觉着挺怪异的,因为张来娣来之前完全没说过要去她家住,且来的时候都不是和李云一块儿来的。李云是和乔燕儿、石敏一起过来的。 她邀请张来娣去她家,完全是因为天色已经晚了,这么晚了回桃花村一个姑娘家真的是挺危险的。 李云到家的时候,天快黑了,李大婶还和在乡下时候的一样,端着个凳子坐在外面的树荫下,跟下人婆子聊天,等着自己的小女儿。 见李云领着张来娣进来,李大婶笑着道:“来娣来啦。” 张来娣忙笑着道:“婶子好,我和李云一块儿去找竹雨玩儿,天晚了,李云担心我回桃花村不安全,就叫我来您家住一晚上,婶子打扰了。”  李大婶是个没心机的,听了这话高兴的已经合不拢嘴,笑着道:“哎呦,瞧着孩子现在多会说话!如今咱村里的孩子们都这么嘴乖又甜了。”笑着对李云道:“云儿也懂事啦,行啊,领着来娣去你院里睡 吧,记着别说太晚的话。” 李家院子多,之前因为人多,买的宅子就是房间多的,现在李娟她们都嫁出去了,所以空下来的院子房子很多。 李云答应着,带着张来娣去自己的房院,张来娣一边走着一边感叹,道:“如今你们家也正经是大户人家了。” 李云听了还有点脸红,笑着道:“什么大户人家啊,就是房子多一点而已。你看看竹雨姐家……” “那是啊,那不能跟竹青姐家比,齐家是多大的富贵?竹青姐还是县主呢,咱们哪里能比。”张来娣又说了句:“不过竹雨在那边也是借住,寄人篱下。” 李云听着这话稍微的有点不舒服,张了张嘴又算了,这也没什么好争的,一方面说来,张来娣说的也是事实,而且她来自家住,就是客人,跟她争起来,又尴尬不是。 张来娣东张西望的看着,问道:“李云,你哥住在哪个院子?” 李云还在想她刚刚说的话,心里不太高兴,顺手指了指:“那边。” 张来娣惊讶的道:“怎么那么远?你还往前走,不是更远了?”  李云这才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哥哥和弟弟就住在那边,哥哥说,宅子这么大,虽然都是亲兄妹,可服侍他们的是小厮,服侍我们的是丫鬟,到底男女有别,自然是住在两个大院子里。我回我的院子 ,当然是往前走了,不然还往哪里走?” 因为刚刚的话她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会儿这话就稍微的有点不太中听。张来娣十五六岁了,自然是听得出来,笑了笑不在问那么多,跟着李云一直回到了她的院子。 李云叫丫鬟烧水洗澡,问张来娣她先洗吗?张来娣忙忙的摇头:“不用不用,你先洗好了,你先洗。” 李云也就不客气,叫人给她收拾厢房的床铺,让丫鬟将热水先送到自己这边。 “水烧得很快,一会儿叫送到你的厢房,你洗洗。”她对张来娣说道。  张来娣点点头。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叵测的心思 李云进屋去洗澡换衣裳,张来娣马上就从院子出来了,今晚上的月亮虽然缺了个牙儿,不过还是挺亮的。 张来娣乡下丫头身边也没有丫鬟,李家这边的丫鬟在李云回来之后就忙起来了,也没人注意她。 张来娣一个人出了李云的院子,月光明亮,就着月光来到了李云刚刚指的方向,一直往前走,看见一个大院子。 这个院子到处都是鲜花,花香四溢。大门并没有人看守,进来之后像是个大花园一样,远处都看不到头,只能看见正中间一条宽展的路,路的尽头这才是正经住人的房院,院墙,朱漆大门。 门已经关上了,两边还有游廊,但是游廊从这边上不去,不知道从哪里延伸出来的,又延伸到哪里去。 张来娣站住了,有种庭院深深的感觉,李家也是大户人家了,现在想见一个人,居然这么难了。 她想见见李山。 为什么想见,她也不知道。几年前李山还在村里种花,几乎天天见,张来娣那时候并不觉着有什么特别的,也许是还小不懂事,也许是……为什么,她也不确定。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仿佛是知道了竹雨竟然喜欢李山吧,大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张来娣就觉着很惊讶,不时的注意李山。  竹雨是什么人?桃花村的人都知道,是竹青姐的妹妹。竹青姐在村里的时候,养着弟弟妹妹,那时候虽然只是弱姐幼弟妹,但在村里已经算是过得好的人家了,谁知道过了一两年,竹青姐就飞上枝头 做凤凰,嫁给了富贵荣华的齐家五爷。 竹雨可以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一点都没吃苦……虽然在村里住了几年,可真的没吃过苦。 就和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是一样的。 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乡下的小子? 张来娣不由自主的就多注意了李山。不过等她开始注意李山的时候,李山的花场已经越做越大,不但是在城里买了大宅子,一家都搬去了,而且连桃花村这边的地也雇人种了。 张来娣想要天天见到李山,已经不能够了。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一次。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张来娣慢慢的就爱往城里凑了,不管请没请她,或者不管城里人有空没空,横竖爱来。 尤其喜欢来李家。 不过李山平常忙,即便是见到了,点头打个招呼而已,并不多说什么,张来娣也没什么机会。 虽然她也不知道找李山到底说什么。 就像今天这样,天都黑了,她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但就是想过来,管不住自己的腿。 过来了站在门口又发呆,接下来怎么办呢,上去敲门,还是怎么着?敲门的话必然是要有正经的事情说的…… 呆呆站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上前去拍门。 一会儿,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里面响起:“谁呀?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敲门?不是说晚上过了戌时就各院门上栓,不要走动了吗?” 似乎一肚子的意见,不过门还是‘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小厮走了出来。 张来娣紧张的往后退了两步。 那小厮看是个没见过的姑娘,穿的也不像是府里的丫鬟,有些惊讶的道:“您是?” 猜测是不是桃花村的人,因为府里常来桃花村的人,这姑娘的装扮,神情看起来都有点像。 张来娣紧张的有点结巴:“我……我是来找李山哥的,我家……我家也想要点菊花,我娘说……她肺不好,大夫叫多喝菊花茶……”  虽然她看起来很紧张,不过小厮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村里人没见过世面,且又是来要东西的,紧张不好意思也是有的。平常李山对村里人是很客气的,也不准小厮们怠慢,所以这位小厮也不敢怠慢 。 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姑娘您稍等,小的进去回禀一声。” 说着转身进去回禀去了。 不过并没有关门。张来娣看了看开着的门,就跟着推门进来了,这才看见游廊可以上去,便上了游廊,游廊隔一段距离是有气死风灯的,照的也很清亮。 一直走到了上房。看见那个小厮站在门口回禀,已经说了一声是,然后转身就下了台阶往外面走,张来娣还藏了一下,藏在廊柱子后面,等那个小厮走了,她才出来。 然后就走到了屋檐下,来到了门口。 夏天门上挂的是竹帘子,张来娣想了想,直接掀开了竹帘子,推门往里走:“山哥?你在吗?李山哥。” 李山当然在,正在洗澡呢,他每天都在花场忙,尤其是夏天,大汗淋漓的一天要洗好几次澡。 晚上就是冲个凉而已,因为刚刚小厮回禀,他就用大手巾擦着出来了,叫小厮去跟来人说一下,今天晚上,明天早上了再说。李山就进了小屋准备穿衣裳。 谁知道这个时候,屋里却传来了一声不该出现的女人的声音。 李山真真是给吓了一大跳! 手忙脚乱的穿上了长衫,听见脚步声居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内室!李山忙出来,见是村里的张来娣,惊讶的无以复加,是又气又恼!  就算是乡下人,可起码的礼仪总该知道,而且李山并不认为乡下人就不懂规矩礼仪。说实在话,有些古老的礼仪规矩,其实还是乡下人保存的最好,城里人很多都忘记了,或者因为忙,或者因为没有 时间。 乡下人也懂规矩,懂礼数。 可眼前这位,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怎么着?大半夜的就这样大喇喇的进了一个男人的屋子! 李山道:“你怎么进来的?”走到了门口先喊了一声:“来人!”  张来娣猛地看见他从小屋出来,其实也给吓了一跳,紧张的心顿时就开始‘砰砰砰’的乱跳起来了,连在外面想好了怎么说的,都忘了,紧张的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听见李山询问,便道:“我来找山 哥……”  话没说完听见李山大声喊来人,又给吓了一跳,仿佛是偷东西被抓了个现行一样的慌张无措。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男女之防 李山是要赶紧叫人过来,避免有男女共处一室的闲话,何况他要叫人弄走这个张来娣,但对方是个女子,又不能动手,言语上说让她走,若是不走,岂不是麻烦? 所以跑过来一个小厮,他就马上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院子里进来个人都不知道?赶紧叫人去找五姑娘,去把客人请回去。” 小厮吓得忙答应着转身要走,李山又道:“你站下!” 小厮一顿,忙又站下了,不知所措,心想自己到底是去找人啊,还是站下啊?大爷想让自己怎么做? 李山转身进屋去拿了一件长衫,直接从屋里出来了:“张姑娘,你有什么话就跟李云说好了,要什么叫李云明天去花场拿。” 说着他直接走了。 小厮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大爷这是直接去花场了。 花场那边也有住的地方,有时候遇上恶劣的天气,或者花期到了的时候,大爷都守在那边。 张来娣站在屋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留下也不是,走开也不是,尴尬又惊吓。 对,她自己还很惊吓。 小厮等了一会儿不见别人过来,心里不由得暗骂那些人,今儿七夕节,女孩儿们的节日,那些小子们不知道跟着高兴什么,主子喊也不过来,不知道跑哪儿吃酒去了。 主要是他站在门口也很尴尬。不过他明白了主子爷的意思,所以等了一会儿确定李山已经出院门了,小厮这才赶紧的去门口喊人。  然后就看见张来娣满脸通红的出来了。大约也是紧张,出来竟然迷失方向了,左右的看了看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因为小厮喊人,已经有人跑过来,有些性子不稳重的,看见这边站着位女子,又吓一跳 的叫:“哎呦!这是谁?” 张来娣又羞又恼。 李云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急匆匆的过来了,她还没洗澡呢,才进屋准备,就有丫鬟过来禀报,说和她一块儿回来的那位张姑娘不见了。 李云还吓了一跳的问:“什么叫不见了?!” 丫鬟慌张的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因着要准备热水,领着进屋之后请她稍待,奴婢先去倒了一杯水,也就是转眼都的功夫而已,就不见了!” 李云半天回不过来神,道:“问没有问人?” 另一个丫鬟从外面跑进来道:“奴婢才问了,守门的婆子说是才出去了一个人,黑灯瞎火的连个灯笼也没提着,她们只当是院里的小丫鬟,也没多问。” 李云惊讶至极,当然是赶紧的出来找,然后就听见了这边有些喧闹,毕竟是天黑了,周围已经寂静了下来,哪里喧闹就听的很清楚,李云带着人急忙的过来。  一直走到了大哥李山这边,就看见四五个小厮站门口四处张望,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而自己到处寻找的张来娣就站在门口,也在东张西望,看见李云过来,松了口气的忙往这边走,叫了一声 :“李云!” 李云惊讶的过去:“来娣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张来娣走到她跟前,反倒是拉着她急忙往回走,弄得李云和她的丫鬟们全都莫名其妙,李云无奈的只能转身跟着走,然后转身的一瞬间就看见自己的母亲从另一边过来了。 “我给你说……”张来娣刚说了几个字。 身后就传来了叫声:“云儿!怎么了?都围在这边干啥呢?”是李大婶,她都过来了,明明看见女儿看见自己了,却转身走,李大婶就觉着特别怪异,尤其是挽着女儿手臂的是张来娣。 张来娣是客人,都半夜了跑到这边来干什么?李云领过来的?领她过来干什么? 李大婶直觉着有点不好,忙叫住了。 李云忙对张来娣道:“我过去看看。”说着转身迎到了李大婶跟前。 李大婶低声问:“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你领着一个姑娘家家的到你哥哥这边来干什么?你个小丫头太不懂事了!你知道不知道城里人最忌讳就是男女授受不亲……” 李云跺着脚着急的压低声音道:“哎呀娘!您小点声……”她拉着李大婶走远一点,才低声道:“我就那么糊涂吗?能把张来娣领到哥哥这边来?是她自己过来的,我也是才寻过来……” 李大婶更加的奇怪:“她自己过来?过来干什么?什么时候过来的?我……” 因为她声音还是不加掩饰,也不降低音量,弄得李云特别着急,跺着脚低声道:“您小点儿声音……” 说着转头看了看。 谁知道这一看,更是惊愕,原来那个张来娣居然直接走了!现在有李云那边的婆子带路,她居然直接就回去了。 李云惊讶的都叫了一声:“哎……” 李大婶却又马上担心起李山来,忙叫小厮:“去把你们大爷叫出来,我问问怎么回事。” 那小厮忙上前躬身陪笑着道:“大爷出门去了,应该是去花场那边住了。” 这一下李大婶和李云全都变了脸色,李大婶大惊失色的惊问:“为什么?!”然后猛地转头看李云:“你大哥!” 李云也给吓得不轻,原本就已经很震惊了,然后被母亲这种一惊一乍的神情更是吓得以为非常严重。  小厮倒是清楚主子太太误会了什么,忙陪笑着道:“太太莫惊,五姑娘莫惊。这位姑娘是来跟大爷要菊花的,说她母亲肺不好,大夫说叫多喝菊花茶,她便过来要一些。大约是……不知道吧,门口的小 富进去回禀的时候,她也跟着进去了,小富并没有察觉,回禀了之后以为这位姑娘还在门口,转身出去找她回话,也不知道怎么又走岔了,张姑娘直接走到了大爷的屋里……” 禀报到这里,已经把李大婶气的要晕过去了:“这个死丫头,她……她到底想干啥!这,这不是……”  李云忙问回话的小厮:“大哥睡了吗?张姑娘……直接进屋了?”她还有点不太相信,主要是张来娣太怪异了,做的事情实在非常理啊。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李大婶生气 小厮忙回禀道:“大爷还没睡呢,只是吓了一跳——张姑娘确实进了屋,大爷叫小的到跟前,小的看见她站在正房堂屋,好像也惊吓到了。大爷叫小的找人去给五姑娘报信,他就去花场了。小的这才叫人 过来的……” 李大婶听了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又气愤:“这死丫头到底什么意思?” 李云便道:“娘,既然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李大婶皱眉道:“你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就算是乡下孩子,起码的规矩不懂?男女授受不亲,乡下人也不会大半夜的一个年轻姑娘闯到一个年轻男人屋里去……” “娘!”李云才是个年轻姑娘呢,这样粗俗的话哪里听得,跺着脚跑开了。  李大婶气的要死,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跺脚骂道:“算计别人的臭丫头!别当我们不知道你是咋想的!大半夜的闯到我儿子屋里,就以为我儿子会昏了头了?臭丫头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得撒泡尿照 照你自己的样儿!” 横竖也没读过书,李大婶依然是不该在村里的模样,一旦是恼怒起来了,自然是什么话都骂的出来。乡下人就是这么实诚,猜出来了张来娣的心思,马上就骂出来,一点不会拐弯抹角。 周围的小厮们全都装没听见,低头忍着笑。 李大婶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李云和李大婶说了半天,等她往回走的时候,前面张来娣已经不见人影了,应该是回去了。 李云身边的小丫鬟,就是今天在齐府骂叶二姑娘的那两个,这两个小丫鬟岂是吃素的?变着脸骂道:“太明显了!分明是想勾引大爷,她好当个正房!” 李云又羞又恼的转头瞪了那丫鬟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们都消停些吧。”  小丫鬟依然不满,另一个道:“姑娘,这也太明显了,确实太明显了,深更半夜的闯到大爷的房里,这不是……想那个,还想什么呀?大爷都已经定了亲的人,被她这样坏了名声可怎么好?幸好大爷当 机立断,转身走了。” 李云原本也是一肚子的恼火,娘为什么那么生气她也知道。哥哥和竹雨的这门亲事,娘是一心盼望的,为了等竹雨姐,哥哥都耗过了二十岁了,娘虽然急的每天头顶冒烟的,可也硬是忍着。 好容易才定了亲,娘的心思这才定了,结果就来了这么一桩子事,这要是叫竹雨姐那边知道了…… 李云想都不敢想。 那两个小丫鬟却吵起来了。 一个道:“她就是想当正房!抢在大爷和竹雨姑娘成亲之前……没安好心的东西!” 另一个道:“哎呀你不懂……大爷和竹雨姑娘已经定亲了,她就算是……如何了,也是妾,不可能是正房。” “就是正房,她都已经……” 李云听她们争辩的愈发不像话起来了,跺着脚道:“什么已经!你们俩消停会儿吧,别胡说八道,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更何况……人家未必,也许真的是给婶子找菊花茶呢。”  这一下那两个小丫鬟就好像是炸了锅一样,几乎同时的叫:“哎呦姑娘!您真的是心太善良了,怎么可能是这样?如果是这样,至于来不及了似得,大半夜的冲到大爷那边的房里?找您要难道您还会不 给?” 另一个也在叫:“她分明就是想要攀上高枝儿,瞧中咱们家富贵了!大爷的人品,那也是……” 李云头疼,摆手:“好了好了,快到了,你们俩别说了。”制止了那俩继续说话,道:“一会儿进去了你们也不准摆脸色,该问的我会问,真的要是……有什么心思,明儿打发回去了就行了。” 虽然李云心里也很不舒服,不过她和李山、李大婶一样,对于桃花村来的人都有种天然的情分在里面,也不会选择变脸吵架什么的。 回到了院子,见张来娣已经回她的厢房了,李云只好也满腹嘀咕的回自己屋子,终于洗了澡。 洗完了澡丫鬟给她擦头,正准备睡觉,外面传来了张来娣的声音:“李云?” 李云忙道:“进来吧。”看见张来娣散着头发滴答着水就进来了,忙笑着道:“没睡呢?” 张来娣有点心神不定,点了点头道:“哦,我是来跟你说一声……我去找山哥,是想跟他说一声,明天走的时候我带点玫瑰花回去,我娘肺不好,大夫叫多喝点玫瑰花茶。” 李云一顿,道:“玫瑰花茶?” “对呀。”张来娣点点头:“这不是天儿还早嘛,在咱们村里,这会儿大家伙儿都在门口聊天呢,我也没当回事。”  李云抿着嘴,过了半天才点头道:“没事,我们也……”她原本想说我们也没有当回事,虽然并非如此,但是她已经不想跟张来娣多说了,只想含糊过去,过了今晚上赶紧送走她,以后少来往。但是说了 三个字,觉着到底这方面不能就这样含糊过去,想了想道:“我们也不会介意的。” 张来娣不知道听出来没有,反正便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李云皱着眉头,擦了头发上床睡觉,半天没睡着。她虽然小时候也在乡下住,可从七八岁就已经搬进城了,跟完全的乡下姑娘不太一样,算是比较计较这些事情的,尤其是她已经听出来张来娣话里的 漏洞,分明是随便编的借口,前言不搭后语的。 说难听点,这也太没有把李家的人放在眼里了,在李家闹出来这样不体面的事情,却想着含糊一两句话就混过去?而且编理由都编的那么不经心! 李云心里很不舒服,想着明天送走了张来娣,一定跟母亲说一声,以后再也不要请张来娣来家里了。  第二天送走了张来娣,李云果然去跟李大婶说,李大婶同样也是这种感觉,张来娣太没有把李家的人放在眼里了,也不知道就是个糊涂的性子,还是怎么着,做出来那样的事情,居然把别人当小孩子 骗呢!  李大婶少不得要骂几句,没教养不懂事!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拥抱 七夕节晚上,李家闹这些事情的时候,竹雨这边依然是姑娘们一处玩呢。 天黑了,到戌时倒是还有一个多时辰左右,可以赏月吃酒,行酒令作诗,玩意儿还挺多的。 丫鬟们搬来了最后一坛樱桃酒。  这时候范玥诗正在跟袁红宜说着:“我家也就种过一盆昙花,一直也没注意过什么时候开花,有天晚上我睡不着,就起来在门口纳凉,结果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阵花香……那种花香从没有闻过,真的是 太好闻了,我寻着花香找过去,才看到是那盆昙花开了。” 说到这里笑:“从此以后就爱上了昙花。” 袁红宜忙转头找竹雨:“昙花,竹雨这边很多呢,她也特别喜欢,专门在窗户下面养了几盆,就为了晚上闻花香。” 范玥诗忙对竹雨笑道:“你若是有很多,我少不得要厚着脸皮讨要两盆了,好歹你割爱,我记着你的情!” 竹雨听了好笑道:“这有什么?”然后很大气的道:“别的我是没有的,独独这花是多的很,什么样的都有!” 齐蝶在旁边‘噗嗤’笑:“毁花你也是小能手。” 范玥诗和袁红宜顿时大笑起来了,竹雨红了脸,忙道:“我去找几盆端过来,说不定这会儿有开花的,香着呢!” 说着忙出来了,来到了花厅这边找昙花。 找来找去却一盆都没有找到,忙叫自己的丫鬟麦穗过来询问:“怎么回事?花厅之前不是还有十来盆昙花的吗?我记着前几天晚上还开了一盆呢,怎么全都没有了?窗户那边也没有啊。”  麦冬跑过来道:“之前不是说叫将开的不好的全都给李爷那边送过去吗,因着那些昙花紧着不开花,奴婢就叫人全都送回去了,原本以为李爷那边会送回来几盆,谁知道时间紧,就只送来了兰花和牡丹 ,昙花没送来。” 竹雨呆了呆,倒是也没有考虑多长时间,就道:“那我现在过去拿。” 麦冬和麦穗全都呆住了,两人惊讶的都赶紧阻拦:“时辰太晚了,再说了哪里用得着您亲自过去?找小厮过去拿回来就是了……” 竹雨摇了摇头道:“我过去拿。”她是突然定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了刚才张来娣走的时候那种奇怪的举动。 虽然李山未必在花场,不过竹雨就是想过去一趟,不做什么,就是拿几盆花而已。 麦冬和麦穗狠劝了一阵子,却也劝不住,两人正互相对着眼神,意思是谁去给五奶奶禀报一声,竹雨已经警告了:“不准去给我姐姐禀报。” 她往侧门走:“你们俩都跟着我,到门口的时候跟守门妈妈说一声,叫偷偷跟六姑娘说一声就行了,稍等片刻,快了两刻,慢了也就半个时辰回来了。” 麦冬和麦穗劝不住,实在没办法,也没时间多想,因为竹雨走到侧门了。两人只好一个去给守门婆子说一声,一个去要车。 竹雨现等着,马车车夫赶紧的套上车过来了,上车便往花场这边而来。 好在晚上街上人少,可以走的很快,比平常用的时间短,很快就出了城往花场这边而来。 温竹雨坐在车上琢磨着。 她就是想去,这也没什么,过去拿几盆花而已,拿了就会来……顺便可以看看李山是住在家里,还是住在花场。 就这样想着,马车来到了花场。 下了车也不叫人跟着,竹雨直接自己去放昙花的那个花厅,外面虽然有锁,不过她有钥匙,打开了进去。  被留在车跟前的麦冬和麦穗面面相觑,看着姑娘自己走进花场,麦冬这才小声的道:“怎么觉着……姑娘好像气呼呼的?是因为昙花没有准备好吗?”说到这里麦冬有点担心:“姑娘肯定是因为这个生气 。” 麦穗也觉着竹雨好像是生气了,想了想似乎除了昙花的事情,也没有别的缘故。毕竟今天七夕,一开始姑娘都挺高兴的,那么多人都在姑娘这边,姑娘玩的很开心的。 她也担心起来了,想了想道:“一会儿少说话吧。” 麦冬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竹雨在花厅找到了昙花,真巧,有三盆正好开了,她很自然的转身叫人:“麦冬,把这几盆……” 一转身才发现麦冬和麦穗居然没有跟着来,这才想起来,自己下车的时候叫人不要跟着自己,她们俩以为也包括她们。 “这两个笨蛋。”竹雨似乎是有点生气,嘟囔了一句,干脆自己过去亲自搬起来一盆,搬着往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有个人进来了。 身形高大,虽然背对着外面的月光看不清楚脸,但是无论是身形还是站在那里的样子,都是竹雨非常熟悉的人。 是李山。 “山哥?你站在那边干嘛?吓我一跳。”竹雨说话的声音好像还挺平静的,一点都不像是吓了一跳的感觉。 声音轻快,仿佛有种笑意。 李山抿了抿嘴,过来了,又好气又好笑:“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呀?悉悉索索的我还以为有小偷来偷花呢……” 竹雨白了他一眼,将花盆放下来,质问:“你为什么不给我把昙花送去?今晚上我就想要昙花。” 李山愣了愣,就着月光端详了一下她,竹雨的脸蛋在月光下更显得白生生的娇媚,虽然是质问,可总觉着不是很理直气壮…… “我不知道……你想要昙花……”李山解释着,往前走了一步到她跟前了,低头仔细的端详她的脸,仿佛是想看清楚她的表情,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已经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紧紧的搂着。 刚刚还有些蛮不讲理的竹雨浑身一僵,山哥从没有这样过…… 她也不知道,她自己也从没有像今晚上这样失常过,也许她就是为了过来看看他在不在这边。  竹雨柔顺的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李山也不敢动,就是紧紧的搂着她,月光从花厅上方的琉璃瓦中照耀下来,银色的光芒撒在两人的身上,仿佛是给两人洒了一层银光,柔和而又温婉。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昙花一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山才轻柔的问:“你来做什么?” 竹雨的声音也有些雾蒙蒙的:“来看看你……是在这边还是在家里。” “哦……为什么?” 竹雨停顿了一下,微微的挣扎,李山便不敢强抱,松开了,手臂稍微的有点犹豫,不过还是松开了她。 竹雨仰着脸看着他道:“因为我疑心了,张来娣奇奇怪怪的,我留她在我家,她不肯,李云随便的一句话,她就答应了去你家住,所以我心里不舒服。所以想知道你今晚上是住在家里还是住在这边。” 李山心里恍然了,想笑,但是忙忍住了。心里倒是很甜蜜,因为她如此的在意自己,已经非常非常在意了。 又有种很奇怪的,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女孩子真是奇妙的很,竹雨没有亲眼看见,却感觉到了一些她没有看见的事。 他眼睛里有些笑意,看着她:“现在放心了?” 竹雨脸蛋有点红了,抿了抿嘴点头:“放心了。”歪着头看着他,却又问道:“山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李山心中一顿!觉着女孩子,尤其是竹雨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真的是挺准的,好像一眼就能将你看透了一般。 他这一顿,却让竹雨感觉到了,马上问道:“是不是……才过来的?”  李山真的快要佩服起来了,女人的感觉太灵敏了,尤其是竹雨。她已经退后两步看着他,李山只能道:“是才过来的……原本在家都打算睡了,张姑娘找到我那边,说要一些菊花给她母亲泡茶喝,我… …觉着府里住了年轻的姑娘,我就不好待在府里,就出来了。” 尽量说的委婉一些。 竹雨听得有点奇怪,歪着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是突然跑到你那边的?李云陪着她,还是没有?你是不是已经睡下了?马上就过来了吗?” 李山原本是不打算说的,起码不是今晚上说,但是竹雨已经感觉到了,问了,他就想,解释一下过去,等以后有机会的详细的解释。 但是竹雨并不容易打发,尤其是这种知道了一点半点的,更想知道详细的。 李山有点为难,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好如何委婉的回答她的问题,只好点头:“是比较突然……云儿没陪着她,我也没睡下……对呀,马上就过来了。” 虽然回答的很简单,但是基本上当时什么情形,竹雨已经知道了,哼了一声,心里很不满,果然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张来娣确实是居心叵测,觊觎自己的山哥。 不过竹雨还算是满意李山的反应,能够当机立断的过来住在这边。 “好吧,山哥你显然也是明白的,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竹雨说着,想了想又不放心,追问了一句:“山哥,你自己该知道?” 李山好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点头:“我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竹雨脸蛋蓦地一下通红,顿时喜悦就充满了全身,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好在她还没忘了,现在时辰不早了,抿嘴笑着往后退了两步:“你赶紧帮我把花盆搬到车上去,这么晚了我偷着跑出来的,叫姐姐知道了必然是不得了……”说到后面一句已经是有点心有余悸了。 李山笑了,已经看见她盯上了那几盆正好开了的昙花,便一手端了一盆,竹雨并不娇惯,亲自端了最后一盆跟在他后面,从花厅出来上了画廊,走几步就出来了。 麦冬和麦穗两个丫鬟看见了李爷端着花盆出来,两个呆丫鬟还傻愣了一会儿,因为小姐不让她们跟着。 直到看见小姐跟着李爷后面,居然也亲自端着一盆花,两人这才慌里慌张的忙迎上去,帮着端过来花盆。 李山将三盆花放在了车上,又扶竹雨上车,道:“你等会儿。”说着去里面,一会儿牵了马出来。 “走吧。”他上马说道。 竹雨掀开车窗帘子看着他,抿着嘴笑,也没有说叫他不用送了,就趴在车窗上一直看着他笑。 李山也对她笑,就这样笑着,马车和马都开始往前走了起来。 虽然是很快,没有用半个时辰,竹雨已经来回一趟,搬了三盆昙花回来。但袁红宜她们又不傻,当然发现了。 玩着玩着丢了个人,谁会发现不了? 婆子来偷偷跟齐蝶说了,齐蝶又好笑又有点担心,毕竟这么晚了,竹雨一个姑娘家家的就跑出去了,还是要出城,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好在没有担心多久,竹雨回来了,还端了三盆花。 范玥诗道:“哎呦,你去哪儿端来的?不说我还以为你去了一趟种花的地方,现搬来的。” 竹雨脸马上就红了。 袁红宜感觉出来了,看了看齐蝶,见齐蝶神情有些紧张。 齐蝶忙笑着道:“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进山采花去了呢……哎呀,这昙花真的是太香了。”说着跑过去闻。 很明显她是在岔开话题,袁红宜很聪明的也拉着范玥诗过来闻花:“确实太香了,这么一看又好看的紧,连我都想要了……竹雨,改天你给我也准备两盆,我叫人过来端。” 竹雨在那边定神,笑着忙道:“不用叫人端,等有好的就叫人给你送过去好了。”  范玥诗也不傻,竹雨莫名其妙走掉那么长时间,齐蝶和袁红宜看起来全都有点紧张兮兮的,帮着她打岔。这两人是竹雨什么人?一个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胜似姐妹的人,一个是竹风将来的媳妇,竹雨的 嫂子…… 范玥诗心中小小的被刺痛了一下,原来这里自己才是外人,她们三个人全都只担心自己知道了…… 她表面上装着笑,道:“好啊,昙花也有了,咱们可以用昙花作诗了。你们谁先来?看谁先有可好?做不出来的就喝酒!” 她主动将话题岔开了。 几个人心照不宣的松了口气,自然是忙赞同。  月光下,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吃着樱桃酒,赏月作诗,悠然自得。心情高兴的,各种高兴,心情沉闷的,也要装出来高兴。还有人心不在焉,想着刚刚的那个突如其来却又温暖心跳的拥抱……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接妹妹 袁家府里来接袁红宜。 来的人自然是袁超,婆子进来禀报的时候,竹雨便道:“袁超哥哥来了?请进来吧,正好让他尝尝我酿的樱桃酒……” 话还没有说完,齐蝶已经满脸通红的道:“要死了你!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请男人进来做什么?” 竹雨‘噗’的笑:“我可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让袁超哥哥尝尝我……” 袁红宜和范玥诗全都抿着嘴笑,齐蝶就知道大家要开自己玩笑的,不等竹雨说完就站起来了:“我累了,回去了。” 说着就往外走。 竹雨忙想拦住她:“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呀……” 袁红宜一把拉住了竹雨,竹雨有点莫名其妙的转头看袁红宜,袁红宜给她眨眨眼睛:“没事……出去了碰上说两句话。” 竹雨恍然了,齐蝶这会儿出去说不定正好遇上。 她就没有在说什么。 “齐蝶的亲事,是定在十月吗?”范玥诗问了一句,心里想着,如果是十月的话,那竹风总该在那之前回来。 竹雨和袁红宜同时点头,竹雨道:“十月二十三日。”她往门口看了一眼,仿佛是无意似得说道:“哥哥那时候总该回来了。” 袁红宜抿了抿嘴,又轻轻叹了口气。 竹雨笑了,推了推她:“放心吧,没事的。跟着去的护卫好几个呢,还有后来派去的侍卫,从这里到山东,一路都是官道,不会有事的。” 袁红宜有点愕然:“侍卫?” 竹雨恍然道:“哦,你还不知道吧?太子叫人从禁卫军里选了十个人给姐姐当侍卫……好像也是朝廷的规制。姐姐叫他们回家接家人去,正好有两个老家是山东的,就去了。” 袁红宜忙道:“那是先去找你哥哥吗?” “对呀。”竹雨点头:“算上之前跟着去的护卫,已经十来个人了,再加上还跟着小厮、账房、掌柜伙计等等的,一行也有二三十个人,你想想,二三十个人一起上路,能有什么危险啊?所以放心。” 袁红宜这才真的有点放心了,点了点头。 齐蝶从院里出来,觉着自己今天真的有点喝多了,就算是樱桃酒甜的很,但自己也喝多了,脸上很热,心乱跳。 刚走到了游廊上,就看见一个人从对面大步的过来了,齐蝶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袁超,她一下子停顿住了脚步,满脸都烧了起来。 心里一下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出来竹雨她们也没有追出来,她们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专门出来见袁超的吧…… 齐蝶有点慌,四下里转头找着,还没有找到躲藏的路,袁超已经过来了。 “你来接我么?”袁超倒挺高兴的,过来了笑着道:“今晚上挺高兴的,似乎喝了不少酒?” 齐蝶顿时脸绯红,也忘了要躲开他了,有些惊讶的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又羞又惊讶:“难道……那么大味道了?” 这话说的叫袁超有点不知道如何接话,停顿了一会儿。 因为他的停顿,齐蝶就更加的满脸通红,浑身都烧了起来一样。 袁超看她羞窘的好像快哭了,慌忙的道:“才不是……你别误会,是香味……香,甜……”他结结巴巴地:“味儿……” 齐蝶羞得捂着脸跑了。 袁超更加着急,在后面追了两步,低声叫:“齐蝶,我乱说的,你别生气……” 话没说完,齐蝶已经跑远了,只有她的丫鬟一个后面追着,一个走的略慢,回头看了袁超一眼。 袁超站住了,觉着自己心跳也挺快的,有点着急,又有点窃喜,不知道窃喜个什么劲儿,仿佛今晚上能遇见齐蝶,就是好福气,是运气。 傻站在原地半天,直到远处有人咳嗽,脚步声略重,袁超才转身。 是袁红宜和竹雨她们出来了,因为齐蝶出去也半天了,袁红宜这才出来,还示意丫鬟在前面走,发出一些声音。 等过来见只有袁超在这里等着,竹雨和袁红宜还互相的看了一眼,怀疑刚刚齐蝶难道是没有遇上袁超? 当然这也不好问,她们也不会问。 送袁红宜上了车,看着他们兄妹走了,竹雨和范玥诗这才回来了。玩了一晚上两人也累了,洗了澡范玥诗就去了客房。  原本竹雨还想和她一起睡,聊聊天,顺便的看看她最近如何了,心情是不是全都调整过来了。竹雨这两年大了,有些事情想的也多,除了她自己的事情,当然就是哥哥的事情,哥哥和红宜情投意合的 ,而且已经定了亲,竹雨也不用担心什么,唯独担心的就是范玥诗了。 虽然以前说那些话的时候,似乎还小,不是很明白这种事情,姐姐当时劝的话,竹雨也都跟范玥诗说过了,而且这两年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没事了,不想了。 但竹雨还是不太放心,隐隐的也有种感觉,觉着范玥诗未必就那么容易会放下,未必就和表面上一般那么的不在意了。 只是,范玥诗明显不想说什么的样子,竹雨当然也不好多问。 好在还有几天在一起住,倒是不着急。 洗了澡躺在床上,竹雨想了一会儿去李山那边的事儿,嘴角勾着默默的笑,过了一会儿又蹙眉,想起那个令人不怎么愉快的张来娣了。 张来娣大约是将李山当成了改变她今后生活,可以给她荣华富贵的那个人了,当然,是妾还是小那就无所谓了。 但是竹雨特别反感这个,这也是因为姐姐的影响,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在这方面竹雨几乎是和温竹青的想法一样。 不但是厌恶,对于有这样想法的女子也连带的反感起来了。 山哥幸好不糊涂,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他要是敢动什么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想法……哼! 竹雨在床上哼了一声,翻身抿着嘴,过了一会儿唇角又勾了起来,她知道山哥不会,山哥珍惜自己着呢…… 她偷偷的笑,闭上眼睛睡了。 齐蝶回到自己屋里,坐在床边定了半天神,那狂跳的心才算是慢了下来。一想起袁超刚刚说的话,又羞又恼,心底深处却又有点好笑,袁超紧张的那样子,一点都不比自己自然多少…… 过了半天,才终于缓和了,去小屋洗澡洗漱,心里偷偷算了一下,离成亲的日子还有多少天。  ……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规矩不能摆 齐麓从松江府回来就狠忙了几个月,这几天才算是忙完了,不过紧接着又是府里的喜宴。 这一次的喜宴和寻常自然是不同的,崔氏原本是因为谨慎起见,所以将五奶奶那边宫里出来的几个嬷嬷们找来,询问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规矩,该怎么注意一下。 谁知道这一问不得了,问出来不少的事情。  “如果说照着正经点的规矩办,那可就真真的要准备很多了,早上起来县主那边上了大妆,先带全家去拜祭宗庙家祠。拜祭的仪式也繁琐,这一点要询问一下县主,若是要拜祭,就得准备很多的东西, 我们这几个是不够的,还需要从太子那边寻十来个太监过来……”  说到这里,说话的嬷嬷就躬身道:“原本就是因为这些,太监们是该配过来的,只是皇后娘娘说询问一下县主,县主因着说不用,那就没用。若是今后有拜祭这样的仪式,就还是要在府里寻合适的人。 ” 齐麓原本在里屋睡觉,被外面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就睁开眼睛听着,听到这里已经是实在听不下去了。 弟妹的意思这些人不是不知道,在府里不摆这个架子!就这么简单,这些人怎么就是不明白? 齐麓起床了,穿衣下床,去小屋洗漱。  外面的嬷嬷还在继续跟崔氏说着:“拜祭仪式结束了,回到正房,开始受礼。进来行礼的自然是按照品级的高低……”说到这里嬷嬷又是一鞠躬:“二奶奶恕罪,既然是照规矩,那一切就按照规矩来,这 时候自然是先君臣后家礼,咱们家的全都是没有品级的,自然就靠后了……” 崔氏其实心里也嘀咕起来了,真要是照着这个规矩来?那成了什么了?自家人反倒靠后了? 其实叫她质疑的还不止这里呢。  “行礼之后,时辰差不多便是午宴了,宴席的座次也依着品级,那天来的人当中,勋贵侯门必然是不少的,咱们咸阳城周围,是有皇族贵戚的,县主不知道请没有请,不过就看太子那天来不来了,若是 太子过来,那么周围的王爷、王妃们过来也是极有可能的,即便是王爷不过来,王妃过来也是有的,不说别人,甘州的西宁郡王妃照理就应该过来,她若是来了,自然是和县主坐在上座的……” 这嬷嬷正说的口沫横飞的。 齐麓收拾停当出来了,皱着眉头打断了,道:“行了别说了,府里怎么办喜宴,府里自然有府里的规矩,你们全都下去吧。” 那正侃侃而谈的嬷嬷顿时有些尴尬的停住了嘴,和另一个嬷嬷面面相觑了一下,赶紧告退了。 崔氏有点窘,等她们走了才忙对齐麓道:“是我叫她们过来,想问问情况的……不一定照她们说的做,不过知道一点规矩也不是坏事。”  齐麓就道:“知道那些朝廷的规矩有什么用啊?亏你还成天跟弟妹在一块儿,她怎么想的你还是不知道?就一句话,府里不摆县主的架子。这都是明了的,便是皇后之前不也没要求她如何如何?虽然说 可能也有不重视这个县主的意思,不过既然别人没有用朝廷规矩等等这些绳子来捆咱们,咱们自己又何必自找烦恼?自己把自己捆住?” 崔氏讪然的道:“我并不是要……就要守这些规矩,只是问问。”  齐麓过去坐在了榻上,摇着扇子:“不想守就不要多问,全都知道了,你是照着来还是不照着来?那几个婆子丫鬟,你别看跟着五弟妹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宫里出来的,能有几个没心眼的?五弟妹强势 ,这些人一来就看出来了,所以才老实。你这边问的多了,她们再要是顺水推舟的,让你照着规矩来,你怎么办?”  齐麓说着指了指外面,道:“就比如今天来的这两个,明显就是寻机会的。她们是宫里配给县主的,如果县主肯摆着县主的架子,那么她们这些人在府里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不说比别的下人了,只 怕是这个府里的主子们见到她们都要躬身行个礼呢!别忘了咱们都是平民,没有一点官职的。她们当然希望如此了,在这个府里高高在上,好处多着呢!” 崔氏叹了口气,过去坐在了榻边道:“我知道了……以后不问了。” 齐麓示意她给自己端杯茶过来,他自己又懒洋洋的不肯伸手,崔氏就斜着身子将杯子送到了他嘴边,齐麓就着她的手喝了茶,依然是半躺着不懂,懒洋洋地,只是嘴巴特别勤快,说个不停。 “说着说着,我就又想说你了,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前一阵子道哥儿奶娘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要是跟我说了,我大耳刮子把她扇出去!” 说着拍自己的身边,示意崔氏过来倚着,崔氏听他抱怨,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还是听话的过来倚在他怀里。  齐麓继续叨叨着,这会儿声音小了点,也温柔了许多:“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是我夫人,我的正房太太,别说是如秋她们俩,就是道哥儿的事,都是你说了算,你也不用担心我怪你,你做什么我都不 会怪你。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柔声细气的,别人不算计你都阿弥陀佛了,再没有个你去算计别人的。所以,有什么事跟我直接说,我不在你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我绝对不会疑心你。” 说着捏了崔氏一下:“听到了吗?” 崔氏红着脸道:“听到了。” 齐麓笑,翻身刚把她压在身下想要如何,外面就听见脚步声进来,到了门口掀着帘子叫了一声:“二爷……” 然后慌慌张张的又退了出去,在门口道:“二爷,老爷那边传您呢,让你现在就过去。” 齐麓有点扫兴,放开了崔氏起身,道:“又有什么事儿啊?我这才歇了几天?”虽然嘴里抱怨着,不过当然不敢怠慢的赶紧穿外面的衣裳。  崔氏服侍他穿好了外面的长衫,系上绦子,收拾整齐,送他到门口。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上门质问 齐麓来到了东府齐老爷这边,一个小厮在门口等着,看见他过来忙迎上来,笑着道:“二爷,真是不巧。原本老爷想问问您和五爷,喜宴的事情如何了,谁知道才叫人去找您和五爷,三老爷和六爷就来了, 这会儿正在屋里说话呢。” 齐麓‘哦’了一声道:“怎么了?他们来我就不能进去了?”嘴里说着脚步没有停。 那小厮不得不小跑两步跟在旁边,陪笑着道:“二爷,二爷……您也不是不知道,六爷混得很……” 横竖不是他三房院的下人,所以小厮说话也不太顾忌。 齐麓听见他这样说,反倒是停下了,已经恍然的看着他:“六爷又来闹事?” 小厮一看瞒不过,只能点头道:“是啊……因着二奶奶和五奶奶在他成亲的时候,卖了几个妾还是怎么着的,正在这边跟老爷……”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屋里齐老爷的声音拔高了很多的叫:“老三我告诉你!不是我爱管你们家的事,是你们家的事总要叫我们家的孩子过去解决!糊涂的东西,那天什么情况?如果不是把姨娘给压制 住了,新娘子进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当时也看着的,怎么着,转脸就不认人了?” 齐麓一听到这里,火气登时就上来了,不在听那小厮说什么,转身就进了正房。 正好三老爷正说着:“我不是……二哥你看你这话说的……是老六一直追问,还有那天死了人,到底不吉利……”  齐麓顶头进来就听见了这一句,气的冷笑道:“这话说得好,成亲那天死了人是不吉利,是不错。不过你们也别弄错了,人又不是我们给掐死的!”他过去指着老六齐悦怒道:“混账东西,真真齐家嫡支 三个房院八个兄弟,没有一个像你着糊涂混账的东西!” 齐悦一看见他进来,缩了缩脖子,然后又梗了梗脖子,仿佛还挺不服气。  齐麓道:“你梗什么脖子?我说你说错了?上上下下但凡是稍微周眉正目的,就没有你看不上的,全都沾了个遍!你好歹也是个大户人家的爷,不是那十几年沾不找女人的玩意儿,你就不能有个当爷的 样儿?孩子都几岁了,成何体统?留下三四个老实点的不就行了?院里头七八个姨娘,通房更是十几二十个,天天吵架厮打的,你脸上好看是怎么着?”  并不给齐悦说话的机会,一口气的骂着:“那天你父亲也在跟前的,怎么个情况清清楚楚!你那个姨娘就是那么个狠人,死都要找你新房的门口上吊!这姨娘是谁招惹的?未必是你二嫂,你五嫂?你五 嫂帮着你处理这些破事烂事,你不知道感激,还在这里搅合什么?要早知道你今天居然还来质问,你五嫂那天就不管!就叫死人吊在你新房门口的树上,看看新娘子来了你怎么收场!” 齐麓这话里分明是有说三老爷的意思,三老爷脸上顿时的不好看。 齐老爷在他们找来之后就很生气,这会儿听见二儿子骂人,也不出声,气呼呼的喝茶。 三老爷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齐悦脸色难看至极,过了一会儿才嘟囔:“不是我怨五嫂……糖儿为什么要上吊?还不是五嫂无缘无故的就要卖了她……” “无缘无故?”齐麓伸手就在齐钰头上打了一巴掌,把齐悦打的跳了起来大叫了一声。  齐麓怒道:“混账糊涂蛋!我就知道你这个糊涂东西是根本分不清楚好坏,帮你也是白帮!你那几个姨娘就在你新房的侧门那边厮打,揪头发撕衣裳的,你不知道吗?是不是想让这样子叫新娘子和新娘 子家里送亲的人来看见?别说新娘子,你三嫂当时还在呢!” “我说了,那也是我家的事,等我回来处理,谁让五嫂就把人给卖了?”齐悦梗着脖子叫。 齐麓气的又伸手要打他,齐悦跳起来躲。 齐瞻正好这时候进来了。 同样也是齐老爷命人去叫的,原本商量喜宴的事,但是被三老爷和齐悦这时候过来打岔,齐老爷叫小厮在门口拦着,同样也没有拦住。 齐瞻进门的时候只听见了齐悦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过这一句就够了,他已经知道什么事了。 进来道:“二哥。” 齐麓一顿,转头看他。 齐瞻过来了,将齐麓拉的坐在了椅子上,道:“齐悦,欠我们这边的五千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齐悦一愣,接着就装没听见,转开了头,嘴里嘀嘀咕咕的,但是声音很小,估计也就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齐瞻又去问三老爷:“三叔,齐悦休钱氏的时候,是我二哥给添上的五千两银子,这钱你们打算不还了吗?” 三老爷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过了一会儿去看齐老爷:“二哥,这事我跟你说……”  齐瞻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道:“三叔是又想跟我爹谈兄弟感情吧?谈也行,就别当着我们兄弟的面了,到底欠的钱是我二哥的,该还你也得还啊。还有,齐悦,今天我把话说清楚,你五嫂是桃花县主, 想处置谁就处置谁,你敢多废话?我要是再听见一句你的废话,立马叫人捆了你送到县主跟前,看她怎么处置,我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 齐悦脸色大变,三老爷涨红了脸道:“这话怎么说的,这话怎么说的,都是一家人……二哥,”他马上找齐老爷:“你倒是说说话啊,老五这话说的太……不好了,都是一家人,他怎么能这么说?”  齐老爷也是一肚子的气,冷冷的道:“老五说的没错,五儿媳妇现在是县主,是皇后的义女。她想处置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别说你三房院的几个下人妾室姨娘,就是主子,她说处置,谁还敢拦着不成 ?” 三老爷也变了脸色。  齐瞻道:“真的,别给脸不要脸,你三房院的事当我们爱管?那天完全是看在三嫂的面子上。老六你心里最好清楚这一点。还有,五千两银子不还给二哥,今后别登我家门。”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不可摆谱 一提钱齐悦就生气的走掉了。 三老爷还厚着脸皮坐着,对齐老爷说着:“你看,你看看你们家老五!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说话?老六是他弟弟,该教训教训,该如何如何,说那些见外的话做什么?” 齐老爷沉吟了一会儿,说实在话,五千两银子,他倒是真没放在眼里,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们也没有放在眼里,老五这样说纯粹是气的。 齐老爷也很生气,所以想了一会儿道:“三弟,就这样吧,没事你回去吧。” 三老爷似乎还有点莫名其妙,停顿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起来道:“那我就回去了,后天再过来……后天我们早点过来。” 专门问这一句,自然是因为齐瞻刚才说的那句:五千两银子不还给二哥,今后别登我家门。 三老爷是试探一下,这话是不是真的。 对于自己弟弟如此的厚脸皮,明着要赖账的样子,齐老爷也无奈,点头:“来就是了。”到底是一家子人,不能真的因为五千两银子就不让上门了。 三老爷看了看齐瞻,见齐瞻没说话,这才满意,笑着走了。 齐瞻和齐麓因为生气,全都没去送,齐老爷哼了一声,齐麓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送了送。 回来了,听见齐瞻正在问齐老爷:“三叔领着老六来到底是干什么来了?难道就是专门质问我媳妇卖了老六几个通房姨娘的事儿?” 齐老爷想了想。 齐瞻看他如此,就知道还真是,不由得冷笑起来了:“三房真是太不知好歹了,那天若是没有我媳妇当机立断,还不知道要露什么丑。” 齐麓也气愤:“爹,您怎么也不呵斥他们一顿?三叔糊里糊涂的就被儿子们这样带着,越带越糊涂,真是不识好歹。”  齐老爷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我是没弄明白,那天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后来也没人跟我说……你三叔过来就说,意思是原本没什么大事,几个丫鬟吵嘴而已,老五媳妇上去就直接要卖了,这才逼的一 个人上吊了……你们回来谁也没跟我说这事,我不知道啊,人家这么说,我能说什么?”  齐瞻早已经气的跳了起来道:“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好心没好报!几个丫鬟吵架是不假,不过那不是简单的丫鬟,是几个通房,而且后宅的那些女人,心思都是那么单纯的?专门挑了老六成亲的那天 吵架,还打起来了,像话吗?如果放任不管,等新媳妇进门的时候又吵起来,谁脸上不好看?再说了,下人如此的没规矩,还不敢教训了?” 齐麓道:“不用说那么多,跟那些糊涂人说不清楚,就算是全都替他们着想,可他们就是不承认,还要怪你,有什么办法?”  齐瞻摆手:“算了,二哥说得对。跟这些人生气不值得,他们就是故意的,你做的再好他们都会找茬,就是专门表示不满意。我媳妇做得对,跟这些人费什么口舌,该处置谁直接处置了,也不用跟他们 解释。” 齐老爷想了一会儿就道:“行了,你这么一说我大约的也知道了。你三叔那一家子糊涂人,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早劝他们赶紧的分家,偏不,非要聚在一堆儿一个影响一个,结果个个都那么混账。” 说到这里,齐麓想起来在屋里的时候跟崔氏说的话了,道:“刚刚还跟你二嫂因为这件事说了两句……这么一想,你二嫂的做法未必就是多余。” 齐瞻道:“什么做法?” 齐麓道:“这一次喜宴,不如就叫你媳妇把县主的架子端起来。正经按照皇家的规矩来办?到时候别说是老六,就是三叔都得进来磕头行礼……” 齐瞻‘噗’的笑了:“不但是三叔,咱们都得去磕头?” 齐麓点头:“知道啊,为的就是叫三房的人知道知道,县主两个字怎么写!别嘚嘚瑟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为了卖了他几个通房,还敢找来质问。”  齐瞻想了想,摇头道:“竹青肯定不答应,那些宫里出来的人,她也是用了心思才压制住的,这段时间领头的几个才算是老实了,也看明白了,懂如何做个识时务者的人了,若是突然又端起来架子,那 就麻烦了。” 齐麓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早上还跟崔氏说呢!出这个主意,也是实在被三房气的没办法了,听齐瞻这样说,也就点头叹气。 齐老爷倒奇怪,道:“怎么还压制?还怎么麻烦呢?”  齐瞻点头:“您以为呢!宫里出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当然是希望竹青在家里也把县主的谱摆出来,她们这些人跟在身边自然是高人一等,别说是府里的下人,怕是连主子看见她们都要客客气气的 。这齐家不就攥在了她们的手里?她们当然希望如此。来了之后也建议了不少,小动作也不少,竹青强行的就没同意,暗示明示的,打压她们了几回,才算是将她们的这个心思按了下去。”  齐麓道:“这话自然是,别的不知道,唐朝那位有名的公主,您总该知道?到了夫家之后,每天晨昏定省的,驸马和夫家的公公婆婆反倒要来给她磕头请安,每天不断。府里头公主独大,身边的下人跟 着水涨船高,因为驸马弄出了什么事……好像是睡了个丫鬟,然后居然叫公主身边的嬷嬷命人把驸马毒打了一顿。” 齐麓说着耸肩:“这可是史书上写的,正经的真事!竹青不愿意在府里摆县主的架子,这是咱们的福气。”  齐老爷惊讶的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不过他当然也知道,当然是原本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的好。宫里来的那些个嬷嬷和宫女,被压制下去,当府里的婆子丫鬟,跟府里其他下人没有区别, 这才是好事。  点头道:“行啊,咱们就不多想了。至于三房那边,以后慢慢少来往就是了……”其实这一两年来往的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齐老爷也是心凉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心思不纯 父子们在这边聊了一会儿,齐瞻和齐麓起身,各自回各自的房院。也是难得他们都能如此轻松几天,回来的路上,齐麓问了问船务的事,齐瞻道:“全都交给竹风了,到底办的怎么样不知道呢,等他第二封 信。” 齐麓惊讶:“你完全都不给说说?” “说什么呀,之前太忙也顾不上,等他走了才闲下来……想想就让他办好了,正好也看看他处理问题的手段。”齐瞻笑道。 齐麓也笑了。 齐瞻道:“正好,我还想问问,袁超那小子怎么样?跟着你跑了这一段时间了。” 齐麓想了想,道:“还行,就是有点呆。” “有点呆?”齐瞻惊讶的道:“不对啊,我怎么觉着那小子挺聪明的?” 齐麓笑道:“为人处世还是聪明的。我说的有点呆,就是做生意有点老实了……生意人需要的是精,他暂时还没有,也没有生意人的气质。”  这么一说齐瞻就明白了,毕竟他也是生意人。笑着道:“袁超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从小到大受的是官宦人的熏陶,自然是少了生意人的气质……没事,慢慢来,再说了,咱们也不是要他成为多好的 生意人,只要问心无愧,踏实做事就行。”  齐麓点点头,这倒也是。他们如今的身家,已经让他们轻松并且宽容了,并不会逼着接班的孩子们就一定要做到如何如何,继承庞大的生意啊,或者更是要扩大生意了,什么什么的,他们看问题已经 很宽容了,这就是齐家兄弟和其他生意人不同的地方。 说着话到了西府,兄弟俩各自回自己的房院休息。  齐瞻回来,正好温竹青带着孩子们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了。如今已经是盛夏,也就只有早上这会儿能出去玩一会儿,巳时一过,太阳就变得炙热起来了,这时候除了尚哥儿还能在外面跑,谁不是赶紧的 躲回屋里。 齐瞻进来,正好看见温竹青斜倚在榻上打了个哈欠,不由得好笑,过去靠在她身边低声笑:“晚上没睡好?” 温竹青脸一红,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昨天喝了点玫瑰花酒,就开始故意耍酒疯……  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腰下摸,温竹青忙抓住了,嗔他道:“你老实一会儿吧,我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这话说的自己都觉着有点暧昧,不等齐瞻接过去开玩笑,忙自己又给打岔换了话题:“父亲找你做 什么?我怎么听丫鬟禀,说三叔和齐悦过来了?他们来做什么?不会是齐悦来找我算账,因为我把他的通房丫鬟卖了吧?” 齐瞻一顿,原本还想开玩笑的心思也没有了,叹气好笑的道:“你怎么猜到的?” 温竹青哼了一声:“齐悦是什么人?想想就知道了,这还有什么难猜的?” 这倒也是,齐瞻叹了口气道:“还真叫你猜对了……不过已经叫我和二哥臭骂了一顿,灰头土脸的走掉了。”说着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温竹青点头道:“确实没必要弄什么摆谱的事情,那才是大麻烦,这一次照着皇家的规矩做了什么,只怕是那几个就给定下了常例,以后事事都按这个来,我活着多累啊。” 正说着,正好大满端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面摆着好些的果子,荔枝樱桃什么的。夫妻俩就不说话了。 大满将盘子放在了小炕桌上,侧身站在榻前,倒是并不看这边,避免不恭,轻声问道:“五爷喝什么茶?奴婢去沏。” 齐瞻道:“这会儿不喝了,你们都出去。” 大满答应着,和门口站的两个一块儿出去了。 齐瞻这才道:“大满这个丫鬟……”说着去看温竹青。 温竹青抿了抿嘴,看着他似笑非笑:“原来相公已经察觉了?我只当你粗心大意的没察觉呢……你想怎么着啊?” 齐瞻好笑了,道:“我想怎么着?我不想怎么着,这些事难道不是你处理的?再说了,我也不膈应啊。” 温竹青伸手在他肋骨拧了一下:“是啊,你当然不觉着膈应了。” 齐瞻哈哈的笑了起来,原本就是逗她的。 果然夫妻全都感觉出来了,大满这个丫鬟是有了点心思的,爱在齐瞻面前晃悠,只要是齐瞻回来了,她就总要进屋来晃悠一两趟,或者添茶倒水,或者端吃端喝的。 不过大满聪明在并不做过分的事情,做的都是分内的,也不会犯忌讳,比方说趁着县主不在,只有驸马在屋里的时候,进来意图勾引,那些倒没有。 这也是温竹青一直冷眼旁观的原因。  “你不是说等一段时间,就将这一批嫁出去吗?我瞧着谷雨、大满年纪都不小了,就给配出去得了。也是给她们新来的这十个一个提醒。”齐瞻仰躺下,说着:“府里什么规矩,叫她们知道还是要多学多 看。” 温竹青想了想道:“也行啊。”虽然谷雨其实挺懂事的,也会察言观色,并且在一些问题上已经妥协了。不过给她找人出嫁并不是惩罚,而是原本就应该做的,年纪到了,是该嫁人了。 “这么一说,黄芪、白芷她们的婚事也快办了,我还没看过嫁妆单子呢。”温竹青说着就叫人,将那四个丫鬟的嫁妆单子找来自己看了看。 黄芪、白芷、沉香、紫茸虽然身份是一样的,温竹青待她们也并无什么不同,不过嫁妆还是稍微有些不一样的,黄芪和白芷那边多了竹风和竹雨给填的嫁妆。 这样沉香和紫茸就少了些,温竹青盘算了半天,给从别的地方加了一些,总要看起来都差不多,这样才好。 毕竟是一起出嫁,当然不能谁的多,谁的少。中午用过了午饭,叫人尽快去准备。 接下来的两日,齐瞻也没有出门,就在家悠闲自得的陪老婆孩子,温竹青也没去诊堂。 七月初九晚上,府里就布置起来了,大红的灯笼全都从库房拿了出来挂上,红毡毯各处都铺了起来。  晚上睡下的时候,院子已经布置的大红一片,花团锦簇的。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证据确凿 而齐瞻和温竹青休息的这段时间,却是太子最忙碌的时候。 陆陆续续各处的官员该抓的都抓了,尤其是江南那边,抓了一大批,上至布政司指挥使,下至具体跑腿办事的小吏,大约抓了二十来个。 而咸阳这边,西安侯和世子是第一个被抓的,接着还有岳立侯,长安城那边的一位伯爷,一位西安侯的亲家。 皇上的旨意也到了,几位侯爷、三品以上官员,全部押解进京审问,其余官员就地审,只要是审问出结果,就地处置。  虽然并无明显的直接证据证明,二皇子与此事有牵扯,但间接证据不少,何况西安侯被押解进京了,他如果想要保全全家的性命,必然会招出更大的幕后人物出来,起码证明他也是被人指使,并非主 谋。  依着太子对皇上的了解,这些证据送到面前,皇上已经不太可能再信任二皇子了,即便是不会处置他,但是送皇长孙回到二皇子身边,今后这个皇子皇孙就和其他的王爷一样,驻守一边,再无瓜葛, 也是必然的。 这就够了。 太子倒不是一定要让皇上杀了皇长孙,兄弟骨肉相残,暂时没有到那个地步。 “西安侯府家眷已经圈禁在了府里,这段时间监视这边的人禀报,西安侯夫人去找过襄阳侯夫人、定远侯夫人……和县主。” 方政正在跟太子禀报着。 常书文在旁边点头道:“找我母亲四回,之前三回只是哭诉求情,然后有段时间没有来,就是这段时间,她去找的县主,另外……”顿了顿,道:“西安侯的二庶子,带着高大姑娘去找过驸马齐瞻。” 太子低头正在写东西,一边写一边听他们说,听到这里一下抬起头,笔也停了,惊讶的道:“高志远带着高妙找齐瞻?为什么带着高妙?” 方政和常书文脸上表情微妙。 太子也是猛地听见太惊讶了,接着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皱眉道:“齐瞻……怎么处理的?” “估计是拒绝了,高志远先走了,走的还挺着急的,盯着他们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但是高妙却没有出来,然后过了一会儿,高妙又被两个小厮盯着出来了,给雇的轿子送了回去。” 太子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真是豁出去了。” 常书文道:“就是这一次去找县主和驸马,估计也没求到情,西安侯夫人最后一次去找我母亲,说娘家还有田地庄子,两处宅子,都是位于江南……想贿赂我母亲。” 太子道:“这些都记下了?”  “全都记下了,上报了,您放心。”常书文说着道:“前几天的时候,进京的人带回来了信,这些是经过东宫的宜公公送进去的,亲自送到了皇上的手里,也亲眼看见皇上拆开看了,所以,京城方面也没 有问题。” 太子稍微放心的点了点头。 方政道:“凭着这些证据,间接直接指向二皇子的不少,必然是跑不脱的。不过可惜没有特别有力的。” 太子听了这话,没有说什么。 常书文更清楚太子的意思,想了想道:“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二皇子已经输了很多了。这就够了。” 方政也是聪明人,听他这样一说,马上就明白过来了,看了看太子的神情便恍然的点了点头。 常书文道:“二皇子也就如此了,只是皇上必然会选几个人砍了脑袋以儆效尤的,西安侯和世子必然是躲不过去。”说着看向了太子:“据说抄家的圣旨已经快到了?” 太子想了想,道:“应该是快到了,西安侯府是躲不过。”不过这一点也比较奇怪,皇上叫押解这些人进京,那么是要询问的,可又在犯人进京之前就下了抄家的圣旨? 当然,西安侯贪污的证据是确凿的,在太子送去给皇上的第一批证据中,就全都是指向他的。 只是太子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 常书文点点头,见太子眉头深锁,大约还有很多不解之处,便岔开了话题,说些轻松的:“对了,明天齐家摆喜宴,太子您过去吗?”  “去。”太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个热闹是要凑得,说实在话,本宫倒是很喜欢凑齐家的热闹,齐家每每办个宴席什么的,也和别家不一样,总有些新的花样。这一次本宫学了好几招,等回去了,下 回朝廷缺银子,就让常书文你也在京城办个拍卖会好了。” 常书文‘噗’的笑了:“好啊,不过我没齐瞻那么好的口才,也没有他那么生意人脸皮厚,嘴上说出来一朵花儿来,可逼得人不得不讨银子出来,不讨银子都不好意思坐下去了。” 太子大笑:“就是要这种效果!” 方政好笑的道:“这主意也是县主出的,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县主先办的一个,女眷们参与的。” 太子挑眉正要说话,这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快速跑步的声音,这么晚了,谁有什么事情着急? 屋里人全都不说话了,方政正要去询问,一个官员已经急匆匆跑着到了门口,喊了一声:“太子!” 太子道:“进来。” 官员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卷金黄的卷布,道:“太子,皇上的旨意到了。” 太子忙起身接旨,旨意果然是让抄了西安侯府,常书文监抄,西安侯和世子押解进京,其余诸子、孙、女眷流刑三千里。 惩罚还是很严重的,而且其余的人都还没有处置,独独来一道圣旨处罚西安侯,可见皇上看到了那些证据必然是非常愤怒的。 圣旨已经到了,太子也不怠慢,让常书文马上就点了兵将去抄西安侯府。 常书文答应着点兵去了。 已经子时过了,咸阳城的街道上突然嘈杂了起来,无数的兵丁手举火把,将半个城都给照亮了。整齐划一的靴子声踏着咸阳城的青石板街道,将已经进入梦乡的百姓都给吵醒了。  并无太大的其他声音,一直到城里某一隅,某个宅邸突然想起了哭嚎声,尖叫声,火光通明,喧闹声四起。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家人衫 早上的时候,夫妻们还赖了一会儿床。温竹青起来,已经是辰时末了。 收拾洗漱了,又选了半天的衣裳和首饰,其实这些原本昨晚上已经选好了,但是早晨起来,齐瞻出去锻炼了回来,见温竹青穿的是件大红的,便道:“颜色太鲜亮了,我怎么穿啊?” 温竹青好笑的道:“你就穿你的好了,跟我比什么?” 齐瞻一听不乐意了,道:“不是说好了,大的喜庆日子,咱们夫妻都穿一样颜色的?最好今天给孩子们也穿同一个颜色的衣裳。” 温竹青原本想笑他的,你什么时候还注意起这些来了?不过齐瞻很狡猾,最后一句话把尚哥儿他们扯进来,果然,温竹青顿时心动的很。 如果自己和相公,孩子们穿的衣裳颜色一模一样…… 想想都很好啊! 顿时不得了,就叫人去翻箱倒柜的找。其实一起做的衣裳也不是没有,当时转季,十几匹的布料,有三四匹是颜色相同的,温竹青就叫人给自己一家子做了衣裳。 不过颜色都不鲜亮,因为是平常穿的。一套是月白色的,缂丝绣折枝花的,一套是淡粉红的,绣梅花的。  因为这两种颜色都淡雅,不太适合今天的气氛,因此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穿这样的衣裳,不过现在温竹青想一家子穿一样的衣裳,那自然只能在这两种里面选了,选来选去的,都觉着是不是有点太淡了 。 齐瞻笑着道:“这有什么,淡点就淡点吧,又不是没穿过。”  温竹青想想也是,就选了月白色缂丝绣折枝花的。她自己的是月白水纹凌波交领长裙,折枝花绣在裙子上,主要在裙摆和群身上面,腰中一条寸宽的红色锦缎布腰带。腰带上面挂着一条长穗昙花香香 囊,一块碧玉滕花玉佩。 齐瞻是一件月白色缂丝长衫,折枝花绣在领子和袖口,尤其是袖口,蜿蜒曲折的暗纹花,精致的很。 腰中同样一条红色的腰带,不过是犀牛皮的,腰上也带着一块双面通天玉佩。  温竹青精心的给孩子们打扮着。尚哥儿和朗哥儿他们几个,全都是同样的月白色缂丝长衫,衣衫上面的绣纹和齐瞻的长衫一模一样,就像是缩小版的,里面穿的小衫小裤子是大红色的,这样还是和父 母亲的衣裳又配合之处。 孩子们的脖子上都挂着和温竹青相同款式的香囊,不过香囊里面不是干昙花了,而是薄荷、蒲草等等一些东西。 孩子们的腰带是用红绳编的,上面还编了好些的小螃蟹,小虾,小螳螂一类的东西,手腕上带着五彩丝线。 因为现在是鬼月,孩子们一个月都要带着这些东西。 打扮好了,一家子往镜子前一站,全都笑了,就算是不知道的,看见了,也知道他们是一家人。 齐瞻要抱着朗哥儿去前面,温竹青听了忙道:“你要抱着他就不能喝酒了,也得多注意,别和谁说话的忘了,随便把孩子给谁,毕竟今天来的人多。” 齐瞻好笑的道:“你怎么如此的谨慎?放心,我抱着儿子就不会随便给别人,再说了,南星她们几个紧跟着呢。”  说着,抱着朗哥儿要去前面,不过尚哥儿今天是打定了注意跟着父亲的,小家伙现在也知道了,如今天这样的事情,跟着爹是好玩的,跟着娘就是坐着,也许能去园子,但是也不让乱跑,小家伙早就 知道呢。 于是吵着要跟父亲去,扯着齐瞻的衣裳不撒手。温竹青弯腰劝了半天也不听,齐瞻笑着道:“那就跟着我吧。” 知道温竹青不放心,已经道:“没事的,我找小厮专门看着他们俩。” 温竹青只好再次的叮嘱:“找家里的小厮,哪个专门照顾哪个,不要乱了,今天肯定人多。” 齐瞻再次的答应着,抱着朗哥儿,领着尚哥儿,去了东府那边。 他们父子刚走到了院门,崔氏正好过来了,老远看见了先笑了:“哎呦,父子仨这是穿的一模一样。” 然后就马上知道了,道:“竹青不会也穿的这颜色的衣裳吧?” 齐瞻笑着叫了一声:“二嫂。”带着孩子们走了。 崔氏进来看见温竹青还有榻上的翊哥儿,玮哥儿果然穿的一模一样全都是月白色的衣裳,不由的又是笑又是埋怨:“今天大喜的日子,怎么穿的这样素淡?是不是不太好啊?” 温竹青笑着道:“大红的相公嫌弃太艳了不穿,其实也没事,周围都是大红大绿,人就好歹的素淡点,横竖又不是成亲,穿什么也没有讲究。” 崔氏道:“怎么没讲究啊?你的好日子,桃花县主呢。”顿了顿又笑了道:“不过好在也不在京城,也没人盯着……算了,县主说怎么穿就怎么穿,谁还能管得了你?” 温竹青‘噗嗤’笑了。 接着没有一会儿,长房的吉氏和简氏过来了,急忙的询问最后定下来的仪式是什么?祭拜不祭拜宗室和家祠?  温竹青一听,就知道长房那边必然也商量过,今天这样的场合,到底是有没有皇族的仪式,忙道:“还是照着以前的规矩来,既然皇后娘娘也不在这边,且也没有其他人要求,咱们就只当是个宴席好了 ,请城里人来热闹热闹,不必太注重仪式,大家都轻松一些。” 崔氏因为是早说好了的,也点头附和:“是啊,别人没有要求咱们,咱们自己便轻轻松松地,那些虚的规矩礼仪的,重的是场面威仪,咱们也不要摆皇家的谱,不用讲究的。” 吉氏听了道:“之前是这样说过,不过在家的时候老爷子又嘀咕,觉着既然是县主,就该有县主的威风,到底今天来的人不一样,大爷和三爷跟着倒商量了半天。” 简氏道:“其实这样好,我们也是这样说,和往常一样最好,若是有那些礼仪,正经一天不用做别的,便是那些冗长的礼仪下来,便也是一天过去了。”  正说着,外面丫鬟进来禀报:“三房院的赵四奶奶,简六奶奶来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妯娌们 随着丫鬟的禀报,赵氏和小简氏走了进来。 小简氏和温竹青一样的年纪,穿着件大红的金线绣海棠花色长褙子,下面露出半截大红的金线绣花马面裙。 穿的有些厚重,当然,大户人家屋里也不热。 进来了之后,正经的拜见几位嫂子,赵四奶奶坐下了用手绢掩着嘴笑着道:“你们瞧瞧长得像不像三嫂?我瞧着挺像的,不单是长得像,性子也像。” 简氏才拉着小简氏坐下,一听这话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四奶奶道:“四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氏又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笑着忙摆手:“没意思,没意思!三嫂可千万别多心,我就是说,到底是一家人呢。” 说着自己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仿佛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  只是如今妯娌们已经都有点排斥她起来,笑也只有她一个人笑,别人谁也没有跟着笑,崔氏拉着小简氏的另一只手打量着,吉氏笑着道:“二弟妹和五弟妹是头一次见吧?到我们府去过两回,挺标致的 一个人儿。”笑着开玩笑的道:“给了六弟,真真是糟蹋了这样精致的人。” 崔氏笑着点头:“是啊,真标致,比三弟妹长得好看,水灵灵的。” 简氏‘噗嗤’笑了:“我都什么年纪了,还拿我跟二十岁的人比?正经要比也是五弟妹跟她比,同样的年纪……” 这话还没有说完,吉氏已经轻声呵斥道:“刚说你心直口快,便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打嘴!” 简氏马上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用手打着自己的嘴笑着道:“看看,看看,我就是胡言乱语的。”说着对温竹青笑着道:“哎呦县主,您就恕了我这心直口快的毛病吧。” 温竹青好笑的道:“嫂子们不要拿我开玩笑,说些话而已何须如此的?” 小简氏始终红着脸半低着头,到底还是新娘子,一般就是被人取笑开玩笑的,她应该也是做了准备。 赵氏刚刚说了‘笑话’,却没有人附和,脸上已经有些不快,一听见简氏和吉氏的对话,冷笑着道:“我们家六弟妹怎么敢跟县主比?县主身份尊贵,我们这些都是草民!” 一屋子的人脸上的笑容都落了,小简氏有些紧张的抬头看了温竹青一眼。  简氏变着脸看着赵氏,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来劲了是吧?要是不愿意来趁早别来!回你家呆着去!县主是当假的?皇后的义女身份不尊贵吗?你难道不就是草民?说这些话给谁听呢?县主是看妯娌的 脸面上,大度才不跟你计较,你以为是因为你脸大吗?” 崔氏和吉氏都没想到简氏突然变脸了,看了她一眼。 温竹青道:“算了三嫂,四嫂大约也是开玩笑。” 赵四奶奶被简氏说的已经面色大变,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怒道:“既然不需要我在这里,倒是走了干净!”说着走到门口摔帘子真的走了。  吉氏和崔氏虽然都觉着简氏变脸有些突然,不过都觉着赵氏更可恶,吉氏道:“走就走吧!不用搭理她。成天的瞧这个不顺眼,瞧那个不顺眼,也不知道到底心里有什么不满的,既然那么不满,就干脆 别来,大家都省心。” 崔氏转头对温竹青轻声道:“今天挺好的日子,你也不用生气。” 温竹青道:“我不生气,几位嫂子也别生气,看不顺眼的,大家走开也就完了,没必要多说什么。”  简氏道:“对,看不顺眼走开就是了,上赶着跑来,说话又阴不阴阳不阳的,看那副样子都够了。”又对小简氏道:“我之前和你也说过很多了,少跟你四嫂学!今早上让你在早点去我那边,我带着你过 来的,你怎么不听呢?偏和她一块儿来?” 小简氏脸就涨红了道:“一大早的四嫂就把我叫去了,说了半天的话,意思就是要和我一块儿来……我也不好说什么……” “你谨慎着些!她就是个是非人,长长短短的话就说个不停,你自己留心吧,原本你们房院事情就多,哪里还经得起再添油加醋?” 一听这话,小简氏脸就涨红了,先看了温竹青一眼。 温竹青原本笑着正要说话的,却被看了这么一眼,马上明白过来了。而且不但是她明白了,就是崔氏也看到了,马上明白了,道:“难道已经说了?是……老六姨娘的事?” 她原本想想说:是你成亲那天的事?不过临时改了口,因为万一小简氏要是还不知道,自己这样一说,不就是告诉她,她成亲那天出了很多事情嘛! 所以临时改成了老六姨娘的事情,横竖小简氏嫁过来这么十来天了,老六身边姨娘的问题,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崔氏好心,不过小简氏脸上的涨红已经变成了眼圈周围的愠红,显然是一提起这件事有些生气着恼,但是面前都是嫂子们,又得强忍着,过了了一会儿才点头:“四嫂已经说了……成亲那天死了个通房 丫鬟。” 屋里一时安静无比,没人说话。 大家都有些吃惊,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说是下人说起来,慢慢传到了小简氏的耳朵里,这还有情可原,只想不到居然是赵四奶奶直接说的。 简氏就冷笑着道:“我就说,她就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心屈的东西!”  吉氏想了想,对小简氏道:“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们也都没什么好说的,老六就是那样的人,要改他的坏毛病,也就指望你了。至于其他的,还是要你自己想开点,那些丫鬟们本身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当天那么做也有她们的歪心思在里面,你还是要知道这一点。” 小简氏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我知道……嫂子们放心,都已经如此了,也改变不了……”  几个人全都摇头无语,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崔氏又劝了两句,正说着,客人们已经来了,女眷已经在侧门下车,妯娌几个起身去迎。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汤夫人 温竹青自然是不用去迎接谁了,今后怕是谁也用不着她去迎。 一会儿先进来的是袁夫人和汤夫人,温竹青起身迎,慌得两人急忙的跪下行礼:“拜见桃花县主殿下。” 温竹青着急的忙扶住了袁夫人,这也是下意识的。汤夫人就跪了下去,温竹青忙说着:“快请起来,无须行此大礼,”说着示意谷雨,谷雨已经急忙的将汤夫人搀扶了起来。 汤夫人脸都涨红了,不知道为什么。 温竹青也知道。汤夫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从一开始到现在,是经过了比较喜剧的变化的。 一开始汤大人是同知,薪俸少,官位低。因为省亲园子的事情,齐瞻和汤大人走动了起来,给了不少的好处,头一次似乎就给了五千两。 五千两银子,按照汤大人的薪俸,就是做二三十年的同知,也绝对挣不了这么多的钱。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温竹青跟汤夫人走动起来,汤夫人是非常的惊喜的,标准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当然这话并不是贬低她,而是事实。 然后一段时间,大约是拿钱拿的顺了,也稍微的眼界高了点,一两千的银子已经不至于叫汤夫人如何的惊喜了,慢慢的见到温竹青之后面色就淡了些,矜持了些。 一直到汤大人升任了知府。 汤大人才升任知府的那段时间,是汤夫人矜持度最高的一段时间,那时候汤夫人甚至想断了和温竹青的来往,因为齐家是商贾,浑身铜臭味的商贾。汤夫人似乎想从那时候开始,就要高贵起来了。  估计因为这个汤大人和她吵过,一段时间齐家的宴席酒席,汤大人来但是汤夫人不来,而汤家的酒席,汤夫人给温竹青使过一次脸色,温竹青就再也不去了,那段时间只保持着汤大人和齐瞻他们男人 之间的来往。  然后是袁夫人出现,袁夫人出现有种让汤夫人从高高在上的感觉回到现实的作用。袁夫人从一开始就跟齐家内眷保持着非常好的关系,尤其是和温竹青,一开始几乎都是感恩的心情,见到温竹青感激 不尽的,反而将自己的位置放的比较低。 这也让汤夫人很不舒服,但是慢慢的也改变了她的一些行径,起码又开始和齐家的女眷,尤其是温竹青走动起来了,齐家再有什么年节的酒席,她又开始上门了。 在之后,情况发生了逆转,商贾家的少奶奶,齐五奶奶突然被封为了桃花县主,成了皇后的义女。 汤夫人的矜持和高高在上自然是彻底瓦解。 温竹青在省亲园子的时候只见过汤夫人一次,因为皇后不太见外人。那时候温竹青坐在上面,汤夫人远远的跪在很多人的后面,几乎连脸都看不清楚。 这会儿看见汤夫人别扭、难受、不自在的样子,温竹青心里笑着,也没说什么,请两人坐下了。  对袁夫人笑着道:“夫人千万不要在行此大礼了,我是怎么样的你总该知道,就不愿意摆这些虚的规矩礼数,况且咱们也没有这个必要,也不是在京城,也没人盯着,何况皇后娘娘也说过,毕竟是嫁了 人的,自然是夫家为重,我还是过我自己的日子。” 袁夫人自然是心无城府的,笑着道:“虽然如此说,那也是县主的恩宽了,我们不能大喇喇的便当成了理所应当。” 温竹青叹气,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才笑着去跟汤夫人道:“夫人,汤显来了吗?可惜竹风不在,现在他的功课也忙了吧?” 汤夫人忙回答,显得有些局促和不自在,情绪也不高,道:“来了……功课是有些忙的。”  袁夫人笑着道:“汤显要参加这一届的科举了,何止是忙,读书读得简直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我看着也是……”不过袁夫人也知道,让汤显读书是汤夫人全心的期盼,且汤夫人是瞧不上生意人的 ,这些话之前两人都同为官宦夫人的时候,汤夫人对袁夫人说过。 所以她说了一句,又笑着道:“汤显读书读得好,想来今年一定会考中的。” 汤夫人讪讪的道:“多谢……袁夫人。” 温竹青笑道:“必然能考中。汤显聪明反应快,读书也不是读死书,做的文章我也看过,很不错的。” 汤夫人忙道:“多谢县主夸赞。” “这倒是,做的文章老爷看过,一个劲的称赞呢,袁蜀和袁珩也当成是典范学着呢,”袁夫人说着笑道。 汤夫人眉梢终于有了点喜色。 温竹青被提醒了,忙问道:“对了,袁超、袁蜀和袁珩来了吗?”  袁夫人笑道:“自然是来了,全都在前面跟着他们父亲呢,如今孩子大了,这样的场合真真是不愿意跟着我,就是袁蜀都不愿意,我还哄着,说来后院咱们找僧哥儿、道哥儿、尚哥儿玩,袁蜀就是不愿 意,要去前面。你说前面乱糟糟的,男人们一喝起酒来,更是顾不上照看这些孩子们,他们去前面干什么呀?” 温竹青一下笑了道:“这是一模一样!尚哥儿也一定要跟着他父亲,我说了半天也不愿意在这边。”说着笑道:“没事,男孩子们一块儿玩,也有伴儿。” 袁夫人好笑:“尚哥儿还小呢!四岁的孩子,磕磕绊绊了怎么得了,听着我都觉着担心。” “没事,叫小厮们跟着呢。” 说了一会儿孩子们的话题,接着丫鬟进来禀,说定远侯夫人来了,袁夫人和汤夫人便站起来等着。  定远侯夫人是和襄阳侯夫人一起进来的,她们进来磕头行礼,温竹青就没有那么多的客套了,行礼之后让谷雨搀扶起来,请她们坐下,笑着道:“侯爷夫人太客气了,府里头的一个小宴席也亲自过来, 路上不好走吧?”  定远侯夫人笑道:“略有些不好走,不过即便是不太方便,但是心里也高兴呢,修建地下水道是朝廷的大事,也是给咸阳百姓们造福呢。说起来,这都是县主和驸马的大功劳!”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襄阳侯夫人 襄阳侯夫人在一旁大声的附和着,用手绢掩着嘴笑着,称赞着县主和驸马夫妻在修建地下水道这件事上面的功劳。 她就是那种跟在别人后面借助声威的人。 当然,她自己本就是侯爷夫人,不需要借助什么声威,但襄阳侯夫人比较的……怎么说呢,也不能说狡猾,因为她的举动还称不上狡猾,只能说,有些小算计。 她属于凡事都不出头的人,不管是什么事情,任何的话题,基本上都是符合的,绝对不会出头做什么,说什么。 便是平常到谁那边去,或者参加什么宴席,都是跟着一位身份相同的夫人,仿佛是跟班似得。  在省亲园子的时候,温竹青就有这种感觉,从还没有被册封县主,到最后成为了县主,见过这位襄阳侯夫人几次,她都是和西安侯夫人在一块儿,基本上说话都是西安侯夫人主要说着,她在旁边附和 。便是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是如此。 独独有一次她带着女儿单独觐见,还是为了婉转的哀求皇后娘娘同意,将自己的二女儿指婚给七皇子。 不过还是被皇后娘娘拒绝了。 现在西安侯夫人出事了,襄阳侯夫人又开始跟着定远侯夫人。  如果说一开始襄阳侯夫人还以为定远侯一家子是因为世子犯错被罚,躲出京城来避风头的话,那么现在也应该知道,非但不是犯错被罚,反倒还是被重用了,皇上看重世子,才让他来跟着太子办案的 。 襄阳侯夫人的态度当然完全不一样了。 定远侯夫人是常书文的母亲,温竹青对她还是很客气的,不过因为不太熟悉,所以也只是说些表面的客气话,客气了几句,接着来了一些人。 袁夫人和汤夫人先出去了,定远侯夫人一听来的是永定伯府的夫人和世子妃,马上起身告退,襄阳侯夫人自然是忙不迭的跟着告退。 温竹青等了一会儿,永定伯夫人和世子妃进来了。 她们是有孝在身的,因此这段时间咸阳城的大小宴席,喜事白事全都不参加的,一直等过了百日,没有了禁忌这才可以出门了。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会在家里不参与一些红白喜事,主要是表示出自己是孝子,是悲伤的。 当然,永定伯和夫人,世子、世子妃来参加齐家的喜宴,必然也是衡量过得,是一定要来的。 稍等了一会儿,永定伯夫人和世子妃进来了,同样也是磕头行礼,拜见县主殿下。 温竹青和对别人是一样的,叫谷雨和小满上前搀扶了起来,请坐下。  永定伯夫人坐下了之后,见屋里是没有其他人的,抓住了机会,又从锦杌上蹭了下去,跪下道:“之前府里老太太昏聩,做出一些可恶的事情来,虽然老太太已经过世了,可臣妇和伯爷不查,惹得驸马 跟着费了不少心,臣等实在罪该万死。罪责难逃,请县主殿下降罪。” 世子妃忙跟着跪下。 温竹青笑着道:“伯爷夫人起来吧,伯府老太太已经过世,人死为大。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本宫是不愿意再提,驸马那边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就到此为止吧。” 伯爷夫人和世子妃感激不尽的磕头道:“县主宽宏大量,恩宽体恤,臣妇等实在是感恩之至,无以复加。” “起来吧。”温竹青道。 她们这才起来了,自然是感激不尽,恭敬的坐在锦杌上,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听见有人前来拜见,便忙起身告退出去了。 这些人进来拜见的空隙,竹雨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进来坐在了温竹青身边。 温竹青还挺惊讶的,转头看着她问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样的场合不都是你们几个年轻的姑娘在一块儿吃酒作诗,从不肯来搭理我吗?” 竹雨一听讪然:“瞧姐姐说的,什么不肯搭理你……你那么忙,这样的场合实在也顾不上我。” 温竹青好笑:“那今天怎么过来了?”  不是她追问,因为确实,以往这样的场合,竹雨从不肯过来,即便是以前不是县主的时候,聊得话题竹雨也非常不感兴趣,主要是和温竹青坐下闲聊的都是妇人们,聊得都是孩子或者家里琐事什么什 么的。 竹雨有她的闺蜜们,姑娘们在一块儿吃酒吃茶,下棋聊天的。 今天突然过来坐在旁边,温竹青当然奇怪了。 一会儿,各府的姑娘们一道进来磕头行礼拜见县主。有襄阳伯府的二姑娘,三姑娘,永定伯府的两位姑娘,还有几位温竹青也没有记住的。 温竹青大约的询问了一下,转身喝茶的时候无意看见竹雨嘴边噙着笑,似乎有些讥讽的意思。 等这些姑娘们都出去了,温竹青才问她:“到底刚刚进来拜见的人里头,谁得罪你了?” 竹雨一听姐姐已经猜到了八分,这才不隐瞒了,将叶二姑娘七夕节过来,却因为说话不小心,得罪了李云和桃花村的几个姑娘的事情说了。 “只是因为当时觉着说的有点难听,今天村里人依然是来了不少。我也不想怎么样,只是无声的警告她一下,别自以为是。”竹雨最后说道。 温竹青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多大点儿事,也值得如此?不过转念想了想,倒是并没有说竹雨,竹雨做的并不过分,她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但其实也确实警告了一下这些勋贵侯门的小姐们。 也许有冤枉的,但必然也有内心深处瞧不起出身乡下的人的,温竹青倒是不想怎么样,只是希望她们能做到起码的表面上的尊重。因为今天来的人里,就有桃花村的,还不少呢。  不但是今天,今后也是一样,但凡是自己这边请客摆宴席,基本上都少不桃花村的人,而以后这些勋贵侯门中的人想来也会少不了参与,那么和谐相处是必须的。温竹青不想把她们的身份对立起来, 但是也要防备不懂事的人,如叶二姑娘这样的。  温竹青便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竹雨在这边略坐了一会儿,就出去找齐蝶、袁红宜她们去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西蜀郡马 东府前院更是热闹。 齐瞻过来了没有一会儿,就发现今天来的人确实很多,他也实在没有办法照看两个孩子,将朗哥儿给了南星,叫她们几个抱着回去。 尚哥儿还在这边玩着,因着来了几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他们几个在一块儿玩,几个小厮们围着。 巳时末,太子过来了。 自然是更有一番热闹,所有人都按照品级高低去过去行礼,磕头就一直磕到了午时。 这边正忙着,又有小厮进来回禀,说西蜀郡马来了。齐瞻便忙去迎。 西蜀郡马,是晨宁王爷侄女西蜀郡主的驸马,原本是住在东川的,但是因为当地发生过一次地震,因此搬到了咸阳这边。 郡主二十来岁就过世了。 西蜀郡马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本身并无职位,加上郡主过世,王爷成了远亲,因此也慢慢的没有了权势,一直到现在,已经和寻常的勋贵都没有什么来往了,大家也不太将他这位郡马放在眼里。 也只有这种大宴席的时候,才能看见他。 齐瞻之前是没见过的,到了府门见一位穿着粉紫色纹云纹团花锦衣的男子刚下马,便上前抱拳道:“这位就是西蜀郡马吧?稀客稀客,快请进。” 西蜀郡马忙抱拳还礼,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齐瞻,然后惊喜的道:“桃花县主的驸马竟然如此年轻,我怎么听说和我年纪差不多?” 齐瞻笑道:“正是啊,也奔三十了,郡马这是夸奖我。” 西蜀郡马顿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过来抓住了齐瞻的手笑道:“果然是丰神俊朗的人物,看来我今天是来对了!” 齐瞻顿了顿,笑着不着痕迹的拨开了他的手,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他进了府门。 “需要去拜见县主吗?”西蜀郡马笑着道:“驸马莫怪,我这些年和大家走动的不是很勤,之前皇后娘娘的省亲园子也就去拜见过一回,倒是一直没见过县主。” 齐瞻忙道:“无须,县主原本也是普通百姓的出身,倒是不习惯那些冗长繁琐的礼数,好在皇后娘娘和太子爷都说过,让县主别改了在家的习惯才好。” 西蜀郡马脸色微微有点变,‘哦’了一声,半天没说话。 原本还说的很热络的,突然就这样不说了,当然显得很突兀,齐瞻想了想,自己是说到太子之后,他就变了脸色的。 这位郡马不想见太子? 正想着,西蜀郡马已经道:“原来太子也在……倒是没想到,既然来了,少不得要去拜望一下。驸马还请领路。” 他从进来,一开始还有点纨绔的意味,到了这会儿,却面色严肃了起来。 齐瞻自然是当没发觉什么,笑着点头道:“请。”将他请到了上房,太子这边。郡马进去拜见。 常书文原本在屋里和太子说话,郡马一进去,他就出来了,笑着跟齐瞻走开了一点,才笑着道:“五爷是头一次见这位郡马吗?” 齐瞻点头:“对呀,他还像是去年还是前年才搬来的,一直都没有来往。省亲园子那边,他去过一回,正好我们都不在。好像挺低调的。” 常书文脸上的笑容很怪异,笑着声音低了点道:“是不是和五爷携手进来的?” 齐瞻一顿,马上就觉着常书文不怀好意,不过显然也是要告诉自己一点事儿的,便道:“倒是拉了我一下手……怎么?难不成是?” 常书文果然‘噗嗤’的笑了,指着齐瞻道:“赶紧去洗洗手去,这位郡马就是这个毛病,见到长得俊俏的男子,忍不住就要拉手勾肩搭背,亲近亲近。” 齐瞻一下明白了,愕然,哭笑不得的摇头:“这位不是郡马吗?” “郡马怎么了?”常书文笑:“郡主父母早逝,一直养在叔叔那边,加上亲事是皇上指婚的,大老远的谁知道什么呀……”挂着嘴角笑。 齐瞻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真的要去洗洗手了。 不过常书文脸上怪异的笑容并没有挂多久,笑了一会儿就稍微严肃了些,低声道:“今天还是要留心一下这位,他也是跟二皇子那边不清不楚的……暂时没动他,也是因为他到底是皇家女婿的身份……” 齐瞻听得正惊讶,结果说曹操,曹操到。 外面突然一阵的喧哗,一个小厮飞一般的跑过来禀报:“五爷,您快去看看吧,进来了几个穿着官服腰挎宝剑的人,要找什么郡马。” 齐瞻和常书文大吃了一惊!真是想不到正说着,就来了。齐瞻忙往外面跑,常书文回头看了看屋里,便也急匆匆跟着齐瞻后脚出来了。 齐瞻已经到了院门这边,这几个穿着官服的倒是并没有往里闯,不过站在那里气势汹汹地,周围的人已经是侧目的侧目,紧张的紧张。 齐麓正好从那边过来,正喊着:“哎,你们是哪儿来的?不知道府里……” 齐瞻跑过来了,忙先拦住了齐麓:“二哥,这边交给我好了……放心,不是找咱们的麻烦。” 齐麓看他应该是知道什么事,就点头道:“那你处理好了。”他也忙得很,转身就走了。 齐瞻过去拱手道:“这几位是?”  那穿着官服挎着宝剑的,倒是还客气,其中一个拱手道:“我们是京城来的,奉命找西蜀郡马传旨……因着去府里,听说来了这边,便追了过来。此事不能耽误,待我们传了旨意,在去桃花县主面前请 罪。” 这是要当场抓人了?齐瞻道:“好……” 刚转身要领着去找那位西蜀郡马,常书文已经后脚过来了,问道:“你们是带的圣旨吗?” 那几个人认识他,躬身道:“正是,世子爷。”  既然带的圣旨,常书文也不好说什么了,虽然如此闯进别人的府里,还是正在办喜宴的府里实在有点过分失礼,不过圣旨为大。常书文点头道:“你们就在这边等吧,他这会儿在太子爷面前,我去叫他 过来。” 那传旨的倒忙道:“是,只是莫惊了太子爷。”  “放心。”常书文点头,进去找去了。 第一千三百章 当场抓人 倒是不用担心,太子身边也是侍卫林立,那位程统领神出鬼没的,尽管也许一眼看不见他在什么地方,但只要太子转身找人,他就能马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 齐瞻在院里陪着这几位等了一会儿,果然,常书文前面走着,西蜀郡马在中间,程统领在最后,有些押解的意思,过来了。 周围也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今天来府里的,有见过这样场面的一些勋贵,也有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普通生意人,普通人。所以周围嘀嘀咕咕小声说话议论的人真的是不少。 西蜀郡马一看见这边的几个人,脸色已经全变了,腿一软直接就走不动了,显然他很清楚他自己做了什么,也担心有这么一出。 身后的程统领伸手拉了一下,才算是将他拉的没有当场坐倒在地,几乎是拖拽着过来了。 那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当前一个上前一步,冷下脸看着西蜀郡马冷冷的道:“西蜀郡马卢玉山接旨。” 程统领顺势就松开了手。那西蜀郡马浑身一软跌倒在地上,乱颤了半天才跪好了,磕头颤声道:“臣……接旨。” 穿着官服的人打开圣旨念了,就是指责西蜀郡马贪赃枉法,身为皇室宗亲却对不起皇上,真是其心可诛什么什么的,然后责令立即拿下,押解进京。 那几个人中上前两个,将西蜀郡马押了下去。 领头的那个收起来圣旨,这才上前去对常书文躬身行礼道:“世子爷。劳烦请世子爷带着臣去拜见太子,详细禀报此次事情。”  常书文道:“太子已经知道了,无须禀报,只希望你们好好办差就是了。太子也说了,你们无须去见他,倒是应该去给县主磕头请罪,若是县主不见,就跟驸马磕头。请了罪之后,赶紧办差吧,回去的 路上谨慎小心。” 领头的官员忙答应:“是。”说着起身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因为他并不认识谁是驸马。 常书文指了指齐瞻:“那位就是县主驸马。” 领头的官员带着余下的官员过来:“驸马恕罪,请驸马带臣等去县主面前请罪。” 齐瞻便笑着道:“不用了,你们也是奉旨行事。没关系的,何况县主只怕都不知道前面这些事情,也没必要叫她烦心。” 领头的官员便跪下磕头道:“臣等失礼了。” 齐瞻扶他起来:“没事,办差嘛,不要紧的。几位怎么也该歇一会儿吧?起码吃了饭?” 这些人站了起来,再次的躬身道谢,谢罪,道:“多谢驸马赏赐。” 齐瞻就叫小厮过来,吩咐领他们几个去吃饭,又安顿住处,那领头的官员忙道:“驸马赐顿饭吃已经是臣等的福气了,吃了饭这就上路回京,其他的就不用安顿了,多谢驸马恩赐。” 齐瞻就道:“哦,那就辛苦了。”叫小厮带他们下去吃饭。 那几个人去给常书文躬身行礼,便带着人押着西蜀郡马跟着小厮出去了。 周围的客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齐瞻忙笑着道:“大家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啊,没什么,请大家进院里吧。”  自然是没有敢见怪的,所有人都进了院里。常书文这才过来和齐瞻一起往回走,详细的道:“其他的几位该抓的太子就抓了,只有这位郡马,在里面也不算是个重要人物,跟着喝口汤罢了,但身为皇族 ,其身不端原本就是皇上甚为厌恶的,因此太子也料定了他是这样的下场,只是没想到,皇上的圣旨居然分成了前后脚,昨晚上到了一道旨意,抓拿西蜀郡马的旨意却偏巧今天来,偏巧还是在府里头。” 齐瞻忙道:“这真没什么关系,你也知道,我们是不注重这些的,大家来了,好好吃一顿喝一顿,这就行了。竹青也不会在意的。”  他说着道:“不过,我早上就听人说了,昨晚上半夜查抄的西安侯府,心里倒嘀咕了一阵,原来是昨晚上到的圣旨?还有件事,专门去找太子说吧,倒也觉着不至于,不过也需要跟太子回禀一声。就是 之前没多久的时候,西安侯夫人和二儿子、大姑娘分别找了竹青和我,求情来着。” 其实齐瞻料定这件事太子已经知道了。 既然西安侯和世子都抓了,那么他们家的人必然是被看管起来了。不过当然需要主动和他们说一声。 果然,常书文笑着道:“没关系的,这事太子已经知道了。而且她们不止找了你们,还找我母亲了,将他们在江南贪墨的一些地、宅子什么的居然要当成礼送给我们……也是自作聪明。” 齐瞻听了道:“原来太子知道了?那就好。”  常书文点了点头,想了想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已经差不多了,结果太子也预料了一下……二皇子估计不会有什么惩处,但会失去皇上的信任。今后县主和驸马这边,还是要离他远一点,尽量不来 往的好。虽然两地相隔不远。” 停顿了一下道:“当然,这也是提前说说,二皇子未必会和你们来往,不过事先提醒一下,万一他那边又有什么策略,想做什么,利用谁的……” 齐瞻明白的点头:“知道了,放心吧。” 说着,他们已经进了内院,常书文被方政跑出来叫走了,齐瞻这边被齐老爷和齐麓叫到了跟前。 少不得将刚才的事情说了,齐麓倒是和齐瞻想的一样,觉着无所谓,主要是跟齐家没有任何关系的。  但是齐老爷觉着有点晦气,嘟囔:“为什么要到我们府抓人?还是办喜事的时候?他们是不避讳什么,可我们到底不吉利啊,大喜的日子碰上这样的事情……”当然,传旨的是皇上,老爷子也只能嘀咕两 句,抱怨抱怨,也不敢怎么样。 抱怨嘟囔了一会儿,吩咐齐麓:“明儿你请德高望重的道士,给咱们府,三房那边都做场法事,去去晦气。”也就图个心里安生。 齐麓自然是应允:“是。”  齐瞻也没多说什么,忙去了。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顺杆儿爬 齐瞻这边刚转到了侧院,何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看见了他就跑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往一边儿拉。 齐瞻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显然何东是有事,何况今天人这么多,拉扯自然是不好,便跟他到了一边角落。 何东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刚刚当场带走了一个人?这不是……当面给县主和你脸上抹黑吗?驸马,是不是什么人要给县主下马威?” 果然,齐瞻就就知道。 他摇头道:“不是的,皇上下了圣旨,正好今天这个人在这边,奉旨的人是不敢耽误的,所以才来了这边,你别瞎想。” 何东听了恍然,又道:“确实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呀?圣旨拿人,跟下马威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皇上大老远的从京城一道圣旨过来给下马威,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齐瞻好笑的道:“没事没事。” 何东听了这才松了口气,摇头道:“不过觉着还是不太舒服……为什么要今天这样的场合拿人?这叫你和县主的面子上多不好看?”  齐瞻好笑的看着他道:“我就知道有人会这样想……我跟你说,拿的人跟我们没关系,圣旨也没说专门在今天喜宴上拿人,完全就是凑巧了,你今天注意听着点,要是谁和你一样的想法,你说说他们, 叫不用多联想。” 何东点头,不过又嘀咕:“别的人我能说,今天来了那么多侯爷世子的,那些人要是背地里说这话,我还能说他们去?” 齐瞻好笑又好气:“那些人他们就根本不会这样想,即便是这样想了也决计不会说出来,你以为都和你似得,天真无邪?” 何东当然不是天真无邪,听了这话也明白了,爵爷们个个精的跟什么似得,不该说的话绝对不会说的。 好笑的道:“什么天真无邪,好了好了知道了,没事就好。”他摆手跑走了。 …… 前面的事情,很快就已经有人禀报给了莫妈妈,莫妈妈不敢怠慢,找了个合适的机会,轻声在温竹青耳边禀报了。 温竹青和齐瞻想的一样,并不以为意。 这会儿她已经挪到了花园这边的花厅中,一会儿宴席就在这边摆,几位侯爷夫人,老太太、太太们都配在这边聊天。 虽然温竹青年纪不大,不过现在身份高,陪着她的也都是这些妇人了。 襄阳侯夫人正好有意似无意的提起昨晚上的事情:“半夜奉旨抄家,听说女眷们也都是流刑……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说着陪笑着去看定远侯夫人:“您说是吧。” 定远侯夫人也不是听不出来她的小心思,不过这件事几乎已经明了,聊一聊也没什么,道:“是啊。可惜了西安侯三代的爵位。” “可惜什么?做错了事情就该处罚,谁让他们自恃有功,不知道做事有分寸呢。”襄阳侯夫人说着,转头去看永定伯夫人,假笑着道:“定远伯夫人,你说是不是啊?” 定远伯夫人脸色难看,紧张不安的扫了一眼上面坐的县主,停顿了一下才道:“襄阳侯夫人说的是。” “什么叫我说的是,我是说,做事要有分寸。”襄阳侯夫人道。 定远伯夫人只能改了一句:“你说的是。” 定远伯府的世子妃低着头,长辈说话她是不能插嘴的,不过脸上已经有了些愠怒,这个襄阳伯夫人一向如此,巴结奉承,只会做这些而已,却总喜欢踩别人,真是下贱。 袁夫人和汤夫人坐在另一边,虽然袁夫人现在已经不是官宦夫人了,不过气度还在,这样的场面倒是并不至于就不敢开口了。 她也知道,襄阳伯夫人这是故意的在温竹青面前表现,好像是帮温竹青出气一般。  “今天高兴,就不说这些话了,横竖也是外间男人们的事情,说来说去也不关咱们的事。”袁夫人说着,笑看着襄阳伯夫人道:“我刚刚在外面瞧见了夫人的二姑娘,哎呦,有近一年没见了,突然就长成 了大姑娘了,美貌无双啊。” 襄阳伯夫人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是啊,有一年没怎么出门,去年秋天转季的时候病了一场,吃也吃不好,人都瘦了一圈儿,病好了之后也不大出门了。倒是挺好的,之前还是有点胖了。” 永定侯夫人笑着道:“是二姑娘?小时候是挺胖乎乎的,来了倒只远远见了一次,也没说话。怎么样啊,给定亲了没有?” 一说这个,襄阳侯夫人脸上就有些尴尬,尴尬的扫了温竹青一眼,因为她之前打的什么主意,县主是知道的。 这才讪然的道:“还没呢……这两年的也在寻着,只是合适的不多。”一顿又笑道:“哪像袁夫人,到底是慧眼,早早将女儿跟县主的弟弟定了亲。” 这话让温竹青听得实在不舒服。 袁夫人倒是不以为意,笑着道:“是啊,是我的福分呢。” 温竹青道:“红宜乖巧懂事,是竹风的福气才是。”又去看襄阳侯夫人,笑着道:“叶二姑娘聪慧漂亮,必然也能有一门上好的姻缘。” 襄阳侯夫人便高兴的笑着掩嘴:“哎呦,多谢了县主的吉言,有您的这句话,想来是必然有桩好姻缘等着我们姑娘呢!”  又马上道:“二姑娘跟县主的妹妹年岁差不多,一直都想多来往呢,只是以前不熟,姑娘家的脸皮薄,也不好多来打搅,县主如果不嫌弃,以后就叫她多来陪陪县主,陪您说说话,也结交一下府里的姑 娘们,跟着姑娘们学点见识。” 温竹青心中一苦。这样的人就是有这个本事,别人随便一句话,她就好像是蚂蟥一样吸住了,顺杆儿爬上来了。 只是当然不能说什么,笑着点头。  然后又有人前来拜见。拜见持续了一阵子,已经接近午时了,午宴也已经摆好了,西厅酒宴摆上了,温竹青和大家来到了宴席这边,大家又是一阵行礼,这样客套了一番,等坐下,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崔氏过来询问开始不,温竹青点头让开始。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多心打听 吃饭的时候,襄阳侯夫人便频频的往女孩儿吃饭的那一桌看,小声的询问坐在她旁边的汤夫人,谁是谁。 汤夫人自然是知无不言。 午宴热热闹闹地,大家还行了酒令,襄阳侯夫人心不在焉的,不时出错,被罚的吃了几杯酒,却还是不能集中精神,一个劲的看女孩儿们的那两桌。 温竹青在上面这一桌,也注意到了。其实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以为襄阳侯夫人是担心她的姑娘跟这帮商贾人家出身的姑娘相处不好,担心她女儿失言什么的。 但是后来就发现应该不是,叶二姑娘一反常态的几乎不怎么说话,谨慎的很。 襄阳侯夫人在关心什么? 用过了午宴,大家陆陆续续的戏台子那边看戏,早上闲聊的时候,戏已经点好了,温竹青起身往那边走,周围一直有无数的人簇拥着她,襄阳侯夫人还有些困难的挤了进来。 “县主,您府上八姑娘几岁了?瞧着似乎比我们家姑娘小一两岁似得?”挤了进来,襄阳侯夫人笑着问道。 她这么一开口,温竹青这才明白过来了,难怪她刚刚一直往那边看,原来打的这个主意!虽然不知道她府上是不是就有年纪合适的,不过温竹青还是谨慎了起来,笑着道:“齐钰啊?快十四岁了。” “闺名叫齐钰吗?哎呦真是好听呢,聪明的紧,适才问了两句话,听着说话周到的很。”襄阳侯夫人赞不绝口。 温竹青更加警惕起来了。襄阳侯夫人不傻,不但不傻小聪明的多得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的夸赞自家的年轻姑娘,意图也太明显了。  果然,旁边有个估计和襄阳侯夫人关系不错的夫人,也听出来了,马上凑趣的笑着道:“哎呦,叶夫人打听那么仔细,难道是动了心思?我可是知道的,你家三公子没成亲呢,是不是也差不多的年纪? ” 襄阳侯夫人似乎被咯吱了腋窝一样的,笑的拍手弯腰的很夸张,笑着叫道:“可不就是!今年十二岁了,正经合适呢,那句话怎么说的?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金满罐,女大三抱金砖!” 另一位夫人好笑的道:“我竟然不知道,襄阳侯夫人居然还知道这样的俚语呢?什么抱金鸡抱金砖的,这是多缺金啊?”  温竹青看了那说话的夫人一眼,隐隐记着早上来拜见的时候说过,是威远将军夫人,家是长安城的。威远将军是个武爵,不过只有在周朝开国的时候才封过的,武爵也有三代而止的,也有世代嫡长子 承袭的。 威远将军就是世代承袭的。 听这位将军夫人的话,明显是和襄阳侯夫人不和的,讽刺她呢。 在温竹青面前,襄阳侯夫人自然是不计较,笑了一会儿,声音小了点问温竹青:“县主,八姑娘的生辰八字您记得不?” 温竹青顿了顿,旁边袁夫人都忍不住的看了襄阳侯夫人一眼。 她这样明着询问,温竹青心里明白,她就是想让自己知道,她已经有这个意思了,来试探自己的反应,看看自己是不是愿意。 温竹青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起身过来得时候,恍惚的便好像看见齐钰身边的大丫鬟过来了一个,这么一回头,正好就看见,果然在后面跟着的丫鬟婆子中。 显然吃饭的时候襄阳侯夫人一个劲的打量齐钰,齐钰也发现了,当然,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对这种事情是非常敏感的,所以才让她的大丫鬟来自己身边听着些,毕竟是关乎她的终身大事。 或者也有可能是丫鬟忠心,擅自过来偷听的。横竖一群夫人走在一块儿,后面服侍的丫鬟婆子简直论堆的,人多嘈杂,谁能注意到她? 温竹青笑着,声音也低了些:“具体的生产八字,本宫倒是真不知道呢。” 襄阳侯夫人便恍然,点头道:“原本也是,小姑子的生辰八字,您当嫂子的哪里能知道的那么清楚,是我糊涂了。”说着轻声笑:“实在也是见到了八姑娘,太过喜欢了。” 温竹青只好跟着笑笑,不在说话。 走到了戏台子这边,按照品级高低和亲疏有别的落座,丫鬟们便开始上茶上果子,别看现在大家坐下的比较快,但其实这座位的区分,齐瞻他们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不用说,必然是要按照诰命的品级高低的,但是齐瞻知道,温竹青又其实不愿意只论品级,她一直强调的就是过以前的日子,没错,她想做的是商贾奶奶,不是县主的谱。 所以既要顾着诰命品级,也要顾着家眷亲疏。 袁夫人坐在了温竹青身边,另一边做的是大嫂吉氏。其他的座次依次排开了,每个座位都是一张红木椅子,一张红木桌子,每个人一套,桌上摆着茶果点心,谁要是单独想吃什么,都可以点。  因为坐开了,离得远了点,袁夫人这才靠近了温竹青轻声的道:“襄阳侯府的三公子,是庶子。襄阳侯的姨太太生的,听说这位姨太太性子烈又喜欢高谈阔论,跟襄阳侯夫人特别不和,府里头闹的天翻 地覆的。” 温竹青吃惊的转头看她一眼。 袁夫人轻声道:“夫人姨太太闹,那是女人的事,襄阳侯夫人估摸着从一开始就打了这个主意,上一次就询问过我,只是我当时没听出来,也没给说什么有用的消息。” 温竹青皱眉,过了一会儿道:“齐钰肯定不行,老爷子一直就对侯爵勋贵的不太以为然,加上太子查的这件事,倒的侯爵不是一个两个,齐钰还是孙氏的姑娘,她的婚事更得谨慎着……”  袁夫人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笑着道:“县主,这话可千万别现在就说……如今您是县主,今后必然是不少的人奔着这方面来,何况有合适的,您能就推了?齐钰的话且不说,主要是襄阳侯这一家子不合 适……”  温竹青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还另有什么没说出来的话,不由得侧头看她一眼道:“袁夫人想说什么?”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淘出圈 袁夫人轻声道:“威远将军家有个男孩子,比襄阳侯府的三公子大一岁。我们在长安城的时候,大约因着老爷都是武将出身,他们关系好,所以我们倒是和他们家有些来往的。” 温竹青恍然了,低声道:“你觉着?还是将军夫人跟你提了?” 袁夫人笑了道:“自然是人家提了,若是没提,我怎么可能主动去说?原本就知道府里头这些事情……你当嫂子的也不好多说,尤其是关于齐钰的。” 温竹青有点惊讶,低声道:“什么时候给你提的?” “前几天,来我们府上的时候问了问,因着以前的交情,我也不好直接推了,当时便说帮着问问。”  温竹青恍然,难怪刚刚将军夫人冷言冷语的刺襄阳侯夫人,原来不仅仅是他们两家的嫌隙。不过她还是道:“这事未必成,我是做不了主的,尤其是给姑娘们看女婿,还是要相公他们去亲眼看看,甚至 熟悉一下,了解了解人品,最后定夺是老爷子。” 袁夫人也知道,齐钰的母亲是孙氏,温竹青过门了之后,跟这个继母婆婆关系很不好。不,应该说这个继母一直和齐麓、齐瞻兄弟关系不好,有她在府里掌中馈的时候,兄弟俩跟齐老爷都离心的很。 后来孙氏被休了,府里头才团结了起来,兄弟俩和父亲的关系重新好了,现在齐家一家子也齐心,平常没有什么吵闹的事情。 不过齐钰到底是孙氏的女儿,尽管休孙氏的时候年纪小,但也不见得一点事不记,况且孙氏之后还闹了几年,牵扯上这个姑娘的事也不少。 这也是袁夫人疑虑的地方,将军夫人说的可是她嫡亲的小儿子,在府里行四,和长子、次子都是将军夫人亲生的。  虽然这话袁夫人不会说出来,但是心里必然是衡量的,若是真要做这个媒人,当然要想的周全一些。男方是嫡子,女方这边却是母亲被休的,商贾人家不讲究,可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官宦人家,那 母亲被休的原本嫡女,被休之后身份就连庶女都比不上了。 正是因为这么麻烦,袁夫人才疑虑重重的。 如果不是襄阳侯夫人直接明着说出来了,意思态度表明白,而将军夫人也在旁边,也冷言冷语的反讥她了,意思态度也非常的明显,袁夫人可能不会选择今天这种场合说给温竹青知道。 另一边的吉氏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忍不住对温竹青道:“你且先不要将话说的那么死,二叔的意思也未必就是必然不行。还是要问问,就如你说的,叫老五去看看人品什么的,再说。” 袁夫人伸头看了看这边,笑:“也是啊。”  温竹青只好点了点头。其实她内心是不太愿意跟官宦,尤其是勋贵结亲的,更何况还是襄阳侯,虽然并不知道府里人如何,但是从这个襄阳侯夫人就能看得出来,钻营,耍弄小心思小聪明,令人看不 上眼。 不过她知道,长房那边大老爷一直都是挺看重身份地位的,自己封了县主,长房大老爷倒是去宗祠两三回拜祭,弄得还挺正式的,那时候齐老爷和齐麓都不在,她忙着去陪皇后娘娘,也没怎么管。 只听齐瞻说的,齐大老爷头一回还召集了所有在咸阳、长安周围的齐氏宗族,嫡支旁支的,当时好像有十几房,上三百人了。这三百人除了女眷,全都姓齐。 召集了宗亲搞了一次盛大的祭祀祖宗的仪式,齐瞻去了半天,回来跟温竹青学说,温竹青听了一半睡着了,但是也知道,特别盛大。 齐大老爷还一直跟齐瞻说,等你爹回来了,或者下元节,或者过年,还要祭拜一次。毕竟今年齐家是适逢大喜事。 齐瞻自然不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父亲回来了,便由着齐大老爷和父亲商量去,他也没有多问。 显然齐大老爷的意思也影响了大爷和三爷,而大爷和三爷的意思影响了大奶奶和三奶奶,所以这会儿大嫂才这样说。 她这样说温竹青自然不能说不行,点头道:“也是啊,还是要看父亲的意思……和相公的意思。” 吉氏似乎对襄阳侯夫人也不是很感兴趣,倒是隔着温竹青问袁夫人:“袁夫人,您说的威远将军府的小儿子……情况是什么样的?”  袁夫人笑着道:“今年十三岁了,属鼠的,各方面都还好,就是太淘气了,调皮的很,简直淘出圈儿了。四岁的时候就躲在假山洞里一晚上,故意吓唬他娘真真把他娘差点吓死,一府的下人找了一晚上,几乎连长安城都翻了个个,结果天亮才发现人家睡在假山洞里。五岁的时候将他父亲的金印藏起来了,害得他父亲连请罪折子都写好了,差点就送到京城去了。八岁的时候作弄丫鬟,坐船在自家内湖里玩儿,故意把船弄翻了,丫鬟们全都落水,他自己倒游上岸,看着丫鬟们在湖里头喊救命,还一个劲的笑呢……幸好没有弄出人命,叫他父亲狠揍了一顿,身上皮都打烂了,把他娘没心疼死,他倒趴在床上 说,知道错了,以后不弄翻船了,还是要既好玩又别出人命……你说说……” 吉氏听得都呆了。 连原本不是很感兴趣的温竹青都忍不住的听了起来,听到这里真真是好笑又好气:“这孩子……真是淘出圈了。” “可不就是,这些事天天都发生,简直罄竹难书,将军家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九岁的时候给送到了嵩山的寺庙里头去,好好学学修心养姓,在寺庙呆了三年,去年年初才接回来的。” 吉氏忙问:“接回来之后呢?性子可变了?” 袁夫人笑:“横竖是不捉弄人了,至于大变没有,那谁知道。十几岁了,也懂事了,在爹娘面前已经会装了。” 温竹青和吉氏面面相觑,不由得苦笑。 温竹青顺嘴问了一句:“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袁夫人道:“叫杜子豪。”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促狭小子 杜子豪原本在前面大摇大摆的走着,身子晃动的特别厉害,突然的一闪身,人就不见了。  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一晃不见了人,顿时慌了,忙跑上前去找,一个跺着脚低声的叫:“小爷!今儿出门的时候老爷是怎么说的?今儿个这齐府可万万不好胡闹顽耍的,桃花县主家和咱们寻常往来的人 家可不一样……” 前面两条岔路,几个小厮商量了一下,两个去这边,两个去那边,往前跑着找,终于其中两个跑了几步拐过了一片竹林,看见小爷就在前面晃晃悠悠的走,赶紧跑上前去:“小爷……” “行了,行了,刚刚喊得听见了。”杜子豪转头横了那个小厮一眼:“你既然那么懂事,乱喊什么?叫府里头的人听见了,心说我们到底和寻常来往的人家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这不是找事吗?” 小厮自然是不敢吭声,低着头忙点着,心里想,倒成了我找事了,如果不是老爷怕小爷您又胡闹,用得着我们这些个人全都跟着吗? 只不过原本老爷派了跟着小爷的人有六七个呢,结果叫小爷跑来甩去的,甩掉一大半了,如今只有他们两个跟着…… 小厮心里还没有琢磨完,另一个小厮惊叫:“小爷!”  这个小厮忙抬头,却发现小爷又跑了!两人赶紧往前追,追上去发现前面三条岔路,一条是通往花园的月亮门,一条是长廊,九曲十八拐的,不知道通向哪里,另一条路是林间小路,应该是通向另一 个园子的。 两个小厮互相的看了一眼,只能叫苦,一个跑进了园子,一个跑上了游廊。 杜子豪藏在大花园的假山里头,嘴里吊着一片叶子,等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他也不管是找自己的小厮,还是路过的其他人,很轻的清了清嗓子。 外面的人走到了假山跟前,突然就听见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狗的低低咆哮,不是很大声的那种,而是蓄势待发的呜呜,一听就是一头大狗! ‘呜呜——’听着随时就要扑出来! 经过的是个婆子,又惊又吓的四处看着,颤声惊叫道:“哎呦我的娘!哪儿来的狗……” 就在她喊得同时,几乎就在身边传来一声狗的惊天犬吠声! 那婆子连看都没有顾得上看,吓得屁滚尿流的大叫着:“狗啊!娘啊……”一溜烟的跑了,因为太紧张还摔了一个前扑,也顾不上疼,爬起来惨叫着继续跑! 杜子豪从假山洞里出来了,笑的跌足拍腿的,就是不发出声音,因为不想让那个婆子听见,忍着看着,看见那婆子摔倒了,更是拍腿跳脚的,看着是已经乐的快晕过去了,可就是没声儿。 这样的情景要是叫别人看见了,肯定觉着特别奇怪,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当然,要在没听见前面的声音的情况下。 别说,还真有那么巧的事情。  齐绣从那边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又是心疼又是不高兴的撅着嘴,这么漂亮的一条裙子,才做的,今天才上身,结果刚刚在那边玩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一截木头,把裙子给勾了一个大 洞。 只顾着心疼裙子了,虽然前头好像听见了隐隐的婆子的叫声,不过府里头办这么大的宴席,婆子们喊两声叫两声,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 正走着却听见前面似乎有动静,齐绣抬头看,却见一个人在那边不知道干什么,手舞足蹈的样子,却又不发出一点声音…… 齐绣猛地停住了脚,紧张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紧紧盯着那个人,心里想着,莫不是疯子? 她是闺阁小姐,没见过疯子,只见过一些下人婆子吵架,疯起来也是不得了的……但是,似乎和面前这个人相比,这个人更像疯子一点? 跌足捂着肚子,还指着前面,动作真是不少,但就是没声儿……齐绣往前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她有点惊吓,紧紧盯着那个人,慢慢的往后退着。 杜子豪终于看见那个狼狈逃窜的婆子跑出了园子,已经到嗓子眼的大笑声刚要放出来,眼角好像看见了什么,于是转眼看过去,然后整个人就僵住了。 那边站了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正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自己。 杜子豪笑不出来了,忙立正眨眼看着那姑娘,他当然知道在这个姑娘眼里自己像什么,他憋了半天,憋得肠子都快要搅一块儿了,拍手顿足的,就是因为要释放自己那蓬勃的笑意…… “你是谁?”齐绣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有点后悔,裙子破了的时候,正好叫丫鬟去给自己端冰莲子露去了,自己又着急没等,所以自己往回走,更讨厌的是,自己还找了一条近路。 杜子豪赶紧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清清嗓子淡笑着,保持着在寺庙里学到的,清雅,淡薄:“我叫杜子豪,你呢?” 齐绣愣了愣,倒没有想到他会反问一句:你呢?年纪小还不是很懂避讳,且读了书,先生说做人不能没有礼貌,不能失了礼数。 于是回答:“我叫齐绣,是府里的十二姑娘……你是来做客的吗?刚刚在做什么呢?”  杜子豪微微有点窘,幸好脑子转的快,道:“刚刚吗?”他还装成是想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来了的样子,道:“哦!刚刚啊,我在那边假山玩,结果一条这么长的务工爬到我身上了,我想把它拍下来, 偏生它钻到我的衣服里面去了……你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齐绣大大的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低头看自己的脚下:“蜈……蜈蚣?我们府怎么会有……” “就是那么长,脚那么多,爬起来特别快,几乎就是一眨眼就能爬到人身上……”杜子豪一开始还用比较正常的语调,然后说到这里突然惊叫,指着齐绣的脚下:“哎呀就在那边!”  果然齐绣就被吓得尖叫:“啊!”跳了起来往他这边扑过来!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流鼻血 杜子豪怎么都没想到齐绣会往自己这边跑,力气还那么大,结果就被撞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因为齐绣的头狠狠撞在了他的鼻子上,直觉着鼻子里面一热,接着就有液体流了出来。 齐绣却没有注意自己把人家撞出了鼻血,只顾着看着脚下乱跳着:“啊啊,在哪里?在哪儿呀?!”跳着使劲抖自己的裙子。 于是杜子豪的身上又被胳膊肘儿撞了两下,撞的他生疼,捂着鼻子叫:“跑了跑了!我看见往那边爬走了……” 齐绣这才消停下来,紧张的四下里看着地,然后偶尔看了他一眼,顿时又惊叫:“哎呀!你怎么流鼻血了?” 赶紧掏出来自己的手绢:“快给你堵上。” 杜子豪接过来胡乱的擦了擦,堵在了鼻孔里,一条手绢大半条都耷拉着,看起来简直就像个小痞子一样,看着齐绣:“你干嘛乱跳……” 齐绣惊魂未定的样子:“跳?不跳难道叫它爬到我脚上……”但是话没有说完,已经自己把自己吓的浑身僵硬,提着裙子看着自己的脚,使劲的跺了跺,又前后左右的查看。 杜子豪看见她因为紧张都已经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了,裙子提的那么高,都看见里面白色的软布长裤了…… 他还动着歪心思,正要指着突然喊,哎呀,蜈蚣在那里…… 齐绣看见自己脚上没有,稍微的放了心,正好抬头看着他问:“你好点了没有?是我刚刚撞得吗?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倒是挺老实的,杜子豪也就没好意思继续的作弄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他这样‘大度’,让齐绣一下子便印象好了起来,道:“那我走了,你赶紧找人给你看看,不行就找大夫吧,记着不要仰头,流鼻血仰头不好的。” 杜子豪觉着自己的玩笑还没有开够呢,就这样叫她走了总有种半途而废的感觉,因此忙道:“你等一下……你刚刚说你是府里的十二姑娘?对了我还想问问呢,你们府……” 嘴里慢悠悠的说着,眼珠子乱转,心里还在琢磨作弄不作弄她了?如果作弄的话,怎么作弄呢?眼睛四下乱飘着。 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那边传来了嘈杂的往这边跑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婆子的叫声:“就在这边,就在这边,听着就是一条大狗!这可怎么得了,今儿来了那么多的客人……” “是咆哮吗?”一个手里提着棍子的小厮问着。 另一个小厮道:“怎么可能,咆哮都趴着动不了了,小爷连给它的棺木都准备好了,它能跑出来还……” 没说完就看见这边有人,叫了一声:“那边有人!”跑过来了。 小厮们跑的比较快,几个人都跑到跟前了,那婆子还没到。杜子豪看见这几个人每个人手里头提着一根棍子,不由得眨巴了一下眼睛。 幸好几个人过来很恭敬,给齐绣躬身行礼:“十二姑娘,您没事吧?说是这边好像是藏着一条大狗呢,惊吓着您没有?” 齐绣也眨巴眼睛,莫名其妙:“大狗?没看见啊。”她小时候是和咆哮一块儿玩着长大的,说实在的,大狗她倒不怕,还转头四下里找:“在哪儿呢?过来就没有看见。” “董妈妈说的,她刚刚打这边过,听见一条大狗呜呜的叫,随时准备扑出来的,吓得她赶紧跑,那狗可能还追她了,幸好没追上。”一个小厮仔细的解释着。 齐绣奇怪的看了看周围,摇头:“真的没看见。” “这位爷是谁啊?”有个年岁稍微大一点的小厮看见一起站着的杜子豪,尤其是他鼻子上堵着手绢,脸上的血也没擦干净,看起来……实在不想是好人。因此问道。 自家姑娘虽然年纪小,可也不应该跟一个陌生男人站在这里啊,这个男人……当然,年纪也不大,不过到底是陌生人,不是府里的,怎么就和自家姑娘站在一块儿? 杜子豪听见问忙道:“我是威远将军府的三爷,今天跟着父母亲、兄长过来给桃花县主贺喜的,刚刚正好经过这边。” 小厮恍然,指了指他的鼻子:“您没事吧?” 杜子豪道:“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齐绣心里还紧张了一下,一听他没把自己说出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像是做了坏事被人遮掩过了,心里还挺感激的。 那个婆子气喘吁吁的终于跑过过来了,因为小厮比较多,所以也不怕,过来了喘着气问:“找到了没有……”然后先是看见了杜子豪,惊讶的道:“这位是……瞧见一条大狗没有?” 杜子豪面不改色的摇头:“没有啊,没看见什么大狗小狗的。” 婆子这时候终于看见了齐绣,顿时惊叫:“哎呦!十二姑娘您在这边做什么呢?这些……混账小子们,你们还不赶紧的低头!” 小厮们慌得忙低头垂手,让开了一条路,婆子过来扯着齐绣就往外走:“您怎么一个人在这边?您没事吧?梅香那几个死丫头又跑哪儿去了?您快过来,要是叫五奶奶知道您一个人,肯定担心了……”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将齐绣拉走了。 杜子豪还往她们走掉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然后听见那婆子隐隐的似乎再问:“您瞧见没瞧见一条大狗?” 那姑娘清脆的声音还偷着纳闷:“大狗?真的没瞧见啊……咱家的狗狗不就只有咆哮吗?它老了,根本跑不动了……” 杜子豪又开始想笑,肠子又开始往一块儿搅,因为要忍着笑意。 这边小厮们看见婆子们走了,莫名其妙的互相看了看,又问杜子豪,杜子豪坚决的摇头说没有看见什么大狗,然后走掉了。 小厮们只好拎着棍子在这边找了半天,确实什么都没找到,只好各自的回去了。  杜子豪回到了前面,遇见了满园子找他的自家小厮,见他的模样自然是惊叫,赶紧过来询问。杜子豪将手绢从鼻子空里拔出来,叫小厮去给自己端了一盆水洗了洗脸。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横刀 戏园子这边。 一出戏唱毕,大家起来走动走动,休息一会儿,或者去花厅喝茶,或者去园子转转看看盛开的鲜花,过一会儿才开始下一场, 这也是避免大家一直坐着不动,对身体不好。 温竹青刚从椅子上站起来,襄阳侯夫人就过来伸手搀扶,说实在话,温竹青也才花信之年,这位侯爷夫人都年届四十了,温竹青哪里能让她搀扶?从戏台子下来就不着痕迹的让开了她的手。 袁夫人原本还想跟着一块儿,说说刚刚这出戏唱的倒是好,尤其是那个小旦,小女孩儿长得真是可怜见的…… 不过一看见温竹青被襄阳侯夫人缠住了,顿时收了脚步。以前还没有跟襄阳侯夫人多来往,不知道她竟然这样的烦人。 刚站住,旁边将军夫人过来了,杜夫人笑着道:“袁夫人,走走吧?” 袁夫人忙笑着点头,和她一块儿往远处的一丛玫瑰花丛走过去了,走开了离人堆儿远了点,杜夫人才道:“叶夫人是要跟县主提了吗?” 袁夫人往那边看了看,摇头:“不知道……”顿了顿道:“不过八姑娘十四岁了,到底比她家的三爷大两三岁呢,怕是不合适。” 杜夫人淡淡的道:“我原本也无所谓,只是孩子的年纪到了,也该寻亲事了,这才多问了一句,竟想不到被她知道了,真是可笑……袁夫人,你也不用为难,只当我没说过这话就是了。” 袁夫人听到这里才惊讶起来,转头看着她道:“杜夫人的意思……竟是叶夫人知道了你询问过八姑娘,她今天才来……横刀?” 杜夫人有点奇怪:“袁夫人原来不知道?” 袁夫人摇头:“我不知道。”  杜夫人恍然的道:“原来你不知道……”这才详细的解释道:“今天进府门的时候,汤夫人偷着跟我说的,说襄阳侯夫人找她询问,说是不是我问过你,齐家八姑娘的情况,汤夫人只当是她全都知道了, 也不好说瞎话,因此点头说是,襄阳侯夫人当时就没多说什么。” 袁夫人听得是又惊讶又纳闷,心里转念着,汤夫人怎么也没跟自己提这一茬?今天自己和她两人在一块儿的时辰也不短,周围没人的时候怎么没提醒一下自己? 因为看见她蹙眉不语,杜夫人道:“我以为汤夫人跟你说了,毕竟她总和你在一块儿。” 袁夫人皱眉道:“是啊,我也奇怪……她怎么没跟我说呢。”  杜夫人摇头,倒是不好揣测什么,只道:“瞧叶夫人的样子,倒像是要志在必得了,我叫你过来也是想和你说一声,不想跟她争……没意思,好像我们上赶着如何似得,其实还是那句话,只是孩子年纪 到了,才多问了问,不但是县主家,便是别人家只要有合适的,都询问了一下情况的,并无其他的意思。”  袁夫人点点头:“我还不知道你吗?当然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何况县主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很了解的。不然我也不会和她结两门亲。其实你家子豪和八姑娘年纪相当,倒是合适,不过现在襄阳侯夫人如 此的迫不及待……” 说到这里叹气道:“倒是不好在多说什么了,冷眼旁观的好,看他们的亲事能不能说成了。”  袁夫人并没有跟杜夫人说,刚刚已经在县主面前提过了杜子豪的情况。主要是看见那位襄阳侯夫人确实是志在必得一般,一定要横叉一杠子将八姑娘抢去,袁夫人也不愿意这时候给杜夫人说这个话, 让杜夫人又想得多。 杜夫人也点头:“对,就冷眼旁观好了。” 袁夫人道:“我也是不明白……你们两家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因着京城的理国公上了一道折子弹劾首辅大人,这件事你们两家各站一边,才有了嫌隙……就为了这个事一直到现在?”  杜夫人点头:“可不就是为了这一点点的事?首辅和襄阳侯是亲家,理国公府老太太是我相公的堂姑……说起来他们弹劾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你也知道,我们老爷不爱搀和这些事,他要是愿意搀和, 为什么一定要辞了御前统领的职位呢?可襄阳侯那一家子不这样想,从此就把我们当成了对手一样,凡事都要跟我们较劲。” 杜夫人说到这里摇头:“就像是被疯狗咬住了一样,咬着你不撒嘴……你想那是什么感觉?真真说起来气死人。” 袁夫人听得也是无语摇头。 杜夫人又道:“我就担心她上赶着巴结上了县主,再说我们这了那了的,县主只当我们是不好相处的……”  袁夫人忙道:“这你倒放心,一来县主就不是那种随便别人说些什么她都相信的人,县主本就是有头脑心里头清明的人。二来县主不愿意搀和这些事,尤其是涉及朝廷的,”她知道杜夫人没说完的话里 有什么,继续道:“不管谁对谁错,她也不会去搀和,更不会站在谁那一边,帮谁出头等等的,你放心。” 杜夫人听了这才道:“这就好,我就担心……我到底不像叶夫人那样,能做出来到她那个地步的巴结奉承别人,只恐因为这个,人缘上差了分寸。”  袁夫人笑道:“人缘好坏还真不是看这个方面,”顿了顿道:“我知道,县主一家子到底是商贾出身,大家都有些疑惑,不知道怎么接触才好……其实依着我这些年和县主、驸马的来往看,他们本身并不 是被身份束缚住的那种人,并不是说,驸马出身商贾,便一定的斤斤计较,凡事都算计。县主出身乡下,便一定的见识短浅,容易被人挑拨……并不是如此的。” 杜夫人听了点头:“我冷眼看着,觉着县主确实并非一般的人物。想想也是,若是一般寻常人物,又怎么能让皇后娘娘喜欢的认了义女?” 说着又对袁夫人笑道:“也就是你们两家的关系,亲密无间的,你才敢这样说。”  袁夫人笑,点了点头:“也是因为我很了解他们。”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村里人来求 两位夫人聊了一会儿,回去继续听戏。 一出戏唱完,申时许了,大家又簇拥着县主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前厅,坐下了说话。 这才是今天都坐下聊天的时候,有事的便陆续告辞回去,没事的,或者还想在县主面前露个脸的,叫人知道自己来了的,就全都围了过来。 温竹青才坐下,听一个不知道是哪个府的世子妃说笑话,就看见门口进来了自己的丫鬟茯苓,不来自己这边禀报,却去凑到了崔氏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温竹青便问道:“什么事啊?” 崔氏笑着道:“没什么大事,说是桃花村的里正遇上什么难事儿了的……” 温竹青就去看茯苓,茯苓忙上前躬身道:“外面有个叫乔胜媳妇的,说有要紧的事情求县主,早上就过来了,就没机会来您身边。”  温竹青忙道:“请进来吧。”说着心中一动,虽然府里头有大的酒席筵席的全都请桃花村的人,但是就如今天这样的,村里人如今想到自己跟前来其实挺难的了,即便是过来,也都是外面的一些人在招 呼,那些人虽然不至于跟村里人给什么脸色,但是也应该不会把村里人的事情当回事,还专门来自己这边禀报。 乔胜媳妇找来,应该也是十分为难,没有办法了。 这样想着,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自己也是好久没有跟村里人好好坐坐了。 “都请进来吧,看看她们一起来的都请进来,好久没和村里人坐下聊聊了,也是怪想她们的。”温竹青笑着道。 丫鬟躬身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的话音才落,那边丫鬟挑帘子出去,这边襄阳侯夫人就站了起来,笑着道:“县主,时辰也不早了,午宴的时候喝了两杯酒,这会儿竟然有点上头,臣妇就先告退了。” 她的女儿叶二姑娘并坐在下面的儿媳妇也马上也跟着站了起来,躬身站立。 温竹青笑着道:“好。”说着,简氏已经站了起来去送。 袁夫人觉着有人看自己,便看了过去,见是威远将军夫人,她明白的点头,又摇了摇头。  襄阳侯夫人有时候奉承巴结的叫人受不了,但有时候做出来的一些姿态更加的叫人受不了。县主才要请村里人进来一块儿坐坐,她就忙不迭的起身告辞,明摆着是坚决的不肯和乡下人坐在一处的意思 。 乡下人是不配和自己平起平坐的。  这是告诉所有的人,她的身份高贵,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拉低她身份的事情发生的,尽管这是县主的意思,县主也是她极力巴结的人,但是,关乎她尊贵身份的问题是非常重要的,比她巴结县主更重 要。 对,襄阳侯夫人就是这个意思。连温竹青都已经感觉出来了。  其实刚才温竹青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在她本身心目中,就一直不存在高人一等的阶级想法,没有把侯爷夫人和乡下人看成是两种不同的人,也就没想到是不是这会儿请进来一起坐下聊天不合适 。 但是襄阳侯夫人此举不但是提醒了温竹青,还一下子激起了她的愤怒。 看了看周围,笑着道:“一会儿村里人就过来了,各位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现在就请吧,本宫就不多挽留了。” 刚刚戏唱完了之后,告辞了一部分,再加上襄阳侯夫人带着女儿儿媳妇走了,如今在座的原本也没多少人了,袁夫人、汤夫人、威远将军夫人,还有津南侯夫人。 津南侯夫人年纪才二十七八岁,老津南侯过世的早,津南侯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承袭了爵位。 这位夫人也是比较低调的,今天一天并没有格外出头的话和语言。 温竹青这样一说,谁还能走?便是刚想也找个理由离开的汤夫人都感觉出来了县主的愤怒,赶紧正襟危坐不敢动了。 崔氏看着温竹青略微的紧张。 温竹青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有些愤怒,接着就克制住了,跟崔氏抿嘴笑了笑,安抚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崔氏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袁夫人笑着道:“没什么不方便的,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谁家各自的都算算,五服内还没有个住在乡下的亲戚?这些亲戚要是上门了,还能轰出去不成?那成了什么人了?便是皇帝家也做不出这样 的事情。” 因着她说话了,威远将军杜夫人便也点头赞同:“有的没的,端看个人。” 温竹青点了点头。  因着她刚刚有些恼怒,这叫下面的人都看出来了,屋里气氛便有些紧张,然后见她这会儿缓和了,气氛这才稍微的松了下来。崔氏那几个妯娌们互相的看了看,心里想,如今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县 主一恼,便是这些侯爵夫人们都跟着紧张。 一会儿,丫鬟领着三四个乡下妇人进来了,有四五十岁的,有二三十岁的,进来都有些慌手慌脚的,手都没地方放的感觉,跟着丫鬟上前来,不知道谁带头,就‘噗通,噗通’的全都跪下磕头。 温竹青忙叫人扶起来,看了看全都认识,其中还有石婶子。忙叫丫鬟端了锦杌放在自己身边,让石婶子,乔胜媳妇她们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那些侯爵夫人们倒都往下移了移。 “石婶子好久没见了,您也不常来,我也好长时间没回村里了,想想也是怪惭愧的,村里人如今如何了都不知道。”温竹青道。  因着听她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村里人紧张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石婶子以前和温竹青是邻居,到底熟悉,便笑着道:“您忙,村里人也都好。竹雨常去呢,如今村里人日子过得都好了,以前和现在真 的没法比!也没什么烦心的事。” 温竹青笑着道:“我也听说了,咱们村现如今是咸阳辖下富裕村,各个村子的楷模呢。” 看见乔胜媳妇挺着肚子,笑着道:“乔胜嫂子,这是几个月了?怎么样,胃口还好?”  乔胜媳妇忙笑道:“六个来月了,还好,能吃着呢。”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桃花村的为难事 温竹青又问乔大爷和乔奶奶身体可好,乔胜媳妇都说好。 闲聊了一会儿,这才说起今天过来要说的事情。  “从去年开始,就不断的有人进山去采木材,开始还只是一两个季节,采伐的木材也只有一两种,可从今年开始,外面进山采伐树木的人就多了起来,前一阵子,更是连日不休的采伐了十几天,原本下 沟那地方,一片的小树林都叫给采没了,树木砍了,那边成了一片的大豁口。” 乔胜媳妇说了起来:“且现在还不停,没黑没夜的采伐,这样下去,就算是整个秦岭,又有多少的树够采伐的?” 温竹青听的心都沉了,忙道:“没有人管吗?跟官府的人说了没有?” 汤夫人因听见她提官府,马上注意了起来。 石婶子愁眉苦脸的道:“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官府,官府也来人看了,一开始还派了十来个衙差过来,意思是叫那些人住手,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官府也不管了……” “村里人怎么说?” “村里人跟那些人打仗啊!都打了几回了,你石二哥都已经搬进城了,又回去打……”石婶子说的快了点,一直到听见有人不停的咳嗽,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脸色讪讪。 温竹青并不以为意,忙问道:“乔大叔还找别的官府没有?”如今桃花村的里正已经是乔大叔了,乔大爷年纪大了,也着实管不动那些事情了,便重新选了里正。  石婶子道:“找了,找了陈仓县县衙,又找了隔壁两个县的县衙,秦岭山也属于他们的地界。然后不但是咱们村,还有杏花村、王家村等等这些个周围几个村里人一起,进山去阻止,跟那些人打……伤 都伤了好些人,可那些人也不知道什么路数,厉害的很,衙门的人过问一阵子就不管了,再找就说他们衙门庙小,管不动那些大神……” 温竹青听的皱眉,过了一会儿问道:“现在还在砍伐树木吗?”  “今年过年的时候停了,一直停到了六月,我们还以为这就算是过去了,他们应该是砍够了,虽然说砍走了不少,可好歹的消停了,也算是好的。谁知道根本就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又开始了 !这一次阵仗更大,来的人更多。我们联合了几个村子的人在村口堵着,那些人更是可怕,居然直接就拿了好些弓箭什么的,就跟真的要打仗一样!” 温竹青吃惊的道:“这么严重了?怎么才来找我?”  “那些人可能也是看着村里人实在是拼命了,虽然带了好些的兵器过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对峙了几天,还是回去了。不过前天有各村的人陆陆续续来找公爹,说那些人找了更多的人,这几天就要进 山呢!而且这一次是进去不可得,撂了话给各村的人,说谁挡谁死!他们在官府有人,不怕报官!” 乔胜媳妇说到这里愁的紧皱眉头:“我跟乔胜说,叫他和公爹说说,来找县主,咱们现在有您这个靠山呢……可乔胜说,一来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真是假,二来公爹已经报了长安府……” 说到这里乔胜媳妇声音停顿住了。 因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周围坐了好些的富贵夫人,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长安府布政使夫人? 温竹青道:“之前打过几仗,人受伤的情况严重吗?可有出人命?”  “没有,伤了几个,村里当时受伤最严重的是村东头的小陈家老二,好在送到了县上的大夫那边治好了。打了几仗,请的官府的人反倒成了拉架的人,倒拦着我们这边好几回,现在村里人也弄不清楚这 些砍伐木头的人到底是哪儿来的,更弄不清楚官府到底是咋回事。”  石婶子说着:“官府一开始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也说了,律法上有规定,谁也不准在官府没有允许的情况下采伐树木……村里人每年砍几棵树,都要去官府报备呢。一开始都是如此,可不知道咋回事 ,过来看看,结果就变了。” 温竹青皱眉。 袁夫人道:“听着倒像是有后台的人?怎么敢拿出来刀剑弓箭的,寻常百姓可不敢用这些东西。” 温竹青想了想,道:“我跟相公说说,叫人先去看看。” 乔胜媳妇到底年轻,一听似乎太轻松了,顿时着急,觉着是自己没有说明白,所以温竹青才如此轻飘飘一句的。  不过石婶子上了年纪,也有了阅历,见乔胜媳妇要说话,忙示意她不用着急,道:“您能叫人去看看,我们就放心了……您是桃花村出去的人,自然是一心一意的为村里着想。何况村里人也不是要什么 特例,实在是那些人太过分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她没有多说什么,并不表示她没有重视。相反,她非常重视,且心中跟着也很着急。但是温竹青知道,在座的不但是有桃花村的人,还有很多侯爵官宦。  这件事一听就不简单,那些人能够如此的凶蛮霸道,且好几个县衙的人都拿他们没办法,就和袁夫人说的,这些人背地里肯定有后台,且这个后台的势力也不小,不然的话不敢做出这样明目张胆的事 情。 据乔胜媳妇的说法,今年过了年停了,一直停到了六月份,这时间也正好是皇后娘娘来咸阳省亲的时候。  温竹青就不妨大胆的猜测一下,那些人在皇后和太子走了之后,以为没事了,知道周围几个村子的村里人必然阻拦,于是携带着弓箭兵器,想要一举吓唬或者打的村里人服了气,他们进山更加大肆的 采伐树木。 但是对峙了几天,没想到太子又回来了!  当然太子回来针对的是他查的贪腐案子,和采伐树木的人无关。不过这些人显然还是惧怕太子知道,毕竟天家的人,所以,他们拿了弓箭什么的大群人去对峙,最后却退了。村里人不知道什么缘故, 觉着莫名其妙,还以为是看他们坚决的阻挡所以退去。  但温竹青猜测,很有可能他们只是暂时退去,等太子爷走了之后,他们又可以肆无忌惮的去采伐树木了,那时候,只怕是谁阻挡就会弄得血流成河!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谁阻挡了? 时辰不早了,桃花村的人先告辞走了,然后是袁夫人她们也陆续的告辞了。 这边等人一走,温竹青马上就叫人去前面找齐瞻,一会儿丫鬟回来禀,说东府那边还有好些的客人呢,五爷这会儿忙得脱不开身。  温竹青想了想,叫人去将护卫头领找了来,命他找三个护卫现在就去桃花村,以后每个人四个时辰的在那边值守,可以住在村头,村头原本有齐瞻设在那边的一个空屋子,是给省亲园子种植花草的时 候,也是小厮在那边值守的时候设的。 “将被褥什么的都拿去,每个人四个时辰,轮班的。还有,现在你带着过去,找里正乔大叔说一下,叫他们放心,若是再有人去,你们会马上通知我们,我这边会带人过去的。”温竹青吩咐道。 护卫头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听着似乎很严重,忙答应了,赶紧就去点了三个人,和他一块儿这就去桃花村。 他们骑马跑的反倒比石婶子、乔胜媳妇她们快,等今天村里人来齐家参加筵席的人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乔大爷家坐了好一阵子了,什么情况都弄明白了。 温竹青吩咐人去看着,这才稍微放心了点,回自己的房院洗澡换衣裳,孩子们也开始洗澡换衣裳,忙忙碌碌的。 尚哥儿今天玩累了,吃了饭没有一会儿就眼皮子直打架,温竹青抱着去厢房哄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正在哄朗哥儿几个睡觉的时候,齐瞻终于回来了。 将孩子们交给奶娘哄,温竹青回到了正房,齐瞻带着一身酒气,去小屋洗漱。 “没有喝多吧?东府现在人都走了?”温竹青跟着进去问道。 齐瞻在小屋道:“没喝多,放心,心里有数呢。客人都走了,我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二哥回来的还更早点……” 在小屋洗了澡出来,这才满身疲惫的过去躺在躺椅上,让温竹青过来帮他擦头发。  温竹青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说了乔胜媳妇几个村里人来说的事情,齐瞻道:“巧了,我今儿也听见谁说了,不过前面太忙了,也没顾上详细的询问,原本还想着明儿后天的,找时间过去询问询问,原 来已经找你说了?” 温竹青道:“是啊,找我说了。”有点愧疚的道:“这两年去村里真是有点少了,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齐瞻头发擦好了,他坐起来看着她道:“这哪能怪你,生了朗哥儿他们仨之后,你成天忙得什么似得,再加上皇后一来,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桃花村到底是一个村子呢,发生的事情那么多,你哪能全都 知道?行了不用担心,我明天过去问问。”  温竹青忙道:“我已经叫护卫过去了,三个人轮班在那边盯着点,如果有什么意外马上回禀。”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听乔胜媳妇说的,那些人过了年之后到六月没有去,我猜想应该是因为皇后在这边… …那就是说,太子还在这边的时候,这些人应该不敢做什么。”  齐瞻点头,道:“听这么一说,那些人像是黑道上的人一样,且又在皇后来的时间没有做什么,看似又和官宦有关系……”想了想道:“此事还是要谨慎一些,这事背后牵扯什么人,应该和这一次太子查 的人没关系,所以他们在皇后走了之后,又敢一副闹大的姿势去砍树,听见太子回来又避开了,应该只是惧怕皇威,而不是怕被查。” 温竹青道:“这不是更……严重?” 齐瞻点头:“是啊,当然更严重,”顿了顿道:“不过也没关系,这些人砍秦岭山的树,就是动了桃花县主的根基了,咱们该管就得管。” 温竹青道:“今天说的时候在场的还有些爵爷夫人,官宦夫人,因我简单的说了一句,看着几个媳妇子就急的不行……”说着就去脱鞋上床:“显然是特别着急的,不到了万不得已,她们也不会来找我。”  齐瞻叫丫鬟端了两盆冰块进来,关门关窗,屋里点上了熏香,他也吹了蜡烛上了床,伸手把温竹青搂过来道:“不用担心,听她们说的,去年砍了不少的树木,好在人都还没有出大事,一切都来得及。 ” 温竹青道:“如果真的如你说的,背景那么复杂的话,那咱们除了找官府还能找谁?这些人目前来说是不会在如何了,必然是要等太子走了之后。”  齐瞻道:“官府就行啊,汤大人一个堂堂知府,未必还和县衙一样怕事?还有长安城的臬司衙门,上千的兵丁,这些都不是吃干饭的。你不用担心,现在咱们已经知道了,派人在那边盯着,那么就不怕 那些人喊打喊杀的拿着兵器去吓唬老百姓了,现在反而要琢磨这件事背后撑腰的是谁,牵扯谁。” 温竹青‘嗯’了一声。 齐瞻婆娑着她的背:“既然咱们知道了,这事就不会再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你放心,我也会小心处理的,真要是牵扯的更多,往上报就是了,地方恶霸,朝廷不会不管的。更何况还是皇后的老家。” 温竹青点头,稍微安心了些。 “明天我去看看……”齐瞻一顿又道:“对了,明天还不行,明天父亲那边还要来几个重要的客人,今天说好了……后天吧,后天过去看看。” 温竹青道:“后天我也去。” 齐瞻答应了,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睡吧。” 今天热闹了一天,温竹青确实也非常累,闭着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转天睁开眼睛,齐瞻已经出去了,她起身洗漱,问丫鬟五爷什么时候走的,丫鬟说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不过走的时候说了,今天不出门,就在东府老爷那边,若是有事便去那边找他回禀。” 茯苓回禀着。 温竹青点了点头,昨天太困了,倒是没问东府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孩子们都过来了,温竹青陪着孩子们玩,时不时的想想,桃花村的那件事。  下午的时候,丫鬟来禀报,袁夫人来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鸳鸯的谱 袁夫人昨天才来的,今天又紧急的来了,说起来也是有一件急事。 而这件急事却又跟长安城的威远将军府有关系。 威远将军杜国蟠,育有四子两女,四个儿子中,大儿子、二儿子和小儿子全都是夫人生的,这三子也承袭了将军的衣钵,全都是学武的,长子目前在京城的三大营之神机营中为副指挥使。 二儿子虽然在西京卫所任副将,但其实也就是个闲职,并不认真的去,只有事的才前去,没事便在吆五喝六的叫了人行猎练武,耍着玩。 因着是侯爵子弟,也难认真叫做什么,只要不去惹是生非,将军本人倒是也不管。 三儿子独独一个庶子,偏生和其他儿子们都不同,不喜欢武却喜欢文,成天在家读书,也结交了一帮子文人,有时候出门游山玩水,有时候在家吟诗作对,也这样过日子。 这三个儿子都已经成年,三子今年刚刚年满二十,成亲两年,年初的时候他的头一个孩子出生。 两个女儿已经出嫁,现在府里就剩个小儿子。 小儿子就是昨天跟着去齐府的叫杜子豪的,袁夫人跟温竹青提过,淘气的出了奇,总喜欢作弄人,今年十三岁。 回到了府里早早歇下,今天早上起来,因着昨天也累了,家人也没什么事,便坐在一处闲聊,少不得就聊起来这位桃花县主。  男人们都在前院,也没得觐见,便听杜夫人说桃花县主的品性行为,杜将军听了道:“听着倒是不难相处,之前也听袁伟说过,夫妻都是从最底层起来的,只是全都从小读书,也颇有见识,行为做事都 大气,也是因为这个,才得了皇后的青眼的。” 杜夫人就道:“可不就是,我也觉着县主算是大气的。襄阳侯夫人那副样子简直看了令人生厌,其他的人谁不侧目?独县主面色不改的一直笑。” 听了这话倒把二儿子叫杜子宇的给逗笑了:“母亲,您这是夸县主呢还是贬她呢?”  杜夫人道:“怎么是贬她?你听岔了,并不是说她不分好歹,也不是为了说襄阳侯夫人,我的意思,县主倒有些皇家的大气,对这些人这些事情看的清楚,即便是巴结如何,奉承又如何,依然面不改色 ,并不为了这些就或欣喜或厌烦,或如何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因为这位县主到底也就是乡下人出身,鲤鱼跃龙门一样的,从一个下九流的商贾夫人突然成了皇后义女,这身份跳跃的也太大了,连侯爷夫人都上赶着的巴结她,我只当她怎么 都会喜形于色呢。”  杜将军端着茶杯喝茶,淡淡的道:“这话咱们自家说说就是了,且就现在说说,以后再也别说了。不管出身如何,如今已经是县主了,且从皇后到太子都喜爱的很,这还说明不了什么?昨天我虽然没和 驸马说几句话,但是一直冷眼旁观,驸马并无半点架子,仍旧就是和他商人的身份。不过越是这样,别人对他反倒越恭敬。” 杜夫人点头:“正是这话。袁大人和袁夫人这样淡薄的人,对他们也推崇备至,不然,袁夫人能把宝贝女儿给了县主的弟弟?” 这话一说起来,杜子宇就道:“对了母亲,不是说您提过四弟的婚事吗?驸马不是有个妹妹年岁合适?” 杜夫人就道:“别提了,这会儿说的不就是这事?襄阳侯夫人上赶着奉承县主,昨天跟县主都说明了。” 杜将军听得都一愣,将茶杯子放下了:“说明了?怎么说的?” “就是当着在场人的面,询问八姑娘的年庚什么的,”杜夫人摆手:“当着我的面。” 杜子宇一听叫道:“怎么这样!”  “可不就是,那副样子恶心的我真……”杜夫人摇头:“算了,我昨儿也想过了,那八姑娘虽然是从小跟着嫂子们长大,教养上应该不会差了什么,可到底是驸马继母的女儿,县主不是就是因为跟这位继 母婆婆不和,最后闹得挺大的,弄得驸马跟父亲都离心了?” “怎么回事?”杜将军并没有听过这些闲话,便问道。  “就是后母呗,后母对驸马和他哥哥一直也不太好,再加上齐家原本是豪商,家产丰厚……想想就是那些事呗。后母趁着两个孩子小的时候拿住了家事,掌控了家产,两个孩子长大了,自然是跟后母有 冲突……县主是驸马的媳妇,过了门自然是站在驸马一边儿,也跟后母不和。”杜夫人简单说了说,道:“横竖就是那些事,后母后来闹大了被休了,留下几个孩子。我想想,太复杂了,还是算了。” 听她这样一说,杜将军道:“你这话都已经跟袁夫人露过风了,又说算了,你知道不知道袁夫人有没有跟县主提,若是提了,那不是耍人?” 杜夫人听得一愣,忙道:“不会提吧?我也就是问了问……”  杜将军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提?别忘了人家才是正经的亲家亲戚,来往更多。再说了,听你的意思,襄阳侯夫人当着你的面询问齐家八姑娘的年庚,很有挤兑你的意思……连襄阳侯夫人 都知道咱家有这个意思,县主又怎么可能还不知道?” 这样一分析,杜夫人还真的有点急了:“那怎么办?”  杜子宇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啊?娘,您不用急,知道就知道了,正好知道了让县主选选好了,看她是想和襄阳侯府做亲家,还是和咱们做亲家。若是选襄阳侯府,咱们也不损失什么,若是选择咱们 ,不是更好,这不是您和爹早就这样想的?” 杜夫人道:“但是那八姑娘……” “人家八姑娘你见过了?了解了?真的就不好?”杜将军道。 杜夫人倒停顿了半天,才道:“见是见到了的,也算是个精致漂亮的小姑娘,不过没听说话,更不了解脾性,不知道和咱家子豪合不合……”  杜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叫:“什么八姑娘,合不合的?你们别给我乱点鸳鸯谱!”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千万别乱点 随着说话的声音,十三岁的杜子豪走了进来。 杜将军虽然是武将出身,不过对孩子们并不是就黑着脸疾言厉色的,叫孩子们害怕。 所以听见杜子豪说话,只是瞪了他一眼道:“你瞎掺和什么?说谁乱点鸳鸯谱呢?” 杜子豪跑去坐在了母亲身边,忙忙的道:“娘,您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儿子看上了另一个姑娘,您给儿子去求那个姑娘吧。” 这话一说出来,杜子宇一下笑喷了,杜将军瞠目:“你还看上了姑娘……” 杜夫人又好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子豪一看大家都不认真,不满的道:“爹,娘!您们能不能认真一点儿?儿子之前原本说还小,不考虑这些事,是谁一个劲的提的?要是儿子没见过,那也就罢了,现在见到了,看中了一个,跟你们 说,你们能不能别笑了,当回事?” 杜夫人心疼小儿子,忙道:“自然是当回事的,你说,你看中……”一顿又忙道:“这话自家说说就是了,千万不要去外面说,不然还以为咱们家没有规矩,容你如此胡作非为,对你管教不严。” 杜子豪不耐烦的摇头,听见这些话就无语,没话说。 那边杜将军也在笑着摇头,喝茶,依然是没有当回事。 只有杜子宇突然反应过来了,道:“四弟,之前没听你说过这话啊,去了一趟咸阳,倒来了这话,难道那姑娘是你在齐府上遇见的?不会就是齐府的八姑娘吧?” 果然,这一句话叫杜将军和杜夫人全都是一愣,杜夫人赶紧的道:“对呀!你说的姑娘是齐府遇见的吗?”忙又对杜子宇道:“昨天去的人太多了,也许是别的府上的。” “你知道是谁,叫什么吗?”杜将军也问。 杜子豪就道:“自然是知道,叫齐绣,是齐家的十二姑娘……应该是驸马的妹妹吧,行十二?”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杜夫人怔了半天想问什么。 还没等她询问,杜子宇已经惊讶的道:“行十二?那才多大?你怎么看中的?” 杜子豪就道:“我瞧着十来岁吧,比我也小不了几岁……也没怎么看中,就是挺好玩的……” “嘟!”杜子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让杜将军呵斥了一句,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叫挺好玩的?这话是你该说的吗?是该说姑娘家的话吗?真真是白去寺庙修行了三年。” 杜子豪偷偷给杜夫人吐了吐舌头。 杜夫人忙问道:“你是怎么遇见的?说什么了?既然十来岁了,必然是在后院……”说着脸色都变了,看着杜子豪:“你闯到后院去了?!” 杜子豪不由得叫苦,道:“娘!您看你说的什么话啊,儿子能那么不懂事,还闯到后院去……闯去干嘛?打架还是吵架?还闯……” 埋怨了一句。 杜夫人也感觉到是自己用的词语不当,太过严重了,忙道:“那你是怎么见到的?” 杜子豪就道:“人太多了,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一会儿,就看中了一个园子,进去才在假山上坐下,就看见一只蜈蚣……” 刚说到这里,杜子宇突然‘噗嗤’就笑了。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听着这话分明是又做什么恶作剧了。 因为杜子宇只是突然笑了,却并没有说什么,所以杜子豪顿了顿,只能白了他一眼,然后就看见,母亲和父亲看着自己的眼神全都是那副……了然的,明白的,你又作弄谁了的表情。 杜子豪不由得大声道:“真的!真的是一只很大很大的蜈蚣,足有……乌龟那么大……” 杜子宇又是‘噗嗤’一声。 杜子豪这一下忍不住了,翻着白眼问:“到底还让不让我说啦?娘!你看二哥,老是那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杜夫人好笑:“然后呢?你把蜈蚣抓起来……扔到了正好路过的姑娘身上?” 杜子宇这一下忍不住了,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连杜将军都忍不住莞尔,并且点头:“必然是如此的,看他鬼头鬼脑的样子……”  杜子豪气的大声道:“没有!我有那么坏嘛?没有!就是蜈蚣爬爬爬的,爬到了路上,然后一个姑娘正好路过,我就好心提醒了一下,然后那姑娘就大叫,我好心好意的去帮着她抓蜈蚣,谁知道被她乱 跳乱叫的,撞了一大下,然后就把鼻子撞出血了……” 这番话是在杜子宇的哈哈哈大笑声中努力说完的,说到后面杜子宇的笑声越来越大,分明的就是不相信,想说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将蜈蚣扔到那姑娘身上的,所以才把你撞得鼻子出血了…… 只是因为笑个不停,没空说罢了。  杜子豪很冤枉——他是真的冤枉,因为事实并不是如此,并没有什么蜈蚣……继续掰扯着瞎话:“她还给我手绢叫我堵上鼻子,我觉着那姑娘还是挺好的,就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齐绣,是齐府的十 二姑娘……别笑了!” 最后一句大声冲着杜子宇叫了一声。 杜子宇已经笑够了,肚子疼的捂着肚子,脚也翘起来,放在了椅子边缘,蜷成一团擦着笑出来的眼泪。  杜夫人听他说完,不由得跟杜将军换了个眼神。这么一听,虽然有点小孩子的稚气,不过倒也真的算是有缘分的。不然,被小儿子捉弄过的人那么多,亲戚朋友里姑娘被捉弄的也不少,怎么不见事后 杜子豪来找他们说,看中了谁?  杜夫人娘家,两位嫂子的娘家,都来过不少的亲戚,年岁相当的姑娘也有,正经没有一个能逃脱了杜子豪的‘毒手’的,全都被大大小小的捉弄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亲戚家的人都知道了这孩子爱促狭, 太喜欢捉弄人了,到现在也没有一家动了心思,跟杜家议议婚事的。 这也叫杜将军和杜夫人又点绝望。  所以,重点还真的不是小儿子捉弄没有捉弄那个姑娘,怎么捉弄的,而是,那姑娘是什么样的,具体多大,是不是十二姑娘,情况如何。难得儿子看中了,杜夫人和杜将军互相的看了一眼,自然是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看中了个姑娘 杜夫人就忙询问:“那姑娘长得什么样儿?穿了件什么颜色样式的裙子?” 虽然对襄阳侯夫人的举动特别看不上,但其实昨天杜夫人也关注了一下那群姑娘们的酒桌,注意看了看几个年纪不大点的。 杜子豪想了想,就说了,又道:“必然是的,她自己都说了,这还能有假?” 杜夫人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个小点的姑娘。 杜将军忙问:“是有吗?这十二姑娘也是……”说着停顿住了,又去看杜子豪:“行了这边没你的事了,你去玩你的吧。” 杜子豪知道这是要商量,到底不好当着自己的面,就道:“横竖别弄错了啊。” 起身出去了。 杜将军就问杜夫人:“齐家是有个十二姑娘吗?也是之前那个继母生的?” 杜夫人摇头:“不是,十二姑娘是庶女,姨娘生的。” “庶女啊?”杜将军说了一句,微微的皱眉。 杜夫人道:“袁家不是和齐家结了两门亲吗?娶一个嫁一个?娶得齐家的这个,也是个庶女,袁家那袁超,可是袁大人的嫡亲侄子,他大哥就那么一个孩子了。” 杜将军想了想道:“我倒是没说什么……”  “这个十二姑娘是哪个姨娘生的?”杜子宇脸色也严肃起来了,尽管结亲的问题上,勋贵人家都不愿意将嫡出还是庶出的挂在嘴边当成是一个条件,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么一个条件,嘴上不问,但 心里都会问,都会衡量。有些人更加看重的,会将这个当成是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嫡出的,庶出的就不谈。 但是很多人却又不肯将这个计较明着说出来。就是这么奇怪,大家都好像要表现的宽宏大量一些。 杜夫人想了想,摇头:“这个我真的就不知道了……还是要问问袁夫人,如果,”停顿了一下,去看杜将军:“如果和给袁超的那个姑娘是一个母亲,倒是……” 这话还是不敢说,杜夫人不敢做这个主。  杜将军沉吟了一会儿,道:“你问问吧……最好尽快,今天就去问一声,不是还有之前的话,你在袁夫人跟前询问过八姑娘,这话袁夫人不知道跟县主提没有提?如今子豪愣说看中了十二姑娘……横竖来看,那位八姑娘是肯定不成了,正好那襄阳侯夫人盯上了,咱们也不和她争这个。但是这话要赶紧去跟袁夫人说,被弄岔了。或者她已经当正经的给县主说了,县主那边再要是和驸马甚至齐老爷商量了 ,那可坏了……” 杜子宇连连点头:“对呀娘!您现在就去找袁夫人吧,赶紧叫别说什么八姑娘的话了。” 杜夫人倒是并没有心急火燎的就慌张,叫丫鬟去收拾东西准备马车,她坐着没动又问杜将军:“问题是,老爷让我去问袁夫人十二姑娘的情况,十二姑娘必然是庶出的,这一点咱们已经知道了。” 杜将军沉吟了一会儿,道:“庶出也没什么,袁伟不也给自己的侄子寻得是庶出的姑娘?最重要的是人品。”说着又道:“再说了齐家那样的情况,正房太太被休了,那嫡出的也成了庶出的了……” 这话倒也是,杜夫人点头:“那我这会儿就过去了,正好天还早,午饭过后就能回来了。” 杜将军又叮嘱:“别太刻意说十二姑娘的事,叫人觉着咱们三天两头的改主意,只说是昨天看了襄阳侯夫人的举动,像是志在必得的,也不想让县主为难……” 杜夫人好笑的道:“知道了,这些话还用老爷专门嘱咐?我自然是知道怎么说的。” 杜子宇叫人给自己备马,他陪着走一趟。  于是出门坐马车,又从长安城来到了咸阳,到了袁家请人禀报,袁夫人也是昨天累了,今天也在家里头休息,正好也是再和袁伟聊昨天齐家筵席上的事情,听见下人禀报说杜夫人求见,还很惊讶,忙 叫人请进来。 袁伟避到了前面。 这边请杜夫人进来,坐下了笑着道:“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怎么今儿又过来了?” 杜夫人笑着道:“要说要紧,也不是太要紧的,不过也不好让下人传话,另外最好还是早点叫你知道,横竖在家也没事,就过来了一趟。” 袁夫人请她喝茶,询问是什么事。  杜夫人便笑着道:“昨天你也听见了襄阳侯夫人说的话,我回去了想想,她既然那般的志在必得,我也不好硬要如何……到底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是我们不说话,可外间老爷们见了面还能不说话了? 想想,还是算了,如果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些话,你没有跟县主提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其实昨天袁夫人就看出来杜夫人是这个意思了,而且她跟温竹青说的时候,也就当成是自家亲戚的闲聊,不算是正经的传话,因此也就点头:“那就这样好了。没事,我不会说出去的。至于襄阳侯夫人 和县主家小姑子的事……”她笑着摇了摇头,成不成还真未必呢。 杜夫人惦记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因此还在沉吟,倒没有注意这个,琢磨了一下笑着道:“这么看,袁夫人还没有跟县主提?”  袁夫人停顿了一下,原本想老实的说,自己提过了,不过是自家人开玩笑一般的,主要是说你家小儿子如何调皮的话了。但是想了想又改了主意,怕她知道自己跟县主提过了,又担心起来了,想三想 四的想多了。 于是摇头:“没,不用担心。”  杜夫人听了这才大大松了口气,笑着道:“没提就好,没提就好!”说着见袁夫人不解的看着自己,又是笑又是无奈的道:“昨天子豪在齐家,不知道怎么的弄破了鼻子,身边当时也没有小厮跟着,正抓 瞎呢,谁承想遇上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特别好心就把自己手绢给他擦鼻血,接着走了。子豪那小子,就动心了呢!” 杜夫人很聪明的将这件事说的非常有缘分,还捧高了那位小姑娘。 袁夫人果然好奇:“小姑娘?谁呀?”  “就是齐家的十二姑娘,闺名叫齐绣的!”杜夫人笑着说道。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阴差阳错 袁夫人又惊讶又意外,道:“绣儿啊……”沉吟了一下。 杜夫人看她如此心就是一沉,忙道:“是不是不好?我们如此反复,你觉着不好?县主……虽然没和她说,难道已经有所察觉?” 夫人们都是聪明的,感觉上来说也比较准。 袁夫人听了这话确实是为难起来了,主要是她已经跟温竹青说过了的,虽然只是当成是玩笑说起,但到底是说过,现在又去找人家说,对不起人家男方又看中你们家十二姑娘了。 这成什么话? 袁夫人真的是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多这个嘴的,且后悔不该接这个差事,原本就是这样,婚事说起来都很复杂的事,更何况这边还没定下。  只是杜夫人如此问,她也不好就点头,想了想,道:“此事我还是不敢给你答应就去做媒,只能说找个合适的机会去透露一下……一来齐绣年岁不大,好像才十岁出头,县主家肯定也不着急,二来县主 家还有个八姑娘没定亲,其他房院还有九姑娘,十姑娘未定亲——十一姑娘是早逝了的。就算是说亲,估计也会等两年……” 杜夫人忙道:“这倒无所谓,等几年就等几年。”说着也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才笑着道:“我家子豪也小呢,或者等两年再说也行……”  说着又有点不敢肯定,看着袁夫人道:“袁夫人,你到底和她家是亲家,她家如何行事的你该知道,齐家的姑娘定亲是早还是晚啊?如果说定亲晚,那我们就不着急……如果早的话,你看,还要劳烦你 帮着跑一趟,明儿我带着子豪过来,正经的磕头请您当这个大媒?”  袁夫人一听,如今没正经当大媒,都已经弄得有点不太好了,还正经当大媒?心里想着要跟丈夫商量一下,便忙道:“不,暂时不用……齐家的姑娘定亲早晚都不一定,有些早有些晚,端看有没有合适 的……”  这样一说,心里一下就想明白了。齐家姑娘定亲早的,就是齐蝶,竹雨住在府里也算是府里的姑娘之一,她也是定亲早的。但定亲晚的也有,最早的齐慧、齐敏甚至成亲都有点匆忙。现在的齐钰,十 四岁了还没有定,也不算是定亲早的了。 而这几个定亲晚的,就是孙氏的女儿。 这个念头也是一瞬间就转过,袁夫人和齐家来往这些年了,成了亲家也好几年了,对齐家的情况当然也了解,即便是温竹青不说,她也知道很多。 温竹青和崔氏是努力的想要将孙氏的女儿、儿子和府里其他的小姐少爷们一样的对待,不想有什么区别。但到底以前的事情闹得大,哪有那么容易。 齐慧和齐敏在孙氏走的时候都已经大了,懂事了。孙氏已经将脾性品性给女儿们造就定了,所以那两个姑娘出门都不是很愉快,婚事也是齐老爷做主的,哥哥嫂子们基本上没有插嘴。 不过齐钰和更小的齐瑞,受孙氏的影响小,所以看起来似乎更好一点。 但是现在被杜家这样无意的行为,可能是弄得有点不太好。 杜夫人听她说不用,就知道袁夫人也为难起来了,因为改主意的是自家,她也不好意思,也就讪讪然的,不过还是很关心齐绣,询问了一些她的事情,在这边用过了午饭,便坐车回去了。  这边袁夫人马上叫人找老爷,谁知道袁伟没事干出门去了,袁夫人等了一会儿,越想越觉着应该马上和温竹青说,因为自己其实是和县主提过了的,如今杜家改了主意,若是县主那边不知道,又和驸 马商量,和齐老爷商量的,那不是……阴差阳错了? 如此一想,袁夫人愈发的着急起来,也来不及和老爷商量了,直接出门坐车,来到了齐家,求见温竹青。 温竹青听说袁夫人来了,心里头奇怪,料想可能是什么着急要紧的事情,忙请到了的正厅这边。 袁夫人一坐下,就不好意思的笑道:“你看,这是闹得……这事怪我,全都怪我。杜夫人那边说的时候,只是询问了一下,并没有叫我跟县主你提,我就不该提的,谁知道现在弄成了这样……”  温竹青看她如此的满脸惭愧愧疚,一听她这样说,料想是因为齐钰的事情,就笑着道:“袁夫人无须着急,也不用不好意思,咱们权当是闲聊天而已,这有什么呀,放心,我并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是 五爷那边,也没说呢。” 她看袁夫人那般的愧疚,料想是担心的这个。 果然,袁夫人一听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这才松了口气,又好笑又不好意思的道:“说起来不单单是我着急,就是杜夫人也着急,如果不是她今早上急吼吼的去找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温竹青也看出来了,仿佛是有什么要紧的话似得,便道:“到底怎么了?杜夫人其实也不用着急,昨天襄阳侯夫人不过就是提了一句,又不算是正式,等她正式找人来提亲,我们才会禀报老爷,请老爷 示下。” 袁夫人就笑叹着将杜夫人说的话跟温竹青说了,杜子豪如何如何遇见了齐绣,如何的就觉着很好,动心了,什么什么的。 温竹青也确实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听得都呆了,呆了半天才道:“原来这样啊……”心想,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儿,懂什么动心不动心啊?  不过,这也算是懵懂的开始。温竹青的思想并没有变,说实在话,比起昨天襄阳侯夫人那种,直接开口求亲的举动,她反倒更加的赞成杜子豪和齐绣这样的,能先接触一下,了解一下,等长大了,心 思确定了,这种才更好。 竹风、竹雨全都是如此。 所以,虽然袁夫人紧张难堪,觉着特别不好意思,这样一天一个样,反反复复的,但温竹青其实却比较的赞同。  也看出来袁夫人的不安了,笑着安抚道:“原来是这样。这不挺好的?起码孩子们现在见了面了,最起码知道长什么样了,今后杜夫人若是不嫌弃,就多来往来往。”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温柔窝长大 袁夫人听她果然是不计较的,松了口气的笑道:“我猜着你可能会这样说。” 温竹青笑了,道:“没事的,一来你说的时候本就是闲聊的,我也并没有正经的当成是提亲了。二来齐钰的事情,说起来还是有些敏感的,我和相公必然是不会做主,最后都要老爷定。” 这又是袁夫人想到的另一点,她笑了,心里想,原来自己已经这样了解齐家了。 “那就好,我也是着了忙,赶紧的过来说一声。”袁夫人笑着道。 温竹青也好笑,道:“不过,那个子豪倒是挺有意思的,真的是因为绣儿给他手绢擦鼻血,他就喜欢了?才多大点儿啊?知道什么动心不动心的?”  袁夫人‘噗’的笑了:“杜夫人说的时候,我原本也心里嘀咕,不过想想,齐绣是小孩子,不过十三岁的男孩,也开始懂些这方面的了。杜家我是了解的,跟我们一样武将出身,孩子都是糙养的,也不精 致,也就不会如何如何,但其他有些人家……” 说到这里一下顿住了。 想了想才继续道:“公子哥儿到了十二三岁,就给安顿房里人了……” 温竹青多聪明!就从袁夫人这一停顿,已经明白了,笑道:“你说后面这个,是不是就是襄阳侯府的那位三公子?” 袁夫人一顿,脸就红了,又好笑:“你竟也这样了解我了……对呀,我是正好想起来的,倒不是故意排挤他们。”  这才详细的说:“襄阳侯家这位三公子,正经就是后宅温柔窝里长大的,周围十几个丫鬟伺候,什么不懂啊?房里人早有了,天天跟着丫鬟们厮混在一块儿,不是这个丫鬟吃醋了,就是那个丫鬟倒灶了 ……不肯读书,只在后宅玩儿,还瞧不起读书的人,一说起来他反倒还一大堆的理由。正经没什么出息的。” 温竹青好笑的道:“这话你不早说?” 袁夫人笑道:“谁能想到襄阳侯夫人突然地开口?昨天我总不好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 温竹青点了点头,跟她道:“实话跟你说了,不管襄阳侯夫人怎么说,我都没打算答应的。别的不说了,只凭着襄阳侯夫人的为人,我心里就不同意了。”  袁夫人笑着点头,就不在说别人,闲聊了一会儿杜子豪从小到大的‘光荣事迹’,以至于温竹青特别怀疑他昨天怎么能那么好心的居然提醒齐蝶有蜈蚣?莫不是其实去捉弄齐蝶去了,不知道怎么的,反倒 把他自己撞得流了鼻血? 心里虽然想着,只是想想也好笑,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缘分呢。 最后袁夫人笑着说今天杜夫人如何着急,就因着杜子豪的一句话。 温竹青笑着道:“这事我会和相公说的,只是不到正经求亲的时候,我们也不会和老爷提。当然,那都是几年后的事情了,齐绣现在很小呢。来往着也是可以的。” 袁夫人点头:“这我会跟杜夫人说的。” 正聊着,外面说五爷回后宅了,袁夫人便起身告辞,温竹青送到了院门,看着她坐车走了,这才回来。 进屋齐瞻已经洗漱了,换了家常的衣裳抱着翊哥儿在屋里走,见她进来问道:“袁夫人今儿又来了?有什么要紧的事?” 温竹青就将昨天到今天的事情说了。 这一说还好半天,翊哥儿不耐烦起来了,小胖腿儿踢蹬着要下去走,齐瞻便将他放下,弯腰牵着他的手,领着他学走路。 “听着杜家那小子也忒匪了,绣儿多老实的一个小姑娘,真给这样的土匪?”齐瞻听了反倒不愿意。 温竹青好笑的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只是说能来往而已,其他的并没有答应。” 齐瞻也就点点头:“慢慢看看吧,要是长大点懂事了还行,若是还一直匪成那样,我看得给他找个母夜叉才行。” 温竹青逗得笑。 丫鬟搬了个藤椅出来,温竹青坐下看着他们父子,正扭头找其他的孩子们,丫鬟进来禀:“五爷,汤大人来了。” 齐瞻将翊哥儿抱了起来,直起腰看了看温竹青,见她脸色一下严肃起来了,道:“昨天说话的时候,汤夫人也在?” 温竹青站起来去将翊哥儿抱过来,点头:“在,应该是回去跟汤大人说了,汤大人觉着还是挺严重的?” “可能吧。”齐瞻说着还是回屋换了衣衫,这才去前面。 温竹青在院子里领着翊哥儿学走路,一会儿朗哥儿自己扶着墙出来了,小胖腿儿小心的试探着落地,一副谨慎的样子,生怕他把自己摔倒了。丫鬟一前一后的张着手蹲在跟前跟着挪。 玮哥儿什么都不会,却已经能很清晰的叫‘娘’了,一看见母亲扶着哥哥,就一连串儿的叫:“娘,娘,娘娘娘……”歪着身子张着手叫温竹青抱,丫鬟都有点抱不住了。 几个人过去哄,想要将他的注意力给哄开了。 尚哥儿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小弓小箭,小脸蛋儿跑的红扑扑地,看见温竹青叫:“娘!我要抓兔子!” 然后就一溜烟儿的跑没影儿了,后面一串儿丫鬟跟着追。 温竹青又喊了一声:“慢点儿跑!” 哥哥从身边‘嗖’的跑了过去,翊哥儿顿时不得了了,还没有学会走就想跑,一双小短腿儿忙不迭的迈出去,然后就整个人往前扑倒了,尽管温竹青扶着他,但是因为被他往前带的没站稳,也差点跌倒。 狼狈的扶住了,好在丫鬟婆子们一涌的过来扶稳。温竹青直起腰来道:“哎呦不得了!扶一会儿我这腰都受不了了。” 子苓在旁边笑:“您可别小瞧了,小爷们如今都胖乎乎的,扶着他们还是要用很大的劲呢。”说着搀扶温竹青在藤椅上坐下:“你坐下奴婢给你捶捶腰。” 胡桃在旁边笑,伸手拍了子苓一下:“口没遮掩的,有你这样说主子爷的吗?” 子苓吐了吐舌头。  翊哥儿也有点累了,过来趴在了温竹青的腿上,仰着脸冲着温竹青笑。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官府管不了 齐瞻来到书房这边稍微等了一会儿,下人就领着汤大人就进来了。  互相行礼之后分宾主坐下,汤大人果然马上就道:“昨天拙荆在这里的时候,听桃花村的村人跟县主禀报有人不经官府允许私自进山砍伐树木,且还无人管的事情。我听了就忙叫人查这半年各县报上来 的卷宗,然后找了陈仓县来询问,目前具体情况已经知道了一二,今天特别来禀报一声。” 齐瞻‘哦’了一声道:“那把县主请出来?” 汤大人忙道:“无须无须,只是知道了大致的情况,具体如何还没有去查问过,只是想让县主知道,此事下官已经命人在查了。” 齐瞻点头:“那就行。陈仓县是怎么说的?” 汤大人叹了口气,将已经查到了的说了。  其实陈仓县县令在知道了有人砍伐山林之后,也马上叫衙差去制止、查问了。但是那些人蛮横无比,且人多势众。陈仓县不过是一方县衙,里面的衙差总共二十三名,这还算上了衙役、牢役等等的所 有人。 头一天衙差去质询,当时在山里砍树的人大约有十几个了,倒是没跟衙差硬抗,只是在衙差们要带他们回县衙的时候闹起来了,就是不愿意,闹事。  衙差们当时去的也就是十几个人,对方也十几个人,衙差们带着水火棍,人家每个人腰里也都别着半截棍子,有七八个人还有刀剑什么的。衙差要是强行带着些人回来,恐怕当场就要打起来,而且吃 亏的肯定是衙差。 于是衙差们没敢强行带人回来,只回来禀报了县令大人。县令一听这还了得,第二天将县衙的衙差全都派去了,结果一到地方就被对方的阵仗吓了一大跳。 足有上百人,一半在砍树,一半过来跟衙差们交涉,一副即便是打架也不要耽误了砍树的样子。 衙差们也都是普通人,谁也不可能做到一个打两个的地步,于是灰溜溜的回来了,禀报县令。 陈仓县知道,桃花村是桃花县主的老家,关乎桃花村的事情还是不敢怠慢的,于是往上禀报,然后联系其他几个秦岭山也在其县境内的,一共联合了三个县,一起阻拦。 只是官府办事,历来都是手续繁复,联系人同样也是,虽然另外两个县衙也调派人手帮忙了,可近半年的时间,仍旧没有将这群人拿下哪怕是其中的一个。反倒是过了年之后,那些人主动的停了手。  “至于往上报的,一开始是往咸阳这边报,但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因着准备皇后娘娘省亲的事情,加上还有修建地下水道的事情,衙门都忙得找不到北,这件事就被耽误了。长安城也是如此,虽然省亲 不在他们城内,可长安城那时候正经历水质疫情的问题,更是顾不上,这件事就这样两边耽误。等过了年,那些人没有再去砍树,村人只当是他们终于砍够了,县衙的人当然也松了口气。”  汤大人说着:“直到前段时间又去过一回,村里人也是愤怒至极,几个村里的人一起出面抵抗阻拦,对峙了两天,那些人又撤了,到现在也没有动静……这些情况县衙全都掌握,只是还在等上面的回复 。” 汤大人说到这里道:“我也是真的没听到人报这件事,这不昨天知道了,晚上叫人连夜查了卷宗……”  齐瞻也知道了大致的过程,忙道:“汤大人放心,从去年中旬开始,咸阳、长安两地有多忙,我和县主都很清楚。况且我成天在外面跑,也知道这种事情难办,县衙本也没有多少人手……放心,这些县 主必然都会体谅。只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容许那些人继续如此强横霸道,毁山砍树下去了。” 汤大人点头道:“自然,这个自然。”又沉吟着这话怎么说。  齐瞻就道:“听了村里人说的,还有汤大人说的这些,大约的也能想到,这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群人,必然是有人背后撑腰的,且势力不小,因此才这般的霸道。后面一次带着刀剑弓箭,已经是上百 号人去了,所以县主也很重视,昨天就派了人去桃花村村口,只注意这些人,什么时候这些人去了,马上回来禀报。” 汤大人就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县主需要下官这边做什么?” 齐瞻想了想,道:“暂时无需如何,只是知府衙门的兵丁也不多,如果真的要是有事,可能还需要到处的调兵,还请大人先预备方案。至于其他的,等我们明天去了桃花村,询问过后在来说。” 汤大人便点头道:“好,那下官回去准备。” 齐瞻送走了汤大人,回来跟温竹青说了汤大人讲的情况,温竹青听了蹙眉,过了一会儿道:“你怀疑这件事背后撑腰的,可能是本地的官宦?” 因为齐瞻几乎没有跟汤大人说什么,如果说不怀疑这一点,照理是应该请汤大人跟长安城的布政使司、臬司衙门的指挥使全都打招呼,该往上报往上报,该查清楚查清楚。 该调兵调兵。因为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已经称得上是地方恶霸了,官府派兵弹压,这也说得过去。 齐瞻并没有说这些,想来是有这方面的疑虑?  果然,齐瞻点头:“确实,我想能使的动这么些人的,还敢随便动刀动枪的,不是官宦,就是勋贵。他们唯独担心的是朝廷,怕朝廷知道了,彻查什么的,所以在皇后来了的这几个月,才消停安静的。 ” 温竹青想了半天,道:“明天去问问就知道了……汤大人的意思,他之前是一点都不知道?” 齐瞻点头:“是这个意思。”想了想又道:“官府也有官府为难的地方,何况之前忙碌,这也是确有其事。” 温竹青道:“也是……”她原本还疑惑,汤大人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了推诿?不过齐瞻帮着说了一句,她也就不想追究了。 明天听听村里人怎么说吧。  尚哥儿从旁边又挥舞着木剑跑出来了,被齐瞻抢过去一把给抱了起来,尚哥儿顿时笑的咯咯咯的,好像被碰了胳肢窝一样。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村里的情况 翌日。 一家子坐马车来到了桃花村,村里人又跟过年似得,满村的跑着喊:“大姐儿回来了,大姐儿回来了。” 温竹青到乔大爷家才坐下,屋里屋外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大家脸上全都洋溢着笑容,特别高兴。 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着,回答着,说着笑着,逗孩子的,闲聊了就有半上午,终于乔大爷出面,严肃的摆手:“好了好了,没事的就散散,有事的在这边说事儿,别堵着门,热的气都喘不上来了。” 大家于是散开了,不过门槛上外面,还是蹲了不少的人,都是村里各家的当家男人。 乔大爷今年七十五岁了,健康硬朗,面色红润的,过去盘腿往炕上一坐,倒是不说话了。 如今是大儿子的里正,他也知道不喧宾夺主。 乔大叔刚要说话,陆续的杏花村的里正,王家村的里正全都过来了。 于是又是一番行礼,屋里实在太热了,也挤不下,就干脆来到了院中,好在院子里种了几棵大树,树下还是很凉快的,大家请温竹青和齐瞻坐在中间,别的人就围着他们或者坐或者蹲着。  “去年那帮人来了几回,一开始我们也没注意,他们一开始就是三四个人,进山砍一两棵树,我们只当是周围的村人,谁也没在意。后来注意到,是他们开始二三十个人一块儿来,一天就能砍掉四五棵 树,三四天来一回。这一下我们注意了,逮着一天他们砍树的时候去找问,问他们哪儿的人,砍树干什么,那些人也不搭理我们,问什么都不回答。”  乔大叔道:“我们当时就不干了,挡着不让他们砍,那些人有二十来个人,把我们去阻拦他们的人给打了。第二天我们就报官了,官府派人来,结果官府的人来了十几个,一看那边人比他们还多,比他 们还横。” 杏花村的里正道:“我们也是!进山的村人看见了,少不得上前去理论,就被她们打了!前前后后打了我们好几个人。” 王家村的里正道:“我们村也被打了几个,王家大郎打的严重,在药铺子住了十几天呢……” 乔大爷一看有大家乱说乱插话的现象,便道:“一个一个说。” 老爷子是很有权威的,他一吩咐,里正们就安静了下来,周围的几个插话的百姓也一个个的说了说,当然也就是抱怨的话,并无新的情况。 乔大叔继续说,齐瞻听着,和汤大人说的情况差不多,衙差们倒是真的来过几次,那帮人闹事的时候也及时请来过,但仅仅是能做到阻止更大规模的打架骚乱发生而已,却并不能阻止这些人砍树。 “这些人明显是有谁撑腰的,不然不会那么嚣张。”旁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温竹青就问道:“谁撑腰的,你们听说了没有?”  这一问大家就沉默了,乔大叔看半天大家都没说话,他才道:“那些人嚣张的很,但是口风紧,衙门和我们都质问他们到底靠的谁,可他们就是不说,几十个人上手的混乱打架就打了几次,也到底没听 他们提谁的名字……不过……” 说了句‘不过’,却又停顿住了,似乎为难。 齐瞻道:“不过什么?没事,不管是听闻还是传言,你说行了,我们当然会查清楚。” 听了这话,乔大叔才放心,声音压低了些说:“有人说,那些人动不动就是上百号人过来,而且动刀动枪的,普通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哪里能有哪些东西?想来是官府的。” 这一天齐瞻也想到了:“必然是官府的。不过你们求助官府的时候,不管是陈仓县还是长安府、咸阳府全都派过人,显然不是这几个地方的,这周围还能有哪里?” 温竹青想起来了,忙问道:“他们砍了树木总要运出去,走的时候水路还是陆路?你们可跟去看过?运到了何处,还是什么码头官道的?如果去这些地方查,也许能查出来一点东西。” 大家就面面相觑,显然,谁也没想到这一点。 这时候外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跟着去看过!” 大家都看过去,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乔大叔道:“这是杏花村的……”便问:“你跟着去看到什么了?”  那小伙子往前挤了挤,过来道:“走的时候陆路,从山上西面那条生路下的山,那边原本蛇多,不知道他们怎么弄得,敢走那条路。下了山之后就有车了,放车上沿着西坡的小路一直走,走到了路尽头 ,才上官道,在尽头的时候,换了更大的车,车上面就捂上了东西,或者草席或者荆棘,挡着那些木头,然后运到哪里去,就不知道了。” 温竹青有些惊讶,心想,这么看不像是大规模的采伐树木?如果是大规模的话,这种运送方式肯定不行。 正好齐瞻也想到了这一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跟着去看的?” “一开始的时候。”那小伙子道:“大约是七八月里。”  齐瞻道:“那时候是不是还是砍伐的比较少的?后来不是说,一次来过上百号人,跟官府对峙,大半的人继续砍树,那一次十几天的时间就砍了一片小树林……那一次砍下来的树怎么运走的,跟上去没 有?”  小伙子就摇头:“没有,那我没跟着……他们人太多了,也不是一块儿走的,三两前后脚的走,跟只能跟最后面的,也不太好跟上,若是被发现了,那些人手黑着呢,打我们村里人,真是心黑手辣往死 里打。” 温竹青一下就皱紧了眉头。  齐瞻对那个小伙子道:“没事,这就行,起码知道了其中一个点儿,我会叫人查。”又对他和那几个里正道:“你们回去了跟村里人说,以后看见了,不要正面冲突,避免村里人受伤。我们这边留了护卫,在什么地方你们问问乔大叔,如果发现情况马上过来找护卫说一声,护卫就会马上给我们带信,我们那边带城里衙门的人过来。”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朝廷的银子 在这边询问了半天,村里人知道的情况也都说了。 齐瞻叮嘱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再有情况就找他们。  午饭也是在这边吃的,这时候妇人们就围了上来,询问的询问,说话的说话。有些看着门口站的那些威武的侍卫发呆,有些姑娘不知道的,出来碰到了,惊叫一声红了脸,赶紧跑开了,留下侍卫窘然 。 大家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毕竟温竹青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姐儿了,但说了会儿家常的话,又觉着她依然还是以前的那个大姐儿。 吃了饭又去各家转了转,这才动身回来。 尚哥儿是玩美了,跟着村里的孩子跑跑颠颠的,不知道摔了几个跟头了,好在在家的时候也不娇惯他,摔了只要不疼就自己爬起来,只是一身衣裳脏的不行了。 坐在车上还兴奋的说这说那的。 回到了家里,齐瞻也没耽误时间,就派了侍卫去查那个小伙子看到,换车的地方。 那地方应该是官道,查一下通向什么方向的。 从一些知道的地方开始查,然后村子那边也安顿了人,温竹青这才放了心。 过了两天,齐瞻被请到了太子这边。太子查的案情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该押送的押送去了京城,西安侯府已经查抄,府里其他的人已经判了流刑上路了。 太子要回去了。 方政留在这边,对于其他的人,有些处置了有些还没有,皇上先查抄了西安侯府,是用西安侯府查抄出来的银子添补修建底下水道和开展丝织业的亏空,这样一来,这两样起码现在不缺银子了。 太子请齐瞻过去,就是询问桑田种植的情况,听说齐瞻买的这几块地的桑苗已经冒芽了,太子这才放心。  “起码年底织机就能开动起来,至于织出来的布、丝绸等等这些,估摸明年本宫还会在过来一趟,看看情况。”太子说到这里笑了,道:“当然,驸马是这方面的老手,就不需要本宫指点了,只希望驸马 能将这个行业理顺了。” 齐瞻忙道:“多谢太子的器重,这个是自然,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们尽全力。” 太子这才笑了,点头道:“还有,朝廷有三千两的扶助银子,等本宫走了,常书文会给你送过去。” 齐瞻愣了愣,因为这个从头到尾从没有听谁说过,愣了愣道:“还有扶助银子?这……是合规矩的吗?”  太子笑了,旁边方政和常书文也笑,常书文道:“太子爷能做不合规矩的事吗?一开始没跟你说,一来是觉着钱不多,估摸着你齐五爷也不会稀罕,二来是不想用这个做诱饵,不论你参与不参与这个行 业,帮不帮朝廷这个忙,先说了,都好像有贪图朝廷这个扶助银子的嫌疑。当然,我们是知道你眼里看不下这些银子,所以就没说。” 齐瞻这才明白,笑了道:“若是有更需要的人,给他们也行。”  常书文道:“原本是这样想的,倒不是说驸马和齐二爷你们参与的不多,其实你们帮的更多一些。还是那句话,齐家家底厚,想把这个银子给别的商贾,只是行业一展开,发现正经买织机、种桑田的除 了齐家居然现在还没有。别的人都想囤积田地、织机牟利,太子怎么可能还给这些人银子?”  太子点头:“银子不多,不过也是朝廷的意思,你拿着。朝廷这一次想开展西北的丝织业,也是为了朝廷的赋税,丝织业在江南是最大的赋税行业,但是这行业在西北一直没开展起来,朝廷这一次也是 赞足了劲,正好也有驸马这样得力的人,所以,大家努力吧。” 齐瞻点头,也就没有再客气。 其实三千两银子不多,朝廷想指挥某个地方发展什么行业,原本是该给些辅助的,不然前期投入太大,还未必能赚钱,这样的事情想让商贾们自觉去做,也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商人逐利,很多人都会只看眼前的利润,尤其是眼前的利润更大更快,而长远利润未必能有,这个行业前景都不明朗,甚至可能赔的血本无归的时候,更多人当然会选择眼前的利润。 囤积桑田、织机,等着价格涨上去了便出手,这也是一般商人都会做的。 齐麓、齐瞻只是因为看的更远,且齐麓有这个资本和底气,赔也赔得起,才会早早动了心,在确定了之后没有犹豫的便参与了这个行业。 “还有件事要跟你交代。”太子说着停了停,才道:“之前买地,有人在村子旁边小树林放蛇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二皇子那边的一个幕僚,他承认了是他胁迫中人,雇人放蛇……此人已经拿下了。” 齐瞻‘哦’了一声,想了想道:“抓住了就好。”他自然是听出来了,什么幕僚,分明是个替死鬼而已。  也就是说,直接下命令阻止这边的人买地的应该是二皇子,然后下面的人来做这件事,结果不但失手了,还把事情闹大了,顺着线索查,已经查到了二皇子的头上,所以二皇子那边不得已才派一个人 出来顶缸。 当然,齐瞻心里明白了,并没有说。 他也有心理准备,即便是证据送到了皇上面前,皇上会不会处置二皇子也都未必,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除非是做了威胁到皇帝的事情了,否则,处置应该不会很严重。 齐瞻已经有了这个准备。 看他如此,太子也明白他明白了,就没有在多说什么。 齐瞻笑着道:“太子爷什么时候动身?” “再过三五天的,动身的日子不会肯定。”太子笑着道。  看见齐瞻有些不解,方政轻声道:“也许明天就走,驸马和县主不用送。虽然跟着的禁卫不少,不过也有不少人因为押解的,还有留在这边继续跟着我查案的,所以可能人不多,太子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 齐瞻一下恍然了,忙道:“那县主和我就不能送太子了,太子一路万望保重。”  太子笑着点头。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正面过招 从省亲园子出来,常书文跟着来送他,一路走着说着,和齐瞻猜的大致情况相同,太子尽管有禁卫军、侍卫营跟着,但皇上依然担心太子安危,命他不准泄露何时回来,回京走什么路。 常书文道:“这个月本就是鬼月,皇上也格外的担心起来了,也许是查的人太多了,这里面实在有些亡命的,走投无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对太子也极端的不利。” 齐瞻听得摇头,道:“多带些人吧。”  常书文叹气:“人是能多带,不过彻底放心也不能够。”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道:“我不用回京都已经能感觉出来,皇上这一次对二皇子是大失所望,相反对太子爷如此干脆利索的查清楚了案情很欣慰… …今后太子地位必然更加稳固。” 齐瞻‘哦’了一声。 常书文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然后以为是知道了他被蛇咬的幕后之人是二皇子,但是却不能处置而生气,便道:“被蛇咬了的事情……” 齐瞻忙道:“不不不,这件事在我这里已经是过去了,地我已经买了,中人那边的家人也安顿了,至于背后谁的,我也不会多问。我是在想另一件事。” 常书文问他什么事。  齐瞻就将桃花村发生的事情说了,道:“这事说起来不大,但是对于村里人来说也不小,即便是对本地来说,也不能说是小事,毕竟,三个县衙都管不了,这不像是太平盛世能出的事。且那些人已经是 犯法了,如果官府就这么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砍树一直到砍够了为止,这未免也太怂了。所以我再查是谁的幕后指使。也派了人在那边,如果那些人真的再来,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常书文一开始听的表情还比较的轻松,不过到了最后,已经有些严肃了,听齐瞻说完了,想了想道:“这事,背后的人恐怕不那么简单……”  齐瞻点头:“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第一不怕官府,第二敢明目张胆的违法,第三,调动了那么多人,还能个个守口如瓶,凭着这几点也能看出来,背后的人非富即贵。如果他们只是砍树为了自己,过 去了也就只能如此了,但前一阵子走了之后又来了,还是大阵仗的来,然后对峙几天又走了,显然,这一次没有达到目的,他们不会干休的,等合适的机会,他们还是会来。” 常书文面色凝重,沉吟了半天才道:“县主是什么意思?他们……过年停了一阵子,这显然是有缘故。”  齐瞻道:“我们想到了,可能是避讳皇后和太子在这边,太子之前不是炸走了吗,他们这些人以为太子真的走了,马上大阵仗的去,然后太子又回来了,他们到底不想惊动太子,不想在太子眼皮子底下 闹出什么惊动他的事情,所以暂时回去了。” 常书文点头,他听了之后头一个想法也是如此,道:“县主既然想到了,你们还是要管?” “要管。如果那些人还去,一定管。”齐瞻道。  常书文考虑了一下,道:“行,这事说起来也不至于惊动太子,其他本身就带着那么大的案子,就不告诉他了。等太子走了,我和方政商量,人手方面会调配一下,临时你要用,会给你调人手的。至于 查到了人之后……”  齐瞻明白,笑着道:“查到了人再说。如果真的是大到我们惹不起的话,那也没必要翻脸,能好好说就好好说……到时候再看,我也不是说就要如何如何的,只要肯听劝,那什么都好说。如果实在不行 ,再看吧。”  常书文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不知道背后的人会是谁,多大的能耐,是不是该惹。说实在的,他现在也不是怕惹谁,主要是身上还肩负着贪腐案的查处,这是大事,皇上都三天一封信,五天一道旨 的询问着,他和方政是不敢有丝毫放松的。 便点头道:“是啊,先把那些人拦下再说……”不过他还是又说了一句:“不过你和县主都要做好准备,这件事背后的人,未必是小人物。” 齐瞻点头:“知道了。放心,我们想到了。多谢给我留人手。” 常书文笑了,道:“这还用跟我客气嘛?”一直送到了门口,齐瞻上马抱拳告别往回走。 回到家跟温竹青说了,温竹青更加放心了一点。 过了两天,在桃花村那边守着的人过来回禀,这几天总有陌生人过去查看情况,护卫们发现了他们,同样他们也发现了护卫们。 齐瞻叫他们暂时不用轻举妄动,只要对方不做什么,他们就不用做什么,不过让他们更加戒备起来,以防备那些人将护卫们当成是碍事的,或者警告谁的,弄出什么动静。 护卫明白,答应了去了。 结果还真的让齐瞻给猜中了。 有过了两天,转天就是下元节的这天,一个护卫跑回来禀报:“昨晚上我们值守的那个护卫被人伏击了!” 齐瞻忙问情况。  那护卫道:“半夜里突然来了几个人,将我们住的屋子给包围了,从外面扔进来好些点着的火把,护卫往外冲的时候,还有人在外面射箭阻挡。幸好因为这段时间总有人来查看,我们也留了心,在屋子 侧面墙上挖了个洞,留着出口。最后护卫从那里钻出来。” 齐瞻道:“人呢?伤情如何?”  “五爷放心,早上起来送到了千金诊堂,请那边的大夫给看了,除了手臂和腿上有些烫伤之外,并无大碍。今天早上我们头领过去了,带了几个人过去守卫,就借住村里老乡家了,跟村里人也提醒了, 叫大家防备起来……猜着那些人也许就这几天会过去了。”护卫道。 齐瞻想了想,点头吩咐他们这几天一定小心一些,便让他下去了。 这件事护卫们办的不错,且他们已经了解了事情的严重程度,应该能看得住。齐瞻就只等着那些人动手了。  到时候正面过过招吧。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下元节生女 下元节。  凌晨的时候温竹青就听见院里似乎有什么响动,虽然她不至于迷信,可如今这个环境,加上现在半夜,周围黑漆漆的,有点害怕还是有的,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帐子顶,将身边睡着的齐瞻手臂抱紧了 。 才一动,外面的声音却更加响了,齐瞻也醒了,睁开眼睛没动,听着外面的声音。 却一眼看见温竹青也睁着眼睛,便道:“怎么醒了?”伸手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温竹青悄声的问:“你听见有什么声音了吗?” 齐瞻眨巴了一下眼睛,黑暗中笑了,更搂紧了她:“你也这么胆小?” “才没有,我就是担心……孩子们,我想去看看尚哥儿……”温竹青还在辩解着,感觉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襟中,刚要如何,外面的动静更大了。 这一次连齐瞻都听得清清楚楚,支撑起身子正要询问,外面有脚步声急匆匆的走到了窗户这边,丫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五奶奶?奶奶?” 齐瞻便给温竹青挤挤眼睛笑,这才问道:“什么事啊?” “二爷那边的梅玉姨娘生了……生了个姑娘……”丫鬟说一句就要停下想一会儿:“二奶奶说,您要是醒了,就和您说一声……” 温竹青有点奇怪,坐起来道:“是已经生了吗?大人和婴儿都没事吧?” “没,没事……”丫鬟顿了顿道:“因着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二奶奶那边的人说……看奴婢回不回禀……”  温竹青特别莫名其妙,搞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丫鬟为什么结结巴巴的,她怀疑是不是姨娘或者孩子有什么问题,而崔氏不好意思请自己过去看看?正要穿衣裳出去仔细询问,齐瞻伸手将她拉的躺下 了。 “你做什么?”齐瞻反倒还问她。 温竹青莫名其妙的道:“去看看啊,丫鬟肯定是有什么事没有禀报清楚啊,可能是有什么问题……” 齐瞻好笑,打了个哈欠搂着她:“能有什么问题,不是说都生了吗?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温竹青想了想:“下元节啊。”她心里已经有些恍然了,难道是因为孩子出生的时辰问题? 果然齐瞻点头:“下元节,也是鬼节,今天地府门大开,小鬼儿都出来了……有特别信这个的,觉着七月十五日生的孩子特别不吉利,尤其是女孩儿,命硬什么什么的……” 温竹青愕然:“二嫂专门的叫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啊, 到底还是忌讳,过来看咱们睡了没有,赶紧的说一声,各人心里早有个准备……”齐瞻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又传来了跑步的声音,这一次有点着急因此声音很大,夫妻俩都停住了等着。 “五爷,老爷起来了,请您过去呢。”果然,丫鬟这一次不像刚刚那样瞻前顾后的犹豫,跑到了窗户前急急的禀报道。 齐瞻无奈的去看温竹青:“你看吧,还算是个大事,就连父亲都着急了。”说着起来穿衣裳。 温竹青忙跟着他起来,服侍他穿衣裳,齐瞻叫她不用起来,说着下了床,温竹青还是跟着下床了。 一边帮他扣扣子,一边道:“父亲也不是很信这个啊,平常没发现啊……那会怎么样啊?这么严重到了半夜把你叫去的地步……” 说到这里温竹青猛地直起身惊讶的看着他道:“不会是……半夜就把那个孩子给……” 齐瞻好笑的看着她道:“你别自己吓唬自己,我们家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把鬼节生的孩子半夜给扔了。” 温竹青一窘,她猛地还真的有这方面的怀疑,现在听他这样说就放心了,道:“原本我也觉着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为什么半夜把你叫去?” “肯定还是听了禀报之后心里不太舒服,然后想今天要如何如何了,说不定要去寺庙上香,或者道观什么的,父亲虽然不太迷这个,不过大伯父那边很信道教,父亲多少也会被影响。” 齐瞻给解释着,温竹青一边给他梳头。 “你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回去躺下,这才什么时辰,晚上睡不好明儿一天又没精神。”齐瞻说着,看头发已经梳好了,便起身叫她上床去,他这才出去了。  温竹青上了床,这一番折腾自然是难以睡着了,躺在床上盘算了半天。那边姨娘怀上孩子,快生的时候崔氏就念叨了几回,因为大夫给算的生产的日子是七月底八月初,崔氏就不安的很,一直念叨, 希望能坚持到八月,一定要八月生才好。 提前二十来天,十来天,这都是正常的,只能说瓜熟蒂落,孩子该生了,自然就要生出来。 原本府里头是有安排的,今天早上去宗祠祭祀祖先,晚上带着孩子们去渭河边放灯的,温竹青都已经准备好了…… 想着想着,终于又睡着了。 大半夜的,齐瞻也没叫人,自己提了个灯笼来到了东府这边,进了正房内院,见上房屋里灯火通明的,因为灯光的照射,齐瞻原本的困意也少了点儿。 进来看见齐老爷背着手正在屋里走来走去,齐麓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愣神。 齐瞻道:“爹,二哥……怎么了?” 齐老爷就扭头道:“你不知道?你二哥那边今晚上得了个姑娘……可是真真太不巧了,子时三刻生的。” 齐瞻将灯笼交给了旁边过来的丫鬟,过去坐在了椅子上,打了个哈欠道:“我倒觉着没那么严重……七月生的孩子多了,难道个个都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没问题?人都避过了鬼月生孩子,更何况还是月半?就是三岁孩童都知道鬼月生的孩子不要跟她一起玩,命硬!命硬也就罢了,有些命硬的不克人,可最怕的就是命硬还克人,克父……” 齐瞻急忙的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您别说下去了,”随便臆测这些说这些才是真的不吉利呢,他问道:“您想怎么样?” 齐老爷皱眉,想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而是转眼去看齐麓。  齐麓坐在那边一直发呆。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阖家不安宁 齐老爷道:“老二,你说怎么办?” 齐麓这才回了神,先定了定神这才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自然是听父亲的。”一顿马上又道:“爹,我听人说过,这样的情况可以选一个替身,去庵堂侍奉佛祖,也能化解了。” 齐老爷背着手继续的走,他听出来了,儿子是舍不得将孩子亲身送到庙宇庵堂去。 原本鬼月月半出生的孩子,命硬克人,真的是不应该养在家里的。但是,叫齐老爷现在就定下把孩子送去,他也有点舍不得,这是他的头一个孙女呢。 老人都是如此,没孙子的时候,急切的盼着有孙子,现在孙子多了,一个孙女都没有的时候,又巴巴的盼着能有个孙女。 齐老爷也下定不了这个决心,只能道:“你们回去睡会儿吧,早上起来早点,卯时正咱们就出发,去青水观,请那边的老道士给孩子看看……看看再说。” 齐瞻便站了起来,打着哈欠要回去睡了,然后看见齐麓坐在那边没动,就道:“走啊,二哥?” 齐麓道:“你先回去吧,我跟父亲在商量商量。” 齐瞻听得摇头,道:“二哥,不用这么紧张,我觉着没有多严重,虽然是有老话说的,咱们该请人驱邪驱邪,该如何做都做了就是,不会把你姑娘送去哪儿的,我也不同意。那么多……”  原本想说那么多鬼月生的孩子,都克人?但是这话之前被齐老爷驳过,而且其实自己说这话也只是凭感觉,并没有具体的数据,同样的,齐老爷说的也是凭感觉。所以,凭感觉来说这些,最后就是争 执起来也说不明白。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上了些年纪之后才会相信,所以齐瞻本身也不是很信,再加上娶了温竹青之后,耳濡目染,对这些已经就九成不信了。 当然,该有一份尊重的心思,这个他还保持着,尽管不信,但也不会去说些忌讳的话,更不会跟齐老爷说些对着干的话,他又不是反叛的少年。 劝了齐麓两句,他就提着灯笼又出来往回走。身后齐老爷跟着撵出来叫问:“没叫人跟着?” 齐瞻站住还楞了一下,道:“没……顾得上。” 齐老爷就跺脚:“来人!你们这几个去送五爷,提着灯笼照亮,要是有什么不妥,仔细你们几个的皮!” 小厮们忙答应着去提灯笼过来送齐瞻。 齐瞻愣了半天才恍然反应过来了。今天是鬼月月半,大约的父亲又觉着生的那个女孩儿不是时候,别已经给府里招来了什么…… 深更半夜周围一片漆黑,人就是容易胡思乱想吧。 …… 温竹青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上了床,她睁开眼睛看,齐瞻搂着她很轻的柔声:“睡吧,继续睡吧……”她就继续睡了。 等在睁开眼睛,屋里已经大亮了,小屋传来了水声,温竹青懵了一会儿,一下想起来了晚上的事情,忙坐起来,叫道:“相公?” 齐瞻在小屋答应了一声。 她起身穿好了衣裳去洗漱,洗漱间问齐瞻,半夜齐老爷将他叫去做什么。 齐瞻苦笑:“就是知道了不安心,商量今天都干什么干什么,改了,早上去道观打醮,请道士们给孩子相看相看,然后选买几个替身,代替了在庵堂道观修行,赎自身的业……什么什么的。” 温竹青问道:“二爷可在那边?” “怎么没在?愁眉不展的,我困得不行回来睡了,爹和二哥在那边还商量着呢,谁知道商量到了什么时候。”齐瞻说着放下牙刷,漱了漱口,去洗脸去了。 夫妻俩洗漱了出来,换上了出门穿的衣裳。 “桃花村那边的人没问题吧?像这样的节气,各家都忙碌的时候最容易出事了。”温竹青道。  齐瞻点头:“我已经叫人去给他们带话,叫注意着点……放心,一直说叫注意,前天动手了,估计也就这两天那些人就会来。”顿了顿道:“之前没时间跟你细说,我跟常书文提了,常书文也猜测,背后 八成是什么有势力的人。” 温竹青就道:“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想了想道:“当然咱们一般是不去惹这种人,不过有些事能避让,有些事不行。这件事就属于不能避让的。”  齐瞻原本都往外走了,听见她这样说,又回来站在她跟前,伸手将她头发上的发簪扶了扶,轻声道:“你和我不用多解释,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也全都赞同。放心,事情是不能忍,但是处理起来还 是可以灵活一些的,又不是小孩子,他打我一拳,我比扇他一顿耳光才能过去。放心,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温竹青忙道:“但我也担心你,对方听着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一上来还如此强蛮霸道的,你也要小心一些。” “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齐瞻笑着。 温竹青点头,这才去找自己的檀香扇子。 孩子们也都过来了,尚哥儿穿的整整齐齐的,宝石蓝绣暗纹的长衫,脚上穿着一双小靴子,手里拿着木剑,被丫鬟抱着过来,还打了个大哈欠。 齐瞻过去将尚哥儿接了过来抱着,就没有舍得放下。 因为起来太早了,尚哥儿趴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一会儿又快要睡着了,小手松了松,小木剑差点掉下来,小家伙一下就醒了,忙将小木剑抱在怀里,这才安稳的闭上眼睛睡去了。 温竹青收拾好了过来道:“尚哥儿准备好了?” 话没说完齐瞻已经将手指放在嘴前示意小声,因此温竹青说话的后面几个字声音很小了,过来见尚哥儿趴在他父亲怀里睡着了。 “我去看看朗哥儿他们……”她小声道。 齐瞻点头也很小声的道:“都快点,父亲说卯时正就要出发了,今天去道观的人必然多,咱们也没有早定下,还不知道过去了会有多少人呢。”  温竹青点头,之前还稳着,听他这样一说这就着急了,急急忙忙的带着丫鬟去看孩子们,一迭声催着叫快点快点。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不得安生 昨半夜齐瞻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通知过丫鬟们,今早上寅时末就都起来。如今夏天天长,温竹青起来的时候觉着满屋大亮了,但其实那时候才寅时末而已。 丫鬟们早就收拾好了,给少爷们收拾了一番,卯时左右了全都过来,朗哥儿他们全都睡着,力气大的奶娘丫鬟们抱着,这就往府门口走,出了自己院门正好遇见竹雨过来了,忙和温竹青一块儿走。 “姐姐,说是昨晚上府里生了个女孩儿?有人说是……不吉利呢。”竹雨很小声的问温竹青。 温竹青摇头:“没什么不吉利的,不过就是说的人多了,三人成虎罢了。你也别信这些,信这些不如好好跟我学学医术,正经身边谁得了病的,也能有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比说什么神神鬼鬼的强。” 竹雨就吐舌头:“我并不信的。不用学医,我都不信。” 温竹青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竹雨哪儿都好,就是忒懒了,成天感兴趣的就是种花养草,酿花儿蜜、吃果子、做水果酒什么什么的。 这也幸好是大户人家养得起,要是还在桃花村,可真养不起这位不事劳作的大小姐。 当然,这也是因为温竹青原本就想着,弟弟妹妹想学什么学什么,不感兴趣的她绝对不勉强,所以竹雨才如此悠闲的。 竹雨虽然什么都是半吊子,不过好在也懂一些医术,大致的一些东西她也能说的上来,能掌握到这样,温竹青其实也还算是满意。 出了这边院门,路上遇见了齐麓那边的,丫鬟们也是打仗似得急吼吼往车上装东西,崔氏从后面过来了,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也是抱着快要睡着了的僧哥儿和平哥儿。  崔氏脸上也是有些不虞,看见她就过来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低声叹气道:“你说这话怎么说的?之前我找了几个人算,都是八月的……怎么突然就提前了半个月?还正正好就是今天?这话怎么说? 真真……你说怎么就这么巧?”  温竹青一看,崔氏自己就已经有点着魔了,忙道:“二嫂,你可别如此,着急混乱只会把事情往更严重的地方想。”说着她轻快的道:“我是学医的,说实在话,这方面倒是不信的,桃花村里有个孩子也 是鬼月生的,也没见家里出什么事……自己不要吓自己,也别总这样想。” 崔氏叹气:“我能不想吗。”不过脸上稍微的缓和了一些,不像之前绷的那么紧了。 温竹青是故意用这种轻快的语言说话的,就是想让崔氏稍微的轻松一些。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最怕就是钻了牛角尖,若是在这件事上钻了牛角尖出不来,那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这种事情也没法不信,这话你今后也千万不要再说了。”崔氏看起来好了点,反过来倒说起温竹青来:“心里也不要总那样想,到底还是要有些敬意的,尤其是去了道观之后。” 温竹青笑着点头:“这个是自然的,我又不是孩子,当然不会那样的。” 崔氏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见齐蝶、齐钰她们都出来了,和竹雨走在一块儿,便放了心。 齐瞻在车上着急,孩子们都上车了,温竹青还没上来,他掀开车帘子想看看,就见温竹青和崔氏还在说话,正要叫,却看见一个人从后面突然的跑出来,一把就将崔氏的胳膊给拉住了! 齐瞻惊得忙从车上跳了下来。 崔氏和温竹青都被这个从后面突然跑出来的人给吓了一大跳,崔氏又被拉住了胳膊,惊得叫:“哎呦……” 丫鬟婆子也混乱的叫。 冲上来的是个带着抹额的妇人,大热天穿的也不是很整齐,居然外面套着一件绸缎褙子,看着都热的不行,发髻却又梳的歪歪扭扭的,抓住了崔氏不让她上车,她自己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崔氏的脚下。  哀哀的哭着道:“二奶奶开恩,求二奶奶开恩吧!奴婢是不争气的,有福份伺候二爷,却没福分怀上,十年了好歹才怀上这一个,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业障!求二奶奶好歹看在她是二爷的骨血上,给她 一条活路吧,奴婢愿意去庵堂代她赎罪,这辈子都陪着青灯古佛,只求二奶奶能给这个孩子一条活路……” 说着伏地痛哭起来了。 温竹青一直到这个妇人开口,才想起来她就是齐麓那边的姨娘,因着她也不常出来,所以温竹青也是不常见到,一时就没想起来。 难怪穿的这样厚重。  竹雨凑过来看着,齐蝶因为见那边齐老爷过来了,有点惧怕父亲的她伸手使劲拉着竹雨,想把竹雨拉回去,竹雨伸头看了半天,才因为姐姐回头盯了她一眼,才偷偷吐了吐舌头尖,退后几步跟齐蝶、 齐钰她们站在后面去了。 崔氏叹着气将梅玉拉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谁又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浑话了?孩子到底是二爷的孩子,是府里的小姐,谁会做什么?还什么活路不活路的?”  梅玉跪着就是不肯起来:“虽说是府里的小姐,可到底这孩子命薄,来这个世上的日子实在太不吉利了,奴婢不敢多要求什么,只求能代替她去道观庵堂,不论去哪里奴婢都愿意,一辈子为她赎罪清障 ,求二奶奶成全!”说着连连的磕头。 崔氏有些烦躁,叫人将她搀扶起来。旁边过来了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把梅玉往起拉,梅玉就死命的磕头着,仿佛多磕一个头,崔氏就能答应了。 温竹青看见齐老爷和齐麓过来了,忙往后退了退,齐麓过来一把将梅玉拉了起来,皱眉道:“去道观不就是给孩子祈福?自然是要带着孩子的,你又在干什么?听谁说了什么话还是怎么着?” 说着齐麓脸色一变对梅玉身后的那几个丫鬟婆子厉声道:“要是叫爷知道了,谁又怂恿什么歪话,立马卷铺盖滚蛋!”  几个丫鬟婆子吓得忙跪下了,诺诺的道:“奴婢们不敢,奴婢们不敢。”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鬼节的孩子 那梅玉抬头看着齐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二爷……求二爷……” 齐麓皱眉道:“真真是糊涂,我的孩子我能不给活路了?”说着叫人:“快点把你们姨娘扶回去吧。” 齐老爷过来了,皱眉道:“行了赶紧上车吧!没时间在这里耽搁。”顿了顿指着梅玉道:“叫她赶紧回去。” 梅玉的丫鬟婆子们上前,将她搀扶到后面,生怕她又多说话,惹得老爷和二爷怒了。 温竹青这时候才道:“大热的天,回去了产妇就不要穿这么厚了,没病都捂出病来了。” 梅玉的丫鬟婆子们诺诺的答应着。  齐瞻因为看见梅玉突然的扑出来,正好温竹青也在这边,他担心被人冲撞了她,所以那会儿就过来了,现在看见温竹青说话,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往心里去,似乎敷衍的样子,便厉声道:“ 奶奶说的话听真了!还有不要在姨奶奶耳边胡言乱语的!姨奶奶以为这些有的没的,是你们谁说的,回来有空了,总要查问的,别以为你们就能混过去!” 那几个丫鬟婆子又忙跪下了,带着哭音道:“奴婢们不敢,奴婢们急着主子爷和奶奶的话!” “扶回去吧。”齐麓再次的道。 丫鬟婆子们这才起来,扶着那梅玉回去了。 齐老爷不耐烦的又催了一句,大家便忙忙的上车了,这时候温竹青才看见,那个孩子是被奶娘抱着,上了单独的一辆车,齐麓的马就在车旁边拴着,如果不是这个梅玉过来,都没发现。 才生下来的孩子,不能在母亲怀里等着吃奶,却被这样折腾,也是挺可怜的。 原本大家出门上车的心情就不是很好,结果被这样一闹,各人脸上都灰灰的,有些不停的偷偷叹气。  因为人太多了,竹雨她们这些姑娘都被挤在后面,还在院里。等前面的二爷、二奶奶,五爷五奶奶都上了车,马车往前走了,她们坐的马车过来了,大家才浩浩荡荡地到了府门,各自的上车,因为跟 着去的丫鬟婆子们多,叽叽喳喳的就没停。 温竹青上了车,就看见孩子们都在车上睡着,小家伙们一个个的躺在一块儿,尚哥儿怀里还抱着小木剑。 “正经就是业障!她自己都这样说……鬼节这天子时三刻生的,你说那是什么?鬼婴……” 外面不知道是谁居然还在说着,声音很小。 温竹青却听得已经是勃然大怒,猛地一下掀开了车帘子去看是谁,只看见两个婆子正好背对着马车,因着周围的马车太多了,她们大约的也没注意到,一边说着一边上她们的车。 温竹青厉声道:“你们两个过来!” 那两个婆子还在往车上爬,根本没注意,还是另一边的一个丫鬟提醒了一下,她们才回头,这一回头就看见五奶奶的马车居然就在身后,虽然正在经过,但是五奶奶掀着车帘子正瞪着她们呢! 这两个人顿时吓得差点从车上掉下来,狼狈的爬下来,几乎是爬着过来的,不停的磕头:“五奶奶饶命,五奶奶饶命!奴婢就是嘴欠,就是嘴欠!奴婢该死,该死!” 因着齐老爷原本就着急的很了,温竹青也没有跟她们多废话,叫来了莫妈妈道:“将这两个婆子的名字,哪个房院的记下,等回来有空了在处置。” 莫妈妈答应着,因着那两个人还挡住了马车的路,过去拖开了道:“行了,不要愈发的惹得五奶奶发怒。” 那两个婆子连连磕头告饶,哭着还在说着:“五奶奶饶命,五奶奶饶命。” 温竹青坐回车里,气的脸发青。 齐瞻反倒好笑:“你原本不信这些的,婆子的话就不用在意,怎么现在也跟着生气着急?”  温竹青道:“我并不是因为信了才在意婆子的话,就算是不信,可听了她们的话也生气啊,人都说造谣的人最可恨,可不就是如此?原本从老爷到二哥、二嫂那边,脸色全都不好看,心里头全都嘀嘀咕 咕的,偏这两个人居然说什么鬼婴……真想给她们两巴掌。”  齐瞻有些惊讶的笑道:“想不到竟然把你气成这样了?好了好了,你跟着生什么气?这种话总会有人说的,下人成百上千的,还能堵住嘴不成?最多就是听见了呵斥两句,叫她们不敢当着咱们的面说罢 了。” 这话倒也是。温竹青气的瞪了他一眼:“有你这样劝解的吗?听了你这话,我更生气了。” 齐瞻笑道:“实话总是会令人更生气。”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突然发现齐瞻这话居然还说出来哲理了,又好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齐瞻也跟着笑了,伸手想把她搂过来,温竹青推了他一把:“热死了,别挨着我。” 不过齐瞻依然还是揽住了她,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低头含笑看着她:“你也睡会儿吧,昨晚上也没睡好。” 马车一晃,温竹青还真的有点困,这会儿还早,还算是清凉,就果然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晃悠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温竹青从睡梦中被叫起来,齐瞻帮她整理了一下发髻衣裳,便先下了车,然后将还睡着的孩子们一个个的抱下来,小的给奶娘丫鬟抱着,尚哥儿就他自己抱着。 温竹青最后下车。抬头看了看,这个道观她从来没有来过,主要也是因为齐家的当家齐老爷并不算是虔诚的信这个的人,他自己本身都不怎么过来,更不用说带着全家来了。 如果不是长房大老爷那边特别信,带的齐老爷也信一些,可能有事都想不起来来这边这个道观。 因着小厮已经先过来说了,因此山门这会儿已经开开了。 不过是在山顶上,温竹青仰头看了看,挺高的台阶,总有几百到一千个台阶。刚看着,身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惊叹:“这么高?” 是竹雨。 温竹青回头看了竹雨一眼。  前面齐老爷已经往上走了,一家子大大小小加上丫鬟婆子正经上百人了,浩浩荡荡的上了台阶,来到山门前。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打醮 进了道观,那道观里的人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顿时吃惊,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如何安顿。 温竹青叫卓妈妈过来吩咐:“让所有人都别吵吵嚷嚷的,跟着各自领头的往里走,到了后院有地方的就先进屋,没有的就在院里等着,你们几个和管家商量安顿,谁也不要乱糟糟的喊喊叫叫。” 卓妈妈答应了,和几个婆子在人群中走着,谁要是喊叫乱走的,就叫住了。 温竹青和崔氏带着女眷们往后院走,前面一个十来岁的小道士带路,到了后院稽首告退了。 温竹青进来的时候看见,那才生的女婴被齐麓抱着,跟着齐老爷去前面。 齐瞻和她一块过来了,一路抱着尚哥儿,到了安顿的房间,将尚哥儿放在了炕上,其余奶娘婆子将朗哥儿、翊哥儿和玮哥儿全都放在了床上,只有翊哥儿醒了,其他几个孩子都在睡觉。 这会儿时辰也就是早上辰时而已,在家的时候差不多再过一会儿孩子们就会醒了,不过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孩子们都被折腾醒了,在车上又睡了,这会儿就醒不了。 抱着翊哥儿来到了院子里,见竹雨、齐蝶她们几个占据了左边一排厢房,一共有四个房间,对面右边四个房间,就全都住的是丫鬟婆子。 这是侧院,到了正院,崔氏这边也在忙碌着,指挥着哪位哥儿去哪个屋子,哪些人跟着去服侍什么什么的。 看见温竹青过来,崔氏就过来和她站在一块儿,道:“你知道今天回去还是不回去?” 温竹青奇怪的道:“不知道啊,我原本还想问二嫂呢。”  崔氏摇头:“我也不知道……”说着叹了口气:“叫梅玉这么一闹,我这心里更不舒服了,越想越不是个事,老人都说鬼月生的孩子命硬,更毋论是今天这样的日子生的了,真要是克谁……难道还能试试 不成?试试看她克不克?不管是谁被她克了,那不都晚了?” 温竹青知道,她是最担心齐麓的,齐麓是父亲,有百姓间的传言,说鬼节生的孩子克父,什么什么的。 因为抱着翊哥儿累得很,丫鬟要端椅子出来,这会儿还不热,就进了屋,坐下了温竹青道:“这种玄乎的事情到底还是不要尽信的好,若是全然相信,只怕是日子都没法过了。” 她也没有在多说什么,主要是孩子是姨娘生的,出门的时候姨娘又说什么代替孩子去庵堂出家,青灯古佛一辈子…… 虽然温竹青也算是了解崔氏,知道她不是那种用小手段的人,不过这到底是崔氏和齐麓那边的私事,且谁知道梅玉姨娘说出来这番话,是为了什么,也许她是真心的,或者又有什么缘故。 温竹青不想搀和崔氏和齐麓那边的私事里面去,之前劝解她完全是不希望将孩子看成是个怪物。 崔氏也只是说说而已,无论如何,她必然是听齐麓的,齐麓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崔氏叹气道:“话虽如此说,可老爷平常看着不信这个,可事情一到了眼前,不也紧紧张张的?说到底,也是有问题的。” 过了一会儿又道:“当初算的是八月的。” 温竹青知道,虽然说崔氏本身就是从小被教的三从四德,对丈夫纳妾这样的事情也早有准备,且应该是保持了平常心,可女人到底是女人,怎么会对自己丈夫的姨娘一点没有心结? 怎么都不可能做到真的平常心,所以,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心里总是埋怨那个梅玉姨娘的。 “其他的方面多做些也就罢了,如果真要是老话说的,那说咱们府多做些善事,积善积德,这就是最好的驱邪避讳的办法。” 崔氏听了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这也不用说的了,咱们府平常做的善事还少了,咸阳城里头,论起做善事来,咱们齐家认了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了吧?” 温竹青笑:“这倒也是。” “翊哥儿睡着了。”崔氏又道。 温竹青低头,发现翊哥儿真的睡着了,便抱起来放回自己的那个屋子,等刚把翊哥儿放下,谁知道尚哥儿醒了,打着哈欠小家伙爬了起来。 好奇的东张西望着,这里不是他的屋子,看见温竹青就张开手过来:“娘……这是哪儿啊?” 温竹青抱着他笑着柔声道:“这是道观啊,尚哥儿忘了?早上起来跟你说了,咱们今天来道观玩的。” 尚哥儿打了个哈欠,‘哦’了一声。正好竹雨进来了,想问尚哥儿起来了没有,起来了她带着,还有齐蝶、齐钰、齐绣、瑞哥儿几个一起,去后山那边转转去。 尚哥儿一听来了劲,马上就精神百倍的这就要走,温竹青忙叫丫鬟端来水给他洗了手脸,又给吃了一碗鸡蛋羹,这才叫竹雨领着去了。 尚哥儿才出去,齐瞻就进来了,叫温竹青:“竹青,孩子抱回来了,你过去给检查一下?” 温竹青忙答应着,问道:“孩子回来了?是只看了看?不会将孩子就放在道观了吧?” 她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齐瞻还楞了一下,才好笑的道:“怎么可能把孩子放在道观?就算是寄养,也找庵堂啊。” 温竹青一惊:“真的要找庵堂寄养孩子?” “没有,不会的,二哥心疼着呢!”齐瞻帮她整理一下衣裳,刚刚因为要给尚哥儿喂饭,温竹青将外面的罩衣给脱了,这会儿忙穿上。 温竹青还有点惊讶:“原来二爷也舍不得啊,看他愁眉苦脸的,我还以为他也觉着这个孩子是个麻烦呢。” 齐瞻想了想,才笑着问:“你是故意这样说的,还是真的这样以为?” 温竹青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真的这样以为,你以为我是嘲讽?既然大家将这个确实看的严重,我自然不会还嘲讽什么的。” 齐瞻笑了,道:“我也知道你不会的。” 温竹青哼了一声,并不领这个顺水人情。  夫妻俩说着话往外走,丫鬟们忙得找不到人,到了门口才看见子苓,叫她去将哥儿们的丫鬟全都找回来,什么也不要去忙,就在屋里守着哥儿们。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道观 齐瞻这才声音轻了点跟温竹青道:“你当二哥就信这个的很?这你才想错了,二哥和我一样,也是一点不信的。” 温竹青听了难免惊讶。  齐瞻道:“主要还是父亲那边,父亲应该是也听谁说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其实自己本身如果不是非常信奉这些,那就不会想的太多。但是要是一直被人提醒,说着,鬼月如何如何,生的孩子怎么 样怎么样,谁家鬼节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家里谁谁谁被克死了……”  “如果一直被人说这个,就算是不信,心里总会膈应吧?”齐瞻说着摇头:“二哥这个姨娘怀上,一直也没什么,只有快生了这段时间,老爷才过问了一下,就是担心七月生。然后二哥二嫂那边怕父亲担 心,于是就肯定的说是八月声……” 齐瞻的话还没有说完,温竹青已经恍然了。  齐瞻还在继续说着:“父亲都已经放心了,八月生没事没事,谁知道偏偏七月生了,偏巧的不能在巧了,还是中元节这天生的,还巧的不能继续巧了,子时三刻生的……你说说,父亲这心里能不膈应透 顶了吗?” 温竹青在他没说完的时候已经明白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原本不信的,但总有人说,难免会留下一些印象,尤其是这种神神鬼鬼的,就算是自己完全不信的人,可夜深人静了,叫自己一个人去花园逛一逛,自己也是绝对不会去的,不是怕 鬼,但总怕黑吧? 然后孩子生的时辰太巧,这就真的叫齐老爷不舒服了。 “二哥得了个姑娘,却让父亲如此的不舒服,半夜叫去了,我当时还没过去,父亲质问不是说八月生吗?到底怎么回事?结果把二哥问的愣了……” 齐瞻说到这里摇头:“横竖就是这样,父亲不舒服,引得二哥也跟着心里头不舒服起来,看着他们俩人总拉长个脸,连我都不舒服起来了。” 温竹青就问齐瞻:“怎么说的?刚刚抱去是给老道……得道的老道士看过了?”差点说漏了嘴,忙换了一个词。 齐瞻差点笑出来,好在忍住了,道:“没事,就说要多积善行德,多拜佛礼道,多做法事,多来打醮。” 温竹青道:“意思就是多来布施?” 齐瞻好笑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对。” 温竹青便点头:“这倒也没什么,能换了父亲大家安心就行,况且做做善事,这本也是咱们平常做的,就算是没有这个也常做着的。” 齐瞻点头:“还有,选个孩子给姑娘当替身,找个庵堂修行吧。” 温竹青一听,心里又不舒服起来了,皱眉道:“一定要这样吗?找的不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好好的却从襁褓里就定了命运,这么小就只能一辈子青灯古佛?” 齐瞻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不然就只能送二哥的女儿去庵堂了……何况未必是找穷人家的孩子,每年里扔在庵堂、道观门口的婴孩儿就不少,这你不知道了吧?有些还真未必是穷人的孩子。” 温竹青听得摇头:“你扯到哪里去了?我……”一顿又道:“如果是这样的也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只要是请高僧或者道士或者有道的尼姑择定的,就可以。”齐瞻说着又道:“父亲因着之前孙氏的事情,只说要在府里后面修个家庵,当时各种事情又没修成,只是一个简单的,孙氏走了 之后也就荒了,后来还给下人当住处了。如今因着这件事,又起了这个心思。”  “家庵。”温竹青想了想道:“家庵也可以啊,只要不定什么可怕的规矩,家庵倒是能让女眷们以后当个上香的去处,且以后不论是施粥还是布施铜板钱财,各种善事,都可以交给家庵的人去做,这样这 方面的事情也专门有人负责了,便可以当成常例,不用我们想起来了才去,想不起来又算了。” 齐瞻真是笑了,道:“你倒是反应快,马上就已经给庵堂的人安排了事情。”不过想了想也点头:“这样也可以,爹如果非常在意,那么这么安排他必然心安。” 说着道:“一会儿跟二哥商量商量,如果父亲正经要做这个,咱们就照你说的,规划一下。” 温竹青点头。  夫妻说着话,温竹青和齐瞻又来到了崔氏这边,齐麓也回来了,孩子放在炕上,齐麓正在跟崔氏说着什么,见他们夫妻进来,就站起来道:“弟妹,你给孩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怎 么哭。” 温竹青答应了过去检查。女婴已经睡着了,旁边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妇人应该是她的奶娘,温竹青询问了一下孩子吃奶的情况,然后解开了襁褓,动动手脚检查了一下。 崔氏过来在旁边看着,温竹青需要什么,还帮着拿一下。 检查了一番,并没有什么问题,问了奶娘,生下来之后还是哭了好一阵子的,并不是一直不哭。 “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会儿吃饱了睡下了而已,才生的孩子就是如此,基本上睡得时间很长的。”温竹青对崔氏和齐麓道:“这孩子身体挺好的,小胳膊腿儿还挺有肉的。” 齐麓听到这里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崔氏也终于缓和了一些,道:“这就好,这就好。” 齐瞻便将齐麓拉到了一边,说家庵的事情,这边温竹青和崔氏坐在孩子边上,也轻声说着。 “来一趟道观,心里也算是踏实了不少。”崔氏脸上的笑容也出来了。 温竹青道:“是怎么说的?” 崔氏道:“说原本是八月生的,可既然提前来了,就有提前来的道理,虽然日子时辰不和,可也未必就有业障,这会儿要定说出来不好了,只能说时辰,还是那句话,多做善事,便能消除。”  顿了顿道:“还有一大番的话,也都是这样的,我也听得不甚明白,只问二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意思也是不大要紧的,不用垂头丧气,只多布施穷人,多多敬神,就行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庞家也来了 温竹青也没听懂,不过听着像是安抚的意思,估计齐老爷听了这话好歹的松了口气,齐麓也跟着脸色好了很多。 她们正说着,先是前面传进来话,齐老爷说今天就在这边,晚上去道观后面的河水那边送祟。明天早上拈香,中午回去。 一听定下要在这边呆一天,崔氏已经去找齐麓商量,因为来的时候就不知道要在这边住的,所以好些东西没有带过来。 然后又有子苓过来找温竹青,说哥儿们醒了。 温竹青就回来,齐瞻后脚也跟着回来了,询问带的东西够不够,尤其是孩子们常用的。 孩子们出门,温竹青已经准备了一整套需要带的东西,丫鬟们每次就带这些,因此倒是不用临时回去拿什么。 夫妻俩忙着孩子,丫鬟又进来禀:“五爷,前面来了长安城庞家一家子,老爷请您过去见见呢。” 齐瞻和温竹青全都意外,齐瞻道:“真是奇了,怎么就碰上了这一家子?这边离长安城也好几里地呢,她们倒是不嫌远。” 子苓道:“好像说是人家早定了今天过来打醮,因着咱们是后来的,老爷说对人家稍微也客气着。” 齐老爷是知道,庞家在长安城因为花茶铺子跟温竹青斗了好几年。 温竹青道:“好像也有大半年没见了,长安城的铺子都快关了,跟她们总不会有什么好斗眼的了。” 说是铺子要关了,其实是因为两地修建地下水道,街面挖的到处都是,路不好走,大户人家能出门的都出门去了,一般谁也不会没事出门。所以现在不管是谁家生意都不好做。 温竹青因为看着生意不好做,就打算关门歇业,找人给伙计们培训培训。另外诊堂那边的赵大夫,请到咸阳这边来,大夫们互相学习交流交流。 齐瞻听了好笑的道:“你当时因为你生意不好,她们才不和你斗了?要不是你突然成了县主,估计这会儿她们都不知道怎么乘胜追击,挤兑的你唯一那个花茶铺子都开不下去了呢。” 温竹青点头:“当然啊,我也没把庞家的人想的多么好。” 齐瞻说着已经去了,这边奶娘和丫鬟们便上来帮忙,给孩子们洗脸洗手,抱着出来给奶娘们喂奶。 温竹青因看见尚哥儿那边的一个小丫鬟在门口晃,忙叫进来道:“你是刚才没有跟着去,还是回来了?哥儿呢?” 小丫鬟涨红了脸道:“奴婢正在哥儿呢,奴婢刚才去接水,谁知道就转迷了路……” 温竹青听得也是摇头,道:“哥儿去后山玩去了,你没事就不用找了,倒是准备一下,将带来的东西拿出来,准备些热水。” 小丫鬟答应着去了。 将三个孩子忙完了,朗哥儿和翊哥儿在院里扶着墙学走路,玮哥儿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不高兴,一定要找温竹青抱着,温竹青抱着站在院里,一直逗玮哥儿,让他下来和哥哥们一起学走路。 齐瞻又回来了,道:“庞老太太非要带着全家过来给你磕头。” 温竹青一听就皱眉,实在不愿意见他们家的人,齐瞻道:“庞家早一个月就把这边定了,也说了叫道观不要再接别家了,因着庞家也是道观的大施主,如果不是咱们家,道观就推了。” 温竹青叹气道:“好吧,那就请进来吧。” 齐瞻示意了一下,丫鬟就去请。 一会儿,庞老太太带着庞大姑娘、庞二姑娘、庞四姑娘、还有那个病秧子,正经才是一位爷,庞三爷叫庞玉平的,庞玉平身边还有个年轻的媳妇子。 过来了之后,几个人跪下磕头,口称拜见桃花县主殿下,温竹青叫人将庞老太太搀扶起来,命其他人起来。 这一番行礼,温竹青已经看清楚了,只是心中已经有了疑问。那庞大姑娘是已经出嫁了的,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也应该在夫家,怎么就跟着娘家人行动? 庞玉平看样子是成亲了,之前在齐家是有些恶心事的,齐瞻已经严厉的警告过他不准在出现在齐家,看他这副样子,畏畏缩缩的,不说有病没有病,气质上先就一副叫人极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是个病秧子,却又很胖,温竹青目测了一下,也有二百多斤了,旁边的那个小媳妇站在他身边,就跟小孩儿似得,映衬的更加的瘦小。 庞老太太坐下了,其余所有人全都立在身后,庞玉燕和庞玉菲全都深深低着头,并不和温竹青的目光相碰,显然,她们现在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她们如今还有什么胆子敢跟温竹青斗? 便是抬眼看看她,都不敢了。 估计她们现在最怕的是温竹青找她们的麻烦吧,单独将她们提溜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申斥修理一番。 当然,温竹青没有那么浅薄,也没有她们想的那么计较,如果真的这样想,那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齐瞻坐在旁边,淡淡的道:“道观这边,倒是多谢老太太能给让出这半边院子来。”  庞老太太满脸的谦逊,谨慎的笑着,忙道:“驸马真是太客气了,能和县主同住一个道观,是我们的福气,我们庞家前世积了德了,才能有这样的好事,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还要感激县主和驸马赏脸 。” 温竹青道:“你们也是才来吧?肯定好些东西没收拾,本宫就不多耽误你们的功夫了,过去收拾吧。既然是同住一个道观,少不得还会见到,到时候再说。”  庞老太太坐下了之后,原本想着怎么着也要把话题扯到了花茶铺子上头,这半年的,自打齐五奶奶被封了县主,老太太就一直琢磨着,如何将以前的事情挽回?尤其是自己家和县主挤兑生意的问题, 且这生意仗还是打的比较凶的,所以,怎么也得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不过县主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冷冷淡淡的轰人了,明显不想和她们多说的样子。不过也是,来打醮不过就是一两天的时间,焚纸钱,听讲道,晚上还要驱祟,忙的很呢。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后山玩儿 庞老太太不是个不识趣的人,听见县主叫她去忙,便马上站了起来,躬身笑着道:“县主吩咐的是,正经也别耽误了您这边的事,草民们就先告退了。” 带着一家子,浩浩荡荡地下去了。别的人也就罢了,全都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的,唯独那个病秧子,反倒不老实,先是在下面偷偷抬眼看县主,走的时候又盯着门口的丫鬟好几眼。 温竹青早看见了,着实厌恶至极的哼了一声。 等他们走了,温竹青才问齐瞻:“那庞三爷娶得是谁家的姑娘?”这种外间的事情,如果不是着意打听,倒还真不知道。 齐瞻摇头:“不是门当户对商贾人家的,说的是他自家的什么亲戚表妹的,估计是从哪里买来的一个女孩儿吧。就那病秧子,还诸多上不得台面的毛病,谁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 温竹青扭头看他:“但是,我记着好像去年的时候,和谁家正在商量议亲?谁家来着?” 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齐瞻道:“庞家去求过亲的人家多了,从那病秧子十五、六岁开始,就和很多人家议国亲,不过大部分的人家都因为觉着他活不久,所以最后不了了之。”  齐瞻说到这里摇头:“我也是因为咱们府出的那桩子丑事,找人查了查,结果才发现那庞玉平的名声居然很不好听,城里好些人家都知道,所以门第相当的更不愿意和他家结亲了。便是有些看中了庞家 家财的,想联姻的,可庞家老太太厉害,然后下来庞家太太们庞家这几个姑娘,一个比一个厉害,想从她们手里夺食吃,只怕是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温竹青冷笑:“果然都是‘威名远扬’的。” 齐瞻点头:“就因为这些,便是那些看中了庞家家财的,想要联姻的,都觉着心灰意冷,所以全都歇了心思。这位就一直拖到现在,实在不得已了,娶了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个表妹。” 温竹青道:“只怕这也符合庞老太太的意愿,如果不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那还不如就直接给娶个自己能拿捏的人,庞家的大事小事,还是捏在她手里。” 齐瞻冷哼:“那老太太也就这么点眼界了,庞家的这些女人,全都是没心胸没远见的,每个人眼睛只盯着她庞家的那点子家产。” 说着站了起来,问道:“竹雨他们带着尚哥儿去哪儿了?” “后山。”温竹青道。 齐瞻就伸手把她拉起来:“走,咱们也去转转。” 道观这边并无什么冗长繁复的仪式,下元节祭祀祖先的规矩也并没有多么的复杂,西北这边,就是烧纸便可以了。 凌晨齐老爷和齐麓已经去家祠烧了纸,在道观这边寄名、听讲道,这些就齐老爷在前面便行了,其他人也都显得没事转悠。 夫妻俩去将朗哥儿三兄弟抱上,出来道观,沿着小路慢慢的上山。 其实道观已经位于山顶了,后山只是缓慢的一个斜坡,上去之后便可以看见整座山和山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夫妻慢慢的往山上走着,齐瞻抱着朗哥儿,翊哥儿和玮哥儿由奶娘抱着,玮哥儿还想一直抓着母亲的手,因此温竹青就一直走在他身边。 这一片树林还是很整齐的,参天大树,但并没有树木之间无处不在的蜘蛛网,应该是常常有人在这里面走动。 这附近就只有一个道观,也许道观里的道士将这片树林当成了修行的场所,所以很多地方,也许会有些突兀的出现一块格格不入的大石头,石头上面已经被坐的非常的平整。 或者一段断了的树桩子,上面的年轮也都模糊不清了。 远远的,已经听见了尚哥儿的笑声,又在喊着:“抓我啊,来抓我啊。”小家伙的声音里充满了欢乐。 听见儿子笑声的时候,齐瞻和温竹青同时笑了。 齐瞻给温竹青示意了噤声,他对怀里的朗哥儿小声道:“咱们去偷偷的抓哥哥,好不好?” “恼啊,恼!”朗哥儿咬字不清的拍着手。 齐瞻忙叫他不要出声,朗哥儿就缩着头忙忙的点着,那副鬼眉鬼眼的小样子,逗得这边看的温竹青笑了起来。 齐瞻抱着朗哥儿,往尚哥儿笑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这边温竹青笑着,依然慢悠悠的带着孩子们往前走。 前面一片平坦,看样子是不会再有坡了,她就将玮哥儿抱了过来,旁边恬姑正好过来伸手,见她接了过去,忙道:“奶奶,奴婢来抱吧。” 温竹青笑着道:“没事,前面就平坦了,我抱着吧。”问她道:“你弟弟他们跟着吗?” 恬姑就过来跟在旁边,道:“跟着呢,刚刚出门的时候正好我在门口,跟我说了一声,十几个小子呢,您放心。”  尽管现在尚哥儿身边照顾的还是丫鬟们,不过温竹青要求小厮们还是要远远的跟着,如果有事一声就能喊过来几个。现在尚哥儿已经跑得很快了,丫鬟们有时候都未必跟得上,所以真的是要特别的小 心。 “刚才咱们出门的时候,奴婢看见门口有个脸生的婆子探头探脑的,奴婢便问外面的婆子,婆子时候不是咱们府的,就是那什么庞家的。”恬姑说着道:“她们怎么还叫人在咱们院门口探头探脑?” 温竹青一听就皱眉,道:“是哪个院门口?” “大院,斜对面的那个门口。” 道观后面有两个大院子,因为坐落在山上,地势也不是完全平坦的,因此其中一个院子高一点,院墙过去之后,另一个院子低一点。估计修道观的也是因为这个地势才修出来两个院子。 上面那个院子,又分了几个小院子,周围错落的亭台楼阁,还有一些假山石头,这都是原本山上的,正好每家人住一个小院子。 齐家这个院子地势高,庞家那边想要知道齐家这边的什么,就只能在门口探头探脑。  温竹青听了恬姑说的,实在厌恶,这庞家的人简直是脑子有问题,齐家不去找她们的麻烦已经是宽厚了,她们怎么反倒叫人来齐家的门口探头探脑?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藏猫猫 齐瞻远远的就看见尚哥儿的人影了,小家伙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笑着往那边看着,那边好几个丫鬟都在往这边跑,有两个都很着急了,脸上带着惊慌的叫着:“尚哥儿,你在哪儿呢?快出来别躲了。” 齐瞻见旁边也有小厮躲在其他的树后面,一来是为了避开丫鬟,二来也是不让尚哥儿发现他们,免得一下察觉原来自己并没有真的藏起来,小家伙失望了。 早有小厮看见了他,笑着忙要过来行礼,齐瞻示意他们不要过来,藏着不用动,他抱着朗哥儿小心翼翼的过去准备抓尚哥儿。 都已经走到了尚哥儿身后了,尚哥儿还是没有发现。 但是怀里的朗哥儿已经急不可耐,在齐瞻怀里蹦跳个不停,到了尚哥儿身后,更加又急又笑,突然发出了一声‘咯咯’的笑。  尚哥儿顿时给下了大大的一跳,而齐瞻因为朗哥儿暴露了行踪,便马上伸手去抓住了尚哥儿的小手,尚哥儿大叫了一声转过来看,顿时父子们大笑了起来,朗哥儿高兴的一直跳,快要从齐瞻怀里跳出 来了。 尚哥儿大笑着叫:“爹你吓了我一大跳!” 齐瞻哈哈哈的笑着,弯腰将他也抱了起来,这样两个儿子一边胳膊坐一个,笑着道:“你看你满头满脸的汗,还累成这样了?” 尚哥儿不但是满头大汗,而且还喘个不停,显然是跑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难怪把丫鬟们都给甩掉了。 等他抱着尚哥儿和朗哥儿出来的时候,尚哥儿身边两个十来岁的丫鬟才算是跑过来,更大点的南星估计都不知道累成什么样了,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五爷。” 齐瞻抱着尚哥儿转身往后走:“你娘来了,叫你娘给你擦擦头上的汗。”说着在尚哥儿汗津津的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你自己跟你娘说,为什么又跑的那么快,把丫鬟姐姐们都给甩后面了?” 尚哥儿嘿嘿嘿的笑着,小胖手胡乱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道:“爹,咱们在这边多玩几天吧。” 齐瞻道:“你喜欢这里?” “喜欢!”尚哥儿重重的点头。 齐瞻笑道:“喜欢以后可以常来,不过在这边多玩几天是不行的,这边是道观,都有讲究的,只能呆两天。” 尚哥儿听见了,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不过马上又问道:“那咱们去水墨园住几天吧?水墨园不是咱们的园子吗,好不好啊,爹?” 齐瞻笑了,尚哥儿倒是知道,水墨园离桃花村近,后面就是秦岭山,所以玩的地方和这边道观后山倒是有些相似。 “好,回去和你母亲商量一下……” 齐瞻笑着正在说着,突然听见有周围的小厮喊着:“哪儿来的,快站住!” “嗨!怎么还往前走?” ‘呼啦’一下的,就从树后面跑出来好几个小厮来,而前面走过来的,竟然是那位所谓的庞四爷,庞玉菲。 齐瞻站住了。 估计是因为来道观的缘故,庞家姐妹这一次出门终于没有穿男装。庞玉菲站在那边,因为被小厮挡住了,只能喊道:“齐五爷!我是有事和你商量的……生意上的事情。” 齐瞻想了想,道:“放她过来吧。” 小厮们听见了,这才让开了道路。 庞玉菲走了过来,脸上有些绯红,不知道是爬山累得,还是被小厮们几声喊得,过来站在对面,将齐瞻看着,暂时却没说话。 齐瞻等着她开口。他怀里抱着两个孩子,一大一小,还都不太老实,两个孩子你抓我我抓你的,嘻嘻笑着捣乱。  不过即便如此,齐瞻依然是很挺拔的站着,毫无一点狼狈,修眉郎目,坦坦荡荡。而且,不管是谁如果怀里抱着两个孩子的话,估计都不会有多洒脱自得,走路就算是不像个螃蟹,估计也好看不到哪 里去。 但是齐瞻硬是给人绝对不一样的感觉出来,他身形颀长,从远处看每每都能感觉挺拔的身躯,一双大长腿特别突出。抱着两个孩子坦然而又轻松。 几年的光景,脸上多了些温和,少了些锐利,但目光依然明锐,淡淡扫了庞玉菲一眼,庞玉菲就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不知道为什么,心思浮波躁动,特别的不安分。尤其是因为察觉了二姐的心思,她也多关注起来这位齐五爷来,这反倒叫她对齐五爷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这几年,尽管和齐五奶奶因为生意闹得不可开交,去年甚至亲自下场和齐五奶奶那边花茶铺子的掌柜大骂了一顿,但是这依然不影响庞玉菲观察齐五爷。 齐家大大小小的盛事,庞玉燕和庞玉菲姐妹俩依然是穿着男装,一件不漏的全都参加了。  虽然比较收冷落,自从齐五奶奶封了县主之后,更是被很多人有意无意的疏远,尤其是在齐家,仿佛要和她们划清界限似得。这些人都是巴结奉承县主和驸马的,因为生意人都知道,庞家、温家在生 意上,跟县主斗得是水火不容的。 庞玉菲毫不在意,甚至她自己觉着,她对那位所谓的桃花县主都是毫不在意的。 什么县主,不过就是沾了齐家的光,因为齐家的雄厚资金,是皇家需要的而已。 庞玉菲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也不想二姐那么畏畏缩缩,今天知道齐家来了道观,分明是高兴的很,意外之喜的,可偏不敢出来,尤其不敢单独见见齐五爷,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庞玉菲才不会管那些,她想见,就要见到! 她现在有种赌气的想法,不管二姐喜欢什么,在乎什么,她都要抢过来,让二姐在乎人在乎自己,然后看着二姐在旁边伤心失落,甚至愤怒悲愤,庞玉菲会觉着很痛快,很出气。  亲姐妹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她不知道,也不在乎,甚至连多想都不会多费神想。她现在的目的,就是抢!所以二姐的一切,她都要抢过来,甚至于连二姐根本没得到的,她也要抢过来!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有话说 对,现在齐五爷就是这样的情况,尽管庞玉燕只是暗恋,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但是庞玉菲已经心里发誓,要让齐五爷关注自己,喜欢自己,让二姐看到了气死!  虽然庞玉菲对齐瞻怀里抱着两个孩子有些不以为然,这样对自己有点不尊重。而且庞玉菲年纪不大,没有成亲,所以对孩子没什么感觉,不至于多么的喜欢孩子,甚至有点烦那些跑来跑去的孩子们, 不过倒并没有说出来。  只是道:“齐五爷,我知道几年前二姐和你谈过首饰生意,之后因为一些缘故停住了。现在不知道五爷还有没有兴趣,继续谈谈?当然,庞家是需要一些新颖的外埠来的首饰来开拓我们的局面,这一点 我也不隐瞒。以前不管是什么不愉快,都希望齐五爷能放下,生意人和气生财,到底是买卖,双方都有好处的。所以不知道齐五爷肯不肯给这个面子?” 齐瞻皱眉道:“恕我直言。贵府的生意也不知道到底谁说了算,庞四爷如此找过来,照理说生意上门没有推出去的道理,不过你庞家谁是当家人?我闹不懂,所以暂时不谈。” 直接拒绝了。 齐瞻拒绝的话说的也很无情,直接戳的庞玉菲的心窝子。 庞玉菲果然面色大变,难看至极。 生意人行内没什么秘密,尤其是庞家这样的大户,所以她家内部争斗激烈,庞家的二爷和四爷抢这掌家人的位置,在生意人圈里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内斗最容易损耗的就是信誉,虽然庞家还是有些底子的,但现在和她们家做生意,都会有些疑虑,因为不知道庞家谁说了算,生意谈成了会不会变卦。 齐瞻没必要给她们留脸客气,所以直接给的就是诛心的话,戳她的心窝子。 庞玉菲挤了个难看的笑容出来,道:“齐五爷说笑了,我们家的事情是内务,不干生意上的问题,生意还是要做的……” 齐瞻摇头,有点不耐烦的道:“庞四爷,你们还是把自家的家务弄清楚了,再来说生意吧。”说着往前走了两步。 庞玉菲看他说完了就走向了自己,还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何脸蛋一下更加绯红,顿了顿声音都很轻了,道:“齐五爷……”好像在耳边说悄悄话一样。 她的意图很明显,想要趁着齐瞻不知道什么原因的靠近,而顺水推舟的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声音变得轻柔起来,其实也是下意识的,似乎有种使美人计的感觉。 只要齐瞻愿意和她接近,那么不管什么事,庞玉菲都做得出来。为了生意,也为了自己的将来。 这就是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的。 可惜,想的总是很美好,事实却并非如此,齐瞻只是经过她身边而已,过了她身边,尚哥儿也看见了,拍着手叫:“娘,娘!” 是温竹青过来了。 因为穿的裙子稍微的有些碍事,漫步在这林间小路上,走了一会儿还是把孩子给了恬姑,这几个孩子如今胖乎乎的,也实在抱不动。  温竹青笑着迎上来,还没有说话,齐瞻后面气喘吁吁的终于跑过来了一大批人,不但有南星那几个尚哥儿身边的大丫鬟,还有竹雨。竹雨提着裙子累得大喘着气跑过来:“尚哥儿!说了叫你不要乱跑的 ,你为什么不听呢?” 然后双手放膝盖上弯腰歇着:“哎呦我的娘啊,我多少年没这样跑过了……” 齐瞻回头看了一眼,看她们几个狼狈的样子,给逗笑了。  温竹青也笑了,已经知道尚哥儿必然是跑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过来果然就看见小家伙满头都是汗,忙拿出来手绢给擦着,埋怨道:“娘不是说了,不准一直往前跑吗?要回头看姐姐们有没有跟上来吗? ” 尚哥儿忙道:“我看了,看了的。”小手还捏着朗哥儿的手,朗哥儿就只专心致志的想要把他的手给甩开。 “你看看你把小姨给累得。”温竹青说着,擦了他头脸上的汗,想将朗哥儿接过来,免得齐瞻抱着两个,累得很。 齐瞻反倒是让了一下,笑着道:“我抱着行了。”他抱着两个孩子,一点都累,甚至不影响他什么,但是刚刚就看见温竹青走的稍微有点磕绊,不得不提着裙子。可见这山路不好走。 温竹青抿着嘴笑,也就不坚持了,这才看了庞玉菲一眼。过来得时候,当然看见了庞玉菲正在跟齐瞻说话,庞玉菲背对着看不清楚脸上表情,齐瞻却是一脸的不耐烦。 齐瞻越过她身边走过来,温竹青看见庞玉菲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还吃惊的不行,正好对上了自己的眼神,她很迅速的就转回身去了。 然后就是竹雨带着大批的丫鬟婆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人群迅速的将庞玉菲给淹没了,庞玉菲也是趁着这个时候走开了。 这一对姐妹,从一开始给温竹青的感觉就很不舒服,心胸狭隘,算计的太过,斤斤计较,然后,似乎还都对齐瞻有点奇怪的想法? “姐姐,刚刚那个是庞玉菲吗?她来干什么?”竹雨终于喘过来气了,这才过来挽着温竹青的胳膊问道。 温竹青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才过来。”她对齐瞻道:“相公,你如果不累就抱着喽?咱们再往里走走?” 显然,她是没打算多说的。 齐瞻是听出来了,点头笑着道:“走走吧,这里面倒是景色挺好的,只是跟着来的人也太多了,熙熙攘攘的,好好的一副寂静山林,清幽小路的景儿,愣是被你们给弄成了热闹的大街。” 竹雨还一愣,温竹青已经‘噗嗤’笑了道:“哎呦我正想说呢,竹雨你们几个出门玩,用得着带那么多人吗?一个后山到处都是齐家的人。”  竹雨好笑的道:“真是奇了怪了,如果是只有我们几个,自然是不会带几个人,正是因为要带尚哥儿来玩,当然就需要多一点人照看啊,只他的丫鬟姐姐就有四五个,再加上远远近近这些小厮们,总也有十来个人,这都是你们安排的,如今倒说我们带的人多。”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跌倒 说笑着走到了林子里面,一会儿尚哥儿就不让抱着了,一定要下来,齐瞻就将他放下来,温竹青牵着她的手不让他乱跑。 转了大半天,大家都累了,这才回到了道观,用过了午饭,齐瞻又去了前面,跟齐老爷、齐麓一起听讲道。 孩子们睡去了,大人们都午休了一会儿,起来洗漱,温竹青出来和崔氏坐在院里聊天,竹雨、齐蝶、齐钰她们几个就在旁边叠纸船。 虽然什么鬼节的,说的挺吓人,但现在还是白天,所以大家还是只当成个节日,觉着是放花灯呢!当然,估计到了晚上有了害怕的气氛,这几个姑娘又该嚷嚷害怕了。 崔氏上午跟着齐麓在道观礼拜,大约是亲耳听见了道士说的一些话,也布施了,做了法事,所以这会儿就好多了,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轻松了许多,和温竹青说笑着聊天。 因无意的说起来准备嫁妆的事情,竹雨在那边笑,齐蝶就满脸通红的要回去,温竹青忙道:“你倒别忙着回去,我怎么听说,袁超收拾东西准备去山东呢?这事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走了?” 齐蝶一听顿时惊讶,涨红了脸道:“他不是一直跟着二哥和五哥吗……他要去哪儿,也该问二哥和五哥,怎么问我呢?” 竹雨就在旁边笑:“不问你问谁啊,袁大哥去哪儿就算是不跟谁说,也必然跟你说。” 齐蝶红着脸就要起来走开:“这样胡说我就回去了……” 温竹青好笑的道:“你先坐下,我还没有问完呢。”说着又去嗔竹雨:“你不要总打岔。” 竹雨笑着点头:“好好,我不笑她了。” 齐蝶白了她一眼,坐下了。 温竹青道:“你倒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齐蝶道:“我真的不知道。”顿了顿,又犹豫了一下,好像是有什么话没说,不过也还是没说。 温竹青蹙眉,因为这话是齐瞻跟她说的,当然,五天前府里摆喜宴的时候,袁超还是在的,不过就是那天,袁超问齐麓,能不能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他要出门一趟。 齐麓原本还以为齐瞻知道,因着丝织业的事情都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暂时非常忙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就点头同意。 然后过了几天,齐瞻无意找袁超,叫去办什么事情,齐麓听见了奇怪,说袁超出门了,你不知道吗? 齐瞻这才纳闷。 只是当时正好桃花村那边看守又有了事故,处理了一下,然后就中元节来道观,倒是没时间询问一下袁家。 温竹青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总觉着是不是跟竹风有关系。想了想,觉着也许齐蝶知道,不过看她如此,似乎也不知道。 只好心里头奇怪着。 午后大家都有点懒洋洋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竹雨她们已经折了好些纸船了,大的小的,各种颜色都有。 齐老爷他们是酉时许回来的,正好孩子们都醒了,于是庭院中热闹了起来,说话的聊天的,喊着要准备什么的,晚饭在哪里的,各种热闹。 晚饭一家子在一块儿吃的,齐老爷这边摆了几张桌子,中间有屏风挡着。齐老爷听着心情也不错,说话声音很大,不时地笑着。 吃了晚饭酉时末,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去道观后面的河水那边放纸船。孩子们这时候才发现各种纸船,各种颜色,顿时惊喜连连的笑着,抢着,伸手要着。 各人看各人的孩子,温竹青担心尚哥儿往外跑,便一直拉着他的手。尚哥儿因为着急一直往前探着身子,扯着温竹青往前走。  道观这边的河水,是从深山里出来的一条溪流,到了这边已经很宽和有一定的深度,完全称得上是河水了,河边长着柳树,显然不是人工栽培的,长得非常的随意,或高或低,风一吹垂柳依依,精致 很美。 齐老爷在大家走的时候就提醒,叫早去早回,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带着孩子们回来。 齐麓将僧哥儿扛在肩膀上,僧哥儿高兴的手舞足蹈的。 到了河边,河面果然比较宽,河水也不是很清澈,略微的有些浑浊,非常像山下的渭河。西北这边的河水,几乎都是这样的,也非静止的,流动的不算很快,但眼睛能够看得出来。 齐麓喊了起来:“都小心着点儿!大家散开些,上下的散着,不要全都挤到一堆儿,别不小心把谁碰下去了。” 大家就散开了,往上走的,往下走的,齐瞻和温竹青带着孩子们往下走了走,然后从坡上往河边下,谁知道还没有下去,尚哥儿先滑了一跤,带的温竹青也跟着蹭了下去。 齐瞻抱着朗哥儿,虽然看见了伸手想要拉一下,但是哪里够得着,只虚伸了伸手,就看着娘儿俩从坡上滑到了一棵柳树边。 当然没事,只是蹭脏了衣裳。 齐瞻慌得忙跑下去想把娘儿俩拉起来,反倒是温竹青‘噗’的笑了,爬起来拍着自己的裙子:“多少年都没摔跤了……” 齐瞻又好笑又担心,忙问:“看看手,手蹭破了没有?”尚哥儿也是屁股着地蹭下来的,他人小也轻,温竹青一直拉着他,齐瞻看见了他没事,只担心温竹青因为着急用手撑了地。 过来拿过来温竹青的手看了看,果然手掌的部位就有些蹭破了皮,齐瞻低头看尚哥儿,尚哥儿仰着脸,满脸紧张的看着他们。 “你看你跑那么快,把娘带的摔倒了吧?手都蹭破了,你自己看看。”齐瞻说着,将温竹青的手拿给尚哥儿看,尚哥儿看了看,忙鼓起嘴使劲吹了吹。 “吹吹就不疼了?”温竹青看他小脸上全都是惊吓紧张,鼓起嘴使劲吹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忙笑着道。 尚哥儿使劲点点头,然后怯怯的看了看父亲,见父亲低头还在查看母亲的伤,就赶紧靠在了母亲身上。 “没事,蹭破了一点皮而已,回去擦点药水就行了。”温竹青轻声的道。  齐瞻这才点了点头,抬头叫丫鬟们小心的抱着哥儿们下来,不要也滑到了。然后就发现几个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都窜了出来,站在上面紧张的看着。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掉河里 温竹青背对着岸边,所以不知道,齐瞻也是被这些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然后才明白,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侍卫们马上退开了。 婆子们小心的抱着哥儿们下来,丫鬟们还要拉着她们的胳膊,免得滑了下来,就这样一个个的下来了,尚哥儿想去河边放纸船,但是因为刚刚的情况,有点害怕父亲生气,偷偷的扯着母亲的袖子。 丫鬟们将折好的纸船全都拿来了,大的小的摆了一地,温竹青自然是感觉到了尚哥儿一直扯自己的袖子,好笑的道:“小心点儿哦,等娘抓好了你。” 尚哥儿果然就乖乖的等着,温竹青将他的腰带捆结实了,然后抓着腰带,试了试觉着这样还可以,便让尚哥儿可以开始放纸船了。 那边齐瞻要照顾两个,朗哥儿和翊哥儿一个比一个着急的伸手,玮哥儿干脆抓了一只船直接扔进了河水中,只是人小没劲,纸船根本没扔出去,掉落在了边缘,也没飘走。 玮哥儿马上就去抓,小孩子不知道危险,拉着他的丫鬟叫:“哎呦,小爷慢点慢点……” 好几个丫鬟都在身边,因为还不能拉住了玮哥儿的胳膊,抓住了胳膊不能拿纸船,玮哥儿肯定不愿意,所以只能是拉衣衫的拉衣衫,抓衣带的抓衣带。 横竖每个孩子身边都好几个人,齐瞻一个人实在顾不过来两个,叫丫鬟带着朗哥儿和翊哥儿,因为这两个孩子还是小,就算是调皮,但是丫鬟们抓得住,抓住了腰带就没事。 但齐瞻比较担心尚哥儿,尚哥儿大了,小家伙还挺有劲的,努力的要是挣扎,连齐瞻都未必抓得住。 所以叫丫鬟们抓紧了哥儿们,他直起身看温竹青那边,果然,那边虽然站了一大堆的人,不过只有温竹青和尚哥儿在水边。 齐瞻往那边走,说着:“慢点慢点,尚哥儿,等爹过来了你在……” 他原本想说等爹过来了你在放纸船,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那些丫鬟婆子堆的人里,一个婆子平白无故的往前一个踉跄,居然撞向了温竹青和尚哥儿! 温竹青直觉着自己被人从背后像是猛推了一把,整个人都站立不稳的往水里扑去! 齐瞻大叫了一声! 因为这一突然的变故,身后站的那些丫鬟婆子全都一愣,然后大叫着都往前挤,反倒将齐瞻挤得一下看不到情况了,他往上斜刺楞爬了两步,绕过了这群人,然后跑下河边。 整个过程不过就是一眨眼,齐瞻看见尚哥儿在河里!已经被水流冲的往下,只一眨眼就已经流过了自己的眼前! 齐瞻想都没想就一个鱼跃跳进了水里,几乎是用尽了力气,不知道怎么飞速的到了尚哥儿身边,抓住了尚哥儿,举了起来…… 然后他觉着自己不停的往下沉,身体也跟着水流往下走,根本控制不住! 齐瞻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不会水。  周围的人已经是尖叫乱喊个不停,声嘶力竭的叫着。齐瞻举着尚哥儿,努力的镇定着,即便是能感觉到往下沉着,还是强迫自己不要乱动,然后就觉着脚下似乎着地了,于是垫了一下,人从水里就弹 了出来,重重的吸了口气。面前什么都看不清楚,耳边听见的是尚哥儿的哭声,然后人又沉下水里去了…… 温竹青被撞得跌进了水里,幸好她穿的裙子牵牵绊绊的,跟前的丫鬟婆子乱伸着手,也有扯住了腰带,也有拉住了裙摆,横竖她也只是掉进水里一下,就被人拉了上来。 就在一上来的瞬间,温竹青觉着自己手里空了,低头一看,原本被自己抓着的尚哥儿不见了! 温竹青浑身的汗毛几乎都立了起来!她抬头看水里,就见尚哥儿已经被水流冲着往下走,还没有等温竹青尖叫出声,就已经看见一个人从前面跳进了水里,几乎是准确无误的将尚哥儿抱住了。 温竹青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跳进水里的是齐瞻! 于是她更是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尖叫了起来:“快救他们,救他们!”因为她知道,齐瞻不会水的。 也看到了,齐瞻虽然准确的抓住了尚哥儿,并且将尚哥儿举了起来,但是他却往水里沉,尚哥儿他就一直举着,齐瞻都沉到了水里,尚哥儿还在水面上。 温竹青险险的都要晕过去了。  ‘噗通噗通’,好几个人都跳进了水里,齐瞻也就沉浮了两下,吃了两口水,就觉着肩膀被人抓住了,他的头也终于出了水面。虽然脑子其实已经是一片空白了,但是不知道是下意识的,还是本能,依然 是赶紧看着尚哥儿。 慌乱中,齐瞻举着尚哥儿的姿势居然还很标准,一双手抓着尚哥儿的大胳膊,还能听见尚哥儿的哭声。 混乱中又有人拉住了齐瞻的胳膊,他虽然这么一折腾没什么力气了,但还是努力的举着尚哥儿,有人过来想把尚哥儿接过去,齐瞻因为太紧张了,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过来拉他的人水性很好,也有力气,两个人从两边,一个人在前面,将他们父子终于拉到了河边,爬上了岸。  拉齐瞻上岸的是侍卫,也只有侍卫才反应这么快了,虽然跟着来的会水的婆子小厮不少,但是小厮们离得稍远,根本反应不过来。婆子们因为大惊之下还要看看地方什么的,因为河水是流动的也有些 怯,所以都没有那么快下水。 齐瞻和尚哥儿才上来,温竹青已经扑了过来,她吓得浑身乱颤,控制不住的叫着:“相公!尚哥儿,尚哥儿……” 尚哥儿上来之后还哭着,被温竹青一把抱紧了怀里,大哭不止。 温竹青一边哭一边赶紧松开了检查尚哥儿,上下的看了眼,似乎没事,抬头又找齐瞻。齐瞻在那边吐了两口水,过来抱住了她和尚哥儿:“没事没事,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刚刚是谁?”有人询问。  齐瞻抱着温竹青和尚哥儿,因为这一声也被提醒了,抬头道:“好像是个婆子?侍卫呢,找到这个人!”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应变迅速 侍卫里面五个会水的,全都下去救人了,还有几个不会水的,全都站在边缘往上拉人帮忙。 上了岸拧着自己身上湿淋淋的衣裳,听见驸马的吩咐,有两个身上干着的,马上就在人群中找。 齐瞻低头哄了一会儿,温竹青也就定下了神。事情发生的其实很快,前后估计都没有半盏茶的功夫。 齐瞻和尚哥儿都已经浑身湿透,温竹青是裙子全都湿了,齐瞻拧着自己的衣衫前摆,还看着那两个侍卫找人,问着:“找到没有?一个穿棕红色衣裳的婆子,好像……” 现在这样一想,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个婆子的头发特别怪异,似乎没有多少,发髻都歪的快掉下来的感觉。 温竹青忙给尚哥儿拧着衣裳,抬头问丫鬟谁带着衣裳,好在因为孩子们出门带件备用的衣裳都已经是习惯了,因此有赶紧去拿的,温竹青拧着自己的裙子,又忙问朗哥儿他们。 那几个婆子丫鬟抱着朗哥儿他们过来了,几个孩子都吓坏了,睁着大眼睛看着。 丫鬟拿来了尚哥儿的衣裳,温竹青忙忙的给他换着,耳边和听见齐瞻厉声的询问:“找不到吗?那就是跑了!赶紧去追。” 三个不会水的先跑去追了,接着又跟着去了一个,其余四个就在这边散开了,戒备的盯着周围。 齐麓从那边飞一般的跑过来,叫着:“谁掉水里了?救上来了没有?” 跟着他前后跑着的是几个小厮,一个小厮因为太着急了,结果还摔了一跤,一个前扑从那边滑过来,差点滑到水里去。 齐瞻忙道:“没事没事,我们没事……已经救上来了。” 齐麓从上面跑下来,也是一个没站稳直接从坡上滑下来的,惊得脸色发白的看着齐瞻、温竹青和尚哥儿这一家子:“你们……你们没事吧?尚哥儿没事吧?”  尚哥儿已经不太哭了,他掉进了水里几乎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喝水就已经被父亲救起来了,所以小家伙才能一直哭,等上来了开始换衣裳了,周围喊喊叫叫的人那么多,他还惦记着纸船 ,所以就不哭了。 “没事,我们没事。”温竹青坐在地上,将尚哥儿抱在怀里,尚哥儿已经脱光了,丫鬟正给他穿着小衣,温竹青叫人拿手巾过来擦擦身上。 崔氏也从后面慌里慌张的跑过来了。 齐瞻还在安慰齐麓:“没事,我们都没事。” 齐麓站起来,跺脚:“怎么回事啊!怎么就能掉水里去?”又转头骂周围所有的下人:“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你们一个个的倒好好的没事,主子一家子倒都掉水里去了?!” 这会儿其实下人们也是惊魂未定,能反应过来的忙跪下磕头,反应不过来的还是忙自己的,在那边搀扶温竹青的,帮忙给孩子穿衣裳的,乱糟糟的。 崔氏到了岸边,又下不来,丫鬟婆子四五只手伸着拉着,才把她扶下来,来到了温竹青身边,看见她和尚哥儿狼狈的样子,惊得崔氏差点晕过去:“哎呦我的娘啊……竹青,你没事吧!” 温竹青忙挤了个笑容出来:“没事,我们都没事……好在!” 崔氏慌里慌张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然后看见丫鬟婆子抱着朗哥儿、翊哥儿们,还在旁边看着,惊得叫道:“还不赶紧把哥儿们抱到上面去!都挤在着水边干什么?再要是掉下去一个……可怎么得了!” 丫鬟婆子们这才恍然反应过来了,赶紧的上了斜坡。 温竹青被提醒了,忙让人把自己搀扶起来,拉着尚哥儿上了斜坡。崔氏看见她裙子都湿了,伸手还想给拧一下:“天啊,你们到底……惊死我了!” 温竹青穿的是件石榴裙,湿了之后裙子就变得很硬,有些厚重,加上孩子们都受惊了,她转头对齐瞻道:“相公,我们先回去了。” “回去吧。”齐瞻道。 他还要在这边等着侍卫们抓人,如果说刚刚还没时间多想的话,定了神之后可真的是觉着很不对劲了。 围着的丫鬟婆子虽然多,可到底都是孩子们身边服侍的,齐瞻怎么可能不认识?但是刚刚那个撞温竹青的婆子,齐瞻就真的不认识。 何况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她撞人的动作很有嫌疑是故意的。因为她站的位置还比较偏,并不在人堆里面,而是在边上,正好就是齐瞻这边,齐瞻看见她撞出来的时候,她周围并没有人。 平白无故,没人碰她撞她,她怎么就突然失去平衡的跌了出来?跌出去的架势,分明因为不是直直能撞到温竹青,所以还往旁边斜了一些身子,那动作也是很明显的。 “怎么回事?”齐麓问着。 齐瞻就将事情说了,当然,自己的怀疑也说了。 齐麓惊讶的道:“是谁会这么做?弟妹可是县主,敢这么做的人未必胆子也太大了吧?”说着马上问:“和你说的,桃花村的事有没有关系?” 齐瞻想了想,确实,竹青是桃花县主,谁要暗算她,那可是杀头的罪,到底是谁敢做这样的事?似乎只有那去砍秦岭山上树木的人,背后的后台似乎很大很硬,敢做任何事情。 不过,今天他们来道观可是临时决定的,凌晨的时候才定下,早上急急忙忙过来的,那些人是府外的,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未必,咱们来这边是临时决定,他们怎么得到消息?再说了那些外人想要混进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正说着,竹雨她们几个听到了消息,也从上面急急忙忙跑下来了,大声问着情况,丫鬟们忙忙的回答着,说是五奶奶已经带着少爷们回去了,竹雨和齐蝶她们又跑着追了回去。 齐麓道:“也就那些人比较亡命吧?如果不是他们,会是谁……”  不过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停住了,疑惑的皱眉想着。因为这里到底不是自己家,还有另一家人住着呢,那一家人恰好还是一直跟齐家有着生意上的争斗对立的庞家。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惊魂未定 齐瞻和齐麓还是赶快的回来了,齐麓去跟齐老爷说,掉下水的都没事,免得齐老爷给吓到。 齐瞻回来的时候,竹雨她们正好出来,她们几个姑娘急吼吼的跟着回来看,不过因为温竹青要洗一下,尚哥儿也要检查一下,所以她们又出来了。 齐瞻进屋,见丫鬟们正忙忙碌碌的往里屋提水。 尚哥儿在里屋的床上,已经脱得光溜溜的,温竹青正在给他检查着,主要是怕水里有尖利的石头或者树枝把哪里划破了。 确定尚哥儿没事,又叫他趴在床边,温竹青给他按摩了背后对着肺部的几个穴位。 尚哥儿也没咳嗽,也没有吐出来水。温竹青就知道,他应该是没有呛喝了河水。 这就放心了。和齐瞻一块儿抱着他去里屋冲洗了一下。 出来给小家伙穿了一件肚兜,端了一盆水放在那边的炕上,将还余下的纸船放在了盆里,尚哥儿就过去玩划船,几个孩子都凑过去坐在旁边玩。 温竹青这才齐瞻有没有事,齐瞻摇头,反问她有事没有,温竹青也摇头。 齐瞻就把她搂紧了怀里,紧紧的搂着,从回来到现在,温竹青都有点微微的颤抖控制不住,被他搂住了半天,这才好了很多。 换了水,齐瞻叫温竹青先去洗洗,温竹青也就是冲了冲就出来了,换齐瞻去洗。 温竹青换了一身衣裳,坐在炕边看着孩子们玩水盆里的纸船,又看了一会儿尚哥儿,尚哥儿有点蔫,玮哥儿抢了他的纸船,他也不嚷嚷了,默默的缩回手看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拿另一个纸船。 温竹青刚要说话,子苓过来道:“奶奶,侍卫在外面。” 温竹青就出来在门口,侍卫统领崔树志道:“县主,人没抓到,但是找到了这个。”说着旁边一个侍卫过来,手里拿着一件棕红色的对襟褂子,还有一个假发髻。 温竹青拿过来那件对襟褂子看了看,道:“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院墙墙根,我们本想让驸马看看,是不是这个颜色,如果是……”  崔树志的话还没有说完,温竹青身后已经传来了声音:“如果是,那就是证明有人故意的男扮女装,装成是个婆子,混在了丫鬟婆子堆里,为了就是趁机下手……这就是说,有人针对县主,或者我儿子 ?” 齐瞻从后面出来了,他是全都掉水里了的,所以还是好好洗了洗,头发也洗了,因为没人给他擦,所以散着还滴着水,穿着一件简单的长衫。 崔树志忙道:“正是如此。” 齐瞻看了看那件衣裳,道:“就是这个颜色。”指着那假的发髻道:“不用说了,绝对是有人装扮的,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崔树志道:“院墙的墙根,就在去后山的一条必经之路……那个人应该是跑回来了。” 齐瞻皱眉,道:“查!叫护卫守住了门口,只准进不准出,凡事道观里的人,一个个的查过去。” 崔树志忙道:“是!”马上叫侍卫们去找护卫,将道观的前后门都看管起来。 温竹青道:“这样是不是应该跟道观的人说一下?” 齐瞻想了想,轻声道:“应该说一声,我不但要跟道观的人说,还要跟庞家的人打招呼,这就叫打草惊蛇,谁干的谁必然惊慌,只要是想尽了办法往外跑的,那就是有嫌疑的。” 说着他对温竹青道:“媳妇,你就在屋里陪着孩子们,别再出去了,我去布置。” 温竹青答应,不过还是赶紧拉着他进屋,给他擦干了头发,挽好了发髻。刚换的这件衣裳因为头发湿的,后背也湿了,又给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家常长衫。 齐瞻就出来了。 一出来脸色就变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这也是他要故意做出来的,当然,一半也是真的,他确实气的要死。 出来正好迎面跑过来护卫统领,齐瞻厉声道:“几个门可曾都看住了?只能进来不能出去!” 护卫统领忙道:“已经全都看住了,没人能出去。” “二爷呢?”齐瞻问着,往外走,出了远门就看见好几个护卫正在将几个小厮往墙上推,而那几个小厮就怪叫个不停:“干什么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干什么?搜身!”齐家的护卫恶狠狠的喊:“你们几个在我们家院子外面伸头探脑的干什么?说!做了什么恶事?!” “就算是县主,也要讲理吧?我们什么都没干,就是路过,路过而已!” 那几个显然是庞家的小厮,在齐家院门这边探头探脑,当然也不是什么好心思。护卫们如今个个凶神恶煞,这些人算是碰到了刀口上,怪不了别人。 齐瞻并不管,他就是要打草惊蛇,要故意惊动推人下水的那个人,叫他露出来马脚。 “二爷在那边查问道士们呢。”护卫统领回答齐瞻刚才的问话。 齐瞻道:“庞家的人呢?” 护卫统领道:“之前我在山下的河边看见了一群人,老远的也没仔细看,倒像是庞家的那些人……不过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不知道回来了没有,还是要玩一会儿?” 中元节都要在河边祭祀,只不过祭祀都比较小,有些只插几根香就罢了,所以倒不如说是去河边玩。 齐瞻并没有就疑惑起来,如果要做坏事的人,自然是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庞家人都去了河边,而想要单独做什么的,那岂不是更有人给当了遮掩? 明面上庞家人不在,齐瞻就往前院走,走到这边见齐麓站在院里,老道士正和他说着话,从正门侧房的,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道士。 这应该是老道士叫出来,给齐麓询问的,齐瞻就没过去,站在这边看着。 他从开始就没有怀疑过道士。如果温竹青是被人无意的,路过的碰下水去,那还有些其他的可能,但是现在是被人故意的,还是男扮女装的,处心积虑碰下去的,那么就绝对不是无意的。 必然是有冤仇,或者做这件事的人认为有冤仇。  道观的道士,跟自己能有什么冤仇?更不用说和自己的妻子、儿子了。齐瞻并不怀疑这些人。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吓到了一片 这边温竹青才回来坐在了炕边,尚哥儿就过来倚在她怀里,确实是有点蔫蔫的,温竹青用手轻轻的将他的脸蛋侧了侧,拍着他的耳根部位,用手绢放在下面耳朵前,怕了几下看了看,手绢上面只有一点点 的水。 然后换另一个耳朵,拍了拍同样也是只有一点水。搂着尚哥儿轻声问着:“哪里难受啊?肚子难受不难受?耳朵里痒不痒?” 细心的询问着,然后先是竹雨又过来了,接着崔氏、齐蝶她们也都来了。 大人们反倒是惊魂未定,尤其是崔氏,吓得面色煞白的,进来就道:“弟妹,尚哥儿……” 然后看见尚哥儿倚在温竹青的怀里,似乎是要睡着了,声音便小了些,轻声道:“没事吧?” 温竹青摇头:“没事。” 竹雨刚进来,还想抱一会儿尚哥儿,尚哥儿却不肯跟她,一动他就哼哼,竹雨便松开了手。 “用不用找大夫来查一下?”崔氏问了一句,马上又道:“你们大夫里不是说,自家人不给自家人看病吗?” 温竹青摇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检查一下而已……尚哥儿掉水里时间并不长,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相公就把他托起来了。” 崔氏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问二爷,二爷也说不清楚,兼着还忙,忙着去安抚老爷,忙着……” 温竹青少不得将刚才的情形说了说。 正说着话,子苓进来道:“老爷过来了,叫把尚哥儿抱出去给他看看。” 温竹青点点头,知道齐老爷是到底放心不下的,便让南星来抱,谁知道这时候尚哥儿开始黏人起来了,无论如何不让别人碰他,一碰就哭了起来。死抓着温竹青不放。 崔氏道:“别抱出去了,叫人跟老爷子说一声……” 温竹青摇了摇头道:“别忘了老爷年纪也大了,这一场惊吓比别人少不了多少,不亲眼看看,担心的万一有什么,如何是好?”说着抱着尚哥儿站起来,亲自抱出去给齐老爷看。 齐老爷看见尚哥儿缩在他母亲的怀里,虽然蔫蔫的没精神,不过一双漆黑的眼睛倒是睁得大,忙问了几句,大人孩子都没事吧。 温竹青福身道:“都没事,尚哥儿和相公我都给检查过了,没有问题,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您也不用担心。” 齐老爷听到这里,这才彻底的放了心,白着脸去了。  温竹青抱着尚哥儿进屋,一屋子大人围着几个孩子,朗哥儿他们懵然无知,还在那边抢纸船儿,一开始兄弟仨还能和睦共处,后来就开始抢船抢水,结果差点把一盆水给弄翻了,丫鬟们只能去给另外 端了一盆过来。 大人们低声说着刚才的情况,尚哥儿倚在温竹青的怀里,一会儿就睡着了。到底是受了惊吓,加上落水前玩的太疯了,小家伙也着实有点累。 将睡着的尚哥儿去放在了里屋的床上,温竹青叫南星一个人陪在旁边就行了,不用扇扇子,只如果有蚊子赶一下。 她出来,和竹雨她们说着话。 崔氏正说着:“今天到底不吉利”说着又去看竹雨、齐蝶、齐钰她们几个,警告道:“你们几个都小心点,就不要在出院门了,一会儿天黑了各自回去,叫丫鬟们睡在地上,不要一个人在屋里……” 竹雨道:“这和鬼月没关系吧?不是说了,分明是有人动手……” 崔氏道:“可到底今天不吉利。”  温竹青也知道,崔氏是因为有了心魔,梅玉今天凌晨生了女儿,又不是准日子生下来的,而崔氏自觉着有责任,因为她之前找人算了又算,是八月出生的,她也是这样给家里人保证的,谁知道结果鬼 节这天子时三刻出生,时辰都选的这么忖! 所以崔氏心里一直不舒服,尽管刚来到道观,听了老道的话稍微好了点,但是现在一出这些不好的事情,她马上还是往这方面想。 温竹青道:“二嫂,你一定要想开一点,对姨娘生的这个女儿,千万不要有什么魔障的想法,对这个孩子来说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情。我们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们自己先不要总往这方面想。”  “人活一辈子,总会有磕磕绊绊,你想一下,以前的时候,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呀,所以,千万不要今后有了什么不顺利的事情,马上就觉着是被克了,那孩子太可怜了,要背多少无妄的罪名啊。那么大 点儿的孩子……” 温竹青说着,看着崔氏道:“二爷的女儿呢。” 崔氏沉默了一会儿,叹气:“我可能是有点魔障了……总之,这事也太巧了,这孩子才出生,尚哥儿就差点出事……”  “不不不不不,”温竹青连说了好几个‘不’,道:“完全没有关系,五爷亲眼看着有人故意撞我们,甚至都找到了脱下来的衣裳和假的发髻,可见,跟什么克不克的完全没有关系。何况桃花村有些事情, 加上生意方面,其他各个方面,家大业大树大招风,能没有几个仇人?” “但是……”齐钰怯怯的道:“如果是人做的,不是太狠了些?”  温竹青看向了她,笑了,伸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肯定是人做的,不是鬼做的,放心好了……世上的人那么多,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咱们或许觉着不至于,为了点钱,或者为了一口气,完全不至于,但是谁知道别人的想法?或许他们就觉着很至于,就为了那口气呢!所以,咱们自己的想法只能代表自己,代表不了别人,也需要明白,别的人能和自己一个想法的其实很少,各人都有各自不 同的想法,谁也代表不了谁。要明白这个道理。” 齐钰、竹雨她们几个全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茯苓站在门口,因为听见外面有人很轻声的叫,就掀开帘子看了看,一个婆子凑上来低声说着,茯苓便点头,放下帘子过来跟温竹青道:“五奶奶,庞家四爷听说了消息,过来问候。”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礼数周全? “庞家四爷?”温竹青微微的蹙眉,原本是不想见的,但是突然想起来了,侍卫统领查出来的那件衣裳和发髻,是扔在从后山河边跑回来的墙角的,也就是说,撞自己的人就是这个院的。 她道:“请进来吧。” 齐蝶忙道:“我们避避吧。”说着站起来想去里屋。 竹雨拉住了她:“避什么,谁都知道庞四爷其实是女的啊,而且今天早些的时候不是已经见过了,她没有穿男装啊,来道观上香,又不是做生意,所以才恢复本来面目了吧。” “但……”齐蝶刚说了一句,门帘子已经掀开了,竹雨拉了她一下,齐蝶只好又坐下了。 但是,让竹雨很意外,庞玉菲是穿着男装进来的。 当然,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女的,所以倒是没有谁惊慌失色的忙避开,不过都有些怪异的看着她。 温竹青也同样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庞玉菲。  在屋里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一向我行我素的庞玉菲也有些局促,脸涨得通红,甚至似乎有点紧张,上前来停顿了一下,跪下磕头道:“草民叩见桃花县主。因着刚刚听说了,县主和公子不慎掉入了水里 ,草民们有幸和县主同住一个道观,理应过来问候。县主安甚,公子安甚。” 温竹青却并没有马上叫她起来,也没有说话,屋里一时安静的很。  没有叫她起来,也不是温竹青故意晾她,只是因为觉着庞玉菲有些奇怪。虽然跟这个庞四爷,温竹青并没有打过几次交道,但仅有的两回,却也算是领教过得,这位庞四爷桀骜不驯,谁都不放在眼里 的。当然,这和她的年纪有关,也和她自恃太高有关。 庞玉菲自恃很高,连她姐姐都看不起,斗得天翻地覆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谦逊了,知道自己遇险,居然主动过来问候?照她的脾气,装不知道不闻不问才是正常的吧? 温竹青没说话的这段时间,屋里就安静的很,只看见这位庞四爷跪在地上低着头,就算是没抬头也能感觉出来不安。 温竹青这才道:“庞四爷有心了,本宫和孩子都没事。起来吧。” 庞玉菲站了起来,想了想道:“祖母和母亲她们都在前面听道士讲道,可能不好惊动因此还不知道,还请县主恕罪。” 温竹青道:“无妨,并无大碍。” 庞玉菲就躬身道:“那草民就告退了。” 温竹青突然站了起来:“那本宫就送送你。” 庞玉菲脸色有些发白,紧张的躬身退了两步:“草民不敢劳动县主大驾。” “这没有什么,你好心来看本宫,本宫送送你也是情理。”温竹青淡淡的笑着,在屋里所有人的愕然的目光之中,还是走出了门,去送庞玉菲。 其实,道观这边的房院能有多大,不过一个庭园而已,出门就到了院中,对面就是院门。 温竹青走到了门口。 庞玉菲躬身退着,退到了门口,抬眼看了看她。 温竹青淡淡一笑,眼睛扫了一眼跟着庞玉菲来的两个小厮。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去,还是有什么事,不但是她自己换上了男装,连小厮都带上了。  温竹青盯了两眼,那两个小厮深深低着头,一点都不敢放肆,甚至有些紧张的能看得出来微微哆嗦,庞玉菲转身走了,两个小厮忙跟着,一个走到了院门口,还被门槛给绊了一下,可见他紧张的程度 。 竹雨跟着出来了,道:“怎么了姐姐,为什么要专门的送她?” 温竹青盯着那边半天,才道:“没怎么,只是觉着她很怪异。” 竹雨就道:“对呀!我也觉着她挺怪的,好好的为什么换上了男装?来道观是上香来了,也没有生意,也不见其他的人,之前都是女装来拜见的你,为什么这一次又换上了男装?” 正是因为竹雨原本笃定庞玉菲是女装,还跟齐蝶说了,让她无须避开,但却看到庞玉菲奇奇怪怪的穿了男装过来,因此竹雨才觉着这一点特别的奇怪。 温竹青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没关系,前后门都有人守着,就看一会儿禀报不禀报,她要出门去,如果真的要出门,那还情有可原,但如果不是……” 那就真的要好好的查一查了。  竹雨当然没她想得多,只听姐姐也认同这位庞玉菲确实很奇怪,不是自己多心了,这就放了心,拉着温竹青回屋:“姐姐,别想那么多了,你也休息一会儿,你只给尚哥儿和姐夫检查了身体没事,但没 人给你检查……要不叫人去把艾怡或者荷叶找来?” 荷叶因为今天正好该她去千金诊堂当班,因此今天并没有跟着来。 温竹青摇头道:“不用,我并没有掉进去,只是腿脚踩进水里了而已……”她又看了看庞玉菲带着小厮走掉的地方,皱眉,和竹雨回来了。 崔氏也问:“是有什么事吗?你为何那么客气,还亲自送她?” 温竹青也不想让太多人担心,笑着道:“因为庞玉菲难得对我如此客气啊,所以我也对她客气一点。” 崔氏马上就道:“对呀,庞家这位四爷今天倒是感觉很不一样,没想到是她最早过来慰问,还……礼数这么到位。” 温竹青坐下了,笑着道:“二嫂也觉着不一样?对了,这个庞四爷二嫂是不是也见过?如果不说今天的事情,你觉着她如何?”  崔氏想了想,摇头道:“不怎么样,虽然只见过一两次,最有印象的就是咱们府那一次拍卖会,她女装来后宅。不过看她那副样子都不是好相处的,一副聪明过头的样,说话给人感觉又呛人又刁钻,还 得意洋洋的,若是个男的,就是桀骜不驯自以为是的。”  说着又想了一会儿,摇头:“不但是她,庞家的那几个人,我真真是一个好印象的都没有。五弟妹,你忘了没有?最早咱们见到庞家大姑娘、二姑娘的时候,是在长房那边,那大、二姑娘简直刁钻到了极点,和温朝晖一块儿……你记不记得?”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来挑衅? 温竹青点头:“那样的事情我当然记得。” 崔氏就道:“所以,她这么过来,还是挺奇怪的……到底是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她们这些人也知道,形势比人强。” 温竹青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竹雨她们在这边半天,一直到齐瞻回来了,崔氏才带着姑娘们起身回去了。她们一走,温竹青马上问齐瞻:“有人要出去吗?” “有啊,庞家那边一个小厮,说什么往府里头带话,叫她们府里没跟着来的谁谁谁也过来。两个婆子,拿了些银子说要出去买东西,什么什么的。全都没让走,放出去话说要查,都给堵回去了。” 齐瞻道。  温竹青想了想道:“刚刚庞玉菲过来了,感觉奇奇怪怪的。首先过来之后特别的谦卑,说是问候问候我,但我觉着这位庞四爷原本不是个谦卑的人啊,即便是我现在身份让她忌讳,但只要装不知道就行 了,为什么还专门过来问候?第二,换了男装,原本是穿着女装的,为什么又换上了男装?照你说的,也不是她要出去,那为什么一会儿女装一会儿又男装的,在这个道观,有什么必要换来换去的?” 齐瞻听了有点疑惑,看着她:“你觉着……是她?”  温竹青想了想道:“有这个可能。庞玉菲和庞玉燕明显不同,庞玉菲虽然更年轻,但是却能看的出来,更激进暴躁,态度也嚣张。当然,这只是咱们从生意的角度来看,但如果换成是其他,比方说,她 真的因为一些事情将咱们当成了仇人,那么她必然比庞玉燕更加的狠辣,推人下水这种事情她绝对做得出来。” “其次,她主动过来问候,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把我推下水,然后又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看我,像是挑衅一样,又炫耀她的‘战果’。所以,她才会换上了男装,那两个小厮……” 说到这里,温竹青一下停顿住了。 齐瞻却已经明白了,睁大眼睛看着她道:“你怀疑那两个小厮里面,就有一个是当时将你撞进河里的人?!庞玉菲着不但是炫耀挑衅,最大的还是试探,将‘凶手’带到你跟前,看你能不能认出来?” 温竹青点头道:“很有可能。咱们从庞玉菲的性格上来判断,她绝对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来,桀骜,嚣张,却又胆子奇大。” 齐瞻已经出去了:“我叫人去查那两个小厮是不是就是刚才要出门的那两个!” 竹雨从姐姐这边出来,心情很不好,从凌晨到现在,府里发生的事情似乎很不顺。 尤其是尚哥儿受惊,小小的孩子可怜巴巴的样子,真的叫竹雨心疼死了,因此就满腹的怨愤,很是生气。 气的自然是那胆敢推姐姐下水的人。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竹雨突然骂了一句。  跟着她的丫鬟麦穗和麦冬还给吓了一跳,麦冬也重重的点头道:“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咱们五奶奶是桃花县主,是皇后的义女!这些人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等查出来是谁做的,一定把他们大卸 八块,才能解气!” 麦穗性子稍微的沉稳一些,马上就瞪了麦冬一眼,忙道:“姑娘别生气了,此事五爷再查呢,肯定能查出来的。幸好五奶奶和哥儿吉人天相没有事,您也别生气了,自己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竹雨皱眉道:“你们说是谁干的?总觉着就是庞……” 刚说到这里,麦冬突然大喊了起来:“哎哎哎!你干什么?”说着已经从竹雨身边跑上前去,指着过来的一个人叫道:“没长眼睛?!这边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乱闯?!” 竹雨因为专心说话所以没注意,麦冬喊起来了才抬头看,这一看却见前面过来的正好就是自己想说的,庞家的人。 庞家大部分都是女人,原本女人走到着后院也没什么,可不过这会儿过来的这位,偏偏就是那唯一的一个男的。 庞玉平,白白胖胖的。 竹雨一直以为病弱的人都很瘦,可自从见到了庞玉平才知道,羸弱并不等于瘦,这个庞玉平脸色不好,走路喘气,看起来确实不健康,可偏偏胖的很。  “哎呦,姑娘恕罪,恕罪,我怎么走到了这边来了?”庞玉平说着,还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又跟竹雨这边拱手道:“真是罪过,冲撞了姑娘。我因着听说县主和小公子掉进了水里,本想过来问候,可 到了门口不知道怎么没有人守着,便自己进来了。” 说着问道:“姑娘,县主和小公子没事了吧?可曾知道是怎么掉进水里去的?” 麦冬道:“哎,我说你这个人!叫你走开你没有听见吗?还聊上了?” 竹雨往前走了一步道:“是被人故意撞进水里的,姐夫正叫侍卫们查呢。”她看着庞玉平道:“横竖这道观里人也不多,除了原本道观里的道士们,也就只有你、我两家。” 麦冬一听小姐倒说上了,只好闭上了嘴不在呵斥庞玉平,叫他走开。 庞玉平听着了这话,脸上笑容稍微的僵了一下,又忙笑着道:“这话也是,道观里的人不多,查查就知道了……不过怎么敢有人故意的撞县主?想来应该是无意的……县主身边簇拥的人太多了。” 竹雨心里哼了一声,眼睛睨着这个庞玉平。此人的这个举动本就很怪异,说什么问候县主。 问候县主走前门啊,他妹妹不就是从前面走的?他一个男的,来别人家的房院,却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从哪个门里钻进来了?此举分明的有嫌疑。 再说了,姐姐和尚哥儿掉进水里,姐夫到处的拿人,婆子小厮们必然都紧张的很,守门的婆子怎么可能如此的松懈,叫人偷着进来都不知道?  越想竹雨越觉着可疑。在看这庞玉平,虽然看起来好像还努力的想要表现的彬彬有礼,可人胖,加上眼神猥琐,将自己上下打量的样子正好被竹雨看见了,顿时更是厌恶,并且疑心大起。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问候还是臊皮 因为特别疑心,所以竹雨暂时没走开,道:“你既然来问候县主,怎么没走前门?还有,你妹妹之前才来过。”她仿佛是一种开玩笑的语气:“你们一家子,怎么也不走一块儿?一块儿来多好?”  庞玉平笑着道:“因为我是从后山那边逛着的,听见了这事就忙回来,过来得时候巧了就正好到侧门,所以偷懒从侧门进来的。所以也不知道妹妹过来了……”一顿,稍微的犹豫了一下,有些试探的问: “只有妹妹过来了?” 竹雨道:“是啊,只有你妹妹。”说着侧开身:“既然要去问候,就去好了。”  谁知道庞玉平说了半天,却又迟疑了,犹豫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笑着道:“既然妹妹已经去搅扰了县主,我就不去了,县主这会儿肯定需要休息养身,一个个的总去问候,到底不像话,闹得县主也休 息不好。” 说着他觑着眼睛看着竹雨道:“二姑娘,你怎么也没戴个香囊啊?就是灯笼形状的,今天有这个讲究,该戴上的。还有,虽然天还亮着,可也应该叫丫鬟们提个灯笼,这样鬼就不敢靠近了。” 说着,咯咯一笑。 竹雨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麦冬和麦穗也给吓得脸一下煞白,互相的看了看,然后马上东张西望的看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是戌时,太阳早就下山了,天蒙蒙黑的时候,不过因为还能看见路,并没有谁想起来还要提着灯笼。 竹雨是个女孩儿,女孩儿就有天生的一种敏感,庞玉平说这话是故意的吓唬自己,故意想看自己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 心里这样知道,便升起一股气,生气了反倒不那么害怕了,沉下脸看着庞玉平道:“你是要在这里说话还是要去见我姐姐?从侧门进来到底不成体统,难道还想在这里臊皮不成?”  庞玉平反倒被大大的吓了一跳,他即便是真的有心要臊皮,但也没想到就这样被竹雨直接给说出来了,竹雨是县主的妹妹,这样的心思自己知道就行了,但若是被揭开了,一旦那个嘴巴厉害的小丫鬟 叫起人来,自己可就脱不了身了…… 庞玉平不敢在废话了,忙忙的躬身作揖:“哪敢哪敢,只是凑巧……凑巧而已!失礼了,恕罪恕罪……” 满嘴倒是谦恭的很,躬身往后退着,退到了远处急急忙忙回身往回走,竹雨在这边看着,见刚刚应该是躲在暗处的两个小厮出来,跟着庞玉平急急忙忙的走了。 竹雨哼了一声,又想了想,总觉着这庞玉平的举动实在非常的说不通,太奇怪了,似乎有什么目的? 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转身又往回走。 麦冬忙道:“姑娘,您是要去跟五奶奶说吗?要不别在打搅五奶奶了,还是直接和卓妈妈说,叫她找守门的婆子算账!” 丫鬟以为竹雨是因为守门婆子不尽心,放进来庞玉平而生气。 竹雨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还是回到了温竹青这边。 齐瞻正好听了温竹青的话出去叫人查跟着庞玉菲来的那两个小厮了,温竹青刚进里屋看尚哥儿睡醒了没有,就听见茯苓在外面说话:“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然后是竹雨的声音:“姐姐在吗?” 温竹青就从里屋出来了,道:“在呢。”看见去而复返的,明显是有话要说的竹雨问道:“怎么了?” 竹雨就将刚刚遇见了庞玉平的事情说了,说到一半的时候齐瞻进来了,也没打断她。  竹雨说完了遇见庞玉平的经过,然后道:“那人走了之后我怎么想都觉着奇怪,那个家伙看起来也不是多么有礼数的人,怎么还知道主动的过来问候?问候却又不走正门,不知道从哪个门偷偷摸摸进来 的,一副鬼头鬼脑的样子,像是打听什么似得……横竖道观小,真要是被人碰见了,只说走错了路就是了。” 听她说完,温竹青和齐瞻互相看了看。 齐瞻道:“他说的话就这些吗?” 竹雨点头:“一字不落。”不过,她最后说庞玉平的那句话她就并没有说出来,呵斥别人当然没问题,但要让她将这话跟姐姐说,竹雨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竹雨觉着庞玉平的行为举动不仅仅只是想要说两句轻薄的话,她觉着没有这么简单。 温竹青想了想道:“你回去吧。叫莫妈妈、卓妈妈她们几个送你。今晚上不要出来了……对了,你不是和齐蝶她们一块儿走的吗?怎么走单了?” 竹雨就道:“二嫂那边说请了好些的平安荷包,里面装着平安符的,叫我们过去拿,齐蝶她们觉着天还早,想去那边玩玩。我不想去,就叫齐蝶帮我带回来,我自己回屋。” 温竹青点点头,道:“今晚上你和齐蝶、齐钰几个姑娘住一块儿,晚上就别出去了,叫身边的丫鬟也不要乱走动,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呢,你们几个不要牵扯上。有事让外面婆子传话就行了。” 竹雨明白,点头道:“我知道了,等她们几个回来了,就跟她们说。”  温竹青叫来了卓妈妈和莫妈妈,让将姑娘送过去。因为接二连三这些事情,住在道观中,尽管防备的很严密了,但也许是因为护卫们都在查问撞县主落水的嫌疑人,所以那个胖子庞玉平还是能找到机 会偷着进来,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其实竹雨她们住的院子跟温竹青这边只隔了一个小花园,不远,刚刚就是在小花园这边遇见了庞玉平。 几个妈妈去送了,齐瞻这才对温竹青道:“这才是心怀鬼胎的人不安分呢,庞玉平怎么也来了?是老毛病烦了故意去装成遇见了竹雨的样子,还是其实是他派人撞你下水的?”  温竹青正好也这样想,道:“你是觉着……如果是庞玉平做的,那就是因为他不忿?之前在府里做的那龌蹉事,你叫人带信给庞老太太,不让他上门了,庞玉平觉着丢脸了,没面子,所以想惹一惹咱们?”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又一个嫌疑人 “有这个可能。”齐瞻说着道:“而且我当着面说过一回。你是不知道,给庞家带了信,叫庞玉平以后不准登门之后,庞老太太带着庞玉平从长安过来,没给去府里,寻了个生意上熟悉的人当中间说和的人, 请我去了酒楼,当面赔不是。因着那中间人也是我很熟的,倒不好驳了面子,所以就去了。去了之后还是那句话:齐家不欢迎庞玉平。” 温竹青道:“所以,庞玉平觉着太没面子了?”  齐瞻想了想,道:“可能。庞家内部斗得天翻地覆的,庞玉平就算是不出门不管生意,可到底也是唯一的男丁,他的立场说不定还挺重要的,说不定在府里还算是个重要的人,结果被这件事弄得,他自 己倒觉着灰头土脸,折了他的尊严了?” 倒是有这个可能。庞家的人从庞老太太开始,就过于自负,这种自负在庞玉燕这一代身上更是体现的玲离尽致,年纪越小越不知道深浅轻重,总觉着自己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温竹青道:“如果是因为这个,就很有可能怀恨在心,然后趁着今天的机会,叫人混进了咱们的丫鬟婆子堆里,撞我下河。至于刚刚跑来,就和庞玉菲一样,是过来试探的,看看咱们有没有查到他的头 上。” 齐瞻点头:“这是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  温竹青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另一种可能,就是庞玉平老毛病不改,色心不死。之前不是庞玉燕因为想要故意气我,所以故意提过竹雨的亲事什么的吗?庞玉平以前从没见过竹雨,也就没什么,但是 今天却见到了,所以顿时色心起来了,故意去那边嫁妆‘遇见’她?” 齐瞻点头:“也可能是这样。” 温竹青冷笑,想了一会儿问道:“查的怎么样?” 齐瞻道:“道观就这么大,跟着来的小厮婆子人再多,也有查清楚的时候,所以,今晚上必然有结果。到时候不管是不是这个庞玉平,也绝饶不了他。” 温竹青点了点头。正说着,崔氏那边的丫鬟给她也送来了平安符,符是装在荷包里的,荷包绣的也是粗糙简单,一看就是道观中常常用的那种,温竹青叫人将平安符给几个哥儿去放在枕头下面。 因为尚哥儿是傍晚睡下的,如果睡得多了晚上就不睡了,所以温竹青还是过去将他叫了起来,洗了洗给吃些好吃的凉果子什么的。  尚哥儿被叫醒的时候有点不乐意,哼哼唧唧的,然后洗了脸吃了点东西,过来看见弟弟们在院里玩,他就挣开了大人,也去院里玩儿。一会儿就听见他高兴的笑声,小孩子果然健忘,睡了一觉就将之 前的事情忘掉了。  齐老爷因为不放心,又来了一趟,过来得时候还遇上了齐麓,叫住的询问齐麓,查的如何了,但是又不等齐麓说完,就听见院里尚哥儿的笑声,到底院子不大,听得真真的,齐老爷顿时‘心肝儿肉啊’叫 着跑了进来。 齐麓才说了两三句话,齐老爷居然就跑了,顿时又好笑又摇头的,也跟着进来了。 来到院里看见孩子们都在玩儿,尤其是尚哥儿,拿着大柚子当球踢,摔的一个跟头一个跟头的,却还高兴的不得了,完全忘了叫他不开心的事情了。 齐老爷看见尚哥儿摔跟头又心疼,不过他就是摔也不是多疼,就是被绊一下什么的,这都阻止不了他的玩心。 齐瞻和温竹青看见齐老爷进来了,知道到底还是不放心,忙迎上来,请齐老爷进屋,齐老爷摇头:“太热了……怎么样,你们俩也没事了吧?” 齐瞻和温竹青忙道:“没事了,父亲放心。” 看见齐麓过来,齐老爷道:“查的这么样?” 齐麓刚才说了两句,这会儿就道:“先找了道观的人,道观这边一共不到十个道士,其中还有三个是别的道观云游到这边的,余下七个,五个留胡子的,留胡子当然没有办法装什么女的,还有两个……” 说着看了齐瞻一眼,齐瞻就道:“那两个也不像。” “不像?”齐老爷惊讶的道:“凭着不像不就觉着……”  齐瞻忙道:“爹,做这件事的人必然是有缘故,且又是男扮女装,如果不是有什么缘故,何须这么麻烦?而那两个小道士,老道说是从小就在道观的,因为年纪小修行不够,也没去叫去别的地方,也就 是说,连道观都没有出去过。咱们是头一次来这个道观,跟这两个小道士是没见过的,无冤无仇,他们费劲巴拉的男扮女装去惹我,有什么目的?” 齐老爷想了想道:“横竖你应该心里有数,一定找到!找到了绝对不轻饶,敢对我们家里人下手的,不给他个教训,下回别人会以为咱们好欺负。” 齐瞻忙道:“儿子知道,您放心。” 齐老爷犹自气的哼哼着,然后就听见了尚哥儿的笑声,老爷子马上又换了一脸的笑容,好像是变戏法一样,过去想抱一会儿尚哥儿吧,尚哥儿忙着踢球,跑来跑去的。 齐老爷看了一会儿,也就缓和了心情,这一下不但是彻底放心了,甚至还高兴了一些,叮嘱着看天黑透了就赶紧抱回屋去,再不要抱出来了,他这才和齐麓去了。 齐瞻跟着出来,经过之前的严厉审问,院门口这边是干干净净,再也不见一个人。护卫们手举着火把绷着脸站在外面,谁过来看着都有点心惊胆战的。 齐麓转头看见齐瞻跟着出来了,就站住了,让齐老爷回房休息,今天晚上不用担心,他会看紧的。 然后等齐瞻过来就问道:“你又跟着出来干什么?余下的事你不用管了,查到了什么叫去找我,我处理好了,你还是休息去吧,自己不也掉进去了?”  齐瞻摇头,刚要说话,就听见那边好些的脚步声过来了。兄弟俩都转过头去看,见过来的是道观的道士们,几个年长的。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庞家人回来 看见他们兄弟在这边,道士们忙上前来道:“驸马,齐二爷,贫道等是来跟县主请罪的,不知道县主惊吓可恢复了?之前询问二爷,二爷说马上过去不宜。” 齐瞻对他们还是很客气的,笑着道:“不用请罪,又不是你们的错,请什么罪呀。县主歇下了,也没有怪罪你们,你们只管放心。” 老道士们听到这里总算是放了心,唯唯诺诺的说着,告辞走了。  齐瞻在这边跟道士们还在说话的时候,就看见庞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在丫鬟的搀扶下,急急忙忙往这边走着,身后浩浩荡荡也是一大群人过来看见自己这边正在说话,又站住了,焦虑不安的 等着。 等道士们一走,庞老太太一行人急忙的过来了。 “驸马!草民们回来才听说,县主出事了?草民们惊慌,忙过来问候,不知道县主凤体如何,小公子可曾有恙。”庞老太太过来就跪下了,道。 齐瞻看了看,庞玉燕,还有两个应该是太太一辈的妇人,都跟着庞老太太一起,而庞老太太的话,似乎没什么破绽。 她应该是真的才回来,毕竟道观就这么大,如果早回来了,必然会被人看见,她也必然不会拖延,在得到了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必然赶紧过来慰问。 “县主和小公子都没事,有劳庞老太太问候了,请起来吧。”齐瞻道。  庞老太太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站起来犹豫了一下,道:“驸马,老妇人等进门的时候,看见有侍卫守着门,出来的全都被挡了回去,进来见侍卫们正在老妇人那边房院一个个的查问……请问,是怀疑 此事乃是老妇人家里的人做的?” 齐瞻淡淡的看着她,道:“庞老太太,你们是才回来?才进的道观?” “是的。”庞老太太点点头,有些惊疑不定,壮着胆子抬眼看了看齐瞻。 齐瞻心里冷笑。 巧的简直都叫人想笑了,那两个怀疑的人正好就没去,或者早回来了。庞老太太带着她的一家子全都是现在才回来,才进的道观门,而庞玉菲和庞玉平这两个人却在观中,鬼鬼祟祟做了很多事了。 “有证据证明,撞了县主掉入河中的人已经逃入了道观中。本驸马叫人封锁道观,也是为了将此人拿住。”齐瞻看着庞老太太,意味深长的道:“庞老太太,只要你问心无愧,就无须担心。”  庞老太太一下子面色大变,驸马话里的意思她不可能听不出来,顿了顿道:“草民自然是问心无愧……”又停顿了一下,甚至更加保证一般的道:“驸马不管有什么查问,庞家的人全都会配合,绝不会推 脱遮掩。” 不管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强行在撑着,现在在驸马面前,老太太自然是要将话说的非常漂亮非常满,以示她真的问心无愧。 当然,齐瞻倒是信她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那就好,庞老太太想来也累了,就回去吧。”齐瞻道。 庞老太太停顿了一下,道:“驸马,老妇人能不能见见县主,县主或者有什么话,或者有什么训斥……” 齐瞻看着她,淡淡一笑:“县主没有训斥庞老太太的话。如果让庞老太太不安心的是以前生意上的事的话。” 庞老太太一顿,张了张嘴 齐瞻继续道:“生意归生意,齐家也算是商贾世家,生意场上讲究的按照生意规矩来,只要不脱出去格外不合适的手段,其他什么都可以。县主也不会因为这个记恨谁。”  说着声音冷了点:“再说了,长安城的花铺子是我们自己关的,也是为了治病救人,也不是生意上被谁挤兑的关了门。即便庞家这时候就算是落井下石了,我们也不会计较,毕竟我们是救人,别的人眼 里只有生意,我们也管不着。” 一番话将庞老太太说的满脸通红的,涨红了脸还想说什么。 齐麓已经不耐烦了,道:“老太太,这边没事了,回去吧。” 这几乎相当于是驱赶了,庞老太太就算是还想说什么,却也只能咽进去了,躬身道:“是。” 带着庞家人退走了。 齐瞻冷声道:“没做亏心事,别怕鬼敲门,啰里啰嗦的想打听消息,显然这位老太太也不是全然的心里无愧,她应该也有些察觉。” 齐麓道:“察觉她的孙子孙女们做了什么事?”说了一句,却又道:“刚刚你说话的时候,看没有看那个庞二爷,她一直看着你。” 齐瞻摇头:“懒得理她!” 齐麓原本是提醒他,现在听他这样一说,一下就知道了,齐瞻应该是心里明镜儿一样,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回去吧,余下的事情我来……”齐麓道。  齐瞻忙道:“二哥,你先回去安抚一下二嫂是真的,父亲那边也许没说什么,但是二嫂心思细想得多,必然又把这件事和孩子联系起来,在这边我媳妇虽然安抚了,但到底父亲的意思很重要,二嫂这会 儿肯定心神不宁呢。你回去说一声,这事是有人动的手,跟什么鬼节月半生的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叫二嫂千万不要钻了牛角尖。” 他这么一说,齐麓就叹气,想了想道:“那也好,我回去照看一会儿就出来。”一顿又道:“要是找到了你可别冲动!叫人去找我,我来审,你不要审。” 齐麓怕他见着那个撞弟妹掉下河的人,说不定暴跳如雷的,一下把那个人给弄死了。 齐瞻点头:“知道了,放心吧二哥。”  齐麓这才先回去安抚一下崔氏去了,齐瞻说得对,齐麓心里头明白,这事不管是谁安抚崔氏,其实都没用,她最关心的还是老爷子的态度。而齐老爷其实自己也有点信,有点不信的那种状态,虽然对 于月半还是子时三刻出生的孩子很是心中觉着膈应,但是又因为是亲孙女,唯一的孙女,齐老爷又有疼爱的心思。 所以齐老爷也挺矛盾的。  不过因为齐瞻一开始就去说了,是有人动手。所以这件事齐老爷倒是还没有联想到什么不吉利,什么克星上面去。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杀人灭口 天黑了。 温竹青将孩子们抱进了屋子,吃了晚饭,在屋里玩了一会儿,朗哥儿三个先困了,洗洗睡下,这边就陪着尚哥儿。 今天住在道观,夫妻不能同床,齐瞻让孩子们都和温竹青住在里屋,他就睡在外面。 一直到了亥时,终于把尚哥儿也哄睡了,温竹青这才来到了门口,问丫鬟五爷回来过没有,外面怎么样了? 子苓一直在院门那边,这会儿跑过来小声回禀:“就在刚刚,东边还喊叫了一阵呢!奴婢听见叫什么不要跑,不准动!什么什么的,听着蛮吓人的。” 温竹青道:“那就是抓住了?” 茯苓、小满几个也凑过来听着。 子苓摇头:“奴婢不知道,离得挺远的……不过就在庞家住的那边……” 她的话音未落,院门口的婆子道:“五爷回来了!”随着她的声音,齐瞻大步的走了进来。 温竹青忙迎了上去道:“是不是抓住了?” 齐瞻点头:“抓住了,可惜死了。”他揉了揉脸,心里非常的烦躁,很明显,这是杀人灭口,而且赶在了他找到这个凶手之前!如今没有了这个人,想要定罪谁就有点难了。 温竹青一惊:“死了?!”一顿问道:“怎么死的?” 齐瞻点头:“水里捞上来的……详细的情况我一会儿跟你说,现在叫你身边的丫鬟婆子过去看看,看谁能认得出来?” 温竹青忙道:“好,我也去看看。”  齐瞻一顿,道:“水里泡了一会儿了,挺吓人的。”然后又道:“庞家并不承认淹死的这个人是她家的下人,我已经叫人去给官府说一声,叫汤大人派人过来,查他们府的下人名册。或者先让丫鬟婆子去 认认,若是有认出来的,起码就不用再查撞你下水的人了,因为已经死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我也去看看吧,主要是看看是不是跟着庞玉菲的那两个下人。” 齐瞻就点头,他知道温竹青是大夫,本身不怕这个,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而且死者还是掉水里淹死的,更是神神鬼鬼的,死状又不好看。他是不太愿意让温竹青去看了。 现在看温竹青也不害怕,就点头同意。  叫南星她们照顾孩子的丫鬟们留在屋里,小心照看孩子,温竹青和齐瞻领着子苓、茯苓、莫妈妈、卓妈妈她们都去了,虽然那时候围在温竹青身边的人很多,但是总有一两个瞥眼间见过那个人吧,面 生的更是会看两眼吧?即便当时来不及说。 何况,那个人突然的就撞了出来,那些来不及伸手阻拦的,在旁边吓呆了看着的,总有晃了两眼,能看见那人的脸的。 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跟着出了远门,往前走来到了道观的正院这边,就见地上放着一具水淋淋的尸首。 四周围站着好些的侍卫、护卫,小厮们等等,道观的人反倒被隔得很远。庞家的人也在现场,庞老太太带着庞玉燕、庞玉菲。 那个庞玉平反倒是不见人了。 而庞玉菲更是奇奇怪怪的,又换回了女装,但是在她身后,却又站着两个小厮,不伦不类的。庞家不讲究,但这样未免也太不讲究了。 温竹青走过去的时候,便一直盯着那两个小厮。 其中一个,确实是白天跟着庞玉菲过来的,但是另一个,温竹青确实认不出来了。 这两个小厮白天的时候,是没有进门的,站在外面。温竹青突然提出来要送庞玉菲出去,并且跟着出来了,是在出来的一瞬间,盯了其中一个小厮一眼,就是现在站在庞玉菲后面的其中之一。 然后小厮一看县主出来了,马上就低下头去了,且还是深深低头。别的人都觉着是恐冲撞了县主,当时的情况也确实如此,所以尽管温竹青有些疑惑了,却并没有专门叫那两个小厮抬起头来仔细看。 现在,只认了出来其中一个,另一个完全没见过,没有印象。 不过这一点庞玉菲也不知道,温竹青面色如常,上前去查看尸首,这个时候丫鬟婆子都跟着过来看。 周围马上就传出来高高低低的一些惊叫声。  尸首确实有些恐怖,落水了之后,人都已经膨胀了些,然后脸上不知道是被水里的鱼还是什么动物咬的,横七竖八的一些伤痕,全都不大,坑坑洼洼的,一下子就把好几个丫鬟吓得捂着眼睛赶紧跑开 了。 温竹青蹲下仔细看了看,转头想要药箱子,却发现子苓和茯苓都给吓得躲远了,只有齐瞻陪在身边。 齐瞻对她也是很熟悉了,一看她转头找人,就知道想要什么,拿出来一块手绢道:“垫着暂时用用吧。”说着往后叫人:“去把奶奶的那个查验的箱子拿来。” 茯苓和子苓答应着,两人一块儿去了。 温竹青用手绢垫着,检查了一下脖颈等处,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有脖子处的皮肤乌黑五黑的。  尸体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也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被人用胳膊勒住了脖子,持续的压迫颈动脉,造成了这样的乌黑痕迹,然后因为颈动脉的持续压迫,切断了脑部的供 养,导致人呼吸停止,死亡。 就是说,被勒死的。但不是绳子一类的东西,而是人从个背后用整条胳膊勒死,这样的伤痕不明显,尤其是又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之后。 不过,这样的死亡瞒不过仵作的验尸,溺水死亡尸首的肺部会有大量的水,而事先勒死扔进了水里,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今仵作的水平,是完全能够查验出来了。 温竹青站了起来,道:“只要交给仵作查验就是了,怎么死的能查得出来。” 齐瞻转头问道:“有认出来的没有?”  温竹青肯定是认不出来的,她是被从背后撞了掉河里的,自然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撞的自己,只能看看是不是庞玉菲身边的人,但从温竹青刚才的神情,别人看不出来,齐瞻却明白了,温竹青是没有认出来。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是凶手 有个婆子声音微微颤抖的道:“就是他!奴婢认得他的手……他的手……当时就在奴婢身边,奴婢一低头看见他的手不像是女人的手,就扭头看他,然后……就在奴婢看他的时候,他就突然蹿出去撞了五奶 奶……” 齐瞻蹲下了,叫那个婆子过来蹲下仔细看:“你确定?这手没什么特别的。”  那婆子过来也蹲下,有些紧张的指了指:“五爷你看,他的手腕上有个红绳,像是戴了很长时间了……许是今年本命,犯太岁,所以戴上的。奴婢就是因着先看见了这红绳,然后注意到他的手又大又粗 ,一点都不想女人的手……” 齐瞻听她说的,果然看见那个人手腕上带着一根红绳,指节确实粗大,确实一眼看得出来,不像女人的手。 齐瞻站了起来,看了那边的庞老太太一眼,道:“老太太再过来认一下?到底是不是你们府的?”  庞老太太直接‘噗通’一下跪下了,颤声道:“驸马爷饶命啊,实在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人,确实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我们家的下人都在这里,都在这里……”说着转身,颤巍巍的:“你们说,这 是我们家的人吗?” 庞家人全都跪了下去,包括庞玉燕和庞玉菲,全都吓得乱颤的说着:“真不是我们家的人,不是……” 不管是真的吓得乱颤,还是装的,起码目前看不出来什么。 齐瞻皱眉,道:“起来吧。”说着去看温竹青。 温竹青只能摇摇头,没说话直接回院子了,身后面还是浩浩荡荡的跟着丫鬟婆子们。 回来了,因着这会儿夜深了,大家也没有出什么声音,到了院里,卓妈妈叫人散开,按照在府里的情况一样,各人该值夜的值夜,该睡觉的去睡觉。 “值夜的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一点,今天发生的事情够多了,不管是主子还是你们,应该是都不希望再出事了,今晚上谁要是想偷懒睡觉,叫我知道了决不轻饶。” 卓妈妈在外面小声的跟众婆子说着。 屋里,温竹青才坐下,茯苓就颤声道:“挺可怕的,不知道是被鱼吃了还是怎么着……”  “肯定就是庞家人,这个道观又不是多好的地方,谁能钻进来?再说了侍卫、护卫们那么多,前后侧门一个三个门,还至于盯不住?”子苓其实也不知道什么,但是她对庞家也不满,所以尽管没说到点 子上,却还是怀疑庞家。 温竹青觉着,八成是庞家的人。 之前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去砍桃花村那边树木的那些人,那些人既然背景雄厚,后台很硬不怕谁的,那么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意外。 不过首先,温竹青和那些人的正面冲突还没有开始,温竹青只是叫府里的护卫去看着而已。那些人就迫不及待的对县主不利?这一点比较突兀。 其次,来道观是临时决定,而即便是那些人派了人盯梢齐府,那么也是跟着到了道观,才知道要来的是这里,然后回去禀报,然后布置……时间上也来不及。 最后,温竹青相信,如果是那些人干的,他们应该不会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撞进河里去,他们会直接下杀手。 众目睽睽自己掉进水里了,那么多的婆子丫鬟总有会水的,又是就在跟前,所以下去救人的必然有,自己获救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那些人会选择这么复杂而且没有把握的举动来杀自己?不太可能。 最大的可能还是庞家的人,她们跟温竹青本来就有嫌隙,所以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她们的想法未必是置自己于死地,反而是出气的可能性比较大。 出了她们那一口不忿之气。 而且不是庞玉菲就是庞玉平,这一点可以肯定。 温竹青叫丫鬟们去睡了,大家就出去,各自按照安排,值夜的值夜,睡觉的去睡觉。 温竹青进屋看了看孩子们,大约等了一会儿,齐瞻回来了,一回来就关了房门。 温竹青已经洗了出来,轻声道:“不出去了?衙门的人已经来了?” 齐瞻摇头:“还没有,这会儿已经晚了,也许城门都关了,谁知道能不能过来,二哥叫我回来睡觉,如果人来了,他去和衙门的人说情况。” 今天齐瞻也掉水里去了,他还不会游泳,齐麓觉着他肯定更惊吓,媳妇孩子掉水里,肯定是惊吓坏了。 温竹青道:“我走了之后,庞家人说什么了没有?” “就是不承认,从一开始就不承认。”齐瞻说着道:“你是不是没认出来?死的那个是不是庞玉菲身边的?” 温竹青点头:“确实没有认出来,那两个人见到我就低着头,我也只是瞥了一眼其中的一个而已,当时……虽然有所怀疑,但并没有想太多,所以也没有存心要多盯谁两眼记住谁。” 齐瞻道:“没关系的,没认出来就没认出来吧……就算是认出来了,估计庞家也是会咬死了不承认的。承认了,那就是谋害县主,她们怎么可能认?不然也做不出来杀人灭口的事情。” 温竹青道:“现在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怎么都没有办法查明白了,即便是指向了庞家,可庞家死不承认,咱们也没有办法?”  齐瞻想了想,道:“如果说要用身份压制,当然要处置他们还是可以,跟汤大人说一声,先把庞玉菲和庞玉平给拘到衙门,大刑审问一顿。就算是死不承认,可拷打刑狱之灾是少不了他们的……端看你 要不要这样做。” 这样做,说白了就是仗势欺人。这件事出了之后,温竹青和齐瞻下意识的就是查,找证据,而不是先将他们自己怀疑的人叫官府抓起来严刑拷打,询问出来,就是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是仗势欺人的人。 不习惯没有证据就定罪。 虽然现在温竹青完全可以这样做,也没人敢说她什么,且可能别的人还习惯于有权势的人的做法。  但温竹青到底不是那样的人,听了齐瞻的话,半天没说什么。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原来是她 齐瞻叹了口气,正要说话。  温竹青突然又想好了,道:“继续查,总能查出来点蛛丝马迹吧?如果是庞家的下人,查出身,是不是家生子,如果不是就查牙婆……总能查出来点东西。我不信她们仓促间能弄得那么干净,一点马脚 不留下。”  齐瞻想了想叹气道:“我原本是憋了一口气,今天马上就查出来,不管是庞玉菲还是庞玉平,立马就拿下问罪……突然凶手死了,你说的办法自然是可以,只是费劲了,且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出来的 ,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这口气出不来,憋着真难受!” 温竹青便过去抱住他道:“我和你一样的想法,不过现在人死了也没办法,沉下心来,慢慢查好了,总能查出来,总能有结果。” 齐瞻点头,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 再说庞老太太。  从前院往回走,一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院,进了屋子,也一句话都没说。其他的人寂静无声,到了院里就各自的回去了,只有一个人跟在她后面,进了屋子,屋里没有其他的人,跟着进来的这个人,‘噗 通’一下跪下了。 是庞玉菲。 庞老太太黑着脸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厉声道:“庞家要毁到你的手里!” 庞玉菲顿时哭了起来,‘砰砰’的磕头:“我就是不忿,就是想出口气而已,原本也没想着多严重……”  “混账猪脑子!糊涂!”庞老太太气的乱颤,手指头指着她,抖得跟风里的树梢上叶子一样,大喝道:“庞家真是亏了心作了大孽了!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个孽障?!嚣张跋扈,无礼无德!守不守本分且不 说,你怎么就敢嚣张到了如此的地步,敢叫人去推县主到河里去!你到底是猪脑子,还是胆子撑了天了?!” 庞玉菲哭着道:“孙女并没有想那么多,孙女只是……”  “只是只是,你只是个屁!”庞老太太真真给气的全身血都冲上了头顶!见她不但不悔恨,居然还一句句的梗着脖子回话,真真气疯了,站起来用手里的拐杖就在庞玉菲身上乱打起来:“没心没肺的东西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今天不把你个小蹄子的肠子打出来,我就……” 谁知道那庞玉菲挨了两下之后便痛的大叫,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下意识的,一转身将老太太的拐杖给拿住了,拿住了之后也知道这样必然更加惹恼老太太,于是又马上松开了手。 老太太被这一闪,差点就给跌倒在地上,门口早有探头探脑的丫鬟婆子,看见了惊叫着过来搀扶。 “老太太您消消气,四爷有什么不是,您说她就是了……” 无数的人上前劝着,老太太也打不动了,瘫坐在了椅子上喘气,指着庞玉菲颤巍巍的,半天才怒道:“都出去!” 下人也知道,老太太和四爷这会儿说的话是不能听的,因此看见老太太不打了,又赶紧的出去了。  老太太指着庞玉菲怒道:“你还敢还手?我问你,你眼里现在还有谁!胆子奇大,却糊涂的像猪!猪都比你聪明!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了,你倒敢带着那小厮大摇大摆的去县主面前晃!你当县主就像你 这么肤浅?人家早就看出来了,就是没说而已!背地里偷偷的查到了,看你去牢里头嚣张去!你还当你自己聪明,瞒天过海?”  老太太捂着心口,这会儿只觉着心跳的特别快,气的浑身血都飚到了脸上,头顶:“我回来了,不是逼着你追问,你还不给我说实话!自作聪明的东西!那小厮若是留到了现在,只怕是已经被驸马找到 ,你已经被衙门的人抓去了!混账小蹄子,庞家都要被你拖累死!” 庞玉菲咬着嘴唇,背上觉着生疼,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了,可手劲还挺大的,打了几下,背就特别疼。 庞玉菲心里依然不服气。自己的这个小厮隐藏的非常好,根本就没抬头看县主,那个温竹青又怎么认得?一转眼的功夫而已,就算是被问到了,谁能证明什么?县主能空口白话的说,就是这个人? 如果不是老太太回来之后,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将庞玉菲叫来厉声询问,加上庞玉菲自己确实也有些紧张,有点担心的,因此就全都说了,老太太也不可能知道,就是庞玉菲的小厮做的。 现在小厮被老太太派人弄死了,还专门给扔到了水里,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原本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叫小厮跟着自己,有什么问题?能查到什么?! 庞玉菲心里非常不服。  “做了这样天大的罪行,你还敢张狂,还留着那祸害。狂妄无知的东西!”庞老太太气的骂个不停:“县主身边是有宫里出来的人!不但是宫女嬷嬷,还有侍卫!你狗胆包天,以为能瞒得过去这些人?找 的那个小厮和你一样的混账糊涂!狗胆包天的推了县主掉进河里,却又慌不择路的敢跑回道观!你说他就算是跑到别处去,咱们庞家的嫌疑也不会那么大啊!” 庞老太太气的捶胸顿足的,用拐杖重重的在地上跺着。 庞玉菲想了想道:“温竹青不会查到的,现在已经死无对证……”话音还未落下,老太太手里的拐杖已经雨点一般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头上! “你还敢猖狂,还敢猖狂!”老太太这会儿真是气的快疯了,这会儿连杀了这个孽种的心都有了:“你是不是要看见庞家人血流成河你才满意?啊,你才满意!”  庞玉菲忙躲着,心里头烦透了,都已经恨上老太太了!怕死的老东西!温竹青以前就是个商贾家的少奶奶,和自己这些人平起平坐的身份!一转眼成了什么狗屁县主,瞧老太太那副狗腿子样!真叫人 恶心! 自己害怕也就算了,还把庞家人拉上,吓唬谁啊。  庞玉菲心里头一句句的跟庞老太太顶撞着,对骂着,当然,暂时还不敢说出来罢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山重水复 庞老太太在屋里打庞玉菲,外面那个庞玉平的媳妇子着急的走来走去,她有事禀报老太太,但老太太吩咐了,不让人打搅,外面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老太太还是暴怒的,谁也不敢这时候去撩虎须。 而就在这个时候,汤大人亲自带着仵作,衙差等等的过来了。 县主被人袭击,庞玉菲这个始作俑者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汤大人这些官宦却非常的清楚,敢袭击县主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抓住了绝对就是死罪! 汤大人哪里敢怠慢,急急忙忙的来了。 齐麓这边领了汤大人和仵作,先来验尸。尸首已经是护卫们再看守,仵作穿戴好了就去验尸,这边齐麓和汤大人说情况。 才开始没多久,仵作就从验尸房里出来了,道:“死者嘴里有一块肉,应该是被勒死的时候,剧烈挣扎咬住了勒毙他的人。如果道观里的人一直都没有出去,大人,可派人立刻查找手臂上有伤的人。” 这可是一条线索! 汤大人忙令衙差立刻查,为了公平起见,便是齐家自己的下人都要一一的查过去,一个都不放过! 这才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齐麓听见又有了新的线索,想了想还是叫人赶紧去通知五爷,叫他起来。 今天看样子是不用睡了。 这边有人将话传到了齐瞻和温竹青住的屋里,齐瞻其实还没睡下,他背着手在床边晃悠。温竹青虽然已经上床了,不过也没睡,轻声的和外面的齐瞻说着话。 今晚上事情那么多,他们怎么睡得着。  齐瞻一想到袭击温竹青的人可能就这样逃脱了,即便是官府回去了从庞家的下人开始查,那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且还未必查得出来。想都想的到,庞家肯定不会配合,要做手段遮掩也比较容 易。 齐瞻其实有点沮丧。 温竹青正和他商量着,能有什么办法,让庞家尽量少的阻碍调查。 正说着,丫鬟在窗户外面轻声禀报:“五爷,二爷那边请您过去。汤大人来了,带来的仵作查验出来了新的线索。” 齐瞻一听顿时惊喜,忙道:“什么线索?”他因为外衫已经脱了,就忙去穿。 床上温竹青因为担心吵醒了孩子们,便轻轻的下床,放下帐子过来帮他系扣子,听着外面的丫鬟禀报。 丫鬟的声音还有点微微的颤抖:“好像是……说是那个死人的嘴里有……有一块儿……人肉……” 丫鬟光只说就已经吓得乱颤了。 温竹青却又惊又喜!看了看齐瞻,齐瞻还不太确定,见她如此明显的喜色便问她道:“这是……勒死他的人留下的?”说完了也觉着自己这话不大对劲,忙改了:“是被勒毙的时候咬下来的?”  温竹青惊喜的道:“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应该是被勒死的时候,挣扎咬住了勒毙他的人,也就是说,谁的手臂上有伤,还是明显被咬下去一块肉的伤痕,那就是凶手无疑。且这 样的伤口基本上不可能犹豫其他的原因造成,因此,查起来很容易。” 齐瞻也惊喜起来了:“确实有力的证据,幸好咱们早早地守住了道观,谁也出不去,凶手现在必然在道观中……”一顿马上又道:“除非又被人灭口。” 温竹青给他围上腰带,道:“你过去问问,汤大人可曾将新的证据告知更多的人?如果没有就不要告诉太多的人……还有,你要小心!叫崔树志跟着你。” 温竹青是觉着这些人已经开始丧心病狂了。 齐瞻其实不以为意,不过还是点头答应,又问道:“你要不要过去?”  温竹青想了想摇头:“凭着新证据,说不定今晚上就能找到凶手,进而查到谁是袭击我的人,那我现在就开始避嫌一下好了,免得最后查出来了,那人说我陷害她……仵作既然能查出来这个新的证据, 就是得力的,能查出来更多的东西。” 齐瞻也就是顺嘴一问,听她这样说点头答应,便出来了。 温竹青跟着送到了屋子外面,看着他走了,转身正要回屋,见子苓过来站在旁边,脸色煞白的简直像是遇见了鬼一样。 温竹青惊讶的道:“刚刚是你禀报的?怎么声音都变了?” 子苓一听更是吓得脸白如纸,身体轻颤:“真……真的吗?五奶奶,您可别……被吓唬奴婢。” 温竹青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她给吓成这样了,估计还是刚刚禀报的内容叫她害怕,好笑的道:“开玩笑的,只听着是吓得不轻……如果害怕就去歇着,把茯苓叫起来好了,你们换一换班。” 子苓颤声道:“是。”她真的需要换班,因为她太害怕了。 再说齐瞻,来到门口却并没有叫崔树志跟着自己,反而叫他在这边守好了,今晚上说不定还会发生事情。 他带了两个小厮急匆匆的来到了前面,而这个时候衙差已经将道观的道士们检查过了,几个道士身上全都无伤。 道士们基本上也是彻夜未眠,道观中发生了这些事情,县主被人袭击,县主和儿子、驸马全都落水,还有人死在了水池中,这些种种,都让道观的道士们惊心动魄的,哪里还睡得着。 齐瞻过来见这边已经有好些的衙差们喊喊叫叫的,如果庞家有人在周围盯着,必然会知道。 况且,庞家怎么可能不派人在这周围打探消息? 当然,只是需要注意别叫衙差们看见了,看见了鬼鬼祟祟的人,自然是嫌疑很重的。 齐瞻马上建议道:“现在屋里的死者就是被人灭口的,所以趁着发现新线索的消息还没有泄露,还是加派人手查验,既然道士们已经查过了,那就只有齐家和庞家,两边同时查好了。”  汤大人明白了,忙道:“驸马说的是。”立刻派人开始两边一起查。但是显然,汤大人心里明白,齐家下人是凶手的可能性比较小,因此这边的人少,只派过来两三个,其余的全都去查庞家的下人。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柳暗花明 齐瞻和齐麓兄弟就在这边等着,刚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院墙那边有人喊叫起来,好像是有人翻墙想要跑,好些的衙差们都过去缉拿。 折腾了半天抓住了,扭着胳膊带来,汤大人忙叫人挽起他的袖子查看,结果却叫大家意外又莫名其妙,因为这个人胳膊上并无伤痕。 汤大人还在纳闷,齐瞻却已经灵光一闪反应过来了,叫道:“大人!快叫人散开散开!这个人翻墙,很有可能是吸引衙差们的注意力,让真正的凶手脱身!” 汤大人一下也反应过来了,大声叫来了差役,命加紧搜索! 就在他们乱喊着吩咐的时候,另一个方向果然也传来了跑步的声音,还有人一直叫:“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藏起来了!就在这一片……” 有人回答,声音越来越远。 衙差们又呼啦的一下往那边跑,还有头脑清楚的喊着:“散开散开!刚刚是怎么查的,就各自去各自的院落!不要一窝蜂往一个地方跑!” 显然,也有旁的人是头脑清楚的。 齐麓在旁边冷笑道:“这才是越忙越暴露更多的把柄,叫人翻墙跑吸引衙差的注意力,虽然可能会得逞,不过却也给咱们送到手里一个人证。” 不错,被抓住的这个,何尝不是个活证人! 汤大人就已经命人端来了凳子放在院里,他坐下命人将那犯人扭送到近前,这就开始审问起来了。 其实不用审,那个人穿着的青绸褂子,看起来也是富贵人家的下人,而这个道观里面,除了齐家的下人,就只有庞家。此人并不是齐家的下人。 齐瞻眼看着事情一点点的多了希望,说不定今晚上就能抓出来幕后的人!这才算是缓和了一点。 汤大人那边问了几句,那人不答,于是厉声叫人准备动刑。 “你可知道本官就算是没有你的口供,只要抓住了其他的人,你这杀人灭口的罪名就逃脱不了?!杀人偿命,本官就有直接斩了你的权利!” 这当然是吓唬他,不管从哪个方面都能看的出来,这个人不是凶手。 不过知道衙门这边有了新的线索的人并不包括这些人,这人被抓了,当然会担心自己可能被当成了袭击县主的凶手。 甚至,就算是证明了自己不是,也有可能被栽赃。 那个人看起来就惊慌失措,四下里到处的看着,好像还希望什么人能出来为他求情一般。  齐麓和齐瞻兄弟抱着手在胸,冷眼站在旁边看着,齐麓凑近了齐瞻低声道:“马上就会招了,你信不信?这个人显然是被仓促找的,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会被 官府拿下……汤大人再说两句狠的,他必然会招!” 齐瞻点头,这个人看起来确实是不知道太多事的样子,应该是临时叫他如何如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  “真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你可知道,道观中原就只有齐家和庞家两户人家,齐家所有下人的身契已经拿来,只要和观中所有下人一一对过,对上了,齐家下人不多不少,那你到底是谁府上的下人,自然是水落石出!你还敢在这里跟本官咬定了牙根?你可知道,自己主动交代了,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主动交代,你就是死无葬 身之地!” 汤大人厉声怒道。  果然如齐麓猜测的,几声威胁吓唬说完,那个人已经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再加上他盼望的来解救的人并没有出现,这个人绝望了,就在旁边的衙差作势要动手的 时候,那人连连的磕头叫道:“小的招!小的招!小的是,是庞家的管家……” 其实还真不出乎意料之外。  因为太明显了,道观里只有齐家和庞家,尽管庞家一开始确实手段还算是隐秘,暂时没露出什么马脚来,但只要是做了坏事,就会遗留下更多证据,然后为了毁灭这 些证据,有做出来更多的事情,遗漏下来更多的证据,一环扣一环,事情本就是如此。 想要掩盖一个谎言,就要说更多的谎言。 汤大人厉声喝道:“叫什么名字!谁让你去翻墙的?还不一一从实招来!” 那个人吓得乱颤着说,旁边又是一阵乱,然后四周围更乱起来了,喊叫的,抓人的,跑步的嘈杂脚步声,等等等等。吵得那个人说什么,齐瞻都听不见了。 而那边吵成了这样,显然是又出现了什么新的情况。  齐瞻都有点按捺不住,站在台阶上往吵闹的那边看过去,而汤大人那边审讯的,却并不被任何的嘈杂影响,仔细听着那人的招供。从汤大人的脸色上看,显然是已经 得到了有用的东西。 齐麓想要过去听一下,又不知道合适不合适,然后又想要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忙的到处看。 “大人,道观后门那边树上吊了一个人!”一个衙差急匆匆的跑过来禀报。 汤大人已经直起身,淡淡的道:“救下来没有?” “已经死了,正在往这边抬。”衙差道。 齐瞻和齐麓都惊讶的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有点担心,不知道是什么人,不会是齐家的人吧? 他们更担心自家人的安全,今晚上真的是太诡异了,太多事情发生了。 “两位听见了刚刚那人的招供?”汤大人过来了,看起来居然很镇定,明明是又死了一个人的,却并不担心。  过来询问了一句,见齐瞻面色已变,眉头紧蹙,便知道他担心,就道:“两位放心,如果是齐家的人,衙役必然直接禀报了。另一种可能,如果是勒死死者的凶手,又 被灭口了,这边已经拿获的此人,招供说,他是庞家的下人,奉了老太太的命令……” 庞老太太!  齐瞻心里惊讶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想明白了。袭击温竹青的事不管是庞玉平还是庞玉菲做的,到了自己命人封锁道观开始查的时候,这两人就都已经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正好这时候庞老太太回来了,这两人求助于更加老奸巨猾的老太太,这也是很自然的。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吊死一个 汤大人的话没有说完,还在继续说着:“叫他去翻墙,为什么并没有说明白,此人也完全不知道,虽然知道现在官府查人,不准出去,但还是不敢违拗老太太的意思。” 齐瞻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汤大人点头:“什么都不知道。” 齐瞻想了想道:“老太太没有编什么理由?”  汤大人点头:“没有。”一顿就道:“这一点也好理解,毕竟时间很紧,查问的这么严密,估计马上就会查到有问题的人。庞老太太也没时间细细的琢磨,还布置的多么 周到。” 齐瞻点头,这应该是正确的分析。  齐麓只盯着刚刚来禀报的衙差进来的地方,死了一个人,他并不意外,因为今晚上死人好像都已经成了不意外的事情了。他只担心是齐家的人,就算是下人也叫人不 放心。  好在,衙差来禀报的时候,那些人抬着已经快到了,这会儿被吊在树上的人已经抬来了,不知道从哪里找的破门扳,四个人抬着居然还挺费劲的,听见有人喊:“过来 两个人帮把手啊!” 于是又有两个人过去帮忙。 四个人抬都很费经,齐瞻心中已经一动! 这么重?难道是…… 心里想着,和汤大人、齐麓走上前去,已经看到了躺在木板上的死者。 是庞玉平。 齐瞻蹙眉沉吟。齐麓真真是吃惊到不行,惊讶的叫道:“怎么回事?这不是庞家那位三爷吗?他怎么吊树上的?”  汤大人却第一时间叫人赶紧撸起来这位的袖子,查看胳膊上有没有伤痕。只是大家都知道,庞家三爷病弱,别看这么胖,可多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的,更不用说使用 武力,暴力勒毙一个年轻力壮的下人了。 那死者能把凶手胳膊上咬下来一块肉,显然就是剧烈的挣扎过。  果然,庞玉平的手臂上并没有伤痕。死者看起来面色痛苦,死前应该不那么好受,不管是自己吊死的,还是被人勒死吊树上的,亦或者被其他手段弄死的,庞玉平都 是受罪了的。 仵作被叫出来了。  里面的尸首还没有查完,不过出来了跟汤大人禀报了一些情况:“死者肺里确实没有大量的水,胃里也没有,颈部的伤痕现在已经越来越明显,和成年人的胳膊肘形状 差不多。虽然还没有查完,但是已经可以确定,里面的死者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用胳膊肘勒死,弃之水中的。” 汤大人点头,指了指地上的死者:“这个死者呢,先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看出来死因?” 仵作蹲身,先检查脖颈。既然是上吊,脖子上的伤痕是最直接的痕迹。 然后是手足等处,仔细检查了半天,起身对汤大人躬身道:“大人,目前还没有办法判定是什么死因,脖子处却有勒痕,但只凭痕迹很难判定,需要仔细验查。” 汤大人并不责怪,点头道:“那就回去查好了。这具尸首回去查,里面那具,若是查的差不多了,就收拾一下,一起运回,你跟着回去,马上检查。” 仵作躬身答应:“是。”  汤大人审问那个被抓住的人,还没有问完,这会儿就过去继续问。而那个人看见自家的三爷被抬着过来,显然是已经死了,他已经惊得面无人色,吓得快要晕过去了 。 汤大人过去连问了几声,那人突然的就跪下了,嚎啕大哭:“小的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真的是没有杀人啊,小人是清白的……” 弄得汤大人还往后退了两步,不得不叫身边衙差上前劝两句,安抚住情绪,才好继续的审问。 齐麓在这边忍着不过去听,到底这案子牵扯自家,他跑过去听确实不合适。转头看了齐瞻一眼,原本想说什么的,但是看见齐瞻一脸沉吟,也就没说话 齐瞻现在已经断定了,派人袭击温竹青的就是庞玉菲! 确实如温竹青后来分析的,庞玉菲派人男扮女装袭击了她,然后又领着这个小厮大摇大摆的来到温竹青面前,试探查看她是不是认得出来。 事情到这个地方,大约的还没有脱出庞玉菲自认为的掌控。  然后她突然发现,齐家这边暴跳如雷,立马叫人封锁了道观,这一点她没想到,于是慌了,赶紧的叫小厮想办法离开。这就是之前封锁道观的护卫们禀报的,庞家有 小厮想要出去,但是被堵回去了。 到了现在庞玉菲确实慌了,也终于认清楚了,温竹青这个桃花县主身份真的是不同于以前了。  想来这段时间庞玉菲是想过很多办法的,那小厮甚至想翻墙出去,但那时候天还没有黑,更容易被发现,所以四周围总会有喊叫的声音。小厮试了几次出不去,只能 去找庞玉菲想办法。  庞玉菲无法,这时候庞老太太回来了,她就只能求助庞老太太。时间那么紧,道观还被封锁了,庞老太太从外面回来的,亲眼看见封锁道观的场景,她清楚想要裹乱 跑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也没时间布置的更加妥帖,只能杀人灭口。 于是派了个人去杀这个小厮,而这个小厮被杀之前剧烈挣扎,将杀他的人胳膊上咬下来一块肉。 虽然最后到底是死了,被扔进了水里,但嘴里这块肉却也留下了更过的证据。  庞老太太在得知汤大人来了之后又开始盘查所有的下人,一个个的盘查过去,就明白必然是勒毙这个小厮的时候留下了线索,于是令人在远处做出翻墙的举动,吸引 大批的衙差过去缉拿,然后好让这个真正的凶手脱身。 齐瞻在看到了庞玉平的尸体之后,确定了派人袭击温竹青的是庞玉菲而非庞玉平,庞玉平被吊死应该也不是畏罪自杀。  很简单,如果是庞玉平因为心怀不忿派人袭击温竹青,那么在已经告诉了庞老太太,庞老太太已经出面帮他擦屁股之后,庞玉平为什么会畏罪自杀?庞老太太已经知 道了,必然会让庞玉平跟在自己身边,因为今晚上是关键,她需要随时知道一些消息。  庞玉平也同样。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老太太的算计 既然庞老太太不会让庞玉平离开自己身边,那么也就不存在庞玉平趁人不备上吊自尽的可能性了。 现在唯独不知道,庞玉平是为什么死,他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个手臂受伤的凶手,是已经脱逃了,还是又被杀人灭口了?今晚上,在这个道观中是不是还会发现更多的尸首? 当然,齐瞻是不太相信庞玉平是上吊自尽的,除非有什么突然的缘故,但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你觉着庞玉平是自尽吗?”正好,齐麓看见他想完了,就问了一句他最关注的问题。 齐瞻摇头:“我不觉着……主要是没什么理由,且不是时候。” 齐麓‘哦’了一声。  齐瞻想了想,自己的二哥必然是不会出去说什么的,因此很小声的将庞玉平白天还故意去纠缠竹雨的事情说了,然后道:“你想想,如果他真的想自尽了,怎么可能还 有这样的心情?自尽前……沮丧总应该有的吧?” 齐麓惊讶的低声道:“还有这样的事?这个东西……死的好!” 齐瞻道:“要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了自尽的念头,必然是非常非常的严重的理由,不过这种可能性真的很小。” 齐麓道:“那就是被杀,被真正的幕后主谋给杀了,意图就是装成他畏罪自杀的样子,嫁祸给他。” 齐瞻还真的就是这样想的,点头道:“看今晚上这架势,幕后的人是越想毁灭痕迹,反倒越会露出更多的马脚痕迹……想要抓住,说不定今晚上真的能抓住。” “还什么说不定啊,肯定能抓住!”齐麓道:“这都多少证据了?” 死人虽然没有了口供,可也是间接的证据,这些死人身上的每一个疑点,都是证据。 齐瞻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很好了,他和温竹青原本都已经觉着查不出来了,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还不知道查到什么时候去,更不知道能不能查清楚。 齐瞻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远处大声的喊着:“抓住了,抓住了!”  几个人全都往那边看,接着就看见几个衙差扭着一个人过来了,甚至不用他们悬着心,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抓他的衙差已经将那个人的袖子撸的高高的,上面非常明 显的缠了几圈白色的布条! 齐瞻一看这个人抓住了,还是抓了活的,顿时松了口气。 衙差将这个人押到了汤大人跟前,汤大人还没有来得及审问一句,更来不及查看伤口,侧门那边就传来了更大的呵斥声,痛哭的声音。 “平儿啊,我的平儿啊……”庞老太太痛哭的声音。 还有其他的太太,不同的女人的哭声,声音或者高或者低,一起痛哭起来音量也是惊人,再加上还有衙差的呵斥,不让她们过来的声音,更是和吵架一样。 推推搡搡的,能看见那边的衙差们被推得东倒西歪,连声呼喝  汤大人这边想说话也听不清楚,再加上审问是着急,可那边刚抬过来一个死人,也很着急,这个死人还是庞家唯一的一个男丁,这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汤大人也有 些烦躁。 目前来说,该抓的都已经抓住了,是应该可以回去审问处置了的,起码比较从容一些,也不用和在这边一样,随时被人喊叫着打断。  所以汤大人过来询问齐瞻:“驸马,您看这样行不行?既然已经有口供证实,庞家老太太也牵扯其中,且那凶手已经被拿获,下官就将所有庞家的人都带回衙门审问, 可好?” 齐瞻点头:“自然是可以。” 汤大人松了口气,道:“驸马放心,下官一定将袭击县主的真正主使拿获!” 那边哭叫的声音更大了,衙差急急的过来禀:“大人,人手一时还散在观中,庞家过来的人多,看样子挡不住……” 正说着,那边的庞家人已经推着阻挡她们过来的衙差,推开了就往这边乱跑,衙差们大声的呼喝,力图维持秩序。  呼啦啦的庞家连同主子带丫鬟婆子,冲过来了二三十个人。这些人着急起来也是不顾一切,又抓又挠的。衙差们有两个刚上去拦,就被人兜头的挠了两把,尽管衙差 一下子恼了,怒叫一声将前面一个婆子直接撂翻在地,可后面的仍然是一拥而上冲过了他的防线。 汤大人叫道:“那尸首跟前多去几个人守着!” 所有的衙差已经忙奔向了尸首跟前挡着庞家人不让上前,所有衙差都把水火棍拿出来了,也有挡着的,也有干脆就挥起来打的,直接没头没脸的打下去。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到底是冲过来的人太多,衙差们实在抵挡不住,有人大声喊着:“来人,多来几个人!” 齐麓一看这架势有点控制不住,忙对齐瞻道:“叫咱们的护卫过来吧?” 尽管看起来很危险了,不过齐瞻还是摇了摇头:“不,都已经这样的情况了,咱们就不要搀和了,免得那庞老太太……”  话都还没有说完,庞老太太突然就从那边踉踉跄跄的过来了,因为他们兄弟站在台阶上,老太太过来仰着脸看着他们,老泪纵横的道:“驸马!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家平 儿?为什么?!平儿什么都没有做,他根本没有胆子敢让人去害县主!我们是冤枉的,冤枉的……” 说到这里,人已经慢慢往后仰倒。 当然,有她家的婆子已经惊叫着从后面跑过来搀扶住了。站在庞老太太身后的是庞玉菲,几乎紧跟着老太太。 这老太太居然血口喷人,说齐瞻杀了庞玉平!齐麓真是又气又急的怒道:“真是可笑!” 汤大人也过来了,指挥着叫人扶庞老太太过去,然后又有庞家的几个妇人冲过来。 庞玉菲指着齐瞻哭着叫:“凶手!杀人凶手!”  另一个看起来有四十来岁的妇人哭着也快要晕过去了的样子,听见了庞玉菲的喊声,过来哭着道:“为什么要杀了我平儿?我平儿平常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敢去叫人害县主?驸马为什么要杀了我平儿?!”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此女心狠 衙差们过来阻挡着,将这些人一个个的全都抓了起来。  在这一片混乱中,齐瞻一直冷冷的看着,什么话都没说。庞玉菲几乎是亦步亦趋跟着老太太的,老太太过来哭喊指责齐瞻杀人,别的妇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却能 第一个过来,接着老太太的话质问齐瞻。 老太太晕过去了,大部分庞家的人都惊叫着过去搀扶,毕竟是老太太,是府里的脊梁骨,这时候不能倒下去。 可庞老太太明明就在庞玉菲眼前‘晕’过去的,庞玉菲却并没有伸手,还是她身后赶过来两个婆子,及时扶住了。 从她身后出来的两个婆子,都能及时的在庞老太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扶住老太太,可见庞玉菲刚才离庞老太太距离之近。 然后就是这么近,却愣是没伸手。 此女之心狠,可见一斑。 汤大人大声的喊着:“全都抓起来!抓起来!连同两具尸首,所有的证人,全都押回去!”  更大的喊冤的声音,指骂驸马的声音,哭喊声,叫声,这个道观简直要翻了天了,混乱中,衙差们下手也就不留情,将所有的都捆了,包括庞玉菲等这几个庞家女眷 。 庞老太太晕过去之前的指责,再加上庞玉菲及后面过来的那个妇人的指责,仿佛是提醒了庞家的人,庞家的女人们哭喊着,全都喊着是驸马杀了庞玉平。 可能她们还觉着,老太太的意思是叫她们大闹起来,闹得越大越好,至于为什么闹,这些人不知道能不能明白,或者有没有时间想明白。 齐麓很担心。担心脏水泼到了齐瞻身上,担心这些事情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认定了齐瞻杀了那个庞玉平。 而齐瞻站在台阶上依然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混乱,反倒没有齐麓那样的又气又急,因为他已经提前想到了。  不管庞玉平是怎么死的,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庞老太太现在想脱身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虽然利用自己的才死的孙子有些着实心狠,一般人怕是做不出来这 样的事情。 但,庞老太太是一般的人吗? 以一介妇孺之身能维持着一个庞家,能允许庞家的女子们男装出去做生意,抗住所有的压力闲话,这些还真都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齐瞻琢磨,庞老太太应该是同时得到庞玉平被吊死,和那个勒毙凶手的凶手被抓的消息。两个消息同时传到她的耳中。 往这边过来,庞家的所有人也许都已经不知所措,已经觉着天塌下来了,但只有庞老太太的脑子还是继续转动的。 庞玉平已经死了,那么就将他的死跟驸马扯上关系,一来减轻罪责,二来搅浑水。这样庞家的人才好趁乱脱身,将袭击县主的这个罪名摆脱了。 庞老太太应该是很清楚的,袭击县主必然是死罪,说不定还要株连全家,所以,她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摆脱了这个罪名。 不过庞老太太着急忙慌的,还是做错了一点,就是不应该指责齐瞻。  指责齐瞻杀了庞玉平,虽然可以临时起到搅浑水的作用,但庞家这些人被抓到了衙门,一个个审问的话,事实必然能审问出来。更不用说已经有了两个人证,这两个 人说出来的话,能让整个庞家万劫不复! 庞老太太如果这个时候求齐瞻,齐瞻说不定会放她们家其他无辜的人一马。 只可惜她偏要和齐瞻硬碰硬。 经过了一番的混乱,终于庞家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衙差们押解着往外走,院子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仵作已经出来了,刚刚混乱的时候,他解开了那个被抓住的人胳膊上包的布条查看,伤口还是很严重的,果然是去了一块肉的样子。 被抓的这个人其实已经是脸色苍白浑身冒虚汗,显然这伤口让他很虚弱。 齐瞻看见了,忙也过来观看,看了一眼就问道:“这伤口是不是……”如果温竹青在这里就好了,估计一眼就能断定,这个伤口是不是被咬掉一块肉造成的。 齐麓也凑过来了,道:“看着像啊,缺了一块肉啊。” 仵作道:“回去了对一对,应该是差不多。”他还是很谨慎的,道:“衙门里还有个仵作,回去叫他也认一认,就不会出错。”  齐瞻又看了那个人一眼,见他虚弱无力,如果不是被人搀扶着,可能已经晕过去了,头脸上全都是汗,不由得有点担心,担心这个人还没交代就已经死了,忙对仵作 道:“回去了还是赶紧找大夫给看一下,免得伤重不治了。” 仵作忙道:“驸马放心,一定会保证这个人活着的。” 齐瞻点点头。 “哥哥啊!你死的好惨啊,驸马杀人了!”庞玉菲已经是什么都顾不上了,突然的尖利的喊了起来:“驸马杀人了!驸马杀人了!” 已经是用上了吃奶的劲,仿佛就想用这样的声音,喊得咸阳城都能听见似得。 庞玉菲头发蓬乱,衣服被扯得都有些歪斜。庞玉燕也是姑娘,也被衙差们拉来扯去的,但庞玉燕却远没有庞玉菲这么狼狈。 主要就是因为庞玉菲不老实,她拼命地挣扎,拼命的喊叫,所以总被人制止,被人暴打两下。 她越是如此疯狂,齐瞻就越是肯定,命人袭击温竹青的就是她!正好,她习惯于女扮男装,那么能想到男扮女装这个点子也不是很难。  没做过的人,如庞玉燕,已经被衙差们围住了,尽管今晚上发生了无数的变故,但本身是女子,到底就不会再被衙差们围住之后还发疯一样的蹦跳挣扎。这样一来会 被打,二来被拉拉扯扯的,碰了这里碰了那里的,能有什么好? 女人,尤其是没出嫁的姑娘,到了什么时候也不可能完全不顾自己女人的身份,被男人拉扯碰触都无所谓。 但现在庞玉菲却真的就是如此。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她是幕后主谋,到了现在,已经是黔驴技穷,没有一点办法了,只能撒泼。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可见一斑 汤大人这时候过来道:“驸马,齐二爷,下官这就回去了,惊扰了县主,请驸马帮下官传话,明天下官过来请罪……”  齐瞻忙笑着道:“不用,不用,咱们都是熟人了,汤大人无须如此客气。还有,既然刚刚庞老太太指责我,用不用我跟着去一趟?不管是审问也好,如何也罢,总该查 清楚?”  汤大人忙道:“这个真不用,下官好歹也是问案出身,庞家的人分明是狗急跳墙胡乱的攀扯,这一点下官还看得出来……当然,如果真的需要驸马去衙门的,必然来请 。” 齐瞻点头,又道:“这几天还是要辛苦汤大人和衙差兄弟们,桃花村那边的事情,可能也就这几天。”  汤大人点头,然后道:“对了,驸马爷,下官原本还想询问这件事……县主被袭击,敢这样做的人,不是蠢就是背景硬,不知道驸马和县主怀疑过,会不会是和桃花村 砍树的那帮人是一伙的?当然,现在已经有证人提供了一些证词,只是庞家这边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实在令人费解。” 齐瞻就道:“汤大人说的很多,敢这样做的人,不是蠢就是背景硬。我估计就是第一种,太蠢了吧。”  顿了顿道:“横竖汤大人也抓了所有的人,回去审问就知道了。我这边能说的,就是县主和庞家的一些恩怨,说起来都是生意上的事情,不过因为竹青的花茶铺子在长安开了两个分铺,而庞家也参与到了花茶铺子的生意中,且他们将铺子开在我们旁边,因此上总有些磕磕绊绊,最严重的一次,是庞玉菲——就是庞家那位四爷,跟我家 掌柜的大吵过一顿。此事在长安城也很多人知道,因为就是在铺子门口吵得,周围不少的同行,汤大人可以找人去询问。” 齐瞻告诉汤大人这件事,就是要告诉他,不要将庞玉菲看成是普通的年轻姑娘,不要小看了她。 这位年轻姑娘,暴戾着呢,千万不能被她外表骗了。 汤大人果然有些惊讶,点头道:“下官一定找人去查查。”  齐瞻道:“如果需要我过去,汤大人千万不要觉着为难,叫人来找我就是了。我当然更愿意大人能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的查清楚,尤其是庞玉平是怎么死的,是自尽还是 被杀,希望能查出来,也算是叫庞家人知道,本驸马不是杀人的人。” 汤大人点头答应,这才去了。  这边所有人终于走了,院子也恢复了安静,齐麓这才大松了口气道:“总算消停了……”说着看向了齐瞻:“你倒是沉稳,庞家人吼你的时候,眉梢都不挑一下……你是 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齐瞻笑了,点头:“不但是知道了什么,所有事情,几乎是连经过都猜到了。” 齐麓果然马上问道:“如何的?” 齐瞻就将自己猜测的说了。  齐麓皱眉,想了半天道:“庞玉平死的是不是太蹊跷了些?谁会杀他呀?你说如果是他动的手,庞老太太在知道了之后就不会让他离开……这有点说不通啊,就算是不 让离开,可也不会眼睛总盯着他吧?总有一眼盯不到的时候,庞玉平如果真的吓破了胆,想好了自尽,那趁着老太太不注意的时候走开,也是很容易的。”  齐瞻想了想,点头:“当然,这也说得过去。我目前猜测的前提,就是这位庞玉平比较听老太太的话。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这件事已经有老太太出面给他收拾残 局,那么庞玉平肯定是抱了希望的,就不会轻易地自尽。” 齐麓想了想,道:“也是。” 齐瞻道:“算了,咱们不用在这里猜了,既然是该拿住的人都拿住了,那审问出来也是必然的,咱们等消息就是了。” 齐麓点头,叫人去将护卫统领找来,吩咐今晚上还是加强戒备,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正吩咐着,齐瞻看见齐老爷坐在那边的游廊上,两个小厮站在旁边,居然也不出声,齐瞻还给吓了一跳的忙过去了,道:“爹,您怎么在这边?没事吧?怎么也不出声 ?”先打量了一下齐老爷,老爷子除了脸色稍微的难看一些,这也是因为一夜没睡的缘故,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只疲惫的很。 齐麓也看见了,忙跟着过来,也问道:“爹你没事吧?怎么坐这儿了?”  齐老爷叹气道:“这边吵得都快要翻天了,我能睡得着吗?刚刚过来得时候,正是最乱的时候,庞家的人喊,什么驸马杀了平儿的,惊得我都不行了……我叫人去找你 ,小厮都挤不进去!” “好在老远的看着,瞧你倒是淡定,就在这边听了一会儿。曲曲折折的,我也是听傻了……”  说着摇头又怒起来了:“庞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心黑无比!袭击儿媳妇,撞我孙子掉下河,又一个个的杀人灭口,现在眼看就要暴露了,遮掩不住了,居然 狗急跳墙,倒打一耙!真是最毒妇人心!” 不是他不着急,是着急的时候挤不进去,等那边的人散了,倒是也听见了只字片语的,汤大人分明是拿获了所有的人,老爷子还在琢磨着。  齐瞻听了笑道:“你也看见了,就算是我再三问用不用去衙门,汤大人都说不用,他看的明白,庞家人分明是急了乱攀扯而已,您不用担心。好在没事了,您还是去歇 会儿吧?”  “睡什么呀,这都什么时辰了?”齐老爷仰脸看了看天空,叹气道:“天都快亮了,横竖我也睡不着了,就不睡了,一会儿去前殿点香,老二你跟着来,点了香之后就收 拾回去好了。” 齐老爷站了起来摇头:“这一晚上折腾的。”  齐瞻和齐麓忙伸手搀扶,两人这才发现,东边的天边果然已经亮了,太阳的晕环已经出现在了天际线,周围一片的通红,眼看就要出来了。预示着今天又是一个艳阳 高照的天。  真的,这一晚上折腾的。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水落石出 齐麓陪着老爷子去点香了,齐瞻回到了院子。 打着哈欠到了外屋,正想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温竹青的声音:“相公?” 果然,她也是熬了一晚上。 齐瞻推门进来了,正好看见温竹青掀开了帐子,他过去,在她嘴上亲了一下,又看了看床上的孩子们:“孩子都睡得好?你没睡着吗?” 温竹青点了点头,伸手叫他扶自己起来,下了床扭身看了看床里睡得孩子们,放下帐子。 “听着吵了一晚上。”温竹青问道:“怎么样啊?隐约听见喊抓住了,又是什么别跑什么的,像是抓了不少的人?” 道观不大,虽然集中在前院争吵,但这边依然能听得见。 齐瞻道:“抓住了,确实活的全都抓住了。”说着,将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在他说话的同时,齐瞻看她要洗漱,这会儿丫鬟们可能也没起来,他去亲自提水,温竹青洗漱了之后,齐瞻又洗漱。一晚上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说也说了半天,这些 事情也做了半天。 收拾完了,话也说完了,天也已经大亮了,丫鬟们在外面轻声询问要不要水,温竹青叫她们烧些水泡茶。 “这么说庞家的人全都抓去了?”温竹青道:“庞老太太是肯定被卷进去了。”  齐瞻道:“自然,别人也就罢了,不管谁做的,最后都会去找老太太求助,杀人灭口,再灭口,这一串儿的事情也应该是老太太这种心机才做得出来。毕竟时间那么短 ,周围全都是严查的情况,不管是庞玉菲还是庞玉平,都会很慌张。” 温竹青坐在了椅子上,想了想道:“这一晚上折腾的,也真是没消停。” “可不就是。”  丫鬟端进来了茶壶,倒了两杯茶,齐瞻喝了一口,这才觉着一晚上的疲惫好了点:“我现在几乎断定是庞玉菲干的,我甚至怀疑庞玉平都是庞玉菲给弄死的……就是为 了嫁祸给他,装成是一切都是庞玉平做的,然后他看到事情暴露无可挽回,然后畏罪自杀。” 温竹青想了想,点头:“庞玉菲应该能做得出来,她从一开始就很嚣张。”  齐瞻道:“嚣张这个词用到她身上还不是那么合适。应该是自以为是,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她是很不服气的,你原本是齐家五奶奶,和所有商贾人家的奶奶、太太 身份相同,但是一转眼却被皇后认了义女,成了县主,庞玉菲是非常不服气的。” 一顿冷笑:“只不过不敢说而已。但是从对你的态度,言谈说话都能感觉的出来,她很不以为然。” 当然,这些话只是夫妻之间说说而已,齐瞻是绝对不会去外面,和外人说猜测的话的。 温竹青点头:“人都拿住了,必然是能查出来。”好歹能出口气,免得总有人惦记着害自己,自己还得随时防备着。  齐瞻就喝了一口茶而已,说完了正想把杯子里的茶都喝了,叫温竹青阻止了,叫人端来了点心,齐瞻吃了一两块先垫了垫。稍微的消化了一会儿,在喝茶。其实早上 这会儿是不该喝茶的,不过齐瞻熬了一晚上,不喝茶,那种疲惫的感觉就会很明显,人也不舒服。  院里已经有些喧闹起来了,温竹青又去检查尚哥儿,摸摸额头,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的症状,虽然是大热天掉进水里去,但就怕小孩子受惊,受惊之后也更加容易生 病。 齐瞻过来小声询问,温竹青说没事,叫他放心。 早饭也做好了,简单的栗米稀饭,一些小青菜,几个馒头,齐瞻和温竹青吃了,孩子们就陆续的起来了。 于是又是一番的忙碌,穿衣裳洗脸,叫人收拾了床铺,忙活了一大顿,已经到了辰时了。 竹雨那边收拾好了就过来了,也是因为放心不下尚哥儿,看了看没事,就一直陪着玩儿。 齐瞻去前面点盘香。 “姐姐,听说昨晚上,那个庞玉平死了?”等齐瞻出去了,竹雨马上问道。 温竹青道:“是啊,你是听下人说的?是死了。” “怎么死的?”竹雨忙道:“那不是昨晚上死了好几个人?全都是庞家的?那到底是不是庞玉平找人撞你下水的?他是不是畏罪自杀啊?吓坏了?” 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温竹青想了想道:“目前我和你姐夫反倒都没有怀疑庞玉平干的,怀疑是庞玉菲……因为一些证据,还有一些现象都指向庞玉菲。至于庞玉平是怎么死的,那就只有凶 手才知道了。” 竹雨吃惊的道:“为什么怀疑是庞玉菲?庞玉平不是畏罪自杀?”  “如果不是他找人袭击的我,那么当然就不是畏罪自杀。至于为什么怀疑庞玉菲……原因多了,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一条条的说给你听,横竖,我和你姐夫认为,她的嫌 疑比庞玉平大。” 竹雨自然是相信她,道:“那肯定就是庞玉菲!庞家这些人,一个个的胆子也太大了,到底是什么过不去的事,至于就做出这样谋害人性命的事情来?” 温竹青道:“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倒还真未必想要谋害性命,也许只是想教训一下呢……也许想的不是那么严重。” “所以说特别蠢。”竹雨道。 尚哥儿揉着眼睛,还有点没睡够,张开手臂叫着:“娘,娘。”还有点黏人。 温竹青过来抱着他,正好孩子们的早饭端过来了,竹雨就给尚哥儿喂,温竹青抱着哄。朗哥儿那哥仨好像也知道哥哥受惊了,也不啰嗦。  孩子们吃了饭,齐瞻也回来了,竹雨回去看丫鬟们收拾好了没有,这就开始往车上搬东西,虽然只住了一天,不过大户人家又带着孩子们,东西还是不少,熙熙攘攘 的搬了半天,抱着领着孩子们出来,道观的道士们过来送。 上车回府。  到了府里又是一番的收拾忙碌,朗哥儿叫着:“哥哥,哥哥。”想要跟尚哥儿玩踢柚子,尚哥儿一回到家里头熟悉的环境,也精神头来了,跟朗哥儿在院里玩,朗哥儿跌跌撞撞的,少不得摔两个跟头,却还高兴的不得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一波未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齐瞻回到府里还没有休息,在桃花村守候的护卫就回来禀报:“早上好些的人浩浩荡荡的接近后山,看起来有上百,拿刀拿枪的,人数太多小的们也拦不住,赶紧来禀 报。” 齐瞻一听,叫人马上去召集府里的护卫,一个去找常书文借兵,一个去找衙门。余下的只让护卫跟着去五六个,余下的都在府里看家。 齐瞻跟温竹青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温竹青急忙的跟着出来,道:“你小心一些,最好还是不要硬碰硬。” 齐瞻道:“知道了。”出门上马,往桃花村这边飞驰而来。 老远的来到了村头,站在村子外面就能看见后山的山脚那边聚集了很多人,吵的闹得喊得动手的,乱成了一锅粥。 齐瞻骑着马直接从小路上奔上了山,大老远就让护卫喊起来:“县主驸马来了,驸马来了!无关的人全都让开,让开!” 这样是为了叫大家都听见,停下手来,不然打的不可开交的,他喊什么都听不见,有什么办法? 一般的人都是把马拴在了村口,因为村里的路根本不适合骑马,拐来拐去的不说,路也不平整,在这种路上骑马真的是要有很高的技术。 所以听见马蹄声,然后又听见喊‘驸马来了’,什么什么的,一些动手的人停下了,慢慢的所有人都停下了。 “村里人都别嚷嚷!往后退,退到那边去。”齐瞻骑在马上,站的地方还是个斜坡,马身都是歪的,也难为他坐的倒是稳稳当当,指着后面厉声道。  村里人很多,有桃花村的,也有杏花村的,王家村的,全都是些年轻力壮的汉子,不过大家对温竹青、齐瞻夫妻还是很服气的,尽管这会儿打的已经来了气,但齐瞻 一吼,桃花村的人就先默默的回去了,然后是其他村子的,全都退回到了村里。 狭窄的村里小路,挤得满满的,实在站不下的,就蹲在别人家的墙头,老远看,墙头上也是一溜儿的人。 村里人一让开,余下的自然就全都是来砍树的人,齐瞻这一下算是将这些人看清楚了。 果然,有拿刀的有枪的,不过手拿兵器的人并不太多,大约有二三十个,其余的拿的都是砍树的工具,长柄斧子、两人拉的宽刃锯子等等。 这些人穿的都差不多,黑色或者深灰色的短打扮,站在那里很自然就站成了几排,一看似乎是经过训练的。 齐瞻道:“你们是哪儿来的?看这架势是要砍树吗?有官府的手续吗?” 并没有人回答他,那些人脸上带着谨慎,前面几个互相的看了看,转身就领头往山里走。 “他们还是要进山!”村里人喊了起来。  刚刚他们对峙的时候,村里人是站在山前,背对后山,就是为了阻挡这些人进山,等齐瞻来了,叫村里人往后退,村里人退开了,阻挡这些人进山的人自然是没有了 。 齐瞻喝了一声:“驾!”马儿嘶鸣了一声,因为站在斜坡上,想要启动就要很大的力气,因此马儿往上一纵,这才猛地往前跑了起来。 那些人就在前面,马儿从后面奔了过来,就算是速度不快,可要是直接往前冲,到底还是会把这些人给撞开。 这些人虽然转身想要山里冲,可也听着身后的动静,听见马嘶鸣的声音,顿时很紧张的就一下闪开了两边,闪避的动作倒是干净利索的很。 齐瞻的马匹就沿着他们给让开的路直接跑到了前面,来到最前面看见了乔大叔和杏花村的里正魏大叔,齐瞻这才下了马。  就他们三个人站在这些人的面前,齐瞻还靠在马身上,看着这些人:“不说话是吧?那就不用说了,也别想砍树,谁想动手就跟我来动手,爷我虽然无官无品,可娶得 媳妇儿好,皇后赐封的桃花县主。你们谁敢动了本驸马爷一根汗毛,那就别想活命了,不听的就上前来试试。” 乔大叔低声道:“他们肯定会一哄而上的,好几回了都是这样……” 齐瞻马上就道:“敢一哄而上?爷手里的长剑也不是小孩儿玩的。”说着,将马背上剑囊中的剑拔了出来。 那些人一看他就不是个会武术的人,宝剑都不是挂在外面的,居然还是塞在剑囊中,显然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拿出来过了。 但就算是如此,这些人还是有些犹豫,毕竟眼前这位身份不同,谁也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只一个人就大喇喇的站在对面,想挡住了所有人。 那些手持刀枪的,再出发前得到的命令就是负责开路的,负责打退所有敢挡道儿的。 这会儿挡道的是驸马,这些人互相的看了看,都不知道是直接上前去砍杀,还是如何。主要是,想对待挡道的村里人一样,直接就上去砍杀,暴打,他们还是不敢。  互相看着,尽管得到的命令是少说话,因为说得多可能会漏出一些马脚,叫人知道了幕后的主子是谁,但因为眼前的这个情况,还是没办法不商量。一个手持斧头的 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谁敢拦着就砍谁!” 尽管他喝了这么一声,但那些手持兵器的却还是没有动的,没有谁先动手。大家都在等着别人先动手,这样自己才跟着动手,避免成为第一个动手的人。 齐瞻看着这些人的行为举动,有一点是更肯定了。 这些人必然是受过训练的,不是兵士就是卫士,或者护卫一类的人,而且绝对是有点背景的。 因为这些人知道厉害,不莽撞。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动手的人,显然就是不愿意当出头鸟,当事后被算账的时候,第一个被追究的人。 这些人显然起码出身官宦家臣,或者是哪个高一阶衙门的,连不要随便出头,不然就是背黑锅的这种谨慎都有。 因为双方对峙住了,所以虽然黑压压的一大片的人,可整个山林居然安静的很,一片静寂。  就在这一片静寂中,突然半空中传开了凄厉的兵器破空的声音!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一波又起 懂行的人听得出来,这是箭羽破空飞来的声音! 齐瞻虽然不会武,但也好歹经常打猎,小时候也没少打架,也算是个懂行的人,听得出来,这破空的箭羽声冲着自己来的。 转眼,箭羽已经到了跟前,转眼,就要射入自己的额头了! 这就是‘擒贼先擒王’,自己是来给村里人撑腰的,而这些穿着黑衣服干坏事的人,不敢明目张胆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动手,就来阴的! 好在,齐瞻不傻,来之前就准备好了。  当然箭羽从传来破空的声音到近在眼前只是眨眼的功夫,哪有时间想那么多?齐瞻直觉着有人扑了过来将自己往旁边扑了一下,然后半空中好几声箭羽声音同时响起 ! 在他被扑倒躲开的一瞬间,看见三支箭羽从侧面飞过来,将正对着自己射来的那支箭羽给击落了。 等齐瞻被扑倒的那个人扶起来的时候,周围已经传来了呼喝的声音,就在寂静的山林中,似乎挺远,但是听着又似乎很近。 齐瞻亲眼看见,就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手持大砍刀的,几次身形都动了动,想要跃起去帮忙。但是几次又强行忍住了。 “够阴的,你们,想用暗器射杀了我?你们推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知道?”齐瞻冷笑着道:“好在爷暗地里也埋伏了人,等抓住了,你们这些人背后的主子就跑不掉!” “驸马!”一个人喊着突然就从旁边的树上跳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去的,看那动作利索的悄无声息,分明是大内高手! 那几个手持兵器的,互相又看了看,面色微变。 从树上跳下来的是一名侍卫,齐瞻这一次带了两名侍卫,就跟在自己的左右,专门防备的就是暗器。 前面扑倒他的就是其中一个,这是另一个:“抓住了!”禀报道。 齐瞻一喜:“抓了几个?” “两个。”侍卫说着,道:“周围的暗桩有十来个点,二三十个人,护卫兄弟们看见这些暗桩太多了,怕他们一起动手不好对付,所以就先拿下了远处的几个。” 齐瞻点点头,声音不大的问道:“禁卫来了没有?” “应该快到了……”侍卫小声的回答。 齐瞻听得出来,尽管自己这边准备充分,但其实对方准备的更充分!侍卫和护卫们都觉着真要是动起手来,自己这边未必能占的了便宜。  还有,暗桩十来处,二三十个人。如果是只对付村里人的话,这些人何须准备什么暗桩?就和上一次一样,二三百号人全都亮明了兵器、斧头锯子什么什么的,浩浩 荡荡的进山就是!就算是和村里人打起来,也只需要分出来几十人就可以了。  既然准备了暗桩,显然就是知道这一次自己回来阻止。暗桩就是专门对付自己的,幕后安排这一切的人,应该是想到了,明目张胆地,还是不能把自己这个驸马怎么 办。  但若是自己死于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冷箭,那就说不好了,砍树的这些人只要咬死了不承认,不知道哪儿来的冷箭,和他们没关系!那么官府就算是查,县主就算是不 肯干休,可也没办法。 没有证据。 所以说,自己有准备,人家也有准备。 侍卫没说出来,但显而易见的担心,是不知道暗桩是不是只有这几处,是不是还有更多的没有被发现。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两个人而已,不敢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出了事,他们承担不起。 齐瞻正想着怎么办,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在他刚问禁卫来没有来的时候,对面那些人的身后远处,突然传来了整齐的靴子奔跑的声音。 军靴踩着整齐的脚步,小跑着过来,脚步如此的齐整,是这会儿还在官道上,不过不要紧,声音已经传来了。 齐瞻看见站在自己对面,充当前锋的几个手持兵器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这些人倒是真心里明镜儿一样,听见声音而已,还没有看到,却已经知道是什么人来了。 突然地又有三四声冷箭破空的声音! 身边的两个侍卫同时大叫:“小心!” 齐瞻忙从身边的马背上拿了挂在旁边的一块像是木板的东西,因为用布包着,外人是不知道的。 他只用双手抓住了挡在面门前,其中一个侍卫就地一滚然后跃起,一支后面过来的冷箭被他击落。 ‘当’的一声,一支前面过来的冷箭被盾牌挡住了,掉地上。 这面确实是盾牌,不过还真不是齐瞻专门放马背上的,和手里这柄剑一样,全都是固定在马鞍上的装备。  齐瞻是生意人,经常会出门,去长安城、陈仓县等等这些地方更加是常有的事,身上带现银也是经常会有的,所以防身的武器是必须要带的,为了避免因为匆忙,或 者仓促,或者忙忘了,而没有带兵器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两样东西是固定在马鞍上的,只要扣马鞍,这两样东西就在马背上。 马鞍是绝对不会忘,也不可能忘掉的,所以兵器就会在。 但是因为不常用,所以不是塞在剑囊中,就是被布包裹着,外面看不出来什么。 齐瞻在第一支冷箭射来之后,就已经随时准备把盾牌拿下来抵挡,想不到还真的用上了。 旁边过来的两支冷箭,几乎同时被侍卫击落。 这些都是一瞬间发生的。 齐瞻大声喊道:“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要今天爷不死,你们所有人都跑不了!趁早投降!还能避免伤亡,不然等禁卫军来了,你们一个个的等着坐牢吧!”  刚刚那几支冷箭,显然是因为暗处的人发现了来的是禁卫军,如果不马上的杀了这个碍事的驸马,等禁卫军到了跟前就没机会了,所以一下子四五支箭飞过来,想要 一举置齐瞻于死地。 齐瞻声音才落,又是一阵破空的声音。  齐瞻破口大骂了起来!就在他的骂声中,突然就从四面八方的冲过来了几个身形很快的人,迅速的就站在他周围,围成一圈将他围在了中间,这些人面对着外面,将飞来的数十支箭瞬间击落!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暗箭 禁卫军来了。  十几个禁卫军先扑进来,击落了四面八方过来的冷箭,并且周围喊叫声音更大了,而站在齐瞻面前的那些人,等他们想要动手的时候,一转头却发现,他们已经被包 围了。 外圈全都是人,乌黑的弓弩无情的对着他们。 弩箭的杀伤力本就很可怕,何况还是如此的近距离?被围住的所有人都不敢乱动了。 前面的呼喝声音此起彼伏的,将那些藏在暗处射冷箭的人一个个的抓了起来。 常书文过来了,来到了齐瞻跟前道:“怎么样驸马爷,你没事吧?” 齐瞻摇头:“没事儿。” 常书文就看了看对面:“他们是什么情况?说什么没有?”  齐瞻冷笑着道:“真是奇怪,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一群人——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一句话没有,根本不跟我对话。”指了指周围:“接着冷箭就接二连三的过来了 ,显然,这些人不需要对话,他们直接就想把挡道的干趴下,然后去砍树。就这么简单。” 常书文想了想,声音低了些道:“这样说明他们……”  齐瞻点头,声音也低了,道:“我知道,越是这样说明后台越硬,根本不跟我多废话。我虽然没官职,可媳妇好歹也是桃花县主,可这位幕后的人一点都没放在眼里, 直接就要弄死我……看见身份不低。” 齐瞻冷笑道:“还是那句话,我们倒是不主动惹这样的人,可他们来秦岭山砍树,这已经触及我们的底线了,我们也不怕,身份不低又如何?就算是皇帝也要讲理。” 对常书文道:“劳烦世子将这些人全都带回去,送到衙门的牢房那边看管,余下的我和汤大人说。” 常书文点头:“好。”不过他又道:“我倒不是怕,主要是提醒你,明白这后面的人是何等的。” 齐瞻忙道:“我知道,世子何须多说,我从没想过你怕不怕的,不过这件事确实和你没关系,兵是我借的,原本就是如此。我也没必要非把你扯进来。” 他们说着,外面呼喝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一个禁卫过来禀报:“世子,外面的点抓了三四十,跑了大约十来个。” 常书文心里算了算,自己带的禁卫军其实也就是一百来号人,想不到对方的人数在一百五十到二百左右,说不定还二百多了。 也就是说,其实他们这些人比自己带的人还多。 只不过因为一大部分手持斧子、锯子的可能就没准备参加打斗,所以才显得他们人少。 常书文心中都有点紧张,如果双方打起来,自己带的人未必就能占便宜。到底还是有点小看了这些人,想不到来了这么多。 “全都带回去!”当然表面还是不能让看出来一点吃惊的,常书文厉声喝道。 禁卫答应着,就开始吆喝,齐瞻刚要往前走,结果就被常书文拉住了反而往后退了好几步,样子像是让开一点,让禁卫们好将面前这些黑衣人全都如何的控制住。 但退开了一点,常书文才轻声的道:“有点不好……我带的人还没这些人多。” 齐瞻一愣,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大约的算了算……他们藏在暗处偷摸动手的人就有五六十,再加上眼前这些,你看看眼前这些,怎么着也有一百多人了……我就带了一百名禁卫。”常书文道。 齐瞻心里马上算了一下,顿时也高度戒备起来了,盯着前面这些人。  禁卫过来先让所有人交出手里的武器,包括用来砍树的斧头和锯子,而那些人并不很配合,全都手持兵器盯着禁卫们,对峙的气氛非常紧张,禁卫们看得出来也全身 戒备,一只手抓着腰间的宝剑,一只手指着他们厉声呵斥:“放下兵器!听见了没有,放下兵器!” 对峙了一会儿,先是有个人扔下了斧头,然后周围几个人扔了斧头和锯子,这一下就稍微了好了点,陆陆续续的,有扔下兵器的。 禁卫们马上上前将兵器踢到后面,然后上前用绳子将所有人都反剪了捆上。  被捆的时候有人开始不配合了,大叫着挣扎,反手就动手,而这个时候他们其实在气势上已经输了,因为已经有些人被捆起来了,而禁卫们很清楚,不能叫他们反抗 ,只要是有人反抗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最强悍的手段将他的反抗压制住,这样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让其余的人不敢跟着反抗。 因为对方的人太多了,如果齐心合力一起反抗起来,禁卫们未必能打得过。  这就是心理战。而对方的那些人显然是没有那么齐心的,起码是来之前,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所以禁卫们怒喝声中,先捆了一部分,而反抗的人虽然也有, 却难以合成团结的一股力量,不管是谁反抗,最快的速度已经被禁卫们给压制了下去,所以,虽然挣扎的人不少,但并没有对禁卫形成威胁。 等被捆住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就全都放弃了抵抗。 齐瞻这时候看见,从旁边十来个禁卫押了十来个人同样也是黑衣人过来,这些人背上全都背着弓箭,有些甚至是弓弩。 这些人是经过了抵抗被抓的,一个个比较狼狈,且有些身上有伤,捆的也很结实,过来和所有被捆的人一起,由禁卫们押着往山外走。  浩浩荡荡地,折腾了足有一个来时辰,才算是将所有的人都给抓了,最后发生了一点小骚乱,因为禁卫们看见人不多了,也稍微大意了一些,想不到余下的十来个人 突然发一声喊,四面八方的乱跑起来。 禁卫们忙叫着去抓,不过那些人也不傻,并不是往一个方向跑,而是各跑各的,最后抓回来几个,跑了几个。 “跑了就跑了,正好回去带个信。”常书文道。  其实抓捕的时候,肯定有跑了的,他们这些人准备了那么多的暗桩,肯定有没被发现的,看到情况不好偷着跑掉了。这么多的人,想要一个不落全抓,还是有些困难。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禁卫军 齐瞻这时候才看见乔大叔和魏大叔都已经趴地上了,忙把他们搀扶了起来,问有事没事。 两位大叔都没事。 虽然一开始都是村里人来阻挡这些人砍树的,但这些人对付村里人用的却是另一种手段,暴打村人,村里人基本上都只能是还个手而已。 乔大叔和魏大叔还真没见过今天这样冷箭到处射来的情景,所以两人全都趴在地上躲避。 “两位大叔,回去跟村里人说,这件事我和竹青既然管了,就会管到底的,叫村里人放心好了。”齐瞻扶着两人起来,说道。 乔大叔忙忙的点头,道:“不过大姐儿为难不为难啊,如果为难的话……” 显然,刚刚他可能听见了常书文和齐瞻说的话。齐瞻笑了,道:“不为难,放心好了。” 前面的人捆起来往山外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们几个这才出了后山,经过村子往外走。 到了村头齐瞻跟村里人告别,和常书文一起,将所有人都押解进城。  这时候那些被捆的人似乎才明白,驸马这是要把他们押进城,顿时不干了,挣扎的喊叫的,乱跑的,他们都被捆着,也没办法还手,禁卫们哪里还客气!直接上棍子 ,谁不听话就是一通乱棍打下去。 很快好些人就青鼻子肿脸的,终于也老实了。 齐瞻看见很多人脸上都带着后悔,显然,他们后悔被抓的时候没有反抗。 常书文道:“送到了衙门,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说着想了想道:“肯定有人来找,汤大人未必扛得住。”  齐瞻点头:“我知道汤大人必然扛不住,这些人全都是县主命人关起来的,和汤大人没关系,我会派人在关他们的地方看守。这样汤大人就没责任了,不管是谁找,让 汤大人告诉他们,来找我和县主。” 常书文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样也行,不管是谁估计也不可能放着这么多人被抓了不管,必然是要找人,这就会知道到底幕后是谁。” 齐瞻道:“对呀,我就想知道,背后到底何方神圣,牛成了这样。” 说着,也就不谈这个话题了,问常书文贪腐案子如何了,常书文摇头:“还有几处难办的地方……”  说着叹了口气,道:“事关朝廷,尤其是这种牵扯面特别广的,本身就难办。太子爷在这边的时候,都已经被牵扯很深,更何况我们?好在这一次皇上的态度坚决,这 是最好的,不然,如果皇上稍微迟疑,我们并太子,只怕都趟了这趟浑水不好脱身呢。” 齐瞻摇头。 两人说着话,一路回城。 一百多个禁卫,押着一百多个俘虏,这些俘虏穿的衣裳还这么的整齐,虽然是短打扮,但一看就不像是农民乡下人,这些人走在路上,怎么可能不被人注意。 从村里的路出来,走上了官道,官道上走动的车马,行人,全都骇然的注视着这群人,有些更加是躲得远远的,生怕如何了似得。 走到城外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进城了之后了。 走到哪里,哪里简直可以说轰动了起来!百姓们躲避的,围观的,干什么的都有,围在外面看的,甚至已经编出来了故事,绘声绘色的说着。  “这些都是西山那边的土匪!你们不知道吧?去年开始西山那边就冒出来一群土匪,穷凶恶极的!官府围剿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啊,这一次看样子是全军出发动了!才把 这些土匪拿下,啧啧啧,看看吧……” 说的还有鼻子有眼,周围的百姓顿时就发出各种惊叫。 齐瞻面露微笑。  常书文转头看了他一眼,好笑的摇头。他现在也知道齐瞻打的什么主意了。这些人没有官府的允许擅自砍伐树木,而且还特别的目中无人,谁敢阻挡就打谁,比真的 土匪还土匪。 偏这些人守口如瓶的,背后撑腰的是谁,一直都没有露出来,估计他们可能还真的想被当成土匪呢! 既然他们这样想当土匪,齐瞻就将他们看成是土匪,如此鸣锣开道的抓进城,就有游街示众的意思,不管幕后指使的是谁,知道了他如此做,估计肯定会坐不住。  说到底并不是真的抓了土匪,可是一百多号人如此浩荡的游街示众,肯定会惊动很多人,咸阳、长安,该知道的肯定都知道了。而且如此浩大,难免官府不往上报, 更何况本身就有京城的官员还在咸阳本地查贪腐的案子。 此事只要是惊动到了京城,那么幕后的人就绝对坐不住。 他虽然嚣张跋扈,但也是在本地敢如此,皇后和太子来了,他不也马上撤了所有的人,蛰伏起来了?说到底还是有怕的人啊,怕皇后和太子知道了查啊。 皇后和太子一走,此人就顿时天不怕地不怕起来了,齐瞻就专门把事情闹大,闹得还这么别致,就看看那人到底撑不撑得住。  喊喊叫叫的,将这些人押到了衙门。汤大人已经得到了齐瞻叫人来传的消息,就在衙门里等着,等听见了动静出来,即便是早知道,但看见这么多人,还是惊得目瞪 口呆的。 齐瞻跳下马,笑着道:“汤大人,不好意思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汤大人忙忙的拱手行礼道:“这都是下官该做的,下官该做的……”又给常书文行礼。  齐瞻道:“你只腾出来地方关这些人就好,也不用拘泥,这些人不怕挤,”他当然知道,知府衙门的牢房就算是比县城的大点,可这么多人一次性的关进去,必然也没 有那么多房间的,因此道:“每个牢房能关十几个人就关十几个人,腾出来十个左右就够了。” 汤大人目瞪口呆的道:“好好……这个,驸马爷,用什么罪名?” 常书文一下都笑了。 齐瞻也笑了,道:“你就不用管了,对外面说,这些人是县主和驸马关起来的。关起来之后,我会派人看管,等于是我们借了你的牢房而而已,其他的与你无关。”  这当然是好了,汤大人明白,齐瞻这是为了不牵扯上他,他感激的点头:“是是,那下官就明白了。”忙叫人去腾牢房。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抓了所有人 又是一番的忙碌,将这百来号人闹着吼着推进了牢房,十几个人挤在一个牢房中,虽然站着坐着不碍事,可到底看起来挤得很,别说别人了,就是牢房中的其他犯人都看 的是目瞪口呆的。 常书文这才拱手告辞,带着禁卫们走了。 这边齐瞻和汤大人一起回到了后堂,询问审讯的情况。 汤大人忙道:“审问很顺利,仵作和大夫们都验过了伤,证明死者口中的那块肉确实是被抓的那个人手臂上的,由此证据,那人也就招供了。” 齐瞻忙道:“全都招了?” 汤大人点头:“全都招了,乃是庞老太太指使他去灭口之前那个小厮,但为什么灭口,庞老太太并未与他说知。” 齐瞻一听皱眉。  汤大人忙道:“驸马无须着急,这个案子并不复杂。此人招供了庞老太太,便可从庞老太太这边审问,审她为何指使人杀人灭口。目前只审问了一次,庞老太太一句话 都没有说,看样子,若是不刑讯,只怕她不会招供,但若是刑讯,又怕她年老,身体扛不住。”  齐瞻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道:“还有一种情况,万一老太太招了,却说是她主使的——也要防备她为了救自家的子孙,或者为免牵扯自家更多的人进来,自己认罪了 。” 汤大人一听,倒是沉吟了一会儿,道:“这种可能下官倒是没想到……”想了想道:“驸马是不是认为,做此事的是庞四爷,庞玉菲?”  齐瞻也想了一会儿,也就不隐瞒了,点头道:“可以站在对方的立场试想一下。袭击县主,推她下河……做这种事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报复?出气?谋杀县主?不 管是哪种可能,这里面可有一种原因,是促使庞老太太能做出来这件事的?” 这么一说,汤大人也就恍然了。 其实很简单,因为齐瞻是当局者,他很清楚原因,所以一分析就分析出来了。  “如果是谋害,说实在的,谁会选这种方式?身边丫鬟婆子一大堆,会水的不会水的都有,河水虽然有些急,但是也不至于掉进去就上不来,不是太深,也不是太湍急 。甚至还这么麻烦,男扮女装……说难听的,直接藏在树上,一支弓弩,对准了一箭过来,那些丫鬟婆子谁有本事察觉?” 汤大人点头。  “如果是报复出气,这种可能看起来似乎有点可笑,觉着不可能,毕竟竹青现在头上的尊号是县主,是皇后的义女,袭击她罪行不轻。但也要想到,从一开始就和我们 打交道的人,一开始竹青只是齐五奶奶,只要是跟我们不睦的,谁心里愿意心甘情愿的承认,竹青是桃花县主,是皇后的义女?” 齐瞻说着道:“谁要是有这种思想,我是一点不奇怪。因为就算是我们自己,也觉着此事突然的很,到现在我们也没习惯称为县主和驸马。”  汤大人已经了解的点头:“对方如果是和齐五奶奶一直不和睦,对着干的,又是年不到二十的姑娘,本身心胸不宽,睚眦计较,那么就更加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承认,自 己和齐五奶奶的身份差距已经很大了,一个为县主,一个是草民。” “对。”齐瞻点头:“庞老太太六七十岁的人了,不管是年纪、见识、担当方面,还有庞家这些年,她独撑大局方面,显然不是沉不住气,能做出如此幼稚勾当的人。” 汤大人道:“确实是如此。既然是这样,就审问庞玉菲好了,庞老太太年老体弱不宜动刑,庞玉菲可不是。”  齐瞻想了想道:“审问动刑是一方面,只怕庞玉菲如果看出来庞老太太要牺牲自己保全她的话,必然就咬死了牙根不承认……不用怀疑,庞玉菲毫无孝心,心狠又黑着 呢!” 汤大人道:“驸马还有什么办法?”现在人都抓了,只能动刑审问:“或者驸马想到了其他的证据?” 齐瞻摇头:“证据是全都给大人了,我是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证据。不过,有一点可以考虑一下,就是,庞玉平是怎么死的。” 汤大人没有反应过来,呆了呆道:“此事下官还没有时间查问,只是仵作已经验过了尸首,正将验尸结果记录出来。” 齐瞻道:“这两件事肯定是有联系的,庞玉平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道观出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死了,我就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汤大人疑惑的想着,突然想到了,愕然的道:“难道驸马怀疑……庞玉菲?”  齐瞻点头:“没错,我确实怀疑是庞玉菲为了嫁祸,将庞玉平给弄死了。别看庞玉平肥肥胖胖的,但一直病弱,想要弄死他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庞玉菲一直男装在外 面做生意,身边总会有贴身的小厮的。我的意思,如果庞老太太不招,也不用太狠的用什么刑讯,查清楚庞玉平是怎么死的就行了。”  汤大人已经明白了,接着他的话:“如果真的查出来,是庞玉菲派人杀了庞玉平,那么庞老太太肯定震惊,失望,对庞玉菲绝不会再有牺牲自己保全她的想法——毕竟 ,庞玉平是庞家唯一的男丁,就算什么本事没有,可到底是男的啊。” 庞家几代单传,阴盛阳衰,庞家多盼望男丁能繁盛起来,这都是咸阳、长安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齐瞻点头:“对,别忘了,庞玉平现在还没有孩子呢,连个庶子都没有,他这一死,庞家可就彻底断了根了。汤大人想想,这种痛恨吧,如果庞玉平真的是庞玉菲杀得 ,庞老太太怎么可能容忍。说不定巴不得官府定了庞玉菲的罪,把她活剐了!”  汤大人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而且,想要查出来庞玉平是自杀还是他杀——当然,现在看基本上排除了自杀的可能,八成是他杀。谁杀得,其实不难。因为当晚最 快的速度封锁了道观,没人能跑出去。也就是说,杀了庞玉平的人,就在官府抓的人当中。  “下官明白了,这就去审。”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庞老太太碰墙 齐瞻点头,站起来笑着道:“我也该告辞了……”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衙差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急急的道:“大人!那庞老太太自尽了!” 汤大人和齐瞻都给吓了一跳,汤大人惊讶的道:“不是叫你们看管好吗?”急匆匆的就往外走:“人活着还是死了?” 衙差忙道:“人没事……” 汤大人愕然的转头盯了他一眼。  那衙差也没想到把大人惊成了这样,慌忙的一口气禀报完:“差婆进去给老太太端饭,谁知道看见老太太躺在床上,额头上一块血肿,就想着是自己碰墙了,不过大夫 已经过去看了,说并无大碍。” 他禀报着,汤大人和齐瞻已经急匆匆的来到了关押庞老太太的地方。  汤大人显然还是很谨慎的,一来是不想给县主和驸马惹麻烦,二来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关押庞家老太太、其他女眷的地方,并不在牢房中,而是在衙门后院的 一排屋子,找到也是差婆们看管。 庞老太太住在中间的屋子,现在已经是四五个差婆守在门口,严密监视。 齐瞻跟着汤大人进屋,看见屋里已经有个大夫在了,庞老太太斜靠在被子上,额头上果然一大块血肿。 两个差婆一左一右的看守着。 汤大人过去问大夫:“情况如何?” 大夫忙起身道:“参见大人。暂时情况稳定,老太太年老气弱,自己也没多大力气,只是将头碰肿了,擦些药也就没事了。” 大夫说着,得到了汤大人的允许就出去了。 这边汤大人皱眉上前,正在琢磨着这么说。  齐瞻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了床前,道:“老太太想寻死,我倒是理解。试着分析一下老太太的想法……一来,横竖现在已经如此了,唯一的孙子也没有了,你确实已 经心灰意冷。”  “二来,不管袭击县主的事情是谁做的,但现在事实证明必然是你庞家人做的。从目前的口供,证人上来看,能招供出来的,也就是你庞老太太。你大约也是思之再三 ,与其叫把下一辈或者下下辈的儿媳、孙女们查出来,连累整个庞家,倒不如你自己承认了这个罪责。” “承认了,还有给庞家留下一丝血脉的可能。尽管也只有女孩儿了,可到底庞家不能在你的手里没了,消失了……你说是不是,庞老太太?”齐瞻问道。  庞老太太闭着眼睛躺在被子上。经过了一晚上而已,她就已经变了个人一般,以前胖乎乎的老太太,脸色还挺红润的,现在苍白憔悴的很,头发也凌乱着不收拾,如 果不是身上皱巴巴的缎子衣裳,看起来和乡下老太太没什么区别。 精神头也彻底没有了,即便是一声不出的躺在那里,看起来也气短似得,喘不上来气。 也是,好好的突然这么大的变故,闯下了滔天大祸,唯一的孙子没有了,任谁都受不了。 “你畏罪自杀了,希望县主和驸马能看在你已经如此‘自绝’的份上,不要在追究庞家的其他人了。” 齐瞻说着看着庞老太太:“老太太,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庞老太太没说话。 齐瞻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孙子庞玉平是怎么死的?你当他真的是自尽?现在开始,庞老太太你将袭击县主的这桩事情放下,只琢磨庞玉平的问题。他怎么死的?”  齐瞻盯着庞老太太:“到底是谁袭击的县主,想来庞老太太心里头是清楚的,也就该知道,庞玉平根本不是畏罪自杀……那么,你想一想,他为什么会死?真的是自杀 ?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什么可能……” 说到这里齐瞻声音一顿。 因为庞老太太突然睁开了眼睛。 显然,她是被齐瞻提醒了,别的人会猜测庞玉平的死是不是畏罪自尽,但庞老太太应该清楚,不是他做的,那么又哪儿来的什么畏罪自尽?  齐瞻淡淡的继续说着:“昨晚上的情形,想来庞老太太还是记忆犹新,从头好好想想……就算是你,着急忙慌之下,做的一些挽救的举动都不是那么的妥帖,还留下了不少的把柄、马脚出来。那么,真正的凶手呢?她做出袭击县主的行为,显然不是什么头脑清楚性格沉稳之人,那么慌张失措的情况下,这位会做出来什么举动?会不会 想出来——嫁祸于人?” 庞老太太猛地坐了起来!双目盯着齐瞻,颤抖个不停的叫着:“不可能!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老太太一下就有点受不了,然后猛地又跌倒躺了回去。 两边的差婆还给吓了一跳的忙搀扶,汤大人慌得忙转身叫大夫。 屋里人全都忙忙的看着老太太,老太太仰倒躺着,躺了半天,两边的差婆就看见两行老泪从庞老太太的眼角流了出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庞老太太喃喃的说着。  齐瞻道:“可能不可能,还是要看官府的查问,既然是没有人能够逃脱,那么查出来到底是谁杀得庞玉平,必然也不难。庞老太太,我和县主都是恩怨分明的人,谁袭 击的县主,我问谁的罪,没有参与的,我是不会牵扯上。所以,庞家的女眷中,只要查出来没有问题的,就能平安无事的回去。” 他这样说,自然是要给庞老太太希望,当然,这也是真的,无辜的人,他不会去牵扯上。他和温竹青还真不是搞株连的那种人。  “你应该也希望真正的凶手伏法吧?而不是别的人替她顶罪?我说两句难听的,庞老太太勿怪,像袭击县主,撞小孩子掉进水里去,杀死自己家人嫁祸,只为了脱罪的 人,可见心之狠辣!这样的人留在庞家,而你老太太为了给她顶罪而去死……只怕你死了也不会安心,九泉之下,也会后悔。” 齐瞻说着站了起来:“我言尽如此,老太太你好好衡量吧。”说着他出来了。  汤大人忙对差婆道:“看护好了。”也跟着忙忙的出来。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规劝老太太 汤大人跟着出来,见齐瞻真的是直接往衙门口走,要走掉的样子,忙问道:“驸马,你觉着……庞老太太能听进去吗?”  齐瞻就道:“能。老太太不是糊涂人,且不是心软的人,我估计她这么突然的想自杀,想顶罪,主要还是因为庞玉平的突然死亡,老太太受不了。但只要给她讲清楚, 她顶罪死了谁受益,受益这位真的值得她如此做吗?她就会明白过来。” 汤大人恍然的点头。 “说明白了,相信庞老太太不会在做什么,只要查出来庞玉平被谁杀得,找到杀人的人指证,此事从头到尾必然水落石出。”  齐瞻说着,拱手道:“人都在衙门,汤大人慢慢审就是了,我和县主都不着急。还有,如果有人因为被抓的那些黑衣人的事情来找大人,你就说看守都是我的人,叫来 找我。” 汤大人答应着,拱手躬身送他出了衙门。 齐瞻就没有再去那里,上马回府了。 回府先来东府这边看望一下父亲,老爷子昨天也是受了大惊吓了,这会儿已经该是休息起来了。 到了这边没想到却听见孩子们一串串的笑声,惊讶的进了院子,简直被吓了一跳。 院里铺着平常办喜事才会铺的红毡毯,铺了满满一个院子,以至于齐瞻一进来,还被这片大红照的眼睛都赶紧眯了一下,太晃眼睛了。 然后看见孩子们在毡毯上踢球,不对,踢柚子。尚哥儿算是发掘了一项很好的运动,僧哥儿、道哥儿、平哥儿也都在这边。 几个小的,朗哥儿他们也是跌跌撞撞得,不过好在摔了也不要紧,摔不疼。 齐老爷坐在屋檐下,旁边还放着桌子,桌上沏着一壶茶,老爷子美滋滋的看着孙子们玩儿,一边喝茶。 齐瞻简直都笑了,从旁边绕着走游廊,齐麓站在廊下,原本还抱着手站在那边看,看见齐瞻过来,就道:“你的事情办完了?” 齐瞻笑着点头:“办完了……放心,很顺利,也没什么损伤。” 齐麓点头:“那就好。”正好他也要走了,跟齐老爷道:“爹,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叫人过来接孩子们?” 齐老爷点点头。 齐瞻顺着游廊来到齐老爷身边,途中玮哥儿看见了他,乱叫了一阵:“贴,贴贴……”不过只是叫几声而已,并不是要找他,孩子们踢球玩的不亦乐乎呢! 齐瞻答应了两声,玮哥儿就转身去找柚子,看见朗哥儿在旁边,忙去踉跄着上前,然后不知道怎么顺势坐在了地上。 齐老爷看见齐瞻过来了,很高兴:“你怎么来这边了?是接你儿子吗?还得玩一会儿呢!” 齐瞻忙笑着道:“不是的,儿子才从外面回来,因为担心您,不知道您心神定了没有,所以过来瞧瞧。” 齐老爷听得满意的点点头:“我没事。”笑眯眯的继续喝茶。 齐瞻就笑道:“那儿子就 回去了?” “回去吧。”齐老爷心情是很好的。 齐瞻看了看周围,几个孩子身边的丫鬟婆子、奶娘小厮全都在这边,照顾的也是无微不至,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回到了西府,自己的房院。 进院子看见温竹青手里拿着剪刀在院里的花丛中,正剪花呢,手肘上还跨了个篮子,篮子里面花都快满了。 看见他回来,温竹青笑着从花丛里出来:“相公回来啦。” 齐瞻笑道:“你倒是悠闲,是不是侍卫已经回来传了话进来?你都知道了?所以很轻松?” 温竹青笑:“对呀,一切顺利将所有人都抓了,就等着幕后的人来捞人了,咱们也好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你没有损伤,村里人也都没事,我当然心情好了。” 齐瞻笑,心里头知道。是他吩咐侍卫的,不准说当时的情况,就是冷箭四射的情况,如果叫温竹青知道了,当然会担心。 他进屋去洗漱换衣裳,温竹青将剪得花一只只插进花瓶中,百合、玫瑰交替着,几瓶插满了,在窗台上放一瓶,里屋放一瓶,一会儿,花香便满满的在屋里散开了。 “衙门还有什么事吗?我以为你会很快回来,侍卫们回来都快一个时辰了。”因为也知道,所以温竹青问道:“难道是道观的案子查清楚了?不会这么快吧?” 齐瞻摇头:“没有,不过庞老太太碰墙自尽,我去劝了劝而已。” 温竹青果然吓了一跳,忙问详细的。  齐瞻就说了,道:“老太太不糊涂,我的这番话在她耳里都是明了的,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袭击你的事情到底是谁干的,她是想要替谁顶罪。这么长的时间,估计也没 时间好好想想这里面的疑点,现在既然知道了,马上就能想明白。” 温竹青点头,道:“庞老太太不是心软的人,只要确定了庞玉菲杀了庞玉平,就绝对不会给她出头。” “对,我也是这样说。”齐瞻顿了顿,又道:“我跟汤大人说了,只要查出来确实无关的其他女眷,能放人就放人好了。” 温竹青道:“可以啊,这有什么不行的。无辜的人放了就是了,庞玉燕看起来是一点不知道,还有他们家那几位太太。免得传出来咱们仗势欺人的话。” 齐瞻笑着点点头。  丫鬟端了茶壶和茶杯进来,齐瞻问是什么茶,温竹青就道:“我叫沏的太平猴魁,今早上起来,也不知道是荔枝吃多了,还是在道观的那些事焦躁的,上火了,耳朵这 里特别疼,所以喝些绿茶降降火。” 齐瞻一听忙过去看:“耳朵疼?我看看……怎么也不红啊?”  温竹青笑道:“也不是所有的上火都会红的,就是疼,碰一下很疼,晚上翻身枕这边马上就醒了……就是荔枝吃多了。”她倒是也没那么情绪化,道观发生的事情虽然叫 她生气烦躁,但也不至于就上火,到底还是这几天猛吃荔枝吃的。  虽然她自己也知道,吃荔枝上火,但是这个时候的荔枝,水嫩多汁,香甜可口,但就是忍不住想吃啊。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全招供 夫妻闲聊了一会儿,齐瞻这一天也没出去,酉时初就用过了晚饭,到了酉时末,夫妻就已经哈欠连天的了。 难得的一次,夫妻俩睡得比孩子们早。 转天,没什么动静。 第三天,汤大人那边先来了消息,早上夫妻起来没多久,前面就传话进来禀报,汤大人求见县主。 既然是求见县主的,温竹青便换了衣裳,和齐瞻来到前院正厅这边等着,过了一会儿,下人领着汤大人进来了。 行礼拜见,落座了之后,齐瞻道:“汤大人这么早求见,想来是有好消息带来?” 汤大人笑了,忙道:“正是好消息,昨天审讯了一天,已经是全都审问清楚了,除了主犯庞玉菲不肯说之外,其余人等全都招供,包括庞老太太。” 一听‘主犯庞玉菲’这几个字,说实在话,温竹青和齐瞻还真的不怎么意外。 “是庞玉菲因为生意上的事情,一直对县主心怀不忿,加上还有些其他的……”说到这里汤大人一顿。 应该是长篇大论的,可才开始说而已,就卡住了。 齐瞻道:“其他的什么?生意上都是她占了便宜,长安城的铺子我们主动关了一间,她居然还心怀不忿?” 温竹青想了想,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就不用追究了,横竖既然是心胸狭窄报复心强的,自然和正常人想的不同。” 这等于是跟汤大人解围,汤大人就不用说还有其他的什么缘故了,汤大人心中明白,可能驸马还没有感觉到,但县主到底是女人,心思细腻,所以感觉到了。  “庞玉菲不知道天高地厚,加上庞家在长安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给庞玉菲养成了任性妄为的习惯,加上她觉着并不看重县主的身份,甚至想要专门的做些事情 来表示她……” 说到这里又是一顿。 温竹青笑了,道:“汤大人有什么话只管说,庞玉菲性格如何,好歹我也打过几次交道,心里明白的。大家都是熟人了,无须紧张,为的也是说清楚事情。”  她这样一说,汤大人就放心了,道:“庞玉菲甚至想要专门的做些事情来表示她鄙视县主,并不将县主放在眼里——正好又是中元节,鬼怪的说法很多,她就生了个主 意。” 齐瞻已经冷哼了一声。  汤大人继续道:“想让县主掉下河去,一来……大庭广众的丢脸,二来吓唬吓唬县主的意思。便命她身边的小厮男扮女装了,远远跟着县主一行人到了河边。然后等合 适的机会混进人群,撞县主掉下河去。” 说到这里汤大人特别道:“那奉命去的小厮已经被灭口了,下官也曾询问庞玉菲,明知道县主带着孩子,为何还如此,庞玉菲却总是不答。” 温竹青道:“她一直都没有答话吗?” “没有,昨天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了,今天下官叫同知专门审她,只要她的口供和签字画押,若是还不开口,只能动刑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这些是官府查案的流程,她就没必要干涉了。  汤大人继续道:“小厮果然胆大包天,将县主撞下河去,但是到底惊慌失措,竟然跑回了道观,驸马紧接着就将道观封锁了,任何人不准出去,然后一个一个的排查, 这时候,庞玉菲才觉着大事不好,有些慌了,忙将那小厮藏了起来。”  “不过道观不大,如果不能出去,必然就会被找到,甚至因为头一次是藏在庞玉菲的床下,差点就被翻找出来,庞老太太此时正好回来,人多混乱,这才混了过去。但 是庞玉菲看明白了,早晚人是会被翻找出来的,只能求助庞老太太。” 齐瞻听到这里,应该是和自己琢磨的差不多。  当然,主要也是庞玉菲露出了不少的马脚,然后为了遮掩隐藏这些露出的马脚又做了很多事情,只要是一开始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就像是顺理 成章了一样。  汤大人还继续说着:“庞老太太得知庞玉菲闯了大祸,也是无法,当时已经没有时间了,马上叫人去杀了那个小厮灭口。因为此事关系重大,庞老太太派去的是非常信 任的一个府里的护卫,只是万没想到,那小厮临死之前剧烈挣扎,将护卫的手臂上咬下来一块肉。”  “虽然小厮被灭了口,但庞玉菲又担心护卫知情,觉着应该杀了护卫,庞老太太却明白,如此一个杀一个的杀下去,到底是一直有人知情的,且对于庞玉菲如此的心狠 手辣的建议又觉着可怕。就在这时候,庞玉平死了,护卫被抓。” “庞玉平是怎么死的?”齐瞻问道。  汤大人道:“正如驸马猜测的,庞玉平确实是被庞玉菲叫人弄死的,庞玉菲建议庞老太太找人杀了护卫,庞老太太并没有同意,反而是怒打了庞玉菲一顿。庞玉菲被打 ,心中愤怒加剧,加上一心想要脱罪,就想出了嫁祸的办法。庞玉平之前因为得罪了驸马,驸马不准他在上齐家的门,庞玉菲认为这一点可以利用。” 一顿道:“认为做出庞玉平上吊的假象,便能将事情栽赃到庞玉平身上,她便可安然的脱身。于是依然找她自己的小厮动手。” 温竹青道:“杀了庞玉平并不难,主要是怎么把那么胖的一个人弄到树上去的?这一点应该不太容易,一个人做不到吧?”  汤大人道:“庞玉菲另一个小厮招供说,是庞玉菲和他一起。先由庞玉菲去假装跟庞玉平说话,并称是些要紧的隐秘的话,不能让其他人听见,骗庞玉平遣退了他自己 身边的下人。然后庞玉菲假装说话,她的小厮从背后用绳子勒住了庞玉平的脖子。”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汤大人才继续道:“庞玉平肥硕,又猛烈挣扎,小厮一个人制不住,庞玉菲便上前帮忙,终于将庞玉平勒毙,然后将绳子另一端仍上了树,从另一端两人拉着,一直将庞玉平吊在了树上。”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心狠手辣 温竹青听到了这里都忍不住看了齐瞻一眼,道:“这个庞玉菲,真没看出来……如此的心狠手辣!”  齐瞻冷笑:“幸好现在知道了,咱们自己没受多大的伤害,不然这么一个外表看起来不过是个年轻姑娘的,内心却如此狠心丧命的人,一直盘算着怎么整治你……想想 都后怕!” 说着他问汤大人:“这后面发生的一切,庞老太太应该也不知道?是小厮招供了之后,庞老太太彻底心灰意冷,才招供的?” 汤大人笑着点头:“驸马爷真是聪明,事事都想到了。” 齐瞻摇头:“不过是顺着所有的证据想下来,顺理成章而已。”  汤大人道:“杀死庞玉平的小厮招供的时候,本官命人将庞老太太引到旁边的屋里听着,也因此,庞老太太亲耳听见是孙女庞玉菲杀死了孙子庞玉平,老太太当成气的 晕死过去,醒来之后,便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庞玉菲如何来找到,如何承认命人去找机会推县主落水……等等一切。” 说到这里终于说完了。 半天温竹青才道:“此事如何处置?”  汤大人道:“谋害县主,这已经是杀头的大罪了,如今已经有数人的证言和证词,即便是庞玉菲不肯招供,也逃不了这个罪名。下官已经具本上奏,请刑部报大理寺和 监察院定夺。事关皇家人的案子,一般都是这种程序。” 齐瞻道:“还要刑部、大理寺、监察院定罪?那会定什么罪?”  汤大人想了想道:“很有可能是满门抄斩,此起案子的例案,其实本朝是有的,那时候大周朝建朝没有几年,就发生了一起谋害异姓王的事件,异姓王都是开国功臣, 因此尽管王爷本人没事,但企图谋害王爷的人满门抄斩了。” 温竹青有些惊讶的道:“不会按照这个例子判吧?到底不太一样。”  汤大人笑了道:“怎么不一样,县主是皇后的义女,是皇家人。而庞家不过是寻常百姓而已,却胆大包天胆敢谋害县主,皇家尊严何在?威严何在?此案到了大理寺和 监察院,必然是重判,这个绝对没有问题。” 温竹青想了想,道:“那本宫也写个求情的折子?本宫倒是不希望连累满门……谁犯的罪谁承担后果,其他的人,也没有做坏事,就不要株连了。”  汤大人有些惊讶,停顿了一会儿,笑着道:“县主,下官和驸马也是结识多年,知道您和驸马爷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只是这件事关系的不止是您,关系的是皇家的脸面 威严,若是天威敢被人如此的挑衅,还不严厉惩处,便是朝臣们也不会同意的。” 温竹青道:“汤大人的意思,本宫最好还是不要写这个求情的折子?避免惹到了朝廷的官员?” 汤大人忙笑着道:“下官是一点粗浅的建议,县主多思量思量。” 温竹青就道:“那好,那我和驸马在商量一下好了。” 汤大人便起身道:“那下官就告辞了。等案子具结的时候,下官在过来禀报,到时候等待朝廷的意思。” 齐瞻便起身去送他,路上问了问是不是有人为了被抓的那上百号人去找他的情况,送到了门口就回来了。  “其实不用写求情的折子,我跟方政说一声,只说县主是不希望多牵连无辜的,县主在咸阳开千金诊堂,为的也是多造福百姓,若是此案牵连庞家满门,倒显得无情了 。”  齐瞻一进来就对温竹青道:“横竖方政在京城为官多年,那些人他都熟悉,官场上的话该怎么说,他也清楚,比咱们什么门道都不知道,然后贸贸然的写折子强多了。 ” 温竹青一听便点头道:“行啊,这样也挺好的。正好方政这边案子办完了,差不多也是庞家的案子审清楚,送到京城的时候。”  齐瞻道:“对,即便是赶不了那么巧,不过方政是大理寺少卿,本人又在咸阳这边,且跟咱们还熟识,我想,京城的官员若是会来事一点,因为这个案子直接牵扯到你 ,他们必然是会询问他的意思。” 温竹青点头:“那就这么办。”一顿道:“真相大白了,我怎么这么冷静呢?居然一点不生气?”  齐瞻还楞了一下,才‘噗嗤’的笑了出来,过来坐下了笑道:“庞玉菲真真就是咎由自取,害了她自己不够,还弄死了她亲哥哥,连累了她的祖母。庞家所有人的估计都 恨她入骨,尤其庞玉平的母亲等等的。所以,你也没必要生气。” 温竹青笑着,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你送汤大人出去的时候问没有问?那些被关起来的那些人什么情况?”  “审问什么?我可没打算审问。”齐瞻道:“那些人一个个跟死蚌似得,怎么着都不会开口,我是不会去费那个劲的,也用不着,等着人来找就是了。那么多手下被抓, 我就不信幕后的主使能沉得住气,将这些人放在牢里头不管了。” 温竹青就问:“哪昨天有人找没有?” 齐瞻一听笑了,道:“没人找。” 温竹青还有点意外:“没有人找吗?一个人都没有?”  齐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着道:“很明显,对方也在犹豫。应该是没料到咱们会这样硬碰硬,他强硬的表现出来的一些手段并没有吓到咱们,若有似无的暗示他背景雄厚也没有让咱们退让,还一下抓了他所有的人,昨天甚至还游街了……估计这段时间整个长安城、咸阳城都会议论这件事。如果是聪明的,就应该不会继续和咱们来硬 的了。”  说到这里一顿,齐瞻又笑:“当然,也不排除那种特别跋扈的,嚣张习惯了的,越是强硬的手段没有吓唬住咱们,他就越是愤怒,越是更要来硬的。那就只能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了,且看他下回如何出招吧。” 温竹青点头道:“汤大人为难不。” “他为难什么?在那边门口守着的人我都全换上了咱们家的护卫,谁来都不让接近,几乎是把他摘出去了,不会为难的。”齐瞻道。  温竹青也就喝了口茶,道:“那就行。”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清客 之后的几天,齐瞻就在家里没怎么出门。 虽然生意上的事情依然忙碌,但因为现在地下水道的修建,到处地面开挖,两个城池包括附近的县乡,简直没有一块好的路,所以齐瞻根本就不想出门。 便是勤快的齐麓也不大出门了,天天在家逗孩子们玩儿,那个才生的小姑娘,被他抱着各个房院的走动,显摆他有姑娘了。  正好,这天正在家里头琢磨竹风那边怎么没消息了?也不知道船的修葺情况如何,费劲不费劲,坏的到底是不是龙骨,如果那艘大船坏的地方是龙骨,那可真的就没 什么修的价值了。 前面下人传话进来,说有衙门的人来找。 齐瞻还以为是汤大人,就过去了,过来一看,齐麓也在。 “什么事?”齐瞻问道。  衙门来的人不认识,只是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躬身道:“驸马爷,小的是河道衙门的佥事,来和贵府说一声,地下水道已经修到了侧墙那边,明天从墙那边就会挖进 来,府里头施工的时间,按照大小来算,估计也得一个月,会有些不便,还请府里头谅解。”  齐瞻忙道:“没事没事,我正好前天去看了看,琢磨着应该差不多到我们家了。府里也准备好了,动工就是了,对了你是佥事?正好我我家内部也要修污水道,图纸我 画好了,一起修建就是了,这边多出去的钱,我们自己掏。” 地下水道的修建,是有两条官道的,一条是吃的水的管道,一条是污水官道,不过污水官道并不通往各家,这几条管道都是封闭的,一直通往城外,专门的路径。  既然要修地下水道了,这也是难得的机会,温竹青自然就没有放过,跟齐瞻说了半天,如何如何修建地下污水道,即便是需要自己掏钱,这也没什么,齐家也不是没 这个财力。  齐瞻一开始不以为然的,但是温竹青大致的跟他说了说,逼着他画出来,齐瞻被迫跟着她研究画画什么的,有一天画着画着,突然觉着,哎呀,怎么这么方便?这要 是能修建成功,那真的是又方便又干净! 通出去也不用和官府的污水管道想通,避免有什么问题。自家的管道可以一直接出去,接到城外自家的田地那边,然后建一个处理的小场子。 只是必然是要挖很多地方,所以也必须趁着朝廷大肆修建水道的时候修建,不然的话,那工程便更大,惊动的人也更多了。 当然,温竹青也不是不希望能让大家都用的干净卫生,但是主要是污水处理不方便,现在没这个技术。 齐瞻叫那个官员等着,然后进去拿图纸,官员接过去看了看,齐麓好奇的也凑上去看,奇怪的道:“费这个劲干什么?一万多两银子呢。” 齐瞻笑了,因为他一开始也是这话,笑着道:“横竖正好城里头到处都在挖着,人工和官道费用,所有的一切我们自己出,只是借着这个时候而已。”  那河道衙门的佥事看了看,心里算了算,即便是单独为齐家修这么一条污水道,其实也不费什么事,因为现在正在大面积开挖,做的就是同样的工作。齐家自己出钱 ,当然更好,大家可以赚些外快。  佥事笑着忙道:“县主和驸马自己出钱?这,小的也不敢做主啊,要不回去问问我家大人,就将这条管道纳入城里管道修建的费用好了,县主和驸马在修建地下水道工 程中,也已经捐了不少了。” 齐瞻摆手道:“不用不用,账目列清楚,不需要用官家的一文钱。更不动用修建地下水道的钱。”  佥事当然愿意了,那些话是客套话,其实他说了也不算,更做不了主。最容易的就是驸马现在提出来的,所有钱驸马家自己出,这样完全不占便宜,事后便是查起来 ,谁也说不到什么。 佥事笑着躬身道:“既然如此,下官便能应承下来,一起开挖,不会多占什么,人手多些,甚至连工时都不会多太多,估计还是一个来月,便能完工。” “如此甚好,多谢多谢。”齐瞻道。  很客气的叫管家来送走了那个佥事。这边齐麓少不得问齐瞻,污水道的事情,齐瞻详细的跟他说了一下,在府里头主要分两条,每个房院的茅房,另一条是厨房的污 水等。  翌日,中午左右地下水道就从外面挖了进来,院墙下面被挖了一个大洞,然后府里头就开始混乱起来了,因为工程已经进入到了府里,不但是地下水道,还有污水道 ,府里还有些井,这些全都要兼顾上。  好在这个地下水道修建从一开始齐瞻就很上心,出钱出力,朝廷说了要修建之后,他马上就开始规划自家府里这边,所以,虽然看起来满院子被挖的到处都是,但其 实还是按照图纸,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只过了一天,温竹青就受不了了,太乱了,虽然二院门关着,外人当然进不来,但还是会挖到内院来,且人进不来,嘈杂的声音却不可能进不来,外面锄头挖地的声 音不停,尚哥儿跟朗哥儿说,是有人挖了洞跑进来要抓小孩儿走呢!  转天,一家子搬到了水墨园去住。包括齐老爷和齐麓,水墨园这边还是非常大的,当然没有府里大,不像府里,分东府西府,不过房院还是很多,三家各住一个房院 ,宽敞的很。 当然,齐瞻搬家那天是和他们一块儿,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回齐府了,府里开挖,当然需要人看着点,当天因为忙得太晚了,也没回去,就在府里胡乱睡得。 估计这一个月齐瞻和齐麓轮班换着,都要这样了。  水墨园这边,景色优美空气清新,加上院子后面一片的小山林,都是在府里的,尚哥儿最喜欢这边,每年夏天都要过来玩,过来了就天天在后山小树林里头,抓野兔 ,找蝈蝈,追小鹿的。 如今又有僧哥儿、道哥儿和他一块儿跑着,更是乐不思蜀的。  小点的孩子们每天就在草地上打滚,吃东西,打闹玩儿。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镇西奉国将军 这天齐瞻才起来。  这些天府里头已经挖到了各个房院,每个房院都需要人看着,因为东西都在,总得有人看守,且到了内院,错综复杂的,齐瞻怕挖错了,所以基本上不去水墨园了, 每天都在这边守着。 早上才起来,就有小厮进来禀报:“五爷,外面有定远侯世子的门客求见。” 齐瞻没多想,道:“请进来吧。”  侯爵们的府里头,很多都有些门客幕僚,或者叫清客,府里头事务众多,若是有身在朝廷的,更是要和官员们来往,公事私事,爵爷们需要找人商量,需要人出主意 ,这些人便是。 这种规矩其实从汉唐时候便传下来了。 而皇族中,尤其是皇子、王爷、郡王等,府里还有家臣、教授、礼官等等的,也是如此。 当然,王爷们府里的这些家臣,是朝廷发俸禄的,和侍卫们的规制是一样的。但爵爷们府里的这些清客,是爵爷们自己掏钱养活的、 听了齐瞻的询问,小厮忙道:“那门客还带着一个人,说是此人有事找驸马协商。”说着拿出来了一封信:“这封信是定远侯世子的门客偷偷塞给小的的。” 齐瞻听不懂了,愕然的道:“门客说求见,却又偷偷塞给你了一封信?” 那小厮点头:“是啊,小的也纳闷呢。” 齐瞻便接过来信打开了,心想常书文又在搞什么鬼?看了看,里面写只写了六个字:镇西奉国将军。 齐瞻蹙眉刚琢磨怎么回事,然后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温竹青成了县主,虽然和侯爵们依然是往来的少,但到底是有往来了,尤其是襄阳侯和永定伯,襄阳侯夫人是就那种爱巴结人的人,而永定伯府是因为跟齐家有龌蹉 ,抱着最后个恕罪的心思来奉承。 有了来往,自然就知道了一些朝廷的事情。 长安城原本是都城,虽然迁都之后大部分的皇亲国戚都跟着去了现在的京城,但也有留下的。  大周朝的皇族,皇帝的儿子中,嫡长子封太子,其余皇子封亲王。亲王嫡长子,年及十岁立为王世子,长孙立为世孙。其余诸子年十岁,封为郡王。嫡长子为郡王世 子,嫡长孙则授长。 其余诸子授镇国将军,孙辅国将军,曾孙奉国将军,四世孙镇国中尉,五世孙辅国中尉,六世以下皆奉国中尉。 常书文写的这个镇西奉国将军,往上数三代,乃是镇西郡王的后代子孙,非长子、以及庶子们一代代的传下来,到了这位,就是奉国将军的爵位。 虽然也是皇族,却其实很远了。  如果说没有之前的事情,常书文突然的写这么一个名字过来,齐瞻肯定特别的莫名其妙,但是之前分析了又分析,确定去秦岭山砍树的必然是有背景的人,现在一看 ,就全然明白了。  就如之前分析的,将砍树的人抓了上百,幕后的人不可能还坐得住,这些日子应该是到处的在找人,只是他是皇族,温竹青也是,他虽然姓周,可皇家血脉实在太远 了。温竹青虽然不姓周,不是亲生的,可是皇后才认得。 这谁亲谁近,估计被求到的人也很为难,也分不出来,不好处理。 齐瞻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找了谁,不过,终于还是找到了常书文那边。 “门客领来的是什么人?”齐瞻倒不去见了,先问道。 小厮道:“像也是谁家的门客似得,或者幕僚,横竖和门客是平起平坐的,也不见其他的礼数。跟他说话并无非常恭敬,只平常的礼貌而已。” 齐瞻一听就明白了,这位也是门客,是奉国将军的门客。常书文此举也是够拐弯抹角的。 因为常书文和自己的关系,最终奉国将军认为常书文是比较合适的中间人,所以请他出面,领着他的人来找自己谈判。 这位奉国将军必然是端着架子,没有亲自去找常书文,而是只派了个幕僚去,意思是幕僚出面谈判。  常书文当着面自然是不好说什么,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他也端起来了,他自己没出面,而是也找了个门客,叫门客领着来见自己。当然,因为没时间提醒自己,于是 便写了这么几个字提醒自己。  他没亲自来,而是派了个门客,这还是比较不常见的,自己必然会想到,这是身份的问题,什么身份的人来,就用什么身份的人去接待,级别相同,不给他这个脸面 。  齐瞻当然更不会给这个什么奉国将军脸面,说白了,他不过是皇帝家的不知道隔出去多少代的亲戚而已,百姓人家,出了五服就不算近亲了,这位十服都出了,居然 还摆这么大一个架子。 齐瞻自然是不见,也找个级别相同的去见见好了。 不过这样的人还真的有点难找,因为齐家没有清客,管家们虽然也有办事老道说话到位的,可到底是下人,身份上不对等。 想了半天,道:“去把崔树志找来,正好他今天来府里了,叫他去见见吧,就说……” 齐瞻想了想,道:“就说抓人也有他,有什么问题跟他说是正确的。” 小厮倒给逗笑了,答应着去了。正好齐麓跨步进来,进来就看见小厮满脸笑容的躬身,行礼,出去了,齐麓奇怪的道:“说什么笑话呢?小子乐成了那样?” 齐瞻便跟他说了。  齐麓一听笑道:“叫我去啊!你驸马爷身份高,级别不同,我总可以,清客幕僚也无官职,我也没有官职。清客幕僚的能出主意,正好我也能出主意,这样的人我来应 对正正好。” 齐瞻给逗得‘噗’的笑:“二哥,你是说真的,还是讽刺我?” 齐麓笑道:“我讽刺你干什么?我是说真的!以后这样的人来了,你又不想见,又不好推的,就找我好了。” 齐瞻好笑的摇头,却并不当真。二哥虽然没有官职,但他是驸马爷的哥哥,是县主的大伯!这身份级别,根本不是清客们能比的。  “今天就挖我那边的内宅了,你过去帮我盯着点?我怕弄错了。”齐麓这才说他过来的目的。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原来是他 虽然齐麓看过了齐瞻画的图纸,但是依然担心管道的铺设。而齐瞻这几天在这边盯着,本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跟着齐麓一块儿过去了。 崔树志那边是怎么打发的,齐瞻忙活完了,才听崔树志禀报了一下。 “确实是奉国将军府的幕僚,因为被抓的那些人来的……”崔树志说着笑:“驸马,您知道不知道,奉国将军府规制的侍卫是多少?” 齐瞻就问:“多少?” “十名,和县主的规制是一样的。”崔树志笑了:“这位奉国将军府这么多人,虽然可以用护卫,或者家丁下人的名义,但游街一事闹得大,想来也是着急了的。” 齐瞻听明白了,冷笑:“就这还摆谱呢?还不亲自过来,居然只派了个什么幕僚。那么爱端着,就叫他端着好了。” 又对他道:“以后府里要是再有这样的人来,就你去应对好了。” 崔树志笑着道:“是。” 下午,齐瞻正在府里忙碌,小厮进来禀报,说定远侯世子来了,齐瞻忙去门口接,就见常书文走了进来。 “怎么亲自过来了?”齐瞻问道。 常书文还被问的一愣,好笑的道:“我怎么就不能亲自过来了?我亲自过来的还少吗?” 齐瞻也笑了,道:“不是有早上的事……” 常书文恍然笑着点头:“其实我来就是为了跟驸马说这件事。”说着看了看府里乱糟糟的样子,道:“这是挖到了府里了?” 齐瞻点头,领着他走了一条安静点的路,到了上房这边,进屋坐下。 “我听门客说了,驸马是找的侍卫统领去见的他们,想来驸马是看了我的信,明白过来了。”一落座,常书文便笑着道。 齐瞻点头:“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去秦岭山上砍树的,就是这位奉国将军?”  “对,没理解错。”常书文笑着,却又哼了一声:“抓了人之后,他倒是还撑了几天,而且没有找我,直接命襄阳侯出面去找方政,让方政去知府衙门给汤大人施压,令 他放人。”  “襄阳侯全家都是如此,只要是皇亲国戚,就没有他们不巴结奉承的,所以就答应了。不过方政那边顶住了,只说他在这边是审理贪腐的案子,太子爷在京城急等着, 他是不敢有丝毫耽搁的……我当时就怀疑,是不是这位周师谦。” “周师谦?”  常书文点头:“镇西奉国将军,乃是镇西郡王的旁支,只是镇西郡王嫡支反倒是绝了后,没有传下来。咱们咸阳、长安两地,如果有辅国将军或者奉国将军,基本上都 是镇西郡王的后裔。”  常书文说着摇头道:“至于这位周师谦,虽然是旁支,不过他倒是算是嫡亲的一脉,曾曾祖父是镇西郡王妃的小儿子,这么一个旁支,他们自己依然是将自己看成是郡 王也的嫡亲,但算起来,已经远远亲都不止了。” “这应该是没什么权势了?”齐瞻道。  常书文点头:“是没有什么权势了,只挂了个皇亲国戚的名头而已,但目前这位奉国将军周师谦,别听他的名字好像谦谦君子似得,其实正经是个脾气不好的家伙,总 听见他跟这家结仇,跟那家有怨什么的事。” 齐瞻道:“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常书文好笑:“方政推了,他又抻了两天,叫人来我这边暗示,意思叫我去拜访他,我硬是没去,装不懂。然后就是今天,直接派了个幕僚来找我,叫我领着来找你, 意思是我当个和事佬,将这件事摆平,让你把他的人放了。”  常书文说着道:“我想了想,还是没来,叫我府上一个幕僚送了过来。我是不想让周师谦觉着太容易,他一个门客也能随便见县主或者驸马。只是因为他是直接找的门 客上门来,我当着面也不好怎么给你带信,所以写了封信。幸好驸马是理解了。”  说着又想了一会儿,道:“不过,周师谦虽然没什么权势了,可到底有皇族身份,所以别人虽然不至于求他办什么事,但只要是他要办什么事,该给脸面的还是要给的 。这件事上,我建议县主和驸马还是跟他谈,能和平解决,尽量和平解决。”  齐瞻道:“当然了,我和县主是什么样的人世子该很清楚的。本身就不是惹是生非的人,虽然也不怕事,不过只要是能平和的手段解决,我们当然会希望安安静静,平 平和和的解决了。之前砍得树,砍都已经砍了,谁也没办法,以后就别砍了,也别盯着秦岭山上的树……当然,他盯着我们也不怕,我们也盯着他呢。”  常书文笑了,点头道:“横竖就是如此,如果是幕僚或者门客来,你就找崔树志去打发了行了,说话客客气气的,但就是不要见他,别让他以为,县主的身份……不正 规一般,县主是皇后亲自封的,谁也不能小看,便是他也不行。” 齐瞻道:“估计下回不会了吧?该亲自来了吧?” 常书文道:“未必,之前抻了好几回,说不定还想抻抻。” 说到这里道:“其实他也是为了面子,抻一抻,才有面子,不然急吼吼的过来找,好像他求人似得。” 齐瞻逗笑了,摇头。  常书文也笑着,道:“如果是他亲自过来,那县主和驸马就见见,说话该客气咱客客气气的,不过,就如驸马说的,该不让步的地方就不让步,树是不能砍了,不管他 有什么天大的事,反正秦岭山这边的树是不能砍。底线不让步,其他该如何,就如何好了。” 齐瞻就道:“多谢世子啊,还专门来走一趟。” 常书文笑了道:“何须跟我客气,都是那么熟的人了。”说着问道:“县主不在吗?”  “都不在,搬到水墨园去了,我和二哥在这边看着,估摸一个月左右才能修好。”齐瞻说着问道:“对了,案子审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去?如果要回去了,可一定要提前打招呼,我这边还有事请两位帮忙呢。”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水墨园的客人 常书文忙道:“什么忙?只管说就是了。”  齐瞻道:“就是中元节去道观发生的那件事,汤大人已经审问出来了,就是庞玉菲那疯女人干的。我和竹青听汤大人说,这种事情需要报到京城刑部,刑部在和大理寺 、监察院一起拟定罪名,他的意思,像是差不多就是个满门抄斩?”  常书文点头:“这当然了,庞家那个女人是谋害县主,这罪名不轻。她又不是什么有权势的人,普通百姓而已,竟然如此暴戾对县主下手,何等的将皇族的威严不放在 眼里?必然是满门抄斩的。” 齐瞻道:“这就是我和竹青想请你们帮忙的地方。想来想去,也没必要牵扯满门吧?庞家娘娘们们的也有十来口子,没必要弄得血流成河的。”  常书文想了想,道:“我和方政商量一下,看他有什么办法,或者从旁说两句,或者如何……话怎么说合适,我们就怎么说,不过万一怎么说都不合适,或者这件事叫 皇上或者皇后知道了,亲自发话了,那就是庞家人该死,谁也救不了。” 齐瞻点头:“那是肯定的,只要两位帮忙说两句就行,合适就说,不合适也没办法啊,我们是尽力了。”  正经事就算是聊完了,齐麓那边又过来,原本想问齐瞻回去不回水墨园去,结果看见常书文在这边,齐瞻正留他吃晚饭,就一起留下,叫厨房做几个好菜,烫两壶好 酒。 府里虽然乱,不过也有不乱的房院,就去那边吃。 他们在这边喝酒,水墨园这边,今天也来了客人。 简氏过来了。 因着齐麓这边侧室生的女儿时辰是中元节,齐家急吼吼地马上就去道观上香朝三清,所以也算是有话题了,简氏过来聊天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温竹青她们去道观,还有更精彩的一幕呢!  听完了温竹青和崔氏说的发生的事情,简氏的眼睛都直了,道:“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庞玉菲那个丫头怎么就这么狠?我的天啊,简直是杀人不眨眼!别人也 就罢了,连自己亲哥哥都给弄死了,还是亲手!我的天啊……” 说着转头去看温竹青:“你怎么还一脸平静好像没事一样?这么狠的一个人,针对的还是你,你居然没事人一样?” 崔氏一下子笑了出来。  温竹青也笑了道:“我早就震惊过了啊,刚听到了时候自然震惊……不,是才发生的时候就震惊过了,之后,很多线索是慢慢浮现的,然后根据线索就能猜到一些事情 ……当然,我们是猜测,衙门官府那边是找证据。” 简氏依然吃惊,道:“庞玉菲还不到二十吧?那么小一个丫头,怎么就这么狠心?”  崔氏道:“想来也是惯的。庞家也是好几代的生意人了,虽然一直人丁不旺,可富贵不少,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要什么就得有什么,容不得别人说个不字。”一顿又道 :“不过亲手杀了她哥哥,这一点确实叫人毛骨悚然的。” 她转头问温竹青:“确实查出来,是亲手?” 温竹青点头:“和小厮一块儿,庞玉平肥硕,那小厮一个人弄不死……” 简氏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使劲的在自己胳膊上婆娑着:“哎呦我的娘!听着简直瘆人!还是中元节……你们怎么搞的,瞧着一个个的,怎么这么镇定?”  崔氏好笑:“弟妹不是说了吗,已经吃惊过了。原本因着这边姑娘的生辰的事,结果竹青和尚哥儿掉水里,我本来心里还不自在呢,结果,接下来这些接二连三的事情 ,简直叫我怒瞪口呆的。”  简氏听得点头,又微微的嗔她道:“你也别总想着什么姑娘的生辰,姑娘的生辰的,那鬼月生的孩子多了!也没见哪个当娘的去把孩子给淹死吧!你这个当主母的,不 要叫人家姨娘心里怨恨你。” 温竹青和崔氏全都心中一叹。 不过两人也知道,简氏就是这样,直肠子说话也直爽,尤其是和她们两个,更是有什么说什么,并不盘算如何说合适什么什么的,因此也不见怪。  温竹青道:“是啊,三嫂说的是,二嫂,既然已经去道观点香、朝拜三清,敬了天神玉帝,孩子就有列位神仙保佑,你也不用总心里有个疙瘩了。还是那句话,过日子 哪里会没有个磕磕绊绊的?若是所有的磕绊都算到这个孩子身上,那孩子多冤枉啊。” 为了劝解崔氏,温竹青将从卓妈妈那边听来的一些劝解人的话都记住了,就为了说给崔氏听。  崔氏叹气道:“我知道了,你们都是好心……五弟妹,亏得你能如此说,你这样说,倒比别人说多少都强,其实我心里好受多了。不比才生下来那天,真真是眼前发黑 呢。” “你就是想不开!”简氏白了她一眼,道。 这个话题就落下,又说起庞家的事情。  简氏就撇嘴道:“庞家真是够乱够糟心的!你们知道不知道,庞家大姑娘叫婆家给休回来了!”说着冷笑:“可真是巧啊,休回了娘家,娘家妹妹就闯出来这样的滔天大 祸!看看吧,满门抄斩的时候可逃不了她!” 温竹青一听忙笑道:“未必满门抄斩,我倒不希望牵扯那么多无辜的人……” 崔氏正好也在说话,忙问着:“庞家老大叫婆家休了?!为什么?她不是……好像有孩子么?”  “有啊,有孩子,生了个儿子的,可惜去年一场病没了。”简氏道:“也是在婆家上窜下跳的耍手段吧,弄得她丈夫是厌恶透了她,孩子一死,无论如何都要休了她,婆 婆也厌弃她。只有公公倒是还不想没了庞家这一门亲家,只是她男人闹得凶,死活要休了,婆婆也不待见,没办法,再闹下去真真谁都没脸,就休了。” 温竹青和崔氏这才恍然。  崔氏道:“难怪那天看见……脸上表情怪怪的,别别扭扭的样子。”说着又叹气道:“能积德我们还是要积德的,道士也说了,今后多做些善事。庞家那边,我们都是只希望惩治罪人,无辜的人就算了,别牵连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抻几天 简氏在这边聊到了酉时许,太阳不那么大了,这才回去了。 这天晚上齐瞻倒是回来了,住了一晚第二天继续回府里盯着,接连又是几天没回来。 而那位奉国将军却又抻住了,抻了几天。 齐瞻横竖不着急,关在牢里的又不是他的人。 汤大人那边叫人带话过来,说这几天好几拨人去找,看守牢房的护卫也过来说,来了两拨人,其中一拨横的很,上前就要动手,如何如何的。 护卫们就是不开门,如何如何的闹。 如此过了十来天,终于抻不住了。 这天齐瞻正在东府这边看着,西府那边的管道都已经铺好了,正在整修路面,重新铺设大理石或者青石条路面,翻地种花草等等的。 现在就剩下东府这边了。 小厮手里拿了一封信进来禀报:“永定侯世子送过来的,请您马上看看。”  齐瞻接过来打开看了看,这一次信写的详细,不像上次一看就是很匆忙写就的。上面写的大致意思是,周师谦找了很多人当和事佬,但是大部分都推脱了,因为这个 中间人不好当,而且好几个人推荐最合适的中间人莫过于常书文,因为他和县主、驸马熟悉。  周师谦不傻,当然不想找常书文,常书文既然和县主驸马熟悉,那么当中间人的时候,自然是偏向那边说话了,和事佬如果偏哪边,那自然是那边的人占便宜,自己 吃亏了。 正是意味着这个心思,不愿意找常书文,所以折腾了十几天找别人,可找来找去真的是没找点一个合适的,实在没办法了,再拖下去牢里那些人可就撑不下去了。 周师谦只能找到了常书文,谈了一整天,常书文同意当这个中间人,现在过来和齐瞻约时间,看他愿意不愿意见见周师谦。 齐瞻自然是不会不给这个脸面,既然常书文如此郑重其事,他也就回了一封信,定下八月二十日见面。  还有十天左右就是中秋节了,齐瞻是不愿意这件事可能会破坏了中秋节的气氛,再加上虽然现在府里头的工程顺利,因为齐瞻自己掏钱增加的不少的工人,说不定还 能提前结束,赶在中秋节之前,府里的工程能完工。但是到底还是要修整几天路面什么的,齐瞻也没时间,没精力跟人谈其他的事情。 信带回去了之后,第二天常书文的信又来了,意思是八月二十日的话,时间太长了,那些人还关在牢里呢,看能不能就这几天? 其实这个口气,齐瞻看得出来,常书文写信的时候,说不定那位周师谦就在跟前。 齐瞻这才回了一封信,口气比较勉为其难的,答应三天之后见面。 于是,常书文最后来了一封信,三天之后的巳时,在永定侯府。 府里头修了十几天了,齐麓也看明白了到底是怎么样的,就叫齐瞻去好了,放心他盯着。 齐瞻头天回了水墨园,跟温竹青说了见面的事情,温竹青点头,叫让他带上两个侍卫。 “正好,府里那边收到竹风的信没有?看这样子八月十五日是赶不回来的,可总应该来封信吧?那边情况到底如何了,也不见来信。”温竹青问道。 齐瞻一听道:“对呀,你不说我都忘了,应该快了吧?就算是不会来,必然是会赶在事十五之前来信的,你放心好了。” 温竹青虽然不放心,可也没办法啊,幸好叫跟着去的人多,想到这一点才能叫她稍微的放心点。 齐瞻在家休息了一天,到了去见面这天,巳时许左右,跟温竹青打了招呼就出门去了。  永定侯府离的不算很远,但因为城里修建地下水道,着实的很混乱,有些街道已经是完全不能走人了,只能绕道,骑着马溜溜达达到处的绕,好半天才到了永定侯府 门前。 下马跟着门口迎候的管家进府,到了正房院,常书文已经迎了出来,拱手作揖的笑着,声音压低了些道:“周师谦已经来了,略等了一会儿已经有点生气了。” 齐瞻一听就道:“那我就不去了,我可不想看他的脸色。”说着还真的转身就走。  常书文忙笑着拉住了他道:“别别别,他自己心里有数,使脸色不过就是在我面前而已,等你去了必然不会再有什么脸色了。你是没感觉,可人家那边被关了百来号人 ,急的每天火上房呢。” 齐瞻听了,这才和他一块儿来到了上房正屋。  果然,屋里坐着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的男子,坐在那里一开始绷着脸,一看就很不好惹,很生气的样子,但等齐瞻进来了,和常书文过来了,他也站了起来,脸上的表 情便和缓了一些,先看了看常书文,见常书文再给他使眼色,就更加和缓了一些。 当然,看得出来是很努力的在和缓脸色,有意为之的。  “哈哈哈,我来介绍一下,驸马,这位就是奉国将军周师谦,而这位,是桃花县主的驸马齐瞻。两位这一次也可说是不打不相识啊,哈哈哈,都别绷着脸了,给我一点 面子,既然大家都答应了坐下聊聊,那就客客气气的聊一聊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常书文开场白说完了,笑着请两位坐下。  他坐主座,齐瞻和周师谦左右两边对面客座坐下,常书文笑着道:“驸马,今天路不好走吧?我是早上才知道的,挖到了我们家门口这条街上,还想叫小厮去给你带信 的,谁知道小厮出去也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这会儿都还没回来。” 齐瞻笑着道:“是啊,已经到这条街了,都看见贵府了,却过不来,只能又饶了一大圈。” 常书文这是帮着解释一下为什么来的迟,其实是给周师谦面子。而齐瞻客气的跟着这话题解释了一句,周师谦的脸色就更好看了一些。  “县主和驸马的名声,我也是听说过的,这一次修建地下水道,县主和驸马是资助了朝廷不少银子的,这方面我还是很佩服。”周师谦也说两句好听的。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和事佬 齐瞻笑着道:“客气了,不过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能帮多少帮助多少而已,为的也是给咸阳百姓们做些好事,造福乡里。” 周师谦笑着点点头,不过最后一句‘造福乡里’说出来,他脸色就微变,马上想到了今天要和齐瞻谈的这件事了。 “县主是不可能来了?”周师谦一顿,然后说了一句好像是废话的话。 常书文淡淡的道:“县主自然是不会来。” 虽然是笑着,不过这话说的明显不那么客气,周师谦碰了一个软钉子。 他说这句话本身就有点挑衅的,是因为他觉着驸马最后那句‘造福乡里’是讽刺他,所以才话里带刺的挑衅了一句。 然后没等驸马着急呢,常书文这个中间人先怼了回来。周师谦端起杯子喝茶,借机会也是缓和一下自己心中的气愤。 虽然他一直都在幕后,一直都是指挥别人做事,而且以前还真的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出了事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人,居然还摆不平的。 周师谦也不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不懂人情世故的年纪,事到如今,他当然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碰到了厉害的人物,碰到了势力相当的了。  他是皇亲,但又是血脉很远的皇亲,这人情冷暖的自然也看过不少,也是很清楚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即便是一开始交手的时候,没有把桃花县主和驸马放在眼里 ,经过了这一番较量,心里也清楚了这两位的实力了。  尤其是,自己的人被抓了之后,周师谦找过很多人,想要用一两句话就将人弄出来。这也是他以前常做的,出了什么事,找人就是了,官府不行,就找侯爵,侯爵不 行,就找皇族,不用出面,只要找对了人,总能解决问题。 但是这一次不行了,找了很多人,几乎全都是这样说的,这位桃花县主和驸马可不是一般的人,这件事只怕是自己没能力给解决了,请奉国将军您另请高明。  以前是别人怕得罪了周师谦,所以如果周师谦有了什么事情,甚至不用他找上门叫帮着解决,别人会主动的忙忙的帮着解决了,然后去跟周师谦说,你看这件事我已 经给办了……什么什么的。 但是这一次,即便是周师谦主动找别人,却还是被一推再推的。 所以,周师谦这段时间虽然没接触县主和驸马,但其实也算是领教了他们的实力和厉害的,所以今天才会这么的客气。  “既然县主没来,那么想来驸马也是能做主的?”周师谦又说了一句,这话就有两层意思了,一来是告诉常书文和齐瞻,我刚才那句话并不是嘲讽谁,确实只是询问一 下,二来将话题打开,虽然气氛还是尴尬,但好歹能说话了。 齐瞻笑着道:“做主可未必,在这边谈妥了,回去还是要跟县主禀报的。” 周师谦一愣。  常书文好笑,道:“我今天来当这个中间人,其实也是两位看得起我,都拿我当朋友,我也就不客气了。这件事呢,从头到尾我都知道了,也参与其中了,当然,参与的时候只是帮了驸马一个忙,当时不知道其他的。现在说起来,真还没办法说这是个误会,所以,两位有什么话尽管开诚布公的说出来,咱们把各自的道理摆一摆,也好 找个解决的办法不是?”  周师谦就道:“此事我还纳闷呢,说起来,虽然砍树需要经过官府的一些手续,可那也是给寻常百姓定的,我不过是砍些树木给自己的新宅子做些家什而已,怎么就能 惊动了县主和驸马?” 一听他这样说,常书文和齐瞻便对看了一眼。 两人心里都同时冷笑。 果然不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其实,齐瞻在知道了这件事是这位奉国将军做的之后,便派了人去查,他大批的砍树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做家什,真的用不着砍那么多的树,就算是皇帝家里头要做家具,能把一片小树林都砍完了? 经过了一番查访,也查出来了一些东西。  这位奉国将军一开始砍树,还真的是为了他的一个新宅子做些家什。何至于就亲自派人砍树?家什店那么多,雕花梨木桌、黄花梨床、紫檀木的老条桌,应有尽有, 想买什么样的买不到? 好的木匠也是遍地,皇家的规制,楠木的用不起,可街上能买到的鸡翅木、檀香木、黄花梨还是很多的,买这些木材做不行吗?  何至于就亲自派人砍树?很简单,因为没钱。对,皇族里也有穷人,不是生产的,败家的,浑浑噩噩过日子的,皇族子弟原本就是娇贵,什么都不会晃荡着过日子的 即便没有八成,也有一半。做吃山空,就算是皇族子弟,也不能保证自家的钱财吃用不尽啊。 所以,既没有钱又想要脸面,家什还想要体体面面的,于是,周师谦就做出自己喜欢秦岭山上紫衫木的样子来,专门看紫衫木做家什。  砍了第一批回去,就已经将他需要的家什都做好了。谁知道没过多久,府里来了京城的几个朋友,也有像周师谦这样的边缘皇族,也有几个京城贵族子弟,看见他的 家什如此的特别,倒觉着挺好的,也想要这样的木材做家具。  像周师谦这样的穷人,对于这种挣钱的机会还是很敏感的,马上就知道,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于是跟这些人谈好了几个,便开始大批砍伐紫衫木,然后往京城运, 给这些人。 这就是经过。  齐瞻查清楚了之后,正好接到了常书文的信,周师谦找到了他,请他劝和的,于是昨晚上先来了常书文府里一趟,就是告诉他这件事的。让常书文知道,今天不要被 这个周师谦给蒙了,他说什么砍树是为了做家具,常书文就信了。 一开始确实是做家具,但是后面,已经开始将秦岭山上,不属于他的树木卖钱了!这可是犯法的。  正是因为齐瞻和常书文心里都明镜儿一样的,所以听见周师谦果然这样说,两人心中全都冷笑不已。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谈判 齐瞻冷笑着道:“县主就是桃花村的人,甚至贵府那些人砍树的地方,就是县主原本的家的后面!小时候常去玩的一片树林都没有了,县主还能不知道?” 周师谦轻描淡写的道:“原来是这样啊,这……”  齐瞻一摆手制止了他,意思是自己还没有说完:“县主不是皇家的血脉,只是蒙皇后的恩宠才封了这个县主而已,当然不了解奉国将军这样的皇族子弟的想法。不过王 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确实就是普通老百姓出身,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按照律法的规定,该怎么样怎么样。”  “奉国将军觉着我们大惊小怪,那你是真的不知道,秦岭山对于周围的老百姓意味着什么,如果有人再继续那么的大肆滥伐山里的树木,县主和我都制止不了的话,我 们就进京去找皇后娘娘告状去!”  齐瞻说着冷笑:“这种紫衫木本身就不是做家什的木材,而且全大周只有秦岭山有这种木材,京城里更加不会有人知道,但凡是知道的,和家里用了紫衫木做家什的, 必然都和秦岭山真的这一次大肆砍伐有关系,真正是一抓一个准儿!” 听他这样说,奉国将军脸色都大变。 齐瞻说话的时候,常书文就没说话。 他是中间说和的人,而这个时候才开始,当然是让两边都将他们的不满说出来,然后开始调节。 并且常书文知道,周师谦一开始必然不打算说实话,必然是还想隐瞒,这都不要紧,叫齐瞻当面拆穿了就是。 所有的伪装都拆穿了,谁也别想在蒙谁,这样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奉国将军听完了齐瞻说的话,真真是又气又急,却又无奈。  没错,他就是无奈。虽然他才是正经的皇族,是皇家的血脉,但是,皇家血脉多了,皇族也多了去了,他这个皇家远亲,其实除了身份之外,并没有什么可以牛掰的 地方。  桃花仙之是才册封的,试想一下,如果不是皇后娘娘格外的喜欢桃花县主,也不可能册封她一个平民百姓做县主,所以,真要是论起来,奉国将军心里清楚,自己未 必就比桃花县主更有脸面,尤其是在皇后娘娘面前。 更何况,驸马话里的威胁的意思也很明白,一听就是查访明白了,知道自己砍树是为了卖的,连卖给谁都知道。 他说的也确实是真的,京城的官宦侯爵,勋贵们,都习惯用花梨木、檀木或者跟贵重的楠木做家什,没听过用紫衫木的,而如果有了,一查也是很轻松就会查到的。  桃花县主真的要是一状告到了皇后娘娘面前,皇后命人一查,很容易查到不说,那几个从自己手里买了木材的勋贵等于是被自己坑了,这不是反倒让自己把他们得罪 了吗? 周师谦就转头看常书文,摊开手道:“你看,我就没想到驸马居然还这么大的气,要是这样,这就没法谈下去了。” 常书文笑着道:“那就看奉国将军想不想谈了。” “当然想啊,不想谈我来干什么?”周师谦道。 常书文于是转头看着齐瞻,笑着道:“驸马,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奉国将军也是想好好的把这件事了了的,不然也不会找我。确”  说着他又转头看周师谦:“不过驸马说的也是实情,县主就是桃花村长大的,桃花村就在秦岭山前面。不要说百姓们如何如何,其实就连我这样的身份,真要是想去山 里大面积的砍树,也必须要通过官府,从官府拿到正经的手续,如果官府不答应,我也不敢去乱砍得。”  “当然,奉国将军的身份,对一些繁文缛节不放在心上,这也是能理解的,不过这件事来说,确实不太好。自己做家什,砍了也就砍了,官府那边补个手续也就罢了, 但若是还继续砍,那可真的是刨周围老百姓的根呢!县主和驸马也必然不能善罢甘休。”  齐瞻点头:“不错,我们就是这样想的,你大面积的砍树,就等于是刨我们的根呢,老百姓有老百姓的办法,我们有我们的办法。但是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就是想尽 办法阻止你们砍树。不管是什么手段。” 周师谦皱眉:“你看,说着说着就这样,这还叫人怎么谈下去?” 气氛不那么的愉快。  常书文道:“谈嘛!有什么谈不下去的?说实在话,双方就是因为有天大的矛盾,这才找我来当中间人,谈判的嘛,不然,如果没有那么的大的矛盾,你们自己说说也 就解决了,何须这么麻烦呢?” 周师谦就一口咬定:“我砍树是为了做家什,现在家什做到了一半,你们挡着不让砍,这怎么办?未免也太霸道了吧?总得叫我把家什做完?”  齐瞻一听简直冷笑:“砍了一片树林了,还没有做完?别说了,你要是还打着主意要砍树,那就说不下去了。真的,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是在敢砍一棵树,我就奉 着县主进京,去找皇后娘娘和太子爷告状去!” 周师谦怒道:“那我做了一半的家什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齐瞻也怒道:“别忘了,进京我带一块紫衫木去,请皇后娘娘和太子爷正经的在京城勋贵中找找看,谁家有这样的家什!” 说着齐瞻看见周师谦冷笑,便料定他想说,皇后娘娘和太子爷就那么听你的话?  齐瞻不歇气的道:“别忘了,我还有六品顶戴呢,有皇上的圣旨呢!拿着皇上的圣旨,我去找大理寺,找监察院!能找的我全都找了,就不信没人管?皇后娘娘是咸阳 人,我就不信她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不经过官府随意砍伐秦岭山的树木而不管的!” 他的话看起来似乎好像是胡乱的找,没什么正经的背景后台给他撑腰,虽然有皇后,但皇后也不是给他撑腰的。但,言下之意只有一个——就是去京城闹大这件事。  而这个话里的意思,周师谦当然听出来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说些好话 齐瞻的威胁起了作用,周师谦半天没说话。  常书文笑着道:“来人,问问厨房饭做得如何了,温些酒。”又叫人给重新换了一壶花茶,笑着道:“这花茶还是县主送的呢,我是因为有点甜,喝着不想茶倒像是玫瑰 露,所以放着没喝,不过县主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倒是能叫心情好起来。” 说着对齐瞻和周师谦笑:“现在瞧着两位心情都不是很好,就喝点花茶调整一下心情吧。”  说着话,下人已经将茶水端了上来,周师谦尝了尝,笑道:“还真的是名不虚传。说实在的,我早就听说过世面上有这种花茶,不过想着,花茶能有多好?正经喝茶的 人,不会喝的习惯花茶的,所以,尽管府里头夫人、女儿们常买了喝,我倒是一口没尝过,现在喝着,别说,还真的是不错的,有股龙井的香味。”  常书文就笑着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花茶可是上等龙井熏制出来的,一斤花茶得有四五斤上等龙井熏!要不怎么说生意好呢,就是我娘,喝着都赞不绝口的,她 也是出了名的挑剔之人呢。” “这倒是。”周师谦点头。 常书文就转头看齐瞻:“驸马,今年是不是受影响了啊,这种花茶府里还有吗?我走的时候在给我几盒?我回去送人。要我买也行,不过太贵了我就买不起了。” 突然话题转到了花茶上,这也是一种策略,刚刚说的气氛太僵了,缓和一下。 齐瞻便点头:“当然没问题了,送你多少都没问题。今年是有点受影响,去年水质出了问题,地里浇水都有困难,所以产量少了很多。不过,自家喝的还是有的。” 说着看向了周师谦:“奉国将军若是不嫌弃,我叫人明儿给府里送几盒过去。” 这也是一种态度,该不让步的地方绝对不让步,但是该客气的时候,他也会客气。 周师谦点头:“那就先多谢驸马和县主了。” “不客气。”  常书文看到这里,笑着道:“这就是了!说起来其实两位正经是自家人,县主虽然不姓周,可皇后娘娘认了义女,那和姓周的也一样,都是皇族,真的要是闹起来,两 位脸上不好看,皇家脸上也不好看,其实真的没必要。” 齐瞻就道:“确实没必要,想要不这样也很简单,奉国将军不要在砍树了。”  周师谦其实这会儿已经没有办法在坚持了,驸马的话说的很明白,如果自己一意孤行的要砍树,那么他必然是要找人的。真要是叫县主和驸马找了皇后的话,那时候 也许不止是砍树的事情被翻出来,可能其他的事情也被翻出来。 砍树的事,周师谦还真的不觉着有多严重,如果单单只这一件的话,他也不怕,闹就闹,县主和驸马会闹,他奉国将军就不会闹了?他还要直接去皇上面前闹呢! 只是,奉国将军的爵位传了这么多年,到底是做过一些违制的事情的。 别的零零碎碎,奉国将军也不怕,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被抓的那百十来号人的事情被京城方面知道了。 皇家最忌讳的,其实就是藩王们不按照规制来,擅自使用只有皇帝家才能用的一些东西,这种心思,遇上个多疑的皇上,必然怀疑这位藩王是不是有造反的心思。 而在违制中最最忌讳的,就是侍卫的违制。 亲王的侍卫是一千到九千,郡王的侍卫是五百到五千,镇国将军的侍卫只能是一百到一千,依次递减,且递减的幅度非常大,这也是因为越往下的爵位,人数越多。 皇族里都是血脉相连的,一个镇国将军只有一千人,十个可就有一万人了。真要是造反了,联合几个人,几万人马轻轻松松的,而且还是朝廷给的!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侍卫家臣,各位皇族必须按照规制来,谁也不准实习豢养侍卫、护卫,因为这些人一转眼就可以变成兵士。 豢养兵马,这是藩王的大忌。只要谁犯了这个大忌,被诛被杀就是结局,绝对没有活路。  皇族,平常看起来好像尊贵的很,皇家的血脉,谁也不敢惹。这是事实,可也有另一个事实,就是皇族中有皇族中的忌讳,谁要是犯了忌讳,皇上杀这些皇族的时候 ,也是毫不容情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从建朝开始,栽在超规制这一条上的皇族,也是不少了。  恭亲王,那也是血脉很近的,往上两代,是正经太祖皇上的亲儿子!可就是因为建府宅的时候违规了,大面积的超出规制,琉璃瓦只能是皇帝使用的,他用了,黄色木阶,只能皇上使用的,他也用了。还有门口的石狮子,等等所有的东西,全都超出了他亲王的规制,奔着皇帝才能用的来用,结果叫人一状告到了皇上面前,皇上便将 这个亲叔叔给杀了。 东福郡王,因为侍卫人数多了五百,被皇上知道了之后,一点没留情,立刻杀了。 这都是教训。 奉国将军的规制,侍卫只能有十名。而照理来说,十个侍卫,确实不够用,也没有办法照管到府邸的安全,所以奉国将军多养了些人。 这也没什么,只要别叫皇上知道就没事。 可是现在,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叫驸马给关起来了,而且还弄了个游街示众,虽然咸阳里京城比较远,但周师谦还是冒了一身的冷汗,担心京城知道了。拿自己开刀。 自己还不算什么,皇上都未必想的起来自己这个皇族子弟来,更不用说这件事是犯了皇家大忌,杀了自己,也就杀了,估计连求情的人都没有。 所以周师谦一听驸马说的,理直气壮的要去京城,找这个找那个,如何如何的告状闹事,周师谦已经要认输了,已经准备答应,不在砍树了。  当然,还不能太轻松的答应,主要是脸面上下不来,还要抻一抻,最好叫这个驸马说些好听的话,自己做出被求着的样子,这才点头同意的样子来。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圆满解决 因为想到这个,所以周师谦并不轻易地答应,只道:“可是家里头到底还有做了一半的家具,一半一半的,太难看了呀。” 说到这里一停顿,道:“不过,听世子说的情况,倒是也理解,县主是桃花村的人,想来村子里的人找上门去说什么,县主也不能不帮着出头。” 常书文和齐瞻全都听出来了,他这是要松口了,不过也得多说几句,让他这个面子上过得去。 齐瞻刚要说话,常书文忙笑着道:“是啊,一来村里人如果找,县主也必然要出头,二来,县主本身是桃花村长大的,对这种事情也是感同身受。” 常书文说着去看齐瞻:“县主、驸马夫妻情深,只要是县主着急的,驸马肯定更着急。” 周师谦突然道:“对了,我还纳闷呢,驸马和县主是怎么会成亲的?驸马也是商贾大家,照理说亲怎么能说到桃花村去呢?” 这个话是需要齐瞻来回答的,不过齐瞻也听得出来,周师谦这是要拉近一下和自己的距离。  其实齐瞻刚刚开口并不是要怼周师谦,他是生意人,一直讲究的都是和气生财,跟人谈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周师谦话里已经有了认输的意思,只是需要再给点脸就 行,齐瞻当然听得出来。 所以他原本想说的,不过常书文怕齐瞻继续说强硬的话,所以赶紧插了一句嘴,齐瞻这才没说什么的。  听见周师谦这样问,便笑着道:“县主也是生意人家出身,只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有了些变故,所以搬到了乡下居住。她娘和我娘是远房的表姐妹,小时候给我和县主定 了亲的。” 周师谦听他这样说,这才恍然了,道:“原来是这样。”过了一会儿笑着道:“我是说嘛,原来是从小认识,不过县主小时候在乡下,想来吃了不少苦?”  “那是啊,乡下哪有不受苦的,不过好在县主跟着父亲学了医术,给四邻八乡的人看病,进山采些药材,倒是能糊口。秦岭山上的药材多,都是寻常用的,虽然挣不了 几个钱,不过乡下人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齐瞻道。 周师谦听得出来,这个话题驸马比较喜欢谈。 而他也可以用这个话题来拉近和驸马、县主的距离,起码了解一下县主的出身,怎么就能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垂青,从一个普通的百姓直接变成了县主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县主开了个千金诊堂,名声那么好。原来是大夫,可不,大夫治病救人,名声当然好了。”周师谦道。 常书文笑了道:“原来奉国将军也知道千金诊堂?”  周师谦笑道:“知道,皇后娘娘才来的时候,这边几个勋贵夫人陪着,我夫人就在其中,皇后娘娘那天要去千金诊堂,跟着的人包括我夫人心里都嘀咕,好好的去什么 诊堂?若是身体不舒服,叫大夫过来瞧就是了。这么一说才知道。” 说着又对齐瞻笑着道:“难怪现在齐家的生意也有不少跟药材有关系的。” 齐瞻便笑着点头:“是啊,还真的是因为县主,她感兴趣,嫁给我之后便开始做一些跟药材有关系的生意。” 常书文笑道:“这才是命定的姻缘呢。” 这个话题齐瞻比较喜欢,笑着点头:“不错,命定的姻缘,县主但凡是有什么想法,我都必然赞同,全力支持。” 周师谦一听这话,含糊的笑着点头:“那是,那是……” 他觉着话题似乎又往砍树上面转,就有点不知道如何接,心里也知道,来就是解决这件事的,所以当然要谈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好容易因为一个话题,一开始跟驸马的剑拔弩张缓和了一些,他也不愿意马上就去又说僵了。  听着驸马的话,心里琢磨着,怎么转圜过来?周师谦现在是完全不想在去砍树了,只要能保存住自己的面子,然后还能不得罪县主和驸马,将这件事完全解决了,这 就是他最希望达到的。 正好,齐瞻拉回话题,也是希望快点解决。拐弯抹角一直说不到位置上,这也不行。  “其实奉国将军为何用紫衫木做家具啊?紫衫木太硬了,做些大的案几还行,其他的床、榻、锦杌都不合适。不知道还缺多少?其实我可以介绍奉国将军认识几个做木 材生意的,我自己也有船,做出海生意,每年是专门有条船拉回来木材的,花梨木和老酸枝、鸡翅木什么的都有。”齐瞻道。  周师谦一听挑眉笑道:“是吗?”又故意叹气道:“我也是叫人骗了,听别人说的,紫衫木做家什很好,味道都好闻,简直比楠木都好,这才下了这个决心,这不是做好 了几样,只是还没有用,但也觉着似乎是有点太硬,也不如楠木好闻……” 说着道:“驸马要是真的认识人,能介绍买些花梨木、老檀香的,自然是最好。” 又仿佛是开玩笑一般的道:“不过价格可要给我优惠一些啊。”  齐瞻早看出来了,叫他把眼睛盯上了秦岭山的紫衫木的,最大的原因说不定就是钱。所以听见这话笑着道:“放心,我介绍的,其实就是买我的木材的,便宜是肯定的 。” 有些生意人,为了攀上周师谦这样的皇族,说不定不要钱呢。当然,这话齐瞻不会说。  常书文便笑着道:“这不就行了?多好!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你们两边都有点憋着气了,所以才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说难听了,你们其实是自家人,反倒叫我这个外 人来当和事佬。哈哈哈,其实我是占了大便宜了,两位以后可要记着我这个人情哦。” 这话就是调节气氛了。 周师谦也哈哈的笑了起来,道:“世子在京城,现在还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只有我们求你的时候,哪有你求我们的?不过,你这个人情我们是会记着的,哈哈哈。” 齐瞻也打了两声哈哈,笑着道:“世子的人情,我记着呢。”  客气了两句,周师谦想要的面子也算是有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案子审结 正好这个时候,小厮进来禀报:“厨房的饭菜做好了,爷,是现在端上来,还是再等会儿?”  常书文看了看周师谦和齐瞻,笑着道:“两位,既然这样,大家就在敝府用顿午饭吧,俗话说得好,酒桌上没冤家,不管有什么大的小的矛盾,只要喝两杯酒,咱们就 算了,好不好?”  周师谦笑着道:“好啊……想想这也没什么,虽然不是很痛快,不过正如世子说的,县主是皇后的义女,说起来都是自家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闹到了京 城,叫皇上知道了,只会觉着咱们不懂事,不给他老人家争面子,你说是不是,驸马爷?” 齐瞻点头:“自然,自然。如果能好好的解决,我当然是希望如此的。说起自家人,是我们高攀了。” “哪里啊,你们都是皇家人!”常书文笑着说了一句。 周师谦这才道:“既然是这样,我的那些人……”  常书文便转头去看齐瞻,道:“驸马,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找汤大人,请他去奉国将军府上,将这一次的砍树手续补办了,然后你就把人给放了?这件事也就到此结束 了?” 表面上,他是询问齐瞻,其实是将话给说死了,想要这件事过去,想要关在牢里的那些人出来,就必须办手续。  这年头对于树木的砍伐也是管的非常严格的,如果官府有了这个手续,就相当于是周师谦的一个把柄,周师谦如果以后还敢乱砍树,拿着这个手续可以一层层往上报 ,就叫上面看看,这是已经砍过这么多树的人。  当然,只要没人往上告,这手续就是手续,什么事都不会有。皇上成天日理万机,多少的天下大事要处理?一个边缘的皇族砍了多少棵树,说到底也不是大事。只要 没有人专门闹大,就不是大事。 所以,听了常书文的话,周师谦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答应了,点了点头。 齐瞻便也点头:“好。”同意了。  常书文笑了,点头道:“两位其实都是很明事理的,只是一开始不认识,才闹了这样的别扭出来。”因为看得出来齐瞻并不想和这位奉国将军今后就走动起来,因此关 于这方面常书文也并没有说。 这件事终于就算是解决了。  丫鬟们开始上菜,各人心情都轻松了很多,周师谦便色眯眯的笑着开始打量那些上菜的丫鬟们,饭菜上来,甚至还有歌舞,可见常书文为了将这个和事佬做好,也是 费了一些功夫的。 中午在这边吃了酒,那周师谦甚至还很想和齐瞻走动起来似得,一直询问他生意的情况。 齐瞻并不想和他多牵扯,因此态度上稍微冷淡一些,不至于让周师谦觉着没面子,但也让他能察觉出来,齐瞻这边并不想和他多么的亲近。 常书文在中间协调着,总算是和平解决了。 转天常书文拿来了官府的手续,确实,周师谦在秦岭山砍树的情况已经落在了纸上,官府是有据可查的。 齐瞻这才叫人跑了一趟衙门,将关着的那些人给放了。 这件事总算是完结了。介绍了几个木材商,果然有财大气粗的想要巴结奉国将军,白送了周师谦一些花梨木,周师谦也很高兴,占了很大的便宜。 在他心目中,那些紫衫木其实哪里能和黄花梨这些木材相比? 如果不是实在没钱,他还想要楠木,沉木呢!  齐瞻派人去跟桃花村的乔大叔说了一下,叫他帮忙联系一下杏花村和王家村的人,告知这件事已经和平解决了,大家之前的一些不满,也就放下吧。能不流血的解决 这样的事情,其实也不容易。  中秋快到了,齐家这边给桃花村送了好些吃的过去,粮食,猪肉鸡肉什么的,一个是缓和一下大家的情绪,二来,齐老爷和齐麓这边都惦记着,因为那个中元节生的 姑娘,以后齐家要多做善事,给桃花村那边送东西,本也是做善事。大家都高兴。 又过了几天,汤大人过来跟齐瞻说,庞玉菲也招了。 “刑讯倒还真没有多么厉害,不算是对她用了多狠的刑具,可能是受不了牢房里头吧,到底娇生惯养的人,那种地方待不下去,我看她现在倒是只求一死了。” 汤大人笑着道。 他过来这天正好温竹青也在书房,也就没避开,一起听一听。听了这话温竹青道:“庞玉菲也算是干净利索,一次学做人,就彻底从投胎开始学。”  齐瞻‘噗’的笑:“谁让她年纪轻轻的却心狠手辣?生意上动一些歪脑筋也就罢了,为人处世也动歪脑筋?还是一错再错,半路完全不收手,一直到被抓了,没有办法害 人了,才停手的。” 温竹青询问汤大人:“其他的人呢?”  汤大人道:“根据招供,庞老太太是已经犯了杀人之罪的,庞家其他的人倒是没有罪行。整个案子已经全都审结了,下官明天就报上刑部,等到刑部的指示。如果不牵 连其他人,便可以放了。” 温竹青点头道:“那就如此吧,辛苦了,汤大人。” 汤大人忙站起来躬身道:“这是下官的职责。如此,县主如果没有其他吩咐的话,下官就告退了。” 齐瞻起身送他,送到了外院这才回来。 夫妻又说了一会儿,庞玉菲是咎由自取,只是连累了她们家其他的人,再加上因为这件事还弄死了庞家唯一的男丁,这才是为了点小事,付出了天大的代价。  而汤大人将案卷报到刑部,刑部和大理寺、监察院查问案情,这时候方政也已经从京城回去了,便说了说情况,县主在这边是名声很好的,而这件案子直接牵扯县主 ,倒没有必要牵连太多,免得影响了县主的名声。 于是批下来,庞玉菲、庞老太太秋后问斩,庞家其他人等就放回。中秋一过,庞玉菲和庞老太太就被斩首了。这是后话,就这一句。  齐家的院子地下水道修了一个月,中秋节便在水墨园过的。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海鲜到了 中秋节前两天,从山东运回来的海鲜到了。 温竹青现在只惦记竹风,急等着他的信,也知道每年中秋山东那边是要运回来一批海鲜的,那么竹风的信应该是跟着这些海鲜一起回来。 甚至她都希望竹风能在中秋节前回来。当然,自己心里也知道,这种可能性非常小,虽然去了两个来月了,可路上要走一段时间,去那边要解决事情,没有那么快。 齐瞻也没出去,在家等着信,大约辰时左右到府里了,门口就各种忙乱,十几辆马车在门口卸货,因着这些海鲜都是用冰块封着,一路回来的,所以越发的占地方。 齐瞻也没出去看,先叫人将跟着的小厮领进来。 两个小厮进来了,躬身行礼叫:“五爷。”赶紧的拿出来一封信:“这是小爷写给五爷和五奶奶的。” 齐瞻打开了看。  温竹青原本是在里屋听着的,但是又按捺不住,非常着急的想要知道竹风的情况,希望马上知道他平安才好,便出来了,问了一句:“小爷在那边如何?事情处理的应 该差不多了吧?说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那两个就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呐呐的道:“小爷……没,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那信里头写着……他出海了……” 温竹青头皮都是一炸!吃惊的提高了声音道:“什么?!出海了?!” 齐瞻已经将信看完了,忙递给她:“你先别急,你先看看信。” 温竹青一把将信抓了过来看了看。  竹风在信上说,那一船货卸在了安南的一个小地方的码头,他是要派一条船去的,可是听跟船回来的船员说,卸货的时候,那边的官府就盯着呢,说是卸载码头上那就是他们的东西了,什么什么的,船当时也确实没有办法载货,不然就是连船都扔在那边,衡量再三,船员还是把货卸下了,但是想得到,想要再去把货装船运走,怕不 那么容易,要跟当地的官府沟通。  竹风去了听了这个情况,考虑再三,若是只叫船员们去船将货运回,他觉着不是那么的妥帖,而且听着情况复杂,若是没有人过去出面协调,掌控局面,未必能安稳 的将货物运回来。 所以,竹风决定亲自跑一趟,将货物运回来。  当然,信的后面竹风写了很多安抚的话,他就知道,姐姐一看自己要出海,必然会着急担心,所以说了很多,那个码头其实离安南还有一段距离,离大周这边近,当 时出海也就是走了半个来月船就坏了,也就是说,十来天的航程就能到了。 出海之前也是叫人看过天象,近半个月左右,海上的风力都维持在正常的水平,不会有太大的风出现…… 温竹青看到后面,已经已经看不下去了,抬头看齐瞻,嘴唇都哆嗦。  齐瞻一看竟然紧张成了这样,忙伸手把她搂住了,柔声安抚着:“没事,你不要总觉着危险,一直想那些危险的事情……安南是最近的码头,海上走的话,顺利也就十 几天就到了,何况船员们都是老手了,年年出海,没见出什么事,你不要这样担心。” 温竹青是猛地得到消息,太意外了一时情绪失控,被他安抚了一会儿,就稍微好了点。 定下心,这才问那两个小厮:“小爷出海,你们都没拦着吗?为什么不早点往府里报信?”  五爷搂着五奶奶安抚,两个小厮就深深低着头不敢乱看一眼,这会儿听见五奶奶质问,赶紧的道:“小爷打算出海,真的是谁都没给说啊,小的们一直都不知道,只看 小爷布置船,安排船员什么的,原本就是要马上出船去将安南的货物运回来的,因此小的们只以为是这个缘故,一直到他要走的前两天才说。”  另一个道:“小的们几个,真真是跪下磕头求小爷不要去啊,只是实在拦不住,小的们又跟护卫大爷们商量,请他们帮忙说,护卫们也当然不希望小爷上船,也是跪着 求,只是谁都劝不下。” 齐瞻道:“带了多少人去?护卫应该都跟着了吧?对了,从这边过去了两名侍卫,可曾找到小爷了?”  小厮忙道:“找到了,护卫们全都跟着去了,所有的小厮、护卫,一共是二十三个人,再加上后来来的那两位侍卫爷。只有小的两人,小爷因说小人两个年级最小,加 上要给府里送信,就让小人两个不要跟着。” “船员呢,那边的船员有多少?是哪些?”齐瞻问道。 小厮因着也不熟,还是写了个名单的,忙拿了出来道:“船长、船员一共是十一名,这是名单。”  齐瞻接过去看了看,上面的名字都知道,忙对温竹青道:“这些人选的倒是还不错,都是老手了,而且是我找的,从我接受船务生意开始跟着的,忠心,且熟悉船上的 事,也熟悉海上的情况。”  温竹青心里稍微的安慰了一些,她也知道,现在着急也没用了,看信上的日期,七月二十日左右便已经上船了,如果照信上说的,真的那么顺利的话,现在竹风应该 已经到了那个码头了。 她想到这里问道:“这么说的话,现在竹风已经到了码头了?算算日子,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已经把货物装上船,现在就往回走了?”  齐瞻一听忙道:“不不不,现在到了码头,这是肯定的,上面写的日期是七月二十日,八月初应该就到了。但是你也看到了,因为货物放在人家的码头,被当地的官府 盯上了,所以要协调什么的,这可不是那么快能解决的,说不定要耽误一两个月,你要做好这个准备。”  他这样说,就是为了让温竹青的心理预设时间多一些,不要因为太担心了就希望马上见到竹风,自己盘算着,十几天就到了码头,装货上船,最多十天时间,然后十 几天又回到山东了。  齐瞻是怕她认定八月底九月初就能确定竹风已经回到山东的消息,到时候若是没有,那得多失望,必然又增加更多的担心。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非常担心 温竹青听了皱眉,道:“那,那个什么安南的情况……” 齐瞻道:“这个一会儿我详细跟你说。”他继续问那两个小厮:“袁家的大爷也过去了,你们见到了没有?他赶上了没有,也一块儿出海了?”  温竹青一听,这才想起来,对呀!袁超这一次是因为竹风走的时候,跟着齐麓忙丝织业的事情,忙得简直快翻天了,所以没有去山东。突然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跑 去了,横竖那阵子忙完了,齐瞻和齐麓都没有管他。 他突然跑去了,必然是更早知道竹风要上船出海?! 心里想着,听见小厮们回话:“袁大爷到的时候,小爷已经走了,袁大爷倒是很想去,不过实在也没船了,他只好回来了,这一次和小的们一块儿回来的。” 齐瞻看着温竹青笑着道:“幸好这小子没赶上,不然的话,说不定连婚期都耽误了。” 温竹青心中一顿,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齐瞻说这些话,其实是为了让自己能有心理准备,将竹风回来的时间预设到十月份去,而且还是十月底,避免从九月就盼望着竹风回来,每天都失望,然后 愈发的担心。 “竹风都知道提前给袁超写信告知,居然不给咱们写信?”她不满的道。  齐瞻好笑:“大约是知道,你提前知道了必然不会让他去。”他如此笑着说,也是为了让温竹青心里好受点,但是看她一点笑容都没有,又恐怕她觉着自己嬉皮笑脸的 ,没有当回事。 “还有什么需要禀报的吗?”齐瞻问小厮。  两个小厮道:“没有了……山东那边的现银已经押了近十万两了,原本是打算这一次跟着护卫们带回来的,但是因着小爷临时决定去安南,护卫全都带走了,现银也就 没能带回来,还在那边押着。船长说,请五爷还是能尽快的在派人去将现银押解回来,放在那边万一出什么事,也是担待不起。” 齐瞻点头:“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小厮们想了想,道:“还有些零零碎碎的……” 齐瞻就道:“你们先去吧,等我有空了再找你们,在禀报那些零碎的小事。” 小厮们答应着,便退了下去。 这边齐瞻转身看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温竹青,温竹青脸色严肃,眉头紧锁,看得出来是非常的担心,且还有点生气。  齐瞻便道:“你不用这么担心,竹风大了,他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并没有大意或者托大,跟着去的护卫们全都带上了船,显然他也是有准备,布置的挺妥当的。 ” 温竹青皱眉道:“他明明有时间给家里说一声的,既然都能提前告诉袁超……” 齐瞻叹气笑了道:“你怎么钻牛角尖了?你明知道,竹风就是知道你会担心,提前告诉了你,你必然不放心,不让他去,所以才没有提前告诉家里的啊。”  温竹青闭上了嘴,她当然知道,就是着急,就是担心呀!还有点生气,竹风才十六岁,居然就这么大的胆子,自己安排他自己的事情,跟家里人也不说一声,就出海 去了! 当然,她心里也明白,这年代的男子,十六岁都算是成人了,都可以成亲生子了,更不用说出门做生意的,当家作主的。  竹风和竹雨比她小九岁,又是温竹青养大的,所以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总是不放心,总是觉着他们还小,总觉着他们四岁的样子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一转眼的, 竹风却已经独自出海去了! 温竹青怎么能不担心?  “竹风办事还是很稳重的,且船务也领会了很多,这一次虽然是临时出的状况,不过也算是个锻炼的机会。”齐瞻温言的劝慰着她:“他也到了能自己决断一些事情,处 理一些问题的年纪了,你不用担心。”  齐瞻看见温竹青想说什么,便等着,可看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没有说出来,便笑着道:“我知道你担心他的安全问题。出海并没有那么危险,这几年年年最少都是五六条船出海,远的光海上航行就要三四个月,不也没事?航行三四个月,不可能不遇上风浪什么的,正是因为船员们已经很老练了,才能化险为夷。既然都是老船员,走 的航程又不远,真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温竹青有点有气没力地:“知道了……我不担心……安南那边什么情况?”  齐瞻看她这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过来拉她起来,去坐在了对面的榻上,这样她能倚靠在他身上,稍微的能舒服点:“我不是叫你不担心,我也知道,让你不担心那是 不可能的。只是希望你别太过担心,可以考虑实际情况,实际情况是如何的,担心的程度不用那么高。” 温竹青再次叹了口气,靠在他身上,其实感觉就会好多了,心里也踏实了很多,道:“知道了,我也是……猛地知道消息,太过震惊。” 又道:“竹风主意太大了,总该事先商量一下,叫我有个心理准备,他要是好好的跟我商量,我怎么可能不答应?” 不过自己都觉着这话说的有点心不由己,顿了顿又道:“当然,你劝劝我,我就会答应。”  齐瞻都给逗笑了,道:“一来没时间,二来也就是担心你不同意。没事,其实做生意的人就是如此,很多时候都不是想好了如何如何做,想好了什么时候有什么合适的 事情能够锻炼一下自家的孩子,没有那么合适的机会,很多时候都是突如其来的事情需要去解决,而这也是锻炼一下自家孩子最好的时机。”  “身边跟着那么多的护卫,从这边走的时候,护卫们就是精挑细选的,个个都忠心耿耿,也都不是鲁莽的人,还有岳小初、沈词这几个跟着,个个也都是忠心不二,这 两人都是从小和竹风一块儿学东西长大的,必然也会成为他的左右手,给他出主意,帮他解决难题。”  如此的安抚,终于叫温竹青好了很多。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安南的情况 温竹青又问:“安南是什么情况?”她疑惑的想了想道:“不会当地的人就和土匪一样,看见满码头的货物眼红,然后生抢吧?” 齐瞻听到了这里,半天没说话。别说,温竹青这话听着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询问,但齐瞻还真的有点担心,会出现她说的这种情况。 温竹青也感觉到了,马上抬眼看他:“不会是真的吧?”  齐瞻想了想,笑着道:“安南我也没去过,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我相信竹风能处理得好,既然当地有官府,那就是有律法的,又是沿海的地方,贸易往来都有,那地 方的人总不是蛮荒的野人,无法无天的?只要是能谈的,谈就是了。”  说着道:“其实幸好是竹风去了,不是袁超。如果单单是袁超去了,我还不放心呢,袁超脾气直,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的心思,跟人谈判只怕是直来直往的,虽然不至 于叫人给蒙了,但没有转圜,谈妥的情况就可能更难一些。” “但是竹风不同,竹风聪明又有心计,任何事情都不会一根筋,也懂转圜,该怎么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齐瞻的话还没有说完,温竹青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道:“船上的船员,应该会说安南那边的话吧?他们那边……” 说到这里又想,好像安南这时候说的其实就是汉话?  果然,齐瞻道:“他们好些人都懂汉话的,上层人,读过书认识字的人都会汉话,他们自己的地方语言……这个我不知道,应该和咱们某个地方的方言一样吧。放心, 官员起码的会说。” 温竹青点了点头。 想了想道:“一会儿跟竹雨说说……孩子长大了真叫人不省心,原本以为只是去一趟山东,他可倒好,直接坐船出海,跑外国去了!”  齐瞻一下子就笑了:“这一趟回来,人家竹风比咱们都强呢,出去见过了世面……去了安南其实有好处,上岸看看别的地方的风土人情,就算是只待一个月半个月的, 当地人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戴什么的全都能看到,知道,以后生意怎么做,就更明白了。” 温竹青摇头。  夫妻又聊了一会儿,大部分还是齐瞻安抚她,说事情的时候尽量都非常的委婉,明示暗示没有什么危险,出意外的可能性也非常小,聊了半天,温竹青终于好了很多 。 齐瞻就去前面,将那两个小厮叫回来,询问一些零碎的事情。而温竹青就叫人去通知竹雨,竹风出海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温竹雨变着脸跑了过来,进门就惊讶的叫:“姐姐!你让哥哥出海,怎么也没和我商量一下啊?” 温竹青听到这里就忍不住的翻白眼:“我也是才知道呢,才看了信。”说着,将信给了竹雨。 竹雨看完了,就和温竹青刚才的反应一样,又是着急生气,又是担心的,叫道:“哥哥怎么这样!怎么能先斩后奏?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就擅自决定出海?” 温竹青一听,真真是和自己说的都一模一样,这会儿听起来,也是又无奈又摇头了。  “我也是这样说,你姐夫刚刚还在这边说了半天……跟着出海的都是老船员了,那个码头也不远,十几天的航程就到了,你哥哥虽然没出过海,但是船务的事情跟着去 办了几回了,也是有数的。出海之前找懂天象的人看过了,说是应该没有风浪……而且是七月二十日出海的,算时间,现在都已经在安南了。” 竹雨同样也是吃惊的不行,道:“真是的……怎么也不和家里先说一声啊……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温竹青想了想道:“主要是安南那边的事情要处理一段时间,大约一两个月处理完,路上在海上走半个月,到了山东回来走半个月,十月底十一月初能回来,这就是最 好了,要么就赶在年前了。” 竹雨听得一个劲的摇头,道:“姐姐,你记不记得,前一阵子还跟我说,袁超怎么就去山东了?我还纳闷呢。” 果然,她也马上就想到了这一点。  温竹青苦笑:“竹风大约的还是希望袁超能陪他一起出这一趟海,毕竟安南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不过袁超没赶上,他到的时候,竹风已经走了。袁超这一次和从 山东运回来的海鲜一起回来的。” 竹雨道:“袁超去也不行啊,他十月成亲,万一那时候赶不回来,多不好!” 温竹青点头,不过,真的要是因为安南的事情需要走一趟,而且如果当时袁超赶上了,他到山东的时候竹风还没有走的话,那么袁超肯定还是会去的。 这些男孩子们,真真是非常非常想能够在合适的时候表现一下自己,证明他们长大了,能独立的处理事情了。 当然,这是好事,温竹青很清楚。 不过就和所有的父母长姐一样,尽管道理都明白,孩子大了该锻炼了,该离开大人的身边自己单飞了,可你说不担心?那也不可能,担心会一直跟随着。  “姐姐,不用担心,哥哥都那么大了,该怎么做想来他也有数。还跟着那么多护卫呢,不会有事的。”相反,倒是竹雨很快的就接受了现实,并且反过来开始安慰温竹 青。 到底她是和竹风一样的年纪,她也会觉着自己长大了,所以对竹风的行为,她反倒能更快的接受,并且还能代表竹风安抚一下姐姐。 温竹青苦笑,伸手在她头发上摸了一下道:“你们到底是长大了。” 竹雨一听,还以为她更担心,忙又道:“真的不用担心,姐姐。哥哥做事有数呢,再说了,生意上的事情他迟早要独当一面的,现在也是时候了。” 这话说的还像个样子,温竹青一下子笑了,点头:“知道了……不担心。”  跟竹雨说了一会儿话,崔氏那边便也知道了,抱着孩子过来找她聊天,竹雨便回去了。当然,崔氏听了竹风出海的事,少不了也要安抚她一阵子。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出海 齐瞻来到前院,将小厮叫过来,听他们详细禀报了山东那边的情况。 那条船倒不是龙骨出了问题,一些机器的毛病,修理起来却并不简单。  “小爷以为要去安南,所以说船的问题回来在详细的解决。当时就写信给了袁家的大爷,只是袁家大爷赶去的时候,小爷已经上船走了,袁家大爷就在那边协商修船。 ”  修船,换什么不换什么,找谁换,用什么材料,多少的工期,谁盯着,这都是需要有人做主的,因为修一条船,少则五八百两,多了上千两,甚至好几千两银子,这 都是有可能的。 船员们是做不了主的。 袁超去了一趟,也算是没有白去。 正在这边说着,说曹操曹操到。府里的小厮禀报,袁超过来了。 齐瞻叫请进来,见袁超进来,便问道:“你也是今天才到的吧?怎么不歇一天再过来?也没什么急事,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 袁超回家就是洗了个澡换了件衣裳,跟父母亲大致说了一下去山东的情况,袁伟一听,竹风出海了,就知道这边肯定着急了,忙叫袁超过来一趟,将详情禀报一下。 “我没事,路上带着海鲜,反倒走不快,也没赶路,一点都不累。”袁超过来坐下了,道:“五哥……竹风的事情竹青姐知道了?” 齐瞻点头:“知道了。你是什么时候接到竹风跟你的信的?”  袁超就讪讪的挠头:“七月十日左右,竹风信上说的,叫我去一趟,有事情商量。一来我也不知道他打着主意要出海,二来当时府上正因为秦岭山那边谁砍树折腾呢, 我就没打招呼,直接就去了……真是不知道,竹风想出海。” 齐瞻笑了道:“没事,我和你竹青姐没怪你,何况竹风出海是着急的,你不也没赶上?”  一说起来这个,袁超就是满脸的遗憾,点着头连声的叹气:“可不就是!我要是头一天接到信就出发的话,就好了,第二天出发,结果到了那边,正正差了一天!竹风 是头一天走的,”袁超摇着头:“真是太可惜了。” 齐瞻看的好笑,道:“好了,没什么可惜的,家里的船年年出海,要想去总有机会。你去了那边什么情况。”  袁超这才详细的道:“竹风为什么一定要去呢,我去了听留下的船员们说了说情况,还真的是不去不行。安南那个地方,穷山恶水的,真正就是出的刁民,陆路不同,只通海路,所以还总有些小海盗。为什么说小海盗呢?就是又没本事又想抢别人的那种,大船是绝对不敢强的,小船有时候都抢不过,十几个人几条破船……说是一个码头 ,其实就是个渔村。” 齐瞻听到这里,稍微的放心了点:“海盗是只有十几个人?渔民有多少?”  袁超道:“那条船上的一个船员因为拉绳子的时候被撞了一下,腰受伤了,这一次就没跟着去。全都是听他说的,上岸的时候,感觉周围的人都来了,看起来却也就一百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就像是看稀奇一样的看着他们。说是管府,其实也就是一个穿着像是个官服的人,官服还特别像咱们这边衙门的衙差穿的,过来叽里咕噜 说着,安南话夹杂着汉话,意思是停在码头是要收钱的,一天一千两……” 齐瞻吓了一跳:“一千两?!”  袁超笑了道:“船员说,那家伙根本不知道多少银子是多少银子,瞎咧咧的,一开始船长也被吓了一跳,然后一个船员聪明,摸出来一锭银子,也就一两,给了那个人 说,抵了一个月的存储费?那个官府的人就高兴的眼睛发亮,接过去银子的时候手都乱颤……” 齐瞻听得又好气又好笑,顿了顿却又蹙眉沉吟,半天才道:“听着不太好啊……越是这样的情况,当地的人反而越可能不好说话。”  袁超点头:“是啊,穷山恶水出刁民。而且还这么没见过银钱的,外面的都叫咱们天朝,知道咱们天朝来的人有钱,还不知道怎么讹诈呢……不过竹风还是可以,他懂 转圜,会跟人好好谈的。”  顿了顿,道:“说句不太好的话,就算是最后没有谈判好,要硬闯……我觉着也没什么问题,二十多个护卫小厮,再加上十几个船员。真要是动起手来,可不见得会吃 亏,护卫们都是有身手的,何况实在不行的话,货物不要了,上船跑,也是很快的。竹风不是死板的,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也不会被一下钱财货物的身外之物牵绊住。” 最坏的情况,齐瞻刚刚就在想,不过还是摇头道:“当然还是希望不要到这个程度……不过,看情况吧,不行我就过去一趟。”  齐瞻也想好了,九月底如果竹风那边没有消息,他就去山东,带船出海去安南。竹风应该是八月初左右到的安南,到九月底也是两个月的时间了,如果两个月的时间 都没有解决,那必然是出了意外。 袁超又说了说船的情况,该怎么修,如何修,找的什么工匠,全都谈好了。余下的船员们看着就行了。 还有受伤船员的问题,好在受伤不重,休养一两个月便能全好了。  齐瞻听得点头:“行啊,你这处理的都不错,很合适。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跟袁大叔和袁夫人说一声,竹青这边虽然有些担心,不过并不会如何,竹风该历 练历练的,到时候了就如此。也请他们不要担心,好好跟红宜说一下,安抚安抚,放心,竹风不会有事的。” 袁超点头,便答应着起身告辞回去了。 齐瞻马上又派了个四个小厮,现在启程去山东海边,在那边等消息,只要是得到了小爷的消息,或者是小爷的船已经回来了,他们都要马上分两个人回来禀报。 如果九月十日左右,小爷的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的话,也马上回来禀报情况。  那时候,齐瞻就要准备过去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上船 竹风决定亲自去安南解决货物的问题,其实也是很短的时间定的。  到了山东这边,听船长和船员们说了情况,详细的是比较复杂的,且虽然船长和船员觉着,他们用了一两银子就骗了当地人,那些人肯定不知道银子如何用,是多少 ,只要搬走货物的时候,在给十两二十两的就是了。 就算是在大周地界,各处码头存货,不出一个月的时间,给十两二十两银子租地方,也是绰绰有余了的。 船长并没有想一直偏那些人,只要他们不狮子大开口,按照正常的价格,该交多少交多少就是了。  但是竹风听着却觉着再去运货的话,未必就能这么轻松了。第一,那人拿了一两银子,只要不笨,必然是要去到处的问,或者去大一点的地方花了,那么花的时候肯 定就知道了,这些钱到底是多少。 第二,听着当地是个穷乡僻壤,住在那里的人打渔为生,然而却又不甘心只打鱼,所以他们还做海盗,以打劫过往的船只为生。 这就坏了,打劫别人的人,你还想让他们能有多好?穷急了,杀人越货必然敢做,更何况,齐家的这船货物,等于是送上门去的。 现在还在没有在码头上,都不敢肯定了。  所以竹风比较着急,一开始是想让袁超和他一起去的,说到底年纪不大,去那么远的地方处理难题,竹风心里也没底。但是他又想去,知道若是写信给姐姐和姐夫说 了,姐姐肯定不同意。 所以只给袁超写了信,但是因为时间紧,就是袁超都没等到,竹风就出发了。 毕竟那些货放在码头上是很不安全的,等于是进了贼窝,连看守的人都很危险。 正好那两个侍卫这时候过来,赶的非常巧,竹风将他们也带上了。 出发之前,在威海卫这边的海神庙祭了海神,烧香磕头,杀了一只猪,一只老牛,仪式办的还是历年最大最隆重的。  船长也怕啊,府里的主子还从没有跟船出过海,这一次出来的还是个小爷,十六七岁而已,若是出了事,这一船的人估计都要给他陪葬了,所以船长也是非常的小心 。  上船出海,竹风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独自决定的时候。大船从威海卫出发,大约走了五六天,海面上一直都非常的平静,有些波浪,但因为船本身非常大, 对于颠簸的承受还是比较强的。  出海其实是比较无聊的一件事,不管是出海去打鱼还是去做生意。连续几天的航行,一开始上船的那种兴奋早就消失了,眼前的景色全都是一样,就是茫茫大海,除 了天空,大海,什么都看不见。 出海的时候虽然观过天象,但这也是未必的,未必就真的如观测的一般,一帆风顺到头。 这天天色就有点变了,天空黑沉沉的,从西边滚滚的云团往这边移动着,即便是不懂天象的人,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场大风暴。 “小爷,担心了吧?没事的,其实海面上这样的风暴很常见的,像咱们这样的大船,都是经得住风暴的,不然也不敢出海。”船长过来笑着安抚。 船长叫岳东明,四十多岁的年纪,常年在海上的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瘦、黑。 胖人在船上待一段时间,只吃几种食物,估计跑一趟船也就瘦的差不多了,常年风吹日晒的,自然黑。 岳东明大约从十四岁左右就随着父亲出海的,一直到了三十多岁,也是老船员了,很有经验的。三十五六岁的时候才退了,觉着出海实在没意思,干够了。  齐瞻整理船务的时候,亲自去请的他出山,岳东明一来是看中了齐家的财力,出一趟海还是很挣钱的,二来是看中了齐家的船了,船大,结实,不管是做船的时候还 是修葺的时候,都不惜钱,最重要的是船好。  带着这样的船出海,安全性也高,也体面。别的船,上去了领头的叫船老大,可齐家的船,正经称船长,船上所有需要的航海工具,用品一应俱全,非常的珍贵。越 是这样正规的,越能保障船上人员的安全。  越是船上的老手,越是希望更安全,希望航程最好是一场风浪都不要遇见,平平稳稳的到达目的地。反而是些刚上船的,兴奋的很,还想看看风暴什么样,船上的人 如何抗击风暴的,甚至有些还觉着很好玩。 竹风点头,笑着道:“跟着岳大叔,我还是很放心的。” 岳东明笑着点头。 岳小初和沈词跑到了甲板上,沈词叫着道:“小爷,他们把大鳖抬上来了!” 岳东明一听忙道:“什么大鳖?叫神龟,不可胡说!万万不可如此的口无遮拦,惹恼了海神娘娘,可吃不了兜着走!” 常年走船的忌讳这个,竹风也忙呵斥了一沈词一句,道:“听大叔的话,不要乱说,叫你准备的,准备的如何了?” 因为风暴快要来了,所以今天是要进行一场祭祀的,一般祭祀选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充当香童,而竹风身边的小厮很多,选谁都合适。 沈词的姐姐,就是恬姑的。他的性格其实比他姐姐还是要稳重很多的,不过到底年纪不大,头一次上船,也是兴奋的有点过了头。  岳小初对于岳东明这位和自己同姓的船长更是觉着很亲切,忙问道:“大叔,一会儿祭祀的时候我们做什么?只上香还是要如何?我听人说过,沿海的地方,或者出海 的船,有时候祭祀是要用活人的……小孩子,是不是真的啊?”  岳东明听了摇头:“那可真是乱来的,有些地方是把这祭祀仪式给搞歪了,有些是某些人为了什么目的,才故意的把祭祀仪式弄的过了头,用活人祭祀,还是活小孩儿 ,那都成了邪道了。” 竹风也笑着道:“道听途说罢了,有些人专门编了这样的谎话骗不听话的孩子,你也当真。”  岳小初笑,又问道:“那就和咱们走的时候祭祀仪式差不多?我看着跟祭祀河神,中元节祭祀都差不多。”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海上祭祀 岳东明道:“仪式差不多,可到底是要清清楚楚的,我们常年出海的人,家里拜的都是海神娘娘,敬的也是玄武水神,八卦为坎,五行主水。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竹风好奇的道:“玄武,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如果照这个说法,应该是龟蛇?咱们遇见的可不是,就是普通的……神龟。” 他原本想想说普通的乌龟的,然后猛地想起来岳东明是很忌讳说大龟、乌龟等等这种‘普通’的名字,一定要加个神字。 海上行走的人,对于这一点确实是非常非常虔诚的。 岳东明笑道:“那种神物我们肉骨凡胎的哪里能轻易见得到?咱们这一次出海,能有神龟助航,已经是上上大吉了。”  说起来也是有趣,他们出海的那天,刚祭祀完毕,几个人要先坐小船往大船停靠的那边划过去,因为人多,所以平常扣着放在岸上的一些小船都动用了。竹风他们也 没有注意,等上了小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船上居然趴着一只乌龟。  乌龟还挺大的,懒洋洋的也不怕人,一开始岳小初他们还想把它轰下船去,幸好船上还坐着一个船员,赶紧的阻止,这神龟是给他们护航的,正经要送到大海里头, 还得进行一场祭祀,然后送走。 海龟挺大的,竹风、岳小初这个年纪的小子,一个人都搬不动。 于是恭请神龟和他们一起上船,就是等着天气不好的时候,进行祭祀,然后请送神龟。 沈词穿的整齐周正,恭立在旁边等着,几个船员搬来了专门的神龛,神龛里面就是海神娘娘的尊像,然后前面幔帐外,两个船员抬来了供桌一张,上面摆上了香炉。  船员们全都出来了,每个人都穿的非常的整齐,这也是竹风头一次见,上船的时候天气热,有些船员甚至打着赤膊。这样的粗糙,像竹风这样在大宅门里长大的少爷 真的都是难得见到。  这几天都是赤膊短裤,或者即便是不打赤膊的,也是袖子、裤腿挽的高高的。但是现在,每个人都是穿的整齐,腰中的腰带扎的结结实实的,头发梳的整齐,甚至竹 风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洗了手脸。 别提了,竹风上船了才知道,淡水是非常金贵的东西,别说洗澡了,这些人平常连脸、手都不洗,吃东西的时候在身上擦一擦就行了。 头一天竹风看见,简直惊得目瞪口呆的。别说他,就是跟着他长大的那几个小厮,也从没见过这样不讲究的。 船员们也知道小爷肯定是爱干净。所以还是给他准备了几大桶水的,但是只洗脸洗手擦牙漱口就已经差不多了,绝对没有那么个富裕还能洗澡的。 这一点上船的时候船长已经跟竹风说了,竹风也做好了半个月不洗澡的准备。 很难得的,就是水如此金贵的时候,有船员端来了一个净盆,盆中干净清澈的水,端到了沈词面前,叫他净手。 沈词这会儿也郑重其事起来,洗干净了手,垂手站立在供桌的旁边。  岳东明带着大家过来祭拜,先是磕头叩拜,正经的三叩九拜,九个头磕下来,竹风站起来的时候都有点晕头转向了。船长开始喊着什么,因为风大,加上说的好像还 是山东话,竹风是一句没有听懂。不过就算是听不懂,却也能猜到,必然是敬神大那番话。 然后是点香,船长点上了香,焚香跪拜,身后的人跟着跪拜,然后请香童上香。沈词就过来,接过香去,恭敬的给奉到香炉中。 然后是上祭品,每一盘祭品都需要船长或者挑选出来的船员,用头顶着叩拜,然后送到香童手中,香童在恭敬的送上去放在神龛前面的案几上。 就这样一番祭祀下来,然后将那个神龟——不对,是玄武水神请了出来。 这位玄武水神趴着一动不动的。船上别的东西不多,可这种祭祀的工具是非常齐备的,神龟是有个专门的像是轿子一样的东西给抬着,抬到了船舷边。 船长请竹风过去了,两人一起将神龟抬了出来,然后给扔到了海里去。 这样,祭祀仪式才算是完毕。 竹风把海龟扔到了海里,还趴在船舷上看了半天,等直起身在看天空的时候,有些吃惊的发现,原本从早上开始就在天边聚集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散了。  “天好了,风都小了些。”岳小初过来道:“小爷,照着这天气的话,大约再过五天就能到了吧?成天在这船上也是无趣的很,我跟沈词天天聊天,聊的都没什么可聊的 了。” 竹风抬头看了看船帆,道:“是啊,天好了很多,看样子是风暴是不会来了,想不到还挺灵验的……”话没有说完就知道这样说不对,赶紧闭上了嘴。 果然岳小初‘噗’的笑了,转头看他小声道:“可千万别叫岳大叔听见了,不然又要说咱们……” 这时候,苏寒和林轩那两个侍卫过来了,苏寒道:“小爷,回去吧,船上的人说是一会儿要下雨,海上的雨来的很急的。” 竹风一听惊讶:“不会吧,这天都快晴了……”话音还没有落,突然周围就‘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竹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呆了一下才感觉到,大雨点子打在了身上! “下雨啦,快回来啊,下雨啦。”船上的船员早叫起来了。 几个人狼狈的忙从旋梯上跑回了船舱,果然如船员说的,海上的雨又大又急,就从甲板上跑回来这功夫,几个人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掌舵的!盯好了,两个人全上去!船帆!小李去看看船帆是怎么回事!有一面卷起来了,快上去给正好!小孙,你去后面!” 船长已经是一连串的喊了起来。  原本都已经不见了的乌云,突然就好像是从海里冒出来的一样,突然升起卷到了船的上面,瓢泼大雨落了下来,紧跟着,狂风也吹了起来,船在风雨中剧烈的摇摆起来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上岸 船颠簸的很厉害,这时候竹风才知道,原来即便是这么大的船,但是在强烈的风暴中,也如同一叶扁舟摇摆。  沈词吐得厉害,根本就没办法照顾别人,护卫有旱鸭子吐得不行的,也有还撑得住的,去拿了海上穿的能浮起来的衣服,给竹风船上了,还有人安慰着:“小爷别怕, 实在不行就弃船,咱们还有小船……” 另一个护卫无语的看着他,这叫什么话,大船在这样的风暴中都扛不住,还指望小船? 横竖大家都不是很专业,竹风坐在船舱中,努力的不那么狼狈。 船长和船员全都在船上面一层,风暴中依然能听见他们大喊的声音,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疯狂的风声海浪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能感觉到风浪好像不那么大了,然后就好像是一直闭着眼睛一般,周围突然亮堂了。 竹风从船舱中走到了上面,看见船长和船员们全都是水淋淋的,就像是掉进了水里又捞出来的一般。 不过大家精神头居然挺好的,甚至还开着玩笑,一边手脚麻利的修整着被大风吹坏的东西。 竹风问船长:“需不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船长笑了:“不需要,船上的活都得熟练的人做,别人做不了。”接着笑道:“小爷还行!挺镇定的,这么大一场风暴下来,你倒是没怎么变色。” 竹风笑了。 经过了这一场风暴,之后几天就一直是艳阳高照,又开始晒得人受不了,在甲板上待一会儿都眩晕。 五天之后,船长叫人过来跟竹风说,明天一早就能到码头了。 竹风这天晚上也没怎么睡好,主要是不知道码头上的情况,一点都没数,因此心里很忐忑。早上寅时就醒了。夏天天长,这会儿天也大亮了。 出来上了甲板,就发现,船停了,已经下了锚了。 好些人都在甲板上,竹风走了过去,就看见从这边往前看,已经能看到码头了。 “小爷,那边就是码头,您看,还能看见咱们的货。”岳东明道:“好在还在。” 说这句话,显然船长也担心留守在这边看守货物的人撑不住,再叫人把货物给偷了抢了的。 竹风站在前面,默不作声的看着那边,一直看了很久,船员、护卫、小厮等等的陆续起来了,知道已经到了便收拾了全都过来。  竹风已经想好了,看看大家到齐了,便吩咐道:“今天就上岸,船上这边要留人,每天十二个时辰看守前后左右,不要叫人偷着上来,再把咱们的大船给抢了。也不要掉以轻心觉着不可能,既然这个岸上的人很多都是做海盗的,那他们必然是想要好船,即便不抢咱们的大船,抢了东西,或者抢了船上的小船,甚至船上的武器,对咱们 都是损失。” 竹风说着,转头去看岳东明:“船长,你选留守的人。” 船长便念了六个人的名字,道:“分两班,每人六个时辰,瞭台上一个,左右船舷各一个,可以走动,可以吃东西说话喝水,干什么都行,不过就是要盯紧了。” 那六个人便大声道:“知道了,船长放心,小爷放心!”  竹风点点头,然后道:“护卫也留下两个,刘胜和刘新,你们兄弟留下吧,不过你们的任务是准备随时的机动,若是有传话回来叫你们做什么,或者找东西,或者放小 船什么的,你们就要快点做。” 那两个护卫也答应了。 竹风便叫人去兵器库里将兵器搬出来,大家每个人带上顺手的刀剑。竹风选了一柄长剑。 小船已经放下去了,大家便分批坐小船,往岸上而来。 竹风的船在中间,这边的码头确实不大,小船划了很久,到了岸边,已经好几个人上来了,几个人伸手将他拉上了码头。 码头其实就是一个延伸到水里的木栈道,也是不太宽,如果不是很紧急的情况下,估计是绝对不能选这个码头的,货物搬上搬下的还要经过小船的运输,非常费劲。 两个船员在众人的目光中上前来行礼:“小爷,您来了。” 竹风道:“情况怎么样?”  其中一个船员道:“这边的人横的很,又蛮横又不讲理,自从我们的货物放在这边,他们就没停,几乎天天来骚扰我们,一开始还偷偷摸摸的,想要用偷得,但是被我 们抓了机会,后来就干脆的几个人纠集起来,想要来抢。我们跟他们打了好几仗了。” “一共多少人?”竹风问道。  船员道:“最多的时候有十来个人。我们是有弓弩、弩箭,把他们打退了,不过那些人凶悍,即便是受伤了还是能强行进攻,一直到打不动了为止。不过这几天看着情 况不太好,好几天没动静了。” 岳东明在旁边问道:“好几天没动静了,反而情况不好?”  那船员点头道:“我们几个在这边时间长了,也稍微的摸清楚了一点,这附近的村子……他们叫什么邦还是什么的,横竖就和咱们的村子一样的,但是这个地方就是没有路,所以他们想要联合别的人不容易,不过他们村里的,所有的男人,老的七八十岁,小的十岁左右,全都出动也就十几个人,我们几个人虽然少,但是武器好,他们靠近不了。不过每次都是突然不打了,歇几天,而歇的这段时间,三三两两的,就会发现多了一些人,以前没出现过得,一些年轻力壮的,估计是从别处来的。每一次好 几天没动静,不打我们了,那么接下来就是一场大仗,因为他们就会多几个人。这段时间,停了都有近十天了,我们几个担心的很,怀疑他们这一次去请来了大援助了。” 竹风听了皱眉,问道:“你们是几个人?” “五个。”船员道。 “弓弩就可以击退他们?”侍卫中叫苏寒的那个问道。  船员点头:“可以……不过也要注意他们,他们好些都是海盗,也会弓弩,不过他们的家伙什儿破破烂烂的,没有我们的强,但是他们弓箭还是很厉害的,我们船员里头俩都受伤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冷箭阻挡 竹风忙问道:“伤势如何?”  船员道:“船长走的时候留了船上的药的,没有大碍。我们几个轮换着,也盯防的紧,好在没有出现更大的伤亡。”毕竟只有几个人,要是折损一两个人,余下的就看 不住了。 “官府呢?不是说这边有官府吗?天天这样打仗,他们也不管?”竹风皱眉问道:“你们找过官府没有?” 船员摇头:“没见过,我们几个人守着货物,实在也不敢离开,而且不敢落单,若是落单了,只怕他们不会留情的杀了我们的。” 众人听得全都皱眉。 船长道:“小爷,其他的别管了,既然人没事,咱们现在就往船上搬货吧?把货搬上了船咱们开船走人就是了,谁还管这边官府不官府的?” 竹风自然也是这样想的,点头道:“搬吧。”  一声令下,大家就往货物存放的地方走过去。那边其实就是码头前的一块空地,并无任何的遮掩顶盖,货物上面也就是盖了几层船上常带的那种油布,下面放几层木 头做的板子,隔潮的。 一个护卫最先走到货物前,其他看守的船员过来指哪里是掀开油布的地方,一个船员去解捆着的绳索……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小心!” 一个离得很近的护卫挥动手里的棍子转了一圈,‘叮’的一声,打落了一支冲着那个船员飞过来的箭,另一支箭却射了过来,直接插在了遮盖货物的油布上! 所有人都一下子抽刀拔剑,戒备的看着周围。 几个护卫将竹风挡在了身后,竹风抬头望箭羽飞来的方向看,然后就发现,周围的山头、大树上,缓慢的露出了一些人头。 这些人是故意的暴露的,站起来,挥舞手里的弓箭,叫他们看见。  竹风转身到处的看了看,四周围,除了海面的那个方向,其他方向全都埋伏的有人,即便是没地方藏身的空旷之地,也有人从地上爬起来。仔细看看,原来是身上披 了一件看起来和地面泥土颜色一样的土黄衣裳,或者油披一类的东西,看起来怪恶心的。 竹风心里着实有些震撼! 想不到这么多人在盯着这个地方,而且那地上爬起来的一些人,都不知道趴在地上多长时间了,他们真能忍! “四个……不对,五个人手里的是弓弩,其他的全都是弓箭,那五个人的弓弩是比较老旧的,射程到水边,只要一进水里,他们就够不着了。”侍卫林轩小声的说着。 竹风皱眉,心里迅速的思量着。  这些人藏在周围显然就是盯着这些货的,不让人搬走……不过他们为什么不大规模的进攻?看他们这些人,已经有十几个了,如果乱箭齐发,便是那几个船员也未必顶 得住。 当然,十几个人却也未必能有很大的胜算,也有可能他们还有其他制约的原因,也许箭羽不够,也许其他的什么原因,所以根本做不到乱箭齐发? 岳小初道:“强行搬吧!我们二十多个人,他们也就十几个而已……” 侍卫苏寒先不同意了,摇头道:“不可,那样我们等于是放弃了还手和反击的能力,在他们的箭羽中搬货?他们只要瞄准了,就是一射一个准,咱们等于是送死。” 护卫也有点头的。 竹风道:“如果前面派几个人抵挡,后面几个人搬货呢?”  护卫和侍卫看了看周围的地形,道:“主要是这三面太开阔了,您看,我们能挡哪个方向啊?而且咱们的人也不多,就算是一半一半,十几个人挡在前面,但也未必能 面面俱到遮挡住,只要有空隙,那就要付出人命的代价。” 岳小初转头看那几个留守的船员:“这么多人拿箭盯着你们,你们是怎么躲的?”  船员就道:“在那边面对海面的地方,我们用油布打了个棚子,一来遮风挡雨,二来他们看不到我们,就没法瞄准。我们在油布上面挖了个洞,就可以观察他们……不过,倒是真的没想到,这周围原来这么多人盯着我们……他们倒是狡猾,每次攻打我们,都是从那边山路过来,好像是从村里来的一样。我们虽然也发现了有人埋伏在后头 射冷箭,不过真的不知道这四面八方这么多人盯着,只以为三两个人。”  竹风道:“这些人确实很狡猾,如果不是咱们要搬东西了,他们还不会现身。但是,为什么不是等我们搬东西的时候,箭如雨下直接把我们都撂倒在这里?那样货物就 全归他们了,也省心了,为什么要提醒我们?”他伸手将射在油布上的那支箭拔了下来:“看似警告,其实也是提醒。”  他这样一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沈词道:“是因为他们人手不够?箭羽不够?不说是弓弩老旧,而且偷着住在这边盯着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了,那么肯定是肯定是 有什么缘故。” 苏寒道:“或者拖延时间,因为他们可能去找了帮手,大帮手?” 竹风点头,这些都是可能。 “强行搬货,看样子是不行?”船长还是想来最简单的,甚至可能希望几天时间把东西搬完,然后上船走人。  竹风摇头:“不行,那样太危险了,那是拿咱们这些人的性命换搬货的时间,而且,如果真的出现伤亡了,咱们人也不多,怎么能肯定这些人不会在看到咱们人员减损 的情况下,不大规模进攻?” 侍卫和护卫们都同意,点头道:“对,咱们自己人也不多,不能采用冒险的手段,若是冒险,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而且竹风并不希望出现伤亡,当然是希望,最好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将货物带回去,而如果真的一定要在货物和人命之间选的话,他宁可货物不要了,带着这些人安 安全全的返回。到底还是人命重要,货物就算是值钱,能有人命值钱?  船长可能是因为自觉着将货物卸到这个码头,自己是有责任的,所以想的应该和竹风相反,觉着哪怕是伤亡一些人,也最好能将货物搬回去。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看样子走不了 船长道:“他们为什么不动手?显然是在等人,等他们找的大批人马……这是肯定的。” 这也是最坏的情况。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拖延就等于是给他们时间。 竹风想了想道:“当然还是最好用妥善的办法解决,如果最后实在走不了,那就不要货物了,也不能出现人员伤亡的情况。” 船长一顿,吃惊的看着他。 竹风点头:“我就是这样想的。” 船长呆呆的道:“但是若是只带人走,那……我们这么多人大老远的来一趟……” 他实在是没想到,小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太意外了。 竹风笑了道:“这么多人来当然还是希望能将货物带回去,我的意思,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先保证人的安全,货物是身外之物,比不得人命。” 船长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 岳小初道:“那怎么办啊?现在?” 竹风看了看周围那些人,然后道:“找他们的官员吧,我觉着船长之前找的那个官府的人,应该其实就在这些人当中,找过来谈判。” 说着看船员们:“谁会说这边的话?”  船员们面面相觑,船长道:“他们安南这边也是一样,各个地方的方言不同,这地方的话全然没有会的,安南大码头那边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是安南的官话,我 们倒是有人会说。” 竹风道:“那就会说官话的,出去喊两声,就说我们要找官府的人谈判,一天的时间给他们去带话,明天早上若是没有来,我们就开始搬东西了。” 一个船员便站出去喊话,两个护卫跟在旁边,避免他被冷箭射到。 叽里咕噜的喊了一通,周围安静了好半天,然后有人从树后面冒出头来,也叽里咕噜喊了起来,这边船员和他对了两句话。 这才回来了,跟竹风道:“小爷,他们答应了,说找去了。”  竹风点点头,叫他们领着自己去看看他们平常休息的地方。于是绕着货物到了面对着大海的这边,这边倒是很宽大,船上那种非常大的油布,只要一面就够了,搭在 头顶上面,背后是货物,虽然没有办法挡风,不过可以遮挡雨,因为宽大,十几个人在下面躺着都很宽敞。 受伤的两个船员躺在这边,见竹风过来了忙爬起来,竹风叫他们躺着别动,上前查看他们的伤势如何。 竹风虽然没有专门跟着姐姐学医术,但是寻常的医术也懂,这就好像是世家传代,一种天生的本事。 其中一个是被箭羽射在了大腿上,大腿上一块偌大的伤疤,竹风看见了吃了一惊问道:“怎么这么大的伤疤?”  另一个船员道:“这边的人歹毒的很,箭羽最上端不但是浸了毒药,要用的是带倒钩的,被射中了,拔出来必然就会带出来一大块的肉,这也幸好是射中了大腿,如果 是其他的地方,只怕是……难以活命。” “有毒?你们是怎么解毒的?”竹风问道。 船长在旁边道:“船上有解毒的药,药粉、药贴都有,止血的、消毒的、治痢疾的、治风寒的,这些都是寻常必备的药品。” 竹风看了看伤口,道:“还好,虽然是伤口很大,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快好了,回去了找大夫在看看,如果有余毒的话,吃些清理肠胃的药。” 那船员道:“小爷不必担心,已经是好了点。”  竹风点头,又看了看另一个,另一个也是被箭羽射中的,射中的前胸的位置,所以他的伤口看起来就处理的不太好,当然,因为知道了箭羽是带倒钩的,所以还小心 的取箭羽,但用的时间应该也比较长,所以伤口看起来还是没有愈合,甚至有些发红,红肿。  竹风知道,姐姐叫这种情况为‘发炎’,他带来的药品中,有姐姐调制的专门消炎的药物,现在这时候,已经不能用于伤口了,口服的反倒效果会好些,因此叫他们回去 的时候,给这两个船员熬药,连吃几天,应该就可以了。  “药品就在我船舱的柜子里,一个红色的盒子中,里面用纸包的,取出来一包煎服。”那一盒全都是消炎的,姐姐很重视这一点,竹风从小看到大,也知道这种药物的 使用。 船员点头。 大家坐下了,船长道:“今天看样子是要在这边了,小爷,横竖是明天谈判,您要不先上船吧?明天在过来?”  竹风摇头:“不用,我就在这边,多看看周围的情况。船长你带着这几个受伤的兄弟上船去好了,好好歇歇,明天早上再过来,受伤的就留下。明天过来得时候带些吃 的。” 一顿又看那三个没有受伤的留守船员:“你们留下一个就行了,说一下具体的情况,其他的也跟着上船去休息。”  其他两个忙道:“我们都没事,小爷,上船去和在这边是一样的,我们留下跟您说说情况,这边的这些人,凶狠且又非常的狡猾,真的不可小觑。我们武器如此占优的 情况下,还被他们偷袭了几次,得手了几次,何况刚刚一看,他们竟然藏了那么多人。”  刚刚那个一直在介绍情况的船员,姓孙,叫孙纳的,点头道:“对呀,那些人真真太狡猾了,我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居然被这么多人监视着,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什 么时候藏下的,我们都不知道……真是冒一身冷汗。” 竹风便点头:“那好吧,你们留在这边好了。” 今天下船的时候,带了大家的一些伙食,但是竹风有种感觉,情况不会那么顺利,说不定会在这边呆几天。 船长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在船上做事的人,就和当兵的一样,有纪律性的。船长带着那两个受伤的船员划小船去大船那边了。  早有小厮们将他们住的这个棚子下面给收拾了一下,竹风过去坐下了,听见那边护卫的副统领在安排着人如何的看守,盯住了四面八方的人。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谈判还是打 正好,刚刚的那一下,那些人虽然是想警告竹风他们不准搬东西,但是也暴露了他们的踪迹,护卫和侍卫可是这方面的行家,一眼看清楚了这些人的站位。 “那些人的狡猾,真真是叫人恨得咬牙切齿的……”船员孙纳开始说起来,他们在这边都遇上了什么事情。 侍卫、护卫还有小厮们围着他们,认真的听着。因为接下来,就要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而且是完全不将信誉,船长头天给了银子,带着人走了,这些人转天就发动了第一次的攻击,想要抢夺货物。” 孙纳道:“虽然给的银子是不多,可连一天都没撑下来?那官府的人拿银子的时候,估计心里就想着,等大部分的人走了之后,就要来抢了。” 苏寒道:“你们和他们打仗,觉着他们身手如何?”  孙纳道:“身手不怎么样,就是乱打一气,不过这些人一来灵活,二来不讲规矩,怎么伤人怎么打。我们头一天吃了好大的亏,要不是他们当时人也很少,不过才四五个人,我们真可能头一天就折了。后来很多时候都是藏在那边山林中,我们能看见他们,射箭过去,他们一开始没发现,射中了一个,之后他们只要听见箭羽破空的声音 ,就和猴子一样在树上乱跳!”  另一个船员都笑了:“我们的弓弩厉害,所以他们很害怕,有几次我们无聊,就朝树林里射箭,就能发现他们是几个人在树林里藏着了,因为一听见声音,这些人就跳 来跳去的。” 有人听得好笑,‘噗’的笑了出来。 孙纳他们三个,将他们在这边坚守两个月的情况详细说了说,几乎是每场战斗都说了。 竹风听着,这些人是挺狡猾的,而且歹毒,什么扔过来蛇啊,什么什么的都用过,这几个船员也是被训练的反应灵敏的很。  “对!一定要注意他们耍蛇。头一次是趁着天黑我们睡觉了,抓了一条吹风蛇扔过来的,幸好那天晚上值守的是小张,小张老家是四川安县的,安县就靠着苗寨,所以 小时候没少抓蛇,听见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发现了,发现是一条吹风蛇王,就给用棍子挑着逗到了海水里面去。” 小张就点头:“后来还有一次,他们居然给弄了十几条毒蛇过来,我们就在这前面挖了一条沟,沟里面引了些海水过来,那些蛇就不肯靠近,他们怎么驱赶都没用。” 岳小初听得咋舌:“这可真是……斗智斗勇啊。” 大家坐下听这三个人讲这些事,外面几个人盯着。  那些人显然也被突然来的这么多人弄得有点懵,活动的比较多,不时的能看见从什么地方出来几个人,一块儿聚着嘀嘀咕咕说半天话,然后又散开,过了一会儿不知 道是怎么,又开始聚在一块儿说。 中午简单吃了饭,就出了事。 一个护卫想撒尿,就走的远了点,往树林那边走了走,当然,是靠边的位置,早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人藏身的位置,他走的这个方位离那边还有段距离的。 谁知道才走到树下,结果就从身后射来了一支冷箭!这边的有人发现了大声喊着:“小心!” 护卫也是堪堪的侧了一下头才躲了过去。 不过箭羽还是擦着脸,将脸上划出来一道血痕。 几个护卫已经抢过去帮忙,将那个护卫带了回来。 “这些人难道是把咱们困在这边了?一步不让走远?”岳小初有点着急,骂道:“他们算什么?竟然还想困住我们?” 竹风过去看护卫的伤口,只是擦伤而已,并不要紧。 护卫也不敢走远了,只能找了个近的地方解决。 “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我们不能走动了?”小厮中有两个也生气,道:“想用几支破箭把我们全都困在这个小地方?”  “他们是不让咱们走动,这意思太明显了,其实箭羽的射程也能达到这边,但是我们在货物周围走动,起码没有射过来的冷箭,所以,他们真的还给咱们‘立规矩’呢。” 苏寒跟竹风说着。 竹风道:“先不用着急,明天看看谈判的情况,如果不行就开始下一步吧。”一顿道:“现在商量一下。” 大家便围了过来。 竹风道:“看这样子,官府也未必是好的,很有可能和这些人是一伙,所以咱们先把几步定好了,如果协商不行,就下一步好了。” 想了想道:“早上看见现身的那些人,大约有十几个?” 护卫点头:“十几个,或者二十个上下,主要他们隐藏的地点不定,挪来挪去的,不然我们可以……” 说着一停顿,道:“小爷,你是想来硬的?”  竹风点头:“如果谈判不行,我确定谈不下去的时候,也不会将话说死,会给官员留下觉着还能谈的印象,然后咱们偷袭。将周围的人一个个的歼灭。这是第二种方案 。第三种方案,就是最后一计,实在不行的情况下,咱们三十六计走为上。” “偷袭?”  竹风点头,道:“明天早上去两个人早点回船上,和船长一起带东西过来,也带些纸笔,将周围的地形画出来,然后用几种办法试探然这些人现身……虽然他们会挪来挪去,但是别忘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最合适的射箭位置,所以其实从他们那边的情况来说,其实也只有几个点而已。每个人最多三四个点,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俱船 员说,他们盯了不短的时间了,那么自然是踩了几个点。” 护卫们先明白了:“试探出来几个点,然后晚上了先去将这边的人干掉?”  竹风摇头:“当然是一起干掉,所有的点一起动手,当然,可能有些点会因为挪动而没有人,这也没关系,能灭了一半以上,其他的咱们就可以明着打。或者,看看人 手的情况,然后具体的定。”  苏寒已经明白了:“不过这第二种方案具体怎么实施,咱们要先定好,如果谈判不成,那就马上进行。”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几种方案 竹风点头:“当然,不但是第二种方案,便是第三种撤退的方案,也要早早定好了,这样最后要走的时候,按照方案走。尽量保证人员零伤亡。”  竹风是听了那三个留守船员说的,这边的人的一些情况,才决定商量好其他的方案,谈判不成就主动出击,如果主动出击还是打不赢,那就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 他不迂腐,不会把货物看的比人命重要,但是也绝对不会很轻易的就将货物丢下,虽然是生意,可也是他的职责。 一下午,就在这边商量定方案,详细的如何如何做,全都定好了。船长心里牵挂,划着小船又过来了,正好听见了大家商量的,他这才心中安定了些。 天黑了,大家吃过了晚饭,就在周围活动活动,不过也不走远,就在货物周围几步远。 竹风背着手一直看着大海那边,仿佛是考虑什么时候能够上船。天黑透了,夜也已经深了,大家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堆说话,然后有些先睡了。 竹风也睡下了。 当然,大家一直都知道,在树林中,山包后面,甚至泥巴路面上,都会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 夜很深了,周围一片寂静,山林那边不时的传来什么大鸟的叫声,听着都有些瘆人,不像是人畜无害的那种鸟儿。 竹风翻身坐了起来,苏寒也过来了,小声的道:“小爷,你睡就是了,我们去看一下,很快就回来。”  竹风轻声的道:“一定要小心,山林中的路你们不熟,熟悉的是他们,所以还是非常危险的,觉着不对就别走了。还有,小心埋伏,船员们不是说了,他们本地的人很 善于设埋伏的,那伪装成路面的人……从来没见过那样伪装的,所以一定要小心。” 因为怕两个侍卫大意,所以竹风还是很仔细的提醒了一下。 苏寒道:“是,小爷放心。” 他转身和林轩从早看好的一条小路钻了出去,两个人几乎是寂静无声的,却又迅疾的好似一阵风,消失在了山林中。  竹风睁大眼睛从瞭望的洞里看着,一直注意着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黑暗中,无数的眼睛都盯着那个方向,有护卫轻声的道:“到底是皇家侍卫,这身手……真不是 我们能比的。” 有人‘嘿嘿嘿’的笑:“你还想和皇家侍卫比?” 另一个就很小声的提醒:“你小点声音笑……你自己听听,瘆人不瘆人。”  又有人笑,然后有人小声提醒。竹风耳中听着几个护卫开玩笑皮,嘴唇一勾也笑了,他们如此轻松着,这是好事,虽然对面的那些人确实不好对付,但竹风并不希望 他们太过于被看重,心里重视他们,但是表面上不能紧张,不要觉着对付他们很紧张。 突然林中传来了不知道什么鸟儿的叫声,声音又尖利又急促,一下子叫了好几声,然后林中就好像是醒了一样,突然各种嘈杂的声音都响了起来。 但是想仔细的听听,到底是什么声音,却又听不出来,更听不出来任何人的声音,仿佛各种声音都是林中的野兽,动物发出来的,很正常。 可在如此的黑夜,大家都知道不正常。 竹风刚有点担心,苏寒和林轩两个侍卫会不会有事,有点后悔不应该答应他们去探查情况的,毕竟对面那些人的情况,自己这边是毫无头绪,一点都不清楚的。  刚想到这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突然闪出来两个人影,黑暗中,竹风尽管是紧盯着的,也没有看清楚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了,看清楚的时候,他们已经沿着小路回 到了棚子后面。 两个人都在急促的喘气,显然,跑的太快了。 护卫也就是一转头的时候,就看见身边多了两个人,给吓得轻声道:“哎呦我的娘……我都没看清楚,你们就回来了?” 那两个人自然是没空回答这开玩笑的话。 竹风忙问:“怎么样?被发现了?可曾受伤?” 苏寒道:“没有,小爷放心。”  林轩喘着气,小声的道:“有没有被发现,还不好说,我们自觉着应该没人发现,但是突然周围就响起很奇怪的声音,尤其是那几声鸟叫,应该是他们互相通知什么的 声音,我们俩是担心被发现了,所以才赶紧的回来了。” 竹风低声惊讶的道:“你们也不确定是不是被发现了?” 两人点头。  苏寒道:“我觉着没有被发现,如果发现了我们,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既然这些人手里全都是弓箭、长矛什么的,总应该给我们来两下子……但是并没有,除了那 种鬼里鬼气的不知道学什么鸟儿的叫声,其他什么动静也没有。”  “脚底下都有东西。”林轩马上道:“走在上面是软的,不知道是积年的腐叶一层层的盖上还是怎么找,横竖进去了之后,一直都是软的路。还有,林子里有种怪味儿, 特别的熏人……” “什么怪味?”竹风问道。 林轩想了想,道:“咱们不是总说,川地那边多瘴气吗?我觉着林子里就是那种瘴气,闻得时间长了,头晕脑胀的,怕是要晕过去了。” “但是,林子里不是一直躲着人?他们怎么没事?”一个护卫问道。 这话不用苏寒和林轩回答,另一个护卫就道:“肯定是习惯了啊,说不定这些人就是在林子里生的,林子里长的,所以他们不怕。”  这话其实有道理的,在林子里长大的,常年接触这样的味道,自然是习惯了,不会觉着熏得很,甚至可能都闻不出来什么怪味,因为他们自身身上可能都是这种味道 。 “树林里有什么?”别的一个护卫小声的问道。  林轩道:“有埋伏……各种陷阱,有咱们常用的一些埋伏野兽的陷阱,也有一些没见过的,我晃了一眼,看见好像有火,不过离得挺远的……”说着去看苏寒:“你看清 楚了吗?”  苏寒摇头:“没有,不过我看见了一个人,离咱们站立的地方是很远的,一棵大树上躺着睡觉……”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暗夜蛇影 竹风惊愕,几个护卫面面相觑。  “林子里面陷阱特别多,如果要偷袭他们,真的是要步步小心,不然反过来会被收拾了。”苏寒对竹风道:“但是,如果是偷袭,那般的小心,等走到跟前只怕人家早发 现了。” 竹风点头,道:“确实……若是那样的话,真的要想别的办法。” “火攻。”一个叫符全的侍卫冷冷的道。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竹风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真的想不出来别的办法,火攻是个主意。” 他可没有什么妇人之仁,对面的那些人是他的敌人,对待敌人是不能心慈手软的,如果想不出来别的办法,那么就只有火攻,简单直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很轻声的道:“小声!” 原本就很小声说的话大家一下子全都闭上了嘴,周围更加安静了,竹风走到了观察对面的那个棚子上挖了洞的地方,往外面看。 因为外面一片漆黑,所以他还找了一会儿,才看清楚,这一看清楚,头皮都有点发麻。 从树林里面猫腰的偷着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太奇怪了,脖子看起来比腰还粗,走路姿势怪异的很,还在往这边蹑手蹑脚的靠近。  那个人紧盯着竹风这边,但是因为竹风这边的观察点其实就是篷布上面的一个洞而已,可以称之为瞭望洞所以即便是他盯着,这样的漆黑夜里,也根本不会知道这后 面有人没有。 他还时不时的抬头,看另一个观察点,并且躲避着那个观察点,找看不到的路径走,显然,他们也是摸清楚了船员们有几个观察的地方。 走到了很近的地方,再往前就一片空旷,必然会被发现的时候,那个人这才停住了脚步,然后几乎是伏在地上就一动不动了。 竹风转身给所有人示意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定,一定不要出声,他用手势示意大家。 然后继续观察,地上伏着的那个人,慢慢的好像分成了两个!竹风尽管紧盯着,甚至还提醒别人不要出声,可是看到这一幕,他自己差点忍不住都惊呼出来! 然后,幸好白天的时候船员们说过,竹风还有点印象。 蛇! 原来那个人的脖子上缠着一条大蛇,所以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总觉着这个人脖子比腰还粗,看起来走路姿势也怪异的很。 他趴在了地上,那条蛇就缓慢的从他身上滑了下来,缓慢的往这边滑行着。  竹风心跳都快要停了,估计暗中盯着的人全都紧张的冒一身冷汗!这个人出来窥探,显然是来查探刚刚是怎么回事的,是不是有人闯进了树林中,他们可能没看见人 ,但是怀疑,所以出来查探。 那条蛇在地上静静的滑着,眼看就要快到这边了,竹风都已经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的时候,终于,伏在地上的那个人突然发出了什么声音。  不是鸟叫或者其他什么动物叫的声音,总之是一种比较瘆人的奇怪的声音,那条蛇慢慢的便转头了,依然是不紧不慢的,回到了那个人的身边,还是滑到了他的脖子 上盘了起来,然后那个人转身蹑手蹑脚的回去了。 所有黑暗中看着的人都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尤其是那三个船员,心里想,如果这些人用蛇来对付他们,一次抵挡住了,但未必次次都能抵挡。  “那蛇还是吹风蛇,他们这边好像很多这种蛇,而且这边的人应该是对驯服吹风蛇有心得,所以基本上带的都是这种蛇。”小张说着:“不过也不敢肯定,说不定过几天 又多了其他的蛇呢。” 竹风坐下了,点头轻声道:“不错,这一点也要注意,防备起来……”说着问船长:“咱们船上有没有雄黄?或者蛇怕的一些草药?” 船长道:“只有一些雄黄酒……” 竹风想了想,道:“有蛇的地方肯定是有克蛇的草药,这是必然的,对面这个山林里头肯定有,只是怎么去摘。” 雄黄酒对大蟒蛇一类的作用有限,用海水当然是一个办法,只是挡一条蛇还行,但若是很多呢?那就没用了,除非你挖一条大沟。 “好了,没事了,大家都睡下吧,明天在看情况好了。”竹风低声道:“休息好,才有力气打架。” 所有人便都去睡下了,横竖也没床,就在木板上,横七竖八的一躺。  还有几个护卫和侍卫在竹风身边,小声的商量着:“刚刚那个人明显是查看,看咱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应该是没发觉有什么异常,所以回去了。”林轩道:“也就是 说,他们没有发现刚刚我们闯进了山林。” 竹风赞同,因为他也是这样猜测的:“这些人的警觉性还是很高的,而且手段怪里怪气的。” “一把火烧了林子,什么蛇都没用了。”符全还是那句话。 竹风道:“大家休息吧,到时候看情况。” 最后这几个人也躺下了,竹风想了半夜各种情况的发生,如何应对,怎么把大家伙儿安安全全的带出去。 同时也最好是能把货物全都带出去。 这一批的货物,走的时候看了单子,巧的很,茶叶没有多少,最多的是瓷器和香料,还有一些金银首饰。  如果说货物里面全都是茶叶的话,这么长的时间包着密不透风,而且还是这样的露天放着,被雨淋了多少回,估计早就发霉了。若都是茶叶,那还真的没有什么一定 要抢夺的必要了,撂在这里走就是了。 那样竹风也不用亲自过来这一趟。  而对面的这些人,明显是要吞了这些货物的样子,这也让竹风起了厌恶之心,货物不是他们的,只是在他们码头存了一段时间而已,多少时间给存货的钱就是了。可 这边的人,却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一定要将货物弄到手的样子。 货物明明是别人的,他们倒盯着不让人家动,动一下就给来一箭,真真也是岂有此理。  竹风也被激起了厌恶的心,越是这样,越不想跟这些人留一点点东西。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厌恶的心 一晚上竹风也没怎么睡好,早上醒的很早,起来的时候,周围还是一片安静,大家睡得都很香。 天已经亮了,不过夏天天亮的早,从天边的云光看,像是卯时初左右。  竹风看见小张凑在看外面的那个聊望镜前往外看着什么,他就起来了,很轻的走了过去,为了避免小张没听见身后的动静,自己突然到跟前,吓他一跳,竹风还轻轻 的咳嗽了一声。 谁知道小张知道身后有人,还很轻声的提醒:“别出声,那蛇又来了。” 竹风顿时一惊!果然这声提醒太有用了,他顿时更加小心,走到了跟前,从另一个瞭望的地方往外看。 果然,那条蛇又来了。或者说,来了一条蛇。因为不确定是不是昨晚上的那一条,和那个人。  天亮了,这就看的非常的清楚了,一个人穿的像是咸阳城里要饭的人一样,衣裳都破破烂烂的,站在那里看起来也就只有三尺高,跟个小孩儿似得,如果不是满脸的 折子,一看都有四十岁上下了,真的能看成是个小孩儿。 离的虽然远,但是能看得出来,那个人满脸的狡猾,真真是将狡猾写在了脸上,眼珠子转个不停,并不是紧紧盯着他的那条蛇,而是到处的看,不停的看。 竹风又涌上来一股厌恶。 天亮着,就能看得清楚那条蛇到底在干什么,慢悠悠的滑着,过一会就停下来,慢慢的盘起来,盘一会儿又慢慢的滑开,过一会儿又盘起来,就这样一直如此。 竹风怎么都看不明白这蛇是在干什么,转头看了看小张,小张看的聚精会神的,不过眉头紧皱,可能是也不太明白。  过了一会儿,天更亮了,小树林里有什么声音传了出来,那个人就开始和昨晚上一样,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将蛇叫了回去,他伏地等着,蛇回来就滑到了他脖子上盘 着,那个人转身回去,很快消失在了树林中。 竹风这才询问小张:“那个蛇再做什么?为什么一会儿盘住,一会儿又走开?” 小张呆了半天摇头:“我也不知道了,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苗寨那边的人玩蛇也是很厉害的,可真的没见过这样玩蛇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竹风就道:“也没关系,实在不行就如符全说的,一把火烧了,简单省事。” 小张点头,道:“不过,小爷,咱们还是要防备起来。” 竹风也知道,这些人玩蛇这么厉害,那么大的蟒蛇都驱使的灵活自如的,那么小蛇必然不在话下,若是好些人都来同时驱使蛇过来…… 那场景估计也很吓人。  正想着,睡觉的人也陆续起来了,于是漱口准备,这边稍微的热闹了起来,昨晚上值夜的两个人过来跟竹风说,晚上那个带着蛇的人,一共出来了三趟,也就是说, 除了竹风看见了两次,还出来过一次。 也是和这两次一样,那条蛇就像是被放出来的狗一样,到处的闻闻,看看,查看有没有不对经的地方。 “那些人真的很谨慎。”其他的人知道了半夜和早上又来了一趟,不由得咋舌道。 竹风吩咐船长带几个人划船回去,将船上的所有酒,包括雄黄酒全都搬来,另外拿纸笔,还有一些他觉着需要用的东西。 船长带着四个护卫小厮去了。 辰时左右回来,酒并不多,也只有五六罐而已,因为不想被对面偷窥的人发现,因此还装在大木箱子里面,抬着过来的。  抬过来就放在一个他们能看见的地方,直接当桌子了,叫那些人以为就是个桌子。当然,能不能骗过他们,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就算是骗不过,对面的人也不会知道 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的,除非他们过来检查。 吃了早饭,竹风趴在箱子上画图,先将外表能看到的轮廓画了,苏寒和林轩过来,跟他说着昨天进林子的情况,大致的说了一下他们能看到的情况。 然后是船员们描述,也只是他们见过的地形什么的,在高处看到的,指出来竹风便照着画下。  虽然都是零碎的片段,但是几个人合起来,图画出来之后还是能看出来大致的一些情况。对面是山林,两边是山包,除了几处明显露出来的光秃秃的山头之外,其他 都是覆盖着大量的植被。 山林中应该是很潮很潮,路上都是积了多年的已经腐败的树叶。 这种的山林,想要一把火点着了,还真的很困难,没那么容易。除非是用一些辅助的东西,比如,酒。 当然,只有那点点酒而已,而且竹风还有其他的用处,不可能将这些酒去撒在林中,估计那样毫无用处,就像是将一罐酒洒进了大海一样。 “船上是有火油的,这个东西比酒管用多了,浇进去一点就着,只要是着起来,管那树林里头多潮湿,腐败的树叶多么的不易燃,也绝对会一下烧起来。”船长道。 竹风道:“问题是,火油是船的备用动力,万一要是熄火了,需要火油来重新让船动起来,若是在这边用了,万一回去的时候熄火了,咱们就只能在海面上飘了?” 船长想了想道:“当然还是要算计好啊。火油每次都会多带一些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咱们用多余的那些就行。” 这倒是好,竹风点头:“如果说有多带的,那就将多余的拿过来好了,不过还是要伪装一下,不要叫他们看出来了,最好就装成是食盒一类的,往这边带饭。” 船长点头:“是,这个你放心,我来安排。” 火攻的东西也有了。 竹风又琢磨了一下,现在看来,强行突围的可能性也不能去除,甚至这种可能性比和平有好的能走掉还大,所以,真的要准备打仗了。  “每次带饭过来得时候,将船上的这几样东西带过来。”竹风说着,在纸上写了下来:多余的火油、所有的酒、所有的弓箭、锄头铁锨的,有什么挖掘的工具就拿什么过来,船上的药箱子。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警告的箭 药箱子里面有一些治疗外伤的药品,到时候肯定用得上。如果有人受伤的话,第一时间治疗,当然是最好的。 其他的暂时还想不起来,就先这些好了。 正在这边说着话,站在外面负责警戒的护卫过来了,道:“小爷,那边过来个人。” 竹风马上站了起来,绕出里面到外面来,看见自己这边和对面那些人中间的一片空旷中,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个子同样不高,大约比昨晚上那个稍微高了一点,站在那里手里摇着一扇破蒲扇,脸上带着一种怪怪的笑容,呲着黄牙,一双绿豆眼睛不停 的转着。 竹风很轻声的跟护卫说了一声什么,然后便往前走,往那个官员面前走。 刚走出来了一点,也就是平常大家不太敢走出去的一个无形的圈,突然远处就飞来了一支箭! 箭羽是冲着地的,过来射在了竹风脚前的地里,箭羽还在微微的颤动,警告的意味非常的明显。 不让竹风他们走出去一步。 不过竹风还是继续往前走着,就在这支箭羽从树林中射出来的同时,早已经在后面瞄着的护卫也一箭射了出去! 对方射箭的同时也暴露了藏身的地方,竹风刚刚命一个射箭很准的护卫准备,紧盯着对面,只要有人射箭,立刻还击! 对面的安南人就吃亏,他射出来这一箭是为了警告竹风,不准在往前走了,但护卫这一箭却是实打实要他的命! 随着箭羽飞出去,树林中传来了一声惨叫! 后面顿时乱了一些,那个前来谈判的官府的人脸上的那种诡异的笑也没有了,转头看了看后面,大声叫问了一声。 树林中传来了厉声的喊叫,不知道说的什么,但是声音非常非常的严厉。 竹风嘴角勾了起来,依然是不紧不慢的,一步步的往前走着,走到了那个官府的人面前,似乎没有停住的意思,那官府的人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就叫下马威,谈判之前,不能让对方觉着自己好欺负,叫对面的这些人以为已经将竹风他们全都控制住了,甚至于连他们划定的一个无形的圈,竹风他们都不敢走 出来。 那个官府的人往后退了两步,有些结巴的用比较生硬的汉话说道:“你是谁?” 竹风看他退了两步,这才站住了,淡淡的笑着道:“这批货是我的,我要带走。” 那官府的人就更加生硬的道:“银子!占了我们的地方,就要给银子!” 竹风道:“多少?”其他的话他也不想多说。竹风跟着学做生意也有好几年了,人情世故的也懂,不过客气的脸色是给同样客气的人,不是给这些人的。 那个人就大声的,似乎还有些威吓的意思喊:“一千两!一千两!” 说了这么好几句话了,这一句应该是说的最标准的。可见也是专门的找人学过了,喊完了之后,又指着后面的货物:“不然,留下这些东西!”一顿道:“的一半!”  竹风心里冷笑,道:“一千两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我们租用你们的码头存货,两个月的时间租金最多十两、二十两,怎么可能要一千两?你们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 一顿又道:“我可以按照最高的价格,给你们二十两银子,你们回去商量吧,找懂行价的人问问,看看二十两少是不少。”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好像有点不敢肯定,但是犹豫之后却又大叫起来:“不行!一千两,一个钱都不能少!”  竹风皱眉,道:“你知道一千两是多少钱吗?把你们一个安南买下来都可以了!这些货也要不了一千两银子!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二十两不少了,这些货如果是在我们 大周任何地方的码头,不过十两银子的租金而已!” 官府的人就愣住了,心里算了算,但是显然他算不清楚,一顿道:“那就……十个十两!十个十两好了!” 说着将自己的手张开挥舞着:“十个十两,十个十两……” 竹风他们都愣住了!这个人果然是一点都不懂。 不过没等竹风考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对面山林中突然有人怒喝起来,非常大声的吼叫着,像是在怒骂这个官府的人。 官府的这个人就顿住了,听了一会儿马上又改口了:“一千两!就是一千两,不能少,不能少!”  显然,刚刚树林里怒骂的人,是不让他改口,不过竹风觉着,树林里的人倒真未必是懂银钱的换算,很有可能是同样不懂,但是就是因为不懂,才觉着自己会骗他, 所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千两是很多很多的银子,于是咬死了就是一千两,一个字都不改。  竹风就道:“一千两是不可能的,我建议你们还是找跟我们做过生意的人问问,一千两到底是多少钱,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带那么多钱出来。就是二十两,行就行,不行 就算了。” 他道:“你也问问别人,二十两是多少钱,不少了!” 那个人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转身对竹风道:“明天……明天再谈!”说着就往山林里面走去。 竹风盯着看了一会儿,将他走的路径认了一下,从哪棵树旁走进去的,这才转身回来了。 当然,他站在前面和官府的人谈判的时候,侍卫和护卫们全都是全身戒备,随时准备击落飞来的箭羽的。 竹风回到了棚子后面,孙纳道:“刚刚树林里的人喊的那几声,是在骂官府的那个人,叫不准改,一个字都不准改。” 竹风道:“你听得懂?” 孙纳就有点不好意思,涨红了脸挠头笑道:“我就懂几句……而且大部分还是骂人的话。” 周围有人‘噗’的笑,不过大部分的人还是笑不出来,符全道:“看样子,是要打一仗的。”  竹风也赞同,点头道:“看样子是得打一仗才能脱身了,咱们现在就准备。每个人该做什么,已经分配好了,将自己要做的都做好,记着,该带的东西随身带上。”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谈不拢 中午的时候船员送饭过来,果然将火油罐子放在了食盒中,因为是给将近二十个人带饭,所以食盒是非常大的,这种罐子便是直接拿出来,也不会叫人怀疑,因为可能装 的是淡水,或者酒。 一起带来的还有一些酒葫芦,当然船上的酒葫芦不是真的装酒的,装的是水,不大,可以拴在腰中的那种。 几个人围成一堆遮挡,中间的人便在酒葫芦上插上漏斗,将火油小心的倒进了这些酒葫芦中。  因为要更加的小心不能漏出来,因此葫芦嘴的盖都是用布蒙一圈,然后塞进葫芦嘴,这样结结实实的,一滴都不会漏出来。如果要用的时候,万一非常着急一时拔不 出来葫芦塞的话,就直接将葫芦使劲摔在地上,只要地上有石块什么的,必然就能摔破了葫芦,一样达到点燃火油的目的。 护卫和侍卫们,每个人身上都带一个这样的葫芦,愿意遮掩的,便带在里面,不愿意这样的,直接带在外面,也绝对不会引起怀疑。  余下还有半罐左右,竹风叫人将多余的一些破布衣裳的撕碎了成一条一条的布条,然后将布条缠绑在了箭羽头上,这样做了大约几千只箭羽,然后将箭羽的头浸泡在 火油中,准备使用。 这些东西做的时候,便是藏在篷布里面,四面全都是篷布挡起来了,避免被看见,那些安南人既然习惯于使用弓箭,那么看到了这种情况,必然是懂他们在干什么。  船上只有两种酒,一种是雄黄酒,一种是杏花村酒。当然这个杏花村酒并非是桃花村旁边的那个杏花村,而是山西汾阳的一个杏花村,用晋中平原的‘一把抓’高粱酿制 的,甘露如醇,清亮透明,气味芬芳,入口绵绵。  这种杏花村酒度数很高,但是喝起来并无强烈刺激的感觉,人必得其精,粮必得其实,水必得其甘,曲必得其明,器必得其洁,缸必得其湿,火必得其缓。才能酿制 出最好的杏花村酒。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指的就是这个杏花村酒。这种酒已经有千年的历史了,可以说是贵酒中的极品,最早的也是最悠久的上等酒。如今很多的上等酒的酿造工艺都是从这种酒中演化而来 的。  而船上带这种酒,也绝对不是叫船员们喝的,某些时候,出海的船员们的管理和当兵的一样,出海就如同打仗,需要的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怎么肯能还带着酒, 让他们喝酒?  每个船员在船上都有各自的位置,都有各自需要注意的地方,掌舵的、掌帆的、管理缆绳、瞭望的,等等全都是非常重要的,哪怕是一个人的疏忽,都有可能让全船 的人处于危险之中。 这种上好的酒,是为了祭祀用的,有时候出海一趟会非常的不顺利,所以带两罐上好的酒,如果需要祭祀,就摆出来。 而雄黄酒,也是为了驱祟的,有些地方的风俗习惯。若是上岸,船员们身上会带着这种雄黄酒,驱虫辟邪。 所以两种酒都不是给人喝的。 而上等的杏花村酒,如今只能当助燃的用具了,就搬放在了货物最外面的角落中,用帆布盖起来。  那五哥留守的船员当时为了抵挡蛇,还在前面挖了一条沟渠,不过不深,也不宽,竹风观察这条沟渠好几天了,大约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这条沟渠已经快要被冲平了 。想了几天,还是去弃之不用。 一天,一半的人在后面忙碌个不停,不忙的人就装作和昨天一样,无聊的转来转去。其中就有竹风。  竹风闲逛的时候,就没有在被束缚在那条无形的圈子后面,他踱步到了和官员谈判的地方,将地上插着的那支箭拔了出来,还观察了半天。当然,他知道树林后面也 有无数的眼睛观察着他。 他走动的时候,身边总有护卫和侍卫保护,而这些人反应灵敏,估计树林后面的那些人是已经领教过了的。  箭羽头黑的有些发亮,即便是从泥巴地里拔出来,但依然能看见漆黑锃亮,这种绝对不是磨得,而是浸泡在药水中才有的情况。前面的箭头果然带着三个弯勾,这种 带倒钩的箭羽,战场上也有,但一般正气些的将军,都是不屑于让士兵使用了,不屑,也不会。  而会使用这种倒钩箭羽的将军,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即便是多一些谋略的,也绝对不会有人说足智多谋,形容这些人的有专门的词语:狡猾多算,心狠手辣 。 安南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歹毒的兵器,显然,这些人的心目中根本就没有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词语,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就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 卑鄙,却又不可小觑。  竹风将箭羽捡了,转身往回走,然后身后又传来了破空的声音!但是他一点都没有惊慌,依然脚步很稳,甚至都没有回头。两支箭分上下,奔着要害的部位过来了, 不过只看见剑光一闪,‘当当’的两声,箭羽已经落在了地上。 就在箭羽飞出来的同时,侍卫还没有出手的时候,竹风这边埋伏的箭手射出来两支箭!一样飞向了刚刚射箭之后便暴露了自己藏身位置那两个射冷箭的人。 两声惨叫! 往回走的竹风没有回头,冷冷一笑。  他就是要让树林里的这些人改了这个射冷箭的毛病!论起来护卫中箭法准的也不止一个两个,五名船员留守的时候,因为人少被困在货物这边动弹不得,对面的那些 人就以为还能用同样的办法来控制住后来的所有人?  对面的人会射冷箭,我们不会吗?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不要以为所有的事情尽在掌握,也是要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认清楚事实,然后才能真正的诚心实意 的谈判。 不然,还以为他们随时都可以杀了这些人,那么他们谈判的心当然不诚恳。  竹风就是叫他们知道,现在对峙的情况已经变了,谁占上风,你们要搞搞清楚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留有余地 第三天,那个官府的人来了。  “八百两!”价格降了一些,不过还是狮子大开口,那个人表情凶悍,似乎想用表情吓唬住竹风,并且他还会了一些新的词语:“这不是谈判!必须八百两!不准少一点 点!” 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正义多理直气壮。 今天这个人换了一身衣服,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真的是官府的人,所以穿的应该是官服——竹风估计的。  因为官服有点像衙差的差役服,周朝官府衙门的衙差们,都是青布黑色宽边长衫,中间一个大大的‘差’字,如果是捕头的话,中间会是大大的一个‘捕’字。腰带寸把宽 ,腰带上悬挂水火棍,或者宝剑弓箭什么的。  而这个人穿的也是同样的,青布黑色宽边长衫,但是却没有腰带,没有腰带就不精神,更显得松松垮垮的,再加上此人个子不高,穿的这件衣裳却有些略长,似乎不 是他量身定做的,不知道从哪来找来了。 因此穿上了不但一点没有让人觉着威武,反倒给人一种非常猥琐的感觉。 这个人身上的字,是一个汉字‘役’。 这就更加不伦不类的。虽然衙门的衙差也有叫差役的,但是差和役还是完全两种概念。  差,是差人,当差的。只要有衙门堂官的拘押签子,就可以拘拿任何人。但是役,是被役使之人,役夫,劳役之人。即便是在衙门做事,也是做些打扫卫生,清理府 衙等等这些事情的。 这个人居然穿着这样一件官府,叫竹风很怀疑他衣裳是不是从哪条从中原来的船上偷得? 这个人不知道这件衣裳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这样愈发证明了,深林里面的人并这个所谓官府的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码头上突然来了一些货,这让这些人眼睛都亮了,并且将这个铁了心当成了是打劫的机 会。 竹风想了想,道:“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一下吧,八百两毕竟太多了,我也得上船查一下,到底有没有这么多银子。” 那人便凶狠的道:“一点点都不能少,如果没有,就把所有的货物留下!”他手指头乱指着竹风,吐沫星子乱蹦:“所有的全都留下!” 敢情这一点他是认定了。 竹风转身往回走,没有多说什么。  那个人也转身回去了,今天不一样,从树林中迎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更黑一点,晒得皮肤都快要爆裂的感觉,用一双凶狠的眼睛盯着这边,一直等官府的那 个人过去了,他才收回目光,和那个人一起走进了林子。 竹风并没有回头看,自然有人盯着那边。 回来了,坐在棚子里面稍微想了想,竹风就道:“硬闯吧。准备实行第二套方案。” 八百两银子,他不是拿不出来,可就是不愿意被这些人讹诈,这是底线。其次,他想给这些人一些教训,这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 他这样一说,大家便知道,谈判已经不可能了,小爷刚刚说要三天时间,其实是拖延,是为了准备硬闯的时间。 大家便各自的准备起来了。 具体怎么施行,已经布置好了,那么每个人需要带什么武器,各自都知道,便各自的带上。 每天吃的东西,还是按时的送来,一起送来的,还有兵器等物。 这天晚上,竹风刚睡到半夜,突然被人叫了起来,猛的一下坐起来,听见耳边还有人喊着:“小爷,快醒醒小爷!” 竹风已经看见了,远处的海面上,居然有火光!他头皮都炸了一下!是大船那边出了问题! 竹风站了起来问道:“那边情况如何?火光什么时候起来的?” “值守的人才看见的。”苏寒站在他身边。  还没等竹风说出来,马上派人坐小船去查看大船那边的情况,孙纳已经过来了:“小爷,这个时候万万不可派小船去查看,他们很有可能是用火光吸引咱们担心,然后 其实是在大船和岸边的中间海域,埋伏着几艘船,真正要对付的是去支援的小船。” 竹风心中一顿,这种可能性当然有,且孙纳在这边跟这些人较量算计了两个月,对他们的盘算当然会更加的清楚一些。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吗?”竹风道。 孙纳道:“应该不是咱们的大船着火,如果是船上着火,一定会有通知的,且火光不大,更像是一种伪装,用火光骗人的。也许火光离大船都很远。”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船长是每天天黑之前就要回到船上去,这也是竹风要求的,因为船长在船上的作用比在这边大。而竹风虽然也在船上安排了人手,但是唯独没 有安排太多,因为他觉着,大的仗必然是在这边发生,而不是船上。 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小爷,前面有动静!”小张突然喊了起来,并且在喊得时候,已经拿起来插在树木上的火把,往棚子外面走了出去。 两个护卫马上抢上前去,和他一起,另一个护卫百忙中也随手拿了一个火把。 往前走了大约十几步,竹风刚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没动静就不要往前走了。” 突然一个护卫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小张用手里的火把在前面乱挥舞着,左右的摇摆,地上有些树枝落叶,被点燃了一些,只是很小,这里一丛那里一丛的小火苗,而且很多很快的就熄灭了。  不过这也够了,叫身后的人看清楚了,地上居然游过来好些的蛇!大的小的,看都看不清楚有多少。但是蛇在看见了火光之后,转身就嗖嗖嗖的游走了,速度非常的 快! 有箭羽破空的声音响起,同样,林子里面箭羽才射出来,这边一直盯着的专门回敬射箭的护卫们马上不客气的回敬了十几支。  这边的护卫用火把挥舞着将箭羽击落了,他们三个人迅速的后退回来,而林中也没有什么动静,没有惨叫,显然,天太黑了,大家都没什么准星,乱射一气。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乱战 黑暗中交了一次手,其实哪儿跟哪儿都没看清楚,对方不知道,己方这边也是胡射一通乱箭。 然后大家都消停了,小张叫人将几只火把全都插在了棚子前面的地上,那些蛇自然就过不来了,迅速的后退消失。 火把又换成了火堆,因为这一场乱仗,护卫们火气上来了,居然跑到林子边缘砍了一棵小树拖回来。 而树林里的人不知道是懵了,还是看见有好几个人护卫,不想浪费自己的箭,也没有射冷箭。  竹风转身看那边的大船,依然是有隐隐的火光。他沉吟了一会儿,原本想找个水性好的护卫,一个人驾船过去看看,如果被埋伏了,就弃船的。但是想了想,毕竟黑 夜,即便是岸上给火光提示,但还是可能会失手。 但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万一真的要是大船那边有事怎么办? “我游过去看看吧。”一个船员突然轻声道。 “游过去?”竹风有些惊讶道:“这么远,太危险了,怎么可能?而且还是黑夜,错了方向就麻烦了。”  那船员道:“小的家就是海边的,天天在海里头游泳,水性好的很,岸边这里给我点着火把,我就不会迷,即便火光不是大船上出来的,我也能找到,大船对着咱们的 岸边斜三十度,我能算出来的。” 竹风吃惊的还在摇头,孙纳道:“小爷,叫他去吧,陈涛是我们所有人里头水性最好的,在水里也能分清楚东南西北。” 那个叫陈涛的船员点头:“实在不行,小的就游回来就是了。”  竹风不是海边长大的,连游水都不会,自然是不会觉着多容易,甚至根本就不信他能游过去,还是摇头道:“这么远的距离,开什么玩笑?划船都要好半天,游过去? 那不是要将近半个时辰?黑漆漆的游错了方向,回都回不来。”  陈涛笑着道:“小爷放心,我小时候在海里游泳,一次不玩个个把时辰是不会上岸的。有时候游出去很远才回来。这点距离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晚上我也没少游过,在 村里的时候,谁还管啊,大人忙着生计,小孩子们晚上出去游水玩,游出去老远,转身看见灯光都快看不见了,才游回来。” 竹风有些惊讶:“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 陈涛道:“小的能说这个慌吗?”  小张和孙纳全都道:“他说的是真的,小爷,我们几个年年一块儿出海,各人怎么长大的都聊得熟熟的了,确实是这样,海边长大的孩子都是如此。之前我们几个被困 在这边的时候,他晚上下海去查安南人的小船藏在什么地方,去了好几晚上。虽然没查到,不过人没事啊。” 竹风还是有点不放心,道:“你可有十足十的把握?若是没有便算了。” 陈涛忙道:“小的有把握。”当然,海里当然还是有危险的,游的那么深,遇上海里吃人的鱼也有可能,或者迷路,也有可能。 不过现在当然不能说。  竹风这才答应了,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不过一定要小心,你自己掌握,若是没有办法找到,就赶紧的回来,这边会一直点着火把,还有,如果找到了大船,船上没 事你就射两支响箭,有事的话就射四支。” 陈涛答应了,于是就去准备,脱了外面的衣裳,只穿裤头,活动了活动,便静悄悄的下水了。 岸上的人紧张的盯着水面,水面上一开始一颗脑袋还能看得见,转眼间,就已经消失在了一片的黑暗中。 水面上的涟漪最后也消失了,仿佛是没有一点痕迹。 竹风盯了半天,心中很不安,又有点后悔,觉着不应该派他去,太危险了,说到底人命最重要,自己不是一直都想要将所有人安然无恙的带回去吗? 这些安南人半夜弄了这么多的幺蛾子,显然是给自己压力,让自己觉着危险,然后尽快的同意他们提出来的条件。 说到底就是八百两银子的事而已,八百两,虽然不少,但竹风不是拿不出来,说起来,人命也不止八百两,能每个人都活着回去,比什么都重要。  做生意的时候,赔八百两,上千两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姐姐和姐夫一直都告诫自己,赔钱没什么,只要吸取教训。姐姐也说过很多遍,人是最重要的,任何事情都 没有人重要,如果没有人给自己帮忙,为自己做事,便是再有能耐的人,也是没什么用的。 想到这里,竹风有点后悔。 一瞬间,竹风甚至想,自己这样决定是不是不对,其实答应了,咬牙忍辱,给八百两就是了。  不过一转眼的,又想,这些安南人明显不是什么善茬,更不可能是讲信用的人,若是给了八百两,他们还是不放自己这些人走怎么办?给了钱他们还是坚持要货物怎 么办? 跟着些人谈判将条件,本身就是与虎谋皮。 如此反反复复的想着,竹风就站在海边一直盯着海面没有动。而身后又传来了几声叫声,沈词回禀:“又来蛇了。” 不过听他的语气都没有紧张了,显然,刚刚小张三两下就将蛇迅速的吓了回去,叫大家都很有信心。 其实晚上蛇出来袭击并不合适,因为蛇怕火,只要有火把,挥舞着不用在如何就能叫蛇转身回去。 小张和几个护卫就人手一支火把举着,过来了就在地上乱挥舞一阵,蛇就掉头跑了。  一来二去的,叫小张倒是看清楚了,这些蛇很多居然是无毒的,就是树林中常有的一种青蛇,无毒。而有毒的反倒出来的少,除了之前看见过的那两条一大一小的吹 风蛇王之外,今晚上刚刚过来了,也有一些小吹风蛇。 吹风蛇,因为游走起来发出‘呼呼’的声音,因此得名。这种蛇剧毒无比,而蛇如果在一起行动中,毒蛇是可以驱使无毒的蛇的,因此,无毒的蛇很多在前面。  小张就用火把专门的去点那些吹风蛇,因为他认识,一点一个准,只要火把一靠近,那些吹风蛇马上掉头就跑,于是其他无毒的蛇也就跟着掉头跑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游水 一开始几个护卫和他在一块儿,还吓得汗毛林立的,大家虽然都是大人,且都会功夫,一个个的彪形大汉,但是到底没见过这么多蛇窜出来,往自己这边游走的情况,很 多护卫即便是手里拿着火把在自己身前乱挥舞,可还是忍不住的叫。  不过一会儿看见小张很有办法,站在那里镇定自若,好像跳舞一样点来点去的,一会儿点的蛇都转身跑了,大家又觉着新鲜,等蛇都走光了,大家停住了手舞足蹈, 互相的看看,一个比一个脸煞白。 就在这一片略有些诡异的‘火把舞’中,寂静的海面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响箭! ‘哔’的一声,带着一点点的光亮飞向了天空,好像是一颗流星迅疾的划过。竹风一听见这声音,顿时精神一振!大喜过望。 船员没事。 接着又是一只响箭飞上了半空,竹风这会儿又悬起心,担心的看着那边,担心会接着又来一声。 好在,并没有,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响起来。 大船没事! 竹风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转身询问情况,沈词禀报了,说小张大战蛇的情况,说只要找准了点一点,蛇就跑了。 竹风听了还挺惊奇的:“这么简单?”  小张已经回来了,好笑的道:“哪里这么简单,只是因为很多游过来的蛇其实是无毒的,由一些有毒的蛇驱赶着过来的,所以只要用火把靠近有毒的蛇,有毒的蛇转身 跑了,无毒的蛇也就跟着跑了。” 岳小初刚刚一直就盯着看,目不转睛的,现在听他这样解释才恍然大悟了,又惊讶的道:“既然是无毒的,为什么还驱赶出来?无毒的咬了人也没事。”  小张点头:“是啊,咬了人是没事,可正常一点的人,谁看见了那么多蛇悉悉索索的游过来不害怕呢?他们原本就是为了吓我们,叫我们吓破了胆。何况这里面还有有 毒的,一旦蛇占了上风,咬住了谁,那么有毒的必然也会上来给一口,那不是就完蛋了。” 岳小初听得头皮都发麻,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道:“听着都吓人,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晚上这样的一折腾,结果大家的睡意都没有了,在外面点了几堆火,火堆上面还煮了两锅腊肉汤。 几堆火在外面,自然是没有蛇过来,这边的人自然也不去火堆边当靶子,多热啊。 等到天亮了,倒是有煮的浓香四溢的腊肉汤可以喝。 天亮了没多久,大船那边就过来了小船,船长带着昨天游水过去的陈涛回来了,陈涛看起来挺好的,精神头还不错,看不出来游了半晚上的水。 “小爷,你们没事吧?我也是睡糊涂了,不知道有人在海面上打了火光。”船长一过来就忙认错。 竹风对他们是非常和气的,笑着道:“没事,离得远,到底是多大的光亮我们也不知道,什么位置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在海面上,专门避着你们也是有可能的。” 船长看见外面有些蛇游过得痕迹,忙询问,那边小张就给说了说。  早饭来了,大家装成是围成一堆吃早饭的样子,将熬了一两个时辰的腊肉汤放在桌上,然后竹风小声的道:“今晚上主动出击,这几天已经摸清楚了山背后和路上的那 些藏身点,至于树林里面的,便用火攻。” 说着,对苏寒道:“路上那边的,大约是四五个,分的比较散,交给你,你一个人能全处理了吗?” 苏寒点头:“没有问题。” 竹风便点点头,又对林轩道:“山头后面几个点,比较近,需要快速的消灭掉,这样才能避免伤亡,你带几个人过去?” 林轩摇头:“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竹风道:“还是谨慎起见,带两个人吧?咱们的目标是不能有伤亡,如果有伤亡,那我不如直接给银子呢。”  林轩笑着忙道:“小爷放心,那十个人我能对付的了,虽然离得近,不过我有把握,不用过去太多的人,将重要的人都布置应对树林里的人,还有贴身保护小爷的人。 ” 护卫里跟着来的是府里的副统领,姓李,今年都已经四十岁了,也是很沉稳的。  李副统领听见小爷将两个侍卫都给安排的去对付敌人了,本身就已经有点着急了,在旁边急的想说话,一直插不上嘴的。现在听见林轩这样说,马上点头道:“是啊小 爷,您身边要有贴身保护的,原本这两位侍卫爷……” 那两个侍卫马上就很谦虚的道:“李爷千万别这样称呼我们,我们年纪比你小,您叫我们名字就行了。” 李副统领道:“小爷,您还是让侍卫保护您的安全吧,对面的人我们来对付。” 竹风自然是不同意,摇头道:“小初和沈词他们几个都是贴身保护我的,他们四个人呢,站成一圈谁想要靠近我都难。还是不用了,你们就听我的吩咐。” 他这样说了,护卫统领也不敢在多说什么。 竹风问林轩:“你一个人确定能对付?”  林轩点头:“确定,我昨晚上摸去看了看,那边的地形已经心里有数了,山后面几个藏身的地方都是有深窝的,只要行动迅速不出声音,就不会被发现。这一点我还是 能做到。”  既然都这样说了,竹风如果一定要给多派人手,那等于是不信任林轩的身手了,竹风也就没有坚持,对苏寒和林轩道:“你们两个灭了这两边的人之后,从左右两侧包 抄过来,分别在这里和这里埋伏……” 说着,指了指这几天画的地图上面:“在这里备箭,只要有安南人从林子里跑出来,就射死他们!” 苏寒和林轩答应着。  “李爷,你看这边。”竹风叫副统领过来,道:“护卫一共是十八个人,八个人在这边张弓搭箭准备,并且看守货物,十个人分成两队,左右分开去林子,将你们的火油葫芦一起扔进去,同时点火。然后迅速撤退,撤退的时候,这边的八个护卫开始放箭,箭羽先用火油中浸的,点着了射出去,一直到那些箭羽全都射完了为止。”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布置攻击 竹风指着图继续说着:“往前行进的时候前面的两个人带着雄黄酒罐子,扔进树林中,第一时间阻挡蛇群窜出来。” 有人轻声道:“也就阻挡一会儿。”  竹风点头:“一会儿就够了。”他继续说着道:“当然,肯定是扔不远,不过没关系,就封住了林子口这个位置就行,只要火起来了,雄黄酒这个位置必然是着的比较凶 狠,不管是里面的人还是蛇,想要第一时间冲出来是不可能的,那么我们也就很容易的退守回来。”  “从林子推出来之后,依然是两队,一队左右包抄,包抄到苏寒和林轩藏身的位置,和他们一块儿埋伏,林子着火,里面的人肯定往外跑。而他们第一个选择绝对是从 这两边跑,而不是往我们那边跑,往我们那边跑,他们担心会成为活靶子,所以不会犹豫的选择这两边,你们就别客气,出来一个射死一个,出来两个射死一双!” 护卫小声答应:“是!” “另一队回到后面,和那八个人一起守咱们的正前方,如果万一有人昏了头,硬是从正前面跑出来,也不要客气送他上路。” “是。”  副统领答应着,又道:“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咱们一直没有商量到,就是搬货的时间,咱们抽冷子给他们来个突袭,除非是能一举消灭了所有的人,如果不能,那么咱们 搬货的时候,他们必然会卷土重来,袭击咱们。” 岳小初点头:“对呀,小爷,这么多货,要用小船运到大船上,怎么也得两三天吧?” “一天半就行了。”船长道:“当时我们三条小船,一共运了二十三个时辰,现在咱们五条船,不歇气一直运,估计十七八个时辰肯定能运完,最多二十个时辰。”  竹风点头:“这一年确实没有仔细商量过,运货需要——就打二十个时辰,也是两个白天一个晚上,不歇气的运。这些时间,对方受伤的人肯定有时间去搬救兵,我们 最大的隐患,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根基底细,不知道能找来多少人。”  说着,在图上画了个半圈,道:“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咱们只能在这前面建立一个防御工事,即便是对方搬来了救兵,我们也必须抵挡二十个时辰。不让他们越过 防御圈。后面的人搬货不受影响。” 护卫和侍卫们面面相觑,同时道:“小爷思虑的周祥!”  确实,这已经算是最周全的安排了,不然就不要动手,如果要动手,那就正经将对方当成是敌人,正经按照打仗的策略来布置。小看对手,这已经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了,如果还没有开始打就犯下这个致命的错误,那没打已经输了。 竹风这个策略,也是告诉所有的人,这就是打仗! 谁也不要小看了,不能小看对手,不能疏忽大意。  竹风继续道:“这边防御工事建起来,应对的是陆地过来的。他们既然是还能当海盗,那么自然的就有船,而且估计灵活机动,咱们可能比不了。所以,等头一仗打完 了,不但是要防备他们从陆地上反攻,还要防备他们坐船从海面上攻击我们。” 船长道:“那怎么办?之前陈涛他们几个留守的时候,倒是查过海盗们把船藏在什么地方,只是没找到……到底这边地形、海岸都不熟。” 竹风昨天也听陈涛说了,便问道:“陈涛,你都查过哪些地方?”  陈涛指了指海那边的环形山:“我看着那边的山形状很奇特,是弯进海里的,这种地形是最容易藏船只的地方了,估计就是在那边。不过虽然看起来离得不远,但是游 水的话,还是需要好几个时辰,游过去之后太大了,能藏的地方太多,除非是非常熟悉的,不然很难找到。”  竹风摸着下巴想了半天,道:“那就只能用着火的箭羽伺候了。这样,一开始运货咱们只用四条船,一条船机动,专门护航从这边往大船那边运货的船,机动的这条船 上,射箭准的在上面。”  说着在图上画着:“今天晚上的这一场战斗,十个护卫主攻小树林,他们身上的火油葫芦是已经用完了的,余下八个是策应的,箭术好的,那么这八个人里头挑出来四 五个……”  他盘算了一下,继续道:“四五个应该够了,挑出来四五个人在这条机动的船上,将余下的火油放在船上,浸泡箭头,如果有海盗的船只突袭咱们运货的小船,就用箭 招呼他们。”  说着指了指他们的腰间:“你们腰里挂着的火油葫芦,就当成是最后的奇兵,如果靠的太近,或者其他的紧急情况,就扔出去点着。对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火镰子。 ” 大家答应着。  竹风又道:“如果海盗的船很多,那么就全都消灭,如果有战斗力弱的,或者没有着起来的,船上的人直接射死了的,那就不要烧船了,能抢下来几条船只更好,这样 我们就多一些船只运货。” 认为人手必然是够了,就算是轮班,也绝对够了。 竹风又问副统领:“李爷,你觉着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副统领想了想,摇头:“没有了,当然,现在布置的再精细,肯定也有猜测不到的意外,到时候大家就随机应变。横竖咱们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大家如何的配合你们都 知道,出了意外就自己处理,可以吧?” 护卫们点头:“没问题。” “都清楚了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竹风问道。 所有人都摇头。于是大家就去准备去了,已经浸泡了很长时间火油的那些箭羽就腾了出来,然后继续找破布衣料,撕成一条条的绑在箭羽上面,浸泡在火油中。  船员们出海,很多懂看风向,就有去测风向的,明天会是什么风,然后运货开始了之后,机动的船在左边还是右边,占据什么方位合适。当然,也别忘了海盗们也懂这些,所以抢方位到时候也是一场战斗。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战斗开始 昨天晚上安南人弄出那么多的动静,明显是想要施加压力,好让竹风这边尽快的答应他们的要求。 不过他们越是这样用无赖的方式,竹风越认定,即便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给八百两银子,这些人必然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说不定转身不认了,或者要更多。 想要从这边走掉,只能用强硬的办法。 这天白天,他们在后面忙着,中午的时候,船长划着小船过来送饭,走到一半却被斜刺楞划出来的两艘船给逼停了。 船长大声的质问,那两艘船上的安南人却一声不吭,什么话都不说,但是也不让小船走。  小船上放了一些运过来的箭羽,因为预料到会使用的很多,所以运送了很多趟了,大船上的箭羽几乎一大半全都运了过来。船长担心他们发现这些箭羽,进而暴露了 今晚上要动手的消息。 不过最终那些人并没有上船,只是逼停他僵持着,僵持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一直到了下午申时许,才划走了。 船长气的大骂,划着船终于来到了岸边,岸上等待的人都已经着急的不行了,怀疑出了事,商量着又让陈涛游水回去看看呢。 船长上岸,将经过跟竹风禀报了,竹风还在沉吟,岳小初在旁边气愤的道:“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脑子被驴踢了?” 竹风道:“他们是威吓——自以为是的威吓,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吓唬住咱们,然后咱们就乖乖掏银子了。”  摇头:“不用管,也不用生气,尽快的准备好了。”又对其他的几个护卫道:“小心一点,包箭羽头的时候都藏在篷布里面去,一次进去的人不要太多,避免被发现了。 既然那些人的船就在海面上游弋,说不定能从什么地方偷看到咱们。” 护卫们答应了。 竹风又让船长回去了,这一次回去,带了两名护卫,以防万一,万一大船那边有人强行上船,也有人对付他们。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晚上了。  船长划着小船带着人回去的时候,那两条小船又出来了,这一次离岸边不远,岸上的人都看的见,划出来将船长的船直接给挡住了,船长不得不停了船,似乎争执着 什么,但是听不清楚,也不见那两条船上的人上船。 竹风紧盯着,岸上的人都有点紧张,如果那些人对船长他们不利,岸上的人真的是眼睁睁的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护卫在,应该没事。”沈词见竹风脸上有些担忧之色,忙小声的安慰。 又和来的时候一样,一直僵持了一个多时辰,那两艘小船才走开了,船长的船这才往大船那边划。 “这些人真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岳小初怒道。 不错,这些安南人越是如此,就越让竹风更加坚定信心,跟他们打!绝对不妥协。 终于,天黑了。 十名出击的护卫已经选好了,身上的武器也检查了又检查,余下的八名护卫在后面准备着弓箭。  两名侍卫也检查着自己身上的兵器,沈词在旁边看着,见他们背上背着弓箭,腰中挂着宝剑,靴子中还别着匕首,剑鞘和匕首鞘试了再试,确保紧要关头宝剑和匕首 一次便能拔出来。 大家忙碌的各自准备着,却又悄无声息。 竹风将自己的剑挂在腰中,背上也背了一把弓和箭囊。准备好之后就去瞭望洞那边观察对面,一直观察着。 “小爷,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只等时辰到了。”岳小初等大家都准备好了跟他确认了之后,便过来跟竹风小声禀报。 竹风点头:“好。” 行动时间定在丑时,因为丑时是人最困的时候,如果是睡觉的人,这时候是睡得最熟的时候。 丑时。周围一片的安静,林中的鸟儿都睡了,没有在鸣叫,海面上一片的漆黑寂静,甚至有些恐怖。  这个时候,篷布悄悄的掀开了,十个人从里面出来了,半猫着腰往前走,寂静无声的好像是幽灵一般。走到了路中间,最前面的一个人站着了,举起手示意,于是大 家全都蹲下了,蹲在原地,安静的注视着前面的密林。 这个位置是最后一次观测,离得很近,即便是有蛇也能发现,所有人蹲下观察。  这也是给两名侍卫苏寒和林轩去动手的时间,因为他们动手需要的是安静,悄无声息的就把那边的人干掉,如果这边开始动手,必然会先惊动了那边的人,让他们警 觉起来。 但是给的时间不可能太多,因为也要考虑他们万一动手之后不够利索,被人喊叫了起来,提醒了密林中的人。 所以,其实就是前后脚的动手。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前面的人再次的举手,所有人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寂静无声的袭近了密林,到了前面,便呈扇子散开了,很快成了一字长蛇阵。 这个时候,安静的好像连呼吸都没有了。 突然的,一道火光好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鬼火一样,就在林子的前面闪了出来!接着一眨眼的功夫,就好几道火光,飞速的射进了林中! ‘哐啷’的声音,酒灌碎裂的声音,一股酒香味马上就弥漫开来,十个护卫就站在密林前,对着林子里面一阵狂射冷箭!  箭羽上是浸了火油的,只要是冲飞过前面被砸了酒,已经着起来的地方的时候,箭羽就会变成着火的,一道道的火光就好像是追魂的厉鬼一样,带着呼啸声冲进了密 林中! 一阵疯狂的射箭,然后每个人开始将自己腰中的火油葫芦取下来,朝着有火的地方仍过去。每一次扔进去,都会发出巨大的爆裂声,像是发生了一次爆炸一样。  一开始密林中传来了几声惊呼,然后又一阵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声音,然后等大家开始扔火油葫芦,突然的就听见惨叫声此起彼伏的,从外面能够看见,林中有人身 上着火了,踉跄着到处的乱跑,打滚。  惨叫声更大了起来,火势也彻底起来了,整个林子仿佛都烧着了一般,这里面已经成为了十八层地狱!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第一道火攻 林中的惨叫声音才响起来,十个护卫已经迅速的散开了,靠左边的五个就从左边这边往林子后面绕,右边的那五个,就从右边往林子后面绕。 绕开了之后发出一声呼啸,那八个护卫就开始一阵暴雨似得放箭,箭羽只要从火丛这边冲过去,马上就变成了火箭。 这样密集的放箭,就算是不被射死,也会被烧死,就算没有被射死和烧死,挣扎着从密林中跑出来,但还有埋伏等着呢! 两边各埋伏了六个人,只要看见谁出来,就是几支箭招呼过去!想活着真的不容易。 竹风站在货物这边前面观察着战况,一边注意着看有没有什么人突然的从密林中跑出来。 那些雄黄酒起了助燃的作用,加上还有那么多的火油,所以密林这边的整个出口其实已经被火势给封住了,根本没有人能从这边活着出来。  八个护卫手里的箭反而没放出去多少,密集的往林子里射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没有在继续了,因为林子已经全都烧了起来,火势起来,如果里面还有人,烧都烧死了 ,还用费劲射箭? 倒是可以省点箭羽,因为后面还要用。 八名护卫就在这边起了警戒的作用,主要还是两边包抄过去埋伏的人,几乎是射杀了所有挣扎出密林的人,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可能还有其他的通道。 在具体的行动的时候,竹风并不小瞧这些安南人,所有该防备的,他都有准备。 大火烧了几个时辰,天蒙蒙亮了,火还在烧着,大船那边,五条小船全部出动,过来了。 这边的人已经将货物上面盖着的油布掀开了,一层一层的,里面的货物都没有问题,每个箱子都完整无缺。 搬货主要由船长和大副来协调,搬货的人分批,十个人开始干,另外十个人负责警戒、修建工事和休息。 因为是要要十二个时辰不停的搬的,所以肯定是要轮班。 天大亮了的时候,第一批货已经运到了大船那边,大船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就如同在威海卫那边,有条不紊的开始装货。 竹风在旁边算着时辰,从开始搬,到运到大船那边搬上船,空船再回来,正好一个时辰多点。 十二个时辰,就是能搬运十二次左右。在看看所有的货物,照着这个速度的话,未必能用了二十个时辰。 “情况怎么样?”这个时候,竹风才有时间问问苏寒和林轩。  两人原本坐在那边休息,听见竹风询问,便站起来道:“埋伏在地上和山后面的那几个,全都被诛杀,我们几个包抄到后面,射死了大约七八个人,不过恍惚间也看见 有人跑走,那时候火光冲天的,具体从哪里走的真的也是看不清楚,箭羽射过去,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不知道到底什么地形。” 林轩道:“我原本还想请示一下小爷,天亮了火灭了之后,过去看看?”  竹风一听摇头道:“还是不要去看了,我曾经看过介绍安南这边的书,这边地形就是多密林,这边的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种地形中,习惯于在密林中间行走,建立通道,安设陷阱等等的,即便是烧了这一片,但是谁知道后面是什么?也许是通道也许是陷阱,去查看只能增加无谓的伤亡可能。咱们为的是搬货,不是为了查探他们的虚实 。所以,还是防守好了。” 他也知道林轩的意思。 防守当然是比较被动的,而且还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虚实更加的盲目,如果能查探一下对方的情况,最起码知道伤亡情况,也会比较好。 但是竹风就是担心密林后面,也许是更大的林子,白天过去更容易被发现,加上林子中更多的陷阱,过去了只会增加伤亡。 防御,就全力防御好了。 林轩自然是点头。 第一、二趟是五艘船,因为断定那些安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伤亡情况不明,显然是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不可能很快的就组织起来,开始拦截运货的船了。 也确实,第一、二趟并没有任何人前来阻拦,非常的顺利,而再走第三趟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了。 岳小初一直在观察那片林子,林子那边烧得热火朝天的,这边搬货也热火朝天的,等辰时左右,火势就小了不少,巳时左右,火势已经全灭了。 岳小初就在林子前面不停的来回的走着,查看里面的动静,想从一片焦土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活的东西。 “小初!快过来,马上该咱们了。”沈词喊着,他们几个要开始搬货了。 岳小初跑了回来。竹风问道:“怎么样,看到什么了?有活的人吗?” 岳小初摇头:“没有……不过后面看着黑乎乎的,好像一个大洞!不知道是不是从那边跑了……” 说着跑回来了,和沈词等几个小厮准备搬货,让上午搬货的人休息一下。 而一早上的时间,防御工事已经差不多建立起来了。也不麻烦,用装满了砂石的袋子、圆筒在货物前面围成一个半圆弧形状。 船上是有空的袋子、圆筒无数的,袋子就是用来起这个作用的,万一需要的时候,装上了砂石泥土的,就是很好的防御袋,可以挡水、流沙什么的。 而空的圆筒,是做海上浮标用的,也可以用于其他。现在就用上了。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搬货的时候是没有遮挡的,所以如果对方射箭,搬货的人基本上就会是靶子。  这一点竹风之前想到了,所以最开始就将一些货物箱子挪动,修成了一个通道,高高的遮挡着搬货的路程。这样还不怎么费劲,因为货物原本就是摞起来的,只需要 几个人一起使劲,将货物挪动位置就可以了。 修出来这个通道,即便是搬货的人在通道里面来回的走,直起腰走,也绝对不会被箭羽射到,更不会被看到。 最外面一层的货物基本上不需要怎么挪动,就能起到遮挡的作用,只要在后面搬货,不会有问题。  当然,放哨的人还是要有的,四个点,四个放哨的护卫,每个人都背着弓箭。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工事 工事做好了,竹风过去检查,一个负责工事的护卫道:“小爷,这个工事应对一般的进攻,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如果对方是弄来那些蛇怎么办?如果蛇来的话,这工事可 就用不上了。”  竹风一顿,这一点确实疏忽了!只以为将林子烧了,那些蛇也跟着被烧没有了,但若是后面还有一大片的林子呢?即便是没有林子,安南人如此会驱赶蛇,从别的地 方驱赶过来,也有可能。 他转头叫人将小张找来,问道:“如果还有残余的人,驱赶了蛇过来怎么抵挡?” 小张看了看工事,道:“之前我们是从后面挖沟渠引海水,但是现在这边太宽了,已经不行了……” 小张这样一说,反倒是一下提醒了竹风,竹风忙道:“酒!还有那几坛子酒。”  忙叫人搬了过来,对修工事的道:“在前面挖一道沟渠,不用太深,太深反而不要,浅浅的一层,酒先不要倒进去,免得渗到土里去了,酒罐子就直接放在沟渠中,等 看到蛇过来了,在打碎了,然后点燃。” 众人一下就明白了。修工事的忙答应着去叫人一起挖沟渠。 连竹风都没有想到,沟渠才挖好,对方的进攻就开始了! 下午申时左右,一直负责瞭望的护卫突然的喊:“蛇!”话音未落,几乎雨点般的箭羽先飞了过来!  工事后面的人藏身在工事后面,放哨的躲在木架子后面,竹风在这边搬货的地方,看不见但是听得见,只听见外面就像是下雨一样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所有的箭羽几 乎全都钉在了工事上,木架子上面。 这一波箭雨持续的时间挺长的,一拨未停一拨又起,就这样对方也是狂放了一阵箭。 竹风还惦记着放哨的人喊出来了那一声‘蛇’!担心在这种情况下,谁要是去打碎了酒罐子都是很危险的,因为出去就会成为活靶子。 因此箭雨才停,他就大喊:“不要出去!用箭射裂酒坛,用火箭点燃!” 他的喊声才落,就听见破空的声音,还有好几个人喊:“小心!” 竹风就没抬头,躲在后面听着自己头顶落下一阵密集的箭雨,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轰’的一声,火起来了,他这才小心的伸头出去看,见前面沟渠的火已经起来了。 他这才站了起来。  因为火一起来,对面的人就看不见这边了,即便是射箭,也是乱射一气。竹风小心的拔下来一支箭看了看,这一次的箭头没有倒钩,也没有浸过得痕迹。很明显,他 们准备的非常仓促。 竹风先回头看了看搬货的情况,搬货的还在继续,已经又换了一拨人,岳小初在那边瘫着休息,沈词倒不放心的跑过来:“小爷小心点……” 话音未落,一支箭羽飞了过来,竹风拉着他忙蹲下:“你就不用乱走了,休息好了,我去前面工事那边看看。” “小爷……小心点!”沈词显然是想劝他的,不过竹风才说完已经猫腰跑向了前面的工事,他只能最后说了一句小心点。 竹风跑到了工事前沿,工事上面插了无数的箭羽,工事后面的护卫没事干,就将这些箭羽全都拔下来,放在了自己的箭囊中。 对,他们现在就是没事干,因为对方还在隐蔽中,先放箭然后放蛇,人却不现身,便是向对方射箭也是盲目的射,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大家都等着,防备着。  竹风伸头看了看,一眼就看见,前面沟渠中一群扭动的蛇,有些蛇烧着了还在往前游,他刚抬头就看见一条大蛇,蛇头着火了往这边扑,竹风吓得大叫一声忙缩到了 工事后面。 “小心!”放哨的人站的比较高,躲在木桩子后面看的清楚,急的乱叫:“过来几条大的!”  小张就在工事这边,他懂蛇,自然是被放在了这边,以防万一。听见放哨的喊,小张忍不住伸头看了看,但是却隔着火看不清楚,就左右看了看,然后顺着工事往左 边跑,猫腰上了离得最近的一个放哨的观测点。 这一路上居然还被箭羽追着跑,竹风盯着看了半天,确定对面肯定有人爬的很高,准备射冷箭。  当然,对面的林子到处都是树,虽然烧了一晚上,但是有些高大的树木枝叶被烧了,树干还在,安南人一个个就跟猴子似得,爬树容易的很,坐在树上看这边,自然 是居高临下。 这一点还是要小心:“小心着点,他们有射冷箭的!”竹风喊了一声。  小张猫腰到了放哨的地方,从这里往前看,就看的很清楚了,果然过来了几条吹风蛇王!吐着信子在离火堆有点远的地方远的地方来回的游弋着。它们虽然也怕火, 一时过不来,但是不想小蛇那么的害怕,看见火转身就跑的没影儿了。它们在前面等着,等火势小了。 当然,这应该是被驱蛇人驱使的。 小张道:“扔上来一支火把!” 工事后面的人低头躲着箭羽,扔上去了一支火把,上面的护卫点燃了箭羽,在小张的指挥下,射向了那几条大蛇。  另几个点放哨的人看见了,也明白怎么做了,叫人扔上去火把,一样照学。蛇虽然灵活,游弋的速度非常快,但是到底不是人,被这么几个点的人拿箭射,早就被射 中了,顿时翻滚挣扎。翻滚间身上的火苗就被滚得灭掉了,但是接着又飞过来好几支燃烧着的箭羽。  又是一番人蛇大战。昨天晚上那八个护卫用火油浸泡过得箭羽大部分没用上,想不到今天在这里用上了。没头没脑的一阵射箭,那些蛇有些挣扎的不动了,有些急忙 的转头游走了,有些受了伤,乱挪动着,却不知不觉的滚到了前面,落到了更大的火丛中,不动了。  竹风看了一会儿,这应该是那些人的第一波进攻,而这一波进攻是他们在昨晚上大败之后商量定的,箭雨和蛇攻都没有效果,他们应该也看得出来,这边是早有准备的。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夜战火攻 天渐渐黑了的时候,海面上的仗打了起来。 从第四趟开始,就已经有一条船空着,在海面上来回的游弋,船六名全副武装的侍卫,一名测风向和测距离的船员,一个专门划船的,戒备的盯着海面。 这一次他们看得很清楚,几条小船就是从小张指的那个方向划了出来,速度非常快,几乎是一眨眼就能前进很长一段。  正好,一条装满的货物的小船从岸边出发了,岸上的人负责岸边到海面一箭之地的护卫,船划出了一箭之地,护卫的船也过来了。不需要多么的靠近,依然是保持着 一箭之地内就行,对方的几条船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从三面开始包抄运货的船。 测距离的船员要求将船划到比较靠近的位置,这个位置上可以攻击两艘船,对方的船划到位置之后已经开始往装货的船上射箭,并且快速的靠近。 护卫船上护卫们并不着急,因为装货的船有货物遮挡,划船的是不用担心的,至于那些人是否上船,这是护卫们要阻挡的。 三艘对方的船,因为绕了不同的路所以有快有慢,接近着装货的船,护卫们等着第一艘船到了射程范围内,并且是绝对看的清清楚楚的时候,便开始放箭! 船中间一大桶箭羽,桶底部是一些火油,拿出来的箭羽上面都占着油,张弓搭箭,然后靠近船头的火把将箭羽点燃,便放了出去! 对方也不是好惹的,自然是箭雨一般的往这边回。  看到他们开始放箭,这边的护卫马上分成了两拨,三个人马上拿起来船上的盾牌将所有人遮挡在盾牌的后面,三个人继续射箭,对方的箭羽过来的空隙,一阵乱箭放 出去。  这就等于是互相强攻,就看谁先倒下。对方也有盾牌,但是没有火油,打着打着船上的火先控制不住了,忙腾出人手去救火,而救火一慌乱盾牌的抵挡就露出了空隙 ,一个人被射中掉进了水里。 缺了一个人手,很快这条船就撑不住了,上面的人被接二连三的射中,一条船也着了起来。 另外两条船,一条已经接近了运货的船,运货的船就只玩命的往前划着。另一条船雨点一般的往护卫这条船上射箭。 护卫这条船,手拿盾牌的几个人也一起划船,一边追运货的船,一边攻击自己射程内的敌船。 很快后面的那条船出了射程了,护卫们一下站了起来,卯足了劲往前面另一条几乎要靠近运货船的敌船上射箭。 那条船上的人又转身抵抗,但是还惦记着攻击货船,因为货船已经就在他们跟前了,现在放弃实在不甘心。 就是这一犹豫的时间,船上的几个人已经先后被箭羽射中,落海的落海,被射死的射死。 这条船停了。货船加速往前划走了。 护卫的船就停下,调转船头专门对付后面的那条船,而那条船上的人一看见其余两条船全都被歼灭了,顿时慌了,转身居然跑了,往他们出现的地方划走了。 护卫们便划船靠近了那艘停止的船,到了跟前两名侍卫跃上船去,将船上的死尸扔进了海里,还有一个没死的,正在挣扎,也给一剑扎死了,扔进了海里去。 缴获了一条船。 腾出来一个护卫划着空船回去了。 竹风他们在海上大战起来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那条烧起来的船也让他们看得更清楚,所以尽管打到最后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但依然能看的清楚结果。 等空船回来了,竹风叫余下的几个护卫也上船,这条船明天在开始装货,晚上就负责警戒好了,两条船警戒,四条船装货。  “晚上了一定要小心,你们船上有火把,黑暗中也容易成为靶子,但是运货的船需要你们的位置,所以火把必须点着,所以你们要注意保护自己,小心他们黑暗中下黑 手。两艘船要互相的协防。”竹风叮嘱着上船的护卫:“一定小心。” 护卫们答应着,将这条警戒船装了箭羽等必备的攻击武器之后,也划到了海面上。  刚刚在天亮的时候,对方的第一波攻击结束,撤退之后,竹风叫护卫们去砍树木,几个人砍树几个人警戒,砍了一些树木回来,就直接扔进了前面的沟渠中,这样即 便是酒烧完了,但是树木还在燃烧中。 因此,现在整个岸上一片灯火通明。当然,这是为了防止蛇,避免蛇在天黑了之后偷偷的滑过来。 趁着空隙,大家伙儿吃了点早准备的干粮,准备下一波的战斗。  大约是从亥时开始,对面有开始了疯狂的射箭,随着射箭,还有无数的人从树林里头钻出来,躲在各种石头,烧焦的树木后面,往这边扔石块,或者前段削尖了的木 棍。 竹风猜的没错,这些人的箭羽果然是有限的,白天一阵狂箭雨下,就消耗完了他们的库存,现在石块都上了。 不过这些人原始的工具还真的叫竹风他们有点难受。因为工事是为了阻挡箭羽设计的,因此不管是阻挡箭羽还是前段削尖了的长木棍,都还是比较管用的。  但是石块却不行了,三两下的,先是哨台扛不住了。哨台其实就是用木板临时搭的一个小高台,被石块这样狂砸一顿,结果一个快塌了。上面的护卫只好跳了下来, 刚跳下来哨台便塌了。  失去了一个哨台。然后石块雨点一样的砸过来,工事后面的人都抬不起头来,而且看样子对方准备的石块是很多的,估计山上是应有尽有,所以石块雨比箭雨坚持的 时间长多了。 工事后面的人只能抱着头缩在后面动都不能动。竹风在货物后面看着,飞快的思考着。如果这样下去,对方很快会发现这个办法比较管用,而开始进攻。 就在他这个想法才落,就发现果然如他想的,对方已经从树林中跑出来了好几个人!在石块雨的掩护下,往这边迅疾的窜着!  速度非常的快!眨眼就已经到了着火的沟渠前面!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原始战斗 竹风一着急,突然就想出来了办法。 忙叫苏寒和林轩:“快!上货架,放箭!” 苏寒和林轩顾不上多想,马上窜上了货架上面,对着那群迅速接近的人放箭,顿时前面的两个就被箭羽扎了个透心!因为离得太近了,这种距离正好。 而那些扔石块的人很快就发现了站在货架上的苏寒和林轩,马上石块就往这边招呼过来了。 可惜,石块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扔远还行,攒足了劲使劲扔,没问题,谁的劲大就扔远点,劲小就扔近点。 但是仍高处就有点困难了,要用的力气似乎也需要加倍。 而又高又远,这就几乎不太可能了。  很迅速的,那几个接近的人成了活靶子,被苏寒和林轩几箭就给解决了,竹风叫他们射中了这几个人之后马上下来,前脚跳下来,后脚果然几支箭射了过来,零零碎 碎的。 竹风确定,那些人的箭已经没多少了。 “你们两个就在这边好了,主要发现有人接近,就跃上去射死他们,但是小心对方的箭,不过他们的箭应该不多了。” 竹风道。 苏寒和林轩两人答应着。 从昨天夜里开始攻击到今天白天,竹风他们这边的箭羽虽然射过去的非常非常多,一阵阵的密集,但是基本上都被火烧掉了,所以对方并没有得到箭羽的补充。 反倒是竹风他们这边并不缺箭羽的,却得到了一阵补充。  海面上也能听见声音,看过去的话,那条烧着的船虽然火势小了,但依然能照亮,能隐约的看见,海面上几条海盗船就像是飞鱼一样的穿梭着,和他们周旋的是两条 护卫的船,一样也是箭雨齐下。  从这边看,海盗船上倒是还有不少的箭,他们居然也学会了用火,远远的看飞来飞去的箭羽也带着火星。不过不知道是没有火油还是什么缘故,看着火箭不行,有些 射出来直接就被凌厉的风给吹灭了。 他们没有火油,干点着了烧而已,然后射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续燃的能力,因此一会儿就灭了。  看得出来,这些人是将所有的箭羽全都‘支援’到了船上,所以岸上的人就只能用石块了。石块的攻击一开始还让竹风这边有点手忙脚乱,有人还不慎被掉下来的石头砸 到了头上,头破血流的。这还是竹风这边头一个受伤的人。  不过石块的攻击很快也显出来了短板,就是只能攻击近处,平处地方的人,而竹风这边几个人迅速找到了能够遮挡的高处,从高处射箭,不用浸泡过火油的箭,只用 白天‘缴获’的对方的那些箭羽,就能将暴露了的扔石块的人一箭一个。 打的不亦乐乎的,竹风将受伤的那个人包扎了伤口,观察了一会儿岸上的情况,又观察了一会儿海面上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居然都亮了。 搬货的又开始换班了。 晚上,搬货的就是几个小厮和船员,岳小初和沈词累得瘫在了地上,躺在油布里面一动不动的睡觉,外面打翻了天他们都没醒。 一直到货物搬得差不多了,要开始动那些遮挡箭羽的摞的很高的货物,有人去整理油布,几个人才从里面滚了出来。 沈词揉着眼睛站起来,惊叫了一声:“哎呀!搬得快空了?这么快?!”  竹风在旁边好笑:“你们几个整整睡了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仗是断断续续的打的,甚至在天亮了之后对方还停了好一阵子,大约有一个来时辰,连海面上的攻击 都停住了。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货物已经搬得差不多了,他们这一天一夜的攻击没什么作用,所以估计又去商量去了。不知道是会不甘心继续攻击,还是认命了?  当然,竹风是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甚至跟所有人讲:“这些货应该再有两趟就差不多了,不过这两个时辰应该是更加的戒备起来!他们一定会疯狂的最后搏一把的, 最后了,一定要顶住!” 大家伙儿们齐声答应:“是!”  应该是看到快了,大家其实心里也着急起来,想要尽快的将所有的东西装上船走人,所以该休息的人也不休息了,小厮们去搬货,一直搬货的,这会儿该休息的船员 也没闲着,去收拾油布,还有一些必须带走的东西,清理工事里面的圆筒,圆筒也要带走。 竹风看见沟渠中的火快要熄灭了,昨天砍得那些树木已经快烧完了。 “小爷,我们再去砍点树吧?”符全道。 竹风微微的犹豫了一下,道:“上一次砍树,是确定他们逃跑了,不在林子里,但是现在不一定,他们也许就在林子里,过去的话太危险了。” “不过火一会儿熄灭了怎么办?”符全道。 竹风在工事后面看了看,工事已经有些塌了,因为圆筒清空了准备运走。前面沟渠里的火是快熄灭了。 竹风犹豫了一下,谨慎起见,还是没有叫人去砍树,而是将周围那些人扔过来的削减的木棍扔到了火里面,稍微的还能坚持一会儿。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最后一波攻击开始了。  他们显然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所以也拼了,又是一阵箭如雨下!估计是把他们所有的存货都用上了,有些箭羽尾巴上的羽毛都没有了,歪歪扭扭的落在地上 很远的地方。 这种箭伤不到人,对方应该清楚,大约的想起个威吓的作用? “这些要饭的!”符全忍不住的骂了一句。他们所有的人都被压制住了,躲在仅有的一点工事后面抬不起头来。  而这个时候,岸边这边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货物搬得只余下最后一趟的,还有油布棚子什么都收拾好了,叠好了,所以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竹风他们几乎 要被逼的下水躲避了。 下水也躲不了,有些箭羽特别出色的,射程已经覆盖到了水边。一阵狂箭雨下,大家躲在各自的地方,竹风找了个能够观察的地方,观察着对面人攻击的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有小船回来了,这是大家算好了的,最后一趟!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大获全胜 最后这一批货搬起来是比较危险的,为了不让大家在箭如雨下中成为活靶子,竹风命所有的小厮和船员一起用最快的速度搬货,命所有的护卫全都聚集到工事那边,将敌 人逼退。 逼退的距离越远越好,一定要让岸边成为他们的射程之外。 这个要求就比较高,护卫们商量了一下,过来和竹风建议:“等所有的船都过来了,一起搬最后这一批货,这样我们保持半个时辰不停的射箭,将他们压制回去。”  另一个护卫忙补充:“因为这样密集放箭,等于给他们送箭羽,如果不一直压制住将最后批货搬完,那等他们喘过来气,捡起我们的箭羽射回来,我们就抬不起头来了 。” 竹风听到这里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道:“那既然如此,倒不如先搬些,留下能遮挡的两组货,然后等所有的船都过来,将最后货物和人一起带走。” 护卫想了想,忙点头:“对,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竹风过去安排,叫将一些货物先搬上船,先走一部分,先走的这些是油布、滚筒还有一部分的货,留下两组依然在岸边,所有人藏在这些货后面。 叮嘱划船的,叫所有的船最后一起过来,包括护卫船。 最后这一会儿,对方也是乱了,什么都扔过来了。就在这片混乱中,还有人大叫着:“火灭了!蛇过来了!”  远远看见了船过来,工事后面的人都撤退到了岸边,按照大家想好的,一声令下,十个护卫齐齐站起来对着那边放箭,顿时满天空都是箭雨!真的和下雨一样的飞过 去,而对方顿时就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只是箭雨中还能看见有些蛇往前游着,越过了沟渠。 趁着这个机会,船员小厮们加紧将最后两组货搬上了船,然后是人开始上船。  竹风叫其他几个护卫分别上两艘船,然后两艘船摆开两边,换他们开始疯狂射箭,其他的人马上上船,满了一艘就赶紧的驶离岸边。然后是岸上射箭的那批护卫上船 。 所有人都上船了,无箭的先走,有箭的继续射箭,一边射箭一边驶离。  ‘叮叮当’的各种声音,石块不停的落在水里,几乎要砸在船上,而一条大蛇游的很快,差点就咬到了最后一个上船的护卫,护卫胆子再大,也忍不住的大叫起来,一船 人奋力的将船一下子划出去好远,然后看着那蛇在岸边游弋,真真是一身冷汗! 到了海面上,也不是就安全了,从四面八方的一下出来了十几条船,大家全都戒备了起来,那两艘装货的船走在中间,其他的船在周围,呈雁形继续往前划着。 稍微靠近点,到了射程之内,就开始放箭,对方也放箭,于是这边用盾牌,对方也用盾牌。 就这样互相攻击着,速度不停的往前滑着。  一个护卫腰里的火油葫芦昨晚上没有机会用,这会儿便拿出来,挂在了箭上面,箭尖点燃了,然后射了出去,就在箭羽落在对方船上人举着的盾牌的一刹那,火油葫 芦被点燃了,发生了一声爆裂声! 火油一下爆开,顿时那条船上的所有人都被点燃了,顿时大叫着扑火的,跳海的。一条出事,旁边的也有些乱,慌忙的去救助跳海的人,那边的船速顿时减了。  一个方向的海盗船被打退了,于是大家转向对付另一个方向的,那边的几条船晃来晃去的,从几个方向想要包抄。算起来他们的船多,如果开始就想起来包抄的话, 竹风他们会很困难的。 不过这些人并不懂什么战术,只有打起来了,才看明白哪里缺人,如果事先布置到那个方向,那么就把对方所有船都逼停了。  只是打起来看明白已经晚了,何况竹风这边是制定好了策略的,虽然船不多,只有六条,但是两条在中间,四条在两边,划的速度都差不多,中间的装满了货物会慢 一点,周围的就会划慢点。 互相协助着,终于到了大船边,开始上货。竹风叫两艘全都载着护卫的船在前面,一边一个进行保护。 后面上货,而大船上,几个护卫靠在边缘,不用管这边上货和对敌的,只负责看守,一定不要叫人趁乱上了船。 所有的船员全都在上货,船长过来指挥,人手一多,用的时间很短,货物全都搬上了大船。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海盗船才陆续的赶过来。 护卫们互相掩护着,最后登船。 大船开始起锚了。 所有的护卫都在船舷两边,对着下面想要爬船的人射箭。 “这些人就和疯狗一样,盯上了还不撒嘴了?都已经大势已去了,还不罢休呢。”岳小初到了这会儿,才终于能喘口气,说句话了。  船开始走动了起来,竹风从四面都检查了一遍,当然,船太大了,某个人若是藏在什么位置爬进来,还真的未必能发现了,况且那些安南人就和水猴子一样,灵活机 敏,却又跟岳小初说的,和疯狗一样,咬住了不撒口。所以竹风并不敢掉以轻心。 果然,大船都走了半天了,后面还有几艘小船再追着,即便是看不清楚小船上人的脸,但是那种不甘心,都能感觉的出来。 船长已经去安排船员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有护卫和小厮们围在船后面,盯着后面追击的小船。  船长过来了:“小爷,最开始的一两天,他们可能会一直追,这都没关系,咱们还是要盯好了船舱等地方,这些人也有可能爬上船来偷东西,得手之后小船接应了他们 再走。” 岳小初一听忍不住的咋舌:“这些人还真的是不死心啊,有这么不甘心吗?” 船员里有人笑着道:“他们就像是饿了多年的疯狗,好容易送到口边一块肉,居然没咬着,你说他们甘心不甘心?” 竹风点头:“如果这些船一直跟着,咱们就开始搜船,艘到了不用客气,给扔海里去!”  让他们自己去救去,救不救的起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扔下海 大船在前面走着,海盗船在后面追着,竹风站在船边看了半天,让护卫们准备准备,开始搜整条船。 船长过来道:“现在不着急,稍等一会儿。” 竹风有点奇怪,问道:“为什么?”  船长笑道:“如果有人偷着上了船,他必然是先潜伏一阵,看清楚船上的情况,然后才开始走动,如果贸贸然的走动,船这么大,到处都是人,他很有可能马上就被人发现。还有,也要考虑上来的是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当然,在咱们严密的监控下,人数不可能太多,估计最多是三个人,而最有可能的是一个人。他们上来的人越少,就 会越谨慎。” 竹风道:“潜伏起来不好找?” “那个绝对不好找,藏在什么犄角旮旯的不动,根本搜不到。而咱们搜一次船很累得,搜过一次没有,就可能会松懈。” 竹风道:“行啊,到了船上就听船长的,你说什么时候搜,就什么时候搜。” 船长笑着躬身:“小爷,您是东家,当然还是听您的。我可以给您的是建议,您觉着有道理,采纳了,证明我这个船长还是合格的。” 竹风一下子就笑了,道:“岳大叔你怎么这样客气?好,那现在就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吧,大家也有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大家这才轻松了起来,散开了回舱的回船舱,去吃东西的吃东西。  经过了这一次安南码头的‘虎口夺食’,不但是护卫、船员等等这些人,便是船长也信服口服,竹风看着年纪不大,不过冷静镇定、心思缜密,而且看问题很全面,布置 的也很到位,且懂的多,不但是懂布阵派兵,还懂医术。 当然,竹风的医术他自己心里清楚,比起姐姐来差得远,半吊子都称不上。当然,在这远离中原的地方,能治疗一些外伤,都很难得了。 大家吃了点东西,然后休息了一会儿,天就快黑了。 今天这一天,一直到中午的时候还在抢运货物上船,下午虽然休息了一会儿,不过也没觉着多长时间,天就黑了。 幸好天气算好,海面上风平浪静。船长安顿了晚上的航行,便过来找竹风,觉着可以搜船了。 竹风也知道,船长也不是专门挑选的天黑的时候来搜船,只是凑巧到了天黑这个时间而已。 打起火把,按照船长分配的区域,由更加熟悉船上结构的船员们带领着,开始搜起来了。 竹风坐在自己的船舱中,刚闭上眼睛就觉着头沉,困得几乎马上就睡着了,而感觉自己就是才闭了一下眼的时间,就听见有人轻声喊自己:“小爷,小爷?” 竹风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见喊自己的是沈词,旁边还有几个小厮。 “小爷,抓住了。”沈词禀报道。 竹风一愣道:“这么快?”然后就看见沈词他们都有些愣,就恍然了,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岳小初在那边正好在看时刻,道:“还有一刻就到丑时末了,您大约睡了两个多时辰。” 竹风简直惊讶:“我睡了这么久?”起来道:“抓住了?” 沈词道:“抓住了,居然还是个女的。船长询问,要不要扔到海里去?后面的小船已经甩远了。” “扔!”竹风道:“有胆子上来,就要承担后果,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他们不用客气。” 沈词答应了一声,就去告诉船长了。  小船到底没有大船这样稳定,一开始能跟上,等风向一转,天一黑,就不可能跟得上来,而现在还是深夜,扔到了海里,周围黑漆漆一片,想要被救只怕是可能性不 大。 岳小初还特别的想要亲眼看看,忙跟着沈词跑上了甲板。  几个船员站在那边,脚下捆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的和安南的男人一样,但是衣衫旁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开了好长的开叉,一条腿都露了出来,这女的似乎也不在 意,明知道船员们的眼睛都盯着,依然大喇喇的就伸长了放在那里。 包头的布掉了,乱糟糟的头发散着,胳膊被反剪捆着,根本动不了,她便索性不动了,还靠在后面,不知道是努力的想要表现出来镇定,还是真的就这么无所谓。 听见脚步声靠近还抬头看,这一抬头,岳小初发现这个女的长得居然还不错。 “船长呢?”沈词上来却又没看见船长,便问船员。 船员道:“找小爷去了,两位去了好长时间,船长急等着。” 沈词‘哦’了一声,心里想,是叫直接扔下去,还是等船长回来了,先要跟船长说一声? 船长这个时候已经找到了竹风,竹风因为睡了一觉觉着有点口渴,身边的小厮们都去看扔人下海去了,他就只好自己端着杯子出来找水,刚出来就碰到了船长。  “小爷,人抓住了,是扔下去还是怎么着?您去看看吧,是个女的。”船长说着道:“要是扔下海,就赶紧趁现在,不然等后面的小船追上来了,这女的八成会被他们救 起来。” 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就往前走。 竹风很自然的跟着他,说道:“扔下去啊,我和沈词说了……你没见到?” 船长摇头:“没有,可能是走岔了。” 竹风正好要倒水,加上也好奇,便跟着船一起上了甲板,也看到了那个女的。那女子一看竹风,眼睛眯了一下,突然叫起来:“饶命!我愿意伺候你,饶了我吧……” 竹风还给吓了一跳,这女的居然会说汉话,虽然听着别别扭扭的发音不准,但确实是汉话。 “嘿嘿嘿。”有船员就笑。 竹风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这个女的说的什么意思,顿时拉下了脸皱眉冷冷的道:“扔下去。” 看见他的反应这样的冰冷厌恶,刚才还猥琐的笑的船员马上就闭上了嘴,正好船长也一个横眉怒目的瞪了过来,大家笑得全都正色。  两个人伸手,一个抓手一个抓脚,将那个女人抬了起来,就在她的大声尖叫中,给扔进了漆黑的大海中。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回到威海 接下来的航行就比较的顺利,后面再也没有出来跟屁虫一般的海盗船,天气也一直挺好的。  头两天竹风叫大家好好休息,将这股劲休息过来了之后,这才开始盘点货物,大致的盘点了一番,折损的可能就是那些茶叶了,其他的并无折损,便是瓷器什么的, 因为包装并没有动,所以都是好好的。 当然,到底有没有损伤,就要等到了威海卫那边再开箱检查了。  船走了十几天,快到威海的时候想不到遇上了一次风暴。这一次连竹风都已经有经验了,并无多少的慌张,虽然船被风暴吹的偏了航路,但是也并不要紧,风暴过后 重新调整航线,在几天之后,大船终于靠到了威海卫这边的大码头上。 竹风站在船头就看见了齐家有人在岸上等着,便忙叫小厮们收拾,他先下了船。 一下船就看见迎面过来了居然是姐夫齐瞻,不由的心里吐舌,就知道姐姐肯定是着急了。 齐瞻过来先看了看已经晒得黑了一圈的竹风,笑道:“你小子行啊,跟家里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自己就出海了?你知道你姐姐多担心吗?” 一直都沉稳的如同大人一般的竹风,这会儿终于流露出依然少年的天性,呲牙赔笑着赶紧道:“我写了信的……” “你那叫先斩后奏,人都走了才叫人把信送回家?”齐瞻摇头,不过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人家都已经出海回来了,便问道:“怎么样?人都没事吧?” “人都没事,货也没事,我们抢回来了。”竹风笑着道。 齐瞻听了挑眉:“抢?动手抢?” 竹风点头:“可不就是动手抢的?” 说着话,两人已经往回走,到了码头上的齐家船员临时休息的棚子这边,所有的船员在那边卸货,这边竹风就将在安南的事情跟齐瞻详细的说了一遍。 齐瞻听得都咋舌,道:“那边的人这么难缠?也好,给他们一个教训,这样的人没什么道理可讲。” 又问:“咱们自己人都没事?” “没事,除了一个人被石头砸了头之外,其他的人都没事,砸破头那个也没事,这都快好了。”竹风道。 齐瞻真真将他上下的打量了一番,笑道:“行,你小子算是出师了。” 竹风笑了,忙又问家里的情况。  齐瞻便给说了说,现在都已经是十月中旬了,齐瞻是九月十日从咸阳出发的,骑马飞奔的到了这边,大约是九月二十几日,这边的船员又给详细的说了说情况,齐瞻 知道竹风带的人不少,决定稍微的在等几天。 大约的等到了九月底,就等不了了,叫人收拾船准备出海去安南。  “这不幸好没走,十月初的时候正好回来了一艘船,在码头上转向的时候把码头前面给撞坏了,又抢着维修,前天在修好的,定的是今天出发,早上的时候看见远远的 过来一条船,这才决定等过来看看。”  齐瞻说着,不等别的就先叫来了两个护卫:“写信也来不急了,你们俩现在就上马出发,尽快回咸阳,给五奶奶禀报,说小爷没事,好好的已经回来了,让五奶奶不用 担心。” 那两个护卫答应着,收拾了一下,马上就出发了。  竹风一看姐夫如此的着急,就更能体会姐姐还有竹雨在家会有多着急,道:“我当时也是临时决定,听了船员说的情况,觉着如果不过去,怕是没有办法将货物安然的 带回来……”  齐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着道:“没事,去就去了,正好锻炼锻炼,也算是跟船出了一趟海,看看外面都是个什么样。至于你姐姐,就算是你来山东,她也会很担心的 ,不过你姐姐的脾气你知道,真要是遇上了什么事,还是沉得住气,所以不用担心。” 说着看见好些这一次跟着竹风去的小厮护卫都围在旁边,就道:“你们还围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该收拾收拾,该休息休息,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出发回去!” 小厮和护卫们赶紧答应着,去收拾去了。 竹风道:“现在回去怕是也赶不上袁超成亲的日子了吧?”不过袁超是他的好朋友,娶得还是姐夫的亲妹妹,竹风当然也希望能赶上参加婚礼。  齐瞻道:“八成是赶不上了,不过还是尽快回去吧,一来避免你姐姐担心,二来快过年了,家里也忙,我走了这两个来月,正好是生意盘点算账的日子,你姐姐一个人 太忙了。” 竹风也是因为才下船,思想还没有回到咸阳,所以没想那么多,听姐夫一说,忙点头道:“好……那明天不用休息一天了,明天就出发吧?” 齐瞻笑道:“倒是也不急那一天两天的,主要是这批货要盘点一下,看看损失如何。” 竹风点头。  这一天,码头上的船员们就卸货,盘点,齐瞻过去查看了情况。货物的折损不多,除了茶叶是全都没有办法喝了,可以用作其他的用处之外,其他货物全都是完好无 损的。 将这些盘点了之后入库,明年在继续的装船出海。这天晚上,齐瞻让竹风看着论功行赏。  那五个留守的船员最辛苦,且冒的风险最大,每个人二百两银子的奖赏。这是单独的,然后跟着船去的每个人,包括小厮们,全都进行了一场英勇无畏的战斗的,每 个人同样二百两银子的奖赏。 留守的那五个船员,一下就是四百两银子的赏钱,高兴的小张、孙纳、陈涛几个人过来给竹风磕头。 竹风忙扶了起来,笑着道:“这银子是谢你们如此用心的,是你们应得的。” 大家是人人高兴。 第二天,齐瞻就命人将这些钱给发了下去,并且叫这一次跟船出海的所有船员可以回家了,又很负责,让他们路上小心一些,能凑到一起走的,就走到一起走。  这些船员们带着这些额外的赏钱,加上今年的工钱,有些挣得多的,拿到了一千两往上的银子,高高兴兴回家过年去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到咸阳 两名侍卫苏寒和林轩原本是回山东接自己的家人的,便让他们提前走了,去接了家眷,看看能不能和大家走到一起,如果能走到一起就走到一起,不行的话他们单独回去 好了。 因为齐瞻他们只要开始走起来,必然是快马加鞭的,女眷们未必受得了。 两位侍卫便先走了。 又过了一天,齐瞻和竹风就带着护卫小厮们回咸阳了。 因为带的人比较多,路上也是浩浩荡荡地,不过,尽管人多但还是骑马飞奔,速度非常快。 尽管这样紧赶慢赶的,但到了咸阳,还是已经过了,都已经十一月初三了。 人马到了百里亭这边,已经看到了府里在这里等的人,见他们回来了,忙先赶回去报信,所以到家的时候,府里人几乎都在家。  看见竹风安然无恙,温竹青好歹的放心了。竹雨跟在竹风后面一直埋怨:“哥哥你出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知道姐姐和我多担心吗?你以后再也别这样了,出海这么大 的事情,怎么也不和家里商量一下呢?” 竹风笑着点头:“好,知道了……下回一定和你们商量。”  竹雨就翻他一个白眼:“你都已经出过海了,以后肯定拿着个当借口,更是能到处的走动了。”说到这里却又话题一转问道:“出海好玩不?外面的那些国家都是什么样 儿?” 周围好几个人被逗得笑,原本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的温竹青也给逗笑了。 竹风一直抱着尚哥儿,因为尚哥儿也和大家伙儿一起去门口接的舅舅,看见竹风也是亲热的不得了。 进屋坐下了,竹风跟温竹青陪笑着道:“姐姐,这次是我不对,不该先斩后奏的,姐夫也说我了,我想姐姐这几个月肯定是特别担心,还有竹雨,全都是我的错。” 竹雨不等温竹青说话,哼了一声道:“哥哥倒是聪明,马上认错……不过去都去了,都回来了,姐姐还能说你什么?” 竹风就笑,给她挤眼睛告饶,意思是别火上浇油了,帮着自己说两句话。  温竹青其实准备了一大堆埋怨的话要说他的,但是看见他平安的回来了,不知道怎么的,那些话反倒是多余了似得,也不想说了,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就好!以后 千万别这样了。” 竹风自然是满口答应着:“是是,是,一定不了。” 温竹青就问他可曾受伤,出海的情况如何?  竹风便说了,去的时候遇上了风暴,回来的时候也遇上了风暴:“不过,这一次出海倒是切实的感受了一下大海。去的时候遇上的那次风暴,船长说也是少见的,但实际对我们的船并无太大的冲击……我想,出海的危险性肯定是有,只是被夸大了,因为大家对海不了解,不知道的东西就觉着很可怕。然后可能会有船出事的消息传来,但 只要出了一次事故,就会被人说十年甚至二十年。但其实算起来,出海的船每年都那么多,算下来也许还没有走在路上出事的可能大……” 竹雨听不懂,也不想听这些,忍不住的打断了他的话:“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横竖你没事就好,货有没有的也没关系。”  竹风看妹妹根本听不进去,也就不说了,笑了笑,心中其实有些小许的失望,因为货物是他凭本事抢回来的,虽然在外人面前他很镇定,并不表现的很得意,但到底 是个十几岁的大少年,办成了这么大的事,他当然会心里很骄傲,并且希望自家人也为自己骄傲。 但是妹妹不在意,姐姐没说话,他也就不说了。  不过,其实温竹青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心情?只是还在考虑他刚刚的那番话而已。别说,竹风的这番话其实挺有道理的。确实,因为不了解一个事务因此才产生了无 谓的恐惧感。  出海的船出事的概率其实挺低的,但是因为万一出了大事故,船翻人亡是非常震撼的一个消息,因此会被人一直传,一直说,一直恐惧着,这种恐惧便是持续十年二 十年都有可能,所以,大家才会觉着出海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温竹青自己以前就是这个想法,现在听了竹风这番话,就像是一下想明白了似得。 当然,家人出门她还是会担心,但是担心归担心,一些无谓的多余的紧张就不需要了。 姐弟正说着话,崔氏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进来了,笑着道:“竹风回来啦,我们也是担心的很,过来看看。” 竹风忙站起来道:“二嫂……” 不过接着就看见跟在崔氏身后的齐蝶,竹风惊讶的张大了嘴道:“咦?!你怎么还在家里?” 这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齐蝶也红了脸,不过因为才过来,不能马上就走,只好红着脸坐下了。 竹雨已经道:“你以为呢!人家袁超哥哥和齐蝶因为你都把婚事推迟了……哥哥你这下知道了,担心你的人有多多了吧?” 竹风这一下真的是又震惊又愧疚,吃惊的问温竹青:“姐姐,是不是真的?他们婚事推迟了?”  温竹青点头:“当然是真的了,这能有假?一来担心你,二来袁超和你关系那么好,他成亲你不在,袁家觉着有些遗憾,正好算了算,十二月初十也是个上上吉的好日 子,便推迟了,也是希望你能赶回来。” 说着道:“你明天别忘了去袁家一趟,跟人家说一下。尤其是你的岳父岳母,多担心你?” 竹风忙点头:“知道了姐姐。”心里想,今天一会儿从这边出去了,就过去。 崔氏又问了问情况,她们正好问到了货物的情况,竹风便将刚刚还没来得及说的情况说了一遍。 当然,他觉着女眷们对打仗的事情都不会感兴趣,何况说的太危险也会让姐姐不安,因此只是简单的说了说而已。 就这样,崔氏还啧啧了半天,摇头叹气说不容易,人家要八百两,给了就是了,太危险了,什么什么的云云。  在这边聊了一会儿,竹雨和齐蝶、齐钰她们先走了,崔氏估计竹风也有些话要和他姐姐说,于是也带着其他的人走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不吝啬夸奖 等人都走了,温竹青叫竹风详细的说一下在安南打仗的事情,竹风这会儿心里已经惦记着去袁家了,因此道:“就是刚刚说的那些……” 温竹青瞪眼道:“你着什么急?要去也是下午过去,怎么也得去洗了澡,中午怎么也得吃了饭才过去吧?不然急吼吼的过去了,你岳父不会夸你,反倒会怪你失礼。” 竹风脸一下就通红,因为叫姐姐猜中了。 只好挠着头,将打仗的事情又详细的说了一遍。说着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那几天的情况,他也说的来了精神。  齐瞻在东府那边跟齐老爷禀报了一下这一次去山东的情况,因为他并没有出海,因此也就说了说等了几天,货物回来的情况,竹风有没有事,将这些情况说完,就和 也在那边的齐麓一起回来了。 路上兄弟俩说了说年底结账的话,就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齐瞻回来的时候,听见竹风详细的给温竹青禀报打仗的事情,便坐在旁边喝茶听着。  温竹青听完了,忍不住的道:“多危险啊,听着那边的人真的是太狡猾了,而且是又狡猾又坏。”对竹风夸奖道:“你真的很不错,镇定沉稳,不慌不乱,而且布置的很 好,大获成功!最重要的是人员没有伤亡,而且保住了货物,太厉害了!” 竹风其实挺希望得到这样的夸赞的,但是突然的就这样到来了,还又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挠头笑:“我也是……乱蒙的。”  “怎么可能。”温竹青正经的道:“这绝对不可能是蒙的,那些安南人不但是狡猾多端,而且凶残狠毒,你是不知道……我看书上写的,他们很凶残的,尤其是对外埠人,可能一些大城,经常会有外国人去做生意的地方能稍微好点,但只要是穷乡僻壤没见过几个外人的,那些人真真是穷凶恶极的,你们在这些人手中夺回货物,并且最重 要的是只一个人受伤,再无其他伤亡,确实干的很漂亮!” 说着转头问齐瞻:“是吧,相公?”  齐瞻点头,也是正色对竹风道:“这一次在安南做的很不错,也很不容易。自己要知道自己的长处,这一点无须谦虚。我在前面跟老爷说,老爷都高兴地很,说竹风长 大了,可以独挡一面了。让你岳父知道了,必然也高兴。” 竹风得到了姐姐一点都不谦虚的夸奖,还有姐夫的这番话,心里真的是很高兴,并且大受鼓舞。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主要是当时的地形、人数都在哪里摆着,怎么做也只有那么一两种办法,没什么其他的可以不打仗就能取走货物的办法了。”竹风反倒谦虚起 来了。 齐瞻问道:“你说的,那边的官衙的人穿着和我们这边衙门的人一样?”  竹风点头:“是啊,穿的还是差役的那种衣服,看着也不合身,不伦不类的。”须知,大周朝的官府,一些衙差,差役虽然也很穷,但是他们的官服都是量身定做的, 自己去做,花的钱官府是给报销的,因此,便是衙差、差役们,官服穿在身上也是很笔挺的,很有官威的。 既然是给老百姓做事,自然要像官府的人,穿衣裳都歪歪斜斜的,老百姓谁会相信? 齐瞻道:“听着那还未必真的是官府的人,也许就是海盗一群的,不知道从哪里弄了那么一件衣裳而已……选了个会说几句汉话的人。” 竹风点头:“是啊,我也有这方面的怀疑。横竖那边的人,真的是穷急了就恶,穷极也恶极。” 齐瞻点头:“这件事明年出海前跟每天船的船员船长们都要说一下,将具体的位置画出来,以后避开那个地方。” 竹风点头。  “你说的船的问题,我也想了,确实有道理,没出过海的人,会下意识的觉着出海很危险,如果海上出一次事故,确实会叫人记很多年。”温竹青说着道:“以后你们要 出海,我也不会十分拦着,只是你们自己该知道要注意的事情。” 这话叫齐瞻都有点意外,笑了道:“哎呦,竹风出去一趟,连你都像是见过世面的了一样。” 温竹青一听瞪眼:“你的意思我以前就是没见过世面?” 齐瞻‘噗’的笑了,忙举起手:“没有没有,我和你一样一样的,我也没出过海啊!”  竹风在这里,温竹青当然不好意思跟他打情骂俏,转头又对竹风道:“袁超和齐蝶的婚事,你也不用太愧疚,倒是并非全都是为了你的缘故才推迟的婚期,袁家京城来 了人,也有些其他的事情吧。你下午过去可能就知道了。不过如果你岳父不打算跟你说,或者觉着你辛苦,暂时不说,你也不用追问,过几天就知道了。” 竹风点头,忙问了一句:“是好事坏事?”  温竹青道:“算是好事吧,袁超父亲的事情可能查清楚了……具体咱们也不知道,之前因为觉着不是好事,咱们也没有详细的问,你岳父那时候还是官身,大约的也不 好说的太多。”  说到这里转头看齐瞻:“前几天袁夫人过来,详细的说了说,是太子回去了之后,命人查的。袁夫人询问是不是我跟太子提了,我说全然的没有,一个字没提过,她看 起来又担心,回去了,然后如何的也就没说。” 齐瞻恍然点了点头,又道:“既然是好事,就不用想太多。”对竹风道:“你也是。” 竹风点头,他原本就不会想太多袁家以前的事情。 “好了,你也去洗洗吧,一路上辛苦了,洗了澡吃了饭在过去,认真跟你岳父认错。”温竹青道。 竹风答应着站了起来,告辞先回自己那边去了。  这边屋里这才剩下夫妻了,齐瞻走了也有将近两个月,夫妻也是分外想念,只是孩子还缠着齐瞻,倒也不好怎样,温竹青问齐瞻到了那边的情况,又叫丫鬟们烧水什 么的。  齐瞻简单说了说,他在山东就是等待,所以没什么可说了,等水准备好了,就进去洗了个澡。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来袁家 用过了午饭,孩子们玩去了,夫妻这才倚在榻上,细说分别之后的事情。 “常书文给你来了一封信,上个月收到的,我也没看,不知道什么事。”温竹青说道。 齐瞻惊讶的坐起来道:“你看就是了,咱们夫妻还用分得那么清楚?” 温竹青道:“我是不想费那个神,估计就是京城的那些事,何况写的你的名字,也不是给我的,想着应该不关内宅什么事。”  齐瞻摇头:“你可真越来越不操心了,打开看看啊,万一有什么急事呢。”问她信放在什么地方,温竹青指了指屋里的书桌,齐瞻就过去找了找,找到了拿过来,依然 是和她挨在一块儿,打开了信。 倒是真的没什么事,贪腐案子的事情说了说,果然牵扯太子妃的娘家,太子妃今后的处境可能会不太好。 然后是皇长孙果然失宠了,皇上命人将皇长孙护送回二皇子身边,不要在宫里住着了。 常书文是站在太子这边的,自然是高兴,说现在大局已定,太子地位稳固等等的。 温竹青倚在齐瞻身上看完了信,道:“看,果然吧,全都是朝廷里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齐瞻好笑,将信放在了一边,伸手搂着她笑着低声问:“想我了没有?” …… 竹风洗了澡吃了午饭,收拾了一下便来到了袁府这边。 袁超是已经得到了消息的,只是因为料定人家自家人还要说很久的话,所以才没有过来,现在听小厮禀报说竹风来了,很是高兴。  迎到门口就是迎面一拳:“你小子行啊!不跟我说一声就直接出海了?快快快,来给我讲讲出海的事情,怎么样?货物拿回来了?是不是跟当地人干仗了?你可别告诉 我,你乖乖的给钱了?!” 果然,年轻的小伙子就是血性大一点。 竹风笑着道:“怎么可能,大打了一仗!” 袁超还没听到经过已经是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我就知道!哎呀你小子,不等着我真真把我气死了,就差一天!你知道不知道?就差一点!” 这个竹风还真的不知道,正要详细的询问,已经到了正房了,忙站定了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进了屋子。 一进屋发现不但是岳父岳母在,就是袁红宜也在,竹风少不得将她看了好几眼,上前行礼。 袁伟笑着道:“你行啊你,不说一声直接就出海了?你姐姐和你姐夫担心的很,你可知道?” 竹风忙跪下道:“小婿自作主张,不但叫姐姐姐夫担心,也让岳父和岳母担心了,实在是不孝。”  袁夫人着急的忙让袁超将他搀扶起来,道:“哎呦,平安无事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怎么看着瘦了一大圈啊,也黑了不少,这怎么弄得瘦成这样了?人没事吧?出去 了吃的喝的都习惯?” 袁伟笑了。 袁超也‘噗呲’的笑:“婶子,人家竹风出去打了一仗,抢回来了自己的东西……还吃的喝的习惯不呢,估计就没时间吃饭吧?” 最后一句问竹风。 袁夫人一听吓了一跳:“打了一仗?” 袁伟也关心:“真的打仗了?” 袁红宜原本红着脸低着头,因为在父母面前到底不好意思,结果听见了这一句,也一下抬起头看着竹风,满眼的担心。 竹风忙笑着道:“是打了一仗,不过不要紧的……不是很紧张……” “哎呀快说快说!”袁超急的不行,又埋怨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了等你,连亲事都推迟了?” 竹风忙道:“知道了,这个真是太抱歉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说着才坐下就马上站起来,给袁超行礼。  袁伟道:“你坐下好了,没关系的,也是因为那几天有急事,不太巧。虽然婚事推迟是不好的,不过和亲家商量了,双方都同意,也都想着等你回来,所以推迟了几天 。” 袁超也赶紧的拉竹风坐下:“就是,没事的,也不全都是你的缘故……不,大部分都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哎,别说这个了,赶紧说说出海打仗的事。” 听他说的,竹风都像是得胜还朝的将军了。 竹风笑着,又将出海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事他分别在山东跟姐夫,早上跟姐姐,现在这里跟袁家人已经说过三回了。 打仗的事情,袁伟尤其听得仔细,竹风哪里想要随便两句说过去还不行,他都要仔仔细细的询问清楚。 袁夫人和袁红宜自然是听得惊心动魄,袁红宜小脸上全都是紧张,一直看着竹风。 “哎呦,太危险了,那些人怎么那么凶狠?” 袁夫人一直说着。 等竹风最后说完了,袁超摇头道:“确实够狠的,要不是你们先动手了,只怕他们已经把你们都灭了。不知道从弄那么些蛇,是想把你们全都留在那边啊。”  袁伟点头道:“这种情况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从他们的应对上看,他们显然是也在准备对付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先动手,等他们驱使来更多的蛇,你们确实 很危险。” 袁夫人变着脸道:“那些蛇怎么能那么听人的话啊?真是……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袁伟好笑的看了夫人一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有什么奇怪的?而且我听说,安南人还不是最会驱蛇的人,更加往西南方向,有暹罗国人,更是驱蛇的行家,他们 似乎是家家都养蛇……当然,也许夸张了,但是暹罗人会驱使蛇,这可是书上写的。” 袁夫人啧啧的感叹着,摇头。 袁伟就问竹风道:“你姐姐怎么说?” 竹风忙道:“姐姐只是埋怨了几句,听了之后倒是说,出海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以后要将心放平静些,我们谁要出海了,她也不一味的阻拦了。”  袁夫人听得惊讶,正想问,你姐姐真的这样说?不过这话没有说出来,这样询问不是等于说自己怀疑竹风说谎吗?但是袁家人都知道竹风的为人,认识多少年了,可 以说是看着长大的,竹风确实不是撒谎的孩子。  袁夫人只能摇头叹气。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袁家平反 袁伟倒是捋着胡子笑了,心里真的琢磨起来,几年前自己和齐瞻商量的,出海去见见世面的事情。 竹风又问道:“超哥到底是什么事?”  袁超听了有些黯然,顿了顿才道:“也没什么,之前我父亲不是被卷入了一场贪腐案子吗,太子这一次查清楚了,还了我父亲的清白。正好十月底的时候,给我父亲翻 案,恢复爵位什么的,我那几天成亲是不合适的,所以就将婚期推迟了几天。” “爵位?”竹风还有点吃惊。 袁伟道:“竹风还不知道。之前因为已经……事情已经那样了,也就没和你们仔细说过,其实袁超父亲生前是有武爵的,镇宁将军爵位,和文职中的子爵职位相当……”  说着叹了口气:“当时对于我们,心情何其难受,所以根本不想提,也觉着……人都已经没了,提了也没用。所以也没和亲家说,这件事等过几天,我也需要去专门和 亲家老爷说一声的。你回去说的话,正好帮我解释一下。” 竹风忙道:“知道了,岳父放心,齐老爷和姐夫他们都是知道的,不会多想的。” 袁伟点了点头。 竹风道:“那爵位恢复了……”说着去看袁超。 袁伟点头:“是啊,先恢复,然后我们这边上表,礼部往上报,爵位好传给袁超。不过,只是个爵位而已,没有其他的了。” 袁超便笑道:“我现在也是个吃着朝廷俸禄的闲散爵爷了。” 袁伟也笑了。 竹风道:“太子是怎么查出来的?太子查的不是江南和这边的贪腐案子吗?怎么还扯得那么远?”  袁伟道:“朝廷的事情一贯如此,千万般的牵扯,就如同是乱线头一样,不踏足其间的,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纠葛关系多么的复杂,甚至于就算是身在其中,也未必知 道。但是,天下贪腐是一家,既然都是一个朝廷里做事的,贪腐的人,自然是跟贪腐的人结交,所以总会有那么一点牵扯。”  袁超点头,说的更详细一些:“之前那个牵扯我父亲的案子里的人,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人,当时调任江南织造局了,而只有他手里有那个案子所有收受贿赂的人的名单 ,那个名单上面是没有我父亲的。因为这个重要的证据当时没有拿出来,所以才牵扯上了……”  顿了顿,袁超才道:“太子查贪腐,结果这一次把这只漏网之鱼查了出来,不但是查到了现如今的案子,当年的案子也翻了出来。因为太子在这边,知道袁家,且咱们 家和你们家,齐家的关系,太子应该也重视,叫人彻查,翻了当年的卷宗,最后确定了,我父亲是冤枉的。” 袁伟点头:“也是太子禀报给皇上,皇上命给我大哥翻案,恢复爵位名声。” 竹风舒了口气道:“虽然是来得晚了,不过也好过没有,袁超,这一下你也算是去了一块心事。” 袁超点了点头。其实这是才出来的时候,那一阵子当然更加的心潮起伏,这些天已经好多了。 竹风在这边呆了半个多时辰,报了平安也就起身告辞了。 袁伟和袁夫人回后院去了,叫袁超送他。 袁超和竹风出来,就笑嘻嘻的问:“你要不要去见见我妹妹?你走了这段时间,她一样也是担心的不行。” 竹风一下子很惊喜:“可以过去吗?你帮我……遮掩一下?”刚说完就看见袁超脸上露出了坏笑,顿时后悔。 果然袁超伸手就想打他,笑着道:“好哇!叫我一试就试出来了!你还真的想过去啊?你小子……” 因为竹风笑着一下子躲开了,他就没打到,最后一句也没说出来。 “好了不闹了。听你这样说还真的是挺精彩的,船员里头倒是有能人啊,游水那么能干的,倒是真少见。”袁超道。  竹风好笑了道:“这你才是真的孤陋寡闻了,听说他们海边长大的孩子,真的是几岁就在海里游,家里头也不管……主要也是穷人家的也管不了,大人忙着生计,哪有 时间天天盯着孩子们?那些孩子真真就是海水里头泡大的,多远的距离游个来回,根本不成问题。” 袁超道:“我下回去了得问问……” 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 竹风还有点奇怪的扭头看他,正要问就看见他看着前面,于是也看过去,发现袁红宜站在那边。 竹风马上心里头就好像雀儿一般飞了起来,已经跑出去两步,又想起袁超还在旁边,赶紧回头给他摆手:“我先走啦。” 袁超看见他高兴的劲儿,好笑的摇头,站住了也就没过去打搅。 其实他还想跟竹风多聊一会儿呢,看样子今天是没时间了,没关系,说不定明天就见面了。 “送到门口就回来啊!”袁超提醒了一声,转身走了。 竹风正好跑到了袁红宜身边,见她因为袁超的这句话脸红了,自己就也跟着脸发烧,笑着道:“红宜……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袁红宜摇了摇头:“没事……你姐姐真的没有怪你?” “没有,姐姐肯定是担心了,不过没怪我。”竹风说着,和她并肩往外走,轻声道:“红宜,我刚刚说的那些,你惊心吗?我杀了那么多人……你会不会觉着我狠?” 袁红宜抬头看他一眼,摇头:“不会。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我当然希望你安然无恙……那些人也太坏了。” 竹风点了点头:“你不怪我,我就安心了。” “我怎么会怪你呢……”袁红宜声音很小的说着,再往前走了几步,两人都没说话。  一直走到了正院门,再往外面就是外院了,小厮们走动的很多,袁红宜就站住了,看着他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吧,看你……真是瘦了很多,请竹青姐给你检查一 下,别身体出什么问题……” “知道了……”竹风也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但是周围丫鬟婆子一大堆,总觉着不好说出来。 只是袁红宜也不可能叫丫鬟婆子走开,那成了什么了?顿了顿,道:“你回去吧。”  竹风只能答应了一声,跟她告别出来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温暖的屋里 过了两天,袁伟便来到了齐家,一来是最后商量一下成亲的问题,二来是告知一下袁超袭爵的事情。 齐老爷一听亲家来了,忙请进来。齐瞻和齐麓过来作陪。 袁伟将经过讲了,最后道:“因着当时大哥人已经没了,我们也不知道这爵位还能回来,因此也就没提。只当是从此以后,再也和我们无关了。” 齐老爷笑着道:“无妨无妨,说起来这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家齐蝶是有福气啊,还没过门就成了爵爷夫人了。” 袁伟笑着道:“是我们有福气,才定亲府上就成了皇亲了。”  齐瞻‘噗’的笑了道:“好了好了,两位就别互相的吹捧了,说到底这是好事,只是到底来晚了,袁超心里未必好受,倒是能用成亲的喜事来冲一冲,另外,袁超今后想 做什么,正好也有时间想想了。”  袁伟点了点头,道:“不过据我看,这孩子是已经彻底死了走仕途的心了,那爵位也就是个低爵,算是有个身份而已。以后还是跟着学做生意好了,年轻的时候到处跑 跑,自由自在的,心情也好。” 这倒也是。 在这边又说了一会儿话,袁伟就告辞了。 齐瞻和齐麓送到了府门,看着他上马走了,两人这才往后宅走。 “你们账目还没算完吧?一个是太多了,一个是之前你不在,只有弟妹一个人算,你这几天帮帮她,起码小年之前一定要出来,这都已经比往年晚了。”齐麓道。 齐瞻点头道:“知道了……用不了那么多天,十五六日之前肯定出来。算出来了咱们父子还要结账,也得留几天时间。” 齐麓道:“我那边账目已经出来了,我先给你说一下,丝绸和香料今年都不错,尤其是丝绸,净利润三万多。” 齐瞻惊讶:“哟,这不是比去年多了一倍?” 齐麓点头,笑了道:“是啊,正经多了一倍。不过明年可能就没这么多了,明年咱们的丝织厂开始运转,估计头一两年是要赔的。” “差不多,正经要赔两三年才能赚……没事,什么生意不是如此啊。”齐瞻说着道:“等丝织厂正常了,齐瑞也大了,可以开始学着点了,给他分点事儿,叫他去办。” 齐麓点头:“香料依然还是稳的很,和去年利润差不多,五万两上下。”说着问道:“船务今年应该能有十万两吧?” 齐瞻想了想道:“差不多……十万两打不住,如果好的话,说不定十万两出头一两万都有了。” 齐麓点头算着:“如果刨去了花销,丝织业生意投入的三万多两,今年说不定利润在二十万两左右……”说着揉下巴笑:“得想办法花钱啊,这么多钱……” 齐瞻被逗笑了。兄弟俩笑着走到了西府,各自回家。  年底了,夫妻忙得很,温竹青从十月开始就忙碌起来了,十月里,各地的庄子、田地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回报账、送东西,因着那时候齐瞻去了山东,有些今年回来 的船,账目已经送来了,就也要结出来,好让大家早点回家去。 所以忙得不可开交的,一直忙到了齐瞻和竹风回来。 朗哥儿他们可就美了,十月开始各地庄子回来人,专门给几个小主子带好玩的东西就多的能堆下一个屋子,几个哥儿天天有新鲜的玩意儿。 齐瞻今天从外面回来,朗哥儿手里拿着一个偌大的莫和乐,摇摇晃晃的迈腾着他的一双小胖腿儿,往齐瞻这边跑:“爹,爹!”大声的叫着。  朗哥儿是学说话最快的,只有他现在叫人叫的是特别的清楚,玮哥儿和翊哥儿还是说的不太清楚,玮哥儿还比较爱说,叽里咕噜的一天不知道都在说什么,翊哥儿干 脆就不喜欢说话,不怎么开口。 齐瞻忙跑了两步上前,将自己的儿子抱起来,在脸上狠狠亲了下,笑着问:“你娘呢?” “屋里。”朗哥儿指了指,又将莫和乐拿给他看:“娘给朗哥儿的。”用小胖手拍着自己的小胸脯。 齐瞻笑着逗他:“娘给的啊?朗哥儿喜欢吗?” “喜欢!”朗哥儿便大声的脆生生的答应。 “那朗哥儿是喜欢爹还是喜欢娘啊?”齐瞻笑眯眯的问。 朗哥儿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低头玩莫和乐,居然装没听见,齐瞻‘噗嗤’笑了,在他的脸蛋上又亲了一下:“小机灵鬼儿。”  抱着朗哥儿进了屋,就看见满屋子都是玩的东西,几个孩子都在屋里,尚哥儿在那边的榻上坐在,周围放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玩意儿,尚哥儿最喜欢的却是木车流马, 并不是庄子上的人送来的,而是温竹青叫齐瞻给他做的。 屋里暖暖和和的,翊哥儿穿着棉袄坐在门槛上,脚下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正努力的想要跳出门槛去,而翊哥儿并不去动它,反倒是专心致志看着它怎么办。 玮哥儿就比较的黏母亲了,温竹青坐在这边的罗汉床上,正在小炕桌上算账,他就坐在母亲旁边玩儿。 听见脚步声,温竹青扭头看了一眼,道:“亲家走了?” “走了。”齐瞻道。 “有什么事吗?”温竹青问道。  齐瞻摇头,将朗哥儿去放在了尚哥儿一块儿,过来道:“没什么事啊,就是解释一下袁超袭爵的事,然后说了说成亲的事情……还有两天了,上一次说的缺丝花还是什 么?有没有了?” 温竹青点头:“有,早备下了。不是缺,只是没有找到特别好的,二嫂觉着不是很满意,不过我觉着还行。” 齐瞻点了点头,过来和她一块儿算账,道:“那些账目算好了?” 温竹青指了指书桌那边的一堆,齐瞻就起身过去搬过来,放在了罗汉床边,一本一本的打开看看。 账目温竹青都对过了,他只需要看看数目就行了,其实或者可以等所有的账目算好了之后,分门别类的总表出来。  看了几本,赚的都不少,船务这边,大约只算出来了四条船的,但是净利润已经上了十万两了,看样子齐瞻估算的少了,船务方面,十五万两真的是肯定有了。 第一千四百章 齐蝶成亲 十二月初十。 齐家这边是嫁女儿,热闹也就只是上午一阵子,等过了午时,新娘子出门之后,客人也就应该开始慢慢的散了。  不过早上客人就来的非常多,齐家还被弄得有点手忙脚乱的,因为实在没想到这么多的人,崔氏一个人忙不过来,温竹青又只能坐在正房等着大家拜见,于是吩咐人 赶紧去长房那边请简氏过来帮忙。 简氏原本就是要来的,只是没想着要来那么早,还在家里头磨蹭的时候被请来了,一来看见这么多的人,也是吃惊。 “三十来岁的年纪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成过亲,你说说,他父母到底是怎么当得?” 简氏进屋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一句,也不知道谁在说。 进屋就看见满屋子都是人,大家说说笑笑地,温竹青坐在上面,少不得又是一番拜见。 等简氏坐下了,温竹青笑着道:“我们正在闲聊呢,津南侯夫人说京里的趣人趣事呢……二嫂在齐蝶那边。” 简氏就起身笑着道:“那我也过去看看,各位慢聊。” 大家有起身的有没动的,等她走了,继续闲聊。 现在常来齐府的,有襄阳侯夫人、靖南侯夫人、永定伯夫人,并这几个府的世子妃。 定远侯一家子之前也常来,不过他们家在京城,常书文办完了这边的差事之后,是和方政一块儿走的,比定远侯和夫人走的稍微晚两天。 虽然温竹青并没有接触过更多京城的人,连那边的官场更加是离得很远,但却能感觉到一些事情。  太子地位稳固,这让远在咸阳的温竹青都能感觉到周围这些侯爵夫人对自己的奉承比以前更甚。原本就勤于走动的,更勤了,原本不勤的,现在也走动的很多。之前 对自己这个平民出身的县主还不怎么看在眼里的,现在也完全不敢在小看了。 当然,其实温竹青还真的不需要她们怎么高看自己,她倒还想清静的过日子,并不想大幅度的改变自己以前的生活,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那最后呢,这位太常寺卿成亲了没有?”襄阳侯夫人笑着询问靖南侯夫人,还是刚才的那个闲话。 津南侯夫人正要说,丫鬟子苓进来了,躬身道:“县主,长安城的布政使司陈大人求见。”  是陈轩。长安城的前任布政使在这一次的贪腐案子中也没能幸免,虽然因为京城有后台,且他自己并没有贪污,而是被手下的其他的人连累,因此人倒是没事,但是 官职没有了,被贬官到了四川去。 陈轩这一次跟着太子查了一段时间的案子,且加上去年的那一场疫情表现的不错,镇定的处理了疫情,使得疫情没有扩散,太子也是在跟前亲眼看着的。 陈轩当时的职位只是佥事,但是能有这样的气魄,且处理的很漂亮,说明哥也是有能力的。所以太子回去了之后,就一力推荐他继任布政使司。 当然,陈轩知道自己是受到了齐五爷夫妻大力支持的,去年的疫情,也是因为温竹青的帮忙。因此很感激。 他的正式任命是今年的十月才下来的,忙了一个月,也是因为驸马不在,他不好过来拜见。所以袁超和齐蝶成亲,才是他来拜见的机会。 今天过来还带着夫人。 温竹青叫请进来,又让丫鬟去请驸马过来。津南侯夫人等那几位就忙起身,说出去转转,当然是避开一下。 过了一会儿,陈轩和夫人进来了。 陈轩年纪比齐瞻大几岁而已,夫人也和年轻,两人身后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应该是陈轩的大儿子。 行礼拜见,温竹青忙叫婆子搀扶陈夫人起来,笑着道:“请坐。陈大人,还没有恭喜你呢。” 陈轩笑着忙道:“多谢县主,都是托了县主的福了。” “哈哈哈,陈大人现在也这么会说话了,你的布政使是你自己挣的,托谁的福也给不了你。”说着,齐瞻笑着走了进来。 陈轩忙起身,带着夫人和儿子要过来行礼,齐瞻一把扶住了陈轩,笑着道:“陈大人无须这样客气,咱们也是近十年的老交情了,你如此客气真是生份了。” 客气了一番,这才坐下了。  陈轩笑着道:“说托了县主的福,还真不是客气,去年疫情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便是太子在跟前也是看的清清楚楚,最大的功劳其实是县主的,只不过县主谦 虚,太子也不好给县主庆功,这才叫我占了便宜。” 温竹青道:“不不,我只是从医学上给些建议,真正长安城的大局方面,陈大人你的定力才让长安城最后安然无恙,这功劳谁都抢不去。” 齐瞻笑着道:“好了,不用客套这些了。陈大人,这是贵公子?几岁了?” 陈轩笑着道:“十岁,头几年一直和夫人在老家,接来也没几年,乡下人的性子改不了,也就不常带出来。” 齐瞻点头笑着道:“读书了吗?”  “现在长安城范先生的门下。”陈轩笑着道:“说起来,范先生还是经过县主和驸马才认识的,真是好先生,犬子跟着学了几年,看起来好歹的有了点样子,能带出来了 。” “陈大人太谦了,孩子看着挺好的。”温竹青笑道。 齐瞻因着还惦记着前面的客人,就道:“陈大人,领着孩子去前面吧?袁珩他们也都来了,虽然年岁上没有能和陈公子一块儿玩的,不过大大小小的孩子不少。” 陈轩忙站起来道:“好。”跟温竹青告辞,带着孩子去前面了。 陈夫人果然有些拘谨,看着他们父子走了,有些不安的冲着温竹青笑了笑。  温竹青笑着和她闲聊了一下孩子,询问都有几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各都多大了等等,请她下回来玩的时候都带上。话没说完,那几位侯爷夫人又回来了,喝茶吃点 心,开始点戏。  说话的人多了,陈夫人也就不那么的显眼了,坐在一边儿脸上带着谨慎的笑容听着周围人说笑话,也不怎么插嘴。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竹雨舍不得 一会儿,戏台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大家就起身过去听戏。百忙中,温竹青拉着崔氏的手笑着轻声道:“二嫂辛苦了,真不好意思,我现在都帮不上什么忙。” 崔氏捏她的手笑:“咱们妯娌还用说这个?” 竹雨自然是一直都在齐蝶这边,齐蝶和她一块儿长大的,就和亲姐妹一样,今天姐姐要出嫁了,竹雨一下子还觉着特别的难受。  外面响起密集的炮仗声,竹风就跑了进来,问准备好了没有,所有陪嫁的丫鬟、陪房顿时忙碌起来了,坐在床边已经盖上了盖头的齐蝶自然是也顾不上竹雨了,端坐 好了,她自己也很紧张。 竹风是今天送亲的人之一,叫准备好了马上新郎官就进来了,然后准备走的,却一眼看见妹妹在那边怅然若失的往外走。 竹风忙过来拉住了竹雨,笑着道:“怎么了?不会是齐蝶出嫁这天你还跟她闹别扭?怎么不高兴呢?” 竹雨噘嘴甩开他:“谁不高兴啦?怎么可能闹什么别扭?”依然是往外走。 竹风想了想就恍然了,又跑上去两步和她一块儿往外走,笑着道:“齐蝶要出嫁了你舍不得?”  一句话说中了竹雨的心事,竹雨这才肯站住了,点头:“是啊……”不知道怎么的,眼圈就红了:“齐蝶才比我大一岁,她怎么就嫁人了,园子里这些个姐妹,眼看着就 要散了,各奔东西的……” 竹风倒没想到她在今天这样热闹的日子里倒如此的伤春悲秋,心里好笑,当然脸上不能笑出来。 想了想却又能明白竹雨伤心的是什么,她必然是因为看到齐蝶出嫁的场景,进而想到了她自己,想到她要离开齐府,离开姐姐和自己了,所以伤心。  拉着她的手哄道:“别说这样的话,齐蝶又不是嫁的多远,还在咸阳城里,甚至袁家里咱们家都近的很,你要是想见她,随时都能去,她也可以随时回来。长大了就是 要成家,有自己的相公、妻子、孩子,家人会变成别的人,但是以前的家人还是家人,哥哥还是你的哥哥,姐姐还是你的姐姐,你到了那里,哥哥姐姐都在你身边。” 竹雨被他这样一说,脸蛋就红了,低头道:“哥哥说的什么呀,人家说的是齐蝶……又不是说人家自己。” 竹风好笑,伸手放在她肩膀上:“咱们姐弟妹三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的。以后有了自己的家人,那就是更多了至亲的人,更是好事。” 竹雨抿嘴,听他这样说心里头舒服多了,点头:“嗯。” “好了,别这样了,叫人看见还以为你今天出嫁呢,伤心也早了点,姐姐怎么着都要留你一阵子呢。”竹风笑着道。 竹雨拍了他一下,转身又回新房去了。 竹风笑着赶紧抄近路去外面,谁知道还是晚了点,新郎官已经在外面下马,从正门进来了,他忙跑到了东府齐老爷这边等着。 齐瞻正在找他,看见他过来了一把拉住了道:“别再乱跑了,一会儿就出发了,就在这边等着。” 竹风忙答应了一声。  今天送亲的是齐瞻和竹风,选了竹风是齐老爷的意思,一来是显示和袁家亲近的意思,二来也是让别人看看,竹风就和齐家人一样,相当于是齐蝶的亲哥哥。免得有 人还在说竹风姓王,为什么一直住在齐家?  这种话这几年外面其实多了一些,无非就是一些得了红眼病的人,以前跟齐家生意上对着干的,有嫌隙的,看着齐家越来越富贵,甚至身份上也越来越高,这些人心 里不平衡,就总想找些闲话说。  而竹风是个最容易被说闲话的。他姓王,之前王家、温家的纠纷咸阳有些人清楚,有些人只是一知半解,再加上心怀叵测的人故意要说些歪话,自然是怎么难听怎么 说。 有些甚至传,齐家能有现在的富贵,就是因为将王家的家财给吞并了,甚至又扯上了温家,温家现在几乎已经算是败落到底了,也是因为齐家吞了温家的家财。 不然齐家为什么会这么富贵?  这些话齐瞻也不是没听过,只是,说这些话的人未必是真的不知道真相的,也许到底怎么回事心里头清楚的很,但是故意编排出来这样的话,就是恶心齐家,看不得 齐家好。 犯了红眼病的人,除了只能希望他们自己得到报应之外,还真的没什么好办法来对付这些人。  竹风听了这些话,反倒不以为意。一来他年轻,对于这种闲话还不是很在意,没领教过被闲话说的走投无路的情况。当然,温竹青和齐瞻也绝对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发 生。 二来,他从小就是姐姐养大的,跟着姐姐,他是理直气壮,根本不会去搭理别的人怎么说。  齐瞻为着这个也劝过温竹青,齐家富贵至此,当然会被人眼红,被人眼红了就没有办法去管别人说什么,这也是没办法的。除非等机会,看能不能抓住谁的确凿的把 柄,然后好好整一整这些人。否则,就只能将心态放平稳了,不要管这些人。  从另一方面说,想要让得了红眼病的人不好过,就是不搭理这种人,然后过得愈发的好,是什么让这些人犯了红眼病,就愈发的将这方面更加的发扬光大,那些人妒 忌齐家富贵,就愈发要富贵给他们看,气死他们。 所以,齐家和王竹风对于闲话都不理睬,齐家也是连年的愈发富贵,不但富而且贵,确实叫那些红眼病的人更是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 在这边等了一会儿,新郎官去新房将新娘子接来了,领着来到了东府正房,给齐老爷磕头拜别。 从齐老爷这边起来出来,因为钱姨娘在府里好歹也几十年了,又是齐蝶亲生的母亲,因此齐老爷格外给了面子,叫新郎新娘过去行礼拜别。 拜别了爹娘,这才从府里出来,一路上全都是红毡毯,齐家的富贵从这里也看得出来。  一直到了府门口,炮仗放的山响,新娘子上轿,新郎官上马,喜气洋洋的绕着咸阳城走了一圈,这才回袁家。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躲避敬酒 到了袁家,拜堂成亲。 别的人竹风不知道,只看见这边的客人一哄的过来,将齐瞻这个大舅哥给拉去灌酒去了。 西北这边有风俗,送亲的娘家兄弟是一定要喝醉了回去的,不然显得夫家这边失礼。所以今天姐夫这一顿酒是跑不掉了。 竹风跟着来,也是为了等一会儿陪着姐夫回去的。 而袁家这些年和齐家关系一直都很好,来往的也密切,因此袁家的客人,其实跟齐家也是很熟的,今天来的人尤其跟齐瞻亲近。 一看姐夫被拉走了,还有年纪相当的过来想要拽自己,竹风还没怎么着,已经被袁珩和汤显一边一个给拉走了。  当然,他们拉走竹风不是为了灌他酒喝,是给他解围的,袁伟这边也是担心齐瞻被灌醉了没人陪他回去,人多乱遭遭的再要是照顾不周了,因此特别嘱咐,叫照看好 竹风,一会儿竹风要清清醒醒的去陪齐瞻。  这边袁珩和汤显拉着他往中院走,没走多远汤显又被人给拽走了,竹风也知道袁珩是有他们一块儿玩的孩子的,笑着道:“我没事,你去找你们朋友玩去吧,我在这边 转悠转悠,等三巡过了就去前面。” 袁珩笑着并没有松开手,拉着他一直到了一个花园前,才笑着道:“竹风哥,你就在这个院子里转悠好了,别出去啊!”说着就跑了。 竹风很是奇怪:“哎,你把我一个人撂这边……” 话没说完袁珩已经跑没影儿了,只好停下,正纳闷,突然又眼睛一亮,猛地觉着是不是袁红宜在这个园子里?于是反倒是快快的跑进园子,东张西望了一番。  比较失望,根本没见袁红宜,这个园子还挺冷清的。竹风也是常来袁家的,知道这个园子离袁珩住的地方比较近,虽然也算是通往袁红宜住的内院的一条路,不过并 不是唯一的一条路,且平常里袁红宜还真不大走这边。 竹风闲得无聊的在园子里晃悠,虽然很想去别处,但是因为袁珩说的那句话,叫他只在这个园子不要去别处,因此倒晃悠了半天。 实在无聊的很了,心里也好笑,自己怎么把袁珩的话这样放在心上?那小子说不定是骗自己呢。 正要离开。 突然就听见身后有人轻轻一笑。 尽管声音不大,但还是让竹风一个激灵,因为他一下就听出来是袁红宜的声音!猛地转身看,果然,袁红宜和两个丫鬟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笑。 竹风大喜的跑上前:“红宜,你终于来啦!” 袁红宜脸一下就红了,微嗔道:“什么叫我终于来啦?你在这边做什么?你姐夫都快要被灌醉了,你倒无聊的在这里晃悠?” 竹风一听,她果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袁珩这个小子果然诳自己。不过还是挺高兴的,因为到底还是等到了袁红宜。 “我没事啊……在这里就是为了避着那些人,免得他们看见我,连我也灌,岳父说了,叫我一定不要喝酒,一会儿跟姐夫一起回去,他才放心。” 袁红宜恍然,反倒更加担心起来,忙道:“那你千万不要去前面了,我听说前面闹得凶得很,好些人呢……请的没请的,都来了。” 说着指了指亭子:“你在那边歇会儿吧。” 竹风摇头:“我不去,怪冷的……红宜,你这就要回去了?”他也是用了点儿小心眼儿。 果然,一这样说,袁红宜又担心他去坐在露天伤了风,就道:“那你去我那边吧,我给你拿个手炉。”  竹风正是这样想的,高兴地点了点头。和她一块儿往前走,袁红宜这才回答他刚刚的话:“是啊,和娘就去新房看了看嫂子,就回来了。新房那边好些婶子嫂子的,也 不知道都是哪里冒出来的,平常不知道我们家竟然这么多的亲戚……她们说的话无聊,我也就没呆。”  说着转头看竹风,突然好笑:“头一眼你傻乎乎的站在园子里乱晃,真是吓了一跳呢……五哥在前面被人灌酒,你却在这里闲的晃悠,叫竹青姐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 怪你呢。” 竹风一听,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道:“舅子被灌酒,这也是规矩,没办法的……我去也只能是多一个人送上门去被灌。” 袁红宜自然是不希望他也被灌醉,忙道:“你还小呢,别去喝酒。”  竹风听着这话又觉着好笑,道:“听这口气倒像是你比我大似得……知道了,我也没打算去叫人灌我,这不才躲到这边来?”他叹了口气道:“齐蝶走的时候竹雨舍不得 ,小丫头都有点伤心了。”  袁红宜站住了,因为也已经到了她院门口了,有些惊讶:“为什么伤心啊?咱们两家离得这样近,她要是想齐蝶了,就过来看看她就是了,横竖她以前也常来我们家啊 ,或者我和嫂子去找她玩,也是可以的。” 竹风道:“也许是觉着长大了,从前一个院子里的姐妹就要散了,心里多少有些难受吧,倒应该不是能不能走动的,到底以前在一起呢。这也很正常。” 袁红宜想了想,这当然也是了,一想到自己如果成亲了就要离开母亲了,她也难受,现在只是想想就有点难受了,更何况若是到了真的出嫁的那天…… 袁红宜忙摇了摇头,心里赶紧别让自己再想了,胡思乱想什么呀,离自己成亲的日子还远着呢。  “你回去和竹雨说,叫她别伤心,我过几天找她玩去,要是嫂子那时候能走得开,我们一块儿去。明年我们结个社,不管干什么,或者画画或者作诗或者游船,什么都 可以,以后定期一块儿玩,这样就行了。” 竹风便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对了红宜,我上次给你拿来的那些东西,你喜欢吗?” 袁红宜就抿着嘴笑:“喜欢。”  她们俩站在这边说话,也不是很重要,却聊得开心,也不觉着冷。只是那两个丫鬟冻得互相不停的看着,一会儿两人鼻头就通红。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五爷喝多了 虽然竹风倒是很想一直和袁红宜这样聊着,且这样说着话,看似都是些无聊的话,但却又说的很起劲,谁都不想离开。 不过他心里到底还没忘了自己过来的任务,过了一会儿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忙跟袁红宜打了招呼,要走了。 袁红宜忙让丫鬟进去给他拿了个手炉过来:“你带着,今天太冷了,一会儿说不定要下雪呢。”  竹风点头:“红宜,如果下雪了,咱们去水墨园玩吧?姐姐和姐夫喜欢夏天去那边,觉着那边夏天好玩,不过我倒是觉着冬天过去才好呢,尤其是下雪之后……当然, 叫上袁超和齐蝶,我妹妹她们。” 袁红宜原本要摇头的,不过听见叫这么多人,便笑着点头:“好啊。” 丫鬟拿来了手炉,竹风就不说了,摆手告别赶紧去找姐夫。 再说齐瞻。 齐瞻真的是被灌了不少。其实这也是规矩,来之前大家都知道,齐瞻自然是叫齐麓来,齐麓却说他年纪大了,经不得灌,叫齐瞻又好气又好笑。 当然,哥哥不肯来,只能他来了。 尽管耍了不少的心眼,也找了无数人帮自己挡酒,不过到底还是被灌了不少,最后说要去茅房,尿遁了。 跑到外面找了一圈没找到竹风,只能找人少的院子走,想找自己的小厮,命去找竹风来,赶紧回家了,再待下去真的要醉了。 虽然齐瞻觉着自己还算是清醒,起码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这不,走的也挺稳得嘛! 但其实他真的喝多了,走路踉踉跄跄的,虽然不至于摔倒,但是绝对不是和正常人一样走直线,绝对晃晃悠悠地。 只是他自己不觉着罢了。  晃悠正走到了一条雕梁画栋的游廊上面,迎面过来了一个穿着月白色棉袍的人,齐瞻虽然觉着那人穿的有些素淡,不像是来参加喜事的样子,不过因为和自己没关系 ,且这里不是自己家,他也没管,根本就没仔细看,只想着去后面那个园子看看竹风在不在。 “齐五爷。”突然那个人开口叫,声音还很熟悉。 齐瞻听到这声音却浑身一僵,顿时脸沉了,好心情也没有了,皱眉转头看,果然,居然是庞玉燕! 又是男装,最可气的还穿的这样的素淡!显然是知道她自己有孝在身!  齐瞻一下子就火了。西北这边的规矩,家里有丧事的不能去别人家,免得把晦气带到了别人的家里。有孝在身的人就不应该出门,就算是有很要紧的事情必须找人说 ,也只能在人家门口,说了事之后赶紧回去。 袁家显然也是因为太忙了,没人注意,才把她放了进来。  齐瞻火了,冷着脸看着她道:“我说庞玉燕,你到底懂不懂人情世故?身上带着孝跑人家家的喜事来冲喜?你们庞家的人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黑着脸叫:“来人,来 人!” 原本想叫来人将她轰出去的,但是喊了两声没人过来,这才想起来,竹风和小厮们都去吃酒去了,自己不是正找人呢吗。  庞玉燕进了府之后就一直在不显眼的地方盯着他,看见齐瞻喝了很多,看他自己转悠起来了,这才现身的。出来走到跟前,离得还有点距离已经闻见他身上的酒味了 ,就知道他喝了不少,果然,都忘了他身边的人没在,还这样喊呢。  不过庞玉燕也怕他把袁府的下人喊来了,真的将自己轰出去,忙道:“齐五爷,你别生气,我来找你只是为了说两句话……我并不是故意的冲喜事,只是……想要找到 你,只能在这样的场合,平常其他的地方,我实在碰不见你,若是上门……恐齐五爷也不想见我。” 齐瞻看见她就烦,冷声道:“滚远点!我不想听你说的任何话,就算是道歉也晚了!你家庞玉菲对我媳妇孩子动手,永远别想我在给你们庞家任何机会!”  他还以为庞玉燕是来赔不是的,为的是叫自己别在生意上针对庞家,甚至于他都能猜到庞玉燕要说什么,大约是想说,看在庞玉菲已经伏法,连庞老太太都被带累的 没命了,这件事就算了,不要结了仇。到底生意归生意,自己无须如何的针对庞家的生意。 齐瞻到底是有点喝多了,想法也比较简单起来,因为脑子不转了。这会儿站的也有点累,正好站在游廊上,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廊椅上。 庞玉燕有些凄然的一笑:“庞家?齐五爷不管在生意上怎么针对庞家,也和我无关了……” 齐瞻醉醺醺的,皱眉想了想,没明白过来,道:“怎么就无关了?”  庞玉燕看着他,眼睛里水汪汪的:“因为我累了,不想在这样下去了,我到底是个女人,能承受的东西有限……”说着说着居然伤心起来了,眼泪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 样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我也想找个男人依靠一辈子……成家,生子……”  齐瞻其实没有听得很明白,不过只知道庞玉燕好像是挺伤心的,想了想道:“哦,不是生意上的事,就不用跟我说。”有些糊涂,总觉着自己好像是在和庞玉燕谈生意 ,这么一听,庞玉燕似乎是不想谈生意啊,那就不用说了。 对,就是这样想的。 庞玉燕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他:“我只能跟齐五爷说……只能跟你说。”  “为什么?”齐瞻想不通。如果是平常,只要是齐瞻清醒的时候,他早就反应过来了,正是因为这会儿喝的大了,脑子不转了,看见了庞玉燕下意识想的就是跟生意有 关,然后稍微说的一复杂,就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庞玉燕看着他,咬了咬牙。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今天不说清楚,以后真的没机会说清楚了。来之前她就想好了,想见到齐瞻不容易,所以知道见到了,一定要将 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她两眼直视齐瞻,道:“因为我喜欢齐五爷,想……想嫁给齐五爷……我只带你有夫人,我……我也不如何,便是姨娘……外室,我都愿意……”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听表白 齐瞻吓了大大的一跳!  虽然他真的有点醉,不过话还是能听懂,站起来就离庞玉燕远点,道:“呸!你,你丫的还真不讲究,居然说出来这样的话?什么姨娘外室都不嫌弃?真是可笑!”跟 常书文学了两句京城骂人的话,都带出来了。  转身往外走,大声叫:“来人!快来人啊,把这个带着孝的家伙赶出去……以后别来往了!什么东西啊,带着孝闯人家办喜事的家里头……”话没说完从旁边跑出来一个 人,还把齐瞻吓了一跳,叫道:“哎呀!”  一看是竹风,忙道:“竹风啊,快跟你岳父说一声,把这个不懂事的女人……”说着转身要指庞玉燕,谁知道一转身只看见庞玉燕走远的背影,还急匆匆的,他愣了愣, 哼了一声:“算你跑得快!” 竹风搀着他:“好了,不用理那个女人。姐夫,看你喝了也不少,咱们回去吧?” 齐瞻点头:“回,我找你就是要回去的。”然后孤疑的转头看他:“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刚刚是不是偷听见了?” 竹风‘嘁’了一声:“我才没有偷听。”看着他道:“姐夫,你忘了?刚刚是你一直大声喊来人来人的,我听见了就跑过来的,确实你们最后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过……” 顿了顿,笑了道:“不过姐夫不是骂了那个女人嘛!你也没干坏事,放心,我回去跟姐姐说,就说姐夫老实的很。” 齐瞻哼了一声:“那也不准说!”一顿又道:“不用你说,我自己跟她说,免得你小子添油加醋的……” 竹风好笑,看在他确实喝多了的份上,就不纠缠这个话题了。 扶着他出来,小厮们终于也找来了,一看五爷这喝的不少,肯定是上不去马了,只能找府里借一辆马车,或者轿子。  一会儿连袁伟都出来了,一看竹风好好的,一滴酒没沾的样子,这才放心,道:“照顾好你姐夫,回去了叫给熬点醒酒汤喝。跟亲家老爷说一声,这也是规矩没办法。 ” 竹风笑着道:“知道了岳父,您放心,齐老爷心大的很,从来都不过问这些事,二哥和五哥在外面喝酒的时候多了,没事的。” 袁伟点了点头。 轿子过来了,小厮和竹风一起将齐瞻扶进去,竹风给袁伟躬身行礼告辞,他们上马,跟着一块儿回来了。 到了家将齐瞻扶着到了二院门,小厮们就撤了,竹风一个人架着他往里走,一会儿得到消息的温竹青急匆匆的迎了出来。 “喝多了?我就知道……何东那些人没来这边,我就知道他们跑那边去等着灌齐瞻呢!”温竹青忍不住的埋怨,扶着齐瞻往里走。 竹风笑着道:“姐姐还真的错怪了何师傅,何师傅今天没去,他家里有事,只夫人去了。不过何师傅没去,别的人也很多啊。” 温竹青摇头,问他:“你没有喝吧?” 竹风道:“没有,躲了一会儿就去找姐夫了,幸好姐夫还没完全醉,自己跑了,不然必然是灌得烂醉如泥。”  说着姐弟俩将齐瞻扶到了内室,竹风就回他的房院去了。温竹青忙了起来,将齐瞻的靴子从脚上脱下来,扶着上床,丫鬟就已经将厨房熬得醒酒汤端了过来,温竹青 扶齐瞻起来喝了一口,齐瞻就摇头说喝不下了。 无奈,只能去取来了醒酒石让他含在嘴里。  “他们还以为我喝多了,其实没有,我心里头还算明白……”齐瞻嘴里含着醒酒石,还嘟嘟囔囔的说话:“庞玉燕一个戴孝的人,居然去我们办喜事的家里头,等着吧, 如果冲了喜事,我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温竹青一愣。也是担心他这样一直说话,不小心把醒酒石再给吞下去,塞住了嗓子眼怎么办?赶紧叫他将醒酒石吐了出来,这才问道:“庞玉燕去了?” 齐瞻点头:“是啊,那个女人真是可笑……对了媳妇,你算一下,庞老太太和庞玉菲被斩是几天了?过没有过七七?如果没过……” 他咬牙切齿的:“等着!我饶不了庞家!” 温竹青忙道:“过了过了,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庞玉燕去做什么?”她当然会疑心了,说着将他外面的棉袍脱了,看样子齐瞻是得睡一会儿了。 齐瞻冷哼:“去找我,说什么……”说着看着温竹青笑嘻嘻的,不说下去了。 他这副样子当然更让温竹青疑惑了,过来坐在了床边问道:“找你说什么?你坏笑什么?赶紧老实交代。”说着还伸手拧了他一把。 齐瞻就笑着道:“找我说。她想给我当姨娘或者外室,她都愿意……” 温竹青震惊! 就算是知道庞玉燕的想法,可也万万没想到庞玉燕能找齐瞻直接这样说,而且还什么姨娘外室都愿意,这,这是一个正常女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疑惑的道:“是不是庞玉燕也喝多了?” “她喝什么?谁要是发现了她在现场,不赶紧的给轰出来,还跟她喝酒?”齐瞻摆着手:“叫我知道了,我饶不了……” 温竹青忙抓住了他挥舞的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饶不了他……那,庞玉燕说了这话之后,你怎么说的?”  齐瞻就道:“我叫她滚呐!她还不嫌弃?脸皮厚的东西,问题是我嫌弃她!庞家的女人脑子都不好,有病……一个个不男不女的,还自以为是的很。”说着伸手就把温竹 青搂住了滚到在床上:“我媳妇多好啊,一身的女人味儿,软绵绵的……” 温竹青挣扎了半天,才从这个醉鬼手里挣脱了出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打了他一下,却看见他居然睡着了,手便轻了很多,小心的给他盖好了被子。  倒是坐在床边愣了一会儿,皱眉想着庞玉燕此举何意?不是忍了好几年了吗?为什么突然不忍了?难道又有什么目的?现在庞玉菲死了,庞老太太也死了,庞玉平也死了,庞家的生意不是正经落到了她的手里?她突然这个时候找齐瞻告白,居然还想当外室,这是想干什么?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宿醉 转天齐瞻起来的时候,头疼的要命,呻吟着从床上坐起来叫:“媳妇,媳妇?快给我倒杯水。” 帐子掀开了,温竹青似笑非笑的站在床前,双臂抱胸看着他。 齐瞻仰着脸:“媳妇,给我倒杯水……”然后发现了温竹青脸上笑的很怪异,顿了顿,很小声的试探着问:“难道我昨晚上又胡来了……” 温竹青伸手就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快点起来,刷牙洗漱了才能喝水!”说着转身走开:“等会儿和你算账!” 齐瞻很忐忑的掀开被子看了一下,这一看更加的肯定了,有点忧虑的穿衣下床,去小屋洗漱去了。 洗漱出来先来到了桌前,看见桌上已经给他准备了一杯凉开水,于是‘咕噜咕噜’灌了,这才过来嬉皮笑脸地:“媳妇儿……”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你睡着之前说的什么忘了,难道昨天在袁家发生了什么也忘了?”  齐瞻呆了呆,沉思状想想昨天在袁家发生了什么?这么一想,当然是马上想起来了,不过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和温竹青说了,想了想试探的道:“那个庞家二爷的事儿 ?” 温竹青抿嘴一笑:“看样子你还记得嘛!” 齐瞻忙过来坐在她身边:“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对,我应该说的都是实情,横竖没时间也不可能编瞎话……或者竹风先跟你说了?” 说着也不管到底什么情况,先解释清楚最要紧,赶紧提声道:“我跟你说,我当场就把她骂回去了!骂了什么我想想啊……昨天真的喝多了……” 温竹青摆手:“行了行了,我已经知道了。”不但齐瞻昨晚上说了,竹风今天早上过来也说过了。 这会儿都巳时了,都快吃午饭了,竹风早上过来看看姐夫酒醒了没有,顺便说了昨天的事情。事关姐姐,他怎么可能瞒着? 所以温竹青真的是知道了。 齐瞻呆了呆,还有点想不明白:“那你刚刚说找我算账……算什么账?”  温竹青看他发呆的样子还有些好玩,笑了,道:“喝多了的账!你这都是第几回了?以前从没有这样过,这两年是放开了还是怎么着?喝酒伤肝这不用我跟你多说了吧 ?我跟你说,真真的下不为例了,再有下次,我可绝对要生气了。”  齐瞻在她说出来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松了口气,正想说原来是这个……然后就听她说出来一大堆,听着似乎还挺严重的,于是忙嬉皮笑脸的搂着她的腰:“知道了…… 你当我想喝啊?还不是因为送亲没办法?我现在就等着老八快点长大了。” 说着看她想说话,于是现在她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低低的笑着问:“昨晚上我还干什么了?” 温竹青脸红了。 齐瞻顿时笑了起来,在她耳边更低声的说着什么,被她在腰上拧了一把,又故意的怪叫。 夫妻正闹着,丫鬟都已经端着托盘进来了,又忙侧身避开眼睛,道:“五爷,五奶奶,奴婢端了燕窝粥过来。” 温竹青忙让齐瞻松开自己,叫将粥端过来,对齐瞻道:“我叫厨房熬的,你就先喝碗粥好了,一会儿该吃午饭了。” 齐瞻也就答应了,三两下将粥喝了,接过来丫鬟捧来的手巾擦嘴,起身道:“媳妇,我去二哥那边一趟,昨天有些事得说说。另外几个人分红商量一下。” 温竹青点头。 齐瞻刚走到院门口,尚哥儿就从外面跑着进来,还回头笑着叫:“追我呀,快来追我呀……” 叫齐瞻一把给抱了起来,哈哈哈的笑:“叫我逮着了吧?小家伙,成天跑什么跑啊?走,找你哥哥玩去。” 尚哥儿顿时高兴的跳:“走,走!”  温竹青跟着出来,看见原本跟着尚哥儿跑的气喘吁吁的丫鬟们松了口气的样子,又好笑又担心,心想,等朗哥儿他们仨长到四五岁尚哥儿这么大的时候,可怎么得了 啊。到时候还不得满园子跑的都是人? 想着来到了朗哥儿他们住的这个屋子,就看见几个孩子又在床上坐着玩积木的,有在地上踉跄的走来走去,找东西的,看了眼不见翊哥儿,忙问丫鬟:“翊哥儿呢?” 丫鬟笑着道:“去小屋了,才进去。” 温竹青点点头,才坐下,竹雨又来了,满脸无聊的样子晃悠进来,在看到了朗哥儿之后,脸上才露出了笑容,笑眯眯的过去抱。 温竹青好笑的道:“你怎么了?齐蝶一出嫁,你就无聊成这样子了?敢情满府的人,在你眼里都无聊?” 竹雨抱着朗哥儿坐下,嗫嚅着道:“人家就是不习惯嘛……”  朗哥儿在地上玩的正高兴呢,被抱起来还坐下了,小家伙也觉着无聊啊,‘嗯叽’了一声,就挣扎着又下来了,迈腾着小胖腿儿过去书架那边,仰着脸继续看着上面摆的 一些玩意儿,看中了什么,就叫着让丫鬟给他拿。 竹雨就直接躺在了榻上,叹气:“姐姐,再过几天咱们去石家一趟吧?石二哥家的大闺女定亲了,咱们是不是该给送点东西?” 温竹青还吃了一惊:“石二哥家的闺女?才多大?” “十二三岁啊。”竹雨道:“定亲,又不是成亲。” 温竹青惊讶了半天,真觉着时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的,石大哥和石二哥的孩子都要成亲了,这都是自己的晚辈了,真快。 石家也是在近几年搬到了咸阳城来,石二哥开了个药材铺子。  朗哥儿要了一个笔架,拿着过来往温竹青坐着的这边榻上爬,胖乎乎的小胳膊使劲抓着温竹青的衣裳,温竹青托着他上了榻,就坐在温竹青身边,摆弄那个笔架,没 一会儿,就给拆了。 “石晓楠这两年来的也不勤了。”温竹青有些叹息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觉着去吴家比较别扭的话,温竹青倒是愿意多去找石晓楠。  “可能也是家里头忙吧,过年的时候必然来的,你专门提一下,请她以后不要见外,多来走动,她就会来的。你不说,她觉着你身份变了,到底不好像以前那样。”竹 雨道。 这番话倒是叫温竹青还有点意外,看了看竹雨,妹妹也长大了,这样善解人意了。  她点了点头。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全年总账 齐瞻去齐麓那边说了说送亲的情况,又说了这几天账目结算的情况,午时之前回来的。 用过了午饭,哄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看他们上下眼皮子打架的时候便给哄睡了,夫妻这才坐在了书桌后面,开始继续的算账。 之前温竹青已经将田庄、生意等的账目算好了,齐瞻就是将船务最后的一点,尤其是这一次竹风去安南带回来的这一船货的损失等等的算好了。 一下午,余下的账目也算清楚了,账目结了。齐瞻又去给齐麓送了一份,兄弟俩合起来将整年的所有账目结了,各留一份,送一份去给齐老爷。 齐老爷只是看了看,点点头而已。  老爷子这两年愈发的不大在意这些了,这也是因为齐家的富贵已经不是寻常了,银子越来越多,老爷子对这些账目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以前还惦记着问一问生 意上的事情,关注一下赚了赔了。现在,就算是赔了,也不管。 钱多了。 转了一大圈,晚上齐瞻回来,尚哥儿去了齐麓那边跟僧哥儿他们玩,中午就没回来,一直到齐瞻第二回去,这才抱着去齐老爷那边转了一圈,回来了。 小家伙玩累了,进院门的时候趴在父亲的肩膀上,累得打了个哈欠。温竹青和丫鬟婆子一块儿给他洗了个澡,先把小家伙哄睡了。 然后一个个的哄朗哥儿他们睡下,夫妻这才各自洗了洗,齐瞻去收拾暖炉,免得晚上烧得太狠,夜里把他热的睡不着。 进来看见温竹青穿着淡粉色的长裙,拿着总账目再看。几十万两银子,在温竹青这边也同样的引不起什么波澜了。 齐瞻去洗了手,出来道:“今年还行,比我和二哥预计的多了七八万两,原本以为十几万两顶天了,没想到二十万两都多。” 温竹青还有点奇怪:“你和二哥预估的怎么能差那么多?”生意是齐瞻和齐麓掌控,他们两人预估的应该是差不多才对啊。  齐瞻道:“主要还是船务,一艘去暹罗国,一艘去波斯的,这两条船大获丰收,去暹罗国带的是茶叶,去波斯带的是丝绸绣品,正好蒙对了,盈利颇丰,两条船进项十 万两,去除了成本,利润五万两……真是全然的没想到。” 温竹青有点惊讶:“蒙对了?这两个地方以前没去过?”  “去过波斯,不过没走对码头,头两年停的不是大码头,就像咱们这边,停的是个县城码头,不是京城码头,今年……不对,去波斯的船是去年出发的,这一次才找对 了地方,停到京城的码头,这才算是开了眼界,说那边的贸易很繁盛。”  齐瞻说到这里道:“波斯比安南好多了,以前咱们找的码头,基本上就和安南这一次临时停的码头一样,但是你看看,一个是治安好,正经做生意做贸易的码头,一个 却弄得跟强盗窝子一样。” 温竹青恍然的点头,道:“原来如此。”又看了看账目,道:“如果不是今年咱们开拓丝织业的生意,今年净利润都上三十万了……” 说到这里将账目往桌上一放,叹气:“搞得我都不想重新开花茶铺子了,一个花茶铺子费劲吧啦的,一年挣个上万两已经高兴的不行了。” 齐瞻‘噗’的笑了道:“这就看你,你喜欢就开,嫌累就不开。除了最早的那几个铺子,以后开的铺子也不是为了赚钱啊。”  这话倒也是。温竹青想了想道:“其实你去山东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在想生意,之前因为疫情关掉的那个花茶铺子到底开不开了。如果重新开,人手什么的倒都是现成 的,桃花村好些人都种花,这也是他们的一个生计。不过今年一年没开,只咸阳这几个铺子,加上长安城的一个铺子,也完全够了。” 齐瞻好笑:“有怎么费神吗?”  温竹青点头:“因为我想,以后多开诊堂,而不是花茶铺子。行医才是我的本业,虽然咸阳和长安城各开了两个诊堂,但是对于城里人来说,当然不会缺少看病的地方 ,真正看病 不方便的,是乡下人。”  齐瞻道:“你想在乡下开诊堂?那可不赚钱啊。”他几乎马上就想到了:“你是想赔钱?赔钱当然也可以,咱们也不是赔不起,不过要选好地方,比如桃花村杏花村这样 的乡下,其实村里人看病也蛮方便,到底不管是去陈仓县还是来咸阳城,都方便着,半天时间能到的。真正看病不方便的,是那些山里头的村子。”  温竹青点头:“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所以也知道,不可能将诊堂开在山里去,但若是开在城里,或者县城,其实没什么大用处,城里、县城药铺子诊堂多得很。想要帮 着乡下人,想让他们看病方便,只能送医上门。” “怎么送医上门?”齐瞻道:“你也说了,总不能在村里开诊堂?” 温竹青道:“我转变了一下想法,诊堂有大有小,城里的这种诊堂当然不可能,但是,若诊堂只有一个大夫,一些治疗常见病的药物呢?” 齐瞻没听懂,疑惑的看着她。  温竹青道:“我的意思,就是一些穷乡僻壤的,送一个大夫过去,在那边常年的驻扎,开个很小的药堂,一些常用的药,如果碰到了大病,大夫帮着联系送到城里来, 这样乡下人也不会觉着进城一趟太难太难。” “哪儿来那么多大夫?”齐瞻问道。  “聘啊。”温竹青道:“我们齐家聘大夫,一个月多少薪俸定好了,也说清楚,聘他们就是去乡下驻扎的,当然,可以轮换,一年或者两年,轮换地方,免得大夫在穷乡 僻壤呆的时间太长也受不了。”  齐瞻都笑了,他已经明白了温竹青的意思:“你是将这些地方的诊堂当成是做善事的地方,直接就想好了赔钱?看病吃药不要钱?聘的大夫,咱们付薪俸,等于是开了几个每年花一定银钱的善堂?”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开诊堂的打算 温竹青点头:“对呀……没法要钱啊,乡下人为什么有病不看拖着?就是因为没钱。你说得对,咱们就当成是做善事好了,横竖二哥二嫂那边因为一个中元节子时生的孩子 格外不自在,他们要是想心理舒服些,直接就说是给这个孩子积福。” 其实赔钱不赔钱的,齐瞻还真的不在意,他第一句话就说了,赔钱没什么,又不是赔不起。 “当然可以啊。”齐瞻笑着坐下:“瞧你这是已经想好了,那就好好说说。”  温竹青道:“聘请了大夫之后,找几个点,这几个点选择的要合适,首先就是偏僻,住在那边的人一般看病不容易的,其次就是最好有个四邻八乡的,定一个点能给几 个村子的人看病,这样当然是最好了。”  “然后聘请的大夫去驻点,药品什么的我们这边供。当然,只能是一些寻常病的常用药,如果是疑难杂症,或者需要动手术的,那么大夫联系咱们在城里的药堂,咱们 帮忙把病人送出来。” 齐瞻想了想,道:“行,过了年就叫人去找,咸阳周围,这种乡下地方多了,先办一年看看需要多少前,然后照咱们的能力,能开多少开多少。” 温竹青笑着点头:“好,那就这样。”  一顿又道:“同时,我还想再办个女大夫学堂,专收女子……之前咱们有一个,不过不是很专业,咱们今后就办个非常专业的,定好了学习的时间,三年五年的,看资 质和能力出师。” 温竹青说着看齐瞻:“我、艾怡她们几个都可以去教学生。”说到这里道:“还有,荷叶已经可以出师了,她们三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齐瞻点头:“可以啊。”横竖温竹青每个月还去看病呢,只不过今年事情太多,加上艾怡她们几个都可以单独看病了,温竹青就不是说每个定好的日子都去而已。 这话题说的差不多了,夫妻上床休息,温竹青道:“明天就是齐蝶回门了。大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你要专门叮嘱的没有?” 齐瞻摇头:“没什么特别的。” 温竹青这才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过来倚在他怀里,却又叹了口气。 齐瞻奇怪:“叹什么气?”伸手将她的头发整理一下,搂的更舒服一下,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温竹青叹气道:“齐蝶出嫁了,竹雨好像挺消沉的,今天在这边一天,叹气就没停……我估计她还是会觉着孤单,齐蝶到底是她的姐妹,一块儿长大的。” 齐瞻对这种小女儿的心事不是很在意,想了想笑着道:“那就赶紧让竹雨也成亲呗,李山和她的事不是已经定好了?该请期了吧?李家是怎么说的?” 温竹青楞了一下,原本她是想让竹雨和竹风都过了十八岁之后在成亲的,只不过因为曾经这样说,叫齐瞻笑着反问,她几岁成的亲,因此温竹青就再也不说了。 不过十七岁也行。 “请期的日子是定好了在二月份,二月份李家请先生算日子,然后媒人过来询问……我原本是说了,叫选好了明年和后年初的。”  齐瞻道:“到时候看看,定明年下半年的就行了,明年下半年,竹雨其实也满十八虚岁了,过年的时候就跟她说,叫她给她自己准备,嫁妆什么的,该她自己做的做起 来,估计就没时间伤春悲秋了……竹雨跟你一样不善女红,一件新郎袍子,估计就够她忙活了。”  这话把温竹青逗得‘噗’的笑了,伸手拍了他一下。不过想想齐瞻说的也是有道理的,跟竹雨说,叫她开始准备东西,忙起来也就没时间想那么多了。何况竹雨的性格确 实是比较的细腻,如果叫她这样沉浸在这种分别气氛中,绝对不是好事。 “行,你说的有理,等请期的日子过来了,我看看若是有下半年的,就定下半年,这样竹雨自己就该紧张起来了。”温竹青笑着,自己却又叹了口气。 齐瞻就看她:“一说起竹雨的婚事,你不会又伤春悲秋起来吧?弟弟妹妹要成亲了,尤其是竹雨出嫁,你该不会又想起来就难受吧?”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会不难受?我妹妹出嫁我不难受?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那么小的竹雨……”  齐瞻忙打断了笑着哄道:“你看你看你看,说着说着就来了,竹雨是嫁给李山,她从小就喜欢的人。你要想到这一点,李山不也是从小喜欢竹雨?你说过很多遍,你对 李山有信心,相信他一定会好好的待竹雨,这不就行了?竹雨以后肯定会很幸福,这不就够了?”  “再说了,李山家就在城里,想要见到她随时都可以。”齐瞻轻轻婆娑着她的背:“好了,别在想那么多了。找你这样说起来,竹风要是提出来出府单独过,你还不炸了 ?”  温竹青被他劝的原本已经闭上眼睛叹息着准备睡了,谁知道却听见了最后这一句,顿时已经炸了,猛地张开眼睛看着他道:“你说什么?竹风什么时候说过要出府单独 过?!” 说着已经坐了起来。  齐瞻真是后悔,自己说的快了点,怎么现在就说这个?只好坐起来笑道:“竹风自己没提过,但是你想想,这也是必然的,只要他成了亲,肯定会想这件事。一来他姓 王,外面人说的多了,他也会考虑。二来,成了亲之后就想建立自己的家业,这是每个男人必然会想到的,只要想到了这个,竹风肯定会提出出府去单过。”  齐瞻说着看着温竹青:“到时候他只要提出来,父亲和二哥是肯定不好挽留的,也没法挽留。我这个当姐夫的也就只能多说两句客套话而已,到时候你可不要觉着我不 是真心,你好好想想。” 温竹青蹙眉思索。  齐瞻搂着她道:“躺下睡吧,慢慢想好了,又不是马上就会发生……我跟你直接说,也是想让你有心理准备……你聪明的很,只是在弟弟妹妹的事情上,总会想的更顺一些,不愿意去想一些不顺利不合心意的情况。”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归宁 齐瞻也是太了解温竹青了。温竹青果然就是这样,其实很多事情心里头都知道,只是不愿去想而已。  “你留竹风和竹雨到十八岁,其实都没什么,竹风和竹雨因为从小跟着你,就有这方面的熏陶,所以他们认为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你也要认清楚形式,就是——他们迟 早是要出府过他们自己的日子的。” 既然开始说了,齐瞻就跟她说清楚:“我最怕你明明心里头知道这一点,却又非要装的很镇定,不肯去深想,然后等待事情真的到了跟前了,这才又伤心。” 温竹青被他说得半天才嘟囔一句:“我哪里是那样的人。” 齐瞻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还不承认?” 温竹青靠在了他身上:“知道了,我心里会有数的,知道你的意思了,好了别说了睡吧。” 齐瞻便搂着她睡下了,笑着轻声道:“睡吧。”其实挺担心因为自己说多了,她反而会睡不着,所以轻轻的揉着她的安眠穴。 虽然温竹青确实有心事了,不过因为困,加上齐瞻不停的‘助眠’,过了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翌日,新婚夫妻回门的日子。 早上起来,用过了早饭,温竹青和齐瞻收拾好了,就忙活几个孩子,孩子们都是穿戴一新,收拾整齐,这才来到了东府。 走到路上就遇见了齐麓他们一家子,孩子们就跟孩子玩在了一块儿,大人们说话。 崔氏问温竹青给姑爷准备的什么礼,温竹青笑着道:“我哪里能知道给什么,五爷说他准备,叫我不用管了。” 崔氏好笑:“我也没准备,原本想给做一身衣裳的,但是做了一半时间来不及了,二爷也说,他们兄弟准备就行了。” 前面走的兄弟俩,齐瞻问齐麓:“是瑞哥儿去接吗?什么时候到?” 齐麓点头:“自然是老八,不然还能有谁?大约是辰时左右到吧。”按照西北这边的习俗,新人归宁,是要有娘家兄弟去接的,叫‘请姑爷。’  两家子到了东府这边,刚坐下,竹风、竹雨和齐钰等过来了。齐家这样的日子,竹风和竹雨一般都避开,在自己院里待着不出来的,但是袁超和齐蝶显然是不一样, 所以兄妹俩都来了。 刚坐下没一会儿,下人禀报,姑爷和姑奶奶回来了。 齐瑞先进来了,笑着过去坐在了后面,然后袁超和齐蝶进来了。袁超满脸堆笑,齐蝶自然是面带娇羞。  齐老爷捋着胡子笑呵呵的看着,两人上前来参拜独亲,袁超磕头叫‘父亲’,齐老爷笑眯眯的道:“对我女儿要好好的,不准欺负她,若是叫我知道了你对她不好,便将 女儿领回来。” 袁超大约没想到齐老爷会这样说,一愣之下忙道:“不敢不敢,我一定会对齐蝶好的。” 众人好笑,温竹也笑个不停,心里想齐老爷最近也越发的‘放飞自我’了,看得出来老爷子心情是很好的。 然后就是齐老爷给礼,齐老爷给的是西山脚下的一个宅子,西山那边秋天了能看枫叶,也是很漂亮的景色,秋天去住在那边玩也是很好的。 接着过来给齐麓和崔氏行礼,改口叫二哥二嫂,其实也不存在改口,以前也都是这样叫的,齐麓给的是十架织机。 等于是以后这十架织机织出来的布料丝绸,蝉声的收益全都是袁超和齐蝶的。 袁超就有点不敢接,忙道:“这礼实在是太大了,这哪里敢……” 最后没说完,是因为齐麓已经瞪起眼睛了:“怎么?二哥、二嫂叫了,二哥二嫂的礼不收?这是哪家的规矩?” 齐蝶也觉着礼太夸张了,忙道:“二哥,这礼确实太厚了,我们两个哪里敢收啊?”说着去看齐老爷:“爹,人家归宁给些银锞子……”  齐老爷都被逗笑了:“咱家给银锞子,不够逗笑的呢!你哥哥们给你们什么,就收下,这是你哥哥们给得起!你弟弟说不定给你一颗花生呢,你也不能嫌弃,痛痛快快 的手下,我家的女儿女婿,不准这样小鼻子小眼的。” 一番话,将袁超和齐蝶说的不敢多言,乖乖地手下。 齐瑞在旁边笑嘻嘻的道:“我还真的就准备的是银锞子。” 齐瞻‘噗’的笑了。 袁超和齐蝶已经过来磕头行礼了,叫了‘五哥、五嫂。’ 齐瞻笑着道:“我也没什么给你,也就几艘船而已,给你们一艘吧,天宇号,给你们了。” 袁超和齐蝶又是吃了一惊,觉着二哥给的多,想不到五哥给的更多,小夫妻俩人不由的全都去看齐老爷,想不到齐老爷捋着胡子还挺欣慰的笑着。 齐老爷自然是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得到自己的家业,齐麓和齐瞻两个大哥能公平的在弟弟妹妹能够管理的时候,将属于他们的一份分出去。 现在看看,齐麓和齐瞻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该给的就会给,而且还非常的公平,家里头还有个老八呢。齐老爷笑着点头。 齐瞻笑道:“好了,痛痛快快的行礼收下,长辈长兄给的礼,怎么能这样犹犹豫豫的?该拿就拿着。” 袁超和齐蝶只能行礼收下。然后去是见过齐瑞、齐钰等几个弟弟妹妹。齐瑞还真的准备的是十个花生样子的银锞子。  然后去见竹风和竹雨,因着他们兄妹不是齐家的人,因此两人过去还没有行礼下去,兄妹俩已经让开了,竹雨笑着拉着齐蝶道:“快回去坐下吧,哪里还给我行礼?等 一会儿在咱们在说话。” 一番行礼下来,也过去很长时间了,然后是跟着齐老爷去祠堂行礼祭拜祖先,等从祠堂回来,已经到了午时。  回门宴也是很热闹的一次宴席,也有闹女婿一说,就是无论如何,回门宴是要将女婿灌醉的。当然,都是自家人,齐家现在已经不是寻常人家了,袁超又熟,反而觉着灌酒没什么意思,对身体也不好,自家人好好的吃饭喝酒,聊天说话的倒觉着挺好的。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礼太大了 原本袁家离的近,当天回去是可以的,离得远才在岳家住几天。  不过袁伟因觉着齐家人家已经是非常迁就了,何况齐家这边好说话,但到底还有莲花巷和梅花胡同那边的亲眷呢,别的亲戚家不走了,但那两家是一定要走的,所以 ,就让袁超和齐蝶在齐家住一晚上。 这还是吃了饭之后齐蝶才说的,崔氏就叫人收拾客院,当然,要分开,齐蝶住在她以前的屋里,袁超住在西院。 齐老爷中午喝了酒,就要休息会儿的,大家就从东府出来,来到了西府这边。  男人们就去前面说话,女人们都到了花园这边,主要是因为孩子太多,玩闹的地方需要大一点,花园这边有个大花厅,冬天里面铺着波斯来的毡毯,孩子们就是在地 上滚都不要紧。 “婆家怎么样啊?不过袁夫人到底是熟识,知道她是个好脾气的,该不难相处?”一坐下,崔氏便问道:“你去了怎么称呼?” 这也是常理,姑娘出嫁之后的回门,娘家人问的自然是这些话。 齐蝶红着脸笑着道:“叫叔父和叔母。叔父和叔母是好脾气,对我很好。” 温竹青笑道:“这都不用问,肯定是很好的。”又对齐蝶道:“你先去看看你娘吧,带上齐绣,你们过去说会儿话再过来。” 齐蝶忙道:“我先在这边……” 温竹青道:“没事,自家人还客气这个?” 齐蝶这才点头,站起来领着齐绣去看钱姨娘了。 她们俩一走,崔氏这才对温竹青笑道:“到底是你周到,我都忘了……没想起来。” 温竹青笑道:“我也是才想起来而已。横竖时间还早呢,想想钱姨娘必然是在上午就等着,所以叫先过去看看好了。”  崔氏点头,她们就在这边先聊,温竹青看了看竹雨,见竹雨今天反倒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了,昨天看起来就好了不少,今天见到了齐蝶虽然很高兴,不过似乎已经不觉 着什么了。 竹雨到底就是这样随性的性格,也许头一天看起来觉着很严重,但其实过了一天,她自己都要忘了。 妯娌在这边聊天,温竹青就将自己想在周围的更偏远一点的地方开小诊堂,方便乡下人看病的事情说了。  “大姐儿出生请道观的道士还有和尚都算过,不是都说要多做善事吗?我想想,善事如果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做做,也不算是很心诚。咱们既然非常诚心的想要做善事 ,就正经的做成寻常事,这样才显得咱们诚心实意。” 温竹青知道,对于这件事崔氏其实是心病最大的一个,因此专门给她说这番话。也果然,崔氏听了就不停的点头着。  听她说到这里,崔氏道:“你说得对,哎呀还是你有心,我也一直在想做些什么善事,可是想来想去的,就是施粥什么的,可四邻八乡的并无需要施粥的人,我更不能 因为想要施粥就盼着哪里有灾,那不是为了做点善事,更添了罪孽?所以这些天倒为难的很,还想找你商量呢,想不到你倒先想好了!” 说着就不停的点头:“挺好的,你说的挺好。”又问道:“不过怎么开小诊堂?那么远的话,是要不要坐堂大夫?”  温竹青笑道:“开在乡下去,为的就是能给当地的百姓看病,所以当然是要坐堂大夫的。我们来聘好了,聘请了大夫,定好了地方,大夫去诊堂坐诊,基本上吃住就在诊堂了,配一个到两个的伙计帮忙。药材什么的,都是城里这边统一采购发过去。给百姓看病也不要钱……想来那些偏远的地方,百姓们不愿意看病,一来是因为太远,二 来也是因为太贵,所以,小毛病就不要钱。”  崔氏一听,点头:“挺好的,你这都已经想的很周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等于是免费给乡亲们看病……”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小了点问:“你有没有算过,这 些一年会是多少银子啊?咱们拿不拿的出来啊,别咱们这样一两年的挥霍,再把齐家家底给挥霍没有了……”  温竹青‘噗’的笑了:“放心!齐家如今家底厚,挥霍不完。我也算过,”问了让崔氏放心,自然说的清楚一些:“大夫因为住的偏远,肯定是要多给些银子的,所以,一年就照着二三十两纹银,再加上药材。偏远地方能治疗的就是风寒,痢疾等等这些疾病,若是大病一个大夫处理不好的,也必然要送到城里来。所以药材只用寻常常用药材就是了。千金诊堂一开始赔钱,那么大个诊堂,一年赔几百两而已。所以,就算是所有的铺子都算上,开这些小诊堂能花一两千两?一年一两千,开的起。这是最多的 算法,只会少不会多。”  崔氏其实是不太算这些的,所以说起来也没数,听她这么一说,一年一两千两,她倒是知道,便是她有时候一身衣裳料子也值一两千了呢,所以真不多,松了口气又 惊讶:“不多不多……不过没想到,这么少啊?没想到……乡下地方其实用不了多少银子,就能让老百姓们都看上病?” 温竹青点头:“可不就是?真的要做这件事,算一算花不了多少钱,但却没有人愿意做。咱们之前也没想到过。” 崔氏忙道:“现在想到也不晚。” 温竹青点了点头。 说着话,齐蝶领着齐绣回来了,崔氏便笑着问:“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你该多在那边陪你姨娘一会儿的,怎么样?钱姨娘说什么了没有?” 齐蝶眼睛稍微的有点红,道:“姨娘挺好的,只是问了问婆家的情况,知道叔母是很好的,便放了心。” 崔氏点头道:“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说起来,袁夫人她也是见过的,人品性格如何,她也该知道。” 齐蝶点点头:“是的。” 温竹青笑道:“这就好,钱姨娘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齐绣道:“姨娘知道了二哥和五哥给姐姐姐夫送的礼,吃惊的很呢,恨不能过来磕个头。”  温竹青还没说什么,崔氏已经‘噗嗤’笑了,对齐绣宠溺的道:“就你这张小嘴会说话!”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莲花巷长房 第二天,袁超和齐蝶先去长房院。 因为想要热闹热闹,于是齐麓一家,齐瞻一家都去了。齐老爷带着大家。 浩浩荡荡来到了莲花巷,这边府宅也做了准备,和过年一样,布置的花团锦簇的,简直比他们家里的姑娘归宁还热闹。 上午就是行礼叩拜,这一番礼数下来,午时都过了,分前后院,开了午宴。  长房这边有三嫂简氏,最是喜欢开玩笑的,这一次抓住了齐蝶,还不狠开玩笑?齐蝶满脸通红的找两个嫂子求救,温竹青一开始还和简氏一块儿开玩笑,看了看发现 这样下去齐蝶要找地缝钻了,好歹便用还有姑娘在周围的借口,让简氏少点开玩笑。  “刚刚在前面,听说二哥二嫂给了十架织机,五弟五弟妹给了一条船?我的妈呀,你们二房是不是富贵的通天了?真真是不得了!我心痒痒的很,想知道你们现在到底 家底多少啊?” 不让开新娘子的玩笑,简氏就开别的玩笑。  崔氏才笑着还没说话,长嫂吉氏已经慌忙的道:“老三媳妇?你也是越来越口没遮掩了,这话也好问出来?真是的,也就是二弟妹和五弟妹跟咱们亲近,你看看要是换 一个人,会不会怀疑你打听人家的家底!” 简氏笑着道:“大嫂,真要是换了人,我还不问呢。”说着去要崔氏:“二嫂,你们家到底多少家底了?” 吉氏一看说她也不听,气的白了她一眼。 崔氏笑着道:“你知道我的,这方面我都不懂,也不关心,横竖二爷说,如今光景是好的。” “这个好的含义可多了。”简氏笑着道,其实她倒不是真的要打听,笑着道:“不过二叔该高兴。”  大家都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崔氏道:“原本我们也就是这样想的,家业也是全家人的家业,二爷和五爷是大哥,自然是先掌管着,等弟弟妹妹长大了,该给的一定会给 的。我们可不是……”  温竹青笑着插话:“富贵不富贵的,端看怎么看了,只要是心满意足,就是只有几间茅舍三餐清淡,也会觉着自己很满足富贵。但若是心不易满足,那就算是守着金山 银山,也觉着自己过得不舒心。” 说着看崔氏:“是不是啊,二嫂。”说着跟她睁睁眼睛。 崔氏已经反应过来了,她刚刚确实说快了,想说‘我们可不是孙氏’,但是忘了虽然齐瑞不在,但是齐钰却在跟前。好在让温竹青及时的拦住了,崔氏都给惊得脸白了。 忙点头:“这话倒也是。”说着这才偷看了那边齐钰一眼,好在,姑娘们在那边低声和齐蝶说悄悄话,齐钰并没有听见。 吉氏和简氏也听出来了,两人同样紧张的有点变色,吉氏这一次可是真的埋怨的瞪了简氏一眼,怪她不该提这个话题,忙道:“昨晚上小夫妻是不是没回去?” 崔氏点头,顺势就把话题岔开了:“没有,齐蝶还是住她以前的院子,袁超住在西边的院子。” 吉氏一听道:“怎么还让住以前的院子?”  崔氏吓了一跳:“是有什么讲究吗?不行吗?”说着去看温竹青:“我和五弟妹还商量了一下,客院那边没有合适的分房住的院子,不是讲究女婿住西席吗?正好齐蝶原 本住的院子西边有个空的院子,住人还行。”  吉氏道:“咱们这边不讲究,不过我们老家那边讲究,出嫁的姑娘再回娘家就不要住原本的院子了……不过也无所谓,各个地方讲究的不一样,有些风俗还是截然相反 的呢,就照着咱们这边来就是了。” 崔氏点点头,跟温竹青道:“以后一些这方面的讲究,咱们真的要多过来问问大嫂和婶子的,咱们俩懂的都不多,别叫人笑话了去。” 温竹青点头:“是啊。” 简氏就笑了起来:“县主谁敢笑话?再说了,规矩也是天家定的,县主是天家的人,谁要是说你规矩不对,你就说你是重新定的。” 顿时大家笑了起来,连吉氏都被逗笑了。 温竹青笑着道:“三嫂,我是怕了你了,你这张嘴太能说了。” 吉氏笑着道:“成天胡说八道的,也不知道说这些俏皮话有什么用,就她最爱说了。” “这多好啊,就和家里有个开心果一样,天天听三嫂说话,什么烦心的事都没有了。”温竹青笑着道。 “不但是你三嫂,你也很能说。”崔氏笑着道。 那边姑娘们要去聊她们的去,吉氏摆手:“你们去吧,我们说话你们是不爱听的,一会儿还有戏,你们愿意听戏的就过来。” 崔氏惊讶的道:“还请了戏班子?大嫂,你也太见外了,归宁而已,何必弄得这样大阵仗?” 吉氏笑着道:“这也是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意思,想热闹热闹罢了。” 姑娘们拉着齐蝶去了。 简氏这才推了崔氏一把轻声道:“二嫂,你今后可万万不要再提什么孙氏了,快点把那个人忘了吧!” 崔氏自己也吐舌后悔:“是啊……我也不知道想什么呢,突然就要脱口而出了,心里还想着,齐瑞不在这边呢……脑子真真是糊涂了。”对温竹青道:“幸好你反应快。”  温竹青道:“没事的。不过三嫂说的是,二嫂,你就将那个人忘了吧,别在想以前的事情了。咱们其实现在很好了,家里头头几年的时候根本调整不过来,这几年才算 是彻底忘了她……”  崔氏叹了口气道:“我其实平时也想不起来,独独小姑子们出嫁啊,定亲啊什么的,就总能想起来她……”说着声音低了点道:“齐钰的婚事,我还发愁呢,连齐绣现在 都有说的了,可齐钰就是没人来提,你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温竹青抿了抿嘴,这也未必。在她看来,只是巧合而已。  幸好吉氏已经劝了:“你不要想那么多!不管是齐钰还是齐绣都还小,有说亲的,就看看好不好。没有也没关系,又不着急,你现在就想这些做什么?还生搬硬套的往 那个女人身上扯……别叫齐钰感觉出来了。”  崔氏讪讪的:“我知道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分红 上午在长房这边,大家都来了,等下午要去梅花胡同三房那边了,谁都不愿意去,齐老爷问了半天,没人肯跟着去,只好气呼呼的自己带着袁超和齐蝶去了。 从三房回来之后,回到府里坐了一会儿,小夫妻俩就回袁家了。 这边大家各自这才从东府这边往回走,温竹青侧头看竹雨,竹雨马上感觉到了,转头看她好笑的道:“姐姐,你总盯着我干什么?” 温竹青也就实话说了:“怕你难受啊,怕你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才不会呢。”竹雨还有点脸红,忙道:“就是头一天,我稍微的有点不习惯而已……” 温竹青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竹风回来还怪忙的,跟着盘了几天货。一到了腊月中,下了几场小雪,接着来了一场大雪,竹风就和竹雨去住在水墨园。 过了几天,袁夫人来了。 先去了东府,特意的去见了见钱姨娘,这才过来的,温竹青和她在园子西侧的暖阁说话。 “挺好的,成亲前袁超还想着搬出去住,成亲后倒是不提了。”袁夫人笑着跟温竹青说他们小夫妻成亲之后,这几天在府里的事情。 温竹青一听还有些惊讶:“袁超还说过搬出去住的话?” 袁夫人笑着点头,顿了顿才道:“倒不是那个孩子跟我们生份,更不是别的什么缘故。只是袁珩、袁蜀大了,各自需要个院子……” 温竹青一下子恍然了。 齐家富贵,宅子大,一套一套的单独园子多的都住不完,所以根本没这方面的问题。但是袁家不同,袁家以前靠的是袁伟的薪俸,但其实朝廷官员的薪俸并不多。 袁家虽然是官宦的身份,但论起钱财来,真的没有多少。一开始住在咸阳这边,是朝廷的公宅,给官员们住的地方,虽然小,但好歹的不用出钱。 袁伟辞了差事之后,就完全靠家里的那些田地过活,当然,因为在长安城的宅子在齐瞻的帮忙下,卖的价格还不低,所以,在这边买了宅子,还又买了一些田地。 一家子的吃喝倒是不愁,但也不会多富裕,宅子也没有多大,一开始袁珩和袁蜀小,就住在一块儿。 袁红宜独自一个房院,袁超独自一个房院。 “成亲之后没提过?这孩子倒是挺懂事的。”温竹青道。  袁夫人点头:“可不,之前说,也是因为有一回袁珩和袁蜀兄弟俩打架,袁蜀哭着闹,不和哥哥一块儿住了。所以袁超成了心事,叫老爷训斥了一顿,可能说了些严重的话,叫孩子伤心了,我看着那段时间情绪都不高。幸好过了没几天,袁珩和袁蜀兄弟俩又好了,老爷当着袁超的面问袁蜀,还要不要跟哥哥分开院子了?袁蜀又不乐意 ,闹着一定要和袁珩住一块儿……” 袁夫人说到这里都笑了:“小孩子就是那样,一天打的见不得了,一天又好的不行了。袁超听了这话才算是没了心事。” 温竹青道:“应该快好了,今年袁超的分红不少呢。就是因为竹风去安南带回来那条船晚了几个月,所以船务的账结的慢,不然分红早上个月就发下去了。” 袁夫人一听叫了一声:“哎呦,”慌忙的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温竹青笑了忙道:“袁夫人千万别误会,我也绝对不是因为你说什么了便想起来的,说实在的,我们齐家是生意人,生意方面的事情是公事公办的,绝对不会没有原则 的乱来。” 听她这样说,袁夫人稍微好了点,但还是不好意思:“我就不该跟你提……”  温竹青摆手笑着道:“原本今年袁超和竹风的分红就多,今年丝织业的生意才开始办,袁超和竹风是非常辛苦的,再加上他们参与了一定的决策,所以按照管理人员给 的分红。”说着道:“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叫人去将五爷和二爷商量的分红拿来,让你看看,也证明不是因为你说的话,我就想给袁超多分红。” 说着示意了一下门口的谷雨。 谷雨便去找莫妈妈,找小厮去找五爷要分红单子。 屋里袁夫人急忙的道:“不不不,不用了,千万别拿来,不是就好,我只是担心说的多了……” 温竹青笑着道:“我就怕你因为这个,以后跟我说话都挑着说,那就没意思了,咱们两亲家应该越来越亲近才好呢,若是生份了可怎么好?” 这话说的袁夫人笑了,忙道:“放心,怎么会生份呢,自然是越来越亲近的。”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崔氏的声音:“这都马上过年了,怎么全都跑那边去住着?这年也要在那边过不成?” 说着,崔氏进来了,笑着跟袁夫人互相的行礼。 等坐下了,温竹青问道:“嫂子说什么呢?”  崔氏一摊手道:“你说说,还有十天过年了,齐钰和齐绣要去水墨园住,我说了两句不叫去,齐钰还不高兴了,撅着嘴回去了,转天去找她二哥,让二爷来找我求情… …”说着笑了:“刚刚才跟我说了,我只好叫去了,这不一转眼的两人都收拾好出门了,弄得我倒紧张,叫护卫赶紧随后跟着去送,送到了再回来禀报一声。” 温竹青道:“可能是去找竹风和竹雨玩儿吧?” “你还不知道?水墨园如今热闹的很呢,袁超小夫妻也过去了,带着红宜,”袁夫人对温竹青道:“这些孩子大约是约好了做什么事。” 崔氏一听‘噗’的笑了:“原来是这样,早说我就叫去了,还用她们寻二爷求情?”说着又道:“还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作诗赏雪,赏梅花罢了!” 温竹青好笑的道:“别说,这么多年我怎么就从来都没有在冬天去过水墨园?不知道那边冬天的景色如何?” 崔氏笑着挑眉:“这有什么,过年的时候找一天过去玩就是了。最好是雪后。袁夫人,咱们一块儿啊。”  “那当然是好了。”袁夫人自然是点头笑着答应。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利钱 聊了一会儿,谷雨进来了,送进来了一张单子,笑着道:“五爷说还没有最后定,说几位奶奶太太若是有意见都可以提,保证照着奶奶和太太们的意思改。” 几个人都笑了,温竹青看了看就递给了袁夫人,袁夫人似乎不看,脸都红了的摆手:“不用不用,我知道了,信了五奶奶还不成?” 崔氏笑着道:“你不看我看。”说着接了过去看了看笑道:“哎呦!竹风今年能分一千五百两的分红呢?” 温竹青知道她是故意的,一下子笑了出来。  “竹风去了一趟安南,多辛苦啊,还很危险,而且能安然无恙的把人都带回来,货物也没什么损失——可以说是几乎没损失,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温竹青并不谦虚, 笑过了之后马上帮自己的弟弟说话。 袁夫人一听就抿着嘴笑。袁超是她侄子,竹风还是她未来的女婿呢。 “袁超一千二百两。”崔氏笑着跟袁夫人说了,递给她看,袁夫人便看了一眼。  因着她并没有听到之前袁夫人和温竹青之前说的话,袁夫人倒是不好跟她再多说,只能道:“哎呦呦,两个孩子而已!怎么给那么多啊?”又道:“竹风去了安南,有功 劳,袁超太多了……”  崔氏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引起的,忙正色道:“既然是二爷和五爷商量着定的,必然是有道理的,竹风的功劳当然是显而易见的,但袁超未必就没有功劳,只是咱们不 晓得而已。”  温竹青点头,道:“是啊,做生意有时候也许只是赢了一场和对手的谈判,或者是解决了什么困扰大家的难题,或者出了什么特别的主意……这些都是获得奖励的缘由 。做生意可不是打仗,功劳不是那么的清晰,但既然是二爷和五爷定的,必然有道理。” 袁夫人笑着道:“哎呦呦,你们妯娌太能说了,我可说不过你们。” 温竹青和崔氏都笑了,稳住请叫谷雨将单子送回去,道:“就说我们没意见,全凭二爷和五爷的。” 谷雨答应着,拿着去了。 这边袁夫人笑着道:“真是想不到,去年给了二百两,已经觉着太多了,吓人。今年一下子这么多。”  “今年多了门丝织业生意呢。”崔氏说着又去看温竹青道:“其实,这话我一直都没跟你说,只跟二爷耳边嘀咕了嘀咕……咱们齐家的生意够多的了,我是真不希望在添 什么生意了,二爷和五弟一年到头的,总有几个月都不在府里,太辛苦了。如果不是太子的意思,真不想让他多添一门生意了。” 温竹青笑了问道:“二哥怎么说的?” 崔氏好笑:“他就笑嗔了我一句,说我是妇人之见,然后就走了。” 袁夫人笑了。  温竹青道:“二哥是跟你开玩笑呢。其实如果不是太子的意思,我也不希望府里生意再多添了,确实已经忙不过来了。不过好在现在袁超和竹风都还行,算是出师了, 估计明后年开始,就要让他们独当一面了,这样想想的话,这几个孩子马上都要长大了,若是愿意做生意的话,慢慢都参与进来,人手也就多了。” 崔氏听了点头:“也是啊。”  袁夫人道:“说起来府里头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前几年的时候老爷还一直的有些担心,生意过大,怕被人盯上……官场上的那些东西,到底老爷懂,心里头着急呢。现 在总算是好了,竹青封了县主,家里头总算是有仗腰子的地方了。” 温竹青一下子笑了道:“我能有这个作用,也很好啊。” 妇人们正说笑着,齐瑞的丫鬟进来禀,说八爷在外面呢,就不进来了,想去水墨园玩。 崔氏和温竹青全都笑了,崔氏还是亲自出去一趟叮嘱了,叫带上护卫,多带几件厚实的衣裳。 屋里,温竹青跟袁夫人笑着道:“也不知道谁出的主意,估计不是竹雨就是竹风。” 袁夫人道:“你冬天从没去过那边?”  温竹青摇头:“没有,一来冬天比较忙,庄子上开始往回送东西,结账什么的,然后生意上也是冬天结账。二来是没想到过,闲暇了才会想着出去玩。原本以为今年是要在那边过年了,这不是因为修地下水道的事情吗?不过也就过了个中秋,之后因为这边院子修好了,五爷去了山东,二爷实在没有办法两边忙,全家就搬回来了。也想 着搬回来之后我和二嫂看着把府宅好好的收拾一下,过年前总要收拾好。” 袁夫人忙问她是怎么修整的?听说了府里头弄了什么污水的下水道,但是不知道是如何的。 温竹青就叫她等会儿,她去找之前修污水官道的图。  估计袁夫人知道了袁超的分红,也考虑要换大宅子,或者扩建宅子的问题了,女人嘛,爱干净,自然是对这种事情比较的有兴趣,但是估计说给她听,她听不明白, 所以干脆把图纸找出来,叫回家给袁伟看,让袁伟和袁超叔侄俩去研究去。 地下水道的修建,是按照街道规划的,所以虽然早在几个月前,齐家这边就已经修好了,但只在几个街道之外的袁家,却要等到明年才能修到。 袁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温竹青当然也很希望如此。  拿了图纸过来,跟袁夫人道:“你给袁老爷看图纸,他会看明白的。等修到你们府的时候,跟修建的人说,如何如何的修另一条管道,和外面的通用污水官道连在一块儿。多出来的工程,耗费的材料,耗费的人力都可以自家付钱。我们家这么大的地方,一共是花了大约三千多两左右。所有的一共,你们看看,要是宅子能不换,就修一 个吧,现在是方便多了,也干净多了。又不浪费水,洗澡之后的水存在这个地方,用来冲茅房,这里是开关……很方便的。”  说着又拉着袁夫人进里屋用了用她新修缮的洗漱间,看着里面真真是干净又方便,窗明几净的,不用熏香里面都很舒爽,袁夫人是一下子就动心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正经保媒 袁夫人回到了府里,拿着图纸去跟袁伟说,袁伟看了看图纸,研究了一会儿倒是看出来了一些名堂,不过摇头道:“齐家有钱才这样弄,咱们可是弄不起,别折腾了。” 袁夫人有点不死心,就道:“袁超今年的分红有一千二百两银子呢。”  袁伟真的是给狠狠地吓了一跳道:“怎么那么多?!他一个才开始学做生意的,等于是学徒,你可知道正经去药房、酒楼后厨给师傅当学徒,还要给人家银子呢!咱们 不给银子也就罢了,怎么能给这么多?”并且果然马上怀疑的看着夫人:“是不是你多嘴问了,人家才不好意思,所以给了这么多?” 袁夫人脸都涨红了,忙道:“我也是这样怀疑,人家也是免得我这样怀疑,才马上将分红单子拿来了。”说着将情由说了一遍。 袁伟这才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那个图纸,道:“看看吧,袁超的钱……”一顿没说完。  之前因着袁超说要搬出去住,叫袁伟还挺伤心的,虽然之后袁超也承认了错误,并且也没有再提了,但袁伟心里可能还是不舒服,这会儿就会考虑,袁超有了这些钱 ,会不会又想着搬出去住? 成亲了,搬出去另过可能也会这样想,毕竟到底不是一家子。 袁夫人心里头叹气,也就没再说什么。 过了两天,腊月二十二日,明年就是小年了,袁家正忙得不可开交的,丫鬟来找袁夫人禀报,说外面有威远将军府的杜夫人求见。 袁伟和袁夫人正在对年初几谁家来,还有去谁家走亲戚的单子,怕混了到时候一天要走好几家,或者府里还要来人,岔了就麻烦了。 一听杜夫人来了,袁伟只好起身避开,走出去两步了又想起来了,忙回来对夫人轻声道:“也许是说齐家小女儿的事,你圆乎着点说,别帮着齐家答应什么。” 袁夫人忙点头:“知道了。”嗔他一句:“我能那么不懂事吗?” 袁伟笑着出去了。  杜夫人进来,两位夫人行礼笑着坐下了,闲聊了一会儿,果然杜夫人满脸通红的道:“我们家那个小冤孽哦,无论如何叫我去找齐家,把人家十二姑娘定下,说人家家里头又有钱又还是县主,这样的人家不知道多少人求着呢,再要是玩两年,姑娘就叫别人定去了……天天儿的不消停,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来求袁夫人,您看 ,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 袁夫人笑着道:“你是想让我怎么帮忙啊?”心里还想,杜夫人可能是想让自己帮着传话,只看他们要传的是什么话,在想答应还是不答应。 谁知道杜夫人直接就道:“想请袁夫人给我们当这个大媒,”说着转身,她的丫鬟从外面拿来,手里捧着各种的托盘,明显是请媒的大礼。 袁夫人还大吃了一惊的道:“哎呦……这是做什么呀。” 杜夫人笑了道:“这是做什么还看不出来?我们是想正经的请袁夫人当我们媒人啊。袁夫人,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你可不能不给我们这个面子的。”  袁夫人确实有点意外,想了想笑着道:“依着咱们两家的交情,我是不能推辞的,不过既然当这个媒人,媒人的话可要说在前面,亲事是将缘分的,我当媒人的自然是 尽力,不过这成不成的……” 还没说完杜夫人已经笑了:“知道知道,成不成的是天意,这也是没办法的,放心,怪不到你媒人身上!” 虽然是平常很好的关系,不过做媒都会说这样的话,各人心里也都明白,说起来杜夫人也给别人当过媒人,自然是懂。  “我和老爷一开始其实都犹豫,县主是才封的,之前我们和人家是完全没有来往的,根本不认识。突然的就热络的上门去求亲,任谁都会觉着我们是起了攀附的心了, 何况还有襄阳侯夫人那个说话难听的……”  杜夫人脸色也稍微的严肃了点:“我那个小儿子你也是知道了,皮的没边的,从小到大,真就没有他认真想要的东西,根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除了作弄人,什么都不 在乎。难得他惦记这件事惦记这么久,一直说一直说的……”  杜夫人说到这里叹气:“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感觉的出来他对这件事很认真,所以才动了心思。跟老爷商量,老爷也是这个意思,能觉出来杜子豪这一次特别认真, 也觉着难得,我们自然也认真。所以说,不管谁说什么难听的,我们也要去求亲,好歹的,袁夫人您帮着说说好话,让考虑一下我们。”  袁夫人点头:“这个自然。”又劝道:“也别说什么攀附的话,你家大公子是神机营的副指挥使,正经皇上的亲兵!谁敢小看?而且,县主和驸马都不是看门第的人,若 是看门第,县主也不会把自己的亲妹妹定给一个普通的百姓。”  这话说的杜夫人很赞同,点头:“老爷也是侧面打听过的,确实县主和驸马的声望很好,尤其想想,和你们家是亲戚,你和袁老爷都是老好人了,能给女儿选中的人, 必然是最好的,想到这里,还有什么不行的?”  袁夫人点头,想了想又道:“别的不说了,过年我必然跟齐五奶奶提。不过还有一件,既然是正经请了我做媒,这件事就要说清楚,齐绣可是庶出的,母亲是府里的大 姨娘,姓钱……”  话还没说完,杜夫人伸手握在了她的手上,笑着道:“这话真不用说了,我们杜子豪说了之后,我能不打听?也知道十二姑娘和府上侄媳妇是亲姐妹,同母的,只要看 看你侄媳妇的为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袁夫人笑着点头:“这个我还真不谦虚,侄媳妇人好的很,又温顺又懂事,聪明伶俐,我是喜欢的很呢!”  杜夫人也笑了,两位夫人说了半天,袁夫人收了礼,正经就是这桩婚事的媒人了,杜夫人起身告辞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过年的烟花 袁伟手里拿着一沓子纸进来了,道:“请你当大媒了?” 袁夫人点头:“是啊,这件事之前不是和老爷商量过?所以就答应了。听着他们倒是很重视,那个杜子豪对齐绣还挺上心的。” 袁伟笑了,道:“那个臭小子。” 袁夫人看他一眼,总觉着似乎比出去的时候高兴了很多,便问道:“什么事啊?老爷挺高兴的?”  袁伟笑,将手里的那沓子纸递给她:“袁超叫人送过来的图纸,府里头修污水管道的,还有扩建的,隔壁那个宅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要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人 家谈的,一千两买下来,中间的院墙修一下,加个画廊。” 袁夫人还吃了一惊:“隔壁?岳府吗?他们要搬走?” 袁伟点头:“儿子调任,进京了。” 袁夫人着实的吃惊道:“这孩子……怎么什么都知道?”笑着将图纸拿过来看了看,也不懂就换给了袁伟:“老爷看着办就好了……那不是很好吗?什么时候签书契啊?”  袁伟好笑道:“你倒是着急,人家隔壁要住到明年的二月,所以倒不用太着急,等袁超回来了签合同就是了,等二月搬家了,正好修建地下水道的差不多也是那时候修 到咱们这条街,到时候一起修,还能省些人工和材料钱。” 袁夫人笑着点头:“全听老爷的。” 过年了。  齐家今年自然是更加的热闹,今年也是温竹青成为了桃花县主之后的第一年,所以来的人特别多,尽管年前的时候大家都想到了,也做了准备,可等到腊月底接请帖 的时候,还是很意外。  初一初二外人不来,初一全家祭祀,初二接女婿。初三开始,每天都有好几家登门拜访的,从各种侯爷到各位大人,以前是齐瞻带着礼去拜访别人,现在全换了,所 有人提着礼来给齐家拜年。 也有请的,请去他们府听戏什么的,有些是推脱不掉的,齐瞻和齐麓兄弟俩选了半天,定好了,拿给齐老爷看。 大年三十,齐瞻和齐麓带着小厮们在前面的庭园放烟花炮仗,温竹青找了个花园的高阁楼里坐了,抱着玮哥儿看。 其他的几个儿子,尤其是尚哥儿,简直是叫着一定让父亲带着他去前面,一点都不怕震天响的炮仗。 温竹青看了一会儿,烟花放的并不多,觉着无聊正要带着玮哥儿回去,齐瞻来了。 抱着朗哥儿和翊哥儿,尚哥儿牵着他的衣带,上来了。 温竹青一看他这样就想笑,笑着道:“怎么没多少烟花啊?我都准备走了。” 齐瞻过来坐在了她旁边,将两个孩子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这才大喘一口气笑着道:“别走啊,我专门叫晚一点放,咱们一块儿看。” 温竹青一边听一边叫人给尚哥儿搬来个椅子,放在了自己和齐瞻的中间。一听这个才笑:“那就好。” 果然,没一会儿,烟花开始了,这个位置看的清清楚楚的,一会儿像天女散花,一会儿像花开似锦,孩子们仰着头,不时的发出一声两声‘哇’的叫。 初一祭祀。 初二,袁超和齐蝶回来了。 他们前脚到了,袁伟和袁夫人带着袁红宜,袁珩和袁蜀后脚到了。 一番热闹的行礼拜年,客气寒暄之后,袁夫人和温竹青回到西府这边,因为还来了其他的客人,崔氏去忙去了。 坐下了,袁夫人才笑着道:“料定你们过年必然是忙得很,想着今天袁超既然要来,不如我们就一块儿来拜个年,特别的没走一块儿,也算是单独来的。” 温竹青笑了,道:“这也是很体贴了,确实,今年要走动的人多了很多,每天都三四家子呢。”说着问道:“对了,袁超和齐蝶是年前什么时候回去的?”  袁夫人笑,知道她问这个什么意思,道:“不用担心,齐蝶懂事的很,和袁超在水墨园住了大约三四天就回来了。过年的这些事帮着我弄得,还挺有条理的,我还琢磨 呢,府里头有你和她二嫂,你们两位就是很你能干的,总把家务事情处理的很妥帖了,想来也用不着姑娘们动手,她怎么这么懂呢?” 温竹青笑道:“是二嫂想的周到,去年有些事情就带着她办的,叫她跟着学学。” 一顿又道:“哎呦,这么一说想起来了,我也得教教竹雨了。” 袁夫人道:“竹雨的婚期定了?” “还没有,二月里请期,不过估计是今年下半年了。”温竹青笑着叹气道:“这种事情我就是没有二嫂周到,似乎想不到。” “你是舍不得妹妹出嫁而已。”袁夫人倒是了解她,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丫鬟端进来了茶叶和点心果子,大过年的,果子当然是非常多了,温竹青和袁夫人吃着喝着,闲聊了半天。  “这种果子我忘了在谁家吃过了,觉着特别好吃,不过也就吃了那么一回,似乎咱们这边都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炸,我倒惦记着怎么做。”袁夫人拿出来一种面丝炸的 果子吃着道。 温竹青道:“你说的没错,这种果子是过年的时候才炸的,叫盛世花开,很好听的名字,做起来很简单的,等我叫厨娘一会儿过来,跟你说怎么做。”  袁夫人点头,闲聊了一会儿果子茶的,这才笑着跟温竹青道:“年前的时候,跟隔壁签了合同,买了他们的宅子,等他们二月里搬了,就打通了,中间修个画廊,修个 府里的院墙,垂花门什么的,叫袁超和齐蝶去住在那边去,袁珩也搬过去。” 温竹青一听还挺惊讶的,笑着道:“这么巧,隔壁要卖?”  袁夫人笑着道:“我也觉着巧呢,一开始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人家袁超是从哪里打听的,跟我们商量了一下,就买了。到底宽敞了很多,他们小夫妻和袁珩搬过去,我 们这边也有了空闲的院子,他们那边也有了。老爷说规划一下,弄得漂漂亮亮的。”  袁夫人挺高兴的,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媒人上门 聊了一会儿自家的事情,袁夫人笑着道:“今天来还有另一个任务呢。年前杜夫人来府里了,正经请了我保媒呢。” 温竹青挺意外的,主要是齐绣年纪还小,意外的道:“这就保媒?”  袁夫人笑着道:“是啊,杜夫人说的是,她家子豪很上心,追着叫父母亲早点给他定下齐绣,又说了原本他们也犹豫,以前从无来往的,都不认识。如今你封了县主了 ,他们又这样上赶着求亲……” 温竹青笑了,其实心里明白。威远将军府来求亲,必然也是考虑过门第的。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不对,这个年代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谁跟谁结亲都会考虑门第。  而且温竹青自己对于这一点,也是赞同的。门当户对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同样的门第,生活习惯,做事的方式才会差不多,这样成亲了之后,可以减少闹矛盾的机会 。 她担心竹雨,就是这个方面。竹雨是在齐家长大的,虽然不爱读书,可小时候该读的书也是都读过得,该懂的道理也是懂的。 李山是自学的,也爱看书,性格也宽厚,年纪比竹雨大五岁,必然会比较宠竹雨,对于他,温竹青还是比较放心的。 唯独不放心的是李大婶。  李大婶不是坏人,但到底是乡下人。温竹青并不会贬低乡下人,她自己本身也是乡下人出身,怎么会看不起乡下人呢?但是,也确实有些真实的情况,乡下妇人不读 书不识字,就不会懂很多书上讲的道理,为人处世只学的村里人的为人处世,见识也有限。 这些都是阻碍竹雨和李大婶这一对未来婆媳交流的障碍,如果竹雨能处理好还行,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成为矛盾。 温竹青从去年开始,也一直在跟竹雨说这种情况,想让她早早的心里有所准备,并且能具备化解这种障碍的能力。  这方面想的多做得多,自然就忽略了别的方面,今天也是袁夫人提醒,才想起来,也是该教教竹雨管理家务了。嫁过去,竹雨就是长媳,虽然妹妹多,嫁出去了很多 ,可到底要掌管一个家,要跟李大婶这个婆婆搞好关系。  想了这么多,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而已,听了袁夫人的话,道:“这也没什么,原本门当户对就是应当的。不说这个了,倒是他们家什么情况?如果正经要谈婚事,就 要跟公公禀报的。”  袁夫人点头,道:“杜家就是威远将军的爵位,和袁超的一样,如果不是犯了罪的话,是世袭的。爵位品级和袁超的一样,都是三品,算是爵位中最低的。文爵中就和 子爵一样。” “上一次和你说过,他们家四子两女,一个女儿是嫁给了东安郡王为侧妃的。大儿子在京城神机营是副指挥使,大儿媳妇是兵部尚书的小女儿。”  袁夫人说到这里笑了:“京城的事情,你可能不是很清楚,人际关系也是错综复杂的,就不说那么多了,横竖也说不清楚。就直说一句行了,他们家大儿子和兵部尚书 ,站的是太子这一边。” 温竹青一听笑了:“确实,你说这句我就明白了……也明白了,他们为什么看中了我家这门亲。” 袁夫人‘噗’的笑了,道:“这一点横竖你心里清楚,你们自家人商量的时候考虑进去就是了。” 温竹青点头。 “其他的,也没什么说的。二儿子应该是和驸马差不多年纪,在咱们这边城外的卫所任副将,也是个闲职。性子也是有些跳脱的,不过当然比杜子豪强多了。” 袁夫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怎么?”温竹青问道。 袁夫人道:“二儿子叫杜子宇,是没什么的,独独娶得这位媳妇子,是西京卫所魏将军的女儿,而魏将军夫人的妹妹的女儿,是嫁给了西安侯世子,为世子妃的。” 温竹青明白了袁夫人为什么犹豫,问道:“原来这样的关系?西安侯府的女眷都发配了?” 袁夫人点头:“流配了。西安侯和世子去年押解进京,查清楚了之后就斩了,估计其他的子孙后代和女眷们这十年八载的是回不来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说起来杜子宇的媳妇和西安侯世子妃也就是表姐妹而已。”  袁夫人点头:“是啊,倒是应该不会有牵连了,去年他们府还稍微的有些忐忑,不过皇上原本就不是轻易搞株连的人,他们又是远亲,只能说名声上可能被牵连,然后 皇上那边信任上,也许会被牵连,倒是不担心会被株连。也幸好,大儿子在京城,也许走动了,也许太子说了什么,横竖倒是并没有一点牵连的意思。” 袁夫人说着道:“当然,尽管没牵连,不过里头总有这些联系,我总要跟你们说清楚。” 温竹青点头道:“是啊,是该说清楚。不过估计我们家老爷子反而不会主要考虑这个,你放心,只要不牵连,我也会禀报清楚的。”  袁夫人点头,笑了道:“这倒也是。亲家公更看重人品,连门第都放在后面。”顿了顿道:“独独就是这个问题,其他的还真的没什么了,他们家是武爵,我们家老爷也 是武将出身,因此在长安城的时候,走的很近的。关系也不错,当年老爷出事的时候,他们家也帮着走动过。” 说到这里袁夫人笑:“不是那种只占好处不能患难的人家。其他的……子豪那个孩子,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些了。” 温竹青笑着点头:“行,这些我跟老爷子禀报一下,看看老爷子的意思……对了,他们家是怎么说的?”  袁夫人道:“就是请我来先谈谈口风,如果是同意的话,再说下面的事。”她忙道:“你放心,他们家只是想先定下来而已,他们家子豪也才十三岁而已,成亲的话肯定 还早,只要能谈拢就先定亲。过年这段时间,是想让我先把他们家的情况详细先说说。”  温竹青点头:“行,这样还行。”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上元节 因刚刚说起来了西安侯府的事情,温竹青道:“西安侯已经被斩了吗?”  袁夫人点头:“原来你不知道?”不过这话不用温竹青解释,她也知道温竹青不关心这些,点头道:“斩了,去年太子爷查的那些人,好些都斩了。皇上这一次是勃然大 怒。便是太子妃的父亲,也判了流刑,一点没客气。” 温竹青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常书文来信是说了。”  袁夫人点头:“他们必然是关心这个人,虽然案子是太子查的,但也怕最后反咬到太子身上。太子妃父亲如此的不谨慎,做出来这样的事情,连累了太子,何况这一次 拉下马那么多人,这些人狗急了跳墙,攀扯上太子也是有的。” “幸好皇上这一次反倒是坚定了心思了,”温竹青道:“常书文说,将皇长孙送回二皇子身边了,给太子太傅赏了俸禄。” 袁夫人点头:“这就好。太子的地位安稳了,天下才安稳,最怕朝廷出的事,就是发生储君之争。” 温竹青也点头。 袁夫人来主要就是说亲事的,闲聊了些别的,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走了。 晚上温竹青跟齐瞻说了,杜家正经的委托了袁夫人当媒人,来说亲的事情。 齐瞻刚洗了澡出来,用手巾擦着头发问道:“她都怎么说的?” 温竹青在那边铺床,道:“咱们先禀报老爷吧?既然是正式的说亲了,就该尽早禀报老爷的,明天早上就过去?” 齐瞻叫她过去帮自己擦头发,道:“你先跟我说一下什么情况啊,就算是禀报了父亲,父亲也是叫我和二哥去查问打听杜家的事情。” 温竹青边帮他擦头发,边将袁夫人说的说了。 齐瞻惊讶的道:“杜家居然跟西安侯府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呢?虽然关系不算近,不过确实需要考虑一下。” 温竹青听他这样说还有点惊讶:“你还担心被连累吗?”  齐瞻笑了,道:“谁怕被连累啊,就算是齐绣和杜子豪定了亲……不,就算是成了亲了又如何?我们跟西安侯府也扯不上关系啊,这都拐了几个弯了?”笑着道:“我的 意思是,看不上西安侯府那家人,知道杜家和他们家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惊讶而已。” 温竹青拍了他一下:“惊讶你用的着这么大反应吗?” 给他擦好了头发,将手巾扔回小屋里,就上床了。  齐瞻去关门,吹灯,脱了棉袍扔在了榻上,脱了内里的衣裳上床钻进被窝道:“估计父亲不会考虑这一点,倒是多看看那孩子的人品,还有其他的方面,家里头情况什 么的。” 温竹青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齐瞻搂着她:“睡吧,这几天够累得。”  但其实根本睡不着,外面的炮仗声音一直不停,响到了半夜,温竹青都有点担心孩子们了,想起来去看看,齐瞻自然不让,他准备起来去看的时候,正巧炮仗声终于 停了,很长时间没有在响起。 这才睡了。 第二天,因为今天来府里拜年的人多,因此早早的起来赶紧先过去和齐老爷说了这件事,果然齐老爷就是叫齐瞻去打听一下杜家的情况,还有杜子豪的情况。 这件事横竖不着急,慢慢办就是了。 从初三开始,天天走亲访友,互相的拜年,小家伙们玩得不亦乐乎的,尚哥儿得了很多的好玩意儿,高兴的过了头,终于初八这天不小心感冒了。 温竹青这天就没去别的地方,也没见任何人,一直在尚哥儿这边陪着,尚哥儿睡了一天,第二天便好了些,醒来了好惦记着玩,把木马流车放在被子上玩了一会儿。 温竹青哄着吃了药睡下,又过了一天,就好多了。  尚哥儿身体总的来说是很不错的,一年到头不怎么爱生病,兄弟四个,生病最多的就是玮哥儿,因为他在胎里就抢不过哥哥们,营养不够,生下来体弱气喘,温竹青 感觉他些微的有些哮喘。  家里头修地下水道的时候,温竹青和齐瞻规划了一下,将自己的屋子扩建了,将旁边的耳房给纳入到了主屋,然后将整个耳房修成了一间大的洗漱室,中间偌大的一 个游泳池。 想要治疗喘疾,游泳是最合适的运动了。而且最好是从小就开始,这样才会比较早的得到治疗,而且容易根治。 长大了,如太子那种情况,也有效果,当然根治比较难了。 只是游泳池修好了之后,天也冷了。齐瞻去了山东,温竹青一个人忙不过来,也没时间带着孩子们游泳,所以只能等明年。 明年全家一起学。孩子们都学起来,对身体是很好的。 尚哥儿的病是正月十三日这天彻底好了的,这天还继续吃了一天药,转天停的药。  尚哥儿自己都很着急,因为府里头正月十五日要办花灯会的,上元节这天来的人也非常的多,一开始并不是因为花灯会所以客人多,而是年前送了帖子,这天来拜年 的人很多,府里头商量了一下,干脆就办个花灯节,该来的人也都能来。 上元节。 上元节又称元宵节,花灯节,天官节,小正月等等,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合称三元,汉文帝时下令将正月十五定为元宵节。  上元节这天又有赏月、燃灯放焰、观赏花灯猜灯谜、吃元宵等等的习俗。秦汉时期,咸阳这边的上元节是非常热闹的,朝廷定的花灯家是从正月十二日开始,一直到 正月十八日完毕,咸阳长安两地,几乎可以用灯笼连接起来,街上热闹非凡,各种灯笼都能买到,还能看到舞龙灯、耍狮子的。 唐朝的时候长安城的花灯节已经到了奢侈的地步。  后来才慢慢的规模小了,只是咸阳这边的人,已经习惯了,因此就算是官家不办,每年各家也会办,大户人家办的花灯节自然是很大,百姓人家的,便是非常穷苦的,到了这一天也要想办法给孩子们每个人扎个红纸灯笼,点上半截红蜡烛。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花灯筵席 这天早上温竹青醒来的挺早的,但因为某人早起的某些需求,被运动了一番,洗浴了觉着困乏于是夫妻搂着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巳时三刻了。 今天府里头还有花灯宴,外间也是一大堆的事情,齐瞻忙忙活活收拾了一下便去前院了。 温竹青洗漱收拾整齐了,懒洋洋的去窝在榻上,正琢磨着今天喝什么茶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跑步的声音。 不过是从里面往外跑的。 因为好奇,她掀开窗户看了看,就见大满正跑到了二院门上,对着守门的婆子说着什么,然后婆子打开了门,几个管事婆子便排着队进来了。 看样子这几个是有事回禀,不过主子没起身,就在二院门外面等着。 恬姑抱着玮哥儿进来了,笑着道:“哥儿今天醒得早,一直叫着要过来呢。” 温竹青伸手抱过来,笑着低头亲了亲玮哥儿的脸蛋,问道:“哥哥们呢?” “不知道。”玮哥儿过来其实就为了黏在母亲身边,倚着她斜躺着,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显然是晚上睡得不踏实,这会儿就困。 过年这半个来月都是如此,几个孩子兴奋的晚上很晚才睡,睡着了也不踏实,早上有时候因为炮仗声醒来的也早,白天便显得困倦。 好在今天上元节过了,年也算是过完了。 “奴婢们见过五奶奶。”那几个管家婆子进来了,行礼拜见。 温竹青道:“什么事啊一大早的?如果是府里布置什么的,就去找立秋、立冬她们几个。” 头一个管事婆子便笑着道:“自然是如此,若是几个姑娘能定的,奴婢们自然是找她们,只有些事情必然是要回禀五奶奶,请五奶奶定夺,这才过来。” 温竹青便道:“什么事?”  管事婆子道:“咱们府的花灯会原本也没散请柬,来的也都是亲戚,和常走动的那几家子,便是有些递了帖子要来的,也是去年走动过得,所以这些人的帖子,外间的管家便收了送到五爷那边去,等五爷问都有什么客人的时候回禀。但今天早上来了两个帖子,却是从未来过的两个人,都是女眷,管家报到五爷那边,五爷叫过来给五奶 奶回禀。” 温竹青低头看着玮哥儿困倦的小脸,搂着他叫他倚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哄,问道:“哪两个人?” “一位是西蜀大郡主,一位是……” 第二位还没说出来,第一位却已经叫温竹青很惊讶的抬眼:“西蜀大郡主?我记着不是过世了吗?” 西蜀郡马也因为牵扯之前的案子被抓了,当时还正好在齐府,当着众人的面被抓的。  婆子忙躬身道:“五爷一开始也纳闷,叫来递帖子的下人过来仔细询问,这才知道这个西蜀大郡主和之前那个西蜀郡马并不是一家。郡马的名号都是随郡主的,之前那位西蜀郡主其实是东川的,原应该晋封东川郡主,但因着这两个字犯了宫里哪位娘娘的忌讳,所以皇上命宗人府选名号,偏宗人府的置宗令当时喝多了,报上去的名号西蜀郡主原本是有人的,皇上不知,便定了西蜀郡主,册封圣旨下去了之后才发现这处错误,只是金口玉言不能再改了,因此便将之前的西蜀郡主前面加了个大字,称西蜀 大郡主,后面这位原叫西蜀小郡主……” 温竹青听她解释了一通,这才恍然。  宗人府是管着皇家宗室牌碟、册封、名号等等的,置宗令一般是皇家勋戚、宗室中人来担任,大部分的礼仪章程全都是礼部再办,宗人府基本只办理涉及宗室册封等 比较重要的事。 如今皇室宗亲中人也不少,分封各地的王爷、郡王便上百,更不用说镇国将军、辅国将军等等这些皇室宗亲,所以弄混了郡主的名号也不稀奇。 也就是说,二十来岁就过世的是西蜀小郡主,被抓的是西蜀小郡马。 现在来的是西蜀大郡主。 温竹青叫她递上来帖子看了看,道:“怎么上面只有大郡主?郡马呢?” “大郡主的郡马过世了。”婆子回禀。 温竹青又问:“过世几年了?”  婆子道:“过世三年,去年的时候大郡主的孝期才满,所以之前从没有出来过,皇后来咸阳的时候因着避讳也没去拜见,只每天递请安的帖子。这位西蜀大郡主也是因 为蜀地的天灾搬到这边来的,因着咸阳这边的庆元奉国将军是她的弟弟。” 温竹青想了想,庆元奉国将军,是皇族宗亲中爵位最低的,这种名号一般是郡王的庶出小儿子的封号。 “郡主的父亲,王爷夫妻呢?”又问道。  “王爷夫妻也已经过世了,王爷并无嫡子,只有两个庶出的儿子,但庶长子犯事被诛,庶次子也被连累,尽管为了避嫌当年就搬到了咸阳来住,但依然没能继承王爷爵 位,只得了奉国将军的封号。” 也就是说,这位大郡主同样也是没后台了,只她自己还有个郡主的封号罢了,她庶弟爵位太低,反倒还要靠着她这位郡主姐姐。 身份上弄明白了,温竹青点头:“知道了,一会儿去跟立秋说一声,准备了给郡主该有的礼仪。” 婆子忙答应:“是。” “另一位是谁?” 婆子忙道:“另一位是宁远县主,携驸马来的。” 温竹青一听县主丈夫称驸马,那必然是皇帝的女儿,便问道:“这位县主的母亲是谁?” “宁远县主的母亲是先皇的后宫叫虞燕的美人,县主是如今皇上的姐姐。” 温竹青道:“那年纪不小了。”  “五十多岁了,之前皇后在这边的时候,去探望过两回。”婆子顿了顿,道:“奴婢进来回禀的时候去问过莫妈妈,这位县主怎么没听说过,莫妈妈说,宁远县主的母亲 就是让皇上的母亲——先皇后给赐死的,所以和皇上、皇后不亲,如果不是皇后归宁,怕是一辈子都不见面呢。”  温竹青恍然了,转头看了看谷雨,谷雨忙上前一步道:“正是如此。”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不速客 温竹青便问道:“这两位为什么会来?”  皇后在这边的时候这两位没怎么露面,然后皇后走了半年也没露面,自家这边去年下半年也办了不少的宴席,并未见她们递帖子过来,今天不过是个几乎算家宴的花 灯宴而已,她们怎么倒来了? 谷雨想了想,道:“奴婢猜着应该是……”又停顿了一下。 温竹青就知道,可能是屋里人多,她有点不好说,便道:“算了,横竖也来了,总不能不理。”说着转头吩咐那婆子道:“便按照县主的礼准备。” 婆子答应着,退后了两步,她的事情禀报完毕了。 另一个婆子上前来,禀报了两件事之后,最后一个婆子上来,顿了顿笑着道:“奴婢禀报内院的事……”说着看了站在旁边的谷雨一眼。 温竹青一下就明白了,笑着对谷雨道:“今天什么日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忙?出去了叫大满她们都别忙活了,赶紧回去准备吧。” 谷雨脸一下就红了,福身行礼答应着,红着脸出去了。 谷雨她们几个已经定了亲,正月十六日,也就是明天就是她们成亲的日子。 原本温竹青叫她们今天不用过来了,忙她们自己的去,不过大约这几个觉着今天过节府里必然忙,还是过来了。 但这个婆子显然要禀报的是关于她们几个成亲的事情,所以才会欲言又止。温竹青听出来的,便让她们几个避开。  谷雨出去了,婆子躬身道:“给谷雨几位姑娘准备的也都差不多了,如今就只有大满选的孙管家,因着和别人身份不一样,身契又还在府里,住也是在咱们府后街下人 们住的地方,轿子抬出去了……是还抬回后街?” 温竹青好笑的道:“自然是该抬哪里抬哪里。抬回后街怎么了?咱们府的管家小厮们成亲,就不能热热闹闹的办了?” 那婆子一窘,忙躬身:“是,奴婢知道了。奴婢眼浅了。” 温竹青摆手:“没事。” 谷雨、大满这几个年纪上了二十三岁的,温竹青去年的时候便开始张罗让她们选女婿,只是她们几个眼界高,府里的下人自然是看不到眼里去,所以也就麻烦些。 不过她们几个心里头清楚,五奶奶允许她们自己挑选男人,这已经是五奶奶的恩典了,换成其他的主子,哪有让她们自己选的?  若是在宫里,那更是没什么好的,到了三四十岁了,也许会碰到恩典放出宫去,那时候年老色衰也不好找什么人家了,即便是留在宫里,基本上也就是两条路,要么 和太监结成对食,要么就做嬷嬷侍奉主子一辈子。  所以最后各自心里放低了一些要求,也都选了,谷雨选中的是护卫惠东宁的弟弟叫惠西宁的。惠东宁奉命去宁夏办差查温家的情况,顺便将老家的弟弟妹妹全都接了 来。 他弟弟也是从小学武的,因此顺理成章的进府里成了一名护卫。  护卫到底都是自由身,并非卖身的奴仆下人。每天在府里当差四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就是他们自己的,且齐府俸银多,这些护卫们基本上每个月的俸银都在二三两, 三四两左右,比官府当差强多了。 其他几个看见谷雨选的是护卫,于是她们也都选了护卫。府里这几年一直在扩充护卫,进来的都是十八九、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  当然也有不那么顺利的,不那么有眼力界的。但凡是在府里当差一段时间的丫鬟,其实都能看出来,五奶奶是不喜欢那种打着主意给人做妾做小的丫鬟的,对她自己 身边的丫鬟,也从没有给过这个意思。 但这也难以改变一些丫鬟笃志想要成为半个主子,别人的妾室姨娘。 大满便是一个。 一开始大满觉着成为驸马的通房丫鬟应该是比较容易的,毕竟已经进房里服侍了,她长得也清秀俏丽,被驸马看中收房也是顺理成章的。  只不过近身服侍了才发现,驸马似乎并无收用丫鬟的想法,进房里服侍的概念和旁人家也不同,县主和驸马需要丫鬟们服侍的只是平常的一些事情,至于私密些的, 房门向来都是关的紧紧的。 试探了几次,大满发现实在不可能,也就死了在驸马这里寻机会的心,将眼光放在了来往的客人身上。 齐府即便是五奶奶封县主之前,也是咸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商贾大户,来往的非富即贵,这些人难不成也都和驸马一样坐怀不乱的? 当然不是。 不过大满还没有在来客中选好了合适的,她的这个心思却已经被管事妈妈们发现了,并且马上上报给了五爷和五奶奶。  这也是因为之前发生在府里的素月、古月的那件事,叫府里主子们都灰头土脸的,所以齐瞻也是严厉的惩治了渎职的几个管家和管事婆子,因此管事的都开始注意起 来,但凡是府里头办宴席请客什么的,只要有那丫鬟对客人特别热情的,马上就会被注意到。 温竹青知道了大满的心思之后,自己没说,只叫谷雨去和她谈,如果还是这个心思的话,只能配个小厮了,府里不允许丫鬟带着这种想法,不然很容易做出来丑事。 谷雨去跟大满说了,也说了不少劝解的话,终于算是劝服了大满,也只能沉下心来在府里头找。  只是她心高,到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家丁小厮的肯定不愿意,护卫中选了半天也没合适的,唯独看中了惠西宁,却已经叫谷雨选去了。大满最后看中了一个侍 卫。 这倒也没什么,那侍卫也是单身,十名侍卫中唯一一个没成亲的。 只可惜没想到的是,这位叫叶虢的侍卫也是个心高的,负责这几个丫鬟亲事的管事娘子去找他说,他倒不愿意。 毕竟侍卫是县主的家臣,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家不愿意娶奴婢出身的丫鬟,谁也不能说什么。 这种事情当然要两厢情愿,便是温竹青也不能强迫人家侍卫娶大满啊。  而且还有插曲呢,大满被拒了,正满心幽怨的时候,想不到这个叶虢侍卫倒先定了亲事。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宁远县主 有一次温竹青和齐瞻去长安城办事,带了几名侍卫,这位叶虢便是其中之一。去了长安城,正巧齐梦的婆婆陈三太太摆了个宴席请客,温竹青和齐瞻便也去了。 叶虢在陈府走迷了路冲撞了一位闺秀姑娘,道歉退出来,倒多了心思,打听了一下,知道是陈三太太娘家的姑娘,便跟齐瞻说了,求五爷帮他询问一下意思。 齐瞻让温竹青找陈三太太询问了一下,陈三太太娘家倒是愿意,于是互相走动着将这门亲事给说成了,定在了年后成亲。  大满竹篮打水一场空,伤心了一阵子,只能在护卫里面选,选了半天人家护卫也都各有着落了。即便是没找落的,那一阵子府里都传内院的丫鬟们在选女婿,于是心 中蠢蠢欲动的,先将自己看好的在心里定下了。 来来去去,就是没主动看中了大满的,大满便落在空里了。 如果说不选了,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大满又担心下一次就跟着年纪小的立冬那几个,那就又要耽误至少三年,而三年后她二十六七岁了,更没有好的能找了。 最后只能委屈的选了个外院的管家,已经三十来岁了。 因为她的这一番折腾,反倒是给余下的丫鬟们都提了个醒,今后等轮到自己选女婿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到最后却两手空空了。 因为这些宫女们来到温竹青身边的时候,原本年纪都不小了,所以这一次选了女婿的一共有六个。 余下了四个,立秋、立冬、白露、白雪。她们几个全都是十七八岁年纪。 谷雨她们成亲,温竹青也询问了她们和护卫们的意思,是他们自己办喜事,还是府里一起办,如果府里办,就没那么多时间,必然是选定了一个吉日一块儿办的。 当然,护卫们都是各自有宅子,愿意自己办的也没问题。 不过护卫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愿意府里给办,毕竟一来更加的体面,二来花费上他们就不用操心了,府里办喜事,自然是府里花钱。 于是定了正月十六日一起成亲。  大满选的孙管家,也是在府里好些年了的,之前有个媳妇子,怀着孩子回娘家待产,想不到半路车翻了,大人小孩都没保住。孙管家鳏居了好几年,对这事似乎也不 是那么的上心。大满既然选中了他,他也无所谓,全凭府里安排。 温竹青是不愿意现出来什么不同的,因此又嘱咐了那专门办此事的管事婆子,尽量做到大家都一样,免得叫谁心里不舒服起来。 婆子答应着,全都退了出去。  玮哥儿都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才醒来的时候还有些黏人,正好尚哥儿领着朗哥儿、翊哥儿进来,几个孩子牵着手在屋里玩了一会儿,就出去玩,玮哥儿马上就往床 下爬,要跟着一块儿去。 温竹青忙给穿好了衣裳裤子,带上绵帽子,跟着出来嘱咐叫在院里玩一会儿就回去。 这时候就看见谷雨又回来了。 果然谷雨还是比较会看眼色的。 温竹青就站在屋檐下看着院里孩子们跑着玩儿,听谷雨禀报了一下今天下午要过来的西蜀大郡主和宁远县主的情况。  “大郡主那边,因着王爷和王妃都过世了,身份上自然是大不如前。庶弟只封了奉国将军,在皇族中已经没什么地位了。虽然还有些王妃娘家的亲戚,但外间的人,尤其是国戚们大部分都是势力的,一旦失了势,他们自己的脸色都不好看。所以大郡主搬到了长安城之后,深居简出的,跟人来往很少。正好郡马孝期没过,这也是个由头 。” “皇后来的那段时间,她重孝在身,未亡人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去冲撞了皇后,因此只每天进请安帖子。” 谷雨说着道:“至于宁远县主……” 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 刚刚人多的时候,就是说到这位宁远县主的时候,谷雨一副难开口的样子。温竹青问道:“这个宁远县主很麻烦吗?”  谷雨道:“奴婢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奴婢想不太明白。她母亲的位份只是美人,她从小也并不得先皇多么的喜爱,再加上她的母亲因为犯了宫规被先皇后赐死,所以她才封了县主,是先皇所有的女儿中,唯一一位没有封公主的。跟着驸马来到了长安城,也是经年累月的不回京,先皇驾崩,正巧她生了孩子坐月子,便上了请罪折 子,皇上恩准她不用进京服孝。”  顿了顿,谷雨道:“从这方面也看得出来,皇上也疏远的很,不在意这位妹妹……跟皇后更是不亲。去年皇后在这边的时候,宁远县主倒是来了两次,不过皇后并未见 她,只让奴婢们传了两句家常的话罢了……宁远县主也没有再来。” 谷雨说着摇头:“既然跟皇上和皇后都如此的不亲近,宁远县主为什么会来咱们府上,奴婢实在想不明白。只是……” 说到这里又犹豫了一会儿。 温竹青道:“只是什么?你是怎么想的说就是了。” 谷雨便道:“只是奴婢自己的感觉,觉着不是好事……宁远县主的母亲虞美人,奴婢听人说过,在宫里也是很有手段的,她的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犯了宫规……” 温竹青听得都皱起眉头来了,这么说起来,这位宁远县主来者不善?想要利用自己什么?  毕竟如果不来往就不来往了,也没什么。长安城原本是国都,这周围住的皇亲国戚,侯爵勋贵的多了。虽然都属于皇亲,但毕竟也不是什么真的亲戚,不来往有什么 关系? 皇后在的时候宁远县主没有露面,这个时间却来了,还这么突然。  温竹青想了想,叹气道:“只能来了再看什么情况了。你去跟立秋和立冬她们说,叫她们好生的将礼数弄对了,别在小事上被寻了岔子,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回去收 拾你的东西,忙你的去吧。” 谷雨忙答应了一声,去找立冬她们了。  立秋和立冬,是和谷雨她们一同来的十二个宫女中的人,对这种礼数自然是清楚。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越想越气 因着早上起来的晚,齐瞻去前面的时候跟温竹青说好了,未时回来吃午饭。 不过尚哥儿他们起来的早,午时厨房将几个孩子的午饭端了过来,温竹青绾着袖子给孩子喂饭,忙了半天。 几个孩子吃了饭,除了早上睡了一觉的玮哥儿之外,其他几个都有点上下眼皮子打架。  温竹青抱着尚哥儿回到他的屋里,哄着他先睡,因为尚哥儿大了,贪玩心切不太好哄,而朗哥儿和翊哥儿比较看哥哥的行动,如果尚哥儿睡了,他们俩不用哄就能睡 着。 果然,一会儿哄睡了尚哥儿,朗哥儿和翊哥儿也躺在哥哥的床上一起睡着了。 齐瞻正好抱了玮哥儿进来了,玮哥儿大声喊着:“娘,娘!” 温竹青忙示意他小声,齐瞻一看一床孩子都睡了,忙将还在喊得玮哥儿抱了出去。 温竹青跟着出来,夫妻俩抱着小儿子回到了正房,丫鬟这才开始上夫妻俩的午饭。 “前面没什么事吧?”温竹青问道:“老爷那边呢?” “没事,我过去东府看了,准备的差不多了。”齐瞻说着将玮哥儿放在地上,叫他自己去那边榻上玩儿,榻上放着他刚刚拿回来了几样小玩意儿。 “婆子跟你禀报了吧?要来一个郡主一个县主。”齐瞻道。 温竹青点头:“刚刚还在问谷雨,那个宁远县主的情况,听着似乎是有什么目的过来的。”  齐瞻也同样的点头:“我也觉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皇后在这边的时候她不来走动,反倒等皇后和太子走了之后才来,这要是传到了京城,皇后能不生疑? ” 虽然皇后并不算是多疑的人,可到底身处高位,被那么多人盘算,这位宁远县主又是这样的身份,牵扯她的事情,皇后会多想一些,也是肯定的。 温竹青道:“只能来了再看看情况了,看她说什么。横竖我只敬而远之便好。”  齐瞻点头:“是啊,来了看看她的为人什么的。宁远驸马我也会多注意注意的。”说着看见碗里有块鳕鱼片,这是温竹青爱吃的,去了刺的,忙夹给她,直接送到了嘴 边,温竹青张开嘴吃了。 “还有什么人来?”温竹青将鳕鱼片嚼了嚼咽了,直接问道:“庞玉燕来吗?” 齐瞻顿了顿,好笑的道:“为什么专门的问她?” 温竹青哼了一声:“庞玉燕必然是在打什么主意,且之前她不一直都这样?偏就是想不到的场合她就来了,大家都来的场合……她还是要来。” 齐瞻被逗笑了,道:“还真别说,确实如此……而且今天她确实要来。” 温竹青一下就皱紧了眉头。 齐瞻忙道:“跟着一个瓷器商人来,瓷器商人做了一批瓷的首饰,来找二哥看看……不来后宅,应该是穿男装只在前面。” 这才更不好。 温竹青吃着东西心里想着。 边说闲话边将午饭吃了,亲眷们大约都是酉时许才过来,因此这会儿还早,齐瞻也没马上去前面,过去靠在大迎枕上喝茶。 玮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爬上榻睡着了,这边没有合适厚度的小被子,于是齐瞻抱着去了尚哥儿的屋里,跟哥哥们睡一块儿。 温竹青去柜子里找衣裳,如今父子装也有好几套了,找了一套宝石蓝狐毛领子绣梅花长袍,尚哥儿他们也是同色同款的小长袍。 齐瞻进来坐在榻边看着她翻找衣裳,侧面看她的脸蛋,似乎不太高兴,白皙的脸上没什么笑容,齐瞻便笑着问:“怎么?还在想庞玉燕的事?” 温竹青将衣裳放在了榻上,道:“真是越想越恶心,越想越生气,这样不受欢迎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我们府,难道还没有办法制止了?就因为她脸皮够厚?” 齐瞻笑着道:“那就只能翻脸,骂她不要叫她来了。”说着伸手把她拉过来搂在怀里。 温竹青挣扎了一下想要挣开,不过他没放手,便也就罢了,任由他搂着,道:“那就翻脸好了,为什么不能翻脸?” “能啊,怎么不能?”齐瞻说着想了想,道:“不对呀,我好像上一次已经跟她翻脸了。”  温竹青哼了一声:“脸皮厚,加上咱们生意人家,只要是人家打着生意的旗号,咱们似乎也没想过就不准人登门了,这倒叫她钻了空子,还以为我们就这样脸软?今天 她若是来了,我轰她走,有多难看就做多难看!总要叫她知道,脸皮再厚的人,我也有法子对付。” 齐瞻‘噗’的笑了,道:“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温竹青突然就看着他,如此近距离的盯着看了半天,盯得齐瞻心里有点发毛,干笑着道:“做什么这样看着我?难不成你要把气撒在我身上?先说好,撒气可以,但是 不准说我对她如何如何的话,我可完全没把那个人放眼里。” 他倒是聪明,先把话堵死了。  温竹青哼着道:“我倒是真想迁怒于你……不过想想这也并不算是迁怒,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原本就是你招惹来的,招惹了姐姐不够还去招惹妹妹,结果那妹妹更加心狠手辣,又不知道天高地厚,作出来一摊子事把她自己作死了……谁知道现在是不是姐姐已经又爱转恨,变成了要找你报仇了。当然,不管是爱还是恨,横竖就是因为你, 你这个齐五爷……” 气愤愤地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他的唇堵住了,半天才松开。 温竹青就道:“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又被亲住了,这一次直接压在了身下,吃吃笑着缠住了唇舌,纠缠了一会儿,就感觉他有了反应,手也一直往衣裳里面伸…… 温竹青这才着急了,想要挣扎出来:“你……大白天的,你又白日宣淫……” 齐瞻吃吃的低声笑:“大白天怎么了?我搂着的是我老婆,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觉着她似乎很想反抗,完全没有心思,忙堵住了嘴,这一次温柔缠绵,努力的让她也热起来…… 一会儿,屋里真的热起来了。  ……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堵门口 温竹青再起来的时候,想想也挺惭愧的,今天还过节的日子,还要来客人呢,早上原本就起来晚,午时又如此…… 明眼一点的丫鬟婆子估计都能猜到。 正穿戴着胡思乱想,最小的丫鬟白雪进来了,站在门口躬身道:“五奶奶,二奶奶那边询问,您是就在这边,还是过她那边去?” 温竹青道:“过去好了。”一顿想起来了,忙道:“叫婆子去前院说一声,如果庞二爷来了,叫门房别放进来,领到西跨院那边的角门那里等着,马上回禀我。” 白雪答应着,忙就出去传话到前院门房。 齐瞻已经先出去了,府里办筵席,基本上都是前院的客人来的更早一点。之前只是商贾,如今又多了许多的侯爵官府中人,礼数上也不好有差池。 虽然耽误了时间,不过花灯宴原本也是定在晚上的,所以这会儿倒是不晚。 温竹青换好了衣裳,出来听丫鬟说,少爷们起来了就闹着要去最热闹的地方玩,恬姑她们便带着先去了二爷那边的房院。 温竹青便跟着过来,齐麓这边房院更大,且有个很大的花园子,因此花灯宴主要在他这边。  还没有走到,白雪从后面跑着追上来了,禀道:“五奶奶,那位庞二爷已经来了,是和另一个人一块儿来的,门房照您的吩咐,只放进来了另一个人,把庞二爷请到了 侧门那边。” 温竹青一听就对立秋道:“你先去二奶奶那边,只说我有点事晚点过去。”说着转身往西跨院角门这边而来。 几个丫鬟这才弄明白,五奶奶这是要亲自去见那位庞二爷,立秋答应着去给崔氏回禀,而立冬就急忙的对远处的莫妈妈摆手,示意莫妈妈找几个人跟上来。 立秋立冬这几个丫鬟今天才算是正式到县主身边服侍,又正好碰到了这样的节日,自然是希望把所有的事情都办的漂漂亮亮的,不要出什么岔子。  其实她们几个的年纪在府里丫鬟中来说,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了,加之又是宫里出来的,规矩礼数如何办事等等的一样都不差。只不过宫里更加严格,宫女们也是一步 步的往上走,所以主子们身边的,一开始都是谷雨她们那几个年纪更大的。 从这一点,温竹青也觉着立秋立冬这几个没什么问题。 温竹青来到了角门这边,就见庞玉燕果然穿着男装,在门口踱步,两个守门的婆子斜睨着她。 庞玉燕穿着一件灰色暗纹长袍,看起来倒是低调的很,很小心的没有露出服孝的迹象,避免被人拒之门外。 看见温竹青过来,庞玉燕脸上已经露出了恍然。 温竹青当然知道庞玉燕不笨,门房没允许她从府门进来,带到了这边等着,料定她就已经猜到了是自己要找她,估计怎么应对自己她都想好了。  即便是没有这些,从她跟齐瞻说了那些话被拒,然后又‘打起精神’恢复到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依然厚着脸皮来齐家,打着做生意的名义真正的做她心里盘算的事 情的时候,估计也就已经做好了应对桃花县主的准备。 温竹青走到了跟前,沉着脸看着庞玉燕。 庞玉燕马上跪下伏地磕头:“草民拜见桃花县主。” 温竹青并没有叫她起来,冷冷的道:“庞玉燕,你是觉着本宫好欺负还是怎么着?” 庞玉燕没抬头,声音中带着惊吓:“草民不敢!草民怎么敢有那么大的胆子,县主误会草民了。”  “误会你了?你跑到驸马面前,说你情愿给他为妾甚至为外室,不要名分的跟着他你都愿意,这是本宫误会你了?驸马拒绝了你,你不是羞愧难当,从此不再出现在本 宫和驸马面前,反倒这么快就没事人一样的照样登门拜访,也是本宫误会了你?”  对于脸皮这么厚的人,温竹青也不会给她留什么面子了,冷着脸盯着地上跪着的庞玉燕,道:“本宫一再的给你机会,给你脸面,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想不到你竟然 利用此点,一再的得寸进尺?” 这番话说完,能看得出来,跪在地上的庞玉燕撑住身体的胳膊都在发抖。  任凭如何,做出来的到底没有当面说出来更令人尴尬而难堪。而庞玉燕仗的估计也是这一点,凭她脸皮厚,加上用生意人谈生意当借口,就想要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 生过,但也扛不住温竹青当面的将她所作所为全都揭露了。  “庞玉燕,驸马是什么样的人品暂且不说,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做出投怀送抱举动,分明是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的丈夫,你明目张胆的崇拜,无耻的 勾引,丝毫不惧怕本宫,欺负到本宫的头上,真以为本宫就是软柿子,任由你踩?” 温竹青声音冷冷的,反倒没有什么厉声的呵斥,只叫人感觉冷到了骨子里而已。  庞玉燕的声音微微的颤抖:“县主容禀……草民上一次是喝多了,一时感概,才会胡言乱语……草民并没有故意勾引驸马的意思,只是碰巧遇见的人是驸马而已。草民 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负县主,只求县主能饶过草民酒后失德,草民确确实实是喝多了酒,自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草民即便是傻瓜没脑子,也实在不敢鸡蛋碰石头的跟县主过不去。如今草民对县主只有满心的敬仰和奉承,绝无半点敢违逆您的意思,更不敢有什么欺负的想法,草 民实在是不敢,也没那个胆子做这样的事情。” 果然是早想好了说辞的。  庞玉燕全身伏地,看起来倒是真真的战战兢兢,似乎受惊不小:“县主您是皇后娘娘的义女,高高在云端上的人,草民便如这地上的泥巴一样,才是任由人踩踏的。草 民怎么敢对县主的丈夫有非分之想?”  说的也是口灿莲花,头头是道,虽然看起来浑身发抖,但条理清晰,还知道倒打一耙。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赶走 立冬微微的变脸。  那两个守门的婆子更加的急躁,一听这个庞玉燕竟然敢顶撞五奶奶,还说的如此的理直气壮!气的正要张嘴,就感觉旁边有人盯着自己,于是看过去,见那位宫里出 来的莫妈妈一双眼睛冷冷地,两个婆子顿时吓得闭上了嘴。  温竹青冷笑:“你以为本宫再和你谈生意?你口齿伶俐砌词狡辩,自以为是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事情就被你混过去了?已经发生的事实你还敢说没有?形容你自己是 坨泥巴,就能将你勾引驸马欺负本宫的事实狡辩成反而是本宫随意踩踏你?” “草民真的不敢!草民也绝对没有县主说的那个意思……”庞玉燕做出来壮着胆子才敢抬头看一眼的样子来,颤声道:“草民真的是很多了,酒后失德……” “酒后吐真言。”温竹青冷声道:“想用喝多了混过去?本宫就那么好说话?”  庞玉燕于是冲洗低头伏地,磕头道:“草民真的不敢小看县主!草民无权无势,县主想要惩罚草民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容易,草民又不是傻瓜没脑子,这一点怎么 会不清楚?实在不是有意勾引驸马,真的是那天喝多了,胡言乱语……” “无权无势?你是要暗示本宫以势欺人吧?”温竹青冷笑:“本宫今天就叫你看的明明白白的,对于你,本宫还真不需要凭借自己的权势!” 莫妈妈从立冬远远冲着自己摆手的时候,就急急忙忙的带着几个婆子跑上来跟在身后了。  虽然她并不是近身服侍县主的,但她们这些人被派来是专门伺候县主的,所以,县主的事情也知道一些,之前就知道庞玉燕被县主叫人挡住,带到角门这边,莫妈妈 就猜到了县主可能要亲自来找庞玉燕算账了。  这会儿听了一会儿,连莫妈妈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庞玉燕果然是伶牙俐齿的很,而且够胆,在县主冷声质问下,居然还能应对自如,甚至编排谎话还说的眼睛不眨,跟 真的一样。 还能做出一副反倒是她被委屈了的样子来。 莫妈妈都气的咬牙。只想着县主能直接一声来人,叫人将这个庞玉燕行杖一顿,然后赶出府去,今后不准她在上门。 原本以为应该是这样的,谁知道听见了后面这句话,莫妈妈都有点担心起来了,觉着县主是中了庞玉燕的计了。  这个庞玉燕口口声声她自己是泥巴,是蚂蚁,将县主对比的高高在上,捏死她宛如多么的容易,暗示的不就是仗势欺人?县主这样说,不正是上当了,中了她的言语 圈套? 原本已经是县主的身份,不管怎么惩治这个庞玉燕,庞玉燕都可以说县主是仗势欺人。 正在莫妈妈担心的时候。 就听见县主道:“你勾引本宫的丈夫,照理本宫就该撕着你豁出去大闹一场,闹个没脸的。不过本宫是文明人,干不出来这样泼妇的事情,倒叫你占这个便宜吧。” 说着冷冷的道:“来人。” 旁边莫妈妈正在着急,听了下意识的马上就答应:“奴婢在。”  温竹青冷声道:“你去前面找到了知府大人,将这个庞玉燕是如何勾引本宫丈夫的,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禀报一遍,不用给谁留什么脸面,来了多少客人,就当着多少 人的面禀报好了。庞玉燕既然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想来也不怕被人说。知府大人若要人证,正好驸马就在前面,请驸马说出实情。” 莫妈妈刚答应了一声。  温竹青还没说完,冷冷的道:“本宫如果没记错,勾引有妇之夫,律法允许本妇格杀淫妇!找两个婆子看住了这个庞玉燕,你去询问知府大人,如果律法真有此规定, 便即刻找人来将庞玉燕打死!” 莫妈妈恍然,明白了县主的意思,知道自己是白操心了,躬身大声道:“是!” 跪在地上的庞玉燕听了有些吃惊,停顿了一下便抬头看了看,仿佛是看看温竹青是不是说真的。  这就是真的,大周律上面说的很清楚,勾引有妇之夫,或者有夫之妇的,如果被当场拿住了,本妇或者本夫可以动用私刑。当然,律法其实主要针对的是勾引有夫之 妇,实在没有写有强迫别人丈夫的。 不过,这种事情本朝还真的发生过。 上几代中有一位公主,守寡之后寂寞难耐,因看中了一位小吏,便三番五次将小吏叫到公主府,各种为难,就为了拿住小吏的把柄,勾搭成奸。 只小吏虽然官职不高,骨气倒是有,坚决的不肯受公主的色诱,于是被公主命人杖责。 小吏受了廷杖不敢多言,回去养伤。不了他的上司却是个忠直耿正的人,得知了这事之后,气冲冲的直接告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大丢脸面,公主此举不但是丢了皇家的脸面,也让皇帝在臣子面前抬不起头来。因此尽管是自己宠爱的女儿,但皇上决定不徇私,在朝臣面前命人将公主打了五 十大板,并叫人找来小吏的妻子,交给她随便处置。 小吏的妻子自然是不敢处置公主,已经打了五十板子了,自然是跪下口称皇上天恩浩荡。 后公主伤好,自然心中不忿,又寻机找小吏和他妻子的麻烦。又是那位上司进宫告状,皇帝愤怒,将公主斩首,以正天下。  有了这个案例,本朝只要是出现了类似的案子,基本上都是按照这个例子来办的。因为犯案的是公主,身份够高了,而处置的是皇上,所以官员们照着这个案子办也 绝对没错。 庞玉燕就算只是民间的生意人,但像这种事情还是听过的,毕竟本朝的大事,一个朝代能有几个公主?能因为如此的丑事被皇上亲手杀了的又有几个? 所以,听见温竹青这样一说,庞玉燕确实被吓住了。 公主都因为勾引有妇之夫被杀,她一个普通百姓,勾起的还是县主的驸马,如果真的坐实了,她绝无活命的机会。  到了现在,庞玉燕才觉着自己真的是太小看了这位桃花县主。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莫妈妈发狠 莫妈妈转身要走。  庞玉燕已经是惊得脸色都变了,这一下是真着急了,刚刚那砌词狡辩的劲头没有了,吓得不停的磕头:“县主饶命,县主饶命!草民知罪,草民愿意领县主的责罚,只 求县主能留草民一条狗命!” 温竹青的一番话,实在是打在了她的七寸上。 庞玉燕最怕的无非两点,第一怕死,这是当然的,死了什么都没有了,谁不怕?  第二就算是不死,也最怕名声坏了。她是生意人,还是女扮男装的生意人,所以有些事情她自己清楚,若是真的要传出去自己勾引驸马,在驸马面前说了那样的话, 今后她在生意圈就没法混了,只怕是只要出去了,那些心思不正的就会将她当成青楼女子看,想的不再是怎么和自己谈生意,而是怎么把自己哄上手。  这一点庞玉燕心里清楚的很。她从年轻的时候便女扮男装的做生意,什么样的人没遇到过?男人都是什么心思她清楚的很,一开始只要看出来她是女人的,基本上就 没有好好谈生意的,全都将她看成是随便抛头露面的女人,好勾搭。 这还是好的,还有就干脆将她的抛头露面看成是很青楼女子一样的,直接说下流的话的,这样的人也有。 庞玉燕让那些男人承认了她做生意的手段,一步步的走来也确实不容易。 名声毁了做不成生意,她也就完了,和死没什么区别。 所以马上吓得伏地磕头认输。  “草民狗胆包天,是草民不懂事,不知道天高地厚,拿鸡蛋碰石头,如今知道县主的厉害了,求县主饶了草民,给草民留一条活路吧。”庞玉燕真的是带着哭音连连的 磕头着。 莫妈妈看着温竹青,如果县主再次示意,她就马上去照着吩咐做。 温竹青冷眼看着不停磕头的庞玉燕,她当然知道,即便是到了现在,庞玉燕的话里头还在暗示着自己的权势是她屈服的关键。  不过,温竹青并不在意庞玉燕怎么想,她怎么暗示都没用。温竹青最在意的自然还是齐瞻,刚刚吩咐莫妈妈做的事,虽然打击的是庞玉燕,但连带的必然也会让齐瞻 脸上不好看。 虽然齐瞻仅仅应该是脸上不好看,却能换来温竹青理直气壮依法合规的打杀了庞玉燕,彻底的去除了这个祸患。 但,即便是这一点,温竹青也不愿意换。 男人的脸面很重要,她既然全力维护丈夫,自然不愿意亲手去做让齐瞻脸上不好看的事情。  当然温竹青也知道,如果自己事先和齐瞻商量,齐瞻肯定会答应。因为他也是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必然是觉着他脸面上一点点的不好看,换自己今后的长久安心很 划得来。 不过温竹青不愿意。  今天的目的也主要是警告庞玉燕,让她从此不敢在踏进齐府的门,另外叫她知道,自己这个县主想要治她,就只是伸伸手的事情罢了,管你喊破了喉咙叫着仗势欺人 ,也屁用没有。 温竹青倒真不想今天这样的日子见血要命的,不吉利。明天自己的几个丫鬟成亲,台阶上的血会冲了喜事的。 说到底,她还是没有把庞玉燕放在眼里,为了她这样的人委屈自己人,她觉着不值得。  等庞玉燕头磕的差不多了,温竹青才冷冷的道:“看你如此可怜,本宫又是个心软的人,今天就如此吧。今天也是本宫给你的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再敢做出令本宫和 驸马不悦的事情,再无警告,你记住了。” 说完了,转身拂袖而去。  庞玉燕磕着头说着:“多谢县主高抬贵手,多谢县主不杀之恩,县主恩重如山……多谢……”听见脚步声已经走远了,这才慢慢的停住了磕头的动作,但还是伏地,似乎 还在想什么,或者还想要听着脚步声走的更远,听不到了为止。 立冬急忙的带着丫鬟跟上去了,这边莫妈妈就和另外两个婆子等着善后。  等县主走远了,莫妈妈盯着地上的庞玉燕才冷声道:“庞玉燕,县主仁厚才会轻饶于你。你一介平民竟然敢欺负县主到了如此的地步,别说县主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我等数十人是皇后娘娘派来服侍县主的,绝见不得县主受委屈,今天往后,若是再叫我听见县主因为你心情不悦,那不用县主吩咐, 我就会叫人直接打杀了你!别说本地官府,就是上级,上上级,也没人敢问我!” 莫妈妈说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庞玉燕:“这一点你最好搞清楚!” 庞玉燕慢慢的抬头,看了莫妈妈一眼,她的额头已经磕出来血了,一股从额头流下来流到了眼眶中,将眼眶周围全都染红了,倒显得狰狞。 “还敢直视着我?”莫妈妈有些惊讶,冷笑了起来,眼睛微微的一眯,瞬间就决定了,要好好的收拾收拾这个庞玉燕,叫她知道宫里人的手段!  别说莫妈妈,便是旁边和她一起的两个婆子也冷笑个不停。她们全都是宫里出来的人,如果在宫里的话,谁敢对主子如此的无礼?又有哪个奴才敢在跟主子磕头认错 ,主子轻饶过了她之后,敢这样满眼愤恨明显记仇的样子? 到底还是不知道宫里人的手段! 这几个婆子同样和莫妈妈一个打算,真真要显显手段了!叫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知道知道什么是权威,什么是厉害!  只守门的两个婆子原是齐府的下人,虽然也对庞玉燕在五奶奶走了之后如此明显的不服感到气愤,但是却也不明白莫妈妈她们冷笑什么。两个婆子只是觉着这几个内 府的妈妈冷笑的有些瘆人。  庞玉燕慢慢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盯着莫妈妈,因为血糊了一眼,另一眼没事,一个眼窝血一个眼窝干干净净,便更显得冷冽可怖,慢慢的转身走了。走过了拐弯的地方,才伸出袖子,将额头的血痕狠狠的擦了一下。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通奸 庞玉燕慢慢的走着,从齐府这边出来,路上遇见了很多的人,车,轿子,这些人全都是赶着去齐家赴宴的,或者说,赶着去巴结奉承的。 她一路走到了一条卖茶叶的街上,走进了其中一个不太起眼的铺面。 今天上元节,年还没过完,因此铺子没开门,她推门进来,往二楼走,铺子里没有人,当她的脚步声开始上楼,从二楼的一个屋子里才出来了一个人。 温朝晖。 看见是庞玉燕,温朝晖有些惊讶,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是不是没让你进府?我就是说,之前你说的那些话……” 说到这里声音一顿,因为看见庞玉燕过来了,看清楚了她额头的血痕,还有一脸的狼狈。  温朝晖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着她直直的进了屋,顿了顿才叹着气道:“暂时就这样吧,料想到了他们不会给什么机会的,咱们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好了。你也不用 ……再去碰壁了。” 说着,看了一眼一楼,这才跟着进了屋。  一楼是已经布置好的茶叶卖场,准备过了年就开门的。当然,这个茶叶铺子并不是今年才开的新铺子,而是去年开的,只不过铺面不大,资金也不多,所以不引人注 目。 不过这已经是集合了温朝晖和庞玉燕之力,合伙才能开起来的一个铺子。  庞家出了大事,庞老太太和庞玉菲做的事情,让庞家不但是连死了几条人命,庞老太太和庞玉菲也最终伏法,而且银钱也花了不少,加上他们府跟县主的恩怨在长安 城的生意圈中已经传开了,生意一落千丈,没人愿意和庞家有什么来往,更不愿和他们合伙,庞家的资金支撑不住,铺子也倒了。 勉强维持的是一个最小的,因为那个小铺子租金少。 之前是温朝晖找庞玉燕合伙,如今变成了庞玉燕来找温朝晖求助。 温家也是半死不活,温朝晖极力想要恢复温家昔日的荣光富足,因为之前温家对桃花县主父母亲的对待方式,使得咸阳城里知道内情的人也是对温家敬而远之。 所以,其实温朝晖的处境和庞玉燕差不了多少,两人既然合作过一次,便能合作第二次。 这个铺子开了之后,两人也都认识到了,如今不比以前,没有那么厚的资金去做什么,所以开的比较低调。 铺子的生意可想而知也不怎么样。  庞玉燕纠缠齐瞻,厚着脸皮想要跟齐家保持着来往,自然也有生意方面的考虑。就算是齐瞻不给她什么好脸色,但只要能参加齐家像今天这样的宴席,那么在齐家来 往走动的人中哪怕是找到一个说得来的,拉的到资金,对她和温朝晖的这个小铺子也是个好事。 温朝晖现在看庞玉燕的样子,就知道必然是吃了闭门羹的,而且应该是让温竹青教训了。  温朝晖心中有些厌恶,因为庞玉燕走了一步臭棋,不应该去齐瞻面前说那些疯言疯语,以至于彻底得罪了温竹青,便是借助他们的势力认识一些生意圈中的人,这条 路都断了。 但是,现在他并不想跟庞玉燕翻脸。非但不能翻脸,还得拉拢着,因为她和自己同病相怜,也是自己生意上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合作伙伴之一。  温朝晖跟着进了屋子,见庞玉燕坐在案几后面呆呆地,想了想,将声音放得轻柔了一些,走过去道:“算了,这条路走不通,再想别的办法好了。咸阳城也不是只有齐 家一个生意人家。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能让温朝晖说出来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样的话,可见也是真的快要走投无路了。 庞玉燕突然鼻子一酸,就势靠在了他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温朝晖倒是很意外,双手下意识的抬起来想要推开她,但刚伸出去又停在半空中,停顿了半天,改推的动作为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肩背上,轻轻的拍着她,柔声的安抚 着:“算了,没事。人都有走窄的时候,咱们现在只是暂时不顺罢了……” 他很意外,嘴上说的话连他自己都没多想。庞玉燕就算是穿着男装,可到底也是女人,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对于女人和男人来说都是意味着什么,她应该很清楚。 那么,她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为什么?别说她委屈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庞玉燕堆积了满腹的委屈,满腔的痛苦,哭了出来便要一次发泄出来,愈发的搂紧了他的腰,也是不管不顾了,大哭个不停。  温朝晖一开始皱紧了眉头,并不是很习惯这样子的庞玉燕,且庞玉燕一直都是男装示人,不管是说话还是举手投足尽力的模仿男人,因此便也显得男不男女不女的, 温朝晖对她这种人,虽然说不上厌恶,但也绝对不会喜欢。 不过…… 温朝晖皱眉想着。 女人到底是女人,要想将她拿捏在手心里,其实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就是占了她的身体。 庞家就算是败落中,但也总比温家强,拿住了这个女人,不但是在生意上能成为自己得力的帮手,便是资金上,也能让庞家所有的一切都为自己所用。 而自己需要做的,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罢了。 庞玉燕女扮男装时间长了,如今都快三十岁了,估计也旷的时间太长,受不了了,想男人快想疯了? 不然为什么去跟齐瞻说那些疯话?将原本就已经紧张的关系更加搞得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温朝晖这样想着,不动声色的低头看了看还在大哭的庞玉燕,伸手从桌上拿起来一块不知道是擦桌子的还是如何的大手巾,慢慢的给她擦着眼泪,声音轻柔的说着劝 慰的话。  劝慰了好一会儿,庞玉燕哭声渐渐小了,开始抽噎着,温朝晖试探的低头亲她的额头,感觉到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没有推拒,甚至还有些似迎非迎,温朝晖心里便明白了,擒住了她的嘴,然后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案几上……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郡主和县主 齐府。 温竹青来到花厅这边的时候,没见到崔氏,估计在忙,倒是先看见简氏老远的过来。 “三嫂……”她刚叫了一句。 简氏那急急火火的性子,急匆匆过来伸手把她的手一拉,就往正厅的榻上坐下了,道:“是不是庞玉燕来了?你怎么说的,把她赶走了?” 温竹青还挺意外的,道:“三嫂怎么知道的?” “哎呦,说起来话长,我来了就找你,见到你的丫鬟询问,丫鬟说你将庞玉燕叫到了角门那边,我估计你会呵斥她……应该没让她进府吧?” 温竹青点头:“确实没有,确实也是叫到角门呵斥的,叫她以后不准登门了……怎么,三嫂是有什么牵扯?”  “我能有什么牵扯,还不是你三哥。”简氏说着拍了一下腿:“一块儿来的那个瓷器商人,还是跟你三哥认识的,一开始也是你三哥说的,叫他来找你二哥,咱家二房这 边的瓷器生意你二哥在掌着……他是全然没想到那商人居然和庞家有生意来往,今天来还带着庞玉燕,我听说了,急忙就过来了。” 温竹青恍然了,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那个瓷器商人是正经想谈生意的?”  简氏点头:“照理是该正经谈生意,三爷之前也一直这样认为,可他居然和庞玉燕牵扯上了……所以三爷又觉着不对劲。”说着简氏摇头,头上戴的凤钗穗子被甩的老高 :“横竖不管,你三哥说了,以后不和这个人来往了,多大的生意也不做。” 温竹青疑惑的道:“如果是正经的谈生意……”  “不不不,问题是庞家现在没生意了。”简氏道:“去年七月半的事,风风雨雨的城里谁不知道?庞家独苗死了,庞老太太和庞玉菲被砍头,牵扯的什么城里但凡长了耳 朵的,谁不会打听?就他们家那样的情况,如今生意人谁还敢跟他们来往?便是见了面都要绕道走呢!” 这位三嫂说话就是这样,没头没脑的,又着急的不行,温竹青也只能猜着她话里的意思。听了这话恍然了一点:“庞家生意不好做了?”  “何止是不好做!”果然简氏重重的点头:“就没人搭理他们了……估计除了温家那个老大温朝晖,没人愿意跟庞玉燕合作什么生意。庞家之前在长安城开的那几个铺子,因为庞老太太的事情,一段时间没人管,也是店铺里的伙计、掌柜的合起伙来贪污,坏了账目,几个铺子都给糟践的差不多了,庞玉燕只能把铺子贱卖了,依然是做她 家的老本行,首饰生意。不过不管是进货还是如何的,都不是很顺利,听说还有周转不灵的情况……估计是快不行了,苟延残喘而已!” 温竹青听明白了一点,点头道:“那瓷器商人是怎么回事?”  简氏就道:“瓷器商人是北边过来了,也是经人介绍跟三爷认识了,说是要走一批瓷器,三爷想着咱家瓷器生意还是二爷熟悉,他自己也不做这个,怕看不明白货被人骗了,因此就将这个人的情况跟二爷说了,二爷的意思,过年期间只想休息,不想谈这些,如果这个人想谈,就今天先过来见见面,意思是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可信的。三爷这就跟这个瓷器商人带了话,说叫他今天过来。谁也没想到,瓷器商人递名帖的时候,还提到了庞玉燕,说带她来谈生意。三爷也是过来了才知道,气的不行……去年七 月半,庞家跟你们这房的事情,城里人谁不知道?这个瓷器商人分明是特意的。” 温竹青听到这里算是彻底明白了。  其实庞玉燕去找齐瞻说那些疯话,家里其他的人是不知道的。不过只凭着去年七月半,寺庙中庞玉菲的所作所为,齐家就已经有理由厌烦痛恨庞家所有人,并且表明 了不和他们来往的态度。 庞玉燕用这种手段叫人领她来府里,这叫简氏觉着是利用了三爷齐铎,所以气的不行。  温竹青便道:“没事,三嫂不用生气,我就没让庞玉燕进门,直接叫到角门训了一顿,说明白了,今后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再要是不知道畏惧还来 我或者五爷面前晃,绝不客气。”  “正该如此!”简氏说着撇嘴道:“你说天底下怎么就有庞玉燕这么脸皮厚的?出了那么多的事,之前还死皮白赖的跟你做对头生意,这会儿又能涎着脸来府上借助咱们 的人脉来给她自己趟路!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竹青笑了道:“生意人嘛,有些是这样的。” 简氏又道:“你三哥介绍的那个瓷器商人……”  温竹青想了想道:“这个人领着庞玉燕来,可见跟庞玉燕必然是有什么联系,五爷是知道的,必然会对他格外留心一下,如果真的是无心的,完全无关的人只是因为谈了生意,所以被庞玉燕利用了,便看看他要说的生意是什么,公事公办,按照正常生意来。如果是真的跟庞家有什么牵连,那自然是敬而远之吧。放心,一个陌生人而已 ,不是问题。” 简氏听了这才放心了点,点头道:“你和五弟都是心宽的人,也从不疑心兄弟姊妹们什么,这事要是摊到了三房院那几位头上,怕是三爷要好一顿的解释呢。” 这两年因为六奶奶的事情,简氏似乎和三房那边的处的不是很愉快。  关于这事温竹青和崔氏很默契的选择了不多问,毕竟两边都是亲眷,虽然三房确实问题不少,不过她们也不好全然的总站在三房的对立面指责他们,更何况三房这几 年出的事情不少,桩桩件件都不那么叫人舒心,每一次都要叫齐老爷,或者齐瞻、齐麓的过去把兄弟骂一顿。 作为妯娌的崔氏和温竹青就不去搀和了这些了。  简氏又道:“庞玉燕也是奇怪,她孝期过了吗?孝期没过怎么就敢服孝着来别人府上做客?真真是一点礼数都不讲。”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奇怪的神色 正说着呢,崔氏进来了,道:“你们说谁呢,离老远就听见三弟妹那么高的嗓门。” “庞玉燕……”简氏刚说了三个字,还没说出来下面的话。 崔氏的丫鬟跟脚就进来了:“宁远县主到了。” 这一下不但是崔氏和简氏忙去迎,便是温竹青也起身一起出去迎。虽然都是县主,不过这位宁远县主可是高一辈的。 崔氏和简氏原本走前面,走了两步两人觉着不对,等了等温竹青,等她走过来两人便走她旁边,崔氏这才道:“庞玉燕又来了?” 不等温竹青回答,简氏倒不想再聊这个人了,忙道:“来了,叫五弟妹赶走了……算了别说这个人了,你刚刚在哪儿?来内眷客人了没有?” 温竹青也忙道:“是啊,我还想问袁夫人来了没有?也没见她进来。”  崔氏就道:“还没有呢,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有些纳闷,虽然没定时辰,不过照理这个时间该来人了……也许是大家默契的等什么人先到?”说着转头看温竹青: “不是说来一位西蜀大郡主,一位宁远县主吗?” 温竹青也疑惑:“其他客人还要等她们先到?” “不知道啊……”  妯娌们说着,已经走到侧院这边了,就不在说话来到了侧门,看见一辆八宝华盖马车过来了,刚好停下,守门的婆子已经端着下脚蹬过去迎,车里头一个年轻的丫鬟 掀开了帘子,先看了看外面,然后小心的出来,站在旁边挑着帘子,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先出来。 这姑娘穿着一件橙黄色蝶恋花暗花对襟短袄,腰中系着绣浅黄桂花银红马面裙,外面罩着一件云丝软毛织锦斗篷。 被人搀扶着下了车,就站在旁边候着,这时候,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才从车里出来了。  老妇人穿着件棕黄滚边金红丝绣楼阁起花锦缎圆领长袄,底下露出小半截印花缠枝莲大红色马面裙,披着件银丝素锦孔雀纹大红羽缎斗篷,在那个年轻姑娘和丫鬟婆 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崔氏和简氏在这边看见这老太太的架势,已经互相看了一眼。 温竹青领先上前,笑着福身道:“这位就是宁远县主吧,竹青这边给您请安了。” 宁远县主倒是很客气,马上伸手就将温竹青扶住了,笑着道:“桃花县主,这倒是人如其名,真的是面如桃花呢。” 说着转身叫:“婉儿,过来行礼。” 那叫婉儿的年轻姑娘忙过来福身行礼:“婉儿见过桃花县主。” 宁远县主笑着道:“这是我的小侄女,徐婉儿。” 温竹青忙扶住了,笑着道:“真真生的好呢。”转头介绍崔氏和简氏,两人上前行礼。 在门口寒暄了一阵子,便进了院子, 果然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她们在花厅刚一坐定,外面就陆陆续续进来了好些的内眷客人,进来之后自然是先过来拜见两位县主。 于是,温竹青反倒没时间和这位宁远县主说什么。 忙碌了一阵,西蜀大郡主就来了,两位县主起身站在门口迎了迎,郡主就进来了。 这位西蜀大郡主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件正红色镶金边绣明紫色花鸟纹样云锦对襟长袄,外面罩了件滚火红狐狸腋毛立领比甲,一身的红色,看起来喜气洋洋地。 三人互相行礼见面,然后进屋坐下,于是刚刚拜见了两位县主的女眷们又过来拜见郡主。 郡主笑声朗朗,似乎是个很爽朗的性格,每个过来行礼的人,基本上都要被她询问一番,想来是希望快一点和大家熟悉起来。  宁远县主原本端坐上首,之前过来行礼的人都因为她的脸色肃穆而有些谨言慎行的,结果屋里没低沉多久,这位郡主来了就弄得热热闹闹的,宁远县主大约是觉着吵 ,偷偷了皱了几回眉头了。  丫鬟进来在敬陪下首位置的崔氏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崔氏微微蹙眉,小心的站起来出来了,丫鬟这才禀报:“襄阳侯夫人、世子妃,永定伯夫人、世子妃,津南侯夫 人、世子妃全都来了,这会儿正在侧门下车下轿子呢。” 崔氏惊讶的低声道:“这些人……原本也没请……” 简氏出来了,小声的问:“怎么了?”  崔氏就小声的说了,简氏就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迎吧。”拉着崔氏去迎,走远了一点才道:“想来是因为里面坐的那两位来了,所以这些人全都来了吧,我看 今天有好戏……” 崔氏没听懂,转眼看她问道:“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有好戏?” 简氏道:“就是这种感觉啊,这些人……全都是不请自来的。” 崔氏听了皱眉:“不会有什么事吧?” 简氏道:“一位县主一位郡主,县主爱安静爱端架子,郡主爱热闹比较没架子……到底有什么好戏,且看下回分解。” 崔氏倒被她逗笑了,道:“你倒看的清楚。” 简氏笑着刚要说话,就看见游廊那边急匆匆过来一个婆子,她就改了道:“看样子是又来人了。” 果然,那婆子急匆匆过来躬身道:“二奶奶,三奶奶,长安城的威远将军夫人来了,正在门口下车。” 崔氏和简氏一听全都着了急,顾不上说话几乎是小跑着往侧门这边过来。  来到侧门,下车下轿子的,一群夫人互相的见面行礼,笑着打招呼寒暄聊天,崔氏和简氏上前笑着告罪未曾远迎,于是又是一番客套,然后热热闹闹的,一大群人往 花园这边走。 因为崔氏知道,杜夫人是已经央了袁夫人当大媒,给她小儿子杜子豪求娶十二妹齐绣的,因此对那杜夫人更是客气,亲自陪在旁边走着进来。  杜夫人走在众人的后面,崔氏便也陪在最后,她们还没进花厅呢,前面进去的人已经引起了一阵的热闹笑声,只听见那西蜀大郡主的声音笑着道:“哎呦呦,今儿是桃 花县主下的帖子把你们都凑齐了的?”  崔氏讪然,一转头却发现杜夫人嘴角勾着一个冷笑,一闪而逝。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高兴的寡妇 崔氏其实也觉着这位西蜀大郡主有点过了。 之前不是一直在守孝吗?孝期才满,一个丧夫的寡妇,却如此大声朗笑,给人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仿佛终于熬到了孝期满了。 这当然不好,尤其是像崔氏这样出身大户人家,很注重礼仪的,便格外的看不惯西蜀大郡主。 当然,她不会说,更不会表现出来。 不过杜夫人为什么冷笑,这倒是值得深究。 崔氏坐下了,看见那边五弟妹再看自己,便给她微笑了一下。 温竹青其实也看见了杜夫人嘴边的冷笑,虽然一闪而逝,叫人以为看错了,但这恰好是西蜀大郡主一阵朗朗大笑之后,所以温竹青确定没看错。 不过,显然杜夫人的冷笑不仅仅是因为西蜀大郡主表现的这样……呃,权且说是爽朗吧。 显然还有其他的原因。  至于到底什么原因,说不定袁夫人知道,等没人的时候问问好了。温竹青看了看屋里,坐的满满的,不过并没有袁夫人。今天这样的场合,已经没有了袁夫人这位无 官无爵的夫人的座位了。 温竹青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太子爷英明啊,西安侯这样人,你们说说平常里谁能看得出来?要不是太子爷将他查出来,这人还不知道隐藏多长时间呢……”西蜀大郡主说着哼道:“之前瞧着 就不是什么好的,跋扈的也是过了点……” 似乎这话里有话。  别的夫人太太的全都面上带着微笑,既不附和也不开口,唯独襄阳侯夫人,之前就已经跟西安侯夫人不是很和睦了,听了西蜀大郡主的话,马上附和道:“可不就是? 都是侯爷夫人,独独他家的就好像高人一等,弄了个世子妃,还跟……” 有人咳嗽起来了。 襄阳侯夫人瞥了一眼杜夫人。 很明显,她是明知道杜夫人娘家和西安侯世子妃的关系,却故意的说这番话,等于是当面把西蜀大郡主拉到了她的阵营,和杜夫人成了对立的。 杜夫人沉着脸没说话。  温竹青刚想着说些什么将话题扯开,不过永定伯夫人抢在前面开口了,笑着问:“杜夫人,听说你家三公子已经向桃花县主家的十二小姐求亲了?不知道你们两家亲事 谈的如何了?” 杜夫人脸色微微的一变。 西蜀大郡主马上惊讶的抬眼看了温竹青一眼,明显她并不知道这事。而永定伯夫人这话分明是专门提醒她,叫她知道这件事,襄阳侯夫人说的那话是不怀好意的。 果然,永定伯夫人话音才落,襄阳侯夫人也变了脸色,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横了一眼永定伯夫人。 杜夫人还没有说话,温竹青已经笑着道:“议亲议亲,自然是先商议,我们自己还没有商议出来什么眉眼呢。”  永定伯夫人显然是既想要言语暗示提醒了西蜀大郡主,让她领自己这份情,但是也绝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话而是桃花县主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因此温竹青虽然没说 什么,但她还是赶紧的陪笑着道:“是啊,亲事正是要多商议呢。说起来也是我不该提这茬,只是大家坐在一块儿说说笑笑,我一高兴就忘了亲事也是才说而已。”  “是啊,大家坐一块儿说说笑笑的挺好。”温竹青笑着道:“我很希望家里头能像今天这样热闹呢,不过家里头其实没什么好看的灯笼,我也不见外,即便是随随便便的 ,也都请了大家来了,到时候你们看了可别笑话啊。” 顿时夫人们都笑了起来,都说道:“怎么会呢。”  “说的是灯会,其实都是为了大家聚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显得热闹才是,哪里就真的是看灯笼的,横竖我是不懂什么灯笼好,什么灯笼不好,只要觉着能亮起来,都 是好看的。” “就是呢。”大家笑着道。  既然温竹青将话题岔开了,在座的就知道跟着话题走。西蜀大郡主同样并不纠结之前的话题,马上跟着转了话题,笑着对襄阳侯夫人道:“倒是听说襄阳侯府存了一些 宫灯很是漂亮,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啊。” “对呀,襄阳侯府可是藏了不少的好灯笼呢,只是不知道藏起来做什么,这几年也没办花灯节,让我们好开开眼。”津南侯夫人马上笑着道。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凑热闹跟着假装埋怨襄阳侯夫人。  永定伯夫人虽然面上带笑,但却略微的有些尴尬。刚刚襄阳侯夫人明显是暗算了一把不知情的西蜀大郡主。而她当面的提醒分明是拼着得罪了襄阳侯夫人也想让西蜀 大郡主领自己这份情。 想不到西蜀大郡主面色如常转脸居然还跟襄阳侯夫人说笑,这当然将永定伯夫人晾了出来。 “听说还有宫里官造的一套仕女琉璃灯笼,呦呦呦,真真的藏着好东西呢!” 大家还在继续着刚才的玩笑。  因着说话的七嘴八舌,襄阳侯夫人都有点说不过来了,忙着跟这个解释一句,跟那个解释一句,最后才笑着道:“哎呦罢了罢了,你们就埋汰我吧!我倒是想办,只怕 你们这些夫人太太的不肯赏脸,到时候若只有我自家人赏灯,那可真无趣了。” 大家跟着哈哈哈的笑,都在说怎么会呢,你下帖子请的话,哪有不去的道理? 温竹青在旁边笑着看,将众人的眉眼官司却看得明明白白的。西蜀大郡主未必就是真觉着襄阳侯夫人好,即便是算计了她,她都要和襄阳侯夫人说笑。 只怕真正的原因,是西蜀大郡主根本不想领永定伯夫人这个人情而已。 进来了这么半天了,温竹青大致的也看出来了一点,宁远县主面冷,但其实却是想和自己搞好关系的,从进门时的客气就能看得出来。 而这个西蜀大郡主看着爽朗热情,但其实心里头却对自己不以为然,自己这个皇后的义女她应该是没放在眼里的,所以并没有如何的太过热情的搭理自己。 在座的几位爵爷夫人,西蜀大郡主也仅仅是跟两位侯爷夫人比较热情,对于三品武爵诰命杜夫人,永定伯爷夫人,相比之下都要冷淡一点。  端的是很势利眼的一个人。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皮笑肉不笑 温竹青看见一个丫鬟进来,在崔氏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崔氏便站起来了,看了这边一眼,示意她出去了。温竹青点了点头,猜着应该是袁夫人她们来了。 如果不是有宁远县主和西蜀大郡主的话,温竹青真不陪这些爵爷夫人们了,倒是愿意去陪着袁夫人,因为说得来。 “哎呦,这位姑娘应该是县主的孙女吧?长得真漂亮端庄啊,多大了?”西蜀大郡主突然注意到了徐婉儿,笑着问道。 宁远县主在西蜀大郡主进来之后,便也很少说话了,基本上就是端着茶杯轻轻抿着,听西蜀大郡主说。  如今听见问到了自己头上,她并没有急于说话,徐婉儿显然心里更有数,端着也没有马上说话,只是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抿着嘴很有礼貌的看着宁远县主,显然,有 她婶母在,她不能抢着回答。 因为宁远县主特别的停顿,屋里稍微的静了静。 一安静下来,和刚刚的喧嚣成了鲜明的对比,空气中便有了点尴尬的味道。  谁都看得出来,宁远县主是故意的。被晾起来的西蜀大郡主自然也看得出来,不过她到底修炼的不太一般了,尽管气氛尴尬,但她脸上的笑容没变,而且还上下的打 量着徐婉儿,仿佛刚刚冷场前最后一句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如此的直勾勾打量徐婉儿,徐婉儿一个年轻姑娘就有点受不了,尽管努力的维持着端庄的微笑,但是脸上的红晕已经是越来越浓了。 在座的也都看出来了,西蜀大郡主是故意的。宁远县主不回答她的话,将她晾起来,她就用这样的办法盯着徐婉儿,将徐婉儿晾起来。 尴尬是尴尬,不过最尴尬的人却是徐婉儿。 温竹青看着这边,隐隐的已经感觉出来了空气中飘着一些火药味。 “你瞧着她像我的孙女?”宁远县主这时候才淡淡的道,脸上虽然带出来了一丝笑意,但仅仅是因为需要而已,标准的皮笑肉不笑,看着西蜀大郡主。 西蜀大郡主却聪明,一听这话马上笑着道:“哎呦,长得像不像我还要端详端详,不过是凭着年纪猜的而已,难道不是?”  温竹青这个主人虽然知道情况,不过并不去参与这两人隐含着不怀好意的谈话中,反倒是在心里想,这么一说倒也是,徐婉儿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而已,但宁远县 主却已经五十多岁了,说徐婉儿是宁远县主的孙女,倒是更像一点。  宁远县主意味深长的看着西蜀大郡主,道:“婉儿是宁远驸马最小的弟弟膝下最小的女儿……是啊,年纪小了点,当我的孙女都行了,”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 笑:“说起来,我的大孙女真的比她年长两岁呢,没办法啊,谁让驸马家就是个大家族,别的没有,独独人口多呢?”  这话却不知道触到西蜀大郡主什么霉头了,原本一直笑意盈盈的脸终于沉了下去,眼神淡淡的瞟了一眼宁远县主,似乎鼻子里哼出来一丝气,脸上的笑便也成了皮笑 肉不笑了:“咦,怎么没见把孙女带来,倒带了侄女来?” 这话问的也是奇奇怪怪的,叫人捉不着头脑。 不过明显她们两人知根知底,宁远县主的一句话触了西蜀大郡主的霉头,西蜀大郡主回的这句话也叫宁远县主变了脸色。 两人同时转开了脸,同时想要转开话题,避免成为大家看热闹的对象。  “桃花县主,听说你的弟弟妹妹是一对双儿,龙凤胎是吗?哎呦,真真是有福气的呢。”西蜀大郡主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此间的主人是谁,也终于算是开始正眼看 向了温竹青。 温竹青淡淡一笑:“多谢。” 微微的有点冷。  好在马上永定伯夫人就接过去了话,笑着道:“不但是弟弟妹妹是双胞胎,便是桃花县主自己,也生了三胞胎儿子呢!哎呦呦,这才是天大的福气,把我们这些人羡慕 的简直流口水呢!” 津南侯夫人也笑着道:“是啊,皇后娘娘在这里的半年,天天都要见到这三胞胎胖孙子呢,只要看见了,娘娘便高兴的笑眯了眼睛呢。” 西蜀大郡主挑眉:“竟然是这样?真的是很有福气了。”她声音也淡了些。 宁远县主瞥了她一眼,微微的有点幸灾乐祸。 她们两位的这一番对话,给屋里热络的气氛起了一个降温的作用,西蜀大郡主刚刚进来笑声连连带起来的温度也稍微的降了下去。  “差不多了?”温竹青看见崔氏进来了,站在门口那边看着自己,便问了一句,见她点头,便笑着道:“外面灯都亮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大家若是茶喝够了,便请移步 ,出去赏灯吧。园子各处好些的花厅,所有花厅里面都备着茶,东边那边还有戏,不拘大家,想赏灯赏灯,想喝茶喝茶,想听戏的便听戏好了。” 大家便站了起来,笑着各说着干什么,出去了。 温竹青也和大家一块儿往外走,出来看见天色已经全暗,府里各处的灯也都亮了起来。前面不远处游廊上一条长长的灯河,很是好看。 西蜀大郡主没有和宁远县主走在一处,她出去就往西边走,襄阳侯夫人那几个就忙跟了上去。 而宁远县主在这边,温竹青作为主人,自然是陪着她这位年纪大的长辈,刚刚在西蜀大郡主跟前受了冷脸的永定伯夫人和她们在一块儿。 “几年没见,大郡主越发健谈了。”津南侯夫人也在她们这边,笑着看了看走远的西蜀大郡主的背影。 她提这句话,分明是要大家背着大郡主来议论她刚刚的表现。 不过因为宁远县主和永定伯夫人全都没接话,而跟在后面的世子妃、徐婉儿等人更是一句话不说,津南侯夫人便也笑了笑没有在说什么。  温竹青领着大家在最长的游廊上走着,估计这条游廊走完了大家也就累了,然后就可以到游廊尽头的花厅里歇着。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眼毒 游廊很长,且中间还经过一个小花园,漫步走上一座假山,在假山上面的凉亭中稍微的停留一会儿,看看四周围,这里高,能将周围的景色全都看在眼里。 等到了游廊尽头的花厅的时候,津南侯夫人和她家世子妃已经没和大家一块儿了。  永定伯夫人和世子妃虽然一直和宁远县主一直走着,但到了花厅前,却又不打算进去了,似乎看出来了什么,笑着说还要去别处逛逛,于是领着她的儿媳妇也走开了 。 温竹青和宁远县主进花厅坐下的时候,心里突然想起来了刚刚西蜀大郡主的一句话。 宁远县主来府里,独独带了侄女来,其实挺奇怪的。  坐下了喝茶,只有她们两人,徐婉儿坐在下首位置,再无外人了,宁远县主看起来也轻松了许多,笑着语气亲切中带着亲近:“大郡主就是那样狗眼看人低的人,你也 别见怪。” 她倒是眼毒,早看出来西蜀大郡主并不怎么搭理温竹青这个主人,这会儿没外人,说话也如此的直接。 温竹青笑着道:“没什么的。”她略微含糊的说了一句。  宁远县主明显是要拉近距离,但温竹青并无这个打算,也绝对没有要卷入宁远县主和西蜀大郡主之间,不管她们是仅仅不愉快,还是暗中的勾心斗角,温竹青都不想 卷入。  宁远县主当然能听得出来,不过还是继续道:“上一次见大郡主,郡马过世才不久,她也是才来咸阳不久,那时候看着倒是文静,话也不多……想不到服了三年孝,倒 像是换了个人似得。大郡主府这三年也是越来越热闹,”说着转头看温竹青,意味深长的笑:“便是皇后娘娘也知道。” 这话里暗示的意思太明显了。 温竹青笑着点头:“原来是这样……横竖我也不熟,娘娘在这里的时候也没见过。” 宁远县主微微的一哼:“娘娘在这里,她到底要装一装呢。”  因为说到了皇后,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这话题便告一段落,品了品茶笑着道:“听说桃花县主府上开了几间花茶铺子,生意倒是挺好的,不知道开在哪里?我家里人多 ,姑娘们也有爱喝花茶的,倒是叫她们去买点。”  温竹青一听,自然不能叫她真的去买,笑着道:“已经准备了。”其实并没有准备,这话只是顺水推舟而已:“听说了宁远驸马府上是个大家族,人多房院多,所以准备 了一些,只是口味到底和茶是不同的,看姑娘们能不能喝的习惯。” 宁远县主笑着点头:“那就多谢了。”倒是也不怎么客气。  “有些事情估计桃花县主也是知道的,我也就没什么多说的。娘娘在这边的时候,我到底是不好过来,一来呢,想得到你必然是忙得,要陪伴娘娘,加上夫家也是豪门 大户,平常就忙,所以也就没来打搅。二来,之前没来往过,确实也不认识,一旦封了县主就忙忙的过来走动,旁的不怕人说,就怕人说我别有居心……” 说到这里宁远县主叹了口气:“说我别有居心也没什么,就怕连累的桃花县主被人疑心了,不好。” 温竹青一听这话,忙道:“怎么会有人这样说呢?既然都在长安咸阳城,走动走动也是常理,没什么的,横竖我是没什么。”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的,宁远县主停顿了好半天,都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好像是桃花县主没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但是等想要好好的再说一些,却又发现她似乎早懂了 。 宁远县主这会儿才终于看明白了,这位桃花县主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年纪,但也真的不是没心机的,说话也是滴水不漏的。 宁远县主笑了,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皇后娘娘到底是比较敏感的话题,她和桃花县主不熟,少说当然为妙。 笑着又喝了一口茶,道:“对了,怎么没见桃花县主的弟弟妹妹?听说年纪也不大,跟我们家婉儿是不是差不多年岁?”说着道:“婉儿今年十四岁。” 温竹青笑着道:“大了呢,比婉儿大三岁。” “哦,十七岁了,是不小了呢,听说妹妹还没成亲?快了吧?怎么没见出来呢?”宁远县主笑着道。 温竹青点头:“快了,今天也出来了吧,只是她们姑娘自然愿意和姑娘们一块儿玩,这样的场合从不愿意来我身边。” 宁远县主笑着点头:“一模一样!我们府若是办什么宴席,婉儿这几个姑娘也是从不来正房院,就嫌听着我们这些老人家说话没意思呢。” 温竹青笑着,去看徐婉儿:“婉儿如果想认识竹雨,我叫人把竹雨找来……”  徐婉儿还没说话,宁远县主已经笑着道:“罢了罢了,都这会儿了,灯也亮起来了,姑娘们不知道玩的多高兴呢,你突然的叫,姑娘们必然扫兴。没关系的,下回再说 好了。” 温竹青听她说不用,她也就没坚持,笑着道:“那就下回好了。”  宁远县主笑着道:“府里头有船务生意?也是巧了,我们驸马家也有个弟弟的生意跟船务有点关系,去年的时候,齐家大船出海出了故障,将一船值几万两银子的货放在了安南那个地方。知道的人都说拿不回来了,那安南人一个个别看长得不高,但凶悍的很。想不到居然丝毫不损的全都拿回来了,还是县主的弟弟一个人去的……我听到 了简直都惊了,这孩子太能干了。” 温竹青有点惊讶,也觉着挺意外的,突然提到这件事。笑着道:“驸马家也有人做船务生意啊?” “不是船务生意,只是有点关系而已。”宁远县主笑着道:“你也知道,生意人都是如此,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对了,桃花县主有几个弟弟?” “就一个啊。”温竹青笑道。  宁远县主就一脸吃惊的样子:“真的啊?就是双胞胎中的男孩儿?那不是才十七岁……不对,去年应该是才十六岁。”她惊讶的连连的感叹着:“十六岁就出海了,带着人将一船货从安南人眼皮子底下丝毫不损的拿回来……真真是太厉害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说到点子上 宁远县主吃惊的感叹着,笑着道:“太能干了……不知道在不在府里?我倒是真想见一见。” 温竹青笑着,去看门口的丫鬟:“不知道在不在呢,照理是应该在前面……白雪,你去看看,小爷如果在前面,就请过来。” 门口的白雪答应着去了。 其实,温竹青并不想让竹风过来,虽然宁远县主的话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她总觉着有些怪异。在没有弄清楚宁远县主的意思之前,她不想让竹风或者竹雨谁的过来。  不过像今天这样的日子,竹风作为主人当然也不可能出门去,所以温竹青不能说他出门了或者什么的,借口不来。只能希望白雪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出去转一圈然后 说找不到。 但是看白雪刚刚的样子,显然又是没明白的。 温竹青想要弄清楚这位宁远县主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了这么一番话,难道真的只是闲聊?应该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那又是什么呢? 难道是想跟齐家合伙做船务生意?当然,说合伙,其实就是借助齐家已经打开的局面,分一杯羹吧。 但如果是生意,应该是要见桃花驸马,而不是桃花县主的弟弟。 温竹青又想起西蜀大郡主的那句话了:咦,怎么没见把孙女带来,倒带了侄女来? 不过,不可能不知道竹风已经定亲了的。 温竹青的眼睛看了看徐婉儿,又将这个可能性给剔除了。  “我倒是听侯爷夫人们闲聊的时候说过,宁远驸马府上是本地士族,翰墨世家。倒是没想到也有做生意的。”温竹青主动的问起来,也是想要知道这位宁远县主到底什 么意图。  宁远县主笑着,却又轻轻叹了口气:“什么翰墨世家,那是给我们留脸面呢。其实就是家里有几亩田地,养活着一大家子罢了。虽然子弟中也有读书的,可成才的偏偏 一个都没有。要说做生意,偏偏府里头老爷子还不准,嫌……” 说到这里一顿。 温竹青笑着道:“下九流?没关系的,做生意的人听这话听得多了。我家相公并不介意,我也没关系。”  宁远县主带着歉意笑着道:“你也理解,老爷子八十多岁了,只科举就参加了十几年……正经是从十几岁考到四五十岁的,虽然没考上,可眼里只有读书仕途才是正路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老爷子就一直挂在嘴边。所以府里头即便是有子弟做生意,也是瞒着他的,不然老爷子能把人赶出族谱去!” 温竹青笑着点头。  宁远县主叹气继续说着:“只是那么个大家族,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凭着那些田地,日子过得实在也是紧巴,族中子弟脑子活点的,人家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有什么不 好?横竖我觉着没什么,挺好的。” 温竹青现在可以确定一点了。  就是宁远县主夫家人多,日子过得不宽裕。而她本人虽然是县主,但是因为母亲是被先皇后赐死的,她跟皇上、皇后的关系也可以说是十分冷淡,所以,估计也没什 么人能对她和她的夫家施以援手。  宁远县主笑着道:“说出来也不怕桃花县主笑话,那些说我们是士族的,其实正经是嘲讽我们呢。不瞒你说,家里头读书的人不少,但正经考中了举人的只有两位,中 进士的也就只有一位。” 说着看了徐婉儿一眼:“就是她父亲。” 温竹青‘哦’了一声笑道:“那很好啊,已经不错了,宁远县主是心太高了,这样还觉着不好?” 宁远县主笑了道:“你是不知道,我说的可是驸马家前后五六代人……只中了两个举人,一位进士。” 温竹青心里一窘。正想着怎么强行的说两句,这样也很不错…… 宁远县主已经继续道:“婉儿父亲虽然中了进士,只可惜身体不好,到底没能出仕。” 温竹青就顺着这话惋惜的道:“可惜,真的太可惜了。”说着又看了徐婉儿一眼。 徐婉儿抿着嘴低着头,用手绢擦了擦眼角。 温竹青眨了一下眼睛。 果然宁远县主接着叹气道:“也是没福气的,婉儿十岁的时候过世了……唉,可惜,我们也都说可惜呢。” 温竹青也就跟着叹息。  “这一代人也就这样了,且看婉儿的哥哥们中,有没有出息的了。”宁远县主说着,又看着温竹青笑道:“其实我心里头是羡慕桃花县主你的,你驸马家的老爷子年纪也不大,大约和我差不多吧?到底不是七老八十的那么倔,也想得开。做生意有什么不好?县主、驸马如此开朗,光明正大的做生意,好好的经营,看看这家里头多好?也 没见什么难听的话……皇后娘娘不也认同?” 因为需要,所以又扯上皇后了。  温竹青笑着道:“公爹这一点倒是真的好,想得开,原本我们家也是经商世族,几代人都是做生意的。至于外面人怎么说,说起来宁远县主别笑话,我也就是个俗人, 这些年来往的大部分都是生意人,正经翰墨诗书传家的读书人倒是很少来往的,所以倒也没听人说过什么,便是说了,我也不在意。” 宁远县主点头:“到底是心胸开阔。”说着看了一眼门口,似乎有点着急。 温竹青跟她聊了这么半天,感觉她似乎是想做生意?但是又不是很肯定,因为其实这半天宁远县主说的都是生意人如何如何,具体并没有提到什么生意。 似乎更像是为了拉近和温竹青的距离才说的这些话。 而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温竹青还是不能肯定。  叫竹风来,这一点实在太突兀了。徐婉儿是位年轻的小姐,凭着她在这里这一点,就不该把男子叫进后院来。竹风虽然是自己的弟弟,可在徐婉儿这边也属于是外男 ,到底男女授受不亲,徐婉儿也是读书人家的小姐,怎么能随便的见别人家的外男?  温竹青实在是有点想不通,摸不透这位宁远县主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被算计了 小丫鬟白雪果然没理解五奶奶的意思,真的把小爷竹风给请来了。 竹风一脸的纳闷,进来之前先在门口抬眼看了看,果然看见屋里坐着一位年轻的陌生姑娘,便更纳闷了,只能眼睛看着姐姐笑着进来。 温竹青笑道:“竹风来啦,这位是宁远县主。” 竹风便拱手作揖给宁远县主行礼:“见过宁远县主。” 宁远县主上下的打量着他,笑着道:“免礼,免礼。”她也知道,桃花县主是不太好主动给介绍徐婉儿的,便指着徐婉儿笑着道:“这是我侄女,徐婉儿。” 温竹青愣住了。 竹风忙侧转身,眼睛看着前面的地,拱手作揖:“徐姑娘。” 徐婉儿站了起来,满脸通红的福身回礼:“王少爷。” 王少爷。 她们还知道竹风是换回了王姓的。一瞬间,温竹青突然明白了。  宁远县主就是要见见竹风,之前说的一些话里,似乎带出来的意思她们不了解自家,但其实并不是如此,她们应该很了解,起码和齐家常走动的人知道的事情,她们 都知道。 必然也知道了竹风已经定亲了的。但这位宁远县主依然是坚决的要见见竹风,打的什么主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其实,一开始温竹青也这样怀疑过,只是这种做法实在是有点太意外,一般人做不出来,所以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弃自己朝这方面怀疑。 看了看含羞带怯,眉眼都羞红了睁不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点不知所措的徐婉儿,温竹青是彻底明白了。 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但是却又没发生什么,似乎不值得生气,更不值得大惊小怪?  “真是一表人才,长得有点像桃花县主呢,不过眉眼有英气,到底是出海历练过得,好,真好。”宁远县主满脸堆笑,口中称赞不绝,叫竹风坐下,问道:“平常喜欢做 什么?”  竹风莫名其妙的坐下了,看了姐姐一眼,见姐姐的脸上已经有些莫测高深了,就知道这位老县主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回答的便谨慎了很多:“平常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不过是看看书,跟着姐夫做点生意。” “哦,喜欢看什么书啊?”宁远县主马上问道。  竹风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但是因为太了解姐姐了,所以对于姐姐现在的表情,坐在那里抿着嘴笑但却明显有防备的意思,他也感觉的出来。因此便不肯说实话:“也 就是些杂书,游记什么的。” 横竖是绝对不能说自己多上进,看四书五经。 想不到宁远县主连这个都赞同,连连点头笑着道:“好,好!游记好,我也喜欢看,即便是不能出门去见见世面,看看书上写的也是好的。” 说着又问:“跟着姐夫学做生意?去年是自己一个人出的海?”  竹风当然也不能骗人,点头:“是,做点生意,出海是因为……正好碰到了,我姐夫不在山东我在,所以我去的。当然不是一个人,船员、船长、侍卫护卫的很多,都 是和我一起的。” 宁远县主便笑着连连点头:“好,真好,又稳重又谦虚。”说着去看温竹青,感叹的笑着道:“桃花县主好福气啊。” 温竹青笑着点头:“是啊,竹风又稳重又懂事,这一点我是不能谦虚的。” 现在竹风都已经过来了,徐婉儿的表情那么清楚了,态度已经明白了,她也不用故意说竹风不好什么的。倒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弟弟就是很好的。  宁远县主深以为然,连连的点头着,笑着道:“竹风跟着驸马学做生意,这也是很好的。”说着转头看温竹青:“还是刚刚那番话,做生意没什么不好,如今朝廷里面那 些个王爷郡王爷,有几个背地里没点生意的?侯门爵府,谁家里不是有几个铺子有几个宅子租赁的?但凭着一点点的俸银,一点点的田地,养活不住一家子。”  说着又去看竹风:“竹风啊,这就算是认识了,今后多来徐家走动走动,我府上和你一样年岁的哥儿好几个呢,他们比起你来差得远了,游手好闲的没什么事干,你跟 他们一块儿玩,倒是能把他们带着往正路上走走,让他们也学着做点生意什么的。” 竹风便笑着点头:“贵府上哥儿必然都是读书人,哪里会愿意做生意。” 因为他不知道刚刚宁远县主和姐姐说的话,所以才会这样说。  “什么读书人!”果然宁远县主很不屑的道:“正经都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哥儿们!比起你来差远了,你多来带带他们,叫他们也好歹的知道,齐家如此的人家,家里 的少爷公子们都还努力做事呢。”  竹风听她前面一句话很是意外。宁远县主这话叫他很不好回答,总不能很不客气的点头吧,那不是等于承认宁远县主家的公子哥儿不务正业?承认自己比他们强多了 ?  竹风自然是不能点头,但是宁远县主一再的这样说,竹风也不能驳她,只好含糊的笑着道:“若是年岁差不多,必然能走动起来。城里头好些年岁差不多的,我们都是 好朋友。” 宁远县主笑着道:“城里头好些年岁差不多的,不过门第到底不一样呢。” 这话竹风连接都不好接了,只好去看温竹青。 温竹青笑着替他解围:“宁远县主太客气了,将竹风说的太好了,倒叫人不好意思。” 宁远县主道:“我可一句谎话没有,全都是真心的。”看着竹风道:“精神也好,少年人就是该这样,精精神神的,叫人看着都舒服。” 当然,她也不能一直将竹风留在这边说话,到了这里也差不多了,笑着道:“前面是该喝酒了吧?” 温竹青便顺着道:“竹风,前面忙不忙?忙的话就去吧,我和宁远县主也多聊一会儿。” 竹风如蒙大赦,忙站起来拱手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宁远县主您和姐姐聊着。”行礼作揖,出去了。  徐婉儿这才红着脸坐下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失踪的人 虽然温竹青心里已经清楚了,但在竹风走了之后,宁远县主并不提这方面的话题,连竹风都不再提起。 温竹青一直想说的,竹风已经定亲了,这话就没有由头说出来。 而且她知道,宁远县主是故意的避而不谈的。  这一点宁远县主做的很聪明,从竹风进来,温竹青察觉了之后,就一直想说这句话,只要宁远县主问一句哪怕是年纪,或者只要是有点关系的,在旁边一直找机会说 话的温竹青都会马上插话,说出来竹风已经定亲的事实。 当然她知道宁远县主知道,但就是要当面的说,以显示自己强调的意思。 既然宁远县主这么聪明,那么自己的态度她就该明白。 可想不到,宁远县主真是太聪明了,愣是没让温竹青找到说这话的机会。 前院。 和往年不一样,今年的筵席设在了西府这边,一来齐老爷也是年纪大了嫌吵,二来西府这边经过这一次的修葺,园子漂亮了很多,花灯点在这边非常好看。 男人们跟内宅妇人们也不一样,他们赏灯的心思倒不是很迫切,但喝酒是必须的,几乎是从天黑下来之后,酒宴就开始了。 行酒令、划拳、灌酒,横竖什么酒品的都有。齐家原本就是商贾人家,来往的都是生意人,生意人喝酒喜欢的是划拳大声吵,这样才热闹。  其他如爵爷世族的这些人,有些讲究点的,就给安排安静点的院子吃酒赏月赏灯,他们作个诗吟个词什么的。不太讲究的,就在稍微热闹的院子,行酒令的,或其他 的。 虽然有人暗示过,这样的场合应该寻一些粉头过来,唱戏跳舞,这才自得其乐。男人们必然也绝大多数会赞成,必然能将气氛烘托的更加热闹。 但齐家对这一点还是秉持的很严格的,绝对不允许。 不但不允许,便是在自家中发生的一些事情,齐瞻都变得很敏感。 他在这边喝酒的时候,小厮过来禀报,说内院婆子来禀,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子一定要去靠西的跨院,说是要解手。憋不住了什么什么的。  “当时就似乎急得很,在婆子面前就要脱裤子,婆子也是给他催的一时慌了神,只能放了进去,原本想跟着去花园中茅厕解了手,就给请出来,谁知道跟在后面去的茅 厕,在外面等了好久都没见人出来,只能找了个路过的小厮进去看,谁知道早就没人了……” 齐瞻听到这里,惊讶的扭头看小厮:“找了吗?” 小厮躬身声音很低的道:“找了,婆子叫了四五个人把西跨院找了个遍,都没有,担心……进内院了。”  西跨院的花园,属于是内院和外院的中间,但因为这个院子基本上是给内宅妇人们玩的,所以守门的婆子在园子门口,如果这一层没挡住,进去的人就可以直接走到 内宅了。 西跨院是齐麓姨娘们住的地方。  齐瞻扭头找了找,并没有看到齐麓。今天这样的场合,二哥必然是被人拉着到处喝酒,齐瞻要不是因为过来陪着这几个爵位比较高的爵爷驸马的,只怕也早被人抓住 划拳灌酒了。 他过去跟几位爵爷驸马的道个歉,请他们自己喝着,自己去别处转转。今天客人多,那几位自然也理解。 齐瞻从这边出来了,这才急忙的往西跨院走,叫跟着自己的小厮:“去咱们房院把莫妈妈找来,叫她多带几个婆子。” 小厮答应着忙去找人。 齐瞻进了院子,果然看见几个婆子没头苍蝇一样的远远近近的转悠呢,叫过来了询问,和那小厮禀报的差不多,发现那个人没在茅房之后就一直在找着。 “姨娘们的院子都进去看过了吗?跟身边的丫鬟们都打过招呼没有?”齐瞻问道。 “都过去说了的。”一个婆子忙回话。 另一个婆子道:“只是今天客人多,姨娘们也互相的转悠着串门,只怕是……到底会碰见。”  显然,这几个婆子估计是最主要的责任人,现在也是有点慌,一个是希望什么事都不出,主子问起的话就一切都安排妥当,免得挨骂。另一个是将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提前先说出来,同样也是为了避免担责任。 齐瞻倒没心思追究她们,其实这也难免,来客人的时候,各种状况都有可能发生,还真的没办法保证一点意外都没有。 “那个人长什么样?你们中间可有认识的?以前来过府里没有?” 婆子们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道:“不认识,都没见过。” 其中一个婆子想了想道:“那个人说话口音听着不像是我们这边的人,倒像是南边的口音。模样也是……不像是生意人,穿的锦缎华服,打扮的很是……艳丽。” “艳丽?”齐瞻都惊讶,那人到底什么样啊,至于让婆子用这样的词? 婆子涨红了脸:“横竖就是看着长得比女人都好看似得……” 齐瞻皱紧了眉头,心中愈发觉着不好起来。从西跨院这边能一直通到二哥二嫂的内院,虽然有门,也有守门的婆子,但谁也不能肯定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他道:“主要是几个姑娘那边……算了,我叫莫妈妈去注意,你们还是在这边找。” 婆子们忙答应着,还是去找去了。  莫妈妈过来了,齐瞻叫她领着几个婆子去找姑娘们,所有的姑娘都找到,亲自到跟前回话说明情况,让姑娘们吩咐她们各自的丫鬟注意,如果看见了陌生人走近,马 上呵斥,叫人。同时叫跟着的婆子,每个人姑娘身边留下一个,专门盯着那个人。 莫妈妈忙答应着,带着几个婆子去了。  齐瞻在这边转悠了转悠。因为那边是二哥姨娘们的院子,他也不好过去,皱眉站在这边正想着接下来怎么办,结果就听见墙那边一阵喧哗,有婆子喊着:“抓住了,抓 住了!”  齐瞻一听,也顾不上避讳了,急忙从角门这边进去了,果然就看见和自己刚刚站的地方一墙之隔的这边,几个婆子扭着一个人正往外走。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面首 那个婆子一看齐瞻过来了,忙道:“五爷!抓住了。” 其中一个婆子声音最大,看起来最是如释重负。 “是那个人吗?”齐瞻问着,走了过去,到跟前看见一个穿着紫红色长袍的青年男子。 “是他,就是他!”就是那个声音很大的婆子回话。  齐瞻终于知道为什么婆子说这个男子艳丽了。穿的紫红色对男人来说已经算是比较明艳了,这位大男人脖子上居然还围了一圈狐毛围巾。这种毛围巾只有在天气最冷 的时候,要出门的情况下,府里的女眷们才会戴。  而今天并不算是太冷,面前这个还是个大男人,居然戴着女人们戴的围巾,一圈白毛倒是映衬得他唇红齿白的,再加上确实长得俊俏。给齐瞻的感觉,这个人应该是 个娘们儿腔的男人。 冲面而来的一股酒味。  那娘娘腔的男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年纪,被婆子们扭住了胳膊,顺势就往婆子们身上倒着,婆子们现在哪里能感觉到这人的意图?只为了抓住他,且并不觉着这样的 人想站自己的便宜,因此倒是没推开,还努力的撑着让这个人别倒下了。 就这样歪七扭八的站都站不稳,齐瞻嫌这样子不好看,叫婆子将那人松开,让他坐在廊椅上。 于是几个人将那个人往廊椅上按,那人顺势就坐下了,吐出一口酒气,笑眯眯地仰头看着齐瞻:“你是谁呀?” 齐瞻皱眉:“你是哪位?跟谁来的府上?” 看这个人的打扮,如此的富贵逼人,想来应该是侯门爵府的,谁家的公子哥儿一类的人。 “是我先问的,你得先回答我。”那人说着一歪头,居然露出一个自以为俏丽的笑容来。 齐瞻胃里顿时一阵翻腾。 马上又怀疑,这人也许是那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带来的……龙阳君? 他先示意一个婆子到跟前来,很低声的吩咐:“你去周围转转,查探一下周围都有哪些女眷,问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如果见过,查一下这个人走过哪些地方。” 马上又道:“不要声张,查明白了过来跟我回禀。” 那婆子忙答应着,赶紧去了。 齐瞻这才对其他的婆子道:“送到前院门房,叫厨房煮点醒酒汤,等着客人们走的时候询问一声,谁家的谁领走。”他懒得和这个人啰嗦,直接就吩咐婆子。  “哎哎哎,我说你到底是谁啊?这样安顿我可不愿意,谁要去门房?臭烘烘的?”那个人马上叫了起来,甚至可能觉着马上已经闻到了门房臭烘烘的味道,还用手在自 己鼻尖扇了扇风,道:“我是你们家请来的客人,你怎么能这样安顿我?” 齐瞻皱眉,只好问道:“那你是谁呀?说了我也好去找领你来的……人。”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断定,这个人就是哪个富贵公子哥儿领来的相好。 那个人撇嘴:“你又不说你是谁?” 齐瞻真想给这个人脸上一拳招呼过去,叫他好好的醒醒酒,看清楚这里不是他能‘撒娇’的地方。 要不是实在断定不了这个人的身份,但料定不是一般人,齐瞻真的就翻脸了。 “这是我们家五爷。”一个婆子回答道。 那个人歪着头颦眉想了一会儿,这才惊喜的道:“原来是齐五爷啊?就是那个……特别富贵的?”  他刚那副歪头冥想的样子,还有现在这副惊喜的样子,真真叫齐瞻才吃的东西都快要从胃里翻腾出来了,皱眉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两步,戒备的道:“现在可以说,您 是哪位了吧?” ‘您’字充满了嘲讽。 偏偏这个人就是听不出来,满脸笑容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叫赵旭国……” 名字倒是挺平常的,和他这副妖里妖气的样子实在不太相称。 “是和西蜀大郡主一块儿过来的,我是她的……远房表弟。”赵旭国说着,居然还调皮的给齐瞻挤了挤眼睛。 齐瞻这会儿反倒是顾不上反胃恶心了,心中微微的吃惊。原来是西蜀大郡主的面首?  不用谁说,不用这个人承认,齐瞻断定他是大郡主的面首,而不是什么远房表弟。不过,西蜀大郡主夫孝才满,居然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面首带出来示人,实 在也有点胆子太大了。  先皇前祖曾经处置过一位养面首的公主,那还是公主,皇帝亲生的女儿,最后都被斩首了。齐瞻实在不知道,经过了几十年,这个风气在皇族中又重新回来了?大郡 主能这样明目张胆什么都不怕的带人出来赴宴了?  主要是齐瞻并了解皇族中的事情,虽然有驸马的身份,但不在京城,所以这些事情根本不牵扯,不了解。现在突然的如此一桩皇族隐秘事出现在眼前,这么一个不知 道天高地厚的,郡主养的面首喝醉了酒在府里头乱走动,实在叫他有点难处理。 “送到门房那边,叫门房照看。”没有换决定,还是这样吩咐。 那个赵旭国顿时不愿意了,梗着脖子叫:“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知道了我的身份居然还把我送门房去?我不去!”居然还生气了,一梗脖子叫道。 齐瞻才不管他去不去呢,示意一个婆子:“去外面叫几个小厮进来。”强行押去。  赵旭国顿时叫起来了:“我不去!不去!齐五爷,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就这样对待你家的客人?我要去告诉郡主,叫郡主来收拾你……”他居然眼圈都红了,委屈的不 得了的样子。 齐瞻今天才算是开了眼界。以前虽然也见过有断袖癖好的人,可真的没见过如他这般娘娘腔如此严重的人。 往后又退了几步,免得这位赵旭国太过激动,再扑到了自己身上。 婆子们上前拦着,劝着他往外走,那赵旭国开始挣扎。正闹着,一个小厮从外面飞快的跑了进来。 不过他不是来押这个赵旭国出去的,跑到了跟前,凑近了齐瞻耳边低声道:“五爷,西蜀大郡主过来了。”  齐瞻转头看小厮示意的方向,果然看见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穿着大红衣裙的女子急匆匆的往这边走。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斥走 西蜀大郡主过来了,满脸涨红,眉眼带着愠怒。 过来先狠狠的盯了那个赵旭国一眼,这才看向了齐瞻,脸上怒容也消失了,带着些笑容道:“你是……” 她身后的一个婆子马上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显然是告诉她面前这个人的身份。 因此她的话音并没有落,‘是’字拖长了一点,已经道:“原来是桃花驸马,失礼了。” 福身行礼。 齐瞻拱手作揖回礼,只是对‘桃花驸马’这种称呼实在不适应,桃花驸马?听着像是一种酥绒点心,或者一种桃花酿的酒。 心里头嘀咕着,当然嘴上不会说出来,笑着道:“大郡主。” 互相行礼毕,西蜀大郡主笑着道:“我表哥喝多了,给驸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表哥这个人就是酒品不好,喝多了就爱胡说八道……没有吓着驸马吧?” 齐瞻笑着道:“没有,只是这边已经是内宅了,所以婆子寻了我过来。” 真是挺有意思的,赵旭国说他自己是大郡主的表弟,大郡主又说他是表哥,看样子这两个人都愿意装年纪小。 “郡主……”赵旭国拖长了音撒娇一样的叫着。 西蜀大郡主转眼看过去,脸上的笑容同时消失,疾言厉色的斥道:“住口!谁让你来的?!” 那赵旭国看得出来十分害怕大郡主,撒娇没有管用,被大郡主一嗓子呵斥的顿时闭了嘴,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西蜀大郡主重新转头看齐瞻,就跟变脸一样,脸上又换上了笑容,道:“给驸马添麻烦了……应该没什么其他的问题吧?” 齐瞻听懂了,笑着道:“主要是看他走了什么地方,目前看应该是没走到后宅去。过来只有我问了几句,别的客人是走不过来的。”  西蜀大郡主微微松了口气。这才看了看齐瞻,笑着道:“麻烦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看着齐瞻的眼睛眯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将他打量了一下,嘴 里继续的说着:“主要是我这个表弟不争气,喝点酒就出丑,我又是个极好面子的,怕人知道了笑话我。” 齐瞻就道:“如果有问题我会找大郡主的,幸好也没人看见贵表弟误入后宅,这会儿领出去应该没事。”  西蜀大郡主再次的松了口气,显然明白了桃花驸马话里的意思,这件事没人知道,只有他知道,而他是不会乱猜测什么的,只要你现在把人领出去,且这位没有在人 家后宅做什么坏事。 应该说,是齐瞻明白了西蜀大郡主的意思,她怕人知道,他就给个保证,你这个表弟只要没有在后宅冲撞了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坏事,我自然不会外传此事。 西蜀大郡主松了口气忙叫自己的婆子过来搀扶赵旭国走开。她的婆子上前搀扶,那赵旭国就不敢啰嗦,也不敢挣扎,被扶着走了。  看着他被搀扶走了,大郡主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柔和了,脸蛋上也带了些晕红,笑着道:“真是不好意思……对了,驸马前面还忙吧?刚刚我在内宅也见到桃花县主了, 真是标致的人物呢。驸马跟县主,倒真是天生的一对。” 齐瞻便笑道:“大郡主过奖了。这会儿不忙,后宅晚宴应该也快开始了,大郡主请过去入席吧。今天来的人多,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请大郡主海涵。” “挺好,挺好的。”西蜀大郡主说着,这才笑着点头,带着人转身走了,走到了园子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齐瞻也在看那边,就见那大郡主遥遥的给自己盈盈一礼。 齐瞻蹙眉,觉着她这个举动实在挺怪异的,自语:“莫名其妙。”因为觉着奇怪所以更盯着,就见那大郡主敛衽一礼起来,往这边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出去。 真是莫名其妙。  齐瞻在这边等了一会儿,之前叫去询问的婆子回来了,躬身道:“奴婢转了一圈,除了几位小少爷在园子那边滚雪球玩,就没见其他的人。询问了一下少爷身边的丫鬟 姐姐们,说是晃了一眼看见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在这边转悠,不过远远的以为是丫鬟还是谁的,也没在意。” 齐瞻道:“在找几个人,在这周围多询问询问。” 婆子答应着忙又去了。 大致的问了既然没什么事,齐瞻也就放了心。从这边园子出来刚要去前面,正好就碰到了过来的齐麓。  齐麓是听他的小厮说了,五爷在这边,接着西蜀大郡主又过来了,心知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只他当时脱不开身,好容易找了个空隙脱身过来,就看见齐瞻已经出来 了。  忙问发生了什么事,齐瞻就跟他说了,道:“姨娘们都在东跨院那边玩,也开了宴席,好像是没碰见什么人。我叫婆子再多找些人询问询问……应该没什么事,如果有 事不会这么没动静。” 齐麓听了这才放心,和他一块儿回前院,低声道:“你确定是大郡主的面首?” “确定,那个人就差脸上写着面首俩字了。一个自称是表弟,一个又说是表哥的……”齐瞻哼着:“不过那面首娘娘腔严重的很。” 齐麓听得摇头好笑:“大郡主怎么好这口儿啊?” 齐瞻也好笑:“谁知道。”  “之前这个大郡主,还有那什么宁远县主没出来过,突然的为什么来了?你见了那县主驸马,可听出来什么苗头?”对于这一点齐家人都觉着奇怪,希望齐瞻能从谈话 和举动中看出来一点情况。  齐瞻摇头:“那个宁远县主驸马纯粹就是个吃干饭的,一问三不知。也没提什么生意的话题,反倒是他家的长子,说了些什么泾县田产的事情,听着是他们家和当地人 的一桩纠纷,跟人一个劲的抱怨。其他的没看出来什么。” “不过肯定不简单,原本不来往的,突然全都冒出来了,必然有目的。”齐麓道。 这一点齐瞻是赞同的,点头道:“放心,我留心着呢。”  兄弟俩说着已经走到了前院,这事就算是过去了,齐瞻也没放在心上。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上半年成亲 后宅。 温竹青依然是陪着宁远县主在这边聊天,基本上就没有再说牵扯之前的话题,仿佛是故意的不再提及。 外面热闹起来,丫鬟笑着进来请赴宴,于是两位县主起身,来到了刚刚最早坐的那个花厅。 陆陆续续的,大家都过来了,花厅这边筵席也摆上了,大家入席吃酒。 饭桌上笑声不断,大部分都是开玩笑的,温竹青这时候才算是看见了另一桌上的袁夫人,她看过去的时候袁夫人正好跟旁边的杜夫人说话,也没看见。 今天的事情要跟袁夫人解释解释,只是看样子今天未必能找到空。 崔氏在另一边,同样也是脸上若有所思,有时候和温竹青碰见了眼神,就疑惑的表情。 她应该是也困惑,温竹青为什么会让竹风去见宁远县主。 竹风单独的去见。 这当然很奇怪。 西蜀大郡主依然是笑声朗朗,饭桌上出主意行酒令,几位夫人赞同,几位夫人笑着摆手不要,而宁远县主只要是看见她,就变成了闷嘴葫芦不在说话。 西蜀大郡主显然是知道了一些事,笑声中,时不时的瞥眼看看宁远县主,而赏灯回来,她似乎态度也有些变化,也多关注起温竹青起来。 温竹青说了几句话,都是西蜀大郡主接的话,显然是想要弥补一下之前冷淡对待温竹青的意思。 她的这个些微变化,也让温竹青觉着奇怪。赏灯的时候,是遇上了什么人,或者被一同走的哪位妇人劝解了什么话? 不过,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还是宁远县主,和她正在打的主意。 吃吃喝喝行酒令,西蜀大郡主很会开玩笑,她嘴里每个酒令说出来都把大家逗得大笑,前俯后仰的。 吃着酒行着酒令,大约一个多时辰,才算是吃饱喝足,笑够了。晚宴就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落幕了。 戌时,宁远县主先告辞,带着徐婉儿走了,接着西蜀大郡主也告辞了。温竹青送走了她们两位,其他的人就叫崔氏去送,她忙找袁夫人。 幸好袁夫人没走。  请袁夫人回到了自己房院这边,进屋坐下了,温竹青这才笑着道:“今天来的人多,想单独说话都没时间。好在这会儿还不晚……袁夫人,今晚上的事情,你大约知道 了?” 袁夫人笑着点头:“知道了。” “我真的是不知道宁远县主打的什么主意,之前跟我绕来绕去的,一直说的竹雨,最后才扯上竹风,我虽然想到了,不过确实觉着不太可能,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  不等她说完,袁夫人已经笑了,道:“咱们什么关系?我还能不了解五奶奶的为人?其实,我一开始听见说把竹风叫去了,也纳闷了半天……”停顿了一下,道:“如果 不是杜夫人跟我说,我也想不到……因为竹风和我们家红宜已经定了亲,这事咸阳、长安城的人,只要是大户人家圈子的,该都知道。”  温竹青点头:“可不就是。我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疑惑,一直到竹风行礼的时候,看见宁远县主的态度,才算是明白过来……不过,明白是明白了,还是想不通。她 是什么意思?明知道竹风定亲了,还想怎么样?” 袁夫人点头:“只怕就是这个意思。竹风是县主的弟弟,她家徐婉儿是县主的侄女,这才是门当户对。” 温竹青皱眉:“但我们家不这样想。” 袁夫人想了半天,似乎有什么话不好说。  温竹青就道:“袁夫人,你有什么话说就行了,咱们两家的关系就和一家人一样,更不用说袁超和齐蝶已经成亲,原本就已经是一家人了。竹风和红宜的事情,我和相 公的态度你们都知道,我是绝对不希望有人破坏了他们的婚事的。”  这话听在袁夫人耳中,自然是会舒服一些。叹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主要是一点都没想到,太突然了……只是觉着,宁远县主之前的一些事情能看得出来,她是 很有心机的……” 袁夫人说着叹气:“我也是担心,她会坏了这桩婚事。” 如果是以前,温竹青是不太相信,已经定了亲的两个人,别人能有什么手段把婚事破坏了?别忘了定亲的两家都是中意的,没有任何一家有意愿不结这门亲。 但是现在,温竹青真的不太肯定。主要是现在她打交道的,已经慢慢变成了侯爵夫人,公主县主郡主。  宁远县主不知道在宫里长到几岁,但显然,她的心机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还有西蜀大郡主,今天她们两人的言谈举止,一个话多,一个话少,一个张扬一个沉稳,但 两人都很自然的就成了中心。 这还真不一定是身份的缘故。可能是有其他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应该就是宁远县主和西蜀大郡主以前的一些事情。 温竹青看得出来,大家对这位宁远县主,都有种些微的敬畏,敬而远之的感觉。 她皱眉,道:“杜夫人怎么说的?”  袁夫人道:“杜夫人也不是很了解宁远县主,她只是说,宁远县主的母亲虞美人,可是个聪明的美人胚子,刚进宫的那段时间,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即便是先皇后 ,那段时间也因为她的得宠而退了一射之地。虞美人最喜欢的,是别人手里的东西。” 温竹青皱眉,真的是半天都没说出来话。  袁夫人道:“如果说周全一点的解决,那就是……今年看看前半年能不能寻个好日子让他们成亲了。”她叹气道:“我也知道你是想让孩子们晚点成亲,主要是为了我家红宜好,我和老爷原本也这样想,红宜再长两年,性格定了,也懂事些了,成亲了我也放心。只是现在……宁远县主虽然不受皇上皇后待见,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是县 主……” 温竹青突然醒悟过来了。 自己还在这边琢磨,觉着被算计了,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但其实对于袁家来说,这事更是叫他们发愁甚至可能为难起来,毕竟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  宁远县主的举动只给自己带来了厌恶的感觉,但是给袁家可能却是觉着严重的麻烦。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为了钱 温竹青忙道:“这当然是可以的,虽然竹风和红宜年纪都不大,不过说起来也到了成亲的岁数了,上半年成亲没什么不好的。”  袁夫人可能还有些担心,听她这样说,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笑着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县主和驸马都是通情达理的,只要我们说,你们必然不会反 对……也是没办法,宁远县主虽然无权无势,可有些事情……”  说到这里一停顿,过了一会儿才道:“咱们自家人,这猜测的话说了也就说了,也是为了让你知道,防备起来——像宁远县主这样宫里出生宫里长大的,谁知道会有什 么样的后盾或者关系?” 说到这里笑了道:“说不定过几年的,她又翻身了也未可知。” 温竹青心里明白,袁夫人说这话的意思,是解释一下他们不愿意和宁远县主这样身份的人闹僵而已。 因为站在自己的立场,虽然对今天的事情有些厌恶的感觉,但也许并不会太当回事,觉着有多为难。但袁家并不愿意得罪宁远县主,起码不是那么明显的得罪。  也是暗示提醒一下自己,毕竟宁远县主是先皇的亲生女儿,就算是跟现在的皇上、皇后没搞好关系,不招人待见,但未必没其他的关系,说不定跟下一任皇上身边的 谁关系好呢。 京城、后宫,错综复杂,波谲云诡,像她们这样远离京城的人,当然不会知道这里面都会有什么事情。 温竹青也赞同,道:“是啊,是该有个防备。且也确实是那个道理,能不得罪的人就不得罪。” 袁夫人笑着道:“那我回去了之后,请先生选好日子了?” “好啊。原本也差不多了。”温竹青笑着道。 这就说定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宁远县主,时辰实在不早了,齐瞻都回来了,袁夫人便起身告辞。 齐瞻和温竹青送她到了侧门,袁伟在这边等着,在门口又说了一会儿话,他们夫妻走了,温竹青和齐瞻回来。 温竹青就将宁远县主在自己跟前说的话,叫了竹风过来,之后自己找袁夫人,袁夫人的意思全都说了。 齐瞻也是又惊讶又奇怪,先点头道:“上半年就上半年吧,竹风都十七岁了,也该成亲了。”又道:“竹雨呢?”  温竹青点头:“差不多了,看看李家的意思,上一次李大婶过来找我,言下之意能听得出来是有点着急了的,我当时也说看请期的日子,今年必然是有好日子的,这也 算是给他们话了,当时估计的可能是下半年,不过看看,就算是上半年也没关系。” 齐瞻就道:“那就这么定了。” 夫妻俩回到了院里,暂时就不说了,忙忙的去看孩子们,这会儿都已经快子时了,孩子们早睡下了,一个个小脸蛋儿红扑扑的,也是累找了。 夫妻回来,洗了个澡,如今洗漱间修葺的是非常豪华的,洗澡很方便。 忙活的终于出来擦干了头发上床,温竹青这才详细说了一遍,还有袁夫人说的话。 齐瞻道:“听着袁夫人倒是挺忌讳这个宁远县主的……宁远县主不是皇上和皇后都不喜欢吗?”  “是啊,我原本也是这样以为,因此真有点小看她,她的一些算计我明白了之后只觉着恶心。不过袁夫人一开口,我就感觉出来了,她觉着问题很严重。所以她一说把 竹风和红宜成亲的日子往前定,我当时就答应了。” 温竹青倚在齐瞻怀里,说到这里仰头看他:“我觉着你应该会答应,也没提前问你。” 齐瞻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问我我也是肯定答应,竹风和竹雨的事情,到底还是你做主。” 然后道:“看样子今天来的这两位,全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温竹青有点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齐瞻就将西蜀大郡主养的面首也来了,还喝多了跑到后宅转了半天的事情说了。 温竹青惊讶的都坐直了道:“他闯到了后宅?!” 齐瞻忙道:“放心放心,我命人查问了好几遍,他就是没头苍蝇一样在那个园子转了几圈,就被婆子逮住了。并没有冲撞了什么人。” 温竹青这才缓和了一点,皱眉道:“这样的人真是……幸好竹雨她们没看见,恶心死了。” 齐瞻笑着道:“幸好你也没看见。”  “难怪,一开始的时候西蜀大郡主根本就看不起我,进来了之后正眼都不怎么搭理我,一直到出去赏灯转了一圈回来,晚宴的时候倒客气了不少,原来是因为这个事。 不过她胆子够大的,朝廷……皇族里不是忌讳这样的事吗?太子看着也是个正派的,估计不能容她这样吧?” 温竹青道。  齐瞻一听都笑了,整理好了被褥,搂着她躺下:“你也是太老实了点,这种事情就算是外面管的多严,也管不到屋里去。这些守寡的回家关了房门,谁知道她们床上睡 着谁……” 温竹青嫌他说话难听,在被窝里掐了他一下。  齐瞻笑:“估计去年皇后和太子在这边的时候,这两位都有理由没露面,可能就是这些事……当然,宁远县主的也许非这种桃色事,但必然有她们盘算的,不在皇后和 太子面前露面的原因。且她明知道竹风和袁家姑娘定了亲,今天却做出这样的举动,必然是有急于和咱们家结亲的缘故,想来想去,终究逃不出一个‘钱’字。” 温竹青被他这样一提醒,一下就想通了。  “是啊,你这样一说我突然想明白了……西蜀大郡主暗示了两句话,意思是宁远县主的孙女也好几位呢,怎么没带来?估计年纪小的也有,如果是真的有心和咱们家结亲,不用着急,孩子多得是……你说是不是?可偏急吼吼的一定要年纪到了的,一两年内马上就能成亲的。找来找去还没太合适的,我们家这边竹风还是已经定了亲的,这 就都是来不及了,便是抢,都要把这门亲事抢去的意思。”  温竹青说着道:“一副来不及了的样子。估计就是为了钱。”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竹雨凑热闹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实在也累了,便相拥睡去。 早上齐瞻醒来的早,轻轻的下床去洗漱间洗漱了出来,看温竹青还没醒,便自己去衣柜选了衣裳,换上了悄悄出来。 丫鬟立冬已经在院里忙起来了,看见他出来忙跑过来:“五爷……” “小声点。”齐瞻道:“奶奶还没起来,你们动作都轻一点,别吵醒了她,不管什么事也别叫她。” 立冬忙答应着,齐瞻已经往外走,到了前院,叫人将早饭端到书房吃了,便出门了。 温竹青起身的时候已经巳时正了,睁开眼睛看见外面一片大亮,急忙的起来,穿衣洗漱,出来问立冬什么时辰了。 立冬笑着道:“还不到午时呢,奶奶不用着急,谷雨她们都已经收拾好了,吉时也还没到呢。”  听见上房终于有动静了,早就过来了准备凑热闹,因为温竹青没起来便去几个哥儿屋里玩的竹雨出来了,还牵着朗哥儿的手:“姐姐,你终于起来了?昨天太累了吧? ” 温竹青听了这话好笑,点头:“是有点累。你这么早跑来干什么?” “来凑热闹啊。”温竹雨笑嘻嘻的过来。 朗哥儿一过来就抱住了温竹青的腿,仰着脸叫:“娘。” 温竹青当然是马上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  吉时就在巳时末,所以其实丫鬟们已经很着急了,好在主子奶奶还是赶在时辰到之前起来了,就在姐妹俩站在门口刚说了两句话之后,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热闹的炮仗 声。 于是温竹青进正房,接着几个穿着大红新娘长裙,盖着盖头的丫鬟过来磕头行礼。  温竹青确实起来晚了,原本还想去丫鬟们的屋里看看,说几句话,叮嘱她们几声的,这会儿也没时间了,只能这会儿跟她们道:“嫁了人好好过日子,不用急着回来, 多休息几个月再说。” 新娘子们盖着盖头,也看不到脸上什么表情,只有竹雨在旁边嘻嘻嘻的笑。 喜娘引着新娘子们出去了,温竹青这才转头看竹雨,还没说什么,竹雨就吐舌头:“我刚刚笑的太大声了吗?” 温竹青心里突然的挺不是滋味的,难道自己平常真的是对妹妹太严格了,才让她下意识的就觉着自己是对她的表现不满? 也许是因为这样想着脸上就带出来了,竹雨马上又惊讶:“你怎么了姐姐?” 温竹青顿了顿,看向了她笑了,道:“没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突然想的太多。” 竹雨很聪明,马上笑着道:“是不是看到这么多人出嫁,马上想到我也要……” 果然,这丫头三两句话就能叫温竹青换了心情,不管之前是伤感也好,感概也罢,舍不得也好,现在全都变成了嗔怪,看着她:“你还真是变不了啊。” 竹雨马上又吐舌头笑:“我也就是跟姐姐说话才这样……”  “你总是这样说,但我就怕你跟我随随便便的习惯了,养成了毛病改不掉,嫁了人之后也如此,在你婆婆面前说话也如此的口无遮拦。姐姐能容忍你这个习惯,你婆婆 未必,既然是身为婆婆,自然是对你要求更严格,何况你过去是当大嫂的,还有好几个妹妹,你婆婆怎么能允许你如此的轻慢带坏了弟弟妹妹?”  温竹青又是一大番的言论,但说完了之后,自己却又马上的后悔了,觉着自己对竹雨要求太严了,竹雨也许很快就成亲了,自己以后想见都不是天天能见到的了,自 己却还对她如此严厉……  竹雨哪里能知道她思想翻转的如此快,还陪笑着道歉呢:“我知道了姐姐,这话你都说过很多遍了,我也会注意的……放心好了,我婆……李大婶什么性子我都已经很 熟悉了,过去了会维护好和她的关系的。姐姐你也对我太没信心了,怎么就觉着我去了就被人拿捏?” 温竹青张了张嘴,想说的话也就没说,心里叹了口气,笑了,道:“行了,我也不说你了……看你也是心里有数的。” 竹雨点头:“对呀,我心里有数着呢!” 然后马上问道:“姐姐,昨天那个宁远县主为什么要单独见哥哥?她不是还带着侄女吗?叫哥哥去跟前……好像,有点太明显了。” 果然是太明显了,估计竹风竹雨心里全都有疑惑。 温竹青心里想着,今天得把竹风找来跟他说一下情况,嘴上跟竹雨说着:“没事,你不用操心。” “我能不操心吗……”竹雨小声嘀咕了一声。  温竹青想了想,也是,竹雨和竹风是双胞胎,他们互相当然也会担心了,自己这个当姐姐的,没必要一直把他们两人当成小孩子看待,什么事都不跟他们说,那样反 倒会让他们觉着不受重视。  于是便道:“宁远县主确实是有这个意思,即便是知道你哥哥和红宜定了亲,也这样想。至于为什么,他们怎么就能断定我们会为了他们毁了和袁家的亲事,或者说他们背地里会用什么手段,这些全都不知道呢,毕竟昨天才发生的事不是吗?我自然是绝对不会允许谁破坏了竹风的婚事的。只是宁远县主这个人之前咱们不认识,不清楚 底细,所以和袁夫人商量了一下,正好也要定成亲的日子了,估计会选上半年,让你哥哥尽快和红宜成亲。” 这话解释的就很清楚了,竹雨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这样还差不多。不过姐姐,你最好是跟哥哥说一下,免得哥哥心里头不舒服。” 温竹青点头:“知道了,对了,你哥哥在不在?” 竹雨摇头:“一早就出去了。我估计今天肯定会去一趟袁家,昨天的事情红宜也知道了,红宜心里肯定更不舒服,袁夫人又不会跟她说如何如何的,她更仓皇。”  温竹青经她这样一说,更重视起来了。确实,自己和袁夫人商量好了,定下了,觉着没事了。但因为涉及女儿的婚事,再加上大户人家的规仪,估计袁夫人不会跟袁红宜明说,站在袁红宜的立场上,必然是心里没底,七上八下的仓皇。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来解释一下 竹风一大早的出门,还真的是直接往袁家过来了。  昨天被叫去见了宁远县主,竹风出来了越想越不对劲,叫自己的丫鬟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姐姐最后把袁夫人留下了,两人还回到了姐姐和姐夫的房院聊了一会儿,袁 大叔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竹风心里就大致明白了,虽然他也不太明白,自己和红宜都已经定了亲了,这事咸阳城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但只要是和两家有来往的全都知道,这个宁远县主不至 于消息这么不灵通,一点不知道吧? 但竹风还是今天赶紧的来看看红宜,他知道袁夫人有些事不会和红宜说,红宜必然只能独自的胡思乱想,万一想多了不好。  来到了袁家,叫人进去回禀,他在门口等着,等了大约一刻,回禀的人出来了,陪笑着道:“小爷,今儿不知道怎么了,小姐院门那边的婆子特别难说话,小的请她往 里传,她死活不答应,小的也没办法。” 竹风一听,心想难道是红宜生自己的气了? 也许真的是这样,自己去见宁远县主,虽然当时自己不知道情况,但红宜却未必知道自己不知道,她也许会以为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竹风蹙眉站在门口想了半天,正不知道是干脆进去找袁超,或者直接找袁大叔,把事情讲清楚,还是继续叫人往红宜的院里传话? 似乎两种方式都不太好,找袁大叔更不合适,师傅也许根本就没想那么多,自己去说什么什么的,师傅没准还觉着奇怪呢。 正犹豫着,袁超出来了。 看见他就道:“我听着人说你来了,还以为听错了呢……怎么不进去?” 竹风一看见他,忙道:“想找红宜的,不过……红宜那边的婆子不往里传话,我正想着……” 袁超就直接下了台阶拉着他往外走:“别传什么话了,是我婶子不让人往里传话的。” 这话一说出来,竹风更是惊得呆住了,站住了脚看着他:“是袁夫人……”心里想,难道袁夫人也生气了?  袁超就拉着他继续走:“你不用想那么多,我婶子不让你见红宜,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是因为你们的亲事可能会加快了,说不定就这两个月就成亲了,这时候你们俩还 私下见面,成何体统啊?” 这话无异于是给竹风吃了个定心丸,竹风就道:“原来……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还是哪样?你们亲事都定了好几年了,难道就因为有人想使坏,你们家和我们家就马上举手投降,把你们的婚事给毁了?”袁超横了他一眼道:“你把我家想 的也太怂了。对你自己的姐姐姐夫也是没信心。” 竹风真的是大松了口气,这就有点讪然,道:“我当然不是怕这个……只是想,红宜什么都不知道,她也许会以为我……以为我愿意去见那什么宁远县主……”  “红宜也没那么糊涂。”袁超说着,道:“不过别说,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昨天听了一耳朵,婶子和叔叔自己商量着,我也就没多问,只知道宁远县主是叫 你过去了……”  竹风就说了说昨天的情况,道:“虽然没说什么,不过话里的意思明显了。我看姐姐当时也有点懵……主要是我和红宜定亲这件事,城里只要是和咱们认识的人家,哪 有不知道的?谁能想到,都已经定了亲的人,宁远县主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袁超听了点头:“是啊,是挺奇怪的……”不过他到底是男人,想的不会那么细,拍了拍竹风的肩膀安慰道:“算了别想了,你姐姐和婶子把亲事提前了,等你和红宜成 了亲,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竹风想想,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他们俩去商会,忙活了一天生意上的事情,下午酉时左右府里头小厮找了来,说五奶奶等着小爷呢,等了一天小爷这会儿还没回去? 竹风一听,估计姐姐是要跟自己说昨天的事,和成亲的日子,忙将手头的事情放下,跟袁超说了一声自己先回来了,便赶紧先回府。  果然,竹风回家洗了洗换了件衣裳来到温竹青这边,问候了一声坐下,温竹青就道:“昨天的事情你估计后面也想明白了,我当时也没反应过来,之后才明白过来,跟袁夫人商量了一下,你和红宜的婚事正好也到了请期的时候了,就在上半年选好日子。我怕你也不好意思问,只自己胡思乱想的,在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来,所以等着 找你,跟你说明白。”  竹风点了点头,道:“姐姐,不过还是防备些。昨天我看那宁远县主似乎还沉着的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绝对是知道我已经定亲了的事,却还那副样子,分明是 想好了怎么破坏……我们。”  温竹青看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小时候还在桃花村,自己带着他和竹雨去后山,竹风撅着屁股抓蚂蚱的情景来,仿佛就是一眨眼,自己的弟弟妹 妹都已经长大了,有了烦恼了。 她笑着点头:“放心,我也看出来了。不知道她会做什么,不过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你和红宜的婚事是谁都破坏不了的。” 竹风听了姐姐的保证,这才放心,这会儿才觉着有点不太好意思,挠了挠头笑。  “如果你担心红宜,也别直接去找她,我让竹雨给齐蝶写了花笺,叫她后天十八日回府摘花,你跟齐蝶说,让齐蝶给你带话给红宜好了。也别写信了,马上就成亲了, 这些事情该注意的都要注意,你们俩虽然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可到底都是大户人家,别叫人背地里说红宜什么难听的话。”温竹青这个当姐姐的也是操碎了心。 竹风明白了,涨红了脸点头:“知道了姐姐……谢谢姐姐。” 温竹青好笑:“跟我客气什么?行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竹风并没有起身回去,想了想道:“姐姐,还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了……如果我成亲了,想搬回王家去住。”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搬回王家去 温竹青真的是吃了一惊。 她完全没想到竹风会突然的提这件事,吃惊的看着他道:“你怎么突然……”停顿了一下,赶紧换了一种询问的方式:“你想了很久了?已经想好了?” 竹风其实看到了,一瞬间姐姐吃惊的眼中带着难以言表的伤感,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很好的掩饰住了。  竹风心里也不好过起来,忙道:“姐姐,我只是搬回王家而已,王家离这边也不远,想你了随时都能过来看看……住在这边挺好的,只是,到底我姓王,没成亲的时候 跟你住在这里,年岁小也没什么,但若是成亲了之后还住在这边,到底……不太好。” 温竹青半天没说话。 她当然知道。其实这事她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之前总觉着竹风年岁小,跟着自己住理所应当的,也完全没想到,终有一天是竹风自己提出来搬回王家去住。 现在想想,其实竹风这个时候提出来是应该想得到的,男人成家立业,意味着从这个时候开始独立了。 其实这事温竹青和齐瞻也不是没商量过,只不过说的时候总觉着还早,现在猛地事情到了眼前,就会发现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姐姐,我搬走不是因为任何其他的原因,只是觉着到了该搬走的时候了。我知道选这个时间,你肯定很难受,妹妹要出嫁了,我也要走……不过,确实也到了该搬的 时候了。”  竹风过来坐在温竹青的身边,陪笑着轻声道:“姐夫对我们就不用说了,跟亲弟弟妹妹一样,便是老爷,二表哥二表嫂他们,对我们都跟自家的孩子一样。这些年一直 都是如此。但,人长大了总要有自己承担的一些事,以前王家的事情我小,也就不管,现在长大了,要成亲了,不说要如何,但起码该先自立。”  其实他说的这些,温竹青都知道,要说起来,这正是她平常教育别人的一番话。温竹青只是觉着太突然了,没有心理准备。难过是肯定的,仿佛一转眼的时间,原本 在自己身边还很小的弟弟妹妹们,都已经长大了,要自己成家立室离开她过日子了。  温竹青叹了口气,笑道:“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这些我都知道……原本也是如此,成亲之前是该搬回王家去,好在修建地下水道的时候,王家那边你也修葺过……这 几个月,你就好好将那边整理好,该买的家什赶紧买,该做的就赶紧做,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她突然这样说,竹风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小心的看着她,看她是不是说的负气的话。  温竹青说了半天见他没回答,再看他的表情,岂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笑的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要搬走我当然很难过,但你说的我也都知道,且还是我之前想 过的。你若是成亲了之后依然住在齐家,确实……也不是那么回事,成亲前搬回王家去,也是应该的。” 竹风听她这样说,才确定姐姐说的是真的,点头笑着道:“姐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就是担心,说的太突然了,姐姐一时接受不了。”  “唉,接受不了也得接受。”温竹青叹气,伸手原本想揉揉他的头发的,却发现竹风和竹雨不同,坐在那里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于是便在肩上拍了一下,道:“好在王家 离得不远,那边又是个空宅子,你即便是过去住,我也不担心什么。” 竹风点头,笑着刚要说那就行,那我先走了……  温竹青已经嘱咐开了:“这么一说还真的呢,那边就是个空宅子,留了几个看守而已,现在要过去住人,首先服侍的下人要找好,你现在房院的那几个自然是过去,但 人也太少了,还要买人……等红宜嫁过去了在开始准备,似乎晚了点,起码干粗活的一些人要先买。” 说着看着竹风道:“你那个房院的人,全都跟过去没问题吧?” 竹风点头:“黄芪姐成亲了,其他的那几个都是没什么问题的,我……”  他一提黄芪倒是提醒了温竹青,温竹青道:“你黄芪姐还是要在府里的,横竖她一直照看你的,而你搬到王家那边,外院也需要掌事的,就叫黄芪过去如何?这么多年 了,她做事也稳重,选人什么的,叫她给你看着点,我还更放心。” 竹风当然愿意了,黄芪从小照看他长大的,感情也很好的,忙点头道:“那自然是好。”  温竹青点头道:“这样我心里就有数点了,不但是黄芪,其他那几个一直在你身边的那几个全都跟过去,岳妈妈、肖平那几个,前院、内院的选好了掌事的,基本上你 就不用太过操心了。” 竹风点头:“好,就依着姐姐……姐姐,这些事以后慢慢……”  温竹青又想起来了,道:“还有,那边虽然修葺过,可到底没有住人,估计很多东西都没用起来,要住人首先厨房等地方就要开伙,这都不是简单的,什么锅碗瓢盆的 这些东西都要买,衣食住行,所有的一样不能缺……” 竹风听得头疼,忙忙的笑着道:“姐姐,还早着呢,这些慢慢的再说好了。时辰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站起来。 温竹青只好点头:“回去吧,那边的事我叫人给你准备。” 竹风笑着摇头出去了。  正好他刚走齐瞻就回来了,温竹青起身服侍他换衣裳,说了竹风过来说的话,齐瞻倒是点头道:“原也是应该的,男人长大了自然该自己成家立室。正好王家那边有那 么个空宅子,离得也不远,住过去成亲,有什么事跑着都过来了,你也放心。” 温竹青点头,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齐瞻就知道她,什么道理都懂,甚至要说起来比别人还能说大道理,但事情到了她头上,尤其是牵扯她弟弟妹妹的,她必然还是和普通人一样,心里难过,长吁短叹 。  少不得拉着去坐在了榻边,搂着嘀嘀咕咕的劝解一番。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请期的日子 竹雨请期的日子是在二月,而竹风因为不着急,原本定的请期的日子是五月份。 当然现在比较着急了,加上竹风是男方,所有的事情需要他这边办,所以温竹青本想着过了正月十八日,就请媒人过来选日子。 谁知道正月十八日这天,已经来人了。 白露进来禀报,说辅国将军夫人求见的时候,温竹青还愣了半天,问道:“哪儿来的辅国将军?” 幸好齐瞻今天没出去,抱着朗哥儿和翊哥儿正在屋里转悠,一边逗着俩儿子玩,听见了这一句,回头过来道:“辅国将军?镇西辅国将军吗?” 白露忙躬身:“是。” 温竹青就去看齐瞻:“你知道?”  齐瞻摇头道:“你记不记得去年的那件事?有人砍秦岭山上的紫衫木,我叫人去阻止,结果幕后那人弄了上百个人,哗啦啦的跟打仗的似得?最后叫我全都给弄衙门里 关起来了?” 温竹青一下想起来了,道:“哦,原来是他……”  “不不不,不是一个人,那个幕后的是奉国将军,这个是辅国将军。之前常书文跟我说过,咸阳、长安两地的这些什么奉国将军,辅国将军,全都是镇西郡王的后嗣, 不过镇西郡王的嫡支已经绝后了,这些都是旁支。” 齐瞻说着道:“辅国将军爵位比奉国将军高一级……不过也差不多。”又自语道:“辅国将军夫人来做什么?” 温竹青闻言蹙眉,喃喃的道:“这么说这帮人全都是……算是亲戚吧。” “皇亲嘛,可不都是亲戚。”齐瞻道。 温竹青抬眼看他:“我说的是,跟那个宁远县主也算是亲戚吧。” 齐瞻一下恍然了,道:“你怀疑这个什么辅国将军夫人来,是帮宁远县主跑腿的?”  “很有可能,这些人平常不露面的,以前也从没有来往过,这么突然的上门必然是有事,想想最近咱们府上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温竹青说着道:“宁远县主的身份, 如果要请媒人,必然是会找比较有身份的,再加上这件事她盘算的是个歪主意,那么就要找让我不能忽视的媒人……” 说着蹙眉想了一会儿,道:“这些人……背地里谁知道都是什么关系,都盘算着什么?” 齐瞻被她说的也是心中一动,隐隐的有些想到了。 “算了,先不说了。”温竹青说着对白露道:“请到正房院正堂吧。” 白露答应着去了,温竹青起身进屋去换衣裳,齐瞻跟着进来,道:“横竖之前那个奉国将军周师谦,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气,他也就那样。” 说着将儿子们放在地上,他过来服侍她换上外面的大衣裳,帮她系腰带。  “我知道,且看看吧,这些人虽然有些是皇族远亲,有些是不得皇上皇后待见的,但到底都是皇族,如果真的背地里联合起来,盘算什么事情的话,咱们还真的要防备 起来。” 温竹青说着转头看齐瞻:“我这几天原本就想不通,明知道竹风已经定了亲了,宁远县主为什么还一定要透露这个意思?一定要抢这门亲?跟我结亲有什么目的?” 齐瞻帮她整理好,道:“你是说,他们想借着联姻来拉拢你,将你拉入他们的阵营?不管他们背地里捣鼓什么呢,猜测已经有几个皇族人联合起来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我就是这样猜测,只是灵光一闪这样想而已,到底是不是这样……” “不不不,可能真就是这样。”齐瞻道:“这么说起来,倒是要小心了,你今天跟辅国将军夫人说话也谨慎些,我叫人打听打听。” 温竹青点头。她衣裳已经换好了,过去亲了亲朗哥儿和翊哥儿,从内室出来了,往前走到了正房院正堂这边。 稍微等了一会儿,立冬进来禀报说辅国将军夫人已经到了门口了,温竹青微微点头。 白露领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夫人走了进来。那夫人穿着淡紫底子折枝辛夷花刺绣交领长,下面露出半截深紫色底缂丝折枝花马面裙。 头上戴着一支红翡滴珠蝴蝶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来回的晃动着。 “桃花县主。”进来蹲身行礼。 温竹青起身笑着虚扶:“快请免礼,请坐。”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椅子,丫鬟便上去搀扶。 行礼落座,辅国将军夫人笑着道:“一直都听人说,桃花县主夫家是咸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商贾大户,只是从没想到,府里如此的奢华气派,真真叫人大开眼界。” “哪里哪里,这也是太夸奖了,府里头人多,所以看着阔朗了些,也是没办法,不然住不开。”温竹青笑着。 丫鬟立秋上茶,将茶碗放在了辅国将军夫人身边的方桌上,福身退下,辅国将军夫人将她看了两眼,笑着道:“这是宫里出来的吧?” 温竹青道:“是啊。”她并没有详细的解释这些是去年跟着皇后来的,然后赏赐给了自己。 因为照理辅国将军夫人能猜得到,而且估计她等着自己这番话呢,然后也许会将话题往皇后身上引。 温竹青比较谨慎,并不想在心里没底的时候跟她聊皇后。  辅国将军夫人再次的看了看立秋,这才笑着看温竹青道:“去年皇后娘娘过来,我也是拜见了几次的,只是不怎么巧,都没有遇见桃花县主。皇后娘娘回京,我们护送到了京郊才回来的,回来就赶上过年,原本想过年的时候来拜访一下,只准备的仓促,想来过年府上来人早一两个月都安排好了,我们若是临时来拜帖,倒让府上为难怎 么安排日子,也就没来。” 温竹青笑着道:“原来如此,倒是没什么,过年也就是那样。只是我年轻,加上之前也没和皇族们走动,并不知道这边都有哪些人,失礼之处还请谅解。”  皇后和太子走的时候都是两路人马,实际大队人马走的一条路,真正皇后和太子被人护送走的另一条路。估计辅国将军们护送的其实是空的车辇,只为了虚张声势的。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媒人上门来 温竹青心里沉吟的时候,辅国将军夫人抬眼将她打量了一会儿。  桃花县主看起来二十五岁上下,大约是因为在屋里头比较暖和吧,所以没有穿袄子,一件碧蓝色刻丝暗纹云锻褙子,一条青色波纹百褶裙,头上一支碧玺挂珠长簪绾 发,打扮的简简单单的。  脸蛋白生生的,肌肤吹弹可破,眉眼中有种这个年纪不常见的安详宁静,脸上虽然有笑意,但眼中隐露的一丝丝精明,辅国将军夫人这种有阅历的人却也能看得出来 。 不可小觑。 辅国将军夫人心中想着,笑着道:“从西门进来的,一路上看见好些的腊梅花和兰花,府里头的花匠倒是真是把好手呢。” 温竹青笑着道:“我们府的花基本上都是我妹妹没成亲的夫婿打理的,他自己种了一片花场,对这方面特别有研究。”  辅国将军夫人挑着眉道:“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挺不错的呢,难怪府里头花团锦簇的,现在这天气,我们府是什么花都不开,就算是梅花树也种的不好,遭了虫子,活 不活的都不知道呢。” 温竹青笑着道:“找个好点的花匠去看看。”她先就拿这话堵住了辅国将军夫人的嘴,不让她顺势就说出来请李山去给她家的花树看看什么的。 温竹青一点都不希望这些人将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有妹夫也牵扯进来。 “哈哈,是啊,是得找个好点的花匠呢。”辅国将军夫人显然一下听出来了,笑的略微的有点刺耳。她当然也明白了,自己来的目的,人家桃花县主心里头清楚呢。 在绕圈子也没什么意思了。 辅国将军夫人笑着道:“实不相瞒,今天冒昧的登门呢,是受人所托,来终人之事的。” 果然。 温竹青笑着听她说。  “前些天呢,宁远县主来了一趟府里,巧了见到了县主的亲弟弟竹风,哎呦,喜欢的简直不得了,跟我说了好些,说令弟年纪轻轻的特别稳重,说话有很有分寸,加上 宁远县主夫家有一个弟弟也是跟船务生意有点关系的,听说过关于令弟的什么英雄事迹,中意的很……这不,想让我来做个媒人,询问一下你的意思。” 辅国将军夫人说着点头:“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原本该温竹青说话了,她却没歇气的来了这么一句,意思就是不让温竹青说,她来说,但说了这么两句,然后又停顿住了,仿佛是歇口气,端起杯子喝口茶。 温竹青自然不好插嘴,笑着也端茶喝了一口。  辅国将军夫人还是认真的沉吟了一下,斟酌斟酌语气,这才笑着道:“我们知道,令弟是已经和袁家定了亲的。袁家呢,我们也熟悉,袁伟之前是陪都皇宫的宫廷侍卫 统领,因为一些案子的牵扯,最后从宫里出来成了臬司衙门指挥使,然后又辞官了。” 说到这里辅国将军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他家的一些事情,现在看看也是很曲折了。” 既然她那么想说,温竹青就不开口,让她说玩好了。所以即便是听出来辅国将军夫人是想让自己追问详细情况的,她也没说话,笑着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因为什么情况,她清楚的很。 辅国将军夫人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她询问什么,这就有点意外了,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听说亲事也是在袁伟还是臬司衙门指挥使的时候定下的?” 温竹青心里冷笑了起来。  辅国将军夫人这是想说袁家骗婚吗?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当时是看在袁伟是从三品官员的份上才和他们定了亲,但之后袁伟辞官,等于是骗婚了?辅国将军夫人猜测对 于这一点自己可能会有不满,所以找出来,想用这个做突破口?  温竹青笑着道:“亲事是很早的时候定下的……夫人可能不清楚,我们家和袁家不单单是亲家这么简单,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这些年一直都是亲戚一般的来往。竹风 和他家小姐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哦?”果然辅国将军夫人有些惊讶,疑惑的道:“竟然是那么早就认识了?不过……袁伟以前是宫廷侍卫统领,只怕是很少和人来往呢。” “差不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温竹青道。  辅国将军夫人很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松开了,恢复了轻松的面色,端起杯子喝茶,显然她需要好好的想一下了。她自然听得出来,桃花县主有些话是没有说的, 而不说的原因,人家是觉着和袁家是亲戚,和自己是陌生人,人家和亲戚家的事情,没有必要跟你一个才上门的陌生人详细说。 坐了这么一会儿了,也说了这么半天了,桃花县主什么口风,辅国将军夫人听得出来。 喝着茶,笑着道:“这茶倒是真好,普陀佛茶吧?香气很浓呢,我倒是从没有在这个时间喝过这种茶,以前这时间喝的都是女儿茶,老君眉什么的。”  温竹青笑着道:“这茶也是才来的,其实去年的茶,家里茶园子往回送的时候,路上不太顺利,磕磕绊绊的送到已经快过年了。我以前也没有这时间喝过,不过偶尔的 换换口味也挺好的。我最爱的就是普陀佛茶的味道,浓郁高雅,喝着浑身都舒坦。” 辅国将军夫人笑着点头:“是呢,一听县主的言辞就知道,你是个懂茶的人,难怪你的茶叶铺子生意好。” 简单的说了几句题外话,喝着茶各自想着自己的,其实两人都在琢磨一会儿怎么说。 温竹青猜,辅国将军夫人可能还有另外想说的,这应该是她来之前想好了的,甚至可能是宁远县主教的,商量的。 宁远县主既然知道竹风是定了亲的,还硬要横插一杠子,那么就不应该天真的以为这件事很容易做到,她应该是会做好了比较困难的准备。  虽然温竹青现在还是不太明白,到底她们是什么目的,以至于盯住了竹风的婚事,一定要和自己做这个亲家。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新一轮劝说 喝了会儿茶,辅国将军夫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劝说。  “桃花县主和袁家认识那么久了,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照理结亲是好事。不过呢,找亲家最好还是门当户对的好,门当户对,同气连枝的有什么事情才好照应,比如说县主,如今来往的都是皇亲贵族,这还仅仅是现在,今后如何还不知道呢,竹风会有什么样的出息也都未必,真的要是入仕为官了,岳家帮不上忙反倒还是拖累,那就不 好了。” 辅国将军夫人笑着,声音都淡淡的了。  不过温竹青听出来了,她越是声音淡淡地仿佛无所谓,越是给人一种压迫感。她想了想,笑着道:“不知道宁远县主是不是误会了,还是确实不知道……我弟弟和袁家 姑娘定亲已经很长时间了,大礼都过了,这几天就定下成亲的日子,估计也就是今年的事了。或许是误会了吧?” 辅国将军夫人淡淡一笑:“怎么会误会呢,知道的。”  停顿了一下想想,才继续道:“婚事上当然是你们和袁家先定了亲的,只不过到底还没有成亲,这是一说,另一说就是门当户对,之前定亲的时候,他家是从三品的官 职,虽然依然是高攀了县主,不过倒是也可以。但现在官也辞了,他家从上到下不过一个没品的武爵,还是个门面,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县主的身份。”  说着,辅国将军夫人拿手绢在自己嘴角点了点,有些夸张的叹了口气笑着道:“我们这些皇族,虽比不得王爷郡王爷,可说起来到底姓周的,便是任凭如何,也轮不到 一个无官无爵的普通百姓来攀亲。县主,有些话皇后娘娘是想不到的,她也没那个闲心管这么多的闲事,不过咱们自己该知道。” 温竹青挑眉:“哦?什么事呢?” 心里已经冷笑起来了。  辅国将军夫人便道:“还能是什么事?就是这该守的皇家规矩啊。咱们的身份到了什么时候,也都是皇族,做的事情也都关系着皇家的脸面。儿女弟妹的亲事,不单单 是自家的事,也是皇家的事。跟普通百姓成亲,到底差了分寸。” 温竹青也淡笑起来了:“哦?还有这样的规矩?我怎么听说过一句话,说皇家也有三门穷亲戚呢?”  辅国将军夫人如今也有点软中带硬,似乎有胁迫的意思:“穷亲戚也是亲戚,但不是亲却非要结亲,那就不同了。咸阳、长安两地,皇族不少,县主可以打听一下,亲 事方面有没有不当回事的。” 温竹青脸上微微的不太好看:“夫人是说我没有把我弟弟的婚事当回事?” “倒不是这话。”辅国将军夫人笑着道:“只是希望县主能多斟酌斟酌。”  说着喝了一口茶,眼睛看着茶杯道:“咸阳、长安这地方,离京城远,有些人就以为天高皇帝远了,对我们这些皇族也没有了敬畏的心思……有些事情桃花县主不知道,因着你册封的时间短,这段时间来往的都是些侯爵夫人们,她们那些人,怎么肯跟你说这些事情?京城无事便也罢了,一旦京城有点是是非非,全都会把我们牵扯上, 有些人,就像饿狼一样盯着我们呢!一点有下口的机会,恨不能把我们这些人生吞活剥了呢!” 说到这里,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温竹青一眼,淡笑着道:“桃花县主,不是我吓唬谁,有些圈子,定了就是定了,外人进不去,进了圈子的人也出不来。” 温竹青原本因为她之前的话有点生气。 但是听了后面这些话,虽然依然有些恼,不过却已经将脸上的不好看藏了起来。 她已经听出来了,果然这些皇族们可能有些是背地里在一块儿,因为什么事情也许跟某些侯爵们不睦。 或者更有其他的原因,最严重的就是京城权贵官员们的朝斗倾轧已经波及到了这边,这边这些权贵们的明争暗斗也是因为朝廷上的一些争权夺利。 皇族们需要增加他们的能力,其中之一便是拉更多的人进他们的圈子。自己这个新晋县主自然是首要的人选了。 而他们要拉人,却还需要被拉的人对他们表示一下忠心,或者说做些事情来进贡,他们才能放心。 他们自己来要求‘贡品’,宁远县主盯上了竹风,要求自己将竹风的婚事当成是‘贡品’,来表示自己的忠诚。 如果真的是温竹青猜测的这种可能的话。那真是可笑。 但又不可笑。 可笑的是这些的皇族自以为是,想拉拢别人却还要别人主动的表示忠心,说难听的真的是矫情的叫人想吐。 但不可笑的是,这种关系朝局的倾轧争斗真的不可笑,真的是会要人命的。 从太子冒着危险亲自来这边办贪腐的案子,推行丝织业,这都是得罪人的事情,身为太子甘愿冒险,也只是为了在皇上面前树立能干的形象,为自己立威。 即便是已经册封太子多少年了,却还要忌惮皇帝身边一个得宠的皇孙,不得不用一些手段来迫使皇上不在宠爱皇孙,太子才能安心的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太子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别人了。 贵为太子妃,父亲犯了事却也无能为力,为了大局甚至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大的代价。 从这些事情就能看得出来,朝廷中的倾轧争斗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随时都会死人的,表面上也许风平浪静,但平静的水面下,也许已经是破涛汹涌,全都是淹死人不偿命的暗流。弄得不好,就如贪腐案子一样,一大批的脑袋骨碌碌 的落地。  所以,宁远县主才会认为相比之下,自己放弃和袁家的婚约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自己够‘聪明’,能够看得清楚眼前的形式,自然会答应这样的安排,所以她才会在 知道竹风婚事都定下,已经快成亲的时候,依然是自以为是的做出来请人来说媒的举动。  既然不好笑,那么就认真的想想怎么推脱吧。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不搀和 “有些人就是如此,得了点势就不知道如何了。”  辅国将军夫人还在说着:“桃花县主这是册封的时间短,见的人也少,等打交道时间长了就知道,这种人还很多呢。等他们一个个的张口都来找你办事,求你给他们做 什么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着轻轻的将杯子放下了:“还有一点,咱们这样的皇族,身边就总会发生一些事情,想躲都躲不开!也许我说这话县主这会儿还不太明白,不过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 深有感触……”  说着抬眼看温竹青:“桃花县主,咱们需要的是将眼光放长远了。能和咱们同气连枝的人,到底只应该是自己人,而不是一些帮不上忙的人。这一点你该好好的想一想 。” 温竹青也喝了口茶,想了一会儿。  笑着道:“辅国将军夫人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其实说白了,我和驸马不过就是生意人,也仅仅是生意人而已。皇后娘娘青眼,册封了我为县主,但其实骨子里,我 也就是个从乡下出来的小妇人,一个商贾之妻,略通医术的大夫而已。都是很简单的身份,复杂的,我真的是不懂,也实在没那个本事搀和。”  说着抬眼看辅国将军夫人:“有些事情我不想弄得太复杂。竹风已经定了亲,定亲就是一种承诺,我不想毁坏我的承诺。至于夫人说的那些,说实话我听不懂,也不觉 着那些跟我弟弟的亲事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弟弟的婚事能够安安稳稳的办了,而不是被破坏了。” 刚刚她说话中间停顿了一下的时候,辅国将军夫人就想说话。 但是因为温竹青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口气将自己的话说完了。而现在她说完了,辅国将军夫人却又没话说了。 显然,温竹青最后的那段话,虽然语气很温和,但其中的意思,辅国将军夫人听懂了。 想了半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叫温竹青明白这里面的厉害,但无论怎么想似乎都没有特别好的语言。 所以到了最后,辅国将军夫人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了,笑着叹气道:“既然桃花县主实在不愿意……” 意味深长的停顿了半天,才道:“那么我也只能遗憾了,就这么去跟宁远县主回话……唉。” 叹了口气,却并没有马上站起来告辞,而是沉吟了一会儿,道:“宁远县主母亲的事情,大约桃花县主也知道了?” 温竹青心中真的有些厌烦起来。 辅国将军夫人又想暗示自己瞧不起宁远县主?因为她母亲只是个美人,还被先皇后给赐死了? 她难道又想说自己错了,这样小看宁远县主大错特错了,其实宁远县主远比表面看起来的更厉害,更有背景? 不管她想说什么,温竹青都不想听,因为她根本就猜错了。  温竹青笑着道:“那些事情我虽然听人说过,但并没有往心里去。还是那句话,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就没多想。我只是偶尔得到了皇后娘娘青眼,册封了县主的一个 普通人,过得也是普通人的日子,这样的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心,所以不想改变。” 说着,平视着辅国将军夫人。 这话要是还听不懂,还纠缠,那可真的是要惹人厌了。  辅国将军夫人想了想,突然笑了,摇了摇头。却没说话。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喝了口茶笑着道:“真是好茶啊,我今天这一趟来也不算是白跑,好歹的喝了一杯 好茶呢。” 说着站了起来笑道:“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告辞了。” 温竹青便站起来送,笑着道:“失礼了。要不用过了午饭再走?马上就到午时了。” 辅国将军夫人自然听得出来这语气中的极度客套,客气的简直就是告诉她,我并没有真的要留你吃午饭的意思。 她笑着道:“不了,虽然不算是什么严重的大事,不过人家宁远县主重视,也在家等着我,我也该赶紧的去给人回个话。” 温竹青便笑着道:“那好,那就请慢走。”送到了门口,便叫婆子接着送,她自己转身回来了。 回到屋里坐下想了半天,哼了一声。这才起身回到了内宅。 齐瞻还陪着儿子们玩呢,早上起来比较晚的玮哥儿也在这边,正叫着:“哥哥,哥哥”的,不知道跟尚哥儿要什么东西呢。  尚哥儿忙忙活活的小胖手上全都是白面粉,正把桌上盘子里的椰蓉糕努力的往自己和弟弟们的嘴里送着,每个弟弟吃一口,他自己吃一口,因为弟弟太多了,这个还 喂着那个已经吃完了,所以小家伙忙活的不行。 温竹青回来看到了,笑得不行道:“差不多别吃了,一会儿就吃午饭了……喝点水,看噎着了。” 齐瞻站在榻前走来走去的,看着孩子们吃东西,听见她说话转头看,见她进屋就忙迎上来,笑着道:“说完了?那什么辅国将军夫人走了?” “走了。” 夫妻俩在这边说话,尚哥儿听见母亲说叫别吃了,就拍着小胖手对弟弟们道:“不吃了不吃了,娘说一会儿吃饭了。” 因为手上的椰蓉很多,拍的到处都是,原本只手上有,这么一拍离得最近的玮哥儿脸上也给落了一脸,恬姑‘噗嗤’的笑着,忙上前去用手绢给擦着。 “我饿,我还想吃。”玮哥儿一下就滚进了尚哥儿的怀里,打着滚儿叫着。 尚哥儿于是用小胖手拍着他的脸:“不吃了,娘说不能吃了。”说着抬头看朗哥儿:“朗哥儿。”  朗哥儿很乖的,马上过来劝:“娘说不能吃,就不能吃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吃的半块放进自己的嘴里,一边嚼着含糊不清的道:“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多吃点。 ” 玮哥儿看他居然边说边吃,过来就想从他嘴里把糕点抢回去。 朗哥儿急忙的转身爬开,给他一个屁股。  丫鬟们在旁边看着几位小少爷们蹭的一身都是椰蓉,说着小孩儿们的话,简直被逗得笑个不停。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软硬兼施 温竹青进屋去换大衣裳,齐瞻进去跟着帮她,换了衣裳洗了手脸,出来了坐下,将刚刚在外面说的话大致给齐瞻学了一遍。 齐瞻听得摇头:“软硬兼施啊。什么圈子不圈子的,简直就是恐吓!”  温竹青道:“恐吓我倒觉着未必算得上,不过说的话实在叫人听着很不舒服,直接就把我划成了他们一派的,还用我弟弟的婚事来做为进入他们那个圈子的条件……真是可笑。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朝廷里头所谓党争派争的那么严重……连我这个根本就无关紧要的人,都马上就要被拉到什么派别中去了。真不知道这些人吃饱了撑的 到底为什么?” 齐瞻笑:“为什么?为了钱为了权呗,还能为什么。”  温竹青摇头道:“最后倒是说了一番话,我听着似乎是话里有话……说宁远县主母亲的事情,我大约是打听清楚了?听那意思好像我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宁远县主背 后还有什么更大的靠山什么的……我当时已经没好气了,只说了千万别把我扯进什么圈子里,我没兴趣这样的话。”  齐瞻听了疑惑,道:“如果真的是还有什么言外之意……倒是该打听一下。毕竟从这件事上开始,也算是跟这个宁远县主打了交道,不管以后会如何,总要知己知彼才 能百战不殆。” 温竹青点头,忍不住‘噗’的笑了:“瞧你说的,跟打仗似得。”  齐瞻也笑了,道:“可不就是打仗?你听听人家话里的意思,直接就把你往人家战场里面拉呢。可到现在咱们其实还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打仗的两方谁是谁,为了什 么,都有些什么……你说是不是?” 这话倒也是,温竹青点头,又叹气道:“我就是想做个每天吃饱了哄儿子们玩的富贵闲妻……怎么就那么难呢。” 齐瞻笑了,道:“富贵贤妻?你已经是了啊。” 温竹青看着他:“闲妻,悠闲的闲,闲着没事的闲!”  齐瞻一下‘噗’的笑了,想想愈发的好笑,道:“原来你的志向就是这个?看样子我还得在努力努力啊,怎么着也得叫你闲下来……不对啊,现在你是县主,人家叫我反倒 是桃花儿驸马,倒好像我依附着你,你该努力的叫我能过上富贵闲夫的生活……” 便温竹青逗得笑个不停,伸手想打他,看他跑远了够不着,就伸脚踢了一下空气,好笑的道:“什么桃花儿驸马,说的好像是一种肉丸子……” 齐瞻哈哈哈的笑,特别有同感:“对呀对呀,我第一次听见这种叫法,也是觉着像种吃的或者一种酒。” “是你专门的语气,桃花儿……那种语气……”温竹青指着他笑:“太夸张了,我就不信谁这样叫你。” 齐瞻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他就是专门逗她的,专门用的这个语气。过来想把笑的弯腰的温竹青抱起来。 温竹青顾及旁边的孩子们,急忙的躲了一下,谁知道没站稳,差点被锦杌撞得跌倒,幸好被齐瞻扶住了。 还是被搂住了腰,温竹青满脸通红的忙挣脱开,转头就看见尚哥儿几个大眼瞪小眼的正看着这边,更是窘的脸通红,急忙的咳嗽一声想要找个理由,赶紧岔开。 丫鬟立秋正好这时候进来,福身行礼禀报道:“五爷五奶奶,小爷那边的丫鬟过来问,那位辅国将军夫人走了没?要是走了,他这会儿过来。” 夫妻俩笑声便停了,温竹青道:“叫她去回话,说已经走了,让小爷过来吧。” 丫鬟答应着去了。 齐瞻道:“看样子竹风也有点担心了。” 温竹青点头:“跟他说明白,不该操的心就别操。还要搬回去呢,等他一个人搬回王家去,多少事等着他处理,哪儿还有闲心?” 齐瞻好笑的道:“你别总这样……” “哪样?”温竹青马上反驳了一句。  齐瞻陪笑着,不过还是说了出来:“就是老小瞧了竹风和竹雨……说白了就是放不下你这个当姐姐的责任。竹风竹雨都长大了,人家能处理他们自己的事情。竹风自己 都跑了一趟安南了,你也是……刚刚你自己说的话,倒是用在你自己身上合适。” “哪句话?”温竹青翻着白眼问。 齐瞻还是壮着胆子笑着道:“就是那句,不该操的心就别操了。” 温竹青哼了一声,趁他不注意伸手就在他身上掐了一下:“你现在训我倒是一套一套地!” 齐瞻吸了口凉气,笑:“好疼!我哪儿敢训你啊,就是建议,建议而已。” 温竹青哼了一声。 丫鬟进来说竹风来了,尚哥儿欢声叫着:“舅舅!”就要下榻跑出去。 齐瞻忙过去哄,跟他说别的引开尚哥儿的注意力。温竹青急忙的出来了,就在堂屋这边,见竹风进来了。 竹风一开始在竹雨这边。因为今天是正月十八日,每年的花灯节其实都是从正月十四日开始,正月十八日才结束,所以今天府里还是有些姑娘们来玩的。 竹雨也请了袁红宜,不过袁红宜没来,齐蝶过来了。  这些也都是早说好了的。竹风早上就过去跟齐蝶说了,请她带话给袁红宜,有些话不好详细的说,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这边是不会变的,婚事还可能会加快,说不定 上半年就成亲了,让袁红宜不要胡思乱想。 齐蝶倒是嗔了一句:“你不要乱说,人家红宜才没有胡思乱想。”  竹风倒是被嗔的一愣,旁边竹雨马上就帮哥哥:“呦呦呦,瞧瞧,真是姑娘出嫁了心里全都是夫家了,胳膊肘儿往外拐,帮着别人说话都不帮哥哥。”看见齐蝶脸红了 还不放过,又拖长了音笑着道:“哦,不对我说错了,不是帮别人,是帮……你的相公……” 话没说完齐蝶就追着打她,竹雨赶紧转身就跑。女孩子们的笑声就和银铃一样。  竹风在后面好笑,因为还惦记着姐姐这边来的客人,因此忙又叫丫鬟过来问,知道那辅国将军夫人走了,这才忙过来这边。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修葺王府 “姐姐,今早上来的那个什么辅国将军夫人,是不是宁远县主找来的?”竹风一进来,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温竹青也没打算瞒着他,点了点头坐下了,示意他也坐下:“是。宁远县主找她来说媒,我也给挡回去了。” “怎么说的?”竹风坐下了问道。 温竹青原本想说,怎么说的你就别管了,横竖有姐姐我给你挡着呢。不过才张嘴就想起刚刚齐瞻说的话来,竹风和竹雨已经长大了,他们自己的事情该让他们自己心里有点数。 于是瞬间改变了主意,将辅国将军夫人来说的那番话大致的说了说,自己怎么顶回去的也都说了。 最后道:“大致就是这样,我也没有说太难听的话。主要是这些人到底什么底细咱们也不清楚,他们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我和你姐夫也都不知道。咱们也不用管他们到底有些什么高深的目的。咱们只有一点,不管他们,不让他们破坏了婚事就行。所以我也没说什么难听的,只说了我们不参与的意思。你也放心,你和红宜的婚事,姐姐是不会叫人破坏了的。” 竹风听了点头道:“那就好……听着这些人倒是盘算着拉姐姐入伙,那我的婚事当成是看姐姐心诚不诚的反应了。不过这些人身份不同,背后操纵的事情估计也不小,即便咱们不搀和,但是最好也弄清楚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免得浑浑噩噩的,今天不被搅合进去,明天也可能因为其他的事情无意被卷进去。我没事查查吧。” 温竹青一听忙道:“你姐夫查好了,你好好做你的生意。” 竹风笑着道:“我知道,放心,我只是从旁查而已,不会惊动什么人的。” 温竹青还是不太放心,想了想勉强压住了想叮嘱的那些话,道:“查也行,仔细点别叫人先看出来。” 竹风点头:“放心吧,我就算是查也会先找姐夫商量,问问他都派了什么人,去查问的又是那些人,看看姐夫是怎么安排的,如果没有专门的人,只是从旁随便查查,我就自己仔细打听。” 温竹青听了这才点头。确实竹风现在做事比较有章法,自己无须担心的太多,她点头道:“那就好,对了,还有你主要还是忙活你自己的事情,王家那边的院子,你过去看了吗?” “看了啊,过年的时候还过去了一趟呢,虽然很久没住人了,不过院子还是干干净净的,我常过去,也叫那边看守多打扫,清理院子,所以没有杂草横行的乱样。昨天还去找了山哥,叫他找人给我去收拾院子,种上花草什么的。” 竹风说道。 温竹青好笑,道:“你倒是想的周到。”她都暂时忘了种花种草的事,点头道:“行啊,那就这样。已经过来了,中午就在这边吃饭吧。” 竹风点头。正好听见屋里几个哥儿一直叫‘舅舅,舅舅’的,忙就进去了。 之后的几天,竹风和袁红宜成亲的日子先定了下来。 五月初十是个吉日,适宜成亲的。 接下来就是竹雨和李山成亲的日子,因为需要比竹风的日子稍晚点,上半年没什么好日子了,于是就定在了十月二十八日。 温竹青去王家看了看。 王家的宅子还是那个老宅子,齐瞻陪着她过去看的,看了之后夫妻俩都觉着那个宅子太过老旧了。 原本也比不上齐府,再加上这么多年没住人,一直都空着,当然好不到哪里去,怎么能和齐家富丽堂皇的比?齐家这些年一直都在修缮,加上修建了下水道,府里确实干净漂亮了不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温竹青就忙着找人修葺那个宅子。虽然吩咐了竹风,不过竹风本人觉着那个宅子还挺好的,很干净,买些家什就行了,其他的也不用怎么修葺,温竹青也算是看出来了,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 于是亲自带人过去丈量什么的,然后重新设计了一番,将宅子两个多余的院子拆了,修建了一个很大的花园,里面亭台楼阁的全都修上。 住人的房院也不少,有些破旧的就拆了重修。 王家原本也是个大宅门,所以房院是很多的,大小虽然比不上齐家,但是和齐家西府差不多,也不小了。 好在之前修建地下水道的时候,将下水道是修好了的,所以这一次只需要动工地面之上的。 拆了重建的地方,温竹青也没有自己拿主意,而是寻了一天请袁夫人带着袁红宜过来王家这边做客,几个人将王家院子转了一天,询问了一下袁红宜的意思。 也就是这天告诉她们的,竹风的意思是成亲前搬回来,在这里办喜事,成亲之后就住在这边了。 其实如果是给别的人家,估计还巴不得这样呢,自己女儿嫁过来只是和夫婿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不用服侍公婆,也不用服侍家姐长辈,不用立规矩,这多好。 但袁家和齐家关系到底不一样,袁夫人一听就道:“哎呦,那不是太惯着他们了?我还想着红宜嫁过来了之后,你能多教教她一些后宅中馈的事情呢。” 温竹青笑着道:“红宜那么聪明,哪里还用我教。再说了再怎么教也不如亲自做学的快。王家横竖就这么个空宅子,他们小夫妻过来自己住,怎么规制怎么安顿这个家,都是他们自己定,按照他们自己的心意来,说不定学的更快呢。” 说着她拉着袁红宜的手笑道:“我最喜欢红宜一点,就是耳朵不软,身边的人说的话,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就不会听,拿定了自己的主意做事,这一点是最好的。” 袁红宜满脸通红的,抿着嘴低着头偷偷的勾着唇角,她当然很满意了,这么个大宅子,以后只有她和竹风两个人住……真太好了。 袁夫人对温竹青好笑的道:“你这个家姐做的也是太好脾气了,如此放手不管,小夫妻俩还不把这个宅子给拆了?” “拆了也没关系,重新修一个就是了。”温竹青笑了。 袁夫人也笑了起来。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茅草诊堂 一月余下的日子还有二月上旬,基本上就全都忙得这些事情。 王家宅子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一开始温竹青过去查看的还挺勤快的,几天就过去看一看,后来发现并不需要,前后多隔几天,不然会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天在家闲的无聊,领着几个儿子们在花园玩,转着转着发现儿子们都不跟在她后面溜达了,几个小子跑到那边的草地上打滚抓早春的蚂蚱,玩的不亦乐乎的。 温竹青正闲得无聊,立冬过来禀报道:“五爷命人送进来了几本账,说您空闲的时候可以看看,是您名下几个花茶铺子和诊堂的账目。诊堂的账目请你仔细看看,去年在咸阳和长安分别又开了一间,还有周围的乡下,茅草药堂也开了三间了,您说过想知道茅草药堂的开销的。虽然没有一年的,但也有几个月的。” 茅草药堂,就是温竹青之前和齐瞻说过的,在乡下一些不方便看病的地方,驻扎一位大夫,一位伙计,配备一些常用的药材,方便乡下人看病。 因为之前就说过,这些药堂看病吃药全都是不要钱的,就是一个乡下的医疗驻点,所有的花费全都是齐家掏钱,因此就给起了名字叫茅草药堂。 温竹青点点头,嘱咐恬姑她们照看好几位少爷,她转身回去看账目。 几本账全都是去年的,因为修建地下水道的缘故,城里是修到哪里,那里街道上的店面铺面基本就关门了,不关门也没办法,街面都挖开了,也没人走动逛街。 所以去年几个铺面轮流的关门歇业,歇业了掌柜和伙计就放假回家去了。咸阳、长安两地都是如此。 一直到了年底有些账目也都没送上来,主要是掌柜的早放假回家去了。 花茶铺子的账目倒是跟去年底看的时候差不多,并没有太大的出入,不过诊堂的账目,亏损的就比较厉害了。 主要还是开的那三间茅草药堂,配备的大夫和伙计的薪俸,一些常用的药材。说起来简单,但真的要置办起来,大部分的常用药材都需要配备上,这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温竹青开的其他的几个诊堂,开了这都十年左右了,基本上没有挣大钱的时候,诊堂的利润基本上也就是保持持平,或者能高一点,一年挣个几百两左右。 这些钱在齐家眼里,真的都已经不算是利润了。 当然,温竹青就是这样要求的,诊堂本来就是看病救人的地方,她也没希望诊堂能多挣钱。 因为开茅草药堂,再加上修建地下水道,几个诊堂都是轮流开业,有几个月都是关门的,因此去年所有诊堂的账目出来,一共是赔了大约三千两左右。 温竹青看了看便将账目放在了一边。 花茶铺子的利润就不少,尤其是如今地下水道也修好了,城中的水质更好了很多,估计从今年开始,生意会慢慢的开始恢复,即便是只恢复到之前鼎盛时期,几个铺子的利润就能有上万两。 所以这个陪嫁是很好的。 不错,温竹青打算将所有的花茶铺子都给竹雨当陪嫁。主要是花茶铺子和李山种的花能配起来,也算是同理,竹雨虽然成天懒洋洋地立志当个富贵闲妻,不过温竹青还是想让她能有点事做,和李山成亲了之后,李山打理花场,竹雨打理花茶铺子,也算是夫唱妇随。 这件事过年的时候温竹青跟齐瞻提过一次,因为忙也没有详细的商量,不过齐瞻是没什么不同意的,只要是温竹青说的,他就点头应允。 况且温竹青之前和他说过好几遍,说她以后要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诊堂上,不在分散精力做其他的了,主要孩子这么多,温竹青并不希望自己忙得连陪孩子们的时间都没有。 看完了账目放在一边,温竹青又去花园看着孩子们,叫人给自己在园子亭子里端来了茶叶点心的,闲散心。 齐瞻下午回来,抱着玩累了的孩子和她一块儿回房,丫鬟们领着孩子们去洗澡,温竹青这边才跟齐瞻道:“过年的时候跟你说的,把花茶铺子全都给竹雨做陪嫁……你觉着怎么样?” 齐瞻还有点莫名其妙,点头道:“当然可以了。这事不是商量过了?我应该是听你说过的呀。” 温竹青道:“没有好好商量啊,只是说了一句,我想好好和你商量一下,毕竟那几个铺子你也花了不少时间打理。” 齐瞻好笑起来,过来在她白生生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道:“夫妻还用这么见外?你说的我全都同意。而且花茶铺子给竹雨,正好他们夫妻一个种花,一个开花茶铺子,配合的挺好。你也不用那么忙了,花茶铺子利润虽然挺好的,不过如今咱们府倒是真不把那点利润看在眼里。你只管着那些诊堂就好了,也省心。” 温竹青点了点头,顿了顿才好笑的道:“你要不要这样顺着我啊?我原本准备了一大堆的话,一大堆的道理要说呢,你三言两语的倒是全说完了,我话说不出来很难受。” 齐瞻倒被逗得‘噗嗤’笑,过来坐在她对面:“好吧,你有什么话全都可以说,就权且当我不答应好了。” 温竹青笑着推了他一下,齐瞻搂着她笑闹了一会儿。孩子们过来了,夫妻俩就跟孩子们在屋里玩儿。 转天,温竹青就把竹雨叫过来,将花茶铺子的账目全都给她,叫她先看着。 竹雨还很莫名其妙,原本就不爱学习的一个人,突然多了这么多账目要看,嘴巴就撅的老高,琢磨着用什么搪塞:“这些也跟我没关系……我看这些做什么呀?再说了……账目我是看不懂的。” 温竹青气的瞪眼:“我都教了你多少遍了?还说看不懂?这些花茶铺子全都是你的陪嫁,今后就是你要打理的……” “那就叫山哥去看好了。”竹雨马上推到李山头上。 温竹青看着自己的妹妹,气的摇头。心里想,自己一直想当的富贵闲妻,看样子妹妹倒比自己更想得开,更能做得到。懒人有懒福!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新开的诊堂 花茶铺子的账目最后竹雨也没看,到底还是等出嫁的时候一起带去给李山,叫李山看好了。 温竹青这天早上起来,收拾了一下出门坐车,来看看诊堂,新开的两个诊堂都已经开业好几个月了,她还从没有去看过呢。 长安城那边已经开了两家诊堂了,不过那边配备的都是男大夫,因为没有那个条件。 这都快十年了,温竹青才带出来荷叶、艾怡、郑玉佩三个女大夫,所以想要教出来大夫是很难的。  咸阳这边一共三个诊堂药铺子,她们三个每人在一个诊堂坐诊。去年下半年的时候,荷叶也成亲了,夫婿就是新开的那个诊堂的掌柜的,其实就是一直在咸阳诊堂这 边当伙计的谢宝才。 荷叶这样的姑娘婚事还真的有点不太好找。  寻常的人她已经看不上了,加上身契早已经还给了她,所以温竹青也不可能在给她做主什么的,最多就是在旁边给介绍介绍,不过这年代又不是后世,真的能男女被 介绍了互相的相亲,那也做不到。 所以这两年荷叶的婚事还真的让温竹青挺头疼的。  去年因缘巧合,就在西城的街面上,空出来一个合适的铺子,温竹青一直都想在那边开个诊堂的,所以就把铺子买下来,然后开始慢悠悠的寻掌柜的伙计,准备开铺 子。  谢宝才和毕浙两个人也是温竹青从一开始就培养的,原本是想让他们学着看病的,只是这两人从伙计开始做起,虽然医术学了点,但学的更多的是诊堂里的所有事务 。 所以最后发现这两个人当掌柜的更合适一些,因此开的新铺子,就将这两个人提拔起来当了掌柜的。 荷叶正好就在谢宝才掌管的这个铺子后面诊堂坐堂,两个人来往的久了,也就看对了眼。 温竹青今天来的就是荷叶的这个诊堂,依然是没有去前面药铺子,直接来到位于后堂的诊堂。  这边帮忙打下手的是几个新买的丫鬟,全都不认识温竹青,看见几个人簇拥着她直接往里走,一个看起来挺机灵的丫鬟急忙上前阻拦:“哎哎,等一下,里面有病人呢 ,你要排队等的。” 立冬忙道:“这是我们五奶奶。” “别说五奶奶了,就是五太太来,该等也得等啊。”那丫鬟一点都不惧,马上又顶了一句。 温竹青示意了立冬一下,叫她别说话了。 里屋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你应该不是齐家的五奶奶吧?这个诊堂跟县主没关系吧?” 立冬正好也听到了这句话,一怔之下还以为是说的温竹青,但是却又没看见人出来询问,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站在门口愣神。 荷叶的声音笑着:“不是的,没关系。”  温竹青过去坐在了等候的椅子上,心中有点奇怪。一般看病的人是不会这样询问的,这样询问的人,也许就是认识温竹青,也许是因为什么缘故不愿意让温竹青知道 。 真是奇怪,难道又是温家的人? 据温竹青这些年看病的经过,独独不愿意让温竹青知道身份的,就是原本是温家二儿媳妇的那位徐氏,已经死了好几年的那位。 正想着,从里面出来了一位非常年轻的媳妇子,看了一眼坐在外面的人,直直的往外走,两个婆子忙跟了上去。 荷叶出来了,笑着给温竹青福身:“五奶奶,刚刚听见丫鬟们喊你,因着那病人在里面,就没及时出来,还请您恕罪……” 搀扶着温竹青往里走。 温竹青笑着道:“没事。”进了屋子这才问道:“刚刚说话的是出去的那个年轻媳妇?看穿戴倒像是大户人家,为什么专门问跟我有没有关系?”  荷叶笑着道:“我也不知道,只下意识的以为她是认识您的……您也知道,专门找女大夫看病,有些是因为妇科病的,所以大约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会多问很多。 我也是不想让病人想太多,所以一般都这样回答。” 温竹青道:“倒是没什么……”不过还是奇怪,为什么专门点自己的名字? “看病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她又问道。  荷叶道:“并不是她看病,而是她婆婆。原本我们是不出诊的,这也是您嘱咐过得,不过她说她是宁远县主府里的,她婆婆也是病的实在严重,没办法过来,所以请我 下午上门去看病,我也答应了。” 温竹青惊愕的看着她:“宁远县主府上的?” 荷叶看她面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五奶奶?是不是……不应该去给她们看病?” 温竹青摇头:“不不不。”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这个人是宁远县主的什么人?儿媳妇?” 荷叶忙摇头:“孙媳妇,是宁远驸马大哥家的大孙媳妇,估计也是才成亲没多久,今年才十五岁。病了的是宁远县主的侄媳妇,这个年轻媳妇子的婆婆。” 温竹青有些惊讶,摆手:“先看病吧。” 荷叶忙示意外面的丫鬟叫等待的病人进来。 刚刚荷叶出来迎了她进屋,之前挡着她的那个丫鬟才知道这位就是桃花县主,齐家的五奶奶,已经吓得缩了脖子,缩在后面不敢在出来了。 其实立冬她们倒没打算找她说什么,原本来看病的人需要排队,这也是应该的。  荷叶叫进来另一个病人看病,温竹青琢磨了一会儿。宁远县主家的人来看病,专门询问这个药铺子是不是自己的,跟自己有没有关系,很明显,是知道之前的事,不 想让自己知道她们府的人在看病。 担心什么?担心自己知道什么?  温竹青蹙眉想了一会儿,等荷叶看完了那个病人,就问道:“叫你下午过去?下午什么时辰,我到时候一块儿过来,跟你一起去,你也不用说我的身份,我只过去看看 而已。” 荷叶忙道:“下午未时……五奶奶,不会有什么事吧?”她也感觉出来了不太对劲。  温竹青道:“放心,没事。”她起身先回府,下午再过来。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出诊 温竹青回府用过了午饭,换了一件素色长袄,带着立冬和立秋出门。 只带了一个侍卫,叫那侍卫打扮成药铺子伙计的样子跟着。 来到了诊堂稍微等了一会儿,那看病的人家就来了一个丫鬟带着马车接,于是和荷叶一起坐上马车出来了。 马车在城中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才转到了一户人家门口停下了。 温竹青下车,打量了一下这个宅子。  宅子不大,从外面的结构看,应该是西北这边比较多见的那种老宅子形状。其实构造上来说和北方的四合院是差不多的构造,不过西北这边有些宅子建造的比较狭窄 ,巷道窄,每个四合院挨得很紧凑。 进门之后发现房舍建筑比较的老旧,游廊上斑驳的画都已经脱落了不少,廊柱有些也腐朽的很。  进来就发现房院不大,经过的几个房院都住着人,看起来略微的嘈杂。游廊也只是一段,走过了这一段之后基本上都是那种比较狭窄的巷道,而巷道到处都开着角门 ,通往四面八方的宅院。  前面领路的婆子穿着一件对襟绵褂子,脸上带着不耐烦,才走了几步一个年纪不大的丫鬟斜刺里窜了出来,不知道急着干什么去,一下子撞在了那婆子的身上,而那 小丫鬟却什么话都没说,飞快的跑开了。  婆子顿时炸了,破口大骂:“赶着奔丧去?不长眼的小蹄子!你们家主子死了还是你爹妈死了,叫你小蹄子慌脚鸡一样的乱跑?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下贱的 东西,早晚叫人把你卖到窑子里去陪人睡觉!” 污言秽语的骂的太难听,立冬和立秋大吃了一惊。 温竹青扫了她们一眼,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不过就是骂人而已,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吗? 但是那个婆子并没有骂完,接下来骂的话更难听。 “上不得台面的浪蹄子!没学了一样好规矩,全都是你那个骚主子教的,看看这府里头都成了什么样了,叫人看见你们几个,只当我们家开的是青楼窑馆呢!” 骂骂咧咧的一路。  温竹青听得心里也吃惊起来了。这个婆子言语中必带上主子,主子的话,这哪里是骂那个小丫鬟,分明骂的是丫鬟的主子。既然她都在说主子,那就是说,骂的人真 的就是府里的主子。 可一个下人能如此的辱骂主子吗? 难道是个姨娘?  不过即便是姨娘,似乎下人也不该如此的辱骂。何况,外间传的这宁远驸马的府上可是世代相传的读书人家,虽然没传过多么富裕,但翰墨世家,诗书传家等等这种 话是从不吝啬来形容他们的。 翰墨世家中的下人,难道就用如此难听的话辱骂主子?别说别人了,就是温竹青和齐瞻常常打交道的生意人家,也少见这样没家教的样子啊。 荷叶看了她一眼,温竹青给示意了一下。 跟随马车去请荷叶的是个丫鬟,年纪也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应该是今早上去的那个年轻媳妇子身边的丫鬟。 丫鬟走到了一个院门,便对还在怒骂着的那婆子陪笑着道:“到这里就可以了,陈妈妈,我带她们进去就行了。” 说着给陈妈妈手里塞了些碎银子。 温竹青不动声色的看着。 那婆子这才满意,转身回去了。这个丫鬟陪笑着对荷叶道:“请。”领着大家继续往里走。  温竹青是跟荷叶说好了的,依然是她看病,自己就装成是跟着学的,如果别人不问就不说什么,尤其不介绍自己。当然,如果碰到了宁远县主,那么温竹青就不装了 ,只说是他们家的人看病看到了自己的诊堂,自己无论如何也应该来看一看。 这样安排也不为什么。  温竹青只是想过来看看而已。宁远县主想和温竹青结亲,却不是好好的商量府里没成亲的人,反倒是横插一杠子已经定了亲的竹风和红宜的婚事,还找来了辅国将军 夫人保媒,被拒绝了之后,虽然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温竹青知道,她暂时没动静,不一定是认清楚事实了,很有可能是在等机会。 而到现在温竹青还不太了解宁远县主,不知道这群人到底都是什么目的,都有哪些人,宁远县主到底依仗的什么,敢做出那么嚣张的举动? 竹风已经定亲了,她却指使辅国将军夫人来保媒,是让温竹青毁了和袁家的定亲,来就她们,宁远县主到底凭什么?这举动对于袁家来说已经算是欺人太甚了。 所以温竹青想查一查。 正好今天有这个机会,就过来看看好了。 荷叶得到了她的示意,正好那个领路的小丫鬟陪笑着转头看了她一眼,荷叶就趁机问道:“怎么回事啊?府里头……怎么还能容许这样辱骂主子的下人?”  那丫鬟年纪小,比较没有防备的心,加上好脸面,被大夫这样询问,就脸涨得通红的道:“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来打秋风的,二房院这边姨太太的妹妹一家子, 住在府里头好几年了……这也是他们二房院的没正经主子管……我们长房院和县主那个房院,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大胆的妈妈。” 荷叶便道:“听着府里倒是人不少?”  “哎呦,可多了呢,一共五个房院,每个房院都是三代往上的人口,您想想多少人吧,我们长房院和县主的三房院住的是最好的两片地方,其他的房院人更多,乱糟糟 的……二房院最乱,偏他们住在靠门的位置上……” “听着倒是人口真多。怎么不分家啊?”  “老爷子在世呢,哪里允分家?谁提就跟谁闹。”小丫鬟摇着头道:“这话就连县主和县主驸马都不敢说,说了就不得了……想想,老爷子都八十多了,要是真的给气出 来个好歹,就是县主也承担不起啊。”  从这个小丫鬟的嘴里能听得出来,她自己都看不起一个屋檐下住着的其他房院,只夸她所在的长房院,还有就是宁远县主所在的三房院。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脏乱的府邸 荷叶看了看温竹青,见她示意自己继续问下去,荷叶就继续问道:“原来是这样啊……人口虽然多,住起来不方便,不过过年过节的,好歹热闹呢。老人家都是如此,不就 喜欢个热闹?自己膝下围绕着很多的孙子重孙子,肯定高兴呢。”  那小丫鬟就哼了一声,顿了顿可能觉着自己这样对大夫是不太合适的,便道:“大夫您想的是太简单了,您想想,五个房院,每个房院爷们一大堆,成亲了就是少爷小 姐,然后又是小少爷小小姐……千万别过年,我们最怕的就是过年,一过年,府里简直不得了,简直……” 说到这里摇头,找不到好的形容词来形容。 但其实她已经不用说出来了,从语气中就能听得出来她有多厌恶。 像她这样的年纪,才十四五岁,照理是非常喜欢过年的,即便是下人,过年的时候也有红包收,再吝啬的主家过年也该给下人们做一身新衣裳,有好吃的。 可这个小丫鬟居然厌恶到了如此的地步,别的不说,可以想象的是,宁远驸马的家族是有多大,多少的人。 人多,各种事情也多,凑到一起过年,估计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累得不见天日,所以才叫小丫鬟厌恶成了这样。 现在温竹青知道了,这家人口非常多。  之前宁远县主自己也说过,宁远驸马府上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温竹青原本以为是加上了下人的,若是个大户人家,算上下人有几百口子也不算多,齐家说起来也有 几百口子了。 但现在看这样子,说不定说的只是主家和亲眷。 人多,没有正经明面上做生意的,全靠的是自家的那些田地,还不分家……这些原因聚集到了一起,就透着一个字——穷。 也确实穷,几家房院挤在这么个不大的宅子里,每个院子都那么小,却又住那么多人,府门还和别人家一样,一个正门一个侧门。 温竹青她们从侧门进来一直往里走,这都走了半天了,经过了无数的小院子,还没走到。 “快了,快到了。”前面那丫鬟回头笑着说着。 荷叶笑着点头。没在说话一直往里走,又走了不短的时间终于到了一个房院前,看这个房院破破烂烂的,院门都缺了一块,看样子有一扇已经坏了关不上了。 进院子绕开了院中间一个水坑,小丫鬟跑上去叫:“大少奶奶。” 早上去诊堂请荷叶的那个小媳妇子就出来了,看见荷叶忙笑着道:“大夫来了?”说着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温竹青等人,有些惊讶:“这些人是……” 荷叶笑着道:“跟着我学医的学徒,还有打下手的……不知道令堂病情如何,我怕需要做事,就多带了几个人几个药箱子过来。” 那小媳妇子这才恍然,点头道:“请进。” 所有的女子都跟着进来了,侍卫扮的伙计被挡在了门口外面。  温竹青进屋,就看见屋里黑沉沉的,大白天的没什么亮光,仔细看才发现这个屋子并不是正南正北的,而是有些偏,窗户是在西北角,所以光线不是很充足,再加上 门上挂着青色碎花棉布帘子,天气不暖和门也关的紧紧的,估计他们觉着是白天,没有点灯,屋里更是黑乎乎的。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躺在床上,一点声息都没有。 小媳妇子请荷叶上前,轻声的说着病人的情况,荷叶叫将病人的手腕子拿出来,她给诊了诊脉。  温竹青在旁边看着,荷叶诊了脉之后检查了眼睑舌苔,询问了病情,询问的还是比较的仔细。从旁也听出来了,这妇人的病症应该是气血不调,经期不准,经量也少 。  正看着病,门帘子一挑,一个穿着大红长袄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嘴里还嗑着瓜子,靠在了门槛上叫着:“哎呦呦,阔气的不行了?还把大夫请上门来了?昨儿个不好好好的出去屋檐下骂小孙姨娘呢嘛!怎么,今儿大爷才一回来,你就装病倒了?指着谁疼惜你呢?呸!不要脸的,大爷这会儿刚在我那儿吃了午饭睡下,要不要我把大爷 推醒了,叫过来看看你这个病美人儿?” 原本躺在床上没什么声息的那个妇人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猛地起来指着门口靠的那个妇人叫道:“你少张狂!没脸的东西……” 这一怒顿时喘不上来气,气喘吁吁的就趴在了床沿上。小媳妇子惊叫了一声:“娘!”急忙的扑过去看。 荷叶急忙的也扶着那病人躺好,小媳妇子的丫鬟就忙道:“小姨娘您快出去吧,一会儿大少爷就回来了……”  “呦,吓唬谁呢?大少爷回来又怎么样?还能打我?我是他爹的姨娘!你个小丫头片子敢撺掇大少爷,我明儿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好歹还能换俩银子使。”那年轻的 姨娘转头将小丫头骂了两句,又回头过来骂床上的病人,什么请大夫上门花钱了,什么不得宠了,什么早点死了…… 等等等等的,横竖什么话都骂出来了。 就在这个姨娘骂声中,荷叶给病人施了针,开了药方子,让那个小媳妇子派人去抓药:“每天两顿,早晚喝。病人主要还是……” 因为那个姨娘骂人的声音太大了,小媳妇子实在听不清楚荷叶说什么,于是请她出来,在门口说。 于是大家出来了,荷叶详细的说了说如何吃药,病人主要还是气血不足,情志抑郁,说白了就是心病严重,多养,多调节,不然的话光吃药没用。 她们说话的时候,温竹青在旁边看着。  姨娘将床上的正室夫人指着鼻子骂,而身为儿媳妇的这个小媳妇子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都已经放弃了跟姨娘讲道理或者来硬的,完全任由她撒泼骂人,还得躲远 点。 看得出来,这府里是有多混乱。  这还只是这个所谓的翰墨世家府里一个房院中的一个儿子房里的事,府中一隅看全貌,想都想得到,整个府估计也都是如此的乌烟瘴气。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嚣张的姨娘 荷叶还没有嘱咐完,一个看起来很年轻,顶多十五六岁的男子走了进来,这位大少年沉着脸,直接从众人身边进了屋子。 “大少爷……”小丫鬟怯怯的叫了一声。 而小媳妇子更是不得了了,根本顾不上其他,直接将所有人扔在门口不管了,急急忙忙的叫着:“相公,你回来了。” 跟着进去。 荷叶话还没说完呢,张着嘴站在原地都惊呆了,转头看了看温竹青,温竹青并没说话。 而原本还在屋里还在骂床上病人的那个姨娘,终于悻悻然的出来了,似乎没有骂痛快了,她还很不舒服。 也没听见进去的大少爷如何的呵斥她,连声音都没有。照理说,床上躺的病人是大少爷的母亲,而这个姨娘如此的辱骂他母亲,他应该暴跳如雷才对。 横竖,这府里就是这么奇怪。 因为没说完怎么吃药,所以大家只好呆呆的在外面等着,傻乎乎的。 那姨娘出来了,却还不算完,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很大声的询问荷叶:“你是大夫吧?上门看诊总要收出诊费吧?多少钱?” 荷叶呆了呆,便按照正常的价格报了:“出诊费都是二两银……”  ‘子’还没有说出来,那个姨娘已经声音拔尖了高了数倍的尖叫:“二两银子!啧啧啧,我的天啊!出诊费要二两银子呢!我说大少爷,你倒是好好管管大少奶奶!花钱也太没数了,二两银子请个大夫来看看而已,她当府里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知道不知道,我一个月的月前才三百吊,二两银子快抵得上我一年的月钱了!哎呦不行,我 要去告诉大爷,叫大爷好好管管你们俩……” 说着颠颠的就走了。 荷叶真的是惊得目瞪口呆的。 温竹青也挺惊讶的,当然,不是惊讶这个姨娘的月钱,而是惊讶这个府里的情况。姨娘跟大少爷这样的喊叫,大少爷却一声不回。  那姨娘走了,却并没有清静,小媳妇子也没出来,反倒是听见屋里传来了那个大少年压低了声音的怒斥:“府里头马车都齐备,送去看看又能怎么样?为什么就一定要 把大夫请上门来?!你就不知道要出出诊费的?!” 那小媳妇子声音中带着哭腔,很小声的解释着什么。  “哎呀我不听!你自己请来的自己打发!告诉你,我可没钱!”很低的呵斥声中,那个大少年气冲冲的出来了,脸上带着和他这个年纪不太相符的狠戾,恶狠狠盯了众 人一眼,出去了。 荷叶也听见了,顿时没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收这个钱,看着温竹青很小声的道:“五奶奶……” 因为之前温竹青就是如此,如果病人看起来比较穷,或者是清苦人家的,实在拿不出来诊费和汤药费,温竹青就不收了。 荷叶她们一直也是如此。只不过她没想到那小媳妇子看着是大户人家的主子奶奶,来的也确实是个大户人家,怎么就变成了这种情况。 温竹青道:“照收,可少收些。” 倒不是她一定要那二两银子,也不是不想帮这个年轻的小媳妇子,只是不想让宁远县主家里的人怀疑什么罢了。 既然她们不知道荷叶跟自己千金诊堂的关系,那么就别叫她们知道,也许今后还会有什么用处。 从今天来宁远县主府上,温竹青发现了很多怪异的地方,所以多留一手。 那小媳妇子红着眼圈出来了,脸也涨得通红,过来了对荷叶嗫嚅着道:“大,大夫……”  荷叶忙道:“我刚刚还没有说完,其他的且不忙,既然我已经来看了病了,病人我就要负责,她的问题还是要讲清楚。汤药早晚饭前半个时辰服用,记着调理在主,服 药在辅……” 小媳妇子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了,但还是努力的听着,记着,听她说完了点着头,结结巴巴的道:“多,多谢大夫……出诊费……真的要二两吗?” 荷叶看了看周围,道:“我们诊堂的出诊费是明码标价的,原本以为你府上是大户人家,没什么问题,我才答应出诊的……”  小媳妇子眼圈就红了,道:“能不能便宜点……我也是没办法,婆婆实在起不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婆婆病重不管。但是二两银子实在……别看我们府是大户人家,可 府里头人口多,分给我们宅院的每个月还不到二两……” 含含糊糊的说着,其实显然,小媳妇子并不想将自家的情况跟外人说,但现在因为诊费付不起,只能说一些,表示自己付不出来。  荷叶只好叹气道:“你这么说真的叫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那这样吧,一两银子好了……主要是我们铺子有掌柜的也有东家,我也是拿东家薪俸的,每次出诊费二 两,这也是城里大夫的规矩,我既不能坏了东家的定价,也不能坏了行里的规矩……你可千万别说我给你便宜了一两银子……”  虽然觉着一两还是很贵,但听荷叶这样说,似乎也很不容易。那小媳妇子就只好赶紧的答应下来,免得这位大夫又改变了主意,急忙叫自己的小丫鬟去拿钱,又道:“ 方子上的药……” 荷叶道:“去我们铺子抓好了,我叫人看看能不能便宜点。”说着叹了口气。 那小媳妇子就格外的感谢,连声的道谢着,将小丫鬟拿来的一两银子递了过来,然后道谢,叫小丫鬟送她们出来。 众人跟着小丫鬟往外走,立冬眼珠子转了转问道:“照理说,你们府里不是还有位县主吗?怎么……日子过得这么紧巴啊?”  小丫鬟已经全然的对她们没有了防备,叹气着道:“县主又怎么样?府里头只有个诗书世家的空名声,内里什么都没有,就好像是被蚂蚁蛀空了一样,一个爷们养着四五房姨太太,姨太太们厉害的连正房太太也不放在眼里,乱七八糟的花销……人家县主只管着她三房院,其他房院的事情又不管。再说了,她也管不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脏乱差的县主府 那个小丫鬟显然为了刚刚那姨娘来正房夫人屋里挑衅骂了半天而生气,满嘴都是对这件事的抱怨,抱怨了好半天。 立冬忍着性子听她说着,找了个空隙急忙的问道:“爷们就不管管?” “怎么管啊?姨娘们一个个厉害的不行……再说了,这些姨娘都是爷们的姨娘,他们怎么会管?”小丫头说着。 立冬道:“听这意思,府里头这样的姨娘还不少?” “可不,不少呢,要不是因为这些姨娘们,府里也不会没规矩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乱七八糟的……”小丫鬟抱怨着。 “县主那个房院应该能好点?估计驸马是不敢纳小吧。”立秋突然笑着说了一句。  小丫鬟哼了一句:“好不到哪儿去……就算是屋里没有,外面还能没有?再说了,同一个府里,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别人家日子过得穷到水沟里了,独独她三房院能活 到天上去?那怎么可能,要不好,大家都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小丫鬟稍微的想了想,又哼了一声道:“不过就是她们那边表面上看起来好点罢了。” 立冬还想要问,然后看见了五奶奶的眼色,知道是不让自己多问了,免得小丫鬟也起了疑心,便点头没有再问。 就这样又走了半天出来府,坐车回到了诊堂。 齐瞻在这边等着。 如今温竹青不用每个月固定时间来诊堂看病了,所以齐瞻也不用专门陪她了,不过只要是遇上了,知道了,一般就会过来,要么等着,要么陪着。 毕竟看病的人各式各样,什么样的人都有。  这会儿看起来都有点着急了,然后就看见温竹青她们回来,忙迎上来道:“怎么回事?不是从来都不上门出诊的吗。今天怎么破例了?”又去说荷叶:“你也是,一个小 妇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怎么能随便出诊呢?” 荷叶忙就要跪下认错。温竹青急忙拉住了她,笑着道:“你去继续看病吧,没事我们回去了。” 荷叶点头答应着,这才进了诊堂。 温竹青和齐瞻一块儿上了车,这才跟他说道:“是去宁远县主府上看病的,我装成是跟随,跑了一趟她们府看看情况。” 齐瞻听了很是惊讶,道:“宁远县主请你去看病?”  温竹青摇头:“不不不,是宁远县主夫婿的大哥家,也不知道这个诊堂是我的。我凑巧今天早上过来看情况,就遇上了她府上一个小媳妇子过来请荷叶上门看病,我觉 着应该去他们府上看看情况,好歹的知己知彼,不然咱们对这个宁远县主完全一无所知,所以就跟着去了。”说着将详细的经过说了。 齐瞻听了这才恍然,道:“你这叫深入虎穴?去看了什么情况?” 温竹青就说了。 齐瞻又惊讶:“这么穷?”  温竹青点头:“不但穷,而且乱……简直了,跟贫民窟似得……当然,是走过的一段,那几个房院就跟贫民窟一样,里面又脏又乱的,根本不像大户人家。然后到了长 房院老大的正房,也看不出来多好,依然是乱糟糟的……刚刚和你说的,一个姨娘进屋去指着正房太太骂了半天,大少奶奶吓得噤声,屁都没有敢放一个。” 齐瞻又是惊讶又是奇怪,嗤之以鼻的道:“那宁远县主真是马不知脸长,家里头又脏又乱的,怎么就敢领着个侄女来抢竹风?也不照照镜子?”  温竹青哼了一声,说起来她心里更不舒服,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别的什么深谋远虑的咱们暂时不知道,不过她做这件事终极目的还是一个,就是钱!攀上了竹风, 就是攀上了咱们家,咱们家钱多的花不完,就可以去添他们那个无底洞了!” 越想越生气,道:“真是无耻又可笑。居然还一副强硬的样子,以为找来个辅国将军夫人,我就得赶紧答应?” “还发现了什么情况?”齐瞻问道。  温竹青道:“脏,乱,人口多,没规矩……等等这些,全都是其他房院的情况,听那小丫鬟说,宁远县主所在的三房院能稍微的好一点,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驸马可 能是在外面有外室。归根到底,是因为没分家,人口太多了,互相拖累的成了这种情况。而老爷子活着就必然不让分家。”  齐瞻道:“我这一个多月打听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倒是真不知道他们府里头已经成了那副德行。只打听出来驸马在外面是有个外室,养下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分别 又生了一共是三子两女,五个孙辈。而宁远县主她自己反倒是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如今只得了两个女儿,不过年岁还都不大。” 温竹青眨巴着眼睛想了想。  这种家族关系繁复,宁远县主是怎么想的,还真未必知道。但她身份在哪儿,加上和辅国将军还有来往,辅国将军夫人甚至能为了她,明知道是碰钉子却还是来温竹 青这边说亲,显然关系不一般。 就冲着这一点,温竹青也确实不能小看了宁远县主。不能不去管她,既然要防备,就得知道她一些情况。 “还是继续打听着,这个宁远县主府里虽然脏乱差,整个驸马府都像是个巨大的包袱,但她本人还是有些关系,最好不要小觑。”温竹青道。 齐瞻点头:“自然,没人小觑她,咱们冷眼看,她还一副沉住气的样子,仿佛等着现在这位皇上驾崩,新皇登基呢。所以说背后还有其他人。”  温竹青点了点头,这一点她也感觉出来了,宁远县主想用联姻的办法,拉自己跟她同一条战线,显然是一种布局,而不是心血来潮了,单单只是看中了齐家的雄厚家 底而已。 显然她在为将来布局。至于到底是想要翻身,还是要做到什么,成为什么,这些都还不知道,都需要查。  说着话已经回到了府里,夫妻俩下车一起回房,洗澡换衣裳,准备吃晚饭,孩子们也过来了,掌了灯,屋里暖洋洋的,一家子其乐融融。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榴莲 花朝节。 前一天齐瞻就领着全家去水墨园,准备给温竹青过生辰。 前几年温竹青的生辰还仅仅限于自家人一起过,但是近几年,凑着她过生辰来府上,名义上是给她庆贺其实是为了说自己的事的人越来越多。 去年齐瞻就跟竹风竹雨他们说了,以后你们姐姐的生辰,就去水墨园过。正好,这话音没落多久,温竹青就册封了县主。 估计今年寻着这个机会,表面上是来庆贺,其实是求齐瞻办事的人又不少,再加上今年已经是县主了,那么抱着其他目的来的人必然更多。 所以齐瞻提前打好招呼,府里谁想给温竹青庆贺生辰的,就去水墨园。若是来了其他人,就麻烦二哥二嫂帮忙抵挡一下。 于是自然是齐麓和崔氏在家,而竹风竹雨当然是要过去一块儿给姐姐过生辰的。 姑娘们这边,如今只余下齐钰和齐绣,两个姑娘一直跟竹雨一块儿玩的,当然也一块儿去。 水墨园这边春天的景色是很美的,后花园这边有个大池子,池子上面坐落了一座亭台,亭台很大,上面修建了一座琉璃屋。  琉璃屋和普通的抱厦结构一样,左右次间里面用的自然就是普通的木材,这样如果想欣赏后山的美景,或者园子的美景,便可以在琉璃屋的外屋。而如果想要休息了 ,就可以去里屋,里屋外面是看不到的。 尚哥儿只要来水墨园,最喜欢就是住在这个琉璃屋里,他可以把这里当成是他的小宅子。 所以很多时候齐瞻和温竹青就只能陪着他住在这个琉璃屋里面。 其实水墨园舒服漂亮的屋子很多的。 这会儿一家子就全都在琉璃屋里面,地面擦得干净明亮,上面铺着长毛波斯毡毯,几个孩子就在上面翻滚打闹着。 温竹青和齐瞻斜倚在一旁,背后放着绵软的大靠枕,两个人腿伸的长长的,旁边放着一张小桌子,桌上茶水点心果子全都有。 太阳投过了琉璃照射了进来,倒是暖和。 温竹青穿着一件棉布做的长袍子,大红色的,靠在迎枕上懒洋洋的打瞌睡,突然朗哥儿扑过来趴在了她腿上,将她吓了一跳,一下睁开眼睛。 尚哥儿跑过去端水喝,他玩的都渴了。 “慢点喝。”齐瞻还在旁边叮嘱着。 几个小的就滚过来在温竹青身边滚来滚去的,笑的‘咯咯咯’的,互相的挠着痒痒,又要对方手里的玩意儿。 玩的东西,都是总看着别人的好。 齐瞻将他的大迎枕搬过来放在了她的旁边,和她倚在一块儿,伸手搂着她叫她靠在自己身上,问道:“怎么了?才起来就困了?瞧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穿的更是休闲,一件宽松的长袍子,纯白色的,腰中带子也没系,底下穿纯白色的长裤,更显出来那两条大长腿。 温竹青靠在他身上,懒洋洋地:“是有点困哪,都怪你……” 她刚想说都怪你早上起来的太早了,但是话没说完觉着这样说不对,容易被误会,于是马上闭上了嘴。 但齐瞻已经抓住了,‘噗嗤’就笑了出来,凑到了她耳边低声调笑:“都怪我昨晚上太……” 温竹青满脸通红的伸手捂住他的嘴,瞪着他轻嗔:“孩子们就在跟前儿……” 齐瞻嘿嘿嘿的笑着,不但不收敛,反而趁着她捂住他的嘴的时候,伸出舌头在她手心舔了一下。 温竹青就像是被烫了一下一般,急忙的把手缩回来,然后马上又在他身上打了一下。 “五爷,五奶奶,小爷和姐儿他们都来了。刚进了府门。”白雪进来禀报道。  齐瞻摆摆手:“知道了,不用让他们马上过来,他们爱在那边玩儿就在那边玩好了,跟他们说,南边庄子送来了一大堆的果子,都是不常见的,叫他们找看得顺眼的尝 尝好了。” 温竹青道:“还有那种带着刺的果子,先给我们这边端过来几个。” 白雪答应着,忙出门叫上了立冬和立秋。 因为五奶奶要得这种果子,特别大,浑身长刺,还散发着一种非常难闻的气味。几个丫鬟一开始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还以为是什么坏掉的东西。 厨房也没人认识,还是五奶奶闻到了味跑到厨房询问,五爷跟着去,认出来是一种果子,海上带回来的,好像是安南等几个地方都有的。 温竹青当然认出来了,那是榴莲。昨晚上看到了就记住了,刚刚齐瞻一说这才想起来。 一会儿几个丫鬟抬着一个筐子过来了,尚哥儿老远就捂住了鼻子叫:“啊,这是什么味道啊,好臭!” 齐瞻也屏住了呼吸道:“这种果子听人说挺好吃的,安南那边本地人吃的不亦乐乎……不过船员们都没吃的,闻着也着实有点……” 温竹青笑着道:“闻着臭吃着香。”  说着叫齐瞻拎住了不扎手的柄将榴莲拎出来,然后叫人拿过来刀子,她刚接过来,齐瞻已经忙忙的道:“我来我来……你小心一点,还是给我,你说怎么划,我来好了 。”  温竹青好笑,就把刀子给他,叫他划前面,笑着道:“这种果子据我所知是七八月份成熟,九月到十二月才是吃的季节,不过可能也有成熟晚的,横竖好像是看过过年 也有吃的……” “看过?哪里看到的?谁家还吃这种果子?”齐瞻疑惑的问道。 温竹青顿了顿,道:“书上看的……”为了防止他追问到底,就忙道:“忘了哪本书,好像是很久以前看过的。” 齐瞻也就没有追着问。  几个榴莲全都划开了,齐瞻到底是被扎了好几下。其中一个没熟,其他的几个都熟了,将果肉放在了盘子里,温竹青先用勺子挖着吃了一口,果然甜甜的很好吃,急 忙给尚哥儿,尚哥儿却捂着鼻子摇头。 温竹青就给齐瞻喂了一口,道:“尚哥儿你问问你爹,好不好吃。”  齐瞻是屏着呼吸吃的这一口,到了嘴里还真的是觉着甜丝丝的,顿时道:“挺好吃的。”说着吃了,跟尚哥儿点头:“好吃,快叫你娘喂你一口。”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花朝节 尚哥儿不信,转身就往外跑,叫齐瞻一把抓住了笑:“小子,你爹的话你都不信?” 尚哥儿大叫着手舞足蹈的挣扎。 朗哥儿他们几个小,好奇的围着那榴莲壳,翊哥儿用他的小胖手小心的碰了一下刺。玮哥儿看到了也伸手去碰一下,然后被扎的大叫了一声:“哎呀!” 翊哥儿小家伙儿就叹气摇头:“笨得很,你没看到长了好多的刺吗?” 温竹青被儿子们逗得笑倒了。 齐瞻抱着尚哥儿过来,张开嘴道:“再给我来一口。”他要当着尚哥儿的面吃一口。 温竹青便用勺子又给喂了一口,齐瞻边吧唧嘴边点头:“好吃,很甜……尝一口。”命令尚哥儿。 温竹青就舀了一勺给尚哥儿,尚哥儿屏着呼吸就是不吃,努力的转开了头,挣扎着叫。 温竹青不愿意强迫他,就道:“不吃算了。”说着自己吃了,叫齐瞻放开他:“别强迫他了。” 齐瞻只好放开了尚哥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小家伙还倔的很。” 尚哥儿跑到那边去躺在了毯子上。 翊哥儿比较喜欢研究,在那边看了一会儿,爹娘一直吃,就过来了,道:“娘,我也要吃。”张开嘴等着。 温竹青很惊喜,忙舀了一勺子给他:“尝尝吧,很甜的。” 翊哥儿吃了一口,瞧得出来他还是很谨慎的,小心的尝了尝,确认了确实挺甜的,这才吃了,点头,又张开嘴。 倒是没什么废话,温竹青被他逗得笑。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笑声一片,是竹雨她们在树枝上绑彩带什么的,尚哥儿第一个跳起来往外跑,几个孩子都跟在后面。门口的丫鬟们‘哗啦’的就跟了上去,在后面 叫着:“慢点跑,少爷慢点跑……” 转瞬间,屋里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俩了。  “今天袁红宜没来,齐蝶出嫁了之后,感觉冷清了很多,这种时候以往都热闹的很,现在听着却只有那么几个人了。”温竹青侧耳听了一会儿,叹气道:“竹雨肯定挺失 落的。”  齐瞻好笑的道:“原本就是这样啊,长大了该过另一种日子了,自己成亲有自己的家,然后生孩子,孩子们热热闹闹地长大,一年一年的如此……你感叹什么呀,好好 的享受。” 温竹青品了品这话,又笑了:“是啊,这话也有道理。” “你不用替他们失落,弟弟妹妹成亲了,小日子才更滋润呢,婚事都是他们自己选的,简直不要太舒坦。”齐瞻笑道。 也是。 温竹青笑了。  过了一会儿竹雨在外面喊,叫温竹青出去看,温竹青就起来站在琉璃屋前面看看,果然园子被布置的花团锦簇,鲜艳的彩带到处的飘扬着。竹雨在园子里招手使劲叫 着让她下去,温竹青好笑,只好穿了绣花鞋懒洋洋地下去了,去花园转了一大圈,采了一篮子的鲜花。 挎着篮子回到了屋里,将鲜花插了几个花瓶,放在屋里各处。香味便在屋中弥漫开来。 午时的饭菜也很精致,虽然竹雨很想要行酒令,但温竹青没什么兴趣,而齐钰和齐绣年纪小,原本也和竹雨不太能玩到一块儿。 果然竹雨就觉着有点扫兴,很想念已经出嫁的齐蝶和不再来的袁红宜。 下午了竹雨带着尚哥儿几个外甥去逛花园,抓鸟儿虫儿的玩,温竹青打着哈欠去琉璃屋睡了一会儿,齐瞻和她一块儿,不过没睡觉,倚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书。 温竹青是在尚哥儿念诗的声音中醒来的,睁开眼听见齐瞻在外面轻声说着:“稍微小点声。” 尚哥儿的声音就小了点,嘀嘀咕咕的念着:“凤吹声如隔彩霞,不知墙外是谁家。重门深锁无寻处,疑有碧桃千树花。” “不,你看你这个不字,写的歪歪扭扭的,重新写,这一横要这样……看到了吗?手握笔要稳,不要乱抖……” 温竹青爬起来从里屋出来,看见尚哥儿坐在小桌子前正在练大字,齐瞻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教他,朗哥儿几个躺在旁边的小榻上,横七竖八的睡着。 “醒了?”齐瞻听见声音扭头过来,看见她出来笑着问道。 温竹青点了点头,过来在尚哥儿头上亲了一下:“好儿子,真乖啊。”然后去洗漱。  晚上了水墨园各处亮起了灯笼,因为孩子们喜欢,就又在灯笼下面挂了一些谜语,可以猜谜语玩,当然,几个孩子什么都猜不出来,基本上就是跟着乱喊乱叫的凑热 闹玩儿。  温竹青这个寿星倒是一天都懒洋洋地,笑眯眯的跟在孩子们后面,心情好了猜个灯谜,当然,她也猜不中,旁边的齐瞻还得偷着提点着她,暗示几乎要变成明示的告 诉她,谜底是什么。 赏灯过后,回到了琉璃屋,前院的小厮们就开始放烟花。璀璨的烟花绽放在黑暗的天空中,靓丽至极。  齐瞻现在放烟花哄温竹青开心已经越来越有心得了,以前不怎么懂,烟花选的也不太讲究,能有飞上天空的闪亮就行了,不过现在也知道了,要漂亮的,各式各样的 。 烟花就放了半个时辰,温竹青坐在琉璃屋前,喝着压得果汁,吃着榴莲,赏着烟花,一直到了深夜,终于心满意足,夫妻去睡下了。 在水墨园玩了两天,因为朗哥儿玩的太累有点不舒服起来,嗓子发炎了,一家子便回到了府里,温竹青开始调理几个孩子的身体,让他们歇一歇。  尚哥儿从四岁开始学念诗,五岁就开始学写大字了,今年齐瞻准备请先生了,因为齐家名声也越来越大,孩子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所以对于念书还是要谨慎一些, 请了附近比较有名气的大儒先生,开始来家里头教习。 几天之后,朗哥儿的嗓子全都好了,几个小家伙又开始欢蹦乱跳。  尚哥儿才开始学习,温竹青还比较注意他的反应,怕他不习惯。不过这一点倒是她多虑了,尚哥儿很快就习惯了这种新的生活方式,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挺适应。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银箱子 媳妇过生辰,齐瞻也跟着在家休息了几天,接着又是安顿大儿子上学的事,在家和媳妇一块儿商量着,将先生定了,儿子开始学了两天了,全都安定下来之后,齐瞻才开 始忙生意的事情, 看看船务准备的情况。  还是温竹青给的建议,让齐瞻在自家的铺子里选了个合适的地方作为办理生意事务的地方,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就在这里,尽量少带回家去。有人因为生意的事情寻自 己,也尽量不让去家里寻,来这里就行了。 竹风和袁超也是每天过来这边。 生意上的账目、周转的资金等等的,大部分都在这边,又请了几个账房先生,每天也来这边上班。  齐瞻这两年反而来的少了,因为生意也都比较的稳定,加上袁超,竹风他们俩都已经差不多能拿事了,很多事务就交给他们去决定,齐瞻多在家里头陪着老婆儿子们 。 不过每年过了年之后的二三月开春,还是会比较忙的。  开春,万物复苏,生意同样也开始忙碌起来了。齐麓今年也搬到这边来办公了,且他那边的丝织业生意一个人忙不过来,和齐瞻商量了一下,大家开了个会,今后袁 超就跟着齐麓去专门忙丝织业的生意,船务就是齐瞻领着竹风负责。 齐麓也是带袁超一段时间,丝织业方面他上手了之后就全都交给他,齐麓这边还掌控着香料和瓷器生意,这也是一个大头。  这一天齐瞻来到了办公的铺子,进门就看见几个账房先生聚在库房门前,那库房是放银子的,齐瞻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儿?全都聚这边干什么?难道是银子被人偷了 ?” 这话把账房先生们都给逗笑了,有人笑着道:“哎呦,五爷别说这不吉利的……”  有个账房先生忙笑着道:“一会儿二爷和超爷来提银子,西城那边最大的丝织厂进的织机,和一块儿跟着来的织娘们今天正式上班,早上就要签书契。另外正好原本因 为那边一大片的空地,今天到的今年最大的一批香料也到了那边,全都是龙涎香、冰片等等贵重的香料,需要一大笔银子呢。这不正往外搬呢。” 齐瞻这才恍然,点头就没管,上了二楼看见竹风,就问道:“竹风,你今天做什么?” 竹风道:“去花茶铺子跟廖安最后过一遍运到山东的茶叶。” 齐瞻点头道:“我也是问你这件事,赶紧的,最后一趟了,所有的茶叶全都安顿好装车运过去。”  竹风答应着下楼。因为一楼大厅里头已经摆上了一些银子,竹风小心的避开了这些银箱子往外走,到了门口就看见一辆马车过来停下了,从车里头先下来了一个梳着 双丫髻的丫鬟。 来这边谈生意的基本上都是男的,即便是有庞玉燕、庞玉菲那样的女人做生意,出门谈生意为了方便也都穿上男装。 所以竹风从没见过这边来女人,有些意外,站住了看了看是谁。  车里又出来了一个婆子,丫鬟婆子接着从车里扶出来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妇人。妇人穿着一件绣百蝶穿花的蜜合色滚紫貂毛边长褙子,下面露出一截大红色绣缠枝莲花 宽摆裙,下了车,仰着脸往里面走。 竹风微微的皱眉,看了看车头挂的灯笼,灯笼上面写着‘西蜀’两个字。 是西蜀大郡主吗?她来干什么? 竹风心里奇怪着,不过也没多停留,还是赶紧去忙他的事情去了。  西蜀大郡主进了这个铺子,先看见地上摆的银箱子,每个银箱子是一样的大小,全都是打开的,里面排的整整齐齐的十两一锭的银锭,上下四排,至于底下一共多少 层,就不知道了,看起来少不了五六层。银箱子摆了一地不少于十个。 那跟着大郡主来的可是大郡主的奶娘,一辈子跟着大郡主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看到这情景都是在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郡主心里也暗暗地吃惊。她只知道齐家富贵,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富贵到了如此的地步,她长这么大,也真的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摆在眼前的场景。 “哎哎哎,你们是个干什么的?怎么直接就进来了?”守着银箱子正在清点的两个账房先生看见了,急忙过来一个道:“你们找谁?走错地方了吧?” 因为看见来的是妇人,想来也不是谈生意的。 那婆子这才回神,忙道:“我们来找桃花驸马。” “桃花驸马?”账房先生楞了一下:“那是谁?” 婆子反倒是惊得:“哎,我说这里是不是……” 大郡主微微的咳嗽一声,道:“找齐五爷,你们禀报一声吧,我是西蜀大郡主,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找齐五爷商量。” 账房先生这才恍然:“原来是找我们……噢噢,”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桃花驸马是什么意思,鉴于面前这位自称是西蜀大郡主,他也稍微的恭敬了些,点头道:“稍等。” 然后叫人:“来人,你们几个全都堆到库房那边做什么?门口守着的人都没有了?” 听见了他的叫喊,跑过来了两个伙计笑着:“这不是帮忙吗……先生什么事?” “一个去守在门口,不要乱走了,一个去回禀五爷,说西蜀大郡主求见。”账房先生说着,示意了一下。 一个就去门口了,另一个很机灵,马上笑着对西蜀大郡主做了个请的姿势:“大郡主,请这边稍后,请请请。” 连说了三声请,将她们往角落一个歇脚的地方请,显然是不想让她们站在这里盯着这些银箱子。 西蜀大郡主便跟着过去了。倒是她那个婆子,嘴巴动了动,不过没说出来。  将大郡主请到这边坐下了,远离了那些银箱子,伙计这才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台阶去禀报,过了一会儿又‘蹬蹬蹬’的跑下楼梯,笑着过来道:“大郡主,五爷请您上去 ,请跟小的来。”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看着大郡主站起来了,便前面领路上了台阶。  西蜀大郡主上了台阶到了二楼,再次的看了看大厅里面摆的银箱子,从上往下看,更是壮观到了连她都心动不已的地步。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郡主的生意 齐瞻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了西蜀大郡主往下看的眼神。 他不动声色,笑着道:“大郡主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请。”将大郡主请到了屋里坐下。 门口那婆子和丫鬟站住了。 西蜀大郡主进屋之后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和一般宅门家的书房差不多,不过书架上摆的看起来似乎都是账本,并没有基本书,桌上也乱七八糟的。 案几在西首,正北面南摆着一张八仙桌,两边两张官帽椅,左右两排桌椅。西蜀大郡主坐在了客位上,齐瞻坐在主位。 这里是谈生意的地方,自然没有丫鬟,有伙计端着托盘上面是茶杯茶壶的想要进来,在门口被大郡主的婆子给拦住了,丫鬟接了过去端了进来。 反客为主了。 齐瞻倒是没在意,笑着道:“大郡主怎么来这边了?是有什么生意要谈吗?”  虽然齐瞻做生意这么多年了,在外面还没有遇见过正经是做生意的女人,便是庞玉燕、庞玉菲都算不上,这两人到了最后不都是乱弹琴起来了?哪里像是正经做生意 的? 不过家里头可有一位正经做生意的,就是温竹青。温竹青的生意头脑,就是齐瞻有时候都佩服,她虽然不抛头露面,但也是正经在做生意。 所以齐瞻并不会小瞧了女人,谁要是说,找他谈生意,没关系,那就谈好了。只要你是真的谈生意。 大郡主打量了一下屋里,笑着道:“从外面看倒像是个铺子,进来了才发现,竟然是库房。” 齐瞻笑了笑,倒是不去纠正她,因为没什么意义。笑着道:“请喝茶。” 之前他已经询问了一句大郡主想要谈什么生意,但大郡主并没有回答,反倒是顾左右而言他,显然还想将关系拉近一点,说的更热络些的时候才说她来的目的。 齐瞻是常做生意的人,自然是明白,只不过很少和女人这样谈而已。 也就没有在追问。 西蜀大郡主抿了一口茶,马上夸奖茶叶很好,询问是什么时间的茶等等,齐瞻便简单回答了一下。 气氛也没有热络起来,反倒是有些微的尴尬,映衬出来西蜀大郡主这一趟来的唐突。 放下了茶杯,西蜀大郡主笑着道:“知道了驸马是做生意的……” 齐瞻笑着忙摆手道:“大郡主还请换个称呼吧,生意场上不谈驸马县主,你这样称呼我,我觉着特别尴尬。” 大郡主稍微的一愣,想了想也没介意,笑着点头道:“那我就称呼你齐五爷?” 齐瞻笑着点头:“这就好。”确实,‘桃花驸马’这称呼太尴尬了,而大郡主如果省略了‘桃花’两个字,直接叫他驸马,齐瞻更有种怪异的感觉。 稳妥起见,还是不要允许她这样叫的好。  大郡主笑着点头道:“齐五爷的生意做得还挺大的……说起来,生意上的事情我是一点都不懂得,只听人说齐五爷是做船务生意的,却又有人说齐五爷是做茶叶和瓷器 生意的……横竖听得我也有点晕头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生意。” 齐瞻想了想,笑着道:“主要还是船务生意。船出海做的外埠人的生意,所以带的什么东西都有,主要是茶叶、瓷器、丝绸这些东西,所以说做什么生意的都有。” 大郡主恍然了,道:“原来是这样啊……船务生意似乎还挺好的?齐家如此的富贵,想来也是靠的船务生意?”  这话叫齐瞻怎么回答?且他在大郡主进来之后就一直疑惑,这位来到底是要做什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生意上看样子是一点都不懂,却又专门询问人家生意上的隐 私,这未免也太拿大了吧? 他决定稍微的给她点脸色,叫她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问的。 所以就没回答她的问话,而是笑着端起了茶杯,并没有喝,又放下了。 大郡主看他没回答,顿了顿脸上便透出一点粉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话原本也是不该问。我是不懂得,也许说了不该说的,齐五爷可不要见怪啊。” 齐瞻看她没懂自己的意思,自己都端茶送客了,她坐在那里稳稳地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笑了笑道:“没关系的。大郡主来是有什么事?有话直说就行了。” 言下之意,我没时间跟你这里转弯抹角。 大郡主还没有怎么样,她身后站的那个婆子已经变了脸色,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嗽还很严厉,警告意味十足。 齐瞻也不掩饰的皱眉看了那个婆子一眼,冷声道:“来人。”  伙计原本应该站在门口的,但是大郡主来了,她的丫鬟婆子往门口一站,意思叫人回避,那伙计不好跟客人多说什么,只好去站在了稍微靠外的一点。听见五爷喊, 忙过来在门口躬身:“五爷。” 齐瞻道:“带这个婆子去外面咳嗽去。” 那婆子顿时脸色大变,马上去看大郡主。  大郡主脸色也变了变,涨红了脸咬了一下下嘴唇,不过她到底是见惯了场面的,马上就衡量出来了,还是自己过来要谈的事情最要紧,何况就算是按照身份上来说, 自己这个郡主也不敢对人家皇后娘娘亲认的义女县主如何。 她笑着看了婆子一眼,眼神一闪而过一丝凌厉。 那婆子看明白了,就不敢在多表示什么,便是不满也不敢表露一丁点儿,急忙的躬身,默默的跟着那个伙计退开了。 那伙计将婆子请下了楼,过来站在了门口的位置,跟着大郡主来的丫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低着头立在旁边。 屋里稍微的安静了一会儿,略微的有点尴尬。 齐瞻面色如常的喝茶。不管这个大郡主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她带的婆子端着架子想给自己下马威是没有成功了,反倒叫齐瞻给了个下马威。 大郡主也端起杯子喝茶,努力的化解着尴尬,定了定神放下了杯子,这才笑着道:“下人不懂事,齐五爷不要见怪啊。”  齐瞻点头:“没事的,郡主身边的人,估计也是习惯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所谓生意 大郡主一窒。 停顿了一下,才勉强笑着,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懂,但是呢,自己又想做点什么小生意……不,也不是小生意。” 她也学乖了,一想如果说小生意,人家齐五爷不看在眼里怎么办?  “想要做点生意。有些事情不用我说的太明白,齐五爷是桃花县主的驸马,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多少的负累就不用我说来,别看偏居陪都,可来来往往的人还是不少,跟京城又有千丝万缕的牵扯,但凡京城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这边都能刮起大风来!说到底最后还是个钱字!什么事都需要银子解决,可郡主就规制定的那些俸禄,实在 是吃饱饭都难,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歇会儿。  然后西蜀大郡主看着齐瞻笑:“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做生意合适。之前我没敢往这方面想,也是碍于朝廷的规制。朝廷里总有人说,做生意的人如何如何的,好像不和 规制似得。再加上实在也不知道皇上皇后对这种事情怎么看,心里没底就不敢碰……” 西蜀大郡主说到这里做出轻松的一笑。  继续道:“皇后娘娘册封了桃花县主,对我们来说不但是多了一位皇族姐妹,也是终于明白了在娘娘对做生意的看法,这也叫我们放心了些。想想与其这样累,不如也 做点生意,好歹的添补添补家用……不过因着我自己什么都不懂,就想能不能跟齐五爷学学?” 说着看着齐瞻甜甜的却又爽朗的笑,仿佛是多开心似得。  “齐家在咸阳城如今称了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齐五爷又是桃花县主的驸马,有这一层关系,我想厚着脸皮找来了,难不成驸马……哦,不,齐五爷还能把我赶走了 不成?” 这才算是全都说完了,歇了口气,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看着齐瞻笑着。 齐瞻一个下马威还是管用,果然大郡主也不在绕圈子了,马上说明了来意。 只是听了她的话,齐瞻心里头更是厌烦的很。 这么多年了,像她这种人齐瞻真的是遇见了不少,稍微的有点权势,就眼红别人家的富贵,眼红别人有钱却又不肯自己去钻研正经做生意,只想占便宜讨便利。 大郡主刚刚的那番话直白点说,就是想在齐瞻的生意中占便宜罢了。 或许她是正经的不懂,如果稍微懂点的,也许就直接把银子拿来了,告诉齐瞻投到他的生意里,然后坐等分红就是了。 或者其实她懂,甚至连本钱都不想掏。  齐瞻对这种人,已经是厌烦到了极点。之前温竹青还不是桃花县主的时候,他就已经怼走过不少这样的人了,自以为有点权势,就想直接占便宜的。所以更不用说现 在更加不怕什么人。  所以听了西蜀大郡主的话之后,稍微的沉吟了一下,便笑着道:“这话叫我如何说呢?学做生意?这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天天出来抛头露面,大郡主想来也做不 到?” 西蜀大郡主忙道:“不用,我看这样,齐五爷不是每天都在这边吗?我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你是如何……做生意的?” 齐瞻摇头,真觉着可笑。  道:“大郡主是怎么想的来找我学做生意?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教你,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也没法教你什么呀。而且我的生意是出海的,风吹日晒雨淋的更不适合大郡主,照我说,大郡主如果想做生意,倒不如在街面上找找看,有合适的铺面租下来,先进点货卖卖,从中也能学一点东西,慢慢的上手了,到时候你自己就心里有数,知道 你自己该做什么生意了。” 这话说出来,叫西蜀大郡主半天没说出来话。  过了半天,才笑着道:“这样也行啊……不过哪里租铺子合适,租了铺子卖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或者齐五爷帮我想想?你帮我看看那里租铺子合适?然后看看卖什 么东西?” 这回换齐瞻好半天没说话了,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 如果真的是只想做生意的话,那自己的这番话她应该听得很明白了。拒绝的意思听不懂吗?自己就差说出来,我没时间教你做什么生意。 可自己话都说出来了,西蜀大郡主居然还勉强,这就不简单了。 一开始齐瞻真的以为她只是眼红齐家的富贵,眼红生意,想跟着占便宜。却又什么都不懂,只想掏点小钱,就希望能换回大钱,最好还是月月都有的。 但是现在,他感觉出来了,西蜀大郡主的目的没那么单纯。  其实有些事情不但是女人敏感,男人也很敏感的。如果有女人主动的想要勾引自己,不管是表面上做功夫的,还是如大郡主这般面上似乎一本正经但其实拐弯抹角已 经暗示出来的,男人都会有所察觉。 齐瞻从无拈花惹草的心思,但也架不住有人想要反过来拈花惹草他。 这些年这种事情也发生过几次,慢慢的也能看出来,别认为女人就含蓄羞赧。有些是如此,但也有些豪放的,甚至放荡的女人。 齐瞻无意去评价这位西蜀大郡主,即便是知道了她在夫孝期间就养着面首,背地里还不知道多少叫人不齿的事情呢,他也没去多想。 毕竟和他没关系。  不过今天这位大郡主直接找到自己办公的地方,一定要自己教她做生意……一开始齐瞻只以为她想占便宜,想要钱,现在看看,似乎是不但想要钱,还想连人一块儿打 包呢。 他心里已经冷哼起来了,看了看这位大郡主。  但凡是打这种主意的女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自我感觉特别良好,觉着她自己就是天香国色美貌无双,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任何男人都对她没有抵抗力,只要是她 稍微的暗示一下,男人就如同哈巴狗一样涎着脸过来了。  真是不给她点教训,齐瞻都觉着对不起自己。因为估计这个西蜀大郡主也把自己当成是那种男人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冷脸 “大郡主。”齐瞻咳嗽了一声,道:“生意场上个人有个人的讲究,我的讲究就是实话实说,有些地方不中听,大郡主也请包涵。”  他看着西蜀大郡主淡淡的道:“今天我在等一个生意人,他要跟我谈的是茶叶生意,南边过来的,专门产女儿茶的地方,如果生意谈成了,每年少了也是一两万的生意 额,多了达到三四万也未可知。” 说着指了指外面:“刚刚大郡主进来也看见了,那些银子是两笔生意的,今天全都要给付出去……”  说到这里看着西蜀大郡主,意味深长地:“如今我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你叫我帮着你租铺面,想想卖什么……我真没那个时间。况且我和大郡主无亲无故,大郡主跟 我家媳妇也仅仅是名分上的亲戚而已,皇家的亲戚,说白了算什么亲戚?所以你要做什么生意,我真心管不着,也不可能去多嘴说什么……” 他说到这里,看见西蜀大郡主已经站起来了,便停顿了下来。 虽然还没说完,但是心里知道,西蜀大郡主大约是已经听不下去了。 确实,这样当面等于是打脸扇耳光的话,西蜀大郡主听不下去了,她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听他说这些,让自己尴尬难堪,让自己受羞辱? ‘腾’的站了起来,连告辞的话都没有说出来,转身就出去了。  经过门口的伙计身边,急匆匆走了,丫鬟忙跟在后面。而门口的伙计因为觉着有点突然,还惊讶的叫了一声:“咦……”转头忙看屋里,以为是五爷喊了叫送客,自己没 听见? 但是伙计转头,却看见五爷脸上带着冷笑。 齐瞻听见下楼的脚步声都重了很多,‘蹬蹬蹬’的下楼,急匆匆的出去了,外面的马车响起了一声短促的鞭声。 这样的人,真是多给她点脸面都不行。 西蜀大郡主她倒觉着受了辱,只是不想想这辱是怎么来的,难道不是她自己找来的?她将齐瞻看成了什么人?齐瞻心里就舒服了? 齐瞻冷笑着。  勾引别人做的那么明显,却受不了别人说些拒绝的话,仿佛她招招手,全天下只要是她看中的男人就一定要弓着腰上前去,随着她的心意如何如何才行,不然她还恼 羞成怒的不行。 对这样的女人,齐瞻一向都不会客气,也不会给她留脸面。 “无耻的妇人。”齐瞻说了一句。抬眼看见那伙计还在门口,就道:“把茶杯端出去,问问底下收拾好了没有?好了就搬走,多找几个护卫跟着。” 伙计忙过来将大郡主喝过的茶杯端出去,出去问了问就进来躬身道:“已经装好了,这就往二爷那边运,一共是来了十个护卫。” 齐瞻摆手。 下午那个生意人来了,谈妥了这桩生意,齐瞻就晃晃悠悠的回家了。 温竹青跟孩子们在后园子玩,尚哥儿每天只是早上上学而已,下午写大字念会儿书,就跑去和弟弟们玩,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 晚上吃了饭,在屋里玩了一会儿孩子们就去睡下了,夫妻俩倒是手牵着手出来逛一逛夜晚的花园,齐瞻这才将白天的事情跟温竹青说了。 他们夫妻一向如此,从不瞒着什么事,尤其是这种事情。 因为西蜀大郡主做的事情相当于是背地里撬温竹青的墙角,背地里算计温竹青。算计自己媳妇的事,齐瞻当然得告诉她,叫她心里有个防备。  这也就是齐瞻对温竹青一心一意的坚贞,若是换了其他的男人,守不住的立马被勾引了去,跟着大郡主勾搭成奸的时候背地里还说自家老婆的坏话,遇上了这样的男 人,老婆才是瞎了眼倒了霉呢。  温竹青听了倒还不算是特别的惊讶,上一次知道西蜀大郡主养面首,就已经知道了是个守不住的女人,而这种女人再加上有些身份,于是只要是在她视野范围内出现 的英俊男人,全都不会放过。 “她就是说了这些生意上的事?”温竹青笑着问:“没说其他的?”  “没有,不过我都已经说明白了她还叫我帮她租铺子……你别笑了,如此诡异的笑,我心里还真有点发毛……”齐瞻伸手在她脸蛋上揉了两把:“我这是在帮你,有人背 地里撬你的相公呢。” 温竹青‘噗’的笑了,忙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仰脸笑:“我相公别人撬不走!” 齐瞻就低头在她嘴唇上亲着。 夫妻俩黏糊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这会儿就已经不是手牵着手了,而是互相揽着腰。  “其实上一次来我就有点看出来,之前对我一点都不放在眼里,明显看不起的样子。出去转了一圈就变了些态度,晚上你说了情况,我就想,她改变态度应该不会是因为你发现了她养面首的事……毕竟这种事情没有捉奸在床,谁能证明就是她的面首?她咬定了说是表弟,谁也不可能去查他。所以,她改变态度是因为别的原因……我想来 想去,没什么原因,就是因为你。” 夫妻俩走到了游廊尽头,就不想往前走了,于是转身往回走。 沿着游廊慢悠悠的溜达着,游廊两边挂着灯笼,丫鬟们也不用提着灯笼跟的很近的照路,只远远跟着就行了。 往前走了一会儿,夜色宁静如水。 安静了一会儿,温竹青突然道:“西蜀大郡主这么年轻郡马就没了,要是寻常百姓家还有可能改嫁,像她这样身在皇族的连改嫁的可能性都没有了……熬不住啊。”  齐瞻被逗得‘噗’的笑了,凑近了她的耳朵低声说了句什么,温竹青顿时就满脸通红的打他,还是和平常一样,齐瞻就是宁愿挨打也不肯跑开,挨了两下就蹲下把她背了 起来,背着她倒跑了起来,跑回了屋子。 丫鬟们就不用跟着进去了,估计跟脚的门就会关起来,过不了多久,屋里的灯就要灭了。  果然,一会儿院子就安静了下来,一弯明月挂在半空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意外的信 转天齐瞻起来的很早,洗漱了正要出门,丫鬟过来说,老爷子叫他过去呢。 齐瞻便先来到了东府这边。 齐老爷如今也开始养生了,应该是听了温竹青的话,每天早上起来练一段五禽戏,齐瞻过来得时候,老爷子刚练完。 “什么事啊爹?”齐瞻问着走近了,发现齐老爷居然冒了一头汗,忙接过来小厮手里的手巾给齐老爷递过去,道:“怎么还冒了一头汗?没事吧?” 齐老爷接过去手巾擦汗:“没事啊,能有什么事?你小子不知道,现在我每天练这个,真是觉着挺好的,身轻如燕!每天练完了都是一身汗。” 齐瞻惊讶:“这样缓慢的伸伸手踢踢腿的,能出一身汗?” 齐老爷嗤之以鼻:“你啥也不懂。回去问你媳妇去……没事早上起来早点,也多锻炼锻炼。” 齐瞻好笑的摇头,跟着他往书房走,问道:“叫我来什么事啊?” 齐老爷进屋,叫人去给自己烧水,他去坐在椅子上问道:“什么事?你到底当没有当回事啊?绣儿的事,叫你打听那杜家小子呢,你打听了没有?”  齐瞻恍然了:“哦,原来是这件事。”也坐下了,道:“打听了,大致的情况您也知道了,家里头是没什么,威远将军的武爵,不过料想这个武爵最后落不到小儿子身上 ,他几个哥哥都挺有出息的。” “人怎么样啊?我也没指望小的这个能袭爵,只是人品要好。”齐老爷道:“得有出息啊。” 齐瞻想了想道:“您要说出息吧,我还真没瞧出来这小子有什么出息。” 齐老爷一听皱眉。  齐瞻笑:“不过呢,年纪到底还小……他家好像也是不大管孩子们,随便怎么样都行,愿意干什么干什么。他大哥和二哥是喜欢习武,各自的职位也是各自挣出来的, 这位威远将军倒没有在里面使什么劲。老三喜欢念书,这不都已经二十好几了也就是到处的游山玩水,看景儿作诗的,没个正经事,他家老将军也不管。”  这么一说起来,齐老爷倒是觉着挺赞同威远将军的,孩子嘛,就叫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喜欢文就学文,喜欢武就学武,喜欢念书就念书,喜欢做生意就做生意好 了…… 想到这里又一顿。 心想不对啊,杜子豪那小子要是这么没出息可不行。  正好,齐瞻正说到这里:“我也知道,您也是这样想,对孩子不怎么要求,愿意干什么干什么,只要别往歪路上走就行……不过呢,杜子豪到底得有个事干,不然这样 晃荡着也不行。不过呢,估计人家那样的出身还看不上做生意的,所以……再看看吧,横竖还小呢,不用着急。” 齐老爷就哼:“怎么不着急?着急的很呢!”说着去书桌那边,拿了两个折叠的硬质信纸过来递给他。 齐瞻忙打开了看。 “什么呀?”嘴里问着已经简单的看了一遍,顿时又吃惊又意外,抬眼看齐老爷道:“安家这是要干什么?!” 齐老爷哼了一声:“什么安家,打的安家的名义而已,其实就是齐慧在背地里做的手脚!”  齐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封信,两封信一封是安家太太的名义写的,安家太太,也就是齐慧的婆婆。信里写的是她娘家弟弟的小儿子今年十七岁了,也到了定亲的年 纪,安家太太觉着齐慧的妹妹齐钰合适,来信询问齐钰定亲了没有的。  另一封信是齐慧写的,说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夫婿的表弟真的是挺好的,有出息懂事,如何如何的,等来了之后见了面就知道了,请父亲能考虑一下给齐钰定这 门亲事。 另外,不知道齐绣定亲了没有,安家另一房也有合适的子弟,等回来了一并详细的谈。 云云。 齐瞻脸色都有点青。 齐慧的夫家姓安。  安家原本是在咸阳城开客栈的,家里头家境还行。只是安家人丁不旺,当时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小时候生病落了点残疾,个子没长高。他家早就看上了齐慧,当 年求亲的时候,头几回齐老爷还没答应,那时候齐家也是单纯的生意人家,虽然是门当户对,但是因为这个安家小子有些残疾,所以齐老爷看不上。  不过后来出了很多事,齐慧的母亲孙氏闹得天翻地覆的,齐老爷休了孙氏,孙氏又鼓动齐慧闹了些事,齐老爷看看在这样下去女儿可能会变成第二个孙氏,于是着急 了,想想安家除了小子外貌稍逊些其他没什么不好,于是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齐慧嫁到了安家,却也没消停,一个是孙氏背后鼓动,一个也是她自己对这个夫婿不满意,在夫家也闹得阖府不宁的。 其实安家不是大户人家,没有几个房院的妯娌需要和睦,也没有其他的婶子叔母需要立规矩,上面就公公婆婆两位长辈,齐慧连个妯娌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都没有搞好关系,齐老爷当时恼的很。  正好安家的生意要往南边发展,当时什么亲戚在湘地那边有了点当地的关系,希望他们能把客栈开到那边去,齐老爷知道了,就坚决的赞同安家姑爷过去,主要是希 望能离孙氏远点。  而安家姑爷也希望能将齐慧带远一点,夫妻俩离开家过自己的日子,好歹的能安宁些。也是看看这样行不行,若是连这样都不想,日子过不下去,那可真的要想办法 了。 所以当年安家姑爷就带着齐慧过了湘江去了南边。这么多年了,回来的次数也有限,不过好在离得远了,确实也听不见齐慧闹腾什么了。  这些年虽然也有来信,不过并不是很勤,有时候一年来一两封信也常有的情况。齐老爷心里头明白,齐慧对自己是带着恨意呢,恨自己把她许给了安家姑爷,恨自己 休了孙氏,等等这些事情, 齐老爷也不指望她能明白什么,只希望她和安家姑爷离得远远的,能好好的过日子。  从这几年的信里,知道了齐慧也生了一儿一女,安家姑爷在那边生意还做的不错。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合适的人家 齐瞻将信重新又看了一遍,道:“安家太太现在在哪儿?” 齐老爷想了想道:“去年说是去了南边看孙子,好像是说什么时候回来,跟我提过,说是全家都回来,不过我只当是还早,也没当回事。” 说着看了看齐瞻手里的信,道:“上面怎么说的来着,说没说回来了还是在南边?” 齐瞻道:“没有啊,但是听这口气人应该是在咸阳啊。”说着将信给齐老爷:“您不是看过了吗?”  “看过了,一看到求亲的字样就恼了,其他什么都忘了。”齐老爷说着就怒了道:“这个齐慧到底撺掇什么呢?!哪有这样结亲的?惦记这齐钰不够,捎带的连齐绣都要 弄过去?我齐家的闺女都是给他安家准备的?死丫头就没个数!”  齐瞻再次的看了看信道:“看这口气像是齐慧撺掇的,安太太信里说的话和她自己这封信里说的话简直一模一样。还有什么齐绣生辰……这些人家安家怎么会知道的? 不是齐慧说的才怪。”  齐老爷是知道安家的,以前也打过交道,别的不知道,安家太太的秉性还是听说过,挺老实的一个人。如果不老实,也不可能允许唯一的儿子带着媳妇出门去做生意 ,离得那么远,孙子孙女都生在外面不养在他们身边。 这要是换了一般的婆婆,怎么可能允许?你媳妇子老老实实在家里侍奉公婆吧!  齐老爷本就不是徇私的人,而且之前齐慧闹出来的一些事也让齐老爷挺伤心的,再加上现在安家是在打齐钰和齐绣的主意,这两个妹妹什么情况,安家人怎么能知道 的这么清楚?还不是齐慧说的? 齐慧大约是还惦记着齐钰是她嫡亲的妹妹,想把齐钰弄到她身边照看。但是又询问齐绣的情况,显然是没安好心。  孙氏的事情闹出来之后,齐慧和齐敏当时捣鼓了好些时候,齐老爷也陪着折腾,将孙氏送到很远的家庵,后来不行,把这两个姑娘搅合的也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最 后只能休妻。 休了孙氏,没出嫁的齐敏在家鼓捣的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齐慧就在婆家折腾,齐老爷也是厌恶的不行了。 齐瞻道:“我打听打听……不行今天就去安家看看怎么回事。” 齐老爷点头:“你就直接去!去看看是不是齐慧回来了。”顿了顿道:“先不忙走,先把绣儿的事说明白。” 齐瞻想了想道:“这怎么说明白?二哥……” 齐老爷已经道:“我叫人去找你二哥了,叫一块儿过来的,对了这小子怎么还不过来?还没起来?”纳闷的正要叫人再去找。 齐麓进来了,打着哈欠:“昨晚上喝多了,今儿起来晚……爹,您找我?”又看了看齐瞻,过来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老五也过来了。”  齐老爷就将那两封信给了他看,果然,齐麓一看也跳起来了,叫道:“齐慧这死丫头琢磨什么呢?!惦记了齐钰不够,还惦记上齐绣了?!”果然马上又问:“齐慧和小 安子回来了?”  “不知道呢嘛,刚刚和老五还说着呢,今天叫老五直接去安家看看,是不是回来了。安家太太这封信写的蹊跷的很,估摸着应该是这夫妻俩回来了。还有就是要商量一 下绣儿的事。杜家那小子到底行不行。” 齐老爷道。 齐麓将信又看了看,真的也有点怒,道:“齐慧几年没见了,来了这么一封信?这什么口气啊?这是她跟她爹和她哥哥说话的口气吗?” 齐瞻摇头:“那丫头一向不懂事,二哥也不是不知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了。爹的意思,杜家的婚事行不行,最好咱们自己先商量好,然后在跟人定。”  说着又道:“不过我也觉着咱们是该给个明话了,人家袁夫人那边是大媒,来了几次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我们只说绣儿小,绣儿小,人家幸好是了解咱们,不了解 的还当咱们不愿意,推脱呢。” 齐老爷点头。 齐麓就道:“不是你打听吗,怎么样啊?”  齐瞻就将刚刚跟齐老爷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道:“其他的没什么,人品没什么问题,结交的朋友我侧面打听过,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什么破地方窑馆子的常客之类的 ,这些倒是没有。不过那小子到现在没什么正经的事做……” 齐麓‘哦’了一声,顿了顿道:“主要是人家家里头有个武爵,不缺吃穿的,似乎也不等着儿子做事挣钱养家?”  “这当然是了。”齐瞻道,顿了顿又道:“不过说起来,咱们不也这样吗,齐瑞也没什么正经的事儿干,学做生意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但咱们也没想着就逼着他一 定要如何如何的,主要是不需要,他爱做什么做什么,只要别学坏就行。” 齐麓就点了点头,转头去看齐老爷。  齐老爷有点拿不定主意,叹气道:“到底年纪小,现在看不出来什么,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小孩儿能有什么大毛病?我就怕早早的给定下了,过几年养了一身的坏毛 病,那不是把绣儿给害了?” 齐麓想了想,道:“对了,安太太说的她娘家的那个孩子……” 齐老爷马上摇头:“绝对不行。钰儿绝对不给安家了,更不用说安太太娘家了,绝对不要跟齐慧有什么牵扯。” 齐麓和齐瞻兄弟俩互相看了一眼。别说,这也是他们兄弟的意思,不管齐钰的婚事如何,起码一条,就是绝对不要跟齐慧有什么牵扯。 齐瞻道:“其实我觉着有家合适的……不过人家没开口,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意思。” 齐老爷就忙道:“谁家?” 齐麓也再问:“先不管这些,你先说说谁家,咱们自己先看看合适不合适。别是襄阳侯他家,如果是他家就不用说了。”  他们父子三人也是随性,原本再说杜子豪到底行不行,能不能成为一个女婿的人选,但是说着说着转到了齐钰身上,又开始说齐钰。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宋家 “当然不是襄阳侯府。”齐瞻道:“长安城宋家。” “宋家?”齐老爷有些惊讶,道:“开银楼的宋家?” 齐瞻点头:“就是他们家,这几年我跟他们也打了些交道,山东那边的银子往回运比较麻烦,就走他们银楼,还是挺方便的。” 齐麓奇怪的道:“怎么不见来往?”  齐瞻道:“怎么没来往,也有走动,不过来走动的是他们家的小辈,也不是很张扬,走动也不是太勤,别人都来的时候他们也跟着来,别人不来的时候,也就不来,不 显得多亲近。” 齐麓转头去看齐老爷:“爹,我记着好像他们家跟齐家好像还有什么亲戚似得?” 齐老爷点头:“是有,他们家跟我这一辈人的曾祖奶奶,是齐家人,榆林那边的,跟咱们算起来已经出了五服了……也就是听长辈们说过,从没见过。”  齐瞻点头道:“关系也挺远的了,就不说这个了。我比较中意的是长房长子的小儿子,也是十六七岁,这一两年的总看见跟着他爹身边学东西,那小子我看着还行。宋 家呢,也不错,家底殷实又不张扬,这一点就很好。” 齐麓道:“辈分呢?辈分不能弄错了。” 齐瞻就去看齐老爷:“这个还得爹去问咱族里人,榆林那边的老齐家,咱们多少年没走动过了,不知道到底什么辈分。” 齐老爷也有点闹不清楚,想了半天道:“那就得请你们大伯父去问……”他道:“宋家那小子你见过?来过府里没有?” 齐瞻点头:“来过,去年咱们请客摆宴的时候来过一回,他父亲带着他两个哥哥一块儿来的,其他时间就没怎么走动了。”  这么一说齐麓倒是有点印象了,道:“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一张娃娃脸,脸蛋圆圆的,跟竹风他们好像还挺有话说,那天我记着一直和竹风袁超汤显他们在一块 儿?” “对对对,就是他,不大爱说话,”齐瞻说着笑了起来:“宋家人好像都有点内向,不太说话,也不张扬。不过我觉着这样挺好的。”  齐老爷也点头:“听你说倒是挺好的,长安城那边庞家、章家都不行了,陈家也有往下落的趋势,只有这宋家比较稳,看起来是不错。不过人家没说话,看样子是不是 连想都没想过,咱们女方怎么好意思去跟人家提?”  齐瞻就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觉着没什么,要不就找合适的人过去暗示一下,看看他们的意思,如果人家确实没这方面的打算,那就撩开手,只当没这事就行 了,也没什么。” 齐麓点头:“我找人,长安城那边我认识的人多,找自家亲戚过去问问,放心,嘴掩饰的,就算是这事不成,也泄露不出去。” 齐老爷就点了点头,马上又道:“不过等着,我叫你们大伯父先打听一下辈分,辈分不能错了,如果辈分没问题,老二你再去询问好了。” 齐麓答应着。 齐老爷又问:“杜家那小子呢?”  齐瞻道:“至于杜子豪,”他听父亲刚刚的意思,还是不想现在就定下,就道:“这样,我去跟袁伟说,咱们家现在定齐钰的婚事呢,定了齐钰的婚事,就定齐绣的…… 这不就行了,齐钰的婚事怎么着也得忙活一年,明年绣儿十四岁,订婚事也就差不多了。那小子也十六七岁了,怎么着也该做点事了。” 齐老爷点头:“行,那就这样。” 这事就说定了。齐老爷因为女儿的婚事也着急,便马上去长房院找大老爷,问他关于榆林那边的老齐家和自家这边的亲眷关系,看看辈分有没有问题。 跑了一趟长房,没想到还跑出了另一件事。 大老爷听了齐老爷的话,道:“你忙忙活活的把姑娘都定出去了,小子呢?齐瑞也十五六了吧?不赶紧给定下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去啊?” 齐老爷一听还有点愣,半天才道:“这不事情也得一件一件的来办吗,我们家小子成亲都晚,老二和老五都是过了二十岁才成的亲。” “那也是定的早,齐瑞还是要赶紧给定下了。”大老爷说着道:“说起来这个,倒是有人找了我们家老大,问了问齐瑞的情况。” “谁啊?”齐老爷就问道。  大老爷道:“梁家,开杂货铺子的。”顿了顿道:“不过他自家没合适的,我估摸着是给别人问,但是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他家还有什么亲戚……人家也没明说,只 侧面打听了一下,我们家老大也不好追着问。” 齐老爷知道,老大齐钊是老实人,如果打听的人认真不想说,齐钊就算是问也问不出来。 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年了,年底时候。”大老爷道:“不过现在人家都没在说什么,估计是算了。就是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所以提醒你一声,还是给齐瑞早点定下。”说着起身亲自去将 族谱找了出来。 老兄弟俩就头挨着头查族谱。榆林齐家和咸阳齐家是本族真没错,所以结亲还是要搞清楚辈分的,辈分不能错。 查了半天,榆林那边的他们应该是叫祖姑奶奶,算了算,齐瞻说的长房家的大儿子,似乎和齐钰是同辈。 “这就行,我叫齐瞻在询问清楚,然后看看亲事的情况。”齐老爷说着道:“瑞儿的事,我叫齐瞻也问问,看看那梁家到底是给谁打听的。”  大老爷点头,又把齐钊找来了,叫他说一下情况,齐钊就将别人询问的情况说了说,齐老爷听得有些纳闷,因为梁家跟他们家完全不熟,就算是找齐钊,也是通过了 别的人介绍的。 这样拐来拐去的,都拐了几个弯了。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对方怎么会觉着齐家会和如此生疏陌生的人家结亲的?  齐老爷性子急,回来了背着手在东府上房院等了半天,叫人出去找五爷,看看在不在他上班的地方,在的话就叫回来。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疑点重重 齐瞻今天走了一趟安家。 见到了妹夫安邑轩,果然他们已经回来了。 二月中旬回来的,因为一直在忙着收拾东西,加上安太太路上受了风寒,回来之后一直病着,所以他们暂时没走动,想等收拾好了再说。 齐瞻见到了齐慧。 他从安家出来的时候心里带着点气,原本因为时辰还在要去办公的地方去看看生意,结果刚到门口就被府里下人拦住了,说老爷子有事,急等着您回去呢。 齐瞻只好转身回家。 齐老爷如今真没什么烦心事,只有儿女的婚事能让他操心操心了,所以以至于特别的重视,又叫人去找齐麓。 齐瞻进府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二哥也回来了,就道:“老爷子把你也叫回来了?” 齐麓点头叹气:“是啊,老爷子现在正经操心的也就是这件事了……我那边忙得不可开交呢,丝织厂刚开各种状况频出,那些织娘们的住处要安顿,还得操心着桑苗播种的情况……”说到这里摇头:“每天眼睛都睁不开。” 齐瞻笑了道:“前天丝织厂开业,你请那边的人喝酒了?” “是啊,不然昨天早上怎么起不来。底下那些人,喝起酒来简直要命,就跟喝水一样,你还得硬着头皮陪着。” 齐瞻就道:“还是少喝点。” 兄弟俩说着已经到了正房这边,进了前院书房。齐老爷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见兄弟俩进来了,就道:“我去问了你们大伯了,辈分算过倒是正好是同辈的……不过你大伯又说起另一件事,年前有人打听齐瑞的事,你大伯的意思,齐瑞的事也要赶紧给定下。” 齐麓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好笑的道:“这又是怎么了,才过年而已,不至于就来不及了,急吼吼的把弟弟妹妹的事全都定下吧。” 齐瞻听了倒是心中一动,忙问:“谁家打听?” “梁家,北城门那边开了个杂货铺子,号称是咸阳城最大的杂货铺的……你知道他家不?”齐老爷道。 齐瞻蹙眉,想了半天道:“知道是知道……不过他家跟咱们家没来往啊。” “是没来往,他家老大找的你们大哥询问的,你大哥问是给谁家打听,因为梁家自己是没有合适的姑娘的,他们又不说,含含糊糊地只说是闲聊什么的……莫名其妙,闲聊聊我们家老八干什么?”齐老爷道。 齐瞻皱眉沉吟了半天:“梁家……梁老大好像是有个姑娘……”沉思了起来。 齐麓道:“什么呀,什么有个姑娘?” 齐瞻知道宁远县主夫家是个大家族,隐约的听谁说过,好像是哪一房的娶了梁家的姑娘。当然,宁远县主一直都比较低调,且之前根本没来往,加上梁家也跟齐家没来往,所以齐瞻听过也就过了,没有当回事。 但是现在猛地听见了,突然想起宁远县主盯上竹风的事情。 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梁家打听齐瑞,是不是宁远县主的意思?她其实一开始并不想弄得那么复杂,竹风毕竟是定了亲的,所以还是找没定亲的齐瑞?只不过打听了之后觉着哪里不合适? 这想法也是突然灵光一闪冒出来的。 齐老爷就问道:“怎么回事?你想到了什么?” 还不确定,齐瞻也没打算说,就道:“没什么,梁家还是不太合适。”他心里还在想着,那位宁远县主觉着齐瑞哪里不合适? 如果梁家打听齐瑞真的是为了这个宁远县主打听的话,那这件事可能还更麻烦,背后也许更复杂。 齐老爷听他说没事,就真的当没事,道:“好了,齐瑞的事情到底还八字没一撇呢,先不说,先说齐钰。钰儿这个事,辈分是没问题了,那老五你就继续打听打听,老二你找那个你觉着合适的人去给透透风,如果行,咱们正经的开始商量。” “绣儿的事,就拖过今年吧,明年看看杜家那小子的情况,行就开始谈婚事。至于安家,绝对不和他们在做亲了。” 这两件事这样一定,齐老爷就问齐瞻了:“你去安家是个什么情况?齐慧回来了?” 齐瞻点头:“安太太是和他们一起回来的,二月中到的咸阳,说是路上安太太就病了,再加上是从那边搬家回来的,带着孩子,需要好好收拾收拾,所以暂时没走动,等收拾好了,安太太病也好了,在开始走动亲戚。” 齐老爷一听就来气了:“回来了就算是不走动,带个话总行吧?来那么两封信算怎么回事?再说了……安太太病了?真病假病?病了还有闲心写那封信?” 齐瞻点头:“我也因为这个生气呢,怀疑那封信不是安太太的意思,是齐慧找人借着她婆婆的名义写的。另外,齐慧一家子从南边搬回来,这事不提前跟家里人写信说一下?倒不是要参与他们的意见,不过总该事先打个招呼?” 齐老爷怒哼:“安家那小子如今跟着齐慧也变得不懂事起来了。” 齐麓道:“安邑轩以前还挺懂事的,怎么出去了几年,成了这样了?” 齐瞻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只是道:“还有件事,安家在南边的生意到底如何了?为什么突然搬回来了?他们在这边的客栈因为修建地下水道的缘故,地理位置变了,关了两间,现在只剩下两间了。南边的生意就更重要了,可这个时候偏搬回来了,如果不是生意稳定了,不用在那边盯着了,就是……” 他不想说不太吉利的话。 但是齐老爷已经生气的道:“要么就是生意垮了!这可倒好了,什么话都不说,跟咱们好像没关系一样。既然没关系,就别来这样的信。”他过去坐下了生气:“安邑轩那小子,明天给我叫来!” 齐麓问齐瞻:“你今天见到安邑轩了?” “见到了,不过没说两句话,我有点生气,大致询问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上有没有什么事,就出来了,没多说别的。”齐瞻道。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齐慧叫人很生气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齐慧叫人很生气 屋里父子仨人都没说话,都有点生气。 外面天色渐暗,齐老爷就道:“先这样吧,钰儿的事情先办起来。瑞儿的事,你们大伯说得对,是该准备起来了,各家都看看,有合适的留心一下。” 兄弟俩答应着,便从东府出来,各自回各自的房院。 齐瞻回到家,洗了个澡出来找温竹青,温竹青正抱着翊哥儿哄着,翊哥儿今天有点不舒服,黏人。 齐瞻过来抱过去。这一点挺好的,因为齐瞻也经常在家陪孩子,加上几个小儿子年岁小还没有到调皮捣蛋的时候,齐瞻也没给孩子们发过火,因此孩子们不怕他,生病了他哄着也一样。 他抱过去了,温竹青也能休息一下自己酸痛的胳膊。 “困吗,困就闭上眼睛。”齐瞻低头亲了亲翊哥儿的脸蛋,感觉小家伙有点趟。 “吃了药了吗?”他问温竹青。 温竹青点头:“吃过了。” 齐瞻抱着翊哥儿在屋里来回的走着,轻轻的哄着,过了一会儿,翊哥儿就睡着了,于是就抱回他们主屋卧室里,放在了他们睡觉的大床上。 晚上温竹青要多注意着。 哄睡了孩子,出来这才吃晚饭,齐瞻跟温竹青说了梁家年前打听过齐瑞的事情。 温竹青听他说梁家有个姑娘是宁远县主夫家谁的媳妇子,这才恍然,道:“你怀疑其实宁远县主一开始想结亲的是齐瑞?这样更正常一些,但为什么又变成了竹风?” 齐瞻道:“所以才更有猫腻,如果真的是这样,弃简就难,肯定是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或者说,说齐瑞的婚事达不到她的目的。” 温竹青沉吟起来。想了想上一次去宁远县主府,虽然走的不是她所在的房院,但到底是一个府的,脏乱成了那样子,下人那般的没规矩,显然即便是宁远县主那个房院稍微好点,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但其实宁远驸马的家族,在外面的名声还是挺大的,不是一直都说什么翰墨世家吗。 宁远县主凭着这种名气,再加上她自己的身份,想要从温竹青这里得到什么呢? 正好,齐瞻也在说:“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么就有九成的可能,她是专门冲着你来的,需要借助的是你的身份。她不需要一丁点的拐弯抹角,那样的话效果就不好了……所以,她盯上的是你的亲弟弟,而不是你丈夫的弟弟。” 温竹青点头:“差不多是这样。那么说起来的话,她盘算的事情就很复杂。” 齐瞻道:“是啊,原本我们不是也觉着,她弄得这么复杂,盘算的事情也必然不简单。”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道:“明天我去荷叶那边看看,问问宁远县主家那个病人再来找她没有,如果有可能,我再去一趟。” 齐瞻忙道:“你去他们家能看到什么呀?还是别去了。” “没事,也没人知道,他们家房院太多了,似乎也是互相的不走动,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关系冷漠的很。所以不会被发现的,而且我会带着侍卫的。”温竹青笑了道:“或者你扮成跟着我。” 齐瞻看着她道:“别开玩笑。” 温竹青笑道:“我没开玩笑啊,说的是真的。” 齐瞻无语,过了一会儿道:“好吧,看看吧……横竖齐钰、齐绣的这些事一出来,爹先着急了,抓着我跑这些事,生意上的那些事也没时间管,叫竹风他们忙去吧。” 吃了饭,夫妻去逛了逛园子,齐瞻又说了准备给齐钰说的这个宋家。 大约十年前吧,咸阳长安两地的生意场上,有八大家只说,长安城是宋庞陈章,咸阳是齐温简王。 十年兴衰,这八大家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咸阳这边,齐家更加的兴盛了,稳坐咸阳城生意场的头把交椅。王家最先衰败,接着是温家。简家生意一直比较的稳,再加上和齐家是亲家,互相的照应着,在咸阳城地位很稳固。 长安城那边也有变动。庞家因为生意上做出了错误的策略判断,使得一段时间资金紧张,如果就只这样,依着她们的家底是能扛过去的,只要别再出什么大错误。但偏偏这时候吃了官司,将庞老太太卷了进去。 庞老太太虽然说很长时间不直接管自家生意了,但其实她到底是庞家的灵魂人物,她一倒,庞家直接就完蛋大吉了。 章家同样也是策略失误,对生意有所打击,再加上有两家新兴的茶叶商冒出来,跟他们家在生意上勾斗的很厉害。 陈家家族人多,内斗的厉害,这两年也有衰败的迹象。陈家另出去的一房,倒是和齐家三房那边结亲了,也是亲家。 说起来长安城最稳固的倒是宋家。宋家应该是家主的性格引导的,整个家族做生意的风格就是低调,不张扬,以稳为主。 所以他们家还一直都维持着长安城头把交椅的地位。 当然,齐瞻看中他们家也不是为了这个,主要还是比较赞赏宋家的家风。 温竹青听了倒是也赞同,只看宋家那边的意思了:“和宋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比什么襄阳侯府的强,那样的府邸,齐钰嫁过去了只怕是不习惯,府里的那些人也未必看得起咱们商贾人家出去的。反倒是给齐钰添心里负担。” 齐瞻道:“放心,我们就从没考虑过襄阳侯府,父亲听了都大皱眉头呢。再说了,襄阳侯夫人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儿,也不是正经想和咱们家结亲,只是为了她自己的盘算罢了。” 温竹青点头。 又说了齐绣的事,还有老爷子要求现在就开始给齐瑞踅摸了,齐瑞现在定亲,准备个两三年成亲,也就差不多了。 温竹青叹气道:“感觉这才一转眼,这几个小的就全都到了成亲的岁数了……只怕是再一转眼,尚哥儿都到了成亲的岁数了。” 齐瞻好笑,搂着她过来在自己怀里,慢悠悠的往前走:“过日子不都是这样吗?成亲,生孩子,看着孩子长大,咱们变老……一辈子在一块儿,已经很知足了。” 温竹青抬头看他笑,他便低头,温软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齐钰婚事顺利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齐钰婚事顺利 转天温竹青去了一趟荷叶那边的诊堂,之前来请荷叶去看病的,宁远县主家的那个小媳妇子这几天并没有来。 温竹青就跟荷叶说,如果来了,如果还是请去府里看病,叫她赶紧找人去跟自己说一声,和上一次一样,自己一块儿过去。 不过,温竹青心里头明白,在想有一次去府里看病的机会,也许不那么容易。上一次去看到的,小媳妇子请了大夫上门,为了个出诊费,那一家子脸色多难看,一个大男人,还是为他娘看病的,居然等不到大夫走了,就闹起来了。 可见人穷志短到了什么程度。 这边没什么动静,另一件事倒是进行的比较顺利。 齐麓寻思了寻思,还是找的三房院那边的亲家母陈丹太太去问的宋家。陈家和宋家都是长安城人,两家也有来往,陈三太太又是自家的亲戚,即便是事情不成,也不会出去乱说。 不过没想到去暗示了一下,宋家很是惊喜,对这门亲事反倒很满意。 “听那意思,宋家其实知道咱家钰姐儿年岁合适,不过因着老五媳妇的身份,他们倒是没敢多想,想不到咱们倒先主动打听了,他们惊喜的很。” 齐麓正跟齐老爷回禀着,齐瞻也在。 齐麓说着笑了起来:“宋家的意思,看什么时候方便,他们领着孩子上门给咱们相看相看。我想了一下,这不正好快到上巳节了,过了年这一个来月忙得也是上蹿下跳地,我儿子天天喊要去别院玩,要不咱们上巳节出门踏青吧?正好叫上宋家人,互相的都看看。” 齐老爷一听道:“好啊,就木峰湿地吧,不是说开春的时候,那边鸟儿特多吗,挺好看的那种鸟儿,咱们过去看看景儿。” 春天是木峰湿地比较忙的季节,几乎都是提前一个来月就有人定园子,不过当然的,主家这边最重要,像上巳节、花朝节等等这种节日,园子一般不会定出去,除非确定主家这边不去。 尤其是端午节,每年端午节阖家一块儿去木峰湿地玩,几乎都成了传统了。端午节是尚哥儿的生辰,他也爱去那边玩,那边有哪些小路能寻到野鸭子,这小子都已经摸得很熟了。 当然,得瞒着大人们,尤其是他娘。 齐瞻也点头:“行啊,内眷们就去里面,咱们在外面转。互相的都看看。”说着道:“二哥,我跟他们打招呼行了,你忙你的去。” 又问道:“实在很忙吗?要不叫竹风过去帮帮忙?” 齐麓摇头道:“不用,竹风也挺忙的,前几天我叫他做点什么事,结果就忙活了一晚上,过了好几天了我才知道,那晚上人家一宿没睡……也快了,这段时间忙过去,把该安顿的人安顿了,就差不多了。” 齐老爷在旁边听了半天,皱眉道:“不行就得叫齐瑞跟着跑跑了,这都十四五岁了,该学点东西了。还有……”想了想女婿里头谁合适,想来想去,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没有什么闲人。 只好道:“那就等着僧哥儿他们长大吧。” 这话倒把俩儿子逗得‘噗’的笑了,齐麓笑着道:“行了爹,您也不用跟着着急,今年是因为丝织这一行头一年开始,什么经验都没有,所以手忙脚乱了一点,过一两年的也就熟悉了,再说了,别等谁了,齐瑞眼看着就真该跟着学做生意了,忙得过来。” 这一下反倒是提醒了齐老爷,齐老爷道:“对呀,丝织行业今年是头一年开始,就叫齐瑞跟着你吧,正好从头开始学,等明年行业熟了,他也熟练了,不说担事,起码跑腿传话是没问题了。” 齐麓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点头道:“行,那我明天就叫上,他上学的时间……” “以后就改成……”齐老爷想了想:“以后每个月看什么时候不忙去学学好了,又不考科举,文章写得好不好都没关系,正经把算术记账的学会了,多看看书。” 说着就干脆道:“行了,你们兄弟俩回去吧,我叫瑞哥儿来说。”说着就吩咐人去将八爷找来。 齐麓比较累,就先回去了。齐瞻没事,在这边等了一会儿,等齐瑞过来了,齐老爷说了之后,看看齐瑞什么反应。 齐瑞其实挺着急的了,男孩儿稍微长大一点,就总有种要办出来些大事的想法,虽然这种想法其实也就是跟着家里人学做生意,锻炼锻炼,但他自己觉着很重要,很重视的一件事。 但是府里这种事要父亲说了算的,他也琢磨着什么时候跟爹提一提,跟哥哥们学做生意了。 想不到今天齐老爷就跟他说了,顿时高兴的很。五哥在那边询问他学的怎么样,别的不说了,做生意的人,算术总的学得好。齐瑞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觉着还行。” 齐瞻好笑,还没说话,齐老爷在旁边哼了一声道:“你有这自信倒是好,只是别其实什么都不会,光有这份自以为是了!以后跟着你二哥,正经的把你少爷的脾气放一放,你二哥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准回嘴!你可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想学点东西,都要给师傅束脩才有资格去当学徒的!你有这个机会,已经很不错了,别叫我听见你跑了三天就开始头疼脚疼的,或者懒怠出门,要是那样,你一辈子就呆家里吧!” 齐瑞忙陪笑着道:“怎么会呢,爹,我知道的,会好好跟着二哥学的。” 齐老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其他的就不说了,出去了要听你二哥的话,不管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不准违拗你二哥的意思。” 齐瑞答应着。 齐老爷点头没事了,叫他们回去。 齐瞻领着齐瑞一起出来,也嘱咐了一路。 齐瑞本人还是很高兴的,转天早早的起来,穿戴一新的去找齐麓,齐麓看见了简直都给逗笑了,说你这是干嘛啊?好像是相亲似得。 领着齐瑞去了丝织厂,开始忙碌起来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上巳节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上巳节 三月三日上巳节。 魏晋时期上巳节最热闹,是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春天里比较重要的一个节日。 《论语》中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暮春元日,阳气清明,祁祁甘雨,膏泽流盈。习习祥风,启滞异生,禽鸟翔逸,卉木滋荣。 陈三太太和儿子陈沐笙,儿媳妇齐梦自然是成了中间人,他们一家子也一块过来。 这一天也是浩浩荡荡地,齐家从家门口排的车能排到胡同口去。 丫鬟婆子先走了几车了,她们先去湿地那边布置,之后才是主子们,府门口这边一大堆上车的,车能排到西府那边。 西府这边温竹青带着孩子们上车,丫鬟们就已经上不来了,几个孩子不愿意挤,温竹青就叫丫鬟们都去坐在后面车上。 正好齐瞻也担心这个,过来看了看,知道温竹青一个人带着孩子们肯定很累,于是也就没去骑马,上了车。 夫妻俩在车上坐了半天,车都没动,尚哥儿都急了,趴在车窗户上伸着头往前看,叫着:“快走啊,廖伯伯,快走啊。”喊的是前面赶车的老车夫。 老车夫忙忙答应着,又催前面,催了半天,总算是慢慢的往前走动了。 出了胡同走的就略快了点,出了城就更快了些。尚哥儿就一直趴在车窗户上往外看,那边几个孩子也学哥哥伸着脑袋看外面,大人得抓着他们的衣裳,免得使劲往外探,再给摔出去了。 很快就到了木峰湿地,下了车往里走,一大家子嘻嘻哈哈的,丫鬟们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摆出来了,还几个亭子里面的石桌上全都是吃的。 跟宋家定的时辰是未时,吃了午饭的时候,因为他们家还要从长安城过来,如果要赶在早上过来的话,他们就需要起来的很早,齐家自然不可能这样要求。 不过要是平常的时间,最早辰时出发的话,到这边也差不多巳时或者午时,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齐家倒是愿意请这顿饭,但宋家觉着不好,他们更谨慎一点,哪里还能没怎么着,头一次就过来齐家用午饭的。 因此只说他们自己安顿,咸阳这边也有亲戚的,在亲戚那里吃过了午饭过来。 既然宋家如此说,齐家自然不可能一定要请人家午饭,于是便定下,午后宋家过来。 齐家人早早的出发过来,也是一家子先玩会儿。 既然都是一家人,就不用避讳什么的,全都跑到内园这边了,孩子们尖叫着在草地上芦苇丛边跑着,大人们跟在后面追。 更远处小厮们准备着烧烤的东西。这是温竹青的提议,今天中午在这边吃烤肉,准备了好些的鸡肉、鱼肉、梅花鹿肉什么的,昨晚上就腌制好了,还带了两坛子酒。 “哎呦,感觉好久都没这样悠闲了,你看看,二爷这几个月瘦了多少,又瘦又黑的。”崔氏一坐下就对温竹青抱怨。 温竹青好笑的道:“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吧?” “忙得不得了,天天都是早上天不亮就出去了,晚上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有时候就睡在外面了。有一次为了一笔账,叫竹风去给他查,害的竹风查了一晚上。”崔氏道。 温竹青有点惊讶:“这我都不知道。” “竹风住在外院,你可不就不知道。”崔氏扭头猛地看见齐老爷抱着小孙女,在那边低着头看着,钱姨娘凑到跟前也看着,忙用胳膊肘儿轻轻撞了温竹青一下,轻声道:“你看。” 温竹青看了过去,见齐老爷嘴角翘的老高,不由得‘噗嗤’的低声笑:“老爷子心里头爱孙女的很呢,别看一直念叨什么鬼月半生的不吉利什么什么的。” 崔氏也笑,低声道:“别说,还真的是这样呢,孙子生了一大堆,没见他喜欢成这样的,隔三差五的就叫人把孙女抱过去给他看看,每天都叫人过来询问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生病什么的……” 温竹青听得轻笑,道:“二嫂,你的心结也算是平了吧?其实看看,不是好好的没什么?” 崔氏抿着嘴笑,过了一会儿才笑道:“稍微好点而已。你当然说的轻巧了,可这是要是发生在你房院……” 顿了顿又笑:“当然,人家老五也不纳姨娘……你想想,如果有姨娘的话,鬼月半生了个丫头,你心里能好受吗?我那俩月真心是度日如年的,又不能在二爷面前露出来,也不好叫姨娘看我的脸色……” 说着摇头叹气。 温竹青轻声劝道:“想开点就行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太当真……嗯,当然,你如果真的看得重,就做些其他的平衡平衡。” “做了,过年施粥,修庙,请菩萨,该做的都做了,也就是做了这些我心里才踏实点……”崔氏说着声音猛地一顿,道:“竹雨她们过来了。别说这个了。” 她是觉着这些事叫竹雨这些姑娘们听到了不好。 几个姑娘亲自端着盆,丫鬟婆子们端着烧烤的东西过来,选了个平点的地方放好了,又去找炭,僧哥儿、尚哥儿、道哥儿就跑过来来,几个孩子叫着忙活的伸手都想要亲自烤一下,丫鬟婆子们使劲的劝着:炭还没着起来呢! 温竹青笑道:“只要自己想开了,就没事了。” “是啊,现在好多了,看见老爷子都没芥蒂了,我就更没有了。”崔氏笑着道。 朗哥儿他们几个小的,现在就是哥哥们的跟屁虫,跟在后面绊着小短腿儿也过来了,丫鬟们赶紧的抱住了抱远点儿,有拿玩意儿出来的,有指着远处的野鸭子、仙鹤的,于是小孩子们的注意力就被从烧烤炉这边引开了。 翊哥儿对仙鹤很感兴趣,伸着胖手儿叫着问那是什么,又迈腾着胖腿儿往那边跑,丫鬟们跟在后面追着,有牵着他的手的,当然,丫鬟们知道是过不去的,走到尽头就是湖水。 尽头还有垂钓的玩意儿,可以哄翊哥儿。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烧烤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烧烤 竹雨她们到底是搞不定那个烧烤炉,于是去把竹风拽了过来帮忙。 竹风蹲着帮她们将烧烤炉给安好了,婆子们端来了银霜炭,在炭盆中点着了,这才用铁钳夹着放进了烧烤炉中,上面架上了网子。 崔氏和温竹青还在这边聊天,齐麓和齐瞻过来了,叫人端来了更大的一个炭炉。其实一开始是打算在远处烤的,烤好了端过来,不过看见竹风、竹雨他们在这边玩的挺热闹的,想想如果自己亲手烤说不定很好玩,于是就将小厮们已经生好了火的炭炉端过来了。 他们俩人亲自动手烤肉。 原本在四面八方玩的孩子们全都回来了。 齐老爷也终于松了口气,他抱了一会儿孙女,抬头一看自己的三胞胎孙子们居然跑的快没影儿了,顿时着急了,喊着叫下人们赶紧去追回来。 其实孩子们身边都有不少的丫鬟婆子跟着。 烤肉的香味慢慢的散开了,温竹青和崔氏也起身过来了,主要是必须看着僧哥儿、尚哥儿他们,不然这些孩子将烤肉吃多了,不克化伤了肠胃就不好了。 “来来,我来切,你看这样,用这个叉子压住,然后用刀子这样划就可以了。”温竹青将自己做的刀叉拿了出来,在盘子里切成小块,给尚哥儿放到跟前。 “哥哥,哥哥,给我吃,给我。”朗哥儿马上大叫着过来抓住了尚哥儿的胳膊。 尚哥儿自己还没喂到自己嘴里呢,只好先给他。 温竹青叫道:“朗哥儿你们不能吃!”她将朗哥儿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给他看自己盘里的:“这些是你爹烤的,专门给你们三个烤的。”叫丫鬟把翊哥儿和玮哥儿抱过来。 朗哥儿并不好骗,挣扎着要下去找尚哥儿,齐瞻在那边烤肉,转头喝了一声:“听你娘的话!” 一嗓子将朗哥儿吓得就乖乖坐在了温竹青的腿上。 温竹青的盘子里是做好的菜,还有些鸡肉丝,鱼肉,因为就知道孩子们看到烤肉会馋,所以外形做的也有点想烤出来的一般。 温竹青迎筷子夹了一块鱼肉给朗哥儿,朗哥儿吃了,眨巴着大眼睛一直看着温竹青,小家伙必然是怀疑这个和哥哥吃的不一样。 温竹青就问尚哥儿:“尚哥儿,你的好吃吗?” 尚哥儿点头:“好吃。” “朗哥儿他们的好吃吗?”说着给夹了一筷子送到尚哥儿嘴里。 尚哥儿犹豫了一下,吃了进去,又犹豫了一下,道:“好吃。” 温竹青就看着朗哥儿:“哥哥说好吃。” 朗哥儿就有点糊涂,等再次送到嘴边的,就张开嘴吃了。 其实尚哥儿也不能吃的太多,一盆子吃完了之后,温竹青就不让他吃了,叫他坐过来和自己挨着,拿出来府里做的鱼肉面吃着。 先把孩子们喂饱了,吃饱喝足她们几个就去那边的草地上找野鸭子蛋,大人们这才坐下吃了起来。 “老五,竹风这段时间忙完了就别给派事儿了,他也该准备他自己的事了,不是还要搬回王家住吗,王家那边还要修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叫他多过去看着点。”齐老爷道。 齐瞻答应着,转头看了看。竹风和竹雨他们在另一边,领着那几个姑娘,和齐瑞,他们几个就用小烤炉,也能烤出来,横竖姑娘们吃的也少。 老远听见齐绣叫:“哎呀,怎么烤的黑乎乎的?” 温竹青听见了大声道:“烤焦的就不能吃了。” 竹风在那边答应着。 齐瞻笑着道:“王家那个宅子是很不错的,地下水道也修好了,修葺一下焕然一新。好在时间还早,慢慢修来得及。” 齐老爷看见那边齐钰一点都不淑女的大口吃着烤肉,不由的摇头,又对崔氏道:“老二媳妇,一会儿你过去叫齐钰别吃了,在吃的满身都是,叫人来看见了成何体统?” 崔氏笑着刚要答应,齐麓已经笑着道:“放心吧,这些姑娘们来都带着另一件衣裳呢,若是玩的闹得蹭脏了,就去车里换一件。她们预备的齐着呢。” 这还差不多,齐老爷点了点头。 转头又去看几个孙子,正好看见道哥儿往后跌倒,差点撞在玮哥儿身上,齐老爷顿时急的站起来叫:“哎呦小心着点!你们几个看紧着点,别叫哥儿把小哥儿给撞了!两岁的孩子,撞一下怎么受得了!” 齐瞻又好笑又摇头的拉他坐下:“行了爹,您坐下吃您的吧,没事的,那么多人看着呢,再说了小孩儿摔一下碰一下都是正常的。” 温竹青忙道:“父亲也少吃点,这食物不好克化。”说着将在家里做的鱼汤端过去:“多喝点鱼汤。” 齐老爷其实还真不是很喜欢吃烧烤,觉着一股子烟枪味,吃了几口也就不吃了,桌上还摆着好些吃的,鹅脯肉,药膳粥什么的,这些更加和他的胃口一些。 “宋家都谁来?”齐老爷吃完了,丫鬟们端了漱口水上来,漱口之后另一个丫鬟端来洗手的水,齐老爷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齐瞻道:“应该是他们家老爷子带着长子和孙子来吧。女眷应该是长房太太来。” 齐老爷点了点头。 齐麓看了看那边,齐钰已经走开了点不吃了,坐在亭子里喝茶笑着,跟那几个说话,肯定是听不到这边的声音的,这才问道:“爹,您不是叫安邑轩过来吗?他来没有?” 因着他这几天忙,齐老爷那边没有传他,他也就没过去。今天才有空问一下。 齐老爷闻言就哼了一声。 齐瞻道:“来倒是来了,第二天一早就来的,话也说的挺好的,进门磕头赔不是,说该到家之后马上过来拜见的,只是母亲病了,孩子也病了,实在没抽出空什么什么的……” 说着他转头看齐老爷:“照我说,爹您不用那么生气,安邑轩如果说的是实情地话,确实也是挺忙的。” 齐老爷摇头:“那小子说的话全都是在家的时候想好了,或者别人教的,你听听跟背书一样。”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宋大太太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宋大太太 齐老爷已经断定,所有的事情都是齐慧搞出来的,所以怎么看都像是齐慧搞鬼。 不过这一点齐瞻也怀疑,安邑轩来的那天他也在场,确实觉着似乎没什么主见,说的一些话是事先想好的。 “说起来安邑轩估计也为难。”齐瞻说着想了想,才道:“齐慧出嫁的时候情况那么不好,加上以前的那些事……安家头几年跟咱们来往都有些尴尬。对于咱们家的情况,他们不听齐慧的听谁的啊?齐慧就是从齐家门里出去的,当然是知道咱家的情况……” 齐麓也点头:“我也是这样觉着,安家不知道怎么跟咱们打交道,齐慧那丫头又心歪了,存了心在中间搞事,自然不会说一点好话,出的都是馊主意……不,馊主意还罢了,只怕出的都是歪主意,是火上浇油的主意。” 崔氏听他这样说,似乎有针对齐慧的意思,忍不住的轻声道:“相公……” 齐麓知道她的意思,就道:“我说这话还真不是针对齐慧,有些事咱们自家人心里头明白,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齐慧那性子真就是个爱捣鼓事的。离得远的时候就好好的消停,这才回来,立马就搞出来点事……齐钰的事,信里头说的那些话,明显意思是怕我们这两个哥哥亏待了齐钰,就和亏待她一样。” 齐瞻同样也是这样认为,点头:“对,我也这样想。” 停顿了一下又道:“安邑轩那小子生意做到了南边,显然不是个没数的,生意场上也打滚多年了,人情往来他能不知道?” 崔氏讪然的道:“算了,这件事背地里到底如何的,我觉着就别在猜了。横竖已经如此了,今天如果齐钰的事情定下来,就没什么牵扯了。至于三妹和三妹夫……回来没有马上来府里,有些礼仪上是出了问题,不过咱们做哥哥嫂子的,包涵点也就过去了。” 温竹青点头:“我同意嫂子的意见。过去了就算了,即便是礼数上差了点,到底是自家人,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思。相公说的也是,安邑轩做了那么多年生意,人情往来的该知道,所以多和他说说情况,叫他了解家里人的想法,他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齐老爷虽然对齐慧插手两个妹妹的 婚事很生气,但说到底也是自己的女儿,当然还是不希望翻脸什么的,因此听了两个媳妇的话,点头道:“这样也行。” 齐瞻和齐麓就不说什么了。 大人们吃着烤肉喝着酒,大约看看午时末了,便叫人开始收拾。 他们自家人,当然收拾的很干净,不会把这边的景致破坏了。下人们将所有的烤炉、炭盆的收拾走了,原地便依然是干干净净的。 坐下喝茶的喝茶,饭后走动走动的,便去走走。 过了一会儿,婆子就过来禀报,说陈三太太和宋家人已经来了,在门口下车呢。 温竹青和崔氏便往外稍微走走去迎,迎面看见陈三太太陪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太太过来了,那应该是宋家的长房大太太。 宋家太太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姑娘。 四十岁出头,穿着件绛紫绣金对襟立领缎褙子,里面是流金绣花包边裙,头上戴着一支赤金嵌宝衔珠串三翅斜凤钗,满脸堆笑的过来,看见温竹青在这边迎,慌得忙上前来,就要跪下磕头:“哎呦,怎么敢劳烦桃花县主亲自相迎,真是罪过罪过。” 温竹青和崔氏两人一块儿伸手把她扶住了,温竹青笑着道:“县主的身份也就是正式场合才摆一摆,今天都是自己人,便称呼我齐五奶奶就是了,更不用行此大礼,咱们只照着平常的礼数就行了。” 宋大太太嘴里说着:“这怎么行,这怎么行。”然后去看陈三太太。 显然她是不知道该不该真的就不讲礼数了。 陈三太太笑着道:“齐五奶奶是如此的,平常里不讲那些个规矩,也不让我们讲,自家人见面,只将家礼就好了。” 温竹青和崔氏这才福身行礼,宋大太太还是还了全礼。 她身后跟着的那个姑娘十三四岁,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格外好看,穿着件石青色绣白玉兰花地缎面小袄,下面一条粉红带青菱花边大袖裙,等长辈们行了礼之后,上前来福身敛衽一礼。 “这是我的小女儿,侧房生的。以前年纪小没带出来过,今天听说来这边玩儿,就满心盼着叫我带着她,我瞧她也是想玩的很,加上知道府上姑娘多,料想来了也有人和她玩,就带来了。” 宋大太太笑着道:“闺名叫月红。” 温竹青和崔氏便还了半礼。 “宋月红,好名字,我们竹风没过门的媳妇名字里也有个红字。”温竹青笑着亲切的道。 宋月红抿着嘴笑,跟着她们往里走。 往亭子那边走着,宋大太太左右的看着,笑着道:“早就听说过齐家的这个木峰湿地园子,只是没过来看过,想不到景致这样好呢,齐家果然是有眼光。” 说着就看见侧面一个小亭子里坐着几个姑娘,喝着茶聊着什么,有丫鬟跑过去禀报,她们几个便起身过来。 温竹青和崔氏并不等,领着宋大太太过来坐在了亭子里,正好竹雨领着齐钰和齐绣已经过来了。 齐钰应该是知道了一点风声,满脸通红的跟在后面,低着头。 过来了行礼,宋大太太便将齐钰打量了打量,又叫宋月红过来和她们见面,请她们带着一块儿玩,齐绣因看宋月红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顿时亲切,拉着手去那边玩去了。 这边略说了两句,竹雨便和齐钰回去了。 她们一走,妇人们也都笑了起来,当然谁也不会问什么,温竹青笑着问陈三太太道:“齐梦怎么没来?” 陈三太太忙道:“来了,下车的时候正好孩子哭了,就在车上哄一会儿。” 温竹青和崔氏这才恍然。 崔氏笑着道:“前几天带话的时候我还担心,不知道二爷说没说,叫齐梦把孩子带上,我们也都见见,满月酒的时候人太多了,也没去看看。”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三胞胎喝水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三胞胎喝水 陈三太太笑着连连点头:“知道今天府里人都来了,自然是会带上的,齐梦早上寅时就起来了收拾,高兴的很呢。” 温竹青笑着问长安城那边地下水道修建的如何了,陈三太太点头:“我听沐笙说,城里是完工了的,城外还要修一年多呢,不过从长安城过来,倒是没见路上有修的,估计是还没修到这条路上。” 崔氏道:“这事官府那边倒是隔几个月过来给竹青禀报一下,说到底修建地下水道我们掏了一半的钱,而且竹青盯着呢,不但是城里好好的给修,周围只要是划进来的片区,不管是镇子还是乡村全都要给好好的修起来,差一点都不行。” 陈三太太笑着道:“如今咱们家五奶奶的话,谁敢不听啊。” 温竹青听得笑,没说话。 宋大太太在旁边也笑着,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这位桃花县主。 桃花县主穿着一件绣百蝶穿花的蜜合色滚紫貂毛边长褙子,下面露出来的是深紫色绣缠枝纹综裙,梳着坠马髻,上面戴着一支缠丝点翠金步摇,脸蛋白生生的,眉眼带着笑。 看起来是很亲切,但不知道是宋大太太心里的缘故,还是确实如此,感觉桃花县主眉眼中带着一丝丝的威仪,仿佛天生的一般。 宋大太太心里头自己都暗自的嗟叹,生了一种人家果然就是天生的尊贵人的想法。 其他的人并不知道她的这番转念,还在说齐梦的事。 齐梦是去年五月怀上的,正月生的,头胎就是个大胖小子,陈三太太高兴的不得了,在咸阳和长安全都摆了满月酒。 正说着齐梦过来了,身后跟着的奶娘抱着孩子,温竹青和崔氏全都去看那孩子,果然肥嘟嘟的很是惹人喜爱。 齐梦去找竹雨她们玩,大家在这边逗了一会儿孩子,奶娘就给抱下去了。 于是妇人们的话题就是孩子如何如何,宋大太太看到那边穿的一模一样的几个孩子,就和别人初次见到三胞胎一样,惊喜的笑着道:“真像啊。” 宋大太太这时候才发现,不但是三胞胎穿的一样,还有个大一点的孩子和他们穿的也一样,料想就是桃花县主的大儿子了。 一会儿先跑过来了一个,叫着要喝水,温竹青给喂了水,那小小子就跑开了,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叫着要喝水,于是温竹青又给喂的喝了,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一个要水喝。 陈三太太看宋大太太有点懵,笑着道:“宋大太太,你看着是不是一个小孩儿跑过来喝了三趟水?” 宋大太太忙点头:“是啊,我这儿正纳闷呢……” 几个妇人都给逗笑了,陈三太太笑着道:“兄弟仨呢!各来了一趟。” 宋大太太就吃惊的道:“刚刚过来的是……三位少爷?” 几个人都哈哈哈的笑,宋大太太好笑的道:“我原是知道三胞胎的,只是太像了,跑过来的完全就是一个孩子嘛!完全认不出来。” 大家又是一番笑。 过了一会儿,齐瞻领着宋家的那个大儿子过来,宋大太太才发现,原来几个孩子和他们父亲穿的是一样。 宋家大儿子叫宋远,长得眉清目秀的有点像女孩儿,看起来略腼腆,过来给众位妇人行礼的时候满脸通红的,低着头也不敢乱看。 崔氏和温竹青打量了一下,起码样貌上来说,还是可以的。 至于性格、人品什么的,就叫齐瞻他们去多接触接触,观察一下了。齐瞻在这边坐了一会儿,便领着出去了。 这边刚走,姑娘们那边就传来了一阵低声的笑,然后看见齐钰满脸通红的站起来跑到湖边去站着,看湖水去了。 妇人们全都笑了。 大家心照不宣,但是看得出来,双方都很满意。 在这边热热闹闹的聊了一个来时辰,因为陈三太太,宋大太太她们还要回长安城,所以没有多挽留,就告辞各自散了。 齐家的人送走了他们两家,又是浩浩荡荡地上车,往回走。 齐瞻上车了就跟温竹青道:“老爷子看了人挺满意的,说性格挺好的,别的不说了,这一点是满意。” 温竹青好笑:“别的就不说了?” 齐瞻也笑:“老爷子就怕他姑娘嫁过去了受委屈,看见这个小子性格好,就挺满意了。其他的,说实在话,宋家也是富贵人家,就算是游手好闲一点,也没什么。” 温竹青好笑。 齐瞻又道:“陈三太太只是先领着大家熟悉熟悉而已,媒人还是另外请人,这就看他们宋家了,不过估计也是找两家都认识的。” 顿了顿又道:“陈三太太毕竟是咱们这边的亲家,找她不太合适。” 温竹青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宋大太太是挺满意的……对了,宋大老爷怎么样?你看着如何?” 齐瞻点头:“是个稳重谨慎的性格,说话听得出来特别谨慎,甚至有点迂腐,对我客气的很,我说了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不用驸马驸马的一直叫着,可不行,就得尊着点,还说了一大堆的道理出来……从他就能看得出来,是个严父,教出来的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性格上的大偏差。” 一顿又道:“当然,我们还是会多看看的。以后和他们家的生意往来,二哥说了就叫宋远来打理,人家也知道,咱们是要多了解一下那小子的人品的。” 温竹青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道:“还行,其实我也挺满意的,宋大太太一看就不是个刁钻的人,宋家也是正常的大户人家,齐钰嫁过去了,过得也是正常的日子,有妯娌有长辈,反倒是能锻炼她待人接物的习惯。” 齐瞻点头,知道她对比的是齐慧,叹气道:“当时给齐慧找安家,还真的没想那么多,以为家里人少,没有妯娌们,齐慧就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了。想不到……安邑轩那小子反倒是叫齐慧拿住了,什么事都听她的。” 摇头:“齐慧倒是懂事的话也就罢了,听她的也没什么。问题是她这么不懂事,把好好的安家小子倒给带歪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王家走水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王家走水 玩了一天,孩子们累得不行,到家之后又是忙碌的洗澡换衣裳,吃晚饭收拾,哄睡孩子们。 孩子们都睡下了,夫妻这才有时间说一会儿话。 因为一天着实很累,聊了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半夜,齐瞻睡得不是很踏实,睡梦中隐隐的听见敲了三更的梆子,然后突然的就醒了。 睁开眼先看了看睡在身边的温竹青,凑近了亲了一下她的脸庞,这才慢慢的坐起身,仔细的听着。 虽然什么都听不到,但齐瞻有种感觉,似乎是哪里出事了。他已经彻底醒了,一点睡意都没有,从床上下来,穿上了外衫,套上鞋,走到门口小心的将房门打开了。 出来站在屋檐下,似乎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四周黑漆漆的,隐隐的有什么虫儿的叫声,齐瞻看着夜空一会儿。 然后觉着不对劲了,远处的某个地方似乎不对劲。 正盯着那边看呢,突然仿佛一起发生的,一道火光突然地就窜上了天空,同时也传来了人的叫声:“走水了,走水了!” 很远,不是齐府里。 齐瞻还是马上跑到了他们房院侧院这边的花园中,跑上一座假山,站在上面看,确实不是府里的,虽然松了口气,但心中有种什么怪异的感觉。 盯着那边看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了,大叫起来:“来人!快来人!” 其实他起来往园子跑,就已经惊动了内院的丫鬟婆子,婆子听见叫声忙过来:“五爷……” “叫外面的护卫快去看看到底是哪里走水了,多带几个人。”齐瞻吩咐道。 那婆子被五爷着急的样子惊到了,不知道是哪里走水了这么严重?急急忙忙答应着赶紧去找人。 齐瞻就在这边看着,一会儿有婆子领着护卫急匆匆的进来了,因为这边是内院,除非有像今天这样的紧急情况,护卫进来也得内援的婆子领着。 “五爷,不好了,走水的真的是小爷的宅子,过去的护卫们已经在那边救火了,也惊动了衙门的人,衙门的人也在那边组织救火呢。”护卫回禀道。 齐瞻马上吩咐:“你去找张管家,叫他带上西府这边所有的小厮过去救火,侍卫们不要动,跟值守的侍卫说,叫所有侍卫都起来值夜。” 护卫答应着,马上去办了。 齐瞻刚刚就看到了,起火的方位确实是王家老宅子的方向,但是因为王家的宅子离齐府这边还有好几条街呢,黑天半夜的虽然方向相同,但也不敢肯定就是王家的宅子,所以赶紧的找人过去看看。 可是没先到得到的还是最坏的消息。 “你去小爷那边问问,小爷在家吗,如果在家没醒就暂时不用吵醒他,如果醒来了叫他过来这边。” 齐瞻担心竹风知道了,因为着急再跑去王家宅子那边看情况:“出去跟侍卫说,不要叫小爷出门。” 婆子答应着忙去了。 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道:“爷,奶奶醒了,问是怎么回事呢。” 齐瞻就顾不得别的了,忙从假山上跑下来,跑回了正院主屋,进屋看见温竹青已经点亮了灯起来了,一见他不等他先说话已经问道:“说是外面哪里走水了?丫鬟说可能是王家宅子那边?” 齐瞻点头过去安抚道:“是王家的宅子,不过我已经叫人过去救了。” “竹风呢?竹风应该在家吧?”虽然竹风从没有在王家那边住过,他也很少在外面住宿,除非是生意忙得实在没时间,就在办公的那边铺子凑合一晚上。但温竹青还是担心,当然担心了。 齐瞻忙道:“在家,当然在家。我叫人去看了,如果没醒就不用吵醒他,醒了的话就叫到这边来,也叫人吩咐侍卫了,不准叫他出门。” 温竹青放心点了,道:“真的是王家那边?”说着出去看。不过站在屋檐下这边基本上也看不到,只能看到远处某个地方的天空比较亮一些。 “是的。我叫护卫去查问,已经确认回来了。”齐瞻道。 温竹青皱眉刚要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走水了,里面也没住几个人……就看见院门那边有响动,忙提声道:“是不是小爷过来了?” 婆子忙答应了一声,接着灯笼光亮一闪,竹风提着灯笼过来了:“姐姐,姐夫,你们都起来了?我过去看一下,不会……” “不行。”齐瞻和温竹青几乎是同时异口同声的道。 温竹青马上道:“你过去干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走水了,如果是有人故意的……也许故意放火的人没走,就在那边埋伏呢!你跑去不是自投罗网?” 竹风愣了愣,大约实在没想到姐姐的联想这么丰富,居然已经想的这么复杂,呆了一下才道:“不至于吧……” 齐瞻道:“你过去干什么,除了增加你姐姐的担心之外没什么用,我已经叫西府这边所有的小厮管家过去救火了,多你一个人也没区别,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等消息吧。” 姐姐和姐夫全都不同意,竹风只好答应:“那好吧……”顿了顿才去看温竹青:“姐姐,你心宽些,没事的,就算是烧了,再重新修缮就是了。估计是里面的下人用蜡烛不经心什么的……” 温竹青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当然好了,但就怕是谁故意放的火。” 竹风就不说话了,他也看出来了,凡事姐姐就爱往严重的方面想,尤其是涉及自己和竹雨的,姐姐的意思,只怕是让自己要有防备的心,当然她因为这样想所以凡事就会想的严重。 一会儿看着那边天空更加的亮起来了,显然火势更大了,齐瞻也有点着急,叫人去那边带话,控制住火势不要蔓延,最重要的是不能出人命。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都蒙蒙亮了,来禀报的人也跑的更勤了,意思是王家那边主院怕是保不住了,现在主要是怕蔓延到邻居,衙门的人的意思王家宅子内的火就不救了,将周围控制好。 这原本也是齐瞻的要求,点头答应,叫人去东府那边再调一些人过去帮忙。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查看火情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查看火情 咸阳修建地下水道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街道家宅走水的情况,所以人口住宅密集的街头巷尾,全都挖了深井。 官府也怕走水,这年代的建筑都是木制建筑,烧起来的话,有时候弄得不好一个城都能给烧没了。 火势起来了之后,救火的人将王家内宅就放弃了,只将周围的火势控制住,这样虽然王家里面烧没了,但是并没有蔓延到周围,周围邻居没事。 内宅基本上是烧没了,不过外面的一片院子都没事,东西侧面还有几个院子也没事。 天亮了之后齐瞻才带着竹风过来查看。火已经下去了,整个内宅烧得黢黑,竹风忙着清点这边的人数,幸好下人都还没有买,这边修缮期间,白天工人不少,但是晚上基本上就只有几个看门的人,也都跑出来了。 万幸的是没出人命,因为过去查看的及时,只有一个受了点轻伤。 只是内宅大概有三个院子烧得干干净净,不管是以前的,还是这两个月修缮的,全都烧没有了。 “人没事吧?人没事就好,宅子的事情先不用说了,跟着衙门的人回去,将你们知道的情况详细禀报,其他的先不用管。” 竹风正在说着,他前面跪着几个人下人,就是在这边守门的人。 这几个人后面站着几个衙门的人,走水这种事情是非常严重的,如果涉及故意放火更是重罪,所以衙门要查的。 几个下人磕着头起来,看起来都有点惶惶然,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竹风跟着走了两步,还有点担心似得,齐瞻道:“只要不是这些人放的火,就没事,你不用担心他们。反倒是这现场你好好看看,昨晚上我站在外面半天,并没有感觉风有多大,可怎么火势就控制不住,那么大个内宅能烧得片甲不留的?” 竹风因为比较担心那几个下人,也没有怎么注意这一点,听他一说就有点明白了,道:“姐夫的意思,是有人放火?” 齐瞻点头:“没有风,如果是因为下人没吹蜡烛什么的缘故,着火点只有一处,烧掉一间屋子,或者最多烧掉一个院子。你这个宅子这么大,内宅占地也有十亩地了,何至于全都烧没有了?除非是好几个地方同时或者前后着火,才可能如此。但如果是好几个地方着火,蜡烛或油灯点燃的可能性就太小了,不然也太巧了。” 竹风点头。在安南的时候他也是布置过火攻的,自然清楚这里面的道理,想了想道:“今天我去衙门一趟,找汤大人说说情况,这边火场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了,还是叫他们派人来查看一下,如果是有人放火,必然是会留下痕迹的。” 齐瞻也是这个意思,点头同意。 不过倒是没用竹风主动去找,他们说着正要走的时候,汤大人亲自过来了。 竹风是桃花县主的弟弟,他的宅子着火了,汤大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早上一听说马上便坐了轿子过来看情况。 看见驸马也在这边,急忙的过来行礼:“驸马,你也在这边?我早上一听见下人禀报就忙过来了,府里那些个奴才,竟然不知道走水的地方在哪儿,早上起来才弄明白。” 齐瞻忙道:“没事的,我们虽然昨晚上就知道了,不过也没有过来。也是早上过来的,已经如此了。” 汤大人这才又问竹风,竹风摇头说没事,将刚刚的疑点说了,汤大人在火场周围走了走,点头道:“是有些疑点的……正好,因着这段时间没下雨,春耕都很久了,下官也是着急不落雨,前天找了懂天象的先生问雨,先生说不是昨天就是今天会有风……” 他这番话说的时候仿佛是自言自语,但是齐瞻和竹风都在旁边听着,听了这话齐瞻蹙眉,道:“但是昨晚上没有风,我醒的早,觉着不对在府里找了个高处站了半天,没感觉有风。” 汤大人看着他道:“观天象的,便是钦天监的官员都未必能那么准。求风求雨的,观测出来几天之内的,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齐瞻一下明白了,道:“如果是有人放火的话,也许也找了懂天象的人观看,因着这几天可能是有风,懂天象的人就是这样跟放火的人说的,于是他们昨晚上来放火……原本以为会来风,若是来风,整个宅子差不多都要烧完了?” 汤大人点头,找了块石头站了上去,看了看火场道:“看着过火的地方不少,这是几个院子都烧没了。” “内宅,这段时间专门修缮的地方就是这里,原本都快要修好了,结果全烧了。”竹风道:“这一片还在修,所以晚上值夜的人未必能睡在这里,蜡烛失误点着的可能性也小。” 汤大人‘哦’了一声:“主要修缮的就是这里?” 竹风点头,顿了顿道:“因着这边还没有住人,所以来修葺的工人们管的也不是很严格,来来往往的,只要说是修缮的人估计都能进来,何况原本修着,必然也乱。” 汤大人听懂了他的意思,点头道:“此事本官会查的,从表面上看,也有疑点。好在没有伤人命,等本官找了人将此处火场检查过了之后,就可以收拾重新修缮了。” 他原本想笑着说一句,不会耽误了你的婚期的,但是想想还是没说,怕这会儿竹风和驸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自己这个玩笑开得不是时候。 一顿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忙问道:“对了,确定是没有人出事吧?” “没有,昨晚上值守的刚刚全都在,他们互相的也点了数,都没事的。”竹风道。 “那就好。”汤大人说着招手叫过来衙差,叫赶紧的将这边货场清理,查看痕迹,看看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疑点什么的。为的是给竹风更多的时间能重新开始修缮。 齐瞻和竹风便跟汤大人告辞,他们先回来了。这会儿竹风心情确实不是很好,根本不可能考虑到马上重新修葺的情况,心里只一直琢磨着那几处疑点。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大家的怀疑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大家的怀疑 回家的路上,竹风对齐瞻道:“姐夫,有疑点的事就别跟姐姐说了……我怕她知道了会更担心我。” 齐瞻摇头:“你姐姐那么聪明,根本瞒不住她。再说了咱们不说,她也能从其他地方听到,知道了不是更生气?” 竹风一想,确实也是如此,只好叹气点头。 “放心吧,你姐姐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小事上反倒是有些絮叨,但是正经大事了,她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也不会独自做什么,会跟我商量的。” 竹风便忙道:“那如果姐姐跟姐夫商量,你就叫我查好了……毕竟是我的宅子被烧了,不想让姐姐烦心。” 齐瞻想了想道:“咱们现在假设,确实是被人放的火,那么你觉着应该是谁?” 竹风想了想,道:“如果说是生意上的对手,我觉着可能性不大,做生意的人得被挤兑成什么样啊做出这样绝的事情来?我怎么想也没有把谁逼到这份上。其他的……也没有至于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想来想去,反倒是之前那个宁远县主……也许警告,也许是有什么目的的。” 齐瞻同样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因为竹风跟宁远县主那些人并没有什么接触,原本以为他想不到,没想到他倒是猜测到了,点头道:“不错,既然你能想到,你姐姐当然也能想到。如果真的是宁远县主派人做的,那极大的可能是警告,试想,警告的是谁?自然是你姐姐,她要对付的也是你姐姐,这事无论如何你姐姐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叫你去处理。” 竹风听了,半天只好叹气点头。 齐瞻在他肩上拍了拍道:“我知道,你现在长大了,有想要帮你姐姐分担的心思,其实你已经帮你姐姐分担了不少,但有些事情必然是需要她来处理的,你也不用沮丧。” 竹风道:“从小到大全都是姐姐在忙,我实在很希望她能轻轻松松过以后的日子。” 齐瞻笑了道:“她现在过得日子本身就很轻松。要说过日子没有一点烦心事,那也是不可能的,到了什么时候都会有烦心事,但是你姐姐现在已经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我的意思,难办的事情她会打起精神好好处理,但不会让这些事情影响她的心情。” 竹风点头:“那就好。” 其实他也知道,如果真的是宁远县主那帮人干的,那就确实不是针对自己,烧自己的宅子说到底针对的还是姐姐,而且这些人背后都是什么人,自己哪里能处理的了?最后还是需要姐姐出面。 说着已经到家了,府里人都得到了消息,齐老爷、齐麓那边都在派人询问竹风有事没事,竹风忙叫人去回话。 齐瞻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温竹青也在等着,看见他回来忙问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或者……” 齐瞻忙道:“只有一个受轻伤的,烧伤也不严重,已经送到诊堂去上药包扎了。没有出人命,汤大人也去了,叫人在现场查呢,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痕迹。” 温竹青问道:“宅子怎么样?” “正房院的内宅烧没了,外面从荷花池开始,倒是都没事。其他的房院也没事。” 温竹青一听皱眉,道:“内宅烧没有了?那么大的内宅……起火的地方是哪里?内宅这段时间都在修葺,根本不能住人,就算是在那边值守的也是住在外面,没有点蜡烛怎么会烧起来?那么大的地方一下全都烧没有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果然,齐瞻也知道她会很快发现不对劲的。 所以也没想着要瞒着她,想了想道:“现场看到的情况,确实是有疑点,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放火。” 温竹青正好也有这方面的怀疑,就道:“如果是有人放火……那会是谁?那个宅子白放在那里几年了都没事,咱们一旦修葺起来了就走水了?是竹风成亲要住的宅子,偏那么巧,刚推了宁远县主所谓的议亲,竹风的宅子就着火了?” 温竹青和齐瞻都是聪明人,就算是有人想把事情做的不那么明显,或者还想遮掩遮掩,但只要是从头捋一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别人以为齐家生意做的那么大,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对手,生意场上牵扯的都是钱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会觉着像齐家这样的生意人,总会有一些恨他们入骨,随时准备找机会杀人放火的。 会这样想的人,显然是对生意一窍不通的,起码对咸阳长安两地生意场一窍不通。 齐家的生意好,是因为他们做的生意别人没有能做的。齐家原本老三样,茗齐香、浣齐纱、釉齐炫,这都是做了多年的,市场份额已经稳定了,没有人会因为已经稳定了十几年的市场而突然做出如此过分的举动。 船务生意,在咸阳长安两地齐家是独一份,不是别人不想做,是没有那个实力。齐家也没拦着谁不让做船务生意,主要是船务需要投入的资金大,加上西北不靠海,离得远,要做船务生意更是难上加难,目前没人在这方面跟齐家竞争。 没有竞争,自然就谈不上谁会为了这个杀人放火。 至于去年才开始的丝织生意,唯独这一行生意开始的时候竞争是非常激烈的,且因为这边的丝织业开始,甚至朝廷都拿了一大批的贪官污吏。 但是,丝织生意齐家负责的是齐麓,跟着齐麓忙这个生意的是袁超。如果有人是因为这个报复,完全不可能去烧掉不相干的王竹风的宅子。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宁远县主不满温竹青拒绝了她提的亲事,知道竹风修葺的王家宅子是给他自己成亲准备的,于是派人烧掉,一来警告,二来泄愤,三来…… 至于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暂时温竹青和齐瞻都想不到。 温竹青道:“如果是宁远县主要警告我,那就来事了。我原本不想知道她们背地里都有什么人,都在捣鼓什么事,原本想离得远远的不相干就好了,可既然她们非要拉上我,我就真的好好查查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想到一块儿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想到一块儿了 齐瞻点头:“其实早就想到了背后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咱们放着不管,以为拒绝了就没事了……想的也是简单了,怎么可能,这些人的目的没有达到,不会这么轻易就松手的。” 温竹青叹了口气:“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只是还抱着一点点希望不想被卷入而已。” 她终于回屋坐下了,问道:“竹风没有过来吗?他怎么样?” 齐瞻跟着进了屋子:“他没事,反倒是一直担心你,想让我答应让他自己查……我说那么可能,再说了他也猜到了很有可能是宁远县主那帮人搞的鬼,如果是这样的话,人家针对的就是你,你怎么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温竹青点头:“他是不想让我烦心吧。对了,他去哪儿了?宅子那边的情况?” “就等衙门查清楚了,然后开始重修吧……”齐瞻停顿了一下,道:“其实重修没什么,多花不了几个钱,咱们也不在乎,主要是这件事……” 温竹青默然没说话。不错,齐瞻说的就是她的感觉。 宅子就算是整个烧没了重新修建,这都没什么,不在乎花的那几个钱,而且其实一开始温竹青是考虑过重修的,起码内宅是想要重新修建,因为一想起之前王家人住过,尤其是王老太太、王大太太那些人,她就心里不舒服。不过因为重新修葺跟重修差不多,所以也没怎么说。 现在烧了,就重新修建吧,也算是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 不过,被烧背后的原因,是温竹青不能忍的。不管是目前他们怀疑的,宁远县主因为不忿婚事被拒,警告也罢,更有什么暗算也罢,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做的这件事,这都已经触及了温竹青的忍耐限度了。 想要悠闲的过日子,不想和人产生争斗,看样子是不行了,那么就好好的来斗一场吧,温竹青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夫妻说了一会儿,汤大人亲自过来回一些查出来的情况,齐瞻就去前面了。 他一走,崔氏便过来了,进门就问道:“竹风的宅子情况怎么样?” 温竹青起身请她进来坐下,大致的说了说,崔氏便道:“没出人命就好,真是的……什么人会做这样的事?以后还得小心呢,竹风那边宅子修好了,要叫他多请些护卫什么的。” 温竹青点头:“这件事竹风前面的师傅何东就已经拍胸脯保证了,他之前是在军中的,认识不少的人,找有身手的护卫是不成问题的。” 崔氏就道:“那就好,说起来咱们齐家给的薪俸多,比军中强多了,何况护卫又是雇佣,不是卖身的。应该是好找。” 说着又问道:“竹风没事吧,肯定心里不舒服了,宅子修了好几个月了,还是他成亲的地方……现在怕是重新修也来不及了吧?” 温竹青想了想道:“这一点还没有跟五爷、竹风商量。不过估计是来不及了……也没什么,在这边成亲也是可以的,那边就慢慢修着,什么时候修好了,晾一两个月在搬进去,都没什么。” 崔氏点头:“对呀,那样也可以。其实竹风可能是长大了,到底是男孩子想要有自己的家业,我觉着就是住在咱们这边也没什么,他就是这边长大的,跟二爷、五爷的亲弟弟一样。” 温竹青点头,叹气道:“当然是一样的,不过也确实,到底是男孩子,想独立,这也是正常的。何况已经成亲了,是该独立了。” 刚说到这里,丫鬟立冬进来禀报:“亲家婆婆李婶子来了,在侧门下车呢。” 温竹青‘哦’了一声,忙就起身去迎,到了院门口的时候迎到了,迎着回到了屋里。崔氏又给行礼。 李大婶穿着件白底靛蓝梅竹刺绣领对襟褙子,这几年家里头富贵了,李大婶也胖了一点,架子也端起来了。 当然,在温竹青面前还是很客气谦卑的。温竹青也知道,李大婶即便是有些不好的毛病,富贵了之后比较爱炫耀,说话也有点拿腔拿调的了,不过到底不是坏人,心不坏,所以对于竹雨嫁过去,温竹青只担心她如何协调好和李大婶这位婆婆的关系,掌控好和她的脾气,其他的方面倒是不担心。 李大婶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全都站在了门口。 坐下了李大婶便面色凝重的道:“早上起来就听说竹风的那个宅子出事了,我就慌得不行了,偏这段时间春季播种,李山一直在城外花场忙碌,也没回来,我也不知道竹风怎么样了,就想着过来看看,问问。” 温竹青忙道:“竹风没事,那边一直修缮着,竹风也不会过去住。是我的疏忽了,也没派人去给说一声,让婶子跟着操心了。” “这有什么,已经是亲家了。”李大婶说了一句,又问道:“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就走水了?” 复杂的情况温竹青当然不想和她说,跟他们说了无非是多一家人跟着担心罢了,所以只是道:“现在还不知道,想来是下人不经心,晚上蜡烛没熄或者怎么的,无意中引燃了的吧。好在现在人都没事,宅子就重新修就是了,婶子不用担心。” 李大婶这才点头,叹气道:“人都没事就阿弥陀佛了。对了竹青,今天就在那边敬起火神,烧香拜拜。” 温竹青点头:“好,我一会儿叫人准备。” 立冬端着茶盘过来上茶,温竹青道:“早上厨房做的奶油松瓤卷酥还有吗?端过来些。” 立冬笑着道:“才蒸了一笼出来,立秋去端了。” 正说着,立秋已经端着一托盘奶油松瓤卷酥进来了,因为是才蒸出来的,香味很大,一股奶油味直扑鼻子。 温竹青笑着道:“李大婶您尝尝,知道你爱吃甜的,正好府里这几天做的糕点都是甜腻口味的。” 李大婶拿了一块咬了一口笑着道:“真是好吃,府上做的这些小点心都不一般。”说着道:“一说这个想起来了,过年的时候李云在家没事干,酿了几坛子梅花什么酒,我今天来就叫我带过来。” 说着看了门口一眼。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失礼的丫鬟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失礼的丫鬟 门口一个丫鬟便提着食盒过来了。 丫鬟穿着件葱黄色滚蓝边软绸比甲,长得白净秀气。如今李家家境真的是非常好了,温竹青记着前几年的时候,李家的下人还都是粗布衣裳呢,现在这些贴身服侍的丫鬟们,已经都穿上绸缎了。 从小地方就能感觉的出来,李家家境的变化。 酒坛子是装在食盒中的,是几个很精致的琉璃小酒坛,大约就和家里头的花瓶子大小。 “李云不巧得了风寒,不然就跟我一块儿来了。这不,叮嘱我,给你两瓶子,给她二嫂两瓶子,余下的就给竹雨,看竹雨是自己喝还是送人,”李大婶笑着伸手去拿:“这闻闻,味道倒是很好呢……” 刚说到这里,那个送酒坛子过来的丫鬟突然呕了一声。 李大婶手一顿,猛地抬头惊讶的看她,惊讶中怒气已经升了上来,显然,这个丫鬟真的是太失礼了。 然而并没有完,那丫鬟又呕了一下,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转身就往外面跑,而巧不巧的偏偏立冬换了一壶水进来看看是不是该添茶了,正好碰上了,立冬提的壶掉在了地上,被溅起来的水烫的跳了起来:“哎呦!” 而那个丫鬟已经是忍不住了,直接就呕吐在了外屋。 李大婶‘腾’的站了起来,真真是又气又怒!跑出去指着那个丫鬟气的乱颤:“你,你你……” 那丫鬟却呕个不停,门口齐家的几个丫鬟急忙的将她往外拉,立冬顾不上看看脚烫的怎么样,赶紧的带着立秋和白雪收拾外面。 温竹青倒是一直坐着没动,奇怪的看了看桌上。桌上摆着好些吃的,不过全都是果子,唯独刚刚端上来的那一盘奶油松瓤卷酥味道比较大,奶油味很浓郁。 正好崔氏也在看她,惊讶的道:“那个丫鬟……过来前还好好的……” 她奇怪的正好是温竹青怀疑的。 温竹青已经站了起来,笑着去将气的乱颤的李大婶拉了进来坐下,笑着道:“婶子别生气,没什么大事,丫鬟们也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也没有怎么样,三两下就收拾了。” 崔氏也过来劝:“是啊,没什么的,竹青从不计较这些,婶子也别放在心上。” 安抚的李大婶坐下了,温竹青笑着问道:“这丫鬟好像没怎么跟婶子出来过?之前没见跟着婶子?” 李大婶喘了口气平缓一下心情,这才道:“这丫鬟是李山那边的,今天我出门的时候,李云叫人提酒坛子,偏她那边的丫鬟去弄什么糕点去了,正好这丫鬟路过,就被叫了过去提,提过来我也没注意,大约是没叫别人拿,她只当是叫她跟着,就跟着来了……” 说着忙对温竹青道:“李山身边也不是全都这样,这死丫头太没礼数了,回去了我就好好的教训一顿。” 李大婶没注意,在她说出来这丫鬟是在李山那边服侍的之后,温竹青脸都变了变。 当然,马上又遮掩住了。 崔氏在旁边震惊的看着李大婶。 说实在话,即便这丫鬟不是李山身边服侍的,但如果作呕真的是因为妊娠引起的话,崔氏觉着必然是李山的——很简单,因为李家没有其他的男主子,李山只有个弟弟,李鹏,但今年才十二三岁,怎么都不可能是李鹏做的。 刚刚那个丫鬟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漂亮,这样的丫鬟,又是男主子身边服侍的,眼里自然是只有男主子,一般的小子是看不到眼里去的。再说了,如果是内宅服侍的,只要是家规严一点,也不可能和外面的小厮有什么首尾。 崔氏也看见了温竹青脸上一闪而逝的变色,便更加料定,这丫鬟有喜了,是李山的。因为五弟妹也这样猜测。 “没事的,也不用教训,谁都有个不舒服的时候。”温竹青笑着还在安抚李大婶。 安抚了好一阵子,李大婶刚平了气,那丫鬟已经被婆子领着进来磕头领罪了,进来就跪下了哭着道:“奴婢该死,县主恕罪,奴婢该死……”说着连连的磕头。 温竹青示意立冬过去搀扶起来,笑着道:“是身体不舒服吗?正好我给你把把脉,看看是怎么了。” 那丫鬟脸色却一下子变了,惊得下意识的摇头,但是因为害怕却又不敢说出来什么。 李大婶是全然的不知道,喝骂道:“你回去了好好的拜拜菩萨吧!叫你遇见了县主这样好脾气的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这要是换个人,早把你推出去打板子了!没礼数的东西,不知道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大的人了,就管不住你自己的一张嘴?!” 立冬过去将丫鬟搀扶了起来,扶着过来到了温竹青跟前,立秋已经拿了一个小迎枕,放在了桌上。那丫鬟几乎是被迫的将胳膊伸了出来。 温竹青伸手给诊了一下,没有多长时间,很快就收了回来,笑着道:“这倒是……” 声音猛的一顿。 竹雨进来了。她显然是看见了温竹青给那丫鬟诊脉的情形,眉头惊讶的轻皱着,进来了眼珠子乱转,将屋里扫了两遍,已经到了李大婶跟前,福身行礼。 脸上虽然已经换上了笑容,但特别了解竹雨的温竹青已经知道,竹雨也怀疑了。 虽然竹雨不是很在乎一些世俗的规矩,好像有点大大咧咧的,不过成亲在即,她这段时间也缩在她屋子不出来了。李大婶是她未来的婆婆,即便是来府里了,但如果没人过去专门喊她,她应该不会过来。 可就是过来了,进屋还是那副表情,温竹青猜着她应该是知道了那个丫鬟在这边失礼呕吐的事情,然后看到自己找借口给丫鬟诊脉,像竹雨这么聪明的,同样反过来也了解自己的人,料定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温竹青蹙眉。 而崔氏在看到竹雨这么巧就过来了之后,心中已经断定了,那丫鬟却是有喜了,怀的确定是李山的孩子。 竹雨还在行礼,几个人可以说是各怀心思,唯独只有李大婶什么都不知道,急急忙忙的搀扶着竹雨,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笑的合不拢嘴的打量着。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丫鬟是有喜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丫鬟是有喜了 因为竹雨进来,那个被诊脉的丫鬟就退了下去,温竹青的话也没说完,不过李大婶完全已经忘掉了那件事,满心喜悦的看着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看得出来,李大婶是真的很喜欢竹雨。 竹雨抿着嘴笑着,只有在李大婶转身去跟谁说话的时候,才会抬眼看一看温竹青,眼中全都是了然。 一开始温竹青还有点担心,竹雨猜到了,怕她情绪控制不住,或者脸色不好看什么的。 可是没想到,人家似乎比自己还稳得住。一双大眼睛时不时的看看温竹青,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崔氏有些尴尬,因为李大婶浑然不知,笑个不停,崔氏觉着有点替她尴尬,为了避免李大婶说话没人理,所以总抢着附和,跟着笑,不好笑的也跟着笑的哈哈哈的,倒有种傻乎乎的感觉。 温竹青心里叹气。 崔氏是好心,人太好了。 就这样可以说是各怀鬼胎,独独李大婶心无城府在这边聊了半天,又说担心竹风,宅子烧了就烧了,什么什么的。 竹雨安抚了她半天,又聊了一会儿,李大婶便起身告辞了,起身的时候,看见门口低头站着的那丫鬟,顿时眼睛一瞪。 竹雨已经笑着道:“这个丫鬟是山哥身边的?正好我给山哥做了一件长衫,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叫她带回去给山哥试试,哪里不合适就说一下,拿过来我改。”说着走过去看着那个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偏生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脸蛋吓得煞白,福身颤声道:“奴,奴婢叫……叫小雨……” 竹雨刚一皱眉。 李大婶已经勃然大怒的叫道:“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故意的?!买的时候你叫小雨,说了忌讳主子的名字,叫你改了的!不是说了叫小茶吗?!” 那小茶就有点委屈的忙道:“奴婢叫小茶……” 李大婶依然愤怒:“你就是故意的!你给我等着……” 温竹青、竹雨并崔氏全都赶紧的劝李大婶,说没事的,叫什么不要紧,齐家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之前还有个丫鬟叫谷雨呢,也没叫改名……什么什么的。 劝了半天,李大婶才算是勉强算了,这就往外走,但是时不时的横那小茶一眼,显然,是对这个丫鬟已经怒了。 竹雨原本要送到侧门的,但是李大婶死活不让,她到了院门就回去了,这边崔氏也一起回去,只有温竹青送到侧门。 而李大婶也没客气,温竹青就知道,她可能有话单独跟自己说。 果然到了侧门之后,李大婶拉着温竹青的手歉意的道:“今天真是太失礼了。竹青,我知道你的,你心地好不计较这些事,都已经是县主了,但是对我们还都是和以前一样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倒不是我觉着丢人,我就是怕你以为我家的下人都是这样没礼数,不是的,我之前还专门的都训诫过……” 温竹青听懂了,笑着忙道:“李大婶,你真的不用太在意。竹雨本身性格懒怠,对这些也不是很在意。就算是真的不行,那等她过门了在教也是可以的,找和她心意的下人服侍,这都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李大婶听她这样说,这才放心,点头道:“我就是担心你觉着我家的下人……对竹雨不好。” “不会的,我也不会那么想,放心好了。”温竹青笑着道。 李大婶这才真的放了心,马车从车棚出来了,她上车走了。 温竹青站在这边看着马车出了胡同口,这才转身往回走。心里琢磨着刚刚的事,抬头发现已经到了自己的院子了,崔氏和竹雨却都又回来了,站在屋檐下看着自己。 温竹青对她们道:“去厢房吧。”又吩咐立冬:“屋子好好的收拾一下,地板用水洗干净,熏个香。” 立冬忙答应着,带着丫鬟们去收拾了。 崔氏和竹雨已经进了厢房,温竹青刚进来,竹雨就道:“姐姐,刚刚那个丫鬟……是不是有喜了?” 她倒是问的直接。 温竹青停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过去坐下了,丫鬟端上来茶,她接过来慢慢的品了一口。 温竹青了解竹雨,其实反过来一样,竹雨也同样很了解姐姐,看她如此,便已经明白了,道:“是真的有喜了?” 崔氏在旁边就不好说什么,只抿着嘴听着。 温竹青抬眼看竹雨:“你想说什么?” 竹雨突然笑了:“我想说什么?难道不是姐姐想说什么吗?我知道姐姐和二嫂全都怀疑……丫鬟肚子里的孩子是,是……”她还有点不好意思,脸蛋微红的道:“是山哥的。但是我觉着不是。” 温竹青抿嘴,很好,她倒是对李山有信心。 “山哥不是那种人。不能因为丫鬟是山哥身边服侍的,就确定是他的,那样太……不严谨了。府里头男的那么多,到底是谁的还是要查一下,还有……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是很丢脸的,如果姐姐要说李家家规不严,下人太散漫,这一点我是没话可说的。” 竹雨道。 她倒是说的明白,且听着还冷静的很。当然,她的冷静是因为相信丫鬟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李山的。 温竹青还没想好怎么说,崔氏有点忍不住了,道:“竹雨……不是我怀疑李山,主要是……那丫鬟不就是李山身边的?而且李家的男主子,不是只有李山和他弟弟李鹏吗?但是李鹏不是才十二三岁吗?” “男主子是只有山哥和鹏鹏,但是男下人很多啊。”竹雨还奇怪的道。 崔氏顿了顿,道:“那丫鬟长得漂亮,又是男主子身边服侍的,一般不会去跟别的……” 说到这里停顿住了,崔氏大约觉着自己这样说不太好,仿佛是一定要将这件事算到李山头上似得。虽然她只是想让竹雨防备起来,不要这样的……天真。 但是这话她真的有点不太好说,尤其是竹雨现在明显是全然不信的。 温竹青道:“行了,竹雨你回去吧。” 竹雨抿了抿嘴,站起来福身出去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信任李山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信任李山 竹雨一走,崔氏转头问温竹青道:“五弟妹,刚刚你诊脉的结果是什么,那丫鬟是不是真的……” 温竹青点了点头:“是有喜了。” 崔氏原本还给予了一点希望,一听真的有喜了,顿时失望,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的意思呢?” 温竹青蹙眉,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和二嫂的想法是一样的,那丫鬟是李山身边的……” 男主子身边服侍的,基本上全都有攀附上男主子的想法,尤其是快成亲了,成亲了之后需要通房丫鬟伺候,大约绝对多数丫鬟都会这样想。所以大部分的丫鬟不会去和小厮勾搭。 李家照理也不是那种在这方面太乱的,所以如果丫鬟和小厮之间未必就能那么方便。 李大婶是一点都没有往这方面想,应该说李家就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事情,毕竟是乡下出身,不可能这方面的想法太宽松。加上府里头李大婶做主,她一个妇人更不会允许这种事情明目张胆的发生。 所以,觉着还是李山收用了那丫鬟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看竹雨的意思,反倒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李山似得。 温竹青蹙眉想了半天。 崔氏道:“我说那些话真不是想让竹雨心里不舒服,我就是担心她……觉着她实在是太心宽了,一点都不了解男人,男人全都是……”正说着猛地想起五弟齐瞻来,忙改了口道:“男人大部分都是那样子的,不可能一辈子就一个女人,李山府里头那么多丫鬟,收用一两个这也很正常。我就是看李大婶似乎也糊里糊涂的,怕她也不知道,那丫鬟存了狡猾的心思,有喜了也暂时不说,等胎坐稳了才透露,倒是落胎都不能够了,倒让她抢了个先。生个女孩儿倒也罢了,若是生个男孩儿可怎么得了?” 温竹青听了这话更是皱眉。 崔氏道:“五弟妹,我估计你应该也是担心这一点吧?男人收用个丫鬟,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是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只是通房丫鬟绝对不能抢在主母前生儿育女,那样完全坏了规矩。若是别的人家倒也不担心,应该是心里有数的,独独李家,以前也是乡下人,对这方面到底不是那么的明白,再加上遇上个有心计的丫鬟……” 崔氏已经全然的将那丫鬟看成是心机的人了。 不过这一点温竹青也有点赞同。丫鬟怀孕了,这一点来说就不那么简单,不管孩子是谁的,她隐瞒了,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那么背地里必然需要考虑到底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隐瞒下去? 想了想温竹青道:“二嫂想的跟我想的正经是一样的,我也是这样的担心。不过看竹雨的样子,倒是信任李山……这一点说实话也要考虑进去,毕竟她比较了解李山的。” 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又叹气道:“其实我也算是了解李山,如果不是这么多的情况都反应出来不会是别人的,我也不信李山是这样的人……”当然,这几年李家富裕了,成了大户人家,李山会不会变,温竹青也不能说全然的了解。 所以她才会疑虑。 崔氏叹气道:“你还是去问问竹雨吧。她如果是真的对李山有信心倒也罢了,咱们慢慢查这件事。但若是专门在你面前装的怕你担心,回去了就……” 说着反倒是着急,站起来催温竹青:“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温竹青也想找竹雨谈谈,也就站了起来和她一块儿出门,出门之后崔氏就回去了,温竹青来到竹雨这边。 温竹青倒不像崔氏那样担心竹雨是在自己面前装的,她知道竹雨是真的相信她信的事情。 果然,来到了竹雨这边,竹雨听见她来了忙迎出来,看她虽然也是有些烦恼的样子,但是眼睛亮晶晶的,并没有哭过的痕迹。 “姐姐你是不是不信山哥?我也说不好,横竖觉着他不是这样的人……不,不是觉着,是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竹雨一坐下,就马上说道。 温竹青想了想,道:“这种事情,尤其是大户人家的男人……” 竹雨忙道:“我知道姐姐的意思,我曾经跟山哥说过的。” 温竹青其实还没想好怎么谈这种话题,结果就被她这样一句吓了一跳,看着她道:“你跟李山说过?” 竹雨点头:“说过啊,我没别的要求,就要求他和姐夫一样,一辈子不能纳妾。山哥答应了。”她看着温竹青:“姐姐别说什么大户人家的男人,这样勾连别人不好,男人也有好人,比方说姐夫,还有哥哥。哥哥也是大男人了,也是大户人家的爷,可他也没有什么通房什么妾房的……” 温竹青被她说的好半天说不出来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就觉着又好气又好笑。因为她总是觉着竹雨没有竹风那么沉稳懂事,竹雨有点小姑娘的娇气,再加上娇生惯养长大的,比较以自我为中心。当然这一点不严重,大事情上竹雨还是很懂事的。 温竹青只是觉着自己过来必然是要跟她讲一番大道理,然后说的她低头沉思的,可是想不到人家反过来三言两句的,居然说的自己哑口无言了。 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温竹雨,笑着道:“你既然如此的有信心,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丫鬟肚子里的孩子必然是有父亲的,你既然认定不是李山的,在出嫁前就总的弄明白是谁的。毕竟是李山身边的丫鬟,这一点总不过分吧?” 竹雨点头:“好,等我问问山哥。” 温竹青被气的又窒住了,瞪着她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竹雨其实什么都知道,看她如此忙陪笑着道:“姐姐是觉着我不应该问山哥?我应该自己查?”一顿就道:“这样吧,我先问问山哥,看他怎么说。然后再查查,看看事实和他说的是不是一样的,如果一样的,就说明山哥从没有骗过我……这样姐姐就放心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当姐姐真难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当姐姐真难 温竹青想说,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但是这话又说不出来,她不能破坏了竹雨对李山的信任,尤其是现在事情的真相自己还不掌握的情况下。 想了半天,也只能点头,心里头却在叹气,当姐姐真难! 起身回来坐在屋里想了很久。 李山确实是不错的青年,上进,沉稳,聪明,知道他自己要做什么,这些都是温竹青看重他的原因。 但是,这件事上温竹青真的觉着可能丫鬟肚子里的孩子是李山的可能性很大。 因为这年代大环境就是如此,大户人家纳妾娶小都是很正常的,或者说是应该的,不纳妾的人反倒是叫人觉着有毛病。这么多年,温竹青就没见过一个不纳妾不收丫鬟的大户人家的爷。 也许听说过,哪里哪里谁家的爷确实不纳妾,但是这一类的无一不是要跟一句:畏妻如虎。而这些人的妻子基本上也会被人形容成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厉害无比的形象,最好再给起个外号叫母夜叉,或者母老虎。 而这种人只是在家畏妻如虎而已,出去了,在外面却又偷嘴吃。 温竹青都想象得到,外面的人会怎么传自己,估计好听不了。 因为就是这种重男轻女,男尊女卑的年代,男人们根本没有两情相悦便从一而终的想法。 所以,尽管齐瞻对温竹青非常的忠贞,温竹青对他也很有信心,但这种事换到任何的另一个人身上,温竹青都不相信。 齐瞻回来,就看见她坐在那里发呆,几个孩子在屋里玩儿。 “怎么了?”齐瞻过来坐下问道。 温竹青打起精神,忙先问道:“汤大人怎么说的?” “几个点都有烧剩下的麦垛痕迹,有很大的火油味,官府是已经确定了是人为放火,这就是案子了,将一些证据带走了,说是现场可以清理了。”齐瞻说着道:“竹风呢?现在怎么弄?我已经叫人去赶紧收拾了,不过即便是尽快,只怕是也未必能赶在成亲前修好。何况,现在整个内宅都烧没了,这就要重新规划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先收拾吧,横竖收拾也需要几天,等收拾完了再说……来不及就在这边先成亲好了,也没办法,只能如此。” 齐瞻点头,然后看她眉头微蹙,显然烦心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就问:“又怎么了?” “李大婶刚来了。”温竹青道。 齐瞻点头:“我知道……应该就是来慰问一下吧?难道还有什么事?” 温竹青有点烦,将刚刚的情况说了,道:“我给那丫鬟诊脉,滑脉特别明显,且已经是两三个月了……丫鬟自己应该知道。” 齐瞻惊讶的半天都没说出来话。主要是太巧了,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着火的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却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沉下心想了想,道:“要不我给李山带个话?叫他过来回话。到底是不是他的,问清楚就行了。李山估计总不会骗咱们。”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摇头:“不用专门给他带话。李大婶是要面子的人,她尚且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丫鬟在这里丢脸了,回去了必然会教训丫鬟,而昨晚上竹风的宅子走水了,李山到现在总应该得到消息了,必然会从花场回来打听。他母亲教训丫鬟,他就应该会知道怎么回事——李山那么聪明,应该能想得到,我们这边已经知道了。他如果够担当,就该自己过来给我们交代,而不是我们还得去叫他。” 齐瞻听得心里头想说,这是不是也太麻烦了?直接叫过来问不就行了?不过他也很聪明,这话没说出来。 他知道,只要是牵扯到弟弟妹妹的事情,温竹青就会变得特别敏感,且绝对不会嫌麻烦的要将事情复杂化。 齐瞻虽然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也没办法劝,之前倒是劝过两回,温竹青也听得明白,点头答应不这样,但只要是事情一出来,她不由自主的就还是这样。 齐瞻也就不劝了,这也没什么,为了让她安心,麻烦点就麻烦点。 点头:“那好吧,那就看看吧。” 温竹青又出了半天神,这才看向了他:“宅子的事……刚刚咱们说到哪里了?” 齐瞻一下子就笑了,过来伸手在她脸蛋上揉了两把:“醒醒吧,别总想竹雨的事了,竹雨都那么大了,这种事情她会处理的,你就是一直替她操心,也操心不了多长时间了,她成了亲之后,迟早也要自己处理这种事情,倒不如趁着还在家里头,你也能从旁帮忙提点着的时候,放手交给她处理,好不好?” 温竹青半天才点点头:“好。”倒不是她不想反对,而是齐瞻说的太有道理了,她根本没法反对。 齐瞻停顿了一下,笑着看着她,小心的道:“还有,媳妇儿……有些事你心里应该清楚,这种男人收房丫鬟的事不算是大事……事实就是如此,你若是太过于大惊小怪,倒是不好。” 温竹青忍不住气道:“他没成亲呢,正房夫人没进门,丫鬟就怀上了,这还不能说了?” 齐瞻忙笑着道:“当然能说了,说肯定是能说,如果真的是李山的,必然不会叫他这么轻易的就过去。不过呢,毕竟咱们商贾人家,不是那些官宦侯爵的府邸,把这种事情看的大过天去,这里面还牵扯竹雨,婚事都定了好几年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小心些处理,免得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齐瞻倒不是不相信温竹青处理事情的能力,他唯独担心事情牵扯弟弟妹妹,温竹青就会做一些决绝的决定。 因为他自己尝过这方面的厉害。 温竹青也知道,齐瞻是担心自己一怒之下,不同意这门亲事了,那样可能会把竹雨耽误,另外竹雨是很中意李山的,这也可能让竹雨伤心,然后有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皱眉,道:“就照你说的,叫竹雨去处理吧,看看怎么样再说……这也是看清楚李山真面目的一个机会,如果他的表现确实不好,人品很差的话,自然是……到时候再看。”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立规矩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立规矩 这一天过得很不平静。 下午的时候温竹青在齐瞻和竹风的陪同下,还是去看了看走水的那个宅子的情况。 过火面积还是很大的,所以不管怎么样的赶工,事实上也很难在两三个月内将内宅修缮起来,更何况,不但是温竹青不同意赶工,就连竹风也不同意。 赶工的结果可能是修建出来的宅子不合心意,这还是轻的,万一有什么问题怎么办? 看看现场的情况,最后决定了,还是按照正常的进程,先收拾,收拾干净了开始重新修建,成亲的日子到了之后就在齐家办婚事,等宅子什么时候修好了可以住人了,什么时候搬进去就行了。 从王家宅子出来,温竹青刚上车,突然就听见外面一阵呼喝的声音,她惊讶的掀开帘子查看,只看见几个人影从街角跑了。然后就被齐瞻抢进来放下帘子,一迭声的叫马车赶紧走。 车速很快的离开了王家这边。 温竹青要不是被齐瞻抱着,都快要被车子颠到外面去了,当然什么都没有顾得上问,只叫了一声:“竹风……” “竹风没事,在后面跟着呢。”齐瞻说着,倒是伸手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后面。 很快到了齐家,进胡同口的时候,车速这才放慢了很多。齐瞻先跳下车去看了看周围,这才扶着温竹青下来。 温竹青下车自然是头一个找竹风,见他在后面下马,也就放了心。 在府门口也不还说什么,一直进了屋子坐下了,温竹青才问是怎么回事,竹风道:“是侍卫发现了有两个行踪可疑的人在王家门口晃,似乎有跟踪咱们的嫌疑,便上去询问,谁知道那两个人拔腿就跑,侍卫就追去了。” “估计一会儿就来禀报情况了。”齐瞻道。 正说着,丫鬟在外面回禀,说侍卫回来了。齐瞻懒得去前院,就叫莫妈妈带着侍卫进来,在门口禀报情况。 情况是那两个人分成两路跑,因为是大白天的,那两个人也很狡猾只往街面上人多的地方跑,侍卫们虽然追上去很快,但是转出街角到处都是人,就失去了踪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温竹青听了道:“没找到就没找到吧,没事了。” 侍卫就躬身出去了。 竹风就道:“估计是放火的人来查看情况的。” 齐瞻也赞同,点头道:“如果是另有目的,不会随时准备跑的架势,侍卫们一发现就马上去追了,居然都没追上。” 然后对竹风道:“这个就不说了,背后的事情慢慢查。倒是今天决定的那些事,需要去跟你岳父岳母禀报的,明天我领着你去。” 竹风忙答应:“好。” 时辰也不早了,他就回他的房院去了。 这边夫妻说了说今天的事情,也收拾一下睡觉了。 齐家不平静,李家也不平静。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很多花如果采用播种的方式,同样也是在春天,所以这段时间李山是非常忙的。 头天晚上王家走水了,李山是第二天中午左右才得到的消息,午饭也没吃就急急忙忙的赶回城里,先回家问问母亲,有没有去齐家慰问情况。 进府门之后先回自己的房院,准备换身衣裳再去母亲那边,谁知道才进了自己的房院,就看见几个丫鬟惊慌四错的在院里乱跑着。 李山一开始还没怎么注意,横竖他在府里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丫鬟们忙活的什么事他也不知道,而且也不关心。 刚要进屋,一个丫鬟就跑过来了:“大爷,您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吧,老夫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大发雷霆的,叫人要打小茶呢!” 李山蹙眉,府里头的中馈原本就是母亲管着,他也并不需要操心这些事,所以依然还是进屋换了衣裳,洗了手脸,这才来到了母亲这边。 进了院子就看见一个丫鬟被绑在了院门那边的长条凳上,正哭的声嘶力竭的,极力的喊着冤枉。看见李山过来,就哭喊着:“大爷救命,求大爷救救奴婢吧,奴婢冤枉的,奴婢冤枉的……” 两个婆子手里拿着板子,却并没有打,还在说着话。看见李山过来,忙躬身行礼。 李山到了屋里,看见不但是母亲在,唯一未出嫁的妹妹李云,还有最小的弟弟李鹏也在。李山给坐在上面的李大婶行礼,道:“娘,外面绑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李大婶黑着脸道:“我也是听你回来的,所以等了等,等你来了再打,毕竟是你那边房院的。” 她料理府里这些年,终于也慢慢学会了,给府里定规矩,然后按照规矩来,办事尽量的老成。李山是她的大儿子,也是府里的顶梁柱,所以她要求下人们必须非常尊重李山,那么从她自己开始,就得尊着儿子。 李家自从搬到了城里,算起来也有十年左右了,但一开始李大婶做事始终还是和乡下一样,府里头下人慢慢多了起来,她那般的行事风格,自然是惹出来了不少的事情。开始是对下人太好了,看见年岁小的就当成是自己的儿子女儿的,结果有两个小丫鬟和小厮互相的勾连了,偷了李大婶的一些首饰,还有几十两银子跑了。 那时候李家还不是很富裕,几十两银子已经是一年的花销了,李大婶当时的愤怒可想而知。 这些年府里头各种各样的事情也是层出不穷的,李大婶有段时间都有点怕了,不想在买下人了,都是乡下出来的,什么活干不了啊? 但当然的,这不是干得了干不了的问题,府宅大了,活自然很多,即便是不干活,需要人的地方还是不少。 好在当时李雪、李娟还没有出嫁,她们两人都是跟着李山学过两年字的,识字便能读书,读书便能在书上看出来很多的道理,寻了基本规矩教化的书看,她们俩跟竹雨关系好,常去齐家,也从齐家的管理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当个大宅门,用下人,其实并不难,最重要的是规矩两个字,只要所有的事情都立下了规矩,那么一切照着规矩来,也就不难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丫鬟怀上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丫鬟怀上了 李家也是经过了好些年的改变,才到了现在这样稍微的有点大户人家的样子的。 有时候这种改变对李大婶来说其实挺艰难的。 李雪和李娟出嫁了之后,李大婶一度还有些心里没底,怕拿不住府里的那些下人,自打连续三波下人偷了府里的东西逃跑了之后,连续两拨家丁在大过年的时候打架,甚至一个人被打成重伤了之后,如何管理这些下人就成了李大婶最头疼的事情。 现在,只能说稍微的好了点。 在这边刚要叫人打那个去了齐家失大礼丢了大脸的小茶的时候,听丫鬟回禀说大爷回来了,李大婶就决定等等,等李山过来了将事情经过告诉他,叫他裁度。 李山点头坐下了,先看着李云道:“你也跟着去了吧?” 李云摇头:“没有,我有点受风寒了鼻子不通,怕去了给人染上就不好了。” 李大婶已经着急的道:“我一听说竹风的宅子烧了,就急的不行,早上过去了看,齐家那边看着倒是镇定,竹风没事,人都没事,这是最好的,可是想不到小茶那个死丫头……” 李山忙问道:“宅子呢?宅子的情况如何?” 李大婶顿了顿,道:“宅子烧得挺严重的,好像是内宅都烧没有了……听你竹青姐说,这段时间其实修葺的就是内宅,主要是竹风成亲嘛,结果正好修的这部分全烧了。” “是怎么走水的?无意的,还是有人放火?”李山又问道。 李大婶再次的停顿了一下,有些讪然:“这个我倒没问。主要是还没说几句话,小茶那个死丫头!就做出了些丢脸的事情。” 李山便道:“什么事啊?” 李大婶便如此这般,将小茶在别人府里头丢人现眼的事情说了。李山已经面露惊讶,等听到说温竹青叫丫鬟到跟前诊脉的时候,已经吃惊的道:“竹青姐……给丫鬟诊脉了?” 李大婶点着头:“你竹青姐一直都是那么好心,反倒还担心那个丢脸的丫头有什么病……” 李山忙道:“娘,您等一下。”吩咐门口的丫鬟:“叫前院的人去街上请个大夫来。” 李大婶惊讶的道:“你怎么也这么好心?那个死丫头正经该打板子!而不是给她看什么病……不过请个大夫来也好,等打了板子在叫大夫看看,还是不要出人命的好。” 府里头之前一个丫鬟病死了,也是把李家好一个折腾,卖了丫鬟的家人不依不饶的告到官府,官府便来查问。李大婶当时就没主意了,还是李山出面,让官府查清楚,说明情况,最后才算是摆平。 李山摇头,看了看李云和李鹏,道:“你们俩先回去吧,也没什么大事。” 李鹏对这事也不是有很大的兴趣,不过他想找哥哥说话,点着头答应着道:“哥哥,那我一会儿找你……你什么时候回花场,我想跟着你一块儿去。” 李山点头:“等我走的时候叫你。” 李鹏高兴了,这才出去了。 李云倒是站起来了,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哥哥,你叫大夫来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别问那么多了,忙你的去吧。”李山道。 李云似乎不太放心,又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李大婶,见母亲一脸懵的看着自己,显然她到现在还是没明白,李云还是没出嫁的姑娘,有点不好意思,还没说呢脸先涨红了,嗫嚅着道:“哥哥,不知道你想到了没有,我倒是怀疑……那丫鬟是不是,是不是有身子了……” 李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大婶已经震惊的失声叫道:“你这个丫头胡说什么?!” 李云被吓了一跳,脸便更通红。 李山忙制止了一下李大婶:“娘。”然后对李云道:“要不你就在这边吧。”他其实也想到了,正是因为听到母亲学说温竹青找理由给丫鬟诊了脉,李山才猛地想到这种可能性,显然,妹妹也想到了。 李云已经十四岁了,眼看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有些事情叫她知道也没什么不好,主要是多看些人情世故,不至于一点见识都没有,有点什么事就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实某些方面来说,李家还是没有寻常世族大家的那些死板规矩,刻板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李大婶就有点不同意,但是她自认为儿子的决断比自己强,便是女儿们,后面的这几个读过书的都比自己有见识,所以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来。 李云就坐下了,她其实挺好奇的。 李山对李大婶道:“李云说的有些道理的,我也是这样猜……竹青姐为什么要给小茶诊脉?显然也是怀疑了这一点,只是你说的,诊了脉之后的样子,我也猜不出来是诊出来有喜还是没有。所以叫大夫来看看。” 李大婶吃惊的不行,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怎么可能?”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山。 李山忙道:“我可不知道,跟我没关系……”一瞬间反应过来母亲怀疑自己,他也涨红了脸,道:“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李云抿了抿嘴。 李大婶松了口气,忙点头:“咱们乡下人不兴这样的,你好歹清楚。竹青人家是桃花县主,是皇后娘娘的干女儿,能不计较咱们的身份,把妹妹聘给咱们,你可千万不要做糊涂事。” 李山涨红了脸点了点头。 等大夫的这些时候,李大婶叫人将小茶丫鬟给松绑带进来,厉声逼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 小茶一开始还不承认,摇着头哭着只是喊冤。 等大夫来了,诊了脉之后,告诉李大婶、李山他们:“怀孕了,三个月左右的样子。” 小茶一听直接就瘫倒在了地上,李大婶气的眼冒金星的。 李山叫人送大夫出去了,便亲自审问这个小茶:“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交代清楚了还有一条活路,不然就叫你娘将你领出去发卖。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府里是不能留你的。”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大姑爷的孩子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大姑爷的孩子 那丫鬟小茶哭着只是喊冤枉。 李云看不下去了,道:“有喊冤的功夫赶紧把怎么回事说清楚!现在大夫确定你是怀上身孕了,照着我们府里的规矩,是绝地不能留你的!你既然觉着冤枉就说明白啊,只喊冤枉什么话都不说,叫人怎么判断你是不是真的冤枉?再不说只这样乱喊,我看也不用等你妈妈来了,直接领出去卖了!横竖我也不想知道你的那些破事。” 李山都有些惊讶的看了李云一眼。李云是他最小的妹妹,但是相比之下,可以说是最厉害做事最干脆的妹妹了。 果然小茶丫鬟听了小姐这话脸就煞白,哭了一会儿等有婆子过来抓她的胳膊准备把她拖出去,就叫了起来:“奴婢说!奴婢说!是……是过年的时候,府里头来人……” 几个主子都皱着眉头听着,丫鬟吞吞吐吐的,叫人更生气。 小茶能感觉到主子们的怒气还在累积中,稍微的停顿了一下,就不敢不说了,哭着道:“正月初二早上,说是大姑奶奶和大姑爷才带的话要回来,安顿的住大爷旁边的房院,婆子们人手不够急的到处抓人,奴婢被管家妈妈叫了去给她们帮忙,打扫了房院,管家妈妈又叫奴婢在那边服侍一天,因着那个房院没有服侍主子的人,临时也找不到,大爷这边人手够了,就抽调大爷的人,奴婢……只能去了。” 其实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大婶已经脸上变色了,有些怀疑,有些紧张的去看了看李山。 李山虽然面上没变,但是心里已经也有点讶异,努力的控制着,避免在丫鬟还没有说出来是谁之前,就做出什么错误的判断。 小茶哭着道:“早上、午时和下午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回来了,和大家伙儿都在老夫人那边,奴婢们也没什么事干,一直到了酉时左右,因晚宴还是在正房院,且那时候也快到了,奴婢们以为大姑奶奶和大姑爷不会过来,用了晚宴之后才回来,所以好几个人都去吃酒玩耍去了,只留下奴婢在房里头候着,说好了如果主子们回来,奴婢就去叫她们几个。” “谁知道她们才走,大姑爷就自己回来了,还……”小茶说到这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还喝多了酒,进屋之后就对奴婢动手动脚的,奴婢想跑开,可实在是挣脱不了,想喊人,又没人听见……” “行了别说了。”李山现在真后悔刚刚没有叫李云走,让她在这里听着。 李云却惊讶至极的道:“你的意思,是大姐夫强暴了你?” “李云!”李大婶震惊的喊了一声。 小茶哭着磕头:“奴婢不敢……不敢的,但事实确实如此……” 李云震惊的抬头看李山:“哥哥!大姐夫竟然是这样的人,做出这样恶心龌龊的事!大姐……” “好了好了,你先别说话。”李山也很震惊,更加的对大姐夫厌恶至极,叫李云别说话,他想了一会儿,问小茶道:“这件事之后你和谁说过,或者还有谁知道,谁能证明?” 小茶哭着道:“还有那天一块儿调到那边服侍的小燕,小燕撞到了……是奴婢求她不要说得,奴婢怕得罪了大姑爷,被府里卖了……大姑爷说了,奴婢要是透露出去,就卖了奴婢……” 李山已经道:“把小燕找来。” 那小燕也是李山房院的丫鬟,知道小茶的事情败露了,就知道会找她,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被婆子找来了之后还没怎么样,跪下就直接说了。 小燕当时也是偷懒跑别的房院玩的丫鬟之一,当天是大年初二,到处都是玩的闹得,丫鬟们也沉不住气。只是小燕胆子比较小,玩着还担心着主子们回来了见不到人发怒,尽管有小茶在那边守着,还是在差不多酉时末左右回去看看回来人没有。 进院子就听见厢房传来小茶哭的声音,便进去询问,结果撞了个正着,小燕当时吓得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大姑爷穿上裤子急忙的去追,出来却哪里还能找到人,只能回去威吓吓唬了一下小茶,然后赶紧走了。 听了这两个丫鬟的供述,李大婶并李山、李云真的是半天说不出来话。 李山叫人带两个丫鬟下去,对那个小茶也不许在呵斥了,也暂时不要吩咐她做什么活,先回去等着。 下人们都下去了,李云才道:“大姐夫也太恶心了。” 李大婶半天没说出来话。 她的大女儿李玉,早在李家还在桃花村的时候就出嫁了。李玉的性格又倔又糊涂,当年因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缘故就敌视温竹青,在村里也闹了些事情出来,而当时李家大叔去世没有多久,李大婶带着一群孩子,正需要村里人帮忙的时候。 李家最穷困的时候李玉出嫁的,很明显,嫁的也就不是什么家境好的人家。 当时嫁的还比较远,云林那边一个姓郑的人家,郑家大儿子当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就是因为家里头太穷所以一直没找到媳妇。 云林离咸阳上千里地,这数十年的郑家老大也没有带李玉回来过来,一直到大前年,郑家小儿子来长安贩卖棉花,打听了一下,发现李家如今的富贵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回去了跟郑家老大说了,郑家老大当年就忙不迭的跑来咸阳看了一次。 当时来还没有带着李玉和孩子们,说是路上太远,花费太高了。他先过来看看,跟亲家走动走动。 那次看了之后,这才不得了,终于亲眼看见了李家的富贵,态度也变了,亲近的不行,在李家住了几个月,李大婶再三的问女儿和孩子们的情况,郑家老大也觉出来丈母娘的意思了,这才收拾了包袱回去了。 这大女婿真的是很有意思,第二年又是他自己来的,说是来做点小买卖,哭诉了家里的穷困潦倒,想要带媳妇孩子来看丈母娘但实在没有盘缠,等等的。从李大婶这里拿了大约几十两银子回去了。 隔了一年,大约是那几十两银子花完了,第四年,这才在过年的时候带着李玉和孩子们回来。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李玉回来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李玉回来了 李玉的相公叫郑富贵,有那么股子乡下人的狡猾,过年带着李玉和孩子来李家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要来这边做生意。 因为他知道,李大婶多少年没见李玉了,加上李家这些年过得富贵,又穷又可怜的大女儿来了,李大婶必然会心疼的不得了,这个时候不管提什么要求,怕是都会同意。 他提的要求就是在这边给买一个铺面,他们要开个小杂货铺子。 郑富贵确实是抓住了李大婶的心理。一听他张口就提这样的要求,李山稍微的有点犹豫,但是李大婶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姐姐,李山也不能说定然的不答应,且当时看起来,要求似乎不过分,虽然张口就叫别人给他买铺面,总有种仗着穷就得理了的感觉。 李大婶在后面催着,李山只好叫人在街上找铺面,这时候郑富贵的嘴脸就露出来了,说的什么小铺面,其实转找那种二层楼的大门脸,还要后面带着房院,可以住人的。 找不到就住在家里头,横竖李家的房院多的很。 李山心里有点着急。因为他知道大姐心里头一直恨着竹青姐,如今他和竹雨的婚事马上就要办了,如果大姐一家子一直住在府里,李山怕竹雨嫁过来,李玉在说什么难听的,跟竹雨搞不好关系。 到底是两家人,住在一块儿实在不方便,就算是房院多也不合适。所以最后还是给买了个带后院的铺面,虽然不是郑富贵要求的几层楼的,但这已经很不错了。 郑富贵带着李玉和孩子们心满意足的搬了出去。 这才搬出去几天,小茶的事情就揭露了。 李大婶半天都说不出来话,李山道:“大姐夫那个人……” 李大婶这个时候却突然地开口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道:“现在说人品还有什么用?!把小茶送过去吧,既然都已经怀上了,就给他当个妾好了。”看着李山道:“你不用管了,我亲自带过去。” 李山蹙眉道:“这不太合适吧?母亲你给大姐夫送过去个妾?” 李大婶黑着脸道:“那怎么办?总不成把小茶给弄死?一尸两命?!不给他当妾怎么办?!” 她一下子就火了,声音提高了数倍,李山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还是不说了,点头道:“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竹青姐那边,明天我去说。” 李大婶一下又被提醒了,忙道:“对对对,跟你竹青姐要解释清楚,一定别叫她们误会了你……现在看看,竹青和竹雨显然是已经误会了是你的,你可要好好跟人家说,别说不合适的话。” 李山点头:“知道了。”叫上了李云一块儿出来。 李云回去了,李山琢磨了半天。怎么安顿小茶,其实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看来,似乎只有送过去当妾这一个办法,只是大姐的脾气,只怕是容忍不了。李山清楚这一点,但他对家宅内务从来都没有插手管过,也不知道怎么管。 想了半天,只好先将这件事撂下,明天去齐家解释清楚了,家里头的事情想到了合适的办法再说。 齐府。 第二天齐瞻天带着竹风去袁家将情况说明。宅子走水之后就已经派人去说过了的,因为人没事,只说了情况,详细的还是要他们亲自过去解释一下。 至于内宅怎么修,正好齐麓那边有几张图纸,是他修建松江府和苏州的别院的时候画的,全都是江南园林的特点。 竹风看过了图纸还算是挺满意的,就找专业的人重新为内宅设计,照此修建。 齐瞻和竹风才走,李山就来了。 李山求见的是温竹青和齐瞻,温竹青听丫鬟禀报,便点头叫请到前院书房,她换了身衣裳先去书房等着。 李山进来看见只有温竹青在,愣了愣忙行礼:“竹青姐……”他对温竹青的称呼一直没变。 温竹青道:“坐吧,五爷带着竹风去了袁家,解释一些起火的事情,早上才走的。” 李山恍然了,坐在了客座椅子上,稍微的有些惴惴,道:“昨天我娘带着丫鬟过来,丫鬟失礼了,竹雨……” 说到这里停住了,想想怎么说。 温竹青没说话,等着听他的解释。 李山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说,抬眼看着温竹青道:“竹青姐昨天可能已经知道了,那丫鬟有喜了。母亲也说了,丫鬟是我那边伺候的,我想……竹青姐和竹雨可能会有疑问,所以今天来解释一下。” “噢?”他既然直接说了,温竹青也就开门见山:“孩子是不是你的?” 李山即便是专门来解释这件事的,听了这样直接询问还是涨红了脸,急忙的摇头:“不是的。昨天我已经审过那丫鬟了,她说是被人用强……” “被人用强?”温竹青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解释,惊讶的重复了一句。 李山道:“我和娘一块儿问的,一开始丫鬟还不说,我娘又叫来了她娘,说如果不说就赶出府去,这才慌了,说是过年的时候,正月初二那天来的客人里……” 说到这里李山一顿,这种事情还是很难启齿的。 温竹青蹙眉。正月初二?难道是女婿们回家的时候? 她刚想到这,就听李山已经叹气说了:“竹青姐可能也听说了,今年过年我们家回来的齐,姐夫们都回来了,大姐大姐夫一家也都回来了……那丫鬟是被临时叫了去给大姐住的房院打扫地方,正好遇见了大姐夫……” 温竹青真的是做梦都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吃惊的看着李山,半天才道:“李玉回来了?是李玉的相公……” 照理说这种家门丑事是不应该说的,不过温竹雨是李山没过门的媳妇,温竹青是他的家姐,又要解释这件事,李山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涨红了脸点点头。 “我们家从没有这样的事,我大部分在花场,家里头就是几个妹妹,这些年了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娘根本一点都没往这方面想,昨天问了那丫鬟才明白过来。”李山道。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家丑不可外扬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家丑不可外扬 如果说这件事是另一种情况……不,或者说任何情况,温竹青都可能还是心有疑虑的话,听了李山这个解释,温竹青什么疑虑都消失了。 毕竟李玉是李山的亲姐姐,如果李玉的丈夫没有做这样的事,李山怎么可能将这样的屎盆子往李玉丈夫头上扣。 温竹青一下子就释然了,倒是没掩饰的松了口气,道:“我现在说这些话可能也不太合适——不过因为之前从没说过,突然出了这种事,昨天想了一天后悔没提前跟你说。” 她看着他道:“李山,夫妻之前的感情别人是没有办法去说什么的,全靠夫妻两人的维系。所以身为外人的我,只能要求你,起码在成亲之前不要有这种事,无论是收房丫鬟还是纳妾,只要是其他的女人,你都要保持距离,保持你最初的心来迎娶竹雨。成亲之后,你们夫妻之间如何,那就是竹雨的事了,我管不了也不会再管,但是成亲前的要求你要做到。” 李山还是很不习惯面对她说这么隐私的事情,面皮涨得通红的点点头。 看他如此窘迫,倒是不像是有女人的样子,温竹青也就放了心,这才道:“至于你家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竹雨那边,我帮你说一下也行,你自己去解释也行。” 李山顿时充满希望的问:“我可以自己去解释?” 温竹青心里好笑,点头:“可以,现在她估计就在等着你的解释,去吧。” 李山大喜,忙站起来,想了想给她深深一揖,笑着道:“那我去了竹青姐。”说着转身出去了。 温竹青好笑,端起杯子喝茶,心想,自打李山跟竹雨定亲了之后,自己对李山似乎也严厉了许多,这就是给予的希望越大,反倒是越严厉越生疏,可能李山也感觉到了,所以反倒没有小时候跟自己的那种随性和自然,见到自己总有种紧张的感觉似得。 温竹青叹了口气,这一点自己是要改改了。 还有,以后牵扯弟弟妹妹的事情,自己也不要总往最坏的方面想了,这样不但是自己太累,给弟弟妹妹也造成负担,另外,齐瞻跟着自己也劳心劳力的操心着。 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得出来。 当然,这件事确实也是有点离奇,不知道的情况下也完全想不到这种情况,所以不但是自己,便是二嫂崔氏也几乎肯定孩子是李山的,弄得温竹青心情沉重,昨天一天都如此,跟竹雨说话的态度语气估计都叫竹雨觉着很有压力。 温竹青坐在这里反思了一会儿,起身回后院,孩子们都起来了,一睁眼就围着她跑着玩。 竹雨听丫鬟说,李山过来了,还很意外。她没想到姐姐会允许山哥亲自过来解释,急忙的起身去门口迎。 李山过来得时候就看见竹雨脸上带着大大的,惊喜的笑容,李山心中稍微的一点惴惴也消失了。 自从两人定亲了之后,见面的时候就少了,每次似乎都隔好几个月,李山走近了度量了一下竹雨,发觉她更修长了,似乎也更加成熟了一下,抿着嘴站在那边笑着,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稚嫩。 “山哥,是姐姐叫你过来的?”温竹雨等他走近马上问道。 李山心里也好笑,知道竹雨和自己是一样的感觉,点头:“是啊,是竹青姐叫我过来的。” 竹雨请他进屋,忙叫丫鬟倒茶,又连声吩咐:“就是我自己配的那个玫瑰花茶,拿来给山哥品品,还有早上我做的点心,一块儿端过来。” 看见她如此热情的招待自己,李山心中便是最后一点点的担心也消失了。显然,竹雨是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己的。 他心中甚至还有些窃喜。 丫鬟端来了花茶,还有点心,过去站在了门口。竹雨看着李山咬了一口点心,喝了一口茶,便问道:“如何?点心先不用说,点心是随便做的,主要是茶,怎么样?” “茶可以,我喝着太甜了,苦味不足。”李山笑着道:“女孩儿们喜欢和甜的,这种花茶我可尝不来好坏,你还是要问问竹青姐才好。” 竹雨便道:“对了,姐姐说所有的花茶铺子都给我当陪嫁,这些东西我现在就要开始学了。嗯,叫我研究研究怎么配花茶,调味道还行,但是叫我看账本,我是看不懂的,过年前姐姐就叫我看那些花茶铺子的账,我也没看,以后就交给山哥了。” 李山张了张嘴,还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那些花茶铺子很挣钱的,这一点他知道,因为给花茶铺子供货的就是他。完全没想到竹青姐居然全都给了竹雨当陪嫁,竹雨的陪嫁虽然也是进了李家门,但那也是竹雨的东西,似乎轮不到他客气。 竹雨看他没说话,‘噗嗤’笑了道:“山哥你是来解释那个丫鬟的事情吧?那丫鬟的孩子是谁的?” 她转了话题,李山也就点头:“是这件事。那丫鬟是……”顿了顿,脸就开始涨红了,有些抬不起头来:“是大姐夫的。” 竹雨的反应倒是没那么大,‘哦’了一声没说话。 在她面前,李山更觉着家里的这些丑事难以启齿,但又不能不说清楚,按捺着心中的羞愧,将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说完了看竹雨只是点头没说什么,李山也知道竹雨不好品评什么,就将所有的事都说了,道:“还有件事。大姐和大姐夫已经定居在咸阳了,叫我给他买了个铺子……” 竹雨又‘哦’了一声,停顿了半天终于说道:“这么说,以后李玉……哦,不,玉姐一家子就在咸阳了?” 李山点了点头。 竹雨抿住了嘴,脸色终于是凝重了一些,眉头也微微的蹙了起来。显然,以前的有些事情虽然她年岁小,但隐约的态度总记得。 李山想了想道:“我大姐那边,这些年也是很吃了苦头,穷困的很,嫁的又远,这么多年了家里头也没有合适的人能去探望一下她……” 竹雨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记个小仇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记个小仇 李山想了想,又道:“不过到底是两家人了,大姐夫那边,即便母亲不多说什么,该管的我也会管。” 竹雨点头,原本想说一些话的,不过想了想这些话还是等成亲之后再说好了。 她看起来是比较的懒怠,但凡是她不感兴趣的事情她全都不想管,但其实竹雨心里头有数的很,明白着呢。 成亲了之后,头一件中馈就要自己管,起码自己房院的自己管着,李山这边的财务她要管起来。 倒不是竹雨爱财,她在齐家如此富贵的人家,一个月的月钱都比别的大户人家一年的花销都多,她怎么会将钱财看在眼里?只是竹雨知道,山哥挣钱不容易,李家能到今天全都是山哥自己努力做事加上聪明的头脑,精明的生意目光,还有加上运气和机遇,才能到今天。 竹雨不会允许任何人将山哥当成是摇钱树,用他辛苦挣来的钱吃喝玩乐。 李玉的为人,竹雨没多打过交道,但是她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的一个场景,李大婶给了哥哥一个羊蹄子,哥哥才拿到手里,李玉就对着哥哥怒吼了起来。 那天天黑了,李家院里火把通明的,孩子们都非常高兴,哥哥也很高兴,但却被李玉的一声怒吼吓得大哭起来。 竹雨每次想到这件事,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她倒不是记仇,这事记仇其实也没有多大意思了,这些年自己和哥哥在姐姐的庇护下幸福长大,而李玉嫁的那么远,还是那么穷的乡下人家,如何的生活真的想都想得到。 她只是不能忘记而已,这件事也奠定了李玉在她心目中尖酸刻薄,人品可恶的印象,再也改变不了。 现在看来,李玉的丈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嫁过去之后,对这两个人,真的要带着戒备的心,冷待就行了。竹雨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不过这话现在说也不合适。 竹雨笑着拿出来几种自己配的花茶,叫李山一一尝过。她平常就爱做这些东西,每天忙得也都是这些事,年前温竹青说花茶铺子给她当陪嫁,竹雨便来了兴头,很是调配了几种新品种。 李山也老老实实的一样一样尝了,大部分都觉着太甜了,实在不符合自己的胃口。李山爱喝雀舌、毛尖这种茶,醇厚中带着苦味,却又能让人瞬间精神百倍。 尽管温竹青表示了很放心,不过李山到底还是不敢在这里多呆,略微了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竹雨问他还要不要去跟姐姐告别,李山犹豫了一下,想想说过去看看好了,于是竹雨便和他一块儿过来了。 很巧,来到了温竹青这边,正好遇见齐瞻和竹风回来,齐瞻叫李山进屋坐会儿,李山忙说不用了,本就是过来告辞的。 他知道竹风的宅子烧了,齐家必然也是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 竹风叫竹雨去找姐姐,他送李山出来,李山问他宅子的情况,竹风摇头:“就是那样,内宅烧得差不多了。是来不及了,索性就不赶工了,内宅还是重新修,什么时候修好什么时候搬进去住,成亲就现在这边好了。” 李山点头道:“这样想就好,就不赶了。还有你今后做什么事情都要留心着,不知道做这种事的人到底是如何的想法,横竖想来也不简单,出门多带几个人,谈生意的话,有疑点的,奇奇怪怪的人就不要去见。” 竹风笑着点头:“知道了山哥。”李山开的虽然是个花场,但也是要谈生意的。 送李山出了门,竹风又回来,去上房坐了一会儿。齐瞻已经听温竹青说了,李大婶带的丫鬟怀的谁的孩子,正议论着。竹风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这才知道李玉和她丈夫全家回来了。 竹雨正说着呢:“横竖别的我是不管的,成亲了之后山哥这边所有的钱财我都会管起来,再不给李玉那一家子乱花一文钱!李玉他们一家子明显把山哥当成是摇钱树了,之前连吃带喝,连拿带要,都已经弄走了几百两银子了,买铺子又花了几百两,这些蛀虫!” 温竹青一听下意识的就想说她,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大姑姐?嫁过去了先要和睦你的大姑子小姑子,李家姐妹那么多…… 不过这话到了嘴边又没说出来。 对于李玉,她更是没什么好感。教竹雨心胸开阔,性格豁达这是一点,但也得看对什么人。李玉是好些年没见了不知道性格变了没有,但从郑富贵这几年来李家各种花样的要钱,就能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踏实做事,只想依靠富贵亲戚。 温竹青不希望竹雨性格太绵软了叫人捏扁揉圆的。 竹风点头:“该管的管起来。那个郑富贵本是乡下人出身,在李家也就是混住了几个月而已,却就能做出玷污丫鬟的事,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竹雨,今后只要是他在李家走动,你都要多留个心眼。” 竹雨点头:“我自己也是这样想。还有李玉,我也要防备起来,那个人心地特别的坏,小时候欺负哥哥,我还记着呢!俗话说本性难移,估计她也改不了。” 竹风听得挑眉:“什么时候,我怎么都忘了?” 温竹青倒是看着竹雨好笑:“你倒记得清楚。” 她这样说显然是她自己也记得,竹雨道:“是吧,姐姐你也记得吧?我们四五岁的时候,不知道是过年还是怎么回事,横竖李家可热闹了,李大婶煮了好些的羊蹄子给村里孩子们吃,山哥给了哥哥一个,李玉就从旁边窜出来吼哥哥,那样子,火把照着简直和恶鬼一样,我记得清清楚楚。” 温竹青又好笑又感慨的。 竹风只是好笑,想了半天道:“我自己倒是真想不起来了。” 温竹青就道:“记着就记着,你哥哥说得对,今后对这两个人防备着点,牵扯他们的事情,你也要小心处理。李玉苦了那么多年,李大婶必然是心中愧疚,这一点你自己要心里有数。”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来人请看病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来人请看病 齐瞻也道:“你姐姐和哥哥说得对。郑富贵显然不是没心机的乡下汉子,他三四年前就已经来咸阳和李家联系上了,却一直拖着不带李玉过来见她娘家人,反倒是索要钱财。拖了几年带着来了,又趁机索要铺子,这都是他的算计。” 温竹青点头:“李大婶其实最没心机,李山忙花场的事情,府里的事也从不过问,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了。” 竹雨点头:“知道了。”顿了顿看见姐姐依然是轻蹙眉头,便又道:“姐姐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呢。” 温竹青就问齐瞻:“你们去袁家说明白了?他们怎么说的?” 齐瞻道:“袁家没说什么,既然宅子烧了,自然是在这边成亲,他们并无问题。不过袁伟倒是问了半天关于什么的,估计可能是猜到了一点。你明天最好再去一趟,跟袁夫人说一些咱们的猜测什么的。” 温竹青点头。如果袁家那边没想到,这话也就不说了,毕竟全都是自家的猜测,一点证据都没有。 但现在袁家有了点疑虑,那么自然就该去说清楚,主要也是让他们放心。 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竹风和竹雨便各自回去了,温竹青这才详细询问齐瞻,袁家是怎么说的。 齐瞻道:“袁家一直都是那般的通情达理,你也不是不知道,何况宅子走水了,烧了那么一大片,确实也没办法举行婚礼了。他们对这一点倒是无所谓,只是担心到底什么缘故。” “这么说他们也猜不到?我原本想着袁伟是官宦出身,对这些事情能比咱们知道的更多一点。”温竹青道。 齐瞻摇头:“似乎是能想到一点,但和咱们一样也是只能想到某些人,至于什么原因也不知道。” 夫妻又将这件事议论了议论,便歇了。 第二天温竹青果然去了一趟袁家。在这边和袁夫人聊了好几个时辰。 袁伟之前是在长安城陪都皇宫做侍卫统领,因此对陪都皇宫里的事情比较清楚,皇宫里的太妃、太嫔们接触的事情他也比较有数。但其他方面的,就不是很清楚了,京城皇宫内院,多少事情多少牵扯,他能知道的也就是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加上自己的猜测。 如果牵扯面更广,官宦、皇族等等的,那么他知道的也就全都是大部分人知道的,再加上一些他自己的渠道能得到的消息了。 总而言之,长安城这些个皇族背后里捣鼓的事情,袁伟也不知情。 “袁夫人是没说这话,不过我听得出来,如宁远县主、辅国将军等等这些人,说实话都是皇族中最末端的人,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上位的人一般都不会去关注。除非他们做出来的事情足以惊动上面的人。” 温竹青回来跟齐瞻说着。 “而且这些人完全没牵扯之前陪都里的某个人,所以袁家一点都不知道。我跟袁夫人说了,怀疑是宁远县主,袁夫人虽然也点头,不过看样子也不明白宁远县主到底何至于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齐瞻听了道:“皇族人众多,遍布大江南门,如果不是专门的禀报,估计皇上也不知道这些皇族都在做什么。没事,咱们自己查好了。” 又转天一早,宅子那边这两天已经将烧毁的地方收拾出来了,齐瞻和竹风过去再次看看情况。 他们刚走,外院的人就传进来话,说荷叶那边带话过来,宁远驸马府上那个小媳妇又来了,这一次是派的人来,急急的请荷叶过去,说是上一次看病的太太不好了。 因为上一次温竹青叮嘱过,所以尽管对方催的着急,荷叶还是说要准备药箱子,叫来人先回去,她随后就到。 温竹青一听,急忙的换衣裳,只带了一个立秋,叫外面跟两个侍卫,一个扮成车夫,一个扮成提药箱子的,出门坐车来到了诊堂。 荷叶所在的这个诊堂是去年才开的,当时荷叶还不能单独坐诊,这边也找不到合适的女大夫,因此在这边坐诊的是个男大夫,从长安城那边调过来的。诊堂的名字也就暂时没有用‘千金诊堂’四个字。 温竹青也不希望将自己的诊堂全都刻上女大夫这样的特点,反倒阻碍了更多病人来求医的可能性。所以,算是从这个诊堂开始,选用了另一个名字‘济仁堂’。 药铺子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名字,济仁堂,仁济堂,同济堂等等的,因此看病的人也分得不是那么的清楚。 加上这个诊堂比较偏僻,所以生意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好,别人也就联系不到千金诊堂头上,也正是因为如此,估计宁远驸马家的那个小媳妇子才能来这边请大夫看病。 跟荷叶一块儿,换了诊堂的马车坐了,来到了宁远驸马的府上。 依然是上一次的那个小丫鬟在门口迎,依然是经过了脏乱的二房院,依然是上次的那些情形,吵架的骂人的,随地泼水的,丫鬟婆子拌嘴的,乱糟糟的一片。 到了上房院这边,这一次看见大少爷也在,正在屋檐下急的来回的走着。 还记得上一次大少奶奶去请了荷叶上门看诊,这位大少爷也是其中一个嫌花了钱的人,怒斥过大少奶奶为什么要找大夫上门?就为了二两银子的出诊费。 但是今天他也允许府里请大夫了,那么,可能是因为太太的病情不太好。 温竹青这样想着,上一次请荷叶的那位大少奶奶已经听见丫鬟禀报急忙的出来了,迎着荷叶过来,急的眼睛含泪的道:“大夫,您快去看看婆婆吧,昨天晚上就已经吐血了……不太好……” 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快快,快请进去!”大少爷只急的催。 荷叶忙答应着,进了屋子。 温竹青一进屋子就听见一阵阵的痛苦呻吟,床上的病人蜷成一团,看起来是极度的不舒服,床边站着几个丫鬟婆子手足无措的照顾着。 荷叶急忙上前去,轻声询问哪里不舒服,病人结结巴巴的说着‘肚子疼’,手按得地方却是肝脏的位置。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落井下石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落井下石 荷叶上前查看,温竹青在旁边打下手,看见荷叶诊脉了之后略微的有些犹豫,便轻声询问,然后没说什么,就去药箱子里准备,拿了一瓶药出来。 但这瓶药并不是适合治疗太太病情的,这里面装的是逍遥丸。 不过一看到这瓶药,荷叶已经马上明白了。大夫们之间同样的在看病,有些时候并不需要说太多的话,温竹青询问了病情,就知道荷叶犹豫的是方子,是开药性强一些的,能很快止痛的,还是开药性温和的,慢慢调理的。 温竹青拿出来逍遥丸,指点她开温和药性的。因为这个妇人身体已经非常羸弱了,如果选择药性强的,身体可能会受不了,那时候病情恶化,更是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而荷叶一看她拿出来逍遥丸,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忙过去开方子。 温竹青在这边才直起身,就看见门外面一个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这丫鬟并没有在外面叫人,也没有在门口说什么,而是跑进来了,一直到了内室门偶棉,这才声音中带着哭啼大声说了起来。 “大少爷,不好了!三房那边的连嬷嬷过来了,一定要把那幅画拿走!”丫鬟哭叫着。 大少爷原本站在床前的,听了这话猛地回头,看得出来,他一下子就气的眼睛都通红,直直两步过去,抡圆了就给了那个丫鬟狠狠地一耳光! 丫鬟发出了更加惊天动地的惊叫声! 而几乎是同时,床上原本已经半死不活的太太却睁开了眼睛,猛地抬起上半身指着外面怒叫:“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一口血直喷了出来! 大少奶奶已经惊叫着扑过去:“母亲大人!” 温竹青就在床边,忙伸手将病人扶住了,用手按压着她的足三里穴,从药箱子里拿出来一个药瓶子,倒出来两颗药丸,让立冬扶着病人,将药丸给喂了下去。 这药丸叫‘宁神丸’,用天麻、钩藤、石决明等药物制成的,平肝潜阳,凝神静气的作用。 而她再给这个病人紧急施救的时候,大少爷已经将那个报信的丫鬟给拖了出去,怒喝着:“我房院没人了,用你这个混账王八羔子来扯着嗓子禀报?恶毒残忍的狗东西,告诉你!气死了我娘,我拿你和你主子孙姨娘陪葬!” 应该是在动手打那个丫鬟,只听见丫鬟惨叫的声音——当然,还是非常刻意的将声音拔的高高的,听着简直和杀猪的声音一样。 很明显,这个丫鬟是上一次见到的,那个小姨娘的丫鬟,她来禀报的‘三房那边的连嬷嬷过来了,一定要把那幅画拿走’这件事,是足以能气死正房太太的事,所以她才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冲进了内室来禀报。 太太突然病重应该和她禀报的这件事有关系,所以‘聪明’的小姨娘就叫丫鬟来助推一把,最好直接把太太给气死。 然而,小姨娘聪明,别的人也不笨,大少爷马上就看出来怎么回事了,所以玩命揍着那个丫鬟。 就在这一片的尖叫、惨叫声音中,温竹青用针灸取足三里、大敦穴、行间穴、太冲穴,使得病人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再加上吃的安神药丸,过了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毕竟病体太弱了,在吃了药之后想要保持清醒还是非常苦难的,所以,即便是外面那么吵也没办法阻止她睡着。 屋里乱了一阵,大少奶奶因为出去阻止大少爷打人,并没有注意到确切的是谁诊治的病人睡着了。 她忙着救人,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外面打完了,等她示意荷叶过来接手,她退开一旁,收拾药箱子的时候,听见外面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大少奶奶显然是已经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在外面劝阻了一会儿,急匆匆的进来带着哭音问:“母亲……” 荷叶还在低头施针,温竹青便道:“放心吧,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刚刚吐血只是气急攻心,且肝气不郁,吐了血反倒是将憋得这口气吐出来,对她来说也有一定的好处,现在吃了安神丸,施针凝神静气,已经睡下了。” 大少奶奶年轻担不住事,接连的几件事已经将她打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听了温竹青这话,这才仿佛有了主心骨,带着希望声音也稍微的好了点,问道:“确定……不会有大事?” “这个等会儿再说,目前来说病人不会有性命危险。”温竹青知道她询问的什么意思,便直接道。 大少奶奶松了口气,这时候听见外面大少爷又喊了一声什么,慌得她急急忙忙的又出去看。 温竹青也并没有骗她,这位生病的太太基本上就是郁结于心,情绪引起的肝脏器官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这种严重的咳嗽甚至于吐血也只怕是没有办法好转,除非调整自己的情绪,好好的吃药,换个环境休养。 这病本就不是吃一副药能治愈的。 她将药箱子收拾好了,荷叶拿了药方子给她看,她低头看了看。这时候就听见外面另一个丫鬟声音怯怯的说着:“是是来拿走了的,我跟妈妈如何阻止都没办法,说是县主给的最后期限就是今天……还说了,今后这样的名画别在藏了,藏着也没用,找到了还是要拿走的……” 大少爷气愤至极的低声咆哮:“拿走!拿走!全都叫她拿走!这个府里头但凡是值钱一点的东西,全都给她三房院搜罗了去,全都拿去填外面那个无底洞!好好的县主不当,偏要去当人家的一条狗!人家还不要她,嫌她这条狗太穷!我们家连着宅子带着这些下人们,看看全都卖了值不值得上人家的一根手指头!” “相公!快别说了,叫人听见了又是不得了……”大少奶奶慌慌的劝着。 “为什么不能说?我在我的府里都不能说了?她想去巴结,拿她三房院的东西去巴结行了!把全府都拖累进去,是想要我们这些人全都去要饭吗?!”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愤怒的咆哮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愤怒的咆哮 外面大少爷愤怒的吼着,但是很明显,大少爷也惧怕宁远县主,所以咆哮的声音自己都压抑控制着。 当然,这是长房院,周围还都是长房院的人。 温竹青在屋里不动声色的将药方子递给荷叶,点头表示这个方子可行。听着外面的吼叫声,蹙眉心里想着——到底什么人能让宁远县主赔了血本的如此巴结?自家府里的人,当然更加的了解情况,即便是宁远县主口风再严,驸马家里的人必然也知道一些事。所以,这位大少爷愤怒之下吼出来的,显然是一些重要的信息。 而荷叶看见自己的方子被赞同了,这才放了心。 温竹青和她便过来坐在床边继续查看病人的情况,一直到大少爷愤怒的发泄够了,大少奶奶和他一块儿进来。 大少爷过去坐在椅子上气的呼呼喘气,大少奶奶过来轻声询问:“情况怎么样?” 荷叶便将方子递给她,轻声道:“病人情绪稳定,已经睡下了……病情方面,这一次是更加严重了,从病人开始吐血,病就已经发展到了另一种状况了。” 大少奶奶手里捏着方子,有些茫然的‘哦’了一声。她显然是已经毫无主张了。 荷叶还在说着大夫该说的病情:“病人是长久的肝气不郁,郁结于心引起的肝气病情,现在这方子是调结气血的,用的是温中和补的方子。只是病人还需要自己调节,忌大喜大悲,尤其是忌讳大怒,平常少生气,更不要暴怒,不然这种情况下病情会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大少奶奶还是很茫然,想了想扭头去看大少爷:“相公……” 大少爷不耐烦:“叫人去抓药。” 大少奶奶就忙叫丫鬟进来拿了药方子去找人抓药,想了想又去看温竹青,道:“刚刚这位大夫拿出来的那个安神丸……给我们一瓶吧?” 荷叶有点犹豫了,道:“安神丸并不能常吃,只有在像刚刚那种情况,病人的情绪突然的发生急剧变化,而且控制不住的时候,才可以吃。” 大少奶奶道:“好的,我知道了,还是给我们一瓶吧。” 温竹青蹙眉,荷叶也只好道:“不可能给你们一瓶的,这种药不能经常吃。我给你们留” “四颗?”大少奶奶有点不愿意,但是荷叶再三的说了这种药不能常吃,也只好点点头:“那好吧。” 荷叶就取了四颗安神丸给她。 安神丸有很多特别疗效的,针对各种病情的,而这一种可以说是药效最强烈的,因此不敢多给,如果是普通的安神凝气药丸,给一瓶也没什么。 在这边将病情什么的说明白了,大少奶奶似乎也不是很专心的听着,那边大少爷已经不那么气的呼哧呼哧了,但也没听大夫说什么,只坐在那里愣神。 这一次又付了一两银子的出诊费,叫人送她们出来。 来到了车门,温竹青先上车,荷叶正在上车的时候,从旁边跑出来一个婆子一迭声的叫着:“快快快!哪儿来的马车堵在这里?县主要出来了不知道吗?”然后就是提声乱喊着:“来人,来人!将这车赶走,赶走!快点离开这边,县主马上出来了,这车堵在这里怎么回事?!” 她这样不歇气的喊叫着叫赶走,几个婆子车夫的全都慌了,两个下人过来就拉着诊堂的马车往前走,而荷叶她们都还没上车呢,顿时叫起来:“哎哎哎,等我们上了车……” “县主马上就要出来了!”那婆子大声的叫着,仿佛说的是皇上要出来了。 温竹青坐在沉住气听着,并没有掀开车帘子或者如何的。 “等一下我们的人上了车……”是装成车夫的侍卫的声音。 不过不等他说完,那个婆子更加高声的叫了起来:“不长眼的,我说了几回了?!县主出来了!难道叫县主等你们?你们算什么东西?!快点把车挪走!” 马车大约是被赶过来拉过去的,稍微的有点晃。车里头温竹青抓住了里面的木头稳住,就听见外面传来另一个婆子的声音:“这个人是大夫吗?是哪个诊堂的?” 之前还提高了嗓门乱喊乱叫的那个婆子马上就恭恭敬敬的道:“是诊堂的大夫,长房院请来了。”然后声音突然变了,提高了八度,很不耐烦的叫:“你们是哪个诊堂的?!” 显然后面一句是问荷叶她们,所以态度就变了。 立冬便道:“我们是济仁堂的。” “济仁堂,是哪条街上的,跟千金诊堂有关系没有?”这一次亲自询问的,就是刚刚询问的那个婆子。 那个态度不好的婆子跟着呵斥了一句:“快说!”便是没看到人,只听声音,那副狗腿子的样子似乎也栩栩如生出现在温竹青面前。 因为温竹青之前叮嘱过,所以荷叶道:“西街的,跟千金诊堂没关系,人家是桃花县主开的,我们小诊堂的哪里能和县主比?” “没关系啊,行了,你们赶紧先让开吧。”之前说话的那个婆子,似乎态度还算的上可以的,一听没关系就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没有允许荷叶她们先上车。 马车被领到了拐角的地方让路,荷叶她们只能在那边等着,一直等到了另一辆马车出来,然后宁远县主带着人上了车,马车走了,这一辆车才被允许回来,荷叶她们才能继续上车。 温竹青问了一句:“刚刚上车的,除了宁远县主还有谁?” 荷叶不是很清楚这些事,立冬倒是忙道:“还有上一次来咱们府里求亲的那个辅国将军夫人!她们两个看起来都是急匆匆的,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过来询问我们跟千金诊堂有没有关系的,是宁远县主身边的一个大婆子,奴婢亲眼看见她问清楚了之后去跟宁远县主禀报了。” 也就是说,是宁远县主叫来询问的。 当然,宁远县主是完全没想到车里坐着桃花县主,她只是看到了一个女大夫,所以安全起见询问一下,一听说不是,估计没有什么值得她怀疑的地方,所以并没有疑心。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祖制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祖制 马车一出这边胡同口,温竹青就掀开车帘子低声吩咐那个装成是提药箱子跟班的侍卫,叫他跟着宁远县主和辅国将军夫人的车,看看她们去哪里。 “如果是去了府宅。不管是谁家都只在外面盯着好了,不用进去。不要涉险。”她吩咐道。 侍卫答应着,忙将药箱子放在了车外面,跑着去追前面走的那辆车了。 坐在车上,温竹青就一直在想刚刚在宁远县主驸马府的情形。 从长房的情况看,宁远县主在剥削驸马府,不但是她自己所在的三房院,她的手已经伸向了整个府邸,所有的房院。 而且应该是开始很久了,从长房院的反应看,几乎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爆发的阶段。 宁远县主的侄媳妇被气的躺在床上吐血,姨娘趁机火上浇油,想要顺势气死了太太最好。侄孙被气的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已经顾不上屋里还有外人在…… 想来宁远县主要得那幅画是长房院比较看重值钱的东西,或者说,值钱的东西不多了,那幅画算是其中一个。所以宁远县主连这幅画都要抢去,大少爷直接爆发了。 但即便是爆发了,却也不敢在县主面前说什么,而是在自己的房院生气咆哮。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长房长子应该说都是家里头地位最高的,即便是父母还在,也会对长子更加的倚重。 但宁远县主只是三房的媳妇而已,却能将长房院逼的成了这副样子,可见,她在府里能这样为所欲为,想来靠的还是她皇帝女儿的身份吧。 不管她母亲怎么不得宠,在宫里是多么低下的位份,但,皇帝的女儿始终是皇帝的女儿。 大周朝的一些制度沿袭的是前朝。前朝开国皇上吸取了汉朝唐朝时期外戚权重,威胁皇权的教训,对本朝的公主出嫁制度做了很大程度的更改。 本朝公主很少有嫁入王侯将相,朝廷重臣府中的情况。因为那样,本身手握重权的臣子们更加了一层皇亲国戚的光辉,这样的外戚本身就已经成为了一般人没有办法阻止的阶层。 这种阶层也很容易威胁到皇帝。 前朝的圣祖爷开国之初,就立下祖制,公主嫁贤不嫁权。 也就是说,给公主找驸马,基本上就要找那种非官宦人家,但可以是声望很好的世族大户,比如说,翰墨世家、名门望族。但绝对不能是朝廷官宦,更不能是侯爵将相。 所以,基本上前朝就没有出非常厉害的外戚,更没有出现外戚干政抢夺皇权的那种事情出现。 这也算是打压了一个最令人头疼的人群的好手段。 所以本朝建朝之后,沿袭了前朝的这个制度,给公主、县主们选婆家,看中的是诗书传家的名声,而且不找权贵人家。 当然,任何制度都有破绽,因为做事的是人,所以也会有所谓的‘特别的情况’出现。等传了几代之后,现在这个制度已经落实的不是那么的严厉了,前朝的长公主因为特别的得宠,皇上非常的溺爱,所以嫁给了晋阳侯。 这个口子一开,那个祖制也就施行的不那么严格起来。不过呢,对于像宁远县主这样,本身母亲不受宠,她自己也不被父皇喜爱,那么就照着祖制寻一个所谓的翰墨世家也就不出意料之外了。 定这个祖制的皇帝考虑的是自己的皇权如何能更安全的握在自己手里,自然不会去考虑,一个普通的没有官宦爵位的百姓人家娶了公主之后,这日子怎么过。 聪明点的公主,希望能和和睦睦过一辈子的,也许嫁人之后收敛一下自己公主的排场,调整心情将自己看成是普通人家的媳妇子,好好过日子。 但也有些公主在夫家依然是放不下自己公主的身份,不但是将丈夫呼来喝去,甚至还将公婆随意呵斥,待之如下人。这种人也有,当然,这样搅合的阖府不安宁的,估计她自己的日子也过得不会多么的顺心。 而现在看来,这位宁远县主就是这第二种人。 借助自己县主的身份在府里敛财,剥削丈夫的兄弟姐妹。温竹青去了宁远驸马府上两次,看看驸马府是什么样吧,那二房院简直和贫民窟似得。如果二房院的凄惨和宁远县主有关系的话,想都想得到,一些人背地里肯定没少咒她。 真是奇怪,宁远县主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填无底洞?好好的县主不当,却要去给人当一条狗?”温竹青想起刚刚那个大少爷发怒的时候说的话。他们是一家子人,何况还是被压制剥削了那么久的,长房总应该知道点情况,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信口开河说出这样的话来。 总会有点缘故才会这样说。 那么,问题就来了,宁远县主这样的身份,什么人能叫她甘心情愿的去当狗?她又去填什么无底洞?她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目的是什么,还真的不难猜。 温竹青也是县主,即便地位、身份、丈夫的家族、各自的环境等等不能说很像,但到底阶层差不多,站在宁远县主的角度想想,然后再想想这位宁远县主的性格,结合起来,也就猜的差不多了。 像宁远县主这种并非皇族里谁认得义女干女儿,而是正经的皇族血脉的人,到底希望得到什么? 很简单,得到她皇族该有的权利、身份、尊贵,和一切。 宁远县主身份是还在,但她现在过得日子远远配不上她县主的身份。没有权利,更谈不上尊贵,过得日子比稍微富贵点的商贾人家都不如,可以说,除了一个县主的称呼,其他的都没有。 宁远县主当然不甘心,她可是皇帝嫡亲的女儿,皇帝的血脉。 温竹青猜测,如果能让宁远县主用剥削全家的钱去供奉的人,以她县主的身份都甘心被驱使的人,那这个人的身份显然也不一般。 而且,这个人能让宁远县主得到她想要得到的那些东西。 试问,能给别人权利、身份、尊贵的人,他本人又能是什么身份? 温竹青蹙眉想了一路。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不放在眼里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不放在眼里 温竹青回到了家里。 需要找齐瞻商量的时候,他却偏偏不在家。不过也难怪,如果齐瞻在家,知道了自己又去宁远县主府了,必然不放心,必然想办法会去找自己。 没人商量就自己先考虑,等着那个侍卫回来禀报。 大周朝定的那个祖制,到了现在不但是执行的不那么严格,甚至有皇上亲自打破祖制,给自己比较溺爱的女儿选侯门勋贵的夫婿家,其实更有一点疏漏之处。 定这个祖制本身是为了防止外戚做大,干政专权的。但其实如果有人挑战皇权,并不一定非得是外戚,想要获得更多更重的权利,有很多办法。 疏漏之处还在于,这种祖制只是让公主们出嫁之后相当于失去了皇族的尊贵,失去了继续荣华富贵过日子的基础。而对于削减皇族,减少外戚并没有什么特别见效的地方。 因为皇子们娶得还是侯爵勋贵们府邸的小姐们,皇子们需要的是贵族的血脉延续皇族血脉,需要的是尊贵。所以皇子们绝对不可能娶平民女子为正妻。 那么这些侯爵勋贵、朝廷重臣们依然可以用这种办法成为皇亲国戚,他们的路并没有堵死。 所以这个祖制到最后受委屈的反倒只有皇帝的女儿们。 勋贵依然是勋贵,外戚依然是外戚。 而从先皇、先先皇开始,连这个祖制都已经不那么严格的实施了,那么,其实是很不公平的,对于那些个被按照祖制嫁给了百姓人家的公主来说就很不公平。 比如说,宁远县主。 她现在鬼鬼祟祟的搞一些名堂,应该也是觉着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用过了午饭,温竹青带着孩子们去花园子玩,转了半个时辰左右,朗哥儿摔了一跤破了膝盖,大哭着抱回来,给上了擦伤药消毒,翊哥儿和玮哥儿也跟着回来,几个孩子在屋里玩。 正等着侍卫回来禀报情况,崔氏来了。 温竹青忙去迎,走到门口崔氏已经进来了,笑着问:“听说朗哥儿摔了一跤,没事吧?” 温竹青一听好笑的道:“多大的事啊都惊动了二嫂?没事的,只是膝盖擦破了一点点皮而已。” 崔氏笑着点头,过去又哄了一会儿朗哥儿,坐下了这才道:“倒不是专门为朗哥儿过来的,只是来的路上听说了,进门问一下。五弟和二爷都回来了,在老爷那边呢,你知道吗?” 温竹青听了还挺惊讶的,‘哦’了一声道:“原来在那边?我不知道啊,是有什么事吗?” 崔氏一听都笑了,道:“哎呦我真是佩服你,怎么成天就能这样的心静如水,你的丫鬟们看样子也算是修炼出来了,一个个有定力的很!” 温竹青听着这话实在是有点摸不着头脑,笑着道:“怎么了?难道出什么事了?府里来人了?” 她猜的不错,崔氏笑着点头,开口要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已经很自然的消失了,道:“齐慧和她相公来了,巳时进的府,午饭在府里用的……老爷子叫齐慧中午过来,跟她两个嫂子一同吃饭,这原本也是该有的礼数,不过人家齐慧不来 ……一直都在东府那边,午饭吃过了之后,老爷子叫人出去寻二爷和五弟,全都寻回来直接就叫到了那边去。” 温竹青听见她说第一句‘齐慧和她相公来了……’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不是什么好事,听崔氏说了,哼了一声道:“她不来就不来吧,说实在话,我对她是眼不见心不烦,不过来我就不用看到她,更好呢。” 崔氏半天没说话。 温竹青也知道,崔氏是这边府里的长嫂,齐慧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确实她也会不舒服。想了想劝道:“二嫂,你还是别跟齐慧计较了,你想想以前的那些事,别说将你我放不放在眼里了,只怕是多贬低咱们她都做得出来。更何况现在还是如此的情况,她出嫁多年,连她亲生父亲都没有回来看过,更别说别人了。所以,别为了她心里不舒服。” 崔氏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还是点头:“你说的是,我是该想开点,一些事原本也不是我能如何解决的。” 温竹青便问道:“齐慧找齐钰了吗?” “找了,吃过了午饭就去了齐钰那边,从他们进府,齐瑞就一直在东府那边陪着。”崔氏道。 温竹青点了点头,确实也难怪,齐慧来到西府去见妹妹,却不知道先拜见她两个嫂子,这也太不把长幼规矩放在眼里了。 “从她回来做的这些事我就能感觉出来,齐慧不但是没有幡然悔悟,只怕是更严重了,更将孙氏以前的那些脾气手段捡起来,成了她自己的了。”温竹青道。 崔氏叹气道:“可不就是,我就担心她跟齐钰瞎说什么……” “没关系的,齐钰也不糊涂,孙氏走的时候她和齐瑞年纪小,没受什么影响,到底比齐慧和齐敏强。” 她们正说着,崔氏那边的一个婆子进来:“二奶奶,三姑奶奶从八小姐那边走了,拉着八小姐一块儿,还是直接回到东府那边去了,东府那边又在准备晚宴,看样子好像是安家还要来人,晚上在那边摆宴席。” 崔氏‘哦’了一声道:“知道了。” 婆子又道:“安家应该是不来太太奶奶,东府那边只叫前院准备,没告诉咱们这边也准备什么。” 崔氏听了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说了一句道:“知道了。” 正好,这个婆子禀报完了退出去,在门口遇上了一个丫鬟,丫鬟小声的跟婆子说着什么,婆子听了一会儿,又转身进来:“二奶奶,东府那边叫人过来禀了,安家确实不来主子奶奶,因着安家太太病才好,也不适合出门做客,所以老爷吩咐这边不用准备。” 崔氏刚要说知道了,那婆子一顿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小了点道:“来禀报的丫鬟说,二爷叫带个话过来,安家在南边生意好,不单单是客栈生意了,还做苎麻料子生意,已经给宫里供货了呢。”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苎麻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苎麻 齐麓怎么带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进来? 温竹青听了婆子禀报的还有点纳闷。不过崔氏和齐麓是夫妻,自然是更加了解一些,脸上已经有些恍然了,点头道:“知道了。” 那婆子这才下去了。 崔氏这才转头跟温竹青道:“二爷私底下跟我说齐慧的事,说其实关键就在安家的生意上,如果安家在南边的生意是黄了,所以回来了,那么齐慧就底气不足。但如果是生意做得更好了,稳定了所以回来了,那么齐慧就可能会很嚣张。生意做得越好,她就越嚣张。” 温竹青一下子恍然了,有些失笑,不过刚要笑便已经点头了:“确实如此。现在看来,是生意做大了,所以很嚣张。” 崔氏点头:“是啊,我倒不担心别的,只是她回来了,撺掇的齐敏也跟着来,齐钰的婚事才说着,齐瑞的更是没谱呢,怕把这两个弟妹的婚事给搅黄了。” “不至于吧。”温竹青道:“齐慧本事再大,也只是府里嫁出去的姑娘,娘家上面有老爷子在,还有两个哥哥,怎么都轮不到她决定什么。” “希望如此吧。”崔氏道。 顿了顿道:“说起来齐慧不来后宅就不来吧,我其实也不想看她那张脸。以前还在府里的时候跟我就没什么好脸色,现在丈夫生意做得好,估计更不得了了。” 温竹青道:“苎麻在湖南那边应该是产地吧,安邑轩本身就是做生意的,在咸阳的时候也有家底,去那边能扩大生意规模,说起来也是个精明能干,有头脑的人,只是为什么不太管齐慧?” 崔氏也不知道,摇头:“照理回来之后就应该上门来的,却也没来……谁知道呢,齐慧嫁过去之后也没好好来往走动,他们就去了南边,也不是很了解。” 温竹青也叹了口气。 她只知道,一开始齐家和安家关系不算很近,齐老爷就没看上安家这门亲,要不是当时孙氏闹得太厉害了,齐慧也跟着犯糊涂,齐老爷担心她被带的更歪了,加上想要给齐慧找家境优渥却又不算是大家族,没有多少妯娌婶子姑母的要打理关系的人家,安家这一点非常合适的话,齐老爷未必能答应和安家结亲。 她们妯娌说了一会儿话,立冬进来禀报,说早上出去的那名侍卫有事情回禀。崔氏因为还有她操心的事情,也就起身告辞回她自己的房院去了。 算时辰,那侍卫出去了大约两三个时辰,这会儿都已经酉时许才回来,温竹青去前院书房听他禀报。 “宁远县主和辅国将军夫人去的是长安城外孚玉镇,大约午时左右到的,午时末就往回走了,臣跟着回来看着她们回到了宁远驸马的府里,便又去了一趟孚玉镇打听她们今天去的府邸的情况。” “孚玉镇在长安城外几里地,那边有山有水景色很好,没有田地,所以镇上基本都是长安城的富户在那边的别院。宁远县主她们今天去的那户人家,主人家名字叫田宇,臣打听了,田宇的母亲田莫氏,是皇上的奶娘。” 温竹青听到了这里着实的愣住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皇上的奶娘? “当今皇上的奶娘?”她还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侍卫点头:“正是,大约十年期左右,皇上让奶娘从宫里荣退了,田家其实是东北人,但是因为田莫氏的荣退,田莫氏的娘家跟着兴旺起来了,而东北田家反倒是因为一些天灾败落了下去。所以田家在老爷子去世之后,田宇就干脆将家搬到了田莫氏的娘家,田莫氏娘家原本是莫家村的,如今就在离墨家村不远的孚玉镇住着。” 侍卫是很清楚县主想要查问的是什么,因此说的也很清楚:“奶娘府里头高门深院,外面看就和一般的富贵人家一样。而她本人在周围也是有些名气的,过年过寿的,有些官员还要去府里头恭贺。不过因为到底只是奶娘,并不在明面上和勋贵爵爷们来往。” 温竹青听他说完了,沉吟了半天,才问道:“宁远县主和辅国将军夫人回来了之后又去了县主家?” “正是,臣因想去打听她们去的府上是什么人家,因此只看着她们进了门之后便走了。”侍卫道。 温竹青想了想,道:“再去查查吧,奶娘家里的情况,皇后娘娘去年来了之后,去没去看奶娘等等的。不用着急,什么时候查清楚了什么时候回来禀报,找两个人和你一起。” 侍卫便答应着,出去了。 温竹青便也回到了内院。 其实除去一开始的时候很惊讶,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原本自己和齐瞻猜测的,宁远县主背后也会有很多人,不可能一个两个。 一开始惊讶,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扯进来皇帝的奶娘了。说白了,就算是皇帝的奶娘,可身份上也是下人,宁远县主和辅国将军夫人正经都是嫡亲的皇族,却能亲自去奶娘家拜访,这举动本身来说就不是那么的正常。 不过想想也能理顺这里面的关系。 宁远县主、辅国将军等等这些人,在皇族中也算是最末端,没有权势的,可以说除了一个身份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当然温竹青自己这个桃花县主当然也一样,如果像温竹青这样,夫家经商很成功的,再加上皇后娘娘眷顾,那么一段时间之内炙手可热,反倒还要比宁远县主这位皇帝亲生的女儿还有权势。 而宁远县主、辅国将军等等这些人,估计皇上、皇后娘娘都快要想不起来了,所以,她们想要如何,联络的估计也都是和他们差不多的,有身份,但是失去了权利和地位,努力想要挣吧回来一点的。 不过他们这些人凑在一块儿到底在干什么? 这一点温竹青不太明白。她只知道宁远县主需要钱,为了弄银子血红了眼睛在府里头敛财,几乎把驸马府兄弟几个的家财都搬空了。 也为了弄银子,才厚着脸皮来找自己说亲事,明知道竹风已经定亲了,却还想用她仅存的那个身份来说动自己,答应这个联姻。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齐慧的表现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齐慧的表现 前院。 安邑轩和齐慧坐在客座的位置,齐慧拉着齐钰的手,时不时的婆娑一下,转头看齐钰,眼里全都是怜悯,仿佛她刚刚将这个妹妹从囹圄中解救出来一般。 齐麓和齐瞻坐在齐老爷的右手这边,齐麓脸上没什么表情,齐瞻倒是脸色更加缓和一些,只是眼睛里没什么温度。 对面齐慧那副样子,摆明了就是给两个哥哥看的。 安邑轩还在跟齐老爷说着他在南边生意的情况:“一开始齐慧也就是想给府里的下人用这种料子做衣裳,苎麻料子便宜,又有韧劲。他们本地人倒是只做帐子,糊窗户什么的,结果做出来觉着还不错,夏天穿着轻,于是就渐渐的多买这种料子。我自己研究了一下,寻人打听价格什么的,觉着还是有做头,就开始进这种料子。” “说起来也是巧,当地的官府从我这里进了一批苎麻料子做袍子,祭祀的时候给祭祀人员穿,然后被礼部的人看到了,觉着不错,也顺便要了一批,用了之后很满意。这就定下了,每年我给礼部供货。” 说到这里安邑轩笑了,看了看齐慧:“这也是齐慧的功劳,如果不是她选中了苎麻料子买回府,我也没有这个商机。” 齐慧这个时候矜持的点了点头。 齐瞻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心里却已经很不耐烦了。 他不耐烦的是齐慧的那副样子。齐慧今年也有二十八九岁了,快三十岁的人了,而且这一次出门时间很长,如果她有所改变,那么回来的时候便能看到出来。 而从齐慧回来一直到今天来到府里,现在坐在对面,齐慧所有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得出来,她非但是没有觉着以前自己的一些事情是错的,反而还很有可能认为别人错待了她,委屈了她。 所以她将这种情绪全都转化到了脸上,变成了现在对齐钰的这副表情——很自然啊,父亲、哥哥既然能错待了她委屈了她,自然也可以继续的委屈错待齐钰。 父亲好歹还是亲生的父亲,哥哥可是隔了母的。 齐瞻还保持着笑容,只是给安邑轩面子而已。 安邑轩还在继续说着:“每年礼部要得料子并不多,只不过倒是给我们增加了不少的名气,都知道礼部从我们那边拿货,其他的人也愿意跟着风来找我拿货,这样苎麻料子这生意倒是做起来了。这几年也稳定下来了,听说内兄在这边开了丝织厂,咸阳这边要大力发展丝织业,这也是一个机会,便将那边的生意交给掌柜的打理,我们回来了。” 齐老爷在上面道:“苎麻在咱们这儿也不算啥好料子,咱们本地麻不少,苎麻未必有市场,不过你回来也好,丝绸棉麻、莨缎纨纱,料子的种类多了去了,总有合适的,既然有这方面的经验,跟你二哥好好的商量,看如何扩大生意。” 安邑轩恭敬的笑着点头:“岳父说得对,我也是想着,今后能跟二哥、五哥好好学学。” 其实他的态度真不错。 齐老爷看到安邑轩心情还是不错的,但只要是一转眼看齐慧,胸中便一下窜上来一股怒火。 他已经压了半天了。也是因为要给安邑轩面子,也是因为齐慧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但齐慧真的是太像孙氏了。而且这一次回来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她终于翻身了的样子。齐老爷以前并无亏待女儿,现在看见齐慧这副样子,能不生气? 刚刚的那番话,安邑轩的反应多好?恭敬、明白事理,可齐老爷转眼看见齐慧,却见她脸上的不屑一闪而逝,而且嘴边带着厌恶,虽然也是及时的隐藏了,但却叫齐老爷看到了。 齐老爷真是火大的不行。 很明显,齐慧这一次回来可真不是为了改变的,十年时间,她并没有打算让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她反倒是带着一种什么心态回来的。 齐老爷忍着。 聊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安邑轩的父亲就来了。 安邑轩的父亲这些年一直在咸阳,倒很少去南边去探望儿子,主要是这边的生意需要打理,过年过节的,亲家们自然也会来往。 安家其实一直都有种高攀齐家的感觉,所以安邑轩的父亲对齐家一直都非常客气,尤其是齐家五儿媳妇成了桃花县主了之后,更觉着门第高了。 所以齐老爷并两个儿子对安家老爷也很客气,他一来,一直沉着脸的齐麓也缓和了,闲聊着生意上的事,一直到了酉时末,晚宴在这边开了。 齐慧一直拉着齐钰的手,吃饭的时候还想要叫齐瑞去她那边的桌上,因为没有去内宅摆宴,所以那一桌女眷就只有她和齐钰,估计想把齐瑞叫过去说些什么。 不过齐瑞不过去,齐瑞现在满心的都是想跟着二哥、五哥做生意,希望能尽快的做出一些成绩来,得到大家对他能力的认同,因此大人们说生意上的事,他是一定要凑过去听得,怎么可能去听三姐说些女人家家的事? 所以,齐瑞完全没有理解了齐慧的‘一片苦心’。齐慧也只能在这边一直低声的跟齐钰说着话。 这种场合,自然是不可能说什么。吃了晚饭撤了饭桌喝茶,安家老爷这才笑着道:“孩子们回来那段时间,实在是怠慢了亲家,我是叫一回来就过来报个平安的,可……这样那样的事,也是……实在失礼了。” 说着叹了口气:“孩子在外面生意做的大了,我也老了,说多了人家都嫌烦。” 安邑轩脸便涨得通红的低声道:“爹,您老人家这样说,做儿子的还有什么脸坐在这里?” 说着起身就要跪下。 齐麓和齐瞻急忙的都站了起来。齐老爷忙道:“扶住。” 齐麓上前去扶住了安邑轩。 齐老爷笑着道:“老了就退了吧,我现在是无事一身轻,天天喝茶种花,练练五禽戏,也过得挺好的。”停顿了一下,笑着道:“等有空了亲家过来,咱们好好聊聊。” 齐瞻转眼,看见那边的齐慧正拿一双眼睛死盯着这边。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齐钰很明白 送走了安家人,齐钰和齐瑞也都在这边,不知道为什么,屋里就突然变得很安静,谁都能感觉出来齐老爷的怒气。 过了一会儿,齐麓问道:“齐钰和齐瑞先回去吧?”老爷子很生气,必然是要劝一劝的,但是有些话显然不好在齐钰和齐瑞面前说。 询问了一句,齐老爷并不同意,反倒是抬眼看着齐钰道:“你三姐跟你说了什么?” 齐钰咬了咬下嘴唇,嗫嚅着道:“说了些闲话……” “都说了什么?!”齐老爷突然声音就提高了好几倍。 齐钰吓了一跳,齐瞻忙道:“父亲问的是,说了什么挑拨的话没有?如果说了你也别犯糊涂,你的婚事还是要父亲做主。” 齐钰脸便通红,声音不大的道:“问了女儿的婚事,女儿说了宋家……三姐说不好,她,她说她有一个更合适的人家,叫女儿找您说……宋家女儿不愿意,她再来说……” 听到这里,齐老爷已经气的脸都涨红了。 齐瞻有点担心,忙道:“爹,您可悠着点,别这么生气,戒大喜大怒……齐钰不会那么糊涂答应的……齐钰?”说着转头看齐钰。 齐钰看见父亲气的血冲上头的,也担心起来,急忙的点头道:“是啊爹,女儿不会糊涂的,女儿当时就跟三姐说了……女儿的婚事听凭父亲做主。也叫三姐别在那样了,别跟父亲和哥哥们作对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齐老爷虽然还是很生气,但显然齐钰这样对齐慧回话,对他是很有安抚和缓作用的,他脸色缓和了一些。 齐瑞眨巴着眼睛,终于开始重视一下这些女人家家的事情了。 齐老爷缓和了,齐钰忙道:“我还劝了三姐,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也没有再提的必要……横竖我是不想听的,好些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跟齐瑞都小,不想知道那些事。” 齐老爷停顿了一下,才道:“以前的事情有些跟你和老八没关系,但只要牵扯你们母亲的,自然就有关系了。原本这事也该等你们长大了,跟你们说清楚,免得你们糊里糊涂的不知道内情,要是有人带着歪心思说些不实之词,只怕你们就信了。” 齐瞻愕然,心想父亲今天要跟弟弟妹妹说以前的事? 齐老爷还真的是这样想的,这就开始说起来。在座的是他的儿子女儿,当然也就没什么话不能说,从一开始孙氏如何处理跟儿媳妇的关系,到她娘家人偷偷置换买卖齐家的田地,贪墨齐家的家财钱款,等等的,只要是能想起来的就全都说了一遍。 最后道:“这也过了多年了,好些事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横竖事情太多,之后先是让你们母亲去了家庵,原本也是想存着最后的体面,就这样也算是个归宿。只是你们母亲依然不肯消停,那时候齐钰不过三四岁,只要是去看望一回你们母亲,就总要大哭一回,到底为什么,问下人也说不清楚……我也实在不想忍了,于是就写了休书。” 齐老爷说着,看了看齐钰和齐瑞:“你们那时候还小,很多事情跟你们是没有关系的,这些年在府里长大,也没有那么多……歪心眼。齐瑞知道上进,很想跟你们的哥哥学做生意,没有一般大户人家纨绔子弟的没出息,这都很好……” 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有点说不下去了。 “爹。”齐瑞轻声道:“有些事我们都知道的。您别难过了,我们也明白……” 齐钰跟着点头:“是啊爹,您别难过。” 齐老爷叹了口气,道:“你们能明白就好,跟你们说清楚了,心里也好受多了。至于之前的事情,我是没有一件后悔的。所以,对齐慧的一些做法,你们心里都要有数,尤其是齐钰,你跟宋家的婚事已经在商议了,谁也不许三心二意。齐慧若是在多言,叫她来找我。” 齐钰忙答应:“是。” 齐老爷这才点了点头:“没事了,你们俩先回去吧。” 齐钰和齐瑞答应着站起来,先出去了。 齐老爷这才对齐麓和齐瞻道:“今天的情形你们都看清楚了吗?怕是齐慧用了什么手段,不但拿住了安邑轩,便是连公婆都拿住了。安家老爷子最后说的那句话,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齐麓和齐瞻都是聪明人,刚刚安家老爷说话的时候他们当然感觉出来了。 齐瞻还是担心齐老爷气的火冲上头,对身体不好,便道:“原本这也不是很意外,您也别生气了,也没必要。齐慧也就那么点小聪明,怂恿怂恿齐钰罢了,还能做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齐麓道:“安家那边怎么就能……”顿了顿,道:“齐慧不是那么聪明的人,反过来,安家父子做生意做了一辈子,应该是心里有数的人。” 齐老爷想了想,道:“也许有其他方面的缘故,也许……娘家五嫂成了皇后的义女,封了桃花县主,这可能都成了她仗腰杆子的缘故。安家父子都是聪明人,捧着点她有什么不好?” 这倒是有可能。齐慧一方面可以借助温竹青这个桃花县主的身份狐假虎威,却又能在回到府里的时候对温竹青不理不睬,因为回到府里到底是自家人,就算是她做出来什么过分的举动,自家人又能说什么做什么? 齐麓道:“爹,您刚刚说得对,哪天有空了,单独请安家老爷过来一趟,好好的聊聊。说起来安邑轩和齐慧回来也有一个月了,齐慧在府里什么情形,什么真面目的应该全摆出来了,你问问安老爷就行了。” 齐瞻也点头:“只要肯交心,他应该会说实情的。齐慧在夫家受重视,这对于咱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但是这种重视别是畸形的,是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的,那样可就出大问题了。您和安家亲家老爷子敞开了好好谈谈,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咱们在事情没有变的更坏之前,能挽救过来是最好。” 齐老爷听了儿子们的这些话,觉着很有道理,怒气也早消失了,点了点头:“行,哪天就找来。”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卧虎藏龙之地 兄弟俩从东府出来,全都皱着眉头沉吟了,走出去了半天免不了又说了两句。 齐麓道:“爹这个时候提以前的事做什么?” 果然是亲兄弟,有时候某件事给他们的感觉是一样的,齐瞻点头:“我也觉着……不过父亲可能是觉着,当年齐瑞和齐钰都小,关于孙氏的事情都是从旁人那边听说的,他现在亲自说一下真实情况,免得他们俩一直误会着什么?” 齐麓叹气:“可能吧,横竖我这心里头就不是很舒服。”一顿道:“算了,说了也就说了,没什么。” 齐瞻问道:“二哥,你今天看安家的情况,觉着如何?” 齐麓想了想,扭头看他道:“我总觉着,安家父子做生意多年,不至于就能让齐慧那个糊涂丫头拿住了……估计关窍还是在别的地方。需要在看看。” 齐瞻也是这么想的,点头:“必然是跟咱们家有关系。” 齐麓笑了:“齐慧能有什么作用?肯定是和咱们家有关啊。” 这么一说,兄弟俩已经是心照不宣了,聊着回到了西府,便各自回各自的房院了。 齐瞻回屋,见到从内室迎出来的温竹青便问道:“你今天又去宁远县主家了?” 温竹青点头:“你知道了?” “是啊,听人说了,不过听说的时候你已经回来了,不然我就跟着去了。”齐瞻说着,脱了外面穿的长衫。 换了屋里穿的家常服,去洗了手脸,出来把扑向他叫着:“爹,爹。”的孩子们全都抱了一遍,这才问温竹青详细的情况。 温竹青跟他说了,并说了侍卫去跟踪的情况,齐瞻听得皱眉:“又蹦出来一个皇帝的奶娘?不说不知道,我真的都没想到咱们这地方卧虎藏龙了这么多能人呢。” 温竹青好笑:“这算什么卧虎藏龙?一群没权势身份也达不到有封地的末端皇族罢了,徒有皇族身份,其他什么都没有。凑到了一块儿,无非是想着怎么凭他们现有的身份得到最大的权势地位罢了。” 齐瞻听得好笑:“你这话总结的倒是很到位。” 温竹青又问安家和齐慧的事情,齐瞻跟她说了说。 温竹青听了道:“我倒是不觉着老爷跟齐瑞和齐钰说明白有什么不好。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如果齐瑞和齐钰心里有什么怨气的话,早就表现出来了,不可能等这么久。没有表现出来,就说明他们没有怨气,现在长大了更加能够分辨是非黑白了,那么老爷子将以前的事情讲给他们听,由他们自己去判断,这也是应该的。” 齐瞻道:“也没什么,只是心中略微有点不舒服罢了。”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这些闲话,用了晚饭。 齐钰和宋家的婚事还是比较顺利的,谈的差不多了,定了换庚帖合八字的日子。换了庚帖八字也合上了,宋家过来纳吉,定下了过大礼的日子。 过大礼的日子基本上会在纳吉之后的几个月到一两年都可以,端看两家的商量。齐老爷跟儿子们商量了一下,选了今年八月初八过大礼,明年三月初六成亲。 纳吉这一天,其实还出了一点点的小插曲。 宋家的人在东府那边跟齐老爷商量过大礼的日子,齐老爷早就通知了两个儿子,今天就不要出去了,等着宋家来人了一起商量,以显得郑重。宋家人一来,齐瞻和齐麓就去了东府。 齐钰自然是躲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温竹青也在自己的屋里呆着,正琢磨着今天是带着儿子们去花园转转,还是干脆出府,去水墨园玩一天? 正琢磨着,丫鬟立冬急急的进来禀报道:“五奶奶,三姑奶奶来了,直接去了八姑娘那边,拉着八姑娘的手说着疯话,八姑娘快吓哭了!她的丫鬟跑来禀,求问五奶奶怎么办。二奶奶也不在家,去了莲花巷长房院了。” 温竹青一听皱眉。想来齐慧是知道了齐钰和宋家的婚事没有受影响,所以气急败坏的过来找齐钰,意图还是要强行的逼着她去跟齐老爷闹? 温竹青起身,叫丫鬟们看着少爷们在院里玩,她带着人来到了齐钰这边。 进院门还没觉着什么不对,等到了屋子门前,经过窗户的时候就已经听见里面有些争吵的声音,齐钰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三姐你这样糟践我,就是因为我没和你一样,认为爹休了娘是爹的错?!是,很多事我是不知道,可我有耳朵,我听人说了很多,不但是爹说的,还有奶娘们说的……” 她才说到这里,就被齐慧恶狠狠的声音打断了:“那些人能说他的一丁点不对吗?!你还听他自己说?他自己能说他不对?当然全都怪母亲了!怎么恶心母亲怎么说!你简直就是糊涂至极!你可知道母亲死的时候是什么情形?!” 温竹青只是经过窗户听到了这些话而已,她又不是要偷听,脚步并没有停的。但听见了最后一句,她还是怔了怔,脚步一顿。 原来孙氏已经死了? 齐慧一口一个‘他’,说的分明是齐老爷,所以,她现在咬牙切齿的已经连齐老爷也恨了进去,连‘父亲’或者‘爹’都不叫了?当面倒是还叫着,背地里偷着恨? 齐钰努力的想要说话:“我知道……” 而齐慧说话的声音根本就没停,还在尖声的,愤怒的抬高了声音,以期直接压倒齐钰的声音让她听自己说,高声叫着:“母亲死在乡下一个破房子里,四面漏风!床上的被褥都没有,只有光的床板,死后连个棺材都没有,破席子一卷就被埋了!” “三姐你别这样说,我知道……” 还是不等齐钰的话说完,齐慧保持着她尖利的声音怒斥着:“你算什么女儿!你母亲死的那么凄惨,简直和要饭的都不如!你却还在这里依靠着那些仇人!母亲九泉之下也不会闭上眼睛!” 她的这种高声压制不让齐钰说话的举动终于惹怒了齐钰。 “那怪我吗?!三姐你这样孝顺,你怎么也没管?母亲死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在跟前?!”齐钰气的哭着叫,也算是终于听到了她自己的声音。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齐慧来逼迫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齐慧来逼迫 温竹青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门口早看见她来的丫鬟紧张的等着,见她自己咳嗽示意了,急忙掀开帘子往里面传:“五奶奶来了!”然后蹲身等候着。 屋里有些吵闹的声音就停住了,一下子很安静。 温竹青走了进去。 齐钰和齐慧坐在窗户那边的罗汉床边,齐钰还在用手绢擦着眼泪,听见她来了就忙站起来往门口走了两步迎,而齐慧却坐在床边一动没动,眯着眼睛做出一副冷冽的样子来,冷冷的看着她。 “五嫂……”齐钰上前福身行礼,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声音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但她的表情,脸上的泪痕,颤抖的声音其实早就隐藏不住了。 她还气的身体乱颤。 温竹青对齐钰点点头,看着齐慧道:“三姑奶奶来了?”说着,过去坐在了正对着门的正中椅子上。 立冬和立秋不等别的人反应过来,已经过去走到了齐慧身边,两个人的双目直直盯着齐慧,立冬道:“桃花县主问你话呢。” 齐慧先是哼了一声。 她依仗的不过就是齐府而已,她觉着自己是府里的三小姐,温竹青就算是封了桃花县主,也是府里的五奶奶,是自己的五嫂,她就不信了,在自己家里,五嫂还能给自己摆县主的谱? 温竹青当然没有摆,真正浑身都拿出来架子的,是立冬和立秋两个丫鬟。 被这两个丫鬟直勾勾的看着,俩丫鬟站得笔直,面上表情冷冽却又端庄,眼神如刀却又透着淡定,那种无声的压力,齐慧真的是从没有感受过。 她一开始还想坚持己见,撑住了不行礼。不行礼又能怎么样?按照家礼来说,无非是给自己扣一个对嫂子无礼的帽子罢了! 而齐慧一点都不惧,她现在腰杆硬着呢!夫家那边对她言听计从,这不用说了,即便是在齐家,自己才是府里的姑娘,跟温竹青这个儿媳妇比,当然是姑娘更亲。 但是,盯着自己的那两个丫鬟实在是太有威吓了,齐慧这种心思不稳,做什么事情并没有数只凭着自己的脾气来的人,自然是撑不住,被盯了一会儿,突然就恼羞成怒了,转头对着立冬和立秋厉声怒喝道:“你们两个奴才盯着我干什么?再敢盯着我,我挖了你们的眼睛!” 说着已经伸出手去,就去挠立秋的脸。 立秋往后一让,旁边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两个婆子突然就出现在了齐慧的身边,伸手就将齐慧的胳膊给拧住了! 屋里一下子就安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齐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顿时拔声尖叫了起来:“啊!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你们……”转而怒骂自己的丫鬟:“你们几个是死人?!” 然后这里是齐府,跟着来的婆子也都是宫里出来的,这种事情做的也是非常熟练了,三两下就将齐慧的丫鬟全都挤到了外面去,警告:“敢乱喊叫惊了主子,扒了你们的皮!” 一句就把几个丫鬟吓得跪下了。 屋里齐慧还在放声尖叫着,努力的正要挣脱了两个丫鬟的钳制,甚至还想给立冬立秋脸上扇几巴掌。 立冬和立秋感觉到她的意图,当然是更加不松手了。 温竹青耳边充斥着齐慧的尖叫声,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这时候她才发现,居然很多年了,自己身边已经没有齐慧这样浅薄肤浅的人了,好歹的有什么事情动动心思,而不是动用蛮力。 而对于齐慧,不管多精明的人,到最后都是只能动用蛮力。 就是因为齐慧就是个用蛮力的人,话没说两句就开始动手,不想被她挠脸抓头发的,就只能用蛮力制服。 其实这样还挺简单的。 温竹青嘴边甚至勾起了一个微笑。齐钰一开始被两个丫鬟想都没想就敢对齐慧动手的样子惊呆了,然后惊慌的去看五嫂,希望五嫂说话,但现在却看见她嘴角勾了起来,齐钰顿时又是惊讶又是想不明白。 莫妈妈进来了,用手绢将齐慧的嘴巴堵住了。 尖叫声终于停歇了。齐慧瞪大了一双眼睛惊诧至极的看着莫妈妈,似乎不敢相信这些奴才居然敢这样对待自己。最重要的是,身为主子的温竹青并没有发话这样做,按照齐慧的理解,这些人就不该这样做,应该等主子吩咐了才行动。 当然,到了现在齐慧终于也看明白了点,如今温竹青身边的这几个人,不论是做事还是说话,气质、气势都和普通的丫鬟婆子不一样。 她被堵住嘴的一瞬间,终于才认识到,面前的五嫂虽然还是以前的那个五嫂,但身份真的是已经不同了。 莫妈妈过来对温竹青跪下:“奴婢们处理的不当,让主子受惊了,请主子责罚。” 温竹青摆手示意她起来,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来看着被立冬和立秋拧住了胳膊,嘴里堵着手绢,还在不断挣扎却完全挣不开两个丫鬟的钳制的齐慧。 “前几天你带了封信给你二嫂,信中的意思,是斥责你二嫂不该在齐钰的婚事上面多说话,齐钰是你的亲妹妹,所以齐钰的婚事只有你能做主?” 温竹青看着齐慧冷冷的道:“你大约是忘了你亲生父亲还在呢,婚事自然是你父亲做主。另外你应该也忘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的道理了。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份自信,觉着齐钰的婚事就该你做主?” 齐慧愤怒的挣扎了一下,一双眼睛喷着怒火瞪着温竹青。 温竹青并不打算跟她谈什么,瞧齐慧现在这副样子,在加上听她跟齐钰说的那些话,挑拨的简直明显至极,显然齐慧还是一点没变,并不懂什么道理,跟她多说完全只是浪费口舌。 温竹青回来坐在了椅子上,道:“八姑娘这边的丫鬟呢?” 莫妈妈马上示意,门口的婆子们就询问,齐钰这边的丫鬟便过来了两个,跪在了地上:“五奶奶。” “三姑奶奶都跟八姑娘说了什么?一字不漏的禀报。”温竹青道。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赶走齐慧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赶走齐慧 两个丫鬟怯怯的抬头看了看齐钰,见八姑娘也咬着下嘴唇不知所措,她们也不敢怠慢,其中一个就道:“三姑奶奶一来,就拉着八姑娘要去老爷那边,叫八姑娘当着宋家人的面哭闹,一定要把婚事搅黄了。八姑娘不愿意,三姑奶奶就说了好些……好些难听的话……” “什么话,直接回禀。”莫妈妈看丫鬟说到这里有点犹豫,便追着吩咐了一句。 丫鬟就不敢隐瞒了,道:“三姑奶奶说八姑娘是太糊涂了,被……被老爷和二爷五爷给卖了,推火坑里了还不知道。说,说……八姑娘和八爷蠢的很……八姑娘分辨了几句,三姑奶奶又说八姑娘是为了钱,因为在齐家巴结奉承哥哥嫂子们,她才能有现在这样的安逸日子过,叫八姑娘跟老爷去吵闹,她也有钱,她给八姑娘钱……八姑娘的婚事也不用担心,她给安顿,她都已经看好了,夫家可有钱了……” 温竹青虽然是让丫鬟学说一遍,为了弄清楚齐慧到底跟齐钰说了些什么,可听到这里还是有点听不下去了。 难怪齐钰要说,齐慧来糟践她,这些话可不就是故意的糟践人?齐慧这心里头该是有多恶毒多愤懑,才用这么难听的话来说她自己的亲妹妹? “说了些这样的话,八姑娘哭了说叫三姑奶奶去找老爷,让老爷来说,只要是老爷的话,八姑娘就听。三姑奶奶就开始说……开始说老爷的坏话……” 牵扯到老爷的坏话,丫鬟还是有点胆怯,停顿住了。 温竹青道:“是不是就说孙氏如何如何了?” 丫鬟忙点头:“是啊,就是说……那些事,奴婢们去找婆子,婆子进来劝,叫三姑奶奶打了两巴掌给打出去了,接着又说……” 温竹青就道:“后面的不用说了。”她猜也猜得到,加上来的时候无意听了两句,显然孙氏死了,齐慧更是血红了眼睛将所有的问题全都栽赃到了家里其他人身上。说的全天下,只有她一个人雪白干净一尘不染,其他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温竹青看着齐慧,道:“三姑奶奶把府里的人都当成了坏人,看样子我说什么也没用。况且,你这样被堵着嘴,估计说什么你心里也是不服气的,所以我就不说什么了。” 摆手:“请她走。” 两个婆子上来,将齐慧抓住了胳膊往门口带着走了。 齐慧唔唔唔的,一直到了院门才给把嘴里的手绢拿出来,顿时就听见她尖叫的声音,只是,越来越远了。 齐慧根本就没学会如何的为人处世。从这方面看,似乎当初为了避免她嫁去夫家之后因为脾气大而闹得夫家鸡犬不宁,因此专门选了个夫家人口少关系简单的,怕反倒是对齐慧没什么帮助。她依然是一点都不懂事。 温竹青这才看向了齐钰,叫她坐下了,道:“齐慧是你的亲姐姐,对于她,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至于以前你母亲的事情,你父亲亲口跟你和八弟说过了,你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他,或者现在也可以问我。” 齐钰抿着嘴摇了摇头。 温竹青不知道她摇头是不想问,还是只单单的不想问自己而已。想了想道:“你母亲去世的事情,你知道吗?” 齐钰点头:“知道,爹和我们去看过,叫府里人收殓的,丧事什么的,也是府里人办的。” 温竹青有点意外,‘哦’了一声,顿了顿就直说了:“我倒是不知道……” 齐钰点头:“不但是五嫂,就是二哥、五哥都不知道……当然不是现在还不知道,当时不知道而已。母亲病重,跟着的下人来府里禀报,父亲便带着我和齐瑞去看了……母亲也不是在什么村里的破房子,是在咸阳城外惜福镇上,宅子还是父亲给买的,身边也有服侍的人。母亲是病故的,收殓之后下葬,我和齐瑞一直都在。” 温竹青有点惊讶,道:“你和齐瑞一直都在?” 齐钰点头。她也看出来了,五嫂是一点都不知道,便从头说道:“母亲回来之后一开始住在城里,赁的房子,然后她想办法找到了齐瑞,想叫齐瑞给她买个宅子,齐瑞那时候哪有钱,再说了年纪小也不敢隐瞒,就跟父亲说了……都好几年前了。” “然后父亲看在齐瑞的份上,就给了一百两银子,但是叫齐瑞亲自去给母亲买宅子,不准在城里,可以在城外选个近一点的镇子。如果母亲想做点小生意也可以,不想做生意,就从齐瑞每个月的月钱里分出去五两十两给她过日子,这都可以。倒是多叮嘱了齐瑞两句,五两十两一个月,已经足够了的,若是给的多,只怕是会养的心大……横竖说了一些话,齐瑞每个月给十两银子。” 齐家富贵,主子又不多,所以月钱方面是很宽松的,不论少爷还是小姐每个月的月钱现在已经达到了五十两。而像齐钰这样的姑娘,不出门的,基本上都花不了。因为不管是平常吃用的东西,还是穿的丝绸戴的首饰,全都是府里给置办,几乎是要多少有多少,管够的状态。 刚开始齐老爷还挺担心的,如此的花销,孩子们不都成了躺在富贵窝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了? 好在,这几个孩子全都没有变成那样。几个姑娘是真的富贵的很,这也让她们更加的优雅淡定,出去了什么好东西都不至于叫她们觉着稀罕。 而姑娘们富贵花销大,也因为成天的不出门而并不会养成什么坏习惯。 齐老爷最担心的齐瑞,在家跟着竹风,出去了就是跟着袁超。同龄的有袁珩、袁蜀、汤显那几个跟他关系好,而这几个人全都是出身正派,并没有什么坏毛病,因此齐瑞也全然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坏毛病。 齐瑞的月钱有五十两,所以拿出来十两的给孙氏,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我不常去,齐瑞常去,最开始大约的一个月去一回,母亲那边也说过些要求,齐瑞只说他做不了主,也推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孙氏已死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孙氏已死 温竹青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的话,其实齐瑞和齐钰在孙氏活着的时候已经接触她了,而孙氏应该是没少说以前的‘委屈’,从齐瑞和齐钰一直以来的都没什么变化,甚至连自己都没察觉他们见了孙氏这一点来说,他们姐弟确实没有受孙氏的影响。 “齐瑞去了几回,可能是总说什么话,之后去的也不那么勤了,前年底母亲病重过世了。当时正好是皇后娘娘在这边,五嫂和五哥正忙得每天都见不着面,二哥和二嫂也因为府里的事、生意的事忙得不可开交。父亲的意思,悄悄葬了好了。” 齐钰还在说着。 不过温竹青知道,可能齐老爷是专门叮嘱了,孙氏活着之前,齐瑞过去见孙氏的一些事情不要告诉两个大儿子。 齐老爷应该是怕齐麓和齐瞻多想。 “病重的时候父亲带着我和齐瑞去看过。过世之后,府里人去那边给发丧、停灵办的这些事情,下葬也是三七过了之后,寻得正经的坟地。我跟齐瑞都跟着去了的,齐瑞捧罐摔盆,一样没少。” 说着齐钰看温竹青:“所以这些事情我心里清楚,更比三姐明白。三姐反倒是那个当时不在场的人,她今天说的那些话,更能知道了她到底是如何的盘算。所以,我心里清楚。” 温竹青恍然了,那段时间她很忙的,而齐钰和齐瑞并不是经常来她这边,所以她也没注意。 想了想,道:“你母亲的孝?” 齐钰知道她的意思,红着脸道:“成亲的日子,是已经满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守孝的日子是满了二十七个月就行,跨越三年,就是三年孝。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温竹青又问道。 齐钰想了想,摇头道:“并没有,其实父亲说过几遍了,我和齐瑞也都明白。三姐如此作为,不过就是因为心里头不满意,所以挑唆我和齐瑞。她想要干什么我不多问,也不会被她挑唆了。我的日子我自己过,不被她牵着鼻子走。” 听到齐钰说出来这番话,温竹青还是挺意外的,齐钰平常也不大说话,再加上她是孙氏的女儿,温竹青一直觉着,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必然是有些不满的,当然,这种不满可能还上升不到多么严重的程度。 绝对没想到齐钰心里头这么明白。 可见,从小跟着什么人,就学的什么人,这一点是没错的。齐慧和齐敏是孙氏养大的,性格就全然的随了孙氏。不过,齐慧的脾气是很像孙氏,却又及不上孙氏有头脑,孙氏当家多少年,好歹的有脑子,齐慧在这一点上就差了很多,因此完全将她自己变成了一个脾气暴躁的泼妇。 “二嫂也跟我说过,该过去的事情就过去,我也跟二嫂说了,姐姐是亲的,哥哥嫂子也是亲的。”齐钰道。 这话就表示,她不会和齐慧那样,心中不认二哥和五哥是她的哥哥。 温竹青很释然,点头笑着道:“听你说的这些话,我也就放心了,没什么可跟你多叮嘱的。婚事上面,你父亲和哥哥在定之前也是问过你的意思的,料想你自己心里有数,那就安定了心思,好好的准备。” 齐钰答应了。 温竹青也就出来了。确实没什么好说的,齐钰和齐瑞可以说是崔氏带大的,崔氏比较有耐心,且愿意和齐钰和齐瑞谈,他们两个人能如此的释怀,和崔氏的关系很大。 既然崔氏说了很多,温竹青就根本不用多说什么。 回到了院子,齐瞻已经回来了,温竹青忙问纳吉顺利吗,齐瞻点头:“很顺利,没什么人捣乱。” 温竹青一听好笑:“看样子你知道了?” 齐瞻点头:“知道了,齐慧来了,去挑唆齐钰到东府找父亲闹,还是当着宋家人的面闹,你去叫人把齐慧扭着胳膊堵着嘴轰走了。” 温竹青被他的语气逗得‘噗’的笑了:“才不是……” 齐瞻已经笑了道:“很好很好,你做的很好!我本来就想好好夸奖你的……齐慧用心未免也太歹毒了,挑唆齐钰当着宋家人的面闹,齐钰幸好不糊涂,不然这一场闹下来,她自己的名声估计也毁了,以后谁还敢来谈她的婚事?” 温竹青忙道:“齐钰心里头明白着呢,不会做糊涂事。”说着将自己过去听见的话说了,道:“齐慧倒是夸张的很,还以为孙氏死的时候身边没人,却不知道老爷带着齐钰和齐瑞去探望过……”说着看齐瞻:“相公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齐瞻道:“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一还是初二的,还是听二哥说的,当时想的是,大过年的不说这些话,等过了年在告诉你,不过倒是给忘了。”一顿就道:“说实在话,听见孙氏的什么消息,我真的都不上心,根本没当回事。” 孙氏这个人离齐家的人已经是很遥远了,倒是真不用急着告诉温竹青,因为温竹青根本就不关心。 “齐钰的婚事办到现在,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了。我也放心了,这就给齐瑞开始踅摸。”齐瞻道。 温竹青听得惊讶:“着什么急啊?这还……马上的就要把弟弟妹妹的婚事都定下?” 齐瞻点头:“父亲的意思。倒不是说着急……原本我也是这话,爹说齐瑞年岁也到了,现在给踅摸着,有合适的就去打听打听。这也没什么,现在打听着而已。何况齐慧回来了,估计父亲心里头还是有点担心,齐瑞和齐钰不一样,小子就是成天在外面跑的,父亲担心齐慧总去外面找齐瑞说些什么,说得多了到底影响了他。所以还是叫抓紧。” 温竹青也就点点头道:“也行,现在给看着点,主要是大家定亲都早,若是拖两年年纪合适的都定下了,就不好了。” “父亲的意思,还是在商贾人家里头找,到底跟咱们是门当户对。”齐瞻说着摇头:“宁远县主想在竹风的事情上横叉一杠子,也是叫父亲觉着要离这些人远点。” 温竹青点头:“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上门打听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上门打听 说来也是很巧,齐瞻才跟温竹青说好了这件事,没过两天,居然就有人上门来找温竹青打听齐瑞的情况了。 来的人是城中栾家三太太。 栾,这个姓氏在西北并不多,据说是鲁国的后代,因此在齐鲁那边比较多这种姓。 城中这家栾府,还真的就是从山东过来的,属于是介于官宦和商贾之间的一种人。说他们是官宦吧,家里头在公门中的,还真的称不上官,基本上就是县丞、衙门小吏、文书等等这些职位。 但若说不是吧,他们在官府认识很多人,也有很多的门路,比别人确实是要多些关系门路的。 说他们是生意人吧,生意做得也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不像别的生意人,是什么生意就是什么,他们干的是倒买倒卖的事情,而且大部分货物都是来路不清楚,卖给谁也不知道。 但若说他们不是生意人吧,他们府里还算是有一定的家底,对外说就是做生意挣来的。 当然,生意都是倒买倒卖。不过他们家并不固定哪一种,似乎什么东西都出手过,城里头如果有人想买一般世面上买不到的东西,就去找栾家,栾家手头没有,但是只要价钱给得起,他们就能在过一段时间之后给你弄来。 所以,栾家也算是有点富贵。 齐家跟栾家并无来往,温竹青也不认识栾家这位三太太。唯一的一次听栾家的名字,就是在齐六爷齐悦二婚的婚礼上,知道栾家的大太太也来了。 栾家是齐家三房的客人,至于谁认识,谁请的,温竹青也没问。栾家大太太当时也够不着到她身边说话。 今天栾家三太太上门,直接求门房婆子禀报的,就说是为了齐八爷的婚事,有人请她来打听的。 温竹青一听,毕竟栾家也算是生意人,真的要是有其他家的生意人请他们上门来询问,当然不能拒绝不见。 于是点头叫请进来。 丫鬟出去,一会儿请了一位穿着绣葱绿竹纹白杭绸褙子,下面是蓝金色苏锻马面裙的妇人进来。这妇人看起来三十来岁,脸上的粉擦得比较厚,不过隐约的还是能看见两颊有些晒斑。 妇人进来便磕头行礼:“妾栾余氏拜见桃花县主。” 温竹青叫丫鬟扶起来,笑着道:“请坐吧。” 栾余氏坐下了,笑着道:“听说过桃花县主府里头富贵,县主长得尊贵雅致,面如桃花的,今天见了,真的是名不虚传。” 温竹青笑了一下,示意请喝茶。 心里头却其实并不以为然。她对‘面如桃花’这个称赞实在不怎么感冒,因为总想着面如桃花下面一句,心如蛇蝎。 当然人家未必是这个意思,但温竹青总会马上就想到这一句。 而且之前还真的没有人这样的夸自己,温竹青记得很清楚,这样夸自己的只有两个人,前面一个就是宁远县主,另一个便是面前这位栾余氏了。 喝茶,顺便夸了夸茶叶也是非同凡响,仿佛寻常的雀舌茶一进了齐家的门,也就被装点了一些金色的包装,变得格外高大上起来。 当然,这就是客气话,谁也不可能坐下了直接开门见山就说来意,那样也不礼貌。 东拉西扯的说了些客气话,栾余氏这才笑着说了来意:“今天冒昧登门,是因为受人之托。知道府上八爷还未定亲,年纪也合适,家里头有这个年岁的姑娘便打听,打听到我这里,我跟人家说,栾府和齐府没有什么来往,人家齐八爷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呢。但是托我们的人就请我们好好的打听一下,到底都是生意人,也算是门当户对呢。我想想也是,婚事不都是这样议亲议来的吗,全都在认识的人家里面找,也未必有那么多。想着也就冒昧上门来了。” 温竹青当然是笑着道:“千万别说什么冒昧,原本就是这个理,家里头有年岁到了的,都是一样到处打听呢。我们家八爷年岁到了,这不二爷五爷也在外面打听人家家里的姑娘。你能上门来说,这已经是缘分了,说说情况,咱们也各自的心里度量度量,合适不合适。” 栾余氏笑了:“桃花县主果然是痛快人。”说着道:“长安城外有个孚玉镇,县主你可知道?” 温竹青一听愣了愣,点头:“知道。”不但知道,而且还注意了这个县,正叫人打听呢。 那栾余氏却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一看温竹青楞了一下,马上就笑着问:“怎么?县主听说过?” 温竹青笑了,点头:“听说过,说是那边山清水秀,景色很好。我们是因为五爷想在长安城买别院,以便于过去那边查看生意的时候方便。不过又有人给我们说,在长安城里买宅子,不如在这个孚玉镇上买,景色好,而且在这个镇子基本上都是长安城里大户人家买的别院,就和世外桃源一样,离长安城也不远,说话就到。五爷和我听了,倒是想去看看,不过因为忙,也没抽出来时间。” 这样一解释,那栾余氏就放心了,恍然的笑着道:“给您和齐五爷介绍的人真的是一点没说错!孚玉镇上住的全都是大户人家,而且也不是常住,大部分都是别院,整个镇子干净的很,真的就跟世外桃源一样。” 温竹青笑着道:“你提这个镇子,是因为要说的这人家在孚玉镇住?” 栾余氏点头:“对呀,姓田,老爷叫田宇。膝下三儿五女,最小的这个女儿今年十三岁,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温竹青在她说出来孚玉镇的时候,已经怀疑了,现在听她说出来田宇的名字,反倒心中没有那么意外,只心里冷笑,表面上做出关注的样子笑着问:“哦,这家是什么情况呢?生意人吗?我们家老爷子的意思,到底还是在商贾人家里找合适,门当户对嘛!” 栾余氏就拍着手笑道:“可不就是生意人!我们家也是生意人,来往的自然都是生意人。”说着笑:“不过田家的生意自然是不能跟齐家比,估计你们也没听过他家的名字?”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暴露了一个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暴露了一个 温竹青摇头:“确实没听过。” 栾余氏便道:“田家做的都是些小买卖,在齐家眼里倒是不算什么了。不过家境还是殷实,最主要的是家教好,祖上出过举人的,本是东北人,在他们老家是名声很好的士绅家族,不过因为来这边做生意,便把家搬到了这边。” “哦?”温竹青挑眉,趁机便详细询问一下田家的情况:“东北哪里的?将家搬过来了,还是户籍也迁过来了。据我所知,这种过省的迁户籍可是很难很难的。” “东北林锗的。户籍也迁过来了,”说到这里栾余氏便一笑,一副你明白的样子道:“隔省迁户籍是不容易,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温竹青就做出恍然的样子来,道:“户籍迁过来倒是还好,不然的话,哪天回去了……” 一顿笑了道:“说的是我们家八爷,那也是我们娶,似乎也没关系。”说着道:“姑娘是什么样的情况啊?” “哎呦,您是不知道,田家跟我们家是常来常往的,我们家姑娘和他们家姑娘也是闺中姐妹,我可是常见。那姑娘长得俊秀水灵,知书达理,到底是世族人家教出来的,懂规矩识大体,说话做事端端地比我们栾家姑娘能强出去一射之地!” 栾余氏为了夸奖田家姑娘也是拼了,拿她夫家的姑娘如此贬低的来比较。 “其他的不说了,就说有一回,我们去他们府上,府里头太太正为了一个丫鬟闹闲气,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打碎了太太的一个玉如意,太太觉着不吉利,要把丫鬟赶走。姑娘正在旁边劝,我就认真听了听她怎么说……” 为了能够更加的确认这田家姑娘知书达理,栾余氏开始说起来什么什么事,来证明这姑娘真的是特别的懂事特别的识大体顾大局。 温竹青脸上笑着,却并没有仔细的去听她说的,心里只琢磨着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桩,还有另一桩,去年端午节的时候……” 又开始说另一件事。 温竹青喝着茶,笑吟吟的不时点点头。 等那栾余氏长篇大论的说完了,温竹青很贴心的笑着道:“喝口茶吧。”看她果然端起茶杯喝茶,便笑着道:“听你这样一说,倒是真的挺好的呢……” 说着笑,故作沉吟了一下,才道:“不过你该也知道,我们府上老爷子还在呢,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禀报他,他老人家拿主意。估计呢,冰雹了之后老爷子会在认识的人里头打听,所以田家那边也麻烦你带个话,听见谁打听他家姑娘,也陪个不是,失礼了。如果打听了是不错,我再请你过来,咱们正经的商量?” 这原本也是应该的,谁家说亲事也没有一口就答应的,更何况她栾余氏,人家齐家都不认识呢。 栾余氏过来得时候对这方面自然是有心理准备,笑着马上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放心,话我会传到了,只等齐五奶奶的好消息了!” 温竹青笑着点头:“我也希望是好消息呢,听你说的这姑娘这么不错,我也希望能有这样一个姑娘做妯娌。” 栾余氏笑着一拍手道:“对呀!这么一说想起来了,若是真的嫁过来了,倒是和县主是妯娌呢!哎呦,看我都把这一茬忘了……这对田家来说,也算是攀了高枝了啊。” 温竹青笑了道:“别这样说,没有什么高枝不高枝的,原本都是商贾人家,一样的。我也是因为皇后娘娘垂爱罢了,实际在咸阳这边,说起来也就是齐家的五奶奶。齐家也和别的商贾人家是一样的。” “哎呦,县主太谦虚了。”栾余氏笑着道。 温竹青笑着道:“这还真不是谦虚,原本就是如此。我们府里从老太爷开始没人愿意端着个架子,我们老太爷给哥儿选婚事,也是先说了的,门当户对的商贾人家!听听,商贾人家才是我们的门当户对呢。所以,去跟田家那边倒是最好别提这茬,免得人家还以为我们故意的摆这个身份呢。到底还是不熟,别叫人家误会我们。” “好,您这样说,我自然是遵着您的意思了。”栾余氏笑着连连的点头,又闲话了两句,喝了两杯茶,便起身告辞了。 温竹青叫人去送,她坐在屋里琢磨了良久。 齐瞻大约是酉时初就回来了,进院子就叫倒座间的丫鬟:“多烧点水,爷我要洗澡。”说着人已经进屋了。 温竹青听见他的声音忙迎了出去,道:“今天又暴露了一个。” 这话实在是太过突兀,齐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她:“什么又暴露了一个?谁?暴露了啥?!” 温竹青‘噗’的笑,道:“今天有个人来府里说亲,以前从没见过,府里名字也就只听说过的那种人。很突兀的过来,打听齐瑞的情况,你猜她介绍的是谁家?” 齐瞻因为还没搞明白,所以哪里猜得到,很自然的便问:“谁家?” “田宇家。就是上一次我跟你说的,皇帝的奶娘那家,皇帝的奶娘的儿子叫田宇,介绍的是田宇的小女儿。” 温竹青说道。 她说出田宇的名字,齐瞻已经脸上露出了恍然的样子来,这几个人他自然记得清楚。 “这个栾家三太太在跟咱们家一点都不熟的情况下,也不通过认识的人介绍,反倒就这样冒冒失失的上门,显然,是和田宇那些人一伙的。介于她是妇人,主要联络的必然不会是她,我想起码能证明她丈夫栾三爷是和田宇那些人一伙。” 听了温竹青的话,齐瞻点头:“不错。”又疑惑的皱眉寻思:“栾三爷?真是不了解,到底做什么生意也不知道,只知道好像是跟官宦那边有关系,门路挺广的,家境也不错……” “做的什么生意不知道,但是却有一定的家底。从这一点来说本身就有怪异的地方。不管谁做生意,总得有个名目,像他们这样似乎是什么生意都做,却总还在赚钱,那必然是有猫腻。”温竹青道。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安太太上门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安太太上门 齐瞻在自己的记忆中仔细搜索了一番,想想有没有曾经听过栾家的情况,这么一想,还真的有点印象起来。 “对了,好像是老六成亲的时候,栾家也来了人,倒是没跟我说上话。不过听谁在旁边议论了两句,意思也是挺奇怪的,栾家到底做什么生意,谁也不知道,感觉什么生意都做一样,做什么赚什么,也是叫人纳闷。” 温竹青点头:“如果背后有门路,亦或者其实根本不是做生意的,只是个幌子而已,那可不就做什么赚什么?” 齐瞻道:“好,我叫人打听栾家的情况。等她再次上门了……” 他还没说出来,温竹青已经道:“我会拖一个月的,等竹风成亲了,在告诉她们不行。” 齐瞻不用问也明白,她这是稳妥起见,点头:“这样也好。栾家和田家我会叫人小心打听,看看他们多和什么人来往。” 夫妻俩这就说好了。 进入了四月,忙忙碌碌的准备竹风的婚事,四月中旬去看了看王府宅子,虽然已经打扫干净准备修葺,但看样子无论如何五月初十也修不好,于是大家彻底的死了心,就在齐家准备。 齐瞻还因为怕竹风心里不舒服,专门找他聊了聊。好在竹风还想得开,齐家就是他长大的地方,他将齐家也看成是自己的家,所以在这边成亲并没有不舒服。 之前提出来去王家宅子成亲,只是心中的一个想法,他并不是非要去哪里,不去不行的。 齐瞻这才放了心。 可见竹风和竹雨的性格全都跟温竹青很像,比较的豁达,什么事情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也并不至于就非常的懊恼生气,日子都过不下去了的感觉。比较沉稳而心宽。 婚事准备期间,自然是各种繁琐的事情都有,好在温竹青一直都保持着愉悦轻松的心情,倒不为了琐事太多而烦躁,每一件事都打理的清清楚楚。 这是她弟弟的婚事,她也愿意亲自打理,这样她才放心。 竹风看在眼里,有时候觉着太繁琐了心疼姐姐,就去提,叫管事婆子们去张罗就行了,不用事必躬亲的。 温竹青反倒笑着道:“倒是你不用这么重的心思,过日子就是如此,即便没有你的这些事,也有其他的琐事,放宽心一桩桩处理就行了,我怎么会烦躁,更不会影响身体和情绪。倒是你,不用想的这么多。还是那句话,娶了媳妇就是大人了,更加的稳重了性子,以后的生活就是要慢慢过,自己的日子自己慢慢品。” 竹风先笑了,过了一会儿又想,姐姐这话倒是值得品品。 四月底。 眼看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温竹青也愈发的忙碌起来了,大的如新房布置,小的如宴客用的瓷器碗筷,全都要一一的检查,看过没有问题才放心。 竹风也已经搬到了厢房去住着。 这天早上起来,温竹青刚心里盘算着今天在去看看新房,前几天叫布置的那几样东西不知道布置上没有,还是要亲眼看过,合适才行。 刚想着立秋进来禀报:“安家太太和三姑奶奶来了。” 温竹青微微一怔,道:“求见我吗?”这么早过来,崔氏那边应该不可能出门了。 立秋点头:“就说了求见五奶奶。” 温竹青无奈,只好点头:“请进来吧。”齐慧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想来上一次将她堵上嘴轰走了,她还是心有不甘。 过了一会儿,安太太带着齐慧进来了。 因为齐慧的关系,温竹青并不常见安太太,再加上近几年安太太去了南边儿子、儿媳处,就更不常见了。 看起来倒是没有见老,依然是几年前的样子,只是精神似乎有些不济,眼神略微的涣散。 进来之后安太太笑着,顿了顿才陪笑着道:“这都不知道行什么礼了……” 温竹青是在门口迎的,闻言笑着道:“不用行什么礼……”说话的时候猛地看见齐慧正在跟安太太翻白眼,似乎不太满意她刚才的这句话,温竹青声音都顿了顿,这才猛地想起来,如果将自己桃花县主的身份按下不表的话,自己应该给安太太行礼,她是亲家太太呢。 到底身份定了就是定了,温竹青尽管一再的跟人说着,不用行大礼,她还是齐五奶奶,大家还是和平常一样。但确实身份不同了,不管是谁来的都谦逊有礼,即便是按照她的要求不行礼了,但也对她尊重谦卑。 温竹青在无意识之中已经习惯了,所以和往常一样,客客气气的请安太太不用行礼了。然而这话到了齐慧耳中估计是很不习惯,因为在她眼里才是正经的一点没变,自己依然只是她的五嫂而已,五嫂见到了她的婆婆,这是长辈,难道不该行礼? 当然,齐慧是不愿意承认,但到底心里知道。所以可能是出门的时候嘱咐了她婆婆安太太,叫全然不理会桃花县主身份这个身份的,但安太太怎么可能明知温竹青已经是桃花县主还非装不知道?也许确实不想行礼,才说了那句话,但言语中的谦逊客气却是很明显的。 齐慧翻白眼,就是不满她婆婆语气太客气了。 难道她还想叫温竹青给她婆婆行礼? 如果换成其他的人,行礼也就行礼了,温竹青是真心的想在自己生活中将自己桃花县主的身份切割清楚的,她一直都希望这一件事这个身份不要影响了自己正常的生活。 但对于齐慧? 教训还在后面,现在且看她张牙舞爪暴露她自己的底吧。 尴尬的客气着,尴尬的坐下了。安太太脸涨得通红,奇怪的是嘴唇却越发显得灰败,笑着对温竹青道:“几年没见了,府里简直大变样,便是五奶奶……县主也真是大变样了……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温竹青笑着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称呼就好了,我跟其他的亲朋好友都是如此,就和平常一样,不要因为多了个身份,连寻常的亲戚都客套起来了,那多没意思。” 安太太笑着点头:“是啊,这倒也是。”说着,不自觉的看了齐慧一眼。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拿捏住婆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拿捏住婆婆 温竹青觉着安太太的眼神有点奇怪。 似乎在说完了一句话之后下意识的看看齐慧的眼色,看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如果满意就继续这样说下去,如果不满意…… 这不是反了吗? 温竹青暂时没动声色,笑着道:“安太太这几年都在南边?水土适应的还好?瞧着倒是没胖没瘦,只是似乎精神不太好?是病还没有养好吗?” 安太太笑着忙道:“好了,全都好了。没有精神不好啊,身体挺好的。”又点头:“这几年都在南边,倒是没什么水土不服的,那边吃的和这边也有相似的地方,口味变化不大。” 说着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齐慧脸色顿时就一变。 安太太垂下眼睛并没有在这个时候看齐慧,但是很明显,她是知道齐慧要变脸色了,所以才躲开了眼神。 温竹青忍不住蹙眉。 齐慧显然是常这样给安太太脸色,所以在自己面前也没忍得住。齐慧本身就不是多聪明多有城府的人。 也就是说,安太太也是被齐慧拿住了,在家反倒是常看儿媳妇的脸色? 温竹青当然不是那种认为婆婆就应该拿捏儿媳妇的人,她自己和婆婆孙氏还争斗了几年呢。她站理不站亲。齐慧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个头脑清楚的,她想做主齐钰的婚事,但却未必是全心为了齐钰着想。为了让齐钰相信她,甚至编排孙氏死时的夸张情况。 她不知道,齐钰、齐瑞才是真正给孙氏捧罐摔盆的人。 齐慧今天把安太太给拖来,显然也还是关于这件事。 “回来之后确实病了一段时间,路上受了风寒,虽然走得慢到了咸阳已经快好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住的时间长了,反倒是不习惯咸阳这边的气候了,回来就病到了,连累的孩子们跟着着急,也没有及时的回来这边说一声。说起来都是受了我的连累,我一病了,孩子们就都慌了手脚,加上年纪小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失礼之处,亲家五奶奶还是要原谅他们啊。” 安太太笑着道。 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温竹青笑着道:“千万别这样说,亲家太太病了,儿子儿媳妇是该榻前侍疾。再说了,回来不回来禀报一声,端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想得到,其实便是亲自过来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事,若是派个人来,更不用耽误他们自己的时间。亲家太太千万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再说了我们这边有老爷在呢,也轮不到我说什么。” 安太太把责任往她自己身上揽,温竹青当然不可能就顺着这口风说,不过她也不可能就这样被轻描淡写的将安邑轩和齐慧失礼的事情给掩过去,就这样没事了。 她说的也没错,原谅不原谅的,得齐老爷说话,儿子儿媳这一辈的人,没权利代替齐老爷原谅。 温竹青说完了,很特意的去看齐慧。 她其实是想提醒一下齐慧,自己这边注意着呢,你好歹的使脸色不要当着我的面。 可齐慧看起来应该是这些年已经惯出来毛病了,全然的不把她婆婆放在眼里,听见温竹青将她婆婆的话又给软顶回去了,马上拉长了脸去盯着她婆婆,那意思是责怪她婆婆说话没掐住温竹青。 安太太几十岁的人了,能不懂脸色?早看见温竹青盯着齐慧呢,显然她们婆媳的眉眼人家已经看出来了,眼神里警告的是齐慧。 只可惜齐慧并不看温竹青。 “现在身体好些了?”温竹青没有等安太太在找话题,而是问道:“我听着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刚刚咳嗽的时候仿佛是带痰,胸口有没有憋闷的感觉?” 安太太一下就涨红了脸,仿佛是撒谎被人揭穿了一样,忙道:“没有,并没有的……”只可惜身体不争气,可能是一着急吧,嗓子只觉着一痒,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 温竹青抿嘴,齐慧转头瞪眼。 安太太脸更红了,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嗓子眼好像是……熏着了。” 温竹青转头问丫鬟:“屋里可熏香了?将香炉撤了。” 屋里还真的有熏香,味道很不明显的沉香,立秋忙说着:“点了沉香,是,奴婢这就撤了。”说着去门口的角落,将香炉端走了。 “府里香料没什么大味道,估计亲家太太身体还是有些问题,最好还是多休养休养。”温竹青道。 安太太就忙笑着道:“是啊,府里香料想来都是上好的,怎么可能有烟呢,便是我们这样的府里,也没用那种有烟的香料,必然不是这个问题,只是我……一时嗓子痒而已,没什么的。” 温竹青笑着道:“多喝点水。” 齐慧在温竹青说话的时候转头将安太太看了好几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安太太明知道她盯着自己,眼睛却又能看见温竹青的眼睛就盯着齐慧,就好像是几个人互相的盯着一般,但安太太心里明白,只怕是只看眉眼,人家齐五奶奶就看出来端倪了。 再说齐慧是她的小姑子,什么性格什么品性,人家能不清楚?只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所以当着自己的面给留点脸面罢了。 越是这样想,安太太就脸更涨得发紫。 等这边安静一下,齐慧就挑着眉看着温竹青道:“嫂子和我婆婆说着话,我去看看齐钰。”说着站了起来。 其实感觉得出来她心虚着呢,害怕温竹青不让她去,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这可是她进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温竹青看了她一眼,道:“你要去也可以,别再齐钰面前说些不中听的。” 齐慧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眼睛里面带着愠怒,一声没吭就出去了。无礼的样子,着实叫安太太没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半天抬不起头来。 温竹青观察了一下安太太,发现她还算是知道礼数,齐慧如此她倒不好意思,刚刚说话也听得出来,谦虚有礼。 只不过别齐慧拿住了,话里总在替齐慧开脱,像是来到这里之前就商量好的。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为安太太请脉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为安太太请脉 等齐慧走了,温竹青便笑着道:“亲家太太知道我是会医术的,我看你脸色实在不好,给你请个脉如何?” 安太太顿时有些犹豫,但人家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她怎么好意思拒绝,拒绝不是不给亲家奶奶面子。 顿了顿只好笑着道:“好,自然是好……只是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丫鬟已经拿来了小迎枕,放在桌上,温竹青过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安太太便只好伸出了手。 沉脉。如石投水往下沉,按之无力真元弱,有力为痛滞气侵,中寒其脉均沉类。主里证,脉气鼓动乏力,则脉沉而无力,为里虚证。 诊了一会儿,温竹青又给诊了另一只手,这才道:“脉沉无力,应该是脏腑虚弱,气血不充,还是病没有好,最早引起的可能是风寒,但一再的耽误,绵延到了现在,病情已经入里,需要好生的治疗。” 说着去书桌那边写了一个方子,过来递给安太太:“照着这个方子抓药,每天早晚两剂。” 安太太大约是没想到她这样的正式,忙接过去方子,脸上也郑重了起来,道:“都说亲家五奶奶的医术高明,今天算是见到了……病人到底瞒不过大夫去。” 温竹青笑了笑,道:“原本想趁着亲家太太过来,好好问问齐慧的情况,您也看得出来,有些事情我们心中不安,且齐慧的一些性格我们心知肚明,只是这一诊脉,发现亲家太太身体其实很不舒服。你进来我就看见你面色不正常的潮红,强行的打着精神,这样不好,还是要多休息。” 安太太就再次涨红了脸,讪讪的道:“到底是大夫……怎么能瞒得过大夫的眼睛。” 温竹青笑着道:“亲家太太身体不好,我也就不留你了。回去就可以吃一段药,这药里面有安神的,吃了若是觉着困乏,就睡下好了。这五天最好是每天保证六、七个时辰以上的睡眠时间,五天之后你如果感觉精神好点了,可以少睡些,但也不要出门,以防邪气入侵。” 她这等于是送客了,安太太哪里好再呆着,只好站起来告辞。心中又牵挂齐慧,面上便有些犹豫。 温竹青笑着道:“齐钰应该是不在,齐慧过去也是扑个空,我叫人直接过去带话,说身子乏了,让她直接去侧门。” 安太太便点头,又有些感激,只是这话到底不能说出来,你知我知就行了,道:“那我就告辞了。” 温竹青起身送到了门口。 她如此送客如果是平常,确实有些失礼。 但她诊脉之后,发现安太太的情况其实不乐观,寒气入体之后并没有休养好,一路折腾应该是病情更加的沉重,但是一直都没有养好病。今天来看样子应该是提前吃了药,强行的打着精神。 当然安太太是大人,尽管很不舒服,但是也能控制住,只是偶尔的忍不住咳嗽而已。但温竹青判断,她极端的不舒服。 所以才让她赶紧回去休息。而从安太太走的时候眼露感激,便知道她理解了,也确实是很不舒服需要休息,所以对温竹青干脆的举动抱有感激。 温竹青皱眉想了一会儿,叫立秋去八小姐那边,遇上了三姑奶奶就告诉她,自己乏了,所以安太太告辞了,叫她直接走。 对齐慧当然不用客气。 立秋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福身回禀:“已经把三姑奶奶送到了侧门,看着和安太太一块儿上了车。” 温竹青道:“八姑娘是不在吧?” “不在,去了竹雨姑娘那边编花篮呢。”立秋笑着道。 温竹青这才出了口气,蹙眉琢磨起来了。看得出来,安太太的性格确实属于比较懦弱的,说话,行为都能感觉的出来。但齐慧能反过来将她拿捏住? 就算是安家人少,可安太太的丈夫也在,儿子也在,去了南边一直在儿子、儿媳身边。安邑轩就算是在忙,难道感觉不到自己的老婆对他母亲的态度吗? 或者说在安邑轩面前,齐慧还要装一装? 但是今天发现安太太常常去看齐慧的脸色,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习惯。安邑轩不可能一点没察觉。 到底是什么缘故?或者是安邑轩觉着他一直在身边,媳妇也不可能对母亲太过分,处于惯着齐慧的缘故,也就不大管?横竖觉着也不至于太严重? 安太太的性格懦弱,也就说明忍耐性更高些,她说不定自己在儿子面前还要说些宽慰的话。例如:我没事之类的。 温竹青想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当然还是等齐老爷那边看看跟安老爷谈的如何,今后如果有机会,自己也可以找安太太谈谈。 这事暂时先放下。依然是继续的忙碌。 而栾余氏也是个着急的人,提前来了个请柬说端午节上门来,端午这天还真的就来了。 今天是尚哥儿六岁的生辰。 这些年都已经养成了习惯,府里哥儿们过生辰的日子,各地的庄子、生意全都会往府里送东西,倒未必多么值钱,不过都是些好玩的,有些是当地独有的,因此每到过生辰,提前几天家里就会热闹起来。 栾余氏进门的时候,看见府里头张灯结彩,下人们个个喜气洋洋地,还有点莫名其妙。 进来上房拜见了温竹青,坐下了笑着道:“府里端午倒是热闹,布置的花团锦簇的,看样子是不出门踏柳?” 温竹青笑,心想你来了还踏什么春啊,道:“不出去,在府里过过行了。” 栾余氏百年恍然的点头,笑着道:“这一次来……” 谁知道才开了个头,尚哥儿从里屋跑了出来,穿着件红色的长衫,跑出来是找温竹青的,可能是没想到房里有别人,顿了顿对栾余氏点头:“你好。” 栾余氏便‘哎呦呦’的叫:“这是县主的大少爷吧,哎呦太懂事了,”赶紧站起来行礼:“见过大少爷。” 尚哥儿便又拱手:“你好。”其实挺不耐烦的,转身忙对温竹青道:“娘,我想去木峰湿地,那边今天有赛龙舟呢。”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急性子的媒人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急性子的媒人 温竹青刚要说话,尚哥儿已经提声道:“娘你说过了,我的生辰就听我的,不反驳我的!” 栾余氏在那边顿时又吃惊的叫:“哎呦,原来今天是大少爷的生辰,哎呦看看我失礼了……” 尚哥儿愈发不耐烦,不过小家伙倒是懂事不怎么样,只是一个劲摇着温竹青的手:“娘……” 栾余氏也感觉出来了大少爷的不耐烦,小孩子嘛,自然是听不进去你大人说的话,全身心都在他自己的事情上。栾余氏闭上了嘴。 温竹青无奈,只好道:“找你爹去吧,你爹肯带你去才行。” 尚哥儿马上眉开眼笑的转身往外跑:“爹,爹!” 他一跑出去,从厢房那边就跑出来三个小家伙,大声叫着:“我也去,我也去!”几个小家伙全都乱喊着,一时外面热闹的很,丫鬟们跟在后面。 朗哥儿跑在最前面,伸手想去抓尚哥儿。 尚哥儿便站住了,等了等弟弟们,然后牵着翊哥儿和玮哥儿的手,叫朗哥儿牵着翊哥儿的手,看着几个弟弟们都牵好了小手,于是几个小家伙去找他们爹去了。 丫鬟们抿着嘴笑着跟在后面。 几个孩子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走了之后栾余氏才笑着道:“哥儿们真可爱……没想到今天是大少爷的生辰,是我太失礼了,今天不该上门搅扰的。” 温竹青笑着道:“没关系的。”叫丫鬟上茶。 栾余氏自己也能感觉的到,有丫鬟上茶,就有丫鬟跟着进来禀报事情,急的就马上禀报,不急的就等着,但是在门口晃悠,无形也叫栾余氏感觉到,人家县主今天很忙。 便也没有在多说闲话,陪着笑脸道:“田家那边也是心急,”说着有些突兀的拔声笑了两声,仿佛想让温竹青注意一下听:“到底是跟县主家议亲呢,他们心急也是能理解,我其实也心急呢,不知道能不能当上这个媒人。所以今天就冒昧的来了……想不到遇上了大少爷的生辰,你看看,我连礼都没准备……” 温竹青笑着道:“没事的,也没打算请人,都是自家人而已。只老爷子高兴,叫人把府里头布置的花红柳绿的。”说着顿了顿,才道:“原来你是来说上一次的事……” 她故沉吟了一下,笑道:“这段时间忙,倒是还没提呢,也没想到……主要是我们八爷年纪也不大,我只当是慢慢来呢。如果说田家那边急着要消息,我这就叫人去东府跟老爷子说。” 栾余氏急忙的摆手:“不不不,不用,不用的,是我们……是我着急了,”她赶紧的笑着,因为心里清楚不能再说田家着急,如果那样的话,显得田家很不尊重,毕竟那边是女方,所以只好揽到自己身上:“我实在是想当这个媒人呢。” 温竹青笑着道:“最近府里头忙,我弟弟的亲事也快到了,还有些其他的事。我也不知道对方着急不着急,只当是慢慢说呢,所以还没跟相公提。” 栾余氏心中很失望,原来她甚至都没有跟驸马说呢。 脸上当然不能表现出来,笑着连连的点头:“不着急,不着急……”她这就有些尴尬了,仿佛坐垫里面有根针,扎的她坐不住,窘的东拉西扯了两句,急急忙忙的就起身告辞:“既然是这样,我就先走了……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贵府大少爷过生辰。” 温竹青笑着道:“没关系的,是我不好意思。这样,等忙完了这一阵,我便跟相公说,请他去跟老爷子提。” 栾余氏点头,心里却更失望,原来还要忙完了这一阵子。这一阵子是多长时间也没说,谁知道多久?下一次她还怎么主动登门?只能等她的消息了,这不是很被动? 只是现在县主都这样说了,似乎也正常的情况,栾余氏当然不能当面的反驳什么,只能笑着点头答应,告辞出去了。 温竹青叫人去送,她自己起身出来到了屋檐下站着,看着栾余氏走出了院门,嘴角这才微微一勾。 齐瞻就抱着玮哥儿,身后跟着一串儿小家伙从另一个院门进来了,笑着老远就问她:“去不去?” 温竹青笑:“去!” 尚哥儿顿时欢呼,然后反应比较慢的几个小的也跟着欢呼。一家子回屋收拾准备,换了出门穿的衣裳,坐马车去了木峰湿地玩了一天。 初九这一天,袁家将嫁妆送了过来,炮仗放了一天,今天开始齐府就已经宴客了。 孩子们就更是玩疯了,从早上一直到晚上,温竹青就没看见尚哥儿的影儿。一直到天黑了齐瞻亲自去齐麓那边才给领回来。 玩的脸都黑黢黢的,不知道蹭的什么。 齐瞻领着去洗澡,温竹青还在布置明天的事情。 拜堂的地方早就去跟齐老爷商量,齐老爷原本是不叫过来拜他的,到底只能算是亲戚,不过温竹青和竹风坚持成亲那天竹风和新娘子一定要给齐老爷磕个头,齐老爷最后也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齐老爷还是挺看重这些的,竹风能带着新娘子过去给他磕头,老爷子心里肯定还是挺高兴的。 于是这就说定了,新娘子进门之后,拜堂之前,先去给齐老爷磕头,然后过来拜堂,温竹青和齐瞻坐上首。 五月初十。 温竹青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见外面有些嘈杂,甚至还听见了尚哥儿的声音,她急忙的起来穿衣裳。 齐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了,听见屋里的动静进来,坐在床边笑着对温竹青道:“起来了?尚哥儿兴奋的不行,早上天没亮就醒了,一个劲的问丫鬟怎么天还没亮?大人们还没起来?舅舅是不是已经去接舅母了?丫鬟看他一点睡意都没有,就收拾起来了。” 温竹青好笑的摇头:“他可是美美玩了几天。” 因为舅舅成亲,尚哥儿和僧哥儿他们也休息一天不上学。 等温竹青洗漱了出来,看见齐瞻趴在衣柜里面翻找着,不由好笑的道:“你找什么?我穿什么衣裳早准备好了。” 第一千五百章 喜宴开始 第一千五百章 喜宴开始 今天这样喜庆的日子,自然是穿大红的衣裳。 夫妻俩换好了衣裳,出来就到了正厅这边,竹风已经在院里了,大红的新郎袍子上金线绣的云纹,站在那里看起来很是精神。 看见温竹青出来,竹风笑着过来道:“姐姐怎么起来这么早?吉时还早着呢。” 温竹青笑道:“不早了,一会儿事就多起来了。你还有……” 话还没说完,齐麓已经跑了进来叫:“竹风!快快快!你还在这边磨蹭什么?赶紧的去给前面的人打赏,作揖!今天指着这些人呢。” 竹风就被他拉着急急忙忙的去了。今天所有这边帮忙的人,乐器师、喜娘等等的先来了,新郎官都要亲自过去每个人发红包,作揖道个谢的。 齐家做什么事情都大手笔,所以这些人请的也多,就是担心万一人手不够了出什么意外。 齐瞻也被叫到东府去了,齐老爷那边也是一大堆的事。 竹雨过来了,看见温竹青在院里站着,过来道:“姐姐怎么不进屋坐着?”其实这一句只是开个头,真的要问的是后面那些话:“今天桃花村的人来不少,还有吴家,听说连吴城都要带着媳妇过来呢,还有石大哥家,乔家,武家,姑娘和小媳妇们全都要叫到我那边去吗?我可忙不过来……” 原来是说这个。 温竹青好笑的道:“放心,不会全都让去你那边的,不是还有齐钰和齐绣吗?” 竹雨马上道:“哎呦,桃花村的人可不要叫去她们那边,她们是小姐出身,可真的跟村里人说不到一块儿……我并不是贬低谁,说的是实情,说不到一块儿必然尴尬,必然心中不痛快,人家来咱们府里做客是庆贺哥哥成亲的,咱们叫人家心里不痛快……”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你可真啰嗦。”温竹青好笑的不行,道:“桃花村的人我专门安置了两个院子,全都在西府这边,今天你姐夫专门招待他们,女眷是你二嫂过去招待,这很够面子了吧?我只要是能腾出空,也会过来的。所以你如果想过来就过来在这边,如果累了,或者实在人多头疼,就叫几个说得来的到你那边去玩,不用一定要如何。比如上一次来的那位叫招娣还是引娣的姑娘,如那样的你实在不喜欢,就不用招呼。” 温竹青是很了解竹雨的,竹雨过来啰嗦半天,就是这个意思。 她和竹风对桃花村的人都有种天然的亲近感,看到桃花村的人就好像是看到了娘家人一样。但当然的,人有良莠不齐,桃花村的人也有不招竹雨喜欢的,她厌烦的人,就是发愁这个。 听了温竹青说的,终于眉开眼笑,摆手道:“那我忙去啦!”说着走开了。 温竹青好笑,便进了正堂坐下了。 “哎呦你倒是悠闲,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先去给老爷子磕头吗?吉时可是定好了的,去给老爷子磕了头,过来拜堂的时辰会不会晚啊?” 温竹青才坐下,崔氏就进来了,一看她居然坐在这里没事干,马上就一连串的问题。 成亲这天比较注重的是两个吉时,一个是上门迎亲,就是到新娘子门口的吉时,一个就是拜堂成亲的吉时,一般会定比较合适的时辰,这两个吉时也不能相差的太远,不能迎亲的时候是早上,拜堂成亲却到了晚上了,那把新娘子接来就傻等着? 温竹青笑着道:“已经定好了,相隔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崔氏睁大眼睛:“是不是隔得时间太长了?” “那也没办法,吉时就是这样,说的是迎娶了新娘子之后在城里转两圈,沿中线左右两个半圈,这也有一个多时辰了,然后回来去拜父亲。”温竹青道。 崔氏想了想也就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跟领队说好,一定要掌握好时辰。” 温竹青点头,原本觉着前面的人该知道,不过一想崔氏提醒的是对的,还是多提醒一句。忙叫来了丫鬟,叫去找二爷,叫二爷跟迎亲的领队说一声,一定要掌握好时辰。 丫鬟去了,出门遇见了进来的吉氏和简氏,忙福身行礼。 吉氏和简氏进来,还没说两句,三房院的赵氏,小简氏,张氏也都来了。妯娌几个没聊两句,客人们已经有来的了,于是便陆陆续续的去侧门迎客人,小简氏和张氏属于年轻的,自然是跑的最多。 今天齐家是男方,所以大部分的客人都来这边,再加上竹风是桃花县主的亲弟弟,他成亲的地方又是桃花县主的夫家,所以来的人便更是多。 一会儿宴客的这个房院就已经坐的满满的了,温竹青坐在全都是人的屋里,耳边听着笑声不绝,心情还是挺有点复杂。 即便是人很多,但其实这屋里坐的还只是些勋贵侯爵夫人们,宁远县主、辅国将军夫人、襄阳侯夫人等等的,全都来了。 西蜀大郡主大约是因为发生的那件事觉着太没脸了,所以人没来,倒是叫人送了礼。 温竹青也看见了坐在那边的威远将军夫人,很想打个招呼的,但杜夫人离得远,加上襄阳侯夫人硬是挤在这边,温竹青怕自己如果专门打个招呼,襄阳侯夫人又把矛头指向了杜夫人。 两家不合由来已久,温竹青并不希望她们在这里斗嘴。 往常这种情况,杜夫人一般是和袁夫人坐一块儿,今天袁夫人是岳母,在人家自己家里送女儿出嫁,杜夫人就有点孤单。 温竹青看了好几眼,好在吉氏很快发现了,也知道杜家是跟二房这边求了亲的,求得是最小的姑娘齐绣,所以吉氏过去坐在了杜夫人身边专门陪着。 温竹青这才松了口气。 门口一阵喧嚣的炮仗声,密集的震天响,这是迎亲的队伍出发了,屋里便也跟着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简氏嗓门比较大,等外面炮仗声音随着迎亲的队伍走远而也跟着远了的时候,站起来笑着道:“花园子是搭了戏台子的,今天高兴,迎了亲要绕城两圈呢,可得等的,咱们不如去听听戏,慢慢等?” 大家自然是都说好,哈哈笑着站起身来,鱼贯的从屋里出来了。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拜堂成亲 宴席定在了申时初开始,戏是一出接着一出的,喜欢听戏的就可以一直在这边听。 温竹青大约是午时末从戏园子出来,先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院,找几个儿子们。 不过一个都没找到,丫鬟们说在后园子那边玩,温竹青不太放心,今天来的人太多了,于是亲自过去了一趟。 看见最大的僧哥儿带着弟弟们都在这边的花园。这个院子是竹风小时候住的院子,里面一大片的草地,还有木桩子,后院一片小山坡。男孩子们喜欢在这边玩。婆子们就在几个院门处看着,别叫少爷们跑出去了。 丫鬟们在屋里给少爷们准备吃的喝的。跟在几个少爷跟前的是小厮们,因为今天是要放开小少爷们玩的,所以怕跑的快了丫鬟跟不上,所以小厮们近身服侍。 朗哥儿几个都不知道跌了几跤了,身上全都是土,不过一个个玩的兴高采烈的。 温竹青过来,远远近近的小厮们全都赶紧的低头行礼。 几个孩子到处跑的都是,温竹青将僧哥儿和尚哥儿叫过来,嘱咐他们俩看好了弟弟们,玩一会儿就去内院喝水歇一歇,不要跑出院子。 两个孩子点着头答应着。 温竹青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去了前院,正堂这边已经到处找她了,迎亲的队伍已经进院子,去了东府那边给齐老爷磕头了。 温竹青忙去正堂坐下,却发现齐瞻还没有来,下人也是满院子的找,不过齐瞻也掌握着时辰,过了一会儿急匆匆的跑过来了,笑着道:“忙得简直了,头晕!” 坐在了温竹青身边。 温竹青赶紧的低声告诫一句:“今天一定少喝点。” 齐瞻笑:“知道了。”扭头看她一脸不信,好笑的又道:“肯定不多喝,今天要灌也不会灌我。” 温竹青抿嘴笑了,因为送亲的人里头肯定是袁超、袁珩两兄弟,袁蜀年纪小不知道会不会来,但只要袁超来了,今天被灌酒的必然是他。 说起来他还算是新郎官呢,成亲不过才半年而已。 齐瞻又问孩子们在哪儿,温竹青跟他说了。夫妻俩紧着时间说了两句话,就听见外面笑声震天。 两人忙端坐好,温竹青看见齐瞻头发簪子稍微的有点歪,急忙探身过去将墨玉簪子给他扶一扶。 坐好了,新人便进来了。 竹风脸上都是高兴,一点也不遮掩,高兴的咧着嘴一直笑,再加上浑身大红,手里捏着大红绸子,脸色也被映衬的红彤彤的,眉梢眼角都是喜色。 温竹青看见他这么高兴,忍不住的也笑了。 竹风成亲,她还真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情,不像竹雨,一想到她要出嫁心情就格外的复杂,甚至低落。 其实弟弟妹妹成亲,最后都是出去单过,谁也不会在她身边。但全都是在城里,离得也不远。但是这种心情真的是完全不同,弟弟娶妇,真的感觉就是给自己家里添了个人,感觉喜庆高兴。 而妹妹出嫁,就是去了人家家,成了人家家的人,就是会失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当然,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唱倌的嘴就没停,一路唱着进来,磕头拜堂成亲,又一路唱着,新人牵着红绸子出去了。 温竹青和齐瞻这边,观礼的客人们就上前来行礼道贺,两人起身还礼,请大家入座。 人多,所以这种重复的客套用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入席了。 筵席自然是热闹非凡,便是女眷们这边也是行酒令的,击鼓传花的,吟诗作对的,玩的不亦乐乎。 温竹青来到了桃花村人所在的这几个房院,这边同样也是热闹非凡,她一过来,马上就被村里的大爷奶奶们叫到跟前,详细的询问,客套,寒暄,各种说笑聊天。 石晓楠、李香她们都来了,也有带着孩子的,温竹青过去打招呼,孩子们吃饱了就叫去找尚哥儿他们玩,孩子们在单独的一个园子,那边不过去客人。孩子的母亲们听了也放心,叫人带着过去了。 跟石晓楠、李香她们虽然也常见面,不过确实不如以前那么多了,各自都有各自家庭事忙,再加上有了孩子之后,更没时间了。她们几个有时候半年几个月的才能见到一次,因此温竹青坐在这边,跟她们聊得热络。 如今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很好了,在城里即便是富贵程度上排不上号,但因为出身桃花村,还桃花县主是同乡,这种优越感也很让人感觉到不同。 等围在旁边七嘴八舌说话的乡亲们又去吃酒了,只有石晓楠和李香跟温竹青起身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坐下详细的聊。 “上一次的事,我听我娘说了……不知道竹雨是怎么想的,我问了李山,李山还不跟我说,只叫我别担心。我想着今天来找竹雨问问,帮着解释解释,可竹雨身边一直围了一堆姑娘,实在找不到空聊。”李香也是开门见山,主要她知道,温竹青今天是主人,必然是非常的忙碌,在这边坐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没耽误。 “是我大姐回来了,大姐夫造的孽。”李香说到这里摇头:“真是怂人怂货,还没怎么样呢已经开始欺负丫鬟了,如果是真的叫他富贵起来,还不知道做出来什么事呢!” 听她这样不遮掩的骂她姐夫,温竹青也好笑,道:“放心,李山应该是跟竹雨说明白了的。何况,人家竹雨从开始就没怀疑过李山。说实话,开始我心里都有点嘀咕起来,倒不是不相信李山的为人,只是这种事……李山都二十岁了,即便他不想,丫鬟们难道个个都没有往上攀的意思?不过好在,竹雨不信。李山过来解释了,我也就放心了。” 李香听了也笑了:“那就好,竹雨别误会了就好。说起来我弟弟从没有……乱来的,他一直守身如玉的等着竹雨呢。” 温竹青被她的形容词逗得‘噗’的笑了出来。 旁边石晓楠也笑,不过笑了一会儿却又叹了口气。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李家的烦恼 温竹青和李香都知道石晓楠叹气什么。 在男人纳妾这件事上,石晓楠自觉着跟谁都比不上。同样都是乡下人出身,武家的几个兄弟现在日子过得也很好,城里买了大宅子,几个孩子都上学了,跟城里人没什么区别。但武家几个兄弟没有一个纳妾的。 李香头一胎也不是儿子,但人家小二武也没有就纳妾什么的,他们夫妻现在俩儿子一个女儿。 要说武家是乡下人,没有纳妾这个习惯,那吴家一样也是乡下人出身,虽然吴远家从一开始在村里就属于富户,但现在说来,当时的富户和现在能比吗? 更何况。温竹青嫁的是齐五爷,齐五爷人家从一开始就是城里大户人家的爷们,人家不也没有纳妾? 独独吴远纳了妾。 石晓楠可不是闺秀小姐出身,从小被教养的就是要一切遵着男人,男人不纳妾,你还要主动的给纳一房什么什么的。 因为这件事她心里一直不舒服。虽然表面上是她婆婆逼着吴远纳妾的,但其实如果吴远自己不动心,谁也逼迫不了。 对于这一点,石晓楠一直耿耿于怀,心里很不舒服。这些年也不在和以前一样爱跟桃花村的人来往了,主要是觉着抬不起头来。 不是日子过得不如人,是觉着自己不如人。 温竹青也知道她的这个心理,没人的时候便劝一劝,只是这几年便是见面也很少,更也很少的机会劝。 “哎呀,你别总想这些了,已经都过了十几年了,总想这些有什么用啊?”李香马上就道。 温竹青也点头:“对呀晓楠,李香说得对,总想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没什么用,反倒只会给自己添抑郁,自己抑郁了,最难过的不就是自己的亲人,孩子?再说了你跟吴远的感情也不是像你想的那么冷淡,你们夫妻关系不是也挺好的?说句不该说的,已经如此了,你最应该做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想清楚你自己的心。” 更深的,温竹青也不能说了。如果是她,她想清楚自己的感情,如果对丈夫有感情,那么就想办法挽回,如果伤透了心,没感情了,那么就干脆放手。 但这话其实不太合适说出来。 石晓楠忙笑着道:“看看,我不过是叹了口气,就招来你们这么多话。我也没说什么……你们不用劝,我没事。偶尔想起来心中不舒服,主要不是因为房里的事,反倒是和婆婆的关系……我就不信你们跟婆婆……” 说到这里一顿,去看李香无奈的笑:“好吧,你跟你婆婆确实心无芥蒂,你婆婆确实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女儿,这一点我们真的比不上。”说着看温竹青:“你应该理解我的,我就是跟婆婆关系没处好……而且真的没办法,婆婆是怎么看我都不顺眼,我怎么做都讨不了她的欢心。我最烦的其实是这个。” 温竹青就道:“那该斗就斗。不行就分家。” 李香点头:“对!不行就分家。” 石晓楠点头:“最近是闹得有些太过不去了,加上人家石城媳妇厉害,现在就闹呢,我看差不多,该分家了。” 温竹青原本对吴家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也没多问。 李香因为和他们来往的多,自然是更加感兴趣一些,马上问道:“石城媳妇厉害的很?” 石晓楠点头:“人家正经的城里人出身,娇贵的很,婆婆更喜欢小儿子,成亲的给弄了好些的好东西,满以为人家新媳妇过门肯定满意,谁知道……不但不满意,还说了些难听的话,又不小心叫下人听到了,传到了婆婆耳中。婆婆又不是吃亏的人,这还了得?这都已经闹了挺长时间了。” 李香听得吐舌头:“这才是一物降一物!” 石晓楠听到这话终于‘噗’的笑了,摆手道:“算了别说我家的事情了……” 她也不想多说。 李香马上感觉到了,点头也就不问,转头跟温竹青依然是说之前说的那件事:“竹青,你也知道我大姐在咸阳住下了吧?李山给大姐和大姐夫一家子买的铺子面,带院子的,后面住人,前面做生意……你猜怎么着,人家居然还嫌给买的小了。还有呢,因为不知道大姐夫做生意怎么样,李山头一次给进的货不多,那意思就是叫他先张罗着这些货物,看看生意如何,好的话也可以用卖货的钱进货。结果,人家又嫌进货少了,说我弟弟抠门,逼着我大姐回家找我娘要钱。” 李香说到这里生气的道:“气的我都不行了,跟我娘说了,叫一文钱都别给!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现在都在想,不行就叫我大姐跟他和离算了!” 别说石晓楠吓了一跳,就是温竹青都很意外,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石晓楠也点头:“是啊,你也太轻率了!随随便便的这话怎么好出口?你大姐跟大姐夫都成亲十几年了,儿子女儿都有了,和离了,你大姐怎么办?名声多难听?” 李香听了就冷笑:“名声难听?你要是知道我大姐夫做的那些事,就明白了,叫我大姐跟他和离,正经的是保存我大姐的名声!那个人完全就是个无赖汉,我们家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居然牵扯上这么一个无赖。” 石晓楠紧张的道:“这么严重?那怎么办?” “李山现在还能压制,主要是那个无赖汉想要我们家的钱……我是觉着应该叫大姐和他和离的,不过我娘死活不答应,还怒斥了我一顿,也是这话,什么成亲十几年了,儿女一大堆了……李山也没说话,似乎还在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着摊手:“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办法?还不是钱!用钱去压着那个人,看看能压着他老实多久。不过我想,给钱给多了,肯定叫他胃口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压制了!” 别说,李香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因为牵扯竹雨,温竹青蹙眉半天,心想哪天要把李香、李云请来,详细的询问询问了。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撞见尴尬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撞见尴尬 李香看见温竹青也皱眉了,笑着道:“你是担心竹雨吧?放心,李山心里有数呢。现在才开始,所以给点帮衬,等那人真的要是厚着脸皮得寸进尺,李山第一个就收拾了他!” 这倒是,这也是能让温竹青稍微安心的一点。 “算了别说这些了,今天是人家竹风大喜的日子,我们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等有空了你们自去详细的聊好了。”石晓楠也道。 李香笑着道:“是啊,不说这些了。” 石晓楠问李大婶和李山怎么没来,李香说李大婶得了风寒,怕来了给人过了病气,李山自然是来了,他如今都算半个自家人,一来就去跟着竹风忙去了。 “新郎官今天不少事呢,他就是给竹风跑腿的。”温竹青笑着,又问她们听戏不,两个人就全都摇头:“不了,过不了一会儿这边就该有人告辞了,我们哪有时间听戏。” 桃花村离城里还是有点距离的,虽然说现在家家户户都富裕,估计马车不少,不过到底还是要赶在天黑前回去,要提前一个时辰走。 果然,没过多久这边就已经开始告辞了,走之前都来和温竹青说一声。 丫鬟们找来,说二奶奶找呢,那边好像有点什么事。温竹青急忙的跟众人抱歉之后,从这边出来了。 安顿桃花村的人的几个院子是单独的,当然也和其他的房院想通,若是想走动的当然不是不可以,随便走动。这样安排只是为了那些不愿意走动或者还在桃花村,跟城里人还说不上话的人方便。 温竹青从这边出来,要经过一个比较安静的游廊,刚走到垂花门前,两步就要过垂花门了,突然就听见那边传来了一声:“……这些话真的是挺过分的,太太,这桩婚事真的不好好琢磨琢磨了?别忘了齐家是女方,却能主动的找咱们……” “别说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胡吣?!” 温竹青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垂花门帘子就被人掀起来了,然后一位太太走了过来。顶头就看见了温竹青站在外面的台阶下面,顿时这位太太脸就涨得通红! 温竹青也有点尴尬。 过来的居然是宋大太太。 宋大太太在才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怒气,是看见了温竹青才一下子窘迫的涨红了脸,温竹青定了定神,想了想刚刚听到的话。 前面说什么‘别忘了齐家是女方,却能主动的找咱们……’这些话的,似乎是跟在宋大太太身边的哪个婆子,而呵斥的应该是宋大太太。 但是很明显,宋大太太呵斥婆子并不是因为婆子胡说八道,而是担心被人听见,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看宋大太太刚出现的时候脸上的愠怒,还有婆子说的那话…… 宋大太太已经红着脸过来福身:“县主……” 温竹青急忙的伸手给搀扶住了,笑着道:“宋大太太千万不要在如此多礼了,以后见面若是回回这样,那可真的太生疏见外了。” 宋大太太被扶住了,依然是面色紫涨。 温竹青稍微的犹豫了一下,琢磨自己是装没听见还是怎么着。但是隔着垂花门这么近,显然是听见了的。何况似乎是有什么事。 温竹青只犹豫了一下,便决定直接问,便笑着道:“怪我冒昧了……瞧着宋大太太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你看,我也是无意听见了,似乎是跟我们家谁有关系,要是宋大太太不计较,跟我说说什么事?若是误会我还能解释解释。” 宋大太太其实也犹豫了一下。显然她的犹豫和温竹青一样,是应该就说没事,或者说不关府里的事,是婆子跟其他下人的拌嘴;还是说明白? 也是犹豫了一下就衡量清楚了,人家都听见了,若是不说清楚,真的就成了误会了。除非是不想结这门亲了,不然真的得说清楚。 宋大太太先是回头横了一个婆子一眼,那婆子在刚刚温竹青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心虚的低下头去,显然刚刚是她说的话。 宋大太太倒是很明白事的,转身让她的丫鬟婆子全都避开。温竹青一看,就示意了一下立秋,立秋跟立冬、白雪、白露全都退后离远点。 宋大太太这才轻声道:“其实我也很不好意思……这话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温竹青道:“实话实说就行了。” 宋大太太就道:“我在花园子的时候,听人说有人找我,我就问是谁,那人说好像是贵府的三姑奶奶。三姑奶奶是八姑娘的亲姐姐,既然她找我,自然是有话说,我就忙叫人去找,后来终于找到了,凑到了一块儿坐下说话……” 温竹青在听到了‘三姑奶奶’这几个字之后,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开始说的还挺好的,突然的贵府三姑奶奶话锋一转,说了些……说了些实在不中听的话……”宋大太太叹气着道。 温竹青忙道:“什么话,直说好了。不管她说的什么,若是有误会我解释解释,若是没有误会,我也心里明白怎么回事。”说着又道:“要不回去坐下慢慢说?” 宋大太太忙笑着道:“不了……县主可别误会,我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但绝对不会对八姑娘不满。只是我们家是长安城的,宋远和他爹在外面等着了,在磨蹭一会儿天黑了路上不好走。站着说好了,横竖几句话而已。” 温竹青便点头。 宋大太太犹豫了一下,道:“贵府的三姑奶奶说,八姑娘在府里是很不得宠的,不但是她父亲不喜欢,哥哥嫂子们也都不喜欢。受宠的是姨娘生的两个姑娘,不然为什么姨娘生的姑娘反倒全都进了武爵府了?还说,原本就想好了用八姑娘换姻亲,就选生意人,因为齐家就算是豪富,也需要帮衬不是?还说……” 温竹青忍不住的蹙眉。显然,齐慧回来之后并不是马上知道了这些情况,而是一点一点打听出来了。现在看看,连齐绣可能聘给杜家,杜家是武爵的事情都打听出来了,显然越发的有备而来了。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解释清楚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解释清楚 温竹青再三的说没关系,请宋大太太有话直说。 宋大太太这才继续道:“还说,八姑娘的婚事很挫折的,最早府里是想跟襄阳侯结亲,人家襄阳侯……” 温竹青真的是一阵阵的火气往上冒,但还是忍着,听宋大太太讲完。 “襄阳侯府不答应,最后又看中了杜家,谁知道杜家看中了更小的姐儿……”宋大太太已经看出来了,难得一直冷静的桃花县主都气的脸涨红了,声音低了些道:“差不多就这些话……” 温竹青点了点头,先呼出去口气,道:“宋大太太赶时间,我也就不多说客套话了。给你解释一下这些。齐慧为什么心中不忿,是因为她母亲的事情,宋大太太该听说过,她母亲是被老爷休了的,而且一开始是送去家庵,然后折腾了几个来回最后才休了。那时候齐慧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懂事了,这些她都记得,她的愤懑大致也是来于此。” “至于她母亲的事,那就不多说了,到底是长辈的,我们不好多说什么。” 温竹青说着继续道:“说齐钰在府里不得宠,这话不实。齐钰如果不得宠,我们老爷子不会主动去找宋家议亲,正是因为宠着女儿们,所以每个女儿的婚事,老爷子都是再三的斟酌,再三的考量,选最好的。” “她说的第二点,姨娘生的两个姑娘进了爵府。这个只能说凑巧了,我们跟袁家来往密切,家里头的姑娘少爷也不能说全然没见过,袁家想和我们结亲,袁超也喜欢齐蝶,我家齐蝶也愿意,这婚事自然而然。至于齐绣,也是……” 温竹青说话的时候心里也在琢磨。正琢磨着齐绣的事情稍微的有点不太好说,毕竟说杜子豪见到了齐绣,也是喜欢了求亲,似乎显得齐家的姑娘稍微有点轻浮。那样就还得详细解释到底是怎么遇见了,不能说齐家姑娘不稳重,什么什么的。 好在宋大太太已经忙道:“我倒是不在意这些,贵府三姑奶奶说这个话的时候,我能听的出来心中不忿……我只是不知道,贵府和襄阳侯府谈过八姑娘的婚事?”说着又解释了一句:“之前其实就听襄阳侯夫人透露过,隐隐约约的,似乎听着有点不那么……高兴。我原本也没当回事,毕竟和那些爵爷夫人也说不上话,谁知道人家是什么意思。结果今天又听三姑奶奶说,我这心里就……” 温竹青冷笑:“我们家这位三姑娘可真的是神通广大的,回来没多长时间,倒是把这些事都打听出来了……不过心太坏了,说的话就是歪的。” 对宋大太太道:“她说反了。是襄阳侯夫人在我面前试探,意思是他们家谁年岁跟我们八姑娘合适……宋大太太既然是听襄阳侯夫人说过话,该知道她那个人,从说话就能看得出来……坏话咱们就不说了,横竖我是看不上襄阳侯夫人,若是叫齐钰去给她当儿媳妇,说实话我还不放心。所以当时没接这个话茬,拒绝的态度很明显。襄阳侯夫人也是聪明人,感觉出来了,也就在没有提过。” “至于杜家,是杜夫人寻得我们亲家袁夫人来打听,头一次问的是八姑娘的情况,因为他家小儿子年岁上合适。袁夫人便将情况说了,谁知道过了几天我们府办宴席,他们来了之后,杜夫人见到了齐绣,喜欢的不得了,回去了商量的时候,好像都赞同齐绣,又请袁夫人来赔不是,说看中齐绣了。” 宋大太太脸上已经恍然了。 温竹青继续道:“我们寻思,人家一开始也不是议亲,只是打听而已。倒也不算是失礼,再说找了袁夫人,袁夫人是我们亲家,我们当然要给这个面子,何况杜家也没做什么过分的,所以这事就这样了。十二姑娘的婚事,因为年纪小暂时还在商谈。” 宋家太太恍然道:“这么说是杜家前后改变了主意。” 温竹青点头:“当然。我们老爷子什么时候其实都不愿意找侯爵人家结亲,他说的明白,齐家根子上还是商贾人家,跟商贾人家才是门当户对。只不过,袁家是因为成了亲了,爵位又恢复了,杜家是人家找的袁夫人来说和,杜家也诚恳,我们才认真考虑的。” 宋大太太点头,这就有点特别不好意思起来,涨红了脸道:“你看……我也太沉不住气了,听了写不实之词,就这样表现,真是没脸见人了……” 温竹青一听,就知道她心中的结已经解开了,笑着道:“宋大太太千万别这样说。即便是外人说这些话,听得人心里都要嘀咕,不舒服呢,更何况说这些话的还是我们自家嫁出去的姑娘?你信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千万别有什么愧疚,说起来该愧疚的是我们,是我们没处理好姑娘的事,让这些难听的话传到你耳朵里,让人难受。” 宋大太太忙道:“哎呦,县主这样说我可更无地自容了。” 两人互相客气了两句,温竹青忙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到侧门?” 宋大太太自然是求之不得,点头说声劳烦了,两人往侧门走。身后跟着的宋大太太的那几个婆子,互相的看着。 到了侧门看着宋大太太上了车走了,温竹青这才往回走。 往回走着,可真是越想越生气。齐慧本事倒挺大的,什么事都能叫她打听出来。只不过心思太险恶了,齐钰还是她的亲妹妹,就因为不听她的话,现在连亲妹妹的名声都要破坏。 转头问立冬:“今天安亲家太太来了?怎么没看到?” 立秋知道,忙抢着道:“安家太太没来,病还没有好,来了信专门道歉的,放在您案几上了,奶奶您可能太忙了也没看。三姑奶奶是来了的,不过奴婢瞧着可能是故意的躲着您,横竖奴婢去传话的时候能看见她,跟着奶奶的时候也没见着。” 温竹青想了想问道:“二奶奶找我是什么事?” 立冬道:“不知道,只说请您快点过去。是她那边的一个婆子过来传的话。”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热闹没赶上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热闹没赶上 温竹青进了院子,果然有个焦急的婆子在这边等着,看到她过来急忙的上前躬身:“五奶奶,三姑奶奶在雨姐儿那边闹起来了,二奶奶都拉不住。” 温竹青惊讶:“怎么跑竹雨哪儿去了?”不过话才问出来自己又马上明白过来了:“八姑娘在那边?” 婆子回答:“是呢,八姑娘在雨姐儿那边。” 温竹青心里头着急,走的飞快的来到了温竹雨这边,进院子先是很奇怪的听到了一阵笑声。姑娘们的笑声,听着有竹雨的,也有齐钰的。 那婆子更莫名其妙,因着是她急吼吼的把五奶奶请来的,便更着急,怕五奶奶觉着自己虚报情况,急忙的就问:“怎么回事啊?三姑奶奶……” “三姑奶奶叫雨姑娘轰出去了!”竹雨这边的丫鬟急忙的过来福身给温竹青行礼,笑着道:“堵着嘴反剪着手,送到咱们自家人出府的那个角门,送上了车,看着马车出去了,才回来的。” 温竹青一顿,这才明白了这些姑娘们笑什么呢。 听见外面的动静,竹雨已经出来了,看见她还有点意外,忙笑着过来:“姐姐你怎么过来了?今天这么忙,还有时间过来我这边……” 温竹青问道:“你二嫂呢?” “二嫂叫人找你去了,说这边没事了。她也叫前面的给叫走了。”竹雨明白了:“是没找到你?你还以为齐慧在我这边捣乱?” 说话的时候,屋里出来了好几个人,有自家的齐钰、齐绣,齐蝶,齐梦等等,还有齐梦的一个小姑子,长房、三房那边两个姑娘,齐眉、齐甜。 “你们几个聚在这里做什么?外面的姑娘媳妇子们也不用招呼?”温竹青一看,惊讶的道。 竹雨笑着道:“这会儿都什么时辰了?好多都走了呢。” 温竹青这才想起来,自己在路上耽误了半天,确实,估计即便是住在城里的也开始告辞了。 她摆手叫所有人都进去,只叫竹雨去厢房。齐钰不安心的看着竹雨,竹雨给她摆摆手示意没事。 温竹青先进了厢房坐下了。 竹雨跟着进来,知道她问的是齐慧过来得事,也不等询问就忙道:“刚刚齐钰在西边那个院子,和齐绣一起陪着杜家和津南侯府叶家的两个姑娘,结果齐慧就找去了,见到了就嚷嚷……齐钰你给我出来!” “齐钰怕她在那边就吵起来,就叫齐绣陪着那几个,她急忙出来了。拖着齐慧回她的院子,齐慧出来几步就不愿意走了,质问齐钰到底怎么想的,到底相信她这个亲姐姐,还是相信害死了母亲的姐姐你。” 竹雨说着看了温竹青一眼,还给她一笑。 温竹青强忍着才没有当着她的面翻个白眼。 竹雨看样子心情还挺好,脸上一直笑着:“我正好经过,看见齐钰被质问的快哭了,就拖着她回我这边,齐慧就在后面跟着叫,一直来到我这边,然后就吵起来了呗。” “谁跟她吵?”温竹青问道,正想问,是你吗? 竹雨已经道:“我可没吵,是齐钰和她吵,横竖这边已经远离宴客那边的院子了,估计齐钰也是憋了挺长时间了,气的不行。齐慧那歪理多得很,说的话简直可笑的很……” 说着竹雨看着温竹青笑:“虽然她说了好些姐姐的坏话,不过我也没和她吵,因为觉着吵也没有用。齐慧并不是听道理的人,你说再多她都完全听不进去,吵也就是叫自己跟着生气而已。所以直接叫人去找莫妈妈,让莫妈妈带了几个婆子过来,学着姐姐上次的样子,抹布堵着嘴直接给拖出去了。” 温竹青疑惑的道:“二嫂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是听下人回禀说齐慧在这边跟齐钰吵架,就急匆匆的过来了,二嫂说话太温柔了,就算是训斥齐慧,声量都压不过去,反倒跟着白生了一顿气,因着齐慧好些话说的难听至极,二嫂气的不行,也压不住,就叫人去找你……一开始我不知道,只叫人去找了莫妈妈,等的时候才知道找你去了。等莫妈妈过来把齐慧赶走了之后,我还叫人去找,让跟你说一声,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姐姐不用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温竹青这才恍然了,过了一会儿好笑,舒一口气道:“做得好,且你有这份豁达更好。确实,齐慧已经那样了,为了一些事情恨我入骨,跟她吵除了惹一肚子气之外毫无用处,直接轰出去就完了,还不影响咱们自己。毕竟今天是你哥哥成亲的日子,你也要高高兴兴地。” 竹雨笑着道:“对呀,我就是这样想的。” 温竹青道:“齐钰没事了?” 竹雨点头:“没事了,我劝了劝,就说齐慧已经糊涂了,怎么气人怎么说话,完全不用理她,何况她除了吵能有什么其他的高招?从这方面也能看出来,齐慧就只会吵架而已。劝了半天,齐蝶她们过来劝,就好多了。” 温竹青心里想,齐钰应该是还不知道宋大太太已经听到了齐慧的一些挑拨的话。幸好今天出门的时候撞见了自己,自己好歹给解释了一下,不然宋大太太带着这样的误会回去了,跟宋家人一说,即便是不影响婚事,宋家人只怕是也有个心结了。 现在也算是解决了,既然齐钰不知道,就不用告诉她,给她添堵了。 “哦,对了,齐蝶怎么跑来了?”温竹青突然被提醒了,问了一句闲话。 竹雨吐着舌头低声笑:“偷着过来的。汤夫人去家里陪着袁夫人说话,没完没了的,迎亲队伍一走,齐蝶在家无聊的很,就过来了。” 温竹青点头:“走的时候让她小心点,别叫人看见。”说着站了起来:“没事我走了。” 竹雨忙道:“姐姐吃了晚饭没有?瞧你累得,在这边喝碗汤吧?我这边厨房晚饭做了燕窝汤,这会儿差不多才熬好。” 温竹青摇头:“不喝了,我一直在村里人那边,把好些人都可能冷落了,还不知道失礼不失礼呢。”起身出来了。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新人行礼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新人行礼 温竹青来到了正房院这边,果然女眷客人们已经开始陆续的告辞了。 她现在倒是不用专门去送谁,只是坐着跟来告辞的人告别而已。过了一会儿崔氏进来了,趁着没人过来忙询问:“刚刚你去了竹雨那边了?” 温竹青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又有人进来,还是津南侯夫人,需要崔氏去送的,就这样一直忙到了酉时末左右,内宅女眷们差不多走完了。 温竹青和崔氏去送了简氏和吉氏,三房的赵氏、小简氏她们,往回走着,温竹青这才道:“是去了,齐慧被弄走半天了。” 说着道:“不过还有件事。”说着将自己遇上宋大太太,无意听见宋大太太身边的婆子说了一句话,宋大太太无奈只能说了齐慧跟她说的话。 崔氏原本因为累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听她说完了这番话,眼睛顿时睁得老大,吃惊的道:“齐慧这是要干什么?齐钰可是她的亲妹妹!” 温竹青道:“如果说的是事实也就罢了,可全都不是。她既然有本事打听出来这种事,自然打听出来的应该是事实,却偏偏去宋大太太面前说这番话,到底想怎么样。” 崔氏想了想道:“不行,这事的跟二爷说,叫二爷去跟老爷子回禀,齐慧如果总这样,以后得防着点她。” 温竹青点头:“让二爷去跟老爷说也可以……我跟你说的意思,原本是想着咱们俩商量商量,看看这事怎么办。” 崔氏就道:“如果是别人背地里说齐钰的坏话,你我如何的解决也是可以的,但是现在说齐钰坏话的是齐慧,老爷子的亲生女儿,齐钰的亲姐姐,如果咱们不吭一声的就对付她,只怕又引起什么误会,稳妥起见,还是要让老爷知道。” 温竹青点头同意。 这就跟崔氏各自的回各自的房院了。 温竹青回房院发现孩子们居然都还没回来,急忙的叫人去找,她便有点着急,天黑了很长时间了。 好在过了一会儿丫鬟婆子一大堆人将几位少爷领回来了。几个孩子玩的浑身是土,也不知道是摔跤了还是怎么着,但是一个个兴奋的不行,眼睛漆黑乌溜溜的明亮,看着也不困。 温竹青看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忙挽起袖子抓着尚哥儿去洗澡,那几个小点的比较老实,叫丫鬟们去给洗澡。 忙活了半天洗完了澡,问丫鬟们少爷们晚饭吃了没有,丫鬟说酉时初的时候就吃过了。她们这边正说着,那边尚哥儿已经困得眼皮子打架。 到底还是小孩子,这样玩一天可不累坏了。温竹青给他将头发擦干净绞干,这才叫他睡下。又去看了另外几个儿子,也是洗了澡之后马上困倦来袭,不用人哄就上床去睡了。 温竹青这才回自己屋子洗澡。 女眷们是没人去闹洞房的,不过前面肯定有人想要闹洞房,男人们喝酒什么的,估计齐瞻应该没那么早回来。 温竹青在小屋正洗着,突然听见门响了,她忙细听是谁,她洗澡的时候是关内室门的,而丫鬟们都知道主子奶奶这个喜欢,不会随便进来。 果然听见脚步声很熟悉,然后就听见齐瞻的声音在外面:“你在洗澡?” 温竹青忙道:“嗯,我马上洗完出去了。” 不过似乎齐瞻没想着让她马上出去,人家倒是马上进来了,吃吃笑着脱了衣裳过来跟她洗鸳鸯浴。 温竹青原本站在墙那边用的淋浴,结果被他裹着跌水池里去了。 …… 这一天大家都很累,不到子时各个房院就已经静悄悄的了,月光朦朦胧胧的撒在府中,铺上了一层白光。 翌日。 早上正房内室里,正在洗漱的齐瞻惊讶的从洗漱间出来,问道:“齐慧真的这样跟宋大太太说的?” 温竹青躺在被子里懒洋洋地,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可不是吗。” 齐瞻于是又进去继续洗漱,从里屋传来他的声音:“作死吧,跟老爷子说,看老爷子怎么处理。” 温竹青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提了提,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也放进了被子中,这才道:“昨天我跟二嫂说,二嫂也是这个意思。” 里屋的齐瞻就没有在说话,一直到洗漱完了,出来坐在床边轻轻摸她的脸:“还不起来?新人要是都起来了,过去先等着咱们多不好意思?”笑着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调笑的话。 温竹青伸手掐了他一下,不过这话倒是有用,终于肯起来了,被子掩在胸前坐起来,叫齐瞻给她把新的小衣拿过来。 齐瞻去衣柜那边翻找了半天,找了件素白轻纱主腰,米白色提花软绸中衣,淡粉色撒花亵裤。 温竹青穿好了下了床,去小屋洗漱了,出来见齐瞻还是穿着中衣在屋里来回的踱步走着,却不去找要穿的衣裳,摇头自己去衣柜翻找,给他和自己找出来外面穿的长衫长裙,两人换上。 温竹青也知道,齐慧的所作所为真的叫齐老爷或者齐麓、齐瞻来处理,还是挺头疼的,毕竟是亲女儿,亲妹妹,怎么处理啊。总不能叫以后不要上门了? 齐瞻半天不说话了,显然是因为这个。 穿戴好了开开房门,温竹青去看孩子们,丫鬟进屋收拾,有些去将饭菜端来了,在厢房这边的桌上摆好。 将孩子叫起来,丫鬟们给服侍着穿衣裳洗漱,温竹青和齐瞻在厢房吃了早饭,丫鬟撤了这一桌,重新端上来孩子们吃的早饭,夫妻俩又给孩子们喂了饭。 一人领着一个,尚哥儿也负责领着一个,这才往东府齐老爷那边走去。 “今天能见到舅妈了吧?”朗哥儿好奇的问道。小家伙昨天想去见见新进门的舅妈,却被人说不能见,小家伙觉着挺纳闷的。 “能见到了,现在就是去见他们。”尚哥儿回答:“今天舅妈还要给咱们好玩的东西当礼呢。” 朗哥儿‘哦’了一声,倒并不怎么惊喜,主要是他们平常不缺玩的东西,所以这已经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了。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大礼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大礼 也是巧,还没有走到东府就已经碰见了竹风和袁红宜。 两人原本走在前面,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站在路上说着话,好像是商量着什么,尚哥儿领着玮哥儿走在前面,看见了玮哥儿就大喊了一声:“舅舅!” 倒把两人吓了一跳,转头过来一看大家过来了,新娘子袁红宜马上满脸通红。 她穿着的是另一件新娘长裙,就不是昨天穿的拜堂成亲的大礼服了,而是寻常的款式,颜色是大红色,交领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裙子摆的位置金线绣的海棠花。 大红色映衬的脸蛋也是红扑扑地,嘴唇也红扑扑地,眉眼脸上全都是春意,真的是遮掩不住。 也是穿着大红色新郎袍子的竹风,看起来精神的很,一把将玮哥儿抱了起来。 温竹青走过去好笑的道:“不赶紧的去拜见老爷,站在这里商量什么呢?” 竹风也有点脸红,呐呐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温竹青也不是就让他回答了,过去拉着袁红宜的手往前走,笑着道:“你不用紧张,府里头的人都不是促狭的性子……除了五爷,”又顿了顿,笑:“和二爷……” 齐瞻在后面‘噗’的笑。 袁红宜脸就更红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东府正房院,稍微等了一会儿,齐麓夫妻也带着孩子们来了,然后是竹雨、齐钰、齐瑞他们,最后齐老爷才出来。因为孩子很多,在屋里跑来跑去的,说话的笑的,屋里就热闹的很,众人也没取笑新人,主要是声音压不过孩子们去。 齐老爷进来了,孩子们这才小了点声音。齐老爷坐上首,笑着道:“好好,又成了一对。都是聪明懂事的孩子,我也没什么好叮嘱的,今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家里那边也不用着急,照我的意思,今年就在这边住着,过了年之后再搬。宅子修葺的时间也多点,慢慢的修好了。” 竹风道:“是。” 然后就是起身行礼。竹风是在这边长大的,给齐老爷磕头完全说得过去,齐老爷笑眯眯的叫人将自己的礼给送上来。 朱漆描金托盘,上面还盖着红盖头,看起来神神秘秘的,朗哥儿忍不住跑过去倚在齐老爷怀里,悄悄的问:“爷爷你给我舅舅的是什么礼呀?” 好奇的样子把大人都给逗笑了。 齐老爷笑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朗哥儿眨巴着眼睛,明显没有明白。 托盘上面的红盖头掀开了,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了个三个字‘乘风号’。 不知道的还在奇怪,齐瞻、竹风都知道,便是温竹青,因为每年帮着齐瞻算账,也清楚的很。 这是一条船。看样子齐老爷是本着公平合理的想法,将竹风看成是自家人一般,按照齐蝶、袁超的例,也给了他一条船。 竹风有些意外,道:“这个……”因为这个礼是不能拒绝了,因此只说了两个字就忙去看温竹青。 温竹青赶紧陪笑着道:“爹,您给的礼太重了,竹风哪里能跟齐蝶一样?” 齐老爷好笑:“怎么就不一样了?竹风我原本是当成半个儿子养的,你们谁也不用客气,自家人不兴这么客气。” 温竹青就不能说什么。 齐瞻笑着道:“这个礼是有点重。”他知道父亲的意思,虽然船务已经全盘的交给了自己,而现在也基本上竹风来经营,但父亲估计自己是不好意思给竹风一条船的。 毕竟齐瞻是竹风的姐夫,而竹风毕竟是姓王的,船是齐家的船,齐瞻怎么能把自家的船给小舅子? 而如果是齐老爷给出去,谁也就不能说什么了。 当然,齐麓原本也不是盘算这些小算盘的人,因此听见齐瞻的话,笑着道:“不重,不重。第一,竹风就是家里头长大的,不但是父亲把他看成是半个儿子,我也把他当亲弟弟,所以该给的就给。第二,船务繁复,竹风每年那么辛苦的经营着,这原本也是他该得的。” 齐麓说话了,齐老爷便笑着点头了。 竹风还有点犹豫,齐瑞想了想道:“竹风哥,你拿上吧。” 屋里人都笑了,齐瑞反倒被笑的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我不该说话吗?” 齐麓好笑的道:“该,该说。” 齐瞻也笑着道:“好了,既然都叫你拿上,你就拿上吧。” 竹风这才道谢拿上了。然后领着新娘子去给齐麓和崔氏行礼,齐麓准备的也是十架织机,崔氏给的是两套金头面。 温竹青在旁边能看得出来,不管是齐老爷还是齐麓都努力的不要让竹风感觉出来和家里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她心里着实挺感动的,也觉着挺不容易的。府里头很富贵,但是没有一般富贵人家的那种勾心斗角,非常的融洽,也没有人盘算家财盘算的不可开交的。可以说,齐家这些年,家里头内部是非常和谐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波折的事情。 便是寻常的一些烦心,如齐慧回来造成的一些不如意,也不至于让府里出现大的问题。 竹风领着袁红宜过来磕头,恭恭敬敬,给温竹青和齐瞻磕了三个头。 齐瞻笑着道:“我和你姐姐就没给你准备什么礼了……”说着丫鬟已经上前来,托着一个托盘,里面只有四副头面,分别是点翠的、金镶玉的、镏金掐丝的、墨玉的,一共是四套。 这就是温竹青和齐瞻给准备的。他们当然不能把府里的财产给竹风当贺礼,一开始确实也没想到齐老爷和齐麓给竹风的礼能和齐蝶的一样。 齐老爷和齐麓看到了他们夫妻给的礼,当然心里也明白,齐麓笑着道:“你们夫妻礼轻了啊,自己心里有个数!” 这话把屋里的人全都逗笑了。 气氛更加轻松,接着去拜见弟弟妹妹,就没那么正式了,齐瞻已经凑过去跟齐老爷嘀嘀咕咕的,孩子们见大人们也不严肃了,于是开始满屋子的跑着玩了起来。崔氏过来和温竹青坐在一起,低声说着话,那边不时传来笑声,哈哈哈的。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哥儿受伤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哥儿受伤 午饭在这边一起吃的,吃过了午饭,袁红宜很自然的跟着温竹青走,温竹青领着她来到了崔氏这边。 孩子们嫌大人说话无聊,早玩去了。 是一块儿回来的,崔氏一坐下就叫丫鬟上茶上点心,等丫鬟出去了,笑着小声问温竹青:“喜帕给你了?” 温竹青还楞了一下:“什么喜帕?” 袁红宜倒是听见了,一下子就血红了脸。 温竹青问了一句之后才突然明白了,不过崔氏已经笑喷了,温竹青也好笑,忙道:“我不知道,没给我……也不用给我。”说着用手在袁红宜的手背上拍了拍。 崔氏虽然还忍不住的笑着,不过听见了这句还是挺奇怪的,想问,但是当着袁红宜的面就不好问了。刚刚她提这个话题其实是开新娘子的玩笑,只不过她也没想到温竹青居然不知道,且知道了居然说不用。 “喝茶吧,瞧你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都是自家人,害什么羞啊。”崔氏笑着对袁红宜说道。 温竹青看她确实也羞窘的很,便专门将话题扯开,对崔氏道:“我跟五爷也说了,他居然也是第一个反应就是告诉齐老爷,估计他们这会儿商量呢。” 崔氏‘哦’了一声,知道说的是齐慧的事,道:“我跟二爷也说了,二爷气的不行。坐在那边生了半天气,我问他怎么处理合适,他又说没想好,也不知道……说起来也是,怎么处置到底要看老爷的意思。” 因为听见她们说的是家里的事情,二嫂也终于不取笑她了,袁红宜喝了口茶定定神,也注意听着。 妯娌们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先说了会儿齐慧的事,又说了会儿孩子,崔氏告诉温竹青,昨天平哥儿昨天摔了一跤。 温竹青吃了一惊的忙道:“怎么样啊?怎么也没叫我看看?严重不严重?” 崔氏就气的脸蛋发红:“别提了,我都不知道!半夜听见平哥儿再哭,起来去看了看,原本以为发烧了,或者是玩的太累了,结果平哥儿只说他腿疼,我摸了一下还潮乎乎的,吓了一跳,这才赶紧的叫婆子点亮了灯,结果就看见小腿这块破了好大的一个口子!” 温竹青一听不得了,赶紧道:“快别说别的了,赶紧抱来我看看。”叫立秋去拿自己的药箱子。 崔氏一边叫人去抱,一边说:“我都惊得叫起来了,二爷也听见了起来看,他偏说没什么事,擦了擦看见不流血了,就哄睡了……我一晚上就没睡,早上天没亮就起来,把跟着平哥儿的丫鬟婆子全都轰到外院去了,叫我身边那两个过去……倒不是因为她们照看的哥儿跌了,跌了就跌了,孩子那么皮,没有个不摔跤的,可为什么不跟我禀报呢?这些人胆子太大了,敢隐瞒这些事!” 说着,平哥儿已经被领来了。丫鬟也已经将温竹青的药箱子拿了过来,袁红宜还有点紧张,站在旁边看着。 崔氏将平哥儿抱的放在榻上,卷起裤子看小腿后面,果然破了一片。 “昨天血流了不少,所以晚上止住了,可我就是摸到了裤子潮乎乎的,亮灯之后看见裤子上全都是血……竹青,你看要紧不要紧,这个地方能流那么多血?” 崔氏还在问着。 平哥儿有点害怕,苦着小脸哭兮兮的叫:“五婶,五婶不扎针……” 温竹青忙安抚的拍他:“不扎针,五婶不给你扎针。”说着去打开了药箱子,将针灸的包拿了出来。 想不到平哥儿却认识,一看她真的把针拿出来了,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崔氏忙哄着。 温竹青只是将针灸包拿开,将下面的其他药瓶拿出来而已,赶紧说着:“平哥儿你看,五婶把针放回去了,你看是不是?” 说着在平哥儿的注视下,将针灸包放了回去。平哥儿哭声立马小了很多。 温竹青将药瓶子拿出来,又拿出来一块棉花,将消毒药水倒在上面,轻轻的给他擦着伤口。 看起来是擦伤,不过挺奇怪的,小孩子擦伤一般在膝盖上,要么也在腿的正面,小腿这里受伤,好像是被从后面用什么东西撞上了。 “二嫂,你问没问是怎么受伤的?”温竹青问道。 崔氏道:“丫鬟说是不小心摔了。” 温竹青继续用消炎药水擦着,道:“还是将轰出去的人找回来问清楚,摔了也不可能摔在小腿上,看着像是什么东西从后面撞擦的。” 崔氏抱着平哥儿,凑过来看,温竹青指着道:“要是摔了,膝盖弯曲的话反而保护到了这里,所以摔倒一般是不会擦到这里。叫来问问吧,看看有什么情况。” 崔氏一听很有道理,马上叫人去将平哥儿身边的丫鬟全都找来。 不过没等丫鬟们找来,僧哥儿先进来了,他听说五婶来了,还以为尚哥儿也跟着来了,就跑来找尚哥儿玩,进门看见尚哥儿不在,很失望,然后凑过来看着五婶给弟弟擦药,紧张的捏住了崔氏的手,仿佛擦药很疼。 温竹青顺嘴问道:“弟弟是怎么受伤的,僧哥儿知道吗?” 僧哥儿就叫:“我知道,是另一个弟弟用那么大的一块石头打的。” 崔氏大吃了一惊!顿时抓住了僧哥儿,声音都变得严厉了起来,叫道:“谁!哪个弟弟打的?!” 温竹青也意外的看着僧哥儿。 僧哥儿道:“来咱们家玩的一个弟弟,叫安明涛,丫鬟说他娘是我们府里的,我们还要叫三姑姑。”他说着就学着:“平哥儿在这边玩滚圈,那边还有好几个呢,他偏说平哥儿手里这个最圆滚得最好,就要平哥儿手里的,平哥儿不给他,他就拿了一块石头打平哥儿,一个小厮在那边喊,他扔了就跑了。” 僧哥儿说着指着他自己的小腿:“就打在这里,平哥儿还打的摔倒了……是不是啊平哥儿?” 说着问平哥儿。 平哥儿点头:“是,我还哭了。”他抬头看崔氏:“翠姐姐不叫跟娘说,说娘知道了要打她,我就没说。” 崔氏已经气的呆住了。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想个好主意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想个好主意 温竹青一听是齐慧的儿子打了平哥儿,都觉着不是很意外,想了想道:“那个哥儿几岁?他还说什么了?” 僧哥儿道:“他说他六岁。”说着伸出手指头摆了个六出来,然后就抿着嘴不说话了。 温竹青和崔氏只觉着僧哥儿还有话没说。 崔氏道:“还有什么事?他还打谁了?” 僧哥儿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顿了顿,声音小了点:“他还骂人了。骂的可难听了,别叫我学他骂了什么话。” 他倒是挺聪明的。 温竹青正琢磨着用什么话来劝说僧哥儿说出来,骂的什么话,平哥儿却喊起来了,叫道:“我知道!他骂我大哥和三哥了,说他们俩是狗娘养的!” 袁红宜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竹青惊呆了!接着就气坏了! 崔氏更是又气又急又吃惊,惊得眼珠子睁得大大的:“他……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她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说出来这么难听的话,这在出身名门世家的崔氏听来,实在是太意外了,完全没想到。 温竹青定了定神,问僧哥儿道:“骂的你和尚哥儿?为什么单独骂你们俩?” 僧哥儿快九岁了,到底大了懂事,听见平哥儿喊了出来也是惊得脸一下煞白,因为他知道这话很难听很难听,紧张的看了母亲一眼,道:“我也不知道……他问我们是谁,我们跟他说了,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骂起来了……” 崔氏气的乱颤,道:“他……就是知道,专门的,被人教的……” 温竹青忙道:“二嫂别生气,你既然知道是被人教的,应该也猜得到是被谁教的,跟着生这个气不值得。别把孩子吓着了。” 袁红宜也跟着劝,崔氏抿着嘴不在说话了,温竹青对有些不安的僧哥儿道:“没事,他骂人是他不对,僧哥儿你们都没有错。” 僧哥儿听了这话才放了心,点了点头去看崔氏,崔氏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 温竹青继续的给平哥儿把小腿上的伤擦洗干净了,伤口是没多大,仅擦伤而已,消毒了之后也不用包扎,就这样三两天就能好。 “回去别碰水,洗澡的时候注意点,将这块给包起来。”温竹青吩咐了,叫僧哥儿领着平哥儿出去,跟他们说尚哥儿在花园那边,叫他们过去找尚哥儿玩。 孩子们走了,崔氏在出了口气道:“真是气死了!齐慧居然把孩子教成了那样!说话太难听了……安邑轩到底知道不知道?” “我估计是不知道。安明涛是安邑轩的长子,安家就算是商贾人家,也不至于粗糙成了这样,孩子这么没教养,他们还纵容。估计是齐慧背地里教的。”温竹青猜测道。 这也是有缘故的。这个年代就是如此,家族中对长子是非常重视的,但凡是有点家底的,都会对长子着重的教养。而安家是商贾人家,商贾人家里大部分都懂读书识礼的道理,更何况生意做到了安家那个地步,孩子要从小好教养,不论男女都要知书达理,这一点安家能不知道? 不过这个年代还有个问题。 就是男主外女主内。一般孩子小的时候,女子在家哺育孩子的。安明涛六岁,这年代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八岁左右上学,所以还不到上学的年岁,还是齐慧在教着。 这年代还有句话,娶妻不贤毁三代。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孩子从牙牙学语到开始学文懂礼,这段时间其实很重要,但偏偏这段时间是女子哺育的时间,所以就有这句话,意思是妻房贤惠知书达理,就能教育好孩子,如果不贤惠,教出来忤逆不孝的孩子,那么孩子的孩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所以才有这句话。 温竹青是按照这个年代人的想法来考虑问题。崔氏一听也马上点头:“不错,估计应该不知道,安邑轩就算是在糊涂,也不能叫儿子学的如此的没教养。他家还是生意人,和气生财了一辈子,叫儿子在亲戚家说这些难听的话?” 说着崔氏气道:“应该是齐慧专门教的,还专门说了跟谁说,跟谁不说……真是越想越生气!” 袁红宜在旁边听了半天了,刚刚就说的齐慧的话,这会儿想了想道:“或者将这件事告诉安家?安家难道就让齐慧这样胡来?” 温竹青皱眉,道:“看看老爷他们是怎么商量的,如果没什么好办法,那就只能想办法让安家知道这件事。” “怎么叫他们知道?只怕是不太好,告状一样,何况这种事……去说的话脸色必然不会怎么好,即便咱们想办法只装成是开玩笑的去提醒,但人家脸上到底下不来,这事很严重。”崔氏道。 她还是想得多,替对方考虑的比较多。 不过温竹青想了想也是,告诉安家,这么想很简单。但是怎么开口,如何把握语气?想也想得到,不管怎么把握语气,安家都会非常的没脸,这是亲戚,以后怎么见面? 齐家和安家中间加的齐慧,齐慧要是知道了,怎么肯善罢甘休?要是在闹得话,亲家是不是都没脸了? “那就想个办法,不用咱们亲口说,能让安家知道。”温竹青道:“必然是得要安家知道的。安明涛六岁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如果现在还不管教,只怕是要彻底叫齐慧给教歪了。而且对安家来说,其实知道这事也是好的,比蒙在鼓里强。” 崔氏想了想点头:“看看老爷他们是怎么商量的。老爷不是请了安家老爷子有空过来吗?看样子是要开诚布公的谈,那就让老爷子能不能暗示一下,或者如何的。” 温竹青点点头:“看他们怎么商量的。”她顿了顿道:“再过几天就是夏至,咱们可以选个庙宇进香,将安家请了一块儿。” 崔氏想了想,懂了她的意思,点头道:“我觉着行。” 聊了一会儿,温竹青和崔氏心里都清楚,竹风和袁红宜才成亲,必然是喜欢腻在一块儿的,所以她们很贴心的没有多聊。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又凑一块儿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又凑一块儿 温竹青起身从这边告辞出来,就跟袁红宜道:“你也回你的房院吧。府里各个房院都有厨房,又事才一块儿用餐,没事都是各自吃各自的,你去问竹风,他知道。府里其他的事情不懂得,或者缺什么东西的,全都找我。” 袁红宜答应着,红着脸回去了。 温竹青还没有走回院子,翊哥儿正好跑来找她,见她出来了便拉着她的手去花园玩。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温竹青问他道。 翊哥儿想了想,道:“哥哥们和玮哥儿在那边忙呢。” “那你为什么过来?” 翊哥儿抬头还有点奇怪的看她一眼,好像她问这个问题很奇怪:“我想娘了。” 温竹青突然一下很感动,弯腰将他抱起来,笑着亲了亲脸颊。别说,这几个小家伙现在真的挺沉的,温竹青抱着走了一会儿,就觉着气喘吁吁的,不过因为快到花园了,还是坚持抱着。 “舅妈和舅舅以后就和咱们住一块儿吗?舅舅不搬家了?”翊哥儿道。 温竹青一下子还挺惊奇的,笑着道:“你连舅舅要搬家都知道啊?” 翊哥儿点了点头。 温竹青笑道:“舅舅的新家还没有修缮好,修好了就搬过去。不过离得不远,翊哥儿还是能随时去找舅舅玩。”因为不希望小家伙就把心思全都放在这件事上,怕他伤心,因此急忙转移了话题笑道:“翊哥儿喜欢舅妈吗?” 翊哥儿点头:“喜欢,舅妈很好看。” 温竹青‘噗’的笑了。 翊哥儿便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笑着道:“不过没有娘好看,娘最好看了。” 温竹青顿时大笑了起来,在他脸蛋上重重的亲了一下。别说,儿子说出来这话,比齐瞻说出来还叫温竹青喜悦,主要是齐瞻说的太多了,没什么感动了。 到了花园这边,将翊哥儿放下,他便往哥哥们玩得地方跑了过去。 温竹青终于坐下了,喘了口气,笑着看着几个孩子们玩儿。 丫鬟们急忙的准备水,喝的水,洗脸的水,过了一会儿尚哥儿他们渴了就会很自然往母亲这边跑,温竹青给他们洗了手脸,然后喝水。 大约坐了小半个时辰,温竹青起身自己也在周围走动走动,就看见远远的过来了两个人。 是竹风和袁红宜。 “你们怎么过来了?红宜不是回去了吗?”待他们走近,温竹青还有些惊讶的问道。 竹风和袁红宜脸都有点红,显然他们也了解别人不想打搅他们的心思,竹风道:“姐夫他们还在说话呢,我就先出来了,知道姐姐在这边,过来说会儿话。” 又问:“竹雨不在这边吗?” 温竹青好笑:“竹雨什么时候还那么爱黏我?她成天忙她的事,才没那么闲心坐下陪我聊天呢。” 说着三个人坐下了。 竹风便道:“今天齐老爷和二哥给的礼……” 温竹青‘哦’了一声道:“给你就收着吧……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老爷事前也没有跟相公说,估计是觉着说了的话,必然推拒不要。老爷和二爷是真心给你们这些东西,收着就收着吧。” 竹风便点头。 温竹青道:“那个木峰湿地,我已经叫人去将地契转到了你的名下,今后你好好经营……不过也不用费什么事,已经是很稳定了。” 竹风一听忙道:“不用了姐姐!已经那么多东西,我和红宜就两个人,红宜还根本没管过生意,什么都不懂的,只我一个忙不过来的。” 温竹青好笑:“你都跟着做生意几年了,这个道理都不懂?给你的那些东西真是叫你持股的,又不用你亲自管,该谁管还是谁管,只有木峰湿地需要亲自管理,不过湿地那边的管理人也有,原本那几个就不错,不要换他们,叫他们继续打理着就行了。” 看见竹风还想说什么,摆手道:“别说那么多了。木峰湿地和花茶铺子是我自己的生意,一个给你一个给竹雨,主要我自己不想管了,以后全部的精力就去管那几个诊堂,还有那些茅草诊堂了。其实这个想法很久以前就有了,只不过木峰湿地和花茶铺子的生意一直都还可以,都已经那个规模了总不能扔了?现在给你们,正好也是减轻我的负担。” 竹风就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在多数就客气了。 袁红宜在旁边其实也想说话,只不过一直插不上嘴,且好像客气也轮不到她一样,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温竹青跟竹风说完了,又转头看她,笑着道:“你也不用跟我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好好的跟竹风过日子,等搬家了之后,好好的打理你们自己的家。” 袁红宜红着脸点头答应。 竹风道:“齐老爷今天说的,叫我们过了年之后再搬……” 温竹青点头,看着他:“你的意思呢?” 竹风想了想,其实看得出来,他有点意外的,而且可能想的是修葺好了就搬过去,顿了顿叹气道:“齐老爷已经说了,我也答应了,不管之前是怎么想的,现在是真的要住到过完年了。” 说着转头看了袁红宜一眼,袁红宜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她初来乍到更不能提什么相反的意见,看见竹风询问她的意思,她便忙点点头、 温竹青点头:“对,你既然答应了,就按照答应的来做。老爷子也是喜欢你,喜欢府里人多热闹。其次,宅子那边也可以慢慢修葺,即便是修好了也可以多晾一段时间,不管是买家什还是准备人手,都不用着急了,慢慢来做。红宜在这边,正好也可以学一学如何的料理家务。” 她这么一说,竹风也就彻底的定了心,就过了年之后搬吧。何况这样一说倒也是的,急吼吼吼的做什么?修葺好了还要做或者买家什,那么大个宅子还要买下人,慢慢来准备的充分一些,没什么不好的。 点头答应着。 又聊了一会儿闲话,竹雨还真来了,身后跟着的丫鬟抱着她自己酿的樱桃酒,还有她自己做的奶油松瓤卷酥。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调花弄胭脂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调花弄胭脂 竹雨过来坐下了,笑着道:“你们倒在一块儿聊天,怎么也不叫我?” 温竹青笑:“你成天忙着酿酒调花弄胭脂的,叫了你几次不过来,我还碰你的钉子?” 袁红宜‘噗’的笑了。 竹雨红了脸嗔:“姐姐瞧你说的什么呀,什么调花弄胭脂的……”忙将樱桃酒搬过来:“你尝尝我今年酿的樱桃酒,去年的有点酸。” 温竹青咋舌:“去年的那么甜了还觉着酸?” “嗯,你尝尝嘛。”竹雨倒了几杯,叫大家尝尝。 几个人正喝着,品评着,尚哥儿领着朗哥儿三个过来了,几个小家伙也是玩累了,过来歇一会儿,看见了桌上的点心便伸手要吃。 丫鬟们赶紧给洗手洗脸,温竹青一看点心只有一盘子,而几个小家伙应该是玩累了,会吃的多点,于是叫人赶紧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新做的点心,或者果子什么的,拿过来。 “嫂子。”竹雨促狭的叫了一声袁红宜,亲自给她端过去酒杯:“你尝尝小姑子我酿的酒。” 袁红宜已经是满脸通红的,端了过去,红着脸低着头。 竹风笑。 温竹青笑着道:“你不用这么忙,等过几个月就轮到你了……不过估计你也不会这么害羞,你脸皮那么厚。” 竹雨‘噗’的笑了,赶紧道:“姐姐提醒的是,我还是悠着点,嫂子,那我这几天帮你挡着给你开玩笑的人,等我成亲的时候,你也帮我挡着点。” 温竹青真真好笑的摇头,竹风也笑了道:“姐姐说的果然没错,你真是……”算了,不说她了。 竹雨吐舌。 丫鬟端来了藕粉桂花糖糕,一些水果,还有一盘烤鹿肉,说是二爷那边送过来的,昨天二爷他们几个吃酒的时候做的。 几个小家伙吃的满嘴都是,玮哥儿好奇的问袁红宜:“舅妈,那你以后就跟我们住一块儿了?不回你家去了?” 大人还没笑出声,尚哥儿已经道:“舅妈已经是我们家的人了,当然跟我们住一块儿,这里就是她家。” 说完了忙问温竹青:“是不是啊,娘?” 他还有点担心自己说的不对。 温竹青笑着道:“是的,尚哥儿说得对。”一顿又道:“不过舅舅有自己的家,他的家现在在修葺,等修好了,舅舅和舅妈还是要搬回他们自己家住。” 提前说这个,也是怕小家伙们真的以为舅舅和舅妈就一直在这边跟他们住一块儿,等知道要搬家的时候,怕他们伤心。 玮哥儿惊讶的忙道:“那怎么办?以后我长大了,舅舅要教我练拳呢!” 竹风忙笑着道:“舅舅家离得不远,坐车一会儿就到了,你们长大了,可以自己坐车去舅舅家,或者舅舅过来也可以。” “但我想骑马,我不想坐车。”朗哥儿道。 竹雨都给逗笑了。 竹风笑着道:“骑马当然也可以,等你们学会了骑马,以后都可以骑马去找舅舅。” 几个小家伙松了口气。 大人们都笑。这几个小孩儿过来了之后,大人们便陪着他们说笑,没有再说其他的事情。 三胞胎的生辰在五月十四日,所以就是袁红宜回门之后的第二天,今年他们就满三岁了。几个孩子虽然长大了些,但依然是一模一样,加上现在不管是在家还是出门都是穿一样的衣裳,所以有时候连竹风和竹雨都分不出来。 稍微能有区别的地方,也就是说话的声音,还有神态方面。朗哥儿比较的活泼好动,声音也比较的清脆。翊哥儿比较安静,说话声音低,玮哥儿看起来瘦一点。 跟孩子们玩闹了一个来时辰,天色不早了,桌上吃的也差不多吃完了,大家起身往回走,玮哥儿累了,就叫竹风抱着他。 因为温竹青带着几个孩子,竹风和竹雨就将她送回了房院,进院子就看见齐瞻正在院里转悠着,看见他们进来笑着迎上来:“正想着去找你呢……玮哥儿睡了?” 玮哥儿一听忙从竹风身上蹭下来:“我没睡。” 大家都笑了,竹风和袁红宜、竹雨三个人告辞,各自的回去了。 回到屋里又是一番的忙碌,洗澡换衣裳,穿着家常的衣裳吃晚饭。吃了晚饭带着孩子们就在自己房院的园子转了转,然后哄孩子们上床睡觉。 忙活了半天,夫妻俩这才出来,对他们来说这会儿睡觉还有点早,夫妻俩就依然是来园子转转。 夜风清凉,五月里花儿开了不少,夜风吹过来一股花香扑鼻。 “爹的意思,就是寻个机会叫安老爷过来,好好的跟他谈谈,或者最好能一块儿把安邑轩找来,问问齐慧在他们家到底怎么样。”齐瞻说着。 温竹青想了想道:“二嫂的意思,有些话当面说,怕安家没面子。还有就是,爹知道不知道齐慧说齐钰的那些话?” 齐瞻点头:“知道了,也是气的不行……不然我和二哥这么晚才回来?就是说这个事,父亲气的很,一开始也说了些负气的话,不让齐慧登门了,或者其他的。不过最后想想,即便是不让她登门,但也缝不住她的嘴啊,她在外面乱传一些话,破坏齐钰和齐绣的名声怎么办?只怕如果惹急了,不但是齐钰齐绣,府里其他人都跟着倒霉,被她编排一些话,谁受得了?” 温竹青惊讶的道:“那还没办法了?难道就只能等着安家什么时候来了,说清楚?” 齐瞻想了想道:“或者也可以单独找安邑轩,我找安邑轩吧,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用顾着什么脸面了,开诚布公的说清楚?” 温竹青想了想,道:“我倒有个想法,再过几天就是夏至,咱们选个寺庙去进香,可以住一天两天的,然后请安家的人来,跟他们说这个情况,谈开。” 齐瞻又想了想,点头:“也行啊,那就要赶紧了,这还有几天?” 温竹青点头:“就白马观吧,那边远点,城里人不大愿意去那么远,咱们早点定下。安家就交给你了,你去跟他们说,一定叫他们一块儿去。” “行。”齐瞻答应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白马观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白马观 第三天袁红宜领着竹风回门去了。 第四天,就是三胞胎的生辰。 孩子们的生辰,齐老爷一向很重视,不过重视是重视,大肆操办的时候还是不太多,几个孩子的生辰,基本上都是满月酒和周岁的时候操办了一下,其他时间只是自家人热闹。 这也是怕孩子们年岁小福浅消受不起,再给折了寿。这就跟给市井小民跟自家孩子取个贱点的小名,为着好养活一样。 依然是大家去东府那边一起用午饭,当然,因为齐家人多,午饭分了四桌,热热闹闹地吃过了午饭,孩子们就在东府这边玩,齐老爷心情好,跟着孩子们在园子玩了大半天。 这几天孩子们也是玩的快成了脱缰的野马了。 紧接着又是夏至,前几天定好了白马观,这天早上,全家收拾了,坐马车去白马观进香打醮。 才到了白马观,就已经有亲朋好友们送来了礼,齐瞻出去谢礼。 安家倒是先到了,大家见了面自然是行礼说笑,一番热闹。齐老爷和安老爷他们由道士们领着去了前面。 温竹青在这边跟安太太说了两句,大家一行人进了后院正厅,坐下了的时候温竹青这才发现,齐慧居然不在。 奇怪,刚刚还看到她了。 安太太在那边牵着新娘子袁红宜的手说话,温竹青急忙低声问崔氏:“刚刚还看见齐慧,怎么一转眼不见了?” 崔氏同她一样惦记着齐慧,所以一直盯着,倒是看见了,急忙低声回答道:“我看见跟着安邑轩他们去了前面了。” 温竹青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而崔氏其实也是脸上带着惊讶。 齐慧跟着去了前面?女眷都来了后面,便是她婆婆也在这边,她不跟着她婆婆,反跑到前院去做什么? 心里纳闷的很,不过因为安太太转过脸来了,就不说这个了,请安太太过来坐在自己身边,笑着道:“今天看起来精神好了些,怎么样?药吃着?我在给你诊诊脉?” 安太太忙伸出来手,笑着已经道:“吃着,吃着。一开始吃的别的大夫开的药,也在转好,只是觉着好的极慢,自己心里也是着急。县主不愧是神医,吃了你开的药,好的也快了些,这一天天的,精神好了很多。” 温竹青给她诊了脉,笑着道:“嗯,脉象上还是好很多了,药可以再吃两天就停了,平常多注意身体,有风寒不适就早点请大夫看病,不要拖,生病了不要劳累。” 安太太笑着答应着。 崔氏在旁边笑着,一直琢磨着怎么开口,不过孩子还在周围玩着叫着,还有一大家子人,这会儿显然不是开口的好时机,只能看晚上了能不能稍微空闲一些,到时候再说。 果然道士又来了,端着托盘来换僧哥儿的寄名符,又要给几个孩子祈福什么的,因为孩子们有多有吵,道士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屋里便显得闹哄哄的吵。 因为这个道观离城比较远,加上其他的一些缘故,道观的道士大约是想成为齐家的家观,而齐家从外间的人来说,自然是桃花县主的身份最高,因此来了两个老道士,在这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温竹青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们的意思,是想看齐家有没有这个意思。 这倒是需要问齐老爷,温竹青等他们说完了,这才暗示的提醒他们。 且不说她们内庭这边热闹着。 齐老爷一群人来到了前厅,坐下了也是聊着闲话,都过了半天了,齐老爷怎么一转眼的,突然发现俩儿子看着自己的神情不对劲,齐老爷刚奇怪的想问怎么了,结果就看见,那边下首角落的地方,齐慧居然坐在那里。 齐老爷愣了愣,然后就明白了俩儿子给自己使眼色是怎么回事了。他们应该是觉出来了,齐慧有话要说。 而齐慧又是个不怎么会看眼色的人,在底下憋了半天没什么机会说,只怕是着急了不管不顾的当面说出来什么。 齐老爷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 齐麓看出来了,想了个法子,笑着请安老爷去外面隔壁的观里看看,道士们的意思,看看齐家愿意不愿意把这个道观请下成在家的家观,齐麓的意思请安老爷帮着掌掌眼。 安老爷就和他一块儿出去了。 这边下人跟出去了不少,没出去的也叫齐瞻一个眼神示意出去了。屋里只剩下齐老爷、齐瞻,和齐慧、安邑轩夫妻。 安邑轩看样子是知道齐慧要说什么,脸涨得通红。其实齐瞻早就看见了,他在那边坐立不安的,就像是屁股下面被扎了针一样,有种随时想要跑出去的感觉。 齐老爷冷眼看了一会儿,声音都冷了些道:“齐慧,你跟着来前面,是有话要说吗?” 齐慧先没说话,而是用手肘怼了安邑轩一下。就当着齐老爷和齐瞻父子俩的面。 安邑轩那副样子,简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能说得出来话!低着头就装不知道,齐慧怼了一肘子没反应,又狠狠的怼了一肘子,安邑轩就是硬着头皮装着。 “你有什么话你自己说!”齐瞻有点火了,声音提高了些。 齐慧马上就被惹的也火了,声音也提高了叫道:“说就说!”转头看着齐老爷高声道:“爹!您是不是太偏心了点?王竹风成亲,您给了他一条船,十架织机当大礼!王竹风是您的亲儿子?凭什么给他这么重的礼?” 说着声音马上就哽咽起来了:“齐蝶成亲您给的这些礼,我成亲呢?我成亲您什么都没给!我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齐蝶的妈就是个姨娘,一个庶女能得这么多的东西,现在连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也能得这些东西!只有我和齐敏什么都没有!我不管,这些东西一样不少,全都要给我一份!我不要当礼,我要陪嫁!当嫁妆给我!” 齐老爷和齐瞻虽然看出来她满脸不忿的样子了,但还是没想到居然是要东西,而且居然将竹风提出来当典型对比。齐瞻就纳闷了,家里的事情,齐慧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齐慧要嫁妆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齐慧要嫁妆 齐家将一艘船,十架织机给齐蝶当礼送了出去,而不是做陪嫁,其实就是因为不想让袁家觉着女方太富贵了有被压制的感觉。 毕竟来聘礼的时候也是谈开了的,陪嫁是一方面,齐老爷更希望的是齐蝶和袁超小两口能好好的经营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富裕但也不要有什么负担。 所以当成了礼送出去,不算是女儿的陪嫁,这样男方不会又太大的压力。 正是因为全然的相信袁超,信任袁家,齐家才会如此。 但现在齐慧自作聪明,不但要求要和齐蝶、竹风一样的东西,还不能当礼送给他们两口子,要给她当陪嫁,这话还是当着人家安邑轩的面说出来。 齐老爷真是气的脸铁青。 齐瞻冷冷的道:“陪嫁?你是要在出嫁一次还是怎么着?陪嫁给一次不够,还要给两次?” “我不管!”齐慧突然就拔尖的声音,并且带着浓重的哭音,声音颤抖的好像是风里的胡琴,一副受了极大的委屈的样子,哽咽着尖声怒叫:“我也要那些东西!全都过在我的名下!” 第二次当着安邑轩的面,专门的说出来这个要求。 安邑轩却一直低着头,努力的想要把头埋进胸里头去。 齐老爷怒道:“安邑轩!” 安邑轩应该是没想到马上就被提着名字叫出来,吓了一跳的急忙抬头,果然是脸涨得通红,惊吓的忙答应道:“是,岳父?” 齐老爷道:“你媳妇说的话,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也是这个意思?你低着头是什么意思?撇清呢还是真的不干你的事?” 齐慧气的呼哧呼哧的,却又鄙夷的转头看安邑轩。她也不至于蠢到感觉不出来安邑轩坐在旁边那种撇清的动作。 安邑轩通红着脸,是不是撇清不知道,窘迫到了极点倒是真的,半天才道:“小婿,小婿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这话亏你说得出口!你自己什么意思?齐慧要这些东西是不是你背地里怂恿的?!”齐老爷也是气坏了,激将法都用上了。 果然,安邑轩顿时就脸色紫涨,简直和冲了血的猪头一样,嘴唇乱颤着,哆嗦了半天,尤其看齐慧,偏齐慧仿佛也在逼他,逼着他说出来,不允许他如此耍小聪明的两面不得罪。 安邑轩没办法,紫涨着脸声音不大的道:“不是小婿的意思,小婿也……不同意,只是小婿……拗不过她……” 齐慧重重的‘呸’了一声,这才转头看着齐老爷尖声叫道:“他放屁!他拗不过我?我看是他不敢得罪齐家!” 说着怒道:“爹,别的不说了,这些东西一样不少的……” “你闭上嘴!”齐老爷怒斥了一句,将她的话打断了,然后依然是盯着安邑轩不放:“你不同意,为什么不劝?拗不过为什么不提前来跟这边说一声,我们将齐慧叫回来,该训斥训斥,该如何如何,为什么这样装着?!” 齐老爷是将安邑轩看的透透的。 安邑轩真的是扛不住了,‘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声音颤抖着:“小婿……难辞其咎,岳父大人如何责罚,小婿都真心领过。” 齐瞻道:“你先不忙说这些,我府里的事情齐慧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安邑轩,你们夫妻难道还在我府里安了眼线不成?” 安邑轩惊得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给齐老爷磕头:“岳父大人明鉴!齐慧的过分要求,小婿没有推卸责任的理由,愿意承担责任。但是五哥说的什么眼线,我是万万不知道啊,我就是多大的胆子,多……多少的闲心,也不可能在岳父的府里安眼线啊!” 其实齐瞻这句话是试探,看看安邑轩知道不知道,看这样子,似乎是不知道,确切的说,能肯定的是安邑轩绝对没有安眼线。 那就是齐慧了。齐慧出嫁之前,孙氏的人已经清理的七七八八,齐慧原本身边的人也跟着出嫁了,经过这将近十年,府里应该没有孙氏的人了,齐慧没当过家,应该也没有她的人,那么是什么人给齐慧传递消息? 齐瞻还稍微放了点心,因为这种情况能说明,不是府里还留有孙氏的人,而仅仅应该是齐慧回来之后买通了谁而已。 只要查出来就行了。 齐老爷还在说着安邑轩:“齐慧说你不敢得罪齐家,这是真的吗?我齐家跟你安家是亲家,何来得罪之说?你如此心肠做出来的事情自然也变形扭曲,不伦不类!齐慧做的糊涂事不是一件两件,你是不是全都是如此,明知道不对,也不劝,不讲,不理?” 安邑轩低着头被训斥的抬不起头来,颤声道:“小婿……小婿实在是……”结结巴巴的,应该是想要解释,但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的这种行为。 “小婿不知道说什么好,全都是小婿的错。”最后只能这样说。 齐老爷斥道:“你少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你当你将错揽在身上就没事了?你自己回头好好想想你们回来之后做的这些事!你自己如何打算的昭然若揭!你当我们都是傻子,看不出来?” 安邑轩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想让齐家知道,他是听齐慧的。但反过来想,齐家难道不考虑,你这样不就等于是将所有的错误责任都推到了齐慧身上? 你一个大男人,错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就一件都不认? 齐老爷将他怒斥了半天,喝了两口茶,这才慢慢的转向了齐慧。 齐慧在那边提声吵了好几句,齐老爷和齐瞻全都忽视了她,齐老爷只盯着安邑轩呵斥,仿佛屋里只有他们三个没有齐慧在似得,齐慧就算是气的吐血,却也毫无办法。 而且齐慧心里头清楚,齐老爷毕竟是他的父亲,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现在的恼怒已经达到了极限。 等齐老爷怒斥完了安邑轩,盯住了齐慧的时候,齐慧才有点紧张起来,抿了抿嘴,大约是将她自己鼓励自己的话在心里说了一遍。她准备着,等着齐老爷的问话。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齐老爷发飙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齐老爷发飙 齐老爷看着齐慧,终于冷冷的道:“我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女儿?” 果然当爹的杀伤力大,一句话就叫齐慧顿时满眼都是眼泪,委屈至极。 当然,如果谁这时候从外面进来,听见了齐老爷的这句话,然后看到了齐慧委屈的样子,说不定真的以为齐老爷是个恶父呢。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你不懂?你是怎么有脸回来冲着你爹嚷嚷要东西的?你自己可曾挣过一文钱?你所有的东西嫁妆都是我给你的,你怎么敢梗着脖子扯着嗓子来跟你爹要东西?” 齐老爷盯着齐慧,对于齐慧他反倒没有什么生气的语气,语气冰冷冷的,可见是失望至极的。 “你还敢冲我嚷嚷?你嚷嚷一声试试,我把之前给你的所有嫁妆全部收回!我看你还敢目中无父?!” 姜还是老的辣,齐老爷几句话就把齐慧吓得不敢在乱嚷嚷了。 他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齐瞻看见跪在地上的安邑轩有一个很明显的抬头惊讶的动作,非常惊讶,但是安邑轩也是有城府的,一瞬间又将脸上惊讶的神情收了起来,然后低下头去。 不过齐瞻还是看见了。 看到了他还有点奇怪,蹙眉想了一会儿,安邑轩惊讶什么? 父亲在训斥齐慧,用的是一种冰冷的语气,说的是收回嫁妆的话,这显然是很绝情的。安邑轩惊讶的是这个。 他以前不知道?当然,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在外多年,齐慧在家什么情况,大约都是听齐慧自己说的。 齐瞻蹙眉想了半天,又想起刚刚齐慧自己说的那句话:我看他是不敢得罪齐家! 齐慧没那么深沉的心思,从她一开始沉不住气冲着齐老爷乱嚷嚷,终于将她亲生父亲都惹怒了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齐慧说的反而很有可能是真的。她跟安邑轩成亲多年,安邑轩是怎么想的,她自然应该清楚。 “女儿错了,女儿不敢跟父亲嚷嚷……女儿只是委屈,”齐慧哭着说着,用袖子擦着自己的眼泪,哽咽不已:“女儿觉着太委屈了……齐蝶还是庶女,女儿和齐敏是嫡女,怎么嫡女的嫁妆怎么反而比不上庶女的?还有王竹风,他一个外人,全然跟齐家没关系的,还是个男的……” 齐老爷看见她说这话的时候斜眼睨着齐瞻,显然,下面的话估计就要扯出来齐瞻了。 齐老爷心中一阵厌恶。齐慧刚刚一开口就哭了,齐老爷瞬间还有点心软,但是看到齐慧这一个斜眼,那刁钻算计的样子,真是活脱脱的像孙氏。 齐老爷瞬间升起来的心软马上变成了厌恶。 可惜齐慧还是没有领会,她果然如齐老爷猜到的,下一句就扯出来了齐瞻:“如果说是因为五哥和五嫂的话……” “你行了!”刚刚齐老爷就要阻止了,现在一声厉喝。 齐慧住了嘴。 齐老爷看着她,看了半天,眼睛里全都是失望,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到现在还是如此的混账不通!居然还在盘算嫡女庶女?齐慧,你真是叫我失望至极。快三十岁的人了,你居然还如此的糊涂颟顸!你从没有将你二哥、五哥看成你的亲哥哥,也从没有将齐蝶、齐绣看成是你的亲妹妹!你幸好是不聪明,你要是聪明,以前在富力的时候,不知道要搞出来多少手足相残的事情来!” 齐慧原本因为哭泣而白下去的脸色一下子就又是通红! 不过依着齐老爷、齐瞻对她的了解,齐慧显然不是愧疚的,而是气的!她还生气的不行。 齐慧真的就是如齐老爷说的,糊涂颟顸。估计也是孙氏被休的早,所以她没有及时的学会孙氏的那些小聪明小手段吧。 “我也懒得跟你在这里多说,告诉你,家里的东西一点你都休想再要!齐家现在什么都跟你无关!你在夫家老老实实的,不准挑拨,不准撒谎!要是还上蹿下跳的搞事情,偏偏 还都是搞得蠢事情!不好好过日子的话,我轻饶不了你!” 齐老爷真的不想跟齐慧多说了,撂话结束话题。 齐慧脸已经开始发紫,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脸,眼睛一个劲的往上翻,快要全都是白眼仁了,那副样子还真的有点可怕,安邑轩扭头看见了,慌得没有齐老爷的允许就从地上起来了,紧张的扶住了齐慧叫道:“齐慧!齐慧!你可千万别……”手一个劲的在她背上顺着,忙忙的转头:“岳父,大舅哥!齐慧不能这样气的,她有气死病的……” “气死病?”齐老爷和齐瞻奇怪的互相看了一眼,据他们所知,齐慧没这个毛病啊,难道是嫁人之后气性更大了? 齐瞻就端了杯水,给安邑轩递过去,安邑轩急忙的接了,小心的给齐慧喂下去。 气死病,是普通百姓说的,多发于小孩儿,就是脾气很大,什么事情不如意了,就大哭大闹的一直到哭不出来,嘴唇发紫四肢僵硬。 其实如果温竹青来诊断,这叫小儿屏气症,主要是一种癔症,小孩子情绪不稳定,气血也不足,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气窒哽噎到上不了气,手足颤或者四肢僵硬,这都是症状。因此需要大人注意调节小孩子的心性什么的。 如果叫温竹青过来看,齐慧是气死病发作? 她都多大了还发小儿屏气症?这分明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怒意,然后自己表现的更加严重一些,引起周围人的惊慌,来缓解她自己的愤怒情绪。 齐老爷和齐瞻虽然不是大夫,但是也知道,气死病只有小孩儿得,大人哪有得这种病的? 齐慧喝了口水,慢慢的将黑眼仁放回到了合适的位置,于是看起来也稍微的好了点。 她张了张嘴,正要跟齐老爷说什么,趁着自己‘差点气死’这情绪还在,赶紧的说些要求出来,看看能不能让父亲心软。 刚张嘴,突然就听见外面有丫鬟叫:“哎呦!大少爷您怎么了?” 随着丫鬟的声音传来了一个小孩儿的哭声,‘啪啪啪’的脚步声哭着往这边屋里跑着,叫着:“娘,娘!”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小孩吵架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小孩吵架 女眷们围坐在屋里,好不容易那两个老道士退下了,大家这才能说会儿话,崔氏询问安太太的身体情况,安太太给她说着。 温竹青在这边想了一会儿怎么开口,等崔氏和安太太闲话告一段落了,温竹青便笑着问道:“齐慧怎么没过来?” 安太太其实已经看见了,听见询问脸上就有点不自在,她这个当婆婆的管不住儿媳妇,儿媳妇走开连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实在也是没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安太太摇头:“可能是……找亲家老爷有话说吧。”她尴尬的笑了一笑:“到底好些年没见她父亲了……” 温竹青‘哦’了一声,道:“齐慧在家怎么样啊?才回来的时候有些是办的不是很好,老爷子也担心她在婆家做事也是这样顾头不顾尾的,倒是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性子稍微有点……”说到这里笑,道:“有些事办的不是那么的得体。” 安太太就已经慌忙的道:“齐慧还是很好的,很好的……聪明懂事,做事有分寸呢,虽然,”顿了顿:“刚回来的时候那也怪我们,是家里头事情太多了,没有办的体面。” 温竹青蹙眉,忍不住去看了崔氏一眼,崔氏正好也在皱眉头。 屋里安静了一下,崔氏想了想道:“齐慧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家里头有什么事情,关于齐慧的……如果不好解决,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帮着说说也行,到底是齐家的人,就算我们妯娌不好说,齐慧父亲总可以说她。” 谁知道安太太就是不承认,不知道是担心什么,几乎没有认真考虑崔氏和温竹青话里的意思,马上就摇头,笑着:“没有,齐慧很懂事。”说着还看了看外面,外面有孩子们跑老跑去的身影,笑着道:“生了一儿一女,已经是贤惠的很了。” 这就谈不下去了。 温竹青和崔氏尽管很想跟安太太摊开了谈谈,但人家不肯说,还怎么谈下去? 当然,这也不能怪安太太,她跟齐家虽然是亲家,但其实关系并不是很熟悉的,还没有到那种能够坦诚的,开诚布公的说你家女儿什么什么毛病,哪里哪里我这个当婆婆不能容忍的地步。 屋里安静了一下,温竹青和崔氏有些尴尬的喝茶,而其实安太太也很尴尬。 突然平哥儿就从外面跑了进来,声音中带着哭腔叫:“娘,娘!他又打我,又打我!” 平哥儿的几个丫鬟跟在后面。 崔氏‘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早有门口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的将平哥儿抱了起来,因为平哥儿就找崔氏,因此几个人抱过来了忙给崔氏,崔氏赶紧的抱着哄。 “谁?谁打你?”崔氏问道。 不过才问出来马上就想起来了,上一次平哥儿的小腿肚子上一些擦伤,看起来是石头划擦的,问平哥儿,说是齐慧的大儿子安明涛打的。 温竹青站了起来,因为平哥儿狼狈的跑进来,所以她以为安明涛在后面跟着,于是出去看看。 安太太也忙跟着出来。 温竹青出来的及时,一出来就看见几个孩子在院子那边的树下正在争执什么,一群丫鬟婆子围在旁边努力的劝着,拉着,能看见一个孩子很厉害,被婆子拉住了还在跳,显然想冲上去。 吵了几句那孩子生了气,转身对着拉着自己的婆子脸上就打了一拳! 安太太惊叫了一声。 那是她的孙子安明涛。 婆子被打了,但是也不敢怎么样,还是不能松手,那小孩子就更加气的发疯,双手在婆子脸上乱挠着,那婆子受不了疼,松开了手,另外两个婆子急忙的伸手抓住了安明涛的胳膊。 安明涛更气的乱跳着,不过这两个婆子聪明了点,没有蹲下也没有试图抱住安明涛,安敏涛尽管又踢又叫的,但是却挣脱不了两个婆子,也打不着他们。 温竹青也看见了,跟安明涛吵架的正是尚哥儿、僧哥儿、道哥儿。这几个孩子在府里是年长的几个,他们几个身后是三胞胎朗哥儿他们,都已经被奶娘抱了起来。 温竹青刚上前,她的丫鬟叫围着的,挡着路的丫鬟婆子让开。 刚让开,温竹青还没有走到跟前,突然就听见安明涛嘶声骂着:“狗娘养的!你们都是狗娘养的!我娘说的,你们都是狗娘养的!” 温竹青脚步一顿! 安太太就跟她走的并排,因为看到闹事的有自己的孙子,所以她更着急,已经快抢到前面去了,然后就听到了这一句,安太太惊叫了一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尚哥儿愤怒的咆哮了一声,就往安明涛身上扑过来,挥着小拳头想揍他。 “哥哥揍他!”朗哥儿大声叫着,被婆子抱着,一双腿使劲的蹬着,婆子都快抱不住了。 当然,前面的丫鬟婆子们急忙的挡住了尚哥儿,温竹青叫了一声:“尚哥儿!”跑了过去。 尚哥儿气的呼哧呼哧的,瞪着安明涛,等觉着有人拉自己才抬头,看见温竹青就道:“娘,他骂人!” 温竹青刚要说话,原本惊呆了的安太太从后面跑了上来,扬手就给了安明涛一巴掌! “你,你你……”安太太气的乱颤:“谁教给你的?谁教你这样粗俗无礼乱骂人的?!” 安明涛一看打自己的是奶奶,顿时也扛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着叫:“是我娘!我娘说的,他们就是!我娘说就叫我这样骂他们!”他挣脱了婆子转身往前面跑,哭着叫:“娘,娘!” 丫鬟婆子忙跟着后面追。 安太太气的颤抖个不停,安家就算是商贾人家,但也是有头有脸的商贾人家,府里少爷们也是从小就读书识字,学文学礼的,在咸阳城也是叫的上名号的人,他们怎么可能让自己家的孩子能如此的没教养,没规矩? 翰墨世家有翰墨世家的规矩,商贾人家有商贾人家的规矩,总的说来,讲究的就是礼仪两个字,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就是礼仪,不管是什么人家。 从小庄重懂礼,长大才是有出息的孩子。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我娘教的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我娘教的 安太太怎么能想到,齐慧能把孩子教成了这样。 气的打了安明涛一巴掌,安明涛哭着跑了,丫鬟婆子跟着追,崔氏过来看见安太太腿发软都有点站不住,急忙叫人扶住了,扶着进了屋。 这边温竹青抱着尚哥儿,还在轻声的哄着。崔氏将僧哥儿道哥儿都已经叫进了屋子,又站在门口叫温竹青:“五弟妹。” 温竹青便带着尚哥儿进了屋子,朗哥儿几个也被丫鬟婆子抱了进来。 “我也不知道,孩子不懂事……不可能是他娘教的,哥儿太不懂事了……”安太太语无伦次的还想跟崔氏解释着。 崔氏点着头道:“是啊,照理是不该这样。” 平哥儿着急的很,孩子就是比较认真,根本不知道大人说这些话是为了互相的脸面,急的叫道:“就是他娘教的,上一次他就说了,他娘教他骂人的。” 崔氏忙将他抱起来过去坐在了另一边,低声的哄着。 这边温竹青也在哄自己的孩子,安太太暂时没人理,脸涨得通红的不知所措,拿出来手绢擦着自己的眼泪。 温竹青看见了,示意了一下袁红宜和竹雨,两人便过去坐在了安太太身边,小声的安抚着。 她们两人也只能说说,别生气,不用太见怪等等这些话,其他的话也不可能她们来说。 温竹青小声的哄了尚哥儿一会儿,尚哥儿好多了。那边崔氏将僧哥儿、道哥儿也都劝服了,只低声吩咐着平哥儿,平哥儿撅着嘴听着,显然还是很不高兴。 “好了,看样子你们几个没事了,几个哥哥领着弟弟们出去玩吧,不准拌嘴吵架,更不准打架。”温竹青吩咐道。 于是几个孩子手牵着手出去玩去了。 孩子们走了,屋里只剩下大人,温竹青这才对安太太笑着道:“安太太也不用这么生气,小孩子本身没有错,是大人怎么教的,他就怎么学的,真正有错的是大人。” 崔氏点头:“其实刚刚我们想说的就是这个……不知道安太太感觉到了没有,但我们其实是感觉到了,觉着齐慧已经是……不能不管了。” 温竹青便接着道:“我们是希望能跟安太太谈开,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大家说清楚的地方。比如说,你上一次来府上的情况——很明显病的严重,身体不适,但却还是撑着来了,那天我从头到尾看着,其实安太太并没有什么一定要来我们府上说的事,反倒是齐慧,因为还想插手……” 说到这里一顿,想起来齐钰她们几个都在屋里。 因为刚刚的事情,几个姑娘都没有出去玩,还都面色严肃的在屋里听着她们说话呢。温竹青忙道:“竹雨,这边没你们的事了,红宜,你也出去吧,你们几个都去……看孩子们也行,找地方玩也行,转转也行。” 几个姑娘,尤其是齐钰,已经猜到了要说的话牵扯自己,忙站了起来,答应着几个人出去了。 温竹青将她们打发出去了,这才继续对安太太道:“反倒是齐慧因为想要插手齐钰的婚事,猴急猴急的跑了两趟了,头一次因为惹哭了齐钰,叫我堵上嘴给轰出去了,估计是担心如果她自己一个人来,我不给情面还是会把她轰出去,所以才把安太太拉上了。安太太病的那么严重,为什么还要跟着来?照理应该在家养病,而齐慧作为儿媳妇,更应该在家侍奉婆婆的病。” 这就算是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 安太太也全然明白了她们妯娌的意思,想了想,这必然也是齐老爷的意思,因为这两位毕竟是儿媳妇,如果没有公公的点头,她们也不敢这样针对已经出嫁的小姑子。 当然,这种针对也是因为小姑子做事太失礼了。 看见她还在犹豫,温竹青就道:“其实安太太不想说什么,也没关系,我们也不是就想知道齐慧在婆家如何如何的,这毕竟是你们自家的私事。我们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希望大家对齐慧能有个正确的认识,平常该劝的劝着,该说的说着,不要一味地纵容她,甚至不敢说她,以至于齐慧愈发的骄横无礼起来。” 顿了顿又道:“对府里头的孩子也不好,安明涛是你家长孙,若是这样教下去只怕是要出问题的,如果孩子父亲不忙,最好还是孩子的父亲来管教。正好也都已经六岁了,该读书认字了,请了先生教一教,现在还能板正过来。” 一说到孙子,安太太就有点受不了了,眼圈都红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崔氏忙道:“弟妹说得对,若是安太太觉着不好说,就不用说了,我们的意思也并不是希望怎么样,原本只想跟亲家好好谈谈,将一些事情谈开,当然,不谈也可以。只是今天也看到发生的事情了,府上心里该有数了,尤其是一些重要的事情,还是……多商量。” 安太太点点头。过了半天才道:“有些事我也不好说……主要是之前去了南边,亲家之间也走动的少了,今后能常走动的话,也就好说了。” 温竹青估计,安太太是自己不敢擅自的就谈什么,尤其是齐慧平常在府里的表现,做的一些事情。没有同安老爷和安邑轩商量,安太太是不能就说的。 这也看得出来,安家确实是非常的顾忌齐家的,所以也很小心。 不过,即便是不说什么,但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安太太应该看得很明白,齐慧是怎么看待这两个嫂子的,这两个嫂子是怎么看待她的,都很清楚了。她需要的就是回去商量而已。 温竹青道:“那就不说了。今天其实是来听戏玩的,咱们也放松了心情玩就是了。说起来这些都是过日子中难免的事情,谁过日子没有个磕磕绊绊的?慢慢来,慢慢解决。总有能解决的了的时候。” 崔氏便也笑着点头:“是啊。” 安太太感激的点头笑着,心里松了口气,往门口看了一眼,想起安明涛,心里摇头叹气。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气死病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气死病 齐慧‘气死病’才缓过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儿子安明涛的哭声,叫着娘跑了进来,直直跑到了齐慧这边,扑到她身上大哭起来。 齐慧尖叫了一声:“又怎么啦?!” 一嗓子将靠的很近的安明涛吓得一哆嗦,更是仰着脸大哭不止。 旁边的安邑轩心疼大儿子,急忙的拉过去道:“怎么了?摔跤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抱着儿子哄着,给他擦着眼泪。 齐老爷看见外孙子哭着进来了,也是心疼的忙看着怎么回事,结果齐慧这个当娘的反倒是劈头一声喊,把安明涛吓了一跳,将齐老爷也给气的够呛。 齐老爷怒瞪了齐慧一眼,这才对安邑轩道:“怎么啦,抱到我这里来。” 安邑轩忙将六岁的儿子抱起来,他也不是魁梧的身材,抱着六岁的安明涛有点吃力,过来放在了齐老爷的身边,齐老爷伸手想抱着放腿上,但是安明涛正哭着,死活不肯,抱着他爹的脖子不放。 “怎么了?跟爹说怎么了?”安邑轩柔声的询问着。 安明涛哭着:“他们都骂我,不跟我玩儿……奶奶打我……” 齐老爷才听了第一句,还以为是小孩儿的事,笑着摇头正要说话,就听到了后面一句,脸色就微微的一变。 齐瞻看见安邑轩抱着孩子吃力,叫人将椅子端过去放下,他坐下将安明涛放在腿上。 “你奶奶为什么打你?”齐老爷问道。 齐老爷是很讲规矩的一个人,他认为女子就应该讲究三从四德,小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 安明涛是安家的长孙,即便安太太是他的亲奶奶,但也不应该随便动手打安家长孙,更不应该在外面,还和亲家们在一块儿的时候打孩子。 安明涛哭着不说话。 齐老爷就盯了安邑轩一眼。 很明显,他这是用他岳父的身份压制安邑轩,叫他问清楚,意思也很明白,你岳父我要知道为什么孩子要挨打。 安邑轩不得不问了一句:“你奶奶为什么打你?必然是你做错了事。”还想帮着母亲解释一下。 安明涛一听就着急了,哭着道:“奶奶说我乱骂人,”说到这里小孩儿声音都提高了数倍,就是为了叫大人听清楚,自己没有错,自己是听话的孩子,提声叫道:“是娘教我的!娘说的他们是狗娘养的孩子!我骂他们是听娘的话!可是奶奶打我……” 安邑轩惊得差点松开手摔了安明涛。 齐老爷和齐瞻全都愣了一会儿,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谁知道齐慧一听突然地暴跳如雷,跳起来一伸手就是一耳光打过去,厉声叫道:“放屁!你这个孩子敢撒谎了?谁教你了?!” 幸好,齐瞻刚刚叫人给安邑轩端椅子,他站起来晃,这会儿站在齐慧身边,看见齐慧居然伸手就打孩子,马上拦了一下,将齐慧推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就这么暴戾?什么跟什么都没弄明白你就打孩子?”齐瞻反感至极的看着齐慧。 安明涛虽然没有被打到,但是看见了母亲的样子,顿时更加凄厉的哭嚎起来了,安邑轩一看这样就哄不住,急忙的跟齐老爷说了一声,抱着出去了。齐慧怒瞪着齐瞻,然后绕到了椅子后面,跟着出去了。 齐瞻跟了两步,站在门口叫:“不准打孩子!” 齐慧没搭理他,安邑轩倒是忙忙的答应了一声,夫妻俩抱着孩子去了隔壁的厢房。 齐瞻进来了,看见齐老爷还在怔忪,就道:“安明涛骂谁狗娘养的孩子?难不成是我儿子?” 齐老爷抬眼瞪着他,因为他刚刚正好也想到了这个,看了齐瞻半天才道:“你怎么就能口气这么轻松!” 齐瞻道:“我……不是还没肯定吗?” “这还用猜吗?来的就是两家人,安家只有齐慧一个儿媳妇,她总不能教她儿子骂安家的孩子,也就是骂她自己?骂的不是我孙子是谁?!”齐老爷气的站起来,背着手来回的走:“可恶,可恶!我把她当女儿,她把我当……” “消消气,消消气。”齐瞻急忙的跟着他来回的走,给他顺着背,道:“千万别生气,不是说过了,切忌大喜大怒。” 正好,这时候齐麓陪着安老爷进来了,齐麓道:“怎么了?” 安老爷也正说着:“听着像是明涛在哭?” 齐瞻忙道:“对了安老爷,是你家明涛在哭,就在隔壁,你过去看看吧。” 齐老爷马上道:“对呀,你过去看看吧,听说是亲家太太打了,不过也不能怪亲家太太,小孩子骂人呢,不知道骂的谁狗娘养的,还说是他娘教的!我想,小孩子总不会撒谎,所以问问齐慧,是不是她教的,正好今天都在这儿,如果是她教的,你这个当公公的教训,教训罢了我这个当父亲的教训,咱们今天好好的把这个孽女的脾气改改!” 安老爷过来根本不知道什么事,听了这番话又是着急又是莫名其妙,但是又能看得出来亲家老爷气的不行,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转身出去。 齐瞻忙道:“安老爷你去看看吧,这边有我们呢。” 安老爷听着孙子哭的声音都变调了,似乎上不来气了,急的也是顾不上了,忙答应着,转身赶紧的出去了。 齐老爷也听见了,跟着安老爷走到了门口,道:“听着这孩子哭的……怎么还没劝下来?不会有气死病吧?来人!快去后院把五奶奶请来,给孩子看看!” 门外面的婆子急忙的答应着去了。 这边,齐麓进门之后就是一头雾水,但是就没轮到他说话,好容易大家都说完了,齐麓就忙问齐瞻:“老五,怎么回事?这是出什么事了?” 齐瞻就很简单的说了:“没多大事,齐慧跟爹要嫁妆,要跟齐蝶和竹风一模一样的东西,爹把她教训了一顿,她就气死病犯了,然后她儿子哭着跑过来说被他奶奶打了,是因为他骂别的孩子狗娘养的,还说是他娘教的,齐慧就追着打孩子,安邑轩把孩子抱出去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教训妹妹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教训妹妹 齐麓一头雾水的眨巴了半天眼睛,然后很精准的抓住了:“齐慧教他儿子骂我儿子狗娘养的?” 齐瞻都被逗笑了:“二哥抓的很准。估计还有我儿子吧。” 齐麓惊得转头看齐老爷:“爹,齐慧这样可太过分了!眼里完全没有我们这俩哥哥?还有她的嫂子们?” 齐老爷怒道:“眼里也全然没有我这个当爹的!” 齐瞻忙道:“爹就是因为这个生气,快劝劝,不能这样生气。” 齐麓赶紧缓和一下,其实他猛地知道了,也是又气又怒呢。正好这时候温竹青被叫过来了,进门道:“父亲怎么了?” 忙过来。 齐老爷摆手:“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孩子吧,你听听这哭的声儿……咦,怎么没声了?” 齐瞻忙拉着温竹青:“我领你过去。” 温竹青点头,对齐老爷道:“父亲还是要缓和一下,不要生气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老爷点头。 温竹青跟着齐瞻来到了厢房,齐瞻听见屋里头安邑轩着急的也有点变调的声音:“这怎么……不出声了,嘴唇都变紫了,哎呦,娘……” 齐瞻喊了一声:“我们进来了!” 和温竹青进了屋子。 安太太是和温竹青一起过来的,过来就直接进了这边厢房,看见孙子躺在床上嘴唇发紫四肢僵硬,开始翻白眼,也惊得叫了一声,转身正要找温竹青,正好就进来了。 大家都叫着:“哎呦亲家奶奶,快给看看……” 温竹青走到了床前,将孩子的眼睑翻起来看了看,然后检查了一下心跳什么的,转身叫丫鬟将自己的药箱子拿来。 拿出来针,取合谷穴、曲池穴、人中穴下针,约盏茶功夫,就起针了。 过了一会儿,安明涛缓了过来,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谁知道一眼看见了齐慧,第二眼看见了安太太,这两个人都是今天要打他的人,小孩儿马上张开嘴又哭起来了。 “你们先出去。”温竹青道。 齐慧在她治疗的时候,就已经是嘴巴动了几次想要说什么,只不过孩子那会儿已经惊厥过去了,看起来很严重,所以她忍了。 这会儿听见温竹青居然叫她出去,实在是忍不住了,叫道:“凭什么我出去?该出去的是你!我儿子我不照看交给你照看?告诉你,我还不放心呢!” 齐瞻也没多说话,拽着齐慧的胳膊拉到了门口,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挥了过去! 齐慧尖叫,顿时就跟疯了一样拳打脚踢的打他,齐瞻扭住了她的胳膊就给反剪了手,因为用力很大,齐慧顿时疼的更是杀猪一样叫起来了。 齐麓听见声音从屋里几乎是冲出来的,一出来就看见齐瞻正在努力的想要把发疯的齐慧给制住,而齐慧真的是完全没有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五哥,疯狂的叫着,跳着,踢着,想要挣脱开。 齐麓这火气一下就冲到了头顶! 冲过来先是挥着手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狠狠的扇在了齐慧的脸上,然后用力的抓住另一只胳膊反剪了过去。 齐慧顿时大哭惨叫了起来。 安邑轩因为看见齐瞻脸色不好的将齐慧扭出去,就觉着不太好,下意识的跟着出来,然后就看见不但是齐瞻打了齐慧一巴掌,齐麓冲出来也给了一耳光,这兄弟俩……倒真的是想的一样! 安邑轩都惊呆了! 安老爷和安太太在屋里全都看见了,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的看了看,眼神中都有些了然。 齐麓将发疯的齐慧反剪了手臂,押着去见齐老爷。齐瞻重新进屋,脸色如常,甚至还对目瞪口呆的安邑轩点了点头。 而温竹青并没有对外面的尖叫打闹大惊小怪,她给安明涛按压了一会儿耳门穴、百会穴,安明涛就睡着了。 主要是他也折腾了这般半天了,情绪大起大伏,孩子还小,所以身体已经很困倦了,按压了昏睡穴位,自然就睡着了。 而齐慧已经被押到了上房,声音自然小了。 “好了?”齐瞻过来轻声询问。 温竹青点头道:“睡着了。” 安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轻声的问着:“五奶奶,明涛是怎么了?这样睡着就没事了吧?以后还会不会复发了?” 安邑轩忙过来轻声道:“是气死病吗?” 温竹青点头:“应该是有些惊厥的毛病的,但是不严重,你们也不用大惊小怪,这个病不致命,也全然的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发病的时候比较的吓人,对孩子来说,当然影响他的性格的塑造,所以,平时要多安抚,好好教育,引导他正确的疏导情绪。更不要一味地责骂或者打孩子,那样只会更严重。” 安邑轩忙答应着。 齐瞻皱着眉头道:“找几个丫鬟婆子在这边看着孩子,咱们去上房好好说说这狗娘养的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安太太顿时头都抬不起来,安邑轩脸紫涨的像茄子一样,安老爷还有点莫名其妙。 温竹青和他先出来了,低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小子跑过来哭着找他娘告状,自己嚷嚷出来了,齐慧听了还恼羞成怒的要打他,这才把孩子给气的气死病犯了……”齐瞻说着忙问道:“对了,气死病大人还会不会得?” 温竹青想了一下摇头:“应该不会。”除非是智力残缺,依然是小孩子的智力,因为大人的情绪抵抗力不是小孩子能比的,控制力也不是小孩子能比的,小孩子心思单纯,只想一件事,所以容易受影响。 当然,温竹青也不能肯定:“横竖我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有大人还得气死病的。” 齐瞻‘哦’了一声道:“刚刚就装呢,就是因为爹把她臭骂了一顿。”齐瞻看见温竹青想问,就知道她要问为什么,轻声道:“齐慧要爹给她添嫁妆,船和织机……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的,将竹风拿出来三番两次的比较,把爹彻底惹火了。” 温竹青惊讶的道:“难怪……刚刚也不跟着她婆婆去后院,反倒是撵到前院来……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 “回去查。”齐瞻道。 说着,夫妻俩先进了屋子。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真相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真相 安家的三口人暂时没出来,显然,他们在屋里商量着呢,安太太要说温竹青和崔氏和她说的事情,而安邑轩他们也要想想,刚刚齐瞻和齐麓两个当哥哥的教训齐慧,这种事他们夫家该怎么处理。 当然,人家哥哥教训妹妹,似乎也没什么,人家亲爹在门口站着看呢,都没说什么。 齐瞻和温竹青进屋,就看见齐慧气窒哽噎的嚎哭着,只是现在确实不敢在发疯了。 齐老爷坐在上首,气的也是脸铁青,怒瞪着齐慧。 齐麓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正在说着:“你嚣张什么?你眼里有没有你五哥?有没有长辈?你五哥跟你说话,你敢这样猖狂?” 其实齐麓并不知道齐瞻为什么突然恼怒的打齐慧。 齐瞻过去了,对齐慧道:“你冲着你五嫂喊什么?你五嫂在救治你儿子,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反过来吼她?” 齐老爷和齐麓这才知道了齐瞻为什么突然就火了,齐老爷怒道:“你五嫂现在是桃花县主,皇后娘娘的义女!你是不是嫌你活得长?外面站的那些侍卫你看不见?你五嫂只要说一声,就可以直接把你拖出去砍头!死丫头你到底仗着什么这么目中无人?!” 父亲哥哥全都骂她,齐慧又才挨了打,且挨打的时候居然没人阻拦,她如今也不敢在多说什么,只是哭个不停。 温竹青过去坐下了,其实心里清楚,齐慧是听不进去的,谁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就跟之前的孙氏一样。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完全豁出去一副不管不顾,跟你娘有什么区别?!你娘的下场你还没有看清楚?你难道还想跟你娘一样的下场吗?说难听的,你娘到底还有点心眼盘算,你就是个糊涂的蠢女人!你仗的谁的腰子不管不顾的?你以为所有人都要迁就着你?” 齐老爷原本是想好好的训斥齐慧一顿的,起码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叫她幡然悔悟。 谁知道才说了几句话,齐慧原本已经小了下去的哭声突然就提高了许多,哭叫:“我现在就是我娘的下场!现在就是!安邑轩那个东西,只有在你们面前才装着对我百依百顺的样子!他在家把我恨得咬牙切齿,整月整月的不跟我说话,一个字都不说!” 齐慧说到这里嚎啕大哭:“他纳了好几房姨娘了,每个人都给他生了儿女!去齐家或者出门他从不带着那些小杂种们,只带着明涛和明月,你们当他喜欢这俩孩子?根本不是!他最喜欢的是他的狐狸精小妾生的小杂种!他……” “行了行了行了!”齐麓根本听不下去:“你要说就好好说话,一口一个杂种杂种的,就别说了!” 齐老爷也听不下去,纳妾怎么啦,男人哪有不纳妾的?当然,自己的二儿子齐瞻除外。齐老爷自己也纳了好几房妾,生了几个女儿。他听着齐慧一口一个杂种的,也觉着特别的刺耳。 “男人纳妾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但凡是懂事的,稍微有点手段有点脑子,安邑轩能对你不理不睬?对你自己的庶子庶女一口一个杂种,可见你平常在家里头都是如何表现的。” 齐老爷的声音反倒是比刚才和缓了一些,因为齐慧这番话,觉着女儿也挺可怜的,他是极度偏心护犊子的一个人,如果没觉着女儿受委屈了,那么真的能怒着脸好好教训不懂事的齐慧一顿,但只要是觉着女儿稍微的受了委屈,马上就开始想,女儿这样做也是有缘故的。 齐慧气窒哽噎的继续哭着:“在南边的时候,安邑轩一年一年的,正眼都可以不看我一眼!回来了,当着父亲的面说什么苎麻生意是因为女儿他才如何如何的……他惯会如此!在人面前假惺惺的,对女儿如何如何的好。其实在家里,他多少年都没跟女儿正经说过话了!” 齐老爷皱眉,不说话了。 齐麓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这还用问为什么?”齐瞻回答了齐麓一句,又对齐慧道:“你还知道顾着脸面?既然都已经在夫家落魄成了这样,脾气怎么还如此的暴戾,脑子还这么糊涂颟顸?处境如此不正需要娘家人给你出面?可你看看你自己干的什么事?你把你娘家的人全都当成仇人,现在夫家人也个个弄得快成了仇人了,你自己的丈夫不正眼看你,不跟你说话……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自己现在的处境!难道一点都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齐老爷道:“你五哥说得对,落到现在这种人见人憎的地步,全都是你自己的缘故!”说到这里老爷子突然就提高了声音,怒气也上来了:“教你的亲儿子骂你亲哥哥亲嫂子,你的所作所为蠢的就跟猪一样!你这样的作为谁能对你好?谁想看见你?!” “你大约的满心都是不满,从你娘被休,到你出嫁,大约是没有一样满意的事情。我就不知道,到底要如何你才能满意!给你找安家,就是因为安家人少,没有姐妹妯娌,不用你去和睦妯娌大姑子小姑子们!你只需要维护好跟婆婆的关系,侍奉好丈夫就行了!可是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弄成了什么样?” 齐老爷气恼至极,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敲开了齐慧这个榆木疙瘩一样的脑子:“在婆家用娘家的财力权势压人,弄得公公婆婆全都怕了你,离你远远地,弄得你丈夫对你不理不睬形容陌路!你丈夫纳妾娶小,宠爱庶子,这些全都是正经人家不许的,若你但凡能讨的公公婆婆的一点欢心,你公公婆婆难道还能不管?还能看着这样没规矩的事情发生?你自己好好想想,难道这些全都是别人的错?” “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都是你自己自找的!想要娘家人给你出头,却又教着自己的儿子骂你亲哥哥亲嫂子,你简直……”齐老爷真的是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停了半天才道:“猪都比你聪明!”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怒斥女婿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怒斥女婿 过了一会儿安家人进来了。 齐老爷就道:“齐慧去照看孩子。” 齐慧坐在那里原本哭声已经渐渐停歇了,听见安家人进来也没抬头,然后听见了齐老爷这句话,顿了顿,才站了起来,谁也没看就出去了。 她的不满愤慨也是很明显了。 齐老爷请安老爷坐下,大家客气了一番,这才坐下了。 坐下之后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大约都在想怎么开口,齐老爷沉吟了一下道:“有些事其实说开了最好,免得大家倒还互相的蒙在鼓里着。今天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齐慧对我们自己人还有些不满,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冲着她的哥哥嫂子,但其实是冲着我,根子上,还是对我休弃了她的母亲不满。” 安老爷急忙的道:“我也是才听太太说起……真的是没想到,齐慧……孩子……我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全都是邑轩的错。” 齐老爷想起安邑轩之前在自己面前也是如此的,全都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但背地里居然是那么对待齐慧的,齐老爷有点生气,冷笑了起来,道:“刚刚齐慧也是什么都说了……说在家跟女婿的关系很僵,女婿一年一年的不搭理她,不说话不正眼看她,纳了妾室姨娘,宠爱庶子庶女。”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安邑轩:“这些都是真的吗?我女儿我还是清楚的,说话容易夸张,就爱编排。” 齐麓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齐老爷的最后一句话,是故意的。齐慧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安邑轩对她的情形,应该是真的。齐老爷故意这样说,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看看安家,安邑轩有没有胆量承认。 而齐麓冷笑也是明显告诉安家,到底如何他们心里有数。 安家三口沉默了一会儿。安邑轩起身跪了下去,道:“小婿……确实做了些过分的事情,小婿也不想给自己辩白什么。关于这件事,齐慧说的全都是真的。” 他不辩白,安老爷不可能不说话,顿了顿道:“小夫妻的事,原本我们长辈是不管的,只是我们家没有多少人口,成亲的时候拢共就三四口人,现在加上孩子还不到十口人。孩子们不懂事,说起来也就是我们三四个人的事……” 说到这里他停顿住了,主要是想想接下来怎么说。 然后继续道:“所以他们夫妻的事情,我们也知道。要说全怪邑轩,这我肯定不能同意,夫妻到了这种地步,必然是双方造成的。何况已经生了一儿一女,夫妻能有什么过不去的,闹到这步田地?” 齐瞻听着这话简直皱眉。安老爷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了,听听他拐的这弯!这话难道不是应该齐家人说? 当然,齐瞻有教养有规矩,并没有打岔。 且他也知道,听安老爷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依然还是不想惹怒了齐老爷,依然还想维持好齐家这门姻亲,所以说话拐的弯实在有点多。 齐瞻手肘撑在旁边的桌上,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 旁边温竹青就感觉到了,他很不耐烦,便伸手在他手臂上拍了拍。齐瞻转头看她,点了点头。 “齐慧的问题,我也不好多说。当然,邑轩在这件事上是最大的责任,夫妻闹成这样,他这个当相公的,实在是没做好。亲家公该说就说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其实早想骂他们了,回来这些天,一个个阴阳怪气的……”安老爷还在努力的将话说的圆一点。 齐老爷听他说完了,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看得出来,亲家公你也是为难。” 说着他看着安邑轩道:“安邑轩,我女儿什么毛病我清楚。现在你跟我说一句话,日子过不过的下去?” 安老爷没想到齐老爷居然这样直接,顿时有些惊吓,双眼只盯着自己的儿子,生恐他说出来过不下去这话。 安邑轩当然不傻,不可能说出来绝对的话,忙道:“过得下去,小婿知道小婿的错了,今后一定改,一定改……”当然,事已至此,他也不能还和之前一样伪装了,声音停顿了一下嗫嚅着道:“只是,齐慧有时候太过……蛮不讲理,小婿也希望她别把事情做的太绝……” 齐老爷并不搭理他最后一句,继续问道:“既然你说日子过得下去,那你打算怎么挽回?” 安邑轩愣了愣,想了一下道:“小婿好好对待明涛和明月……明涛是小婿的长子,小婿怎么可能不看重?之前没有好好教养,也是因为……确实是因为跟齐慧的矛盾,现在开始,好好教养明涛,当然,这件事上也会和齐慧好好商量,尽量……能做到夫妻依然是夫妻。” 齐老爷听出来了,安邑轩保证的,只是表面上尽量的像对夫妻。 沉吟了一会儿。当然,人家夫妻关上门的事,齐老爷就真的没办法了,他这个当爹的怎么着也不能管到女婿床头去。但是也能听得出来,安邑轩是在想办法解决,想的办法其实也还算是高明。 从孩子入手。 孩子是父母亲的心头肉,只要安邑轩在齐慧生的这对儿女身上多下功夫,多关注,那么很自然跟齐慧也会有话说了,有事情商量了,能缓和一下僵持的关系,慢慢来,当然是很好的。 齐老爷这才道:“你起来吧。” 安邑轩站了起来,安老爷松了口气。 齐老爷道:“我的女儿什么问题,我清楚。咱们亲家也是自家人,我就实话实说不偏私。齐慧确实做事糊涂,安邑轩你纳妾的事,她肯定是处理的不好,再加上生了庶子庶女,估计就是因为这些闹起来,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其他的,家事上我也不可能猜到什么,但是能想得到,齐慧办事不聪明,不漂亮,还很惹人怒气。” “问题是到了这个地步,回来了安邑轩你不是想着禀报给我,我这个老岳父想办法给你们缓和缓和,你反而是想尽了办法瞒着我!在我面前装!指着齐慧因为好面子而不说,你这种做法,是把我齐家当傻子呢?!”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教训女儿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教训女儿 齐老爷一番话,才站起来的安邑轩重新‘噗通’跪下了。 “我把你叫来了两三次,为的就是叫你给我说实话,咱们两家人好好商量商量,你们夫妻这日子怎么过,你可倒好,想尽了办法瞒着我!” 齐老爷说着指了指坐在齐瞻旁边一言不发的温竹青:“还是因为孩子们吵架,骂出来那么难听的话叫大人们听见了了,我们这边才震惊的知道了!你但凡是还想挽回夫妻关系,也不至于一味的只想隐瞒,不说实情!” 屋里安静了半天,掉根针都能听见。 因为齐老爷这话确实说到了重点。 过了好半天,安邑轩磕了个头,道:“小婿之前确实做得不对,小婿……确实不希望岳父知道小婿和齐慧之间真正的情况,也因为并不想改……实在不想改。” 他也终于算是说了实话了。 这话说出来,反倒没人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安邑轩自己道:“跟齐慧到现在这种地步,确实是因为一些琐事,加上齐慧的脾气……姨娘们也有不那么老实的……” 安太太实在是忍不住了。听着儿子吞吞吐吐的,就是不肯说那件事,实在忍不住了,道:“这话原本我不该说,只是为什么他们夫妻闹到这种程度?就是因为这件事,若是不说出来,到底亲家还是弄不明白……” 安老爷嘴巴动了动想阻止,但是犹豫了一下又没说出来。 “就是因为邑轩的头一个姨娘,那姨娘年轻不懂事,才过门就跟齐慧闹别扭,齐慧也不是软性子,两人平常闹腾个不停……后来姨娘怀上了,大约就在三四个月的时候,有一天齐慧当着邑轩的面,把从她面前经过的那个姨娘伸腿绊倒了,结果大出血,孩子没了,姨娘也没了。” 安太太说着,指着安邑轩:“邑轩就因为这件事跟齐慧闹起来了,一开始还吵,后来也不吵了,就一直不说话……我也劝过,到底是夫妻,这样冷着脸过一辈子?可但凡邑轩去主动想缓和,齐慧反倒愤懑的怒骂,前面几次去缓和,基本上全都是这样结果。邑轩最后也彻底冷了心不想缓和了。我去劝,反倒叫齐慧说我……这里不对那里不对的,我倒不是那种一定要拿住媳妇子的婆婆,我在中间就想让他们夫妻能稍微的和缓一些,起码不要冷着脸这样过一辈子,这样我也受不了。明涛是我的大孙子,我也想好好的管教。邑轩事后不真心谅解,不停纳妾,这是他的错;齐慧不肯谅解,不断的把夫妻矛盾弄得更深更激化,她也有错。” 说实在话,一直听到现在,温竹青心里才算是点了点头。 安太太虽然看起来比较懦弱,好像拿不住事。不过说的话确实很公平,很到位。 听到现在其实齐慧和安邑轩之间的问题,大问题是已经听明白了。 就是头一个妾叫齐慧给弄死了,还是当着安邑轩的面,安邑轩的怒气可想而知,很是给了齐慧一些脸色,甚至可以想的更多一些,可能会有谩骂或者动手。 然后齐慧再也不肯原谅他。 僵持很长一段时间,安太太逼着安邑轩去跟齐慧缓和,安邑轩也想缓和了,再去找齐慧,齐慧反倒是对他责骂,绝不原谅,于是安邑轩觉着自己并没有错,我先来找你缓和已经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了,你居然还如此? 于是越来越僵,安邑轩就不停的纳妾,齐慧不是受不了吗?就专门的气她。纳妾就会生孩子,于是安邑轩愈发的正经把自己和妾室、庶子庶女的日子当成了正经的日子过,把齐慧这个正房夫人撂在一边儿不理不问。 安邑轩可恶就可恶在,夫妻关系已经僵成了那样,回来之后他却只想隐瞒,在岳父、大舅哥们面前装和平,装什么事都没有。 其实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安邑轩根本不想和齐慧缓和关系,改变现在这种冰冷的冷战状态。他想把这种冷暴力一直持续一辈子。 当然,反过来齐慧也不是毫无错处。齐慧是什么样的人,齐家人最清楚,当着安邑轩的面伸腿绊倒怀孕的小妾,听着就是齐慧能干出来的事。 如果这话安邑轩说出来,别说,齐老爷和齐家其他的人未必信。 但是是安太太说出来的,要说安家人里头点出来一个最值得齐家人信任的,怕就是这位安太太了。 所以半天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安太太道:“邑轩从今往后,多关心明涛和明月,明涛的教养他亲自管着,这一点我觉着是挺好的。”说着看了安老爷一眼,道:“借着孩子们的事,夫妻也能缓和缓和。我和老爷亲自盯着……正房夫人是正房夫人,姨娘是姨娘,我安家也不能出没规矩没体统的事,不能再让姨娘妾的仗腰子,不把正房夫人放在眼里了。” 说着盯着安邑轩:“邑轩在这件事上再敢有一点偏心,我们老爷就会出面荆责他。” 安老爷忙点头:“太太说得对,以前夫妻闹得那么僵,我离得远管不着,但是回来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是绝对不允许有不成体统的事情发生!我安家虽然算不上大户人家,可到底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我安家也彻底没了规矩,成了笑柄!这一点,请亲家公放心,我会盯着。” 齐老爷点头:“齐慧是你们安家的媳妇,你们该怎么教就怎么教,该立规矩立规矩,我女儿的脾气我知道,刚刚也说了,做事不聪明,只一味地寻她自己的舒服,全然不会替别人着想。所以,该怎么着怎么着。但是有一点,到底不能宠妾灭妻,不能欺瞒我家。” 齐麓点头道:“我妹妹的脾气我们都知道,所以婆婆,丈夫该说的说,该管教管教。但是你安邑轩做的过分的事情,我们这边也会改说的说,该管教我们也要管教。” 安邑轩自己就已经点头了,跪在地上道:“岳父和大舅子说的话,我记下了。”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夫妻如何相处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夫妻如何相处 齐老爷又让安邑轩起来了。 安邑轩这一次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那边,不敢再有坐下的想法了。 事情说开了,话就好谈了。这也是温竹青一直希望能和安家谈开的原因,大家也不用藏着掖着,不用在装什么了,问题在哪里,就专门解决哪里好了。 齐老爷冷着脸叫人去把齐慧找来,齐麓起身出去找,温竹青刚要站起来想去照看孩子。 齐慧要过来了,安明涛那边就没人看着了。 齐瞻拉住了她,道:“有丫鬟看着呢,你不用过去,倒是在这边听着点,说不定找你呢。” 温竹青便没动。 齐慧被齐麓叫来,低着头进来刚要在下首的座位坐下,齐老爷已经一声厉喝:“你相公都站着呢!你怎么敢坐?!” 齐慧只好站在地上。 齐老爷也并不是不讲理的,死不认错的人,齐慧的毛病也说的很清楚。但安邑轩绝对不能宠妾灭妻,不然的话,那就和离。 一听‘和离’两个字,齐瞻兄弟还愣了一下。 安家先变了脸色,安老爷连连的摇头绝对不行绝对不行。安邑轩也是脸色苍白。 可见,他们反倒是不能接受和离这个决定。 齐老爷就说了,既然不和离,那就好好的解决了夫妻相处的问题。 “齐慧你不用斜眼瞪你相公,你们夫妻全都有错,前面说的只是你相公一个人的错处,你的还没说呢!刚刚说你的话,你真的是一点没记住!”齐老爷看见齐慧斜睨着安邑轩嘴角居然上勾出一个得意的表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厉声呵斥。 齐慧腮帮子就动个不停。 齐老爷气的道:“你怎么就那么嚣张?你丈夫的姨娘你敢当着面绊死了?还有,你怎么对你婆婆的?你婆婆病着,硬是被你扯着这跑那跑的?你是婆婆还是她是婆婆?” 齐老爷说着火气起来了:“你一个出嫁的姑娘,怎么就敢对娘家妹妹的婚事指手画脚?把你顶回去了,你敢在外面散播你妹妹的谣言?我真想挖出来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这些事情安家居然都不知道,听到这里几个人脸色全都变了。 齐老爷转头骂安邑轩:“你做出这样毫不知情的样子做什么?你没责任了?正是因为你对你媳妇子不理不睬,她才敢越来越疯狂的做些蠢事!但凡是她做的蠢事,全都有你一份!你打量清楚点!” 安邑轩‘噗通’又跪下了,估计他也想明白了,今天不把事情说完,他最好别起来,起来还得跪下。 齐老爷瞪着齐慧,齐慧倔强的就是不跪,梗着脖子站在那里,眼眶里的眼泪强忍着,反倒是她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坐在那边没说话的温竹青算是看出来了,齐慧这辈子都别想改了。除非哪天早上起来,突然的就像是开了窍一样,明白事理了,懂事了,那样也许还能改变,否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永远混账糊涂下去。 齐老爷被她这副样子也是气的吐血,怒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颟顸东西!” 齐瞻道:“爹,您也别生气了,看样子安邑轩是明白了他的错处,也明白了齐慧的错处。既然如此,你身为丈夫就要尽全力维护好你自己的家,过好你们的日子。”一顿,才道:“管好你自己的媳妇。” 说着还扭头看了温竹青一眼。 温竹青抿着嘴笑了。 齐瞻这才放心,继续对安邑轩道:“齐慧做的这些糊涂事,看你的样子之前是不知道的,那么,现在你知道了,就好好想想怎么制止!我几个妹妹的声誉要是受到了影响,我可有的是手段治你们!你们考虑清楚,真的要站在我对面跟我较劲吗?如果不想,就别做这些仇人才做的事!” 安邑轩委屈的忙道:“知道了,大舅哥……我真心的想和睦亲家的,怎么可能做这些事?大舅哥说得对,这些都是仇人才做的事,我没那么糊涂……所以会注意的……”后面一句估计原本想说会制止的,但是想想齐慧的为人,只好换了个词,怕自己做不到。 “是啊,亲家放心,如果在这样,以后我们也没脸见亲家了。”安老爷道。 只有安太太一脸的忧愁。她知道目前的情况让丈夫和儿子不得不做出保证。但这种保证,他们三口人心里清楚,真的未必能做到。 齐慧那脾气,谁能控制得住她? 但其实这一点,齐老爷也很清楚,所以,点头同意之后,对齐慧冷冷的道:“我跟你说也说清楚。其他的事你爹我都可以容忍了你,甚至为你出头,但是,你若是糊涂到了散布你亲妹妹的谣言的份上,我绝不忍你。你记着,以后但凡你做了对齐家人不利的事情,不管是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叫我发现了,有确凿的证据,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断绝关系!” 齐慧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低头哭了起来。 齐老爷的这个威胁应该是非常管用的。齐慧就算是糊涂到顶,但也总应该知道,安家能忍着她,看的是她齐家姑娘的身份,能让她稳稳坐在安家奶奶的位置上,也是因为齐家这个娘家。凭她自己,只恐早在成亲初期的两三年之内,那些鸡飞狗跳的事情已经叫安家把她休了。 她做所有的事情全都是因为心中愤懑,而支撑这种愤懑的,其实还是齐家姑娘的身份,她才敢如此。知道齐老爷到底是会看在父女的面子上对她容忍,所以才敢做一些事情。 现在齐老爷话说的这么清楚了,齐慧当然也不至于蠢到还作对的程度。 “邑轩起来吧,你也坐下。”齐老爷道。 叫安邑轩起来,坐下了,这才道:“其他的不说了,你们自己回去了慢慢调整,我们当父母的,不可能替你们过这个日子,日子怎么过,还是要你们自己商量。” 安老爷点头:“这话说的是,谁也不能替你们过日子,你们夫妻回去了好好的想想。” 安邑轩诺诺的答应着。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齐慧太蠢 立秋在门口站了半天了,温竹青早看见了,但是没管,上面长辈的说话呢。 不过齐瞻一闪眼的看见了,就点头示意进来。 立秋踮着脚尖进来,在温竹青的耳边低声说着,崔氏那边看着她们这么长时间不回去,着急了,询问呢。 因为这边的动静上面两位老爷说话的声音也停住了,看着这边。 温竹青忙起身,对齐老爷福身道:“孩子们玩的又磕了碰的了,二嫂叫儿媳妇回去。” 齐老爷就点头:“那你就先回去吧。” 温竹青便先出来,回到了后院。崔氏果然是着急了,不知道前面怎么样了,见她进门就忙问:“那孩子情况怎么样?” 温竹青道:“孩子没事,已经睡着了……这会儿可能都该醒了。” 崔氏一听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孩子也是真叫人……又生气又觉着可怜,那么大点孩子说话那么恶毒,可真的要说起来,又是他娘的问题……” 温竹青过来坐下,点头:“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大人怎么教,孩子怎么学。所以孩子犯了错,先找他父母亲的责任,而不是责备孩子……因为孩子不知道好坏,分不清楚是非对错。” 崔氏就道:“那齐慧呢?” 温竹青摇头:“我们其实大部分时间在说话,孩子只针灸了一下就好了。说了半天,这才知道了齐慧跟安邑轩的真实情况……” 说着,将在那边知道的情况说了。 崔氏听得不停的摇头,道:“齐慧真真是自寻死路!原来跟夫家的关系已经这么僵了……既然丈夫都僵的几年不说话了,那总该好好的巴结奉承婆婆,好歹的有个人能站在她这边,她在家里的地位也能稳固一些吧?可是她居然糊涂到……” 崔氏真是说不下去了,摇头:“蠢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了。” “估计并没有将她的婆婆看成是后台靠山,而是将齐家当成是后台靠山。从安家的一些举动看得出来,他们是极力想要避免惹怒齐家的,还想要努力的维持好和齐家的姻亲关系——估计这一点齐慧看出来了,也拿住了。”温竹青道。 “那她也是很糊涂了。”崔氏道:“齐家是娘家,能照看她一辈子?她在夫家过什么样的日子,还不是靠她自己好好的经营?就算是齐家财雄势大,安家不想得罪,但是冷对她不也维持了姻亲关系?而安邑轩这样冷待她,难受的人是谁?不还是她自己?” 温竹青点头:“是啊,所以说她糊涂嘛,太过任性,凡事全凭自己,一点不顾别人。” 妯娌两个摇头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崔氏又问那边的情况,温竹青就说,现在教训夫妻俩呢,看样子安邑轩是真的想要改,但齐慧还是梗着脖子,只怕是难改。当然,齐老爷撂了狠话,齐慧也不是哪吒,就能抽筋剥骨的不认父亲,她既然内心想着依靠齐家的财雄势大压制夫家,那么娘家爹的话她就得认真听进去。 妯娌说了一会儿话,道观将午饭端上来了。 温竹青忙让人去前面请安太太,一会儿,安太太就也回来了。 因为饭菜已经上来了,所以大家先没说话,用过了午饭,小孩子们继续去玩,大人们这才喝着茶,说着上午的事情。 安太太道:“那边也说了半天了,看样子是都答应了……” 崔氏摇着头道:“照理夫妻之间的事,外人是真没法说清楚的。不过,他们夫妻还真的是……”说到这里停下想想怎么说,但是似乎怎么说都不太好,主要安太太就在跟前坐着,她只要摇头叹气没说出来。 温竹青道:“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他们以后怎么过日子。齐慧的所作所为要是还一点不变,恐怕真的不会有什么好。” 安太太道:“实话说,叫我们约束齐慧,真的是挺难得。好在亲家公说的那些话……我们倒不是希望亲家公用这些严重的话去伤齐慧,只是真的需要有点严重的下场叫她明白,不然的话……她真的就不会明白。” “老爷既然说了,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温竹青道。 崔氏也劝道:“是啊,说到底过日子是他们的事,亲家太太你也不用太烦心了。其实现在孙子孙女齐全,好好的享受孙儿绕膝才是。” 安太太满心的忧愁。但亲家奶奶们这样劝,她当然不可能还叫苦连天的,点头答应着,主动将话题扯到了孩子身上。 “明涛性格就是有点倔,但其实平常还是很听话的,说什么都听得进去,读书也好。”安太太道。 温竹青道:“已经读书了?” 安太太点头:“回来他爷爷就说过了,叫开始读书认字,就不敢怠慢的马上请了先生,头一天教的诗,第二天就会背了呢。”安太太还是有点自豪,笑着道:“还是很聪明的。孩子这方面,我们也不会忽视,今天知道了,就绝对不会在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 一顿又忙问道:“对了,说起来刚刚明涛的情况,孩子的气死病……确实没事吗?” 温竹青点头,笑着道:“其实已经说开了,就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孩子的性格有点像齐慧,太倔强了,气死病主要就是太过倔强的孩子身上才会发生。不过这种病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这一点倒是放心。但是,影响的是孩子的情绪、脾气、性格和今后的人品塑造,所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安太太点头:“跟着先生读书了之后,希望能好点,以后他父亲也得多教着,这我会盯着的。” 温竹青和崔氏点头。 喝着茶在这边一直聊到了天黑,用过了晚饭,温竹青和崔氏在后园子转了转,便回屋歇着了。 在这里男的住前院,妇人住后院,依然是各人住各人的。 齐慧在前面很晚,估计长辈们也是一直帮着协调他们夫妻。 转天一早,起身之后准备东西,跟道观的道士们告辞,两家人坐车各自回府。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花笺 回家之后又是一番忙碌,给孩子们洗澡换衣裳,收拾好了自己洗澡换衣裳,等温竹青端着茶杯出来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的时候,人家父子在院里玩了半天了。 这会儿午后,天气还不算热,正是一年中比较舒服的季节,几个丫鬟挎着篮子在花园里剪花,不时的传来她们一阵阵的笑声。 院里孩子们也玩的咯咯咯笑个不停,他们几个似乎永远都这样的快乐,无忧无虑的。 齐瞻看见她出来了,便过来坐在了她身边,笑着道:“你可算是磨蹭完了。” 温竹青哼了一声道:“你们洗完了澡转身就可以走了,一大堆换下来的衣裳,到处都是水的洗漱间不都得我收拾……就是丫鬟帮忙也要收拾半天呢。” 说着摆手:“别说其他的了,昨天你们在前面说了那么久,齐慧一直都在?最后怎么样?可有点……承认错误的意思?” 齐瞻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哼了一声道:“她能承认错误?父亲和安老爷倒是一直想让他们夫妻当面的好好说说……虽然说的是夫妻的事情别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可到底他们之间已经僵持成了那样,几年不说话了,你想想,真要缓和,还是需要别人帮帮忙,中间打个圆场什么的。” 说到这里齐瞻摇头:“结果可好。原本不知道真相,夫妻俩要在父亲面前装的时候,倒是还能面色如常的对几句话,现在真相揭穿了,两人是彻底不说话了,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齐瞻说着看温竹青:“你当时不在,那对夫妻之间的感觉,我看着简直又尴尬又着脑,就是那种冰冷的,毫无夫妻情意的感觉,连恨意都没有。” 温竹青道:“恨意都没有?我看齐慧不是蹦蹦的恨呢嘛,说起安邑轩怎么对待她的来,气的要死的样子。” “她那种气愤只是不甘心,只是没有报复过去的恨意。完全不是对安邑轩……就是夫妻之间还有点的什么。” 齐瞻摇头:“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温竹青知道。 夫妻之间没有爱意,如果还有恨意,那起码夫妻之间还有感觉,为什么恨,当然是因为对对方还有感觉,不甘心才会恨。而连恨都懒得恨了,那就真的是一点救都没有了。 正好,齐瞻也再说着:“我看,他们之间能因为孩子而缓和一点,孩子的话题上能说几句,若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算不错了。想他们夫妻更亲近一点,只怕是不可能了。” 温竹青道:“说到这个地步了,也真的是该说的都说了,能做的都做了。最后如何,到底要他们自己去调整。” 齐瞻点头:“是啊,横竖狠话是撂了,齐慧要是在牵扯咱家的事情上还犯糊涂,那可真的是自寻死路。” 过了一会儿,温竹青摇了摇头。 “齐钰和齐瑞后来过去了,你知道不知道?”齐瞻突然道。 温竹青惊讶,摇头道:“不知道啊,他们怎么过去的?是父亲叫去的?” 齐瞻摇头:“不是,自己就过去了……当然,安家虽然是亲家,照理她是该避讳的,可我们正说着的时候,齐钰就突然进来了,进来就说了一句话,跟齐慧说的‘以后别管我的事’,齐瑞跟着跑进来,就给拉走了。” 温竹青惊讶的看着齐瞻,转念一想道:“是不是……知道了宋太太听到她闲话的事?” 齐瞻道:“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二哥站起身出去问怎么回事,齐钰已经走了,问了问齐瑞,齐瑞说齐钰不知道听了什么话,横竖到了道观一天没怎么说话,突然的就往前院走,齐瑞觉着不对跟上……但到底为什么,还是不清楚。” 温竹青想了想道:“肯定是知道了,不然不会这么做。” 齐瞻因为也是这样猜的,所以点头,又道:“能看得出来,齐瑞也没给齐慧好脸……虽然我不希望齐瑞和齐钰跟齐慧太亲近,避免他们俩被齐慧影响,但是看着这同福同母的三姐弟如此的生疏,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到底都是我的弟弟妹妹。” 温竹青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你也尽力了。说实话,齐慧那种脾气,真的是无药可救,别说你是隔母的哥哥,就算是亲哥哥,照样未必能劝服了她,只怕是说的多了,反而恨你。这一点只看齐瑞和齐钰就行了。齐钰就是没听她的话而已,她居然能背地里散布亲妹妹的坏话……名声对一个女子多重要,齐慧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说,她的用心多么的歹毒,也能想得到。这样的人,尽人事然后听天命吧,能改了是她自己的福气,改不了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最后吃亏的就是她自己。” 齐瞻点了点头。 夫妻俩坐着喝茶,看着院里孩子们跑着玩儿,过了一会儿心情就好多了。 朗哥儿三个三岁,正是最好玩的时候,颠颠的跟在尚哥儿后面,一直不停的叫着:“哥哥,哥哥。”尤其还是三个孩子一块儿叫,那声音多吵,但是尚哥儿依然能跟这个说说,扶一下那个,看看另一个,横竖小小年纪照顾弟弟们倒是妥帖的很。 温竹青抿着嘴笑,跟齐瞻道:“尚哥儿小的时候,自己一个还挺孤单的,玩的时候也喜欢拉着大人和他玩儿,到底是没有同龄的孩子,现在有朗哥儿他们几个,倒是真不错,又能互相的陪伴,尚哥儿还能有大哥哥的风范。” 齐瞻笑,转头看她,见她眉开眼笑的样子,伸手在她雪白的脸上摸了一下。 温竹青冲他瞪瞪眼睛。 立冬拿着一张花笺往屋里走,齐瞻看见了道:“给谁的?” 立冬忙站住了道:“给五奶奶的,奴婢原想放在桌上。” 齐瞻叫她拿过来,自己打开看了看,便给了温竹青:“有些人忍了这么多天估计也是实在忍够了,要来了。” 温竹青低头看,见上面写着桃花县主启,就知道是栾余氏的笺,也不看看只问道:“她说什么时候来?” “大后天。”齐瞻道。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奶娘跟皇后不和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奶娘跟皇后不和 温竹青便点了点头,说起栾余氏了,便问齐瞻道:“相公,你有没有找三房的人问问,谁和栾家有关系?老六成亲那天是谁请的栾家的人?” 齐瞻‘哦’了一声:“问过了,倒是忘了跟你说——老四请来的人。”摇头:“齐盛成天就跟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鬼混到一块儿。我估摸着我去问,齐盛不能跟我说实话,就叫二哥去问问,他是怎么跟栾家人认识的。” 温竹青道:“二哥问了吗?” “问了,齐盛说就是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二哥问他是什么生意,齐盛支支吾吾的,东拉西扯了半天,到底也没说出来具体什么生意,那样子倒好像防备二哥一样,二哥也不没办法追着问,横竖就那样,只知道齐盛认识栾家的人,其他的都不知道。” 齐瞻道。 温竹青皱眉:“当时说是三房的人请的栾家人,我就怀疑是齐盛。三房那边齐悦不是正经做生意的,除了吃喝玩乐他对别的事情没兴趣。齐鸣还是可以,规矩做生意的,也是最努力的一个。只有齐盛,又想发财却又不走正路,思想有问题,但凡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全都是歪路子。” 齐瞻好笑:“说的一点没错。” 停顿了一会儿,正色的道:“关于宁远县主、辅国将军、田家、栾家等等这几个相关联的人家的事情,我看可以从栾家的生意入手,查他们家的生意到底是什么,怎么来的钱。” “既然不是正道上来的钱,那么只要是牵扯的,估计就和这几家子有关联。这样也能查下去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人互相有牵连,不用等着他们主动暴露了。”齐瞻说着道:“这些人感觉也小心的很。” 温竹青点头:“行啊,你叫侍卫查吧。”又奇怪的道:“对了,侍卫找你回禀了这些天叫他们查的事情没有?这都好几天了。” 齐瞻忙道:“说了说了,前天来禀报的,那时候你没起来,我也就没叫你。我记着跟你说呢,只不过没找到时间。” 温竹青道:“田宇家什么情况?” “奶娘是真的皇上的奶娘,不过在宫里的时候跟皇后闹了点不愉快——简单点说,就是奶娘自恃皇帝的奶娘,觉着自己功劳高的很,快把自己看成皇帝的半个娘了,当然,在皇上面前还是极尽谦卑巴结,但是背着皇上却给皇后脸色,结果皇后跟她闹得很不愉快。” “当然宫里的人都很聪明,两个人闹得这个别扭一直瞒着皇上,闹了好些年,直到十年多前,因为后宫一个嫔妃的缘故这才揭穿了,皇上想了想,总不能因为奶娘的缘故责罚皇后?所以就给奶娘一个台阶,叫她荣退了。” 齐瞻意味深长的笑着:“奶娘估计到了那时候才算是明白了她的身份——而她跟皇后如此的关系,你想想,皇后回咸阳,怎么可能去探望奶娘?反过来奶娘想求见皇后,皇后都没见,反倒是叫人斥责了一顿,意思是怎么能借着皇上的权势随便的移籍?都像她这样行事,岂不是坏了皇上的名声?等等的找了些理由骂了一顿奶娘,当然,都是秘密进行的,外间人不知道。” 温竹青恍然了,道:“这么说皇后跟奶娘的关系是很糟糕的?” “当然了。”齐瞻好笑:“堂堂皇后不但要跟后宫嫔妃们勾心斗角,还要跟一个奶娘斗,也是够没意思的了。估计心里头恨不能宰了这个奶娘吧,只是怕皇上知道了,所以忍着。奶娘也是求老天爷保佑,叫她活的没有皇帝长吧,不然的话,皇帝一死,估计皇后第一个弄死的就是她了。” “居然这么紧张?”温竹青有些惊讶。 齐瞻道:“这有什么惊讶的?我都能听得出来,你还听不出来?皇后忍着奶娘完全是为了皇上,而皇后是国母,跟皇帝一样看重自己的尊贵、权威,奶娘偏偏挑战的就是她的权威,你想想,皇后能忍?” 这话又道理,温竹青点了点头:“也是。而奶娘也是宫里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估计对这一点也非常的清楚,所以要找另一个靠山,起码皇上死了之后,这个靠山能保住她不会被皇后秋后算账的。” 齐瞻点头:“对,所以,宁远县主,田莫氏,辅国将军等等这些人的背后之人,必然是有一定的身份。” 温竹青想了想道:“不过皇帝如果驾崩,皇后就成了皇太后,能跟皇太后作对的人似乎不多,而且,只怕是稚子幼童都知道皇太后惹不起,那么,谁又会为了一个先皇的奶娘而去得罪皇太后?” 齐瞻也想了想,道:“除非是图谋的什么大事?或者现在只是让奶娘感觉到他能救她而已,等皇帝真的驾崩了,可能就换了另一种情况了?想想可能性还是很多的,不过……似乎不那么简单。” 夫妻俩说着,互相看了看,将周围的有身份的人都想了想。 当然,这种事情除非有证据,不然还真的不好随便的怀疑谁,毕竟,结党营私这也是很大的一个罪名了,更何况齐瞻话里的意思还更严重,温竹青是他的妻子,所以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用明说出来。 两人同时发现事情可能会往很严重的情况上发展。 温竹青不过就是个县主而已,一开始想搞清楚这些事,完全是不想被这些人算计而已,现在发现,这背后似乎还有更大的人物,更深的内幕。 “往后牵扯这几个人的事情,都要小心点了。”齐瞻道。 温竹青点点头。 孩子们玩累了,过来或者坐父母亲腿上,或者倚在身边,要水喝要吃的,夫妻俩就暂时不说了,忙着给几个孩子洗手洗脸,喂了水喝了,跟他们说着这几天的安排什么什么的。 尚哥儿就不用想还去哪里玩儿了,这段时间玩的也是够多了,该恢复上学了,齐瞻跟他说,先生明天就来府里,从明天开始假就结束了。 尚哥儿倒是无所谓,还挺清脆的答应了一声。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拒绝说亲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拒绝说亲 又过了两天,栾余氏果然来了。 温竹青叫人将她请到了正房,笑着招呼坐下了,还是和平常一样,一开始东拉西扯的说这些闲话,一直聊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慢慢的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前天听说府里去了寺庙打醮?”栾余氏笑着道:“我们府原是想送点礼的,只是不知道去了那个寺庙,想打听吧又觉着不太好,倒是失礼了。” 温竹青笑着道:“不过就是借故出门玩罢了,带着一群孩子到处的转转,成天呆家里头孩子们也着急。也不是很正经的法事,只几个亲戚给送了礼。” 栾余氏‘哦’的笑着,用手绢擦了一下嘴角,顺便的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遮挡遮挡。 温竹青这话软中带硬。 提醒一下栾余氏,齐家还没有跟你熟悉到这种程度。叫栾余氏知道,她只是借着说亲的名义来了几趟齐家的人,不要这就自以为是,觉着和齐家多熟悉了。 栾余氏心中也稍微的有点不太好的感觉,这种口气只怕是婚事也不那么的…… 果然,她不提,桃花县主主动的将话题引到了说亲的事情上,笑着道:“这几天也是终于找到了空,将事情跟驸马说了,驸马只说不太合适,说是不用跟老爷子提,我说人家来了两趟了,好歹的提一下,听听老爷子的意思,驸马这才去说了。” 她脸上便露出抱歉的意思:“真是不好意思,老爷子果然也是没同意。八爷的婚事老爷子心里可能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还说了一句话,叫我们妯娌全都不要在外面答应什么,这件事他心里有数。” 她故作惋惜的叹气:“听着意思,必然是心里有合适的人家了,只是老八年岁小,也许还会等两年……” 看着栾余氏惋惜的道:“可惜了你的一片好心。” 其实在她说头几句话的时候,栾余氏已经满脸失望了,虽然还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或者起码见见驸马,请驸马在说说好话?但是听桃花县主一口气说完,竟然是直接就拒绝了,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栾余氏沉吟了一下,笑着道:“既然如此,也确实不能勉强……老爷子看中的是哪家?” 果然,她要打听了。 温竹青笑着摇头:“那我哪里能知道,便是驸马都不知道……几个弟弟妹妹的婚事都是如此,老爷子如果心里有数了,我们就不用说了,说了也没用。等合适的时候便会知道了……当然,从之前的几个弟妹的婚事上看得出来,老爷子到底是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都多,看人很准的,婚事上头,弟妹们都是非常圆满的。我们也尊老爷子的意思。” 栾余氏‘哦哦哦’的笑着,点着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如果这样说的话,那就罢了,我说的事情就算了吧,到底是姻缘的事情,需要又缘分才行,强扭的瓜不甜。” 温竹青觉着挺可笑的,什么强扭的瓜不甜,你能强扭吗? 笑着端起茶杯喝茶。 其实她的这番话叫栾余氏还是挺没面子的,肯定是很尴尬,因为到底被拒绝了。而温竹青也并不是十分的注意话里的委婉性,她原本就想对这个栾余氏稍微强硬些,警告她刚刚试图用言语来拉近两家的距离的行为。 栾余氏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脸上带着有些尴尬勉强显得自如的笑容,低头看茶杯的时候眼珠子就转个不停,显然是在考虑接下来怎么说。 她并没有打算马上告辞,依然还是想多说几句。 应该是想借着这次说亲的机会,跟桃花县主熟悉起来,最起码今后还能上门走动。 温竹青猜她应该是这样打算的。看样子,还需要给她一点点提醒。 栾余氏放下了茶杯,笑着道:“姻缘不成,也是月老红线没牵到,确实勉强不得。八爷年纪不大,自然是该好好选,像齐家这样富贵荣华的人家,多少人想要攀上贵府的高枝呢。” 温竹青笑。 她没接话,栾余氏就更加的尴尬了,比刚才被拒绝了说亲还尴尬。但其实,倒不是温竹青想用这种办法给她脸色,而实在是因为栾余氏的这番话没法接。 就这样不尴不尬的说了几句,栾余氏也是常年在各家走动八面玲珑的人,看得出来人家桃花县主是在勉强的跟她在这里说着,且根本是没话说。 为了免得彻底把县主给惹烦了,栾余氏只好站起来告辞。 温竹青笑着也没有挽留,只是再次说了辛苦,叫人去送。 栾余氏前脚走了,崔氏后脚就来了,进门就道:“你这边的那位夫人终于走了,我早就想过来了,偏她坐了这么半天。” 温竹青忙起身迎,笑着问道:“二嫂是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过来聊聊天。”崔氏说着坐下了,问道:“刚刚那是什么人?听丫鬟说是给八爷说亲的?” 温竹青就摇头:“也不是正经说亲的,带着其他的目的。”将栾余氏的情况简单说了说,当然,没牵扯太多的人,因为这些事说起来就麻烦了,何况崔氏并不知道这后面的什么人什么事,跟她讲就得半天解释这里面的人物关系什么什么的。 没说那么多,崔氏听了也就点头,道:“真是不相干的人都来凑热闹……咱家现在就是如此,不知道哪天就来个不认识的,找理由跟咱们攀交情。你这边来的是给老八说亲的,我那边来的是个打秋风的……打秋风,居然还带着一大家子,足足十几口人!我也是惊呆了。” 温竹青也有些惊讶,问道:“打秋风的?谁?和咱家什么关系?” 崔氏道:“说是山东那边过来了,我一开始以为是五弟的什么关系,询问了半天,说是姓齐的,咱们的一个本家,可这群人里头姓齐的不过一家四口而已,还带着他大姨子一家五口,另外还有什么拐弯的亲眷的,我就没闹明白……这不,过来问问五弟。既然是山东来的,又说是本家,五弟也许知道。”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打秋风的 温竹青听完了还是没听懂什么关系,便道:“五爷在前面,刚刚栾余氏来了,他就去了前面,不知道是还在还是出门了,我叫人去问问。” 说着叫丫鬟去前面询问一下。 过了一会儿丫鬟道:“五爷说,已经传了那些人去前院书房,他听听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温竹青‘哦’了一声,对崔氏道:“叫五爷问问好了。” 崔氏想了想,道:“咱们去听听吧?” 温竹青一鄂。 崔氏已经起身拉着她往外走,道:“快点咱们先过去。”又叫丫鬟:“跑着去前面跟五爷说,我们过去听听,叫先不要让那些人进去。” 丫鬟急忙答应着跑着去说了。 这边崔氏拉着温竹青往外走,就知道她要问,已经解释道:“我就是觉着那些人特别的怪异……你看看就知道了,十几个人里头,倒有五六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崔氏也感觉到了温竹青听到了这句话时候讶异的转头看自己,她笑着忙道:“我可不是怀疑了什么,只是觉着这些人大老远的过来,却又说不清楚到底跟齐家什么关系,他们自己并没有说五弟什么,只是因为山东过来的,我才过来询问一下五弟。” 温竹青就问道:“除了年轻姑娘比较多之外,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带的东西也怪,那个自称是咱们本家的,手里拿着十亩田地的地契,说是送给府里……据说是盐碱地。”崔氏道。 温竹青听得莫名其妙,道:“什么意思?” 崔氏道:“就是送给咱们,当成是见面礼,意思是在这里白吃白住打秋风,这些地送给咱们。” 温竹青还是莫名其妙。虽然这些年也有来打秋风的,不过无一不是形容可怜,进门就哭诉过不下去了,或者从哪里逃荒而来的,跟齐家沾亲带故什么什么的。 对于这些人,温竹青和崔氏基本上也是能给就给点,能安排的就安排了,府里头需要的人手也不少,沾亲带故的做些事情也是可以的。 所以来打秋风的人不是没见过,听崔氏说的这些人,倒还真的挺奇怪的。 到了前院,已经有这边的婆子候着了,躬身道:“五爷请两位奶奶去西厢房二楼,那边上面有天窗的,他叫将那些人领到那边去。” 温竹青和崔氏就来到了前院西厢房,从后面上了二楼。。 这种房屋的设计是南边比较流行的,西北这边不多,即便是大户人家里,也就有其中的几间是这样设计的。主要是为女眷准备的,比如今天这种情况,女眷们需要看来人,或者说亲的,来相亲的,女眷们在楼上坐着,然后打开了天窗,天窗下面就是厢房客厅,能看到客人。而楼下的人如果不抬头,是不会知道上面有人看他们的。 崔氏和温竹青坐好了,丫鬟将窗户打开,温竹青看了看楼下,齐瞻正在屋里等着,正好抬头看,看见她便笑着道:“你们一块儿看看什么人?” 温竹青点头。 崔氏忙道:“是我要看看。” 齐瞻恍然的点点头。其实他也挺莫名其妙的,因为听说是山东过来了一群人,因此才叫过来看看,如果真的是本家,能帮这点就帮着点,也没什么,齐家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没想到崔氏和温竹青要过来,齐瞻就觉着奇怪。 前院这边服侍的全都是小厮了,小厮出去叫,一会儿领着十几个人进了屋子。 厅原本挺大的,但这些人到底还是挺多,进来了之后屋里就显得有点满,前面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领头,还是短打扮,一件青色短衫,一条黑色长裤,腰里头缠着一条黑的腰带。 进来之后就跪下:“见过齐五爷。” 随后进来的那些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跟着跪下,齐声道:“见过齐五爷。” 温竹青在楼上看着这些人,第一感觉也觉着奇怪。除了领头那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之外,另还有一个六、七十岁须发皆白的老头,还有三个小孩儿,小的五六岁,大的七八岁,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儿。 除去这些人,其他的便都是女人。六个年轻姑娘,穿着各色的衣裙,全都是粗布的,但是到底年轻,即便是粗布钗裙,可这样的一群人走路上估计也非常的引人注目。 然后就是两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一胖一瘦,胖的那个非常肥,往那儿一站,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而那个瘦的,就瘦干干的看着感觉好久没吃饱饭了。 那个瘦的妇人还抱着一个婴孩儿。 温竹青去看崔氏,张嘴没出声的说着:确实很怪异。 崔氏就点着头,眼神仿佛说:是吧,你也觉着怪。 那些人在给齐瞻磕头,齐瞻叫他们站起来,这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山东那边似乎并没有我们的本家,也从没听长辈说过。” 领头的那个汉子忙陪着小心道:“齐五爷您不知道,我们是爷爷的亲属,爷爷在山东做生意的时候,曾经是纳了一房……可能应该叫外室吧,或者平妻?就是我奶奶,后来爷爷回来了,奶奶当时身怀有孕不宜长途走动,因此就暂时留在了那边,然后……爷爷也没有去接。” 齐瞻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 坐在楼上的崔氏和温竹青也同样惊得面面相觑着。原本以为是亲戚来打秋风,想不到这还弄出来一个外室……私生子? 这个人口里的爷爷,那就是齐老爷他们的父亲太老爷,早就过世了的,齐老爷他们知道不知道? 齐瞻到底不是随便能唬住的人,惊讶了一下,便问道:“这些都是你什么人?你跟我讲清楚他们的身份,还有你叫什么?” 那汉子忙道:“我叫齐民。”说着拉着那个瘦妇人过来,道:“这是我娘子,怀里抱得是我的儿子,这个是我的女儿。”拉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 然后指着那个胖妇人道:“这是我大姨子,”用手指了一下那几个年轻女子:“这些都是她的女儿。”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奇怪的一群人 听到这里齐瞻已经微微蹙眉。他皱眉的原因,是这个叫齐民的,有一种非常的自以为是,理所当然。 他自称是齐家人,他奶奶是齐家太老爷的外室,问题是这一点还没有确定呢,他来投奔已经是很唐突了,却还能带着这么多不相干的人。 那齐民还没介绍完呢,最后指着那个老头子和两个五六岁,六七岁的男孩女孩儿:“这位是我奶奶的亲弟弟,这是他的孙子和孙女。家里头也是没有其他人了,到底活不下去了,便跟着我来认亲。” 真是跟齐家完全不相干。 齐瞻想了想道:“你们住在哪里?” 齐民一听苦笑:“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哪里有住的地方,这边我们不认识其他的人,自然是更没有住的地方了……” 齐瞻就道:“这样吧,我看你领的这些大部分是女眷,老的老少的少的,其他的先不说,我先给你安顿了。你留在这里,好好说说你的来历。” 说着叫小厮进来,让去请了莫妈妈过来,将这些人去安顿到斜角街去。 斜角街,是齐家出去之后往东走两条街,有条斜角的胡同,那里面一排房子全都是齐家的,住的也都是来齐家打秋风的人。 齐家虽然会安顿这些人,但是不会让人长久住在这里,如果肯在齐家做事的,就按照规矩来,从开始领薪俸的头一天就要从这里搬出来了。如果是卖身的就和府里下人一样的安顿,不卖身的就自己赁房子去。 不过齐家薪俸高,在城里或者城门口赁房子,完全也租得起。 先把那些妇人打发走了,齐瞻这才叫那个叫齐民的,详细说情况。齐民还没有张口,一个小厮从外面跑着进来了,躬身回禀:“老爷过来了。” 齐瞻忙站起来出去迎,看见不但是齐老爷,齐麓也跟这一块儿过来。齐瞻专门往外走了走,离开屋门口。 齐老爷就道:“有小厮回禀,说这边来了一个自称是什么外室儿子的人?” 齐麓也道:“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听你嫂子说,有自称本家的来投靠,原本没当回事,在父亲那儿正说着话呢,听见这么一茬子,是你嫂子说的,昨天来的那什么本家吗?” 齐瞻道:“是。他自称是爷爷在山东做生意的时候,纳的一个外室的孙子。带着他全家,他大姨子和五六个女儿,还有他自称的那个外室的弟弟一家子。” 齐老爷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着就要进去。 齐瞻忙拉住了轻声道:“爹,您也别急,这种事查一查就清清楚楚的,如果是乱攀扯的,赶出去就完了,不用跟这种人生气。” 齐麓也道:“是啊,先听听他怎么说……也许是真的呢。”他说着就笑了起来。 齐老爷瞪了齐麓一眼,当先的进去了。齐瞻和齐麓忙跟在后面。 小厮站在门口,所以那个齐民并不敢跟着出来,站在屋里头惴惴不安的等着,等看见一个穿着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长衫的老爷子走了进来,刚刚的齐五爷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猜想就是齐五爷的父亲,齐家的老爷子。 齐民很懂事,马上跪下了:“见过齐老爷。”称呼上,他倒是不先攀关系。 齐老爷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民。” 齐老爷一愣,转头看齐瞻:“齐敏?” “民,民间的民。”齐瞻笑着道。 齐民莫名其妙。 齐老爷就更不高兴了,怎么还跟自己女儿的名字混了?真是烦!脸上也不太好看,问道:“你说你奶奶是我爹的外室?哪一年的事?他去山东做什么生意?山东哪里?你们这些年跟齐家哪些人联系过?你奶奶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生的你父亲?你……” “爹。”齐瞻笑着叫了一声,终于将齐老爷的一连串问题打断了。 齐老爷停下了,也知道自己这气愤的语气还是挺明显的,顿了顿缓和了一点,道:“该说的总要说清楚。” 齐民就连声的道:“是,是,该说的总得说清楚。原本我也知道,这样冒昧的过来了,实在也是失礼,只是……家里头遭灾了,飓风把家里房子都给刮没了,水淹了整个宅子,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行了,坐下慢慢说吧。”齐麓打断了他的诉苦, 齐民坐下了,小厮给上了一杯茶,他就急忙的点头示意着,端起来喝了一口,这才道:“我奶奶叫魏杏,家是青州府辖下薛集镇。奶奶的父亲是当地的乡绅,也是管着当地特产,青州蜜桃的近三百亩桃园的主管。” 说到这里解释道:“那边的桃园有两百五十亩左右是当地的乡绅的,还有五十亩是其他一些镇上的人的,因为他们的少,每年蜜桃产了之后,就傍着乡绅们的蜜桃一块儿卖,这样能卖上去价格,也不愁销售。若是他们自己卖的话,因为少不太好卖,且价格也上不去。所以,这就需要有人统管一下,而我奶奶的爹就是统管这个的。” 也没人问什么,齐家父子三个,加上楼上的妯娌两个,全都听着。 齐民接着道:“应该是庚申年,爷爷到了薛集镇,他是做的香料生意,当时薛集镇有人出售龙涎香,还挺多的,很罕见。因为这个生意需要中间人,我奶奶的父亲是当地的乡绅,又是桃园主管,也懂生意上的事情,因此双方找的他当这个中人。” 楼上,崔氏凑到了温竹青的耳边低声道:“还挺啰嗦的。” 温竹青点了点头,她也有这种感觉,估计齐家父子三人听着也有这种感觉。当然,齐民说的这么清楚,应该是为了让齐家人相信,他真的是府里的亲戚。 不过,温竹青已经觉着有一点不太对劲的地方。 齐民看装扮应该是乡下人,但言谈举止却又像是读过书一样,说起事情来也头头是道。 当然也许真的是读过书的,小时候家境好的,长大了什么缘故穷困了,这就看他这会儿说的家里情况了。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外室子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外室子 齐民继续说着:“因为方便谈生意的缘故,爷爷住在了奶奶家,曾外祖父看中了爷爷的沉稳睿智,虽然知道爷爷在咸阳有妻房,不过还是将女儿许给了爷爷……” 温竹青摇头。 当然,这年代本就是如此。 “爷爷在薛集镇住了大约两年多,就是为了谈那笔龙涎香的生意,生意谈成了之后,爷爷要回咸阳了,原本早说好了带上奶奶的,只是当时奶奶有孕在身,实在没有办法承受长途跋涉,而爷爷的家中老母又生了病,爷爷便跟奶奶说好了,先回去,等生了之后在亲自来接。” 齐民说到这里停顿了很长时间,似乎在等着谁询问。 不过谁也没问。 这个故事非常的久远了,齐瞻他们听了之后只能记住几处关键的地方,然后找家族中的长辈询问,便是齐老爷也不知道。 齐民等了一会儿没人问,便继续道:“爷爷走了,奶奶生下了一子,之后等了两三年,爷爷一直没有去接,奶奶的父亲写信来问,也是石沉大海……我曾外祖父生了气,认定爷爷是忘恩负义之人,便不再写信,也不让奶奶写信。奶奶虽然并不想就这样不再询问了,她觉着爷爷不是这样的人,必然是因为有什么缘故的,但是父命难为,只能等着。这一等就是十几年,我父亲十六岁就接替了曾外祖父的主管,一直管理着我们那边的桃园。” 齐民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待到我长大,却十分的没福气,十来年青州当地遭灾不断,或者水灾,或者旱灾,便是有一两年没有大的灾,可桃园年年减损,也是慢慢的凋落了。很多人将桃园卖了,投奔亲戚,还在支撑的,也是苦撑而已,我父亲三年前因病去世了,这三年竟然连着遭了三年的水灾……” 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实在活不下去了,我这才带着家眷……能带的全都带上,留在那边也是饿死……厚着脸皮来投奔。” 说完了,屋里安静的很,半天没人说话。 崔氏写了个小纸条,招手叫来了丫鬟,递给她叫她拿下去。 丫鬟轻轻的从后面下楼,然后进屋不动声色的将纸条递给了齐麓,齐麓打开看了看,还有点惊讶,忍着没有往上面看。 “听你的谈吐,想来是读过书的?等一会儿将你外曾祖父,你奶奶,你父亲母亲的姓名都写下来。”齐老爷过了好半天才道:“你也别怪我们多疑,毕竟这事我们从未听长辈说过,你这突然地就来了,说是我父亲的孙子,我总得查查。” 齐民忙道:“应该,应该的。”说着转头看,大约的就是询问笔墨在哪儿,他现在就写。 齐麓这才道:“先不用忙,一会儿要写的东西还很多,慢慢来。你刚刚说的,能带上的人全都带上,估计这也是你大姨子和你的那位……” “舅公。”齐民忙道。 “哦,你舅公他们一家子的缘故。对了,你大姨子是什么情况?丈夫呢?那些个年轻姑娘全都是你大姨子的女儿?”齐麓问道。 听他这样问,齐瞻还有点奇怪的看了二哥一眼,心想二哥这个关注点实在是有点特别。 但其实,问这个的是崔氏,崔氏就是觉着这一点奇怪,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数了数六个年轻姑娘,听这个齐民的话,竟然全都是他大姨子的女儿? 这未免太奇怪了。 齐民一听齐麓的询问,哪里知道是谁要问,忙道:“我大姨子丈夫已经去世了,那几个全都是她的女儿没错……”说着苦笑:“想要个男孩,所以一直生,可偏偏生了六个全都是女儿……也没办法。” 纸条上还有一句话,齐麓便进一步追问:“” “是啊,全都是。”齐民继续苦笑:“我们那边其实也是乡下,婆娘都是这样,没有儿子的时候,三年生俩三年生俩的这样生……” “哦。”齐麓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崔氏纸条上没有问题了。 齐瞻倒是看那个齐民没注意的时候抬眼看了看楼上天窗,显然他也猜到了,二哥突然问年轻姑娘的问题,估计是楼上二嫂想问。 不过这确实是提醒了齐瞻,这也是一点比较奇怪的地方。 就算是三年生俩,那么最大的姑娘比最小的姑娘也起码要大九岁吧?这已经是最短的时间了……乡下妇人就不是女人了?女人能受得了这样生吗? 这是一点,另一点,那几个姑娘年纪上看,不像是相差九、十岁的样子。齐瞻没有太注意,但是晃了一眼,好像那几个姑娘大的也是十八九岁,小的也有十二三岁了。 “你的外曾祖父魏老爷子,是什么时候去世的?”齐老爷在上面问道。 齐瞻就道:“这样吧,你将这些关键的人名、时间都写下来,我们也好打听。毕竟如果只是远房亲戚的话,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们帮忙也就是了,但如果是这样的身份,还是要询问清楚。” 招手叫小厮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了。 齐民使劲的点着头:“是是是,应该的……其实我来之前也是犹豫过,只说是远房的亲戚,只求一口饭吃而已。”说到这里苦笑:“只是到底齐家不是一般人家,想随便说几句混过去,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说起来……我也是姓齐的,都已经见面了,却隐藏着不说实情,似乎也说不过去。” 父子三人谁都没对这话说什么,更没有点头。齐家男人做生意一个个精明的很,当然不可能被这话套进去,点头称是,那不是承认了齐民说的是实情?起码是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齐家父子聪明着呢。全都装没听见,等小厮铺好了纸,准备好了笔,齐瞻请齐民过去写,他起身站在旁边看着,一来是看看写的什么,提醒要写什么,二来也是看看,叫他些日子,具体的关键信息的时候,齐民会不会想不起来?会不会有滞住考虑甚至冥思苦想偷着算什么的情况出现。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年轻的姑娘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年轻的姑娘 齐瞻看着那个叫齐民的将所有的东西写好了,拿了过来道:“这样,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暂时住下,过两天再说。” 齐民答应着,站起来跟着小厮出去了。 齐老爷将他写的东西要过去低头看,齐麓也凑过去看,问道:“爹,这些事你知道不知道?这上面写的……看时间倒是对的上,有鼻子有眼的。” 齐老爷一边看一边摇头:“不知道,没听我爹说过。” “老太爷去没去过山东青州做生意?”齐瞻问道。 齐老爷点头:“这个,倒好像是真去过,但是不是去了两年……这些全都不知道,看这写的年庚,我才一岁啊。” “会不会是冒充的?”温竹青进门就说道。她和崔氏已经从上面下来了。 齐老爷皱眉,齐瞻道:“你觉着是冒充的?” 温竹青点头:“对,我是这样觉着。” “就是因为那个大姨子领着的那么多姑娘?”齐瞻道:“这一点是有点奇怪,还有齐民把一些重要的地方记得也太清楚了点。” 这个大家刚刚都看见了,齐民在写几个关键点的时候,齐瞻在旁边故意的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他马上写上,而齐民几乎是想都不想一下的就写出来了。 齐麓点头:“对呀,我刚刚也看见了……别忘了,齐民写的是他爷爷奶奶的事,他那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那些事情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就算是他爷爷,他爹天天跟他念叨,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其实这也能理解,突然的家里头就来了这么一群人,还说是你爷爷在外面娶得媳妇生的孩子,谁遇上这样的事情只怕也不可能随便就相信。 崔氏道:“就是那几个姑娘是很奇怪啊,大姨子就算是三年生两个,那六个也要生九年吧?你们看那几个姑娘相差能有九岁吗?乡下的姑娘,一个个却长得像花儿一样……” 她感觉到齐麓再看他,于是扭头看过去,见丈夫满脸诡异的笑容,崔氏就脸红了,马上道:“我并不是说乡下姑娘不能漂亮,只不过……你们不觉着这一点很奇怪吗?那么多年轻美貌的姑娘,这一路上是怎么来的啊?就算是太平盛世半道上没有强盗劫匪,可总有人贩子,有骗子吧?” 齐麓更笑了。 崔氏红着脸不去看他,要不是齐老爷在上面坐着,崔氏真想嗔他一句,你笑什么? 温竹青道:“当然不能说绝对遇上人贩子或者劫匪的,不过这几个姑娘确实是比较奇怪的地方……”她看着齐瞻和齐麓道:“相公,二哥,先商量好,如果这几个姑娘真的在你们面前晃,或者怎么样的,你们且沉住气不要马上揭穿了,看看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齐麓在她面前自然是严肃了很多,刚要点头。 齐瞻已经是笑出了声:“你这话提前的是不是太早了点?人家未必……” 温竹青道:“本身就是预备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如何的应对,就是怕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还和平常一样的应对,那就达不到目的了,提前商量,原本就是叫你们有准备,做出和平常不一样的反应。” 她瞪着齐瞻:“你打算说什么?什么人家未必?” 齐麓在旁边‘噗’的笑喷了,忙又故意的正色点头:“弟妹说得对,既然先说了,那就先预备起来。” 齐瞻被温竹青瞪着,已经笑着举手做投降状,笑道:“好好好,知道了,媳妇说的对,就照你说的办。” 温竹青又瞪了他一眼。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说叫齐瞻和齐麓觉着很突兀,因为齐民只是带来了几个年轻姑娘而已,人家确实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如果自己现在说这个,确实感觉非常的没道理,好像自己心里太阴暗了,将别人想的太坏了。 不过呢,女人这方面的敏感也有一定的道理,她和崔氏全都有这种感觉,尽管两人在上面没有商量,但是能感觉的出来崔氏也一直注意这一点。 提前预备好,没什么不对的,就算是自己想多了,温竹青可以很大方的承认自己小人之心了,但是,万一没有防备突然的有这方面的事情,虽然不担心齐瞻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可问题是温竹青现在想要查出来这些人到底是不是齐老太爷在外面的孩子,如果是也就罢了,如果不是,那这些人是什么人? 齐老爷放下了那张纸,道:“叫人誊抄几份,派两个人去山东查,我这就去找大哥。” 说着将那张纸递给齐瞻。 齐瞻也没叫人,自己过去誊抄,一边写一边道:“山东可以暂时不用派人去,下个月去那边运海货,那时候一块儿走吧,横竖人都来了,去那边查也不用太着急。” 齐麓也道:“是啊,爹,你就问问大伯父知道些什么就行了,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余下的我们查。” 齐老爷没意见,点了点头。 温竹青看的出来,齐老爷知道的一点不比齐瞻和齐麓多,也就是说,齐老太爷如果真的有着一段外遇的事情的话,咸阳齐家这边的人一概不知,对子女,齐老太爷也从未提起。 齐瞻誊抄好了一份,齐老爷揣怀里就出门去莲花巷了,这边齐瞻又誊抄了两份,自己拿一份,齐麓拿一份,将齐民亲手写的那份放好了在这边,两对夫妻这才出来,齐瞻和温竹青回后院,齐麓和崔氏回他们房院。 “我倒不是说非不想承认这个人是不是姓齐的,主要是这些人来的有点巧,加上我这个人就是有点多疑,所以才要查一下。” 齐瞻问温竹青,是不是就是觉着那几个姑娘是非常奇怪的,温竹青回答道。 齐瞻听了摇头:“不是你多疑,这十来个人原本就挺叫人怀疑的,没事,慢慢查好了。” 两人回到了后院,温竹青将纸上写的东西看了看,也看不出来什么,主要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后人不知道的,即便上面是胡说八道那也不可能看出来。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大老爷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大老爷什么都不知道 齐慧被大家教训了之后,终于老实了。 齐钰的婚事后续也非常的顺利,等着八月过大礼了,宋家那边这些日子常常过来。 成亲的日子还有一年,现在就定下,这在齐家还是很少这种情况的。 齐钰定亲的事情传开了之后,连着两天都有人上门找齐老爷说齐瑞的婚事,齐家在咸阳城有头有脸,不但是富贵至极,还是尊荣至极,这样的人家谁不想把女儿嫁进来,攀上个姻亲? 齐钰定亲了之后,排行上就轮到了齐瑞。 不过这两天齐老爷忙得很,天天跑莲花巷那边找大老爷说事,来的这些人没见到齐老爷,只好求见齐麓,头一天那个齐麓见了,第二天齐麓也出门了,齐瞻碰巧没出去,于是来人求见他,他就只好去前面见见。 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温竹青斜倚在榻上打哈欠喝茶,还有点没睡醒,一进六月天气就热了起来,天一热,困倦也时常伴随着她。 “还是说齐瑞的婚事的?”齐瞻回来,温竹青顺嘴问了一句。 齐瞻点头:“是啊,这一次说的是长安城的,到不算是生意人家,父亲是私塾先生,跟范先生还有来往。” 温竹青一听稍微有了点兴趣,问道:“什么情况?” “姓施,孚玉镇人……”齐瞻刚说到这里就看见温竹青睁大眼睛,忙笑着道:“人家可是正经孚玉镇人,祖祖辈辈都在那个镇子上,那镇子慢慢的富裕,成了长安城富户的别院,可本来住在镇上的人也是有的。我仔细问了问,孚玉镇分老城和新城,新城其实就是在周围的山脚,山腰,高地等等的地方,适合建别院的。也就是富户们的别院。老城,主要是集中在山脚下。” “姓施的这一家什么情况?”温竹青问道。 齐瞻道:“孚玉镇本地的乡绅,家里头有人在外做官,耕读世家吧,家境一般,名声不错,施家在镇上开着私塾,施先生教着大概十来个学生。家里还有五六十亩地,不富裕,也不穷。” “来的人是什么人?是施家找的人吗?”温竹青问道。 齐瞻摇头:“不是,是范先生的女婿,他就是孚玉镇人,从小就是在施先生的私塾里读书的。今天来咸阳是有事,不过被施夫人拜托了打听咱家齐瑞,于是过来说了几句。” “范玥诗的相公?”温竹青‘哦’了一声。 齐瞻过来凑近了她,笑着问:“想不想去孚玉镇看看?” 温竹青一下就直起身,看着他道:“你想……” 齐瞻笑着点头:“咱们就说去买别院……你不是用这话蒙过栾余氏吗,咱们别被人揭穿了,不如就真的去看看,如果景色好,真的在那边买个别院也没什么不行的,然后……顺便看看施家的情况,顺便在看看田家的情况。” 温竹青马上来了精神:“好啊!收拾收拾,明天就去。” 齐瞻笑了,道:“还有件事跟你商量。今年去山东,只怕是还要让竹风跑一趟。不单单是打听老太爷的事,还有船务的问题,今年的船务要重新理一遍账,需要他亲自过去。” 温竹青点头:“去吧。”因为今年并没有要出海的理由,所以她不担心这一点。而且她也知道,老太爷的事,在齐老爷和齐瞻他们看来,这种风流韵事还是找自家人去打听才好,万一打听出来更加详细的……谁知道会打听出来什么呀?所以还是派个自己人去放心。 山东那边竹风也跑了很多趟了,应该是可以放心的。 “竹风要是愿意带着媳妇也是可以的,或者看看袁超愿不愿意去,愿意去,他们两对小夫妻就当是出门游玩了。如今国泰民安,这条路我也跑了好几趟了,没什么危险。”齐瞻道。 温竹青有点惊讶,好笑的道:“你这样跟竹风说了?” 齐瞻笑道:“还没有,自然是先跟你商量。不过我猜的,毕竟才成亲,马上叫人家分开,似乎也有点……”拖长了音笑。 温竹青也笑,点头道:“也好啊,看她们愿意去不,愿意去玩玩就去好了,多带几个侍卫和护卫。” 齐瞻点头。 夫妻又商量了一些别的事情,下午的时候齐老爷回来了,齐瞻就忙去禀报了一下今天来说亲的。 “倒也不算是正经说亲,范先生的女婿是施先生的学生,只是受了他师母的拜托,过来打听一下,我是跟他说的活,说我们这边打听一下,如果合适我们央媒上门去求亲……毕竟我们是男方。”齐瞻说道。 齐老爷点点头。 齐麓道:“那昨天说的那家呢?松江府的,虽然远点,不过跟我认识,我也是这样说的,我们打听打听,然后如果觉着合适就上门求亲。” 齐老爷想了想道:“先打听本地吧,到底近,知根知底的。松江府太远了。” 齐麓也就点点头。 兄弟俩又问齐老爷,跑了两天找大伯父,问出来点有用的没有? 齐老爷摇头:“你们大伯也不知道,他知道的就是去了青州做生意,可能在那边呆了一段时间,具体多长时间他也不知道。但是……” 一听有但是,兄弟俩都注意看他。 齐老爷顿了顿才道:“你们大伯说,老太爷去山东做生意,是带着一房妾的,你们三叔的母亲。” 齐瞻和齐麓全都有点意外,道:“那……” 齐老爷想了想继续道:“你们三叔自然是不知道,不过长房那边府里头还有老下人记得,当时是带了你三叔的母亲去,因为是才纳的……出门多长时间记不清楚了,横竖超过好几个月。” 才纳的妾,自然是喜欢新鲜,出门做生意带着也不奇怪,做生意的人,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来。 齐瞻想了想问道:“老太爷带着妾去,没在外面生一个?”他看齐老爷瞪自己,忙笑着道:“我可不是瞎问的,我的意思,如果在外面生了孩子,说明时间确实很长,若是没生孩子,时间方面就不能肯定。”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查问的重点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查问的重点 齐老爷摇头:“现在就是这一点闹不清楚,到底出去了多长时间……不过呢,就算是弄清楚了这一点也没什么用。” 齐瞻和齐麓都明白老爷子的意思。 就算是只出去了半年,在山东只呆了两个月,但如果真的发生点风流韵事,两个月也够了。 齐瞻道:“所以还是要找到和老太爷子一块儿去的下人……不过只怕是难了,算算岁数,就算是当时才十岁,现在也已经……” 话没说完齐麓就好笑的打断了:“十岁?出门做生意谁带十岁的下人?那是带着人去服侍自己啊,还是带个孩子当累赘啊?” 齐瞻笑:“这倒也是……不管怎么说,算起来最少也得八十岁往上了……”摇头:“怕是难找到。爹,你们在长房那边找到的下人,是谁啊,他都知道什么?” 齐老爷摇头:“一个老管家,如今在长房下人院住着养老。当年就是府里跟着车夫的一个学徒,十来岁左右,只记着送老太爷出门的时候有女眷,说是才纳的妾。只记着这一点,其他的全都不知道,何况,今年八十四岁了,都有点糊涂了,说的什么我也不是很敢相信。” “还找到其他的人没有?”齐瞻问。 齐老爷道:“当然找了,即便是那时候没进府的,只要是上了年纪的,全都问过了,没有一个听说过老太爷在外面还有人的……没有一个。”他很强调这一点。 齐麓沉吟道:“长房住的是咱家的老宅子,府里老人基本上全都在那边,若是那边的人也全都不知道,只怕府里是没人知道了……这就奇怪了,这事就一个人都不知道?老太爷回来就跟谁都没说?不是说走的时候那个外室怀上了吗?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老太爷就不关心?” 齐老爷点头:“可不就是。” 听得出来,他也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父亲是如此始乱终弃的人。 齐麓就道:“齐民那一家子……” 齐瞻忙道:“二哥,这件事我和我媳妇商量过,我们来处理好了。我媳妇已经知会了管家婆子,只要是关于那家人的事情,内宅的全都找她,外面的找我。我也想好了,给齐民和那个老汉在府里找点事干,那个老汉,就叫他看个不走人的角门什么的,再找个人陪着他,多聊天——说不定就聊出来什么呢。” 齐麓‘哦’了一声:“那我就不管了。”他明白,这是为了方便他们查,免得管的人太多,那些人都有什么事情不是全都知道。不过还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安排?” 齐瞻道:“很简单,叫管家和管家婆子去跟他们说,府里不养闲人,叫他们进府先帮忙。齐民就叫跟着东府这边的管家好了,干点搬搬抬抬的杂事。那几个女的,我媳妇安排。” 齐瞻说到这里笑:“可能会往内院安排,给她们一个机会看看她们会不会表现什么……如果真的是有居心,必然会找机会。” 一顿又道:“当然,会安排的离齐瑞远点。” 齐瑞还小,只怕分不清楚这些,别真的被勾引了。 齐麓点点头。齐老爷也点头,道:“行啊,你们夫妻安排吧,好好的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如果老老实实地,那就在府里也是可以的,今后再给安顿到生意上也不是不可以,若是有其他的居心,那可就要看看他们的真面目了。” 齐瞻点头。 翌日。 齐瞻和温竹青起来的很早,夫妻收拾好了就去叫孩子们,一听说要出去玩,几个孩子倒是没赖床赶紧爬了起来。 收拾好用了早饭也辰时末了,坐车出门,往长安城外的孚玉镇而来。 之前来孚玉镇几趟打听查探那个田宇家情况的侍卫带路。 几个小家伙高兴的很,在车上叽叽喳喳的说话,问这问那,温竹青和齐瞻耐心的回答着。 走了半个时辰多,就到了孚玉镇了。 老远的看,就能看见青山绿树之间,隐约的露出来很多的屋檐院墙,个个都是高门深院,红瓦绿树。景色倒是不错,从这边看,那些大户人家的别院反倒是成了一景了。 等到了跟前,山脚下的镇子出现在眼前,发现还是挺热闹的。 一条大路通向镇子里面,道路有些狭小,镇子里面的路都是用鹅卵石或者小石块铺好的,很干净,有些街道甚至能看到是用青石条铺就的,这些街道的房屋看起来也和城里的大户人家一样,高门深院,朱漆大门。 孩子们这会儿精力还旺盛,既然是说带他们来玩的,自然就得找地方玩,一直坐在车里,小家伙们肯定不满意。 侍卫过来了几次,这边也熟悉了点,沿河走还是有些景致的,往山里走,人也很少。于是到了这里全家下车,护卫们走在前面和外圈,遇见了人稍微的挡一挡。 齐瞻和温竹青带着几个孩子就在河边走,孩子们扔石头什么的,还是挺高兴的。走了一小段,侍卫过来禀报道:“再往前走就是一片浅滩了,浅滩那边有时候会有洗衣裳的人。” 温竹青道:“没事,走行了。”她对齐瞻道:“遇上了人也没什么,原本就是出来玩的,我以前也在河边洗衣裳,不至于避讳成了这样。” 齐瞻点头。原本一直以来,温竹青都是如此的,如果真的如一般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齐瞻都不习惯。 于是继续往前走,果然前面出现了一片浅滩,水几乎就只漫过脚面,整个浅滩到处都是石头,有几块大一点的石块上,就有村妇村姑的在洗衣裳。 尚哥儿发现水很浅,就一直往边上走,丫鬟婆子们小心的看着,不停的提醒着叫他往路上走,但尚哥儿还是不愿意,走着走着,终于一脚踩进了水里去。 其实这就是他的目的,他想去河里玩。 齐瞻早看见了,笑着道:“叫他们脱了鞋进去玩会儿吧?” 温竹青忙摇头:“不行,现在水还是很凉的……” 话没说完,一个洗衣裳的媳妇子听见了,笑着扬声道:“水不凉,这是山上的泉水,我们这里的水常年都是温的,不信你们试试!”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洗衣服的媳妇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洗衣服的媳妇 那洗衣服的媳妇说的话,顿时叫几个孩子不得了了,几个人全都过来抱温竹青的腿:“娘……”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 齐瞻过去试了试,笑道:“还真的是不凉。” 尚哥儿顿时叫:“娘!爹都说不凉。” 温竹青只好道:“那好吧……”余下的话还没有说呢,几个孩子已经欢呼着就往水里跑,温竹青大声叫:“脱了鞋!” 丫鬟婆子们急忙的拉住了几位少爷,将鞋脱了,外衫也脱了,裤子卷高高的,那边几个小厮早将自己衣衫掖腰带里,裤腿卷起来进去等着了。 洗衣裳的村妇有笑的,有惊讶的跟刚刚说话的那个媳妇子低声说着的:“你可真胆大……那些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富贵人家咋了?我说一句话而已,还能把我吃了?”那媳妇子看起来倒是个比较爽朗的性格。 齐瞻也将长衫掖进腰带中,卷起裤腿进水里玩,靠近河岸这边水更浅,也就没过他的脚面,他就叫孩子在这边玩,不要去洗衣服的那边,那边一看就有点深。当然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不过朗哥儿他们太小。 即便是在浅的这边玩,几个孩子已经高兴的不行了。 温竹青叫丫鬟拿出来布铺在草地上,她就坐在岸边笑看着。那边离得不远,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媳妇子,扭头看那几个孩子,看着惊讶的笑道:“哎呦,那三个小孩儿……未必是一奶三胞?” 丫鬟婆子还在琢磨搭理不搭理这个挺爱说话的乡下妇人? 温竹青已经笑着道:“是啊,三胞胎。” “哎呦太可爱了。”另一个看样子是姑娘的马上笑着道:“一模一样,穿的也一模一样。” 几个媳妇姑娘笑嘻嘻的看着。 那个比较爽朗的看了看温竹青笑道:“夫人,您是住在山上的吧?” 温竹青笑着摇头:“城里的,过来玩而已。” 那媳妇子就恍然的点头:“好些城里人来我们这儿玩,看见我们这儿山清水秀的,就爱在这里买宅子或者建宅子。”那媳妇子笑:“夫人,您要是在这边建宅子,就找我男人啊!我男人叫赵大树,是镇上有名的木工呢。” 温竹青还没说话,那几个洗衣裳的已经‘噗嗤,噗嗤’全都笑了出来,有人低声道:“不害臊……” 有人笑着大声道:“天天说你家男人是有名的木工,到底多有名啊?” 那媳妇子笑着不说话。 温竹青道:“好啊,如果真的在这边建宅子,就叫人去找你男人。”说着问道:“这边建宅子的很多吗?” “很多啊,”那媳妇子指了指山上:“高处那些宅子大部分都是这几年建起来了,以前除了几个老宅子没什么人的。” “这边建宅子的都是什么人?”温竹青问道,她的意思,是想打听山上那些人家一些具体的情况,看看能不能问到田家的事情。 谁知道那个洗衣裳的媳妇子误会了,估计她也是满脑子都是给自己相公拉生意的想法,以为这位华服夫人问的是修建宅子的人,忙忙的道:“我们这边建宅子的都是镇上的人,镇上有个田宅,他家就是工头,所有的木工、瓦工、泥工他全都熟悉,谁家要建宅子,就去找他,他找人啥的,有时候还画图,他是内行呢!夫人,您要是找他,只说木工找赵大树,他就知道了。” 虽然回答了一大堆却不是温竹青询问的意思,但却误打误撞的说了些温竹青感兴趣的东西。 “田宅?那就是宅子的主人姓田?”她问道。 那媳妇子笑着道:“不是宅子,其实是个铺栈,就是专门揽生意的,揽的生意还挺多的,建宅子,租赁宅子,买卖下人什么的,都可以找田宅。那就是他们生意招牌名字。不过东家确实姓田……” 说到这里声音稍微的低了点,道:“田家也是我们这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呢,田家老爷的母亲,可是……”说到这里非常紧张郑重的道:“可是皇上的奶娘呢!” 温竹青‘哦’了一声道:“竟然是这样的身份……不过既然是皇上的奶娘,家境应该很好吧?怎么还做这样杂七杂八的生意?” “当然很好了,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呢。怎么是杂七杂八的声音?”那媳妇子忙道:“夫人您可能是听着觉着乱,才说杂七杂八,其实不是的,都是好生意,您想想,如果您来建宅子,从木材、家什、瓦、泥什么的,全都不用管,只找田宅,一切全交给他,就等于是一片空地,给他一年半年的时间,给你建一个深宅大院出来!什么心神也不用费,只等着住就行了,还有,宅子建好了,总要下人,我们这里不过是个小镇而已,那些个下人哪里能买得到?如果用的人多,就是城里一时半会儿也未必找的全。但是不要紧,交给田宅,他们就能找的齐齐全全的,要什么样的都有。” 其实温竹青已经听出来了,田家可以说将镇上的关于建筑的生意全都垄断了,只要是靠着这方面的,恐怕是只能找他,别人办不了。 田家可以说是镇上的地头蛇了。当然,这地头蛇有高调的有低调的,目前看田家算是低调的,起码在长安城等地,是听不到他家的事情的。 在本地,既然是地头蛇,那么哪怕就算是再低调,也会人人皆知。因为靠他们吃饭的人就不少。 温竹青笑着点头:“这不挺好的吗?如果修宅子,就找田宅行了,什么都不用费心,一水儿办齐了……对了,田宅是只接镇上的活吗?长安城的接不接啊?我家宅子正好要修葺呢。” 那媳妇子摇头:“修葺的宅子只怕是不接,嫌啰嗦琐碎,还耽误人工。这边建宅子人手也是一直都紧呢,尤其是这几个月,建寨子都是天气暖和了开始的。” 温竹青恍然的点头,如果说不接修葺的活,那就会少去城里,因为城里重新建房子的还是少,大部分都是修葺的活。 也许是真的嫌不赚钱,但也许,就是为了避开城里,为了低调。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垄断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垄断 齐瞻在那边陪孩子们玩,孩子们的笑声清脆悦耳,一个个高兴的快要玩疯了。 温竹青在这边就跟那媳妇子聊天,也打听出来不少田家的事情。 田莫氏只有一个儿子田宇,田宇生的孩子却很多,按照这个媳妇子的话,田宇光老婆就有十几个呢,大老婆生了一儿一女,田宇的这个大儿子叫田平,田平现在就是田宅的东家。 其他的儿子女儿也有数十个,小的在家里,都不知道多少了,在田宅管事的儿子一共是四个,田平总管,其他三个儿子各管一摊子。 听那媳妇子的言谈,整个孚玉镇的建筑行业,买卖人口行业全都被田家垄断了,而这两个行业也是最来钱的,建筑行业不用说了,一个大宅子建起来,三五万两的花出去,落在手里的能有一半。 而买卖人口…… 这个问题温竹青已经想好了,回去了叫侍卫们从这方面开始查。买卖人口在什么时候都是犯法的,除非有官家的执牌,买卖的也是有正规手续的。而田宅在孚玉镇能够将这一个行业垄断,想都想得到,这里面必然有违法的事情。 那洗衣裳的媳妇因说起田家少爷们管事的情况,温竹青便专门的问了问田家的姻亲,媳妇子也不全知道,只知道几个。 “大奶奶是长安城的,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呢,听说是皇宫里佘家的女儿。” “皇宫里佘家?”温竹青惊讶,心想这是谁家,怎么没听说过? 媳妇子点头:“是啊,听说也是富贵的很,在城里好几处的宅子呢,在我们这里也有一处宅子,就在山脊梁那边,那宅子里头的木工活还是我男人去干的呢。” 温竹青就不追问了,继续问道:“大女儿呢?聘给谁家了?” 正房太太生了一儿一女,那么这儿子和女儿的婚事应该是最重要的,必然是跟田宇认为最重要的人结亲。 媳妇子反倒是疑惑了,摇头道:“好像是嫁的有点远,大女儿嫁给谁家还真不知道……”说着问旁边的人:“你们知道不?” 旁边的人都摇头,只有一个姑娘道:“说是王妃呢。” 顿时好几个人笑了起来,之前说话的媳妇子也笑了起来,道:“怎么可能,田家就算是财雄势大,也不至于……” 到底无官无爵,嫁给王爷似乎不太可能。 温竹青暂时没有继续问这个问题,又询问其他的情况。 媳妇子说的最多的是生意,是建宅子,因为她男人是做这个的,所以应该是了解的最多,其他的基本上就是道听途说了。 其他的洗衣裳的陆陆续续的都洗碗走了,这个媳妇子走的算是晚的,走的时候还是再三的说了她丈夫的名字,请温竹青记住,如果要建宅子,一定要点名木工活让这个叫赵大树的人来做。 午时都过了,温竹青喊了几声,才把孩子们喊过来。 温竹青也试过了水温,倒也不至于是温的,不过确实比一般的地下水出来的河水要暖和些,如果是山泉,能变成这样大的一条河流,想来这山上必然是有大的泉眼。 估计这也是这里大户人家聚集的缘故。 丫鬟婆子们在那边给尚哥儿几个擦脚,穿鞋,齐瞻过来坐在了布上,笑着道:“你打听出来了什么?在这边说这么半天?” 温竹青道:“你们都能下水玩儿,我总不能也脱了鞋下水玩?虽然很想……可是不行,所以只好聊天啊。不过还真的是询问出来了不少的情况,田家在这边基本上就是将建筑和买卖人口的行业给垄断了,揽活之后找人干,给做事的工人们很少的工钱,大部分落到了他自己的口袋。但是因为他能揽到活,所以镇上的这些工匠们,一大半都靠他挣钱,因此反倒是口碑还行。” 齐瞻擦干了脚,穿上足衣,温竹青帮他将靴子拿过来穿着。 “只干镇上的活,城里的活一概不接,做事也算是低调,所以倒不算是很有名,田家人做事比较聪明,不会太亏待谁,所以也没有闹出来什么大事。”温竹青道。 齐瞻听得道:“那应该不缺钱啊。他家这种情况,在本地不愁生意,另一家栾家也是同样,虽然暂时不知道做什么生意,但来钱的手段也不少,也不缺钱。可跟他们来往密切的宁远县主怎么就那么缺钱?缺钱缺的挖空心思的抠她府里的人?既然这两家情况好,宁远县主为什么不在他们生意里占点股,也不至于那么手头紧。” 温竹青摇头:“这一点确实挺奇怪的。”虽然钱财生意的,未必关系好就会有来往,但宁远县主不是个笨人,她只要有头脑,便能在这两家的生意中寻找适合她赚钱的地方。 “田家的生意说起来也有点见不得人。建筑这个行业我知道,首先木材的砍伐,运送这都需要人脉,将整个镇子上的工匠全都垄到自己手下,这也不是一般的水平了。再加上还有个人口买卖……这里面的黑市那可多了去了,稍微的弄个不好,就可能犯法。你说当个牙婆拿着官府发的执牌干活,有时候还可能错一步两步被人抓住了把柄告呢,何况是这种买卖?”齐瞻道。 温竹青点头:“刚刚那个媳妇子说的时候,我也马上觉着这生意是很有可能有些内容的……叫侍卫专门往这一点查,必然能查出来东西。” 说着她招手叫丫鬟将玮哥儿抱过来,她摸了摸玮哥儿的脚丫子,主要是查看一下凉不凉。还好没有冰凉的感觉,叫人拿过来足衣给穿上,又喊那边的尚哥儿,叫穿干的足衣和鞋,刚刚湿了的不准再穿了,免得染病。 翊哥儿有点不太精神,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了,过来倚在温竹青的怀里不动,齐瞻想抱过去都不行,温竹青抱了一会儿,用脸贴着小家伙的额头查了查热度,并没有发烧。 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今天是打算在外面野餐的,这里看着就比较的合适,于是将府里做好的饭菜拿出来,另外还拿了些鹿肉,小厮们在那边架上火烤了起来。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奶娘来拜 中午这个时间,农妇们都要回家做饭,所以除了齐家的人,其他一个人都没有,岸边柳树依依,将太阳光都遮挡住了,风吹过来,还有河水的清凉,倒是很惬意。 孩子们吃的都是府里做好的,烤肉是不能吃的。 温竹青给孩子们弄饭菜,齐瞻去那边烤肉,烤好了一大盘子拿过来,孩子们也都吃的差不多了,朗哥儿发现了那边树下有个蚂蚁穴,几个孩子过去看蚂蚁搬家。翊哥儿懒洋洋的,不过也跟着过去了。 齐瞻小声问温竹青,翊哥儿没事吧?温竹青摇头:“没事,应该是有点累了。” 烤鹿肉的香气飘得很远,有些迟回家的农夫忍不住的往这边看几眼,如果走近些就会被小厮们上前笑着阻拦,农夫们知道这边有大户人家的女眷,便也不过来。 温竹青吃了一盘子烤肉,一些青菜,喝了一碗汤,就去河边洗手不吃了,齐瞻道:“吃饱了吗?” 温竹青点着头:“饱了。” 洗了手站起来,立冬拿过来手巾她擦着手,就看见一个婆子从远处过来了,走近了站住躬身:“五爷,五奶奶,那边来了几个人,禀说他们家主子求见桃花县主。他们主子是本地乡绅田家,田家老太太带着田老爷,田大爷求见。” 温竹青惊讶的看了齐瞻一眼:“这些人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咱们还没去镇上呢,他们倒知道了。” 齐瞻道:“来都来了,见见吧,就当是真的过来玩的。” 温竹青点头叫人去请过来。 婆子去请,丫鬟们就去车上将竹桌竹椅子搬了下来。如果是自己玩的话,自然是坐在草地上没什么不可以的,但是现在来人了,就得正式一些了。 温竹青和齐瞻刚坐下,就看见婆子带过来了几个人,走在前面的,头发已经花白了,拄着拐杖颤巍巍的,两个男子在旁边扶着,一个中年,一个青年。 “皇上的奶娘,是不是该客气点?”齐瞻扭头问了温竹青一句。 温竹青愣了愣,心想是啊,这位奶娘不是都敢跟皇后斗吗?皇上都尊重,那自己是不是该站起来? 不过没人提醒,温竹青也不想起来,想了想道:“算了,如果按照君臣礼,我也不可能多客气。” 因为那三个人已经走近了,齐瞻也就没有问。 田老太太带着儿子和孙子上前行礼:“草民拜见桃花县主,拜见驸马。”说着就要跪下去。 温竹青便示意一下白雪,白雪忙上前去搀扶住了。田宇和他儿子没人管,两人跪下磕头行礼。 温竹青让他们起来,然后对田莫氏道:“请坐吧。” 丫鬟端来了竹椅子,田老太太马上谦逊的道:“民妇不过是平民百姓,哪里能跟县主平起平坐?民妇不敢。” 温竹青将她打量了一下。 田老太太应该有六十多岁了,穿着一件靛青对襟包边绣花缎褂子,下面一条深色云暗纹马面裙,头上也只有一只青玉簪子,打扮的倒是朴素的很,人白白胖胖的,一看也是养尊处优一辈子的人。 温竹青便笑着道:“请坐吧。” 说了这一句,田宇就忙扭头对田老太太道:“母亲,桃花县主开恩赐坐,您就坐下吧。” 温竹青能看出来,田宇是担心他母亲还继续的客气,就是不肯坐下。他估计是觉着自己语气说法没有变化,怕惹怒了自己。 田老太太却可能觉着没面子,虽然坐下了,但是脸上的笑容瞬间沉了沉,坐下了之后才重新扬起笑容来。 温竹青心里想,难道是觉着自己坐着没动,或者说的太简单,没有十分的客气使她觉着被冷待了? 田莫氏坐下了,田宇和他儿子依然是站在身后。 田莫氏笑着道:“闻听桃花县主和驸马来我们镇子玩,真是我们孚玉镇人的荣光呢,只是不知道县主和驸马要去哪里,或者找什么人,问什么事的,我们能不能帮上忙,想想到底是该觐见的,就贸然的来了。” 温竹青笑着,并没有回答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而是问道:“您是皇上的奶娘?” 田莫氏一愣,忙笑着道:“是民妇失礼了,原本以为县主身边的人总有知道的,也跟县主说过了……” 温竹青道:“皇后娘娘倒是给我了一些人手,不过今天没有跟着来……我和驸马是来玩的,倒是不知道会碰见京城宫里的人。” 田莫氏忙道:“哪里哪里,早就已经荣退了,不是宫里的人了……民妇是皇上的奶娘,不过十几年前已经荣退回乡了,如今就是这孚玉镇上普通的百姓人家。” 温竹青笑着道:“之前听人提起过,知道奶娘是在已经退养了的,不过到底也是京城呆过的人。看着身体还挺好的?” 这就准备聊天了。 不过她的表现给田莫氏的感觉,就是桃花县主对她并不熟悉,仅仅知道一些大概的情况而已,所以并没有什么话题,询问的也都是寻常的问候语而已。 田莫氏今天这么主动的过来,显然是为了拉关系的。 栾余氏很突兀的去齐家说亲事,估计她们自己都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毕竟太不熟悉了。 田莫氏笑着点头:“好,身体一直都挺好的。县主也挺好的?听说府上还有老爷子七十多岁了,身体如何啊?想要去拜见的,又觉着太过突兀。” “老爷子身体还好,只是不大见外人了。”温竹青笑着,很‘直爽’的说道。 田莫氏便点头:“想来也是如此,到底年纪大了爱清静了。” 如此闲话了几句,田莫氏这才小心的询问:“县主和驸马来镇上,是来看看玩玩,还是有什么事情?别的不管说,镇子民妇是住了半辈子的,熟悉的很呢。” 温竹青笑着道:“没什么正经事,只是以前听人说过,这边风景好,在这里有个别院挺好的,没事过来住住。听了倒是放在心上了,想着什么时候过来看看,不过之前一直没时间,今天有了点空,这才来看看。”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直爽\’的县主 这原本也是温竹青对栾余氏说过的,因此田莫氏虽然是恍然的点头,不过并不意外,笑着点头道:“可不就是呢!我们这边的景色还是很好的,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县主,在这里买个宅子很好呢,闲的没事过来住一住,总比一直住在城里强。” 温竹青笑了,扭头看了齐瞻一眼:“我和驸马倒觉着一般……景色是不错,不过跟我们其他的几个别院也没什么特别的区别,倒不是很想买,也没什么必要。真要是买,也得找景致全然不同的。” 温竹青这话说的很直接,田莫氏抿了抿嘴然后脸上才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笑着道:“自然,自然。县主和驸马府的富贵也是人尽皆知的,自然是选最好的地方买宅子。” 温竹青仿佛是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笑着道:“我这人说话直,您可别往心里去。其实这跟富贵不富贵的没关系,就算只是寻常生意人家,买别院也是选有眼缘的,合适的地方,不是同样的景色差不多的方向买,那有什么意义呢。” 田莫氏忙点头:“是啊,是啊……”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齐瞻便很合适的道:“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温竹青马上点头:“是啊,出来了大半天了,我也累了,是该回去了。”然后对田莫氏抱歉的笑着道:“倒劳烦田老太太大老远的从府里赶过来。今天出来玩的,也没带合适的礼……” 田莫氏慌忙的道:“哪里敢收县主的礼,实在是我老了不懂礼,一听说县主来了我们这儿玩就着了急,空着手就来了……”说着正好看见几个小孩儿被丫鬟婆子领了过来,顿时懊恼的道:“看看,给孩子们都没有带东西。” “嗨,不用给他们什么,他们也不好好的稀罕。”温竹青道。 田莫氏大约是觉着这位县主太不会说话了,说出来的话总叫人听着不是很舒服,所以忍不住的偷偷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几乎是马上就松开了,脸上还是带着笑。 起身告辞,温竹青和齐瞻也起身,不过是叫丫鬟婆子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等看着田莫氏他们母子孙三人走远了,齐瞻这才笑道:“今天给的软钉子不少啊,估计不会再对咱们家的老八再有非分之想了。” 温竹青笑了,齐瞻果然了解她,她做出一副说话‘直爽’的样子,其实就是为了拉远距离,不让田莫氏从府里跑来这一趟就达到和自己认识甚至熟悉起来的目的,田莫氏说不定打的主意,今天见面认识了,以后就去府里走动起来呢。 领着孩子从河边走上来,一直走到了路上,马车过来了,大家上了车回咸阳城。 齐瞻吩咐了一直在查田家的那几个侍卫,叫他们多查查田家的生意。看看有没有违法的地方,如果有,小心的找证据,不要被发现了。 这天。 竹风寻了个齐瞻在家的时候过来了,禀报温竹青,再过几天就去山东了。 温竹青忙问:“你姐夫跟你说了?你带着红宜吗?” “带着。”竹风有点脸红,挠着头笑:“横竖也在家里也没事干,山东她也没去过,想去玩玩。袁超那边跟他叔叔婶子说了,也叫带着齐蝶,我们四个一块儿走,既然是玩,路上就不赶,估摸着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看看冬天前能不能回来。” 温竹青点头,又道:“你们夫妻去没什么,不过齐蝶也一块儿去似乎不好?儿子出门,儿媳妇似乎都是留在家中孝敬父母的,虽然你岳父岳母不是袁超的爹娘,可到底把他养大,带着齐蝶出门,别让他叔叔婶子心里不舒服。” 竹风笑了道:“岳父岳母的脾气,姐姐您还能不知道?最是和气的,袁府虽然讲究这些,不过这几年似乎也宽松了很多,且袁超、齐蝶成了亲之后,岳父一直就在叫他们找宅子搬出去另过。他们是最不愿意拘束住了袁超和齐蝶的。” 温竹青和齐瞻一听都惊讶,齐瞻在那边端着茶杯道:“不是买下了隔壁的宅子扩建了,袁超和齐蝶住那边吗?之前不是这样安顿的?这才一年不到啊?” 竹风道:“是啊,原本是这样的。不过今年开始,岳父就一直跟袁超说,袁珩和袁蜀马上长大了,住的地方很快就紧张了,意思是因为这些叫他搬出去。不过袁超自己猜的,估计是他叔叔婶子不想和他住在一块儿,叫人觉着沾了他的光……袁超现在不是家底厚,还恢复了爵位嘛。” 这倒也是。 齐家将一条船十架织机当成是礼送给了袁超和齐蝶夫妻,这家底一下就厚实起来了。袁伟可能是觉着这样还和侄子住在一起,会被人以为他们想占袁超这个无父无母的侄子的便宜。 齐瞻‘嗨’了一声:“你岳父就是想得太多了。” 温竹青忙道:“如果袁超搬出去了,你们平常要多回去,还有,你每年要多孝敬你岳父岳母一些,别你们两对小夫妻过富贵荣华的日子,叫你岳父母日子紧紧巴巴的。” 竹风忙道:“姐,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当然会了。去年因为这些事就跟岳父母争执呢,去年底想给一万两银子,叫我岳父把我训斥了一顿,成亲了之后回门,又说这事呢,好容易说明白了,我这个当女婿的原本是该奉养长辈的。” 齐瞻也笑着道:“竹风这么懂事,瞧你这反话说的,也太没水平了。” 温竹青抿嘴笑,白了他一眼。对竹风道:“你能想到是最好的。袁超那边你不用管,你该给多少不要少给。” “当然的。”竹风道。 其实袁家如今的日子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在城里也算是很富贵的人家了,只不过他们夫妻惯常的低调,不显而已。 温竹青又道:“既然是带着媳妇去,准备的就充分一些,多带些护卫和侍卫,找崔树志帮你选人。规划好路线,尽量全都走官道大路,确实,不需要赶路,慢慢走。记着十月底竹雨成亲前赶回来。” 竹风笑:“当然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踩泥坑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踩泥坑 竹风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就出去了,接下来几天各处该回禀的回禀了,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温竹青这几天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这天估摸着竹风和袁红宜东西应该收拾的差不多了,且去看看别落下了什么,毕竟竹风虽然出门多,可到底是头一次带着媳妇,怕东西带的不全。 带着人来到了竹风这边房院,还没有进门就看见小厮在前院乱跑,仿佛是出了什么事,引得她的婆子急忙的跑上前去呵斥:“五奶奶过来了!没长眼睛的还瞎跑,还不赶紧回避?” 几个小厮吓得忙退出去了。 温竹青往里走,袁红宜已经迎了出来,看见她就想福身行礼,温竹青一把拉住了,笑着道:“这么多礼做什么。”又问道:“这边住着不习惯吧?这一处已经是属于外园子了,之前是因为竹风大了不好在住在内园子,跟姑娘们混住着。倒没成想成了亲了,倒让你不方便了。” 袁红宜忙笑着道:“没有什么的,虽然是外园子,可也是有规矩的,不该进内院的人不会进来。” 温竹青点头:“好歹住半年,就搬去大宅子住着,你们两人好好的规划吧。” 说着话进了内院,就看见厢房门开着,里面好些的大箱子,袁红宜就笑着道:“我也没出过远门,不知道都要收拾什么东西,而且东西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居然挺占地方的,冬天的衣裳没几件就放满一个箱子了,只我和竹风的衣服就好几箱子。” 温竹青点头:“冬天的衣裳你们两个人带两箱子就行了,换洗的衣裳多带些,带半匹白棉布,常用的药材带一箱子,你们两人的行李最好一车就能装下。下人也不用带的太多,身边服侍的带两个就行了。” 也是因为之前出门过,虽然走的地方都不算是很远,不过呆的时间长,因此温竹青还是有些经验的。 在这边嘱咐了半天,袁红宜心里记下,叫人马上按照她说的准备。 “出去了主要还是安全问题,我已经跟竹风说过了,你和齐蝶都去,就不要随便在什么小渔村的找房子住下了,即便是齐家的房子也不安全,还是在附近的城里找地方住,起码也得是个镇子,有人的地方,起码不会出一些情况大大失控的事情。” 温竹青说着。 袁红宜答应:“是。竹风跟我说过这个,好像是离海有点远,不过他也说了,海边临时住的地方太腌臜了,我和齐蝶也住不了,就得在镇上住。” 温竹青点头:“这还差不多。” 说了一会儿话,温竹青就起身告辞,袁红宜自然是忙出来送她,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前几天我听人说,府里头来了几个新的丫鬟……也不能说是丫鬟,据说是打秋风的亲戚,我这边……” 袁红宜还在说着。 温竹青听她这话的一开头,就已经惊讶的注意听了。 不过袁红宜的话没说完,她们一行人正好走到了游廊尽头,穿过垂花门。她们俩刚走出来,身后的丫鬟婆子还在门里头。 就看见前面竹风在路上站着,一个丫鬟蹲在他腿边,似乎扯着他的衣襟……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是从这边看是有点暧昧…… 因为袁红宜挽着温竹青的胳膊,所以温竹青很明显感觉到她猛地一震! 其实温竹青也看见了,而且马上看出来是什么问题了。昨天下了一场急雨,前面有个水坑,因为温竹青刚刚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所以知道。 竹风应该是没注意踩到水坑里去了,那个丫鬟应该是……像是拿手绢给他擦鞋? “行了行了,不用擦了。”竹风跺着脚,因为衣襟前摆还被丫鬟拽着,便道:“松开吧。” 他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所以根本没发现前面来人了。 而那丫鬟并没有松手,似乎还说着什么,因为声音很轻,听不见。只能看见她扬起了脸,笑着说的,竹风因为低着头,便正好和她对视了。 袁红宜已经站住了,甚至有些慌张,不知道她慌张什么。 温竹青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道:“竹风。” 竹风闻言这才抬起头来,看到这边两人,又惊又喜的叫道:“姐姐,你过来了?”说着已经用手将长衫前摆一撩,这样就直接从丫鬟手里将自己的衣衫抢了下来,笑着跑过来了:“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有事吗?” 温竹青笑道:“过来看看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低头看他的脚:“怎么回事?” 竹风懊恼的跺脚:“那边一个大水坑,我走的着急一眼没看见,踩进去了,还差点滑一脚,衣服鞋都脏了。”说完了看着袁红宜笑,然后发现袁红宜脸色很不自然,竹风一愣。 温竹青也看见了,鞋倒是没关系,穿的牛皮靴子,只是衣衫前摆全都是泥点子,看得出来擦过的痕迹。 温竹青好笑的摇头:“偏偏穿的月白的衣裳,看看这都成什么了,赶紧回去换吧。” 竹风答应了一声,又去看袁红宜,袁红宜显然已经察觉到了竹风察觉了自己的不自然,她又想要努力的做出没事的样子来,赶紧的笑一下,这又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竹风更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温竹青不动声色,因为她知道是怎么回事。道:“行了,你们快点回去吧。”她已经看见刚刚那个丫鬟低着头捏着手绢偷偷的往墙那边走,这是想溜走? 竹风便惊讶的道:“姐姐你不进去了?” “我都已经聊半天出来了。”温竹青看那个丫鬟快要走掉了,着急了,转身找人,立秋和立冬都是有眼色的,两人几乎同时点头,撒腿就往那边跑,去追那个丫鬟去了。 袁红宜也是聪明人,看得出来眉眼,顿时脸就通红。 竹风看见温竹青给她的丫鬟使眼色了,疑惑的扭头看了一眼丫鬟去追谁,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他也聪明的很,眉眼自然也看的出来。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想溜掉?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想溜掉? 温竹青看见立秋冲过去叫住了那个想要偷偷溜掉的丫鬟,便轻松的对竹风道:“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别的不说了,药材要带一箱子,那个我给你们准备,跟红宜也说过了,治疗什么的都在瓶子上写着,详细的说明书也在里面放着,万一用的上就用。” 竹风笑着答应:“知道了。” 袁红宜也笑着道:“姐姐不用太担心,我们会小心的,出门也会谨慎起来。” 温竹青点头,摆手叫他们先回去。 竹风已经看出来了,到底是娶了媳妇的人,有些事情也明白,笑着便拉着袁红宜回去了,料想必然是要跟袁红宜说说情况的。 温竹青这才看向了那边,道:“领回去。” 说着往回走。 回到了自己的房院,进了内院来到正堂,却发现齐瞻在这里,坐在案几后面正写着什么,看见她进来便随口问道:“去哪儿了?” 温竹青道:“去竹风那边看看他们准备的情况。你怎么回来了?” “没事干就回来了。”齐瞻还在写着什么,没有抬头。 温竹青就坐在了椅子上,对立冬道:“叫立秋把人领进来。” 立冬忙去门口叫:“领进来吧。”一会儿,立秋就领着那个丫鬟进来了。 温竹青这才看清楚,这一看心中已经恍然了。并不是府里的丫鬟,而是齐民带来的,自称是他大姨子的女儿,因为那天温竹青和崔氏都有疑虑,所以一直看那几个女孩儿,长相是已经大约的记住了。 面前这个穿的是件浅红色绣缠枝莲花宽摆长裙,腰中红色的丝绦,丝绦上面还带着一串碧绿色珠子璎珞。比一般丫鬟穿的稍微累赘一些,丫鬟们是要做活的,所以一般都会穿件比甲在外头,避免勾勾挂挂的。 这一身装扮,也能给人一个感觉,就是我并不是丫鬟,跟丫鬟是有区别的。虽然比不上府里的小姐,但也不是丫鬟。 这个姑娘大约十五六岁,瓜子脸,比较瘦,因此显得身形修长脸蛋秀气,一双修长的手上还捏着脏了的手绢。低着头进来站在屋里,紧张的神情倒是很明显。 温竹青将那姑娘盯了半天,才道:“你叫什么?” “我叫……翠玲。”那姑娘怯怯的道。 “姓什么。”旁边的立秋已经有点不耐烦的问道。其实丫鬟们对丫鬟们的行为、想法更加了解,这个姑娘能去给陌生的爷们擦衣衫前摆,这对于一般的没见过世面的姑娘来说,是绝对不敢做的事情,所以现在这个姑娘做出这副怯生生的样子,但心中真的怯吗?未必。 所以立秋对她有点不耐烦。 翠玲怯怯的道:“梁……梁翠玲。” 那边原本在写东西的齐瞻已经放下了笔,注意看着这边,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他自然感觉的出来。 温竹青道:“你不用害怕,我叫你过来只是因为觉着你眼生而已。府里头的下人,尤其是竹风那边的,全都是我一个个亲自挑选的,怎么没见过你?” 她故意这样说,避免让梁翠玲感觉出来自己对她们这群人的怀疑。 梁翠玲一听果然忙解释:“我……我不是府里的下人,我是跟着我娘和二姨一家子过来的……我二姨夫就是齐民。” 温竹青蹙眉道:“原来是齐民的家人……不对啊,我安排的你们几个是在我们这个房院的,怎么跑那边去了?” 说着做出一副追究的样子道:“来人,去将莫妈妈找来。” 那梁翠玲已经是慌了,慌忙的道:“不要!不要叫妈妈来……不是的,我确实是这边帮忙的,只是今天走错了路,走到了那边去而已……是我娘说的,既然在府里做事,就将自己当成是府里的下人一样,我只是尽心尽力,看见那位爷弄脏了衣裳,才去……” 温竹青失笑着,已经打断了她的话,道:“原来是这样,我只当是安排的人没有安排好,乱了规矩就不好了,原来只是走错了路。”看着梁翠玲非常和气的道:“没关系的。当然,虽然是叫你们在府里帮忙了,不过倒也真不用将自己看成是府里的下人,毕竟论起来,到底是亲戚。府里头也有远房亲戚帮忙做事的,他们也并不是府里的下人,你们也不要这样认为,免得传出去了,说我们齐家人刻薄。” 梁翠玲大约是觉着她听出来了,这位五奶奶关注的不是刚才的事情,而是其他方面的,那么她自然就不会在去强调刚才如何如何了,忙点头道:“是,我知道了……回去了跟我娘,二姨和二姨夫都说说。” 温竹青这才满意,道:“那就下去吧。” 梁翠玲福福身,下去了。 等她一走,温竹青就转头去看齐瞻,齐瞻已经放下笔听着,不过因为没说清楚所以还是没听明白,便问道:“怎么了?跑竹风那边……什么衣裳脏了?” 温竹青就将刚刚的情形说了。 齐瞻看她绷着脸唇边带着讥讽,便已经猜到了,道:“难道你觉着是专门去竹风那边……” 温竹青冷笑:“不是这种情况又是什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姑娘,走错了路赶紧找丫鬟婆子问啊,看见男人赶紧的避开啊,这才是正常情况吧?即便是将自己当成下人,可府里头走动的男人未必都是自家人啊,她怎么能贸贸然的就冲上去给人擦鞋擦衣摆?” 温竹青说着道:“刚刚的情形你是没看见,看见就会明白,这个梁翠玲是故意的。她仰着脸跟竹风说话,那样子可一点都没有怯生生的感觉。” 立秋在旁边连连的点头,对呀,她也是这样的感觉。 齐瞻好笑,索性就从案几后面过来了,笑着进内室去洗手,问道:“这个梁翠玲,你之前安排在哪里?” “咱们这边的房院啊。”温竹青跟着进去:“我叫莫妈妈还给她安顿的是二房院正房,只管正房的收拾打扫……二院的正房院是你会客的地方,有时候你一个人在那边看书,这也是给她机会啊。”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迷路 齐瞻洗了手出来,闻言‘噗嗤’笑了:“你的意思是那丫鬟嫌我老了,没看中,看中了竹风年轻英俊,所以去勾引竹风?” 温竹青马上啐了一口,道:“才不是呢,估计是觉着你和二哥老奸巨猾,不容易骗,所以还是把注意力盯在了……” 这话没说完突然顿住了。 而齐瞻和她一样也是马上想到了另一个人,忙道:“齐瑞那边?” 温竹青点头,忙叫立秋进来吩咐道:“你赶紧去找莫妈妈,叫莫妈妈找人盯着点八爷那边,看看就是刚刚那姑娘一起来的几个姑娘,有没有去八爷那边晃得,如果有先别吭声,找人盯着点,然后过来回禀。” 立秋忙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坐在了窗边的罗汉床上,道:“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的话,现在我基本已经九成肯定了。说实话,之前那么怀疑,心里还稍微的有点不舒服,觉着自己总喜欢小人之心的想别人,现在看看,哼。” 齐瞻坐在她身边笑道:“什么小人之心,这些人必然是有令人怀疑的地方,我们才会怀疑他们,不然的话为什么不怀疑别人,偏怀疑他们?”一摊手:“这不是已经抓住了一个?” 温竹青点点头:“对呀,这就是给咱们送证据呢。” 过了一会儿,莫妈妈就过来回禀了:“早上的时候是有个她们一起的丫头在八爷那边,是他们中间最小的那个,叫梁翠琴。说是他娘叫她找人问问绣房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路就走到了那边去,正巧了八爷在屋里喊人,只喊了两声她就进去了,八爷还不知道她是谁,只当是他那边院里的丫鬟,随口就吩咐叫干什么,那丫头就在那边忙了一会儿,一直到八爷那边的大丫鬟忍不住询问,她才说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让八爷那边的丫鬟不用呵斥她,叫她出来就行了,如果下回还去,注意盯着点……这样,你找人转门盯着点八爷那边。” 因为竹风马上要走了,只要盯紧了别让齐民的人混在跟着去的下人里面就行。 莫妈妈答应着,赶紧去安排了。 温竹青便扭头对躺在旁边闭着眼睛的齐瞻道:“你听见啦?这可真的是暴露了。” “嗯。如果出一件是巧合,那两件可真不能说是巧合了。这两个姓梁的丫头看样子是有目的的去竹风和齐瑞那边。如果齐民真的只是齐家在外面的子弟,现在已经来到齐家了,身份如果没问题的话,完全可以坦坦荡荡的叫我们查,等着就行了,为什么要出这样的手段?” 齐瞻说着睁开眼睛,道:“或者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件事是他大姨子擅自决定的。” 温竹青想了想道:“那也说不过去啊。站在他大姨子的立场想,妹夫既然是齐家的子弟,那只要查清楚了就是齐家的主子,且不说这个主子能在齐家得到什么,但起码主子的身份是有了。她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女儿做这种事?立场上已经将自己的女儿放在了妾、姨娘的位置?齐民如果成了主子,她也跟着沾光成了齐家的亲戚,她的女儿们起码找正经人家当个正室夫人不是难事吧?” 温竹青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就算是大姑娘、二姑娘年纪大了着急,可小点的姑娘总有机会成为正室,为什么反倒是派了两个小的?难道不正是因为这两个年纪看起来跟竹风和齐瑞更合适?” 齐瞻想了想没点头。 温竹青就道:“如果真是亲娘,当娘的总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入正经人家当个正室夫人吧?这是起码的吧?” 齐瞻笑了,过来枕在她腿上,看着她笑:“这还真未必。如这种身份的人,家境不好,但却又富贵亲戚的——咱们先权当她真的是咱们家的亲戚,那么如果膝下有女儿的,也会想着将女儿送到富贵的亲戚府里,即便是身份不够当不了正室,可当个侧室也不错啊,这样就能拉拔一下娘家,娘家也能跟着吃喝不愁。” 温竹青抿住了嘴,半天都没说出来话。 齐瞻笑道:“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温竹青才叹气:“好吧,你说的确实也是……”齐瞻说的确实算是一种常见的情况,端看为人父母的到底有没有骨气了,没骨气的,还真的就会是这样想的,而没骨气的父母养的女儿很多也会有嫌贫爱富的情况,如果有这样的心思,那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即便我说的可能性不成立,但今天这两个丫头的举动依然是很可疑啊。”温竹青道。 这一点齐瞻赞同。 他枕着她的腿,手还在修长的小腿上摸着,笑着道:“这个确实。就算是想进府里当妾,也完全可以走正途,等着身份被查清楚了确定了,然后找老爷子提,老爷子还能不给这点脸面?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且一副来不及了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盘算。” 温竹青蹙眉,偷偷摸摸的手段,来不及了的样子…… 齐瞻的话好像是哪里提醒了她,但是总想的不是很清楚。 “别想了,她们暂时没做什么出来,咱们也就别当回事。竹风去了山东查清楚了再说。”齐瞻终于坐了起来,却又懒洋洋的靠在了迎枕上,他自己靠着不算,还要把温竹青拉着和他倚在一块儿。 “外面又下雨了,这样的天气窝在家里头说悄悄话最合适了。” 温竹青听得‘噗’的笑了:“你多大了?还说悄悄话……刚刚还说你老了呢。” 齐瞻笑嘻嘻的凑过来亲她:“老了怕什么?夫妻一块儿慢慢老,就这样多好。” 温竹青笑,果然倚在他怀里。 外面的毛毛雨一下起来,丫鬟们就将孩子们领了进来,几个孩子过来努力的爬上炕,挤在爹娘身边,说着他们小孩儿关心的话题,没过一会儿又去那边玩儿。 屋里头不算很热,听着外面的雨声,还有孩子们的说话声,温竹青有点困了,便倚在齐瞻怀里睡着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雨景 下午。 温竹青午时的时候睡了一会儿,用过了午饭就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因为下雨吧,孩子们反倒是一个个的困得睁不开眼,于是丫鬟婆子抱着回去哄着睡个午觉。 外院小厮传进来话,长房院大爷来了,找五爷呢。齐瞻换了件衣裳忙忙的就到前面去了。 温竹青也换了件外裙,准备去园子逛逛。虽然下着小雨,不过她睡不着,想逛逛,就打着伞去逛逛好了。 才准备出门,立秋进来回禀:“齐民的老婆和她姐姐来了。” 温竹青还愣了愣,好笑:“你们就这样称呼?” 立秋吐吐舌头:“主要是奴婢们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们。” 温竹青也没要求,点头道:“叫进来吧,正好我也见见。”听听这两个人说话的语气什么的,看看这姐妹俩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看出精明来。 立秋出去,将一胖一瘦两个妇人引了进来。两人一进来就忙跪下见礼。 温竹青叫扶起来,让丫鬟端来了锦杌请她们坐下,这才笑着道:“住的可还习惯?缺什么东西跟婆子说,叫婆子找我。” 那瘦一点的,也就是齐民的媳妇看起来比较不大会说话,样子唯唯诺诺的,听了就连声的答应着。那胖一点的大姨子,就精明很多了。 “不缺什么,俺们这么大老远的也没说一声就来了,给府里添麻烦了,实在也是很不好意思了,哪里还敢在麻烦府里什么。五奶奶您是大忙人,俺们真的是给您添麻烦了。”大姨子道。 温竹青笑着道:“没什么的,都是亲戚。” 那大姨子就笑了,道:“哎呦,五奶奶真是大好人,听您的谈吐就是大好人,说句不该说的话,到底是乡下人出身,心地好的很。和俺们一样,咱们乡下人就是心地好,善良。” 温竹青心里好笑。这个大姨子真会拐啊,话锋一转变成夸她自己了? 那个大姨子就不停的说着,我们乡下人如何如何,心地多么的好,从来不骗人,在老家的时候做了多少的好事。 操着一口比较涩的山东话。 说比较涩,是因为听着音调非常的别扭。当然了,因为咸阳商贾人家里有位太太是济南人,温竹青只听过济南人说话,也是官话。而这位大姨子说的山东话,也许是其他地方的方言。 “五奶奶,早上的时候俺四丫头冲撞你了?其实我来是赔不是的,府里头太大了,俺家丫头没见过世面,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哪儿去了,这几天都是这样,天天的走迷了道儿!说了多少遍了,就是记不住……”大姨子满脸歉意的说着。 温竹青在她们求见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应该是来看看自己,探探口风,看看自己有没有怀疑什么。 她笑着道:“什么冲撞啊,没有的事。多大点事也值得你专门跑一趟,我只当什么呢……没有,我就是看见了脸生不认识。”说着叹了口气道:“大户人家什么事都有,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下人用的多,也就会出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有些下人婆子不讲规矩的,将他们自家人随便往府里带,美其名曰见见世面……横竖这种事很多。我看着脸生,还当是哪个下人擅自领进来的,因此专门叫跟前来询问了询问。” 那大姨子虽然有些心眼,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点罢了。听着这话顿时松了口气,笑着道:“原来是这样……没有冲撞了五奶奶,那我就放心了。” 顺势就将话题转开了:“是啊,府里头人多,什么样的人都有,可得注意呢,尤其这么富贵的人家……” 说着啧啧的摇头,说着她听说过什么什么的大户人家,府里头下人偷了什么什么的东西。 温竹青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便抬眼看门口。 立冬就明白了,过来躬身道:“五奶奶,说好了这会儿去二奶奶那边呢,二奶奶恐已经等着了。” 果然,那胖瘦姐妹俩就忙站了起来,赶紧的躬身连连的赔罪,退了出去。 立秋送出去,这才进来哼了一声道:“没规矩的东西,让她们坐,倒是真敢坐下。” 温竹青笑了,她一向对这种事情不太在意,起身出来打着伞往花园这边走来。 听那姐妹俩的谈吐,那个齐民的老婆基本上不言不语,不敢说话。大姨子倒像是见过世面的,也敢说话,不过听得出来,也就那么点所谓的精明而已。过来这边试探,估计是她的主意,担心早上她的四女儿在竹风那边晃,被自己叫来问话,是不是漏了陷。 小雨落在伞上,声音都不是很大,温竹青站在栏杆处,看着荷花池。雨落在了荷花的花瓣上,还有荷叶上,一会儿荷叶就攒了一汪水。 雨滴落在池水里面,融合到了一起。 温竹青正看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还没回头,腰已经被人挽住了,齐瞻过来了,也打着伞,搂着她的腰笑着道:“你倒是心情好,下雨还来玩儿?” “看看雨景嘛。”温竹青笑着,转眼看他:“大哥找来什么事?” “商量她孙女的婚事。”齐瞻说着就好笑:“我说,你弟弟妹妹都还没成亲完呢,下一辈的急什么?偏大哥着急,他大孙女十三岁了,一定要今年给定下,不然明年就完了,什么什么的。” “总有合适的了?”温竹青问道。 齐瞻点头:“有了,我认识,所以叫我打听一下看看。没事,不着急,怎么也得明年齐瑞和齐绣的婚事定了之后再说。” 长房府里的这些事,也就是帮忙打听什么的,做主自然还是长房自己做主去。温竹青点了点头。 齐民领着来的这几个姑娘走迷路的事也就暂时过去了,温竹青也就装成是没在意的样子。再过了两天,竹风他们要走的日期确定了,温竹青和齐瞻过去,将要带的人一个个的亲自过眼,温竹青看丫鬟婆子,齐瞻看过了护卫、侍卫和小厮。 确定没有问题,全都是府里的人,非常放心的。 袁家那边也忙忙碌碌准备了一段时间,又过了十天,七月初就出发了。 七月原本是不该出门的,不过做生意的人实在讲究不了那么多,何况还是早就定好了的。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宗祠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宗祠 中元节。 齐瞻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见温竹青坐在床里头发呆,以为还没睡醒,过去亲了一下就去洗漱,洗漱出来了看见她还在发呆。 凑过去笑着问:“怎么了?”又捏了捏她的下巴。 温竹青‘嗯’了一声,半天才回了一句:“没什么。”下床去洗漱。 齐家要去宗祠上香,不过今年回来的人多,不但是咸阳、长安周围的几个旁支都来,便是在远处的几户人家都回来了。 各家有各家的事,正好就凑到了一起,完全是巧了而已。 只是宗祠虽然很大,这几年修的也是富丽堂皇的,可到底是没有办法这么多人一起去上香,因此早几天的时候来齐老爷这边商量,最后决定的是女眷们都不去了,各自在家上香就行了。 主要是人太多了,还有从外面回来的,虽然都是姓齐的,可到底陌生人很多,乱糟糟的女眷们混在里面也不成体统。 于是齐瞻先出去了,温竹青洗漱收拾了,换了一件葱绿色西番花刻丝长裙,便来找崔氏,两人一块儿来到了府里祠堂这边。 齐钰和齐绣也都过来了,女眷们进去上香祭祀,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出来。 中元节,姑娘们要放灯什么的,还有一些其他的讲究,她们俩先回去忙活去了,温竹青回来嘱咐婆子们多做一些晚上要去放的灯,她自己回来坐在榻上沉吟了一会儿,命人去将艾怡请过来。 温竹青上个月月事就没来,她自己也是忘了,大约过了十天左右了才想起来,这就心里记着了,今天早上起来了时候心里头算了半天,这个月的月事照理应该是四天前来,今天该过去了的,可依然没来。 叫艾怡来,是给自己把把脉,看看是不是怀上了。 她和齐瞻原本说好了,不生了的,只不过到底没女儿,心里还有点遗憾,所以温竹青也不是很坚决,这种事情,如果一方不那么坚决,防备做的不太好,自然是很容易再怀上。 崔氏原本想和她聊会儿天的,可看她精神不大好,还以为惦记儿子们。儿子们都被带着去宗祠那边了,今天人多,怕照看不到。崔氏也就没多说什么,回去了。 今天齐家宗祠这边真的是人太多了,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都不为过,当然,有齐家的族人,也有住在周围看热闹的。 齐瞻过来得时候也被眼前的盛况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庙会赶集呢!心里头挺奇怪的,这边是齐家宗祠,就是祭祖的地方,城里人都知道,祭祖有什么好围观的?何况,这些围观的人自家不用祭祖吗? 今天中元节,不是大年初一。 中元节的祭祖仪式是比较简单的,可以说没什么仪式,所以也没什么好看的,来这么多人,难道全都是齐家的族人? 他转身吩咐抱着哥儿们的小厮们:“都跟紧着点,把尚哥儿抱过来给我。” 他亲自抱着,主要是担心尚哥儿大了,小厮抱不动擅自放下来,这人多的,一挤可能就找不到了。 接过来尚哥儿抱着,转身嘱咐着几个小厮,叫几个小厮在周围护着,又有两个小厮在前面大声叫着开道,终于是挤到了宗祠的门口。 进了宗祠里面,人就少了很多。齐瞻踏进宗祠之后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外面,真有点后悔,今天没多带几个护卫出来,只带了两个,顾着后面就顾不了前面。 虽然宗祠里面同样到处站的都是人,可到底不像外面那样挤得都走不动,到了这里齐瞻也松快了很多,看见齐老爷在那边,就过去了。 “你们来了?孩子叫人看好了,今天人太多了。”齐老爷看到齐瞻,头一句也是这话。 齐瞻点头,道:“二哥呢?” “还没过来。”齐老爷有点心神不宁。 齐老爷他们这一支是嫡支,而齐老爷三兄弟,只有他是嫡子,大老爷和三老爷全都是庶子。之前分家的时候,齐老爷让出了老宅子给大老爷,是尊重他这个兄长,但在宗祠祭祀,就必须是嫡支里的嫡长子来主祭,也就是齐老爷。 但是今天来的人太多了。 “人怎么这么多?今天祭祀也不是多隆重的,各家烧个纸上个香而已,为什么来这么多人?”齐老爷皱眉:“外面那些都是什么人?” 齐瞻惊讶的看着他:“我不知道啊,我还想问问您呢,外面那人山人海的怎么回事,哪儿冒出来的那么多人?即便是周围看热闹的……看热闹的这些人自家不需要祭祀吗?” 齐老爷皱眉摇头:“横竖觉着不大对劲。”指了指外面:“好些人都脸生,来这边的照理不是齐家族人就是周围的人,不然谁会中元节没事跑别人家的宗祠门口晃悠?可看着没几个认识的。” 齐瞻道:“叫人回去找护卫来,将这些人全都轰走?” 齐老爷刚点点头。 “哥哥来了!”齐瞻抱着的尚哥儿突然喊起来,他看见了僧哥儿和道哥儿他们,于是蹬着腿要下去,齐瞻转头看,见二哥齐麓也进来了,看样子也是挤得狼狈,进来了也是第一件事转头看自己的儿子们。 齐瞻将尚哥儿放下了,能进宗祠里面的全都是齐家的族人,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他也迎过去了:“二哥你也来了?外面这些人你认得谁不?” 齐麓也是一脸莫名其妙:“没注意,横竖眼睛扫过的时候没认识的,我还想问问呢,怎么来这么多人?这是祭祖啊还是赶集啊?” “就是说啊,我瞧着爹也挺纳闷的,没想到来这么多人……”齐瞻蹙眉总觉着不是很对劲。 因为人多,甚至连说话都有点听不清楚,兄弟俩正要往里面走。 突然听见僧哥儿的声音:“啊,你们不要抢我弟弟……” 齐瞻和齐麓全都看过去,就发现宗祠门口挤了好些的人,守门的已经拼命地想把这些人推出去,而就在一片混乱中,两个人已经抱起了尚哥儿,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齐瞻一瞬间汗毛倒竖!冲出去几乎是用暴力将门口的一群人给推开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抢孩子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抢孩子 齐瞻将人推开了冲出去追,身后的齐麓楞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顿时大叫起来:“抓住那个人!抱着尚哥儿的那个人!” 他正要跟着冲出去,一瞬间又反应过来了,将僧哥儿从地上抱起来,叫着其他的小厮迅速将到个人和平哥儿抱了起来,跑进来放在了齐老爷的身边。 “哥哥,哥哥!”朗哥儿看见了,放声大哭。 齐老爷惊得差点晕过去:“快,快!” 齐麓将僧哥儿放在了齐老爷的跟前,盯着他叫:“爹!今天来这么多人肯定不对劲,这几个孩子就在您跟前,你招呼府里的人看好了!齐瑞!你在这边陪着爹,看好了孩子们!” 不等齐瑞答应,也不等齐老爷反应过来,齐麓转身急忙的冲了出来。 奇怪,就他耽误的这一点点时间,宗祠门口已经不挤了,人都四散着跑。 前面。 齐瞻心跳的快要跳出胸膛了,不是因为跑着,而是紧张的,吓得!他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盯着那个抱着自己儿子的人。 那人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非常的不起眼,而门口围着的人,大部分穿的都是青色或者黑色的衣裳,只要是一个闪眼,只怕就找不到了! 不断地有人往他身上撞着,仿佛是不小心挡着他的路,齐瞻连推带踢,但还是在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发现前面的那个人消失了! 他继续往前跑着,总觉着耳朵里还能听见尚哥儿的大叫声! “五爷,这边!”突然有人真的喊。 齐瞻转头就看见是跟着来的护卫,护卫往另一个方向跑着,齐瞻马上追了过去,然后身边多了两个小厮,是刚刚跟上来的。 齐瞻头发跟都是立起来的,真觉着自己马上就要疯了!但是还要强自冷静,这个时候必须冷静! 必须马上找到追上,不能让他抱着自己的儿子消失,那样可能就找不到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齐瞻真的是快疯了。 有那么很短的一段时间,齐瞻几乎是盲目的在跑着,他根本没看见前面的人,只知道护卫在往这个方向追。而他心里还在想着,这个方向对不对?这几个追的人起码应该分散开吧,这样不追丢的可能性才会更大一些。 但即便是想着却没有时间说话,然后就在一瞬间,仿佛听见了尚哥儿的声音! 齐瞻一下子站住了。 而他身边的小厮,还有护卫已经跑远了。 齐瞻就站在人群中,周围好多的人,乱糟糟的各种声音往耳朵里钻,还是有人不停的往他身上撞着,在他面前挡着路,齐瞻现在已经非常冷静,他非常清楚这些撞自己的人,挡在自己前面的这些故作惊慌的人其实都是一伙的。 但他并没有被这些人惹怒,即便是被撞的很重,但他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然后,耳中就听见了很清脆,很熟悉的声音,循声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一眼就看见的尚哥儿! 抱着尚哥儿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正在低着头往那边跑,他周围好几个人,齐瞻已经能认出来,其中一个就是刚刚在门口挤着的人。 他从腰中抽出来了一柄匕首,看准了那个人一刀刺了过去! 人很多,很乱,便是这些人也因为人太多太挤,一时也有盯不住齐瞻的时候,尽管目前的感觉是齐瞻在明他们在暗,但是,人太多了。 那个人根本没注意到匕首刺了过来,他只觉着眼前一花,听见了什么人惊叫,然后剧痛瞬间就叫他凄厉的惨叫出来! 齐瞻一匕首刺中了他的眼睛! 周围的人顿时一声惊呼!真的不相干的人下意识的就往旁边躲,而站在跟前的几个人,甚至有一个下意识的伸手去扶那个被刺中眼睛惨呼不止的人。 这些人明显是一伙的。 “拿下这几个!”齐瞻喊了一声,因为不相干的退开了,周围没那么挤了,他追着那个抱着尚哥儿的人而去,斜刺楞里冲出来一个人来挡他,齐瞻一挥手,那个人躲避不及! 齐瞻并没有看见砍到他什么地方,只知道两刀下去,已经没人往自己身上撞了。他眼睛紧盯着抱着尚哥儿的那个人,那个人反倒是因为人太多跑不起来,喊叫着想把孩子接给别人,跑着的时候递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 齐瞻已经是豁出去了,一看自己距离太远够不着,若是这样被换了手,真是很难在追上,他没时间多想,合身扑了出去! 那个人刚把尚哥儿送出去,齐瞻已经从后面把他扑倒了,另一个接尚哥儿的人根本没接住,这些人一直利用的就是人多混乱,但其实人多混乱对他们也是一种阻碍,那个人被扑倒了,尚哥儿一下子跌了出去! 另一个接尚哥儿的人根本顾不上跟齐瞻缠斗起来的同伙,马上扭头找尚哥儿,谁知道也就是这一转眼的功夫,却已经找不到了! 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齐瞻浑身的愤怒已经叫他眼睛都红了,将那个人扑倒了之后,起身的一瞬间,那个人的胳膊正好别住了,齐瞻就没客气,用力的将胳膊往后一掰! 那个人痛的大声惨叫! 齐瞻已经起来了,他的眼睛就在前面乱跑乱叫的人群中找着,一眼没看到,顿时心头一凉,那种透心凉…… 刚有种全身僵硬住的感觉,就觉着有小孩儿出现在了眼前。 “爹!”尚哥儿叫着,自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把扑过来抱着了他的腿! 齐瞻将他一把抱了起来!极度的紧张之后那种狂喜让他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紧紧的抱紧了尚哥儿。 尚哥儿显然是吓坏了,抱紧了他的脖子也是不撒手。父子俩都剧烈的颤抖,齐瞻吸了口气,赶紧的将儿子抱好,一只手用匕首做出防护的动作,预防又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人强抢。 这些人本身就是强抢,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从宗祠里面将尚哥儿抢走的。 地上那个人还在惨呼着,周围不相干的人也是尖叫着躲开了,一刹那周围的人就散了,然后齐瞻和另一个想接过去孩子的人正看了个对眼!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反应迅速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反应迅速 那个人四十岁左右,嘴角到下巴有一道伤疤。 “老五!”齐麓带着人从后面跑过来了,先扑过来的是个护卫,直接将那个已经被掰断了胳膊,惨叫着却还挣命一般的爬起来想要逃跑的人一下就又给扑倒了,顺势将胳膊反剪,于是那个人又是连声的惨呼! 过来的人更多了,全都是齐家的人,齐瞻和齐麓将尚哥儿护在了中间,齐麓问了一句:“怎么样,孩子没受伤吧?” 齐瞻还在哆嗦着:“不知道在……你看看。”他看着尚哥儿问着:“受伤了吗儿子?刚刚摔疼了?” 尚哥儿倒是没哭,只是吓得不轻,搂紧了他的脖子摇头:“不疼……” 齐麓在后面快速的检查了一下,手腕脚腕,胳膊腿儿,然后道:“看起来没事……赶紧回去吧。” 齐瞻点头,对跟着来的护卫问道:“抓了几个?” 护卫忙道:“算上这个一共三个人。” 不多,齐瞻一共就刺了三个人,应该说没抓住没受伤的,不过这也可以,起码可以审问这几个人。 一行人护卫着匆匆忙忙的往宗祠这边走。 宗祠这边已经是如临大敌的,小厮家丁们将整个宗祠前面挡了个严严实实的,谁要是靠近立马就去抓,惊得不相干的人急忙的跑,而有问题的,自然是跑的更快。 几个老管家在外面焦急的看着,一眼看见了齐瞻抱着尚哥儿回来了,顿时大喜的往里喊着:“好了好了好了!五爷把三少爷找回来了!老爷,三少爷没事,三少爷没事!” 齐瞻刚走到了宗祠前面,齐老爷已经从里面出来了,一看见尚哥儿顿时叫:“哎呦我的心肝宝贝儿……”急忙的抱过去。 只是齐老爷惊吓的很,手脚发软,年纪又大了,尚哥儿也大了,他抱过去之后没抱稳,齐瞻也没松手,感觉父亲抱不住,就忙道:“还是我抱着吧,爹。” 齐麓过来扶着颤颤巍巍的齐老爷,进了宗祠里面。 院里已经摆上了椅子,齐老爷坐下叫将尚哥儿抱过去放在他腿上,齐瞻便蹲在跟前检查尚哥儿有没有受伤,刚刚摔出去的那一下,感觉不轻。 齐家宗族的人已经围了上来,大家七嘴八舌的问着:“尚哥儿没事吧?” “什么人这么大胆?” “今天我进来的时候就觉着不对!门口人也太多了,咱们这里是宗祠,又不是庙会!” 七嘴八舌中,齐瞻发现尚哥儿的胳膊、膝盖其实都有擦伤,脖子也有一道比较浅的刀痕。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三胞胎乱喊着,齐瞻扭头看,见小厮们紧张的不行,三个孩子紧紧抱着不敢松手了,但是三胞胎看见了尚哥儿回来,全都乱叫着,挣扎着要下来。 齐瞻对齐老爷道:“爹,尚哥儿身上还有点擦伤,我和这几个孩子就不祭祀了,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齐老爷忙点头:“好好,你们先回去,老二,你也带着孩子回去,今天不知道什么人算计抢咱家孩子……”一顿看见了大老爷,忙道:“大哥,你们那边的孩子们都没事吧?” “没事,应该没事。”大老爷原本往前探查着尚哥儿的情况,结果齐老爷这么一问,顿时被提醒了,有点紧张的转头找着自己的孙子们。 齐瞻也就不管别人了,叫小厮们抱好了三胞胎,他抱起来尚哥儿,和齐麓一块儿出来,也不骑马了,将孩子们放车上,他也跟着上车守着,一路往家里而来。 因为今天出门是祭祀的,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所以没带几个护卫,服侍孩子们的小厮倒是带了不少。 等到了门口下车的时候,护卫和侍卫们这才听到了消息,全都围了过来。 齐瞻抱着尚哥儿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院。因为在门口没停,府里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往里回禀,温竹青还坐在榻上琢磨事情呢,就看见齐瞻抱着尚哥儿满头大汗的进来了。 几个婆子抱着朗哥儿他们,几个孩子一进屋就喊着:“娘,娘!今天有人抢哥哥!” 因为齐瞻着急的样子很少见,加上朗哥儿这一声清脆的喊声,温竹青还给惊得心跳都快了很多。 “怎么了?”赶紧直起身询问。 齐瞻将尚哥儿放在了榻上,尚哥儿就一下抱住了温竹青,温竹青忙抱紧了他,惊讶的看着齐瞻。 齐瞻忙道:“出了点事……人都没事,你别担心。” “什么事?”温竹青低头看了看尚哥儿,朗哥儿几个也被放在榻上,于是过来全都抱住尚哥儿。 “今天宗祠那边人特别多……一开始说多三家人,不过内眷不去,我们谁也没想到会多那么多,宗祠前面人山人海的。我进门的时候觉着不大对劲,跟二哥在门口说话的时候,尚哥儿就被人从门外面伸手进来给抢跑了……” 温竹青听到这里,惊得脸‘唰’的一下惨白。 就是怕她担心,齐瞻后面的语速快了很多:“我就忙去追,跑出去大约一里地左右追上了,不过尚哥儿被摔了出去,我没事,你快给看看他擦伤严重不严重。” 温竹青惊得手脚都乱颤,赶紧的看着尚哥儿:“快,叫娘看看擦伤哪里了……” 尚哥儿倒是一直没哭,且还笑着安慰弟弟们,这会儿就道:“我没事,娘,您不要担心。” “好,娘不担心,娘看看哪里擦伤了。”温竹青缓了口气,也定了定神,道。 齐瞻过来帮着将尚哥儿袖子和裤腿卷起来,果然看见胳膊肘和膝盖有擦伤,温竹青忙叫丫鬟拿来了药箱子,将擦伤部位擦伤了消毒消炎的药水。 又检查了一下,除了擦伤再无其他的伤了,脖子上的刀痕,应该是被刀刃压在脖子上一段时间印下来的,只有些血丝,不算伤了。 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脚腕有点扭了,转的时候叫着疼,但是走路什么的看起来没事,应该是轻微的扭伤,擦了些药。 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确实没有伤痕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惊魂未定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惊魂未定 齐瞻问尚哥儿:“脖子疼不疼?”用手轻轻碰了碰血痕的位置。 尚哥儿摇头:“不疼。” “这里是怎么弄得?”温竹青问道:“有人用刀子放在这里了?” 尚哥儿刚开始可能没想起来,被她这样一问一下想起来了,小脸顿时一吓的样子,眼睛睁大了道:“刀子?我不知道啊,抱着我的那个人用什么东西放在我脖子上,叫我不准喊,我没听他的,一直喊呢。跑着不小心有人把他手里的东西撞掉了,他就用手捂我的嘴,不让我喊,我等他松开的时候还是喊了两声。我看见爹在后面追了。” 夫妻俩惊得互相看了一眼。 齐瞻道:“没事了,尚哥儿今天很棒,表现的很厉害。” 尚哥儿马上就露出了高兴的笑容,精神头看着也恢复了,下榻去玩儿,朗哥儿几个马上跟着也下去了。 “应该是人太多了,不是他们的人也互相的碰撞,无意挡了那些人的路。”齐瞻说道:“不过也确实,今天的人很多,不可能全都是他们的人。” 温竹青就道:“那为什么不相干的人会同一时间凑到咱们宗祠那边去?咱们宗祠还是那么偏僻的地方,周围也没什么街道,又不是庙会。” 齐瞻点头:“我一开始就疑心这一点。现在想想,这一点是肯定的,那些人绝对不会全都是抢孩子一伙的。但也许是因为什么过去了。” 几个孩子已经跑到了外面,经过了今天的事情,夫妻都觉着要看着孩子们才放心,所以跟着出来,见他们就在院里玩,于是叫人端来了藤椅放在台阶上面。 尚哥儿领着弟弟们在院里玩,夫妻俩坐在屋檐下看着。 齐瞻这才将详细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温竹青听得简直是心有余悸,忙问他有没有受伤,齐瞻摇头:“没有,我没事。”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我去审问一下那几个……” 温竹青忙拉住了他:“先等会儿吧,听你说的,那几个人伤的都不轻,大夫处理也得一两个时辰呢,你也定定神。” 齐瞻想了想也是,于是点头坐下了,长长的出了口气,道:“幸好及时找回来了,不然真的不敢想……” 温竹青道:“是啊,这样看的话,肯定是有人早有预谋,而且他们寻的人还不少。你说的宗祠外面人山人海,那么即便是那些不相干的不知情的,也许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去的那边,也许是以为有什么好处,或者什么的。” 齐瞻点头:“对,我叫人查问一下。”他道:“我还记住了两个人的样貌,其中一个脸上有道疤,这应该是挺明显的特征了。” 温竹青道:“你说的,在门口的有僧哥儿、道哥儿和平哥儿,还有尚哥儿?” 齐瞻点头:“二哥去的晚,就是因为尚哥儿看见他们几个来了,这才去门口迎的,我跟二哥说话,他跟他哥哥们说话……”一下明白了温竹青问这话的意思,道:“对呀!好几个孩子呢,为什么单单抢尚哥儿?尚哥儿还不是背对着门口的,僧哥儿挡住了他……所以僧哥儿看见他被抢,第一个喊起来,还扯住了他的腿,只是小孩子没劲,抓不住而已。” 温竹青道:“那就是专门冲着咱们来的?” 齐瞻点头:“肯定。” 温竹青看见他脸色依然是铁青,显然是还有点没回神,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柔声道:“相公,幸好你和孩子们都没事。你也别担心了。” 齐瞻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头埋在她怀里,轻声道:“如果今天尚哥儿没找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别这样说。那也不怪你,幸好没事。”温竹青轻轻的揽着他。 过了一会儿,齐瞻抬头看她,眼神有点怪,温竹青问:“怎么了?” “不知道……”齐瞻看着她道:“好像你哪里不太对劲……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温竹青抿了抿嘴,笑了:“为什么这样问?” 齐瞻蹙眉:“不知道啊,就是觉着你好像……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是因为担心吧?担心你和尚哥儿。”温竹青突然挺想逗他的,觉着他受惊了,需要个惊喜,想把这个惊喜培养的非常非常充分。 齐瞻看她抿着嘴笑的这种表情,一瞬间觉着很眼熟,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媳妇,你是不是又怀上了?” 这一下轮到温竹青惊讶又奇怪了,看着他惊讶的笑:“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齐瞻怔了怔,又惊又喜的叫:“你真的又……”忙压低了声音:“不是说好了不要了的吗?” “那能怪我?就是……不小心怀上了啊,你自己……”温竹青满脸通红的嗔道。 齐瞻笑了,搂紧了她:“对对对,应该怪我,是我没弄好……”胳膊被掐了一下,不过一点没觉着疼,他失笑,过了一会儿长出了口气道:“今天这可真的是大惊大喜啊……” 温竹青也被提醒了,忙抬起头看着他道:“相公,你别在惊了,还是好好的定定神吧,喝口茶。”将桌上的茶杯递给他。 齐瞻这会儿倒是真觉着很口渴,便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喝了之后再次长出口气,他也觉着自己真是需要定神。 突然‘噗’的笑了道:“爹要是知道了该头疼了,中元节二哥那边生了个女孩儿,叫爹头疼了大半年……” 温竹青好笑的看着他:“你惊魂未定吧?今天不跟父亲说就是了!明天说不行吗?” 齐瞻‘哦哦哦’的,好笑的道:“我还真的有点糊涂了……都忘了问,几个月了?谁给你诊得脉?” “艾怡,两个月吧,我自己算着月事没来,就叫她过来诊脉。”温竹青也笑了道:“我也确实忘了今天中元节……哎,这么一说想起来了,这两年尚哥儿每次过中元节都有点小灾小难的,去年是被人撞进了河里……” 齐瞻也想起来了,道:“不行就找和尚道士做场法事,求个安心嘛。” 温竹青点点头。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什么人做这种事 齐瞻搂着她,夫妻俩半天没说话,夫妻俩的手也不由自主全都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过了一会儿温竹青小声问:“你是怎么觉出来的,为什么要问我有什么事?” 齐瞻想了想,笑道:“就是你的样子,还有我靠在你肚子上,就有种感觉。” 温竹青也抿着嘴笑。 又安静了半天,齐瞻又喝了一杯茶,道:“现在想想,那些人真是特别的有安排,我追的时候不停的被人挡着,撞过来的人也不少。” 说到这里齐瞻声音一顿,看了看院里玩的尚哥儿,声音小了点道:“尚哥儿真的是长大了,今天简直都临危不惧。我扑倒了抱着他的那个人,他直接被摔出去了,接他的另一个坏人就马上找他,结果小家伙很聪明的马上爬起来躲在混乱的人群里,找到我就跑过来了。” 齐瞻说到这里舒了口气:“一直就没哭,真的是长大了。” 温竹青也松了口气,道:“那些人……就你抓住的和记住样貌的,是不是一个都不认识?” “一个都不认识。”齐瞻摇头:“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温竹青想了想道:“还能有什么目的,最终必然是为了钱。” 齐瞻点头,道:“估计现在差不多了,我去问问……还能真的给他们把伤口都包扎好?能撑住不死就行了……” 说着站起来就要去。 正好,齐麓和崔氏带着孩子们过来了,僧哥儿他们看见尚哥儿几个在院里玩,于是跑过去一块儿玩。几个哥儿都很懂事了,过去询问尚哥儿有事没有,蹲下看了半天他膝盖的擦伤。 温竹青和齐瞻忙站起来。齐麓还没走过来就问道:“怎么样啊?检查了没有,尚哥儿没事吧?” 齐瞻点头:“没事,就是一点点的擦伤。”他说着道:“正好,我估摸着那几个人的伤也包的差不多的,准备去审问了。” 齐麓点头:“我就是过来和你一块儿的。”兄弟俩便转身出院子去了。 这边崔氏脸色苍白,看起来倒是受惊不小,忙问温竹青:“你没事吧?尚哥儿没事?我听了简直都快要吓死了。” 温竹青请她坐下,自己也坐下了道:“我也是吓得不行。这会儿才算是定了神而已。” 崔氏道:“到底什么人啊会做这样的事?青天白日的,居然敢抢我们家的孩子!简直可怕又可恶。” 温竹青想了想道:“其实只是因为我们完全没有提防而已,没想到有人这么大的胆子。但凡是我们有点防备,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一般的情况,拐啊什么的,都是偷偷摸摸的,像这样明目张胆的抢,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是早有预谋。” 崔氏道:“幸好老五拼死护住了孩子……可得查清楚了!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全都抓出来一个个的判了砍头!敢对县主的孩子下手,这些人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温竹青点头:“找到了证据将这些人全都找出来,当然是一个个的严判了。”心里倒是被提醒了,灵光一闪。 崔氏的话提醒了她,确实啊,自己还是桃花县主的身份,尚哥儿是县主的儿子。而动手抢尚哥儿的人,听齐瞻说是专门冲着尚哥儿去的,那么就是确定知道尚哥儿的身份? 这件事跟自己的身份有没有关系?也就是说,跟这个所谓的皇族圈子有没有关系? 温竹青想起来了宁远县主、辅国将军,还有最近出现的皇后的奶娘田莫氏,栾家,栾余氏。 甚至,还想到了那个似乎没什么关系了的西蜀大郡主。 今天这件事跟这些人有没有关系? 宁远县主家里穷的和贫民窟一样,而她已经穷的上蹿下跳,将府里头各房能剥削的全都剥削了一遍。 还有那做着人口买卖生意的田家,田家在孚玉镇的人脉眼线太多了,自己不过是去河边玩一会儿而已,居然她都能得到消息,前来查看。 西蜀大郡主,似乎和这些人没什么关系,但是,却也似乎过得不是很宽裕,去找齐瞻要求合伙做生意,虽然有勾引齐瞻的意思,不过何尝不是也想在钱财上沾点光? 齐家现在的情况,可能外面所有的人都会想,只要是沾上了光,就是大富大贵。 抢尚哥儿,是想要威胁自己,那么是要钱,还是威胁其他的什么事? 说起来,自己这个县主身份是怎么来的,到底有多少的权势,皇族们应该很清楚,单单比权势,只怕是自己跟宁远县主差不多,在皇族中根本不值一提。 自己唯一能叫人眼红冒血的,大约就是富贵这一条了。 齐家的富贵,咸阳长安两地无人能及。 抢了尚哥儿,勒索大量的钱财,这倒是很有可能的。不过尚哥儿周围一向是很多的人,这些人想找到机会下手其实不那么容易的。这是一点。 还有一点,这些人能找到这个机会,并且能找来那么多人的帮手,且能找来更多的不明真相的人来捣乱,可见,也不是一般的人。起码不可能是在城里没有人脉没有眼线的一些所谓土匪强盗。 要做到今天这种程度,首先要有眼线。 眼线。 温竹青皱眉一直想着,这些估计齐瞻也能想得到,就看他能问出来什么了。 “尚哥儿看着还没事,你看,还笑呢。”崔氏看她一脸的沉思忧郁,也是想要劝解一下,不过估计连她自己都还在震惊中,因此想了半天,正好这时候传来了尚哥儿的笑声,于是赶紧的道。 温竹青回神,看着院子里玩的孩子们,笑着道:“是啊,尚哥儿今年是感觉一下子长大了,今天的表现真的太好了。” 她问道:“僧哥儿他们呢?” 崔氏道:“他们也没事,回去了一直说着,只我惊得不行了。二爷气的不行,说这些人就是太岁头上动土,又担心老爷子,派了一些护卫过去。” 温竹青点头:“二爷想的周到。” 崔氏还是有点担心,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没事吧?我看你还是心神恍惚一般。” 温竹青看着她笑着道:“没事,算是定下了神,二嫂放心。”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派人去找竹风 崔氏点点头,又在这边说了会儿话,她看温竹青的样子很是心不在焉,估计看能是还心有余悸,自己也别再这边打搅了,于是起身告辞了。 竹雨这时候才慢半拍的得到了消息,急忙的过来询问。 温竹青跟她就没多说什么,只说了些平常的。 竹雨听了皱眉,半天才道:“怎么突然会出这样的事情啊……”过了好一会儿,又道:“哥哥和嫂子出门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我很担心呢。” 温竹青一下盯住了她。 竹雨还被弄得有点心惊,忙问:“怎么了姐姐?” 温竹青想了半天才摇头:“没事……你回去吧。” 竹雨还不想回去呢,她好像等尚哥儿玩累了,叫过来她安抚安抚呢。但是温竹青催着她回去,竹雨没办法,只好撅着嘴站起来,不满意的回去了。 温竹青看她走了,扭头叫立秋:“你赶紧去找五爷,叫五爷回来一趟,我有急事找……另外叫莫妈妈去外面跟崔树志说一声,叫他集合六位护卫,准备出发去山东,半个时辰之内准备好东西上路。然后让莫妈妈去账房拿二百两银子给他们做盘缠。” 立秋记住了,忙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站了起来,在屋檐下来回的走着,心里很不安。 齐瞻回来的很快,一会儿就跑着进来了,老远就道:“怎么了?”现在他又开始担心起温竹青的身体来。 温竹青忙迎上去急急的道:“刚刚竹雨在这边提起竹风,我猛地想起来了……你觉着今天的事情跟竹风有没有关系?我是说,如果有人想要抢孩子勒索,那么出门在外的竹风那些人也可能会成为目标。刚刚我还想到了,这些人知道一些情况,说不定是有眼线给他们递消息……如果真的有眼线的话,竹风他们带着女眷出门,那些人很有可能知道了。” 齐瞻皱眉想了一下,点头道:“有可能,赶紧叫人……” 温竹青忙道:“我已经叫六个准备了,准备好即刻就出发。”竹风他们走之前安顿的还是非常周全的,走什么路线也跟齐瞻一起定好了,这原本也是竹风出门几次养成的习惯。 所以叫护卫随后跟着路线走,因为带着女眷,那么最快能走到哪里是可以算出来的,这一路仔细的注意,必然能碰到。 “如果没事就回来一个人禀报,如果有事,就带着我的信在当地找官衙帮忙。”温竹青道。 齐瞻点头:“好主意,你想的很周到了。” 温竹青和他商量好了,于是转身回去写了一封信,盖上了自己桃花县主的大印,另外拿了一张空白的纸盖上印,这是给竹风的,预防在那边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那么就直接在这上面添上字迹。 齐瞻在她写信的时候,将路线图誊抄了一份。家里是必须留一份的,避免再出现什么紧急的情况。 将誊抄的路线图和信件拿了出来,莫妈妈过来禀,六个护卫已经准备妥当了。齐瞻拿着出去,吩咐了他们马上出发,不管有事没事,都要回来一个人禀报一下情况。 六个护卫答应了,带上东西马上出发了。 齐瞻直接又回来了。温竹青以为他会直接去审那几个人,看见他回来惊讶的道:“已经审完了?” 齐瞻点头:“那几个人都招了,他们这一群人全都是本地的闲混混,地痞们,成天没正经事干的。有人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叫他们做这件事。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背后到底是谁安排的这些事,只认识给他们银子的人,已经叫人去抓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他们一共多少人?” “应该是分批的。他们几个是一伙的,一共是二十来个人吧。今天之前他们还以为只是他们这一伙人,不过今天到了现场发现还有另一伙儿人,还是和他们打过架的,也是街上的地痞,那一帮人人更多,三十多个。不过那帮人的地界在城外。” 齐瞻说着皱眉:“听他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把周围包括长安城附近周围一些地痞混混全都找来了。其中一个还交代,今天在宗祠那边的人,他听见有人问戏台子在哪边?” 温竹青已经恍然道:“是有人散布说咱们那边会搭台唱戏,所以住在周围的真正的百姓信以为真,都跑到那边去听戏,因此人那么多。” 这时候寻常百姓们便是听一场戏也不容易,因此才会聚集了那么多人。 齐瞻点头:“应该是这样。现在已经叫人去抓供出来的那个给钱的人,还有城外的那些个地痞混混,希望能牵出来更多的人。” 温竹青道:“那几个人伤势如何?” “放心吧,死不了……只要死不了就行。”齐瞻道。 温竹青又问官府是不是介入了,齐瞻点头,汤大人一听说情况,马上派了人过来,现在已经是三十多个衙差在周围搜寻。 “别的不说,周围的混混们,不管参与没参与的全都抓起来,慢慢审问。对于这些人,官府还是很熟悉的。”齐瞻道。 午时过后,齐老爷回来了,询问尚哥儿的情况,齐瞻马上过去说明情况,还领着尚哥儿。 齐家人今天也是被惹恼了,齐瞻他们走了之后,齐家的下人小厮就在周围抓一些看起来有嫌疑的,抓了也有十来个人,正好衙门的人赶去了,于是将这些人全都弄到了衙门审问。 找混混们来捣乱,确实能起到人多混杂的效果,但别忘了,事后官府想找到这些人也是非常容易的,平常里这些人大约的没少去衙门牢房里蹲着。 下午,竹雨先过来的,然后是崔氏,齐绣她们,然后长房院的吉氏和简氏,三房院的赵氏她们几个,可能是觉着上午的时候温竹青情绪还不太好,下午过来主要是安抚一下。 尚哥儿早已经好了,虽然受了惊,不过小孩子忘性大,到家这么长时间了,跟哥哥弟弟们玩,早已经将早上的惊魂时刻忘掉了。 妇人妯娌们,姑娘们在这边聊了大半天,也就起身回去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线索越来越多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线索越来越多 接下来的几天,基本上就是沿着线索抓人。 不过温竹青知道,目前看来想要查到幕后的人,甚至查出来主使是谁是比较困难的,幕后指挥这件事的人不傻。出银子找混混们捣乱的人也是个不相干的,根本不知道幕后还有谁。 倒是叫去查栾家还有田家情况的侍卫回来了,他们这边有些收获。 “田家的生意,基本上就是横征暴敛,剥削当地百姓,建筑生意上,牵扯的木材、石块、石灰等等的这些材料的进货全都不是正规的手续,跟当地的县官有勾结。匠人方面,不经过官府直接聘人,吃官府的税银、匠人的工钱。” “经过官府给匠人们的工是很少的,基本上每年没有多少活干,因此如果只经过官府,匠人们连饭都吃不饱。所以田家给匠人们事情做,尽管从中克扣匠人们的工钱,但他们反倒还感激田家,因为每年的活多了。其实,大部分的钱全都落入了田家的口袋,匠人们分的很少,而正经计入官家的,全都被田家贪墨了。” 匠人制度,是本朝制定的,将一些有技能的匠人登记在册,进行分类,如果朝廷、官府有差役,可以分给匠人们去做,领取薪俸。 不是朝廷官府的事情,按照规定上缴税银,挣取工钱。 田家在这里面贪墨朝廷税银,克扣匠人的工钱。等于朝廷和匠人全都没钱,银子都落到了他们家去。 侍卫们确实还是有些手段和门路的,这种事情若是给府里的管家小厮去查,也许不会这么快就查的这么清楚。 “至于买卖人口这方面,表面上看是在人市中有一个最大的场子,手续都是合法的,官府也有备案,但其实通过这个表面上合法的场子,背地里买卖人口,私贩人口,这些事情全都做。” “这方面田家做的并没有太隐蔽,因为这桩买卖里头,有县太爷的股,县太爷给在上面挡着,所以他们做的比较放得开。咸阳、长安两地的好些人市都和他们有关系,人口贩买贩卖,各种违法的事情很多。” 齐瞻和温竹青听到这里,真的是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齐瞻问道:“这两样就是田家主要的收入来源吗?还有没有其他的了?” 侍卫道:“还有些其他的事情,都是和这两桩生意有关系的,那都是一些小的方面。主要是这两桩,而这两桩已经是进项很大了。”顿了顿道:“不过田家花费也很高,其中两笔是很大很怪异的,就是每年年中和年尾会给一个地方庙宇四万两银子,一次两万。” 温竹青和齐瞻都是做生意的人,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很明显,这笔钱并不会落在这个庙宇里,而是会被转走,可能会转很多的地方,转来转去,最后转到了田家真正想给的地方。 而要查的话,就费劲了。 “什么庙宇,是不是到处都有的那种?”齐瞻问道。 侍卫果然道:“确实,叫去尘庙,好些的地方都有,因臣在京城的时候也因为一些事情查到过这个去尘庙,知道京城、陪都两地是有的。” 齐瞻冷笑,转头看温竹青:“每年四万两,绝对不是小数目,难怪田家血红了眼睛的弄钱,就像是无底洞一般。原来供奉的是个无底洞。” 温竹青想了想,对侍卫道:“你们继续查田家,最好带一个懂账的人,在找几个帮手,将田家违法的事情查一查,最好能找到证据,找到了证据不要声张,小心的保存起来。至于这个去尘庙,你们先不用管了,我找人查。” 侍卫答应了,退下。 齐瞻道:“怎么查这个去尘庙?” “先看看什么情况,能不能有机会去跟他们做做生意……”温竹青笑着道:“当然还是要先知道庙宇详细的情况。” 齐瞻一下就明白了,点头:“行,我叫人去查情况。” 去查栾家生意的侍卫,过了一天之后也来禀报了。 田家和栾家显然都不是很好查的,所以侍卫们也查了这么长的时间。 “臣盯了栾家有一两个月了,从未见到任何的货物来,或者走,也从未见过栾家的人经营什么商铺、货栈等等任何跟生意有关的东西。酒楼、商铺、客栈等等的也都查过,并无栾家的财产。生意方面似乎没有具体的东西。” “栾家的家底臣查了,不过就是不到一百亩的田地,据称家里头有很多值钱的古董,但询问了跟栾家有来往的一些人,却并没有谁见到大量的古董……却有见到一两种的,但只是一些铜鼎,大约三五件,所有的人看到的都是这三五件。” 侍卫说到这里疑惑的道:“好像感觉就是……” 齐瞻已经猜到了,道“感觉就是只有账目?没有任何东西只有账目上来来往往热热闹闹的银钱货物?” 侍卫忙道:“臣是这种感觉。” 温竹青也猜到了。就是皮包公司,什么具体的业务都没有,只做账,账目做的热闹的很,仿佛经营也很热闹,但其实都是骗人的。 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帮人倒账的。这跟田家的生意就有了契合关系点。 田家每年给一个小庙四万两银子,这个小庙显然是花不了这么多钱的,如果官府查起来,这是最大的一个疑点。那么,将这些钱倒来倒去的弄成全都是合法合理的花销,即便官府来查,起码账面上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田家做些脏事来弄钱,栾家负责将这些钱洗干净,变成正经干净的银子。 “古董。”齐瞻想了想。 他想起王家的一个亲戚叫王泽楼的,就是做古董生意的,当年王大太太还在的时候,王泽楼还帮了齐瞻一些忙,这些年王泽楼跟他也有来往。当然,齐家慢慢的身份、权势、富贵都变得高了,王泽楼也有点攀不上了,每年来往不过就是过年过节的来送送礼,让齐瞻别忘了他而已。 齐瞻道:“我找王泽楼问问,栾家是不是在古董生意圈,若是没有,那么应该也是借着古董生意洗账。”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不是好消息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不是好消息 古董是在价值银钱上最没定数的一门生意,你说一个铜鼎值三百两,但他偏花了三万两买了,还说买的值,那别人谁又能说什么? 之前查这些,总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因为太散了,这么几家人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叫人几家都查一下,也就是找找看有没有能联系的上的地方。 现在找到了能联系上的地方,自然就更加有眉目了,就从这联系上查好了。 五六天之后,齐瞻去找王泽楼询问栾家古董生意的事情,果然,王泽楼说的,从没有见过栾家出手什么古董,也没见买过,只是耳闻,似乎是到处的在收购古董。 “我只知道,他们在城外有个古董铺子,但是具体在哪里不知道,说是古董都是从那个铺子出手的。” 王泽楼说着道:“大部分倒腾古董的人都在城里,毕竟不管是买古董的还是卖古董的,都会来城里找人出手买卖,谁会去城外?他们家的铺子在城外,我们这些同行也就不大去关注,因为不是我们现有的同行冤家。” 齐瞻听到这里已经断定,栾家将古董铺子开在城外,本意就是避开城里这些同行,避免被同行查底细。毕竟同行是冤家,且干的一个行业,互相的非常了解,栾家的古董铺子如果只是个空壳,专为了走账的,只怕最先发现的就是那些同行了,因为他们太懂了。 所以他们将铺子开在城外,避开这些人。 齐瞻道:“你知道不知道他们的铺子在什么地方?” 王泽楼想了一下,道:“原本是不知道的,不过去年还是前年的,一次我有事去城外十里铺,无意中发现了栾家的一个管家在那边,一个铺面里面坐着,我看那里面的摆设像是古董铺子……只是从外面没什么东西,我当时急着办事,也没进去看。” 齐瞻忙道:“领我过去看看?” 王泽楼自然是赶紧的答应。 于是当天就领着去看了,在城外的十里铺,不远不近的一个地方。 齐瞻亲自看了看,从外面看确实是个古董铺子,但大门敞开的时候看看里面,空荡荡的摆着几个琉璃柜子,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 一个铺子里的伙计闲得无聊,坐在门口看地上的蚂蚁搬家玩儿。 齐瞻看了半天,和一般的古董铺子差不多,一般的古董铺子也不可能是人熙熙攘攘的,这本就是一门清闲的生意。 不过,清闲的有点过了头。另外还有一点,这个镇子上,似乎只有这一家古董铺子。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这里实在不是个做古董买卖的地方。 齐瞻便派了人盯住了那个铺子。 因为需要查铺子的人员来往,这一点更加的重要,所以齐瞻连派人装成顾客进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古董铺子都没有做,就怕打草惊蛇。 盯了大约三天左右,还真的查出来了一条线索。 中元节那天在齐家宗祠那边搅合的混混中,有一波人供出一个给银子的人,这个人被供出来之后,齐瞻并没有叫官差去抓,而是叫盯着点。 之前抓了一个给另一拨人银子的人,就是最初的那二十个混混,二十两银子。人是抓住了,但并没有供出什么,反复的只说他是被人收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给了他三十两银子,叫他做这件事,至于买通这些人去宗祠做什么,他不知道。给他银子做这件事的人,他也不认识。 齐瞻也聪明了点,在供出给银子的人,就不让抓了,跟踪就行。 结果,发现跟踪的这个人这天进了栾家的这个空壳古董铺子。 这一下就将栾家跟中元节那群想要抢尚哥儿的人联系到了一块儿。 齐瞻回家跟温竹青一说,温竹青还真的不是那么意外,因为她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她和齐瞻全都怀疑这一点,这些人背后可能有联系,因为某些特征,某些可疑点。 现在终于有了实际的证据,那么就需要放长线钓大鱼了。 齐瞻叫衙差们先撤了,只说查不出来什么,全都是混混捣乱什么的,将这件事掩过去,让背后的人暂时放心。 然后他找自己府里的人,专门查栾家的生意,和背后的人,栾家跟田家在生意中的来往账目。 这就需要仔仔细细,小心翼翼了。 府里这段时间忙着请和尚道士驱祟,上香礼佛。中元节的祭祀不是很好,因为出的事故所以很仓促,所以之后又选了个吉日去宗祠,祭拜祖宗,求祖宗保佑子孙安然无恙。 齐老爷也被蒙在了鼓里,以为官府真的就按照混混捣乱结案了,气呼呼的亲自去了一趟衙门找汤大人理论,汤大人自然是作揖赔不是,只说确实查不出来什么。 齐老爷这一番闹,倒是能给背地里偷窥观察的人一个证明,证明这件事官府真的查完了,他们也可以放心。 府里的人也都知道了,温竹青怀上了第三胎。府里这段时间的紧张气氛也因为这件好消息而终于消失殆尽了。 齐老爷得到了这个消息,也终于算是高兴了点。 齐瞻趁机劝齐老爷,将前面的事情放下吧,别再想了,以后家里头更加小心就是了。 齐老爷也就如此了,主要是他其实也挺忙的,前面说过,齐家宗族回来了几家人,这些人带回来了很多的事情,都需要齐老爷去一一的倾听,处理,牵扯家族的又非常复杂,有时候还要拉上儿子齐麓去给他帮忙。 温竹青算着时间在等竹风他们的消息,那六个后走的护卫应该是已经赶上竹风他们了。即便是竹风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走,现在能走到泉州,那么护卫们也应该赶上了。并且应该回来了。 齐瞻在他们走的时候就说的,不管有事没事,在赶上了之后确认了当时的情况,都要马上派一个人回转来禀报情况。 算着,这一两天,应该就有竹风他们的消息了。 确实,转天就回来了一个护卫,带回来了竹风他们的消息,只可惜,不是个好消息。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勒索信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勒索信 在护卫带回来坏消息之前,还有另一个坏消息提前一步到来。 这天温竹青正在屋里有些心神不宁的转着,立秋拿了一封信进来,道:“五奶奶,竹风大爷来信了。” 说着将信捧给温竹青。 温竹青心中还一喜,接过来正要拆开,先看了看封皮,上面写着桃花县主亲启几个字。温竹青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封皮上的字迹不是竹风的,竹风也不可能叫自己桃花县主。 温竹青有些惊讶,急忙的拆开了信,从头看了一遍,信很短基本上一眼就看完了,温竹青已经脸色大变! 立秋在旁边看见她脸色不太好,忙问道:“五奶奶……” 温竹青将信再次看了一遍,没抬头道:“快去找五爷,马上找回来!” 立秋慌得忙答应了一声出去叫人去前面找。 温竹青低头看信,这是一封勒索信,信里面写的是,竹风等人被他们抓住关押了起来,齐家必须出十万两银子赎人。 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封信,谁写的?勒索信的内容是不是真的?随信而来的没有其他的任何能证明竹风被抓的东西。 温竹青叫立冬出去问问,这封信是谁送来的,如果那个人没走,马上抓起来仔细查问! 当然,送信的人没有那么笨,应该是走掉了。不过,一同随信送来的没有其他的东西吗?那些勒索的人就不想想,光凭一封信,自己凭什么相信? 齐瞻没出门去,听见丫鬟传说温竹青找他,回来的很快,进门之后就道:“去找竹风他们的护卫回来了一个……”看见温竹青脸色苍白,嘴唇都哆嗦,忙过来:“怎么了?你找我是出了什么事?” 温竹青将信递给他:“去找竹风的护卫回来了?快叫进来!”她最后一句是吩咐门口的丫鬟。 丫鬟们不敢怠慢已经急忙的去叫了。 齐瞻很快扫了一遍信,惊讶之下将信翻来覆去看了看,还有点奇怪写的这么简单。信确实只有这几十个字,信皮上也只写了桃花县主亲启。 “没有别的东西?”齐瞻第一个想法也是这个。 温竹青摇头,这也是她到目前为止还算是冷静的原因。 齐瞻便先安抚她道:“你先别着急,正好护卫回来了,先听听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抓了竹风还两说,什么证明都没有,咱们不能相信……千万别急,这些人如果想要勒索这么多银子的话,那么首先在银子没到手之前肯定保证竹风不出事。听听侍卫怎么说,马上派人去接应,不行我就跑一趟。” 温竹青点点头,急于知道护卫要禀报的情况。两人来到了正房堂屋。等护卫的时间,齐瞻询问是什么人送进来的勒索信,温竹青派去问的人还没回来,叫立秋再去问,过了一会儿立秋进来道:“说是一个自称是做生意的人,从山东回来的,说认识竹风大爷,也认识五爷。让门房将信送进来,他还要回府,就不来了。门房询问贵姓,只说姓张。” 显然,应该是随口说的,骗人的,现在当然也不可能找到了。 一个人认识齐瞻和竹风的人会送来勒索信?明显是为了不让门房起了疑心当场询问他。再说的多了露出马脚来。 没时间多问这个了,风尘仆仆的护卫进来了。 温竹青坐在正上首的紫檀雕荷花纹座上,齐瞻倒是坐在旁边的黄花梨雕花椅,两人都看着下面躬身站着的护卫。 护卫躬身就禀报着:“小的们赶到婉州的时候,就已经觉着不大对劲了,因为以小的们赶路的速度,绝对是超到前面去了,竹风大爷和姑奶奶他们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往前了。但这一路上就是没有碰到。” “小的们就在婉州这边准备返回去往回走,查看到底是停在了什么地方,谁知道才出城就听到了一个消息,有人说婉州城外的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群土匪,好像还有大户人家被围在了那边。” 护卫说着:“说这些话的是周围当地一些在河里撑船的船夫说的,那山脉是比较险峻的,山脚下大河经过,所以只在河水这边住的才有人,离山还是有一段距离。人也不常走,只有砍柴的、打猎的等等才会专门的上山。” “小的们觉着事有蹊跷,又是决定过去查一下。”护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齐瞻已经听出来了,这个护卫声音都哑的,因为他是才进府,直接就被叫到这边来了,可能水也没顾得上喝一口。齐瞻就道:“搬个凳子来,给泡杯茶坐着说。” 旁边就有一张黑漆撒螺钿珐琅面龙戏珠纹圆凳,立秋忙给端了过来,立冬上了一杯茶。 护卫刚要躬身说话,温竹青已经道:“坐下喝口茶,继续说。” 显然是不让他多废话,护卫也知道五奶奶必然是满心的着急,于是没有在啰嗦,坐下了一口气将茶杯里的茶水喝完,这才继续说着。 “小的们去山脚下查探,也去官府询问,官府是说并没有此事,是周围的一些百姓乱传谣言什么的。小的们去山脚下,也没发现什么的奇怪之处。” “山脉很大,想找当地的百姓带路,但却无人愿意领路,小的们白天上山搜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因为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不是竹风大爷他们,又恐在这里耽误了时间,于是晚上决定再去查探一番,若是没有发现,就按照原计划往回走,来路上继续寻。” “当天晚上上山之后,因为火光发现了深山中的一处庙宇,在靠近庙宇的时候,小的们被冷箭挡住了。” 齐瞻皱眉道:“怎么确定里面的人是咱们家的人的?” 护卫道:“半夜深山中,不知道冷箭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小的们也不敢在往里走,就按照府里我们护卫之间的习惯,去周围找了个高地,烧了三堆火。很快庙宇里面就被点起来了四堆火,呈菱形,这是我们的暗号,说明里面被困的就是我们自己的人。”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前去支援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前去支援 齐瞻听到这里转眼去看温竹青,就发现她用手捂她的心口位置,忙过去坐在了座位上,和她在一块儿,轻声的道:“没事吧?先不要慌……” 温竹青已经心慌了,但还是忍耐着,点点头对护卫道:“继续说。” 护卫忙道:“小的们确认了庙宇里面的人是自己人,就趁着黑夜想要潜进去,但是到底地形不熟,而且那些人在周围设置了一些埋伏,小的们中了埋伏,还伤了一个人。只能退了出来,天亮的时候,庙宇里面传来了敲钟的声音,小的们判断,他们是告诉我们,他们人都没事。” 齐瞻蹙眉。 温竹青着急,已经问了出来:“你怎么能确定?敲钟的声音是告诉你人都没事?” 护卫道:“平常里我们护卫训练的时候,有些传递消息的习惯……当然,小的也不是很肯定。从山里出来,小的们六个人就分成了三拨,一拨三个在那边守着看情况,如果发生变故就马上动手,另外两个,一个去就近的找弓箭等武器,一个去官府衙门调兵,小的就直接回来回禀,并请调人。” 齐瞻道:“围住庙宇的人是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 护卫道:“不知道,小的们什么情况都没有摸清楚,小的就回来求救,估计现在肯定是摸清楚了一些情况。” 温竹青皱眉:“你说的,一开始你们找官府询问,当地的官府说并没有什么异常,是周围的百姓传谣……你判断当地官府是和他们一伙的所以包庇他们,还是真的不知道?” 护卫想了想,道:“小的走的时候,副统领给小的几个分配任务,副统领是已经想到了这一点的,因此只叫一个人拿着五奶奶写的信去官府调人,这样如果官府真的和那些人勾结的话,可能扣押我们的人,那样我们损失也最小。当然,到底人不多,如果再被扣押还是对我们很不利。副统领的意思,他们几个可以在外面查看情况,调动那些围困的人,尽量的拖延时间不让他们有机会进攻庙宇,府里能尽快的派救兵去。” 说着停顿了一下,道:“五奶奶还是请放心,小的判断,竹风大爷他们是没事的,如果已经出了事,必然是打起来了,不可能还在围困的情况。” 齐瞻问道:“你们去的时候路上走了几天?” “五天。”护卫道。 齐瞻对温竹青道:“现在也不能肯定,不过护卫说得对,起码他走的时候,那边的情况可能是还没开始进攻,应该是竹风他们被偷袭,那些人才下手。” 说着起身:“我去调人。” 温竹青点点头。 齐瞻领着那个护卫出来,叫崔树志集结他的侍卫四名,护卫统领集结护卫二十名。 一共二十四名,不用收拾东西,带上盘缠、干粮立马跟着这个护卫出发,路上不要休息,昼夜赶路,务必在三天之内赶到婉州。 先派这些人星夜兼程的过去,齐瞻便是去,也没有办法说走就走,府里头这么多的事情,这周围现在还不知道多少危险,他肯定需要将家里头安顿好了在带人出发,看看下一次回禀的情况。 看着这些护卫们骑马走了,齐瞻这才回到了屋里,跟温竹青说了人已经出发了:“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些人知道了目的地不用沿途找,那会比之前出发的六名护卫走的更快,日夜兼程的话,估计两天到三天就能到,即便衙门不出兵,这些护卫们也应该能拿下那些人。” 温竹青在他走了之后坐着就没动,心跳的很快,她自己也知道这样不行,自己要控制住。 忍到了现在,听齐瞻这样说,蹙眉道:“就是不知道……红宜和齐蝶有没有事……” “放心吧,竹风和袁超都在,当然会保护好她们。何况原本跟着的护卫和侍卫也有近二十人,这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能保护好他们。等他们到了之后摸清楚情况回来禀报,咱们再看,若是情况不好我在多带些人去。” 齐瞻努力的劝着。 “问题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护卫们都不清楚。”温竹青蹙眉道。 齐瞻就道:“后去的这几个护卫是不清楚,不过第一,庙里能在很快的时间准备火堆,天亮了敲钟,那么显然最基本的人都没问题。护卫和侍卫的职责就是拼死保护主子,主子们如果真的有事,那么那些护卫和侍卫未必能安然无恙,他们如果有损伤,这些事情不一定能如此顺利的摆出来。” “还有,官府的不能忽略。回来报信的这个护卫不知道接下来的情况,但是咱们可以分析,五个后去的护卫已经派了人拿着你的信去找当地的官府。你这个皇后的义女的信,当地的官员想来是不敢怠慢的。” 温竹青皱眉:“如果是有勾结呢?” 这很有可能,因为护卫禀报的,山周围的百姓已经在议论了,但官府却说是谣言。 齐瞻说着道:“基本上,即便是有勾结,也不敢明目张胆吧?这个天下还是皇帝的天下,你这个县主身份走到哪里也都是县主,竹风是桃花县主的弟弟,护卫将信带去,就已经表明了竹风的身份,当地的官衙还敢明着勾结匪患,这是不要乌纱帽了?” 齐瞻说完了看着温竹青。 见她半天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就道:“所以,回来报信的护卫路上走了三天,也就是说三天前,竹风他们不但是在外面有了外援,还有了官府的协助。官府如果是没有和匪患勾结,那么说不定这几天已经开始清理了。” 齐瞻说着道:“最好的情况,说不定竹风他们现在已经没事了。” 温竹青半天才叹气道:“我知道你是努力的安慰我……”只是到底心情很沉重。 “今天走的这一拨人,我也吩咐他们了,去了之后看看情况,将情况摸清楚了之后第一时间派一个人回来禀报,估计十天之内会有回来禀报的人,你安心,且等几天。” 齐瞻道。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谋划的什么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谋划的什么 温竹青想了半天。 尚哥儿的事情一出,竹雨在这边说她担心竹风,那时候温竹青心里就已经有些不舒服了,有了这方面的感觉。当然这也就给她自己心里有了一种准备,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这种准备。 现在就是着急,急的不行。 不过没有耽误已经是马上派了人去支援,其他的办法真的也没有了,现在只能等。 “相公,你算算时间,竹风他们出事,是不是差不多中元节的时候?”温竹青定定神,问道。 齐瞻其实一直就在想这个,点头道:“差不多。你算算,今天是七月二十六日,护卫们从府里走,路上一共是五天,到了婉州停了一天,然后另一个护卫往回走,三天,消耗的时间不能掐头去尾要全都算上,也就是十天左右。十天前是七月十六日……如果说和咱们这边抢尚哥儿同时动手,那就是前一天,十五日对竹风他们动的手。” 温竹青想了想,觉着齐瞻算的很准确,中元节那天两边同时动手,这边没有得逞,想抢尚哥儿没有抢去。而突袭竹风他们的人将竹风他们堵在了深山中的庙宇里,这也算是困住了,起码竹风他们信是送不出来,于是一边准备抓竹风他们,一边已经迫不及待的写了一封勒索信送回咸阳这边来。 因为护卫们第二天就到了婉州知晓了情况,并没有耽误时间马上回转咸阳报信,所以,勒索信和护卫是前后脚到的。 “这么说的话,对竹风他们动手的人,也就是抢尚哥儿的人?”温竹青问道,其实这也很明显了。 果然齐瞻点点头道:“很明显了。” 温竹青想了想又道:“这么说来,这些人之间的联系就出来了。现在查出来的,给钱叫混混们去宗祠那边捣乱的人,跟栾家有关系,栾家可能是给田家洗钱做假账的。宁远县主和辅国将军夫人有一天一块儿去了田家,也就是说这些人全都互相认识……” 齐瞻点头:“从宁远县主来府里相看竹风,到你去他们府看病,还有栾余氏来府里给齐瑞说亲,一开始我们知道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不也是奇怪,总觉着这里面似乎有什么联系吗?现在总算看明白了,这联系够明显了。” 温竹青点头。确实,从一开始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跟齐瞻也商量过好几回了,这些人做的事情总是挺出乎意料之外的,而且盯上了竹风,王家宅子被烧,这些事情背后仿佛都有个巨大的阴谋。 只是温竹青一直不明白,是什么阴谋会找到自己头上?自己这个县主也是才封的,根本没有牵扯到所谓的那些皇族争斗中,甚至连人都不认识几个,这些事情为什么要牵扯自己? 现在看看,似乎跟钱有关系。 富贵,是自己最容易引起别人眼红的地方。 而自己一开始一直觉着怪异的,这几家人的联系,现在也找到了。宁远县主、辅国将军、田莫氏、栾家,这几家人跟尚哥儿差点被抢的事情有关。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果他们是因为钱财盯上我的话……他们找的下手点就是竹风?从一开始宁远县主明确暗示给竹风说亲,到被明确拒绝之后王家宅子被烧,然后这一次竹风出门被跟踪暗算?”温竹青看着齐瞻问道。 齐瞻想了想,道:“他们盯上了竹风也许另有一个原因……竹风管着齐家的船务。” 温竹青睁大眼睛看着他,等他解释。 “船务生意,其实想要查清楚谁主事很简单,只看每年是谁往山东跑就是了。这三年去山东的全都是竹风,安南的那批货也是竹风找回来的……这些已经很明显了,只要是懂生意的人会知道,齐家的船务具体经营方面,已经是竹风在管理了。” 齐瞻说着看着她:“你别忘了,船务最挣钱。这几年利润都是十几万两雪花银……想想田家干的那什么生意,造了多少孽背下多少血债,每年能供奉出去的银子不过四万两,估计这都已经是吐着血往外供奉的……如果他们有了船务的进项,那么这些人只怕是全养活起来,富富裕裕的,还能供奉了他们背后的人。” “还有宁远县主,没有什么其他来钱的法子,就血红着眼睛剥削她自家……这些人如此疯狂的敛财,应该是为他们的将来——也就是说,他们供奉的是一个他们自认为的一个有光明前途的人,能给他们的将来带来荣华富贵不可限量的人。” 温竹青听到这里点头:“不错,如果说栾家、田家剥削别人的同时,可能给自己留一点,那宁远县主就是在说不过去了,谁都是玩了命的往自家捞钱,哪里有血红了眼睛把自家钱往外送的?除非她认为是有更大的好处。” 这么一分析,两人心中都有点数了。 “如果找到了这些人的证据,就去一趟京城。”温竹青道:“想要扳倒这些人,只怕只有京城的人能做到。” 齐瞻点头:“看样子是如此的。先看看能找到什么。”说着又对温竹青道:“找这些人的证据最重要的还是不能打草惊蛇,主要是这些人牵扯皇室,知府、布政使这些地方官员未必能治的了他们。所以就只能悄悄的搜集证据,估计时间不会短。” 温竹青明白,道:“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原本还想叮嘱你呢……找证据就慢慢找,尤其是田家、栾家的生意,想要有账目,估计得等到年底开始记账的时候才有机会下手,所以别急,偷偷搜集不要打草惊蛇,搜集好了证据咱们悄悄上京。避免这些人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夫妻都是这样想的,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幕后被供奉的那个人,夫妻俩虽然心里都想到了,但目前为止,那个人还一点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所以,这话夫妻俩在没人的时候小声说说,其他的时候就不说了,心里有数就行。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温婉的州城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温婉的州城 对幕后这个人,齐瞻和温竹青暂时还不想去惹,而且目前看来,只是宁远县主、田家这些人为了疯狂捞钱才将主意打到了齐家身上。 而悄悄搜集证据,也是基于这一点。 因为尽管没说出来,但夫妻俩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能让这些皇族和跟皇族有关系的人感觉到将来能得到更大的荣华富贵,那是什么情况?他们现在的身份已经无人能及啊。 他们不满的,应该是只有身份,没有尊荣,没有富贵吧。而他们供奉的那个人能给他们尊荣和富贵。想想,什么人能给这些皇族们尊荣和富贵? 再想想,能让皇族们心甘情愿去供奉的人,那个人做的事…… 这就很明显了。 所以,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谋这种事情,而且应该是在咸阳城周围,那齐家真的要多注意了,尤其现在还被盯上了,不管是从哪个方面看,齐家都必须小心谨慎起来。 而且被这些人盯上,这些人盘算的想用齐家的财富来谋他们的‘大事’,那么齐家需要自保的力量,现在看来就不够。如果这些人谋得是大事的话,别说齐家,就是咸阳城都未必挡得住。 所以查这些人的证据真的要特别的小心,而要查的证据更应该非常的谨慎,查出来的东西带进京城,给能治得了这些人的人。 这才是上策。 夫妻俩现在都能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暗流,正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黑洞,想要吞噬他们。 婉州。 婉州隶属济南府,济南府辖下一个州城,面积不大,但是景色非常的优美。济南府原本也有泉城的美誉。 济南府内的泉水多,是因为流经这里的河水多,济水、清河全都从济南府城外流过。 而婉州位于济水之东,济水河就从婉州城里蜿蜒穿越而过。 竹风他们在出发前,规划的就是在济南府这里停留,多玩几天。济南府的泉水沏茶,也是别的地方无法品尝到的。 喝着泉水沏的当地青茶,听一听山东本地的戏,还是很惬意的。 而进入济南府城之前,就会经过这个婉州。婉州的名字取得温婉,而景色也确如其名,秀丽温婉,济水河蜿蜒而过,便如那首诗词: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竹风他们是七月十四日白天到的婉州,商量了一下,在这里过中元节好了。 他们住在婉州城里的官驿中,官驿也是他们这一路上最常选的住宿地点,主要是安全,起码是官家的,小偷小摸是不会有,有家眷的情况下,官驿还可以有独门小院可以住。 这就是常年出门在外的人了解的。 十四日这天到的时候已经是午时过后了,在城里匆忙的吃了饭,时辰也不早了,商量了一下,就去河边走走好了。 出门在外,两位女眷都是穿着戴帷帽的大斗篷,从客栈出来坐车到了河边,将帷帽戴上,下车和夫君们在河边走走。 这边景色确实不错,对面山上应该是有寺庙的,能听到寺庙响起的钟声,河中间还有一座小岛,小岛上面有座高塔。 周围郁郁葱葱的,因为是夏天,本就是花开茂盛的季节,小岛上面的花儿开的郁郁葱葱的,花香弥漫在整个河岸边。 “这个小岛真不错,咱们木峰湿地园子很好看,唯独湖心小岛从没上去过,不知道什么样子。”齐蝶说道。 木峰湿地的湖里面也有一座小岛,不过那岛上是仙鹤、野鸭子的地盘,温竹青不准人上去,叫人看守的非常严格。 “湖心小岛上全都是鸟,也没什么好看的,估计上去就踩一脚鸟屎。”袁超道。 袁红宜‘噗’的笑了,竹风也好笑,齐蝶白了她丈夫一眼,忍不住的也笑了。 袁超笑着道:“你要是想上岛,那咱们明天坐船吧,来这边坐船上这个河中心的岛上看看,这上面好歹的还有塔呢。” 齐蝶马上拍手:“好啊。” 袁红宜和竹风互相看了一眼,竹风笑着没说话,袁红宜道:“明天可是中元节,应该离水远一点吧?” “那是小孩子,你又不是小孩子。大人中元节不是还放灯吗?”齐蝶想去玩,因此极力的说服着袁红宜:“不用怕的,咱们一路上来,也坐了好几回船了,只要不乱动没事的。” 袁红宜也是看她很想来玩,自然是不会在说扫兴的话,于是便笑着点头:“好啊。”说着转头看竹风。 竹风只是笑。 几个人沿着河岸走了一会儿,便转身准备回来了,竹风扶着齐蝶和袁红宜上了车,转身上马,一闪眼的功夫看见远处两个人的背影,他盯着看了一会儿。 袁超已经坐马上等了,见他盯着远处,便也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就问道:“你看什么呢?” 竹风道:“刚刚那两个人……好像一直跟着咱们……” 袁超又回头去看:“哪两个?” 因着女眷们已经上车了,周围的几个护卫便过来了,躬身道:“爷?”他们也看到了,两位爷一个劲的回头仿佛是在找人。 竹风道:“刚刚那两个穿青布长衫的……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一个护卫道:“是,从下车之后就跟在咱们后面,小的们也注意了,他们似乎是读书人,也是来看景的,离得也不近,并没有什么异常,小的们也盯着呢。” 袁超笑着道:“没事的。” 护卫都说盯着呢,竹风也就没说什么,点点头道:“没事就行。”出门在外,确实也难免,尤其是带着女眷,这些人装成是看景的跟着,只为了多看几眼女眷,这种事情也有。 竹风只是谨慎而已。 回到官驿住下,转天起来,早上用过了早饭就去了城里的茶楼,听了一会儿当地的一种戏。 这戏其实是民间的一种小调,各地的人都是听本地的民间戏长大的,所以如果头一次听别的地方戏,不一定习惯。尤其是齐蝶和袁红宜这样的年轻女子,如果曲子温婉些还好,若是锣鼓喧天的,就实在不喜欢。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突现的歹人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突现的歹人 因此就听了一曲也就罢了,起身坐车出城,来到了河边。 今天河边依然是人不多,虽然中元节有放灯的习俗,不过那都是在晚上,白天没有过来的,只有几艘乌篷船停在岸边,是专门接人去对面的山上寺庙,或者河中佛塔的。 说是河中小岛,其实也不算,有路通向对面的岸边的,只是从这边想要去佛塔,必须坐船而已。 这一片地势平坦,河水也非常的平稳,护卫们到了岸边叫船过来的时候,周围登时好几条船都往这边围过来。 “坐我们的船吧,我们的船一直都在这边……” “客官请上船,请上船。”有一个船不知道是着急还是怎么的,跳下船过来直接就伸手想拉站在那边的竹风。 竹风一闪,马上有护卫过来将那个人给推开了:“怎么回事?没看见这边有女眷,你也敢乱闯乱撞?” “上我们的船吧,客官。” “我们的船,我们的船!” 几条船聚在一起,一开始还只对着护卫们乱喊,最后突然有人生气了,转头对另外两条船喊道:“你们是哪儿来的?我们天天在这边,不兴你们这样过年过节的来抢生意!” “就是,我们天天守在这里,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们平常不来,过节了就来抢生意?哪有你们这样的?” “你胡咧咧什么?谁抢到生意谁做!你在敢多言小心我揍你!” “这是你们家的河?你们还想霸占生意?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小心点!” 结果那几个船老大居然还吵起来了。 竹风一开始还没怎么注意,只拉着袁红宜和齐蝶稍微的往后退了点。 等听了一会儿之后就觉着不大对劲,其中两个人特别的凶,只要开口就是威胁,而这两个人正好就是被其他的人说的,来抢生意的人。 竹风很小声的对袁超道:“有点不对劲。” 袁超的手抓着齐蝶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道:“这些人还吵起来了,有什么……” 竹风小声的道:“那两个抢生意的不对劲。”再次的说了一句。 袁超声音一顿,扭头看了看他,然后去看那两个人,那几个人吵个不住,还是围着护卫再吵,护卫头疼不已的叫着:“别吵了,别吵了。” 袁超上前一步道:“别吵了!”他是主子,一声喊得那些船夫们也就停住了,全都转头看他,袁超道:“我们这么多人呢,你们这几条船就是全都坐上还未必够呢,你们吵什么呀?” 说着转头对竹风道:“竹风,上船。”说着给竹风挤了一下眼睛。 竹风已经明白了,点头,拉着袁红宜走到了一个并非是‘抢生意’的船前面,扶着袁红宜上了船。 那两个抢生意的很着急,互相的看了一眼。 竹风已经上去了,然后盯了一眼护卫们,其中一个侍卫反应比较快,马上明白了,也是跃上了船。 袁超拉着齐蝶上另一条船,同样也没有选择那抢生意的人的,那两个人已经是急了,叫道:“我们的船……” 护卫打断了道:“不是说了我们都会上船,你们都有生意做?” 那两个人已经没有上前抢的正当理由了,只能闭上了嘴,又互相看了一眼。 袁超和齐蝶上了这条船,护卫们已经明白过来了,其中一个跟着上船,余下的护卫和侍卫全都上了其他的船,同样也是三个人一条船。 那两个比较凶的人,已经有点无奈了,他们船上是坐了人,再闹的话必然会被人感觉出来不对,可只是护卫而已,并不是他们要得人。 两个人只能开始撑船往湖中小岛。 竹风坐在船上,一直盯着那两个船夫。到了湖中小岛,上船之后护卫给钱,其他的船夫们就是高高兴兴的拿钱,然后赶紧的往对岸撑,因为那边才有客人,撑过去在那边等着客人。 而那两个很凶的,拿了钱也不高兴,甚至连多少文都没数直接就扔在了船舱里,也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停在了这边等着。 竹风他们几个人往佛塔那边走,不但是袁超,便是被几个船夫吵得头疼的护卫们也发现了不对劲。 从岸边到佛塔还有一段距离,这条小路景色倒是很美,小桥流水,袁红宜和齐蝶两人携着手,指指点点的一点没发现其他人脸色不对。 袁超和竹风走在她们身后,竹风听见有侍卫轻声的说着:“你们看!不大对劲!” 竹风忙回头,就看见那两个船夫已经凑到了一条船上,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商量着什么,然后就看见其中一个将手指放在了嘴里,打了一声响亮的呼哨。 “不好!”护卫已经低声惊叫。 袁超低声道:“别慌!” 他们这群人依然是保持着往佛塔那边走的样子,那船夫打了呼哨之后,又回头看这边,在他看过来之前,护卫和侍卫,还有袁超和竹风都是迅速的回头,装成正常往前走的样子。 一个侍卫看见佛塔已经在前面了,而比他们走的快三两步的两位少夫人已经快进塔寺了,他急忙的跑上前两步,到了塔门前,站住了这才转身站着。 仿佛是守门,但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河边的那两个船夫了。这一看有些惊,等袁超和竹风过来了,几个人站在门口仿佛商量着进去不进去的时候,侍卫忙禀:“过来了好几条船!” 竹风站住之后已经转身,在后面不远处几个护卫的遮挡下已经看见了,果然从对岸过来了好几条船,而且不是刚刚送自己这些人的,送自己的那几条船已经到了河对岸,还在揽客呢。 而过来的这几条船,外面看不到坐了什么人,可能感觉到船身不轻,吃水比较严重。也就是说,船舱里面要么坐满了人,要么装满了货物。 被这两个船夫招呼过来的,还用说吗,自然是坐满了人! 如果不是这两个船夫着急,如果他们在竹风这些人进了佛塔之后招呼人过来,上岸将佛塔门口一堵……那竹风他们可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避入寺庙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避入寺庙 “怎么办?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看船的吃水,每条船上少说也有四五个人。”袁超低声道。 竹风拉着袁红宜,看了看周围的地势,道:“昨天听见山里面有钟声,显然是有寺庙的,先往里面撤?留四个人断后,查出来他们有多少人?” 现在已经是不能耽误了,若是等那些人上了岸,将他们包围了,那可想走都走不了了。 袁超点头:“撤!” 其实到现在袁红宜和齐蝶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两人原本挺高兴的,一直到了佛塔前面才觉着气氛不大对,也没时间问,就突然被拉着快速的跑了起来。 “啊……怎,怎么回事。”齐蝶惊得失声尖叫了一声。 袁超道:“快走!有人意图不轨。” 没时间多解释了,竹风和袁超拉着各自的媳妇往前快跑,当然只能是在两个小妇人能够跑起来的速度范围之内。 护卫们已经将刀剑全都拔出来拿在手中,呈半圆形跟在他们后面。竹风指着前面喊了一声:“上去两个人开路!”其中两个护卫加快速度跑到了前面开路。 队形马上就呈椭圆形,将他们四个护在中间。只是小妇人的速度太慢了,几乎只能算是快走的速度。 很快顺着小路跑出了这个小岛,身后已经传来兵刃碰撞的声音。竹风转头看过去,瞬间惊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那边上岸的人太多了,大约有二三十个!那四个护卫根本不是对手,且战且退着。 “看准了就撤!”袁超大声对那边喊了一声。 竹风对袁红宜和齐蝶道:“裙摆提起来,咱们要撒开腿跑了!” 两个小妇人惊叫个不停,几个人已经是撒开跑起来了,竹风和袁超一边跑一边还要回头看情况。 突然就听见身后好几个护卫喊起来了:“快撤,快撤!” 两个人一起回头,这一看真是惊得头发都差点立起来!从岸边两边的草丛里突然就冒出来了几个人!两边包抄着追过来了,而这几个人出现,拖后的那四个护卫要是被包抄进去,真的就是被几十个人围在中间了! “放箭!”竹风喊了起来。 这边两个侍卫大声叫着:“你们先走!”他们两人分别去站在了道路两边,从背上将弓箭拿了出来,张弓搭箭,两支箭便射了出去! 迅捷的又是重新张弓搭箭射出去两箭! 这边一开始射箭,那边从草丛中冒出来包抄的人就有些忌惮起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长剑长刀,但却没有带弓箭,显然现在的情况是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稍微的这么一耽误,那几个差点被包饺子的护卫从后面冲了出来,一直往前跑着,身后面数十人举着刀剑追着。 两个侍卫放箭稍微延缓了一下,等拖后的四个护卫冲过来,他们俩也跟着忙一块儿往前跑。 前面,袁超已经把齐蝶背起来了。 两个小妇人不时的尖叫,要不是被拉着跑早就摔倒了。 已经是山路了,对于齐蝶和袁红宜来说,走都觉着不好走,更不要说跑了。袁红宜还想坚持,她才和竹风成亲没多久,有点不好意思——尽管现在情况这么紧急。 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实在不行,也不能耽误,竹风叫她上了自己的背,背着就快多了。 “头靠在我的肩上。”竹风一边跑着一边还叮嘱袁红宜,怕旁边的树枝什么的划到了她。 袁红宜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将头脸都埋在他的肩上。 幸好今天出门没带丫鬟们,倒不是她们有先见之明,而是正好袁红宜的一个丫鬟闹肚子,齐蝶有个丫鬟也不舒服,有些发烧。今天既然是在这边游玩停留一天,她们也就是想着叫丫鬟们能休息休息,这一路也是辛苦了。其他的丫鬟叫在官驿休息,把东西收拾收拾,该洗的衣裳洗一洗。 一行人往山里跑,拖后的几个人不时的射出去一箭两箭的,随后追赶的人就有些忌讳,不敢追的太近,尤其是进山之后,道路只有那么一条,如果在箭羽的射程范围内,真的就是提着脑袋在追,听见什么破空的声音就要赶紧的找树躲起来,或者直接就地打滚躲避。 这就大大拖延了他们追击的速度。 竹风甚至能听见,追的人还在咒骂个不停,显然是因为情况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么顺利。 “前面!”在前面跑的袁超大喊了一声! 竹风抬头看,就看见树林掩映下,出现了庙宇的一角。他的心瞬间一松,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这庙里头不会有埋伏吧? 如果这些人在庙里埋伏了,那可真的是前后夹击,只能一场血战了! 虽然有这方面的疑虑,但并没时间考虑其他的办法,因为这是唯一的一条路,前面跑的护卫已经冲到了庙前面,疯狂的砸门。 就在另一个护卫准备上墙翻进去的时候,庙门开了,一个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今天我们不……” “大师,有人追我们,我们必须进寺庙里面躲避一下!”护卫说着,已经迅速的打开了大门。 袁超背着齐蝶先进去了,竹风跟着也进来了,两人将媳妇们放下,然后先打量这个寺庙。 开门的和尚惊得目瞪口呆的,等进来好几个人了才道:“哎,今天是我们诵经……你们不能进来……施主……” 一个护卫对他大声道:“有歹人追我们!后面有数十名歹人,想要杀人!” 和尚吓呆了。 一个原本在扫地的和尚扔掉了扫帚急忙的往后面跑去。 就在这时候,侍卫和护卫们已经陆续的冲了进来。 “快散开,两个人上墙,查看一下寺庙的形状,你们四个去后面看看什么情况,如果有其他的门全都关起来,就守住。你,跟着去看地形!一会儿回来禀报。” 竹风迅速的吩咐着。 冲进来的护卫马上答应着散开了。这样就走了七八个,还剩下三四个跟他们站在这边。两个人将庙门关上了,然后在门口面张望着。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布置守势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布置守势 墙上上去了一个,看见外面的人直接就往门口这边冲,于是一箭射了过去,一个人中箭倒地! 那些人大喊了起来,终于,追击的人全都站住了,然后迅速的后退,在附近找到了树木藏身,盯着这个寺庙。 寺庙里面,一个老和尚在三四个和尚的簇拥下急匆匆的来到了前院,看见院里这些人惊得目瞪口呆的,上前道:“施主,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我们这里……” 竹风上前作揖道:“失礼了。我们是在佛塔那边游玩的路人,不知道为何一群歹人想要抢我们的银钱,我们因带着女眷,吓得便跑,没想到那些人也许早盯上了我们,竟然一直追到了这里。我们也是慌不择路,看见这里有庙宇,便进来暂时躲避。” 主持恍然了,在看了看这些人。穿着看起来也是富贵人家的人,不是一般行路的。 “那,外面……或者贫僧去跟他们交涉一下……”主持道。 袁超着急,道:“那些人手里提着刀提着剑的,哪里是讲道理的人?不信就找高处看看,贸然的开了门,若是这些人冲进来不问三七二十一的血洗了这里怎么办?” 竹风点头:“带来这些歹人到这里,给寺庙添麻烦了,我们是很过意不去的,不过那些人却非善类,我们是做生意的人,每年到处的跑,想来这些人也摸清了我们的底细,所以,绝对不能开门。” 他们两人就是要把话跟这些和尚们说清楚,免得还有这里的和尚搞不清楚状况,自作主张的开门去跟人家谈谈什么的。 袁超还是不放心。 正好看见那边墙上靠着一把梯子,应该是平常这些和尚修缮高处用的,于是叫人将梯子放在门那边的墙上,叫这个主持上去看看。 主持想了想,到底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得亲眼看看什么状况,于是上去了。 这边竹风这才柔声安抚袁红宜:“没事吧?脚疼吗?”看见袁红宜好像是一只脚踮着,还以为扭到了,忙蹲身下去查看。 袁红宜急忙拉住了他:“没,没事的,脚没事……”她依然是脸色苍白,急忙问道:“外面那些人为什么突然追咱们?” “不知道,不过看得出来是针对咱们来的。”竹风说了一句,看她还有些懵,便道:“出门在外,尤其是做生意的人,很容易被人盯上,他们也许以为咱们带了大量的银钱……或者因为其他什么缘故,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这些人的人数不少,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说不定是从咸阳就跟着咱们了。” 齐蝶惊声道:“从咸阳就跟着咱们?” 竹风忙道:“这只是一种猜测,不一定是真的。横竖,这些人针对的是咱们,所以才会那么有准备。不顾,你们不用担心,我们的人手虽然比他们少一点,不过守这个小庙还是守得住。今天的事情那些撑船的船夫也是看到了的,必然会报官官府,今天或者明天,官府就会来人查看了。” 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却猛地起了另一个念头。 这么多人几乎算是光天化日之下袭击自己这些人的,他们凭的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大胆? 难道是已经买通了官府? 只有买通了官府,他们才敢这么没有顾忌的动手? 这可不是什么好情况。 竹风当然没说。袁红宜和齐蝶自然是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到这里已经是松了口气,只要官府能来,就没事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老和尚已经上梯子去看了看,外面只有一些树木,还是能看见,数十个人手持刀剑的在外面,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有几个人在靠后一点的位置,围在一起还在紧急的商量着。 老和尚到底见识多,从梯子上下来了,尽管也是脸色煞白,不过还算是镇定,对袁超道:“贫僧已经看到了。确实是群歹人,我们这边一向平安宁静,不知道这些歹人从何而来,不过既然是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抢施主们的东西,想来有人看见,必然会报告官府的。” 袁超点头:“这样最好了。” 竹风就过去道:“主持,现在先找个人领我们的人熟悉一下寺庙地形,还有哪里有门的,容易进来人的地方,最好是沿着外墙走一趟。” 主持忙答应着,赶紧找了一个和尚,带着护卫沿着外墙走一趟。因看见这边有内眷,赶紧的请到了后面的禅房休息。 寺庙不大。竹风他们到了后院,先将袁红宜和齐蝶安顿在禅房中,两人出来了,竹风叫袁超在门口守着,他也绕着寺庙外墙转了一圈,确实不大。 这其实对他们有利也有弊,有利的地方就是好守,只有前后门,守住了这两个地方,左右边墙只找内院的高处派人拿着弓箭守着就行了,这样有人如果从两边进来,一箭就给他招呼过去。 守起来容易,但外面攻进来也比较容易。强攻可能不行,但其他的办法就多了,比如火攻。 就看这些人是不是想要鱼死网破了,如果只是冲着钱财来的,那么可能不会走这条路,但如果有其他的目的,那可真的是危险了。 竹风转了一圈回来守着门口,袁超又去看了看。护卫们到底是经过好几次这种情况的,而且甚至还打过仗,所以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将该据守住的地方守住了。护卫统领低声的吩咐着其他的人策应的位置。 袁超回来了,进屋看见两个小妇人坐在禅房床边,看起来都很惊慌,竹风还在极力的安抚着。 袁超过去道:“不用担心,护卫侍卫那么多,便是真的打起来也未必吃亏。放心吧。” 竹风点头:“那是最后一步了,不过应该不会到那一步,主持也说了,官府得到了消息,会过来查看的。即便是看到的百姓不去找官府说,留在官驿的咱们的下人见今天咱们不回去,也一定会来找,知道了情况必然也会去找官府的,放心好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攻打小庙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攻打小庙 安抚了一会儿,看见两个小妇人平静了一下,竹风和袁超便出来了。 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现在这种情况,首先准备的是需要一些弓箭武器,其次是要防备外面的人放火。 袁超摇头:“肯定是不会放火。他们难道是为了杀死咱们?想想咱们跟什么人有这样的杀身之仇?怎么想也没有啊,基本上就是因为钱财,或者……” 袁超说到这里顿了顿,更加压低了声音:“我倒觉着你说的那种可能性最大,就是从咸阳就跟着咱们了,目的还真的说不清楚,不过十有八九是为了钱财。想想,咱们这一路上并未露财,更何况事实是咱们本就没带多少银钱。所以根本不至于半路上被谁盯上。” 竹风点头:“不错,估计是咸阳那边的什么人……我就想,今年我身上发生的事就不少,王家宅子被烧了,也是特别的莫名其妙。” 袁超盯着他道:“别忘了,你都已经快和红宜成亲了,还有人上门说亲呢。” 过了一会儿竹风点头:“就是那件事之后没多久,我家宅子就被烧了……” 两人互相看的,都有点恍然。 “算了算了,咸阳的什么勾心斗角先不琢磨,就算是有人盯上咱家的生意,这也不稀奇,毕竟船务生意做得那么大,想不被人盯上也难,现在主要是,怎么对付外面的人。”袁超道。 竹风想了想,道:“倒是不用想办法给外面带消息。官驿留下的有小厮丫鬟,他们看不见咱们回去,必然找,估计今晚上就会知道了,他们会想办法。” 袁超听了点头:“只要外面的下人知道了,他们必然会想办法,即便退一万步,本地的官府不管,小厮们也会回咸阳去报信,算一算,最多七八天府里应该就会来人了。” 竹风点头:“所以,咱们撑过去这七八天就行。” 袁超想了想道:“本地官府真的不管?” “不知道,不过这些人既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遮掩的袭击咱们,咱们还是要做好他们已经勾结官府的准备。”竹风道。 袁超点点头,两人将这件事说好了,心也大致的定了。 竹风再次的去巡视了一遍庙里的布置,看见护卫们已经将庙宇的位置都掌握了,占据了关键的位置,且护卫副统领已经在叫人寻找能当成兵器的东西。 竹风估计这些人晚上会进攻,如果没有进攻,就是他们没有预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因此并没有用于进攻的兵器,需要准备。 一直到了子时许,外面都是毫无动静。 竹风这才回来,袁红宜和齐蝶自然是在一块儿,竹风本想柔声安抚的,也没机会。 两个小妇人在屋里睡得,他们俩人在外屋胡乱睡下一晚上。 这一晚上果然外面的人没有进攻,这也应了竹风的猜测。外面那些人显然想像的是近距离的打斗,所以个个手持刀剑,他们是万万没想到会成为这种攻守情形,所以他们的刀剑用不上了。 不过一晚上,够他们准备的了。 天没亮袁超就起来了,出去查问昨晚上的情况,询问准备了那些武器。 他们出门在外,所以护卫们兵器还是拿的很齐全的,人人都背着有弓箭,只是到底是有数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所以还是需要用在刀刃上。 “我的意思,如果外面的人发起攻击,且看攻击的情况,若是射箭,我们就躲藏起来不回击。如果他们进攻门、上墙什么的,我们在进行回击。” 副统领道。 其实守这种宅子,没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就是守住了两个门四面墙就是了。如果外面射箭进来,躲着不要有人员伤亡就是上策,还能得到不少的箭羽呢。 袁超点头同意。 外面的人不知道磨蹭什么,亦或者如果真的如竹风和袁超猜测的,是咸阳过来的人,那么他们需要准备进攻的东西就一样也不好找,他们也是远道来的,要大规模的攻击一个庙宇,这还是太平盛世。当地的官府就算是被买通了不管,可百姓们难道都看不到不震惊? 百姓们惊慌起来,官府不可能还沉得住气不管。 第二天,还真的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晚上也没事。 这就更让竹风和袁超放心了,因为这会儿外面的下人肯定早就知道了,已经去找过官府了。 官府管不管,是不是真的被买通了,就看明天了。 第三天。依然是平静,一直到下午外面没来人,也没有什么官府的人询问,竹风和袁超这会儿又觉着不太好,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真的发生了。 当地的官府应该是被买通了。不然怎么算,今天也应该出现了,如果没出现,显然是有大问题。 竹风去跟副统领说,晚上打起精神来,今天晚上说不定会动手。 意外的是,晚上没什么动静,转天的天刚亮,突然的毫无招呼,外面就是箭如雨下! 昨晚上没动手,竹风和袁超商量,怀疑是因为当地的官府怕晚上动手动静太大了。晚上要是打起来,必然有火光,必然有喊啥声,而这些在寂静的夜里是非常非常明显的。百姓们惊慌起来,要是发生逃亡什么的,惊动了周围的州县,甚至济南府,那可真的是把事情闹大了。 所以,晚上没动手竹风猜的天亮了必然动手,叫大家都准备好。 箭羽飞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躲在自己该躲的位置,所以并没有人受伤,藏在屋檐下的侍卫看见外面的人借着箭羽已经发起进攻了,几个人冲到了寺庙门外,用力的踹门! 这个地方是派了两个护卫一左一右的看守的,他们都藏在墙上的屋檐下面,专门盯着,看见那些人来踹门,马上张弓搭箭射了过去! 瞄准的所以很准的射倒了两个,其他的人马上猫腰的找躲避的地方,门口一阵的慌乱,然后一阵乱箭往两个护卫藏身的地方飞去! 这个地方是这三天精心修葺的,遮挡住外面,只能看见门,如果想要射中他们,只能从大门的地方回射。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混战撤退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混战撤退 门口一阵混乱,在伤了三四个人之后,那些人也看清楚情势了。 指挥的人在后面,两个人举着盾牌猫腰到了门前,然后瞄准护卫藏身的地方射箭。 看见这两个人过来在其他人的掩护下站定了,藏身屋檐下的护卫就知道自己躲不过,于是两个人跃了下去。 举着盾牌的人射了两箭发现藏身的护卫已经躲了,他们在两边戒备着,而与此同时,几个人在门前继续的踹门!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飞来了两箭,将那两个戒备的人给射倒了。 门口于是又一片混乱,又有两个人被射杀,几个人用盾牌掩护着暂时撤退。撤退出去大约一会儿,又和刚刚一样,两边两个人用盾牌掩护进来,两个人侧面掩护,向护卫藏身的地方射箭,掩护那几个人继续踹门。 这样,两边个两个护卫藏身的地方就全都暴露了。 不过不要紧,这原本也是不可能不暴露的。护卫们也在轮番的上阵,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其中一个方向,往踹门的人群中来一箭。 庙宇的大门厚重,且这几天护卫们对大门进行了加固,门外的人想要凭着几只脚踹开还是有些困难,而且时不时的还会从哪里飞来一支箭。 这些人在攻击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便撤退了。 修整了大约半个时辰,这些人重新过来了,这一次两边盾牌掩护策应,几个人冲到了大门前,不踹门了,在门上浇了一些火油,扔了一堆木柴树枝在门口,一把火点起来,他们转身跑了。 木门结实,但也是木头做的,根本抵不住火攻,一会儿大门就已经烈火熊熊,门里面的人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用水浇着,但是这时候外面箭羽如雨而下,他们便只能找地方躲避。 袁超性子急,根本不能干等着,叫竹风守着袁红宜和齐蝶,他冲到前面去了。 竹风和两个侍卫在这边守着门。虽然前面打的很热闹,不过暂时的他还没有太紧张,因为一层层的,已经布置妥当了。 进过这几天的对峙,竹风也能感觉的出来,外面的那些人是很有些顾忌的,他们并不敢放开了打。 估计他们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一天如果拿不下来,本地的官府只怕都要坐不住了。 袁超跑到前院,倒不用他指挥,因为早就定好了的,这一次来的有护卫副统领,就是护卫副统领指挥。 前院正对大门这边,护卫们早已经张弓搭箭准备着,哪几个对着门,哪几个对着墙,即便是大门被烧毁之后外面的人蜂拥的冲进来,也不要慌,该射门外冲进来的人,就只射门外面冲进来的人,该盯着墙上的盯着墙上,只要是有人往墙上跳,就射下来。 想得到,只要是大门被毁蜂拥着往里冲,必然是有人从墙上往里冲,他们务必是要做到人多一起,使得里面的人顾不过来。 箭羽是足够了,外面的人尽管知道射箭会给他们提供兵器,但也没办法,这两拨箭雨是一定要射的。 大门的火慢慢的小了,门果然已经被烧毁了。外面的人往里冲的时候,先飞进来一阵密集的箭羽,然后人跟着箭羽往里冲。 不过头一个进来的人只看见院子中间堆了无数的沙袋,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工事,沙袋上面插着好些的箭羽,全都是他们刚刚从外面射进来的。 这个人没有时间再看的更多了,一箭过来已经将他射杀了。 这些人果然采取的是蜂拥而入,门里,墙上一起往里冲! 从里往外箭如雨下! 这一次射箭的换成了里面的人,门口迅速的就跌倒了一片,里面的人并不一定要将冲进来的第一波人射杀,只对着他们的腰腿射箭,这些人受伤了跌倒,门口就那么大点地方,很快就堵住了,外面的人被挡住,不得不将这些受伤的人拖出去。然而这个时间做这些,不等于是成了活靶子? 而上墙的人一个个也都成了靶子,就算是进来几个,很快也有护卫上前打斗。 袁超虎着脸手按在腰中剑柄上看着,另一只手拿着盾牌。 如此的混战,外面也不是那种人山人海就没完没了的兵力,他们毕竟只是来绑架的,不是真的来打仗的,经过了两三个回合,也有一定的伤亡,继续往里冲,人数已经是跟不上了。 就这样陆陆续续的战斗持续到了天将黑,袁超的手还是按在剑柄上,他还没有亲自出手呢。而外面的人的攻击也就仅限于烧毁的门前而已。 一看他们撑不住了,护卫们冲出去了几个,在门口打斗了一番,撂倒两三个,护卫们又赶紧的撤回来。 天黑了。 袁超原本觉着今晚上必然是有一番恶战的,那些人都打了一天了,怎么着也不能叫白天的成果付之东流吧? 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晚上没有动静,那些人似乎是撤了。 袁超当然是赶紧趁这个机会叫人用沙袋将已经烧毁的门堵起来。好在庙宇后面有个小山坡,土石是紧够了。 第五天,白天没什么动静。 天黑了,袁超巡视了一圈,回去跟竹风说看样子今天晚上那些人也不会发动进攻了,这都几天了,这些人晚上全都没有动静,显然是被限制着,晚上不能动手。 竹风道:“这些人应该也对目前的情况毫无准备,从这几天他们的应对来看,十有八九是跟咱们一路,从咸阳过来的,本地的官府应该是买通了,但是官府没想到他们会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所以官府不敢承担了,而他们也就被限制住了。和咱们一样,他们准备的东西也有限,想要弄到别的东西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情况才会变成这样。” 袁超点头:“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经过这几天的被困,袁红宜和齐蝶就算是再慌张也没用,两个人也只能听丈夫的,几天过去了,也算是定了神了。 听他们这样说,齐蝶道:“但咱们这样被围着也不是办法,也许总有一天……”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援兵到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援兵到了 袁超忙道:“不会的。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算算,外面的下人如果回府搬救兵,也该到了。府里头知道了消息,必然是马上派人,也就是说最多再撑三天,一定会有救兵来。” 竹风也点头道:“是啊,就算是本地没什么希望,但府里必然是会派人来的。”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侍卫道:“两位爷,府里来人了!” 屋里四个人一听,顿时惊喜不已,竹风和袁超急忙的出来。 侍卫指了指外面:“应该被外面围的人挡着,他们不清楚内情,在外面高处烧了火堆询问,副统领已经叫人烧火堆回应了。” 袁超和竹风急忙的来到了前院,找了一处高点的地方站上去看,就发现对面不远的一个高地,确实有火堆。 “这是府里的人,而且是护卫没错。留在外面的几个小厮是不知道这种联系的办法的。” 副统领过来禀报道。 袁超和竹风都很欣喜,袁超道:“看样子明天会有行动?” 副统领想了想道:“还得看看。” 竹风也想到了,忙问道:“这火堆的意思是什么?” “是询问是不是自己人,如果是自己人,点菱形四堆火回应。”副统领道,并且马上反应过来了竹风询问这个问题的原因,道:“是啊,如果说他们询问是不是自己人,那就是说……他们还没有遇到外面的那几个小厮?” 外面是有齐家的下人的,几个小厮和几个丫鬟,这些人经过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见到主子,必然知道出事了,必然也有行动,但是,外面来的这些人似乎没遇到他们,因此才用火堆询问寺庙里的是不是自己人? 竹风和袁超面面相觑,也有点闹不明白了。 袁超道:“最坏的情况,就是外面的那些人已经被……” 竹风脸色不太好看,顿了顿对副统领道:“时刻关注,可能明天就会有动静了。” 副统领答应着。 竹风和袁超回去了,跟袁红宜和齐蝶说了,府里来的人是护卫,两个小妇人自然是非常的高兴。竹风他们没说其他的情况,只说可能需要摸清楚外面围困他们的人的意图什么的,大约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不过既然来人了,就不会有事了,让她们放心。 两个小妇人是真的放了心。 竹风和袁超出来了,低声商量着。 他们闹不明白,外面的那些护卫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寺庙里面被围的确实是府里的人。 因为是听百姓们说的,而昨天去问官府情况,本地的官府却说是谣言,因此来的这六个护卫已经防备了起来。 天凉了之后,三个人在这边继续的盯着,如果外面围困的这些人有什么动静,他们几个就从后面射箭攻击,让那些人腹背受敌。 余下的三个人,一个回咸阳报信搬救兵。一个拿着桃花县主写的信去找官府,看看他们是不是胆敢将县主的亲笔信都不放在眼里。另一个去找武器,主要是弓箭。 大约是午时左右,找武器的先回来了,只在兵器马鞍集市上买了一些箭羽,其他更具有攻击性的武器,集市上也不可能买到。 等待的时候,围困的人对庙宇似乎进行了一轮箭羽攻击,于是她们几个在背后也开始射箭。 很快,这一回合就停住了。 那些人再无动静。 天黑之前,去官府的人终于回来了。不但带着官府的人,还找到了跟着竹风大爷和姑爷出来的府里的下人。 下人哭着将他们这几天的情况给说了。 主要是因为留在外面的几个都是小厮、丫鬟,丫鬟们跟着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是没什么主意,小厮们因为年纪小,也没主意。头一天发现主子们没回去,当即就来河边找,河边的船夫就跟他们说了,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袭击了那几个看着是来游玩的,还带着女眷的人,他们往山里跑去了。 船夫们是本地人,自然是知道这山里有个庙宇的,就说了,估计是逃进庙宇去了。 小厮们急忙的就去官府报案,只是天黑了官府没有人,值守的衙差也不肯去找县官禀报,小厮们就算是急的团团转,也只能等第二天。 天亮之后,官府来了人,听了之后还不信,只说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即便是小厮给塞了些银子,请查一下,他们依然不查。 小厮们不得已只能去找昨天的那几个船夫,给塞了银子请船夫们来衙门证明,衙门的人听了船夫的话,这才懒洋洋的派了两个衙差过来查。 查了一天,回去说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厮们被官府拖了三天,第四天看这种情况,官府应该是不管的,这才赶紧的派了个小厮回咸阳去报信救命。那小厮估计还跟前来的护卫走岔了。 余下的小厮就只能去上一级的府衙,上一级府衙,就是济南府了。这也是护卫们来的这一天,为什么没碰见他们的缘故,丫鬟们还在官驿候着,小厮们各处奔忙的找人着。 本地官府知道齐家小厮去济南府告状,慌得又从后面追,追上了强行将他们带回来,正好这时候,护卫们已经带着县主的亲笔信去了县衙了。 县衙这才不得不重视起来,当天晚上和护卫一起过来查看情况。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护卫们心里也清楚。本地县衙必然是被那些意图绑架的人给买通了的,所以才会如此的怠慢渎职。只是他们暂时还需要县衙的帮助,所以只做不知。 当天晚上那些人也没有再敢有什么动静,转天天亮,衙差们也来了,和护卫们一起,慢慢靠近庙宇。 然而,一众人等都已经能看见庙宇被烧毁的大门了,还是没发现周围那些意图绑架的人。到了现在,外面的这些护卫已经知道,肯定是昨天晚上官府和那些人通过气了,情形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县主的信也到了,官府是不能在给他们遮掩撑腰了,他们若是不撤,明天就是一场仗要打。 最重要的,可能会活捉他们中的谁。 所以,那些人衡量了一下,趁黑偷偷的撤退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贼人撤退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贼人撤退 外面的护卫到了寺庙门前喊的时候,门里面的竹风他们还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昨天的一阵乱箭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听得出来那些人腹背受敌了,所以很快就偃旗息鼓没动静了。 竹风和袁超还商量了半天,护卫们既然已经包抄到了意图绑架的这些人的后面,那么现在前后夹击之势已经形成了,他们应该动手,然后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将这些人消灭了。 没想到今天直接的,自家的护卫已经到了门外。 庙宇里面这才赶紧的将大门后面的乱七八糟堵门的清理了,让护卫们进来。 护卫带着小厮和官府的人进来,竹风和袁超已经来到了前面。护卫上前行礼,小厮们就是放声大哭。 护卫们想说话,因为看见衙差在跟前,竹风现在已经怀疑衙门跟意图绑架的那些人是有勾结的,所以没让他们先说话。 而衙门的人显然也很着急,很着急的想要解释。 竹风笑着问道:“这几位看穿着应该是县衙的人?” 那其中一个便上前一步,拱手道:“我们正是的。说起来正好,我们还要跟大爷解释一下情况的。几天前是有人去衙门禀报,说这边大白天的发生了袭击的情况。我们当时也派人过来看过了,只是确实没发现什么。外面毫无动静的……” “再加上我们县衙这段时间特别的忙,辖下的两个村子因为水的缘故闹起来了,两个村里的人天天打仗,我们怕出事,派了好些的人手去那边。另外州城里面也有两桩案子,一桩还是凶杀案,我们县太爷不敢怠慢在那边查案呢,所以,将这边疏忽了……” 说着连连的躬身作揖:“实在不知道桃花县主的弟弟走到了这边,是我们的疏忽,我们的疏忽。”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太忙了,顾不过来。 所以他们是没有责任的。 竹风和袁超心里头明白,就算是要找本地衙门的责任,也不是现在,等他们回去了之后再说。 出门在外,当然是少找麻烦。 所以竹风听了之后做出恍然的样子来,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不过那些人也是很狡猾的,晚上并不动手,这边也许是山里,到底有什么动静外面也听不见……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幸好我们人多,抵挡住了,没有出人命。” 衙差连连的点头:“是啊是啊。”然后小心翼翼的问:“既然贵府的人都没事,那我们先回去交差了?我们县太爷还等着禀报呢。” 竹风点头:“请,多谢了。” 看到他们对解释全都表示赞同,也理解地方小衙门忙不过来的情况,表示不会追究,衙门的人松了口气,急忙的回去了。 护卫小厮们这才详细的禀报情况。 护卫们说了府里发生的事情,中元节有人想要强行的抢走尚哥儿,然后五爷和五奶奶就觉着不太对劲,担心出门在外的人有事,于是派了他们几个随后找来。 他们几个到了这边之后,一系列的寻找,然后布置,昨天只是从后面袭击了一下那些人,但其实根本也没看清楚,连多少人都没弄明白,主要是因为护卫们人不多,只有四个人。 竹风听了道:“这已经很不错了,那些人应该是也没有弄清楚你们的人数情况,以为府里来了很多人,他们大势已去,所以撤退了。” 又转头对袁超道:“他们在家里头意图掳劫尚哥儿,在这里又想绑架我们……看样子这些人是盘算了一大盘棋,只不过全都没得手。” 袁超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府里头已经察觉了,自然会查的。” 竹风蹙眉想了一会儿,问道:“府里头人都没事,但这段时间必然会警惕,该查的也要查一查吧?” 护卫忙道:“大爷请放心,五爷和五奶奶派人查着呢。已经有了些眉目的,大爷出门在外,就不用担心了。五奶奶的意思,您和大奶奶,姑爷姑奶奶们只要安然无恙就行了。” 竹风也知道,咸阳那边情况复杂,护卫们也未必全都清楚,所以还是要等回去了再说。 于是叫护卫们去外面查看一下,准备回去了。 他回到了后院,告诉袁红宜和齐蝶没事了,可以回去了。两个小妇人知道危险解除了,全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因为来就很匆忙的,也没什么可收拾了,只跟着竹风来到了前院准备回官驿。 这个时间袁超找主持和尚道谢,回去了就叫人送银子过来,是给寺庙维修的钱,等他们从海边回转,也会来这边看看修缮的情况。 主持自然是道谢。 护卫们将外面大致的扫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了,大家便从寺庙里出来,回到了官驿。丫鬟们看到主子们安然无恙的回来,自然又是一番哭哭笑笑的。 因为这一场受惊,尤其是两位小妇人还是有些惊吓的,所以在这边休息两天在上路。 护卫将另一封空白的,只盖了桃花县主大印的信给了竹风:“这是五奶奶给的,说您收好了,万一再要是有什么情况,需要的时候便添上内容。如果不需要了,等到家了之后烧了就行。” 竹风一看是已经盖了印的空白信件,自然知道要保存好,这样的东西要是丢了可就麻烦了。 收妥帖了信件,让护卫们也好好休息,竹风回屋看望袁红宜。 在寺庙的时候,一直都是袁红宜和齐蝶在一块儿,竹风也没时间单独的安慰她,这会儿终于到了自己的房间,竹风搂着她柔声的安抚了半天。 其实袁红宜早就不害怕了,毕竟在庙里被困了那么多天,就算是一开始害怕的很,可经过那么多天,惊吓也在慢慢的退却,尤其是后面情况好转,自然没什么怕的。 “只是担心你身体怎么样?在庙里头吃不好睡不好了,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赶紧说啊,咱们找大夫看看。”竹风道。 袁红宜倚在他怀里轻声的笑:“没事的,一开始有点怕,早就好多了。”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善后的事宜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善后的事宜 转天一早,县太爷亲自过来了。这位危机时刻从未露面的县太爷过来之后便是连声得道歉,一再的说他忙得不得了,确实疏忽了,这么个小地方,真的也从未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情,所以一开始只当是谣言。 如何如何的。 袁超和竹风现在已经没心思跟这个县太爷计较了,他们回来的时候还会路过这个地方,也不想生是非,所以只当相信,并不计较的样子。 县太爷估计是看了信之后才知道他们的身份,昨天一天都在琢磨如何的说,听见竹风和袁超表示理解,他也没有马上松口气,哭丧着脸小心的试探着,如果这件事被上面知道了,他的乌纱帽必然不保,乌纱帽掉了也就掉了,就怕脑袋也连着一块儿掉了。 竹风便笑着安抚,他们出门在外,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绝对不会将这件事去告诉济南府官衙,何况他们也不认识,不会到处去说的,只希望来回的路上平安。 县太爷听了这才放心,连连点头道谢。 打发走了县太爷,府里后续的二十名护卫风尘仆仆的狂奔而来。 竹风一看随后就来了这么多人,显然府里是知道情况了。 “五爷五奶奶怀疑是咸阳那边的人,只是现在还在找证据,且有可能背后牵扯更大的人物,所以五爷和五奶奶很谨慎,让小的们给大爷传话,一切小心,先不用惊动谁,只要两位奶奶身体没事,就请依然游玩。” 袁超忙道:“去袁家了吗?说过了吗?” 护卫忙道:“姑爷放心。袁家那边是没有什么事的,只是知道了这边的情况肯定担心,原本袁老爷是想派人的,不过府里这边人手也够了,商量过不用。” 说着又对竹风道:“五爷和五奶奶吩咐,我们这二十个人到了之后先弄清楚情况,然后赶紧回去一个人回禀,因为府里到现在还不知道这边到底情况如何,几位爷、奶奶受伤没有。” 竹风点头:“派个人回去吧……你们几个连夜兼程的可以休息休息,找之前过来的人回去一个。” 叫来了前面来的那六个护卫中的一个,叫现在马上回去禀报这边的情况。所有的人都没事,请五爷和五奶奶放心。 那护卫答应着,带了些干粮和盘缠,马上骑马回转咸阳报信去了。 竹风跟袁超道:“一下又来了二十个,再加上之前的六个,回去一个,多了二十五个护卫,实在也是用不了吧?” 袁超点头:“是啊,咱们来的时候带的人也够多的了,这一大群人走路上得多引人注意?何况不是说咸阳那边府里也是查不少的事情,估计也需要人手。要不就叫这些人全都回去?休息一下,明天走就是了,横竖也不着急了。” 竹风点头同意。 护卫头领听见了,忙道:“大爷,姑爷,如果叫小的们全都回去,只怕五爷和五奶奶还是不放心,尤其是五奶奶,毕竟带着大奶奶和姑奶奶呢。如果觉着人多,好歹留下十个?” 竹风沉吟了一下,问副统领:“用不用留下几个?” 副统领忙道:“这一次虽然没有大碍,不过到底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死心,何况他们是主动撤离的,也不是受了多大的创,我们没有重创他们,万一还是跟着咱们伺机动手?还是防备一些,留下几个护卫吧。” 竹风和袁超听了觉着有理,商量了一下,留下五个,余下的明天回去。 因为竹风也担心家里头,尤其是家里头也发生了强抢尚哥儿的事情,家里头那边更是紧张。 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带了二三十个护卫了,再添五个,其实真的是挺多的了,跟一小队军队差不多了。 于是就这样说好了。 在过了一天,早上起来收拾了,竹风他们继续往前走,十几二十个护卫转身回咸阳。 本身也已经到了济南边上了,所以用了半天就到了济南,济南这地方是大城,又是都府,且景致也多,于是在这边多停留几天,也是让袁红宜和齐蝶修心养性,将这一场惊吓休养过去。 咸阳,齐府。 前面报信的护卫跑得比较快,打马飞奔,三天就回到了咸阳,禀报了详细的情况。 温竹青听了,也是惊了一身冷汗出来。 齐瞻让护卫下去休息,跟温竹青道:“幸好都没事,也就是小媳妇们受点惊吓,在济南休养一下也就没事了。横竖是出去玩的,不着急赶路,你也可以放心了。” 温竹青点点头。 又寻思了一会儿,道:“五十来个人跑去对付竹风他们,竹风他们连护卫带小厮一共不到三十个,正好两倍……如果没有眼线提前告诉谋划绑架的人,竹风他们带走多少人,我真不信了他们算的这么准?” 齐瞻点头:“必然是有眼线的。而且我知道,你怀疑是那个齐民。” 温竹青就道:“你也怀疑他们,是吧?主要是他们来的时间点太巧了,正好在尚哥儿和竹风被人谋划绑架的前夕来到府里,竹风走的时候带了多少人,我们这边去宗祠的时间,等等这些,没有个内部的人给他们提供线索,他们怎么可能拿捏的那么准?” 齐瞻点头:“对,我也怀疑是他们。不是已经找人盯好了吗?就先不要动声色。齐民这帮人,还有宁远县主、田家等等那些人,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应该是一伙的。惊动了其中一个,有可能所有的盯梢查探全都前功尽弃了。所以,按兵不动,装什么都没察觉。” 一顿又道:“当然,表面上恼羞成怒的查那些混混,还有你要去信责问婉州的州衙和当地县衙,命他们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等等这些是要做的,免得他们起了疑心。反过来查咱们知道了多少。” 温竹青明白,也就没耽搁,马上去写了封信,责问婉州的州衙和发生事故的当地县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们可知罪? 然后封了信口,找人去给婉州送去。当然,这就不急了,慢慢过去就是了。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到青州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到青州 竹风他们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青州距离济南府越有三百里地,竹风他们走得慢,悠悠逛逛的三天左右也到了。 青州府。 海岱惟青州,青州为古"九州"之一。上古为东夷之地。周初封吕尚为齐侯,地始归于齐。历春秋战国之世,均为齐属。 所有人全都安顿在了青州府,竹风带了四名护卫去薛集镇打听齐民。 因为在婉州事情,竹风他们全都不敢大意,袁超原本是想全部都去,走在一块儿毕竟更加安全一些,但是竹风觉着一群人去那么个小镇太过明显了,去打听事情还是需要低调一些。 带四名护卫也差不多了。袁红宜不放心,竹风安抚了半天。 从青州府到薛集镇大约就一个多时辰而已。 一到这边,几个人就找了个客栈休息,因为不确定会在这边住几天,而客栈人多,也是打听事情的好地方。 定房间的时候跟客栈的小二询问,小二一听是很多年前的事,已经摇头了:“那时候的事情谁知道?像这种事打听不出来。” 因为只询问了他而已,所以竹风也不在意,定好了房间,带着人上街,转来转去的,转到了一个酒楼,听旁边小商贩说,这个酒楼开了很长时间了,本地的老字号,有一百多年了,于是赶紧进去了。 专门挑的就不是吃饭的点,所以酒楼人不多,竹风故意的点了很多菜,显示他非常的有钱,是有钱的客人,然后叫小二去将掌柜的请来,询问一些事情。 小二便去了。 一会儿掌柜的过来了,竹风一看是个五十来岁,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小老头,忙笑着道:“请坐请坐。” 掌柜的忙客气,护卫起来一定请他坐下了。 竹风笑着道:“我们是长安人,过来这边做生意的,顺便也打听一些早年间的事情,跟我家的长辈有关的。” 掌柜的恍然点头:“哦,客官您想打听什么?” “本地有没有一户姓魏的乡绅?据说是管着本地特产的蜜桃的生意,所有本地的蜜桃全都是他来张罗售卖?”竹风问道。 掌柜的想了想,道:“您打听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竹风道:“五六十年前吧……” 掌柜的一下恍然了,道:“那么久了?难怪我从没听说过……现在是没有什么姓魏的乡绅,我在这个镇子出生长大,懂事起就没听说过。我们这边虽然是有蜜桃果林,不过都是各家管各家的,真没听说过还叫谁统管着。” 竹风刚要说话。 掌柜的又道:“不过,我们这里遭过两次大水灾,头一次是我小时候,大约四十多年前的时候,那一次半个镇子被淹,好些人都逃荒去了。还有一次是四五年前吧,那一次水灾更严重,全镇被淹……” 说着摇头:“那一次真真太惨了,水都淹到了这里,”说着用手在旁边墙上比划了一下,有一人高了:“死了好些人,整个镇子泡在水里将近一个月,之后便是大疫情,又死了好些人……这都过去四五年了,还没缓过来呢,原来我们镇上人多,现在你们看看,人丁稀少,比以前的一半都比不上。” 竹风想了想,道:“这么说的话,想打听五六十年前的事,也找不到人了?” 掌柜的摇头:“找不到了,肯定找不到!连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老人活着了,更别说客官您这样的外乡人了。” 说着一顿看着竹风道:“如果您是打听蜜桃的生意,我倒是能帮着客官介绍介绍,我连襟家里头就是种蜜桃的。” 竹风想了想点头:“也好,吃着这顿饭,我过去看看。也是想买点。” 掌柜的点头。 这顿饭吃的就飞快,竹风是担心吃饭,正好到饭店,酒楼的人多了掌柜的走不开。 不过饭点倒是到了,但是酒楼依然没什么人,掌柜的很清闲,领着他们出来,往镇子西头走,路上竹风看见一些商铺杂货铺的,确实人比较少。 “现在一来果子熟的时候,各家都在摘果子,二来是镇子上的人没有以前有钱了,也不大出来吃饭买东西,所以各家生意都清淡,好在房租也还算便宜,勉强维持吧。” 掌柜的还在说着。 竹风道:“本地的蜜桃生意怎么样?” “要不是我们这里还有蜜桃可以种,那真不知道穷成什么样了……我们这里的蜜桃味道独特,甜,但是和别的地方的水蜜桃的甜法不一样,所以蜜桃倒是真不错,每年摘果子的时候到了,各个地方的生意人就来了,大量的买了果子回去卖。”掌柜的道。 竹风道:“怎么经营的?” 掌柜的知道他问的意思,摇头道:“都是各家有各家的果树,果子熟了各家卖各家的果子,没听说过哪个乡绅统一的管什么的……谁管啊,现在官府都不管,哪儿还有什么乡绅来管?” 说着话,已经到了镇子西头,果然这边一片片的果树,果园里面的人很多,摘桃子的,称重的,路旁边停了一些马车驴车的,各种大筐子,好些人围着树挑选,看中了哪棵树,这棵树的主人便直接过来摘,放筐子里称重,直接卖掉了。 看这里的繁忙景象,倒真比镇上还热闹。 掌柜的一直往前走,走着就用本地话喊起来了:“李哥!李哥!” 一会儿,从果树后面出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这老头大约是常年劳作的缘故,虽然瘦小,但是看起来精神抖擞的,似乎还挺高兴的。 掌柜的便开玩笑道:“李哥,看着你这么高兴,是不是桃子卖得不错?这几棵树卖完了?” 李老头笑着:“哪有哪有……”问道:“啥事啊?” 掌柜的就给介绍了一下竹风,道:“来问问咱们这边蜜桃生意的事,以前的一些事情。” 竹风看见那个李老头也有一些年纪了,想来有些事情即便不知道,也该听说过,心里还有点高兴。 李老头一听是买果子的,态度就热情了很多,转身叫儿子拿了小杌子过来,这也是专门给买果子的客人准备的,请竹风坐下说。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打听旧事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打听旧事 竹风一看那个小杌子四条腿上全都是泥巴,坐下去长衫肯定脏了,也就没坐。 李老头先问他要多少,竹风便说要两筐子,那李老头很高兴,叫儿子带着护卫去挑。 这才等着听竹风要打听什么事。 竹风笑着问道:“大爷您种果树多长时间了?” “种了一辈子了,俺家就是干这个的,祖辈也是种果子的。”李老头道。 竹风心中一喜,忙道:“以前有没有听说过,镇上的果子同意给一个乡绅管理?据说当时有二三百亩果园,让一个姓魏的乡绅一起管着,说的是傍着一块儿,蜜桃容易卖出去,也能卖上去价格,不愁销售。” 李老头想了想道:“俺记事之后就没有这种事了,不过确实听父亲说过,以前有过一段时间是这样,时间不长,就因为这样管的话,好些账目不清楚,别人怀疑管着的人吞了自家的果子钱,还牵扯官府,有一任县令还因为这个被贬职了。后来就再也没这样整过。” 竹风忙问道:“姓魏的,没什么印象吗?他家在本地还一直都算是比较富裕,可能就是几年前的水灾才败落了。” 李老头听见了问道:“是种蜜桃的?” 竹风一顿,这个倒不能肯定。齐民说他曾外祖父是管蜜桃果园的乡绅,但是没说过他们自家有没有果树。 摇头:“这个不知道……不过,近些年有没有姓魏的管着蜜桃的销售什么的?或者你家没参与,但其他的有人家参与呢?” 李老头就道:“没听说过。” 竹风道:“最近的?” 李老头想了想道:“这种事俺就听俺父亲说过,横竖俺当家之后从没有这样的。俺家果树在镇子上不算多,可也不算少,不管行业里头有啥事,都少不了俺家的,所以,如果有这样的人俺肯定知道。不知道,那就是没有。” 竹风点头。 这就问出来疑点了。齐民说过,他父亲十六岁就接替了他外曾祖父的差事,管着这边的蜜桃生意,言下之意,这种乡绅管理全镇果子,统一售卖的事情一直都在施行。可现在这个老果农亲口说的,没听说过。 竹风又问道:“有没有姓齐的果农?或者乡绅?” 齐民既然姓齐,那么他父亲自然也姓齐,就看看镇子上有没有人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了。 李老头想了一会儿摇头:“好像是没有,横竖俺是没听过。”又问站在旁边的掌柜的:“你听说过没有?” 掌柜的摇头:“没有。” 竹风想了想,道:“本地这几年是不是水灾也是不断?看着这些个果林,倒是不像是总遭灾的?” 李老头就道:“真的要是还和五年前那场水灾一样,那就没法活人了,这地方都不能住了。” “那这几年情况如何?”竹风问道。 李老头道:“总的说来还行,有一年雨水太多,有一年雨水又少,这都是老天爷的意思,百姓人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要说灾,这些都算不上。要是连这些都算灾,那真的没法活了。” “看你们的果树真的也是长得挺好的……对了,果树最多的是哪家啊?这在你们镇上总该都知道?”竹风笑着问道。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李老头就道:“有两家,一家姓荀,他们家的果树有一百多亩。还有一家,”说着到这里嘿嘿一笑:“就是俺们家了,将近一百亩了。” 竹风惊讶的笑道:“哎呀,失敬失敬,耽误您时间了。” “没事,成天在地里头,不就是摘果子卖果子嘛。”老头笑道。 竹风大概的心里有数了。正好这时候桃子也摘得差不多了,竹风道谢,雇了旁边的一辆马车将掌柜的送回去,桃子就给了他一筐子,当成是谢礼。 掌柜的再三道谢。 余下一筐子桃子便几个护卫分开各人装一点放在马背上,然后上马往青州走。 从薛集镇一出来,护卫就跟竹风道:“大爷,有人跟着咱们。” “几个人?”竹风问道。 “小的发现是两个。”护卫说着看了看其他的几个护卫,其他的护卫点头,这护卫便道:“目前发现两个。” 两个人,而竹风他们五个人,说明这些人是只盯梢,不准备动手。 其实他们这些人应该也不傻,总应该想得到,经过了婉州的那一次事件,竹风他们难道还能不防备?这路上的防备必然加强很多。他们说不定还担心被活捉呢,担心竹风他们这几个人在明,在暗的说不定还有人,就等着他们上前,然后抓住呢。 天色已经快黑了,竹风还是不敢大意,叫四个护卫加快速度。几个人打马飞奔,半个时辰左右便回到了青州城。 因为早上去的,晚上就回来了,这让悬了一天心的袁红宜也总算是放心了。 桃子叫人洗了给大家散散,竹风咬着一个蜜桃,赶紧的去写信。将在薛集镇打听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写了下来,重要的地方说得更清楚。那位李果农已经六十岁了,即便是不知道具体的,齐民所谓的他爷爷奶奶那年发生的事情,但是后面的一些事,齐民说的并不对。 他说他父亲十六岁就接替了曾外祖父的差事,这一点是谎言。另外,本地姓魏的,姓齐的乡绅全都没人听说过,起码竹风打听的这几个人都没听说过。 不过呢,齐民去齐家的时候,应该也是做了些功课的,薛集镇这边这几年的情况他们那些人应该是了解的。所以,水灾、果子什么的倒是说的没错。只是应该是对近几年的水灾有些夸张的,本地百姓似乎不认为近几年有灾。 正如掌柜的说的,两次水灾,镇子上的人十去七八,所以编排一些早年间的事情,便是查也没地方查去。真的假的,都随着老人的故去而消失了。 信前面报平安,自己和红宜,袁超和齐蝶一切安好,所有人都没事,只有一个人受了轻伤,经过这几天早已经好了。如何如何的。 写好了信,封起来找来一个护卫,叫带回去。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偷信件?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偷信件? 中秋节前,温竹青收到了这封信。 跟着信一起来的,是一车冰块镇的海鲜,螃蟹什么的,到了这边还活着。小孩子们又有好玩的了。 温竹青看了信之后倒不觉着意外,给齐瞻看,齐瞻道:“我给老爷子拿去看看,估计老爷子肯定很生气。” 温竹青点头。 齐瞻拿去给齐老爷看,果然不出意外,齐老爷看完信顿时生气了,高声叫道:“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这样?那个齐民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水灾,水灾的事情对不上,果园,果园的事情对不上,姓名,人家当地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姓魏的这一号乡绅是谁!乱编排了一通!我爹的名声是他随便可以污蔑的?混账东西,等我查清楚了,头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他!” 说着问齐瞻:“齐民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什么把柄抓住?盯紧了他!” 齐瞻笑着忙道:“您别生气。这个齐民,儿子和儿媳妇早就怀疑他了,污蔑我爷爷的名声,这是重罪。不过他不止是牵扯这件事,背地里还有更严重的……您想,他费心吧啦的编排了这一番话,还得防备咱们去查,所以大致的一些事情还得是真事,他费这个劲干嘛?就为了坏我爷爷的名声?肯定不是,背地里有其他的阴谋,我们现在正在查,也注意着呢,您放心,有人盯着他们这一群来的所有人,只等揭穿的时候,儿子也饶不了这个齐民。” 齐老爷听了放心了,想了想问道:“是不是跟中元节的事情有关?” 老爷子精明了一辈子,当然能想到这一点。 齐瞻想了想道:“有。不过您放心,该防备的已经防备起来了,不会再出那样的事情了。” 齐老爷这才呼了口气:“行,我不管了,你们看着去办吧。” 齐瞻点头,又道:“中秋节了,这位齐家的子弟一家子估计那天肯定要拜见您,您打算见还是不见?” 齐老爷虽然很生气,不过还是心里有数的,想了想道:“不见。”见齐瞻正要说话,就道:“放心,我会安抚两句的。也得叫他知道,我心里必然不舒服,不然若是突然心无芥蒂了,那不是叫他疑心?横竖我今后是不会见他的,你们也别让这些人到我这边来。” 齐瞻想了想也行,笑着点头道:“行,那就这样。” 正好僧哥儿几个过来给爷爷请安,尚哥儿领着三个弟弟也跟在后面,老爷子看见自己的孙子们,顿时高兴的就胡子翘的老高,齐瞻就起来出来了。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恬姑就出来笑着道:“老爷子让五爷先回去呢,少爷们要在这里用午饭了。” 齐瞻猜着就是这样,只好吩咐她们照看好了少爷们,也别叫在这边时间太长,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些孩子们搅合的别累着了。 恬姑点头笑着请他放心,齐瞻这才回来了。 先没回后院,而是来到了前院书房。想找找上一次放在这边的一本书,今天下午就不出去了,在后院陪着媳妇、儿子们。 刚转到前院拐角的地方,就听见一个婆子的声音:“你快点,就算五爷不过来,可别的小厮看见了也要说的。” 然后就听见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知道了,谢谢妈妈。” 齐瞻脚步一顿! 这会儿已经是午时末了,各个房院都是用午饭的时候,前院这边人少,安安静静的。 夏天的午后,大家都困倦的很,只要主子们没事,下人们也不会跑出来多事,一般都会赶紧趁机的休息一半个时辰。 稍等了一会儿,齐瞻慢慢的走过了拐角,看见一个婆子有些慌张的站在书房门前,焦急的四周围看着,然后再看一眼书房里面。 齐瞻走了过去。 那望风的婆子几乎也是差不多时候看到了他,顿时声音惊得都变调了的叫道:“五爷!哎五爷……”赶紧福身,低下头去,看得出来惊吓不已。 齐瞻‘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面色自然的直接往书房里面走。 那婆子又抬头,看见他如此惊得脸色煞白的,忙道:“五爷……您是要什么东西?奴婢给您找吧?刚刚内院的婆子来找您,说五奶奶寻您呢,让您回去用午饭。”说着勉强的一笑:“估计是着急了呢。” 齐瞻又‘嗯’了一声,道:“拿本书就过去了。”并没有叫她去找,反倒是很和气的道:“你也吃饭去吧。” 那婆子一看是不行了,只能退后两步,福身道:“奴婢是午时在这边值守的,已经吃过了饭的。” 齐瞻便不再多说,进了书房。扫了一眼没看见人,书房里面静悄悄的。显然,刚刚进来的那个女子躲起来了。他装成不知道,进去了直接走到了书柜前,在里面翻找着。 一边翻找一边琢磨人能藏哪儿? 书桌后面? 他踱步到了书桌后面,并没有人。齐瞻又将案几上的东西看了看,果然发现多了几样东西。 是几封信,原本自己已经收拾好了放在了书桌旁边的书斗里面,但现在却跑到书桌上面来了。 显然,是有人翻找的时候来不及放回去。 那个女子找的是一封信? 那婆子还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估计那个藏起来的女子也会偷偷看齐瞻,查看他是不是发现了。齐瞻装成没注意,将桌上的一本书拿了。 外面没有,那就在里屋? 书房是有里屋的,里屋有床有榻,看书或者休息都可以,若是有什么公事做的晚了,在这边睡觉也行。 当然,齐瞻很少休息在书房里,这边基本上就是他看书看帐的累了,小睡一会儿的地方。 齐瞻拿了书直接进去了。 一进去就发现一个女子正背对着自己跪在地上,卖力的擦着榻前的脚踏。齐瞻心里明白,这女子应该是看见躲不过去了,只好出此下策。 从背影看,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梳着姑娘的发髻,包着粉色布包头,穿着一件浅碧色轻柳软枝长裙,并不是府里下人常穿的衣裳。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你是谁?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你是谁? 齐瞻故作惊讶的道:“你是谁呀?” 那女子这才装成做事太认真没注意人进来了,然后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的样子,猛地转身惊吓的道:“啊……”然后赶紧就势低头:“奴是来打扫的。” 声音很低,听得不是很清楚,估计是希望他听不出来她自称的是‘奴’而不是‘奴婢’。 不过齐瞻专门就是在找她的麻烦,当然听见了,道:“谁?” 那女子只能抬起头道:“奴是外间的人。” “外间的人?外间的人怎么能到院子里来?”越是含糊的回答,齐瞻越是要问清楚。 门口那个婆子着急了,她自己应该清楚,如果这个女子被怀疑了,或者被抓住了,她是跑不掉的。刚刚她的举动已经是明明白白的了,她还是这个房院的,有名有姓,五爷一问就知道。 所以赶紧进来福身笑着道:“启禀五爷,这位是来投靠的外间的亲戚,五奶奶叫在府里帮忙做点事情,奴婢这会儿正在找人打扫书房,正好看见她闲的没事,就找来了。” 齐瞻这才恍然了,不过还是没打算走,问道:“外间的亲戚?什么亲戚?”按照常理,他当然要问清楚了。 看样子,不说清楚今天是走不了了,那女子不得不道:“奴是山东过来的,随同二姨和二姨夫投靠府上的,奴叫……叫梁翠翠。” 齐瞻其实早就认出来了。 温竹青说过几次,崔氏也专门盯着这几个女子,齐瞻也见到几次了,怎么可能还认不出来? 这个,就是跟着那个齐民等人一起来的,年轻姑娘中的一位,年纪最大的一位。 齐瞻这才道:“原来是齐民的外甥女。”他这才往外走,边走边对那个婆子道:“问问吃了没有,到底是亲戚,别叫干什么重活了。” 那婆子原本紧张的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然后看见五爷问清楚了之后没当回事的转身就走,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接着又听见这么一句,急忙的跟上去答应:“是,奴婢知道了。” 齐瞻已经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见自己这边的一名小厮。这名小厮应该是午时值守的,刚刚估计跑哪儿玩去了,自己过来总有人看见,找他提醒了,这小子才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紧张的过来躬身:“五爷,您有什么吩咐?” 齐瞻扬了扬手里的书:“没事,找本书。”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了,转身吩咐:“今儿下去我就不出去了,也不想见谁,前面要是传话进来,不重要的就别传进去了。” 小厮躬身道:“是。” 齐瞻这才往后院走去。 这个小厮看着五爷进了内院了,这才擦了擦头上的汗,转头看见那个婆子,就道:“孙妈妈在这里干什么?”然后看见了那个梁翠翠,惊讶的道:“这是哪位啊?” 孙妈妈眼神示意那个梁翠翠赶紧出来,今天是不行了的。 听见问赶紧笑着道:“刚刚我从这边过,看见窗户没关,就顺手给关上了,顺手摸了一下案几,发现上面被吹了一层灰。左右看看没人,担心五爷过来了摸一手灰,就赶紧随便叫了个丫鬟过来给擦擦。想不到五爷还真的来了。” 那小厮一听,以为是真的,这就感激起来了,忙笑着道:“哎呦,这可真是劳烦妈妈了,您真是太好了。” 那婆子笑着摆手:“没事,没事。都是一个府里的,我那边要有个什么做不到的,你们看见了也提醒我一声儿。” 说着冲梁翠翠摆摆手:“你走吧。” 梁翠翠低着头福身走了。 那小厮倒好奇,追着两步看了看,涎着脸笑着问孙妈妈:“妈妈,那是新来的?瞧着脸生的很,叫什么名字?看着岁数不小了吧?” 孙妈妈自然不会告诉他,白了他一眼又笑道:“你小子就不用想了!人家可不是……”说着突然叫道:“哎呦呦!突然忘了一件大事!要赶紧的准备好呢……” 不顾小厮在身后的叫声,急匆匆的走了。 小厮无趣。 齐瞻回到了自己的房院,午饭已经端上来了,温竹青正在询问少爷们去哪儿了,齐瞻进来笑着道:“不用管他们了,去父亲那边了,一大群孩子叽叽喳喳的,父亲留他们吃饭。” 说着叫人端水来洗手,他懒得走了。 温竹青一听笑了道:“一会儿就叫吵得头疼。” “可不是嘛,我叫恬姑她们照看着点,吃了饭就赶紧领回来,老爷子别给累着了。”洗了手擦手。 过来和温竹青一块儿吃饭。 温竹青问老爷子看了信说什么没有,齐瞻简单的给说了说。 又道:“就这几个疑点,虽然不算是很大,但也足以说明这个齐民是假的,正经就是个眼线。” 温竹青点头,道:“不用急,这几天也查出来了一些东西,主要是找证据了,看看这群人还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齐瞻给她夹了一块猪蹄子,笑着道:“你猜刚刚我还遇见了什么事?” “什么事?”温竹青问。 齐瞻就将自己去书房找书,结果当场撞见梁翠翠去自己书房翻找东西的事情说了:“我前院的那个孙妈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什么事叫人买通的也是她吧?爱钱爱的都要钻铜钱眼里去了!记着这个人,等这件事了结的时候,连她一块儿叫滚蛋。” 温竹青点头,有点惊讶的道:“梁翠翠?她去找什么?” “翻得是我放信的那个小书斗,应该是找信?”齐瞻道:“竹风来了两三封信了,尤其是婉州那件事之后。我估计他们找的是竹风写的信,可能想要看看,咱们有没有怀疑到什么。” 婉州的事情过了之后,齐民他们应该是得到了同伙的消息,知道失败了。所以这个消息不用查。需要查的,甚至也许是外面的那些人安排给齐民的任务,就是查一查齐府这边都知道多少了,有没有怀疑什么。 齐府是不是对他们产生了怀疑,这一点对他们来说当然也很重要,影响他们下一步的安排。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嗜睡又开始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嗜睡又开始 吃了饭,温竹青就有点上下眼皮子打架,这就跟她怀尚哥儿的情况差不多,又有嗜睡的苗头出现了。 齐瞻忙前忙后的服侍着,扶她进了里屋,将外衫给脱了,扶上床去睡下,拿来薄被给盖上肚子,亲自出去端了几盆冰进来,在旁边小心的给摇着扇子。夏天燥热,好容易给哄睡了。 温竹青也就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爬起来觉着屋里还算是凉快,坐在床上又发了一会儿呆,听见了尚哥儿的笑声,这才有了精神,急忙的下床去洗漱了一下出来。 出来就看见齐瞻坐在屋檐下摇着扇子看书,躺椅旁边放着小桌子,上面摆着茶果点心什么的。 温竹青看见院里孩子们玩的什么的时候,忍不住都给逗笑了。 尚哥儿他们几个,每个人都用绳子栓了一串儿螃蟹、螳螂虾、大虾小虾的,几个孩子捉对儿用螃蟹打架,看谁的厉害。 齐瞻一扭头看见她,忙起来给让位置,笑着道:“醒了?好点没?” 温竹青便坐下了,道:“什么好点没?” “困呐。”齐瞻笑着过来蹲在她跟前仰着头看着她:“媳妇,你感觉这一次和怀尚哥儿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想吃水果吗?吃哪种?” 温竹青抿着嘴笑。她知道齐瞻很希望这一次是个女孩儿。 她生孩子都不是那么的顺利,头一胎早产,第二胎又是三胞胎,每一次都把齐瞻吓得不轻,所以夫妻俩在没人的时候商量好了,不生了。 生了两胎,四个儿子,虽然温竹青觉着挺遗憾的没有女儿,但也觉着差不多了,不想生了。 不过,不小心又怀上了,这也没办法,怀上了就自然是要生下来。那么这一胎,她自己也是极度渴望是个女儿的。 她太想要个女儿了。 之所以没说,是因为齐瞻比她还想。齐瞻大约是怕给她太大的压力,所以不明着说,只是一个劲的在旁边做些多余的有时候看起来挺可笑的事情,似乎他做了那些事,这已经怀上的一胎就变成了女儿。 温竹青笑道:“不知道呢,现在才三个月而已。想吃水果,”转头看了看桌上,道:“想吃榴莲。” 其实上一次的榴莲,只是因为出海的人偶尔的带回来一个而已,别人不知道是什么,只当是玩意儿,看个新鲜而已。 温竹青发现了,还吃了,也不知道海外的人这时候怎么称呼这果子,所以干脆不管了,就直接叫榴莲,于是大家这才知道了。 府里五奶奶爱吃,这还了得?五爷吩咐了,每年就为了这种果子,也得专门有条船去爪哇国或者婆罗洲。 所以这两年每年都有船去,带回来不少。而且齐家在地里辟出来一块,已经开始试种这种果子了。 所以家里还真不缺。齐瞻一听忙叫人去找,很快,婆子提来了一个已经开口了的。 齐瞻亲自动手给扒开了,将果肉放盘里,还要用勺子将里面的核去了,只剩下肉,端给温竹青用勺子吃。 “给竹风的回信我写了,你看看吧。也没什么,叮嘱两句出门在外小心谨慎,其他的事情叫他不用管了。对盯梢的人还是要防备着,实在不行找个人少的地方给解决了,活捉当然更好了……” 齐瞻说着问温竹青:“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温竹青一听道:“你叫他们跟那些人正面打?” 齐瞻好笑:“都已经打了一仗了呀。”他当然知道温竹青是担心,忙道:“竹风自己也说了,盯梢的人少了很多。那一帮想要绑架的人必然是躲在某个地方藏身,也是寻合适的机会在动手。当然,婉州失败了之后,他们也料定竹风他们必然是加强防备,他们想要再找到机会是很难的,所以不会全都跟着竹风他们的。” “我的意思,看看能甩掉就甩掉,若是有十分好的机会,自然是能活捉就活捉。放心吧,竹风明白我的意思,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轻易下手的。” 齐瞻安抚道。 温竹青这才点头:“行,就这样好了。我也没什么,也就是嘱咐两句,你都嘱咐了……哦,对,他们现在该到威海了吧?” 齐瞻算了算,道:“差不多就中秋节前后吧。青州再往里就只有胶州是大州了,但是算着他们是几天前就到了胶州了,若是在胶州停留这么多天,估计会玩烦了,所以,很有可能去威海那边过中秋了。” 温竹青点头:“这样也好,到地方了好好的收拾收拾,过中秋节吃吃海味,差不多天一凉就可以回来了,还能赶在下雪前到家。” 齐瞻点头:“那我明天叫人将信送出去。” “嗯。” 温竹青端着杯子喝水,问道:“梁翠翠是那个年纪最大的吧?” 齐瞻原本已经坐下准备看书了,一听就将书放下点头:“是啊,是那个十八九岁的。怎么了?” “你看那个姑娘如何?”温竹青扭头看他:“你们既然成天舞枪弄棒什么的,总应该看得出来,那姑娘会不会……” 齐瞻已经听出来了,惊讶的道:“你的意思,那个梁翠翠会武?” 温竹青道:“你看像不像?” “这哪能看出来?我又不是神仙。”齐瞻好笑。 温竹青还觉着莫名其妙:“你们……看看气息、神情、动作什么的……” 齐瞻‘噗’的笑了:“你还越说越玄乎了,气息、神情能看出来?动作还差不多……”琢磨了一下,摇头:“没看出来。她在我面前就是磕头,说话。根本没做什么动作,我哪能看出来什么?”他问:“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温竹青摇头:“就是有一天,我往外走的时候,看见她从那边过来……园子那边不是有条小河吗?她一跳就跃过来了……我从没见过丫鬟女子那样跳跃,穿着裙子不方便,何况小河也不窄,掉水里去怪狼狈的……横竖看她的样子,似乎挺轻松挺习惯的。” 齐瞻听了好笑的摇头,想了想倒是又道:“不过你看的说不定很准,说不定她真会。不然为什么派她去我那边找东西?起码得手脚利索,胆子大。” 温竹青点头。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一孕傻三年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一孕傻三年 齐瞻低头看了会儿书,越想越不对,抬头道:“别说,你的这个想法提醒了我。想一下,如果万一那个梁翠翠学过武,那些人弄一个会武的女子来府里,必然是有更加不可告人的目的。” 温竹青点头:“女子的话,进后院什么的也没人管,即便是看见了只要是白天就不会有人怀疑,后院孩子这么多……” 其实一开始她只是跟齐瞻闲聊,但是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突然发现这个情况还真的是挺严重的。 “真的要是到了撕破脸或者他们要跑路的时候了,来后院随便抱走一个孩子,不比去宗祠抢轻松?”齐瞻也想到了。 温竹青一下子狠狠皱紧了眉头。 齐瞻忙道:“你也不用烦恼,找个理由将那几个女的全都弄出府去算了……对了,就说二哥那边缺少织娘,让她们那几个全都过去好了,即便她们不承认会织布,也可以干杂务,染布什么的。不过不用着急,过一两个月在弄过去,免得他们起了疑心。” 这倒是个好主意,温竹青想了想点头:“还是相公脑子转得快。”她过来靠在他身上,长出口气道:“一孕傻三年,我也是笨了。” 齐瞻‘噗’的一下就笑了出来道:“这话你从哪儿听得?” 温竹青一顿,忙闭上眼睛:“我自己随口编的。” 齐瞻好笑,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吃吃的笑:“那岂不是说,你已经傻了十年了?” 温竹青‘嗯’了一声,抿嘴笑。 齐瞻看她红红的嘴唇,正想好好的亲一亲,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大喊:“爹!娘!” 把齐瞻吓了一跳,急忙抬头,就看见朗哥儿跑过来,笑着提着自己手里的螃蟹串:“爹,娘,我的螃蟹赢了!” 说着就朝温竹青身上扑了过去,想要直接扑到母亲的怀里。 温竹青已经坐直了,赶紧伸手去抱,齐瞻眼疾手快的从旁边一把捞了过去,笑着道:“朗哥儿这么厉害啊?”在他胖乎乎的小脸蛋上重重的亲了一下,然后端起桌上的水杯送到他嘴边:“来来来,喝口水,看看你玩的这一头汗。” 夏天孩子们容易失水,温竹青大声喊着那几个过来喝水,于是几个孩子全都围了过来,丫鬟们端着脸盆忙凑过来,绞了手巾给擦汗的,喂水的,一阵的忙碌。 “娘,明天我不想去读书了,马上过中秋了,过了中秋在去吧?”尚哥儿凑到了温竹青的身边,先看了看父亲那边,见他在忙着,就小声的跟温竹青商量。 温竹青用手巾给他擦着脸上头上的汗,道:“当然不行了。上学是最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便是打雷下雨下冰雹,该去上学也得去,哪里还能因为要玩儿耽误了山学?尚哥儿,你不小了,这个问题你要弄明白。而且,每隔两个月爹和娘都会考你的学业,你要注意。” 尚哥儿撅着嘴,其实他也知道,娘应该是不会答应的,他就是想试试。撅着嘴点头:“知道了。” “再过两年弟弟们都要和你一起上学了,你要给他们做好榜样哦。”温竹青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尚哥儿就马上往后躲,挠着头:“知道了。” 孩子大了,都不让亲了。温竹青又是好笑又是叹气的。 如同一阵风一般的卷过来,忙的团团转的给几个孩子喂了水,他们又如同一阵风的卷走了,继续在院里玩儿。 就这么一阵的忙碌让温竹青都有点头晕了,等孩子们一走就干脆躺在了躺椅上,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才睡起来居然又困了。 就在孩子们的笑闹声中度过了。 中秋节。 和往年一样,今年的中秋节还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往年还会请堂会,今年就算了,齐老爷本人并不是很喜欢听戏,温竹青嫌吵,齐瞻自然陪她。崔氏自己听戏,只有几个姨娘陪着她没意思,也就罢了。 中秋节之后,天气也凉了下来。 燥热没有了,吹来的风中也带着丝丝的清凉。 尚哥儿在这两年,还只是每天早上学习,早上半个时辰学文章,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学算术。 齐家是很注重算数的,这一点跟温竹青的重视分不开。 夫妻俩亲自给尚哥儿编的课程表,等明年尚哥儿八岁,每天下午也要上半个时辰的课,主要是学习一些地理、礼仪,甚至待人接物的习惯等等。 过了几天王家宅子那边传来消息,所有的修缮已经完工了。 齐瞻原本打算自己过去看看就行了,不过温竹青一听来了精神,当成是个出门玩的机会,找了个午后,尚哥儿放了学用了午饭,一家子带着孩子都去看看,就当是逛园子了。 虽然走水不是好事,不过也算是借了这一次的失火,将内院几乎烧得成了平地,所以也就彻底的修缮了一遍,整个内院的格局也变了,主院这边更加的宽敞阔朗,适合小两口居住。 以前王家是人多,所以宅院都比较的小,能够住人的院子比较多。 这一次将主院修的非常大,前后院便占了以前的四个院子,后院更有一个偌大的花园子,按照庭园的格局修建的。 翊哥儿在这边玩了一天觉着很喜欢,晚上走的时候问温竹青:“娘,我以后能不能搬过来和舅舅、舅妈住?” 温竹青一听好笑:“你不要你爹爹和娘了?以后都跟着舅舅、舅妈住,每天都见不到爹娘?” 翊哥儿听了忙道:“不是很近吗?我每天去看爹娘。” 温竹青伸手在他的小鼻尖上按了一下:“没良心的,你才多大点儿,现在就已经想要甩掉你爹娘啦?” 齐瞻好笑的揉了揉翊哥儿的头:“不行!长大了才能自己琢磨自己怎么住,小时候就得跟着爹娘住。” 翊哥儿其实也就是太喜欢这里了,小家伙儿并没有想到住在这里就不能每天见到爹娘了,刚刚那一句也是硬撑着说着,这会儿听明白了,也就不说话了。倚在爹娘身边,还是跟着爹娘好。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调走这几个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调走这几个 中秋节过了之后,正好有了一个好机会。 这段时间是丝织厂比较忙的时候,偏偏袁超还出去玩去了,齐麓一个人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儿,成天见不到人。 齐瞻这一天专门去丝织厂看了看。今年的生丝已经收上来了,一百多架织机不停的纺织着,还真的是忙不过来。 齐瞻回府之后,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温竹青,温竹青又去找崔氏,闲聊的时候不停的感叹丝织厂那边太忙了,太忙了。 崔氏当然更加的深有体会,齐麓是她丈夫,她都心疼的不行了。 于是,很快府里都知道了,丝织厂那边忙的很,人手不够。 又过了几天,温竹青叫人去找齐民的老婆和大姨子,吩咐她们两人带着所有的女孩儿都去丝织厂,那边太忙了,她们几个今后就在那边做事。 为了避免这些人起疑,还正经的给说了工钱的问题,每个月每个人一两工钱,和丝织厂干杂务的人一样。 当天,叫她们几个收拾了东西过去了。 这样这几个人从府里出去了。只要出去再想回府就不可能了,随便想要在白天光明正大的进来,也没那么容易。 各个房院都有守门的,如果是本来就是府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到处的走动基本上没人管,就是有人询问询问,借口就很多,拿东西找东西,做什么活计,询问什么事情,甚至串门聊天说话,都没人管。 但如果不是府里的,那么每经过一道门,守门的婆子都会询问清楚,明明是外面的人,进府来做什么?谁传的你。等等等等的。 当然,即便这几个人去了丝织厂,温竹青也没有就不管了。 一起过去的还有谷雨和其他几个丫鬟娘子的,全都是温竹青这边成了亲的丫鬟们,选几个会织布的,就装成是和梁翠翠那些人一样调过去的人。谷雨什么都不会,但她是这几个人的领头,便过去当个工头什么的,外表看是管理那些织娘们。 其实当然的,她们几个过去的是专门去盯着梁翠翠那几个人的,那几个人即便是到了丝织厂,却也不能大意不管她们。 九月十月,温竹青基本上就在忙竹雨成亲的事情,从新郎新娘大妆衣物到桌围子椅垫子等等小东西,几乎是每一样温竹青都亲自过问。 其实,他们这边是女方,只需要准备好嫁妆就行了。 温竹青就是担心竹雨不善女红,性子又那样懒洋洋地,整个就是个享福的命,估计什么都不会操心。 别说,她料的一点没错,要不是她这个姐姐帮忙看着,竹雨丢三落四的都不知道成亲的时候会落下多少东西呢。 十月十二日,这一天温竹青正在跟齐瞻念叨,竹风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竹雨成亲的日子就到了,他这个当哥哥的不会错过了吧? 齐瞻听得好笑:“今天才十二日而已,成亲还有十几天呢,怎么着都回来了。放心吧。” 夫妻俩正说着,丫鬟在外面笑着道:“哎呦这可是个好消息!”然后就在外面禀:“五爷,五奶奶,竹风大爷那边来了消息,他们还有小半天时间就回来了。” 温竹青闻言大喜,忙叫进来:“快到了?怎么没提前回来个人禀报?” 丫鬟笑着道:“先派了个人回来,只没想到快到了的时候淋了雨得了风寒,一直在客栈养病。后面的人都已经回来了,他的病还没有好,就带着跟大家一起往回走。因着已经快到了,又派了个人先回来禀报,这不,也就提前了几个时辰。” 温竹青道:“那就先去请个大夫吧,等回来了看看生病的人,也给其他的人看看有没有病的,毕竟这一次出去的人多。” 丫鬟答应着便去了。 稳住请叫立秋去找莫妈妈,叫她找婆子去收拾打扫一下竹风那边的房院,再去王家宅子看看。 温竹青再进来,便是笑容满面的。齐瞻笑着道:“叫人去王家宅子看什么?又不会去那边住。” 温竹青想了想,好笑的道:“是啊,我叫人去王家宅子看什么呀……算了,去就去吧。” 齐瞻好笑的摇头。 等了大约一个半时辰左右,酉时许,外面的人跑进来禀报说竹风他们回来了。竹雨正好也过来等消息。 齐瞻出去看了看,过了一会儿就和竹风、袁红宜一块儿进来了。 “姐姐。”两人上来行礼,温竹青看了看,倒也没有风尘仆仆的样子,是脸上带着一些疲惫。 “看着精神还行啊,怎么样,路上累吧?”她笑着道。 袁红宜笑道:“不累,走得慢。”说着忙问:“姐姐身体如何?这段时间……是不是不太好过?” 温竹青笑:“没有啊,我倒没有孕吐,虽然有些嗜睡,但是也不算严重。” 这一次怀上跟前两次情况都不同,当然,也不可能完全相同。确实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孕吐的迹象,也没有头一次怀尚哥儿的时候嗜睡那么严重。 竹风在竹雨肩上拍了拍:“哥哥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回来,全都送到你那边去了,你过去看看。” 竹雨惊喜的道:“真的!”又笑:“不用,我跟你们说会儿话在过去。” 温竹青笑道:“说什么话呀,你哥哥嫂子一身尘土的,肯定要洗洗,回去吧,回去赶紧收拾收拾,晚上晚了就别过来了,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长途出门回来,当然是想第一时间赶紧的洗洗。竹风和袁红宜答应着,两人便从这边出去了,袁红宜回了自己的房院,竹风还要去给齐老爷和齐麓那边都去行礼说一声回来了。 他们走了,竹雨也就没事,高高兴兴的回去看她的礼物去了。 府里人多,所以竹风带回来的东西着实不少,走的时候他们的行李就装了一车而已,但是回来居然有四辆车上全都是行礼。只往竹雨那边就搬了三四个箱子。温竹青这边,崔氏那边,齐老爷那边,最重要的是府里的孩子们,每个人都有礼物。 一直搬到了天黑才算是搬完,给各院送去。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奇怪的账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奇怪的账 转天,竹风和齐瞻、齐麓去了齐老爷那边聊这一次出门的事情,袁红宜便来到了温竹青这边。 没一会儿,竹雨先过来了,接着崔氏过来。 主要还是说婉州发生的事情,妇人们听了自然是心惊胆战的。 崔氏道:“这些人也是丧心病狂了,在这边对哥儿动手,在外面对你们动手,他们这些人未免也太无法无天了。” 竹雨听了就问:“对呀,那边的官府这么包庇坏人,难道没人管吗?” 袁红宜就看温竹青。 温竹青道:“也不单单只有那边的官府,牵扯的比较多,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还不到咱们算账的时候,且等等看好了。” 竹雨想问,等等看?等到什么时候? 不过虽然她对这些事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姐姐不是吃闷亏的人,只是在等时机而已,自己没必要像不懂事的女孩儿一样追问。 在这边聊了大半天,也能感觉的到,袁红宜出门一趟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毕竟成天待在府中,能有什么眼界见识? 惹得竹雨心里头偷偷的羡慕,想着等自己成亲了,也叫山哥带着自己到处的走走逛逛。 说着说着,还真的就说到了竹雨的婚事上,她便起身跑走了。 袁红宜询问竹雨的婚事准备的如何,崔氏笑着道:“还能有什么准备的,嫁妆早两年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这些天无非就是不停的添呗,觉着这个应该添上那个应该添上的。” 温竹青笑了道:“是啊,基本上就是这样。” 又聊了一会儿,温竹青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崔氏都笑了,道:“你瞧瞧你,这是多有福气啊,别人怀孕吐得昏天黑地的,吃不好睡不香的,你倒是好,得了个嗜睡的毛病,更是有理由天天儿的睡大觉了!” 说着笑着起来:“行了我也不打搅你了。” 袁红宜忙也跟着站起来,温竹青还笑着挽留,只说自己并不困,只是打了个哈欠而已,不过崔氏还是笑着先走了。袁红宜又说了两句,也告辞出去了。 温竹青估计她也挺累的,也需要休息休息,便没有多挽留。 全都走了,一安静下来她还真的有点困,反正没事干,于是爬上床去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听见屋里孩子们小声的说话,温竹青懵懵的起来,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没想到睡了这么长时间,起来去洗漱,齐瞻进来笑着叫她别洗了,左右一会儿又要睡。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收拾着竹风带回来的礼物。竹风给竹雨带的几箱子,基本上都是大船回来带回来的东西,从吃的到穿的,戴的,玩的一应俱全。崔氏和温竹青过去看了看,简直跟准备的嫁妆差不多了。 竹雨成亲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 温竹青忙碌的不行,竹雨反倒是清闲,这天抱了一本账过来找温竹青,说好几个地方看不明白。 那几个花茶铺子已经全都转到了竹雨的名下。因为竹雨的婚事在十月底,也是为了结清以前的账,让竹雨明年开始的时候能够清清楚楚的,所以温竹青叫花茶铺子将账结到今年的九月。 结了账之后,账本就给了竹雨,竹雨倒是挺有兴趣的,看了好几天了。 温竹青原本坐在榻上打盹,听她说有些地方不明白,这才打起精神,询问哪里不明白。 竹雨指出来:“这个地方,这里写着出了三千盒的花茶,试问一下,谁一下子能买三千盒茶叶?又不是吃糖,这不是骗人吗?” 温竹青拿过来看了看,虽然三千盒是有点夸张,以前似乎还没有这个数目,但大量购买的人还是有的。有些大户人家,喜欢花茶的,几百盒上千盒也买过。 “这怎么就成骗人了?账本上明明白白写了点,骗人的话可不要随便的说。有些大户人家或者做寿,或者办什么喜宴、丧宴的,需要大量的茶叶,而选用了咱们家花茶的也不是不可能,一次出这些货,怎么不可能?”温竹青将账本放下:“你还是要多接触接触,亲自管理一下铺子,才能知道这种情况并不意外。” 竹雨这才恍然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三千盒,是一个铺子出的货吗?” “当然了……”温竹青说了一句又觉着不一定,有两个铺子库房比较小,还真的未必能一次存这么多的货,便拿起账本仔细的看,边说道:“也有可能从别的铺子调货……” 仔细的看了一下账,还真的有点奇怪。 前后看了看,皱眉想了半天才对竹雨道:“这笔账是有点奇怪,等你姐夫回来叫询问一下吧。” 竹雨其实也没看出来到底什么地方怪,她只是看不明白才问的,所以听说账目不对便询问哪里奇怪,等温竹青解释了半天,她又听不明白,只好胡乱的点头:“那好吧。” 账本就留在这里,她先回去了。 温竹青看了半天账本。 一直等齐瞻回来,将账本给他道:“这笔账有点奇怪,我记着另一个花茶铺子也有这么一笔,一下子出了两千盒花茶。这是两笔,还有药铺子,正好前天的时候我查看药铺子的账目,发现其中一个药铺子卖出去了五支三千两以上的人参……时间跟这两大笔花茶卖出去的时间差不多。相公,你觉着觉着有点太巧了?” 齐瞻是做生意的人,账目方面自然是很精通,听她一说马上也觉着不对了,道:“五支人参?” 温竹青点头:“是千金诊堂卖出去的。但是诊堂实际只有三支存货,还从另外的铺子调来了两支。” 齐瞻摸着下巴想了半天,道:“再过一个月,各处都该结账了。咱们结账,人家也结账。可有人在结账之前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买人参,花了一万两千两银子买花茶……走的都是我们家的铺子的账?” 温竹青点头,想了想道:“会不会和田家或者栾家有关系?他们不是一直都想牵扯上咱们吗?之前来硬的,现在来这种暗处的算计?”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陪房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陪房 正好,齐瞻也是这样想的,点头:“不错,要说别的人,还真的没有这样花钱的,但若是栾家倒是有可能……转几次手,说不定那些人参花茶就变成了十万两银子的账了。而且顺利的把咱们家装了进去。” 说着对温竹青道:“不行,这个不可小觑,我得马上叫人查查。” 温竹青点头。 齐瞻站起身出来,到了前院想了想,派人去将廖安找了过来。 廖安是齐家很多年的掌柜,对这方面比较熟悉,而且他是最早开花茶铺子的掌柜,可以说清楚的很,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花茶铺子。 找来了廖安,叫他将手里的事情交代给别的掌柜,今年就不要忙比的事情了,只专门的查账。 “这几笔账是有点奇怪的,你好好的查查,买这些东西的人是不是同一个或者同一家人。像这种顶级人参一下子买五支,即便是送人,估计也就是一支或者两支是送人的,其他的必然是用来倒钱。只要出现在世面上,你就多注意。咱家的花茶还是很特别的,人参、花茶全都注意一下。” 齐瞻说到这里想了想,继续道:“另外,跟咱们家铺子有关系的所有账目,出现了特别巨大的不合理的账,都要注意看看。来龙去脉的查清楚。” 廖安明白了,点头答应。 齐瞻跟他研究了一下账目,廖安将这几笔账记清楚,然后就去查去了。 十月中旬一过,各地的庄子开始慢慢的回来报账,齐家最繁忙的两个月就开始了。 温竹青这时候才觉着,将竹雨的婚事定在十月底是有点失策的,主要是不但自家这边忙,李家那边也正好是最忙碌的时节。 当然,成亲只有一次,忙也不在这一年上,温竹青主要担心李家那边有什么准备不到的地方,但是又不好去看看。 幸好有石晓楠、李香她们。 李香这几年做富家太太,也知道很多情况了,这段时间经常回娘家,查看准备的如何了,各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的。 温竹青在百忙中,每天白天都还要睡一觉,不然太困了。这天睡了一觉起来,去洗漱了换了衣裳出来,听见院里厢房好像有人说话,于是过去看看是谁。 这一看着实的有点意外,石晓楠和李香、竹雨都在这边。 温竹青一下就笑了,道:“你们怎么全来了?还悄悄摸摸的坐在这边?” 三人忙都站起来,竹雨过来搀扶她,石晓楠笑着道:“我们来的时候正好竹雨过来了,一问说你才睡下,原本是要走的,不过正好有些事情跟竹雨说,就在这边聊起来了。” 李香也过来扶温竹青:“你怎么样啊?这一次是不是又三胞胎……或者双胞胎?” 温竹青坐下了一呆:“为什么这么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我觉着这一次肚子不大啊,也没有……怀三胞胎时候的感觉了。” 李香‘噗’的笑:“我是觉着,三胞胎都生了,这一胎还不怎么都得是个一对儿双?” 几个人全都笑了起来。 温竹青笑着摆手:“还是不要了,一个就行了,再来个三胞胎,我可真受不了了。” 笑着说了一会儿孩子的话,这才问什么事。 其实没什么,李香过来说说李家准备的情况,主要是马上成亲了,过来给竹雨通通气。 “主要是李山那边服侍的下人。你们也知道,我娘从村里出来,一直带着村里人的习性,看见下人岁数小点就可怜见的,也舍不得呵斥什么的,下人也都不那么讲规矩,跟正经大户人家是没法比的。虽然这两年改了点,不过到底就是那样子。” 李香说着笑:“我一直担心竹雨嫁过去之后,对府里的下人不习惯,所以过来想和你商量一下,府里要是不嫌弃,就多给几房陪房吧,最好李山和竹雨的房院全都是福利的人,我们也省了心。” 温竹青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石晓楠也笑道:“我一听也是笑的不行了。这也幸好咱们几个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没有那么多的隔阂,这话要是跟别的人说,人家还不得琢磨琢磨,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背地里讥讽我们,或者故意的挤兑我们?” 李香笑着道:“这不是仗的就是咱们从小长大,没有那么多心眼嘛。” 温竹青也笑道:“没事的。其实这件事我琢磨过,不过倒是真没想到你们同意这样,若是这样自然是更好了。倒不是竹雨怎么娇气,只是我知道李山不常在家,院里头的人估计他自己都认不全。” 李香点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其实,她们心里全都明白。李家这样决定,就是因为上一次发生在李家的事情,李玉丈夫侮辱丫鬟的事。而这关系到李家的脸面,温竹青也没有再提了。 李家能主动提出来叫竹雨多带几房陪房和陪嫁丫鬟过去,这当然是很好的,不然温竹青也不好多给陪房,男方那边会想多的。 在这边又说了一会儿其他的,全都是些比较琐碎的事情。能看得出来李家也是尽力了。 在这边聊了大半天,用了下午定心,石晓楠和李香告辞了。温竹青又跟竹雨说了半天,嫁过去之后如何如何的。 倒没有说怎么做儿媳妇,怎么跟婆婆相处。竹雨的性格跟自己又不同,温竹青并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竹雨,这些年对竹雨,她一直都是不大拘着,竹雨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今后愿意过怎么样的生活就过怎么样的生活。 同样,竹雨怎么跟婆婆相处,温竹青只说一些大概的,她需要给的建议,具体的怎么相处,就是竹雨的事情了。 而且竹雨性格其实是很好的,非常好相处,是非分得很清楚,也不懦弱,该厉害的时候厉害的起来,说话有道理也讲的明白条理清楚,所以总的说来,温竹青还是比较放心。 这些天姐妹俩单独聊的时候很多,温竹青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至于陪房,就让竹雨去选好了,她房院的那些人很多,尤其是从小服侍她长得,现在已经成了管家娘子的,可以带着。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碧玉钗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碧玉钗 十月二十七日,嫁妆送了过去。 因为顾及李家,所以今天送的嫁妆其实只是其中的一些,更多的已经早送了过去,还有些明天跟着新娘子一块儿过去。 主要还是避免太过集中,一来男方家里可能会有压力,二来也是太过高调。十里红妆自然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愿望,不过实际情况就是,太过张扬必然会引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嫉妒红眼病,李家本身不是很有权势的人家,若是引来了嫉妒之人,对李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妻贤夫祸少。 这一点,因为温竹青本身就是个不爱显摆比较低调的人,竹雨从小耳濡目染,便也是这样的性格。 十里红妆,她自己就先觉着太奢华太显摆了。 真正的奢华并不是外表显露出来的那些,而是自然而然在生活中的,而且真正的豪富是不需要刻意向别人展示这些东西。 如今竹雨便是如此,所以她也不需要刻意的表露展示这些。 这一天一直忙到了半夜。 齐瞻洗了澡出来,看见温竹青还没睡,在屋里走来走去的不知道琢磨什么,便过去抱住了不让走了,道:“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你如今这身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劳累?” 温竹青就道:“我不累啊,我就是想想……” 说着已经被他搂着走到了床边,坐在床上,齐瞻弯腰帮她脱鞋,道:“子时都过了,还不累?” “不累,真的不累。”温竹青说着,鞋已经被他脱了,托着小腿扶她上了床。 齐瞻跟着上床,掀开被子扶她进去,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温竹青忙摇头:“不啊,我不难受。” 齐瞻便停顿住了,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你今天怎么这么怪?我知道你唯一的妹妹要出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你也奇奇怪怪起来了?” 温竹青抿了抿嘴,等他也进了被窝,就过去倚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就是这一点奇怪。之前商量竹雨的婚事,尤其是定亲的时候,我就特别的难受,那几天简直心情低落的很……原本以为她成亲的日子我肯定更难受,可你说怪不怪,现在真的到了成亲的日子了,我反倒不那么难受了……好像心情挺平和的,甚至还有点替竹雨高兴。” 齐瞻听完了已经笑了:“这就对了!说明你已经明白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竹雨嫁给她喜欢的人,对她来说是好事,今后有了自己的家和家人了,你也是放心的,所以才会如此。以前是因为总将竹雨当成是你的妹妹,只有你和竹风是她的家人,一想到她要去别人家里,你心里不舒服,这也是正常的。现在是心里接受了,也放心李山,所以才会如此。” 齐瞻笑着摸着她的脸:“放心,不是因为你看着竹雨烦,希望她赶紧嫁出去。” 温竹青‘噗’的笑了,过了一会儿道:“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好多了。” “嗯,那就睡吧。”齐瞻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想搂紧点,不过肚子顶住了,只好松松手让她翻身向里,这才从后面搂住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早起来。 从屋里出来先看见了竹风,竹风今天是送亲的,所以也穿的喜气洋洋崭新的长袍,正在院里拿着个什么走来走去的,看见温竹青出来,忙过来道:“姐姐,这是李家送来的,早上直接就要送到竹雨那边去,是红宜瞧见了忙拦住要过来,叫我来问问姐姐。她过去陪着竹雨装扮了。” 温竹青还有点奇怪:“什么东西呀这么大惊小怪?”走近两步,见竹风递过来的居然是一支钗。 碧玉瓒凤朱雀钗。 温竹青愕然的拿过来看:“怎么……”真是很怪异:“怎么单独送一支钗过来?” 插钗,是昨天的事,昨天李家已经过来了喜娘和全福太太,已经给竹雨戴上了钗,温竹青就在旁边,是一支烧蓝镶金花细宝蓝点翠珠钗。 “谁送来的?怎么送来的?”温竹青问道。 竹风道:“李家的一个婆子,外面是有个红木首饰盒子的,我将盒子放在厢房里了。” 温竹青纳闷的将钗翻来覆去看了看,道:“算了别管了,也许是李家谁弄错了。”李家的规矩不是那么的严谨,比如今天这样的日子,那边下人们慌里慌张的忙乱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温竹青叫竹风将钗放回到盒子里,先放在厢房不要管了,一会儿出门送亲的时候他拿上,如果李家那边说什么时候用,就拿出来好了。 温竹青来到了竹雨这边。 竹雨早上寅时初就起来装扮了,温竹青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竹雨打了个打哈欠。温竹青好笑的道:“你看看你,哪有一点点新娘子的样子?” 在旁边坐着的袁红宜笑着忙站起来。 竹雨看见她马上招手:“姐姐快过来,你看这样配是不是不太好看?我原本想配一支碧玉钗的,可惜没送过来。” 她头上戴的是昨天的那支点翠钗。竹雨特别讲究这些装扮的事情,而且她天天研究的也就是这些,也很会搭配,有时候一些重要的场合,怎么搭配衣服温竹青都要寻求一下她的意见。 温竹青看见她穿的大红的新娘长裙,裙子边缘绣着一朵碧玉色的牡丹花,已经恍然明白了。 笑着转身叫立秋:“赶紧去将刚刚竹风大爷拿的那支钗拿过来。” 这才又回身问竹雨:“你是不是找李山要的?” 竹雨还有点莫名其妙:“是啊,山哥叫人给我打的一套碧玉首饰,雕琢好的镯子我看见了,就等着钗呢,我当昨天能送过来,结果昨天没有,说还没弄好。” 袁红宜也是一脸的恍然,又是好笑的。 温竹青便笑嗔道:“难怪一大早的急吼吼送来一支钗,怪莫名其妙的,昨天还插钗,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哥哥嫂子看见了怕是什么失礼的,送我那边去了。” 竹雨也恍然了,马上笑着拍手:“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凑合了。” 赶紧叫丫鬟将她头上的点翠钗取下来,等着碧玉钗。 温竹青和袁红宜全都好笑不已。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竹雨出嫁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竹雨出嫁 钗拿来了,佩戴上了之后,竹雨照着镜子很满意。 “对了姐姐,我院里的那几十盆兰花就不带了,也确实带不了,你让人搬到你这边的院子里来好了,叫人好好养,那些花好些都是珍品呢,难得一见。” 竹雨道。 温竹青答应:“知道了。” “后天我回来的时候,给你说一下怎么养,虽然说给婆子养着,可最好你也要知道,来来回回操心着,花就和人一样,多关心着,它才能长得好。” 温竹青好笑的道:“突然这么懂大道理了?” 竹雨抿着嘴笑,看着丫鬟给她小心的戴耳坠子,道:“后天我回来,去姐姐哪儿挑些首饰。哥哥偏心的很,从山东回来看着是给我带了好几箱子东西,可到底把最好的都给姐姐了,我不管,要去姐姐那里挑。” 温竹青好笑:“挑吧,挑吧。” 袁红宜原本听到竹雨说‘哥哥偏心的很’,马上就关注的听着,等听她说完了,松了口气的好笑,便也开玩笑:“回门一大堆的规矩呢,能有多少时间啊还说这个弄那个的?” 竹雨便道:“那有什么,来不及大后天再回来……” 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嗓子眼就哽住了,一下停了。 袁红宜顿时后悔不已,急的站了起来。 温竹青过去安抚的拍了拍竹雨,却被她抱住了大肚子,声音都带着哭音:“姐姐,我真的舍不得你……” 温竹青的鼻子也酸了,又笑又难受的道:“看看,又说傻话。都住在一个城里,想我了随时都能回来,哭什么呀?刚折腾了半天的妆又花了。” 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了半天,袁红宜也过来柔声安慰,过了一会儿竹雨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泪道:“我没事……我随时都能回来的……” 袁红宜笑着道:“都是我不会说话,竹雨你别怪我……” “哪儿呀,我就是……稍微的矫情一下。”竹雨吐舌头。 又把众人逗笑了,温竹青道:“妆是彻底花了,赶紧洗洗重新上妆,这就要快点了,别赶不及。” 早有丫鬟端来了水盆,竹雨洗了脸,丫鬟重新打开了宣窑白瓷盒子,里面是竹雨亲手做的紫茉莉花香粉,丫鬟捻了一直玉簪花棒双手递给竹雨,竹雨自己上粉。 均匀的在脸上擦了一层,转头问温竹青是不是匀称,温竹青托着她的下巴看了半天点头:“均匀了。” 又亲自帮她在双颊擦了胭脂,竹雨自己上润唇膏等,一番的忙碌,一会儿镜中又出现了一个娇艳欲滴的新娘子。 温竹青还在这边忙着,立秋进来了道:“五奶奶,五爷到处找您呢,吉氏马上就要到了,迎亲的快来了,请您过去上房那边……” 话没说完,外面已经传来了齐瞻的声音:“竹青?走吧。” 温竹青忙对竹雨道:“那我就过去了,你去了夫家……该说的都说了很多了,也没时间说了,横竖以后遇事多想想。” 竹雨眼圈又有点红,忙点头:“知道了姐姐,”顿了顿又道:“姐姐不用担心我。” 这会儿就听见外面炮仗声音已经‘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温竹青要走到上房还得一段时间,就她现在这大肚子,也走不了多快。 所以实在没时间多说了,让袁红宜在这边陪着竹雨,她出来了。 齐瞻在外面等着她,看见她出来也没多说什么,料定她们姐妹俩肯定有些体己话说的,扶了她便往上房走,笑着道:“没事吧?” 侧头看她,见她的眼圈也有点红,便笑。 温竹青抿抿嘴。 尽管炮仗的声音喧天的响,不过齐瞻依然是坚持走的不是很快,甚至都能听见府门那边笑闹的声音一路往上房那边去了,他都扶着温竹青一步一步的不紧不慢走过去。 温竹青便是想走快也不可能,所以他们俩几乎就是前脚进了上房堂屋端坐上首位置,后脚李山已经进来了。 和竹风娶媳妇一样,竹雨出嫁也要过来给他们行礼,先给温竹青和齐瞻磕头之后,再去东府给齐老爷磕头,然后去新房将竹雨迎出来,出来带着竹雨过来在给温竹青和齐瞻磕头,然后出门。 李山穿着的是竹雨给亲手做的新郎袍子,竹雨婚事准备的早,所以这件袍子也是再三的试,精益求精的改。穿着这件袍子,李山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了,脸上带着喜气洋洋又有些羞涩的笑,进来了之后跪下磕头,齐瞻笑着扶了起来。 李山看着温竹青,声音不大的道:“竹青姐,我,会对竹雨好的,你放心。” 温竹青笑了,点头:“嗯,知道了。” 喜娘笑着过来请新郎官跟她出去,去东府磕头。 齐瞻重新坐下了,有点感叹:“这么多年了,还真很少见李山像今天这么高兴,家里负担太重,估计他都不会笑了。” 温竹青转头看他,有些惊讶:“哪有那么夸张?我见到……”说着就一顿。 她见到的李山确实并不快乐,虽然脸上会有笑容,但并不表示他快乐。李家从李大叔去世之后,一家子的重担就落在了李山的肩头,别忘了,李山那时候才十岁左右。温竹青记得很清楚,那一年进城看到李山在城里做工,搬石头的样子。 那场景她忘不了。 李山和竹雨的亲事虽然没有什么波折,但原本可能就有门第的心结,自己成了县主之后,李家那边未必就是一帆风顺,李山心里也未必安稳如泰山,会有什么样的起伏,谁也不知道。 好在,有情人成眷属。成了亲之后,小夫妻能好好过他们的小日子,温竹青就放心了。 夫妻在这边低声说了一会儿话,门口再次的热闹起来,李山牵着竹雨进来了,行礼磕头,带了出去。 周围的人很多,笑闹个不停,温竹青坐在上首正发呆,只觉着有人握了一下自己的手,愕然的看过去,见是竹风正对着自己笑:“姐姐,眼圈都红了。” 温竹青忙一笑。 新郎新娘走了,竹风跟着送亲去了,屋里人全都走了,齐瞻从旁边过来,笑着扶她起来:“回院子了,媳妇。”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竹雨回门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竹雨回门 温竹青也没时间难过。 挺着大肚子走了一上午也有点累,回来爬上榻正想要休息一下,朗哥儿领着弟弟们进来了,也是齐瞻担心她独自坐着胡思乱想,便告诉三个儿子,说你们母亲那边有好玩的。 这一下不得了,三个孩子过来缠着温竹青,闹了温竹青大半天,哪有时间想别的。 这边是女方,加之竹雨算是亲戚住在齐府,温竹青这个桃花县主身怀六甲,这种场合也不出来,因此来的客人不多,大多数是送礼过来表达贺喜。 齐瞻和温竹青一块儿回来,也没出去,跟孩子们玩闹了大半天。 因为太累了,温竹青反而睡得还挺早的。 转天无事,过了一天就是回门。 温竹青早早的跟齐瞻说了,请齐瞻去跟齐老爷商量,今天给竹雨的礼就别那么贵重了。一来竹雨到底是借住在家里的亲戚,如果还是和自家孩子一样的礼,对自己孩子来说心里可能会有些不舒服。齐慧的事情,说到底不就是竹风的礼闹出来的? 且竹雨、温竹青这边想推却,但是齐老爷说出口了,也难推。 二来竹风和竹雨到底也不一样,竹风一直在府里的生意上做事,所以得了也就得了,但竹雨并没有做事,且李山是养花的,给他其他的东西实在也是不相干,他怕也不肯收,但不收又怕当面说不出来,这就为难住了。 当然,这些话都是夫妻之间说的,要是去跟齐老爷说,还是要斟酌一下,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齐瞻明白,去跟齐老爷说了,竹雨的礼就给些珠宝金银首饰的,寻常东西就行了。李家那边情况不同,竹雨是嫁过去的,咱们不好牵扯的那么多。 这么一说,齐老爷也就点头,反倒是问他给什么合适,齐瞻就说了,什么什么。 所以这天竹雨和李山回来,收到的就是一些金银首饰,丝织绸缎什么的。 中午一起在齐老爷这边用过了午饭,女眷们便一起回到了温竹青这边。 “昨天就正经跟我说了,我们不是城里人,就不兴城里这一套,不用我每天过去立规矩,在娘家什么样,在他们家也是什么样。”竹雨玩着温竹青的胳膊,说着她婆婆李大婶跟她说的话。 “李香回去了?”温竹青问道。 竹雨点头:“回去了,前天就回去了,和小二武哥住了一晚上,昨天下午才走。” “还有谁?他们家不是姑娘多吗?”崔氏问道。 大家已经到了屋里了,坐榻上的坐榻上,坐椅子的坐椅子,温竹青自然是爬到榻上去,身后面靠着大迎枕,腰后放一个条枕靠上。 “李雪家里头婆婆病了,就没回来。李娟一家子回来了……”竹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李玉一家子昨天也来了。” 崔氏看了看温竹青。 温竹青道:“对李玉一家你还是要小心点,李玉丈夫那种人,更要加倍小心,就不要给好脸色。” “明白,放心吧姐姐。我看得出来,山哥对他也是厌恶的很,而且也防备的很,昨天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事,我听见山哥在外面训斥了大姐夫一顿。”竹雨道。 温竹青和崔氏全都惊讶的看向了她。 “什么事你不知道?”温竹青问道。 竹雨有些讪然:“我问了山哥,山哥不说,我也就没太在意……我看李家的人都是那样啊,我婆婆对大姐也不是很客气,见到了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说话也是不超过三句就要呵斥她了。” 温竹青叹气道:“越是这样我听着越是担心。李家的人对李玉一家子都没好气,他们心中自然是愈发的不满意,愈发的怨恨了,这种怨恨一直积累着,不知道要积累到什么时候爆发,或者爆发到什么人身上……横竖你小心着点。” 竹雨点头,过了一会儿小声笑着道:“其实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倒希望他们闹出点事情来,这样好拿个把柄彻底跟他们划清界限……起码不能随意的在我们房院走动,规矩定的越严越好。” 崔氏笑道:“行了行了,看着竹雨心里头什么都清楚呢,你就放心吧。”最后一句是对温竹青说的。 温竹青也就叹气:“行啊,我放心。” “放心还叹气?”竹雨笑着问。 袁红宜坐在温竹青身边,关注的听着她们说话,倒是不插嘴,看见温竹青不舒服了要动一动,就忙扶着起来换一下身后的迎枕。 旁边齐钰和齐绣等她们说话半天了,这会儿才看见气氛稍微的轻松了一些,忙拉着竹雨过去小声的聊天。 聊了一会儿,崔氏料定姐妹俩是有话说的,因此便起身,叫上了齐钰、齐绣走了。 袁红宜正在想是跟着走还是留在这边,温竹青已经拉住了她的手,笑着继续跟竹雨说话。 袁红宜就坐着没动。 竹雨今天穿的是一件凤穿牡丹正红色长袄,深红色绣梅兰竹的综裙,到底是新娘子,并没有怎么特别的打扮,但整个人就显得特别的靓丽。 “还有件事,之前山哥跟我说过,叫我跟姐姐说一下,给我们礼的事,山哥说无论如何不能收像哥哥他们的船啊织机啊那些东西,我们也没在这里做事什么忙都没帮,如果收这样的礼我们实在太厚脸皮了。又怕姐夫老爷子先提出来了,当面的不好推拒,所以就跟我说,叫我先跟姐姐说一下,结果我居然给忘了,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 竹雨说到这里惭愧的道:“幸好……” 温竹青忙道:“这事我还真提过,叫你姐夫去跟老爷子说的,不然老爷子和二哥为了公平起见也必然是给船和织机的,我原想的也是如此,李山是种花的,给他船什么的,到底八竿子打不着,你们必然也不能要,只是如果给出来了,你们哪里好推拒?我便提前说了。” 竹雨松了口气道:“幸好姐姐想的周到。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都急的不行了,琢磨着实在不行就转送给姐姐……”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李家的中馈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李家的中馈 “你呀,就是成天心不在焉的,别的事都不放在心上,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心,今后你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可不能如此任性了。”温竹青道。 竹雨转头对袁红宜吐吐舌头,又转回来对温竹青笑:“知道了姐姐。” 她们正说着,齐瞻和李山、竹风来了。 大家都知道要给他们一家人多些说话的时候,所以前面散的也比较早。只有孩子们在东府那边玩儿,想来是要到下午才回来了。 三人回来,各自的坐下了,齐瞻笑着道:“你们兄妹俩成了亲,你姐姐也算是了了心事了。希望你们两对小夫妻好好过日子,日子不一定要多么的富裕,但夫妻要真心相对,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跟自己的媳妇、相公多商量,只要互相了解,什么事都不会成为你们直接的阻碍。” 温竹青笑着点头:“这是我和你们姐夫一起过日子十几年总结下来的,你们不要不当回事。” 竹雨他们几个忙点头:“知道了,姐姐,姐夫。” “竹雨性子比较散漫,有些规矩礼数的没做好,那也不是故意的不做,而是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你要担待着点,有因为这方面缘故的,你要多帮着说说话。”温竹青笑着跟李山道。 原本只是一句随口的叮嘱,想不到李山一下子就满脸涨红,半天没说话。 温竹青反倒愕然起来了,疑惑的看了看竹雨,竹雨却一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温竹青道:“怎么了?难道已经有这样的事了?” 她这样一问,竹雨先着急了,忙道:“不会吧?我没……我觉着没疏忽谁啊。” 李山今天穿的同样也是一件大红的崭新长袍,袍子下摆绣着青色的竹子,这件也是竹雨给他做的,估计早就想好了,跟她自己这一身匹配的。 李山也是大青年了,个头和竹风差不多高,但因为常年劳作,毕竟身形就魁梧一些,竹风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修长儒雅一些,而李山就更强壮高大。 长衫穿在身上,多了一些内敛,再加上他本身性格中的沉稳寡言,因此更显得成熟。 竹雨坐在他旁边,娇娇俏俏的,正经就是个小娇妻。 李山看她着急了,也急了,赶紧的道:“没有,不是你的缘故,我只是……”停顿了一下,涨红了脸转头看温竹青,道:“竹青姐一说这话,我自己想得多,我知道,跟竹雨没关系的。” 这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如袁红宜这样不经常见李山的,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是温竹青他们都能猜到。 温竹青惊讶的想了一会儿,已经猜到了,恍然的道:“刚刚竹雨在这边说,你似乎是和你大姐夫吵了两句嘴……想来是这个缘故?李玉觉着竹雨怎么了?” 看到她都已经快猜出来了,李山也是无法,只能道:“大姐就是故意找事。叫竹雨去她那边要叮嘱什么……我怎么可能叫竹雨去她那边?因此推了,结果大姐夫就过来寻趁我。我也没有客气,顶了回去。” 温竹青一听,惊讶的刚要询问,顾及竹雨就在跟前,这话到底不太好问,又停顿住了。 没想到反倒是竹雨着急了,问道:“大姐要叮嘱我什么?叫我去她那边安得什么心啊?大姐夫那样的人品,她自己不说没脸顾忌着,还把人叫她那边去?她当我是傻的?” 温竹青虽然也是这样想的,可到底那是李山的亲姐姐,因此万万没想到竹雨会这样说话,着实吃了一惊。 竹风也是下意识的制止道:“竹雨!你怎么这么说话?” 没想到李山反过来帮着竹雨,急忙的笑着道:“这事我和竹雨都已经摊开了谈过的,大姐和大姐夫的人品……我和竹雨如今是夫妻,就和姐夫说的一样,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这话原本也是我说过的。” 温竹青和竹风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都说的这样坦诚了,也就没什么遮掩的了,温竹青道:“你大姐和你大姐夫如今住在府上了?” “没有没有,只是住在客院。今天我走的时候跟母亲说了,叫大姐和大姐夫今天就回去。”李山想了想,道:“成亲前我和母亲谈过,府里的中馈,我的意思等竹雨过门了之后,就让母亲交给竹雨。府里的规矩什么的,竹雨来看着定,今后也就少了这些麻烦。” 温竹青忙问道:“李大婶同意了吗?” 李山点头:“同意了,她自己知道,如今李鹏也长大了,府里的人必然是会越来越多,只凭现在这样凑合着到底不行,被人笑话是小事,人多了各种事情都出来了,乱糟糟的成何体统?只大姐夫回来闹出来的事情已经把我娘气的够呛了,所以也是赞同,让竹雨来管内宅中馈。” 温竹青心里松了口气,这样就行。既然是竹雨管,那么竹雨就完全可以定好了规矩,就和齐府一样,下人们走动都有一定的地方,小厮家丁不能走到内宅来。同样,对李玉他们一家子,即便是过年过节的要在府里住,李玉的丈夫同样也不能出现在内宅,混乱无规矩的样子都要改改。 李山绝不是受气的人,他的性格又多坚强坚韧,温家人是最清楚的。竹雨也是拎得清的人,只要她管着,必然对李玉一家子单独的有‘关照’。 所以温竹青很放心。 点点头道:“那就好。自家人咱们也都说的开,李大婶即便是总当自己是乡下人,可到底现在不是了,一个府里头多少人,男男女女的下人众多,不正经的立了规矩管起来,出些事都不好看,更何况遇上李玉丈夫那样的主子其身不正的,更是闹得后宅乌烟瘴气的,那就更不像话了。” 李山点头:“我也是这样跟母亲说的,她其实都懂,只是对于管下人到底还是心有余力不足,所以也是盼着……” 说到这里一顿。 齐瞻笑了道:“盼着竹雨快点嫁过去?” 李山和竹雨便红了脸,其他的人便笑了,气氛更轻松了一些。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一笔巨银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一笔巨银 今天的回门,虽然竹雨出嫁那天说的要做什么做什么,全都没有来得及做,但她和温竹青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主要姐妹俩还是互相的担心,不过回门这天,温竹青看到了李山待竹雨的模样,还有竹雨的样子,他们交代的、明白的事情,温竹青确实如释重负,放心了。 晚饭就他们一家子在这边吃了饭,李山和竹雨就回去了。 温竹青洗了澡出来准备上床休息,长舒了口气。 齐瞻笑着过来:“我说了不管是竹雨还是李山都是心里有数的,你不用担心吧?你还一直惦记个不停,今天看看,都拎得清吧?” 温竹青慢慢的往床上爬,笑着道:“之前到底没明说——不好意思明说,总不能说,竹雨啊,李山啊,你们要小心李玉和她丈夫啊,李玉不是啥好人,她丈夫也不是啥好东西……” 齐瞻‘噗’的笑了,过来扶着她上床,看她脚还有些湿漉漉的,忙叫她坐床边等着,他去拿手巾过来给她擦脚,轻声埋怨:“小心点,叫我进去给你擦干净了再出来,湿着脚滑到了怎么办?” 温竹青干脆就躺下了,‘哎呦’的叫着:“我的老腰啊……” 一下子就将齐瞻逗得笑倒在了旁边,笑了好一会儿支着胳膊肘儿看她:“我都没喊老,你就敢喊老了?” 温竹青哼了一声,叫他扶自己上床躺好,道:“女人因为生孩子,哺乳等等的原因,确实是比男人更容易老,不是有句话说的,什么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 刚说到这里又把齐瞻给逗得笑喷了,笑的滚倒在她身边,比刚刚还厉害,边笑边道:“你嘴里怎么那么多怪话?这都是谁教你的?” 温竹青抿着嘴:“别笑,我说正经的呢,女人很容易老的,别看你都是三十多岁的大叔了,可过不了几年等我也迈入了三十岁的门槛,真的就是明日黄花菜了,可你还是隽秀修长,长身玉立的俊男人一个……” 齐瞻笑个不停,伸手搂住了她脸伏在她胸前笑了半天,温竹青推了半天才好容易推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花儿,行了吧?放心,就算我到了八九十岁,成了八九十岁隽秀修长的老男人,眼里也只有你这个老女人……哈哈哈。” 最后几个字惹了温竹青,叫她狠狠推了一把,齐瞻被推开了大笑半天。 吹熄了灯,上了床放下帐子,夫妻俩搂着叽叽咕咕的说了半天话,从生了这个孩子之后就再也不生了,到如何才能合理的按照医学的法子避孕,还能不影响齐瞻要求的‘幸福’生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晚上,温竹青做了个梦,对她而言算是个噩梦吧。梦见一条蛇一直在自己身边来回的游走,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于是吓得早产了,而且居然又生了几胞胎,具体几胞胎她也没数过来,因为只梦见自己叫着,哎呀还要生…… 然后醒了。 醒来之后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自己梦里到底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好像全都是男孩儿…… 不由得沮丧,即便是外面天大亮了她也不想起来,赖在床上半天,又睡着了。 这一个回笼觉就将一早上睡了过去。 十一月,齐瞻开始忙碌起来了。各地的账目都交了回来,总账也要结算清楚。前几个月竹风和袁超不在,积累下来了很多的事情,然后积攒到了年底又来了很多其他的事情,齐瞻和齐麓兄弟俩也忙得不可开交的。 廖安交回来了一笔比较奇特的账目。 齐瞻叫他专门去查的那些账。 “跟咱们齐家有关系的,除了那一笔花茶和一笔人参之外,倒是没有别的账目了,不过这两笔账在咱们这里一共是两万多两银子,出去经过了几次倒手,最后已经倒成了十万两银子之巨!” 廖安将账目给齐瞻:“五爷,您看看。” 齐瞻听了还真不是很意外,因为他猜到了这一步。 廖安给的账目自然不是和府里的账目一样清清楚楚的,上面写的其实是他自己记得一些查出来的东西,人参在市面上被倒手了三回,然后价格便翻倍到了八万多两银子。 “这是其中的三支人参,另外两支一直没有在人参市场上出现过。还有花茶,其中的一半在市面上回笼过,然后就被人以一倍的价格买走了。这两样加起来一共是十万两银子多点。” 廖安指着账目详细的跟齐瞻说着,这是哪里哪里的账目,成交的人是谁,倒手的又是谁。 “前一笔我能查出来,买的那个人是常年在人参市场上倒买倒卖的,之后的几个卖家买家全都不知道了。” 齐瞻看了看,道:“这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注意着点,年前到年后这段时间,如果有人从……”他低头看了看,见最后一笔成交地是在咸阳,这更好,好查,道:“从咸阳往外走大笔银子,那就应该是,一定要派人盯住了。我给你几个护卫,就是专门盯这笔银子的。” 廖安点头答应,想了想问道:“五爷,您确定是走现银?十万两呢,不是个小数目。” 是啊,十万两纹银,想要运到哪里去,就得用车拉,十万两估计少说也得四车。四车银子,就算是盖得再严实,可到底还是挺叫人不放心的。 本朝初年,曾经发行过一种宝钞,是代替纹银的。宝钞好携带,方便了生意人,不过经过了几朝之后,宝钞便有些滥发的迹象,百姓们慢慢的就不愿意用宝钞了,依然是用银子。 生意人只为了方便,所以在需要大量携带的时候,才会改用宝钞。 而齐瞻是知道,反而越是上层人越不用宝钞,因为知道可能会有折损,数目越大折损越多,越是上层人越担心宝钞不值钱。齐瞻怀疑这些账目和田家、栾家和宁远县主等人有关系。 以齐瞻的了解,十万两银子绝对会不嫌麻烦用现银,而不是去折换成宝钞。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有点烦躁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有点烦躁 而齐瞻猜测会出城,这也是因为之前和温竹青商量过的那个原因。 能将宁远县主、辅国将军、田家、栾家这些人整合在一起,显然不是一般的人,而这几家人背地里做的那些所谓‘生意’,来的钱去的钱账目很大,但这么多钱却并没有让田家、栾家、宁远县主他们看起来多么的富裕,显然,钱是给别人挣的。 谁能让这些人给挣钱? 答案就在齐瞻和温竹青的心里。只不过牵扯过大,所以没说出来而已。 齐瞻吩咐廖安盯紧了这笔钱,有可能是一起,也有可能是分批,有可能年前,也有可能年后,但既然是现在预备齐了,那么料想时间就不会很长,所以,注意着这笔钱,盯紧了送到哪里去。 当时便找来了护卫,命六个护卫跟着廖安查这件事。 几个人答应着下去了。 这就已经到了十一月底了。时间一进入十二月,忙年的氛围就非常的浓厚起来,且大户人家到了腊月都是非常忙碌的。 腊八节施粥,崔氏那边依然是非常的重视,从腊月初开始就预备起来了,今年温竹青给出了个主意,别去寺庙什么的地方施粥了,因为所有的大户人家基本上都去那里施粥,而能去寺庙的都是些周围的百姓,去上香求神的,吃不吃那碗粥其实也没什么。 正经想帮别人,就去官道上施粥,长安咸阳也是西北重镇,交通要道,从这里往西北走就是敦煌天山,往南走就是中原,过年了,回家的路人途径这里的肯定很多。 在交通要道上设个粥棚,正经的给炖上腊八粥,过路的行人能够喝一碗,暖和身子,消除一下路途的疲劳。而且可以养成习惯,每年都在官道上施一回粥,时间可以长一点,从腊八开始,一直到小年都行。因为这段时间是大家回家过年的最集中的日子。 崔氏一听觉着这个主意非常好,于是今年就按照温竹青的建议,在官道上设了粥棚。 果然,途经的人很多,冰天雪地的能吃一碗粥真的是特别的温暖。因为一直要到小年,崔氏就忙这件事去了。 府里过年的一应事务,就温竹青来忙碌。当然,她现在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真正需要劳心劳力的地方,就交给了袁红宜,也是让袁红宜学学如何掌家。 温竹青现在已经七个多月了,实在也是不能劳累。 齐瞻一直等着廖安那边有什么新消息,结果一直到了过年,都没有银车出城的消息。齐瞻有点怀疑,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过年了。 温竹青因为做了个早产的梦,便一直耿耿于怀,过年也不怎么见人,对外只推说身体不适。 谁都知道她如今八个月了,所以也没有见怪的,当然,她是桃花县主,也没人敢怪她。 一直到了正月十五日,齐府这边有灯会,而早在初十左右便来了帖子要上门拜访的,有宁远县主、辅国将军,居然还有那个皇帝的奶娘田莫氏。 看样子,该来的全都来齐了。 “这些人居然还敢上门,到底是觉着他们太聪明了做的事情我们毫无察觉呢,还是觉着我们就笨的真的察觉不到?”温竹青有些烦躁的抱怨。 齐瞻原本在那边亲自泡茶,这一次的祁红茶是最上等的,泡制起来比较讲究,刚拿出来紫砂壶,用茶匙将茶叶倒了一些进去,就听见了这一句,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过来笑着坐在她身边。 “你这就想岔了,他们哪里有咱们聪明?但是呢,他们显然也不笨,一些事情做出来了之后,咱们这边能猜到多少,他们自己也会猜。正月十五要上门,其实也是一种试探,试探看看咱们知道了多少,有没有猜到他们身上去……从他们那边的立场想,虽然发生在咱们身上的事情很多,但是能直接联系到他们身上的,他们自己未必知道。” 齐瞻说着握住她的手:“别忘了,你去宁远县主家的事情,宁远县主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所以,他们能猜到多少都是未必。但是咱们也别掉以轻心。” 他拍着她的手笑着道:“至于你呢,也别那么烦躁,如果觉着彻底不见她们可能会被怀疑,那就叫进来见见面,聊两句,别叫她们疑心了就行。” 说着搂住了她:“我知道你现在很烦,好在快生了……你不是说过,不能心情烦躁吗?不然生下来的孩子脾气不好……” 柔声安抚了半天,倒不如最后这句管用,一下子就把温竹青逗得‘噗嗤’笑了,伸手打他:“你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想编排我,也找个好理由。” 齐瞻也笑了,道:“原来你没说过这话?那好吧,是我听错了……”说着揉着她肩膀:“好了好了,咱们不烦了。” 温竹青叹了口气,道:“我想喝茶。” “当然不行了……”齐瞻啼笑皆非:“你别找事好不好?” 温竹青一瞪眼:“刚刚还装柔声细语的,这会儿就原形毕露了?不就是想喝你的一口好茶吗?” 齐瞻更加的哭笑不得:“我是心疼那口茶的人吗……好了好了,别烦了,我给你沏一壶花……” “不要花茶。”温竹青嘴巴很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喝茶,想喝浓郁醇香的茶:“我就想喝你的醇香厚重的女儿茶。” 齐瞻呆住了,半天都气笑了:“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当你的面喝茶……我跟你一块儿喝白开水。” 起身去最快的速度将茶壶和茶杯全都收了起来,然后将女儿茶也收了起来,到了两杯水过来,笑着自己喝了一口,递给温竹青另一个杯子:“喝吧。” 温竹青没接,往后一靠,靠在了迎枕上,烦躁的出了口气。 齐瞻便将两个杯子放下,坐在旁边又是揉腿又是捶肩的献殷勤。温竹青这是怀的第三胎,但还是头一次这样的烦躁,第二胎怀的是个双胞胎,八个月的时候简直路都没法走了,只要一躺下小腿就转筋,疼的叫个不停,但那时候都没有这一次这样的烦躁。 齐瞻觉着,应该是事情太多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互相试探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互相试探 正月十五日。 温竹青坐在榻上,每来一个人就欠欠身笑着道:“恕我无礼了,实在是起不来。” 而每个亲眼看见她的人,也在心里确定了,她是真的劳累起不来,而不是有什么别的意图才在过年这段时间不见外人的。 别的人怀孕都是胖,温竹青当然也胖了,但脸蛋却瘦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再加上怀孕后期了睡得也不好,眼圈周围一圈黑的,看起来倒憔悴的感觉。 这一次怀孕也是温竹青自己觉着确实很不适的一次。 大约真的是年纪大了,起码是适合怀孕的最佳年纪已经到了,所以没有前两次那样的轻松。 宁远县主坐下半天了,看见温竹青的模样,忍不住的道:“桃花县主这么大的年纪了实在也是辛苦,照我说还是想开些,生孩子这种事今后就交给姨娘小妾的去做吧,你自己的身子也该多保养了。再说了,都已经四个儿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说着笑。 这样的话题,温竹青根本和她谈不到一块儿去,只好干笑。 旁边的田莫氏慢悠悠的笑着道:“桃花县主和驸马关系还是很好的,听说驸马是不收小妾的,这也是关爱县主。” 宁远县主便‘哦’了一声。 虽然没有什么不满之色,不过也很不以为然。 “前几天的时候倒是想来的,就是因为听人说,县主身体不适,便没有敢来打搅,听人说正月十五日齐府有花灯会,这才壮着胆子来的。”田莫氏笑着道。 温竹青一听道:“怎么壮着胆子,不至于吧,我虽然年轻礼数上有时候不周到,但也不至于如此。”说着看了看宁远县主:“只是没想到你们倒认识。” 田莫氏刚要说话,宁远县主已经笑着道:“是啊,认识的……说到底田妈妈这样的身份,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只是来往的少罢了,今天能在你这里遇上,倒是缘分。” 田莫氏便顺势的点头笑着道:“是啊,缘分。” 温竹青恍然的样子,笑道:“这么说还真的是我礼数不到了……若不是上一次去孚玉镇遇上了,我都不知道有田妈妈这样的人在咸阳,说起来应该是我上门去拜见一下才是。” 田莫氏一听马上就乱摆手的道:“县主这样说,可是折煞我了,我不过就是奶了几天皇……哎呦,这话也不说了,两位都是天家的公主,我也就是个普通的百姓,两位可千万别说折煞我的话了。今天能来府里,也是仗着之前见过面,看见过桃花县主的几个孩子,尤其是那几个一模一样的,看着真是怪惹人爱的,过了这些天居然还挺想念的,便来了。” 温竹青笑着道:“原本也应该如此,今后就将这里当成是个亲戚家,时常走动着。”说着问丫鬟:“哥儿们呢?” 立秋上前一步笑着道:“都在花园那边玩儿呢,年前庄子上送回来了几只小梅花鹿,哥儿们便跟梅花鹿较上劲了,天天拿着小弓小箭的追着射鹿呢。” 大人们听了都笑了起来,田莫氏急忙的摆手:“哥儿们玩着就叫玩着吧,正高兴呢叫回来肯定就不开心了,叫玩着吧。” 温竹青点头没有反对:“是呢,玩得高兴的时候叫回来最是恼火,加上还是三个,不是一个,闹起来简直要人命。” 大家一听这个,顿时又是一番哈哈的笑。 辅国将军夫人来的不是很早,午时过后来的,来了之后坐在那边也没怎么说话,陪着笑了一会儿。等准备听戏了,她就起身过来先告辞了。 因说她家小女儿病了,温竹青自然没有多挽留,忙叫人送她。 等辅国将军夫人走了,温竹青又跟宁远县主、田莫氏这几个人告罪,自己实在是听不得吵,所以就不过去陪她们听戏了。 崔氏过来陪着几个人过去了。 这些人一走,其他的人也就陆陆续续的从这个房院走了,听戏的听戏,告辞的告辞。 接下来温竹青就不管了,即便是她们听完了戏也有崔氏陪着,就不用过来了。她叫人烧水,脱了外面的大衣裳进去洗了个澡,换上房里穿的舒服的裙子,斜倚在榻上休息。 西蜀大郡主没来。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这位大郡主应该是不打算跟齐家来往了,估计也没那个脸面,猜到齐瞻会将她做的事情跟温竹青说。 这个人不来倒是好,省了心了。其实对她自己也有个好处,起码温竹青和齐瞻没有怀疑她跟宁远县主那几个人有瓜葛。 齐家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也跟她没关系。 前院。 辅国将军来了之后,齐瞻就一直陪着他。宁远县主的驸马告病没来,前院也没什么重要的客人,大部分都在齐老爷那边,只有这位是专门来找齐瞻的。 说了些互相试探的话,前院也是有戏的,齐瞻刚请了辅国将军过来听戏,就有小厮过来耳边低声回禀:“廖掌柜求见您。” 辅国将军扭头看了这边一眼。 齐瞻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在这边听了一会儿戏,看见辅国将军戏没听完就起身,他忙跟着起身,从这边出来,笑着问道:“怎么没听完这一曲?” 辅国将军笑道:“看齐五爷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忙?齐五爷若是很忙,就不用陪着我了,我只在这边喝茶,一会儿和贵府二爷商谈一下织机的事情就行了。” 齐瞻挑眉笑道:“没事啊,哪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内眷累了,如何如何的,没事。” 辅国将军恍然的点头,便坐在这边喝茶,齐瞻陪着。 虽然齐瞻还不知道廖安找自己这么急是什么事,但是猜想一下,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让廖安查的事情必然事有眉目了,也许就是今天、现在,有他们盯着的银车出城,所以廖安着急的回来禀报。 而这位辅国将军这么注意齐瞻的一举一动,显然今天这出城的银车他是知道的,他盯着齐瞻,是想看看齐瞻对这件事有没有反应,如果有反应,那对他们来说显然就是大事不好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织机入股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织机入股 齐瞻为了不让辅国将军怀疑,并没有见廖安。 而之前吩咐的已经很清楚了,该怎么做廖安他们很清楚,所以齐瞻并不担心。现在反倒是不能让辅国将军起疑心比较重要。 他现在基本上也明白了,今天辅国将军来府里的原因。 或者说,这些人将银车出城的日子选在今天,是非常非常用了心思的,是知道齐家每年都会有上元节花灯宴,所以特别选的今天这个日子。 齐瞻面色如常,在这边陪辅国将军喝茶聊天。过了一会儿,还真的有后院的婆子进来禀报:“五奶奶身体不适,没有去听戏了,已经先回了内院休息。” 齐瞻点头表示知道了。 辅国将军一听倒是忙忙的道:“县主身体不适,驸马还是回内院去看看吧,我在这里等等齐二爷就行了,无妨无妨,知道齐府花园甚别致,我也想逛逛,驸马不用陪着我了。” 齐瞻笑了道:“哪里用得着回去看,八个月了可不不舒服,坐着躺着都不会舒服,不用,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也难得耳根清净清静。” 他话里似乎有暗示了些什么,辅国将军顿了顿,反倒不好继续的要求他回去,恍然的大笑了起来。 齐瞻笑着道:“既然辅国将军想看看我府上的花园子,就请吧,我陪你转转,我府上的花园子啊,不是我自吹,也算是我亲自画图监工,建造出来的,我得意的很呢。” 于是两人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从屋里出来逛了逛花园子。 如此的悠然自得,逛了一会儿园子,齐瞻还介绍了一下怎么怎么画的图,主要是因为二哥在松江府的别院,那个园子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等等。 齐麓过来了,于是几个人又回到了屋里,辅国将军询问织机的情况,意思是他想买十几架织机,但是因为没有人手,想要放在齐麓的丝织厂里,就算是入股了,每年分账就行了。 齐瞻在调查这些人,齐麓自然是知道。 兄弟俩都是精明的不得了的人,虽然一开始不知道辅国将军找齐麓做什么,兄弟俩没商量过,但是听了辅国将军的话,齐麓还是马上就知道如何回应了。 笑着道:“这当然是好事了,天大的好事。我这边今年想的就是扩大规模,织机方面去年找了一些,真的也是很难找的,现做的话,能工巧匠不多,一年也做不出来十架,辅国将军的这十几架织机能进来,我今年的扩建也算是完成了。” 辅国将军笑着点头道:“那就好,我也是之前一个亲戚在江南那边有个小丝织厂子,后来不干了,所以才有这些织机,放家里头还占地方,扔了吧,怪可惜的,都是七八成新的。正好齐家开的丝织厂也挺大的,就想到了过来问问。” 齐瞻笑着道:“生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国分忧。” “是啊,为国分忧,为国分忧。”辅国将军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齐麓笑着,这时候才道:“这样,我先找织娘,织娘找到了再把织机搬进丝织厂。扩建还在继续,地方也需要腾出来……最主要的还是织娘的问题,贵戚既然是开过小丝织厂的,应该知道熟练的织娘难找。小地方可能还有小地方的好处,城里找织娘更难,请来了还得琢磨着给安顿住处,只安顿了住处还不行,还得有婆子去照顾看管东西,这些织娘大部分都是成了亲的,家里头也是不省心,三天两头找来了,叫回去的,要钱的,各种事情还得帮着给处理……” 听到这里齐瞻‘噗’的笑。 原本一肚子抱怨的齐麓也笑了:“我都快成了这些人的管家婆子了。” 辅国将军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听说过,我听说过……织娘是不好找。” 齐麓笑着道:“就这样说定了,找到了织娘,就叫人去搬织机……放心,咱们是头一次合作,我们齐家人做生意一向是宁可自己吃亏,也愿意给合伙的生意伙伴多些好处,所以今年年底的红利,必然是从年初第一个月开始算的。不管织机搬去的时间。” 辅国将军一听连连摆手:“不不不,那怎么行?还是织机什么时候开动起来,什么时候算好了。” “这一点辅国将军就不用客气了,我们做生意是看长久,不是看一年两年,再说了这样我也算是定下来,免得有别的人找你合伙,辅国将军不好选择不是?这都是应该的。”齐麓笑着道。 这是给自己占便宜的事情,辅国将军稍微的客气了几句,齐麓一定要如此,他也就做出勉为其难答应的样子。 商量到现在,天也黑了,辅国将军便告辞。 齐瞻顿时惊讶:“花灯这会儿才刚开始,怎么就走呢,正经的园子那边还有一场筵席呢,吃了酒再回去。” 辅国将军笑着道:“不是我不想吃酒,实在是今天吃了不少了。何况县主身怀六甲,我这边将驸马留着一直陪着我,县主若是知道了,必然怪我不懂事。哈哈哈,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女人这个时候还是要哄着点,也就不耽误驸马的时间了,该回去了。” 齐瞻和齐麓挽留了一下,便送到了府门,请他路上小心点,天黑了慢点走。 辅国将军夫人的马车也过来了,看着他们走了之后,兄弟俩这才回来,齐麓询问,齐瞻便道:“拖着吧,三五个月的估计就有变化了。这些人算计的那些事情,无论如何也要跟京城禀报的。” 齐麓听了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小心些。” 齐瞻点头。 虽然院子里还有客人,不过兄弟俩都累了,也就各自的回院子,其他的那些人就叫齐瑞和竹风他们去陪着好了。 齐瞻询问廖安是什么时候走的,小厮上前回道:“您没马上见他,廖掌柜就问您陪的是谁,一听说是辅国将军,廖掌柜就点头说了一句‘我明白了’,然后就走了,叫小的跟您说,一切按照计划,明天估计就能回来禀报,请您放心。” 齐瞻点头。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原来是他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原来是他 齐瞻说的没错,三五个月的确实出了变化,不过是他意料不到的大变化。 他这会儿正在出城的路上走着,身边跟着两个护卫,齐瞻换上了青布长衫,不那么显眼的打扮。 这两个护卫就是上元夜跟着银车出城的两人,他们跟着到了一个地方,记下了目的地之后回去禀报,在过了十来天之后,今天齐瞻才去亲自看看。 并不是其他的原因,只为了不让那些人反过来盯他的哨,如果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就急吼吼的出城去,就算是甩掉了盯梢的人,很容易被怀疑。 在城里转了半天,又换了两身衣服,从后门走了三四次,跟在后面一定距离的还有四名侍卫,如果有人盯梢必然是已经被发现了。 确定没人盯梢,一出城齐瞻便开始打马飞奔,两个护卫一左一右,飞奔前行。 蓝田离咸阳一百多里地,如此的飞马奔驰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到,只是有一段路程不太好走,慢了点,也在酉时正到了蓝田。 如今已经是正月底了,虽然已经冰河融化,大地回春了,但夜晚还是非常冷的,而且天黑的依然很早,这个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蓝田镇也是灯火通明。 这个地方出名玉,因此非常富庶,虽然只是个镇子,但在西北这边是不亚于一个州城的。 皇族们的封地并非都是大的府城州城,开过的时候,亲王们的封地很多都在大州大府,但是后来一是因为皇族多了起来,而州城府城只有那么多,不可能全都在这些地方。二来也有一部分原因,帝王们觉着皇族王爷们若是在一个州城、府城的影响力过大,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封地都是祖祖辈辈一个地方,王爷在封地经营多年,子子孙孙无穷尽,那么这个地方最终会成为这王爵的地盘,培植势力,经营地方,最后成为方圆数百里甚至数千里的一个王。 这种地方王多了,对皇权自然是非常重大的隐患。 所以后来皇上给皇族王爷们分封地,大部分就是往一些小地方分,多镇,而且多是往偏远的地方分封。 这也是保护皇权的一种办法。 二皇子被封纪王,封地在蓝田。蓝田在纪王之前并无王爷来此,因此也就仅限于是一个名玉产地而已,而纪王来了之后,这里便慢慢的开始富足,发达起来了。 齐瞻进城的时候专门看了看城门,城门楼的厚度快赶上咸阳城了。 须知,长安原本是开国皇祖定的皇都,长安城和不远的咸阳城的城楼都是按照都城的城楼修建的,所以非常的坚固。 小小的蓝田城却能修如此坚固的城门,这位纪王心里想的是如何的宏图伟业,大约也能窥见一二。 进了城,牵着马来到了货栈,在这里将马匹存了起来,三个人轻便行装,往城正中间走来。 蓝天城是新修建的一个城池,所以到处非常的新,而且这个城的修建也讲究的是按照中轴线四面修建,所以只要沿着中轴线走,很快就能找到这个城里最重要的建筑。 纪王府。 护卫前面带路到了纪王府,王府前面一大片的都是空地,齐瞻就在靠近的一个酒楼进去了。 找了个能看到纪王府门前的靠窗位置坐下了,要了一桌菜,三个人吃了起来。 晚饭时间,酒楼里面的人还是不少的,大厅中的桌子都坐满了,过了一会儿,拖后的四个侍卫也进来了,坐在了另一个桌子上。 “上元夜那天一共是三辆银车,全都进了纪王府,纪王府的管家点收的。”护卫轻声的说着:“小的两个后来又来了两次,那个管家小的打听出来了,叫王楼木。” 齐瞻嗯了一声,三人尽量避免多去看外面的纪王府,免得被人看见了怀疑:“你们确定是看的清清楚楚?” “小的确定。” 齐瞻吃了一会儿菜,道:“你们几个就不要在过来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在找其他的人盯着城里和这边。” 护卫小声的答应。 他过来只是亲眼的确认一下,那些人将银车送到了纪王府,因为这意味着什么是非常严重的事情,绝对不能弄错了。 原本是只看一眼就回去了,不过不引起怀疑起码要吃完了这顿饭,就在吃饭的时候,突然楼梯上一阵嘈杂,有人笑着说话:“哟,今天人不少啊,失礼了。你们怎么没叫人清场?” 说这话的人,显然一句话是说的两个人,头一句是非常尊重恭敬的语气,最后一句是询问的语气,后面那句应该是说的自家的人。 “没叫清场,没必要,吃饭不就图个热闹吗?家门口的馆子,跟自家没什么区别,清什么场啊。”一个人道。 齐瞻他们的位置正好在楼梯下面的桌子这边,因此说话能听得清楚,然后就听见脚步‘蹬蹬蹬’的,先下来了一个人。 护卫侧头看了一眼,顿时吃惊,忙低声道:“五爷……下来这位就是王楼木。” 齐瞻喝了一口茶,这才转头看了一眼,见楼梯口站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管家模样的人,穿着深紫色缎子长衫,笑着仰头看着楼上。 齐瞻转回来,继续的吃菜,耳朵听着楼梯的声音,一直听到很多人下来了,这才转头看了一眼。 就一眼,看见了一个三十岁上下,穿着一件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的人。 那个人正在和另一个人说笑着,而他一下来,原本还算是有些嘈杂的大厅便安静了下来,有些人甚至站起身来,磕头行礼。 不,有很多人起身磕头。 那个人熟视无睹,和另一个人说笑了一会儿之后便出门了。跟在他身后的三五个人,其中有两个眼神特别的凌厉,将大厅里的人扫了一眼,尤其是那些没磕头的。 齐瞻和两个护卫就没磕头,也没起来。齐瞻低着头一副只顾着吃的样子,尽量避开脸,不让那些人看到。他们这一桌被那两个人扫了好几眼,但他们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看出来了齐瞻他们这几个应该是外地人。 蓝田既然是产名玉的地方,自然会有很多的生意人来这边。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纪王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纪王 不过另外四个侍卫那一桌就没那么幸运了。 两个人盯了侍卫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的盯住了,眼睛甚至一瞬间眯了起来,很明显是察觉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纪王和另一个人已经出去了,跟随也全都出去了,而这两个人却还是目光凌厉的盯着那四个侍卫,甚至还有一个人想要走过去查看。 四个侍卫也没有磕头,不过虽然磕头的人多,可没磕头的也不是一桌两桌,为什么会盯上那些人? 齐瞻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这两个人显然也是侍卫,纪王身边的侍卫,难道是侍卫之间有什么容易认的地方,或者,甚至可能其中某个人认识? 这也有可能的,纪王的侍卫必然也是宫里出来的,而皇后给温竹青的侍卫也是宫里出来的,而且同样都是干侍卫的,便是认识也不是很意外。 当然现在寄希望是虽然同是宫里出来的侍卫,但希望不是同一个年代在宫里做侍卫的。 提着心紧张的等着,他们这一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有个护卫年轻有点沉不住气,都已经将手按在了腰中的剑柄上。 好在,就在纪王的一个侍卫快要走到那四个侍卫桌前的时候,一个已经出去的小厮进来了,急急忙忙的扫了一眼大厅,看到了那两个侍卫,忙叫着:“王爷要走了!” 那两个侍卫是纪王的贴身跟随,听了这话只能放弃了叫他们起疑的这几个人,赶紧的出去了。 那边那四个侍卫都偷偷松了口气!刚刚纪王的那个人接近他们桌子的时候,有三个还在装没看见吃着东西,有一个就觉着如果这样全都装没看见,面色如常的吃东显然不对呀,更叫人怀疑你们这些人是故意的啊,所以他装成是看见了那个接近的人,还一脸惊讶的准备问问呢。 正心里想着开口不开口呢,幸好,这时候被叫走了。 这边齐瞻他们也松了口气,护卫差点要擦擦头上冒出来的汗了。 齐瞻在这边并没有多停留,吃了这顿饭之后便起身出来了,上马出城回咸阳,那四个侍卫慢了大约一刻,也吃完了出来上马出城。 一路都是分开走的,咸阳城这边可能也有人盯着,所以一个时辰之后到了咸阳城,进城了之后也是前后脚的回到府里。 这会儿已经是亥时初了。 到了府里齐瞻在书房等着,吩咐了护卫在门口等着,等四个侍卫回来了马上叫过来。 稍微等了一会儿,四个侍卫就过来了,齐瞻询问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认识? 侍卫忙道:“不认识,臣等知道是盯着纪王,自然不会找之前可能见过纪王或者纪王府侍卫的人去盯,臣等几个都是生面孔,没见过纪王的人。今天那两个侍卫可能是觉着臣等……也许是感觉出来了什么。” 齐瞻一听不认识,就放心了,点头道:“确定不认识就行,毕竟都是侍卫,他们能感觉出来什么也是情理之中,无妨。只是再去盯梢的一定要小心了,千万不要叫发现了。” 侍卫躬身道:“是。” 他们下去了,齐瞻这才回到了后院。 温竹青就在等他,见他回来了问道:“怎么样?确定了吗?” 其实,护卫回禀了那些银车进了纪王府,这件事基本上就已经确定了,没什么疑问了。 齐瞻过去,也是亲眼确认一下而已。 齐瞻点头道:“确定了,就是纪王府,我还碰见了纪王。”说着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温竹青半天才道:“虽然一开始猜到了是他,可现在有了证据,又有点不敢相信……如果不是他多好?这些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什么呀?” 齐瞻进去洗了洗出来,道:“到底人和人不一样,咱们觉着这样安稳的过日子挺好的,但对他们来说就未必。何况他还是二皇子,只一步之遥,就是太子,将来的皇帝……心太大所以不甘心的,当然有,不然千百年来皇室的同室操戈怎么会那么多?” 温竹青蹙眉,半天道:“现在怎么办?牵扯到这样的事情中去,咱们自己也很危险。” 齐瞻点头:“如果这些人只做他们自己的,不扯咱们,咱们自然也不去招惹他们。可现在他们已经把咱们算计进去了,抢尚哥儿,跟踪袭击竹风,咱们现在已经成了他们的目标,要想自保,就得扳倒他们。” “扳倒他们?”温竹青叹气:“哪有那么容易。之前还只是宁远县主那几个,找些证据进京告状也就行了,现在出现了纪王,只怕是咱们现在手里的那点证据不行了。” 齐瞻过来搂住了她柔声道:“你安心,我布置的非常谨慎,叫人盯着那边,纪王既然是打着这种主意,必然是会有些异动的,只要拿住了这些证据,要扳倒他也很容易。” 温竹青呼了口气出来,叹气点头。 “至于咱们,你更不用担心了,别忘了咱们府都被鞑靼人攻击过,尚能毫发无损呢,别忘了那时候咱们还是猝不及防,经过这几年的布置,府里头的人手也够了,就算是应对一场小战斗都可以了。所以,你不用担心。”齐瞻说着道:“这几天就快生了,你只管好好的安心,一切我来准备。” 这话倒也是,想起被鞑靼人攻击府邸也有十年了,确实当时是毫无准备,但也能支撑下来,现在的情况远没有当时凶险,当然,布置是要往最坏的方向布置,以防最坏的情况出现。 但是怎么处理这件事,当然是要往最好的方面做。尽全力做到不让纪王察觉的情况下,扳倒了他。 温竹青也知道,齐瞻是个意志力很强的人,平常看着悠闲的大户人家公子哥儿,但真的要是叫他下定了决心,他必然能办到。 他既然说出来了要扳倒纪王,那么必然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而且确实,虽然之前纪王一直没出现,但给纪王办事的宁远县主、辅国将军、田家、栾家那些人做的事情已经触及了齐府的底线,他们将脑筋动到了尚哥儿、竹风的头上,这是温竹青和齐瞻决不能忍得。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身份和尊荣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身份和尊荣 “布置的妥当一些。我就不多问了,对你放心的。”温竹青爬上床叹气:“快生了,我还是要集中精神在这件事上,也实在没精神去想那些更复杂更麻烦的事。” 齐瞻笑,进去洗了个澡,出来都已经子时过了,上床搂着她休息。 “纪王如果真的打的是这种主意的话,那他应该会等皇上驾崩?毕竟皇上如果在,怎么着也轮不到他这个当儿子的,等皇上死了,他在进京去夺他哥哥的位?”躺下了温竹青也睡不着,转身问齐瞻。 齐瞻道:“应该是这样,所以这些年都是他养精蓄锐准备的时候。这也正好能印证了,为什么他需要大量的银钱。造反要得是人和兵器,哪一样不要钱,尤其是招兵买马……还得很谨慎小心的招兵买马,需要得是巨款,难怪田家做那些肮脏的买卖。” 温竹青蹙眉想了一会儿道:“真是挺奇怪的,纪王怎么能有本事把这些人弄到一块儿?田莫氏,是皇帝的奶娘,帮着纪王造反,别忘了太子可是皇上亲自选中的继位人,田莫氏等于是撬皇上的墙角?还有宁远县主,这么一个没什么本事只有一个空身份头衔的人。辅国将军,好歹也有封号有俸禄,好好的皇族不当着,却要做这种掉脑袋的勾当?” 齐瞻道:“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我给你分析分析。” “首先,辅国将军,这应该是这些人中最有身份的,宁远县主按照亲疏来说当然在他前面,但宁远县主的母亲位份低不受宠,宁远县主被远嫁至此,可见这个女儿在皇帝心目中根本没什么存在感,不如有封号有俸禄的辅国将军,起码有着可以承袭的爵位。” “辅国将军为什么不好好的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族,却要干这种掉脑袋的勾当?很明显,他不甘心啊,在他们这些人眼中,西北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辅国将军不但是他自己的一辈子,而是世世代代,所有的子孙全都在这种地方过,他怎么能甘心?更何况,辅国将军不过是皇族中最末的爵位,只嫡长子能承袭,其他的孩子甚至连皇族爵位都没有了,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但明明有皇族的血脉,所以,他不甘心,想要将自己的爵位换一换。你想想,如果换成了王爷,那么不但是他能有更好的说不定是江南那边的富庶地做封地,而且他的所有儿子女儿,全都有爵位,有封号。” 齐瞻说着道:“这就是他最大的动力。” 温竹青听的笑了:“你倒是了解他?” 齐瞻笑了道:“虽然不了解,不过上元节那天陪了他大半天,从言谈里就能听得出来,极端的不喜欢西北,吃不惯这里的食物,不喜欢这里的气候。极端的艳慕江南那边的人,三句话都要提一提江南那边的王爷……从这些言谈中感觉出来的。” 温竹青笑:“好了,你不用说了,其他的人我也能说得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 “很简单,宁远县主也是不甘心,皇帝的亲生女儿,却没得到该有的尊荣富贵,过得如此狼狈拮据,所以拼了命的攀上了造反的人,想要借助这个改变她的人生。而田莫氏一样,心有不甘,仗着是皇上的奶娘,心里头对皇帝立哪个当太子还指手画脚了一番,偏不敢说出来,于是稀里糊涂的跟着混了。” 温竹青说完了道:“大致其实也就是如此,还能有什么?” 齐瞻好笑:“说得对,大致就是那些缘故,不知足罢了。”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就闭上眼睛培养睡意。 “竹风什么搬走?”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她没睡着,齐瞻轻声问道。 温竹青道:“说是这几天吧。其实东西都已经搬得差不多了,找个吉日人过去就行了。”说着摇头:“竹风又说等我生了再搬,我说了不用,又不是头一次生孩子,再说了,他们在家有什么用?住的这么近,什么事去个人一叫就过来了。” 齐瞻点头:“收拾好了就搬过去行了,不用耽误。那边的护卫什么的我也过问了,和李家一样,先十个护卫,等以后慢慢的加。今后就是他们自己安排了。” “十个肯定不行。想要扳倒纪王,咱们家这边得先有准备,如果纪王一旦察觉,咱们可能就是很危险的。”温竹青睁开了眼睛道:“既然是已经多少年的招兵买马了,还真的说不定有一支军队了呢。” 齐瞻点头:“这一点我自然是想到了的,只是护卫是需要自己培养的,咱们府出去的这些护卫,即便是去跟了竹风竹雨,可其实心里头想的还是回到齐家……不一定是因为月钱什么的。所以他们对我们忠诚这是好事,我们不能凉了这些人的心。竹风、李山家那边需要的护卫,都需要他们自己找人,慢慢培养。齐家过去这些只做是借过去的,帮着培养几年再回来……如此才行。” 温竹青已经明白了。 护卫和下人不一样,最重要的还是培养忠诚度,因为真的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靠的是这些人,如果这些人不忠诚,遇事给你来个调转枪头,那不是傻了? 只好点头:“那也要他们早做准备。” “放心吧,不管到了什么情况,如果真已经出现了你和我想的那种情况,这两家人自然是赶紧到咱们这里来,一起避险。”齐瞻揉着她的肩膀:“而且那时最坏的情况。还是那句话,最坏的情况咱们可以想到,预防起来,但是现在开始做事要往最好的方面做,尽量不要使出现最坏的情况。” 齐瞻说着声音低了点道:“放心吧,既然已经叫人盯着纪王府,就会一直盯下去,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们这边会及时知道的。该安排的我都安排了,你安安心心,和平常一样就行。” 温竹青点头,也就放了心,打了个哈欠,夫妻说了一会儿话,就睡着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有女儿的人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有女儿的人了 正月里不宜动土,搬家,所以竹风等了二月里才准备搬,不过因为二月是温竹青生产的时候,他还有点犹豫,觉着这时候不好说搬家的事情。 反倒是温竹青去找他,问他什么时候搬,听了他的想法觉着好笑,叫他别多想选好了日子就搬。 竹风这才选定了日子,搬走了。 二月初十。 其实他们的东西陆陆续续的早已经搬过去了很多,所以搬家这天就和温竹青说的一样,人过去就行了。 别说,袁红宜在府里住了这半年多,反倒还很喜欢齐府,人多热闹,且有什么事情马上就能找到商量的人。竹风白天出去忙生意,她也有人聊天什么的。 搬过去了之后,只有夫妻两个,如果竹风忙起来,袁红宜必然会比较孤单一些。 当然,孤单也只是相对的,还是有很多丫鬟婆子围在身边,另外这些亲眷依然可以勤于来往,只不过比以前稍微麻烦了些,以前是只走几个房院就到了,今后是需要出府了。 不过,现在除了最小的齐绣和齐瑞之外,全都成了亲了,齐钰成亲的日子也近在眼前,所以大家都各自过各自的小日子,一样的。 十二日是花朝节,温竹青的生日。 今年温竹青年满二十八岁,全家给她庆贺生辰的时候,温竹青心里许了个愿望,希望自己这一胎能生个女儿。 第二天。 齐瞻原本担心昨天温竹青累着了,所以已经想好了今天是不出去的,不过早上起来廖安来禀报,说又有一车银车出城了,这一次不是走的蓝田方向,反而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齐瞻一听,便马上出去看看情况。 他前脚才走,后脚温竹青就觉着肚子抽痛,忙叫人扶着去了厢房布置的产房等待。 这已经是她第三胎了,所以便是齐瞻都非常的熟练,早早的请好了奶娘,稳婆,这几天快生了,稳婆就在府里候着。 进了产房没一会儿,孩子就生下来了。 是个女儿。 崔氏听到消息说五奶奶要生了,急匆匆的从她那边往这边走,才到居然就听见说已经生了,崔氏都惊讶的很,道:“这么快?弟妹生孩子还从没这样顺利过……” 然后觉着这话似乎不是很吉利,忙闭上了嘴。 稍微等了一会儿屋里收拾好了,崔氏进去看见孩子已经洗干净包着,一听是女儿,崔氏都高兴的不行,笑着忙道:“赶紧去各房院报喜!” 所以,等齐瞻从外面回来,他已经是有女儿的人了。 齐瞻的惊喜可想而知。 屋里。 孩子吃饱了已经睡下了,温竹青也闭着眼睛睡觉,齐瞻趴在旁边看着母女俩,喜欢的简直不行,他旁边从大到小,趴了四个小孩儿,四个孩子全都在看妹妹,一脸的好奇。 “妹妹怎么这么小?和小老鼠一样。”玮哥儿还在震惊中。 “刚生下来的小孩儿就是这样的,你们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这样。”齐瞻扭头看他笑道:“形容的不对啊,你见过小老鼠?” 玮哥儿摇头:“没有……觉着。” “不要随便乱觉着。”翊哥儿仿佛是大人一般的说着。 朗哥儿用他的小手摸了摸温竹青的脸,小声问:“爹,娘什么时候醒?她怎么还在睡觉?她没事吧?” 不等齐瞻说话,尚哥儿已经道:“当然没事了,娘这样要睡好几天呢,等睡醒了搬回大屋了,就是好了,能陪着咱们玩了。”他是凭他自己的记忆说的,当然,生朗哥儿几个的时候他还小,所以日子记得不是那么的清楚。 齐瞻笑着点头:“好了,好了,全都起来别趴这儿了,叫你们娘好好休息休息。咱们出去吧。” 说着先起来,将几个儿子拉着起来,领了出来。 出来了之后,竹风和竹雨全都闻讯赶来了,当然现在两人都是带着家眷,李山不合适进来,就在外面等着。一看见齐瞻出来,几个人就围了上来忙问情况如何。 齐瞻笑着叫他们进上房堂屋坐下了,道:“没事,睡着了。听稳婆说这一次生的顺利,也是因为之前准备的好。”当然,最主要的是女儿小,才五斤一两。 齐瞻不是很有数,一听心里还沉了,有点紧张的问稳婆有没有问题。 稳婆说,五斤以上都正常,不错了,她还接生过四斤出头的呢,还是足月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长了那么点儿。 齐瞻听了这才放心。 当然,孩子小温竹青生的顺利,这也是好处。月子里要多注意孩子的情况了。 齐老爷很高兴,终于添了个孙女儿,不是淘气的孙子了。老人家就是如此,这山望着那山高,没孙子的时候想要孙子,孙子多了又盼着多生几个孙女儿。 过了一会儿崔氏又过来了,带着袁红宜进去看了看。 各房院都知道了消息,便有过来探望的,道喜的,尽管来的长房院的大嫂和三嫂,不过因为温竹青睡着,齐瞻也就没请她们进去,吉氏和简氏看了看孩子,在这边说笑聊了一会儿回去了。 洗三这天,府里来了不少的人。 辅国将军又来了,在前院说了会儿话,就寻了个事情,只说他那边来了几个人,都是有上进心想要进京考武举的,想要询问京城的情况。问齐瞻府里的侍卫在不在,叫来了给他们说说武举、京城禁卫、侍卫等等的情况。 齐瞻心里头明白,还是上一次去蓝田的问题。估计辅国将军说的这几个人里,有那天在场的人。 他自然不会将那天出现的几个侍卫叫来,只找了其他的几个。那几个人询问了一下,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齐瞻还专门看了看,这几个人有没有发现自己是不是眼熟的,也没发现他们看自己有什么异样的表情,那天齐瞻还是很注意的,一直尽量的避开那些人的眼神,且他那一桌并不是被关注的多的,被疑心的侍卫那一桌,所以没人发现他。 过了一会儿辅国将军便告辞了。 看样子,他们还是非常谨慎的。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洗三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洗三 齐瞻回到了屋里,看见温竹青坐在床边正在喂孩子,便忙过去道:“醒了?” 温竹青抬头看他笑:“醒了。” 齐瞻坐在了床边,低头看着努力吃奶的小孩儿,过了一会儿笑:“心满意足。” 温竹青也笑了。 不错,现在的她真的是心满意足,有种特别满足的感觉,以前似乎总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但是在得知自己生了女儿之后,真的就人生圆满了。 “外面人多吗?”她问道。 齐瞻点头:“多啊,怎么不多?爹到处的发帖子,都快把全城的人请来了,东府那边人挤得满满的。” 温竹青失笑:“太夸张了。”一顿又想起孩子们,忙问道:“尚哥儿他们呢?” “就在院里呢,东府人多,没叫他们过去,全都在自己这边玩儿……府里这种热闹场面也是太多了,他们几个也不是很稀罕。”齐瞻道。 温竹青放心的点点头。 齐家这一辈女孩儿少,前年中元节齐麓的女儿出生,因为是庶出的,再加上出生的日子不是很吉利,因此一直没给取大名,只取了个小名好姐儿,一直叫着。 齐瞻和温竹青的女儿出生,可就不一样了,嫡出的,又是府里头一直盼望的女孩儿,齐老爷琢磨了三天,取了名字叫齐坤萝。 给好姐儿也取了大名齐坤妤。 夫妻在这边说这话,一会儿尚哥儿领着几个弟弟进来了。孩子们感觉到了母亲是需要休息的,所以这段时间也不闹,也不那么淘气,进来了叫洗手就洗手,叫坐在那边别过来就不过来。 一个个乖得很。 齐瞻还有点纳闷,等吃晚饭的时候出去问尚哥儿,他是不是跟弟弟们说过了,叫弟弟们不要闹? 尚哥儿就点头:“我说了,娘不舒服要躺一个月呢,叫弟弟们进屋都要很小声,不能吵不能乱叫娘,不然妹妹吵醒了就会哭,一直哭。” 齐瞻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伸手在尚哥儿头上揉了揉。 温竹青坐月子期间,齐家还有桩喜事,齐钰成亲的日子是在三月初六,很快也到了。温竹青自然是做自己的月子什么都不管,崔氏去忙活。 三月十三日萝姐儿满月,齐府又是一番热闹。 城里头的人都说,齐家也是好事太多了,一桩接着一桩的,一个月办了三桩喜事! 确实,喜事一桩接着一桩,三月里袁家传来好消息,齐蝶有喜了。 崔氏很高兴,过来跟温竹青商量着送什么礼过去好:“袁家说不用送什么,他们也没打算宣扬,不过到底是亲家,我是想过去看看的,既然过去就得带点东西,你说呢?” 温竹青笑着点头:“自然是该过去看看,我也去……我想想带什么过去,一般的吃的穿的说实话也不缺,我倒是想,给几个药膳方子,只用吃的补身子就行了。” 崔氏听得笑着道:“那当然更好了,也不用显得见外,正经还实用。” 她们在屋里说着,温竹青就看见立秋和立冬在门口叽叽咕咕的说话,样子似乎有些慌张,便道:“你们两个做什么?” 这两个都是宫里出来的,还真的很少见如此的慌张失礼的状态。 两个丫鬟进来了,竟然脸色都有些苍白,连温竹青都惊讶起来了,崔氏也愕然的看着她们。 “五奶奶,前面来了,来了京城报丧的人,是……是,是皇上驾崩了。”立冬‘噗通’一下跪了下去,竟然哭了起来。 温竹青惊讶的站了起来,想了想对崔氏道:“我去前面看看。” 崔氏觉着很严重,忙跟着站起来道:“你去吧,我在这边等着。” 温竹青从内宅出来,早有婆子前面跑着去前院报信,等温竹青到了前院的时候,小厮们都已经避让了。 温竹青进屋,就看见一个浑身缟素的人跪在地上。齐瞻已经迎了出来,道:“你知道了?” 温竹青点头。 那个人跪在地上道:“臣叩见桃花县主,臣奉皇太后娘娘口谕,宣桃花县主和驸马进京吊丧。”说着磕头。 温竹青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看了一眼齐瞻。齐瞻点头,扶她坐下。 “起来吧。”温竹青叫地上的人起来,问道:“皇上是什么时候驾崩的?” “三月一十一日寅时末。”传口谕的侍卫站了起来,道。 温竹青想了一下道:“都传了谁回京?” “纪王、隋王、吴王……”侍卫念的是过世的皇帝的几个儿子,接下来是女儿:“陈远县主、宁远县主、桃花县主……” 温竹青听了,心里便放心了。 命回京奔丧的,全都是皇帝的儿子和女儿,并无其他的王爷、郡王等等的,也就是说,应该没有什么其他情况,皇后只是需要皇帝的儿女们进京去给他们的父亲戴孝送葬而已。 “需要多长时间赶回去吗?”她问道。 侍卫道:“皇帝殡葬一向是停灵九九八十一天的,八十一天下葬。又因先登基后办丧事,因此有五天新皇登基。” 温竹青心里算了算就知道了,点头道:“知道了。辛苦了,下去吃些东西,休息休息吧。” 侍卫道:“是。” 小厮进来将侍卫领了下去,温竹青便问齐瞻:“要去吗?” 齐瞻一听好笑:“这还能不去吗?人家皇后……哦,不对,现在是皇太后了,皇太后的口谕就是叫必须去。赶紧准备吧。” 温竹青道:“带不带孩子?” 齐瞻想了想道:“带上。八十一天,也就是将近三个月,时间还是很充裕的,路上慢慢走就是了。”说着声音轻了点道:“刚刚那个传话的侍卫说,皇太后的意思也是想见见朗哥儿他们三个,只是这话不好明着传。” 温竹青略顿了顿才恍然明白过来。 看样子,不但是自己很冷静,便是丈夫去世的皇太后也很冷静,居然还想着这三个惹人疼爱的三胞胎,可见她的悲伤也不是多么的强烈。 当然,皇家原本就是如此,皇上去世,却意味着皇后成为了太后,后宫最大的女人,从此结束了勾心斗角算计度日的岁月,真正的后宫独大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皇上驾崩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皇上驾崩 齐瞻过去给齐老爷禀报,温竹青回到了内院。 崔氏还在这边等着,询问情况,温竹青便说了,崔氏惊讶的道:“这大老远的……”顿了顿叹气道:“不过也没办法。” 温竹青点头:“是啊,没办法。” “带孩子吗?”崔氏也马上想到了这个问题。 “带,皇太后暗示了,她想朗哥儿哥仨了,意思是叫带去……好在时间还充分,路上走慢点。”温竹青道。 崔氏一听摇头,过了一会儿问道:“姑娘就不带了吧?才满月的,带着上路也是受罪。” 温竹青一听心里直觉的就是有点排斥的。才生的孩子叫她扔家里头走了,她怎么舍得!根本舍不得。 不过倒是没有马上说,顿了顿道:“五爷去跟老爷子禀报去了,回来了还是要商量一下……这消息太突然了,一想到突然的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真有点茫然,都不知道准备什么了。” 崔氏点头,在这边说了会儿话,她先回去了。 温竹青等了一会儿,齐瞻就回来了。 “正好咱们收集的那些证据,原本就想进京的,只不过没想到这样仓促,不过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进京,不怕被人盯梢而暴露了什么。”齐瞻一进来就道。 温竹青刚刚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闻言忙道:“对,我也在想这个,原本想问问你,证据找的怎么样了?” 她坐月子期间,身体疲乏精神不济,所以也没多问。再加上有了女儿,全身心都在女儿身上,也不关心这件事了。 齐瞻道:“年前的几车银子已经全都送出城了。其中半数反倒不是送到纪王府,一车送到了长安城,两车送到了御林山那边。长安城那一车,曲曲折折的进城出城,拆散又组合起来,你猜最后进了谁的府邸了?” 温竹青想了想:“辅国将军?” 齐瞻笑了:“若是进了辅国将军府,我还让你猜吗?再说了辅国将军这些人就是给纪王弄钱的,钱就是从这些人手里送出来的,怎么可能送回去?” “那是谁家?”温竹青问道。 “襄阳侯府。”齐瞻道。 温竹青果然大吃了一惊的道:“襄阳侯……他倒是隐藏的深啊,一直都不知道他原来和宁远县主这些人是一伙的?!” 齐瞻道:“宁远县主这些人还真的未必知道。从银车进进出出兜兜转转,我猜测不但是为了掩饰,避开可能盯梢的如咱们这样的敌人的耳目,很有可能纪王还为了避开他那些自己人的耳目。试想,田莫氏、宁远县主,辅国将军等等这些人,哪个不精明的跟猴子一样?他们给纪王办事,难道就不会为他们自己留一手,盯着点纪王?横竖,纪王必然是不信任他们,才会如此的谨慎。” 这话倒也是。 温竹青点头,又问道:“那,银车给了襄阳侯,是做什么?” “买东西,主要是铁。铁是做兵器的,朝廷管理铁是很严格的,所以纪王无论如何都会派最得力最放心的人做这件事。”齐瞻道:“我已经查到了一下路子,全都记下来了,这一次一并给新皇查看。” 温竹青点头。 “另外两车送到山里的,侍卫跟踪到了山脚下的镇子,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已经没有追踪了。”齐瞻说道。 温竹青问:“气氛怎么不对?” “镇子上很多目光凌厉的人,对于外地人也总有人盯梢,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侍卫们对这种情况感觉很敏锐,觉着情况不对,在跟下去必然暴露,就撤了。”齐瞻道。 温竹青还是没太明白。 齐瞻声音轻了点道:“那镇子后面的山里,必然是纪王养的兵。银车送过去是给那些兵发月钱的。正是因为豢养的兵士在山里藏着,所以周围的镇子戒备森严。” 温竹青恍然了。 “那个地方必然是经过了多年经营的,所以只要有人去查,必然是能查到证据。最主要的是不要惊动了纪王那些人,不过从目前的状况上看,他们应该没有差距。上元节外院内院都来了他们的人,对你、我都进行了试探,这么就没有动静,显然他们以为咱们什么都没察觉到。今年会做什么安排暂时不知道,不过现在皇上驾崩,倒是给了咱们一个好机会。” 齐瞻道。 温竹青点头:“那就准备准备早点出发吧,带着孩子路上走慢点。”一顿忙道:“对了,刚刚二嫂在这边问我,萝姐儿带不带,觉着孩子小,但是我不想把孩子放家里头……不过也是,带着孩子上路,孩子太辛苦了……” 是啊,孩子太小了。放家里头舍不得,也不放心,但若是带着上路,孩子太辛苦。 齐瞻想了想道:“我是觉着应该带上,不但是姐儿,尚哥儿也带上……你想想,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尽管尚哥儿是在家上学,可单独将他放家里头,照顾的是丫鬟婆子,尽管尽心但绝对没有咱们尽心,爹娘不在身边,他肯定也会难过。所以,不但是姐儿带着,尚哥儿也一块儿。” 温竹青当然希望孩子们都在自己身边,想了想便点头:“好,那就带上。” 路上确实辛苦,不过这年代到底坐着马车慢悠悠的走,身边服侍的人一大堆,所以除了路途的疲惫之外,还真的不可能太累到什么。自己打起精神照顾好孩子就行了。 留在家中,就如齐瞻说的,丫鬟婆子再尽心,也绝对没有自己和齐瞻在身边尽心,而且想想去年尚哥儿出的事情,叫齐瞻和温竹青就这样放下孩子走了,她哪里能放心,还不得牵挂死? 还是带上更加放心。 婴儿也是一样,交给丫鬟奶娘,不如自己照顾。 想到这里,也就定了,点头道:“这样一决定,我一下子就定了神了,刚开始茫然的不行。” 齐瞻道:“是啊,你是担心孩子。不管走到哪里,咱们都带着孩子在身边,亲自照顾绝对放心。” 夫妻就这样说好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进京奔丧 确实,带不带孩子这件事定下之后,温竹青心也定了。。 之后怎么做就很明白了,先选要带的人,恬姑、南星这几个一直在哥儿身边的丫鬟带上。 尚哥儿,还有朗哥儿他们几个大了,所以倒是不用太担心,带些丫鬟婆子照顾就行了,只萝姐儿需要多准备,奶娘、丫鬟等都精心选了选。 第二天,竹风过来了。 原本在前院,过了一会儿和齐瞻一起来了内室。 “竹青,竹风说护送咱们过去。”齐瞻进屋就道。 温竹青一听惊讶的很,见竹风跟着进来就道:“你护送什么呀,正经在家陪着红宜吧,那么多侍卫护卫的……” 竹风忙道:“姐姐姐夫去那么远的地方,还带着所有的孩子,我不去送实在不放心。再说了,去的还是京城,虽然是奔丧,可京城到底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会有什么事情?你和姐夫要是进宫什么的,家里头也得有人照看孩子。交给下人也不放心,与其在这里担心着,不如我跟着走一趟。” 温竹青惊讶蹙眉,直觉着想反对。 齐瞻道:“坐下吧,坐下说。” 姐弟坐下了。温竹青道:“但是你和红宜才成亲……” “都快一年了怎么是才成亲,再说了红宜的意思也是叫我跟着去,毕竟尚哥儿几个全都去,我实在不放心。”竹风说着道:“你们只两个大人,却要照看五个孩子,你叫我怎么放心?” “但是……”温竹青想说但是,不过又想,竹风跟着去当然是好,他说的也确实是有道理。 她去看齐瞻:“相公,你觉着呢?” 齐瞻想了想道:“要不就叫竹风去吧,也带上袁红宜,原本就是家眷走,多带一个并没有什么。” 他这个想法叫竹风和温竹青都有点意外。 齐瞻道:“我想的是,到了京城之后,城里可能会被安排住处,不过咱们在城外也找个小点的别院租下来。如果咱们夫妻进宫什么的,就把孩子送出城,送到别院叫竹风照顾……以防万一。” 他们确实在京城不认识人,也自觉着不牵扯任何事。但京城到底不是别的地方,各方关系错综复杂,谁知道别的人会不会认为他们有什么用处呢?盘算到他们身上,自然麻烦也就上身了。 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没什么不好的。 温竹青想了想,去看竹风:“你觉着呢?” 竹风想了想道:“能带上红宜当然更好了,我回去问问,需要询问岳父岳母的意思。” 齐瞻点头:“当然,我们也要找你岳父岳母说进京这件事。” 竹风也没耽误时间,马上就告辞走了。这边温竹青依然是在内院赶紧的收拾东西,走的越早,路上便可以走的慢一点。 齐瞻忙忙活活的各处去打招呼。安顿家里,下午去袁家说了情况,袁家那边赞同竹风带着袁红宜一块儿,袁伟还详细的跟齐瞻说了说京城的情况。 因为齐蝶有喜了,袁超无法跟随。 第三天准备的妥当了,准备第四天出发。 头天上午竹风过来,回去了,下午竹雨和李山也过来了,竹雨一听哥哥要带着嫂子去送姐姐姐夫,当时没说什么,和李山回去了。 第三天下午了,李山过来了,意思是也带着竹雨一路去。 温竹青猛地听见了,惊讶的很,下意识的就想反对,不过反对的话才到了嘴边,又马上咽了回去。 竹雨没来,却叫李山过来了,其实也挺明显的。 竹雨想去,但是她心里应该比较清楚,她跟着去其实就是跟着去玩的,到了京城能帮着看看孩子,但其实也多余了,竹风和袁红宜就能照看了孩子。所以她不太好意思过来说。 但是她很想跟着去,非常想,所以才叫李山过来说。 对于这个妹妹,温竹青也是很了解了。所以想了想,反倒还没有对竹风那样的说两句不让去的话,直接就点头:“好了,赶紧回去准备,明天就要走了。” 李山也有些惴惴的等着,觉着竹青姐应该不会答应,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顿时惊喜,笑着忙道:“那我们就赶紧准备了。” 温竹青笑道:“你的那些花场什么的……” “那个没关系,里面的园丁都是多少年的老人了,会照看好的。每年怎么销售什么的都已经很熟了,账目也清楚,都不担心。”李山道。 温竹青点头,又问道:“李大婶那边……” 李山忙道:“母亲知道姐姐和姐夫是带着孩子们走的,更希望我们跟着去能帮上一点忙。” 温竹青就道:“那就行,赶紧回去准备吧。” 李山很高兴的走了。 晚上齐瞻回来,才知道又多了一家人,竹雨和李山一块儿去,他不是那么的了解,惊讶的道:“带着竹雨做什么?到底不是游山玩水去的,带那么多人路上也实在不方便,孩子们有竹风和袁红宜看着已经够了。” 温竹青笑,便将竹雨的想法说了:“虽然李山和竹雨没说出来,不过依着我对竹雨的了解,她应该是清楚的,只是到底希望能跟着去,便是帮一点点小忙也行的。要说起来,几个孩子都是他们兄妹俩看着长大的,这一次出远门,他们不放心也是有的。所以我并没多说什么,当时便答应了。” 笑着看着齐瞻道:“也没跟相公商量。” 齐瞻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一起好了。也没什么,还是那句话,本就是女眷出行的,多带一个少带一个没关系。” 温竹青点头,又问道:“家里安顿好了?” 齐瞻点头:“跟二哥商量好了。这段时间护卫们就全都不休了,府里留一半,跟咱们走一半。不过侍卫那边,因为有四个在纪王那边被人盯住过,所以就不带了,让在府里看护。咱们带走六个。” 顿了顿道:“横竖全都安顿好了,府里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放心行了。” 温竹青点头。 当天晚上还在不停的琢磨着带这个带那个,别少带了什么东西,主要是孩子们的东西。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上路进京 凌晨寅时,下人们就起来将收拾好的箱子往车上抬,光箱笼就装了四车,然后丫鬟婆子小厮等等的,坐了四车,温竹青和齐瞻并孩子们,一共准备了两辆车,以备换乘。 几十匹马在府门口,踢踢踏踏的等着。 一大家子送出来,温竹青在崔氏的帮忙下将孩子们先安顿到了车上,然后过去跟齐老爷福身行礼,上了车之后看见齐瞻还在那边跟齐麓说话。 兄弟俩面色严肃。 看得出来,齐瞻确实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有齐瞻在,温竹青也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在车上等了一会儿,马车就开始走了。 齐瞻先行骑马,到了城门口和竹风夫妻,竹雨夫妻碰头,聊了一会儿,齐瞻便下马上车。 温竹青还从车窗看着,问道:“他们准备的如何?” “行李都不多,竹风带了几个护卫,李山和竹雨正经就是游山玩水的。”齐瞻笑着道。 温竹青也笑。 玮哥儿嚷着要去找小姨,于是就叫他去了竹雨的马车上,齐瞻又问尚哥儿想不想去找舅舅?尚哥儿道:“咱家马车大,叫我在这边吧。” 齐瞻一下逗笑了。 正好竹风过来接个孩子过去,朗哥儿和翊哥儿跟着过去了。 马车走了起来。 齐家马车从城里出来还引得不少人围观,过了一会儿还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笑着询问是不是齐家的马车。 齐瞻叫车停下,询问是谁家的,那人便过来了,躬身道:“小的是宁远县主家的,宁远县主后天启程,原本今天是叫小的去府上询问,桃花县主什么时候动身的,若是能走到一起是最好的。只是没想到小的快到齐府了的时候,听人说府里头出动了好些的马车,估计府上今天就走了,这才赶紧追来问问。” 齐瞻就恍然的道:“我琢磨着也是啊,该是县主、王爷的都进京奔丧,不过因着我们府人多,孩子多,走路上到底累赘,也就没问都有谁,这不就先走了。回去跟你们县主说一声,不好意思了,不过我们走得慢,说不定你们县主晚几天走还能追上我们呢。” 那家丁便道:“是,是,那小的回去禀报了。” 躬身行礼,上马回去了。 齐瞻这才叫马车继续走。 温竹青道:“宁远县主想和咱们一块儿走?” 齐瞻冷笑:“估计是打听而已,这话只是随口的托词人情罢了。她怎么可能会想要和咱们一起走?知道咱们今天走,她说不定更要晚两天了,免得路上真的走太快,撵上了我们。” 温竹青道:“走别的路就是了……对了,说不定还要查查咱们走什么路线?” “肯定的。”齐瞻道:“放心吧,这些我预先都想到了,也有安排。路上慢慢走,就算是绕远走得慢,两个月时间也很充足,绝对到了。我选了两个地方多休息几天,主要是让孩子们不那么的疲累,每天路上不超过三个时辰。” 温竹青点头:“行。” 真的是不用她过于的操心。 果然也是如此,头一天精神头都不错,多走了些时辰,午时直接停在了官道上,这一片路上人烟稀少,小孩子们下来跑跑,一辆车上带着炉子什么的,热了热早上带的吃的,吃过了之后上车继续前行。 下午走了两个时辰,天黑前到了一个叫泉水镇的停下来休息。 孩子们在车上新鲜了也就一会儿,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在睡觉,就是尚哥儿,用过了午饭之后也扛不住了,在车上睡了一觉。 泉水镇上找的客栈休息,其中一辆马车上装的是路上要用的东西,即便是休息在客栈,丫鬟将箱笼打开,换上自己带来的被褥什么的,也是干干净净的。 吃过了晚饭孩子们就在他们包的这一层楼里头跑着玩儿,温竹青和袁红宜、竹雨说话。 “我婆婆还一个劲的叫我跟着,一定跟着呢,说去京城是见世面,山哥应该多见见世面什么的……我心里说,其实山哥早见过世面了,婆婆总是小看山哥。”竹雨正说着,说到这里呲牙:“真想说这话。” 温竹青笑:“当母亲的都是一个样,李大婶一辈子都没出过咸阳,能有这个意识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你也别总觉着她说你山哥了,你山哥是她儿子,怎么不能说了?” 竹雨就吐舌。 袁红宜笑着道:“你婆婆很通情达理啊,我还担心她不愿意你们出门呢。” “这倒没有。”竹雨说着,问温竹青道:“姐姐,我听哥哥说,咱们到了京城之后赁个小院子?” “对,你们住在那边,一来是方便,比住客栈强,二来也好照管。”温竹青道。 竹雨笑道:“这样是最好的。” 她们三个妇人在屋里闲聊,那三个男人就在门口楼道里聊天,温竹青也能听见,偶尔便听见竹风说了一句:“跟着的人……” 温竹青心想,难道真的有人跟踪他们?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困了,便洗洗睡下了,姐儿是小婴儿,和别的孩子作息不一样,但是出门在外温竹青不能全部精力都照顾她,所以出门前也是商量好了,温竹青不是每天将姐儿放身边睡,两三天之后,要给交给奶娘一两天,这样保证温竹青的睡眠和精神。 孩子们睡了,大人们也就各自洗漱睡下,温竹青给萝姐儿喂了奶哄睡了,躺下了问齐瞻,是不是有人跟踪? 齐瞻道:“你听见了?”见她点头,就道:“是有人跟着,不过不算是盯的非常严密……也可以理解。你想想纪王做的是什么事?谋天下的事,他自然谨慎。田家、宁远县主一开始盯上了咱家,想方设法的想跟咱家建立起来关系,大捞一把咱们的银子,结果被咱们软硬都给顶了回去,他们当然会担心我们提防他们、查他们,所以他们要盯紧了我们,这都能想的。咱们什么都不管,只照平常的一样就行了。” 说着顿了顿道:“他们找不出来咱们不寻常的地方,就不会起疑。” 温竹青点头,打了个哈欠道:“嗯,这么说还好,睡吧。”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石门 一路前行,走的全都是官道,从咸阳出来经甘肃进入山西,走晋中到石门,过了石门便是京城地界。 走的比较慢,走到晋中的时候已经将近二十天过去了,在晋中停留了三天修整,然后重新上路,过了七天便到了石门。 石门,又称药都,西边北上京城的屏障,重要的关口重镇。如果是战乱时期,石门就是京城的门户,若有人从西北动兵,则无论如何都必经石门。石门守住,京城安矣,石门被攻破,则京城危矣。 比齐瞻预计的走的要快一些,他原本算的是,走到石门怎么也得五月初了,不过到石门才四月二十九日。 于是决定在石门多住几天。 既然要多住几天,就得找舒服的宅子,当天出去转了一天,寻了个城里的小院子赁了下来,丫鬟婆子们先去打扫,清理到了天黑,温竹青他们才住了进去。 一到了院子,也没时间看看这里,用过了晚饭之后就开始洗澡收拾,给孩子们一个个的洗了澡,然后是大人们洗,洗漱收拾了,丫鬟们拿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去洗。 转天起来的也不早,快到午时了,温竹青还是被萝姐儿的哭声给吵醒了。 爬起来就忙叫奶娘把孩子抱进来,先给孩子喂奶,一直等萝姐儿吃饱了睡着了,她这才起来洗漱。 洗漱出来换了衣裳梳好了头发,这才觉着精神抖擞了很多。 院子外面传来了朗哥儿他们的笑声,温竹青出去看,见几个孩子在院里跑着玩儿。 丫鬟们在那边准备干艾草什么的,要将院子熏一熏,不知道这院子多长时间没住人了,亦或者一直都住着人,不过还是熏一下的好。 尚哥儿很感兴趣,在旁边指指点点的,要加点什么加点什么,偶尔的在角落看到了什么草药,便叫拔些这个加上。 丫鬟说那样点着了烟太大,尚哥儿还纳闷:“不就是用烟熏吗?” 温竹青在这边看的好笑。 齐瞻从外面跑着进来了,看到了已经起来了,就跑过来道:“我转了一圈,这个院子还不错,咱们不如多赁几个月,回程必然也要在这边停留,不如就一直赁下,也免得到时候来了万一没有,一群人没地方住。” 温竹青不由的翻白眼:“来回就住七八天的,赁下空着俩月?”心里算了算,道:“下葬了之后未必能马上走,说不定还三个月……” 齐瞻都笑了:“这个小宅子赁三个月不过十几两银子罢了,咱们省心,人家东家也安逸,何乐而不为?” 温竹青只是下意识的而已,虽然家财万贯,但是她并没有浪费的习惯。不过听了齐瞻的话,也就算了,自己都好笑:“好吧,好吧,赁下吧。” 齐瞻便道:“那我去跟人家说了啊,先赁两个月,如果两个月咱们没过来,自动续一个月,咱们来了补一个月银子的钱。” “可以。”温竹青好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齐瞻也笑了起来:“原本没什么,你刚刚翻白眼不乐意,我这儿不就得多问几句?免得做了你不称心,对我不高兴。” 温竹青‘嘁’了一声,齐瞻已经笑着去了。 朗哥儿看见了,大叫着‘爹,爹’的跟着跑去,齐瞻便领着他的手出去。 竹雨和袁红宜携了手过来了,看见温竹青站在这边笑,竹雨跑过来已经笑着问了:“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姐姐?” 温竹青还挺莫名其妙:“没有啊,只是看孩子们而已。”看了看她脸上大大的笑容,不由的笑了道:“倒是你,一副得了什么好东西的样子?” 竹雨笑了,挽了她的胳膊笑道:“没有,我刚刚和嫂子在说话,幸好这一次我跟着出来了,果然是开了眼界的。人都说出门在能有见识开眼界,成天待家里的妇人女子难怪会被人说没见识,真真的就是这样,出门看看天下,才能知道有多少新鲜的事,新奇的玩意儿。” “感概了这么一大堆,其实就是想出来玩呗。”温竹青故意笑着道。 竹雨抿着嘴笑。 “吃不好睡不好的,我还担心她不习惯呢,竹雨毕竟娇生惯养的习惯了,”袁红宜笑着道:“想不到她竟这么精神。” 竹雨忙道:“我才没有娇生惯养呢,小时候跟着姐姐常进山采药呢。” 温竹青都被逗得‘噗’的笑了。 竹雨脸就红了,不过也确实,跟着姐姐到了齐府之后,她就真的过上了娇惯的娇小姐生活,再加上人也懒怠,所以正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因为尚哥儿在那边跟丫鬟们熏蛇虫鼠蚁的,一会儿翊哥儿和玮哥儿觉着还是哥哥那边的事情比较好玩点,于是就过去凑热闹。 丫鬟们端来了椅子,三个人坐在屋檐下看着院里的孩子们玩,温竹青时不时的起身去看看萝姐儿。 丫鬟比较忙,奶娘昨晚上睡得不好,温竹青叫她这会儿去补觉,所以她自己照看孩子。 过了一会儿立秋过来,笑着道:“两边侧院小,衣裳全都晾满了,五奶奶,晾过来行不行?” 温竹青好笑道:“当然可以啊,这还用问?” 立秋于是跑去端衣裳,竹雨道:“看样子是真洗了不少的东西。” 袁红宜道:“从咸阳出来就没好好洗过,衣裳倒是经常洗,但那些被褥什么的就没拆洗过,今天天气好,咱们在这里也要多住几天的,正好是时候。” 这个宅子是个五进院子,正院自然是温竹青和齐瞻住着,两边左右侧院,两对小两口住着。丫鬟婆子们住在后院。 小厮、护卫们就挤在前院的外房,耳房、门房等等这些地方。 一会儿几个丫鬟端着盆过来晾晒衣裳,别说,翊哥儿他们还真的没见过,看见两个丫鬟站在两头,反方向的拧着床单什么的,顿时又觉着新奇的很,跑到跟前伸出小手摸摸这里帮帮那里的。 翊哥儿拿了一个枕头套出来,递给玮哥儿一头,他自己拿一头,也学着有模有样的开始拧,大人看的简直笑个不停。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隔壁邻居 很快就用午饭了。 温竹青刚往门口看着,心想齐瞻领着朗哥儿什么时候回来? 门外面就传来了哈哈哈的大笑声,齐瞻走在前面,竹风抱着朗哥儿走在中间,李山走在后面,三个大人脸上全都是忍俊不禁的笑进来了。 袁红宜忙站了起来,竹雨看见她站起来,顿了顿也跟着站起来。 温竹青笑着道:“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齐瞻转头笑道:“你问他!” 温竹青原本以为说的是竹风,谁知道看见他们三个全都笑盯着朗哥儿,温竹青这才惊讶起来道:“朗哥儿怎么了?” 朗哥儿可能是被笑了,小家伙还羞臊的很,看见了温竹青马上就伸出手叫:“娘。” 温竹青忙抱过来:“哎呦,我儿子怎么了?”坐下了,儿子大了,抱着实在很费劲。 齐瞻一边笑着一边说,一点也不管儿子很不好意思的小模样:“这小子,我在那边跟宅子东家说话一个没注意,这小子偷着跑出门去了,看见隔壁邻居一个小姑娘,就过去跟人家小姑娘说话,还拉着人家小姑娘的手说要跟着小姑娘回家去……简直笑死我了……” “啊?!”温竹青也是又好笑又意外,问道:“小姑娘多大?” “三岁多,穿的红色的裙子,瞅着可爱的紧,这小子……”齐瞻哈哈哈的笑。 朗哥儿很不好意思,抱着温竹青的脖子把脸埋在她肩上。 大人们全都笑了起来,温竹青也笑的不行,伸手摸着朗哥儿的头发笑着道:“你问没有问,人家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就在朗哥儿还没说话的时候,突然那边传来了玮哥儿一声大叫:“蛇!” 顿时,这边大人的笑全都僵在了脸上,齐瞻反应很快的就往那边跑,温竹青刚震惊了一下,朗哥儿居然已经从她怀里出溜了下去,小家伙已经完全忘了刚刚的羞臊,大叫着:“我看看,我看看!” 冲了过去。 温竹青急的叫道:“快把他们都抱回来!” 竹风一下子从台阶上跃了下去就将前面跑着的朗哥儿给抱了起来,院里人都混乱起来了,温竹青还能听见朗哥儿大叫的声音:“给我看一下,给我看一下!” 竹雨跑下台阶就不敢了,赶紧又提着裙子回来,紧张的看着自己的脚下,可能还担心蛇会不会跑到脚下来。 几个妇人站在这边看,见一群人堆儿往门口移动,看不见小孩儿,全都被挡住了,只能看见竹风抱着朗哥儿,却还在往那边跑。 乱喊乱叫着,温竹青喊了几声也没人听见,然后就听见有人喊:“好了好了,抓住了……” 袁红宜惊得低声叫:“抓……抓住了?!” 她和竹雨两个人全都是不由自主的提着裙子,因为下意识的就担心蛇会游走在脚下。 有婆子急急忙忙的过来:“少爷们没事,少爷们没事!说是无毒的蛇,已经叫小厮们抓住了……” 婆子话音才落,齐瞻已经从那边过来了,估计他是怕温竹青着急,所以笑着急忙的跑过来:“没事没事,据家是乡下的小厮说,是田里的叫玉米蛇,无毒的。而且已经抓住了。” 温竹青并不能放心,马上道:“院子里怎么会出来蛇呢?屋子里有没有啊,若是屋里有,那可……” 话没说完,齐瞻已经笑着连连摆手:“哎哎哎,你看你,竹雨她们俩的脸都被你吓青了。屋里怎么可能有蛇?昨晚上睡了一晚上不都没事?实在不放心,就叫丫鬟们熏一熏就是了,叫人去买雄黄。” 温竹青被提醒了,急忙的道:“我写个方子好了。” 没有进屋先问:“尚哥儿他们呢?” “他们没事,其实发现蛇的地方在府门口,是丫鬟怪喊怪叫的引得几个小家伙儿跑去看,早被人抱起来了。”齐瞻说着。 温竹青这才放心,于是转身进屋去,写了个驱蛇的方子,叫人拿去买,买个二十来斤回来,因为都是雄黄,驱蛇草一类的药,药铺子有些是磨成粉的,所以也容易买到。 中午吃了饭,婆子们和护卫们分了分人手,将药粉撒在了周围。几个孩子可算是找到玩的事了,跟着满院子的窜。 温竹青和齐瞻依然是坐在屋檐下喝茶聊天,竹雨他们全都在,只有李山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感兴趣,跑去看去了。 聊了一会儿,外面护卫说什么事,竹风出去看。 齐瞻询问什么事,门口说没什么大事,他就坐着没动。几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朗哥儿叫着:“娘,娘!” 温竹青一抬头,就看见朗哥儿拉着个小姑娘的手进来了。 齐瞻顿时叫了起来:“哎呀!你怎么把人家小姑娘给拐……” 话还没说完,院门口面就追过来了两个丫鬟,嘴里叫着:“小姐,小姐……”然后看到在这边,顿时大叫:“小姐!”跑了过来。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也追了进来,嘴里叫着:“然儿,然儿……”猛地看见这边坐了这么多人,那妇人一顿,然后就看见了那个小姑娘,顿时又急忙的过来。 屋檐下这边的大人全都站了起来,又意外又尴尬的笑,齐瞻急忙的笑着道:“哎呦别惊,我们不是坏人。” 朗哥儿领着小姑娘站在那边,有些受惊吓的看着大人们。 两个丫鬟先过来,伸手想把小姑娘拉过去,小姑娘居然不愿意,甩开自己的手对她们道:“我就是过来玩儿,你们追过来做什么?”又对那个妇人道:“姨娘,你别总跟着我!” 小小年纪,说话和大人一样。 这边温竹青几个人又惊讶又意外,并且继续的尴尬着,温竹青陪笑着上前道:“不好意思,大约是小孩子们在一块儿玩……” 那个妇人过来了,看了看温竹青,并没有说话,而是去拉那小姑娘的手:“小姐,一会儿你娘就回来了,要找你呢。” 那小姑娘依然是甩开手:“我在这边玩一会儿,我娘来了叫她过来接我。”说着转头对朗哥儿道:“你说的积木在哪儿呢?”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小朋友 朗哥儿就道:“在屋里,我给你拿。”说着跑进了屋里去,小姑娘便也跟着进去了。 跟着小姑娘来的那妇人穿着藕荷色镶边紫色绣花交领襦衫,外面罩了一件八答晕春锦琵琶襟半臂,下面是一条藕荷底湖绸蝴蝶戏春马面裙。一抬手,手臂上一只血红七宝珊瑚玉镯非常的明显。 看穿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人,态度上也有些倨傲,对温竹青她们几个很冷淡。 因为是朗哥儿把人家小姑娘领来的,所以温竹青很歉意,一直陪着笑,但那个妇人始终冷着脸。 虽然态度倨傲,但对那个小姑娘还是很紧张的,即便是看到这边有男子都顾不上避让,一看见小姑娘进屋了,马上就要跟着去。 立秋几个不愿意了,顿时叫:“哎哎哎……”不但是这个妇人,之前那两个丫鬟也要进去。 因为屋里还睡着萝姐儿,温竹青忙跟着走了两步,示意立秋她们不用阻拦,她便先进去了。 进屋看见朗哥儿在左次间,正小声跟那个女孩儿说着话:“小点声,我妹妹在睡觉。”说着小家伙已经提着他的玩具小筐子出来了,里面装的是一套积木。 小姑娘还真的挺听话的,马上声音就小了很多的答应:“噢噢。”蹑手蹑脚的跟着又出去了。 温竹青看了看右边碧纱橱里的孩子,睡得挺香的。 她又跟着出来。 看见朗哥儿将玩具筐子已经放在了大人刚刚坐的那边桌上,小姑娘很努力的爬上了椅子,那个妇人上前想帮忙,那小姑娘顿时就扭头叫:“不用你帮!” 那妇人顿时尴尬的缩手。但是又担心她摔下来,赶紧示意那两个丫鬟,两个丫鬟忙上前去,将小姑娘扶上了椅子,对于两个丫鬟的帮忙,小姑娘倒是没意见。 竹雨扭头看袁红宜,挑了挑眉。 大人们依然尴尬着,因为那妇人也不说话也不看温竹青她们,温竹青也不好在追着说什么。 正在这边尴尬着,门口有人叫:“夫人来了。” 大家全都往院门看去。 那个姨娘已经慌得脸都白了急忙的往门口迎去。 温竹青转头看齐瞻,齐瞻摊开手道:“这是我家,总不成我避着她们?”说着到处看:“避哪儿去?” 温竹青便道:“算了。”她也迎上去了两步对过来的妇人笑着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我家哥儿淘气,不知道怎么说的,把你家小姐领来一块儿玩呢。” 那夫人穿着一件大红色盘金绣凤穿牡丹百花裥长裙,态度反倒比那个姨娘强,笑着回礼道:“没关系的,我听下人说了,跟隔壁的小哥哥过来玩儿,只是出门在外的,有些担心,便追着过来了。” 那个姨娘在温竹青过来之前已经到了,福身行礼一副受惊紧张的样子,小声的禀报着情况,不过这个夫人和她女儿一样,对这个姨娘都是爱答不理的,根本就没看她一眼。 有点意思。 姨娘出来了对外人倨傲的很。即便是不知道温竹青的身份,但是过来看这架势,还有温竹青等人的穿着,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是大户人家的,且人家对她很客气的了,她竟然不搭理。 反而是夫人倒客气。 这也能看得出来,夫人毕竟是受过教导知书达理的,而这个姨娘,穿的富贵长得也娇嫩,可惜明显教养上要差一些,所以在陌生人面前会表露出她的水平。 “在那边玩呢,夫人请过来坐吧。”温竹青笑着请那位夫人过来在她们刚刚坐下聊天的地方坐。 齐瞻原本坐在这边,见那夫人往这边看,于是起身进屋去了,没办法,到底还是他主动避开了。 那夫人这才笑着道:“打搅了。”正要过来坐下。 谁知道朗哥儿和那小姑娘居然又商量好了,两个小孩儿从椅子上爬下来,朗哥儿提着筐子跑过来对温竹青道:“娘,我想把这一套积木送给然然。” 温竹青好笑的挑眉:“好啊,你是东西,你想送就送吧。” 朗哥儿很高兴的跑回去对那个小姑娘道:“我娘答应了,我帮你提回去吧!” 小姑娘点头,对这边的夫人摆手:“娘,咱们回去吧,朗哥哥把积木送给我了,我要把我的小手绢送给朗哥哥一块。”说着主动拉朗哥儿的手:“走,我给你找去。” 朗哥儿就提着小筐子和她一块儿往外走,对大人们的事情毫不去关心。 这边大人们顿时好笑,那位夫人好笑的对温竹青道:“那就不打搅了夫人,我们先回去了。” 温竹青忙道:“好……我们这边跟过去几个丫鬟。” 那位夫人自然是点头,早有合萌、茴香追上了朗哥儿和然然小姑娘。 两个小孩儿走前面,大人倒是一大群的跟在后面,匆匆的又走了。齐瞻从屋里出来了,抱着萝姐儿:“走了?朗哥儿也跟着走了?” 温竹青‘噗’的笑:“是啊,跟着走了。”说着过去:“醒了?” “没有。”齐瞻也笑:“这小家伙……” 袁红宜道:“姐姐,你有没有注意听?刚刚那位夫人说,他们出门在外什么什么的……难道也是进京的?” 温竹青过去看了看齐瞻怀里的女儿,睡得挺香的,就叫他抱着好了,点头道:“我也听见了。这不是原本打算坐下起码聊聊嘛,不过小姑娘走了……如果是进京的,估计在京城能碰到。” “也未必。”竹雨道:“如果也是进京的,那就实在是太巧了。” 她说着坐下了道:“夫人态度倒是挺好的,那姨娘怎么那么没规矩?不知道她倨傲什么。” 小妇人们都看到了,袁红宜道:“大约是就那样的性格吧。” 竹雨不以为然的撇嘴:“越是没身份的人,越自我看高自己的身份。” 温竹青坐下了,道:“好啦,别背地里说别人了。不过就是偶尔遇到,过两天便各走各的了。” 竹雨点头道:“看样子这边的宅子都是短租给行路经过的一些人的?” “也未必,估计是凑巧。”齐瞻道。 聊了一会儿,朗哥儿回来了。小姑娘喜欢手绢什么的,小男孩儿并不感兴趣,因此拿回来了小姑娘回送的手绢,过来给了温竹青,他就跑去找哥哥弟弟们玩去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继续上路 温竹青第二天起来的还是很晚,醒来发现朗哥儿趴在床边等着自己,一时还挺惊讶的,忙道:“你怎么了?”伸手揉了揉朗哥儿的头。 朗哥儿就道:“然然早上起来已经走啦,娘你起来太晚了。” 温竹青有些惊讶的坐了起来:“早上就走了?”看了看儿子,朗哥儿倒是没有特别伤心,只是有点萎靡而已。 “咱们现在是走在路上,所以会遇上这样的小朋友,没有办法和小朋友在一起玩很长时间……”温竹青怕儿子难过,还在努力的说明白,让他不要难受了。 谁知道话说到一半,外面传来了玮哥儿的笑声:“哥哥你来追我啊,来追我啊!”声音中充满了愉悦。 朗哥儿顿时转身就往外跑:“娘我出去玩了!”打了招呼就跑出去了。 温竹青愣了愣,顿时好气又好笑,便起来收拾洗漱。 起来在院里转了转,没遇到竹雨和袁红宜,只看见齐瞻从外跑进来,便问道:“其他人呢?” 齐瞻脸上便露出有些暧昧的笑:“都没起来呢。”过来牵着她的手:“走,咱们出门去逛逛。” “出门?”温竹青顿时惊讶:“怎……等一下,哎,等一下啊,总的准备准备……等等给她们起来,还有萝姐儿……” 齐瞻笑道:“出门去转一圈而已,看看这边的风土人情,等什么呀,等他们起来集都散了。萝姐儿睡着呢?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着拍了拍手:“马车在外面,你们几个赶紧去上车,咱们要出门去!” 尚哥儿他们几个就在院里玩,听见了顿时欢呼起来了,欢呼着往府门跑去。 齐瞻拉着温竹青往外走,温竹青还在低头看自己的长裙:“我是不是要换一身衣裳……” “不用,你只能坐车上,下不了车的。”齐瞻道。 说着已经拉着温竹青出来门口,丫鬟婆子等了一圈,上了车,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翊哥儿马上问:“爹,咱们是要开始上路了?” 齐瞻忙道:“不是啊,只是去街上转转。” 翊哥儿就转身对玮哥儿道:“我说不是吧?如果要走的话,要搬好多东西呢,还有舅舅和小姨都要一起呢。” 玮哥儿就恍然的点头。 马车往前走了一会儿就停下了,尚哥儿掀起车窗帘子看,然后对弟弟们道:“你们看。” 几个小家伙就去趴在了车窗户边上看外面。 温竹青扫了一眼,终于知道齐瞻为什么领他们出来玩了。好像是本地的什么节庆日,旁边那条街上正在耍社火。 车停在一条河的这边,这边应该是人少的,没看见多少人经过。路面也比较窄。而隔着一条河的并排那条街上,则热闹非凡,各种耍杂耍的人,有踩高跷的,打扮的五颜六色腰里头还用竹子编成了马的形状扭着跳舞的,还有耍杂技,蹬瓷瓶什么的。 小孩儿们看的是手舞足蹈,又是高兴又是惊讶的指着说着笑着。 大约在这边看了一个时辰左右,还买了街边的糖葫芦给孩子们吃,这才回到了宅子里。 竹雨他们自然是全都起来了,询问他们去了哪里,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学着,一个个兴奋的不得了。 这还是朗哥儿他们头一次看社火。 这几天天气都是不错的,两三天的,洗晒的东西全都干了收回去,该缝的缝上,该收起来的收起来。 齐瞻叫大家准备着要出发了。 又停了两天,便重新上路。路上走了大约十天左右,便到了涿州。 涿州地处华北平原西北部,京城西南部,京畿的南大门。东临固安,西接涞水,北通京城。 到了这里,依然是寻了个宅子赁下来,在这边多停留几天。 这里离京城不过百里多地,是他们停留的最后一站了,修整一下在走两三天便能到京城了。 当然,这是因为带着马车家眷,若是齐瞻一个人骑马,这点距离半天就跑到了。 涿州这边停下了之后,便叫两个护卫先走,到了京城城外找宅子。 “距离城里不要太远,三五里地左右,当然还是要看看合适的。宅子不用太大,就咱们在石门那边租的那个宅子就可以,租期可以定两个月,若是嫌少便定三个月。” 齐瞻说着转头问温竹青:“还有什么?” 温竹青想了想道:“没有什么了,交通要好的,离官道不能太远。” 护卫们记下了,点头答应着。见主子们没有吩咐了,就上马先走了。 和在石门一样,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丫鬟们就开始收拾脏衣物被单的,又是一番的浆洗,晾晒。孩子们在宅子里转悠着,看看有什么新鲜的地方或者玩的。 竹风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笑着道:“还真的是巧了,在石门遇见的那一家子,在这里又遇见了。不过我看他们在收拾东西装马车,看样子是要出发了。” 温竹青一听惊讶,忙先扭头找朗哥儿,不过孩子们在别处玩呢,朗哥儿自然是没听到。 她这才问道:“他们在哪儿?” “在另一条街上,咱们这条街后面。我是从后门出去看看周围的环境,不想就看见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也是十几辆车,正在往车上搬东西,看见那家的主爷了,离得远看他们也忙得很,加上也不是很熟,不过见了一面而已,就没过去打招呼。” 竹风说着。 正好齐瞻过来听见了,惊讶的道:“应该也是进京的吧?如果走到这里都能遇见,别说,很大可能还真的是进京的。” 竹风点头,顿了顿道:“如今京城的大事,不就是老皇帝发丧的事?” 温竹青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齐瞻倒是道:“这么说的话,还真的是有可能奉命进京奔丧的。那不是皇子就是公主了。” 奉命进京奔丧的,其他的王爷全都没有被叫进京,因为这是规矩,不需要他们进京。需要进京的,是老皇帝的亲生儿子们和公主们。这些儿子们成年之后全都封王爷,封了地,冠礼之后就必须去封地了。 老皇帝死了,儿子们回来奔丧,是必须的。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涿州 在涿州停留的这几天,主要是收整东西,准备进京。 李山这一路都是到了一个地方就要看看当地有什么花花草草的,有些花的品种在西北没见过,他就会收集了种子带上。 到了涿州也是一样,这一天早上起来,就和竹雨出门去外面转去了。 几个护卫跟着。 温竹青叫孩子们就在院子里转,不要出去了,玩了一会儿,刚刚跟着李山和竹雨出去的护卫回来了一个,过来禀报道:“城里有家大酒楼,据说是本地最有名的酒楼,都是本地的特色菜式,且酒楼中间有个戏台子,今天是有一场本地的戏,姑奶奶叫回来问问,五奶奶愿意去听不,愿意的话,就将酒楼包了。” 温竹青一听去看齐瞻,齐瞻也在看她,笑着道:“你定。” 温竹青就问袁红宜:“你觉着呢?” 袁红宜抿着嘴笑,刚要去问问竹风,竹风已经笑着道:“行!都去吧,问来问去的别叫别人包去了。” 齐瞻就笑着对那护卫道:“你先去叫包下来。” 护卫就去了。于是家里的人就忙碌起来了,收拾换出门要穿的衣裳,女眷们外面披上带帽围的披风,孩子们都带上,包括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萝姐儿。 尽管精简了不少,但出门的时候还是一大堆的人,坐了三五车。护卫们知道主子们要出去听戏,已经早准备了,去酒楼那边布置的,安顿的。 等到了酒楼,马车从后门进去停在了后院,后院这边有台阶直接上二楼的。 温竹青走上台阶,看见竹雨在楼梯口迎,便笑道:“我还正想说呢,你是把酒楼全都包了,还是只包一块地方,若是全都包了,就没那么热闹了。” 竹雨笑道:“只包了二楼。因为我过来得时候看见从后面能直接上二楼,就无须全包。” 正和温竹青之意,她点点头。 二楼全包了,不过也只能在一个包间吃东西,好在有那种两个包间中间是用屏风隔开的,如今将屏风撤了,包间也是很大的,能摆四张桌子。 戏台子应该是这个酒楼的特色之一,因此不管是底下的大厅还是二楼的包间,都有一侧是敞开的,对着戏台子的那一侧,这样可以听戏看戏。 温竹青叫人试了试那边的栏杆,孩子们调皮,若是靠在上面什么的,不要不结实。 楼下大厅人还很少,因为这会儿用餐时间还不到,提前来的大约就是在专门来听戏的,本地人这种戏应该听过很多了,也没有太稀罕。 先点了菜,有些费功夫需要熬制的现在就要开始炖上了,其他的去准备就是。然后上了一些本地别致的茶果点心,戏台子边缘的一些乐器师傅们便已经就位了。 孩子们都好奇的坐在栏杆后面,专心的看戏。 ‘邦邦邦’,锣鼓一响,戏就开始了。果然和西北那边是完全不同的调调,一开始大家听着都觉着新鲜。 竹雨虽然是这一次活动的组织者,然而听戏听得却并不专心,招手叫自己的丫鬟端了一盆花过来,跟温竹青和袁红宜说着:“这盆花好看马?深蓝色的花瓣,这种品种的兰花,山哥说是非常珍贵的,西北那边气候不合适,很难养活。” “很难养活你还带着?”温竹青反问了一句,又道:“哪儿来的?街上买的吗?” “对呀,在街上看到了就买下来。那个卖花的真是种花的高手,卖的全都是兰花中的珍品,山哥跟他聊了半天,这盆花还很便宜,那人说,懂花的人即便是一文钱买去的,也会珍惜,不懂花的人,即便是一百两银子买的,也不一定会珍惜,即便是珍惜,只怕不懂的话也养不好。” 竹雨说着,不无得意。 温竹青好笑:“行啊,你能有这么大的精神研究这个,喜欢这个,也是挺好的事。” 听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的戏,小二过来撤了桌上的茶果点心,开始上菜了。 正好,孩子们也听烦了,在二楼跑了一会儿,正跑进来喊饿,看见饭菜上来了,于是过来乖乖坐着等吃的。 吃的也都是本地的特色,因为是以前很少吃到的菜式,所以孩子们也比较的老实,坐在另一个专门预备的椅子比较高的桌子边上,老老实实的吃着。 “这个丸子真好吃。”尚哥儿说着,给弟弟们每个人碗里夹一块。朗哥儿他们几个都能用筷子了,但是夹丸子什么的还有点不行。 “这跟淮扬菜系里的狮子头有点像,不过稍微小了点,味道似乎也多一些,少甜多卤。”齐瞻道。 玮哥儿努力的想把碗里的丸子送到嘴边,丸子偏调皮的滚来滚去,玮哥儿没办法,干脆把碗端起来将丸子倒进了嘴里。旁边的丫鬟看的是又着急又好笑。 尚哥儿一听就道:“爹,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淮扬啊?” “淮扬?”齐瞻好笑:“那是个菜系的名字,指的是江苏、扬州那边,要吃狮子头,就去扬州。” 说着转头看温竹青:“怎么样竹青,这一次正经算是出远门,觉着怎么样?明年去江南玩儿?” 温竹青‘噗’的笑:“这一趟还没到目的地呢,就开始策划下一趟游玩地了?还是等回去了再说吧,我现在只想躺在家里的大床上好好睡个三五天的。” 大家全都笑了起来。 吃了饭,戏也唱完了,结账的时候听店小二说,城外有一处精致不错,离得不远,于是回来了跟大家一说。 这会儿回去确实有点早,且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如多去逛一逛。 于是从酒楼出来也没回宅子,而是直接出城了。到了店小二指的地方,果然景色还不错。 这边是一处大湖,湖中间有个岛,岛上面修的一处偌大的亭子,亭子四周围挂着灯笼,被风一吹,从岸上这边看彩色闪动,是挺漂亮的。 湖面上船很少,水鸟很多,成群结队的在湖面上飞着,叫着,尚哥儿好奇的盯着,问道:“那是什么鸟儿啊?跟咱们木峰湿地的完全不一样啊,全都是黑色。”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出殡的队伍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出殡的队伍 尚哥儿的问题居然把所有的大人全都问住了。 齐瞻和温竹青互相看了一眼,俩人全都不知道,齐瞻咳嗽了一声,就很大方的承认了:“不知道,这边的鸟儿没见过。” 尚哥儿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听见父亲说不知道,也就恍然的点了点头。 在这边玩了半个时辰左右,正要准备回家,就听见那边传来了丧乐声,只有唢呐一种乐器,但是吹出来的曲子却真的非常哀丧。 大家转头看,那边过来了一群办丧事的,全都是白色的麻衣重孝,前面走的人还在哭着,从这群人的穿着看,应该是附近乡下的人。 办丧事,孝子们就是要穿的很邋遢,有些地方特别讲究的,办丧事期间孝子们不能梳头不能好好的穿鞋,鞋要踩着跟穿。意思就是父母大人过世了,孝子们已经无心梳头着装。 因为这年代的人都是非常注重衣冠的,正衣冠相当于人的品性良好,歪戴帽子斜穿衣的,别人会觉着这个人根本不是好人。所以,如果父母亲过世,办丧事期间孝子们无心梳头着装,才能显得他们极为的孝顺。 当然,慢慢的也就成了一种风俗,即便过世的不是父母亲长辈,即便是孩童晚辈,穿麻戴孝的基本上也都是头戴麻绳身穿麻衣拖着鞋走路,这样才能显得非常的哀伤。 不过,一般的乡下人家如此,但一些城里的大户人家,尤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真的邋里邋遢的办丧事,本身也做不到,不可能的。 所以,大户人家下葬出街,穿麻衣戴孝,这些是没有区别的,但区别是不会邋里邋遢,真的不顾仪表了。 从这一群走过来的人,前面的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甚至只穿着麻绳编的草鞋,后面跟着的大部分都是卷着裤腿露出脚腕,有些腰中的不是麻绳而是用草垛编的腰带。 等等从这些方面能看得出来,应该是乡下人家出殡。 这边竹风他们看了两眼就转过去了,主要还是觉着不吉利。只有温竹青一直盯着看。 出殡的人走过来了,温竹青有些惊讶的发现,他们抬着的并不是棺椁,而是一块木板,木板上面的死人直接用凉席卷着,看大小居然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的脚丫子都露在外面。 温竹青惊讶,但是也知道,有些地方是有这种风俗的,小孩子早夭不能用棺椁什么的,讲究就是如此。 温竹青一直盯着那个放着死人的床板,虽然一开始是因为觉着挺可怜的没有棺椁,但是看了一会儿之后,却觉着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所以一直看着。 齐瞻看她盯着半天了,便问道:“怎么了?没事吧?”不要被冲了或者如何的。 那边几个孩子的奶娘或者婆子已经忙不迭的拉着孩子们走远点,背转身,免得孩子们被冲了,这种小孩子过世是最不吉利的了,尤其容易冲了孩子们。 还有婆子嘀咕着,回去了要烧香拜佛,给几位少爷冲冲晦气。 温竹青还在看着,突然的她终于明白自己是觉着哪里不对了,她看见躺在木板上的死人还在呼吸!凉席是有些起伏的! 这个发现真是非同小可,温竹青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走了过去。 齐瞻惊讶的叫了一声:“竹青……”马上还是和她一起从河岸这边下来了。 温竹青还在盯着那个木板上的死人,当然她没有办法看的多么清楚,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呼吸,只是凭直觉,感觉到不太寻常,必须上前查看。 护卫们已经急忙的过去了,但是因为不知道五奶奶想做什么,只能在前面等着,眼看走到那些出殡人的队伍中间了,齐瞻拉住了她:“竹青?” 温竹青转头看他:“有点奇怪……我刚刚仿佛看见死者呼吸了。” 齐瞻眼睛一下子都睁大了! 温竹青正好看了一眼木板,然后就看见凉席门下面露出来的光脚,脚趾头似乎动了一下! 她一下子肯定了,必须上前查看。 她走了过去。 那些出殡的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已经疑惑的盯着他们了,只不过前面的人已经走过去了,后面的虽然疑惑的盯着这些接近的人,但也没怎么样,离得远还以为是经过而已。 但是现在看见一个穿着富贵的小妇人直直的就往抬着死人的那边走,出殡的人顿时沉不住气了,有站住了叫了?:“你们怎么回事?!看见出殡的总该礼让!这都不懂吗?” 护卫们又窘又莫名其妙。 温竹青感觉齐瞻一直在拉着自己,估计他可能是觉着自己被冲了还是怎么着,不过因为那边已经被质问了,温竹青没时间跟齐瞻详细解释,便对那些人道:“你们下葬的这个孩子,是怎么去世的?生病吗?” “关你屁事!”一个性子暴躁的汉子叫了起来。 护卫马上厉声斥责:“混账!敢对我们五奶奶无礼?!”说着就逼近了两个人。 温竹青忙道:“是不是生病去世的?我是大夫,行医数十年了……” “呸!人不大口气不小,你有没有数十岁啊?二十来岁的年纪,行医数十年?你吹牛也不看看是跟谁!我们是出殡的,能有什么好处给你?你过来了胡说八道什么?” 另一个年轻人同样性格暴躁,当然,家里有人去世今天出殡,想来心情也不会很好。 护卫们还要怒斥,温竹青摆手:“不要吵,不要吵,咱们不是来吵架的。” 她走上前去,指着木板道:“我看一下吧,万一能治呢?总不能你家孩子没死,你们要将她活埋了吧?” 这一句可真的把出殡的队伍里的人全都惹了,好几个人同时叫了起来:“哪儿来的疯婆子?!” “胡说八道!” “闲的没事拿我们消遣吗?就算你们有钱,也不能为所欲为!” 齐瞻惊讶的拉住了温竹青:“竹青,你说的什么呀?你……你确定,你看清楚了没有?” 温竹青点头:“我看的很清楚。”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死人没死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死人没死 就在一片吵闹声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扑了过来,差点扑到了温竹青身上,护卫们也是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急忙的就将那个妇人给拖开了。 “夫人!夫人您看看吧,您给看看是不是还能治?求求您了,您看看我女儿吧……” 护卫只是挡住了她不让靠近,但是从旁边过来了两三个他们自己的一起出殡的男子,将那个妇人拖走了。 “你是不是想死?!”就是刚刚那个比较暴躁的年轻人低声怒斥着。 听他这样威吓那个妇人,温竹青起了疑心了。 那个妇人显然是床上躺的小女孩儿的母亲,从岁数上看。床上躺的小孩儿头发露了出来,从脚的形状也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儿。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温竹青更是不能让走开了,道:“这孩子刚刚脚趾头动了一下,可能是没有断气。当然,也许有假死的现象,不懂医理的人当成是真的死了,也有可能。不过你们既然这么多人给她出殡,显然是她的家人,难道真的就可以不弄清楚,就这样下葬吗?” 一开始怒骂的几个人全都停住了,只有那个年轻的汉子怒道:“你懂什么?!大前天就没气了,停灵了三天!还出了鬼了,死了三天的人能活过来……” “哎呦妈呀……”旁边不知道是出殡的还是路过的,有人听见了吓得叫。 碰见出殡的人大家都觉着不吉利,担心会被死人冲了,有些福气薄的身体不好的,全都担心这个。 邪祟入体。 当然,温竹青是知道,大夫们说的邪祟,可不是什么鬼怪一类的东西,指的是病菌。 “别吵了。”这时候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婆婆出来了,人都已经老的弓腰驼背了,有些费力的仰着脸看着温竹青:“这位夫人,你真的看见了我们家妞儿脚趾头动了?你可知道……” “我知道。” 因为她说话慢悠悠的,而救治病人是需要快的,需要抢时间的,所以温竹青直接道:“我就是大夫,叫我看一下。如果真的是我看错了,道歉赔礼,我该做的全都会做。” 那老婆婆也就回头:“叫她看看吧。” 这个老婆婆只看年纪也肯定是长辈,所以她一说话,刚刚还在吵吵的那几个全都不说话了,就连拦着那个妇人的汉子也松开了手。 那妇人忙不迭的道:“夫人,您看看,您看看……有些腌臜……” 温竹青过去了。 刚刚在这边啰嗦了半天,恬姑看立冬和立秋没什么反应,就小声提醒叫她们去车上将药箱子拿来,肯定会用上。 这几年温竹青给人看病的时候少了,所以立秋和立冬确实想不到,被恬姑提醒了,这才忙去车上将药箱子拿了过来在旁边等着,这会儿看见五奶奶上前,忙提着药箱子过去。 “竹青。”齐瞻拉住了温竹青,转身叫丫鬟打开了药箱子。 齐瞻拿出来围裙、蒙脸巾给她穿戴上,温竹青戴上了手套,这才过去。那个妇人已经将卷死者的凉席给打开了。 果然是个小女孩儿,头发乱蓬蓬的盖在脸上。 温竹青用手理了理头发,旁边便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姑娘的脸露了出来,脸上是死人的一种惨白色,身上穿着一件粗布的襦裙,倒是收拾的挺整齐的。 这也让温竹青一开始的那种不适感稍微的好了点。从小孩的衣裳看来,这还是一件新的,也就是说,死后经过了整理的。而乱蓬蓬的头发,光着的脚,估计那就和没有棺椁卷着草席一样,是一种风俗。 为什么光脚温竹青不知道,但是知道,有些地方小孩儿死了是要用头发遮住脸的,好像是不叫她找到熟悉的回家的路,不然魂魄就在家里不走什么的。 不适感消失了,也就觉着那个脾气暴躁的汉子应该不是有意的阻拦,估计他是一根筋,就认定了孩子已经死了,所以有人上前打搅他才烦躁,才会一直恼怒的叫嚣。 温竹青先给把了把脉,几乎把不到脉搏。 她将手放在了脖颈处的大动脉上试了半天,同样也感觉不出来,或者说,小女孩儿原本就瘦弱,脉搏的跳动本身就很轻。 “怎么样?”那个妇人已经着急的道。 “是不是没气了?都停灵三天了!我就不信……”刚刚那个暴躁的汉子还在说着,很是不满。 温竹青抬头,并不搭理他,转身对齐瞻道:“相公,叫丫鬟拿我的手绢过来,那个素纱绢。” 齐瞻一转头,就看见立秋正好在后面,就道:“听见了?” 立秋忙忙的点头:“听见了,听见了……”急急忙忙的去拿去了。 素纱,一种最轻的纱,也可以说是最轻的布料,没有比它更轻的了。是朝廷的贡品,民间是没有的。 温竹青有,自然是因为她的身份,皇后娘娘赏赐的。 立秋去拿来了,温竹青接了过来,然后将手绢轻轻的放在了那个小女孩儿的鼻子上,盖住了鼻子和嘴。 “你到底在干什么……”那个脾气暴躁的汉子道。 温竹青抬头:“嘘,别说话,看着点。” “你消消停停的行不行?”暴躁的汉子被旁边一个长辈嗔了一句,也就只好按捺住了,瞪大一双牛眼看着。 齐瞻也注目的看着,他大约的已经看出来了点眉目。温竹青应该是没有摸到这个孩子跳动的脉搏,所以用这种办法查看一下到底有没有呼吸。 出殡的好些人都围过来,又被护卫们挡在后面,但是挡的只有温竹青站在周围,木板对面没人挡着,所以他们又一涌的去站在了对面,以便看的更清楚一点。 也许是因为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也许是别的缘故,横竖大家都有点屏着呼吸的感觉。 素纱手绢很轻很轻,如同一片蚕叶,不对,是比蚕叶还轻,落在了小姑娘的口鼻处,然后,众目睽睽,全都看见了,素纱手绢被很轻微的呼出来的气给吹的从鼻翼处吹了下去! 大家全都目瞪口呆,有些人甚至忍不住的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娘啊!”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蝎子蛰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蝎子蛰了 更夸张的是,那个屏着呼吸的小女孩的娘,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怎么回事,看见素纱手绢被吹开了,她自己居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顿时又是一阵乱糟糟的,有乱喊的,有叫的,有过来搀扶抬的。 温竹青觉着被挤着了,身边齐瞻叫着:“别乱,别乱了!” 齐瞻张开手护着她,温竹青被撞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她惊吓的忙闪开,谁知道那个人居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先出来,先出来!” 居然是竹风。 温竹青都不知道竹风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另一边了,在齐瞻和竹风的护卫下,她出来了,然后看见那个妇人被那个暴躁的汉子努力的托着身子,不想叫她落到地上去。 “你松开了她,放平在地上!”温竹青对那个汉子喊道:“围观的人都让开,别挤了,病人需要呼吸!” 齐瞻一听就对护卫摆手。 护卫就组织着将这些人推开离远一点:“病人需要呼吸,你们挤到跟前人都快挤没气了!” 出殡的人被推开了一点。 温竹青蹲身用手按了按那妇人的人中,一会儿妇人就醒了过来。 “夫人,我女儿……真的还有气?”就是那个暴躁的汉子抬头对温竹青说道。 原来是他女儿。 不过看他在这个妇人身边的举动,猜想也是。 温竹青点头:“你刚刚也看见了,是有气的。所以不宜耽误了,你们女儿是什么病情,如何‘死亡’的,经过全都给我说一下。” 那妇人已经坐了起来。 那汉子看样子是彻底服气了,刚刚是全然没有希望所以暴躁烦躁,现在有了希望,态度就好多了,谦卑的忙道:“是……我女儿是被一种蜈蚣咬了,就在脚上,咬了一天之后就没气了,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已经死了,没救了……我们也不懂,小孩子也不能停灵,从没气了请大夫一直到今天,一共就三天……” 温竹青忙道:“伤口在哪里?” 妇人这会儿倒是反应快的很,马上爬起来给她指:“这里!” 温竹青凑过去看了看。被咬的地方正好在脚趾头的中间位置,所以她刚刚并没有发现,但奇怪的是,脚乃至于脚趾头都没有浮肿、变色、溃烂等等的现象。 温竹青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咬痕非常非常小,而且看着不像是蜈蚣咬的。她直起身,想了想道:“我得回去查一下……毒物方面,我也不是很精通。” 齐瞻道:“书带了吗?” “带了几本……估计神农本草经上面应该有。”温竹青道。 她对那个汉子和妇人道:“你们的女儿没有死,而且看症状,有点像是被一种蝎子之类的东西咬了,蝎子是带着一种有麻痹作用的毒,所以她的脉象和呼吸都非常的微弱,看起来像死了一样,但其实人还活着。消除了这种毒素,人就没事了……不过到底是什么毒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需要回去查一下……或者你们谁看见了?甚至抓住了那个东西?” “蝎子?”那汉子一脸茫然,估计全然听不懂,只听懂了最后一句,摇头道:“没见……” 话没说完,一个小孩叫着:“我!我我我我!”在大人中间挤着。 齐瞻扭头,忙叫护卫将那个小孩送过来,小孩过来了,张开了手给温竹青看:“就是这玩意儿咬死了我姐姐!” 周围的大人全都吓了一大跳,那个妇人活活的又给吓晕过去了,汉子叫着忙搀扶。 温竹青伸手要去拿,齐瞻叫了一声:“等一下!”抓住了温竹青的手:“你不怕?” 温竹青看着他:“不怕啊,因为已经死啦。” 齐瞻一呆,窘然的松开了手。 温竹青就将蝎子拿了过来。是一种体型非常小的蝎子,温竹青因为养着四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儿,还有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养大了,所以对于一些常见的蝎子也不算是陌生。 这种蝎子从没见过。有些土黄色,身体不是很大,没有其他蝎子那种非常明显的尾巴和躯干的区别,难怪那个汉子会当成是蜈蚣。 蝎子确实已经死了,尾巴上的毒钩已经不见了。 也许是外来物种?从来没见过。温竹青不确定这时候有没有外来物种,但京城这边会有些外藩来的人做生意或者进贡什么的,带来一些外来物种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看看!你有没有事,你……你觉着难受不……”那个妇人又醒了,然后扑到了小男孩儿身上,哭着叫着检查着。 温竹青忙道:“不用担心,这个蝎子的毒针已经刺出去了,不出意料之外的话,还在你女儿的皮肤里,所以你儿子没事。” 她起身匆匆写了一张方子,连同要吃药一起写了,叫一个护卫去药铺子抓药:“快点,马上要用的。” 护卫答应着忙去了。 她去药箱子里翻找着,找到了手术刀,消毒药水等等一系列的东西,叫齐瞻过来帮忙,她先用消毒药水清洗了被咬伤的部位,然后小心的用手术刀将伤口划开。 齐瞻也戴上了手套,屏着呼吸小心的扳开女孩儿的指头。 竹风在旁边想帮忙,但是看看似乎帮不上什么了,就紧张的注视着,见温竹青需要药箱子,就将药箱子端过来放近一点。 立秋和立冬大约是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根本不知道上前,且人太多了,护卫们就近护卫着,她们已经被挤到了后面去。 尚哥儿早就想过来了,她们还得盯紧点,哄着点。 来的大丫鬟里头也就恬姑、南星几个是五奶奶看病的时候她们打过下手的,但是她们现在要照看少爷们,依然站在那边的河岸堤坝上。 温竹青用玻璃做的放大镜找了找。找到了毒刺,小心的用镊子拔了出来,然后开始用大量的消毒水清洗伤口,用手挤压着周围,将可能残留的毒液挤出来。 清洗蝎子的毒刺咬伤,需要的是专门的消毒水,这种消毒水肯定效果是不行的,不过需要的药还没有买来,只能先用着。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治疗蝎毒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治疗蝎毒 温竹青正在考虑下一步怎么治疗,等药,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哎呀少爷……”身后突然传来了丫鬟的惊叫声,然后温竹青就感觉自己的裙子被人抓住了。 “娘。”尚哥儿到底忍不住,趁着丫鬟们没注意跑了过来,挤在温竹青身边,紧紧抓着她的裙子,满脸震惊的看着木板上的女孩儿:“她死了吗?” 温竹青突然就想起来了,忙对尚哥儿道:“没有,没死。尚哥儿,娘派给你个任务啊,刚刚咱们在河边走的时候,看到有很多的蒲公英……蒲公英你认识吧?” 尚哥儿忙点头:“认识。” “你去摘一些,多摘,记着娘主要是用蒲公英茎叶中的白色乳汁。”温竹青道。 尚哥儿大声答应着,转身就忙跑去了。 丫鬟们忙不迭的跟在后面。 温竹青将伤口周围挤压了一阵,尚哥儿就摘过来了一些蒲公英,温竹青叫他在旁边看着,然后将茎里面的白色乳汁挤出来涂在被蝎子咬了的伤口处。 最后,拿出来银针,在心脏周围取几个穴位下针。 小姑娘的脉搏感觉不到,是因为被麻痹的时间太久了,温竹青用针灸的办法,将心脏周围的一些毒素拔除,当然不可能清理的很干净,只是需要一些刺激,让她醒过来。 这样才能吃药,不然的话,药喂不进去一切都是白搭。 下针大约二刻,那女孩儿就像是睡着了又被人猛地扎了一针,突然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呼了出来,睁开眼睛。 周围已经是惊呼声,尖叫声,哎呦娘呀的乱叫着,有妇人甚至吓得转身就跑,叫着:“娘啊鬼啊……死人还魂了……” 还有人惊讶的看着那个夸张的跑掉的妇人,撇着嘴一脸惊愕,人家富贵夫人在这里救治了半天,不就是因为人没死吗?现在复活了,至于鬼哭狼嚎成那样,吗? “让一下,让一下!”外面的护卫大声喊着。 温竹青抬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当然,因为有护卫们挡着,倒是不能靠近,只把这地方围成了一个大圈。外面围观的人已经不止是原本出殡的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很多看热闹的。 护卫们将围观的人更推远了一点,外面买药的护卫进来了。 “女儿啊,我的女儿啊……”自打小姑娘重重的呼吸了一口睁开眼睛之后,那个妇人就嚎哭个不停,好像她女儿死了一样。 而那个脾气暴躁的爹已经是彻底惊呆了。 周围的几个亲戚乱喊乱叫着,大声喊着:“好了好了,人真的没死!” “神医啊,神医!” 横竖喊叫的,哭嚎的,简直乱的不行,吵得头疼。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温竹青在买的药物中找出来了雄黄等调制的消毒水,开始在伤口处擦拭。 一边擦拭一边查看小姑娘的反应,小姑娘睁开眼睛之后就有点呆滞,对周围的嘈杂也是听不见一般,不过温竹青用这种消毒水一擦到伤口上,小姑娘便疼的吸了一口凉气。 擦拭了伤口,温竹青将药物中的白矾和半夏调和在一起。 以为她一直忙碌也不说话,那女孩儿的爹娘哭了一会儿,又被旁人提醒不要吵了,人家大夫还在看病呢。于是两个人忙收了眼泪,看她治疗。 温竹青将调和的药物递给了那个妇人:“回去了之后用醋调制,用多少调多少,然后涂在伤口的位置,一天两次。有止痛和拔毒的作用。” 那妇人接了过去,忙忙的点着头。 温竹青这才再次的诊脉。这一次的脉象终于能摸到了,依然非常的虚弱,不过经过刚刚的一番处理,显然麻痹的毒素已经减轻了一些。 “这一副药是内服的,每天煎服一剂,早晚各一碗。”温竹青将余下的药包递给了那个妇人:“三五天的应该就能起身下床了,一开始活动不要太多,十天之后可以适当的走走路,休息一个月,基本上就可以和以前一样了。” “谢谢,谢谢……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那妇人语无伦次的说着,捧着药就跪下不停的磕头,仿佛使劲磕头才能表达自己的谢意。 而之前还一直暴躁声音很大的她的丈夫,自打女儿醒了之后就挺呆滞的,一切就全看媳妇子的举动,媳妇子鞠躬连声道谢,他也跟着鸡啄米一样的不停点着头喃喃的道谢,媳妇子跪下磕头,他也跟着跪下连连的磕头。 当然,声音是没那么大了。 温竹青叫人将他们搀扶起来:“行了,赶紧回去吧。”转头跟齐瞻说:“叫个护卫跟他们回去看看,记住家门,明后天都过去看看,如果有问题我也能找到地方。” 齐瞻点头,示意了一下护卫,并道:“拿十两银子。” 护卫答应着。 这边齐瞻弯腰将尚哥儿抱了起来,和竹风一左一右陪着温竹青从人群中出来了。 岸上几个孩子早急的不行了,朗哥儿大声问着:“娘,怎么样了娘,那个人死了吗?” “没有,娘给治活了。”尚哥儿急忙的说着,从父亲怀里下来,过去拉着几个弟弟的手,便开始学说刚刚的情况,当然,将他们的娘说的好像神仙下凡一样,手里的就是神仙水,点一点那个已经死了的小姑娘就复活了一般。 几个孩子又是震惊又是崇拜的。 因为这边人太多了,大家也没多说什么,在孩子们的讨论声中上了车,这才回城。 路上孩子们说的简直热闹非凡,因为他们几个叽叽喳喳的,齐瞻和温竹青声音也压不过他们去,所以夫妻俩倒是没有讨论。 到了宅子,孩子们去玩去了,大人们这才坐在一起说了说刚刚的事情。竹雨和袁红宜没过去,而李山恐别人冲撞了她们,所以一直陪在她们这边,因此并不是很清楚如何如何的。 竹风简单说了说。 到底是死而复生了,都准备去掩埋的人又被救治活了,大家还是挺惊奇的。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遇见宁远县主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遇见宁远县主 第二天护卫们去了一趟那个小姑娘的家,回来禀报,小姑娘已经醒了,能认出来谁是谁了,偶尔蹦出来一两个字。 又道那些人说昨天懵了,没有给夫人好好磕头道谢,想要再来磕几个头。 温竹青自然是摇头说不用。 昨天一天走动了不少地方,还救了一个人,大家都有点累,连续两天就没再出去,只有李山自己出去周围看了看。 第四天,护卫回来禀报,说小姑娘已经下床了,昨天就能喝一碗稀粥,说话也伶俐了很多。 温竹青一听说话顺溜了,就放了心。因为体内的毒素如果还很严重的话,麻痹的作用使得舌根僵硬,说话不成句子。而只要是说话能和以前一样,那就说明毒素的拔除还是很见效果的。 就是因为这个小姑娘,他们在这边多停留了两天。 五六天之后,大家商量着也该出发了,别叫京城的人知道了,他们在涿州停留这么多天,当然也不好。且去京城赁宅子的人都已经打了一个来回了。 禀报说城外的宅子已经赁好了。京城太大了,虽然赁的宅子离城门不远,但城里头远啊,所以不管怎么说,赁的宅子到城内皇宫,做马车每天都需要一个多时辰才行。 温竹青一听忙跟齐瞻商量:“如果这么远的话,肯定是不能一直住在城外了。且说不定会有人安顿住处,咱们怎么住?” 齐瞻想了想,道:“叫竹风他们住在城外,带着尚哥儿和姐儿吧?” 温竹青抿着嘴,有些不愿意。姐儿还小,放在城外她不能天天见到,只交给奶娘?当然,肯定是放心的,毕竟照顾的人多,但她有点舍不得。 竹风就道:“这样可以啊,姐姐,最好不要全都进城住。起码头几天我们都在外面,只你和姐夫带着皇太后点名的朗哥儿他们进城。进城之后看看情况再说。” 齐瞻点头:“是啊,主要是没来过京城,还是多留点后路。” 温竹青也挺无奈的,想了半天点头道:“好吧。可能也就是一两天……试想皇太后见了能询问都带谁来了?亦或者问其他的,总不能撒谎,该老实说的还是要老实说。” 齐瞻道:“当然不能撒谎,咱们只是先进城看看情况。” 温竹青也知道,保险起见,倒不是说一定会发生什么,主要是对京城没什么底,留个落脚的地方当然是最好的。 于是就这样说定了。 东西需要收拾一天,就定好了后天走。 转天,温竹青正和袁红宜、竹雨在花园玩儿,说是花园,其实就是一个比较小的院子,中间有个穿厅,串联前后院的。穿厅旁边有一丛花,一些大石头什么的,下过了雨,倒还算是清新。 正闲聊着,立冬过来道:“五奶奶,宁远县主听说咱们住在这边,特别的过来见面。” 温竹青一听着实的意外:“宁远县主……也来了?”这也是废话,心里是不太愿意见的,但当然不能不见,便让请进来。 她叫袁红宜和竹雨都不用去了,回她们自己的房院去聊天好了。 她自己来到了正院这边,刚到院子,宁远县主已经随着立冬进来了。看见了她,老远就已经笑了起来:“哎呦,想不到这么巧,我这一路上还在想,不知道你们走的多快,竟然也没遇上,没想到到了这里就遇上了。” 温竹青笑着道:“快请进,你们是今天才到的?辛苦了。” 宁远县主随她进了屋子,坐下寒暄,丫鬟上茶,宁远县主说她只一个人来的,并没有让驸马跟随,也没有带孩子。 “嗨,我哪能跟你比,皇后娘娘……皇太后娘娘对我并不十分的重视,我自己过来就行了,带着那些人去皇太后面前,人家还觉着碍眼呢。”宁远县主笑着道。 温竹青心里愕然,不过也知道宁远县主为什么就直接这样说了。 毕竟都是咸阳城的,谁不知道谁的底细?与其遮遮掩掩的,倒不如直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好了。宁远县主这样说,也是在表示她已经完全死心了,完全不想去巴结奉承皇太后了,因为根本奉承不下来。 温竹青笑着将话题转开了:“宁远县主该比我们走的晚半个月吧?” 宁远县主想了想道:“差不多,我是一个人上路,也没多少马车,想着也不用走的那么早……原本还想到了日子才到刚刚好,想不到路上到底走得快了,居然撵上了你们。” 说着看着温竹青笑:“桃花县主真真也是个厉害人啊。” 这话拐的很奇怪,温竹青愣了愣,总觉着这口气里的讥讽特别的明显,顿了顿才道:“此话何意啊?” 宁远县主半真半假,似乎是夸赞但总有种很重的讥讽感觉得笑着道:“我刚到涿州就已经听说了桃花县主的丰功伟绩了,一个抬着要去埋的死人,你当街就给治活了!我的天啊,桃花县主你别说你不知道,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了没听说吗?整个城里都快要把你说成是活神仙,天上下凡的仙女了!神医啊,到处都是这样的话啊,你没听到吗?应该不会吧,这地方离京城这么近,只怕都能传到京城去!” 说到这里宁远县主掩着嘴笑:“桃花县主,你这人没到,名声就已经传到京城了,真真是厉害啊。” 温竹青想了想笑道:“原来是这样。” 宁远县主还专心的听听她要说什么,想不到居然就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等了半天才笑着道:“桃花县主莫非不信?” “这有什么不信的?”温竹青脸上的笑也是非常明显的皮笑肉不笑了。 宁远县主这种当面半真半假的讥讽,还讽刺她治疗病人是想沽名钓誉,是为了让京城的皇太后知道自己在这边治病救人了,讽刺的都这么明显了,温竹青为什么还要给她好脸色? 不过宁远县主大约也料到了,自己的讥讽换不来好脸色了,人家桃花县主虽然没主动找过事,不过脾气也不是好的,惹到她头上,也不会有什么好。所以干笑了两声,便起身告辞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继续上京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继续上京 头天就开始收拾东西,行李装车。转天一早,温竹青他们出发了。 “就是这种怪里怪气的腔调,真把我恶心着了。”车上,温竹青靠在迎枕上跟齐瞻抱怨。 齐瞻腿上枕着睡觉的玮哥儿,怀里抱着萝姐儿,一副超级奶爸的样子,还在劝着温竹青:“宁远县主就是那么刻薄,你理她干什么?穷的都快要穷疯了,看见你心里多不平衡?” 温竹青道:“这些我也知道,不过我没想到她现在也是毫不遮掩了……总觉着不大对劲,在咸阳的时候,她好歹的没有这样明目张胆的嘲讽过我。”温竹青看着齐瞻道:“反而要到京城了,她倒一副撕破脸的样子?她就不怕我给皇太后告状?” 齐瞻想了想,道:“你别忘了,在咸阳的时候,皇上还没驾崩呢。” 温竹青停顿了半天,才道:“你的意思,这些人准备动手了?” “未必是准备动手了,不过预先有准备是肯定的。宁远县主当面的嘲讽你,何尝不能看成是一种拉远距离?跟咱们保持一种疏远甚至于敌对的态度。”齐瞻道。 温竹青一下想到了,道:“你的意思,他们在京城也有人?” “当然了。”齐瞻点头:“做这种事的人,哪有咱们想像的那么简单?必然是万全的布置,京城这边有人也是必然的,不说里应外合了,起码会盯着他认为该盯住的人。” 这话倒也是,温竹青点了点头,看见因为马车走动,翊哥儿也有点昏昏沉沉起来,便将翊哥儿抱过来在怀里。 “宁远县主说她走得慢什么的,我觉着也是假的,晚走了几天是有可能,但是必然是在出甘肃之前就已经跟上了咱们,一直跟在后面。” 齐瞻说着,看见温竹青抬眼看自己,就道:“这是肯定的。你想想,如果是派人跟踪,咱们身边的护卫、侍卫众多,难道发现不了?即便是最后真的没有发现,但跟踪的人不能保证这种可能性。而宁远县主跟在后面就不一样了,她也是进京戴孝哭丧的,走咱们后面很自然啊,所以即便是知道她跟在后面,咱们也不会疑心。” 温竹青想了想点头:“这倒也是。难怪昨天主动的跟我说,她什么时候走的,走的不快呀,什么什么的,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齐瞻道:“咱们也不用想的太多了。到了京城看情况,未必会被卷进去,我看太子……哦,不,新皇还是比较沉稳的人,能不动声色的一窝端了贪污的官员,应该也会妥善处理这件事。” 温竹青点头。 车上摇了一会儿,孩子们都睡着了,只有尚哥儿坐在齐瞻身边小声的说话。 这一天走了一天到了一个小镇上休息,转天继续启程,走到酉时许的时候,护卫过来跟齐瞻回禀,说还有十里地就到了进城城外了,如果稍微快点,今天能到赁的那个宅子。 齐瞻当然是点头,叫加快速度。 速度稍微快了点,酉时末,天黑了一段时间之后,到了城外的宅子。 这个宅子就比较大了,是京城这边标准的四合院,从正门进来五进的院子,左右都有侧院的。侧院过去各一个三进院子,中间都有个花园子。 这天晚上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很久了,孩子们也累了,急急忙忙的给孩子们洗了澡,擦干了头发他们自己就爬上床去乖乖睡了。 尽管有丫鬟婆子帮忙,不过等孩子们都睡下,还是已经过了子时了。 大人们这才开始自己洗澡收拾,温竹青上床的时候听见外面敲了四更天的梆子了。 “不用着急,明天休息一天,整顿好了在进城。”齐瞻躺下的时候跟她说:“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起身。” 温竹青点头,知道他是想让自己睡个踏踏实实的好觉。 转天,果然已经过了午时了,院子里还静悄悄的,大家都在睡觉,包括精神比较好的孩子们,都没起来。 齐瞻起来的时候午时末了,去小屋洗漱了出来,见李山在厨房这边转,不由得好笑:“你也是饿醒了的吧?怎么不叫人赶紧做饭?” 李山笑道:“我也是才过来。” 齐瞻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都是一家人,你也要学着点不那么见外了。” 李山笑着挠头。 齐瞻叫人去将厨娘叫起来,赶紧生火做饭了。 下午的时候,大人和孩子们才陆陆续续的起来,竹雨起来就说她头晕眼花的,李山又是好笑又是着急,等不及丫鬟端饭,急忙自己跑到厨房去,端了一碗燕窝粥过来。 孩子们起来也不大有精神,吃了饭之后在院里转悠了转悠,就不约而同的回来屋里玩。 “明天也不去,后天再进城吧。我这会儿还是腰酸背疼的,等缓过劲再说,估计进宫了之后,可能就要天天进宫哭丧什么的,甚至守灵都有可能,所以一定要休养好了再说。”温竹青倚在榻上,跟大家说着。 大家自然是没有意见,全都点头。竹雨道:“那我们和哥哥全都住在这边,只你和姐夫带着朗哥儿他们进城?” 温竹青点头,想了想道:“后天先不用吧?后天我和相公进宫就行了,见到了皇太后,她传了在说?” 齐瞻想了想道:“最好还是带上哦。” 竹风也点头:“是啊,姐姐,我也觉着后天就应该带上朗哥儿他们,既然是皇太后传了口谕的,你头一天到了,自然带着过去拜见,至于今后怎么着,就看皇太后的吩咐了,但是第一天去,应该带上。” 温竹青心里头是希望儿子们多休息的,能多休息一天是一天,所以不想后天就带着孩子们,不过听齐瞻和竹风的意见,似乎是应该带上,只好点头道:“那好吧,就带上吧。” “不用急,后天还是累的话,就大后天去都行,即便宫里知道也能理解,毕竟是山高水远的来的,到了地方收拾洗漱,多修整几天本也是应该的。”齐瞻道。 温竹青点头。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抵达京城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抵达京城 休息了三天,大人小孩儿都算是休息过来了,这才准备进宫。 走了这一路,尚哥儿几个孩子的韧性也都看出来了,年纪不大,但都还挺能吃苦的,且身体不那么娇气,一路上没有风寒感冒的。 当然,这也是多亏了他们有一个温竹青这样懂医术的母亲。 到了这边的第五天,因为是要戴孝进宫的,所以早上起来温竹青换上了县主朝服中的素服,齐瞻换上了驸马的袍子素服,带着朗哥儿三个,坐车进宫。 走之前跟尚哥儿说明白,爹娘进城是要去拜见皇太后的,所以今天不一定能回来,你要和舅舅、舅妈,小姨、小姨夫们在这边住,可能会等几天,不要着急哦。 有妹妹陪着你。 尚哥儿很懂事,还跟温竹青说,叫她放心自己会照看好妹妹的。 温竹青上了车之后,还有点感概:“其实小孩子也有想法的,尚哥儿他自己就知道他是哥哥,所以说话做事从来都是一副大哥哥的样子。” 齐瞻笑着点头。 温竹青又询问,之前搜集的那些证据带着没有?齐瞻点头。 为了保险起见,那些证据并不是和他们一起走的,四个护卫护送着单独走,但是也不提前或者拖后太久,基本上就是前后脚,一直在他们前后走着。 一直到了涿州,现有护卫来城外赁下宅子,然后那四个护卫这才将证据带到了宅子这边。 今天只要见到皇帝,齐瞻就将所有的东西交给他。 当然,带着也不是齐瞻随身揣着,有些是账目有些是图有些是记得东西,加在一起也是不少于一箱子的,齐瞻怎么可能随身带着。还是叫护卫们带着,在宫门口等着。当然,护卫依然是不和县主驸马一起出来,天没亮就从宅子出来,先再别处等着,等县主和驸马进宫了之后,他们这才从城外慢悠悠的进城,不让人察觉他们是桃花县主的护卫。 马车一路来到了宫门口,到了这里便下了车,要一路走进去了。夫妻俩领着三个孩子的手,三个孩子穿的一模一样的,即便是在宫里也很引人注目,门口的禁卫将他们看了又看。 门口的太监前面引路。 往里走,遇见不少的太监宫女们,惊讶的笑看着,小声的议论着:“是桃花县主没错了,太后娘娘回来念叨了很长时间,桃花县主的三胞胎儿子……瞧瞧,三个一模一样的,真是太好……太可爱了。” “哎呦,你不要命了?一个奴婢敢说主子可爱……幸好没别人听见……” 就这样一路被人看着,太监领着到了慈宁宫,到了宫门外面领路的太监就回去了,这边有宫人出来询问,然后请他们稍后,进去回禀去了。 看那宫人走路也不是很着急,甚至还有点慢条斯理的,似乎太后殿里有别的人。 温竹青也有心理准备。尽管没来过京城,不过在咸阳行宫的时候,也是见识过得,皇太后不想见谁了,愣是能让人在外面等很长时间,然后一句话‘乏了’,外面那人就白等了,不见得意思,回去吧。 不过有点意外,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刚刚慢条斯理进去禀报的宫人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脸上也换上了热情洋溢的笑容,过来福身行礼道:“太后娘娘宣桃花县主和驸马进去呢。” 说着躬身弯腰,退到了一旁。 夫妻俩便带着三个孩子往里走,经过了甬道过了第二道门,有太监在这边等着,领着往里走到了内院门,躬身退开了。 再进了这一道门,一个宫女在门里头等着,躬身笑着道:“桃花县主请随奴婢来。” 这里已经是坤宁宫正院了。面南背北五间上房,堂屋、厢房、耳房,看起来很阔朗,门口台阶上面下面站了好几个宫女,一看见他们过来,迎上来了几个,还有已经将门帘子打起来候着的。 温竹青和齐瞻上了台阶,迈进了正房堂屋。 上首的紫檀雕荷花纹宝座上,坐的就是上次见面是皇后娘娘,这一次已经变成了皇太后的。 温竹青夫妻上前磕头行礼。旁边的宫女急忙的端来了白色的蒲团放在他们脚下。 “女儿(女婿)叩见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太后一脸宠溺的笑容:“快扶起来。”说着眼睛已经盯着三个穿的一模一样,圆滚滚可爱至极的三个外孙了,高兴的张开了手:“哎呦,快过来,快过来给哀家看看。” 三个孩子是跟着大人们一起磕头的。一听皇太后的话,三个孩子还在磕磕绊绊的爬起来,早有旁边的宫女嬷嬷忙不迭的上前搀扶着,笑着领到了皇太后的跟前。 皇太后喜欢的一个个的抱着:“哎呦长这么大了?这么高了啊?哎呦,哀家又认不出来哪个是哪个了……” 朗哥儿他们已经是见惯了这样的大人的,所以朗哥儿脆生生的道:“我是朗哥儿,是哥哥,这是翊哥儿,是三弟,这个玮哥儿,四弟。玮哥儿脸没有我的脸圆,”说着还用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头点了点自己的脸蛋:“这一点是很好认的。” 一番话,顿时把皇太后便逗得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了。 旁边的宫女嬷嬷大约是没想到皇太后见到了三个孩子这么高兴,其中一个嬷嬷笑着上前,轻微的咳嗽了一声,小声的道:“太后娘娘,请县主和驸马坐下吧?大老远的远天远地过来的,还不知道怎么辛苦呢。” 皇太后被提醒了,忙道:“快快快,快坐下!”叫宫女拿来了锦杌,给两人坐下。 其实皇太后和温竹青、齐瞻都知道,嬷嬷并不是真的提醒县主和驸马要赶紧坐下,上面是皇太后,身为晚辈本就应该站着。 嬷嬷只是借这个话题来提醒皇太后,不要这么大声的笑而已。 毕竟宫里头是在治丧,皇太后是死了丈夫的,从她宫里传出来她这么大声的笑声,外面不管谁听见了都不好。 从这一点温竹青就看出来了,在这后宫里头,就算是皇太后也需要谨慎小心的行事。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拜见皇太后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拜见皇太后 宫里的这些宫女嬷嬷们,一个个也是精明的很,尤其是嬷嬷们,在宫里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了,能安然无恙的在皇太后身边得到重用,显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们几个能看得出来,皇太后是真心的喜欢那三个孩子,不是因为大人,也没有什么盘算,单纯的,就是喜欢孩子而已。 所以,她们几个对温竹青的态度也更加的恭敬了。 逗孩子们说了一会儿话,皇太后这才抬头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温竹青恭敬的道:“前两天,先派的人在城外赁了个宅子,到了之后休息了几天,各人都洗漱洗漱。” 皇太后点点头问道:“城里有地方么?” 温竹青道:“没有……若是需要,我们可以赁一个宅子。” “何须你们自己找,再说了人生地不熟的,城里可不像外面那么好找地方。”皇太后说着扭头看嬷嬷:“传话下去,就把绥阳公主的宅子收拾收拾,叫桃花县主一家子住进去吧。” 嬷嬷忙答应:“是。” 皇太后对温竹青道:“一位老辈公主的宅子,前年过世了,你们先住在那边去。来了就得天天进宫,去奉天殿侍灵了,今天……” 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道:“明天吧,明天开始。” 温竹青和齐瞻都答应:“是。” “先皇生前听过驸马的名字,后来哀家认了竹青做女儿,先皇还一直念叨,缘分,缘分,想见见你们,可惜到底没有这个缘分。”说到这里皇太后叹了口气,停顿了半天。 这才继续道:“你们来一趟着实不容易,就多住段时间吧。下葬了之后,在京城住住,也见见各方面的人。” 两人又答应。 皇太后这才询问他们路上的情况,这两年的情况,听说温竹青又生了个女儿,这一次还带着,不由得点头笑道:“好福气啊,如今也是儿女双全了,你这个丫头真是好福气。” 温竹青忙道:“都是托了母后的福了。” 聊了一会儿,外面宫女进来禀报:“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在皇后娘娘那边的宁远县主。” 皇太后‘嗯’了一声。 温竹青心中倒是一沉,想不到宁远县主已经在宫里了。只是不知道她正好也是今天头一次进宫,还是已经早到了? 等外面的宫人喊皇后驾到的时候,温竹青和齐瞻便起来候着。 朗哥儿他们三个在进宫之前自然是被叮嘱过规矩的,因此也都从皇太后的宝座上下来,过来站在了父母亲的身边。 皇后走了进来。同样也是一身重孝,不知道是因为孝的缘故还是什么,皇后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不像是才从太子妃成为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人。 看见温竹青,皇后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笑着过来,先给皇太后行礼,然后是温竹青和齐瞻带着孩子给她行礼。 最后跟在皇后身后进来的宁远县主上前给皇太后磕头行礼。 寒暄行礼就是半天,然后坐下了,皇后也是先看朗哥儿他们,高兴的道:“哎呦,这几个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朗哥儿忙领着弟弟上前:“皇后娘娘。” “哎呦太乖了,太可爱了。”和皇太后一样,皇后也是真心的喜欢这三胞胎,拉住这个瞅着那个,喜欢的不停说着。 一直说了半天孩子们,这才开始询问温竹青什么时候到的,路上如何如何的。 皇太后并没有问宁远县主什么。 等皇后询问的告一段落了,开始闲聊起来的时候,宁远县主这才笑着看着温竹青道:“在涿州的时候遇见了桃花县主,我才到,你正好要上路了,原本我以为桃花县主怎么都会早几天到京城的,想不到比我还晚三天?” 这话真是特别的不怀好意。 皇太后眉头皱了一下松开了,当没听见拉着朗哥儿的手,叫他们三个过去:“来,尝尝外祖母这里的糕点,这个糕点最软糯了,你们尝尝好吃不?” 朗哥儿吃了一个,点头:“真好吃。” 玮哥儿摇头:“玮哥儿不爱吃甜的,玮哥儿爱吃豆沙糕。” 旁边的嬷嬷被逗得‘噗嗤’笑:“哎呦这孩子太实诚了……” 皇后也笑着一迭声的叫着:“正好,我那边今天是做了豆沙糕的,快去端来!要热的。” 她的宫女急急忙忙的答应着出去端去了。 几个人愣是将宁远县主的话无视了。不过宁远县主脸上依然是带着刚刚跟温竹青说话的那个笑容,仿佛一点没察觉她自己被冷落了。 应该说,她心里头明镜儿一样,皇太后和皇后对她都是不待见的,所以她也根本没指望自己说出来这番挑拨的话,皇太后和皇后会马上就变脸如何如何的,甚至有可能不会往心里去,因为这两位都清楚她这是挑拨。 但即便是如此,宁远县主还是坚持将这番话说了出来,显然也不是吃饱了撑的。 皇太后真的不在意吗?也未必。不管什么,起码现在皇太后知道了,桃花县主并不是急急忙忙赶回来奔丧的,她一路游山玩水,悠闲的很呢。 宁远县主也知道皇太后不会马上怎么样,但就是要叫她知道这件事,叫她心里会想这件事。 当然,会碰上一些这种事,温竹青也有心理准备。宁远县主本来就阴阳怪气的,当面揭个短背后捅个刀子,这都不意外。温竹青也没有必要急吼吼的解释什么。 那样反倒是现在心虚。 走得快慢,也有其他的原因,带着这么一大家子人,走的慢点又有什么?急着解释反倒不好,就这样光明正大的不搭理,倒是能晾一晾宁远县主的居心叵测。 全都是聪明人,还能看不出来? 温竹青果然就没说话。 宁远县主还是那副笑容。 宫女端来了豆沙糕,皇太后亲自哄着吃,被孩子们围着,皇太后大约的胃口也好了起来,忍不住的也吃了一块豆沙糕。 皇后看皇太后也吃了,更加的高兴。她也确定了,皇太后是真的喜欢这三个孩子,真心喜欢。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见缝插针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见缝插针 屋里人正聊着,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有些紧的一声喊,皇上已经进来了。 屋里的人顿时都忙站了起来,出去迎是来不及了,全都就地跪在了地上,口称:“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晋的皇帝笑着摆手:“都起来吧。”他过去行礼拜见皇太后,笑着道:“听说竹青妹妹和妹夫来了,朕正好路过这边,便过来看看。” 皇太后道:“皇上是去奉先殿吗?” “是。”皇上说着坐下了,笑着让众人都坐下,对温竹青和齐瞻笑道:“路上还算顺利吧?” 两人忙道:“是,很顺利。” “前几天太后心情不好,朕一直盼着你们能快点过来,有他们三个小家伙,太后必然会舒心很多。”皇上说着,在朗哥儿头上揉了揉,笑道:“三个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 皇太后便接话笑道:“是啊,今天早上起来哀家就觉着心情好,想着是不是竹青一家子该到了,没想到还真的来了。看着这三个外孙子,哀家心里头就像是吃了蜂蜜一样,甜的,舒服。” 众人全都笑了。 皇上其实是经过这边,听说桃花县主一家子来了,因此过来看望一下。闲聊了两句,便起身跟皇太后告辞。 皇上都已经走到了门口了,温竹青突然转头看齐瞻道:“相公,皇上让你写出海看到的安南、天竺等国的情况,你不是写好了带着吗?快给皇上吧?” 齐瞻楞了一下,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了,道:“这会儿?下回……” “丧期内,皇上哪有那么多时间见你?你只将写好的递上去不就行了?”温竹青道。 齐瞻闻言便点头:“好。”于是站起来对皇太后和皇后行礼道:“皇上之前让我将出海看到的一些外国的情况写一下奏折,这次也带来了,这就给皇上呈上。” 皇太后和皇后全都没听说过,但是听着这事似乎也不是小事,于是点头允他出去。 齐瞻便出去追皇帝去了。 其实,当然的并没有什么外国的情况奏折,是温竹青临时想出来的,而齐瞻在楞了一下之后也马上反应过来了。 他们都希望第一时间将那些证据交给皇上。毕竟夜长梦多,京城是水深的地方,谁知道都有那些有着通天本事的人?万一露出来了一点点,被人怀疑了查怎么办?何况想都想得到,必然是有人日夜盯着他们。 所以,当然是越早交给皇上越放心。 不过这会儿宁远县主就在屋里坐着,如果不找个借口齐瞻就出去找皇上禀报,只怕她起了疑心,马上带信回去隐藏证据。 虽然宁远县主未必会这么聪明一猜就中,或者警惕性就这么高,不过,想想纪王干的大事,这帮人谨慎过头也可能有。 所以温竹青和齐瞻也需要谨慎。 果然,齐瞻出去的时候,温竹青看见宁远县主就一直盯着他的背影,都走出去半天了,还看着门口。 温竹青抿了抿嘴。 齐瞻从屋里出来,看见皇上在前面正往东行走,便小跑的跟了上去,当然的,被太监喝止挡住了。 皇上听见身后的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了,便道:“让他过来。” 他身边的太监就急忙的跑过去低声叫拦挡的太监,说皇上传过去,于是这边拦挡的太监便放了齐瞻过去。 齐瞻上前躬身行礼道:“皇上,臣有些重要的事情禀报。” “哦,说吧。”皇上道。 齐瞻顿了顿。 皇上就明白了,看了左右一眼,他身边躬身站着的几个太监就忙退开了一些,退到了听不见的地方候着。 齐瞻这才道:“臣和县主在咸阳的时候,无意的发现了一些事情。咸阳那边的几个人跟纪王有联系……” “噢。”皇上哦了一声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回宫详细禀报。” 说着也不去奉先殿了,直接往回走,齐瞻跟着。站的远的那些个太假莫名其妙的,忙小跑跟上来,一个人小跑着跟在前面问:“皇上,这是……” “回南书房,不用喊了。”皇上道。 太监答应着,还是先跑了两步回去叫准备。 齐瞻原本还以为要站在那边说完呢,想不到才说出来‘纪王’两个字,皇上就转身往回走,他一开始略微的有点纳闷,跟在旁边走着心里还在琢磨。不过想了想也明白了,估计皇上对纪王也有一些防备,甚至可能听到了一些风声。 争皇位的是他们兄弟,他们互相的心中能没有一点数?纪王怎么想的,估计反而是和他竞争的太子最清楚,之前纪王的长子,也就是皇长孙一直在老皇帝身边长大,这一点就够太子膈应的了。 现在太子成了皇帝,但也不表示万事大吉了。说不定皇帝本就在找纪王的把柄。所以一听见事关纪王,便很重视。 皇上是回到了乾清宫这边的南书房,进来了之后摆手直接叫所有的人都出去了,这才问齐瞻:“什么情况?” 一看这样子,皇帝是很重视的。 齐瞻便详细的道:“那几个月陆陆续续有些从没有来往过得人出现在我们家人面前。先皇的奶娘田莫氏,还有本地的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生意但是却很富贵的栾家。其他就是宁远县主,辅国将军等等。一开始是宁远县主、田家想和我们结亲,分别找的辅国将军夫人和栾家的人来提亲,全都被我们拒绝了,之后便有一些事情围绕在我们家周围。” “去年下元节祭祀祖先,我的大儿子尚哥儿差点被人直接抢走,然后是竹风去山东海边,路上被袭击,被围困在一个庙宇中好几天……等等这些事是几个月内同时发生的,臣和县主觉着奇怪,因为这些事情中间有些似有若无的联系,我们起了疑心,因此查了查。” 皇帝点头。 齐家不但是财富在咸阳是最富足的,身份上也数一数二,这样的人家被人盯上了,情况自然严重,尤其还牵扯孩子,齐家当然会重视,会查。 第一千六百章 送上证据 第一千六百章 送上证据 齐瞻继续道:“这么一查,发现背后竟然不那么简单……” 皇上示意他坐下说,皇上自己反倒是站了起来,背着手去门口看了看,又去窗户那边看了看。 这是担心有人偷听? 齐瞻坐下了继续说着:“从宁远县主和辅国将军身上,我们查出来了他们和田家有来往,又查了查田家,发现田家的老太太田莫氏原来是先皇的奶娘,结果没过几天,有栾家的人来提亲,提的正好就是田家的孩子。我们便有查了查栾家。发现栾家的生意很奇怪,并不是我们这样的生意人一般,买卖货物挣取钱财,他们好像并没有固定什么生意,但来往的金额却非常的大。” 皇上查了门口和窗户,都没人,这才回来坐下,道:“栾家是给纪王倒账的?” 果然,有些事想来他是有点察觉。 齐瞻点头:“以我这么多年做生意的感觉,栾家应该是倒账的,所谓的生意只是掩人耳目。接下来发生了尚哥儿和竹风的事情,臣和县主已经觉着不同寻常了,便着重的查田家和栾家。从栾家的生意扯上了纪王,臣这时候觉着事情不同寻常,因此在查的时候小心谨慎,将能留下的证据全都留下了。” 皇上面色凝重,听到这里忙道:“带来了吗?” “带来了,就在宫门外的护卫身上。”齐瞻道。 皇上马上叫人:“德昌!” 一个太监进来了,躬身道:“皇上?” “去宫门口传齐家的护卫进来,你亲自去,亲自领进来。”皇上道。 那太监忙答应。齐瞻拿出来自己的腕带道:“这是齐家护卫的腕带,你带着去给他看看,他们就知道谁应该跟你进来。” 太监忙接了过去,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便问道:“还有呢?” 齐瞻道:“臣查到跟纪王有关系,就更不敢轻易的探查了,纪王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像其他几家人那般的不警惕。所以这几个月,臣只是叫人从外围观察。拿来的证据,主要是一些田家、栾家在当地霸占良田,买卖人口的罪证。” “过年前后栾家这边出去了几辆银车,跟踪这些银车,查到了两个重要的地方,全都在护卫的证据中,其中一个地方比较特别,当地的人都非常的警惕,据臣的护卫说,几乎是进了镇子就被人盯住了,对外地人非常的警惕,那个地方地势也非常特别,后面是一片连绵的山脉……臣怕打草惊蛇,毕竟我们的人都不是干这个的,未必能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查清楚什么,因此就没让他们查下去,只将当地的情况详细写下来。这些事做完,本想和县主进京禀报的,没想到先皇这时候驾崩了……” 齐瞻说完了。 皇上面色十分的凝重,蹙眉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过了一会儿问道:“你说的那个地方……是跟踪银车去的?” 齐瞻点头:“两辆银车。估计也有上万两银子左右。” 皇上皱眉半天不语。 齐瞻道:“还有个情况……过年准备的这些银车中,其中一辆去了襄阳侯府。” 皇上震惊的一下扭头看着他。 显然,皇上是完全没想到,襄阳侯居然也是纪王的人,或者说,是为纪王办事的人。 齐瞻心里想,襄阳侯一家子外表看都是那么的浅薄,成天为了些小事算计,原来大家都把他们看错了,他们这一家子用这种浅薄当伪装,反倒是让大家小看他们,以至于厌恶他们,疏远他们,他们就好做他们背地里的那些勾当。 皇上非常震惊。 一会儿太监领来了护卫,护卫将携带的所有证据全都呈送了上来。 皇上坐在了御案后面,一张张的仔细看着,即便是一些图什么的,也详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齐瞻这会儿才能想想刚刚的情况。 显然,皇上身边的人也不是都能得到皇帝的信任,他怀疑身边有令他不放心的人。其次,从一开始听到这件事到现在看证据,皇上始终都镇定平静,显然,纪王的打算皇帝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能也知道一些情况。 唯独一次震惊意外,就是襄阳侯。 对于襄阳侯,不但是齐瞻和温竹青看错了,皇上也看错了。 皇上看了半天,抬头问道:“竹风在你府上,是管着船务的生意?” 果然皇上也察觉了。 齐瞻点头:“是,我们府的生意,香料、丝绸、瓷器都是很好的,只有丝绸声音,开始办丝织厂所以投了大量的银子,这两年都还是赔本的。而外面的人知道的,就是船务能挣大钱,因为毕竟名声太大了,挣钱都挣在明处。所以这桩生意被盯上,也是意料之中。” 皇帝道:“他们一开始是想结亲,后来想改用勒索,你看他们的作为,全都是冲着齐家的钱财?” 齐瞻点头:“必然是钱财,不然臣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的缘故。而且宁远县主这些人,也是在想尽办法的弄钱……” 说到这里,将温竹青去宁远县主府上的情况说了说:“一开始只是因为提亲的事,正好县主府上有人生病,请的是竹青的徒弟,竹青当天也在那个诊堂,所以跟着去了,去了之后发现宁远县主府上很不寻常,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之后陆续发生了其他的事,过了几个月宁远县主家继续请她的徒弟过去看病,这一次竹青专门的跟着去,发现宁远县主在府里比较穷困的情况下,还在想办法弄钱……” 皇上马上问道:“什么时候?” 齐瞻想了想,道:“去年的三月到六七月这段时间。” 皇上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先皇就是那时候开始病重的……虽然天下人不知道,但纪王必然是知道的。” 齐瞻一听恍然了。 老皇帝病重,快要驾崩了,所以纪王着急,比如招兵,比如训练,比如买马,比如准备兵器等等这些需要抓紧了。而准备这些东西需要的就是钱。 而宁远县主豁出去搜刮府里给纪王准备钱,其实也是为了她以后着想,纪王一旦真的能翻了天登基为皇,那么像她这样的就是大功劳,自然也有大封赏。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后果严重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后果严重 尽管皇上仔细看了看所有的东西,不过有些证据是互相关联的,有些是需要查的,所以,也只能说是粗略的过了一遍。 过一遍,也心里有数了,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总看得出来。 皇上点头道:“知道了,这些朕命人查。”说着看着齐瞻道:“你和县主都是聪明人,也知道轻重厉害,明辨是非,这些都是非常难得的。” 齐瞻忙站起来道:“臣和县主该做的。” 皇上道:“纪王不会这么早过来,他应该是会在下葬前的两三天才到,这些天你们进宫或者哭丧或者守灵或者陪太后,都是没事的。等纪王来了,就少去太后那边……” 说着问道:“孩子们,这一次全都带来了?家里是怎么安排的?” 齐瞻忙道:“孩子全都带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竹青的弟弟妹妹。家里那边……就是谨慎一些,戒备一些。” 皇上想了想,道:“此事不可掉以轻心。你走之前,朕给你一副令牌,一年之内可以调派咸阳卫所的五百名精兵。” 齐瞻心沉了一下。 想不到这样严重,他忙行礼:“多谢皇上恩典。” 皇帝起身去了旁边的屋里,一会儿端着一个很小的盒子出来了,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块牌子,他递给齐瞻:“为避免被人看见,盒子就不用拿了,只拿牌子好了,千万保管好了。” 齐瞻忙双手接过来道:“是。” 皇帝道:“你回慈宁宫吧。” 齐瞻告退出来。 出来了往慈宁宫走,心情非常的沉重。齐瞻不傻,这件事到底可能严重到什么程度,其实他是想过的,走之前跟二哥商量了很久,府里的护卫布置的很妥当,远比刚刚轻描淡写跟皇上禀报的要严重很多。就是因为觉着这件事如果真的到了摊牌的时候,可能会非常严重。 试想,纪王可是谋反!皇上如果要剿灭他,必然会动兵。即便是纪王因为要来奔丧而自投罗网,被抓了,但他豢养的那些兵丁,也不见得就能随着纪王的被抓而散了。 如果那些人还想放手一搏,或者干脆就豁出去了,横竖也是个死,把矛头对准了齐家…… 那齐家可是大难临头了。 当然,这种可能是最坏的情况了。齐瞻向来都是做最坏的打算,但是将事情做到最好,尽量不让出现最坏的情况。 刚刚皇帝马上就决定给五百精兵,显然皇帝也想到了,不管能不能在京城拿住了纪王,兵丁的叛乱也是皇帝所担心的。 一年时间,皇上是决定要在一年之内将这些叛乱剿平。 齐瞻有点头疼。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虽然媳妇封了县主,其实那身份他们夫妻一直都不是很在意的当回事。 他们只想过平常的生活,最不想卷入的,就是这种谋反和反谋反的事情中来,最怕的就是家人受到伤害。 从皇上几乎没有多考虑便给了可以调兵的令牌能够看得出来,皇帝是已经马上想到了这件事可能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齐瞻不愿意看到,但也不得不做好准备。 回到了慈宁宫,妇人们还在热闹的聊着天,齐瞻坐下了之后,便感觉到宁远县主一直注意看他,他当然不会去回看,听着众人的说笑,如果是温竹青说什么,他便跟着笑笑,附和一下。 宁远县主盯着看了半天。 心里头一直盘算着,她不知道的是,如果她心里头盘算什么东西,眼珠子就会不由自主的转,转的慢也就罢了,一旦转的快了,自然会被人发现。 盯着桃花驸马好半天,宁远县主才感觉到似乎有人盯着自己,她忙转头看过去,就发现盯着自己的居然是皇太后,皇太后脸上已经明显的有不悦了。 宁远县主猛地回神了,忙低下头去,遮掩着脸上的表情。 皇太后沉下了脸。屋里的气氛马上便凝重了一些,正在说话的皇后感觉到了,声音也小了些。 说完了这一句话,屋里半天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皇太后淡淡的道:“竹青和驸马今天中午就在这里用午膳吧,哀家这里清静很久了,也想热闹热闹。” 温竹青和齐瞻忙答应是,宁远县主已经是满脸通红的,只是不能皇太后话音一落她就告辞,仿佛有负气的感觉,因此还得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撑了一会儿,才起身告退。 皇太后等她出去了,白了一眼。 皇后刚刚也看见了,宁远县主在人家桃花驸马进来之后,盯着看了半天,实在太明显了,让人生气。不知道她眼珠子转着到底想什么呢。 便陪笑着道:“母后,以后回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今后进宫了,直接去奉先殿那边吧,也别叫过来了,不然这一天天的,您也实在太累了。” 皇太后赞同,点头道:“好,就这样。”说着对温竹青笑着道:“你和驸马是要守灵哭丧的,我就不要求你们了,只叫他们三个隔三差五的来一趟,陪陪哀家。” 温竹青忙答应:“是。” 在这边用过了午膳,皇太后精神好,又陪着去御花园逛了一圈,一直到皇太后实在乏了,一家子这才告退出宫。 皇太后这边有太监候着,一路领他们从宫里出来,直接领他们去皇太后给安排的宅子。 上了车之后,温竹青小声问齐瞻情况如何,齐瞻道:“说了,东西也全都给皇上了。皇上看样子是心里有数,我说的时候一点不吃惊意外,当场还给了一块调兵的牌子,一年之内凭着这块牌子可以调咸阳卫所的五百精兵。” 果然,温竹青一听吃惊的道:“这么严重吗?” 齐瞻点头,转头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谋反啊,能不严重?”说着声音恢复了正常:“我也是这样想的,考虑对策自然是要往最坏的方面考虑,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即便是真的出现了,也不会没有准备。但是,做事要努力的不让最坏的情况出现。” 温竹青点头,过了一会儿叹气道:“已经卷进来了,想要安然无恙当咱们没牵扯,似乎也不大可能。真的就是做好准备吧。” 齐瞻伸手在她手背上按了按:“放心,有我呢。” 温竹青点头。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京城的宅子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京城的宅子 走了没多久马车就停了。 感觉很近。齐瞻先下车,然后将温竹青扶出来,夫妻俩又把儿子们抱下来,这才看这个宅子。 宅子看起来比较普通,除了门前的石狮子,墙上的五彩瓦看得出来主人家身份比较高,应该是皇族才能使用的规制之外,别的地方看起来都比较普通。 当然,京城寸土寸金,也许这种宅子在京城已经算是上好的了。 太监请他们从还算大气的府门进来,到了正房院这边,就看见院子很阔朗,院中黑压压的过了几十个人,一个管家模样的在最前面跪着。 太监请他们往里走,躬身笑着道:“太后娘娘说了,县主和驸马就住在这里,这边离宫门近,每天也不用太过辛苦。县主和驸马的东西,若是您这边有人奴婢就不安排了,若是没人,奴婢安排孩子们去拿。另外,这个宅子外间有二十名禁卫守候。县主还有什么吩咐?” 温竹青道:“没事了,我的东西我们自己派人去拿好了。” 说着示意了一下立秋。 立秋是宫里出来的,自然懂,忙拿出来了二两银子,过去塞给了那太监,笑着福身道:“公公辛苦了。” 那公公就连连躬身多谢县主,然后回去了。 这边管家便带着一众人磕头。温竹青道:“免礼,你们也都散了吧,谁领我们去后院?” 管家忙起身,转身叫道:“张妈妈。” 一位婆子便忙起来,过来躬身笑着道:“奴婢领县主和驸马,小少爷们去后院。请走这边。” 请的姿势,然后领着往后院走。 走的应该是个近路,从正房这边的穿厅过来,走了一段游廊,便看见了一个后院,和刚刚前院的大小差不多。 进了屋子,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焚着香。 齐瞻和温竹青进屋坐下了,那婆子躬身笑着道:“奴婢知道县主和驸马、少爷们在宫里用过午膳了,不知道还需要什么,少爷们若是不累,奴婢叫人领着去花园玩玩。” 温竹青摇头:“不用了。这边没事,你忙你的去,本宫叫人去找人搬东西,跟着东西必然会过来一些本宫服侍的人,到时候麻烦妈妈安顿一些住处什么的。” “哎呦,这些都是奴婢们该做的,是,是。”那婆子很会看眼色,知道县主和驸马也是累了,另外跟这边的人都不熟,也不可能马上就叫做什么,于是赶紧告退了。 齐瞻便叫立秋去外面找护卫,跟护卫说,叫去城外的宅子将住在这边的人的东西全都搬过来,今天先将尚哥儿和萝姐儿接过来好了。跟大爷和小姐他们说,今天和明天估计不过去了,后天应该可以过去一趟。尚哥儿和萝姐儿可能会两边住,到时候在看看。 立秋记住了,忙出去了。 温竹青道:“把尚哥儿和姐儿接过来?” 齐瞻点头:“今晚上先接过来,明天早上我送过去,连朗哥儿他们一块儿。皇太后不是说的,隔三差五吗?明天肯定是不用进宫了。而且今天已经跟皇太后禀报过了,儿子女儿都带着,所以,估计能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咱们大大方方的不用瞒着谁,该住一块儿就住一块儿好了,如果过几天太累了,就把孩子们送到城外去,叫竹风他们照顾。” 也行,温竹青点头。 确实,皇太后说的是隔三差五,显然在这里就和以前在咸阳行宫不一样了,皇太后可以什么人都不见,每天就见见孩子们乐呵乐呵。 而且可能牵扯也多,如果天天见孩子们,还不知道又有什么人会多想呢。 下午马车过来了,就是收拾东西,浆洗晾晒的好一顿的忙碌,内院正房这边好好的收拾,准备晚上住。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原本就是干干净净,被褥都是新的。 尚哥儿和萝姐儿过来,姐儿在睡觉,孩子们要去巡视一下院子,温竹青也有心走走看看,于是一家子便将这个宅子逛了逛。 宅子确实不大,没有齐家的西府那边大,当然了,齐家的宅子是过于的大了,富贵无人能敌。 齐瞻比较惦记自己给皇帝禀报的事情,吃过了晚饭叫来了管家,详细询问先皇下葬的日子,时辰,规矩什么的,装成是做准备,其实是想算一下,纪王什么时候来。 钦天监将下葬的日子选在了六月十九日,今天是六月初一,也就是说,还有十几天的时间。 齐瞻询问需要做什么准备,管家说皇家祭祀大约是前三天就开始了,所以六月十七日便有仪式,从那天开始就得天天早早进宫了。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齐瞻点头,叫他退下。然后给家里写了一封信,除了告知已经到了京城,并且已经安顿妥当了之外,特别的跟二哥齐麓说了一下,走的时候商量的那件事,无比更加的重视起来。另外说了一下,调兵的虎符牌子如何使用。 将信封好,将那块可以调兵的牌子一起,叫来了两个侍卫两个护卫,命他们两人将这两样东西尽快送回去。 调兵的牌子,齐瞻也可以先拿着,皇帝的意思明显是叫他拿着,等回去了到了该用的时候再用。但是对于齐瞻来说,他自然是更加的担心家里,如果纪王突然发现了什么,提前动手怎么办?或者他动手之前觉着还是抓几个人质更合适怎么办? 不管什么情况,齐瞻都非常担心。所以将牌子提前送回去,如果有什么问题,齐麓凭着牌子就可以调兵守卫齐府。 选的人自然是他非常信任的。之所以派这么多人回去,当然主要还是护送这块牌子。 详细的说明白信和牌子的重要性,叫四个人今晚上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出发,安全起见不用赶夜路,但白天要一直的跑,估计半个月左右能到咸阳。跟二爷详细的说明白,确保他弄明白了牌子怎么使用,然后将二爷的回信带回来。 四个人答应了,马上下去准备。 安顿好了这件事,齐瞻心里才稍微的安心了一些。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进宫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进宫 转天早上很早的,齐瞻就起来,去把孩子们叫起来收拾了,将几个孩子送出城去,跟几个孩子说一下,晚上爹娘要是回来的早就过来,回来的晚就不过来了,你们跟着舅舅和小姨在这边,听话啊。 孩子们点着头,一门心思的玩去了。 这一趟出门也就是叫他们玩的,看样子是要玩美了。 齐瞻便将情况跟竹风、竹雨他们说了说,太后知道带着所有的孩子,也知道城外赁了个宅子,不过还是给在城里安顿了个宅子。听太后的意思,天天都要去哭丧,所以估计会比较累,就这样定下,带朗哥儿他们三个进宫的时候,他过来领,回来了就送到这边来,你们给照看着,因为齐瞻和温竹青必然很累。 竹风、竹雨答应着,叫他们小心。 齐瞻将昨天 进宫的事情简单跟他们说了一下,主要是跟竹风和李山说,叫他们这边也不要掉以轻心,皇帝当时的反应能说明,事情很严重,而且他们已经被卷了进来。 竹风和李山点头答应。 齐瞻这才回来。因为起来的早,从城外回来,温竹青才起来收拾洗漱,而这个时间其实也算早的。 昨天管家说了,今天头天进宫,按照正常的辰时进宫就行了。去奉先殿之后,宫里如果安排守灵什么的,那就有宫里的时间安排了,照宫里的来。 孝服什么的全都是这边准备的,换上了,夫妻俩进宫。 进宫之后就直接被领到了奉先殿,先皇的遗体在这边的前殿,正殿是祖先牌位什么的。 齐瞻和温竹青被领到了前殿灵堂这边,进去之后三叩九拜,然后跪在旁边哭灵。 温竹青跪下的时候就觉着身边有人盯着自己,因为她戴着重孝,所以也不好东张西望的,因此暂时没看过去,跪在了棺椁的旁边,一直等到礼部的人将这一套祭祀进行完了之后,这才直起身来。 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还挺惊讶的。 不过对方比她还惊讶,这么半天了还是一脸惊诧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便忙点点头,温竹青也赶紧回个点头。 是在石门的时候遇见的那一家子,女儿叫然然的那位夫人,这会儿也是一身重孝跪在旁边。 因为温竹青他们闲聊的时候,有人说了然然一家子是不是也进京什么的,因为竹风碰到了第二次。所以温竹青看见那位夫人还不算是非常惊讶。但是显然,那位夫人是完全没想到温竹青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居然还一身重孝过来守灵。 过来守灵的全都是皇帝的女儿或者儿子们。 所以她惊讶的不行。 灵堂这边分开男女的,女眷这边挂有幔帐,不过守灵的不多,一共才三个人。一个是温竹青,一个是然然的母亲,那位夫人,另一个就是宁远县主了。 温竹青听那个府里的嬷嬷说过规矩。宫里这边是按照来到这边的时间,到了的就先守灵,等后续有人来,便换后面来的人守灵,不然一直守灵会受不了的,到底是要一直跪在这边。 如果被后面来的人换了,也不是没事了,就得去哭丧了。 所谓哭丧,不但是皇族人需要,便是文武百官并所有的诰命夫人都需要。文武百官早上去上朝,下朝之后按照各个衙门的分级,去奉天殿哭丧。 诰命夫人们一律从早晨就进宫,来奉先殿哭丧,基本上一哭就是一天,当然,年老体弱的,皇上或者皇太后体恤,会叫她们早点回去。 所谓哭丧,就是跪在殿内哭,哭声不能停,不过人还是可以休息的,哭一会儿就去坐下喝喝茶歇一会儿,不然一天天的也受不了。 因为哭丧的人多,所以总会有人在那边哭,哭声是不会停的。 诰命们在奉先殿的后殿,根据品级高低,高的在殿内,低的在殿外。 第一天守灵,就整整的跪了一天,温竹青起来的时候,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这还是不停的偷偷动着,不是她教养差,只是她这个大夫知道,若是真的一动不动的,腿是很容易形成静脉血栓的。 她早上还跟齐瞻说了,跪下了之后即便不能起来,脚趾头也要努力的活动。 当然,齐瞻和温竹青都不是懒人,也不胖,所以几天时间其实没什么大问题,自己在注意注意,就会将这种意外情况的发生减至最低。 酉时。 午饭都没吃的几位夫人被请了起来,然后请到了一个偏殿吃饭。太监们跟那位夫人说,用过了饭就可以回去了,而宁远县主和桃花县主今晚上要在这里守灵。 “每位都需要守三天,宁远县主今天是最后一天,桃花县主今天是头一天。”太监躬身说着:“平王妃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原来,那位夫人是平王妃。 温竹青既然封了县主,尤其又要来京城,自然是需要对皇子和皇女起码知道谁是谁,因此专门的记了记这些。 平王,是先皇的第五个儿子,封了平王,封地便也在晋,山西晋中。 难怪一路上总碰到他们,晋中是咸阳到京城的必经之路。想当然的,从晋中出发的平王一家子,走的是和齐瞻他们一条路。 平王妃很谨慎,看到温竹青看她便笑一笑,但是并不说话。宁远县主也没说什么,看起来她没有太好的胃口,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旁边的嬷嬷上前轻声的询问:“县主,是不是病体还没有痊愈?” 宁远县主就忙道:“不不不,已经好多了,昨天皇后娘娘特别关心,特别的叫去询问,还叫御医看过,也开了药吃了,已经好多了。” 那嬷嬷便轻声道:“县主无须硬撑,皇后和皇太后都说了,如果县主身体没好,今天就不用守灵了,桃花县主已经来了,夜里有守灵的人就行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若是拖得病情严重了反倒不好,下葬的时候祭祀是不能缺席的。” 宁远县主一听,就面带为难的看温竹青道:“只是让桃花县主自己守灵……”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守灵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守灵 温竹青早听出来了,自然是忙道:“宁远县主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不要拖得病情严重了。我自己守灵没关系的。” 宁远县主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起身跟她们告辞,直接就走了。 平王妃一直看着宁远县主走了,这才转头对温竹青道:“原来你就是咸阳的桃花县主?之前真的是失礼了。” 温竹青笑道:“我也不知道你是平王妃,也失礼了。”这位平王妃看起来非常谨慎,刚刚宁远县主在跟前,她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不让宁远县主知道之前见过桃花县主。 平王妃笑了,道:“这也是缘分呢,我们家然姐儿很喜欢哥儿给的那个……叫什么木?” “积木。”温竹青笑着道:“我孩子多,没事干跟相公瞎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儿,给孩子们玩的。” 平王妃笑着道:“哎呀我们家然姐儿特别喜欢,这些天天天玩积木,其他什么都撂一边儿去了。”说到这里笑着道:“前天还念叨呢,想路上遇见的小哥哥了,正好叫王爷听见了,奇怪的问,什么小哥哥……” 温竹青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嬷嬷进来了,站在门口那边往这边看了看,两人脸上的笑容同时就收了起来。平王妃轻声道:“估计你要守灵几天的,辛苦了。” 温竹青点头:“应该的。” 因为那个嬷嬷进来,平王妃估计觉着是来催促的,于是起身,温竹青便也起来了。 平王妃出来了又站在那边等了一会儿,等温竹青走过去了,那些嬷嬷们并没有及时跟过来的时候,平王妃再次的对她说着,辛苦了,辛苦了,让你一个人守灵不好意思等等这些客套话。 温竹青也是再三的说应该的,应该的。 平王妃终于走了,刚走,温竹青身后就过来了一位嬷嬷,请温竹青去灵堂。 回到了灵堂,温竹青重新跪在了幔帐后面,心里还在想刚刚那位平王妃。客气倒是真客气,但也非常非常的谨慎。能看得出来,平王妃是八面玲珑的人,即能表现出对自己的客气,给自己留下好印象,也能不让别的人听见,毕竟守灵是应该的,若是被嬷嬷听见她一个劲的说辛苦了,也不太好。 皇族中人,果然需要的就是这种八面玲珑,处处都能做到最好的人。 正想的出神,幔帐突然被人掀开了,齐瞻过来跪在了她身边。 温竹青惊讶的道:“你过来做什么?这边……都是女眷的……”当然,现在只有她一个了。 齐瞻低声笑道:“我问了嬷嬷,说今晚上只有桃花县主守灵,我自然是陪着你,问能不能过来,县主到底女流之辈,晚上了也许……嗯,会冷,嬷嬷也就点头了。” 温竹青抿嘴对他笑了一下,心里知道,他哪里说的是会冷,肯定说自己会害怕什么的,不过当然的,她希望齐瞻能过来陪着自己,虽然他在对面也不远,掀开幔帐就看见了,不过在自己身边那种安心更强一些。 “累不累?”齐瞻问道。 正好温竹青同时也在轻声询问:“你吃了吗?” 齐瞻忙点头:“吃了。” “我不累,也是刚刚吃过之后过来的。刚刚在这边的还有个人,你猜是谁?”这会儿没人看着,温竹青趁机靠在了齐瞻身上,也能歇一会儿。 齐瞻笑:“平王妃?” 温竹青一下就扭头看他,不过马上恍然大悟了:“平王……在你那边跪着?” 齐瞻笑着点头:“是啊,看样子都是夫妻一起守灵,这就好。” “你说巧不巧?居然也是进京奔丧的……我就说嘛,遇上了两次,实在也是太巧了。平王妃说,她家然姐儿可喜欢咱们朗哥儿送的积木了,天天玩儿。” 齐瞻看了看她靠在肩上的脸蛋,笑着亲了一下:“嗯。” 温竹青道:“说是一般守灵三天——最少三天。”很明显,在这里的守灵就是正经的守灵,一晚上都必须在这里。 齐瞻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夫妻俩很低的声音说了一会儿话,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便直起身,过了一会儿,嬷嬷过来轻声询问县主累不累。嬷嬷几乎每过半个时辰都要过来询问一下。 温竹青还是要表现的过得去,因此并没有每次询问都起来休息,但是也撑不了太久,基本上一个时辰就必须站起来休息休息了。 天黑了。 已经六月天了,外面却依然冷凄凄的,灵堂不关门,一阵阵的风往里吹,过了一会儿,嬷嬷们就将幔帐给收起来了,怕被蜡烛或者烧纸的时候给点着了。 温竹青看了看灵堂里面,只有自己和齐瞻。余下的就是嬷嬷、太监们。十几个人站在角落或者边缘,静静的也不说话,只他们这样的也有点让人惊悚的感觉。 子时之前都算是好熬,过了子时就有点难熬了,丑时初已经有些困意,疲惫,等到了丑时正,温竹青已经跪在那里都要睡着了。 这些年她身体调养的好,加上心情好,所以从没试过失眠,真的是熬不住,跪在那里一会儿就歪在了齐瞻身上。 旁边的嬷嬷看的也清楚,这位县主倒是很想撑住,也能看得出来她想撑住,可就是那么强烈的睡意袭来,根本扛不住,跟小孩子一样。 大约到了丑时末,一个嬷嬷看不下去了,过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惊醒了温竹青,轻声道:“县主,您起来走走吧?喝点茶?” 温竹青揉揉眼睛,看见齐瞻也关心的看着自己,忙点头:“好,我……走走。”扶着齐瞻站起来,就觉着要打哈欠,忙低头用手掩住,靠着齐瞻背,遮掩着打了个哈欠,对那嬷嬷道:“给我端盆水来吧,洗脸的,水凉一些。” 嬷嬷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跪不住,齐瞻自然就需要表现的好一点。今晚上实实在在跪了一晚上,起来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温竹青洗了脸果然清醒了一些,喝了两口浓茶,过来重新跪下,换齐瞻去洗脸喝茶。 齐瞻摇头,只就着她喝过的杯子喝了两口,跪着没动。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传小话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传小话 这天晚上温竹青的表现,温竹青自己并不知道,再转天早晨皇太后才起来的时候,已经被禀报到了皇太后的耳中。 “基本上就是一直打瞌睡,到最后直接靠在驸马的肩膀上睡着了,驸马还得从袖子里面托着她的身子,免得睡得太难看直接跌倒了……” 说话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嬷嬷,躬着身子禀报着,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声音也平平的毫无波澜。 皇太后则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洗漱刷牙,宫女们端着盆在她跟前,她慢条斯理的漱口,基本上手都不动。 “没睡着之前,也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必然就得站起来一会儿,走动走动或者坐那边喝茶。即便是跪着,也没有什么跪相,东倒西歪的,只要嬷嬷们不在跟前盯着,就跟驸马偷偷的说话,一直不停的说,叽叽咕咕的。”嬷嬷还在继续的说着。 皇太后漱口之后吐到了盆中,从宫女手里接过来手巾擦着嘴,抬眼唆了嬷嬷一眼。 “寅时末左右,便说想要洗漱,嬷嬷们给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具,又说用不惯,到底是从她府里拿来了两套,用他们自己的。”嬷嬷说完了。 皇太后也洗完了脸了,最后将手巾扔进了盆中,懒洋洋的往后面一靠,道:“宁远县主昨晚上没有守灵?” 那嬷嬷便躬身道:“病还没有好。一来怕过了病气给别人,二来病人守灵,对先帝也是不敬,所以奴婢叫她回去了。病好了再接着守灵。” 她这句话说完了之后,皇太后长时间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她自己的手,手指头已经有些老迈的皱纹了。 那嬷嬷躬身候着,尽管这个姿势有些难受,但对她们来说并不在话下,因为她们早已经锻炼出来了。 安静了很久,数个宫女端来了早膳,放在了桌上过来福身:“太后娘娘,请用早膳了。” 皇太后这才对那个嬷嬷道:“你去灵堂那边看看,有没有人去,如果有人去了,就让桃花县主和驸马过来哀家这边用早膳。” 那嬷嬷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答应:“是。”转身出来,走到门口还听见身后皇太后吩咐宫女,叫去御膳房吩咐一声,蒸些鸡蛋羹。 嬷嬷从慈宁宫出来,脸色才黑沉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宫门,眉头紧皱,但是不敢怠慢的急忙回到了奉先殿这边。 从慈宁宫到奉先殿,一般走多少时辰,多长时间能打个来回,嬷嬷相信皇太后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磨蹭,皇太后必然知道。 而且,她心里明白,皇太后询问有没有人替代桃花县主和驸马在这边守灵,意思很明显——没有也得有。 到了奉先殿,果然没来任何的王爷、王妃或者公主县主的,不过嬷嬷并不敢怠慢,还是赶紧的过去跟温竹青和齐瞻道:“县主,驸马,皇太后娘娘请两位过去一同用早膳。” 温竹青正好跪不住了,琢磨着得站起来,不然膝盖要疼死了。就听见了这一句,便道:“好。”扶着齐瞻的肩膀站了起来。 腿麻的简直快要断了一样。 齐瞻扶着她站起来之后,自己才站起来,到底是男人,他倒没什么难受的,看了看温竹青欲言又止,而温竹青已经对嬷嬷道:“你们不用带路了,我们自己过去好了。来来回回的跑怪辛苦的。” 那嬷嬷依然是面无表情,点头答应:“是。” 温竹青出来了,齐瞻看了看那嬷嬷,只好也跟着出来。 他的样子有些犹豫,温竹青自然看出来了,等走开了一点便问道:“怎么了?难道不妥?”她现在迈腿都有些艰难,不让嬷嬷领路是因为她需要不顾形象的抱住齐瞻的胳膊,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放在齐瞻身上,这样才能恢复全身的血液循环。 齐瞻说话前还是谨慎的看了看周围,这才轻声道:“我跟皇上禀报纪王的事情,皇上的意思咱们在宫里不要表现出来多么的特殊……不要让别人觉着皇太后很喜欢你……” 温竹青愕然道:“原来是这样?”顿了顿道:“但是已经……” 齐瞻已经点头了:“是啊,已经传了,当然没办法不去。只是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有没有告诉皇太后?皇太后如此显然不是皇上所想的。”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即便是皇上之前忘了跟皇太后说,等知道了今早上叫咱们过去用早膳,估计也会跟皇太后去说一声了。”温竹青说着拍拍他:“没事的,纪王也没到。宁远县主的话……皇太后在咸阳本身就表现的挺喜欢我的,这样也不算突兀。” 也只能希望这样了,齐瞻点头。 他比较担心狡猾的纪王,有些事情纪王听到了耳中,会不会怀疑什么。齐瞻最担心的就是纪王如果起了疑心,叫人在咸阳动手怎么办?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太高,但是这只是目前来说不太高,谁知道再过几天情况会发生什么变化? 现在就希望送信的赶紧到家,二哥赶紧的准备起来。 温竹青虽然也担心家里,但是她没有齐瞻想的那么多。不是她去给皇上报信的,皇帝如何反应都是齐瞻跟她学说得,到底不是亲身经历不能体会的太深。何况说实在话,温竹青嫁给齐瞻之后真真就是娇惯着过大户人家奶奶的日子,跪一晚上这样的苦头还真的没吃过,着实的受不了。 “回去了敷敷热手巾。”齐瞻扶着她道。 温竹青点头:“应该没事,我每隔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就起来呢,倒是你,不能跪的时间太长,最多一个半时辰,一定要起来活动活动。”她其实心里头明镜儿一样,什么都清楚:“在宫里可能会有人看不惯咱们,觉着咱们没礼数没教养,跪都跪不住,不能做到跪如钟……不过咱们不要管别人怎么看,我是绝对不希望得静脉血栓的……” 齐瞻被她逗得‘噗’的笑了出来。 快到慈宁宫了,温竹青放开了他好好的走路,齐瞻也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了一些。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早膳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早膳 皇太后满脸笑容的和他们吃了这顿早膳。 说实在话,跪了一晚上之后,温竹青能吃一碗暖暖的鸡蛋羹,真的是从头发跟到脚趾头都舒坦。 只是心里嘀咕,宫里御膳房做出来的鸡蛋羹,怎么还没有齐家厨房做出来的鸡蛋羹嫩滑? 吃了昂贵的鸡蛋羹,喝了一碗鲍鱼血燕窝粥,吃了些龙井虾仁和杏仁豆腐,肚子饱了,疲乏也少了些。 两人惦记着守灵,也不敢多耽误的起身告退,皇太后也不挽留,只笑着道:“辛苦了。” 两人告退了出来,这一下温竹青走路就好多了,晃悠着回到了灵堂这边,继续跪下守灵。 白天人多一些,过了一会儿平王和平王妃又来了,嬷嬷在门口说着,哭丧就是了,无须过来守灵。平王语带悲戚的说自己想多给父皇守守灵。 他们来之前幔帐已经放了下来,所以温竹青没看到平王的样子,但是听声音,似乎还是个很孝顺的。 都已经这样说了,嬷嬷自然是不会阻拦,于是这边幔帐一掀,平王妃进来了。跟温竹青点头示意,等跪下了很轻声的说了一句:“辛苦了。” 温竹青笑着点头。 过了一会儿,宁远县主也来了,于是平王妃更加不说话了。 温竹青还是和昨天一样,基本上半个时辰就起来一次。这一点她也确实不如平王妃,平王妃跪在那里身形不动,头发丝似乎都不动,端庄沉稳,眼睛低垂看着前面的地上,这样静止的动作能坚持很长时间。 白天,平王妃只有在中午用膳的时候才起来,洗手洗脸,吃饭收拾。吃了饭之后便和早上一样,跪下不动了。 温竹青心里敬佩,但也承认自己着实做不到,叫自己跪着不动是不可能的,她怕静脉血栓。 嗯,这不是借口。 下午的时候因为有平王和平王妃、宁远县主守灵,默默过来请温竹青和齐瞻过去休息一下,温竹青也没客气,起身就去偏殿躺了一会儿。 没办法,太累了。 她表现的不好,齐瞻就需要好好表现来弥补,所以基本上也是跪着不大动。 这一天晚上,愈发难熬了,温竹青简直是咬着牙数着时晷,恨不能那根线跳的飞起来。 也幸好有齐瞻陪着她,不然她就晕倒了。 第三天,依然是早上起来洗漱了,去皇太后那边用了早膳,过来继续的跪下,这一天平王和平王妃没有过来,他们应该是去那边哭丧去了,今后守灵就不用他们了。 宁远县主也没来。 白天也只有夫妻俩,不过可能会有礼部的人来,或者官员过来,所以温竹青面前的幔帐还是挂着的。 第三天晚上子时。 温竹青闭着眼睛心里一直念叨着,这是最后一晚了,最后一晚了,就算是咬着牙也要撑过去,撑过这一晚……不,几个时辰而已,就没事了…… 正想着面前的幔帐被人掀开了。 每天晚上都是这时候撤幔帐,齐瞻也差不多这个前后过来,所以温竹青没睁开眼睛,她觉着应该是齐瞻。 一直到闭着眼睛半天,没听见人撤幔帐的声音,也没听见齐瞻说话,好像掀开了幔帐就停住不动了,温竹青有点奇怪,睁开眼睛道:“你怎么不……” 声音猛地一顿!然后整个人都给吓醒了,刚刚的迷瞪彻底清醒了。 掀开幔帐的居然是很久没见的七皇子。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十几年了。七皇子好像还是那副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温竹青下意识的就蹙眉,因为被惊吓了,然后马上松开,赶紧的挤出一个皮笑肉小不笑的笑容来:“七皇子……靖王。” 靖王歪着头看着她,依然是似笑非笑的道:“好久没见了……如今你是桃花县主,我是不是该称你为——妹妹?” 温竹青不遮掩的皱眉,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靖王还是称呼我县主好了,到底都是讲规矩的。” 靖王竟然笑了,松开了幔帐蹲下来道:“你这么讲规矩,给父皇守灵你居然能睡着?” 温竹青下意识的就往后仰了一下,他这一蹲下明显靠近了很多。 “靖王,这边是女眷守灵的地方,请你出去吧,你不要……”温竹青站了起来,当然也有趁机的意思,跪着实在太累了,正好有人过来,这样不合规矩,她站了起来躲避一下。 刚站起来话没说完呢,齐瞻已经过来了,掀开了幔帐看到了还蹲着的靖王,齐瞻的眉头也是一下就皱了起来。 “靖王?” 靖王扭头看了一下,人家夫妻都站着,他自然也站了起来,现在换他皮笑肉不笑了,看着齐瞻:“齐五爷啊,好久没见……对了,我现在是该称呼你妹夫呢,还是桃花驸马?” 齐瞻嘴角抽了一下,道:“称呼什么不要紧,不过靖王走错地方了,应该跪在那边。” 指了指对面。 靖王摊开手笑,当然,人家相公过来了轰他,他自然没办法还留在这边,笑着往那边走,道:“嬷嬷,把这幔帐撤了吧,晚上小心火烛。何况本王与县主和桃花驸马是熟人,早就认识。” 他也是够坏的,对温竹青就只称呼县主,对齐瞻却专门强调一般的叫‘桃花驸马’,语气中的那种调侃真的是毫不遮掩。 温竹青暗暗的磨牙。 齐瞻倒是不在乎,撤就撤了无所谓。刚要陪着温竹青跪在这边,就和前两个晚上一样,想不到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重孝的妇人。 不用猜,应该是靖王妃。 奇怪,靖王妃不和靖王一起进来? 齐瞻看了看温竹青,温竹青点头轻声道:“没事,你过去吧……我撑得住。”咬着牙也得把今晚上撑过去,明天就算是解脱了。 齐瞻点头,便过去跪在了对面。 靖王和靖王妃进来先给灵前三叩九拜,上香烧纸,哭了两声,这才各自的来各自的位置跪下。 靖王妃和平王妃一样,跪下了同样身板挺得笔直,头发丝都不会乱动一下,每根汗毛都透着端庄贤淑。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靖王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靖王 旁边跪着靖王妃,再加上突然地看到了靖王,让温竹青精神了一阵。 不过也就精神了一会儿而已,大约到了丑时左右,她又开始撑不住了。一开始只想闭着眼睛休息休息,但是眼睛一旦闭上,跪着的人就会慢慢地没有平衡感,而她自己实际上并不知道,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左右的摇晃了。 直到温竹青听见了对面靖王低低的笑声,猛地张开眼睛,就发现旁边的靖王妃正斜睨着自己,满脸的惊讶和嫌弃。 温竹青忙挤了个尴尬的笑容出来。 齐瞻忍不住站了起来。 正好门口的嬷嬷大约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躬身轻声道:“桃花县主,如果您实在累了,就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温竹青忙不迭的点头:“好啊。”齐瞻已经过来了,搀扶她起来,在靖王似笑非笑和靖王妃震惊的目光中,齐瞻直接把温竹青扶到了白天休息了一会儿的偏殿。 “你在这边睡会儿吧。”齐瞻道。 温竹青一听忙摇头:“不用不用不用,最后一晚上了,我一定要撑住,不然的话前两晚上白……我得撑住好好表现。” 端着浓茶过来的嬷嬷听到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还好好表现呢?看不到别人王妃们都是端端跪着纹丝不动吗? 齐瞻是心疼不已,扶着过去坐下了,亲自去端茶过来叫她喝,他也难得坐下歇一会儿。 “刚刚……” 温竹青刚说了两个字。 齐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我知道的……那个人什么脾气我了解,对于他,咱们夫妻不用多解释。” 听他这样说,温竹青也就点头了。 确实,她也知道没什么好解释的。 在嬷嬷斜睨着的目光中,温竹青硬是休息的半个时辰左右,这才磨磨蹭蹭的来到了灵堂,继续跪下。 然后还是不顾靖王妃震惊的目光注视,每过半个时辰就起来走动走动,简直是煎熬一般的,将这晚上熬了过去。 今晚上虽然是头一次身边有人和她一块儿跪着守灵,但是白天一直都有平王妃的,所以温竹青也见识过,这些侯门爵府出来的小姐们,不知道是怎么练的,真的就能跪着纹丝不动,能一直保持着端庄而雅致的样子。 绝对不像自己,东倒西歪的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点形象。 早晨。 今天皇太后没有传温竹青和齐瞻过去用膳。只在天亮了,来了礼部的人之后,嬷嬷过来请温竹青和齐瞻起来,小声说,皇太后吩咐的,两位可以回去歇歇了,今天也不用去偏殿哭丧,明天再来。 温竹青心里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如果不让她休息一天,她真的要晕过去了。 赶紧的答应了拉着齐瞻就走,齐瞻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见靖王扭头看了这边一眼。 齐瞻皱眉,回头看拉着自己往前走的温竹青是头也不回,一副恨不能长了翅膀飞到自己住的宅子,不对,是直接飞到宅子里的床上,躺下睡觉。 齐瞻好笑。 连续三日夜的守灵,温竹青确实是已经到了极限了,撑着从宫里走出来,上了车就躺齐瞻的腿上睡了,到了宅子,齐瞻直接抱着回了屋里,放床上。 其实齐瞻也很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他也是同样没吃早饭就上床休息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黑。温竹青起来的时候,周围真的是一片漆黑,害得她懵了好久,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过了几天? 爬起来洗漱,齐瞻听见动静从外面进来了,好笑的道:“休息过来了?你也是真经得住饿,我午时就饿的受不了,醒过来了,你倒好,一直睡到现在。” 温竹青刷着牙含糊的问:“现在什么时辰?” “戌时末了。”齐瞻道:“别的人都睡下了,不过厨房的都等着呢,马上就能端上来饭菜。”说着出去叫人。 温竹青一听戌时了,还是吓了一跳的,等刷了牙洗了脸,散着头发也不梳就出来了,道:“都这么晚了?你晚饭吃了没有?” 齐瞻点头:“自然吃了。” “那我就不吃了。”温竹青道:“免得积食了。” 齐瞻一听不同意:“那哪行?一天不吃饭也不喝水,身体怎么受得了?喝一小碗粥吧,然后稍微走动走动在休息。” 温竹青也就没坚持,点头,又问道:“相公,你今天去城外了吗?” “去了,看了看孩子们都挺好的。我问过了,哭丧就不是那么的严格了,可以早点回来,明天咱们只说有事早点出来,直接去城外。” 温竹青点头,又问:“萝姐儿呢,这几天没事吧?” “没事,吃吃睡睡,她最不操心的,能有什么事?”齐瞻笑。 温竹青叹气:“想女儿,想儿子,尤其是女儿那么小,照顾的不经心怎么办?我好想把女儿抱怀里啊……” 说着靠在了齐瞻身上。 齐瞻也没办法,只能柔声安抚半天。 温竹青吃了一小碗粥,喝了些水,然后和齐瞻在院子里走了走,活动一下便回来睡觉,应该是累狠了,睡了一天这会儿躺下,居然很快又睡着了。 第二天卯时齐瞻叫她,她还困得爬不起来。 收拾洗漱,赶在了辰时正到了宫里,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哭丧。 哭丧就是之前说的,在停灵的前面殿堂跪下哭,因为人数太多,所以还有两个偏殿,原本温竹青想的是去偏殿,人少点,因为她肯定是经常起来,所以别叫人看见她总这样。 不过没想到这个也是有规矩的,诰命们在偏殿,皇亲国戚们都在正殿,温竹青被直接领到了正殿这边。 不过,好在正殿的人不多。依然是宁远县主、平王妃还有其他的几个人,这段时间应该是天天见到这些人了。 果然比守灵宽松多了,那边跪着几个穿着锦缎绸子的女子,但一看就应该是侧室一类的人,在那边不停的哭着,而正妃们这会儿都坐在里面的小屋子里面聊天喝茶。 便是严谨的平王妃,也坐在里面聊着天,端着茶杯子。几个人看见温竹青进来,全都站了起来。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被冷待的县主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被冷待的县主 宁远县主笑着道:“这位大家都不认识吧?” 她想给介绍。 不过一位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妇人已经笑着道:“谁说不认识?这位应该就是桃花县主了吧?” 平王妃已经笑着道:“桃花县主快请进来。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们几个你也认识认识。” 温竹青便笑着过来,平王妃便指着刚刚说话的笑着道:“这位是陶媛公主,这一位是馆陈公主。”先指一个四十岁的妇人,最后指最年轻的一个小妇人道:“这位是十皇子妃。” 又道:“十皇子尚未到冠礼的年纪,还未封爵位。” 温竹青便一一的福身行礼,那些也给她福身一礼。 宁远县主被晾在了一旁,而大家似乎有这个默契,对她都有种视而不见。不过呢,宁远县主本人仿佛是非常习惯于这种排斥,脸上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不搭理她,她就坐下了。 一瞬间,温竹青就明白了,为什么宁远县主会铤而走险的去站队纪王,帮助纪王。 她在皇族中真的是太没有存在感了,大家对她视而不见,甚至还若有似无的排斥她。宁远县主但凡是个人,心里怎么可能毫无波澜?怎么可能不暗自恨得咬牙切齿? 她和温竹青可不一样,温竹青是皇后的义女,县主这个身份等于是天上掉下来的。而宁远县主,可是皇帝嫡亲的女儿,不是义女,也不是干女儿。 就算是母妃身份不高,但是,这些公主中肯定也有母妃身份不高的,如今看来,独独是宁远县主被排斥,所以,她也格外的不平衡。 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坐下了,温竹青笑着道:“原本以为正殿这边人多,没想到还不算多。” 平王妃笑着道:“左右两边偏殿人才多,咱们这边能有多少人,数一数也不过十来个,二十个人都不到,大部分都还没走到呢。” 又对温竹青道:“你才守灵完毕,倒是不用着急,今天来了,明天就不用来,在家陪陪孩子吧。我是知道的,皇太后极喜欢你的三胞胎,只是现在到底是停灵期间,她老人家也不好一直主动提叫你带孩子来,但是,她老人家每天没人陪着必然是想得多,恐伤心过度了对身体不好,所以你明天别来这边了,带着孩子去皇太后那边陪一天吧。” 温竹青道:“哦?可以吗?” “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正经守灵也就是前三天,之后哭丧只要这边有人就行了,不然三个月下来,谁受得了?”那位陶媛公主看样子比较爱说话,马上就道。 温竹青笑着道:“那行,明天我带着孩子去看望皇太后。” 在这边守灵真的是挺舒服的,一上午就没去跪下哭,就在小屋坐着说话聊天的,用了午膳之后,年纪大的馆陈公主就先回去了,温竹青看了看其他的人,大约是未时,平王妃也准备走了。 示意她也起来,温竹青便跟着起来,跟屋里的人说了一声便出来了,剩下最年轻的公主和最年轻的皇子妃。 两人出来了,平王妃笑着道:“这边就轻松了很多,比守灵好多了。我看桃花县主也不是能吃苦的人?” 温竹青一听不由得苦笑,道:“平王妃真的是大好人,说的话真太客气了。我知道其实我的表现很糟糕,不像皇家人的修养——确实,我在这方面差远了。” 平王妃忙道:“我并无这个意思……” 温竹青笑道:“我知道。平王妃无须解释,我说的也是实话,自己什么问题当然也看的明白,王妃们是怎样的我看得出来。放心,我是真心的知道差距,并不是负气,也无暗示什么。” 平王妃笑了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皇太后喜欢你了。” 温竹青‘哦’了一声,刚要说话,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咳嗽,便回头看了一眼,见咳嗽的是立秋。 在她们后面,一个嬷嬷急匆匆追过来,显然是有事。 温竹青和平王妃全都站住了等着。 那嬷嬷跑上来,笑着躬身道:“皇太后传平王妃。” 平王妃忙道:“好的。”对温竹青道:“那我就去慈宁宫了。” 温竹青也忙道:“好。” 看着她跟着那个嬷嬷急匆匆的走开了,温竹青这才出了宫。因为哭丧是分男女宾的,殿堂离得也比较远,所以还真的没法走到一块儿,估计齐瞻肯定得老老实实在那边一天。 温竹青就先坐车回府了。到家齐瞻果然没回来,温竹青就想去城外,但是又惦记齐瞻,想来想去的,叫立秋去找护卫,让护卫将孩子们护送来城里。 过了半个时辰,孩子们就全都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竹风,看见温竹青马上就道:“哎呀,姐姐你怎么瘦了一圈?” 温竹青急忙的去抱着萝姐儿,听了这话‘噗嗤’笑了:“太夸张了吧?三天而已就能瘦一圈?” 竹风脸色却严肃:“真的是很明显的瘦了一圈,你身体受得了吗?实在不行就说病了好了,其实那些王爷王妃们也常说病了,借故不去。” 温竹青笑道:“这你都知道?”又道:“昨天休息了一天,今天去也是坐了一上午,明天又可以哭丧,只带着孩子们去陪皇太后了……也只有守灵的时候是真的太累,守灵熬过去就没事了。”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瘦了?瘦了不挺好的?” 竹风气的笑了道:“真是的……这一趟已经瘦了几圈了。” 温竹青笑,叫他坐下问竹雨他们在城外怎么样?竹风笑着道:“山哥天天带着竹雨去外面转着玩儿,头两天进城看看新鲜,这几天都在城外找好玩的地方……京城确实是好地方,随便走个地方就是个景儿,昨天我带着红宜进城,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馆子吃饭,想不到都非常好吃。” 温竹青笑着点头:“明天孩子们在这边,你们几个出去好好玩玩吧。” 竹风点头答应。他在这边一直陪着到了齐瞻回来,他才回去了。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容易迷路的园子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容易迷路的园子 齐瞻见她先回来了,便问她累不累,跟孩子们也说,叫别一直缠着母亲玩。 温竹青其实一直惦记着他,齐瞻这几天才是真的累,守灵是真的一直跪着,就是因为自己表现的不好,他就需要表现的更好一点,减轻一些对自己的看法。 所以忙叫他去洗澡,齐瞻洗澡的时候叫丫鬟们将饭菜端上来,吃了饭之后就叫齐瞻去休息。 齐瞻今天也确实的跪了一天,是有点累,看她精神还可以,便点头先去睡了。 孩子们都很懂事,知道父母亲累了,就趴在旁边小声的说话一块儿玩着,基本上都是摆弄积木什么的。 尚哥儿这几天在看京城日志,一些发生在京城的奇闻异事,坐在那边安安静静的。 休息了一会儿就睡下了。 因为转天不用进宫,所以夫妻俩起来的都很晚,温竹青醒来的时候,难得齐瞻还睡着,他很少会比温竹青起来的晚。 这也能看得出来,齐瞻是真的累坏了。温竹青怕惊动了他,轻手轻脚的下床,甚至连洗漱都没有在小屋,就怕动静太大吵醒了他,出来在厢房这边洗漱了。 孩子们反倒是全都起来了,去花园那边玩去了。 温竹青洗漱了换了一件家常的棉长裙,吃了个奶香葱油饼,就去花园那边找孩子们玩了。 这还是她头一次正经来这个府邸的花园玩,说实话,真的不能和齐家比。来一趟京城这才知道,齐家的府邸能跟一座王府相比了,齐家的花园也一点不比皇宫的御花园差。 当然了,这话不能说。 花园中有个不算很大的荷花池,周围沏着大理石白玉栏杆,六月是荷花、莲花开的季节,因此景色倒是挺优美的。 之前的公主府不知道是有孩子还是老公主有颗童心,花园的草地上有个偌大的秋千,秋千是张木头长椅子,孩子们挺喜欢玩的,在那边荡秋千,三胞胎坐在上面,尚哥儿给推着,一会儿换尚哥儿坐下,三个小的推。当然,他们没劲推不动,一会儿就嘻嘻哈哈的挤到了秋千上,丫鬟们过来推。 温竹青抱着萝姐儿在这边的荷花池边走了走,觉着累了就在凉亭中坐下,前面是荷花池,那边是孩子们。 就这样玩了很久,齐瞻终于精精神神的过来了。 看得出来他应该是恢复了,走路的脚步都比较的轻松,笑着过来道:“你起来的倒挺早。” 温竹青忙叫丫鬟放上坐垫,叫他坐下,这才道:“我其实没有那么累,守灵的时候一直在偷懒……你觉着怎么样,恢复过来了没有?” 齐瞻好笑:“没事啊,睡一觉什么都恢复过来了。” 温竹青叫他伸出来手,她把萝姐儿给奶娘抱着,给他诊了诊脉,左右手都诊了一下。 齐瞻笑道:“怎么了?不至于吧,我只是多睡了一会儿而已。” 温竹青叹气道:“我是心疼,你这几天真的是累惨了,而且说实话,以后你也该多检查检查身体了,另外也不能毫无节制的熬夜了……当然,像守灵这种情况没有办法,不过也尽量避免。喝酒也要多注意。” 齐瞻好笑,过来坐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腰靠在自己怀里,低头含笑看着她:“真心疼我了?” “那还能有假?”温竹青白了他一眼。 齐瞻吃吃的笑,刚要低头亲一下,温竹青忙躲开了,嗔他:“大白天的,孩子们都在跟前呢……” 正说着孩子们,萝姐儿就张手张脚的哭了起来。 奶娘急忙的笑着道:“哟,姐儿醒了,奴婢……” 温竹青忙道:“我来喂吧。”她怕和三胞胎一样,若是连续好几天不喂孩子就没奶了,只要萝姐儿在她身边,她都要喂的。 抱了萝姐儿起身,丫鬟立冬忙道:“那边有个小花厅的。” 温竹青点头往那边走。 齐瞻站起来道:“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了,你在这边看着朗哥儿他们。”温竹青道。 立冬她们这几天将宅子走遍了,又要收拾,所以知道哪里是哪里,前面领路着来到了花厅,这边有个罗汉床,床上的被褥也是新换的,给姐儿换了尿布,洗了洗包好了,这才进里屋喂奶。 外面丫鬟们将尿布收拾了,给浆洗的婆子去。 萝姐儿现在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基本上不玩,所以吃着奶一直到睡着。温竹青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抱着孩子出来。 奶娘过来接,因着也是有点累了,就给了奶娘。 “这花厅怎么这么偏僻?”温竹青出来了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道:“前面也没有一条过来的路,要不是你们领着,我都看不见这边有屋子。” 立冬和立秋陪着她往回走,奶娘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立秋道:“谁知道怎么修的,照理修在路上,逛园子逛累了还能进去歇会儿,修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要不是奴婢那天迷路了,在这边转了半天,还找不到呢。” 立冬笑道:“如果是给姑爷家倒是有用,这样的花厅可以养一些特别珍贵的花,客人们也不会轻易走到这边来,免得人多糟践了。” 这话倒是有道理,温竹青笑了。 因为没有路,她们踩在草地上走,温竹青嫌不好走,又担心草丛里面有虫子什么的,因此看见那边有个画廊,便提着裙子饶了一点路,过去上了画廊。 上去了之后跺了跺脚,继续往前走。这边就不知道前面是哪里了,不过横竖园子就这么大,迷路又能迷到哪里去。 刚走着突然就听见有人说话:“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近,以至于温竹青惊讶的站住了脚,因为声音是从左边发出的,她下意识的往左看看是谁在说话。 这个时候,听见刚刚的那个声音继续说着:“你这样做不对,我是你的长辈,你见到我应该恭敬谦卑。你身为郡主,应该端庄有礼,总这样斜着眼睛,实在太难看了……” “你走开!不要老缠着我!我讨厌你,讨厌你!”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隔壁的声音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隔壁的声音 这一声让温竹青大吃了一惊!因为声音很熟,居然是平王妃的女儿——然儿小姑娘的。 也是因为听出来了然儿的声音,温竹青一下想起来另一个妇人的声音是谁了——那个姨娘。 左边是画廊的墙壁,温竹青知道应该是从隔壁传来了,只是想不到隔壁的声音会这么清楚。 这么看的话,这面墙其实并不是两户人家的院墙,中间没有夹道。如果原本就是两户人家的,中间必然是会有夹道的,而且院墙也比较高。 可能原本是一户人家的,只不过因为什么缘故要分成两家,所以在中间修了面墙。 “你走开!啊,你想干什么……呜呜呜……”不知道那姨娘做了什么,然儿已经哭了起来。 温竹青有点着急了,左右的看着看看有没有能过去的路。 当然没有。 立冬看见那边有几个小厮,便招手叫爬上去墙去看看。 住在这边大家都不是很熟悉路径,而且这个宅子确实有些怪异,刚刚温竹青还奇怪为什么那个花厅修的那么偏僻,不过现在弄明白了,原来在花厅前面修了围墙,若是没有围墙,如果前面宽敞的话,那自然就不偏僻了。 这围墙也不是按照正南正北修起来的,所以不知道从哪个门开始,小厮们就觉着是到了前院了,所以走动的也多。 丫鬟在这边迷路过,小厮们估计也是不熟路径。 看到这边五奶奶在,几个人才慌忙的躲,然后见立冬示意他们噤声的意思,然后指着院墙让他们上去的意思。 几个小厮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手势是看懂了,急忙的两个搭着手,一个踩着他们的手臂上了墙。 院墙修的真不高,就这样容易的,小厮爬到了墙上。 那边的姨娘还在说着话,现在听起来有些阴恻恻的感觉:“我告诉过你,见到我要恭敬一些,谦卑一些,该老老实实的称呼我姨娘……为什么总是不听呢?” 姨娘的声音依然是慢条斯理的,仿佛在好好的说话,但随着她说话的声音,然儿的哭声却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都是哭叫起来了。 “放开我,放开我!”然儿大哭着。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听着都叫人着急,温竹青忍不住了,跺脚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而就在她咳嗽的同时,然儿发出来一声惊人的尖叫声! 也是同时,爬上墙的小厮大喊了一声:“哎呦!你……你干什么?!” 一顿,那边传来了那个姨娘有些惊慌的声音:“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偷窥内宅,来人!将他抓起来……” 这边温竹青同时大声询问:“怎么了?!” 院墙上骑着的小厮急的叫道:“五奶奶!这个女人把孩子的膀子给掰折了……小的亲眼看见的……” 温竹青震惊的道:“什么?!” 那边姨娘的声音也早没有了镇定,大声叫:“放屁!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而各人说各话的时候,然儿就一直尖利的痛哭着。 温竹青提着裙子就往府门跑,叫着:“把药箱子给我拿着来!” 立冬和立秋忙答应着,温竹青往前跑要经过那几个小厮,几个小厮慌忙的要躲,只是哪里来得及,正好这时候隔壁的那个姨娘叫人抓墙上的小厮,小厮的脚被他们抓住了,一慌就使劲挣脱了往自己墙这边倒,大叫着:“哎呀,快扶着我……” 温竹青指着叫道:“快扶着别叫摔下来了!” 两个小厮伸了一下手,那小厮已经从墙上掉了下来,幸好小厮接了一下,虽然最后还是落在了地上,不过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惊得脸色煞白。 温竹青继续往府门走。 立冬去拿药箱子,立秋跟在五奶奶后面,经过小厮们的时候喊了一声:“五爷在花园那边,快去禀报!” 小厮们答应着赶紧去了。 温竹青走到府门口,从自己府门出来,来到了隔壁的府门,隔壁的府门看起来果然很新,且按照风水的话,位置稍微的有点歪。 不出意料之外的话,这个宅子应该原本是一个大府宅,然后因为什么缘故给分成了两个。 温竹青跑到了门口,那边人的府门倒是开着,一个老汉在门口的长条凳上坐着,看见突然地就跑过来了一个妇人,一看还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妇人,那老汉惊讶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询问了。 “这,这位夫人……您这是……” 温竹青已经走了进去,立秋一直跟着,忙道:“我们是隔壁的,这位是桃花县主。” “桃花县主?”门房惊讶的重复了一遍,原本也没有敢拦着,这会儿惊讶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桃花县主进府里去了,然后一个丫鬟提着一个箱子‘嗖’的一下就从眼前跑了进去,接着就是一个男子飞跑了进去,然后男子后面这才跟了好几个婆子,又有小厮家丁什么的。 那门房都惊呆了!一直到小厮们也往里走,这才叫了起来:“哎哎哎,我说你们是什么人啊?来人啊,陈侍卫,陈侍卫!快过来啊,这边大白天的闯进来了好些的人……” 门口有多乱温竹青并不知道,她直接进了府门,按照方向走上了一个游廊,游廊上走着立冬提着药箱子已经追上来了。 “竹青!”齐瞻在后面喊。 温竹青往前跑着,摆了摆手:“着急!” 齐瞻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地就冲到别人隔壁家邻居家里来了,他只听小厮说五奶奶来这边了,就赶紧追上来了,根本没问其他的,但是看立冬带着药箱子,估计是谁生病了? 只是竹青是怎么知道的? 快跑了两步终于追上了。 温竹青已经听见然儿的哭声了,跑过去看见两个丫鬟惊慌失措的过来阻拦,应该是刚刚听见动静,知道自己跑过来了。 “给我让开!”温竹青脚步没停,对两个丫鬟厉声叫道。 那两个丫鬟也不知道是因为帮助姨娘害小郡主所以极度心虚害怕,还是被温竹青的严厉吓到了,一个张开手还想拦,另一个已经让开了,而想拦的这个一看那个退开了,她一瞬间也马上退开了。 “啊,你!你想干什么?”只吓得叫。 温竹青已经跑了过去。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受伤的孩子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受伤的孩子 顺着哭声更好找了,一会儿温竹青就看见了。 然儿坐在地上大声的哭着,之前见过的那个倨傲的姨娘站在旁边,显然因为这一连串的变故已经惊慌的有些失去了主意,站在那里明显在飞快的想着办法。 然儿身边有两个小丫鬟,已经吓傻了,两个人全都呆呆的跪在那边。 温竹青走到了然儿面前,然儿大声的嚎哭着,一条胳膊耷拉着,一看就是出了事故。温竹青小心的蹲下,道:“然儿,我要试一下你的胳膊怎么样了……有点疼……” 然而,孩子太小了,这会儿疼的只顾着嚎哭,根本就听不到温竹青说话,而温竹青伸手想碰碰她的胳膊,然儿的哭声就更加的尖利起来。 “竹青。”齐瞻过来了,看见温竹青手足无措的对着嚎哭的孩子,忙道:“这孩子怎么了?” “她摔倒了!” 没等温竹青说话,那个姨娘突然喊了一声。 齐瞻扭头看了她一眼,转回头轻声问:“竹青?” 温竹青道:“应该是胳膊……”她一下子想起来了,刚刚的那个小厮是看着的,那么就能知道,胳膊到底是怎么被折的,这样也好采取措施,不然的话这样嚎哭着实在没法动手治疗。 温竹青吩咐立冬道:“快去将那个小厮叫过来。” 然后她盯了那个姨娘一眼。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找到平王妃,让然儿的母亲来哄她,自己才能治疗,不然的话,自己根本碰不了然儿。 “相公,你认出来了吧?这小孩儿是平王妃的女儿,现在得找她爹娘来哄她,哄住了才能治疗,最好是平王妃……” 齐瞻明白了,直起身转身叫护卫:“来……” 才说了一个字,就看见四五个侍卫模样的从外面冲了进来,直接扑向了这边!而齐瞻过来得时候,因为不知道到底这边出了什么事,保险起见叫了几个护卫,护卫已经将侍卫挡住了,眼看就要交手了。 “住手!”齐瞻大喊了一声。 “我们五奶奶是桃花县主!在花园的时候听见你们这边郡主哭声凄厉,这才过来的,我们县主是大夫!”立秋和立冬反应最快,立秋大声喊着,将药箱子提了提,给那些侍卫看。 侍卫们马上就要动手了,听见了这话一下子停顿住了,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下意识的去看他们自己府里的姨娘:“薛姨娘……” 薛姨娘经过了一阵子的慌张,并且在撒谎之后被温竹青和齐瞻全都冷冷的看了一眼,几乎用眼神都能戳穿她的谎言,她也终于想出来了办法。 栽赃! 她指着温竹青尖利的叫了起来:“是她!是她推小郡主的!我亲眼看见的,她将小郡主从高处推了下来!你们还不将这些人拿下?你们看守府门,竟然让人这样直接闯进来,推倒了小郡主!” 温竹青简直都惊呆了!这个可恶的女人! 立秋和立冬显然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丫鬟,她们马上对那些震惊了一下接着就要动手的侍卫喊了起来:“我们主子是桃花县主!就住在隔壁,马上去将你们的平王妃找到,听你们平王妃怎么说就知道了!再说一遍,我们住在隔壁,县主在旁边的园子游玩的时候听见了这边郡主传来的尖利的哭嚎声,因为县主是大夫,这才马上过来的!快去叫你们平王妃来!小郡主到底如何,找到平王妃来就知道了!” 立秋厉声说完了,那个姨娘却并不给侍卫思考的机会,顿时大声的叫了起来:“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这里是平王和平王妃暂时居住的地方,就是平王府!你们居然能让人轻轻松松的就冲进来伤害了小郡主!等本姨娘跟平王禀报,处死你们这几个失职的东西!” 几个侍卫顿时就变了脸色,这一下不在迟疑,过来就动手! 护卫们一直都戒备着,当然就拦挡,于是双方打了起来。 这边温竹青小声的哄着然儿:“然儿,让阿姨看看你的胳膊好不好?我知道你肯定很疼,但是这样会一直疼下去,叫阿姨给你包扎一下,可能就不疼了……” 那然儿不过才三岁多点,看起来四岁都不到,如此剧烈的疼痛,哪里能受得了,根本听不进去,何况她尽管见过温竹青一面,但是早忘了,尖利的一直嚎哭着,嗓子都有些哑了。 温竹青继续哄着那孩子,齐瞻看了一会儿双方的战况,暂时还分不出来胜负,他又转头看那个姨娘,却看见姨娘正低声跟她的婆子说着什么,无意中,伸手指了一下,但是并不是具体指了谁,只在这边划了一圈。 不过齐瞻知道,这个女人应该是在盘算什么。估计她已经有了一整套的办法了。 齐瞻看见一个护卫往后一跳,暂时跳出了打斗的圈子,便叫道:“赵辰过来。” 那个人叫赵辰,听见了忙转身过来了,齐瞻道:“你先别打了,赶紧出去想办法找到平王爷和平王妃……最好找到平王妃。” 不管怎么说,这个姨娘看起来身份特别,齐瞻觉着最好还是平王妃能过来,因为然儿是平王妃的女儿,平王妃必然是不会有任何的不利于女儿的想法。 至于平王爷…… 齐瞻再次的看了看那个姨娘。发现刚刚薛姨娘嘀嘀咕咕的那个婆子已经急匆匆的跑走了,显然,也是叫人去了。 赵辰答应着,急忙的也跑了。 “别打了!我们又不是来捣乱的。”齐瞻道:“你们难道还想对桃花县主不利?” “什么桃花县主,呸!听都没听说过!先皇只有一位宁远县主,其他的都是公主!至于王爷郡王的女儿们,全都没有奉召进京,如今京城也只有一位宁远县主而已!”那个薛姨娘倒是什么都知道,马上叫着道:“诛杀了这几个闯入王府,残害郡主的人!” 很明显,她是要杀人灭口了。 齐瞻这会儿还不是完全知道了怎么回事,但是看这个薛姨娘的样子,难道郡主然儿受伤跟她有关?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阴险的姨娘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阴险的姨娘 一转眼的功夫,从外面跑进来了更多的护卫,但是一看就不是齐家的,而是平王这边的。 齐瞻现在知道了,那个薛姨娘对婆子嘀嘀咕咕说了什么。起码头一件,叫更多的人过来,明显就是叫将他们这几个人灭口。 这个薛姨娘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一个小妇人,想不到心狠手辣到了如此的地步。 明明说了是桃花县主,她还敢做这样的事。当然了,即便是真的县主,出了事也有平王和平王妃顶着,她一个小姨娘,就算是问罪也轮不到她。 那些护卫过来就要动手。 立冬大声叫道:“去将县主的牌碟拿过来!” 她是对着外面的那些人喊得,刚刚奉命去叫之前骑在墙上看见这边发生了什么的小厮过来,温竹青是想知道然儿胳膊受伤的情况,但是小厮倒是过来了,可被这边正打架的几个人给挡住了。 “拦住他!杀了他!”薛姨娘突然的指着小厮厉声喊了起来! 显然,她认出来了。 立秋马上尖叫起来:“快跑快跑!”立秋应该是马上也反应过来了。 那个小厮毕竟只是个小厮,一听见叫快跑虽然马上回身就跑,但那里有护卫们动作快,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两个护卫追上,一个从后面一脚就将他踢得跌倒了出去,另一个扑上来将他按住抓了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薛姨娘眼睛都红了,几乎都想要从侍卫手里抢过来刀剑,过去将那个看见她害然儿的小厮杀了! 温竹青一时哄不下然儿,周围乱的简直和打仗一样,那个薛姨娘尖利的一直叫着‘杀了他杀了他’,几乎都快喊了几十声了。 温竹青站了起来,叫立冬和立秋看着坐在地上的然儿,走过来厉声道:“全都住手!” 一声,也许是因为一直说她是桃花县主,因此侍卫们已经有了些畏惧感,也许是因为王府这边的侍卫和护卫抓住了小厮,暂时没什么可打的了,就住了手。 温竹青冷声道:“你们身为平王府的侍卫,怎么如此的糊涂?你们小郡主在那边明显受了伤,你们不赶紧的找大夫,去将王爷和王妃寻回来,却还在这里听一个姨娘的指挥,杀了这个杀了那个……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谁亲眼看见你们小郡主是如何受伤的了?按照薛姨娘的指示杀了人,如何善后想过没有?叫你们去找王爷和王妃回来,这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办法?你们糊里糊涂的杀了人,是想要王爷和王妃给你们顶着这杀人之罪吗?” 侍卫们面面相觑。 薛姨娘深吸了口气,指着温竹青叫道:“本姨娘刚刚说过!就是她推倒了小郡主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那个人!”说着,又指了一下被抓住的齐家的小厮。 温竹青厉声道:“还不赶紧去找王爷和王妃回来!” 侍卫们面面相觑,这一次真的是决定了怎么做,其中一个转身跑了出去,另外两个低声的跟后来的护卫们说了说,将闯进府的齐家的人都给围了起来。 温竹青转身叫立秋和立冬把然儿扶起来,小心不要碰到了胳膊,抱着过去坐在那边。 两个丫鬟忙搀扶着,薛姨娘顿时尖叫起来:“你们还想害郡主!”然后厉声叫她的丫鬟上前。 她的两个丫鬟冲过来,推开了立冬和立秋,刚伸手,然儿便尖利的叫了起来。 孩子的声音都哑了。 温竹青听着都着急,道:“你们既然不相信我,总有信任的大夫,还不赶紧去找!若是能找到御医,就去请来!记住要骨科大夫!” 她是对着那些侍卫叫的。 侍卫被提醒了,一个人甚至不由自主的答应了一声:“是!”跑了出去。 跑出去的时候却又跟另外两个侍卫面对面的遇上了,而这两个侍卫却不是王府的,而是温竹青的侍卫,因为听见了五爷和五奶奶在这边有事,急忙的跑过来查看。 王府的侍卫尽管看见了,但还是没管,擦身而过,赶紧去请大夫了。 这边两个侍卫进来,才发现竟然气氛很紧张,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忙跑过来,到了齐瞻身边,挡在五奶奶身前,躬身道:“五爷,五奶奶,您们没事吧?” “没事。”齐瞻道。 暂时没事了,温竹青转身依然去哄然儿。因为她在这边哄了半天了,然儿对她也稍微的信任了些,温竹青小心的扶着她好的胳膊,并不去碰她受伤的地方,好歹的终于从地上拉起来了,过去坐在了那边的廊椅上。 “胳膊是不是很疼?需要包扎哦,包扎了就不疼了。”温竹青道。 然儿哭着点头,然后又摇头,不知道想说什么。 突然的好些人齐声叫了起来:“哎呀……” “啊!” 温竹青闻声转头看过去,就发现薛姨娘竟然不顾一切的不知道从哪里抢了一把剑,亲自冲过去想要捅那小厮一剑!而这边齐瞻应该是有准备,叫那两个侍卫站在不远处,两个侍卫过去阻挡,对方的侍卫自然是要也阻挡他们,于是打了起来,混乱中,那薛姨娘不知道被谁踢了一脚,跌出去了老远。 薛姨娘长得的确挺漂亮的,而且看起来也是比较会打扮的,因为温竹青身边就有个竹雨很会打扮,所以温竹青也看得出来,从鬓边的耳发,眼角的花钿,描的很细致的眉毛都能看得出来,薛姨娘是个很会打扮的人。 而这么一个非常顾及形象脸面的女人,这会儿被一脚踢了出去,等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那形象已经是没法看了,发髻歪斜,干净的纯白衣裙上全都是土,脸上也曾了些土,狼狈不堪。 薛姨娘站了起来,看起来已经快哭了,双手握着剑,却还盯着那个小厮。 小厮被一个护卫反剪着手控制着,紧张的盯着这位一心想要杀他的姨娘。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喊了起来:“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齐瞻看见,守灵的时候就跪在自己身边,见过的那个平王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糊涂的王爷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糊涂的王爷 外面的人一喊平王回来了,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就去看门口。 只有温竹青一直关注着然儿,一扭头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件令她惊心的事! 跪在那里的两个小丫鬟,就是然儿身边的两个丫鬟,突然的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两个男子,从后面将两个丫鬟的嘴捂住,同时用一条胳膊就将两个丫鬟钳制住动弹不得,很迅速的就给拖走了! 整个过程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温竹青惊得浑身发冷,叫了一声:“相公!” 齐瞻回头看她,见她看那边,便顺目看了过去,但是什么都没看见,那两个人动作太迅速了。 “那边……”温竹青道。 齐瞻跑过去追了两步,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担心温竹青,不敢走的太远,还是马上回来了。 “没看到,怎么了?”齐瞻问道。 温竹青指着那边:“刚刚跪在这里的丫鬟……就是然儿的丫鬟,被两个人眨眼的功夫就给拖走了。” 那边平王已经走过来了,齐瞻惊讶,道:“也许是灭口……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说不定当时就已经把脖子扭断了。 平王过来,厉声询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然后去看薛姨娘:“你怎么了?挨打了?!” 温竹青心中一沉。 然儿在那边哭的撕心裂肺的,平王不可能听不见,可他不是马上询问女儿的情况,反倒是先问那个姨娘。 薛姨娘颤巍巍的走过去,哭着道:“王爷一定要给妾做主啊,这些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冲进来就推倒了小郡主,还要杀妾……”说着捂着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的声音变化非常大。 因为刚刚她一直疾言厉色的在怒叫着,叫杀人的,所以声音非常大,非常的凶狠,可是现在跟平王说话,一下子就变得颤颤巍巍,娇弱无力,真的是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这边这些人亲眼看着,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变脸这么厉害。 平王终于看向了然儿,走过去两步问道:“然儿……”说着伸手想拉她过来,然儿自然是发出了尖利的哭叫声。 “然儿的胳膊可能是骨折了,或者脱臼了,需要治疗一下,但是她太小了,不让人碰她的胳膊,还需要平王哄一哄她才行。” 温竹青道。 平王这才看向了她,拱了拱手:“县主……你怎么在这里?” 温竹青福身回礼道:“我就住在旁边,听见了这边然儿的哭声,出于医者的习惯过来查看……然儿哭的非常厉害,我心里着急,所以进来的时候确实是闯进来的。” “她,她竟然是县主吗?”薛姨娘过来了,她的声音神情也真的是彻底的改变了,娇娇柔柔,怯生生的看着温竹青:“她将小郡主撞倒了。” 非常温柔的栽赃着。 显然,眼前这位不管是真县主还是假县主,薛姨娘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她必须栽赃到温竹青身上,不然的话就没说辞了。何况这借口是她一直在喊的,越来越多的侍卫护卫们进来都听见了,她不能在改口了。 “是吗?”平王疑惑的问了一句。 虽然他不想怀疑什么,但说是桃花县主撞的,到底有些奇怪,感觉非常的突兀。 温竹青淡淡的,并不和薛姨娘争辩,她只是个姨娘而已,地位低下,不值得温竹青掉价的跟她急赤白脸的争什么。 “本宫已经叫人去找大夫了。不过不知道平王听说过没有,本宫也是大夫,听见孩子的哭声带着药箱子过来想医治她,但是她现在受伤严重,需要有亲人哄着她大约才肯治疗。”温竹青看着平王道:“王爷,不管真相如何,我想还是想治疗孩子要紧。” 平王顿了顿,点头:“当然……” “王爷……”薛姨娘娇弱的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哭腔,还有一种很明显的,非常可怜的惧意。 说实在话。 平王家的事情温竹青自然不知道,只是路上见了一面的人而已,她当然不会闲的没事去揣度人家家的事情。 但在路上见的一面,然儿和平王妃对这个薛姨娘的态度,温竹青其实能感觉出来一些。 母女俩非常非常的厌恶薛姨娘,非常厌恶。 如果一般的情况下,平王妃是正室王妃,一个令她厌恶至极的姨娘,若是不出意料,王妃想要治她还是很容易的。只除了一种情况。 就是这个姨娘非常非常得宠。 非常得宠,所以有王爷护着,王妃就算是再厌恶,也处置不了。而小郡主对她厌恶成了那样,姨娘却还能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小郡主的身边。 现在看看,果然没错。 别的不知道,但是这薛姨娘的本事也挺大的,起码在王爷面前这份娇柔,如果一直这样柔弱下去,确实是挺酥男人的。 加上现在头发有些乱,脸蛋有点苍白,上面还蹭了些土,虽然狼狈,但在男人眼里何尝不是楚楚可怜? 温竹青冷声道:“本宫治疗,还是等大夫?” 她现在这种态度,不但是针对薛姨娘,甚至已经开始针对平王了。只因为一瞬间厌恶已经升起来了。女儿在那边哭的撕心裂肺的,平王倒是能一直安稳的听着姨娘哭。 平王显然也感觉出来她的极度不耐烦,且隐隐带着的威胁。对,就是威胁要给孩子看病。 平王皱眉。 齐瞻当然也听出来了,道:“平王还是先将孩子抱回屋里去,如果不放心就等大夫,放心的话就让县主看看……”他过来拉了一下温竹青的胳膊,道:“大约是骨折或者脱臼,也没办法马上就不疼。” 意思是,只要疼着,孩子就会一直哭。他很了解温竹青,知道她是因为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受不了,所以快想要和平王翻脸了。 平王还在犹豫。 如果眼前是别的人,他当然肯定是翻脸叫抓起来,或者轰出去。但现在面前这位是桃花县主,皇太后的义女,虽然只是个县主,但皇太后很喜欢,他这个五皇子虽然是皇上的儿子,可母亲却不是皇太后,是一位嫔妃。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王妃回来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王妃回来了 所以,想要跟皇太后喜欢的桃花县主翻脸,平王还是要斟酌斟酌。 就在犹豫的功夫,平王妃终于也回来了。 跑着过来的,果然,亲娘跟平王这个当爹的就不一样,平王妃跑的及,差点撞在了一个护卫身上,那护卫吓得连退了几步直接跪下了,而平王妃根本就没管,疾步往这边跑着:“然姐儿,然姐儿……” 院里人多,好些侍卫护卫的怕被王妃碰到了,慌得急忙的让开,一下子就让出来的一条路。 平王妃跑过来了,尽管看见了这边所有的人,还是直接扑到了然姐儿跟前:“然姐儿!你怎么了?” 然姐儿看见了母亲,顿时更加放声大哭了起来。 平王妃也哭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她转头厉声叫:“到底怎么回事?!” 薛姨娘马上上前,不过还是娇滴滴的样子,因为王爷还在跟前呢,弱弱的哭着道:“妾在这边……” 温竹青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平王妃,然儿应该是胳膊骨折或者脱臼了,我带着药箱子,如果你还想等大夫,也可以,大夫也应该快到了……” 话没说完,平王妃一下站了起来,过来就抓住了她的手:“县主!我听皇太后说过,你是懂医的,求求你快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 温竹青一直都不被允许给然儿看病,心里头已经恼火的很了,突然被平王妃这样热情的扑过来,还楞了一下,忙道:“好的。” 说着道:“将然儿抱起来回屋里。”她原本想强调一句的,最好是父亲或者母亲去抱,因为然儿现在剧痛难忍,谁去碰她必然是哭叫不停,不准人碰。 谁知道她还没说出来,平王妃已经冲过去了,立秋慌得忙道:“左胳膊这里千万别碰……” 同样也是话没说完,王妃已经很小心的抱起来了然儿,轻轻的哄着,转身就往内院跑。 温竹青便跟上了。 齐瞻并没有多想,马上也跟了上去。 王府的侍卫和护卫们一看王妃是请人家看病的,他们自然不敢在多说什么,何况现在王爷同样并没有命令如何如何。 侍卫中其实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王爷和王妃全都对县主很尊重很客气,反倒是薛姨娘不知道轻重,大约就不认识,或者有什么险恶的用心…… 侍卫们在王府当差,自然也不是傻瓜,王府里有些什么,他们也清楚。心里后悔不已。 齐瞻跟着来到内院,看着她们进了屋,就没跟着进去,在屋子外面等着,立秋和立冬已经进去了,隐隐听见王妃哄孩子的声音,然后就听见然儿姑娘尖利的哭叫声。 “爹!”突然的有大叫的声音。 齐瞻着实的愣了,看见合萌、茴香两个丫鬟抱着朗哥儿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婆子,惊讶的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忙迎上去:“你怎么过来了?” 朗哥儿叫道:“我听见然然的声音了!” 茴香涨红了脸紧张的禀报:“哥儿在府里听见这边有女孩儿哭的声音,硬说是然然……就是之前在路上遇见了,一定要过来看,奴婢们实在没办法……哭的时间太长了,奴婢们只好抱着过来……门口也没人拦,路上遇见了一个小丫鬟,询问您和五奶奶在哪儿,就给领这边来了……” 她回禀的时候朗哥儿已经听见屋里传来了然儿的哭声,挣扎着要下来。 朗哥儿都五岁了,这样挣扎丫鬟也抱不住。只好将他放了下来,齐瞻便蹲身对他道:“可以进去,但是若你娘叫你出来,你就得出来,在里面陪一会儿然儿……一小会儿!就可以了,好不好?” 朗哥儿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好。” 齐瞻示意茴香和合萌带着朗哥儿进去。 屋里,温竹青正在给然儿检查,骨折的话,需要查清楚骨头的情况,这年代只能靠触摸来判断。 正骨,用推、拽、按、捺等手法治疗骨折、脱臼等疾病。正骨为专科名,是诊治损伤的专科,也是古代医学‘十三科’之一,亦有称为伤科或骨伤科的。 这种方法便是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小孩儿。然儿哭的撕心裂肺的,温竹青额头都已经冒汗了。 大约的查出来了具体的位置,温竹青这才取了几个穴位下针,止痛和麻痹。 正在认真的下针,朗哥儿进来了,茴香看见这情景就先小声跟朗哥儿道:“不能喊哦,不能打搅母亲治病。” 朗哥儿很乖的点头,很小声的道:“我就去看看然儿。”他走到了床前,看见然儿满脸都是眼泪,正闭着眼睛哭,就用自己的手擦她脸上的泪水:“然儿别哭了,别哭了。” 正好这会儿疼痛感稍微的减轻了些,然儿突然听见了有点熟悉的声音,小孩儿的好奇心叫她睁开眼睛看了看,见是朗哥儿,意外的道:“朗哥哥。” 朗哥儿忙点头:“是我。”他胡乱的抹着她脸上的泪:“我娘医术可厉害了,一会儿你就不疼了。” 然儿哭声小了很多,嘟囔了一会儿,突然道:“我的积木丢了一块,都怪她……”说着用手指谁,仰头找了一下屋里,却没有看到,哭着道:“都怪则姐姐……” 王妃就在她跟前,刚刚她哭的撕心裂肺,王妃也跟着哭个不停,朗哥儿挤过来安慰然儿,平王妃这才觉着好了点,一看见然儿找她身边的丫鬟,就扭头看了看。 这一看着实有点恼火,然儿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居然一个都不在!这两个死丫头,然姐儿是怎么骨折的,这会儿还说不清楚呢。 “则梅和则兰呢?!这两个死丫头怎么照看的姐儿?!这会儿倒一个个人影不见的,还不去找!找到了看本王妃不打断她们的腿!”平王妃厉声怒道。 屋里其他的丫鬟婆子吓得跪下了,一个婆子急忙的出去叫人找。 温竹青知道情况,但是没时间说话,趁着这会儿然儿跟朗哥儿说话,仔细的触摸按捺,查清楚胳膊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骨折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骨折 确实是骨折而非脱臼。 小臂位置已经肿起来了,温竹青估计针麻效果还是不行,于是起身叫立秋拿来了药箱子,从里面将调配麻醉散的药粉拿了出来,让人端来一些热水。 很快调了一碗,因为然姐儿是孩子,还得注意剂量,不然可能会伤害孩子的神经什么的,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的话正骨没完人就醒了,会很疼的。 给平王妃,叫平王妃给喂下去。 不过然姐儿这会儿疼的不行,根本不想吃任何的东西,喝任何的东西。还是朗哥儿在旁边不停的说着,哄着,才勉强喝了。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终于睡着了。 温竹青这才在小臂受伤的位置开始查,转头叫平王妃:“我相公在外面,跟他说,叫他将我家看到情况的那个小厮找来。” 平王妃莫名其妙,但是知道肯定是和治病有关,便亲自出去跟齐瞻说。 齐瞻点头,想了想如果要往内院领人,只怕是不那么容易,道:“那是个小厮,领进来的话……” 平王妃明白了,忙叫自己身边的丫鬟:“你跟着去,王爷若是阻拦,就跟王爷说清楚,这边需要小厮禀报一些姐儿受伤的情况。” 丫鬟忙答应。 齐瞻带着那个丫鬟来到了刚刚混乱的地方。 发现这边的情况没什么好转,依然是剑拔弩张,自己家的护卫正和王府家的侍卫、护卫们对峙,而被抓的那个小厮已经被自家的护卫抢回去了。 很明显,就是因为这个小厮,王府的护卫才围着自己家的护卫。 平王和薛姨娘倒是不见了。 “人呢?”齐瞻问道。 自家的护卫忙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厢房:“在屋里……薛姨娘还是一定要杀了小存,跟平王告状说小存撞她摸她……”护卫走到跟前,声音压低了很多:“王爷被激的大怒叫动手杀人,他们这群侍卫心里头清楚,所以手下留情了,趁乱我们就把小存抢过来了。” 齐瞻冷哼:“我看谁敢动我府上的下人。” 说着道:“小存过来,五奶奶询问你看见的事。怎么扭得你要记清楚,这关系治疗胳膊的正确方向。” 小存忙过来了:“是。” 齐瞻不搭理其他的人,带着就往内院走。 王府的侍卫们确实心里头明白,因为这个小厮是后面来的,他们好几个人已经在这边半天了,小厮才过来,还因为双方打起来了,站在门口那边过不来。 所以薛姨娘为什么咬牙和血的要杀了这个小厮,侍卫们也不明白。一开始王爷不在,薛姨娘吩咐他们杀人当然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跟他们解释什么。但是王爷回来了之后,薛姨娘就需要说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小厮死? 薛姨娘居然当着面说瞎话,说小厮轻薄她。 侍卫们眼睛又不瞎,这话都能说的出来? 所以侍卫们心里明白,薛姨娘要杀这个小厮,必然是有其他的目的。而这个小厮是隔壁的,现在已经确定,过来的隔壁这一家人,是桃花县主和驸马,就是王爷和王妃都要客客气气的。 侍卫们当然不会在杀人了。 杀了人,薛姨娘是不会替他们承担的,等最后追责的时候,还是侍卫们自己承担后果。 就这样拖延的一会儿,齐瞻过来了。 看着驸马将人带走了,平王和薛姨娘不在跟前,侍卫们就象征性的喊了喊:“哎哎哎……” 马上就有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道:“王妃传的这个人!你们不许阻拦。” 侍卫们马上顺水推舟不阻拦了,等看着人都走了半天了,估计都快要到内院王妃面前了,侍卫才派了一个去给厢房里的王爷禀报。 王爷还在听薛姨娘说事情的经过呢。 小厮被带到了内院,因为事发紧急,齐瞻叫他直接进去。 小存进屋就在门口道:“小的见过五奶奶。” 温竹青道:“上前来。” 小存就往里走了走,一直走到了跟前。温竹青道:“你看到的薛姨娘是怎么掰的?” 平王妃原本就一脸疑惑,已经感觉不对了双目紧盯着那个小厮。现在听见了这一句,顿时脸色一下煞白!双眼就好像是盯住了什么,一下子凸了出来! 小存只回答五奶奶的问话,道:“小的看见薛姨娘抓着姐儿的胳膊,这样……”说着做了个示范的动作。 温竹青叫他上前去试一下。 小存上前去,想了想当时的方向,试了一下。 温竹青道:“你可看清楚了?方向千万不能错了。” 小存道:“小的看的很清楚,绝对不会错。” 温竹青点头道:“你就去门外面和五爷一块儿,免得还有人杀你灭口。” “是。”小存退下了。 平王妃眼睛就像是青蛙一样的凸着,整个人都僵住了,震惊的无以伦比。温竹青也不管她,继续治疗。 因为小存说的方向,和她自己摸骨摸出来的情况相同,这样也就确认了骨折的位置和方向,便可以治疗了。 温竹青不是骨科大夫,但是她学过正骨手法,这是学校的时候学的一些基础知识。 以筋正骨,温竹青偶尔的回头让立秋拿药水过来,就看见平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站在那边一只手指放在她自己的嘴里,正在狠狠的咬着,眼睛盯着然儿,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 温竹青惊讶的叫道:“王妃!”忙起身伸手将她的手拿下来,一看手指头居然咬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血一下就冒了出来。 自己把自己咬成了这样,可见她现在心里恨成了什么样子。 “你先不要这样,事情是如何的,等我治疗好了然姐儿,将我们看到的听到的从头到尾给你说一遍,现在好在然姐儿的情况不算很严重,只要正骨之后上了夹板,小心护理,是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温竹青说着,叫那边已经吓呆了的王妃的丫鬟将她搀扶出去,又叫立秋拿消毒水去给擦拭一下。 “用棉球蘸消毒水擦拭,然后用这个擦拭干净,纱布轻轻包一圈就可以了。”因为立秋并没有在治疗病人的时候给她打过下手,因此温竹青仔细吩咐了一下。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正骨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正骨 立秋果然是没有包扎过,紧张的不行,手抖个不停,王妃手上一个牙齿咬得小伤口处理了半天。 平王妃坐在那里出神,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被包扎着伤口,她只是不停的想着,气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几乎都要吐血了。她的丫鬟围在周围紧张的注意观察着。 等她们这边包扎好了,温竹青也已经处理好了,将夹板上好了。朗哥儿用他胖乎乎的小手摸着然儿的脸,小声的问温竹青:“然然会死吗?” “不会的。”温竹青道。 然儿挣开了眼睛,温竹青查看了一下眼睑,脉搏等等的情况,便柔声对然儿道:“然儿闭上眼睛睡觉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让朗哥儿过来给她再见,因为担心然儿还惦记:“哥儿过来,给然然再见,叫她好好休息。” 朗哥儿就给然儿挥手,凑到她耳边道:“你好好休息吧,等你醒了,我给你好玩的。” 然儿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哦,对了,你丢的积木不要紧,我再给你一套。”朗哥儿很大方的说着。 然儿放心了,胳膊虽然还是很疼,但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她抽抽搭搭的点头,闭上眼睛。 等她出来,平王妃一下就回了神,站起来过来道:“怎么样?” “包扎好了,不要乱动,需要半个月左右拆夹板。”温竹青道:“你进去看看好了,不过不要在惹得她哭了,哄她睡着是最好的。” 平王妃急忙的进去查看。 温竹青出来了。 齐瞻在门口等半天了,见她终于出来了,忙道:“怎么样?” 温竹青点头:“给正骨了,然后上了夹板……”说着声音压低了些:“薛姨娘太狠了,然儿才三岁多,那小胳膊……” 说到这里真的说不下去,还怕屋里平王妃听见,压低了声音道:“毒如蛇蝎!” 齐瞻摇头,伸手将朗哥儿抱起来,道:“你该回去了吧?” 朗哥儿点头,伸手就去搂温竹青的脖子,温竹青忙道:“爹和娘还要在这边一会儿,朗哥儿先回去好了。” 朗哥儿一听噘嘴,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点头道:“那爹娘你们早点回来。” 夫妻俩齐声答应。然后叫茴香、合萌领着,为了保险起见,温竹青进屋去找平王妃:“平王妃,朗哥儿要回去了,不过外面还有些府里的侍卫和护卫的,可能对我们有些误会,最好能叫你身边的人护送一下。” 平王妃一听忙出来了,道:“好的……你们也走吗?然儿的事情……” 温竹青道:“如果你和王爷要知道我们看到的听到的,我们自然在这边说清楚。” 平王妃马上道:“要!我要知道真相。”她咬了咬下唇,道:“王爷那边……先送走朗哥儿吧。” 说着道:“我亲自去送,麻烦两位先去侧院等候一下。” 确实是当母亲的,很明白大人的想法,温竹青和齐瞻答应了,丫鬟婆子们抱着孩子,平王妃亲自送出去。立秋跟着去,亲眼看着朗哥儿进了自家府门,在过来禀报。 这边丫鬟领着他们夫妻来到了侧院。 过了一会儿,立秋先进来了,禀道:“哥儿已经送回去了。咱们的护卫在外面的还有四五个人,王妃去找王爷了,奴婢在外面听见……听见好像有哭的声音,估计……” 温竹青点头,叹气道:“无语了。”说着去看齐瞻。 齐瞻知道她想说什么,王爷从头到尾关心的就是他的姨娘,亲生的女儿根本没过来看一下。为什么没过来?当然是在听薛姨娘说刚刚的事情,薛姨娘会怎么编? 这会儿静下来,温竹青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觉着薛姨娘一定不是头一次这样做了,只不过这一次出了大意外,被人看见了。 她没想到会被人当场撞见,所以大失水准的当场喊打喊杀的,必然是和平常的那种伪装出来的温柔娇弱形象完全不符。 而这些侍卫们是亲眼看到的,薛姨娘想要编排今天的故事,但是因为事发突然,加上被人当场撞见了,所以想像的到,无论她怎么编排必然都是漏洞百出。 但是平王回来了之后,因为一直被蒙蔽——而且薛姨娘主要就是在他面前伪装,蒙蔽的就是他,所以平王应该是非常非常的相信薛姨娘,相信她就是温柔娇弱的性格。 所以,薛姨娘怎么编排?即便是漏洞百出,但是在平王面前,也会暂时的瞒得过去。 暂时而已。 温竹青并不想多去管别人家的闲事。但是这件事牵扯小孩子,加上她当场撞见的,别说别的,就为了然儿以后不受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的迫害,她都要讲出来。 原本以为会等好半天,毕竟立秋的意思,像是王爷和王妃为了薛姨娘吵起来了,不过没想到只等了一会儿,王妃就回来了。 果然眼圈通红,也顾不上其他的,进屋就道:“县主,今天真的是失礼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顾不上其他了,只求你能将所有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心里也有个数。” 温竹青点头:“自然,我留下就是为了说这些。” 说着道:“王爷不过来吗?” 平王妃脸上一下子就煞白,原本已经苍白的很了,现在直接连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干净了,但是眼睛却一下睁得老大,瞬间样子有些可怖。 她心中该有多恨,算是看的清清楚楚。 温竹青心里叹气。之前是真的看不出来,一点都看不出来,没想到安静温和的平王妃,在家里居然…… 她道:“那我就说了,先提醒一下王妃,薛姨娘是……” “薛姨娘怎么了?”温竹青话才开了个头,外面就有人打断了,跟着一个人迈腿走了进来。 是平王爷。 一看他脸上的表情,跟在他身后一副怯生生楚楚可怜样子的薛姨娘,还有平王进来说的那句话的口气,温竹青就知道,这位王爷是彻底被薛姨娘蒙蔽了。 真是个拎不清的混账王爷! 温竹青心里头暗骂着。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拎不清的王爷 平王走了进来,想要过去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不过王妃和温竹青已经一左一右的坐下了,两人全都瞪着他没有给让位置的意思,平王转了半圈,只能气呼呼的过去坐在了齐瞻的对面。 一坐下就气愤的道:“桃花县主明明住在隔壁,怎么就能这么清楚的知道这些事情?你平白无故闯到我府里来,栽赃陷害薛姨娘,到底……” “平王爷说话请小心!”温竹青一嗓子! 因为生气,说话声音提高了不少,这一嗓子将平王吓了一跳,震惊的一下子就瞪大眼睛看着温竹青。 也难怪,他是王爷,不但是在府里头,便是在封地,也是他最大,不管是谁对他必然都是客客气气的,估计多少年都不会有人这样的当面打断他的话,命他说话小心。 平王一下就气的脸通红。 温竹青同样瞪大了眼睛瞪着他,旁边的齐瞻能看得出来,温竹青是真的生气了。 “平王爷就听了薛姨娘的一面之词,就说本宫栽赃陷害薛姨娘?!”温竹青冷笑个不停:“既然如此,本宫原本只想说清楚你家的事情,然后走人的,现在看倒有人怀疑本宫!那就去叫大理寺和宗人府的官员,叫过来查案吧!” 平王怒道:“叫就叫!你这个桃花县主不过是皇太后认得义女而已,本王是先皇的亲儿子,皇上的亲弟弟!” “那又如何?跟今天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温竹青道。 齐瞻一看这就要吵起来了,忙道:“好了好了,吵吵起来反倒只说负气的话不说正事了。我们这边把我们听见的看见的说出来,到底怎么处理,也是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处理好了。” 说着盯着平王道:“你若是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总应该两边都听一下,而不是只听一面之词?薛姨娘说是县主把然姐儿撞的成这样的,你难道就不听听我们这边的说法,全然就相信?” 他这样说,是因为刚刚薛姨娘在人面前就是这样喊得,当时可是一大群的人,双方的侍卫、护卫很多都在跟前听见的。 可惜齐瞻真的是小看了薛姨娘无耻又狠毒的程度。 他说完了这句话,平王竟然冷笑连连,不停的道:“果然,果然!果然就是你们这些人想尽了办法要栽赃,要陷害!” 齐瞻听了这话皱眉,有些愕然,不过稍微的一想也就马上明白过来了。应该是薛姨娘又改口了。也许是考虑了一下,发现将然姐儿胳膊骨折的问题栽赃给桃花县主是非常糟糕的主意,桃花县主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另外,栽赃给了桃花县主,桃花县主必然是要论个清楚的,那么很容易将事情闹大。 薛姨娘最不想将事情闹大。 所以,改成是然姐儿自己摔倒的,或者如何,更好一些。 这些都是齐瞻自己想的,平王只在那边冷笑说些自言自语的话,齐瞻看得出来,这位王爷完全被薛姨娘玩弄于股掌和裙钗之中,根本分不清楚是非黑白了。 齐瞻想,只说清楚我们这边所看到的,所听到的,然后走人行了。这一家的争斗,看得出来大致情况,齐瞻和温竹青是外人,真的没必要卷入。 因为知道温竹青还生气,齐瞻便对丫鬟道:“立冬立秋,你们过来禀报。”说着道:“她们两个是竹青身边的丫鬟,发生什么一直都在跟前。” 立冬和立秋上来福身,立秋稍微大两个月,便由她来说:“五奶奶带着奴婢等人在花园中游玩,走到了一处画廊处,就听见隔壁传来了吵架的声音,一个女孩子喊着叫走开走开。但是和她对话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一直教训小姑娘,说我虽然是姨娘,但你见到我应该恭敬谦卑……云云。” 平王妃愤怒的看了薛姨娘一眼。 薛姨娘低着头擦拭着眼泪,一副万分委屈的样子。 立秋继续说着:“我们原本想着到底是隔壁人家,哪里管得着,正想走开,因着五奶奶听出来了,小姑娘的声音很像平王妃的女儿然姐儿,而跟她说话的人声音我们也听得出来,是那位所谓薛姨娘的声音。我们在来京的路上遇见过得,所以便听了听。然后就听见然姑娘尖利的哭了起来,叫放开我放开我……” 齐瞻注意看那位王爷,却发现他就算是听着,但是脸上却带着冷笑,还有些嘲讽的意思。 很显然,他一点都不信。 要不有句话说的,猪油蒙了心,这位王爷就是被薛姨娘的猪油蒙了心了,偏听了一面之词,即便是漏洞百出也深信不疑,而别人说的真相,他反倒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平王妃瞪大眼睛,气的乱颤。 立秋道:“五奶奶早听出来了然姑娘的声音,早着急了,奴婢因看见那边有几个小厮,就示意他们爬上墙去看看,若是有人欺负小孩子,就喝止一下。谁知道小厮才爬上去,就大叫起来了,哎呀!那个女人掰折了小孩儿的膀子!” 平王妃身形晃动了一下,差点直接从椅子上栽下来。 幸好丫鬟扶住了。 平王怒叫:“放屁!” 立秋声音也大了点,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王爷就能吓住了她,身为县主的丫鬟,她也有一定的胆量,继续大声道:“小厮喊叫的同时,那边小孩儿的哭声已经凄厉起来,大哭不止,我们五奶奶顾不上多想,便叫我们去拿药箱子,然后从府门跑着过来了。过来就看见……” “放屁,放屁,放屁!”平王暴跳如雷的跳了起来。 立秋不说了,大家全都看着愤怒至极的平王。 平王指着立秋怒叫了三声放屁,然后手指头指着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半天又想不起来该怎么说,说什么,嗓子眼里咕噜了半天,怒道:“你放屁!” 温竹青冷冷的道:“平王如此呵斥本宫的丫鬟,是不相信本宫的丫鬟说的话?骂她就是骂我,平王这样辱骂本宫,这件事本宫要告诉大理寺,让大理寺来断案,给本宫一个清白!”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偏宠爱妾 温竹青是已经看明白了,靠平王来支持公道,只怕是做梦。 这个王爷早已经被薛姨娘给蒙蔽的昏了头了,完全一点都听不进去别人的说法。所以她一直说叫大理寺介入,就是想把事情闹到公家,大理寺一旦开始查,那皇后或者皇太后很有可能就会听说,平王想包庇薛姨娘就没那么容易了。 温竹青的借口,就是刚刚薛姨娘自作聪明的想要将责任推到她身上。 平王愤怒至极,正要瞪大眼睛说什么,站在旁边的薛姨娘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就好像变戏法一样,众目睽睽之下,就看见原本暴躁的都快要爆炸了的平王,瞬间居然就好了,扭头去看薛姨娘,脸上的怒色也消失了,询问的意思。 薛姨娘眼神示意平王稍安勿躁,这才淡淡的笑着道:“桃花县主说得对,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们自家的家事,和县主无关,现在郡主已经没事了,请县主和驸马回去吧,就不送了。” 温竹青转头对立秋道:“你去外面叫护卫,马上去大理寺报官,只说本宫这边发生了案子,请大理寺的人来协助调查。” 立秋忙答应着:“是。”就要出去。 平王已经顾不得了,站起来亲自去拦:“你敢!我的家事,谁允许你惊动官府的?谁允许你闹大的?!”他一伸手就要给立秋一耳光,立秋往后躲了一下,他伸脚就要去踹! 齐瞻一下就火了!伸手抓起桌上的茶杯一下子就给扔了过去,站了起来道:“我看你敢踹?!” 一而再再而三的小看丫鬟,就是小看温竹青! 茶杯在平王爷的脚下摔碎了,碎瓷片飞的到处都是,但是屋里没有人惊叫,丫鬟们已经吓得噤声了,而其他的人,注意力全都不在这里。 薛姨娘是这些人中最不希望闹大的。 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桃花县主这一家多管闲事的赶紧滚蛋,那样她就没事了,安然无恙。 虽然因为被人撞见了她残害郡主的事情,虽然后续一系列的事情因为太过惊慌而处理的一塌糊涂,但是!最重要的是但是!但是,王爷相信她,偏宠她,薛姨娘不管说什么王爷都相信,所以,薛姨娘只要将事情圆过去就行了。 只要将眼前这一家人像送瘟神一样的送走,今天就算是平安过关了! 王爷面前,她想怎么说都可以,王爷都是信的。而即便是王妃不信,不过她也没什么办法。 薛姨娘跟王妃斗了几年了,侧妃都叫她给斗死了一个,她并不担心王妃。 只要送走了这桃花县主一家人! 所以,薛姨娘马上就上前去,将平王给搀扶住了,扶着往后站了站,小心的用手在平王的背上轻轻的顺着,眼睛看着温竹青:“桃花县主,王爷的意思很明白了,到底是王府的家事,您这样不顾一切的闹大实在不该。这是我们王府的事,家丑不可外扬,您凭什么要闹到大理寺去?” 她非常害怕温竹青不依不饶,所以语气客气了很多,声音也极尽的平和缓慢:“我们自家的事情,王爷自然会秉公处理,不劳县主和驸马费心了。请你们还是移驾吧。” 温竹青冷冷的道:“平王,好歹本宫是证人,你总要找人来询问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吧,是不是该寻来然姐儿身边的丫鬟来询问?” 平王一愣。 平王妃倒是想起来了。她刚刚在旁边一直没说话,不是不想说,是气的说不出来,血液一股股的往头顶升,只怕是一开口一口鲜血都能喷出来! 被温竹青一提醒,平王妃马上道:“来人!刚刚就去找那两个丫鬟了,怎么还没找来?” 温竹青提出来叫找然姐儿身边的丫鬟,一来是想知道那两个丫鬟还活着没有,二来既然薛姨娘急着杀人灭口,那么这两个丫鬟显然是可能会说出来真相的。 一个婆子急忙的答应着:“是,奴婢去问……” 这时候,门口晃悠的一个丫鬟才壮着胆子进来道:“王妃,请的骨科大夫来了。” 王妃站了起来,正要往外走就去看温竹青,温竹青已经站起来了,点头出来了。两人似乎有些默契了,并没有多说什么来到了正房这边,叫大夫进去看然姐儿。 这位是正经的骨科大夫,还是请的太医院的御医,温竹青便很谦虚,请他仔细检查一下,看看自己治疗的是否妥当。 御医小心的解开了夹板,询问了一下情况,然后用更加熟练的手法查了查骨折的情况。 最后只是在骨折处涂了些他带来了药膏,然后重新上了夹板,和温竹青上的是一样的。 “县主治疗的很对症,只是骨折情况严重……当然,这种骨折如果是大人来说,没什么的,甚至不用管自己也能好,只是郡主年纪太小,这样的伤情对她来说非常严重,需要仔细的调理……” 御医在那边跟平王妃详细的说着。 温竹青看见然姐儿好像要醒似得,眼睛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缝,然后人也惊悸起来,抽抽搭搭的,好像做噩梦一眼。 温竹青轻轻的在她身上拍着,很小声的哄着。 等那边御医跟王妃说完了,王妃过来的时候,然姐儿已经重新睡着了,安稳了些。 “怎么样?”平王妃小声的道。 温竹青点头:“睡着了。”站了起来。 出来的时候,平王妃叫自己的丫鬟在这边看守好了。 两人这才出来。一出来不由自主的全都站住了,平王妃道:“御医说的,幸好县主治疗的及时……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温竹青忙劝道:“幸好孩子没事,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别让薛姨娘接近孩子了。” 平王妃摇着头,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其实温竹青知道,必然没有那么简单,薛姨娘明显有点缠着然姐儿的意思,而平王妃必然也不可能不知道薛姨娘的真面目,但却没有什么办法。估计关键还是在平王身上。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宠妾灭妻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宠妾灭妻 温竹青也无语。 平王妃擦了擦眼角,忙问道:“县主,当着王爷的面,好些话不好说,也说不完就被打断了,我想问问经过……” 温竹青‘哦’了一声,想了想道:“就是丫鬟说的。” 平王妃道:“你家的小厮确实看到了?” 温竹青点头:“看到了。”她道:“那个位置就在刚刚吵架的地方,你把然姐儿抱过来的那个位置,你可以找人过去试一下,站在我们那边,然后你们这边的人说话,听听是不是会听得很清楚?然后从我们那边翻墙,看看是不是非常容易就翻上去了。” 平王妃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边都有什么人?” “我过来得时候,四个丫鬟,其中两个是薛姨娘的,被薛姨娘指使着还想阻拦我,另外两个就是然姐儿身边的丫鬟,从我过来就跪在那边吓得哆嗦。”温竹青说到这里道:“有件事刚刚没机会说。我为什么叫人找那两个丫鬟?因为刚刚在那边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两个男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将两个丫鬟拖走了。” 平王妃一下睁大了眼睛。 温竹青道:“当时很混乱,正好平王过来了,我让相公去追,相公追了两步就没看到人了,也就没追。我估计现在那两个丫鬟已经死了。” 平王妃脸色非常难看。 “薛姨娘太狠毒了,今后一定不要让她靠近然姐儿。”温竹青又叮嘱道。 说实在话,她真的无意去卷到王妃和姨娘争宠的事情中去,她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所以,希望王妃能注意这一点,以后别让薛姨娘那个毒妇靠近然姐儿。 平王妃眼泪掉了下来,摇着头道:“住在一个屋檐下,无论怎么防备……王爷偏袒,能有什么办法?我,我只以为儿子没有了,然姐儿不过是个女儿,又碍不着她什么……” 温竹青脸色都有点变了,顿了顿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道:“实在不行,就跟皇太后禀报一下吧?” 平王妃低头擦眼泪:“那样也没用,只能叫皇太后为难……平王的母亲是宣妃,宣妃一直以来跟皇太后的关系不错……我娘家庆元侯,却出过错……”断断续续说了两句,摇头:“请太后主持公道,太后只能更为难。” 果然,皇族之间的关系太复杂,牵扯太多了。 温竹青也没办法了。 她们两人站在这里,一会儿一个婆子过来了,怯怯的道:“王妃,王爷说……要是没事了就赶紧过去……请县主和驸马回去吧……别拖着……” 因为府里发生了大事,王爷和王妃全都发怒了,所以下人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的。 平王妃对温竹青道:“县主,你府上的那位小厮,还有您身边的两个丫鬟……如果我找到人做主,查问这件事……” 温竹青忙点头:“放心,他们就是证人,只要需要,哪里传唤都会去的。便是我自己,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去作证。” 平王妃点点头,这才和她一起回到了侧院这边。 温竹青到现在也算是弄清楚了这平王府的情况,平王妃还真不是太懦弱的人,只不过真的没办法,因为平王太糊涂,太专制,太听薛姨娘的。平王妃在府里可能还没有薛姨娘的地位高。 而听她说的,什么男孩没有了,什么皇太后为难…… 可见平王妃也是没少考虑过,只是还牵扯什么其他的,她没有办法求助能压制住平王的人。 估计还有一点,平王到底是她丈夫,平王妃要告状,也不可能去告平王,只能告薛姨娘,但她一个堂堂的王妃,被府里头的姨娘给整的没办法……似乎也让人笑话。 至于其他的牵扯,温竹青就不知道了,但是想得到,牵扯必然不少,所以外人真的很难去评判王妃的忍耐。 回到了这边。 齐瞻还坐下了,平王倒是背着手走来走去的,地上的瓷器碎片已经清理了。温竹青和平王妃进屋,发现屋里气氛稍微的不一样,平王似乎不吵了,大家似乎在等着什么。 温竹青毫不客气,过去依然是坐在了上面的位置上,这才询问的看齐瞻。 齐瞻坐在左边的客座最上面的位置,轻声道:“找到那两个丫鬟了……” 正说着,正好外面已经有人进来了。抬着一块木板,木板上面躺着一具尸首。 薛姨娘惊叫了一声捂住了眼睛。 平王马上过去安抚。 其他的几个人都想翻白眼冷笑。 抬进来一个,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也是两个人抬着一块木板,木板上躺着一具死尸,抬进来放在了地上,这几个人退了出去。 是那两个小丫鬟,浑身水湿。 “这是跳井了?”平王居然非常‘聪明’的一下就判断了出来。 跟着进来的婆子躬身:“是,从井里捞出来的。” “畏罪自尽!必然是畏罪自尽!她们两个渎职没有看护好郡主,因此畏罪自尽了!没有别人什么事,就是这两个该死的丫鬟没好好照顾,才使得郡主在玩耍的时候摔断了胳膊。”平王转头说着,眼睛盯着上面坐着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平王妃。 狠狠的盯着,仿佛等着,只要平王妃说出来反驳的话,他就要如何如何了。 齐瞻起身过去蹲下,温竹青已经过来了,叫丫鬟给自己将手套拿了出来,戴上了一只用手放在丫鬟的后颈处试了试。 脖子已经断了。 两个丫鬟全都是。 齐瞻猜的没错,只是她们两个被人从后面捂住嘴的时候,就已经拧断了脖子。但是人多混乱的时候,温竹青没有看出来。 “王妃既然也点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平王看向了温竹青:“桃花县主,多谢你治疗郡主的病情。不过,这是本王的家事,本王自会处理,还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温竹青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瞻看看,在这里也没有什么进展了,他拉着温竹青往外走,也没理平王。 温竹青也知道没什么办法,只是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就传来了平王妃撕心裂肺的哭声。 “你这是干什么?!”平王暴躁的低喊。 平王妃不答,只放声痛哭着。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治她的手段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治她的手段 温竹青到了自己屋里,直接就去跌坐在了榻上。 她的耳边全都是平王妃的哭声,简直都快要抑郁了。 朗哥儿听说爹娘回来了,从外面跑进来喊着:“爹,娘!”往温竹青身上扑:“然然怎么样了?” 齐瞻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抱住了,笑着亲了亲朗哥儿胖乎乎的脸蛋,道:“然然好多了,已经睡着了。” 朗哥儿小脸上还露出放心的样子,点头:“那就好。” 倒是跟大人一样的,齐瞻好笑。不过看看温竹青沮丧的样子,他也笑不出来,就将朗哥儿放在地上道:“去玩儿吧,娘累了要睡会儿。” 朗哥儿就答应着跑出去了。 这边齐瞻也上了榻,将温竹青揽过来叹气道:“你也是,别人家的事,你这么上心干嘛啊?” “如果是大人们的事,我才不会去多想,现在牵扯一个孩子,那么大一点点,却要承受大人们互相恶斗带来的伤害……”温竹青不知道说什么好,气的嗓子都哽住了:“我一想起来气的就心颤……” 齐瞻忙将她搂紧了,轻轻的拍着背,肩膀,柔声的哄了半天,才小心的开玩笑:“多少年没见你这样伤心了……最主要的,还不是自家的事,被别人家的事气成这样,也是稀罕。”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用手绢擦了擦眼角,道:“我自己也纳闷,什么事没见过,能被气成这样?”一顿看着齐瞻道:“不过想想,平王府发生的事情我还真的没见过,你没有姨娘妾的,所以孩子们不会为了大人的争风吃醋,争宠算计而受到伤害……我真的没见过这样的事,没见过对一个孩子能下那般毒手的,还是个妇人!真不知道薛姨娘怎么下得了手,她……她自己没孩子吗?” 妇人们大部分都有母性,不但是自己的孩子,便是看到了别人家的孩子也喜欢的很,被人家的孩子受伤了如何的,也跟着心疼不已。 但,这只是正常的。 确实也有不正常的一种妇人,反倒是比男人更心狠,更恶毒。 当然,这种人很少。温竹青以前没见过,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齐瞻搂着她哄了半天,这才问:“你跟平王妃出去那阵说了什么?” 温竹青摇头:“没说什么,我暗示她,叫她找皇太后主持公道,平王那个德行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是薛姨娘在他面前杀人,他都不会相信。所以我觉着找皇太后才行。平王妃的意思,好像顾虑挺多的,什么娘家,什么平王的母妃……平王的母妃和皇太后关系还挺好,我估计在后宫里,也许是皇太后一伙的,现在应该是皇太妃了,身份尊贵吧……” 温竹青说到这里摇头:“这些是我猜的,她只说了些顾虑。言语间又透露,好像有个儿子什么的,她觉着然姐儿是女儿,碍不着薛姨娘什么事,没想到薛姨娘会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温竹青想不明白,齐瞻就更加想不明白了,听了半天不明白,摇头道:“哪儿跟哪儿啊……皇家就是如此,牵扯太多顾虑太多。身为王妃反倒连自己的孩子都照看不好……不对,这还真不能只怪王妃,有些甚至贵为皇后了都抱不住自己的孩子。简而言之就是府里头女人多,勾斗太厉害了。” 夫妻俩全都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然后温竹青突然想起来了,忙道:“那个小厮呢?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了吧?听平王妃的意思,她也是要找人的,只是看起来也没什么信心,不过咱们这边还是把证人准备好,万一叫,就赶紧去给作证。” 齐瞻点头:“放心,一块儿回来的,我叮嘱了,叫他在京城期间就别出去了,如果实在要出气,等一群人办事的时候一起出去。做什么都小心点。” 温竹青点头。 “平王妃如果顾忌的是平王,其实估计她就没什么可想的办法。”齐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平王是她丈夫,她只要不是想和平王撕破脸豁出去的干,那么就没什么办法。” 说着齐瞻摇头:“这年头敢跟丈夫撕破脸的,也没几个。” 这话说的也是。 温竹青其实早想到了这一点。这年头丈夫就是天,就是妇人的支柱,妇人们全都是依靠丈夫的,什么和离的,说的轻松,但其实温竹青这二三十年,还真的没见过一起和离的案子。 只有被休弃。 齐老爷就休了孙氏。如孙氏那么嚣张的人,被休了之后基本上也废了,叫她去家庵就只能去家庵,把她扔到哪儿她就只能去哪儿。 “好了,别说这件事了。说到底也只是别人家的事情,咱们今天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真的是帮到底了,你也就别想了。”齐瞻为了安抚她,道:“大不了过几天我在找个借口过去看看。” 温竹青叹气:“你就别去了,要去也是趁着平王不在,我过去看看。” 齐瞻想了想摇头:“你自己过去我还不放心,那个薛姨娘确实太狠毒了。” 温竹青也想了一会儿,点头道:“狠毒是必然的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算计,今天是因为没想到被撞见了,所以慌了神,漏洞百出的。但只是看她那份变脸的本事,只怕平常还应该是个有头脑的。” 说到这里叹气道:“算了,我也不想过去看她那张脸,说不定还被算计什么。” 齐瞻点头。 温竹青躺下了,过了半天才道:“如果要整她,就一次叫她彻底交代了这一辈子!再也算计不了谁了,这才行……” 齐瞻吓一跳,忙趴床上盯着她:“你到底想什么呢?盘算的什么?赶紧跟我说一下。” “没有,我能盘算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的。确实觉着薛姨娘那样的人,要是对付她,一次就治死她才行,不然叫她缓过劲来,必然是疯狂的报复……”温竹青睁开眼睛看着他:“这是我的一点感概而已。” 齐瞻其实还是不太放心,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不善的靖王妃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不善的靖王妃 又休息了一天,再去奉先殿前殿哭丧。 这边只有宁远县主,还有没见过的两位王妃,并没有见到平王妃。 在这边大家都不是非常的勤奋,基本上不会天天过来,天天过来的,大约就是宁远县主了。 接下来的几天,基本上温竹青和齐瞻是去两天,休息两天。 他们也是到了这边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弄明白,他们居然还算是来的早的。除非是住在京城周围的王爷或者公主,其他的人都来的非常晚,即便算起来距离比咸阳近的,都是快下葬的那几天过来的。 可见,这些王爷公主们对父王的过世的想法。 休息的这几天,齐瞻也见到了常书文、方政他们几个。常书文如今已经是太常寺的宗正了,平常就是个闲差,官高爵显厚俸的闲差,但唯独就是皇帝驾崩,太常寺需要跟着忙起来,多疑这段时间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常书文头天来了,第二天就忙去了,方政倒是第二天又来了,主要是说了些京城方面的一些事情。 温竹青这天早上来到了奉先殿,先看到了这几天都没来的平王妃,然后看到了那天守灵见了一面的靖王妃。 进来之后互相的行礼见面,直接就进了内室坐下休息。 宁远县主果然是天天过来,且挑拨的心思就没收起来过,总希望看见别人跟温竹青针锋相对似乎才高兴。 大家才坐下,宁远县主就笑着对靖王妃道:“靖王妃,桃花县主你没有见过吧?” 靖王妃用眼睛斜睨着温竹青,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的道:“见过。” “哦?居然见过?”宁远县主看出来靖王妃对温竹青似乎很厌恶了,只是她一直追问怕是也要受冷脸,因此转头笑着问温竹青:“桃花县主,你和靖王妃是在哪里见过的?” 温竹青在宁远县主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转头小声的问平王妃:“然姐儿的情况如何了?御医这几天去没有去?” 平王妃眼圈通红,眼睛肿的很严重,也是用胭脂遮掩了,摇着头道:“肿的严重……御医是来的,不过也就是看了看,夹板都没有拆……” 温竹青忙道:“不能拆的。” 平王妃愣了愣的看着她。正好这个时候,宁远县主在那边很大声的问温竹青,她在哪里见过靖王妃。 平王妃并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事情,顿了顿,既然有人询问温竹青事情,她自然就不说话了。 温竹青却并没有搭理宁远县主,还是看着平王妃继续道:“夹板上上了就不能拆了,除非好了才行,不然的话对骨头的长势是不好的。” 平王妃惊讶,也就顾不上那边还瞪大眼睛盯着这边的宁远县主,惊讶的道:“但是头一天不是拆开了?” “头一天那才上夹板没一会儿,拆开不要紧。这都已经过去几天了,上夹板的目的就是为了矫正骨头的生长,现在正长着就不能松开了。御医是对的,看看有没有异常的,没有的话不用上药,更不用松夹板。” 她这样一说,平王妃就放心了,松了口气点点头。 宁远县主在那边更大声地笑着询问:“桃花县主,你和靖王妃见过啊?在哪里见到的?” 温竹青看向了她,看了她半天。看的宁远县主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温竹青这才笑着问道:“宁远县主是什么时候见过的靖王妃啊?听着似乎还挺熟的,怎么熟悉起来的?靖王封地在东昌府,也是挺远的,宁远县主去过吗?” 宁远县主被她冷冷的看了半天脸上本就已经挂不住笑容了,这会儿更加的挤都挤不出来,脸上的肌肉一动一动的,看起来是想笑,但是比哭还难看。 “本宫十几年前就见过靖王妃……桃花县主……” 听得出来,宁远县主努力的想要把话题拉到温竹青和靖王妃身上。 现在温竹青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宁远县主必然是知道点什么,或者是从靖王妃脸上看出来了对自己的不善,所以才想当着面挖掘一些内幕,也许还指望着自己和靖王妃当场的斗起来,她在旁边看热闹? “十几年前就见过?哎呦,在哪里见的?”温竹青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 宁远县主停顿住了,看着她半天才淡淡笑着道:“桃花县主对我和靖王妃很是好奇啊?不知道你是对我好奇呢,还是对靖王妃……” “宁远县主不也一样对我好奇吗?对了,你刚刚很大声的打断了我和平王妃的谈话,问我的是什么问题来着?”温竹青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宁远县主冷笑起来,道:“打断别人说话的是桃花县主吧?桃花县主的礼数也就到这儿了?” “哦,原来宁远县主还知道打断别人的话没礼数?”温竹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你刚刚那么大声,我只当你不知道呢。” 宁远县主面色愠怒,脸涨得通红。 温竹青站了起来,自言自语的道:“虽然并不想给别人看戏,只可惜总有人照着爱呛。”去了外屋。 屋里的王妃、公主们全都是面色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果然,她们是全都抱着看戏的心思,谁跟谁拌嘴不是戏啊!所以脸上震惊,其实心里已经冷笑的冷笑,忍俊不禁的忍俊不禁。 靖王妃倒是不遮掩,脸上带着鄙夷的笑容,看着宁远县主。 温竹青能听出来宁远县主有挑拨的意思,靖王妃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她因为一些事情心里暗恨桃花县主,但同样对宁远县主也没什么好感,尤其是今天这样如此明显的将自己拉出来当唱戏的,想让自己演戏给她看? 靖王妃斜睨着宁远县主,道:“宁远县主,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孝服啊?怎么还有了褶皱了?” 有人已经低声的吃吃笑了起来。 另一位王妃面上没有一丝笑容,冷淡的道:“县主夫家过得不好吧?听说在咸阳都快要叫一个卖炭的比下去了……驸马到底没本事。瞧瞧人家桃花县主,驸马府上听说是咸阳府的首富?皇太后娘娘回咸阳的行宫都是他建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富可敌国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富可敌国 宁远县主低头看了看,脸上便涨得通红。 虽然大家穿的都是孝服,但是料子明显不同。公主王妃们大部分穿的是莨绸、缂丝、锦缎一类的,最不济也是丝绸。 唯独宁远县主,穿的孝服是用凌绸做的。 凌绸虽然也有个绸字,但其实就是凌布,只是织布的时候经纬线比普通的布料要细一些。 凌绸外面看跟普通的丝绸没什么区别,但是当然的,瞒不过公主、王妃这些人的眼睛去,更何况,凌绸有个不太好的地方,就是稍微的一坐,就会起褶子。 宁远县主尽管已经非常注意了,但还是没办法,手放在椅子上时间稍微长一点,袖子上面就会出现一条很明显的皱褶。 靖王妃也不是好惹的,你想拿她取笑,她反过来就尖刻的直接找到了宁远县主最怕别人提的一点。 而接着说话的王妃,同样看不起宁远县主,所以根本不给她留什么脸面。宁远县主家里头穷困潦倒,别人不知道,皇族人中没几个不知道,做生意的人,哪怕是卖炭的都比宁远县主家富贵,这也是把她贬低到了地底了。 宁远县主的母亲跟皇后不睦,皇后是现在的皇太后,皇族中谁会那么没眼色的去得罪皇太后?做让皇太后不高兴的事情? 因此,宁远县主本身在皇族就不受欢迎。她四处的挑拨,也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只是今天被桃花县主不客气的顶了回去,似乎就是撕破了脸,于是在座的王妃和公主们似乎也有种不用给她留面子的想法。 宁远县主现在知道自己反倒成了众矢之的,便不在说话了。 平王妃没说什么,站起来跟着去了外屋。 一位公主就问靖王妃:“靖王妃,你身上这件是缂丝吧?我倒没见过这样厚实的,是绣了暗纹吗?” 靖王妃面带微笑的点头:“是啊,整整绣了一层暗纹上去呢,我就是想要一件这个天穿的缂丝孝服,想着京城这边要冷一点,临走的时候叫绣房的人做的,就这一件十个绣娘绣了一个月。” 那位公主就啧啧的道:“你可真有闲工夫。” 靖王妃不在乎的笑道:“这有什么,咱们进京是奔丧,不能穿其他的,我王府的绣房里面专门请了两个苏州陈家的绣娘,缂丝、莨绸这些好料子就交给她们绣,正经都是些好漂亮的,可惜不能穿来。” 另一位王妃就道:“陈家的绣娘?那不是苏绣的世家。” 靖王妃得意的扫了一眼宁远县主,点头:“可不就是。” 她们几个也是故意的,刚刚点出来宁远县主穷嗖嗖的穿凌绸的料子,这会儿就专门的说丝绸什么的,明显是要气宁远县主。 宁远县主有些如坐针毡了,尽管外屋是桃花县主,更觉着是说不到一块儿去的人,可总比在这听这几位冷嘲热讽的好。 宁远县主站起来出去了。 靖王妃看着宁远县主后面的裙子上明显的褶皱,冷哼了一声,低声道:“真真是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就那么爱挑拨,这要是在宫里,跟她娘一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刚刚怼宁远县主的那位年长的王妃轻声道:“她可真是跟谁都不和。我原本以为桃花县主也是咸阳的,总会对她客气些,她又是先皇的亲女儿,但凡是稍微会来事的,跟桃花县主就能处好关系……桃花驸马家那么富裕,给她一口汤喝,她也不至于连丝绸都穿不起。” 靖王妃哼了一声。 另一位公主就感兴趣的,压低了声音的道:“听说驸马府真的是富得很?能有多富?比咱们这些人还富裕?” 靖王妃和另一位年长的王妃全都看着她摇头。 公主道:“怎么?” 另一位年纪大点的公主叹气道:“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话,你也就在我们几个面前说说罢了,我们听过去就忘了,不会笑你,你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仔细笑掉了别人的大牙!” 年长的王妃笑了起来。 公主道:“这么夸张?” 年长的王妃道:“一点都不夸张。要是有人说,齐府的宅子比恭王府都大,我就不会觉着夸张。” 她是恭王妃。 公主眼睛都瞪大了:“真的啊?” 恭王妃道:“齐府的后花园比御花园都大……而且人家富贵了,已经都不在乎这些了,之前我跟皇后娘娘聊天,因说起来咸阳那边修建地下水道的事情,说是齐府前前后后出了近二十万两银子……” 其余几个人全都吃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就是靖王妃,虽然脸上不高兴不屑的表情,但眉眼中已经带了些不舒服的妒意。 “二十万两……那不是……国库一年收上来的丝织业税银……怕也只有二十万两……”那公主声音都结巴起来了。 恭王妃点头:“你们想想吧,那家里头多少钱?这还仅仅是修个地下水道,看齐家的那样子,拿出来这些银子就跟咱们拿一百两银子出来一样的轻松。” 公主吃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恭王妃说着又去看靖王妃,她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教一教这些年轻的王妃公主也是有这个资本,因此对靖王妃直接道:“如刚刚靖王妃说的,府里头绣房几个苏绣世家绣娘的话,在宁远县主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人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在桃花县主面前说。” 靖王妃脸蛋一下子也涨红了,道:“怎么……难道他们府上绣娘……更多?” “绣娘更多?”那位年长的公主倒是忙抢着道:“靖王妃你难道不知道吗?人家府里现在开着丝织厂,绣娘不是多的问题,是上百还是上千的问题吧?” 恭王妃道:“那个丝织厂倒是没什么说的,织出来的丝绸也是给普通百姓们穿的。我说靖王妃那些话不要说,是因为齐家府里的绣坊,真不是咱们能比的。咱们府里上最多叫绣房,人家可叫绣坊……房,坊,一字之差,就是天差地别。” 因为说的明白,靖王妃和年轻的公主已经听明白了,靖王妃都有些吃惊。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富得流油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富得流油 恭王妃还在继续说着。 “齐府的绣坊里,不止是苏绣的传人,还有蜀绣绣娘,湘绣绣娘、粤绣绣娘……四大名绣,人家是齐了的。而且人家不是论人头的,几个几名,人家是论房,苏绣绣娘一房,专门做苏绣的衣物等等,蜀绣绣娘一房,专门做蜀绣的东西……” 说闲话的妇人们都吃惊的合不拢嘴。 “恭王妃,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靖王妃问道。 恭王妃道:“皇后娘娘说的啊。皇后娘娘之前陪伴太后回咸阳省亲。在咸阳住了好几个月,天气冷了热了,下雨了打雷了,到底好些的没想到的状况,虽然宫里头准备的充分,可在咸阳还是不如宫里那么齐备,再加上太后娘家没什么人了,这些事情也没人给操心着。还是娘娘身边的嬷嬷找到了桃花县主,人家就只叫嬷嬷去找自己的管事婆子,管事婆子领着嬷嬷去办的这些事。” 恭王妃说到这里歇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嬷嬷跟着去了一趟齐家的绣坊,真是惊得都呆了。宫里的尚衣局怕也不过如此了。之后娘娘的所有衣物、用的手绢手巾,等等的全都是齐家出的……人家齐五奶奶甚至都没觉出来什么。” “桃花县主?”公主问道。 恭王妃点头:“在府里人都叫她齐五奶奶。” 其他的人全都吃惊的摇头,靖王妃蹙眉,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过了一会儿道:“这么富贵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搜刮……” 说到这里一顿。 恭王妃吃惊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靖王妃可千万别这样说。人家是做出海的生意,挣来的。挣得都是外藩人的银子……我听恭王说,咱们现在这位皇上,对这一对妹妹妹夫很是赞许,因为从咸阳修建地下水道,到那边出了一次疫情,当时还是太子爷的皇上就在那边亲眼看着的。两次事情,齐家花了不少的钱,最重要的,人家眉头都没皱一下……谁做得到?叫国库拿出来那些银子,皇……” 说到这里笑了,道:“户部尚书还不得疼的在地上打滚?” 两位公主全都‘噗嗤’笑了,只有靖王妃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起来,过了半天,才勉强的挤了个笑容出来。 那个年轻的公主是很喜欢说这些闲话的,兴致勃勃的说下去:“难怪,她身上穿的孝服料子,我看着倒是没什么,像是宫里准备的一般,只头上戴的那透白玉的簪子,我瞧着实在好看。” 恭王妃一下子就笑了,道:“哎呦,我的公主啊,你可别再没见识了,那不是白玉的,那是钻石的。” “钻石?”公主正要询问,跟水钻一样? 恭王妃早料到了,忙道:“可不是水钻,水钻就是琉璃,钻石可不是琉璃……具体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比黄金还贵重,只有天竺国才有,而且能做首饰的工艺师傅很少,稀有的很。我瞧着倒是不算是很显眼,只有光的时候,似乎特别夺目。” 年轻的公主频频点头道:“对呀对呀。我原本以为是白玉的,只看着颜色又那么样的透明淡,觉着不是什么好玉,就没注意看,谁知道刚刚一闪的时候,外面阳光照进来,正好照在了她那钻石簪子上,一瞬间五颜六色的,真是好看……我这才注意看了看。” 说着问道:“咱们宫里没有吗?” 恭王妃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即便是有,估计也是桃花县主和驸马敬献的,不是哪里进贡来的,如果有进贡的,别人不说了,咱们这些皇族总该有一两件。” 年轻的公主点头,有些失望的叹气。 “前几天的时候我见了那位桃花驸马,只看着穿的也普通,夫妻俩穿的都是宫里配的孝服,我只当一般呢……当时还想,皇太后娘娘是怎么就看中了这个妇人做义女?真的没看出来什么特别之处来。”公主道。 恭王妃笑了,显然她知道的更多一些,道:“这个倒是还真的跟富贵没什么关系。皇太后娘娘回家乡省亲的时候,好像是病了,想找个女大夫,结果就请来了桃花县主——这位桃花县主还是学医的出身,从小在山上挖草药的。后来嫁进了齐府,齐家富贵,但她还是开了个诊堂,专门给女子看病……这也算是一种好品德了。然后可能还有其他的什么事,就这样认了她做义女。” “哎呦,富贵成那样了,怎么还抛头露面的给人看病?”公主道。 对于这方面,恭王妃其实不是很清楚,想了想道:“我估计,开诊堂是因为生意……齐家就是做生意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富裕?至于桃花县主给人看病,估计是她自己的一点……习惯?” “这习惯?”年轻的公主‘噗嗤’的笑,话没说完。 年老的公主和恭王妃都笑着没说话。 “这一家富裕成了这样,也不算好,总有一天……”靖王妃想说什么,但是说了半句话就忍住了,摇了摇头。 年长的公主有些奇怪,问道:“靖王妃,你之前认识桃花县主?” 恭王妃也看着她道:“是啊,是不是……见过?” 两人都觉出来,靖王妃对桃花县主不是很友好。被人听见了桃花县主富裕,最多就是感叹两句,但是她极度不屑,一直都在说反话,脸上也没有那种妇人们说闲话的兴奋和悠闲,那种事不关己的淡定。看她脸上的表情,倒好像有什么过节一样。 靖王妃刚刚说话说了半截,就是觉着自己这种态度未免太明显了,所以才及时止住了,不过还是被两位年长点的公主、王妃察觉了。她赶紧的摇头:“没有啊,不认识也没见过……只是觉着……” 顿了顿,笑了道:“算了,其实没什么。跟我也不相干……齐家如此的富贵,倒是真没想到,从外表上也看不出来。” 恭王妃已经看出来,靖王妃有些不对劲了,所以她就很聪明的不再说这件事了,笑着点点头,然后去说别的人的闲话去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皇太后口谕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皇太后口谕 屋里头这些公主王妃的一直在说自己的闲话,温竹青自然也不知道。 宁远县主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一看就是被呛了的样子,还有些愠怒,出来了跪在平王妃身边。 突然就哭了起来。 平王妃和温竹青还有些惊讶的扭头看了看她。 当然,跪在这里原本就是要哭丧的,虽然一直有人在那边哭,不过大家好歹的总要哭两声。 宁远县主跪在她们身边,弄得平王妃就没办法跟温竹青说话了,她原本想说说那天的情况,这些天的请款。这几天都没派个人去跟桃花县主说一声,主要是因为…… 平王妃心里叹气,想起被薛姨娘害惨了的女儿,还有薄情寡义的平王,真的也是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们两人都哭起来了,温竹青还要用手绢擦着眼睛,擦了半天擦红了,然后正想着是大声哭出来,还是怎么着。 人都是这样,情绪是没有办法虚伪的,表情可以伪装,情绪没有办法,哭不出来就是哭不出来。 温竹青想起那天从平王府出来,把自己还给气哭了。齐瞻最后说的那句话……多少年没伤心了,倒是为了别人家的事掉眼泪,也是稀奇。 估计他是想笑话自己,不过看自己真的是特别伤心,到底没敢,用那种方法告诉自己,没必要为了别人家的事情伤心。 不过温竹青忍不住,一想起然姐儿那个小姑娘,温竹青就气的忍不住的哆嗦。 如果是谁那么害自己的孩子,温竹青拿把刀子过去直接把人捅了的心都有! 身边的两个人哭着,温竹青用手绢擦着眼角还在想着,突然就听见身后有人咳嗽,咳嗽了一声,没人搭理,那人就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王妃和县主都不是大惊小怪的人,自然不会轻易的就东张西望,不过背后这个人明显是有话要说,于是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全都回头去看。 一看,居然是皇太后身边的大嬷嬷。 宁远县主一看不是自己买通的那个,而是另一个。她心中反倒是一喜,刚刚受了点气,在这里泄愤的哭,被这个嬷嬷看见了去回禀一下皇太后,皇太后知道了自己如此的‘孝顺’,好歹对自己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嬷嬷是不想打断其他人的哭丧,才咳嗽的,这么一看几位全都回头看她,不由的讪笑,忙躬身道:“奴婢见过平王妃,见过宁远县主,见过桃花县主。” 平王妃忙道:“免了,你来做什么?皇太后传我们谁吗?” 嬷嬷忙躬身凑近一点,想要小点声传,到底不想叫太多人听见,谁知道屋里的谁看见了太后身边的嬷嬷过来了,于是急忙的跟屋里那几位打招呼,于是屋里的几位急急忙忙的出来了。 “哎呦,连嬷嬷来了?我们几个才进去歇一会儿,倒是不巧。”恭王妃第一个出来,出来就过去站在宁远县主的身边,宁远县主知道是叫她让地方,她心中不忿,却也不得不给让开这个位置。 恭王妃跪下了,靖王妃也跪下,两位公主全都跪下了,然后扭头看着嬷嬷:“太后是有什么事吗?” 那嬷嬷面色微窘,顿了顿道:“桃花县主,太后有口谕,您请出来接一下。” 温竹青看这个嬷嬷半天没说出来话,正纳闷呢,想不到是找自己的,忙道:“好。” 赶紧起来跟着那嬷嬷从前殿出来,就在殿外正要跪下接口谕,那嬷嬷忙扶住了,讪笑着道:“县主不用跪,也不算是口谕,刚刚太后娘娘说起来,好几天没见朗哥儿他们了,想念的很。奴婢说明天传进宫来就是了,太后也点头叫老奴过来跟县主说一声,明天带着朗哥儿几个直接去慈宁宫,就不用来这边了……原本想悄悄的跟县主一个人说就行了,没想到……” 温竹青这才恍然了。 点头道:“好的,明天我们过去探望皇太后。” 嬷嬷松了口气道:“太后其实心里头不好受,有人陪着是最好的,尤其是孩子们,能让她忘了一些难过的事情。” 温竹青再次点头:“知道了。” 嬷嬷觉着话说圆了,这才弯腰躬身行礼走了。 温竹青重新进了屋。看见那几个都跪着,她原本跪在边上,但现在人多,反倒是没必要去挤,于是进了里屋。 平王妃身子刚动了动,正想要跟着起身进去,和桃花县主说会儿话,谁想到宁远县主马上站起来,居然抢在她前面,跟着桃花县主去了里屋。 平王妃简直都皱眉,半天才厌烦的垂下眼帘,慢慢站了起来走了进去。 不用说,她们三个进去了,外面的几个又开始互相的看,一个个脸上带着恍然,仿佛知道了什么。 靖王妃撇嘴。年轻的公主小声的问恭王妃:“宁远县主到底什么意思?跟着桃花县主做什么?她早上说的那些话,听着像是对桃花县主有什么不满似得。” 不等恭王妃说话,另一位公主就道:“妒忌。同样是县主,一个穷的快要饭了,一个富得流油,偏偏还是一个城里的……你想想,若你是宁远县主,能看桃花县主顺眼吗?” 这话倒也是。年轻的公主点头,又有些不屑的撇撇嘴。 屋里。 平王妃进屋,桃花县主起身笑着让座,客气了一番坐下,轻声的闲聊了两句,屋里倒安静了下来,因为想说什么,偏偏有个宁远县主在跟前。 宁远县主明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却也并不避开,好像专门跟着温竹青一样。 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偶尔说些不相干的闲聊,到了午时,在这边用了午饭,下午来了其他的几个人,于是她们几个便陆续的走了。 从宫里出来的路上,终于只有平王妃和温竹青两个人,那个宁远县主没跟着了,平王妃这才说了说然姐儿的情况。 因为没给开吃的汤药,平王妃不是很放心。 温竹青便道,只是外伤,加上然姐儿年纪小,吃的药不开也罢。 这段路不长,这会儿出宫进宫的人比较多,时不时的遇见人,也没说什么。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休息一天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休息一天 温竹青回到了家里,齐瞻还是没回来,就叫人去城外将孩子们接过来,和之前一样,还是竹风给送过来的。 竹风过来跟她说这几天他们都是如何如何过得。竹雨是真正来京城游玩的,每天不操心任何事,就跟着李山到处的吃吃喝喝,看景儿赏花的,竹风和袁红宜基本上是看孩子的,孩子在那边,他们俩就不出去,守在家里。 温竹青听了也是好笑。 “朗哥儿过去说遇见了然然?还说然然 受伤了?”竹风问道。 温竹青‘哦’了一声苦笑:“他倒是上心。”将那天自己休息遇见的事情说了,又道:“朗哥儿这几天说什么了没有?” 竹风道:“没说什么,看着稍微的有点不高兴,不过还行吧,尚哥儿一叫就过去了,玩了一会儿也就不提了。”顿了顿道:“这事听着也就是内宅的一些事儿……就是可恨牵扯上小孩子了。” 温竹青叹气道:“是啊,而且小孩儿遇上这样的事情,真的可能成了阴影了,也许影响一辈子也不一定。” 竹风停顿了一会儿,疑惑的道:“朗哥儿吗?不至于吧?” 温竹青道:“我说的是平王府的然姐儿。” 竹风恍然,看看姐姐如此愁眉不展的,也明白她亲眼看到的肯定不舒服,想了想劝解道:“姐姐,说到底是别人家的事,虽然那个姨娘听着挺恶毒的,王爷似乎也是个混账,不过到底有平王妃在,经过了这件事平王妃必然会更加仔细的照顾她的女儿,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了。” 温竹青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是想起来就不舒服……尤其是想起孩子的伤。” 这也难怪,伤是她治疗的,最清楚怎么回事,亲眼看见的,所以肯定非常不舒服。 竹风又安抚了一会儿,温竹青自己也知道不能在多想了,自己带着五个孩子,真正还是要把精神放在自己孩子身上。也就不提了,打起精神问了问,竹风他们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 “京城周围好玩的地方是不少,不过我也不太想动,红宜不愿意出去听戏吃饭什么的,宁可在家里头,最多就是哪里景致好去看看,可又不想抛头露面,所以我们倒是不常出去,听着京城有什么特别有名的点心果子烤鸭吃的什么的,就买回宅子去尝尝。” 竹风笑着道:“去了一趟京郊,我看着没什么特别的。竹雨挺高兴的。” 温竹青笑了道:“她出来就是玩的。” “竹雨说哪天过来呢,想你了,又觉着她什么忙都没帮上。我叫她不用想那么多,她能帮上什么忙啊,总不能帮着进宫去哭丧?好好呆着行了。”竹风笑着道:“今天送孩子过来,她又不在,在的话就一起过来看看姐姐。” 温竹青好笑的道:“叫她踏踏实实的玩吧,不用不好意思。” 竹风哈哈的笑了起来。 还是在这边陪到了齐瞻回来,竹风就回去了。齐瞻今天回来的挺早的,不到酉时就到家了,看见温竹青在家也不意外,笑着道:“我料想你先回来了。” 温竹青忙道:“明天不用去了,皇太后想见朗哥儿他们,明天我带他们进宫就行了,你在家歇着好了。” 齐瞻道:“别,我还是跟着一块儿去,就算不进去,在宫门口等着你们吧。没事的,现在一天天的也不累,哭丧,其实也就是坐着喝茶。” 温竹青真的是想让他在家休息,齐瞻每次都比自己呆的时间长,可以想像他绝没有自己那么自由。前面那些王爷什么的,也不可能真的就如王妃、公主们对自己这般客气的对齐瞻。 所以她直起身道:“进宫不过就是陪皇太后聊天说笑而已,吃吃喝喝,中午陪着吃顿饭,如果你跟着去在外面要等多久啊?再说了,尚哥儿和萝姐儿还在家里头呢,得有人陪着啊。” 齐瞻犹豫了一下。 温竹青道:“真的不用去了,我希望你多在家休息。” 齐瞻笑了,道:“好吧。” 温竹青过来靠在他身上,道:“刚刚竹风说,京城这边有名的点心什么的倒是不少,我还真没注意过。明天你叫人询问一下,买些那老字号的点心果子的回来尝尝。” “好啊。”齐瞻笑着,在她脸上摸着。 夫妻俩靠着一会儿,温竹青差点睡着了。萝姐儿偏醒了,蹬着腿儿哭了起来,将昏昏欲睡的温竹青惊醒了,急忙的坐起来给孩子喂奶。 转天起来,温竹青收拾了一下就带着朗哥儿三个孩子进宫了。齐瞻和尚哥儿、萝姐儿在家。 因为每天早上辰时正哭丧,所以卯时末,辰时一刻左右便有人进宫,一直延续到辰时正,所以温竹青走得晚,辰时正从府里走的,到了宫门口辰时末,带着孩子们慢悠悠的来到慈宁宫,正好巳时正,这时候皇太后必然是已经起来了,用过了早膳。 宫门在门口就等着呢,看见她们来了直接就掀开帘子笑着道:“桃花县主快请进来吧,皇太后早上起来就等着呢。” 温竹青带着几个孩子进屋,见上面的皇太后,便磕头行礼。 几个孩子跟皇太后已经很熟了,皇太后一叫就过去了。倚在身边回答皇太后的问题,这些天都玩了什么呀,吃了什么好吃的,见了什么好玩的。 皇太后还是和平常一样,看见三个孩子就高兴的很,笑眯眯的先玩猜谁是谁的游戏,然后一个个的询问,听他们回答自己的问题,有时候小孩儿说话和大人一样,就把皇太后逗得笑的前俯后仰的。 然后叫人端点心果子过来,皇太后就扯着一个孩子的袖子,眯着眼睛看上面的针脚什么的,品评一番。 因为三个孩子总是穿的一样,所以皇太后也喜欢看他们的衣裳,猜猜是谁做的。 说起来其实挺无聊的,但因为孩子们童言童语的,且有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大人般的说话,正是最好玩的时候,因此皇太后特别高兴。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小孩说漏嘴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小孩说漏嘴 过了一会儿,皇后也过来了。 温竹青在宫里这段时间,总算也弄明白了,皇后其实还算是挺忙的,尤其是要办先帝的丧事,后宫大调整什么的,新晋的皇后还不是很熟,所以知道皇后会非常忙。 之前但凡是温竹青在皇太后这边,皇后一般都会过来,温竹青还以为她也是没什么事干,闲得无聊。 当然,现在心里头清楚了,皇太后特别喜欢三个孩子,皇后也愿意趁着自己在这边的时候过来拉近距离。 “看着是瘦了一圈,才来的时候脸蛋上还肉呼呼地,”因为皇太后突然发现玮哥儿好像是瘦了,顿时就惊讶的问她们,温竹青笑着摇头要说没有,皇后已经歪着头看了看说确实瘦了:“到底是辛苦的很,不如在家里头舒服。” 皇太后就摸着玮哥儿的小脸一直叹气,道:“好歹的快了……”顿了顿看朗哥儿,笑着道:“朗哥儿怎么就不高兴呢?外婆可看出来了,你也不吃喜欢吃的点心了,外婆跟你娘说话的时候,你就低着头撅着你那小嘴儿。” 朗哥儿扭头看了看温竹青。 温竹青愣了愣,没想到皇太后突然的转移话题,忙笑着道:“他没事……” 如果朗哥儿不看温竹青可能还引不起皇太后的注意,她也就是随口问问罢了,现在看朗哥儿似乎有询问他母亲的意思,就笑着拉着朗哥儿的手:“跟外婆说说,什么事不高兴啊?是不是你爹娘背着外婆打你啦?跟外婆说,外婆给你做主。” 皇后轻笑。 温竹青脸上也笑着,只心里有点着急,希望朗哥儿不要乱说话。 可惜,朗哥儿到底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哪里能知道大人的那些弯弯绕绕?更不会斟酌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既然外祖母询问了,他觉着就应该说出来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大人平常不也是这样教的吗?不能撒谎,要跟大人说实话。 于是朗哥儿就道:“爹娘没有打朗哥儿,朗哥儿不高兴是因为心疼然然,然然被她姨娘把膀子掰折了,肯定特别疼。然然哭的声音好大……” 温竹青一惊,完了,这小子真的说了…… 皇太后和皇后脸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了,两人都有点惊讶,皇后甚至一瞬间可能是怀疑说的是不是桃花驸马的姨娘?然然是姨娘生的女儿? 皇后震惊的看了温竹青一眼。 皇太后也沉吟了一下,没有马上询问怎么回事。 温竹青也估计她们可能怀疑是齐家的事情,不好询问。怀疑就怀疑吧,最好是不追问。倒不是温竹青不想让皇太后插手这件事,主要是说到底,平王是正经的王爷,自己只是皇太后的义女而已,有什么资格去管王爷家的事情? 平王妃是然姐儿的亲生母亲,本身还是王妃,她为什么就不找皇太后做主? 很明显,这里面的牵扯不简单,平王妃自己也含含糊糊的说了一些牵扯,说的那些事情温竹青一件都不知道,所以,利害关系也完全不知道。 平王妃自己都不说,温竹青怎么说? 皇太后和皇后全都没有追问,翊哥儿给朗哥儿一个小玩意儿,一个连环圈儿询问他怎么解开,朗哥儿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小胖手努力的想把连环圈儿解开。 皇后道:“明天宁王和宁王妃就该到了。” 这话有点没头没脑的,过了一会儿皇太后才点头:“是啊,宁王封地远在海南,都要到了。纪王却还没消息。” 皇后抿了抿嘴,道:“也许不来了。” 皇太后有点敏感,抬眼看了看皇后,道:“他真敢?” 皇后没说话。 皇太后过了一会儿才道:“也许吧……”这几句对话有点淡淡地,皇太后说的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像是心不在焉的说着,还在想着别的事情。 又停顿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了,转头问朗哥儿:“朗哥儿,你说的然然,可是住在隔壁的然姐儿?” 朗哥儿点头:“是啊。” 皇后一愣,温竹青也没想到皇太后突然的又转回了话题,并且一下就猜到了。 “平王妃的小郡主?”皇太后问道。 朗哥儿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听人喊她娘叫夫人的,我们路上的时候,然然就跟我说,她娘是王妃。但是没人这样喊……” 皇太后并不追究这个,这样一问已经很清楚了,就是平王妃的女儿然姐儿,,忙问道:“你刚刚说的,然然被姨娘掰折了膀子?是怎么回事?” 朗哥儿就滞住了,想了半天道:“就是……疼,然然特别疼,我在家里都听见然然的哭声了,然后跑过去看,娘给然然用木板把胳膊捆起来了……” 皇太后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种事情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知道前因后果?自己问的也是,叫孩子怎么回答? 她笑着道:“哀家发现翊哥儿特别喜欢这种费脑筋的小玩意儿了,隔壁书房里还有好些这种东西呢,你想看看不?” 翊哥儿当然点头:“想。” 皇太后就笑着道:“那你们几个都过去玩吧?” 孩子们自然是全都答应,皇太后叫人将他们领导右次间去,那边有个小书房,里面的东西给孩子们拿出来玩儿。 孩子们一走,皇太后就看向了温竹青:“平王府是怎么回事?谁掰折了然姐儿膀子?” 温竹青在看见皇太后把孩子们都支开的时候,就知道要详细询问了。只能道:“朗哥儿应该是听了大人们说的话……那天太乱了,也没顾着身边有没有孩子,有些话叫他听去了。” 掰折了膀子,这话一听就是下人们说的,朗哥儿学的,不然小孩子哪里会用这样的口气说话?那天情况突然,一切都很乱,朗哥儿认出来然姐儿的声音之后,估计就一直注意听着大人说什么,他虽然是小孩儿,但也有他小孩儿的心眼,想知道然姐儿是怎么受伤的。 皇后也面色凝重了起来,道:“到底怎么回事?本宫想来了,平王一家可不就暂时住在你们隔壁。”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追问详情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追问详情 温竹青就将那天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话还没有说完,皇太后已经是大怒的道:“这还了得!一个奴才竟然敢对郡主下这样的毒手!平王妃难道是就是个死人?!” 温竹青没想到皇太后居然第一个怨的是平王妃,忙道:“平王妃也……很伤心……” 皇后想了想道:“母后,此事未必怪平王妃,主要还是看平王的态度,如果平王真的是……偏听偏信的话,那平王妃也没办法,而且,这可能是……多年积累了……” 皇太后扭头看温竹青:“你把你见到的全都说出来。哀家能听得出来,你就是说了个大概,并没有说完整。完完整整的说一遍。” 温竹青确实只说了经过,并没有说后来平王的态度,一系列的事情。 现在皇太后已经这么清楚的询问了,温竹青确实也没办法隐瞒,只能全部都说了。 “平王回来了之后,确实没有马上过来查看然姐儿的情况,反而一直在花园那边的阁楼中听薛姨娘学说。我在这边给然姐儿包扎完了之后,跟平王妃详细的说我听见的,和过来之后看见的事情,刚说到薛姨娘,平王就带着薛姨娘过来了。果然是不能听一句说薛姨娘的错处的,才说了两句就连声说我们是栽赃什么的……后面也说不下去了。” 皇太后听完了之后,好半天没说话。 皇后轻声道:“母后,把平王妃传来吧?” 皇太后摇头,问温竹青道:“你身边服侍的是谁?” “立秋和立冬。”温竹青道。 皇太后道:“叫来。” 嬷嬷就忙去叫,过了一会儿,立秋和立冬被领了进来,两人跪下磕头行礼。 皇太后道:“你们县主遇见隔壁然姐儿被姨娘伤害的事情,你们俩当时在身边服侍?” 两人忙道:“是。” “那姨娘是如何说的?做了些什么?你们县主总有顾忌,现命你们二人从头到尾说一遍,不准隐瞒!” 皇太后道。 温竹青舔了舔嘴唇。 她确实有些事情不好说,确实是因为顾忌。 立秋和立冬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加上是宫里出去的,皇太后亲自询问,她们两人知道意味着什么,于是从头说了一遍。 甚至是从来京的路上,第一次遇见平王家人的时候。 “在石门的时候我们就遇见过,正巧也是隔壁。我们家朗哥儿不知道怎么就看见了然姐儿,两人说上了话,然后领着然姐儿过来我们住的这边给她一套积木玩。因着没和那边的大人说,没一会儿那边追过来了薛姨娘,薛姨娘头一眼看就是倨傲的很,我们县主上前打招呼,赔笑说小孩儿不懂事一块儿玩儿,也没和大人说一声的真不好意思,什么什么的,那薛姨娘根本正眼都不看我们县主一眼,更是一声没搭理。” “后来还是王妃过来了,想来是在路上,也不想惹眼,因此下人喊的是夫人,王妃倒是客气,过来跟县主闲聊了两句,领着然姐儿回去了。路上就这样见过的。” 立秋这个丫鬟也是很有心眼的。 从这里说,就先说明白朗哥儿为什么能听得出来然姐儿的哭声,其次,从这里就让皇太后知道,薛姨娘的倨傲,比王妃架子还大。 “到了京城,我们真不知道居然和平王一家子又住隔壁了,早几天的时候一直忙活进宫什么的,也没注意过隔壁住着什么人。那天不用进宫,县主鼻子有点塞住不通气,就想去花园走走,在花园这边逛了一会儿,姐儿哭着要吃奶,我们几个陪县主找了个花园里比较偏僻的花厅,给孩子喂了奶。出来之后还在左右看,说这个位置怎么这么怪异,弄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有个花厅?” “然后就听见围墙那边有人说话,声音也是清楚的很。奴婢们这才知道,我们那个园子和隔壁应该原本是一个府,只是隔开了,我们站的那个位置,就是最后建起来的围墙,也许本就不是正经的围墙,所以隔壁说话才会听得那么清楚,围墙也不是很高,也就两个人站起来那么高。” “隔壁先是一个女孩儿叫走开走开,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教训那孩子,说我是你姨娘,你看见我要尊重要谦卑!” 立秋说到这里,皇后脸色都有点变。 “我们立马就听出来了然姐儿的声音,然后薛姨娘的声音我们也听出来了。正好游廊尽头有几个小厮走迷了路,到了花园这边,正要赶紧避开,奴婢指使他们上墙,看看那边的情况。这时候那边的然姐儿已经大声哭起来了,县主听着那边声音不对,就咳嗽跺脚,发出声音引起那边的注意,小厮也爬上去了。可就是这同时,那边然姐儿的哭声已经一下子拔高了不少,惨叫的声音……奴婢们都吓得汗毛倒立的,才爬上墙的小厮看的最清楚,惊得大叫,说,那边的一个妇人把一个孩子的膀子掰折了!” 皇太后脸色都变了。 立秋道:“县主就顾不上其他了,忙往那边跑,我们两个一个去拿药箱子,一个跟上。冲到了隔壁府门,门开着,门房看见我们也是呆了,我们也没管就冲了进去,一直跑到了院子那边,就看见大哭的果然是然姐儿,站在旁边的果然是薛姨娘。” 立秋说到这里总算是歇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道:“我们县主要去给然姐儿包扎,但是然姐儿已经吓着了,不让任何人接近,一靠近就嘶声大哭,我们县主只能先劝着。没想到薛姨娘一看被人撞见了,居然反过来诬赖是我们冲进府里去把然姐儿撞得摔折了膀子,因为太慌太匆忙,一会儿又说是县主打然姐儿,把然姐儿打的膀子折了。叫来了王府的侍卫就要动手。” 立秋果然是从头到尾,一点都不落的详细禀报,皇太后和皇后这才听得更加的明白,而且立秋说的也是铿镪顿挫的,皇太后和皇后也跟着着急,生气,怒火上窜的。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立秋禀报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立秋禀报 立秋继续的说着。 “侍卫来了十来个,接着我们驸马已经带着护卫过来了,护卫自然是不让侍卫动手,于是就打起来了……” 皇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们没说明,你们主子是桃花县主吗?” 立秋顿时冤枉,道:“怎么没说,从过去了之后就一直对薛姨娘说,我们主子是桃花县主,那薛姨娘还冷笑,说先皇驾崩,奉旨回来的县主中,只有一位宁远县主,没听说过什么桃花县主……横竖就是叫侍卫动手。打起来了之后,县主跟驸马说不能动手,驸马又叫住手,说我们过来不是捣乱的,是给孩子看伤势的……只是薛姨娘怎么能允许?” “县主一直在那边哄然姐儿,因为想知道然姐儿的胳膊具体是怎么伤的,就是说,隔壁骨折了还是脱臼了,薛姨娘是如何的掰的……因此叫人去将之前爬上墙亲眼看见的小厮叫过来询问,这样也好判断伤情……谁知道小厮一过来,薛姨娘就像是疯了一样,叫人动手杀了那个小厮,侍卫们已经觉着不对劲了,就不是很卖力,只围着转了转,那薛姨娘想来是急疯了,居然自己抢了一把剑,就过去杀我们府的小厮!” 立秋说到这里,喘口气。 皇太后气的脸都青了。温竹青看了看,估计现在不说都不行了,必然是要从头到尾说清楚的。 “护卫们拦住了,那薛姨娘不管不顾的正闹着,平王终于回来了。”立秋说到这里冷笑:“那薛姨娘立马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说话声音也娇柔了,人也委屈的不行。平王过来询问怎么回事,薛姨娘哭着说我们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就冲到府里,如何如何的,平王就发怒。” “听薛姨娘说完了,县主在那边急的跺脚,叫平王过去把然姐儿抱起来哄一哄,因为然姐儿不让人接近,但是她的伤势必须要尽快的包扎。平王这才过去,只是他过去了也哄不住,然姐儿就不让平王爷靠近,和县主一样,一靠近就尖利的哭叫……” 温竹青听到了这会儿,心里头是真的佩服立秋这丫头。 果然是宫里出去的人,心眼多的很,言语之间不知不觉的就告诉了皇太后很多事。 “那边薛姨娘又改口了,不再牵扯我们县主,说然姐儿是自己摔倒的……估计之前是真不知道桃花县主,平王回来一说皇太后认的义女桃花县主,这才知道是真的,于是马上改口就不反咬一口说是我们县主撞伤的然姐儿……” “虽然如此,但还是说我们这些人闯进王府。而且并不放过那个亲眼看见她扭断然姐儿胳膊的小厮,指着那小厮跟平王说,刚刚乱糟糟的时候小厮撞她,摸她……平王恼怒要动手,驸马阻拦。” “就这样乱的时候,王妃终于回来了,王妃一过来只看见然姐儿,县主正好想找人安抚然姐儿好给她看伤,于是叫王妃抱了姐儿回到屋里,我们这些人就跟着。驸马叫我们府的护卫照看那个小厮。” “到了屋里王妃安抚,县主终于给然姐儿看了伤势,就是骨折不是脱臼,”其实这一点立秋并不是很明白,她其实不知道这两种情况的区别,她也不是大夫,没跟着温竹青看过病。但是因为当时温竹青一直再说,她听见了,所以现在回话。 “之后就是治疗。当时平王过来得时候,听了薛姨娘的话质疑县主,县主说你现在不给孩子看病,如果不信任我,可以去找你们相信的大夫。而且早在平王进来之前,县主就再三提醒叫找大夫去,当时王府的一个侍卫觉着也应该找大夫是最要紧的,先去找了的。” 立秋说着强调:“是王府自己的侍卫去找的。” “我们县主给然姐儿刚刚包扎好,那大夫也终于来了,是宫里的御医,奴婢听县主说是专门治疗骨科的。当着王妃的面又检查了一遍,说县主治疗的很好,很及时。” 立秋说到这里喘了口气,道:“这时候小郡主才算是睡下了。王妃自然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出来外屋这边,县主跟她说怎么回事,县主才说了是薛姨娘怎么怎么的,平王就进来了,怒容满面的打断了,说我们县主栽赃陷害薛姨娘……” 皇后忍不住了,又插嘴问道:“平王之前在哪里?” “刚刚县主说的情况就是这会儿的情况。平王妃抱着小郡主回到屋里,我们这些人跟着过来之后,平王和薛姨娘并没有过来,一直在发生事情的花园那边听薛姨娘学术怎么回事。” 皇后脸上顿时显出来厌恶:“平王一直没过来?” “没有。因为伤势严重,治疗了挺长的时间,奴婢估计有半个时辰。”立秋道:“过来了之后,就是吵吵,我们县主和驸马要说刚刚的事情,平王就连声的说是栽赃……根本说不下去。” “县主和驸马也看出来了。平王根本心偏了,就算是真的怕也不会去查,也不想听。县主出去和平王妃说了一会儿话,进来之后和驸马就只能回来了。” 立秋说着抬头道:“这些事情进过,言论,当时薛姨娘的种种改口,杀人灭口,平王府的侍卫全都看的清清楚楚,如果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需要找人询问,可找这些人过来。然姐儿的伤势,宫里的骨科御医也可以作证。” 立冬在旁边道:“还有两个人……是小郡主身边的两个丫鬟。” 立秋一下被提醒了,忙道:“对了,那两个丫鬟,我们冲过去的时候,那边只有几个人,然姐儿跌坐在草地上哭,两个小丫鬟吓得惊慌失措的跪在那边,薛姨娘命她的两个大丫鬟拦挡我们,薛姨娘站在当地也是慌张。” “后来,乱糟糟了好长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郡主的两个丫鬟已经不见了,后来,从井里捞上来的,说是畏罪自尽了。但是县主上前去查过,脖子被人拧断了的。” 立秋终于说完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皇太后发怒 说整个经过跌宕起伏一点都不为过。 皇后脸色都苍白,转头看皇太后,皇太后脸色铁青,过了好半天,才道:“这样狠毒的妇人留在平王身边,能有什么好?” 皇后忙道:“就怕不那么简单。” “还能有多复杂?”皇太后马上道。 温竹青有点不明白,皇太后的意思,抬抬手就给杀了?是这个意思吗? 不过被皇后这么一劝,皇太后还真的谨慎了些,扭头道:“你们谁知道平王府这个薛姨娘的情况?” 身边的那些嬷嬷、宫女们面面相觑,哪里知道。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宫女上前道:“启禀皇太后,宫里头清觉寺的一个和尚,原本是平王府的管事太监,他是后宫尚宫局尚宫的亲哥哥,奴婢认识这个尚宫,听她说过她哥哥的事。既然是平王府的管事太监,相信知道一些平王府的情况。” 皇太后马上道:“去传。” 宫女便答应着躬身出去。 皇太后转头问温竹青:“你问没有问过,平王妃为什么不来找本宫做主?然姐儿是郡主,一个府里的姨娘,奴才罢了,竟然如此的歹毒,如此的迫害郡主!她这个当母亲的为什么不处罚姨娘?就算是平王偏袒,她可以来找哀家做主,为什么就不来?” 温竹青想了想,道:“平王妃是不想来让太后为难……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她含糊的说了这么一句……” 皇太后沉着脸,着实的生气,道:“你又为什么不禀报?” 温竹青忙站起来,跪了下去:“女儿知错了。” 皇后忙轻声的劝皇太后道:“母后,您也别生气,平王那边到底……”顿了顿想想这话怎么说合适。 皇太后是因为太生气了,才会质问温竹青。 立秋道:“皇太后息怒,我们县主实在是不太好跟太后回这个话,主要还是牵扯平王。平王到底是王爷,我们县主怎么能告他的状?何况还是为了他家的事情,说到底县主只是外人,旁观者。平王也不是……好脾气的。当时因为他一味的袒护薛姨娘,我们县主觉着这件事要是交给平王,只怕是就那样糊涂的过去了,因此当时说要报官,叫大理寺的人去查看,结果平王恼怒,就要踢奴婢,驸马爷火了,扔了个杯子……几乎翻脸了,平王指着县主说,他府上的事不干别人的事,皇族内的事情闹大了,谁担得起?县主实在也没办法。” 皇后惊讶的道:“都已经这么严重了……”转头看皇太后:“母后?” 皇太后叹气,道:“你起来吧。”叫温竹青起来,道:“哀家实在太生气了,然姐儿才三岁多点的孩子,被人如此的残害,哀家真是……” 说到这里道:“来人,去传平王妃和小郡主。” 皇后忙道:“太后,您现在传她们来,平王知道县主在这边,那不就知道了是县主告状……” 皇太后沉着脸道:“知道又怎么样?哀家还怕他不成?” “主要是县主……”皇后道。 皇太后想了一会儿道:“此事哀家慢慢处理,该处理的总会全都处理了,不会留下后患的。”说着看已经坐下了的温竹青道:“哀家是不该拿你撒气,只是想起来就格外的生气。” 温竹青忙道:“太后并没有拿女儿撒气,女儿是该说清楚的。” 皇太后叹了口气,道:“估计平王妃顾忌的是平王的母亲宣太妃,宣太妃在后宫的时候,一直跟哀家走的近,勤来哀家这边。哀家向来看重宣太妃。” 皇后轻声道:“平王妃是庆元侯的长女,二十年前,庆元侯因为选秀的事情,曾经被母后斥责过,还罚了一年的薪俸……估计也有这个缘故。” 皇太后想了半天,才恍然的道:“想起来了……倒是真有可能,选秀牵扯后宫,当时……” 停顿了一下,没打算仔细的说这件事,只是叹气道:“平王妃心思太重了些,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哀家早忘了。她怎么还因为这些,不敢来哀家面前说话?” 皇后也跟着叹气,过了一会儿道:“平王妃是大意了些。薛姨娘是什么样的人,便是平常装着,但想来平王妃应该是最清楚的,为什么能让这样的人接近小郡主呢?” 温竹青忙道:“这个我也问过平王妃,平王妃当时是这样说的:儿子已经没有了,然姐儿是个姑娘,又碍不着她什么,没想到她会下此毒手……” 皇太后深深地皱眉。 皇后瞟了一眼皇太后,似乎是无意,又似乎是故意的,幽幽叹气道:“说的也是啊,平王妃生的男孩半岁就夭折了,如今膝下只有然姐儿一个女儿,能碍着那姨娘什么?那姨娘生的儿子反倒是平王长子,看平王如此的溺爱姨娘,说不定将爵位传给庶长子也未可知……” 皇太后还没说什么。 温竹青先大吃了一惊的道:“皇后的意思……薛姨娘有个儿子?!” 皇后倒奇怪的看她:“是啊,生了个儿子,和然姐儿差不多大……原来你不知道?” 温竹青惊讶的道:“我不知道。我原本以为薛姨娘没有孩子,所以才缠着然姐儿的……之前在来京的路上,还有那天听到的话,一开始无不都是然姐儿叫薛姨娘走开,走开,不要靠近她……可见然姐儿对她的厌恶,也能想像薛姨娘平常总靠近然姐儿。我一直以为薛姨娘没孩子,打的主意是……” 皇后一听摇头冷笑:“你也是心地太善良了些,你也不想想,薛姨娘如此狠毒之人,真的要是没孩子,她盯着然姐儿做什么?难道想过继主母的女儿?不可能的,要抢也抢儿子。” 这种事情,女人们的立场就都差不多按照自己的立场来决定,皇后是正室,也是只有一个儿子,大约因为这些情况身份也受到了侧妃的威胁,所以她就特别厌恶薛姨娘这样的人,非常同情平王妃。 她们俩在这边说这件事,那边皇太后停顿了半晌,慢悠悠的问道:“平王妃的儿子是怎么早夭的?”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早夭的孩子 听见皇太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皇后和温竹青都有点变色。 温竹青自然是不知道。 皇后思忖了一下,才勉强笑着道:“小孩子夭折,总归应该是生病……” 皇太后说过了那句问话之后,其实并没有等温竹青和皇后的回答,她自己考虑了半天,突然道:“来人,去桃花县主府上,请驸马带着几个人过来。” 说着转头看温竹青:“那小厮,还有当天在场的护卫,等等你认为是证人的。” 温竹青不敢怠慢,忙道:“是。”看样子皇太后是要查案子了,忙道:“叫小存的小厮,其他相关人等,这样说驸马就懂了。” 那嬷嬷正要答应着下去,皇太后又道:“并叫人去传平王的薛姨娘,平王府当天所有在场的侍卫,薛姨娘的丫鬟,等等一干人等。” 嬷嬷答应着,停顿了一下,原本是想看看皇太后还有没有别的吩咐了,谁知道皇太后竟然很着急,一看她停顿,马上道:“快去!” 那嬷嬷急忙的答应着出去了。 一会儿另一个嬷嬷进来,说清觉寺的和尚带来了。 清觉寺,是一所皇家寺庙,其实严格说不在宫里,在西宫外面,和太医院、宗人府等等这些衙门在一处。 那和尚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进来就跪趴下,伏地磕头道:“拜见皇太后娘娘,拜见皇后娘娘,拜见桃花县主殿下。” 皇太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俗家名字。” “奴婢小的时候就进宫了,进宫前的名字叫崔正志,进宫后叫添雨,因着奴婢进宫那年少雨,所以奴婢这一批进宫的,名字里都有个雨字。”那和尚道。 皇太后道:“你何时去的平王府,又为什么什么从府里出来,到了皇家寺庙出家?” 添雨停顿了一下,才道:“奴婢进宫三年左右,便被派去服侍五皇子,五皇子封王封地,奴婢便跟随去了晋中。因着奴婢年老,平王大发慈悲……” “说实话!”皇太后突然厉声道。 添雨吓了一跳,惊得抬头看了皇太后一眼,然后‘砰砰’的磕头:“奴婢不敢欺瞒……” 皇后想了想道:“找你前来,就是要听你的实话,因为你从平王府出来的,你如此三言两语的便想混过去,是觉着太后和本宫都太闲了吗?关心你一个奴才这些年都从哪儿到哪儿?” 这话说的就非常的明白了。 那添雨也是宫里出去的人,听了这话岂能还不明白?皇太后显然是要查平王府的一些事情了,所以才会叫自己过来询问的。 因此稍微犹豫了一下,就道:“奴婢是五年多前离开的平王府,是因为……因为渎职,奴婢等十几个人……平王爷的长子不幸夭折了,奴婢等十几个人,斩了五个,余下的或者发到皇家寺庙,或者贬出府去。” 皇太后眼睛都瞪大了些。 正想查这件事呢!没想到就正正好有这么一个人! “平王妃的长子是怎么夭折的,跟薛姨娘可有关系?!”皇太后直接就厉声问道。 那添雨还是吓了一跳,也终于弄明白了,皇太后要查的是这件事!要查的是薛姨娘! 添雨低头有点紧张。 “你不用害怕,也无须顾虑,正经的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这才能安然无恙,若是隐瞒一点半点,这一次倒真未必能和上一次一样保住你这条命!”皇后也厉声道:“实话实说,不得隐瞒!” 皇太后和皇后全都疾言厉色,那添雨哪里还敢在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当时的情况说了。 他其实到底还是不敢指认谁谁谁,所以聪明的做法,就是将当时发生的事情,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全都说出来,然后由皇太后和皇后去判断。 “五年多前……算起来已经快六年了,那一年的春天王妃生子,中秋节前后满半岁,事情发生的时候,是七月。” 添雨刚开了个头,皇太后道:“薛姨娘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添雨想了想道:“就在王妃有喜之后进的门。”他很聪明,听的出来皇太后需要薛姨娘的详细资料,因此顺势就将这些详细的告知。 “薛姨娘是晋中本地一个乡绅的女儿,府里还是读书世家,只多少年了也没有出一个有出息考上功名的。薛姨娘本人也知书达理。王妃有喜,王爷很高兴,大办了一场宴席,就在那场宴席上,见到了薛姨娘,没过几天就纳了进门。” 皇后听得都想冷笑。 “王妃头胎就是男孩,王爷很高兴,洗三、满月全都大办了一场。原本是挺高兴的事,但是就在满月酒过了没多久,薛姨娘和陈侧妃闹了起来……具体什么事,奴婢是真的不清楚,奴婢只是王妃这边外院一个管事太监,内院的一些事,奴婢也弄不明白。只知道当时闹得挺厉害的,似乎是陈侧妃下了什么药给薛姨娘,薛姨娘病了半个月……” 皇后的冷笑已经遮掩不住了,露出来在脸上。 添雨继续说着:“王妃才生了孩子,身体也不是很好,且因为王爷当时极度宠爱薛姨娘,这件事也是王爷亲自处理的,王妃根本插不上手。只知道查来查去的,真的在陈侧妃的屋里查出来了一些药物,跟薛姨娘吃下去的一样,然后王爷就命人打了陈侧妃三十板子……当时并不知道陈侧妃有喜了,结果三十板子打完,大人孩子全都没了……” 皇太后惊讶的道:“陈侧妃……” 皇后已经道:“母后您可能不是很熟,陈侧妃是户部陈佥事的女儿,当时报给宗人府和宫里这边,说的是病亡。宗人府的梁大人经的手,大约是有点疑虑的地方,找当时的太子爷商量,太子爷叫去晋中看看。梁大人去了之后,回来说是病亡,太子爷信以为真,没有再叫人查下去。然后过了几个月,梁大人就辞官了。” 皇太后震惊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去看添雨:“当时是有京城官员去查?” 添雨忙道:“有。王爷接待的。”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陈年往事 皇太后声音冷了很多:“至于详细的,你也不知道?” 添雨顿时就吓得连连磕头,不敢说话。 皇后停顿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京城去人……王爷回说情况的时候,即便身边有人,也是他的人。母后别这么生气了,还是您的身体重要。” 温竹青赶紧趁机道:“是啊母后,您的身体重要,这些事情都是已经发生过得,生气也没办法,改变不了什么,且……王妃孩子夭折,如果不是正常的原因,真相必然不那么的叫人舒服,您还是身体要紧。这些天原本就已经伤神的很了。” 皇太后缓了会儿,脸色稍微的和缓了些,点头道:“是啊,已经发生的事,哀家真的没什么办法。” 对添雨道:“你继续说吧。” 添雨磕头,这才继续道:“平王原本就只有一个侧妃,陈侧妃去世了之后,平王一度的想要将薛姨娘扶为侧妃,而且在梁大人查陈侧妃死因的时候,便跟梁大人说了。梁大人当时怎么回话的不知道,只是他回去没多久就辞官了,平王就只能叫王妃给宫里来信,找皇太后娘娘您……” “王妃觉着陈侧妃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到底薛姨娘吃的是什么药,为什么病的那么重,陈侧妃被打死了,她马上就好了,没事了……这些事情总要查清楚,才能给她求位置?只是这些话不敢跟王爷说,只能说,侧妃到底是要身份的,薛姨娘的身份实在有些为难……” 添雨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才继续道:“这话一说,当时王爷就恼了,跟王妃吵了一架。之后没两天,薛姨娘就又病了……” 说到这里添雨磕头道:“奴婢当时就是前院一个管事,详细的一些情形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薛姨娘莫名其妙的便又病了。梁大人已经辞官,还有一个月就到中秋节了,加上还有个没满半岁的孩子要照顾,王妃便十分的忙碌了起来,因此也就对薛姨娘那边不是很关注。” 下面的话添雨说的就非常隐晦并且结巴:“那一个月奴婢只听人说,薛姨娘病重的起不来,常常要吃药,请大夫看病,吃药的就没停……又传言说,那意思是薛姨娘那边的人怀疑病治不好了,请王爷早点寻合适的侧妃,薛姨娘那边的人偷偷给准备了孝服,结果叫王爷发现了,大发雷霆,却又说是薛姨娘自己的意思……暗示的什么也很清楚了……” 皇太后听他吞吞吐吐的有点烦,皱眉道:“你只说薛姨娘暗示你家王妃给她吃不治病的药就是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添雨讪然的点头:“薛姨娘那边所有的人都这样说,明示或者暗示,那一阵子弄得王妃有种浑身张嘴都说不清楚的感觉。王妃为了表示清白,就带着孩子去了寺庙住了一段时间,就在寺庙住的时候,王妃的长子生病……过世了。” 温竹青觉着头皮一炸! 说到关键的地方了,皇太后反倒沉稳下来了,沉吟了半天才问道:“你们薛姨娘是本地人?”这话问的比较多余,因为之前说过。问了这一句之后,并没有等着添雨回答,而是改变了主意,直接道:“你们王妃可有什么怀疑的?只管说出来。真的假的,哀家自然会查,不会以你说的就为准。” 皇后在那边点头盯着添雨。 添雨想了想,还是先回答了皇太后的问话,因为很明显,这是关键。道:“薛姨娘是本地人。当时跟着王妃去寺庙的全都是王妃身边的人,全都可以放心。这件事后,王妃叫人查过寺庙的人,寺庙当时有个和尚,是……” 说了一半,皇太后突然看门口:“你们怎么了?” 温竹青因为听得聚精会神的,所以没注意。听了皇太后的话转头看门口,这才发现门口站了两个宫女,似乎是要回禀什么。 “启禀太后,王妃和小郡主来了,在外面候了一阵子了,小郡主身体不适,有些哭闹……”一个宫女忙道。 皇太后一下想起来了,想了想道:“先请王妃和小郡主去右次间,和朗哥儿他们一块儿歇会儿。给那边送些水果点心,吃的喝的。叫他们稍等等。”一顿又道:“其他的人来了全都在外面候着,传了再进来。” 宫女忙躬身道:“是。” 这才赶紧去安顿去了。 这边皇太后对添雨道:“你继续说。” 添雨一听说平王妃来了,顿时感觉似乎都不一样了,腰杆子硬了一些一般,声音稍微的大了点,看得出来,没有刚才那么多犹豫了,果断了一些。 继续道:“寺庙当时有个和尚,跟薛姨娘的父亲来往密切,薛姨娘的父亲时常去找这个和尚下棋。王妃便仔细查了一下这个和尚,发现这个和尚竟然是薛姨娘的娘家人,和他父亲是表兄弟的关系……而且这个和尚原本不是本地寺庙的,原本在太原的一个寺庙,出事之前没多久,才游方到这个寺庙。” “王妃查问主持,为何留下这个和尚,主持说,那和尚精通医术,说是当地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女眷病了,需要他治疗,但因为是长久治疗,和尚需要住下一段时间。主持也没有仔细查问,且治病救人是行善积德,自然是就留下了。主持并不知道他跟薛家的关系。” 皇太后想了想,问道:“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府里的太医诊断的,说是痢疾。”添雨道。 皇后一下被提醒了,道:“王妃去寺庙居住,难道没带着太医?” 添雨道:“太医当时留在府里了,主要是薛姨娘还病着……跟着王妃去寺庙的是太医的学徒。在寺庙的时候,奴婢听王妃身边的宫女嬷嬷们也偷偷的议论,好像是王妃觉着,远离了府里头,别叫王爷觉着薛姨娘的病和自己有关系就行,王妃一点没感觉到自己或者小世子会有什么危险……” 皇太后转头看温竹青:“小孩子得痢疾?吃奶的孩子怎么得?”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痢疾 温竹青忙道:“也有这种可能,喂奶的大人吃了什么不洁净的东西,因为大人的抵抗力强,所以可能没什么事,但给孩子喂奶传染给孩子,孩子受不了。” 停顿了一下,又道:“也有可能直接被下了药,量没有达到影响大人的地步,或者大人仅仅只是轻微的闹肚子,但是小孩子吃了奶就直接……” 皇太后皱眉。 添雨已经急的磕头道:“真真就是如此!王爷得到小世子夭折的消息,当时就气疯了,将奶娘抓来责打,奶娘当场就招了,说她只是有些拉肚子,但是因为怕王妃知道了责怪,因此不敢禀报,依然还是给世子喂奶……王爷亲自就给杖毙了。” “杖毙了?没有查清楚就杖毙了?”皇后忙问道。 添雨点头:“正是。当时王妃伤痛,病了一个多月,好了之后才命人查,查出来的那和尚,只是当时那和尚已经跑了,奶娘也死了,王妃身边两个丫鬟也被当场打死了,线索也断了,实在查不出来什么。何况扯上了薛姨娘,王爷根本不听,也不可能让查那和尚。” 皇后摇头。 “你是什么时候被赶走的?”皇太后问道。 添雨道:“王妃查到了薛家头上,事情让王爷知道了,就将王妃身边跑腿的两个嬷嬷打死了。加上之前打死的三个人,一共打死了五个,我们其余也有十来个人,都被赶出府流落街头。奴婢是因为宫里头还有一个妹妹,妹妹是尚宫局的尚宫……王爷就对奴婢手下留情了,赶回了宫中。” 终于说完了。 皇太后半天都没说话。 等了好久,皇后轻声道:“母后,若是查几年前平王长子早夭的事情,只怕是查不出来了,到底过了好几年了,当时的人也都死的死,跑的跑,证据也早就消灭了。” 她果然还是很了解皇太后的。皇太后沉吟了半天,就是想怎么查清楚这件事。 听皇后这样说,皇太后叹了口气,道:“先将添雨领下去,你就不用回寺庙了,这段时间就在慈宁宫外宫门,随时等着传召。” 添雨忙磕头:“是。”被嬷嬷领了下去。 皇太后这才道:“宣平王妃和小郡主。” 嬷嬷过去宣,一会儿领着平王妃和然姐儿过来了。平王妃大约隐隐能感觉出来,进来了就先看了看温竹青。 磕头行礼。 然姐儿胳膊被木板夹着,还用布条吊在脖子上,小孩儿原本就小,受了这样严重的伤,精神萎靡的很,看起来也是强打精神过来磕头。 没磕下去,就已经被皇太后命人抱起来了。 “小心着点!千万别碰到了伤……抱过来给哀家。”皇太后着急的道。 嬷嬷们答应着,两个人很小心的一个抱着一个扶着,送到了皇太后这边,皇太后自己没有伸手,只是觑着眼打量了打量,又看了看受伤的胳膊。 温竹青发现,皇太后其实是有些重男轻女的,不但是皇太后,皇后也一样。后宫里的妇人似乎都有点这个毛病,如果是朗哥儿他们,皇太后包管伸手抱过去了。 看了一会儿,就叫抱出去,抱到隔壁朗哥儿他们那边,叫几个孩子一块儿玩,又问有没有人照看什么的,宫女过来道:“奴婢们在照看着。” 皇太后这才点点头。看向了平王妃道:“哀家今天听朗哥儿说,然然的胳膊被姨娘掰折了,哀家听得简直心惊胆战!命桃花县主将事情经过说了,真是狠狠的埋怨了她一顿,这种事情为什么就不跟哀家禀报?!” 平王妃也站了起来,马上跪下去了,声音都带着些哽咽:“臣妾知错了。” 皇太后命人扶起来,道:“你也是,府里头发生那么多事,你怎么就不禀报?一个姨娘在府里呼风唤雨,弄死了一个侧妃,挤兑的你这个王妃快没有立足之地了!一个好好的世子没了,她倒生了个庶子成了长子,这还不够,心如毒蝎的东西连一个郡主都不放过!这样的人,真真是心如蛇蝎,狠毒到了极点!” 平王妃其实是最委屈的一个人,这段时间看着受苦的女儿,她心里是什么感觉?当然更难受更痛苦,现在听了皇太后这番话,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母后……” 皇太后叫她坐下。这才道:“竹青看到的,她都禀报了。哀家现在就想知道,竹青和她驸马走了之后,王爷是怎么处置的?桃花县主和驸马已经是明确的说了,薛姨娘做的这件事,还有人证,王爷查了没有?” 其实问这个话之前,皇太后已经知道答案了。 果然,王妃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皇太后就追问:“一句没查问?” 平王妃摇头:“没有,只跟臣妾说,叫臣妾照顾好然姐儿,然姐儿再有什么意外,是臣妾照顾不周……” 温竹青在这边听得暗自摇头。平王爷的混账真的是不同凡响,他大概就算是知道是薛姨娘下的手,恐怕也会包庇薛姨娘吧。 “王爷是怎么打算的?这件事就过去了?”皇后也觉着不可思议,追问了一句。 平王妃点头:“正是。”顿了顿道:“王爷也有难处,薛姨娘是王爷两个儿子的母亲,如果……” 话没说完就被皇太后和皇后一起打断了,两个人全都惊讶至极的道:“两个?” “你说什么?薛姨娘生了两个儿子了?” 平王妃顿了顿,原来皇太后和皇后都不知道,她道:“年前的时候,薛姨娘为王爷生下了第二子。” 听了这话,皇太后和皇后俩人半天没说出来话。 停顿了半晌,皇太后才问道:“哀家也没找宗人府,不知道平王府现在几个孩子——平王现在几个孩子?” “四个,然儿是最小的。”平王妃道:“长子和次子都是薛姨娘所出。王爷还有个大女儿,已经五岁了。是另一个姨娘,王姨娘所出。” 皇太后又沉默了半晌,才道:“王爷是怎么打算的?没有嫡子也不着急吗?” 这话问的,皇后都扭头看了皇太后一眼。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嫡子怎么死的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嫡子怎么死的 一听皇太后询问到嫡子的问题,平王妃脸色更加的惨白,半天才摇头:“臣妾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 皇太后想了半天,道:“你问过然姐儿,那天的情况吗?” 平王妃脸色就更加雪白了,过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问过了……然姐儿也……她年纪小……” 皇太后摆了摆手,有点生气,但是更多的是无奈。 她本人虽然是从太子妃、皇后、皇太后一路过来的,但这一路也并不是那么的顺利,也曾经遇见过几乎威胁到她地位的女人,受宠的程度,令她也不得不退出一射之地,暂时忍辱负重的女人。 要说谁清楚平王妃现在的感受?应该说皇太后、皇后都是非常清楚的。 然儿年纪小,但也不是一点不记事的年纪,三四岁了,前几天才发生的事情,是掰折了她的手臂,她能不记着?小家伙不是说一直看见薛姨娘就烦吗?说明她知道,记得薛姨娘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然姐儿必然会跟平王妃这个当娘的说的,只是平王如今宠妾灭妻已经到了很过分的程度,而平王妃真的只能是退避,没有办法和恩宠有加的薛姨娘来争宠。 何况,一个姨娘而已,堂堂王妃如果争得太厉害了,徒增笑料,让人笑话。王妃顾及很多,而身份底下的薛姨娘没什么可顾忌的。 想要让平王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其实也简单。 皇太后闭目沉吟了半天。很久没说话,屋里的其他人也不敢说话,皇后看了看温竹青,温竹青看了看平王妃,平王妃就只脸色苍白神情不安。 温竹青能看得出来,平王妃其实已经死了争宠的心了,她一个堂堂王妃被一个姨娘弄成现在这样一点办法没有,也挺心凉的。说难听的,全都是因为平王眼里只有美色,没有发妻的情义,这种人也不值得在为他付出了。 平王妃能做的,就是收起自己的真心,精心的养大自己的女儿,为她找一门好人家出嫁,估计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希望。 不过看样子,皇太后还不能忍。 在座的,可都是嫡妻,正室夫人,她们全都有中维护正室权威的想法,即便是皇太后和宣太妃关系好,但平王做的也是实在有点过分。 “平王的打算,估计是想先把薛姨娘扶成侧妃,”皇太后在过了半天之后,慢悠悠的说了这一句,然后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看着平王妃:“侧妃的位置稳了,正妃也就随时可以抬上去了,只要那个位置上的人让位。” 平王妃眼睛蓦地一下睁大,不但是脸色雪白,就连嘴唇上一点点的红色也褪的一干二净。 皇太后看着平王妃道:“你当你不争就行了?你想安安稳稳过,人家可不这样想,人家生了两个儿子,要想办法变成嫡子呢!” 皇太后声音都冷了很多,道:“来人。” 门口的嬷嬷过来了,躬身道:“在。” 皇太后叫来了人,却又半天没说话,想了很久才问道:“都传了什么人来?” 敢情因为这番连气带琢磨,倒将刚刚的话给忘了。 嬷嬷忙躬身道:“传了平王和薛姨娘过来,平王府的侍卫们,还有桃花驸马,桃花县主府上的证人小厮,另外几个护卫。” 皇太后点了点头,道:“给然姐儿看病的太医也传来。现在先将桃花驸马,平王、薛姨娘传进来。” 嬷嬷答应一声刚要出去。 皇太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叫道:“等一下。” 那嬷嬷便站住了,躬身等着。 皇太后道:“将宗人府的宗正传来。” 嬷嬷答应着,躬身去了。 过了一会儿,齐瞻、平王、薛姨娘进来了,三人磕头行礼,皇太后觑着眼冷冷的看了看,道:“桃花驸马和平王,平身吧。” 两个男人站了起来,皇太后命赐坐,宫女将锦杌端上来,给齐瞻的直接放在了温竹青身边。 齐瞻过来坐下,这才看了温竹青一眼,温竹青抿了抿嘴。 其实看到传府里的证人,尤其是那个叫小存的小厮,齐瞻就已经知道,那件事捅到了皇太后的面前。 同样,平王和薛姨娘也不傻,自然也知道。 平王脸上看起来还稍微的镇定,坐下的时候恶狠狠的看了平王妃一眼。平王妃低着头不看她。 不过皇太后就是要找平王的事的,所以眼睛也盯着平王,看见平王狠狠地的瞪了平王妃一眼,就道:“你不用瞪她,哀家早在几天前就知道这件事了。前几天哀家想然姐儿了,想叫人去抱了来陪哀家一天,听人说然姐儿摔折了胳膊,就打算好好问问,你平王府的下人那眼睛都是出气的?一个三岁的小姑娘都看不住?今天正经一问,倒问出来不少的事。” 平王一听,忙站起来躬身道:“儿臣不敢,都是下人照看不周。儿臣已经将然姐儿身边的丫鬟给杖毙了,也是警告那些不经心的下人。” 皇太后一点情面都没给留的冷笑了一声。 平王脸色也变了,嘴巴动了动想说话,但是想了想皇太后还没说什么,自己若是急吼吼的解释,不是更显得心虚?所以忍住了没说,停顿了一会儿便坐下了,看了看跪在那里的薛姨娘。 皇太后闭着眼睛等着。 大家都不知道她在等什么,所有的人都传来了,为什么还等?等谁呢? 就连皇后看起来也有点莫名其妙,看着皇太后想问不敢问的。一会儿扭头看了看一直在屋里的温竹青,见她脸上也是茫然。 满屋子的人都得到了座位,只有薛姨娘跪在那边,而且宫女并没有给送上来跪垫,她是直接跪在地上的,大约也是在王府养尊处优了很多年,这种苦还是没吃过,过了一会儿就跪不住了,看起来身体微微的发抖。 原本闭着眼睛的皇太后就突然睁开了眼睛盯着那薛姨娘,眼神中的冷冽和隐隐就要爆发的滔天大怒,就如同刀子一样在薛姨娘身上划着。 薛姨娘也是惊吓,也是跪的膝盖疼,身体更是忍不住的瑟瑟发抖,哆嗦的已经肉眼都能看见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侧妃怎么死的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侧妃怎么死的 终于,嬷嬷进来了。 躬身禀报道:“宗人府的宗正已经传来了。” 皇太后点头:“传进来。” 嬷嬷出去,一会儿带着一位身穿五品朝服的老迈官员进来了,迈着颤巍巍的腿,过来跪在了地上:“老臣叩见皇太后娘娘,皇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太后道:“免礼,扶起来吧,赐坐。”看在他老迈的份上。 宫女上前将宗正扶起来,宗正又准备跪下给皇后行礼,还是刚刚的那一番。满屋子的人他都这样行礼,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皇太后先就不耐烦了,道:“行了行了,传皇侄来是问正事的,不是行礼的,别浪费哀家的时间了。” 那宗正就忙躬身道:“是。”这才在宫女的搀扶下,颤巍巍的坐下了。 宗人府,是管理皇家宗室事务的机构。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编纂玉牒,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爵、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的事。凡是宗室陈述请求,替他们向皇帝报告,引进贤才能人,记录罪责过失。 别看宗正的官职不过才五品而已,但宗人府权力大,还真没有谁敢小觑,即便是六部尚书,见到这位宗正都要正经的躬身作揖行礼。因为本朝的宗人府基本上都是由年老的旁系王爷执掌,因为这些本也属于皇家内部的事宜。 宗正坐下了,皇太后道:“皇室宗亲的家务事,宗人府概能过问。现在哀家问你,本朝祖制,皇族宗室,正妃之位也有要求?” 宗正忙道:“自然是有,出身名门根系清白。” 皇太后道:“出身名门根系清白,最重要的还是根系清白,各宗室正妃关系皇族血脉,若是出身不清白,皇族血脉被污,谁能担得起?” 宗正躬身道:“皇太后说的自然是。” 温竹青刚刚就看见,跪在那里的薛姨娘低着头转眼的时候,仿佛是偷偷看了自己一眼,她看了过去,正好看见薛姨娘将眼睛转开了。 显然,今天这样子的架势,薛姨娘心里是清楚的很了,而且她马上就怀疑在皇太后面前告状的是自己。 这个女人真的也是挺嚣张的,别看外表似乎柔柔弱弱的,跟嚣张跋扈扯不上关系,但其实心里头估计她自己已经把她自己当成是王府的侧妃或者正妃了吧?盯了自己一眼,是警告自己,她知道是自己告状?等着找自己秋后算账? 温竹青真是冷笑了。 凭她?这个女人大约是被平王宠上了天,没有了警惕性,连危险性判断的都不是那么清楚了。今天看皇太后的架势,薛姨娘怎么可能平安无事的脱身!只怕就算是能保住命,也得脱层皮。 皇太后看着慈祥,但宫里生活的人,心里能有多慈祥?什么手段使不出来?今天搞这么大的阵势,薛姨娘以为是因为她吗?完全不是!在皇太后眼里这个姨娘就是个奴才,皇太后怎么会为了她搞得这么郑重其事? 皇太后要教训的是平王。所以才会如此,要让平王知道,宠妾灭妻的严重后果,并且让平王知道,处理这件事的是皇太后,他若是该给别的人记仇,皇太后不会给他好结果。 皇太后便看着宗正道:“皇室宗亲中,可曾有扶妾为正的?” 宗正非常敏感的一下抬起头来道:“绝对没有!”宗正不傻,眼前的情况他不可能看不出来,皇太后需要他严格按照宗人府的祖制来办事:“也绝对不可能,扶妾为正,乱了皇家的血脉,这个罪责谁能承担得起?” 皇太后冷冷的扫了脸色已经僵硬的平王一眼,淡淡的道:“乱了血脉?也就是说,扶妾为正是因为妾室生的孩子会为嫡子,继承皇家爵位,子子孙孙,全都乱了血脉?” 宗正忙道:“正是如此。” 皇太后就道:“好,既然祖制有这个规定,哀家就放心了。宗正你也记着,回去了将这一条郑重的记清楚,交代给宗人府所有的人,若是皇室宗亲中出现扶妾为正,宠妾灭妻的不孝之徒,宗人府该怎么处理,就要报上来,让皇上处理!皇家血脉,岂容混淆!” 宗正坐在椅子上躬身道:“是。” “好了,这里没事了,你先退下吧。”皇太后道。 宗正站了起来,躬身退下了。 皇太后现在就不啰嗦了,看着平王道:“平王,你听见了?哀家找来宗正说这番话,就是说给你听得,你府里头奴才生的孩子,永远也变不成嫡子,永远也不可能让他们继承王爷爵位。若是没有正妃所出之子,你百年之后,平王的爵位就算是到头了。” 平王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站起来跪下道:“太后……”磕头下去,话都不敢多说。 “这话哀家也会去跟皇上专门的提一声,今后那个皇族想要不顾体面地将世子之位给庶子,那就是故意的乱我皇家的血脉,估计毁我皇家的体面!绝对不轻饶!” 平王身子都软了,真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皇太后冷冷的道:“奴才就是奴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做自己的本分,这样的奴才也算是好奴才。可有些奴才,给她脸了,就张狂的不知道姓什么了,还想挤兑走了主子,自己变成主子?” “长得不过如此,三寸高的个子,生下来的儿子能长多高个?心眼子倒是长了不少,我皇家的血脉,难道就都是些妇人心思的三寸丁?!” 说着,皇太后盯着平王冷冷的道:“有些主子也是其身不正,正经的皇家王爷出身,却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农民一样!见到点美色就走不动路了,只当你多少年没见过美人!” 平王脸涨得通红,恨不能地上有条地缝钻进去。 皇太后冷冷的:“身边的美人蹄子也是不少,可偏偏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牵着鼻子走,皇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正妃没有正妃的尊严,侧妃干脆连命都没有了!弄一个奴才生的两个儿子放家里头,是想把这两个小奴才当成主子养吗?!”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奴才的儿子 在座的人里头,估计也就是温竹青和齐瞻夫妻俩心里头暗暗吃惊,想不到皇太后真的要是骂起来,那话能说到这么难听的地步。 当然,宫里头或者皇族中的女人,不狠不行。不狠地位就保不住了,如眼前这位平王妃。 “正妃的儿子是怎么夭折的?那是平王的嫡长子,将来的世子爷!夭折就夭折了?给宫里和宗人府报一个痢疾就算是交代了?”皇太后的话,就好像是鞭子一样一鞭子一鞭子的抽在平王的脸上。 脸面尽失。 “一个狗一样的奴才,你当成是个宝,正经的王妃你扔到一边!其他的不说,我只问你,小郡主的伤势是如何的?几天能好,吃了什么药?什么时候夹板可以去掉了?” 皇太后厉声质问。 平王低着头,有点没想到皇太后冲着他来了,他哪里能知道这些? “正经的嫡女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你视而不见,却把个奴才养的两个小奴才宝贝一样的宠着?” 皇太后说着扭头对皇后道:“你也记着这件事,平王府的那两个小奴才,长大了什么爵位都不能给!占着一个长子的名分,以为就万事大吉了?真真是不把我皇宫里的人看在眼里!” 皇后娘娘忙答应:“是。”她声音还是很大的。 别的人,包括平王自己心里头都清楚,皇太后这个老人家真是太狡猾了,姜还是老的辣,那一句真的没说错。 三四年前,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的时候,还在为皇长孙的问题头疼,不但是太子妃,还有现在已经成为了皇上的当时的太子爷。 太子妃身子不好,过门之后几年没生,等给太子把儿子生下来,皇长孙的位置已经有人了,纪王的儿子占了个‘长’字,就被先皇疼爱有加,甚至还违了祖制亲自养在身边,让太子和太子妃难受了多少年。 估计一听到这个‘长’字,太子妃——哦,不,皇后娘娘都心里头痛恨吧。 皇太后这会儿专门的提出来这一点,虽然情况不是完全相同,但在皇后娘娘眼中,鸠占鹊巢的本质却相同。 皇后娘娘还年轻,总能盯着你平王府的两个孩子长大。 皇太后一狠起来,几十年后的事情都给安顿好了,你平王不要打着主意盼着哀家早点死,哀家就是死了,也有人盯着你们! 训斥了平王半天,皇太后这才抬眼冷冷的看着门口道:“来人,将县主府的证人传进来。” 这是要开始审案了。 其实有个更简单的办法,就是将然姐儿叫过来,询问她的胳膊是谁掰疼的?只要平王妃哄着,然姐儿肯定能说是谁。 但是现在看,皇太后是不打算这样做的了。 温竹青一开始还这样想,为什么不这样问,这样问更简单更直接。不过现在也想明白了,皇太后一个是心疼孩子,不想让然姐儿去回想那巨大惊吓的时候了,何况,即便是王妃哄着,可也肯定会让孩子伤心害怕,少不得要哭一场。 第二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皇太后不想让平王恨上了他自己的女儿。 今天这阵势,薛姨娘分明是难以全身而退了,说不定直接就是个死。薛姨娘死了,平王心里如何能平了这口气?上面有皇太后他不敢说什么的,但是心里能不恨今天这里所有的人?包括直接证明薛姨娘有罪的然姐儿? 何况薛姨娘还有两个儿子呢,这两个孩子长大了,难道不记恨把他们母亲‘害死’的人? 所以种种这些,是皇太后不让然姐儿过来说明情况的原因。 皇太后叫人传县主府的证人过来,平王就已经忍不住的扭头看了温竹青一眼。 皇太后看见了,刚要说话,但是嬷嬷已经将证人领进来了,在下人面前皇太后还是给王爷面子的,皇族的尊严不能失去,这是比天还大的事情,于是皇太后命平王起来,坐回去吧,之前想说的话也没说。 带进来了一个小厮,两个护卫,跪在了门口,头都不敢抬起来。 皇太后道:“县主身边的人呢?将你们看到的听到的禀报。” 立秋和立冬忙上前,立秋便依然将那天看到的情况详细的禀报了一遍。听完了之后,皇太后命小厮说他爬上围墙看到了什么。 小厮便说了。 “小的爬上墙,就看见那边一个小姑娘原本是坐在一个竹子做的秋千上,被一个妇人用手抓住了胳膊往下扯,她抓着秋千的绳子不想下来,那妇人便用力的掰她的胳膊……小姑娘才三四岁,小的看妇人用的力道,就知道肯定会掰骨折了,就大喊了一声,然后已经看见……于是就喊了起来……” 之前立秋说的时候,平王就已经忍不住了,抬眼看了皇太后几次想要说话,俱又被皇太后的脸色给吓得没敢说。 其实平王又不是傻,皇太后今天的这个阵势,他心里头明白,想要保住薛姨娘已经是不可能了。一个姨娘而已,如果正经的论起来,皇太后没说错,就是个王府的奴才而已,可为了一个奴才,皇太后如此的大张旗鼓,其实就是给平王看的。 也是为了堵住薛姨娘的儿子的嘴,这两个孩子长大了不能说是没证据没审讯就把他们娘给弄死了。 只是听到小厮直接说亲眼看见薛姨娘将然姐儿的胳膊给掰折了,平王还是忍不住了。 抬头看着皇太后道:“太后!这些人信口胡说,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薛姨娘不过是个娇弱女子,平时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怎么敢做这样的事!这些人不知道什么目的……” “这几个是桃花县主的人,你觉着桃花县主有什么目的?”皇太后问道。 平王一听皇太后那冷冽至极的声音,顿时就有些泄气,也有些心惊胆战,这话一下就将他堵得不敢说下去了。 他不说话了,皇太后却没完,追问道:“桃花县主与你的奴才有什么仇什么怨?她一个堂堂县主犯得着去罗织罪名害你的一个奴才?那狗奴才也配?!”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一步错步步错 平王一听这话,真的是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分明的听得出来,痛恨薛姨娘到了骨子里的,不是桃花县主,而正是皇太后自己! 跪在那里的薛姨娘听得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她心里同样也清楚,自己惹了皇太后,今天饶不了自己的是皇太后! 薛姨娘真的是太后悔了,后悔自己的不谨慎! 分明是能够谨慎的,刚成为平王的姨娘之初,自己分明是非常谨慎,非常聪明的!那陈侧妃也是个聪明人,都被自己给斗死了,而且陈侧妃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喜了,薛姨娘却能从旁得知,这已经是非常非常厉害了! 薛姨娘觉着自己这么聪明的人,真的就是阴沟里翻船,因为太过顺遂而做事不经心了,才会被隔壁多管闲事的一家子看到! 这几年,薛姨娘真的是非常的顺遂,构陷陈侧妃,让她被平王打死了,然后重金买通自己的表叔给平王长子的奶娘下痢疾药,以至于奶娘喂死了世子,奶娘也被打死了,紧跟着薛姨娘怀孕、生子,四年生了两个儿子! 薛姨娘在平王府里的地位,真的已经无人能撼动,就是王妃都退了一射之地,在薛姨娘看来,王妃就等着给自己腾位置吧! 薛姨娘总去找然姐儿的麻烦,也是因为那个臭丫头总是一副对自己厌恶至极的样子,跟她娘简直一模一样! 薛姨娘就是这样的人,谁越是看不起她,她就越要凑近了,叫那人看清楚自己,认明白自己,等着有一天给自己跪下磕头!叫自己踩在脚下! 薛姨娘都想好了,自己登上正妃之位的那一天,就是然姐儿死的时候! 原本是想好了的,沉住气等合适的机会,先坐上侧妃的位置,然后在等机会用手段弄死了或者让王爷休了王妃,自己好更进一步,最终坐上正妃的位置的。 原本想好了的! 只是为什么就沉不住气呢?为什么要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厌恶神情弄得火冒三丈,以至于以为四周围没人,所以对她下了狠手?! 一步错步步错。 薛姨娘现在还记着当时的混乱,很奇怪,现在回想起来反倒是清清楚楚,当时自己的慌张,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尤其在知道了,那个看起来清清淡淡似乎对什么事都不是很上心,总之身上带着一种奇怪的淡定的、心不在焉气质的小妇人,居然是桃花县主的时候。 薛姨娘听到皇太后三番两次将平王厉声怒斥,就知道今天连平王都救不了自己了。 很奇怪,她现在反倒是心里平静,只是除了止不住的浑身颤抖之外。 “你们两个,将你们那天看到的听到的情况说明。”皇太后又去看那两个护卫。 护卫便将他们几个人原本在府里待命,突然五爷叫这叫跟上,他们几个急忙的飞奔出来跟着五爷,谁知道就只是去隔壁,然后到了隔壁就看见五奶奶在那边,一个小女孩儿在地上哭,胳膊耷拉着,该是受伤了。 一个妇人疯狂的跟五奶奶吼叫,一开始说五奶奶撞伤了小女孩儿,然后叫来了侍卫动手,打了一会儿,五奶奶身边的丫鬟喊,我们五奶奶是桃花县主,对方侍卫就停了手,看起来有点犹豫。 对方府里的王爷回来了之后,那妇人又改口,说小女孩儿是自己跌倒的,然后王妃回来了…… 如何如何,说了一遍。 皇太后叫他们出去,将平王府的侍卫叫进来。 四个侍卫进来跪下,皇太后询问那天的情况,他们几个便有些犹豫。 皇后厉声道:“太后问话,还不赶紧照实回话!找你们自然是有了些眉目的,你们心里都要有个数!” 侍卫们到底是有官职在身的,首先他们本人未必看得起薛姨娘,听薛姨娘的话也是因为平王的缘故。而他们身在官场,对于眼前的阵势看的更加的清楚。所有人都坐着,只要薛姨娘跪着,平王妃在上面,小郡主在隔壁。 什么情况,他们怎么会不清楚? 他们当然不傻,现在的情形,自然是说实话。 于是一五一十,将他们那天经历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当然,他们不会去判断什么,只说他们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不过这已经够了。 侍卫们说的话,真的已经能将薛姨娘定罪了。 薛姨娘三番两次的反反复复,说的便很清楚。一开始说小郡主的伤是被桃花县主撞得,然后等知道了桃花县主的身份之后,又说是小郡主自己摔的。 不顾一切的要杀了桃花县主府的那个小厮,特别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就挑了那么一个小厮一定要杀了,甚至自己亲自动手抢了一把剑去,要杀了人家。 府里侍卫们都说了实话,平王真的也是没办法了。 他如坐针毡,低着头看着地上不停的在想办法,如何保住了薛姨娘的一条命。今天,能保住一条命就算是不错了。 侍卫说完了。 皇太后命人传来了御医,问道:“平王府小郡主的伤情如何?你既然是骨科的大夫,也已经给诊断过了,哀家问你,小郡主的伤是摔断的,还是被人拽、扭才会断的?” 御医稍微的迟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温竹青道:“桃花县主……” “你只说你的判断,桃花县主的判断,哀家已经听过了。”皇太后道。 御医一听,自然是说实话,他又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去说假话? 所以,想了想道:“伤情判断是骨折,受伤部位前后相差半寸,红肿的部位也呈螺旋形,前后的差异……” 皇太后道:“你只说,是摔断的还是其他的情况?” 御医忙道:“是,是。如果是摔断,伤口的情况是呈整齐的形状,而不会是旋转向上,这种情况,实在是……可能是……外力扭断的。” 尽管是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但是御医说完了,皇太后和皇后都忍不住变了脸色,平王妃更是忍不住低头擦眼泪。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多年前的账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多年前的账 平王低着头,真的是头发根都立起来的感觉。 他觉着皇太后马上就要勃然大怒了,马上就要命人将薛姨娘拖出去砍了。 不过。还真是出乎平王的意料之外,皇太后在听完了侍卫和御医的话之后,并没有马上说什么,反而看起来还没有刚刚那么怒气冲天了。 皇太后反倒是安静下来,还喝了两口茶,润润嗓子。 就在平王惴惴不安的等着的时候,皇太后道:“陈侧妃是怎么死的?平王嫡长子是怎么夭折的?” 平王心里一沉! 就看见跪在那里一直在微微颤抖的薛姨娘都忍不住了,颤抖的更加厉害,突然的磕头下去,哭着道:“奴婢该死!奴婢就是个奴才,只是个奴才而已!既然所有人都指认奴婢胆大包天害小郡主,奴婢也不敢反驳辩解,只求速死!求太后娘娘不要在为难王爷,求太后娘娘成全!” 皇太后一听,不由得冷冷的呵呵呵一笑,冷冷的道:“你倒是真忠心啊,平王大约的是不认为他的嫡长子是你弄死的吧?不然也不会对你一个狗奴才如此的死心塌地。今天不让他看清楚,不让他心服口服,哀家不满意!” 停顿了一下,皇太后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平王:“如果平王明明心里知道,却还敢……” 说到这里,皇太后眼睛眯了一下。 平王都惊了一身冷汗出来。 心想皇太后总不会连自己都杀了? “来人,将宫里的御医,其他的科的……”皇太后说着想了想,道:“传给哀家看病的沈御医过来。” 嬷嬷答应着,转身正要出去。 皇太后道:“慢着。” 嬷嬷忙回来跪下。 皇太后道:“去平王府将所有的奴才都带来,不管是年老的年少的,在府里呆了几年的,但凡是这一次跟着进京的,全都带来,哀家要一个个的审问之前的事情。” 嬷嬷还楞了一下,不敢怠慢的忙答应了,顿了顿看太后没有其他吩咐了,忙出去了。 别说传话的嬷嬷,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皇太后弄这么大的阵仗。何况,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如何能查的清楚? 就算是把所有的下人传来,下人也有不知情的,或者有,也未必会说。怎么查?如何查? 所有人心里全都不是很明白。 “叫添雨过来。”皇太后道:“站在外面候着,一会儿府里人来了,叫他一个个的认,那时候跟着去了寺庙的全都留下。这个奴才身边服侍的人,也全都留下。” 另一个嬷嬷答应着出去了。 就这么两句话,刚刚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众人一下就又都明白过来了。 叫添雨先将所有当年跟着王妃去寺庙的人都指出来,然后将薛姨娘身边的人指出来,这两种人都是关键。 薛姨娘要动手,即便是买通了寺庙里的和尚,同时也需要买通平王妃身边的人,奶娘可以不知情,因为痢疾药是奶娘自己吃的,她自己未必肯。但是将痢疾药混到奶娘吃的东西里,这未必是一个和尚能做到的。 须知奶娘在王府虽然是下人,但是对外面的人来说,就和王府的半个主子差不多。便是王爷和王妃对她都会比较的客气。 她又是给世子喂奶的人,她的吃的喝的当然会和王妃一样,有专人服侍。 只要找到这些服侍奶娘吃喝的人,就是关键。反倒是奶娘自己,即便是被打死了,死无对证了,但有些证据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淹没的。 外面一阵的乱,听得出来来了不少的人,即便是嬷嬷太监们呵斥着,不过还是有人因为站错了位置,走错了地方,发出惊呼,忍不住的咳嗽,什么的,使得听都听得出来,来了不少的人。 平王脸色难看至极。 从皇太后命人将他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叫来,他就已经忍耐不住了,看起来真的快要崩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薛姨娘。 只有在皇太后不注意的时候,他才会死死盯一眼其他的人。 温竹青、齐瞻、平王妃,甚至皇后,这些人全都被平王恶狠狠的盯过。 皇太后也许不知道,也许心里有数,面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等嬷嬷进来,说人都已经来了,只是认人需要一段时间,人不少,来的大约三五十个。 皇太后就道:“孩子们那边怎么样了,吃了没有?” 嬷嬷忙道:“小郡主累了,已经睡着了。哥儿们一直在跟前玩儿,倒是没吵,玩积木什么的。” “已经这会儿了,赶紧的端些吃的过去吧。”皇太后说着去看温竹青:“你和驸马也过去跟孩子们一起吃吧。平王妃你也过去吃点东西,看看然姐儿。其他的人就陪着哀家在这里胡乱凑合吃点。” 说着一指薛姨娘:“将这个奴才拖到门口角落跪着。” 皇太后一吩咐,大家全都起身行礼答应,按照皇太后吩咐的去做。御膳房早已经将吃的准备好了,这会儿就按照分得两个地方给端了上来。 皇后低声吩咐了平王妃两句。 温竹青和齐瞻先过来隔壁的厢房,夫妻俩过来看见孩子们坐在榻上玩,那边床上然姐儿睡着,几个孩子看见他们过来,全都要下来,朗哥儿很小声的道:“爹,娘,你们小点声,然然睡觉了。” 温竹青和齐瞻点头,过去将他们的鞋给穿上,小声问他们累不累,饿不饿?几个孩子全都点头。 温竹青小声跟齐瞻道:“平王可能把仇记咱们身上了。我看他恶狠狠的盯了我好几眼。” 齐瞻安抚道:“不用理他!狗怂人一个,那妇人弄死他的儿子,弄折了他闺女的胳膊,害死了他的侧妃……这一切平王心里未必不知道。愣装不知道,真是没见过他这样的人,他也算男人?就是个……” 端饭的宫女们进来了,齐瞻就没说下去。 可以看得出来,齐瞻是真的很厌恶平王。不过温竹青比较担心,平王把这个仇记下了怎么办?如果回去了再告诉薛姨娘的两个儿子,将这个仇延续下去怎么办?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用午膳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用午膳 一会儿平王妃过来了,正好然姐儿睡醒了,被人扶起来去洗了手脸,过来之后小姑娘就稍微的精神了些,平王妃给喂着吃的,她还惦记着积木,看见朗哥儿就道:“朗哥哥,你给我的积木呢?” 朗哥儿他们进宫的时候就带着一套,想了想先问问翊哥儿和玮哥儿:“咱们把咱们的积木给然然吧?她手受伤了。” 翊哥儿无所谓,听见哥哥问便点头同意。玮哥儿在那边根本就没注意,积木家里很多,母亲画了很多图让人做,再加上哥哥玩剩下的,所以三兄弟并不缺,玮哥儿也无所谓,管自低头玩自己的。 朗哥儿就对然姐儿道:“我带了一套送给你,其实我家里头还有好玩的,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玩,我送给你。” 然姐儿想了想,扭头去看平王妃。平王妃忙慈祥的点头:“回去看看,你跟朗哥哥约好,娘和县主姨姨约好。都有空闲也方便的时候,咱们过去玩儿。” 然姐儿高兴的点点头,小姑娘的脸上这会儿才终于出来一点笑容。 大人们先喂得孩子们都吃饱了,过去在那边大凉榻上坐着玩去了,然姐儿也坐在里头,不时的伸手要这个要那个的,几个小男孩儿就顺手给她。 大人们在这边用自己的膳,平王妃微微松了口气,对温竹青笑道:“然姐儿从小跟哥哥姐姐也不亲,没什么和她岁数的跟她一块儿玩,这一次来认识了朗哥儿他们,真是太好了。” 温竹青笑:“我们家就缺个女孩儿……呃,我是说,之前。”她看见齐瞻对她笑,便忙笑着改口道。 平王妃看见他们夫妻的眉眼了,心里不由得泛起来一股苦涩,放下了碗筷。 温竹青愣了愣忙道:“你怎么吃这么一点?还是多吃点吧。” 平王妃摇摇头,叹气,又笑着道:“你们多吃点……今天还不知道到什么去呢,五六年前的事情了,想查清楚哪有那么容易。” 温竹青道:“也未必,我倒觉着皇太后胸有成竹一般。如果来的下人里真的有知情的,估计能问出来,到底是皇太后亲自审问,料想也没人有胆子继续欺骗遮掩。” “知情的肯定有……太后今天如此,我知道是给我一个交代,”平王妃停顿了半天,才又叹气道:“其实我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将然姐儿的这件事处理了,也就行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平王嫡长子到底是皇家血脉,如果说没什么问题,过去了就过去了,皇太后也不会多问。她是听出来到底有大问题,所以才要查清楚……如此糊里糊涂的,想来皇太后也觉着不甘心。” 平王妃想了一会儿,叹气没在说什么。 温竹青估计她高兴不起来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便是审问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现在薛姨娘生生扭断然姐儿的胳膊,这件事已经查清楚了,虽然她在平王府备受宠爱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后宅之主了,平王妃都要避让她的锋芒。但这里是京城,皇宫,审问她的是皇太后,一个奴才如此残害自己的主子,便是律法都明文规定了,必然是死的。 所以,薛姨娘断然难活命。 皇太后是要审问出来,让平王看清楚他自己是有多糊涂。但是平王妃说不定已经对平王死心了,没有什么情意了,所以平王是不是认清楚事实,能不能回心转意她也不是很在意。 也因此才会如此,不算是很高兴。 夫妻到了这样貌合神离的地步,旁的人其实也没什么好劝的。 温竹青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何况她其实和平王妃不算很熟。只是这段时间算是常在一块儿。 平王妃扭头看那边孩子们玩,轻声笑着道:“你家孩子也有午睡的习惯吧?看着一个个的开始打哈欠了。” 温竹青扭头看过去,好笑:“倒是也没有养成习惯,玩的不知道时间了,根本不睡,也睡不着。不过来京城之后也许是成天的累,倒是天天午睡。” 又道:“没事,一会儿困得不行了,自己就知道躺下了。” 平王妃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笑着道:“县主,你真的是好福气,这几个孩子都这么听话。” “也不听话,进宫了心里头紧着,才这么老实的。在家也是淘气的快要出圈了,上蹿下跳的。府里头丫鬟们已经跟不住了,只要是去花园玩,就得叫小厮们跟着,不然三两下就跑的看不见人了。” 平王妃‘噗’的笑了。 夫妻俩吃了饭,看见那边几个孩子都困得上下眼皮子打架,于是过去哄了哄,男孩们睡下了,然姐儿无聊,加上似乎也有传染的意思,她也困了,于是被奶娘抱着过来在这边床上睡。 大人们安顿好了几个孩子,就回正堂这边了。 皇太后他们已经用完了午膳,显然,如平王这样的,根本就吃不下去多少。坐在那边惴惴不安,低着头眼珠子转来转去的。 薛姨娘跪在门口墙角那边,同样也是低着头。 大家都没说话,皇太后也有点累了,斜倚在卧榻上,皇后坐在旁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只有她们俩人听得见,皇后还不时的给皇太后捶捶肩膀。 屋里人都不说话,好像在等什么。 外面的声音也没有了,应该是将大家都已经分开了。因为屋里比较的安静,温竹青坐在锦杌上正想着事情,突然隐隐的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注意的听了听,好像是杖责和哭喊的声音。 听得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很远。说话的人或者出神的人未必能注意到。 温竹青想了想明白了。现在就在责打的,应该是薛姨娘身边的人,薛姨娘既然跟着来京城,她身边贴身服侍的必然也会跟着。薛姨娘做过什么事,身边的人呢最清楚。 只要身边的人有扛不住吐口招供的,那么不需要更多的指认,寻找那些可能已经找不到了的证人等等,就可以知道薛姨娘到底是怎么做的。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背主自保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背主自保 屋里安安静静的,甚至有点叫人昏昏欲睡。 跟上午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完全不同,平王在那边垂着头,不仔细看甚至以为他在偷着睡觉。 皇太后闭着眼睛靠在迎枕上,皇后轻轻的给她捶着腿,有一下没一下的。宫女捧过来一杯茶,皇后便接过去喝茶。 这边温竹青也喝着茶,扭头去看齐瞻,看见齐瞻强行忍住了一个哈欠。温竹青心里好笑,紧接着便觉着自己也要打个哈欠,也强行忍住了。 就在大家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外面由远至近传来了脚步声,屋里人全都是一震! 平王马上转眼去看,皇后将茶杯放下直起身看着门口。只有皇太后还闭着眼睛没有动。 一个嬷嬷进来了,躬身道:“太后,招了一个,薛姨娘身边的婆子。” 皇太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道:“只有一个?” 嬷嬷点头:“是。” “再打!其他嘴硬不招的,找那最强硬的当场打死一个!叫别的都看看。招了的那个先领到门口跪着。” 嬷嬷答应:“是。”转身出去了。 平王身体又开始哆嗦起来了,哆嗦个不停。薛姨娘已经被拖着过来跪在了中间,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放弃了,没什么指望了,神情木讷,拖过来过了很长时间,才抬头找到平王看了一眼。 这一次出去就没有那么长时间了,大约一炷香左右,便听见脚步声非常嘈杂,在外面响了一会儿,安静了,然后之前那个嬷嬷进来了,躬身道:“启禀太后,余下的又有三四个喊招供。” “全都是薛姨娘身边的?”皇后问道。皇太后还闭着眼睛靠在迎枕上。 嬷嬷忙道:“其中两个是府里的下人,平王妃这边服侍的。” 平王妃脸色微变。 “一个个的传进来。”皇太后睁开了眼睛,道:“先把最先招供的那个传进来。” 嬷嬷躬身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儿带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进来。那婆子显然是受过杖责的,躬身进来的时候,腿抖得和风吹的叶子一样,也能看得出来强撑着,不然就跌倒了。 ‘噗通’跪下了,似乎才好了点。 “奴婢叩见……” 那婆子还想说这些,嬷嬷就冷冷的道:“轮不着你!快说你所知道的所有实情!” 这个婆子进来的时候,跪在地上的薛姨娘甚至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她身形明显的往下垮了一下。 平王妃认识,这个婆子就是薛姨娘身边的最得力的大婆子。平常在府里耀武扬威的,因为薛姨娘的身份,这个大婆子几乎也成了王府后宅管事婆子中的头一人了,所有下人看见她都要躬身行礼,尊称一声:“葛妈妈。” 想不到第一个受不了打,招供的居然是她。 平王妃简直都想冷笑。平常看起来多么忠心耿耿的人!简直对薛姨娘掏心掏肺的,而她也得到了薛姨娘的格外看重,因此获得了和别人不一样的尊重地位。这样的人,却能马上翻脸不认人。 薛姨娘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一丝被背叛的滋味? 被嬷嬷呵斥了一声,那婆子哪里还敢在说其他的,磕头哭着道:“奴婢姓葛,是薛姨娘身边的大婆子,也是薛姨娘娘家的陪房,薛姨娘所有的事情,奴婢都奉命经手办理的,最是清楚……” 薛姨娘已经冷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 声音冷冽,却又听得清楚。 因为屋里只有那葛婆子在说话。 皇太后翻了一下眼睛。 嬷嬷就冷声道:“继续说。” 因为薛姨娘的冷笑而声音停顿住的葛婆子,听了嬷嬷的吩咐不敢怠慢,马上继续道:“奴婢都是奉命啊!”先吼了这一句,然后斜睨了薛姨娘一眼。 这就已经反目成仇了。 温竹青都觉着可笑。 “六年前,薛姨娘是王妃有喜了之后进门的,进门没几个月,王妃产下男婴,王爷大喜!因着是嫡长子,王爷从洗三到满月酒都是大办特办的。当时,薛姨娘就跟奴婢说,她觉着不太好受……” 葛婆子果然是没什么忠心的人,说到这里还专门斜睨了薛姨娘一眼,继续道:“奴婢当时还劝她来着。姨娘才进门,也是受尽了宠爱,这几个月王爷谁的房里都没多去,侧妃那边也就去了三四回,其他的姨娘更是一回,两回,甚至有些姨娘几个月了就没捞着!这已经是很好了,姨娘要知足……可姨娘就是不高兴,就是觉着王妃已经生下嫡长子,她哪里还有什么争头?以后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葛婆子说着又啰嗦了几句:“薛姨娘打小就是这样的性格,一点不肯吃亏的人,吃一点点的亏,哪怕只是小手指甲盖那么小的事儿,她都不行,就咽不下这口气,就觉着和吃了天大的亏一样……就是这么个人……” 虽然啰嗦,皇太后却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反倒是像听得津津有味,嬷嬷当然看皇太后的脸色,太后没使脸色,那嬷嬷也不会呵斥,就叫这个葛婆子尽力的表演。 “正好这个时候,陈侧妃也有喜了……”葛婆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略微有点犹豫。 皇太后看了那嬷嬷一眼。 嬷嬷就冷声道:“叫你从进门的时候开始说,就是要一块儿查清楚陈侧妃的事!你不要存着侥幸的心,既然专门查问,自然是知道了一些基本的事实。你先招了,总会有你的好处,比别的那几个后招的要好。” 葛婆子已经是弃主自保的想法了,要招供平王嫡长子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还隐瞒其他的?因此也就没有多犹豫,点头继续说了起来。 “陈侧妃有喜,应该是月份小她自己尚不知道,只是奴婢有一次看见她的丫鬟摘了些百合花,她就吐了,还责骂丫鬟说不要摘这些香味奇重的。奴婢知道,百合花的香味,尤其是一些有孕的妇人是闻不得的,奴婢便怀疑她有喜了,偷偷告诉了薛姨娘。” 估计屋里所有的人都在冷笑。这个葛婆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她的描述中简直都能看到一个在府里飞扬跋扈的得势下人的嘴脸。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陈侧妃之死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陈侧妃之死 葛婆子还在继续的说着。 “奴婢去禀报了薛姨娘,陈侧妃有喜的消息,薛姨娘就叫说,前有狼后有虎!前有狼后有虎!” 她最后两句显然是学当时薛姨娘的语气,突然地拔尖了怪腔怪调的,将在座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又觉着怪异到了好笑,如果不是现在说的是一条人命的话,真的可能有人会笑出声来。 而被学的薛姨娘,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不但是无地自容,而且还有种极度的无力感。今天她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像她这样得到了王爷的宠爱,在平王府呼风唤雨的人,真的有一阵子甚至有种错觉,觉着自己简直像是得到了天下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似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越过自己去,再也没有人能将自己怎么样,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真的,有一阵子薛姨娘真的是这种感觉。 她万万的没想到,到了京城,自己突然变成了什么都不是,从人上人变成了皇太后口中的奴才。 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错觉也终于消失了,梦醒了,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皇太后抬抬手,自己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呼风唤雨的,就一下子变成了落汤鸡,翅膀都抬不起来。 跪在这里就像是趴在地上的狗一样,被人随便的用脚踢着。 非常非常无力的感觉。 薛姨娘木讷的看了一眼平王。 平王从刚才开始,就开始躲避薛姨娘的目光了,不再看她,或者低头或者转头,甚至去看平王妃。 很明显,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皇太后的滔天大怒,平王也平息不了,也不敢放一个屁!更不敢说出保薛姨娘的话了。 薛姨娘很肯定,现在平王已经不是在想怎么保住自己,而是在想怎么保住她的两个儿子。 不,是平王的两个儿子。 薛姨娘心如死灰。 葛婆子依然情绪饱满,绘声绘色的说着:“薛姨娘说这样下去,只怕是立足未稳就要被踢出去了!王妃一胎就得男,现在还没有想出来如何应对,想不到侧妃也怀上了!这不是老天要断绝了她的路?!薛姨娘一直说着,这样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这个婆子真的是完全的背叛了薛姨娘,现在是将薛姨娘学说成一个丑陋,歹毒,险恶至极的妇人。连平王听得都皱起眉头来了。 “旁边一个奴才便出主意说,陈侧妃自己还不知道,若是能……”说前面的话的时候,葛婆子稍微的声音不那么大了,等这句说过去了,音量便又恢复:“若是能叫她自己小产了,便也怪不到谁头上。” 在座的这些人,谁不是聪明的?谁又听不出来这个作怪的婆子的一点小算计?太明显了,说这句话的其实就是葛婆子自己。 果然说后面的话的时候便理直气壮,声音越来越大,还直接点出来了人名:“结果薛姨娘身边的薛妈妈……对了,这个薛妈妈是薛姨娘的娘家外房的姑姑,跟奴婢们可不一样,等于是半个主子呢,平常不做什么,只陪着薛姨娘,其实就是给她出坏主意。” 葛婆子说了一堆废话,见那个嬷嬷脸上有不耐烦,就赶紧说下去:“薛妈妈说,小产这样的事情还是尽量少做,做的不干净就会牵扯到自己身上。再说了,王妃才生,其他的姨娘都另一个院子住着,离陈侧妃近的只有薛姨娘,怎么才能做的干干净净不让人怀疑到薛姨娘头上?陈侧妃若是小产了,又是谁得利?这些事情发生了之后王爷难道都不会想?万一想到了,那薛姨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最好不要做什么手脚让陈侧妃小产,要动手脚,也在自己身上动手脚。” 说到这里,葛婆子可能是觉着这个主意挺高明的,而她到底是参与者,便有点忍不住的得意,抬眼看了看众人。 满屋子的人全都冷冷的看着她,上面的皇后甚至目光如刀! 葛婆子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去,这一下不敢得意了,急忙的道:“薛妈妈这一招也是太毒了……薛姨娘反觉着高明,就问怎么办。薛妈妈说,薛姨娘吃梅子过敏的,只要一过敏,浑身都长红疙瘩,看起来很恐怖,但其实没什么事,过几天就自动好了。就用这一招来陷害陈侧妃。” “之后就安排了好些天,因着这一招是薛妈妈出的,也就她来操办,别人也插不上手。奴婢只知道,薛妈妈为了让陈侧妃给我们薛姨娘送点吃的过来,好陷害她,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先是送了绣垫绣花枕巾什么的过去,说是我们薛姨娘亲手绣的。当天人家陈侧妃就给送回来了,说收不起。第二天又送了葡萄过去,说是我们薛姨娘娘家种的,人家也是马上送了回来,说陈侧妃不吃葡萄。然后薛妈妈叫人打听,知道陈侧妃再给她娘家弟弟准备文房四宝,好像是要上学了还是当成束脩给老师什么的。薛妈妈就叫薛姨娘问娘家父亲找,寻了一套文房四宝送过去。” “这文房四宝陈侧妃终于收下了。过了两天送回来了回礼,回礼其实是一套金头面。只是陈侧妃可能也大意了,叫丫鬟顺手将她那边的一盘新做的点心给送了过来,说叫薛姨娘尝尝。结果,就中计了。” 在座的基本上也能猜到下面会怎么发展了。 也不出意料之外。葛婆子道:“薛姨娘便吃了梅子酒,当天晚上就过敏了,虽然只是痒痒,但她却装成是疼的打滚,在床上翻滚个不停,将王爷吓得不轻,找来府里的太医,薛姨娘一会儿说肚子疼,一会儿又干呕个不停,人家太医弄得莫名其妙,也诊断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只能说是吃坏了肚子。王爷问薛姨娘吃了什么,薛妈妈就回禀,说薛姨娘一整天胃口不好,什么都没吃,只因为陈侧妃送来了一盘点心,觉着难得,也为了个陈侧妃面子,所以吃了两块……”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歹毒的女人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歹毒的女人 接下来的事情,葛婆子就算是不说,大家也都清楚了。 不出意料之外。 “薛姨娘装的快要疼死了的样子,王爷果然是心疼薛姨娘,连夜去找陈侧妃算账,陈侧妃只喊冤枉,她一个侧妃,怎么会去害王爷的姨娘?王爷又不是只有那一个姨娘,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当时王爷气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 “薛妈妈跟在王爷身边,没说别的,只说起码要给点教训,不然的话,府里头不但有正妃侧妃,便是其他的姨娘都比薛姨娘进门早,要谁都觉着薛姨娘是个好欺负的,都学陈侧妃这样,薛姨娘还能活吗?” 葛婆子说到这里尤其的咬定了:“就是薛妈妈的这一句话,才让王爷下定了决心的!叫人将陈侧妃拖出去打十板子。王爷没继续在那边,直接回来了,薛妈妈跟着回来,趁着王爷不注意跟薛姨娘说,只有十板子,薛姨娘不满意,就装成是疼的不行,还自己咬破了舌头,吐了一口血出来!” “王爷吓得不轻,薛妈妈趁机就说,十板子不过就是打一打陈侧妃的面子而已,未必能吓住其他的人,今后说不定还有这些事……王爷被激的暴怒,叫人去再加二十板子……” 虽然陈侧妃是已经死了的,屋里人早知道,但是听到了这里,真真都气的不行。 谁都听得出来,平王爷一开始叫打十板子,真的就只是为了扫陈侧妃的脸面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如何的教训她。到底是侧妃,为了一个姨娘挨打,其实已经是对陈侧妃最大的惩罚了,她以后在府里头已经抬不起头来,没什么威信了。 可薛姨娘真的是心狠手辣,一定要让陈侧妃死! 三十板子,就是瘦弱点的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陈侧妃?何况她那时候还有身孕? 皇太后冷冷的说了一句:“蠢货!” 倒是没点名,不过谁都知道,骂的是平王。 平王已经是头都抬不起来了,当着这些人的面翻他家里的旧事,还都是显出来他多么的偏听偏信,愚蠢的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事。 “继续说!”嬷嬷看那葛婆子不说话了,厉声道。 别忘了,正经要说的是平王妃嫡长子的死因。 葛婆子还是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接下来怎么说。很明显,这个婆子不是笨蛋,她知道嫡长子的问题更加严重,她需要将所有的出谋划策的事情推到薛妈妈身上,这样才能使她自己的罪责更轻。 想好了这才道:“陈侧妃死了,府里头因为这件事乱了一阵子,而薛姨娘因为这件事,身份地位一下子就感觉高了很多,其他的姨娘对她都退避三舍,薛姨娘也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盯上了平王妃……觉着王妃生的孩子,对她到底是威胁。” 皇后嘴巴动了动,这时候真的是有点忍不住,眼睛盯着那个薛姨娘,真想过去给她两巴掌,质问她,一个奴才是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奴才想跟主子争?! 强忍住了。 葛婆子还在继续的说着:“薛妈妈的意思也是,趁着这会儿平王妃身体没有恢复,王爷也不去她那边,薛姨娘风头正劲,应该做点事情,起码……让嫡长子病一场什么的,让王爷对王妃有不满的心思。” 温竹青在旁边听了这么半天了,已经都能听得出来一些眉眼了。这个婆子禀报的时候,但凡是偶尔的顿一顿,温竹青就知道,这里出主意的人其实是这个葛婆子自己。 葛婆子是薛姨娘身边的大婆子,能没有一点‘本事’‘能力’,薛姨娘就对她另眼相看? 坏事必然是没少做。 葛婆子想将所有的责任推到薛妈妈的身上,但很明显,如果完全不提她自己所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很有可能一些关键的主意就是葛婆子自己出的。 所以但凡说到这样的情况,语音中就会停顿一下。 然后顺势推到薛妈妈的身上。或者不提什么人出的主意,让人觉着都是薛妈妈的意思。 薛姨娘在那边已经是放弃抵抗了,什么都不说,所以葛婆子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的推卸责任。 葛婆子还在继续的说着:“薛姨娘也觉着这是个好主意,那时候平王高兴的不得了,自己嚷嚷着‘世子世子’的,他多看重嫡长子,府里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只要能让嫡长子有点什么不顺,王爷必然是怪罪王妃没有照顾好。” “寻了几次事,还没见嫡长子怎么样,却已经叫王妃察觉出来不对劲了。王妃到底是王妃,不愿意跟薛姨娘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就直接去寺庙上香,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葛婆子说到这里抬眼看了平王妃一眼。 她现在居然想用如此廉价的嘴边话就奉承了王妃,让王妃对她改观一些?真是天真!王妃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恨薛姨娘是肯定的,而对于薛姨娘身边的这些帮凶,又怎么可能因为两三句话就改观了? 葛婆子低头继续的说着,声音不由得就小了一些,听得出来,说到这里她自己都非常的心虚。 “巧不巧的,薛姨娘娘家父亲有个穷表亲当了和尚了,只也不是什么好和尚,时不时的就回薛家蹭吃蹭喝的。薛姨娘就想到了这个人,专门回了一趟娘家,叫来询问有什么办法。” “那人就说,他进寺庙是没有问题的,只说是哪里哪里的和尚游方过来的,寺庙都会接收留宿。他这些年在各地的寺庙混,讲经什么的也不在话下,装成一个得道的高僧,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发觉。” “薛姨娘就叫他马上进寺庙,下一步怎么做,到时候派人通知他。”葛婆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 就在嬷嬷准备呵斥的时候,开口继续说了:“薛姨娘跟我们几个正经的商量,询问用什么办法,想要做到如何的效果……我们几个一开始说,让嫡长子生病就行了。但是又有人说,哪有那么容易……” 果然,葛婆子又开始结巴停顿起来了。 这里必然是她出的主意。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嫡长子之死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嫡长子之死 皇太后脸上已经显出来了不耐烦。 皇后也是一脸的怒意。 嬷嬷便呵斥道:“说快点!” 葛婆子反倒是停顿了一下,才加快了语速,道:“想要让吃奶的婴儿生病,哪有那么容易,王妃就不离身的,孩子身边周围那么多人照顾,根本就接近不了。后来薛妈妈说,小孩接近不了,总能接近大人,小孩子要吃奶,给那个奶娘下毒,不就能毒死孩子了?” 到这里,已经变成‘毒死’了。 显然这中间商量的过程,葛婆子给简化了,她自己必然在中间说了不少的建议,而最重要的,最后变成了弄死那个孩子的情况,这种想法即便不是她提出来的,也是她完善的。 薛姨娘身边只要有她和薛妈妈这两个狠毒的婆子,就已经足够了。 葛婆子继续说着:“能够接近奶娘的人薛姨娘已经安排好了,就是如何下手,用什么东西……最后决定用痢疾药,因着其他有毒的东西,只怕奶娘吃了自己就先毒发了,怎么还能安然无恙的给孩子喂奶?只有痢疾,只要控制好量,大人只是轻微的拉肚子,而给小孩子喂奶了之后,可能给孩子传染上。” “薛姨娘当时说的,这一招如果不管用,在想其他的办法。也嘱咐了……薛妈妈,叫实施这个办法的时候再好好想想其他的主意。这一招不管用马上用下一招……” 在座的无不感觉到阵阵的冷意。 这个薛姨娘真的是太狠毒了,一招不行再来一招,头一招都还没有实施,就叫人赶紧的想下一招,这么的狠毒,就是一定要将嫡长子弄死! 平王妃已经是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皇后看见了,叫一个宫女到跟前去,小心的照顾着安抚一下。 葛婆子不敢怠慢,依然是语速比较快的继续说着:“痢疾药给了那和尚,和尚就给奶娘下到了吃食里面去,他自己又说,加了一些什么东西,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也知道一点药性什么的。加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横竖……就是要让奶娘拉肚子。” “奶娘果然是不舒服了,但是以为那段时间府里头事情太多,因为薛姨娘病了,陈侧妃死了被连累的下人也有十来个,被打死的也有两三个,所以下人们全都战战兢兢,那奶娘因着要给王妃禀报,我们买通的另一个婆子就劝她不要禀报,什么大事,不过是闹肚子而已,不要乱吃东西就没事了。去禀报完全是没事找事。” “奶娘听了觉着也是,就不敢去了。依然是喂孩子……”说到这里又一次的停顿。 不过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停。 显然要说到最后关键的地方了,葛婆子可能是这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末路也能看到了,因此突然的就气虚了很多,有气没力的。 只是现在想要反悔也晚了。何况这里就不是她反悔的地方。 “然后,过……过了一天,嫡长子就,就……拉肚子,没撑半天就没了……” 平王妃哭了出来。 平王又给气的不轻,突然就站起来过去一脚将那个葛婆子给踢倒了,怒道:“歹毒至极!” 然后冲到了薛姨娘跟前,提脚就想踹:“恶妇!” 薛姨娘一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平王,平王就踢不下去了,抬着脚停顿住了。 上面的皇太后和皇后看的清清楚楚,两人俱都气的不轻,皇太后真的想当着面骂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平王踹不下去,好像又看不得薛姨娘那副委屈的样子,转开了头,不过才转了一半,却听见平王妃的哭声大了点。 平王也知道皇太后必然是盯着自己的,如果这样自己还不表现一二,那么连自己都要受到皇太后的再三责难。 平王一狠心,扭头就给了薛姨娘一耳光,怒叫道:“恶妇!” 这一巴掌打了就跟没打一样,简直叫人看不下去,温竹青转开脸,不然的话脸上的鄙夷肯定要遮掩不住了。 平王打完了扭身就想走开,想不到感觉衣摆被人抓住了,一愣转头看见抓住自己衣摆的是薛姨娘。 薛姨娘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声音很轻的道:“事到如今,妾不求自己能活命。只求平王无论如何保住妾的两个孩子,求求王爷了……” 平王呆了呆,抓住了自己的衣摆想要甩开,却又无论如何下不去手似得。 皇后在上面冷冷的看着,心里倒是想,平王跟这个薛姨娘看起来倒是真的有情意。只是薛姨娘未免太狠毒了些,若是不做这些狠毒的事,在平王府富贵安稳的过一辈子,倒是也没什么意外。 皇后这样想,平王和薛姨娘的举动却惹恼了皇太后。 皇太后犹豫了这么一会儿,就是在想怎么处置这些人,尤其是那个薛姨娘。先皇刚刚驾崩,皇太后才从皇后变成了太后,并不想让人觉着自己手段狠辣。 既然是太后了,就要开始慈祥,和蔼起来了。 所以她倒是想活着全都交给大理寺,让大理寺去处理。皇太后相信,自己这边都已经审问清楚了,意思也很明白了,大理寺那边会明白自己的意思,最后处死这个薛姨娘的。 而且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背上这几条人命。 皇太后也想开始心宽悠然,开始养生了。 但是,看见平王现在了居然还跟薛姨娘情意绵绵,尤其是听到了薛姨娘居然还在为她的两个孩子求情! 这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皇太后岂能不知道? 她的儿子已经占据了平王府长子的身份,这个女人是想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想让她的儿子长大了之后为她报仇? 今天审问,处置这个女人的都是皇太后,这个女人想让儿子给她报仇,想找谁报仇?薛姨娘已经彻底激起了皇太后的十足厌恶的心。 皇太后是什么人?心中的杀心一起,也就不会再去想太多的,更不会有什么顾虑,这世上最有权势的人是她的儿子,她能有什么顾虑? “来人!将这些人全都送到大理寺去,详细的审问,将他们交代的签字画押,大理寺严厉处置!”皇太后道。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凌迟 嬷嬷忙去门口叫人,一会儿进来了几个太监,将葛婆子押走了,门外的那些人也一并押到了大理寺去。 既然葛婆子交代了所有的经过,其他的人就不用皇太后亲自审问了。 “那个姓薛的奴才跟着来了没有?”皇太后问道。 问的是平王,不过平王就好像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的,以为不是问的他,低着头在那边站着,还一副茫然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 皇太后突然就恼了,一伸手将桌子拍了一掌怒道:“平王!” 平王吓了一跳,一下子就跪下了,居然还是有些茫然的样子道:“什……什么?” 皇后怕皇太后恼怒的过了头,忙道:“母后询问,刚刚那葛婆子交代的一个叫薛妈妈的,可跟着来京城了?” 皇太后怒瞪着平王。 平王急忙的道:“没有,那婆子嫌路上劳顿,她年纪大了……” “来人!命大理寺派几个人去晋中平王府,将所有一干人等全都拿下,就地斩首!第一个给哀家将那姓薛的婆子碎尸万段!”皇太后不等平王说完已经怒叫道:“追捕本案涉及的和尚,不准漏掉一个!” 皇太后这会儿的愤怒可想而知。而且相当一部分是对着平王来的。 平王自己也很清楚,越是这样他自己越紧张,低着头跪在那边,紧张的头上都冒汗了。 皇太后慢慢的转眼看薛姨娘。 在座的人都没说话,很明显,皇太后要亲自处理了薛姨娘,绝对不会给她多活一刻的机会,现在就是要看,皇太后怎么处理这个歹毒的女人。 火气头上,也不会是多好的下场。 皇太后盯着薛姨娘,慈宁宫这边几个大嬷嬷已经到跟前候着了。过了一会儿,皇太后道:“将这个毒妇拖下去,凌迟处死!这个毒妇的娘家父亲斩首!身边所有的人全都杖毙!” 皇后都给惊得脸色大变。 等皇太后歇了一口气,一个大嬷嬷领命,两个嬷嬷上前去将薛姨娘拖下去的时候,皇后忙过去斜欠着身子坐在皇太后身边,用手轻轻的顺着皇太后的前胸后背,低声的道:“母后,您可千万保重身体,这些奴才真犯不着让您这样生气……杀了她们,您也缓一缓,别生气了。” 平王妃虽然很难受,但皇太后是因为她孩子的事情如此的生气,因此也赶紧的上前,跪在皇太后脚下劝慰。 温竹青不敢怠慢,也过去躬身站在旁边,低声劝着。 几个妇人劝了一会儿,皇太后这才好了很多,缓了一口气,亲自弯腰将平王妃拉起来,叫她们都回去坐下。 “哀家没事,你们坐下吧,不用担心。”皇太后说着,眼睛冷冷的看向了平王。 平王低着头跪在那边。 齐瞻坐在那边斜睨着这个平王,真是一点都看不起他。 一个男人既然要娶那么多的女人,就一定要控制得住后宅要娶那么多还控制不住,被其中一个牵着鼻子走,死了侧妃,还害死了自己的儿子,真是一点用都没有,狗屁不是。在齐瞻看来,平王失去长子真的是咎由自取。 正好,皇太后在上面也厉声的怒斥:“这全都是你的错!” 平王磕头,然后伏地居然哭了起来。 温竹青看着那平王,真的也是打心眼里就瞧不起,皇太后说的一点都没错,男孩儿的死,然姐儿的受伤,归根结底就是平王的错,如果不是平王宠爱薛姨娘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也不会害死自己的儿子,害惨了自己的女儿。 这样的男人,真的是愚蠢至极,糊涂至极,可恶至极。最可笑的,那么宠爱薛姨娘,刚刚薛姨娘被拖出去的时候,他又怂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真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语形容这样的男人,温竹青觉着,多看这种人一眼,都是浪费自己的眼神。 她转开了眼。 皇后同样一脸鄙夷的看着平王。 皇太后怒斥道:“今天所有的交代,你总算是亲耳听见了,总算是知道了,你自己做的什么糊涂事!没有你偏宠那个狠毒的恶妇,你嫡长子今年都已经六岁了!你以为薛姨娘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你就万事大吉了?!” 说到这里一下子停顿住了。 停顿的非常明显,沉思着什么。 温竹青有点意外的看皇太后。 平王紧张了,不由得连连磕头:“太后,太后!到底都是那恶妇一个人做出来的,是她自己的……孩子还小,求您饶了孩子们吧。” 平王妃刚坐下,也听见了看见了,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下了,道:“太后,孩子都只是孩子,什么都不懂,也完全不知道大人在做什么。那两个孩子……臣妾愿意抚养,只要王爷同意,太后您同意……” “同意!同意!”平王对皇太后磕着头哭道:“太后!儿子我只有那两个儿子啊,求求您,饶了他们两个吧。” 皇太后叫人将平王妃扶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没好气的道:“你起来吧!” 平王还懵了一下,不知道说的是自己,抬头看了看,见只有自己跪着,这才惴惴不安的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皇太后。 皇太后却不理他,转头对平王妃道:“你心地也是太善良了些,才会被一个奴才这样欺负到头上!不过,你遇上的这个奴才也是太阴狠毒辣了些,侧妃都给斗死了,只怕如果不是如你这样心地善良,怕是已经被她都斗死了,也未可知!” 说着皇太后就来气,又停了一会儿,缓和缓和,这才对平王厉声道:“就看在你的王妃求情的面子上,哀家饶过了这两个小孽畜!不过你给哀家听清楚,平王爵位必须、只能传给嫡子!侧妃生的孩子都不行!若是你的王妃没有所出,等你百年之后这个爵位就失传!还有,哀家会责成宗人府,薛姨娘生的这两个孩子,不得封任何皇族爵位!你心里有点数!” 平王赶紧的道:“是。”他还擦着眼泪,一副伤心又难过的样子,只是不知道这难过是因为谁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别想活 皇后轻声的道:“母后……”然后就欲言又止。 皇太后看了她一眼,这才不满意的道:“凌迟了几刀了?”她知道皇后的意思。 后宫到底还在办理先皇的丧事,弄得鲜血淋漓的实在也不太好,虽然只是几个奴才,掀不起什么大的话题,不过对于新皇帝和新皇后来说,还是不希望有这样的‘不吉利’的事情发生。 杖毙、砍头什么的都行,宫里哪天不死个人?只是这样凌迟,实在是有点不太好。 皇后希望利索点,皇太后其实也就是一怒之下,凌迟几刀让那个叫人恶心厌恶的薛姨娘吃吃苦头,也就罢了。 听见皇太后的询问,外面马上就传来了跑开的脚步声,有人在外面回话:“这就去问。” 原本因为皇太后对两个孩子起了杀心,因此屋里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这里,温竹青也不例外,有些紧张的听了一会儿,平王妃求情,孩子算是保住了,温竹青也松了口气。 然后听见询问这个,这一下马上就注意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其实隐隐的就能听见惨叫的声音。 应该是和刚刚打下人板子的地方在一处,如果惨叫的声音大一点就能听得见,而之前声音总是隐隐约约的,得仔细听才能听见。 这一次却真的是屋里安静一点,或者自己注意听一听,就能听得清楚,而且能听得出来,是薛姨娘的声音。 挺瘆人的。 “然姐儿的伤势,你自己看着办!姑娘是你亲生的,你若是不心疼,看也不看,问也不问,等先皇下葬了,哀家叫上皇上,咱们好好论论这皇家的伦理!”皇太后还在继续怒斥着平王。 平王被命站起来,这就又不敢跪下了,只能躬着身子唯唯诺诺的答应着,而平王妃也不敢坐下,陪站着。 “哀家刚刚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你全都记清楚!王妃之前是给你生下过一男一女的,可见是肯生的,今后你要好好的对待王妃,夫妻和睦美满。你也不用给哀家耍小聪明,不要过几年说王妃不生男丁,就要闹着如何如何的,你全都休想!哀家活着的一天,就盯紧了你一天!你再敢胡作非为,哀家决不轻饶!” 平王诺诺的答应着。 “陈侧妃糊里糊涂的被姨娘害死了,你也不要当没事了!既然来了京城,正经就去你岳父府上拜见一下,好好交代一些陈侧妃的事情,该怎么办怎么办!陈侧妃有个弟弟是很有出息的,你也好好的认识认识。”皇太后说着,扭头去看皇后:“是今年准备参加科举的吗?” 皇后忙道:“听国子监的人说是的。已经拿到童生的资格了,且听说是很得教授喜欢的,做的文章,教授一直夸奖。” 皇太后一听就点头:“难得,真是难得。”说着有去看平王,怒道:“原本多好的一门亲!正妃端庄,侧妃贤惠,你是积了多大的德才能有这样的两个媳妇?现在被你害的一死一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平王低着头诺诺着,心里只是叫苦,心想陈侧妃到底是冤枉而已,又不是自己故意要杀了她,怎么就全都算到自己头上了? 想到这里又不由的怨恨估计现在已经半死的薛姨娘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道:“太后。”一顿等门口嬷嬷叫他进来,那太监进来了,磕头回禀道:“已经凌迟了五十多刀了。” 温竹青都觉着头皮一麻!其实刚刚皇太后怒叫凌迟处死的时候,她还真的没有太明显的感觉,现在这样明确的禀报,拉了多少刀了,这就有点瘆人了。 皇太后冷冷的道:“砍了吧。” 太监答应了,磕头之后退出去,领命去了。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平王低着头在那边站着,似乎也没有在说什么的意思了,等听见上面皇太后要说话了,这才忙抬起头恭敬的听着。 皇太后缓了一口气,道:“余下的平王妃你处理吧,府里头该杖毙的杖毙,该发卖的发卖,不要心软,有些人你对她心软,她反过来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平王妃答应:“是。” “其他的哀家就不管了,若是还有什么尾巴没有收拾干净,皇后,你费费心吧。”皇太后摆手:“你们也都退下吧,哀家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皇后忙答应。 众人急忙的站了起来,行礼告退,皇后上前小声的询问了一下,也跟着一起出来。 温竹青和平王妃到对面的屋子里把孩子们都接出来。然姐儿还睡着,朗哥儿他们倒是都起来了,坐在榻那边玩着,看见温竹青进来,早已经很不耐烦的玮哥儿马上自己就下榻跑过来,询问能不能回去了。 温竹青点头,叫朗哥儿和翊哥儿下来出来,朗哥儿看见然姐儿才被叫起来,迷迷瞪瞪的,就说了一句:“我们走了。”摆摆手和弟弟们出来。 平王妃很着急的要从这边出去,亲自将然姐儿抱着,就怕她因为被叫醒了而哭泣,抱着从屋里出来,然后和温竹青他们一起从慈宁宫这边出来了。 走了出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出了口气。 皇后跟她们说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回她的坤宁宫了,平王妃带着然姐儿,在那边等着平王,平王似乎还想等大家都走了之后跟皇太后说点什么,不过好像跟着也被赶了出来。 温竹青和齐瞻没有等他们,跟平王妃打了一声招呼直接先走了。 “娘,看那边。”朗哥儿突然叫着道。 齐瞻先看见了,急忙的叫几个孩子走在自己的身后,他遮挡着几个孩子的目光。因为齐瞻高,温竹青跟在后面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直走到前面才看到,原来,正好几个太监抬着一块门板从那边往后走,和他们走了个对面,太监们见他们过来急忙的将木板放在旁边地上,跪下磕头等他们过去。 门板上的人被白布盖着,但是白布上面一团团的血迹非常的刺目,一条胳膊从白布下面耷拉了出来,胳膊上面还戴着一只血红七宝珊瑚玉镯。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管的宽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管的宽 这一天大家都累坏了,温竹青觉着比哭丧累多了。 孩子们虽然是在顽,但其实也很累,吃了晚饭之后跑了跑,也就睡下了。 夫妻俩洗澡收拾,早早的上床,不过也睡不着,难免要说说今天的事情。 “我今天才发现,皇太后要是狠起来,真的是够狠的。”温竹青将腿搭在齐瞻的腿上,自己靠在迎枕上扇着扇子:“挺可怕的,说凌迟处死,就凌迟处死了。” 齐瞻点头:“不狠在后宫占不住位置。” “是啊,看看平王妃,住在王府里,后宅还没有后宫那么多人,一个侧妃几个姨娘而已,就已经弄得是见血要命的……”温竹青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不过薛姨娘更是够狠够歹毒,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样的女人叫歹毒,薛姨娘进府一年不到,不动声色的就弄死了一个侧妃,一个嫡长子,简直毒到家了。” “平王才是最大的问题,好色却又愚蠢至极。”温竹青又道。 齐瞻点头:“薛姨娘完全是咎由自取,狠归狠,像她这么狠也是出了奇了,不过一个姨娘而已,地位还没有什么提升,反倒把狠毒的手段都使了出来。所以这种人最后也是个死。” 温竹青道:“主要还是平王。估计平王必然是表现的特别喜爱,特别的偏宠,虽然地位暂时因为一些皇家的规矩给不了,但在府里说不定怎么偏心呢,所以薛姨娘也是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加上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聪明,所以做事完全脱了缰,没有一点回旋。” 齐瞻道:“对,主要是平王的责任。皇太后警告的也是非常明显了,不准庶子继承爵位,甚至连辅国将军这些都不让封了。如果平王对然姐儿不好,皇太后就废了平王的爵位……也是直接点住了平王的七寸了。” 温竹青就道:“是吧,你也这样觉着?皇太后说那句叫上皇上好好论论皇家论理的时候,我就觉着好像是威胁,今天这些事说到底也就是平王府的家事而已,哪里就至于惊动了皇帝?皇帝成天的国家大事管不完,还要管王爷家里的家事?” 齐瞻道:“对呀,应该是威胁。像平王这样的人,必然是非常看重他王爷的身份。” 温竹青摇头道:“原本我一直觉着,夫妻之间的这些事情,其实只关夫妻,男人如果管得住自己,真的爱自己的老婆,就不要去纳妾,什么长辈压力,父母之命的全都是借口,父母还真的能管到你床头,管着你睡哪个女人?现在看看真的也是……” 说着有些讪讪的摇头。 齐瞻一听倒是给逗笑了,道:“现在看看,还真的能管到床头上去?皇太后说的比较冠冕堂皇罢了,其实就是叫平王去睡平王妃?” 温竹青涨红了脸白了他一眼,不过,虽然话不好听,但确实是这个意思。当然,平王和平王妃的情况是相反了,皇太后希望平王和王妃能恩爱一些,生个孩子。 她以前真的觉着男人如果管住自己,谁逼着都没用,什么手段都没用。但是现在看看,长辈如果想插手这种事情,手段其实还是挺多的。 就是说,反过来如果男人不肯纳妾,但若是长辈用一些其他的办法威胁,还真的是挺难的,这种事情已经超乎了温竹青认知的,简单的感情问题。 男人毕竟不是独立在世上,不接触别人不做任何事情,只要是做事,接触环境,那么必然就有利害关系,如果想逼他,用这种利害关系各种利益来逼迫,必然是会有一定的作用。 这样想来,齐瞻其实真的尤其难得,以前孙氏必然是用这种利益逼迫过齐瞻,不过齐瞻还是扛住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当然,温竹青当然并不认为因为如此,男人就该三妻四妾了。只不过她更加的了解了现在这个年代而已,一些事情因为年代的不同有不同的观点,这一点她更加认识的很清楚了。 所以,她也更加的珍惜齐瞻了,齐瞻生在这个年代,却能做到她心目中好丈夫的要求,真的也是非常不容易。 “那个侧妃真是很冤枉,莫名其妙的就被打死了。可能临死之前还不太明白,平王怎么一下就变得那么心狠。”齐瞻还在说着。 温竹青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是啊,有些男人一旦变心,真的是一点情意都没有了,什么结发夫妻什么正室侧室,只看爱不爱了,爱的话就是仙女,不爱的话就是魔鬼,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也不可能回心转意。” 齐瞻一听这话音有点不对,笑着摸她的脸:“你没事吧?” 温竹青笑了,伸手抱了抱他:“没事,全都是平王府的这些事情引发的一些感概而已。平王的人品低劣,好色却又没主见,被坏人牵着鼻子走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这样的人不配和别人比,放心,我没联想到什么,只是觉着这几天就将平王府一些人的一辈子看完了,确实有些感概。” 齐瞻点了点头,道:“别想了,毕竟是人家家的事情,不要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温竹青点点头,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感概。 这原本是齐瞻挺好的一个邀功讨赏的好机会,不过齐瞻没抓住。因为他其实心里头在想另一件更要紧的事情。 他琢磨了一会儿道:“平王和纪王,就是完全的两种人。” 温竹青倒是没想到他突然的提纪王,道:“当然了,纪王雄心勃勃的……平王也就是色心勃勃。” 齐瞻又被逗得‘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温竹青便躺下了下去道:“哎呀,睡吧,说实话今天是有点累。”顿了顿又道:“看样子皇太后也累得不轻。” 齐瞻并没有马上躺下,道:“你先睡吧。”他靠在床头,将他睡前翻找的一本书拿过来看。 温竹青又点奇怪道:“大晚上的看什么书啊?小心眼睛。”说着欠身起来看看书皮,见书封上写着四个字:孙膑兵法。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纪王不来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纪王不来了 温竹青顿时惊讶起来,都坐了起来问道:“大晚上的看什么兵法?” 齐瞻一看她反应这么大,急忙的就将书放下了笑着道:“好好好,不看了,睡觉睡觉。” 说着他要躺下。 不过现在反倒是温竹青不睡了,一把拉住了他问道:“你倒是说清楚啊,是担心纪王吗?家里头来信了?” 齐瞻没躺下去,只好笑着跟她详细的道:“你倒是猜的准……也没有特别的担心,只是想想,确实是有些……对了,你还不知道吗?纪王不来了,抱病。” 温竹青一愣,看着他道:“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就听人说了,不过不太相信,叫下人去打听,刚刚小厮跟我回禀,纪王的告假折子确实是昨天抵达京城的,皇上昨天也没去奉先殿,似乎挺重视的,召集了几个臣子在书房商量了一整天。” 温竹青震惊,瞪大眼睛道:“他自己亲爹过世了,他不回来了?他这样……不是太明显了吗?” 齐瞻道:“可能也是考虑再三吧,怕来了直接被皇上扣住了。听说给的理由还是很充分的,病情多么严重,还有纪王府的太医诊断书什么的。”齐瞻说到这里想了一会儿,道:“其实归根结底,是他自己做的事情,他自己心虚。毕竟如果来京城了,若皇上想要扣住他然后找证据弄他,也是非常轻而易举的,纪王不甘心就这样被抓住吧。” 温竹青想了一会儿道:“那他不来,不是更叫人察觉了他的野心?” “权衡之下做的决定吧。”齐瞻道:“宁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不能冒着被抓住的危险。” 温竹青又想了一会儿道:“你特别担心家里?” 齐瞻看她眉头紧皱,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极度的担心中,便笑了,拉着她躺下,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轻声道:“没有,不至于像你这样担心。纪王不来,也肯定会派耳目来,看看皇上的反应什么的,因为他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他自己打算的事情皇上已经有所察觉。他要看看皇上信不信他是病了。” “其次,就算是皇上不信,纪王也赶紧准备的是往这边攻击,而不是跑去干别的事。蓝田那边已经有府里的护卫盯梢,只要他们有动静,府里头马上就能知道,马上去调兵。也可以说是万无一失。”齐瞻说着道。 想了一会儿,又道:“当然,早做准备也是应该的。不管是心里的准备还是其他的准备。” 温竹青皱眉,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齐瞻就柔声道:“别担心了,我真的没有你这样担心。就是刚刚说的,不管纪王是察觉没察觉京城这边的布置,咱们府那边都不太可能是他攻击的目标。即便是有拿人质的心思,不过想想,咱们算什么人质啊?如果用咱们威胁皇帝的江山宝座,这还用选择吗?皇帝能为了咱们放弃了江山?” 这话倒也是。 纪王不会那么傻。 真要是造反了,集中兵力迅速的拿下京城才是道理,哪里还没事干一样的去攻击别的地方?分兵也不太可能。 转天温竹青在家休息,没进宫。 齐瞻反倒是进宫了一趟,主要是打听一下纪王是不是真的不来了,还有就是 皇帝的反应。 纪王决定不来,其实是很冒险的,这样几乎将他的居心公之于众了。 但估计在纪王本人看来,他来京城同样也是冒险,而且这个风险比他不来更大,所以他‘两害取其轻’了。 当然,纪王本人可能还想要努力的将自己不来给父皇奔丧这个谎撒的圆一点,尽量不要出现最坏的结果。 但是,他本人很显然也能猜到,自己的举动会引起皇帝的怀疑,即便是皇帝之前只是疑虑,那么自己的这个举动已经真真切切的让皇帝怀疑起来了。 齐瞻也发现了。 纪王没有来,皇帝也有些不太好办起来。以前在纪王那边可能会认为皇帝还不知道,起码没有明确的证据,因此纪王还想着隐瞒,遮掩,找最好的时机动手。但是他这一次不进京奔丧,这个举动会引起皇帝的怀疑,这一点纪王应该能想到。 所以反过来,皇上也不能在装不知道或者仅仅是疑虑了,现在已经是明确的威胁,他如果还和以前一样无动于衷,反而必然的引起纪王的怀疑。 在宫里这边聊天说话,也打听出来了一些事情。 “皇上看样子是要动手了,已经调动了兵马。具体的不知道,也没人敢说,不过我估计如果要动手,说不定很快。” 齐瞻回来了之后,跟温竹青道。 温竹青问道:“有多快?” 齐瞻想了想道:“说不定咱们回去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 温竹青惊讶的看着他,半天才道:“这么快?” 齐瞻点头,并且马上去写了一封信,找来了护卫叫连夜带回去。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惦记这件事,也是巧,给家里的这封信带走的第二天,府里头的回信就来了。 是齐麓写的,收到了令牌,也知道了京城的情况,盯梢纪王府的护卫回禀,纪王并无出远门的打算,只不过这段时间也深居简出,基本上看不到出来。只发现可能是兵士隐藏的地方,有些异动,似乎有调兵的意图。 因为如此,齐麓也加强了府里的安全戒备,府里头的孩子们已经全都送到了长安城那边的别院住着,崔氏跟着过去了,还有齐瑞、齐绣他们照看着,当然还有一大群的下人,所以府里头基本上已经是空的了,当然,齐麓每天还是在府里进进出出的,从外面看是没什么不一样的。 让齐瞻他们放心,并且叫他们在京城也要小心一些。 齐瞻看到这封信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齐麓写这封信的时候显然还不知道纪王那边是不进京的,不过齐麓不清楚京城的事情,想的也就没有那么复杂,看纪王没动静就已经起了戒心了,这倒是听好的。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先皇下葬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先皇下葬 终于,还有三天就到了先皇下葬的时间了。 今天也是最后一天在家里的时候,明天开始就要天天进宫正经的哭丧,然后一直到下葬。 下葬是要去永兴皇陵,离京城还有二十里地,必须是走着过去,而且人很多,所以出发的时间也比较早。 温竹青命人去城外叫竹风下午过来将孩子们接过去,这样之后五天就不用过来了,他们就好好的看孩子吧。 国丧期间是不允许走亲串友的,所以他们来到了京城之后,虽然常书文、方政他们几个的家都在这边,但是温竹青和齐瞻都没去过,避免被人看见说闲话,甚至抓住把柄。 早上的时候常书文来了一趟,在前面不知道和齐瞻说什么事情,说了很长的时间。 这没过一会儿,平王妃带着然姐儿也过来了。 隔壁这几天是很安静的,平王也成了闭门不出的人了。当然,慈宁宫在国丧期间杀了人,而且还是宁王府的人,这事也不可能瞒住众人,温竹青在之后的一次进宫中,就听见人一直议论这件事。 宁远县主还一直旁敲侧击的询问详情。 温竹青自然不会和她说,而且温竹青想的还是另一件事。纪王不来了,宁远县主这些同伙必然是得到了消息的,那么她们是怎么想的?宁远县主没有一点紧张或者不安,反倒是还有闲心打听平王府的家事,看样子她是没有太过担心。 也就是说,纪王的一些准备没有和这些同伙们说。 或者宁远县主在纪王面前,其实并不算是多么重要的人,所以纪王的最新打算,宁远县主也无法得知。 至于其他的人询问,温竹青自然是一概笑着摇头,不会多说一个字。 然姐儿看起来也终于适应了自己需要用布带子吊着胳膊的事实,原本圆嘟嘟的脸蛋也终于恢复了小孩子应有的红晕,看起来精神也好了一些。 进屋按照平王妃的意思,然姐儿叉着小短腿给温竹青行礼了之后,就问朗哥哥在哪儿,温竹青笑了,叫人领着然姐儿去找朗哥儿他们几个玩儿。 “还有个更小的妹妹呢,也和哥哥们在一块儿,然姐儿过去看看,小妹妹都不哭不闹的,然姐儿要跟小妹妹学哦。” 平王妃在她出门的时候叮嘱道。 然姐儿从门槛上跨出去,听见这话扶着门框回头看了一眼,圆嘟嘟的脸上居然还有点小犹豫,过了一会儿才答应着去了。 平王妃和温竹青全都笑了。 “县主的弟弟和妹妹那两对小两口呢?怎么也没见着?”平王妃笑着问道。 温竹青道:“他们住在城外。也是为了方便一点,跟着来就是游玩的,各处的景致什么的都看看,跟着我们住反倒是受累。” 平王妃恍然的点头笑着道:“那倒也是,不过若是县主在家里头,弟妹和妹妹没过来陪着,就孤单了些?” 温竹青‘噗’的笑了道:“怎么会呢,孩子围在身边你一句我一句的,简直都头疼,多少年没觉出来孤单了……”话没说完就看见平王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顿时声音一顿。 平王妃马上也察觉了,忙笑着道:“是啊,孩子多就是这样。” 温竹青有些尴尬:“我不是……” “没有没有,原本我问的就是傻问题。”平王妃看她尴尬,自己也尴尬了起来,讪讪的道:“人和人原本就不一样,这些天看的也很明白了。我也是没本事的,虽然碰上了个狠毒的,可说起来,我自己也确实无能……” 温竹青忙劝道:“平王妃千万别这样说,才进门的一个姨娘,任谁也想不到手段这么的毒辣胆大。再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想了,皇太后为你做主,这是好事,以后好歹的……王爷必然会好好的对待王妃。” 平王妃脸上露出了有些讥讽的笑容,过了一会儿才摇头:“皇太后是为了我好,她已经看清楚了,我的膝下若是没有个儿子傍身,只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温竹青怔了怔,忙道:“别这么说……” 平王妃叹气道:“这些天我们府的事情,估计县主也看的很明白。王爷对我是完全……没一点夫妻之情了,我还指望什么?皇太后如此的强迫,其实更让平王厌恶我……当然,皇太后是好心,这我知道,还是那句话,皇太后看得清楚,我若是没有儿子傍身,今后真未必有好下场。” 说到这里平王妃再次的停顿了半天,才摇了摇头。 温竹青不知道怎么劝好了。 其实看起来平王妃是个比较坚强的,除了说自己儿子的死和女儿的受伤的时候哭了之外,平王做任何事,她都没有哭,眼圈都没有红一下,相反,神情淡淡的,说起来不像是说她自己的事情一般。 看得出来,平王妃其实对平王早就死心了,同样也没有一点感情了,所以才会如此。 温竹青也只能心里叹气。 “然姐儿这几天好多了,太医过来看,说伤势恢复的可以,再过几天就可以拆了夹板了。”平王妃说着笑了起来,道:“这还多亏了县主一开始给看的伤,幸好你在。” 温竹青笑道:“没什么,小孩子都是如此,摔了绊了也难免。从生了尚哥儿之后,就一直都是这样,即便是看孩子的人很多,丫鬟婆子跟着一大堆,可男孩子太调皮了,跑来跑去的,摔断胳膊的时候也有,总之小孩儿都是如此。” “可不就是。我之前在路上见到了朗哥儿那几个,就说看着古灵精怪的,想来平常一定是很调皮。”平王妃说着笑了起来:“你也是好福气,一生就生三胞胎,三个孩子年纪一样,互相也有陪着玩的,一块儿长大,多好。” “哎呀,调皮起来也是不得了,如今正是跑的飞快的时候,丫鬟们都已经跟不住了,只要是放开了在花园哪儿的让去玩,就得小厮进来跟着。” 她们俩说着孩子们的事,一会儿倒是将之前那有点沉重的话题彻底给扔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疲累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疲累 平王妃在这边聊了大半天,带着然姐儿回去了。 然姐儿还不想走,撅着嘴不高兴,朗哥儿很懂事的劝了半天,才哄得她跟着她母亲走了的。 转天,连续哭丧三天。 温竹青就开始累得晕头转向,她自己也发现了,自己现在真的是吃不了苦了,以前多累没经历过?但是现在稍微的累一点,就真的是一天到晚眼冒金星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睡觉。 到底是因为这些年日子过得太好了,还是真的老了? 温竹青问齐瞻,齐瞻好笑了半天,道:“别说你,我都累得找不到北!放心,不是你不能吃苦了,更不是日子过得太好了,至于什么老了……不准在我面前说老啊,我还不老呢。” 终于哄得温竹青心情好了些。 其实她知道,齐瞻这几天确实尤其的忙,不但是哭丧,应该是还在布置什么事情,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应该和纪王有关系。齐瞻布置的自然是府里的和这边的人,而且咸阳府里那边更加担心一些。 温竹青也知道,事情必然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说不定都已经打起来了。 不过齐瞻没跟她说,温竹青也就没问,主要是每天回来太累了,基本上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撑着洗个澡就上床睡下了,实在没精神问,问了也没精神听他说完。 三天之后,先皇终于下葬了。 说终于,自然是温竹青心里的想法,停灵时间太长了,每个人都被折腾的疲惫不堪,而且还有诸多的禁忌,国丧的时间更长,这已经是折腾人了。 而且,虽然国丧期间很多的禁忌,但其实大部分的老百姓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真正被影响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只敢心里头想想而已,嘴上是不敢说出来的,也没必要。偷偷跟齐瞻抱怨抱怨也就罢了。 下葬这一天,早上卯时初就要出发。寅时正就起身了,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穿衣梳头,真正体会了一把赶时间的感觉。 尽管很赶,而且没好好的洗脸,但当然的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还是端庄的很。夫妻俩来到宫里,和之前一样,各自去各自该去的位置。 文武百官早已经在宫门口排好了队,队伍一直从大周门到奉先殿,简直绵延数里地。 先皇的棺椁被抬上了龙辇,然后是皇太后的凤辇,自皇上、皇后开始,全都是跟在后面走着,如此开始慢慢的走动。 温竹青走在一群王妃、公主、县主堆中,因为前面的队伍还在城里,而城中百姓很多出来磕头路祭的,因此非常慢,大家就是走着,都基本上和散布一样的速度。 当然,态度要端正,低着头哭丧着脸,时不时的要发出哭声。 就这样走了一个时辰,才算是蹭出了城。出城之后速度也没有快多少,就依然是这样的速度,哭着,走着,慢慢的挪着,又是一个半时辰,才到了皇陵。 到了皇陵这边,仪式更加的冗长而且繁琐,礼部的官员忙碌个不停,好在后面的人基本上就是跪下哭,哭一会儿站起来走动一下,换个位置再继续跪下哭。 温竹青就低着头跟着大家一起,如此的跪下、起来、又跪下、又起来。晕乎乎的也没有弄得很清楚仪式是怎么样的,只知道周围全都是哭声,前面念的祭文真的太长太长了。 在这里又是一个半时辰左右,一直到下午酉时左右,这边的仪式才算是完成,大家开始往回走。 回去依然是按照来的时候的队伍,一路走着,不过当然速度快了很多,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便到了京城,到了城门口,便可以散了。 到家之后,温竹青当然就是洗澡睡觉,要不是齐瞻拖着,她甚至连饭都不想吃。 这一天从早晨开始,下葬期间谁也不可能吃东西,因此齐瞻到底给她喂了几口燕窝粥,温竹青这才睡下。 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起来,起来就想询问齐瞻,是不是该准备东西回去了。 找丫鬟问五爷在什么地方,丫鬟说早上就出去了。孩子们也没有接过来,温竹青有点无聊,在花园里转了转。 下午酉时许,齐瞻才从外面回来。正好也到了晚饭的时候了,丫鬟们将晚饭端上来,温竹青坐在桌边等着去洗手洗脸的齐瞻过来一起吃。 “你去哪里了?我要是知道你这么晚回来,早就叫人去让竹风把孩子们送过来了。只因为你很快回来一直等着你。”温竹青道。 齐瞻笑着道:“叫他们在看一天好了,你也好好歇歇,今天早点睡。” 温竹青就问道:“你这几天忙得是不是纪王的事?” 齐瞻笑了,点头,夹了一口熘鱼片给她,道:“纪王的事我能怎么样?无非是打听打听消息罢了,这几天你太累了,我看你眼睛都每天睁不开的样子,也没跟你说,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了,你居然还懵懵懂懂的。” 温竹青一顿:“什么物是人非?总不成……纪王已经被抓了?” “差不多了,府邸都被包围,养兵的地方已经去围剿了,这几天应该有结果了,只不过还得等消息递到京城。” 温竹青大是意外,惊讶的道:“这么迅速吗?” 齐瞻道:“这种事情只要是动手,当然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的,难道还等他们起事?整个先皇下葬期间,皇帝就在布置这件事。” 温竹青太意外了,吃惊了半天才道:“看着倒像是……满心的伤心悲痛似得。” 齐瞻‘噗’的笑,说了一句:“你真逗。” 温竹青自己也笑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皇帝的神情,似乎确实看起来悲伤过度,总是神游注意力不集中的样子,但没想到居然是在布置这种大事。 下葬的那一天,先皇的陵寝葬了之后,皇帝在先皇的陵寝中独自呆了很长时间,当时等的人都心里嘀咕起来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伤心过度如何如何的,现在想想,其实还挺有些猫腻的。 当然,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 这位新皇确实也够深沉的。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进宫告别 转天,也没有去接孩子,因为要进宫了。 进宫也是告辞,如果皇太后不挽留,他们就可以踏上归途了。 早上温竹青收拾打扮,齐瞻将她送到了宫门口,就在这里等着,他今天就不进宫了。 温竹青来到慈宁宫的时候,发现这边的人居然还挺多的,大约都是过来看看皇太后还有没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吩咐就告辞准备回家了。 宁远县主也在,温竹青进来了时候正在跟平王妃说着可以一起上路的话,温竹青进来了,各方站起来等着温竹青给皇太后行礼之后,互相行礼。 “你来的正好,他们几个商量着一起上路呢,你们倒都是一路的,一块儿走路上也有个伴。”皇太后笑着对温竹青道。 温竹青刚点点头。 皇太后又道:“原本想多留你们一家几天,不过哀家这几天身子也着实的乏的很,等缓过来还不知道要多少天呢,估计你们也是思家心切,就不多留你们了。明天都带着孩子来给哀家看看,然后你们自己安顿上路吧,走之前带个话进宫就行了,不用在过来了。” 皇太后道。 在座的就全都答应了一声。 皇太后在上面说话的时候,门口一个嬷嬷不停的伸头看里面,同样面对着门坐的皇后发现了,先是蹙眉,这嬷嬷实在有些失礼。 但是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情况有点不对,那嬷嬷是自己身边的,而且还有另一个慈宁宫这边的大嬷嬷,也同样有些不安似得,不时的伸头看一眼里面。 这几个嬷嬷全都是懂规矩的老人了,如果不是真的有事,不可能如此的失礼。 皇后盯着看了一会儿,一个嬷嬷不小心跟皇后对上了眼神,见皇后的意思是叫自己进来,那嬷嬷却又有些犹豫,先是和其他的嬷嬷商量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的,趁着大家说到别的事情,皇太后笑了,大家都陪着笑的时候,蹭着墙进来了。 皇后也在盯着她,见嬷嬷如此的谨慎,皇后也谨慎了些,不在一直盯着,避免被人发现异样。 那嬷嬷蹭了进来,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趁着平王妃说话,大家都注意听的时候,小心的凑到了皇后身边,低声在耳边说了些什么。 其实这个举动已经让人有些侧目了。 当然,在座的全都是很精明的人,即便感觉到了,也没人去盯着皇后看,大家都装成没注意的样子,依然是注意听平王妃说话,平王妃说完了,温竹青忙笑着凑趣接了一句。 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 温竹青也看到了,宁远县主尽管脸上和大家一样同样笑着,但明显笑的已经很不自然了,眼睛偷偷的一瞥一瞥皇后那边,脸上甚至偶尔露出来一丝惊惶之意。 嬷嬷跟皇后说完了,便退到了一边,又和刚刚一样,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蹭着墙出去了。 皇后脸上没有人任何不同的表情,跟着大家一起笑,甚至还说了两句什么。 过了一会儿,皇太后脸上适时的出现了疲乏之色,大家马上心领神会的起身告退。 显然,皇太后也看到了,似乎有什么事情。 温竹青和大家一块儿出来,也在看着到底怎么回事,她和平王妃很自然的走在一处,大家刚从慈宁宫大门出来,迎面已经过来了几个禁卫。 一个太监跑在前面,躬身的道:“几位王妃、公主、县主请稍等一下。” 于是大家全都站住了。 宁远县主站在了温竹青的背后,温竹青很敏感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已经是煞白煞白的。 温竹青皱眉刚要说话,那太监却已经对宁远县主笑着道:“宁远县主,请您出来一下。” 宁远县主脸色就更加的苍白,惊得浑身已经哆嗦起来了,颤声问:“你们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 尽管这是宫里,肯定跑不掉,但那些禁卫看见她一副要跑的样子,已经忍不住了,三两步的就往这边冲过来,将旁边一个公主给吓得惊叫:“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公主还没有看明白,温竹青急忙的拉着平王妃往旁边躲。宁远县主也是挺坏的,也不知道是没主意吓得还是怎么回事,居然就跟在温竹青的后面,拿她当挡箭牌。 温竹青有点火了,一转身就将她的胳膊抓住了,而这个时候宁远县主还在玩命的往她和平王妃中间挤! 温竹青抓住了她的胳膊使劲往外面甩了一下,而正好平王妃也吓到了,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推了宁远县主一把,这样两个人使力,将宁远县主一下子给推了出去。 禁卫正好冲到了她们跟前,就势直接将宁远县主的胳膊反剪了,其中一个躬身对温竹青和平王妃道:“失礼了。” 押着宁远县主走了。 宁远县主尖叫着,浑身乱颤:“你们要,要干什么?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想干什么……皇太后,皇太后!” 尽管温竹青已经看出来禁卫是来拿宁远县主的,但是也没想到这样不给脸面,直接就当着这许多公主、王妃的面,像犯人一样反剪了双手给押走了。不过转念一想,宁远县主牵扯的是谋反,皇上怎么可能给她留什么面子?更何况宁远县主根本不受宫里所有人包括皇太后等人的待见。 没在慈宁宫抓人,是怕惊到了皇太后而已。 几个王妃、公主站在这边全都惊得面色苍白,太监退开了,几个坤宁宫的嬷嬷和宫女过来躬身道:“几位受惊了,皇后娘娘说,跟几位没关系的,大家走在一起也是没办法。” 大家忙说着:“没事,没事。皇后娘娘有心了。” 几个嬷嬷和宫女退开了。 大家这才往外走,一位公主低声的道:“是……是不是跟纪王……” 其他的几位要么摇头要么看别处,没有回答的,虽然公主看向了温竹青,但是显然是因为宁远县主、纪王等等这些人是在长安、咸阳住或者附近住,她想看看温竹青是不是知道。 温竹青默默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也没多说什么。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党羽被铲除 温竹青回来了。 齐瞻跟她说过,皇帝既然对纪王动手了,那么纪王的这些爪牙,如宁远县主、辅国将军、田莫氏、田宇、栾家等等这些人,必然是会选择合适的机会抓了的。 这些人中只有宁远县主在京城,可以说是瓮中捉鳖,也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因此,抓她只是时间问题,完全没有任何的阻碍。 温竹青也知道,皇帝是不会让宁远县主再有走出京城的机会了,必然是在京城动手。 这天齐瞻将孩子们从城外接来了,转天温竹青领着孩子们进宫,今天进宫的孩子不少,然姐儿也在。 皇太后让大家一起进宫,也是告别的意思,看样子皇太后确实是非常的累,大家一起进宫告别,她也不用一个个的接见了。 这天谁也没提宁远县主的事情,皇太后也没问,仿佛这个人就没来过京城一样。 这天在宫里玩了半天,出来回到家里。 齐瞻这才跟温竹青道:“平王派人来询问回去的时间,他们那边需要两三天的准备,问咱们怎么样?” 温竹青有些惊讶的道:“还真的打算和咱们一块儿走?” 齐瞻笑了道:“平王自己的话,肯定是非常不想了,说不定多不想见咱们呢,不过让咱们一块儿走的话是皇太后说的,平王现在就是惊弓之鸟,生恐有点什么不对的地方叫皇太后再给抓住了,所以言听计从。” 温竹青其实真的不太想和他们一起走,主要是厌恶平王的为人。不过同样,皇太后说了,人家平王那边已经主动打招呼了,倒是不好不给这个面子,只好叹气道:“那就一起出发吧。” 齐瞻点头,道:“跟那边说一下,咱们人多东西多,最少也得三天准备,这样,定好了四天后出发,如何?” 温竹青点头。 当天,他们就从城里的这个宅子搬了出来,搬到了城外赁的那个宅子,和竹风、竹雨他们一起住。 竹雨看到他们的时候,大大的松了口气道:“这样的话,可算是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姐姐你可真瘦了一大圈。” 温竹青白了她一眼:“我以前很胖吗?什么瘦了一大圈……你可玩美了,我看你胖了一大圈。” 竹雨吓了一跳的忙去照镜子:“真的吗?!” 袁红宜在旁边‘噗嗤’的笑,温竹青爬上榻去,也是长长舒出一口气笑道:“也是,终于忙完了,简直要把我累死了。” 靠好了叫人将萝姐儿抱过来,温竹青抱着女儿在她脸蛋上亲了又亲:“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齐瞻看见她到了这里真的是人都放松了,且明显心情好了不少,眉眼都是笑意,齐瞻也放心了,笑着出去了。 温竹青询问竹雨和袁红宜她们都去哪儿玩了,袁红宜和竹风没去多少地方,竹雨去了不少,简直眉飞色舞的跟她说着,都去了哪里哪里。 这周围好玩的地方不少,且又是京城,人多热闹,便只是随便哪个镇子上的庙会什么的都非常的热闹。李山是到处的找稀罕的花,竹雨有时候女扮男装了和他一块儿去赶庙会,赶集什么的,自然是会比袁红宜觉着京城好玩多了。 袁红宜依然是大户人家小姐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去换了男装抛头露面,即便是跟竹风出去,也只是选人少的,或者庙宇或者殿堂的观看一下,所以没竹雨那么兴高采烈。 温竹青听了半天也很羡慕,笑着道:“竹雨跟着出来可算是来对了,正经的好好玩了一趟,比我都舒心。” 竹雨听得好笑:“姐姐这话说的……我当然比你舒心了,你来是奔丧的,我来是游玩的。这还用说吗?” 温竹青想了想,‘噗’的笑了道:“这话有理。” 姐妹们聊了一天,温竹青确实是觉着舒心多了,浑身也放松多了,住在城里的时候,总觉着每天都心情沉重,且因为随时可能会进宫,因此没有这么的放松。 这一天齐瞻、竹风和李山反倒是出去了一整天。 转天,这才开始收拾,东西一旦收拾起来,发现不得了,居然比来的时候多了很多的东西,于是又开始决定哪些东西扔掉不要。 温竹青叫人就在这周围看看,哪些人家很穷的,不要的东西就送过去好了,也别乱扔。 这样收拾了两天,发现时间不够,还有一天可能收拾不完,只能叫人赶紧去给平王府送信,说这边应该是收拾不完,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正好平王那边同样也没收拾完,他们一来东西多,二来也可能有收尸下葬,还有宗人府的一些善后事情要处理,所以同样也没办法那么早启程,于是又往后延了五天,五天之后在看情况,能不能出发。 就在收拾的这几天,宫里已经传来了消息,宁远县主被斩了。罪名是勾结纪王,意图谋反。 宁远县主被斩之前,褫夺了县主的封号,县主驸马被长安府臬司衙门拿下,就在那边斩首了,县主长子被充军,县主其余儿子流配三千里。府里其他的人倒是没有连累,主要县主的这个封号不是世袭的,只要不是株连九族,就连累不到其他的人。 就这么简单直接,罪名也明确。 当然,虽然感觉上似乎太简单了,甚至有些出人意料,好些人都反应不过来了,但对于齐瞻来说,并不简单,从一开始他查那些人勾结的证据开始,到皇帝一步步的布置,他是心里有数的,也看在眼里的,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说,形式有点凶险的。 在斩首了宁远县主的当天,八百里加急从长安送来了长安府布政使司大人的奏报,田莫氏、田宇和栾家的家主等人,已经在长安城那边被就地斩首了。 田家和栾家的其他人等,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 辅国将军是皇族,因此全家是被押解到京城,交给大理寺审讯,大理寺和宗人府一起商议拟定处置方案。 纪王那边的最新消息,倒是还暂时的没听到。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上路出发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上路出发 齐瞻一听宁远县主被斩,罪名还是勾结纪王意图谋反,就松了口气。 之前这件事虽然京城里的人一直都在传,但只是私下里传而已,明面上依然没有宣布,没有消息。 齐瞻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对纪王动手,围住了纪王府是围住了,但纪王的党羽爪牙还是不少,若是有对齐府不利的,还是很危险的。 现在听到了这个消息,起码京城这边也算是表明了,等于官家宣布了纪王谋反。依着皇帝谨慎的性格,如果肯明确这种罪名,那说明该拿住的人全都拿住了,蓝田、咸阳、长安那边的情况已经尽在掌握中。 所以,齐瞻松了口气。 家里这边收拾着东西,这一天李山出去转悠,在外面遇见了咸阳府里来送信的,忙领了回来。 先皇下葬的那几天,正是皇帝命人动手围住纪王府的时候,估计纪王是没想到皇帝会选那样的日子动手。齐瞻在之前和之后都给府里写了信说这边的情况,主要是让府里警觉起来。因为他知道皇上要动手的时候,也已经是当天了。 所以那两封信基本上是隔了两天时间发出去的。府里头的回信也不可能那么快,齐瞻原本还以为,怎么着也得在路上才能收到回信了,想不到正好耽误了这几天,回信也终于来了。 看了信之后,为了不让李山和竹风担心,只说没什么。 晚上大家一起吃过了晚饭,领着孩子们去花园逛了半个时辰,回来了给孩子们洗澡收拾,忙活了也有半个时辰,终于把孩子们都哄得睡下了,那两对小两口也各自回他们的院子去了。 齐瞻这才拿出来信给温竹青看。 温竹青看了信之后,着实的吃了一惊。 府里那边显然不像这边想像的那么顺利无忧。就在不久之前,有人半夜潜入齐府意图不明,被齐府的护卫发觉,打了一架,伤了其中的两个人,不过被他们逃走了。 齐麓在信上写的,来人虽然不多,大约只有四个到五个人,但是身手都非常的厉害,护卫们也是身手不弱的,却连一个活捉的都没有。 齐府发生了这件事之后的第二天,齐麓就用令牌去卫所调兵,兵士将府里和长安城的别院都保护了起来。大约是过了两天左右,皇上动手了,纪王府被围,一直到这封信发出来的当天。 齐麓在信中自然是再三的安抚,府里并没有任何的损失,齐老爷甚至都没有受到惊吓,叫他们放心。另外,让他们在外面同样要多加的小心,皇上那边只要允许大家回来了,就早点回家。 温竹青放下信,吃惊的道:“这些人到底还是对咱们府动手了……纪王到底想干什么?” 齐瞻道:“估计是猜到了,我这边可能给皇帝报了信——纪王府被围之前的两天,他对咱们府动的手,显然是那时候才知道的,确定了咱们这一次进京是带了证据的,这才匆匆忙忙的去府里,想来是抓咱们的孩子……” 虽然孩子就在身边,但是温竹青听到这句话还是头皮一麻。 “你现在不用担心,算时间这封信在路上怎么也走了十天左右,纪王府被围都这么多天了,必然是该抓的都抓了。宁远县主被斩我就跟你说过,皇帝谨慎的性格,如果开始动手杀人,显然是纪王那边的局面已经完全在掌握中了。” 齐瞻安抚她道:“何况两三天前,朝廷已经收到了八百里加急奏报,田家、栾家这些人已经被斩,辅国将军全家被押解进京,可见,那边的一干人等已经是一网打尽了。” 温竹青点头道:“我知道……猜到了些。只是猛地听见了还是浑身发凉,幸好咱们这一次带上了孩子们,不然的话知道了这件事,我这心只怕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齐瞻点头,他何尝不是这种心情。 “怎么处置纪王,怎么没有消息?宁远县主、田家等等这些爪牙党羽倒是处理的干净利索。”温竹青问道。 齐瞻想了想,道:“纪王到底是王爷,估计要处理不是那么简单。而且也不会像辅国将军那样,说押解进京,派一队人直接就可以往京城押解了。党羽太多,做的还是谋反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在什么地方还藏着兵马?若是贸然的押解上路,路上被劫走了怎么办?皇帝这么谨慎的,布置的周全的将纪王悄无声息的拿下了,怎么进京当然会更加谨慎,布置的更加周密。” 温竹青一听这倒也是,点头。 齐瞻道:“我估计,之后纪王的消息必然不会再有,绝对不会听见是押解进京还是围困当地什么的,等咱们在听见纪王的消息的时候,必然是已经在京城的大理寺大牢了。” 对,应该是如此。皇帝什么时候押解纪王进京,必然是绝密消息,绝对不会泄露的,等大家在听到纪王的消息的时候,应该是已经被关在京城大牢里了。 温竹青道:“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吧,我们平白无故的被牵扯,现在还让纪王记了仇,希望他不要逃脱了。” “怎么可能逃脱。”齐瞻忙安抚:“皇上派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且纪王是罪魁祸首,从皇上的谨慎紧张程度都能看得出来,是一点都没有任何的大意的,下面的那些办事的人当然会更加小心,误了皇上的事情还了得?所以放心吧,这件事其实已经过去了,咱们没有什么危险。” 温竹青也相信这一点。 夫妻洗了澡睡下,免不了又多说了一会儿,下半夜温竹青才睡着。 果然之后的几天,在京城这里是没听到纪王的任何消息的,就好像这件谋反的案子已经过去了一样。京城中议论的也全都是一些党羽诸人,提及纪王的反倒是很少。 外表看,京城甚至非常的平静,平静的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又过了两天,这一天天气晴朗,大家终于从京城出发,开始了回程一起走的,还有平王府一家子。 因此,他们的队伍更显得庞大,远远的看浩浩荡荡地。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一路走的平王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一路走的平王 刚开始上路的两天,平王坐马车,基本上也不跟齐瞻他们说话。 失去了薛姨娘,平王的脸都黑瘦了一圈,眼睛一直都是红肿的,看样子非常的伤心,也很生气,气平王妃,也气齐家的人,所以对他们没有好脸色。 平王妃虽然也会顾及平王的情绪,但其实温竹青看得出来,真的是勉强顾及而已,可以说平王妃将这个当成了一种本分,当成是夫妻之间她唯一该尽的义务。 而温竹青、齐瞻他们,自然对平王的愤怒生气不屑一顾,这一次进京平王也看的很清楚,桃花县主是很得皇太后喜爱的,所以他也不敢太过分,因此,也就仅限于脸色不好看而已。 不过就因为他这种脸色,使得这一路的行程也变得尴尬起来了。齐瞻但凡是骑马,也就只是和竹风、李山一道走着,聊天什么的,偶尔带着尚哥儿出来骑马。 平王跟他们走不到一起,每每就是一个人在前面或者在后面。 齐瞻他们出门安顿的很好,前面一个护卫先跑,主要是按照大家的脚程在前面找每天停歇的地方,和来的时候一样,基本上走三五天,就会找个大城住一两天,两三天的休息休息。 第一次休息,平王很不愿意,觉着耽误他行程了。在得知齐瞻他们要在这个地方停留两天的时候,黑着脸去休息了,第二天,平王府的人依然收拾东西按时出发了。 平王妃不能当着平王的面说什么,只能在早晨的时候派了个婆子过来跟温竹青打招呼。 “我们王爷嫌这样走的太慢了,也是想早点回去,昨晚上睡觉的时候王妃还不知道,今天早上听见人早早起来收拾东西,询问了才知道王爷决定不再这边停留,还是继续赶路……我们王妃赶紧叫奴婢过来跟县主说一声,我们就先走了。” 温竹青听了忙道:“好,那你们先走吧。跟王妃说,一路保重。” 那婆子躬身退了出去。 平王府的人便先走了,他们一家子在这边住了两天,然后开始上路。 下一站就是石门了。 走到了石门的前一站,前面跑的护卫带回来信,平王一家子在石门耽误下来了,因为平王生病了。 “病了三天了,最开始只说是路上不慎染上了风寒,之后又说是得了过人的病,一直在延医用药,还请了本地的大夫。” 温竹青听了只‘哦’了一声。 齐瞻倒是说了一句:“不会又有什么麻烦吧?” 温竹青听了很敏感的转头问道:“你觉着是什么麻烦?” 竹风、竹雨他们并不是很清楚平王府的事情,因此只是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齐瞻想了想道:“就是背地里又有什么阴谋阳谋的……跟着来的不止是薛姨娘吧?” 温竹青蹙眉,似乎是不止,似乎还跟着其他的,只不过没有怎么出来而已,这一路上看见平王府的马车不少,单独坐车的也有两三个女人,温竹青当时看见了,心里还想过,这都是什么人呐。 当然王府里平王最大,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些女人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不出意外的,必然都是服侍平王的人。 这里面就难免会出现不省心的,又琢磨什么手段算计的,而平王因为薛姨娘的死满心的愤懑和怒气,找不到地方撒也是不舒服,这一路上给平王妃找事也不是一件两件。 竹雨看他们夫妻半天没说话,就道:“管他们呢,我们到底还是要赶路的啊。” 这话倒也是,温竹青道:“是啊,管他们呢,我们到底是要赶路,怎么着也可能会遇上,遇上就和前几天一样,就算是一路走,咱们也保持着距离就行了。不管他们家的事。” 齐瞻当然是希望这样,只怕是有些事情不去管,却会自动找上门来。 不过确实,现在已经到了这里了,必然是会遇见,只能如此了。 转天他们继续上路,走了一天,下午的时候到了石门。还是住在来的时候赁下的那个宅子里,也果然的,平王一家子住在隔壁。 住下了正收拾东西呢,平王妃的那个婆子又过来了,笑着道:“我们王妃惊喜的很,王爷病了几天了,我们王妃还念叨,说县主一家子差不多也该到了,正好今天就到了呢,我们王妃说,正经就是缘分呢,看样子是要一起到晋中了。到了晋中,正好歇在王府,好好的歇几天。” 温竹青笑着道:“我们也听说了,平王病了,不知道情况严重不严重?好点了没有?” “已经在好转呢,三五天的就应该能彻底的好了。”婆子笑着道:“县主您们是要在这里住几天吧?” 温竹青点点头:“是要住几天呢。” “那正好呢。今年你们才到还收拾东西呢,我们王妃说就不过来打搅了,明天下午了在过来说话。”婆子道。 温竹青点头:“好的。对了,然姐儿怎么样了?” 婆子笑着道:“姐儿很好呢,就是跟哥哥们分开了有点不高兴,不过身体挺好的,在这边也叫太医好好的看了看,没什么问题的。” “这就好。”温竹青点头。 那婆子便告辞出去了。 于是大家继续收拾东西,孩子们在院里玩儿,因为来的时候是住的这个院子,倒是熟悉了,孩子们还记得园子有一处好玩的地方,几个人手牵着手过去了。 温竹青洗了澡,在这边倚着休息,一会儿竹雨和袁红宜也洗了澡过来了,竹雨询问晚饭吃什么。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哎呀,下雨了,快快,还是赶紧的收拾了,先别洗了,明天雨停了在洗吧。” 屋里的人听见了急忙的看窗外,外面的雨倒是下了起来,不过还不大。温竹青看了看天空,刚要说话,齐瞻已经从侧院穿过这边正院子往园子那边跑:“快把孩子们都叫回来,这雨要下大。” 竹风跟在后面叫道:“尚哥儿领着在花园那边玩呢吧?” 妇人们全都从屋里跑出来了,站在屋檐下看天空。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大雨倾盆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大雨倾盆 天空灰蒙蒙的,从天边有大片大片的黑云滚滚的往这边而来,中间似乎还夹杂着闷闷的雷声。 温竹青心里头一沉。 这时候袁红宜已经说了出来:“哎呀,看这个样子要下大雨啊。” 竹雨横竖是一副悠然自得的心情,好天气也罢,大雨也罢,她也不赶时间,所以对她影响很有限,马上就道:“横竖咱们也要在这边住个三五天修整。” 温竹青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去看花园方向。 一会儿先看见李山从那边抱着玮哥儿跑过来了,玮哥儿手里还举着一束粉色的花朵儿,花瓣非常大,看着想牡丹,但又不是。老远看见温竹青就举着花儿叫:“娘!娘,我给你摘得!” 到了跟前蹬着腿儿下来,跑来给温竹青:“给你!” 温竹青接了过来,弯腰在他脸蛋上重重的亲了一下:“哎呀,好儿子。”又问道:“有没有给你小姨和小舅妈摘啊?” “摘了,哥哥们拿着。”玮哥儿说着拍了拍小手,进屋去:“洗手。” 丫鬟忙跟着跑过去准备洗手的水。 一会儿齐瞻和竹风也抱着两个孩子回来了,果然一人手里拿着一束花,过来给了袁红宜和竹雨,竹雨倒是常见,袁红宜还惊喜的很,她的那一束是深紫色的,特别好看。 尚哥儿过来对温竹青道:“那边开了一大丛的这种花,小姨夫说是野牡丹……牡丹为什么还有野的?是不是和野兔子一样?” 温竹青‘噗’的笑:“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要问问你小姨夫,他比较懂。” “但是,牡丹不也是一种草药吗?”尚哥儿说着道:“根、叶都能入药,治疗痢疾,肝病等等的?” 温竹青都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因为她从没有专门的教过尚哥儿这些。原本温竹青还有心将自己的医术传下去,因此很想教教弟弟妹妹,尤其是竹雨,温竹青有一阵子对她寄予了挺大的希望。 不过竹风和竹雨全都对医药没有兴趣,尤其是竹雨,小时候还挺喜欢问的,问东问西的,哄得温竹青一直觉着她是块材料,不过也很快发现了,竹雨就是个话痨而已,喜欢问,但其实什么都记不住,也不爱学。 温竹青慢慢的也就死了心,对尚哥儿他们,温竹青也已经没有了教授医学的热情。不过近来慢慢的发现,尚哥儿对医学似乎是有些兴趣的,且也有天分,就和竹风小时候一样。 温竹青心里有了点想法,不过还是要观察观察,看看尚哥儿对医学到底是真的感兴趣还是仅仅是小的时候兴趣比较广泛的时候喜欢,等长大一点了兴趣比较集中了之后就失去了兴趣,就和竹风一样。 如果尚哥儿真的对医学感兴趣,温竹青会非常欣慰的。 她一身的医学知识如果没人继承,她肯定是会比较的失望。但是她又不愿意去勉强别人,不管是弟弟妹妹还是她的儿子女儿们。 “牡丹是一种草药,我当你问的是植物的特性,植物方面,娘是不懂得,这需要去问你小姨夫。” 温竹青笑着跟尚哥儿道。 尚哥儿就点点头,去找李山了。 几个丫鬟们后面跑过来,几乎是踩着大雨点子躲在了屋檐下。大雨紧跟着就倾盆而下,天边闷雷滚滚。 “这雨看着要下几天。”齐瞻道。 雨点子很大,很快就已经落在了台阶上,妇人们的鞋上已经溅上了雨点,于是大家忙忙的回屋。 “前天在路上,就听见有人说石门一带会有大雨,只是当时也没当回事,要是能走快一点,就能躲过去了。”李山说道。 大家进屋都跺着脚,各自找舒服的地方坐,温竹青一听忙问道:“谁说的?” 李山笑了道:“街上一个摆摊坎卦算命的,那个人还兼着卖一些盆景花儿什么的,我在看花的时候,听他跟算命的人说,只算命的也不信,也不在意,当时咱们还在燕州呢。” “民间是很有些能人的,”齐瞻道:“钦天监的人倒未必有这个真本事。” 温竹青点头:“就是。” 袁红宜道:“这雨来势汹汹,看样子要下几天呢。”她到底担心的这个。 竹风便安抚道:“没事的,横竖要在这边住几天。只要别太大,不要成了灾就好。” 袁红宜看了他一眼,笑了。 竹风不知道她笑什么,也给回了一个笑,竹雨倒是在一旁抿着嘴笑,因为竹雨知道,嫂子笑的必然是因为想着,你们兄妹俩倒是说的一模一样。 “竹风说得对,还是要注意一下,要是成了灾就麻烦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是要万事想到头里。”齐瞻被提醒了,说着就站起来,出去找护卫们安排。 竹风也跟着出去:“石门这周围有河啊,是不是在上游?这些都要查一下。” 他们俩出去了,李山就坐不住,也跟着出去晃悠去了。屋里几个妇人闲聊着,竹雨问平王府的事情,温竹青简单的给说了说。 竹雨和袁红宜少不得咋舌,竹雨道:“这大户人家怎么这么复杂?一个姨娘弄得天翻地覆的……胆子也是出奇的大,连嫡长子都敢……” 袁红宜摇着头道:“大户人家哪家不是如此这些事?只咱们府确实是简单一些……不过薛姨娘确实心太黑了,然姐儿原来是因为她受的伤。” 竹雨点头:“就是,生生给……想想真不是人能干的出来的,但凡是个人,就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温竹青叹了口气,道:“有些人为了上位,也是疯狂的很。我倒是庆幸,幸好咱们府没有这样变态的人。” “我们府就没有那么好色的男人,别说姐夫了,二哥身边的那几个姨娘,也都是正派的人。这就看人,什么人选什么样的姨娘,正派的喜欢的也是正派些的女人,平王那种不正派的,喜欢的就是表面妖艳心里头心黑手辣的。” 竹雨说着:“来的路上我就看那个薛姨娘不顺眼,一个姨娘而已,倨傲的倒好像她是平王妃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心思简单的人。”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又遇平王妃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又遇平王妃 妇人们一直聊到了晚上,用了晚饭之后便早早歇下了。 半夜温竹青醒来了一次,觉着身上有些冷,醒来了翻身找薄被,齐瞻被也醒了,拉过来被子盖上她,顺势又搂到怀里,温竹青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大雨声睡着了。 第二天。 雨没有停,早上温竹青起来的不算很晚,吃过了早饭抱着萝姐儿在屋檐下来回的走着散布,萝姐儿将她自己肉呼呼的小拳头放在嘴里,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 她现在每天都能玩好一阵子,而不是和来的路上那样,基本上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婴儿了。 尚哥儿从那边过来,百般无聊的样子:“娘,爹呢?” 温竹青叫他过来抱着萝姐儿:“不知道,去外面了吧。你找你爹做什么?下这么大的雨,你就不要乱跑了,就在屋里呆着。” 说着她进屋去洗手。 尚哥儿抱着萝姐儿就学母亲刚刚的样子,在屋檐下从这边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萝姐儿的奶娘看到了,笑着忙跑过来:“哎呦,少爷您哪能抱得了姐儿,还是奴婢来抱吧。” 尚哥儿往后一让,笑着道:“我抱着妹妹吧。” 奶娘还想要上前抱过来,丫鬟比较懂的,忙拉住了笑着道:“哎呦妈妈,少爷想抱,您还生抢啊?” 奶娘一听忙道:“我是怕少爷抱不住……” “怎么会抱不住?”尚哥儿道:“萝姐儿才多大?”他低头看了看,见萝姐儿还在吃着她的小拳头,却又咧开嘴对自己笑,尚哥儿顿时又惊又喜的,更加喜欢的不得了了,过去坐在了椅子上,低头笑看着。 丫鬟给奶娘示意了一下,意思是您看吧? 奶娘笑着低声道:“我只想着……主子们哪里能这样劳累……” “抱姐儿而已,能有多累?”丫鬟笑着道:“您忙您的去吧。” 奶娘便笑着走了。 一会儿温竹青出来,见朗哥儿他们几个全都过来了,围在尚哥儿身边都萝姐儿笑,萝姐儿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咯咯咯’的笑声,引得孩子们便是一阵的大笑。 温竹青抿着嘴笑着,叫人端了椅子过来,她也坐下了。 “从这边过去,沿着画廊一直走,拐几个弯就行了,不会下游廊的,所以绝对不会弄湿鞋的……” 竹雨和袁红宜说着话过来了,竹雨一看见温竹青就忙道:“姐姐,那边有个抱厦,咱们去那边玩儿吧?只坐在屋檐下有什么意思?” 温竹青刚坐下,有点不想动,便道:“花厅又有什么意思?” “好歹有几盆花儿啊。”竹雨马上道,说着过来拽她:“哎呀,起来吧,这么大的雨总不能天天就坐在屋檐下,或者在屋里?闷都闷的不行了。” 温竹青被她拽了起来,还在说着:“就是休息吗,下雨也是正好,你和李山就不能出去晃悠了,正好好好的休息休息,过几天雨停了好上路。” 被拽着往那边走,尚哥儿抱着萝姐儿起身跟着,朗哥儿几个小的也就跟在后面。下大雨,孩子们也没地方玩儿,只能跟着乱晃悠。 果然沿着游廊一直走,不用淋雨就到了一个花厅,也不是很大,进去了坐下,丫鬟们上茶上点心的,将窗户全都打开。 几个孩子抱着萝姐儿去游廊上晃悠去了,到处的走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我才看见,居然是尚哥儿抱着姐儿呢。”袁红宜好笑的道:“抱的还挺稳的。” 温竹青笑:“这几个算是跑不出去了,只能跟着瞎晃悠,尚哥儿来的路上还看看书,现在也是彻底静不下来了,书也看不进去,就叫玩吧。” “路上这么累,又到处都是景儿,叫他静下心来看书也不容易,就是,还不如好好的叫玩玩,回去了正经的坐学堂去读书,那样才好。”竹雨应该是对这一点特别的感同身受,马上就道。 温竹青好笑,倒是没说她,只点头:“是这样想的。” 妇人们在这边呆了一上午,用午饭的时候 回去了,吃过了午饭,竹雨知道平王妃要来,她也不是很耐烦,就回去补觉去了。 袁红宜在这边陪着温竹青聊了一会儿,雨势越来越大,温竹青觉着平王妃可能不过来了,正想着的时候,平王妃来了。 还带着然姐儿,两个人穿着大雨披,外面还穿着蓑衣斗笠,过来了之后温竹青和袁红宜都笑了,然姐儿那么小一个小孩儿,戴的大斗笠将她自己都快要盖住了。 笑的不行的忙上前去帮忙给脱了,然姐儿看起来精神还挺好,到底在这边已经休息了好些天了,眼睛亮亮的询问朗哥儿他们在哪儿,没等温竹青回答,朗哥儿已经听说了跑过来,拉着然姐儿跑去厢房玩去了。 温竹青请平王妃坐下,笑着道:“这么大的雨,原本以为不过来了。” 平王妃笑道:“我是说雨太大不过来了,只是然姐儿哪里肯答应!拉着我一直嚷嚷着,我看她难得这么高兴,就过来了。”说着问道:“怎么样啊,路上还顺利?昨天是正好到了之后开始下雨的吧?你们倒是赶得巧。” 温竹青点头:“是啊,到了没一会儿就下起来了,是赶得挺巧的。”说着道:“听说平王病了?” 平王妃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到底心里头难受呢,尤其是那天收尸,叫他不要去,不听非要去,人家说了不要看,他非要看最后一眼……结果就落下心病了,听姨娘说晚上睡着了做噩梦什么的……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叫太医多注意,我们府的太医幸好是跟着来了的。这一路上我说多休息休息吧,不然身体受不了,王爷也不答应,急赶着要回去,不知道赶什么……这不,到底病倒了。” 温竹青也就叹了口气,问道:“严重吗?现在好些了?”顿了顿才道:“听说是过人的病?王府的太医应该能看的好吧?我之前还琢磨,府上是有太医的,不知道跟着没有,似乎之前听王妃说过,既然跟着的,想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雨势很大 平王妃听了这话,又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笑着道:“过人不过人的,也就是身边服侍的姨娘说的,我哪里知道。这些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个聪明着呢,不肯敢跟薛姨娘正面冲突。现在薛姨娘死了,她们也就抓紧时间开始了。” 温竹青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平王妃停了好一阵子,才叹气失笑道:“你看看我,又说这些做什么,我家的那些龌龊事,我自己都懒得去管。没得倒叫你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竹青赶紧笑着道:“没事……也是,家里头只要是有这些人,必然没那么消停。” 平王妃说不在说这个话题,就真的不说了,笑着将话题转了,聊起来这一路上的见闻。 温竹青顺势的也就跟着转了话题。 在这边聊了一下午,然姐儿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同样走的时候又是不高兴,哭了一会儿,哄着才走了。 竹雨早睡醒过来了,等平王妃走了,打着哈欠道:“平王病的如何?是不是过人的病啊?我这边还有点担心呢,这样住在隔壁,还没什么顾忌的来往。” 袁红宜笑了道:“应该不是真的。听那意思,是姨娘们争宠才那么说的。” 竹雨一下没明白过来,愕然的道:“生病了还争宠?” 袁红宜只好说清楚:“应该是某个姨娘服侍的,能近身服侍的这个姨娘就说王爷的病过人,然后其他人就不好接近了,这段时间就一直是她自己照顾王爷……” 竹雨明白了,啧啧的摇头:“难怪府里头要出事,这些个姨娘也太多了,而且一个个的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温竹青笑着道:“好了好了,别再说别人家的事情了,看着这雨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叫来了立秋吩咐:“你去找莫妈妈,叫她跟丫鬟们说,必须洗的衣物还是赶紧的洗洗吧,将炉子点起来,洗了的衣物烤干好了。尤其是姐儿用的东西,全都洗干净烘烤,这样等着只怕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立秋忙答应着出去吩咐了。 晚饭吃了,溜达了溜达便睡下了。 之后的两天,雨一直没有停,齐瞻、竹风和李山气色都有点变了,李山天没亮就出去了。 温竹青想问也没找到人,过了一会儿只能问立冬:“五爷出去的时候,看着脸色如何?” 立冬想了想道:“不太好,眉头紧皱的。” “说了去哪儿没有?” “奴婢问了一句,五爷说去本地衙门看看……又说您起来了告诉您一声,不用担心。” 温竹青一听,更担心起来了。 如果没事的话,齐瞻不会平白无故说这句话,很明显他已经担心这雨下的可能成灾了。 正在这边跟立冬说着,立秋从外面跑了进来道:“姑爷回来了,叫府里头的婆子们将一些必须用的东西往高处搬呢……” 话音未落,李山已经进来了,忙忙的对温竹青道:“竹青姐,我已经叫人在阁楼顶上收拾了一片地方出来放东西,您这边,孩子们穿的吃的,都准备点,被褥子什么的,收拾些出来叫人放到那边去。” 温竹青忙道:“是不是……堤坝撑不住了?” 李山点点头:“有可能,县太爷都在堤坝上守着,衙门里好些人都在疏散老百姓呢。” 温竹青问道:“咱们不疏散吗?” “现在出城的人很多,但是这么大的雨下了好几天,城外面山路都断了,百姓们出城也就是找高处暂时停留,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咱们这么多人带着孩子,哪里能行?姐夫去找船去了,竹风带着护卫们在加固府邸周围,咱们将一些吃用的东西放到阁楼上,那边还是可以的。”李山道。 温竹青只好点头。也是,这么大的雨就算是全家跟着出城了,跟着人能走到什么地方去?无非是附近的高山什么的,露天躲着根本 不行。 便赶紧叫立秋和立冬带着其余的丫鬟婆子们收拾一些孩子们穿的衣物、被褥的,去放在了阁楼。 阁楼是这个宅子里的一座小楼,三层高,温竹青亲自拿着一包袱衣服过去的时候,看见阁楼周围已经被很多沙袋给固定好了。还有护卫不停的往周围放着沙袋什么的,另一群人在周围冒雨的运输着。 温竹青将包袱拿上楼,看见袁红宜和竹风也在这边,竹风看见她忙道:“姐姐,不用太担心,咱们这边有一定的准备,就算是出现最坏的情况,咱们也可以应对。” 温竹青点点头,问道:“如果真的有水灾了,咱们就躲在这里?这阁楼坚固不坚固?没什么问题吧?” “很坚固,现在周围也进行了加固,短时间内撑得住,咱们找到了船,也就万无一失了。”竹风道。 温竹青道:“咱们现在出城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竹风道:“倒不是来不及,主要是出城也没什么用,一来地势不熟悉,万一走错了就麻烦了。二来,这周围一片平原,很难找到非常高的山,而周围的一些高地必然是已经被百姓们挤满了,而且像这样的大雨,过去了露天站没有站的地方,坐没有坐的地方,若只有咱们大人也就罢了,带着孩子们,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竹风这话也有道理,他们是外地人,这周围地势不熟悉,万一走错了,找不到高山怎么办?那时候才是真的连一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在家里头,好歹的有亭台楼阁的,总有高的地方,实在不行站屋顶上,好歹没人跟着挤。 “先将东西放在这里,即便是被淹了,要淹到三层楼这么高也需要一段时间,咱们可以用这段时间来准备其他的,起码领着孩子们能有比较宽裕的时间撤退到船上。”竹风道。 温竹青点点头,道:“那……可得多找几条船。”这么多人。 竹风点头:“姐夫今天就专门办这件事去的,放心吧。” 温竹青叹了口气,想不到都要回家了,却半路遇上了这样的天灾。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溃坝的危险 三楼上已经摆满了东西,几个丫鬟婆子正在这边商量着将床怎么安。 温竹青一听摇头道:“万一要是躲在这边了,就已经是洪水滔天的时候了,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居然还安床,安了床这地方还能挤几个人?” 婆子惊讶的道:“那……主子们不睡床?” 温竹青道:“自然是不睡了,将这个地方多放一些凉席,然后多准备一些被褥,放在干的地方,最重要就是不能全都打湿了。如果躲避到这里,就全都睡地上。” 几个婆子丫鬟赶紧的答应着,这就好办多了,不用安什么床,只找几个大筐子,然后放几个箱子进去,箱子里面放上预备在这里的衣物和被褥。 温竹青叫竹风和袁红宜在这边收拾着,她先从这边下来,正好尚哥儿打着伞过来找她,说父亲回来了,找娘呢。温竹青和他一起往回走,就对尚哥儿道:“这几天雨下的大了,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带着弟弟们不要乱跑了,每天都跟在娘身边,好不好?看看书吧,跟弟弟们讲讲故事。” 尚哥儿点头:“好。” 温竹青伸手在他头发上揉了揉。尚哥儿长大了,就坚决不肯让人亲他了,谁想亲都不让。 跟尚哥儿一块儿回来,就看见护卫们从门外面正将一艘船艰难的往院里运,门是进不来的,只能从墙上往里运。 温竹青简直都看呆了。 船其实还不大,而且还是没有棚的,在水里的时候这种应该是最小的最简陋的船了,可一旦到了陆地上,运送起来这么的麻烦,十几个壮汉手忙脚乱的。 温竹青到了正房,就看见齐瞻有些焦躁的背着手在屋檐下,这也是难得,齐瞻真难得见这样焦虑。 “相公。”她叫了一声。 齐瞻抬头看见他们过来,忙迎上来:“怎么样?在阁楼准备了一些咱们的东西吧?不用太多,日常穿的衣服咱们大人一套,孩子们两套,萝姐儿多一点就行了,还有一些吃的干粮之类的,喝的水要多准备一些。” 温竹青道:“我只是将咱们自己的东西送过去,干粮和水的,我看见竹风在那边叫人准备,他和红宜专门盯着的,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齐瞻点头:“这就好。” 温竹青道:“我过来看见护卫们将船弄进来……船有点小……虽然不太好弄进门,但太小了,咱们人这么多,护卫、丫鬟婆子等等的……” 齐瞻道:“没办法,船原本就不好弄,这周围就没有,再加上往旱地里运,实在太难了,只找到了三艘,全都放在阁楼周围。” 温竹青也只能点点头。 “咱们也确实没法出城了是吧?竹风说了很多……不过这雨下的……衙门怎么说的?堤坝能撑住吧?”温竹青问道。 齐瞻拉着她的手坐下,看见尚哥儿在旁边专注的听着,也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揉了揉尚哥儿的头,道:“衙门已经确定了,雨要是这样下个不停,堤坝最多撑到明天,或者今晚上就不行了。昨天晚上其实已经有两处管涌了,被保堤坝的人拼死给堵住了。但是雨势不停,水位越来越高,就算是不溃坝,也有可能漫过来。所以不用指望了。” 温竹青震惊的看着他,实在没想到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今天找船的时候还去看了,之前就是一条小河,河道上面干干的露出一大半的河床,还有摆摊做生意的,现在直接已经淹到了两边,两边的柳树都已经没顶了。真是可怕。”齐瞻说着道:“所以咱们要做好准备。” 温竹青已经极端的紧张起来了:“咱们这么多人,全都躲在那个小阁楼上?要不要分流一些?那小阁楼上也挤不了那么多人呀……” 齐瞻点头:“放心,这些我和竹风、李山全都商量过,咱们府里的人怎么安顿,昨天就全都商量好了,院子还有高处,今晚上就安顿大部分的下人住在那边去。” 温竹青惊得脸都白了。 尚哥儿也有点紧张,拉着齐瞻道:“爹,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如果真的要划船了,不如直接划了船回去吧?” 齐瞻被逗笑了,满腹忧心的温竹青也有点好笑。 齐瞻笑着道:“划着船可回不去,说不定直接给咱们冲海里去了……虽然当然是不行的,准备船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水淹的严重,就只能躲在船上,而且只能是你和弟弟妹妹,大人们大部分都要泡在水里了。” 说着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过,尚哥儿不要害怕。尤其是洪水来了之后,尚哥儿要带好弟弟妹妹,弟弟们如果害怕,尚哥儿要给弟弟们榜样,所以,你要坚强勇敢,让弟弟们也跟着你学的勇敢一些。” 尚哥儿抿抿嘴,点了点头。 温竹青满腹的忧心,一会儿想起来,万一要是阁楼倒了怎么办?一会儿又想,如果万一来不及跑到阁楼那边怎么办?是不是今晚上就要住在阁楼上?一会儿又想…… 横竖是左思右想,特别的担心。 然后猛的想起来了,忙道:“隔壁的平王……” 齐瞻道:“我是叫人去通知了一声的,也说了我们这边怎么布置的,叫他们最好在府里也找一处高楼,放些东西准备好。”看见温竹青还有些着急,就道:“我是叫人去跟平王妃说的,放心。” 温竹青一听,这才有点放心了。平王说不定还在哀悼他的薛姨娘,何况还病着,跟他说这些根本没用,不如跟平王妃说。 然后齐瞻就站起来去看船从外面弄进来的情况。 温竹青就又跑了两趟阁楼,看见上面已经铺好了,心里想,不如今晚上就住过去。不是说了,已经有溃坝的危险吗?那还等什么?万一洪水来势太猛,没时间从屋里走到这边怎么办? 想到了这里,跟竹风和袁红宜道:“今晚上就住过来好了,洪水要是下来,哪里有时间跑这么远?再说了,不是说今晚上和明天是关键吗?那就这两天先住在这边好了。”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上阁楼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上阁楼 竹风一听有些惊讶:“今晚上……” 温竹青道:“既然这边收拾好了,当然就住过来更加安全啊,若是半夜溃坝了,洪峰猛地下来,干什么都来不及。” 当然,其实她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只不过她到底是信息全一些,就算是没经历过也见过。 竹风想了想道:“也好吧,横竖确实这样说……” 他还在想着,温竹青却已经觉着不行,马上就要把孩子们领到这里来,确实如自己说的,万一自己说中了呢?洪峰下来了,真的干什么都来不及。 转身就下楼,道:“你们两个赶紧准备准备,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了!红宜,你就在这里不要出去了。” 从阁楼出来,看见护卫们已经在阁楼周围用木桩子打了很多的支撑木,这样阁楼就更加的坚固一些。 温竹青回到屋里,大声叫着尚哥儿,叫尚哥儿找到朗哥儿几个:“你们自己去装你们自己的东西,每个人只能拿这样一小包啊,看,就这么大的包裹,装好了背在背上,然后牵着哥哥的手等在门口。” 几个孩子忙答应着去找自己的东西。 温竹青进屋叫守着睡觉的萝姐儿奶娘:“你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收拾好先上去吧。” 又吩咐立秋和立冬:“把这边能放在高处的地方就尽量的放高一些,然后也过来吧。”出来吩咐莫妈妈:“你通知一下大家,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按照吩咐的找高的地方去住,现在就过去,除非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便出来,没事的就在躲避的地方呆着好了。” 莫妈妈答应着忙去吩咐。 之前温竹青已经收拾了一箱子的药品放在阁楼中,现在想了想,之前准备的大部分是孩子的药,看现在的情况,洪水之后的疫情也是要注意的,所以干脆将之前买的一大箱子药,还有路上带的常用药全都叫人抬到阁楼上去,箱子即便是占地方,起码也可以当成是个坐的地方。 “你们俩找几个小箱子先过去,将大箱子里的药装一些在小箱子里,这样以防万一,万一阁楼守不住只能上船的话,小箱子好带一些。周围放些甘草吸潮的。”温竹青吩咐。 立秋和立冬就答应着先过去了。 温竹青抱起来萝姐儿,将屋里再次的看了看,确定该带的全都带上了,这才出来,看见一个婆子在外面跑着,叫了进来,让去找五爷,找到了告诉他,他们已经全都上了阁楼了,叫五爷一回来就上阁楼去。 婆子忙答应着。 温竹青等了一会儿,几个孩子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她便过去看,果然看见几个哥儿这样也舍不得,那样也要装起来,全都是玩的东西。 温竹青再次的说,每人只能带一套,每人只能带一套。叫尚哥儿催着点。尚哥儿背了一背包的书,叫几个弟弟快一点,过去帮忙将玮哥儿的包裹给捆好,然后捆在他的背上。 几个小孩儿每个人的背上背了个小包裹,老远看还有点意思。手牵着手排成排,跟着温竹青和尚哥儿后面,上了阁楼。 温竹青叫人去找竹雨,叫她先过来。 袁红宜果然在这边就没走,竹风下去忙去了,一会儿竹雨也过来了,她的东西也搬了一些过来。 温竹青在阁楼上还在检查着,阁楼虽然不大,但其实也有四间,中间是楼梯,楼梯上来东南西北四个空间,只要用木板挡开,就是单独的空间。当然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就直接挂上帘子就可以了。 阁楼上面还有一层,但不是正经的空间,而是斜的,楼顶部分,温竹青上去查看了一下,将上面的一个小夹角空间叫人用木板隔起来,将马桶摆进去。 二楼是一些丫鬟婆子。其余的就全都住在别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竹风先上来了,说该准备的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天也快黑了。温竹青有点担心,正要问齐瞻呢,竹雨已经忙着问:“李山呢?怎么还没有上来?” 竹风道:“李山就在楼下,姐夫已经回来了。” 温竹青一听这才放心,她们听见外面人声鼎沸的,便从窗户伸头看,见护卫们正将船用绳子捆着,捆在了阁楼柱子上。 绳子放的长一点,这样洪峰过来的话,最好的情况就是船随着水势直接浮起来。不好的情况,也可能被淹,那也不要紧,只要顺着柱子找会洑水的潜下去将绳子拉起来,船就能跟着拖出来。 忙忙碌碌的布置着,天黑之前,李山和齐瞻已经回来了,厨房还在做饭,当然不到最后一刻厨房还是要一直做着吃的。 丫鬟们将饭端上来了。 齐瞻道:“今天就住在这边吗?”他始终觉着应该不用这么提前。 温竹青点头道:“还是以防万一的好,我怕洪水一下子冲下来,做什么都来不及。横竖这边已经收拾好了,暂时住两天,不是说这两天是最有可能溃坝的吗?那就在这边好了。” 并且又道:“我叫下人们今天也都找高的地方住,不要住在原来的房子里了,除非会水的。” 齐瞻也就只好点头道:“也行吧,既然这边准备好了,就住在这边好了。” 于是就这样定了。 吃了饭孩子们坐在褥子上玩,他们没这样住过,还觉着挺新鲜的,在床铺上滚来滚去的笑着,萝姐儿也挺高兴的,翘手翘脚的踢蹬着。 大人们聊了一会儿天,就歇下了。为了节省空间,妇人们住在左边,中间是孩子们,右边是男人们。这样两间就够了,余下的摆东西,几个箱子隔开,那边便是丫鬟和奶娘们, 妇人这边有帘子,将帘子拉上,是个私密的空间,如果紧急情况下换衣裳喂奶的,就可以在这里。 当然,现在还没必要,暂时用不上。 睡下了之后,阁楼安静了,只听见外面的雨声一直下着,这个时候尤其听得很清楚,雨声非但没有减小,反而觉着愈发的大了。哗啦啦的下了一夜,这一夜大人们也没怎么睡好。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洪峰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洪峰 快天亮了,温竹青才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静悄悄的,竹雨和袁红宜这会儿倒是睡得比较沉了。她小心的坐起来,听了听外面,雨还是没停。 温竹青想去解手,现在当然还没必要用楼上的马桶,还是出去用下面的。小心的起身,因为是和衣睡下的,稍微整理了一下便站起来,从帘子后面出来。 齐瞻已经醒了,正站在那边的窗户前看着外面,见她起来忙要过来,温竹青便摆手示意别过来了,过来还要经过睡觉的孩子们,不要吵醒了他们。 她用手势示意着,自己要下去解手。 齐瞻点头,见丫鬟们跟着起来,就摆手叫立秋和立冬不用跟着,他陪着温竹青下楼来。 小心的绕过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从三楼走到二楼,二楼同样睡得横七竖八的,两人小心的绕开了,下了楼。 出来站在阁楼口看着外连绵的雨帘,夫妻俩都摇头,也没有多耽误,赶紧的回到住的这边,夫妻俩洗漱了,这才往回走。 “这雨下的必然是有灾了,不知道周围的百姓们都有没有通知到。”温竹青道。 齐瞻点头:“大部分通知到了,我为了找船,也为了打听河流的情况,石门的府衙和周围几个县衙全都去跑过,这边的官员倒是都还很负责任,县衙在头一次管涌堵住了之后就立马开始疏散地势低洼的百姓们了。” 说着道:“石门这边的的官员,从上到下都是太子的人马,现在太子登基当了皇帝,这些人当然会尽心尽力,为了给皇帝长脸,也为了自己的升迁做准备。” 温竹青恍然了,道:“那应该放心了,起码会负责任。” 齐瞻点头:“官员想升迁其实也不是坏事,他们的本途是这个,想升迁那是常情,是进取心。只要把这份升迁的心用在给老百姓做事上,就是好的。” 温竹青道:“石门这个城的地势……” 刚说到这里,两人突然都觉着脚下一动。好像是什么重物落下来,将大地砸的震动了一下。 两人都是一愣,然后齐瞻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叫道:“不好!洪峰下来了!”然后拉着温竹青就往阁楼那边跑! 温竹青差点被裙子绊倒,齐瞻转身又将她抱起来跑了几步,温竹青叫:“你放我下来,这样跑得快……” 齐瞻将她放了下来,温竹青提着裙子,齐瞻前面拉着她,两人飞快的往阁楼那边跑着,齐瞻只要是看见小厮丫鬟的谁还在院里走动,便大声叫:“快往高处跑,快!” 大家都给吓得一愣,然后也能马上的反应过来,然后乱叫起来。 一会儿,院子里都喊了起来,齐瞻拉着温竹青跑到了阁楼,就看见前面洪峰下来了!真是太可怕了,真正的洪水猛兽!狂奔而来! 两个人冲上了楼,楼上的人都已经大叫了起来。 温竹青的脚踩到楼梯上,水还在下面,等她上了两三个楼梯,洪水转眼已经将她才蹬上来台阶淹没了! 几乎是踩着水,温竹青往上跑着,最后被已经上了二楼的齐瞻一把抱了上去。 一跃上了好几个台阶,温竹青惊魂未定,低头看着洪水,刚刚还一切如常的一楼,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土黄的水面。 “你们注意看着点!如果水面往上升,你们就上来。”齐瞻跟二楼的丫鬟婆子们说着,拉着温竹青上了三楼。 玮哥儿刚刚伸头从楼上往下看着,看着水几乎差点淹到了母亲的脚,就惊得乱叫,紧张的乱喊着,等温竹青和齐瞻上来,他就一下扑过来:“娘!” 温竹青也给惊得脸色煞白,抱着玮哥儿道:“没事没事,娘没事……”抬头赶紧的看了看人都在不在。 全都在,萝姐儿被大家的喊声已经惊醒了,蹬着腿儿哭着,奶娘在那边紧着过不来,尚哥儿将萝姐儿抱起来摇着哄。 “天啊,这水太吓人了。”竹雨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 大家便全都过去趴着看。这一看真的是头皮都发麻。原本窗户外面是宅子的,到处都是宅子,亭台楼阁,假山房屋,外面的街道上招牌幡什么的。现在已经一切汪洋,什么都没有了,全都成了水。 水还在以一种比较快的速度往下游流着,冲击力应该是没有刚下来的时候那么大了。 “府里其他的地方没事吧?”竹风还在问齐瞻。 齐瞻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摇头:“不知道,不过过来得时候喊了两嗓子,大家既然都防备着,应该没事……” “太吓人了……”站在竹风身边的袁红宜喃喃的说着。 齐瞻一下想起来了,道:“船!”说着又下二楼。竹风和李山忙跟着去了。 温竹青过去抱了萝姐儿,先看了看尿布,这才抱着轻轻的哄,让竹雨叫那边的奶娘不用挤过来了,她给喂奶就行了。 去帘子后面喂奶,听见外面竹雨还在说着:“这可怎么办啊?我还没洗漱呢,只好用上面的水了……” 温竹青就忙道:“水要节省着用!” 外面竹雨停顿了一下,问道:“姐姐你和姐夫是不是洗漱了?” 温竹青就明白了,道:“你要是想解手,就只能去上面了,叫你嫂子陪着你吧。没事,咱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被困多久呢,所以你得习惯。” 外面竹雨又是停顿了好半天,才叹气:“好吧。” 果然和袁红宜上去了。 萝姐儿吃了一会儿就不吃了,不过也不睡,睁着眼睛玩儿。温竹青抱着轻轻拍了一会儿,将她的嗝拍了出来,就抱着从帘子后面出来,看见朗哥儿他们几个趴在栏杆处往下看,应该是看父亲他们弄那些船,就警告道:“不要伸出去那么多,小心一点。尚哥儿,你看着点他们。” 尚哥儿答应着,叫:“朗哥儿,行了别看了,过来这边,从这边看好了。” 朗哥儿就和翊哥儿、玮哥儿过来了,四个孩子站在窗户前面看着外面的洪峰。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第二波洪峰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第二波洪峰 “又来了,又来了!” 就在温竹青忙着查看饮水有多少的时候,就听见尚哥儿大喊起来,她急忙的跑到了窗户前,就看见又一波的洪峰过来了! 温竹青急的大叫:“齐瞻!小心点洪峰来了!竹风!”她也不知道齐瞻他们收拾船在什么地方,就只能冲着那边乱喊。 丫鬟婆子们全都大喊起来了,洪峰冲了过来,大家都觉着整个阁楼抖动了起来! “啊啊啊!”二楼不知道是谁在尖叫。 温竹青急忙的对尚哥儿喊了一声:“你们几个小心点!”然后跑到楼梯栏杆这边看,就发现刚刚的洪峰冲过来,直接冲上了二楼,二楼站着的人的脚都泡在了水里,大约是太过惊慌,因此有人喊叫。 温竹青叫着问:“五爷他们呢?” 齐瞻的声音已经传来:“我们没事,不用担心。”他的话音没落,竹风已经从旁边窜了上来,他的裤腿都已经湿了,冲到了三楼侧面那扇窗户前。 尚哥儿忙跑过去看,温竹青也跑去看,这才发现窗户外面的船已经飘在了水面上,只是洪峰太猛了,船不停的上下颠簸着,必须固定好。不然一来这样撞来撞去的可能将船撞散架了,二来撞坏了阁楼也是大事故,这么大的水,这么多人就指望着这个阁楼来安身呢。 尚哥儿看见舅舅一个人弄不了,着急的伸手去帮忙,温竹青忙给拉回来:“你还小,帮不上忙……” 说着二楼的两个护卫已经顾不上其他,窜了上来帮着竹风伸手去外面将船绳子抓住,一点点的将船扯过来固定。 “这么大的水,还是要小心一点,等你长大一点了就可以帮你舅舅了。”温竹青还担心尚哥儿伤心不高兴,看了一会儿他们三个将船固定了,就又安抚了一句。 尚哥儿点点头。 又去那边和弟弟们看洪峰。 过了一会儿,这波洪峰过去了,水面稍微回落了一点。二楼又露出来了。 二楼的四面,中间也是放着箱子隔开,然后这边是丫鬟婆子,那边是护卫小厮,能在这边住的护卫、小厮和婆子,基本上都是会水的。 水面一回落,他们就开始收拾二楼,幸好早上起来了之后,二楼因为人走来走去的,他们便将地铺全都收拾了,不然被褥只怕全都打湿了。 丫鬟们哭丧着脸在那边拧裙子。 忙碌了很长时间,三艘船才固定好了,稳稳的停在了水面上,紧靠着阁楼的窗户。 齐瞻和李山这才从二楼上来了,两个人都整的浑身湿透,便隔开帘子在里面将湿了的衣服鞋子换了。 等大家收拾好了,将该晾的晾在栏杆上,洗了手脸之后,都已经快到中午了。 朗哥儿坐在那边小脸上带着严重的担忧,温竹青也知道,不过现在这种情况,真的也是没法询问什么。 只能努力的将话题转开,让他不要多想。 从现在开始就只能吃干粮了,竹雨和袁红宜明显的不习惯,即便是还有一些软糕点心,但她们也不习惯将这些东西当饭吃,每人就吃了一块便摇头不吃了。 温竹青道:“从现在开始吃喝的都要注意,不能吃得多,但是也不能吃的太少,防备万一要是准备饿几天,你们俩吃这么一点点哪里够?” 李山和竹风一听,便各自拿了一块小声的去一边哄着各自的媳妇吃。 齐瞻过来坐在温竹青身边,轻声道:“没事吧?吓着了吗?” 温竹青道:“没事。”看了一眼那边的朗哥儿,很小声的道:“不知道平王那边怎么样……就担心平王妃和然姐儿……” 齐瞻叹气道:“现在哪里还能顾得到别人,自身都难保了。” “这个阁楼……能不能撑住?”这是温竹青询问的最多的问题。 齐瞻想了想,很小声的道:“我也不知道。希望能撑住,如果撑不住只能上船了。或者看看洪水稍微的退一退,就叫护卫坐船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哪里没事的,咱们移到那边去。” 他伸手轻轻的摸着温竹青的手,道:“放心,有我在,你和孩子们都不会有事。” 温竹青叹气道:“我希望大家都不要有事。咱们所有人都好好的……” “嗯,安排的很妥当,大家都不会有事的……”齐瞻刚说到这里,刚刚喂饱睡着的萝姐儿又哭醒了。 温竹青忙去抱,抱起来就觉着尿湿了,急忙的放在褥子上换,孩子们睡得这一片区域的褥子就没有收起来,因为萝姐儿要在这里睡,朗哥儿他们没事干也在这上面玩,所以铺着。 换了尿布,齐瞻挂上帘子温竹青在里面喂奶,齐瞻叫孩子们都小心点,能看到外面就行了,不用把身子也探出去。 “爹,然姐儿他们有没有事啊?”朗哥儿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齐瞻想了想道:“应该没事,等水退一退,爹就去看看好不好?” 朗哥儿点了点头。 底下突然大叫起来了,齐瞻、竹风他们忙伸头看,见两个护卫从那边游水过来,二楼的护卫帮忙将他们拉了上来。 “五爷,我们那边有十几个人全都已经在房顶上了,过来看看这边能不能住下,能住下的话……” 护卫还没说完,齐瞻已经道:“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住下住不下?能安身就行了,你们晚上挤挤或者分开睡就是了,你们那边的人都会水吗?不会的话,正好二楼有条船,松开了划过去将人接过来吧,不过小心点,这洪水这会儿还是很大的,说不定一会儿又有洪峰下来。” 护卫答应着,又有两个人去帮忙,将刚刚固定的船又给松开了,两个护卫划着船去了。 过了挺长时间,船才划过来,船上挤了十个人,一个个淋得水湿,船梆子外面游水的还有四五个,船上面绑着几根绳子,绳子拴在这几个人的腰上,跟着游过来。 一个个的从二楼的窗户爬进来,全都成了落汤鸡,二楼的人从箱子里翻找着干净的长衫给他们凑合的船上。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避难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避难 齐瞻看见这里面有个护卫副统领,就叫上来问道:“你们是在什么地方?看到别的人了吗?” 那护卫统领道:“我们这十几个人是在大门那边的小二楼上,原本以为高度可以了,不过第一次水下来我们那边就已经全淹了,第二次洪峰,我们那边已经淹了小腿了,一看这样撑不住,若是再来两个洪峰,我们那边保不住,上了屋顶看到这边,就找会水的游过来。” 齐瞻道:“其他的人呢?” “前面房顶上有十几个人,正往另一个高的楼上转移,那楼二层,楼上面挤了不少的人,全都是府里的,那边有块大门板,我看见一个小厮撑的倒是挺好的,撑着木板在水上来来回回的送人。” 齐瞻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但是他们准备的很充分,像这一次带着出门的丫鬟婆子,基本上跟着主子们就已经上楼了,其他一些做粗活的,也就在旁边看好了高地,水过来怎么也应该够躲避的时间。 “我们过来得时候看见那边挺远的地方有人呼救,一群人应该是在房顶上,听着像是……隔壁住着王爷的那一家子。”护卫又道。 齐瞻一听忙道:“你听见了?” “我们几个都听见了。”护卫道。 齐瞻想了想,又去看了看外面。雨没有停,洪峰明显也没有过完,随时都有可能会有洪峰过来。 不过既然是呼救了,说明情况不乐观,不去救的话,很可能会有危险。 想了想道:“找几个会水的,做好所有的防护,过去看一下,能救的话全都救过来,不行就多跑几趟,不过那里面有孩子的话,头一趟必须先将孩子送过来。” 齐瞻想了想又道:“有没有把握,如果觉着实在太危险,那就再想别的办法,这洪峰显然是没有过完,明显一拨一拨的,下一次洪峰不知道什么时候。” 温竹青已经喂饱了萝姐儿,姐儿又不睡了,睁着漆黑的眼睛滴溜溜的到处看着,温竹青叫不远的朗哥儿过来将萝姐儿抱过去。 “如果是房顶的话……他们怎么上去的?然姐儿和王妃能爬上房顶吗?”她忍不住的问道。 齐瞻想了想道:“过去看看,若是的话最好了……” 统领道:“这会儿没事,我们几个会水,在身上绑上绳子手腕上绑上匕首,就万无一失了。” 齐瞻点头道:“还是多加小心,我们这边也派人盯着,船也预备着,如果有危险就过去救你们。” 护卫统领点头答应着,下去安排了。 齐瞻跟着也下去了,给安顿了一下,因为窗户角度的问题,他还看不见远处的那群人,船准备好了,护卫们在身上绑绳子的时候,齐瞻从窗户出去站在船上看了看。 这才看的更加清楚了一些。 四周围什么都没有了,一片茫茫的水面。水面上露出来的是一些屋顶,树梢,或者比较高一点的楼的上半部分。 周围能够存留的楼不多,但是也不算是很少,这么一看倒有四五处,另外还有无数的房顶,基本上全都站着人。 齐瞻扫了一眼就看见府里的一些人。 幸好这不是咸阳,他们是出门在外,所以带的下人有限,小厮家丁的不到十个人,大部分是护卫还有近身服侍的丫鬟婆子。 丫鬟婆子们除了这个阁楼上安顿的,还有一个小二楼上安顿的,其他就是零散的几个干粗活的。齐瞻放眼看过去,好像是都在。 在看远处,是有一处露出水面的地方,上面站着不少的人,从那些人穿的一副颜色看,应该大部分是女人。 护卫们已经准备好了,齐瞻便从船上回到了二楼,四个护卫上了船,几个人划着船先走近的屋顶,那边显然是自家的一些人。 将房顶上的人移到了另一个楼上,现在其实不用选了,只要看哪里有露出水面的地方,就移过去行了。 雨还下着,护卫们一会儿就成了落汤鸡。 齐瞻上了三楼,因为现在知道方位在哪里了,选了个朝向相同的窗户伸头看着。 温竹青过来小声问道:“你看到了吗?是不是平王妃那些人?” 齐瞻摇头:“有点远看不清楚,只看见穿的花花绿绿的,应该是一群女人。” 温竹青道:“那应该就是啊……”她现在真心希望然姐儿没事,能把然姐儿先救过来。 这一趟出去的时间有点长,外面的雨下个不停,大家都挺焦心的,因为怕朗哥儿担心,所以大人们都没有跟他说,已经过去找然姐儿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大家好几个时辰都没吃东西,也都不觉着饿。一直到尚哥儿翻找吃的,温竹青才想起来,忙叫洗了手脸,拿出来糕点叫几个孩子吃。预先准备的干粮中,有些是做好的糕点什么的,这些东西放不了几天的,先吃这些东西才行。 吃了饭,孩子们也疲累的不行了,全都去睡在了褥子上。尚哥儿和朗哥儿都有些烦躁,尚哥儿是大一点,知道担忧目前的状况了,朗哥儿估计就是担心然姐儿。这边温竹青和齐瞻挤在一块儿,商量着万一要是阁楼撑不住,孩子们得先送到船上。 “这雨怎么还不停啊……”竹雨心情格外的不好起来,忧心忡忡的靠在李山的肩膀上皱眉嘟囔。 李山小声的安抚着她。 竹风过来蹲在竹雨跟前道:“雨下到这种程度,就不用指望很快能停。你要做好准备。咱们窗户外面就绑着一艘船,所以真的要是最后不行了,水涨上来,你和你嫂子,姐姐带着孩子们上船,我们游水跟着,也能脱险,所以别想那么多。” 竹雨嫌他不安慰自己,反倒说这些,伸手打了他一下。 竹风站起来道:“你都是大人了,当然要有心理准备,不能跟孩子一样……现在还有这么多孩子呢。” 竹雨撅着嘴白了他一眼,去看李山。 李山当然是惯着她,马上小声的去哄。 袁红宜在旁边看着,等竹风回去了,就侧头看竹风,竹风挑挑眉。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暂时栖身 那边两对小两口眉眼官司还在打着,这边温竹青也和齐瞻低声的说着话。 平常看不出来,但现在这种情况,夫妻们想要说点什么,也只能压低了声音。就在齐瞻和温竹青正说话的时候,听见有人喊:“过来了过来了……” 是二楼的人。 齐瞻便站起来伸头往下看了看,然后道:“船回来了。” 说着就下楼,几乎同时,竹风也跟着下楼去。李山跟平王府的人也不熟,站起来在栏杆这边看着,如果需要帮忙就下去,不需要就不去了。 其实不需要,二楼的护卫已经很多了。 温竹青站起来在三楼的窗户往外看,过了一会儿看见船绕了过来,停在了二楼的窗户处。 温竹青非常惊喜,船上是平王、平王妃和然姐儿,还有两名王府的侍卫。 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是人都无恙。温竹青拿了一件斗篷下楼,顺便将朗哥儿叫了起来:“然姐儿过来了!” 朗哥儿睡梦中惊醒,懵了一下,然后爬起来跟着她下楼。 温竹青下来的时候,护卫已经将平王先搀扶了下来。没办法,船上王府的侍卫先扶的平王,齐瞻在旁边也没说什么,等平王过来了,侍卫将然姐儿抱起来送过来,齐瞻伸手接了过来。 “哎呦,快过来,这都淋的湿透了。”温竹青等齐瞻将然姐儿抱过来了,急忙的将斗篷给然姐儿包上了。 然姐儿胖乎乎的小脸已经没有一点血色,苍白的很,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横竖直哆嗦。 最后搀扶了平王妃下来。 侍卫们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注意男女授受不亲,不敢伸手,平王妃自己从船上跨过来,差点摔到水里去,二楼齐府的两个婆子几乎是跪着将她拖上来的,平王妃同样也是浑身湿透,狼狈至极,一只鞋都不见了。 “快上来,上面有干衣裳。”温竹青拉着平王妃上楼。 平王妃还喃喃的道谢,同样也是浑身哆嗦,平王头一个进来的,进来之后就没人理他了,他站在旁边黑着脸,强忍着不耐烦。 齐瞻已经将然姐儿抱上了楼,朗哥儿惊讶的叫着:“然然,你没事吧?” 然姐儿哆嗦着点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齐瞻将然姐儿放在了帘子后面,转身出来,温竹青正好将平王妃扶了进去,袁红宜和竹雨都忙了起来,一个在箱子里翻找着,一个拿了干净的大手巾进去,叫她们赶紧将湿衣裳换下来,免得受了风寒。 温竹青看见平王妃有点犹豫,便跟着进去道:“如今哪里还能顾得了太多,还是赶紧换下来湿衣裳吧,这时候要是得了风寒,真的是麻烦了。尤其是然姐儿。” 平王妃同样也是眼睛里一汪眼泪,看着也是强忍着,点头道:“好……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们……” 温竹青摆手出来了,竹雨又找了几件,给她们送进去。 平王站在一边儿哆嗦着,等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了,道:“本王有没有换衣服的地方?” 齐瞻忍着没翻白眼,道:“等会吧,等孩子换完。”他强调孩子,就是为了叫平王知道羞耻,如果说等王妃换完,说不定平王觉着王妃反过来应该等他。 “你们两个快一点!”平王对着隔间喊了一声。 竹雨去看袁红宜,袁红宜无语的样子。竹风双手抱胸站在窗前,齐瞻也走开了一点,只有李山看了看平王,去翻了翻箱子,帮着找了一件干的长衫出来。 在平王极度不耐烦的催促中,平王妃和然姐儿换好了衣裳出来了。 温竹青刚让开,平王就重重的跺着脚进去了,进去之前还将刚出来的平王妃横了一眼,显然是怨恨平王妃太磨蹭。 所有的人都满脸的厌恶之色。 平王妃是个女人,在那么狭小的地方换衣裳,加上外面那么多人,身为王妃的她哪里习惯?本身已经狼狈的很了,身上又全湿透了,衣裳脱下来,穿上去都不是很方便,被平王还催着,出来的时候看起来也是极度忍耐之色。 温竹青将然姐儿抱过去,摸头试试体温,看看是不是有些感冒了。袁红宜拿了大手巾过来,帮然姐儿擦干头发。 竹雨在那边看着平王妃的衣裳,发现这里没有穿好,那里不抻,她帮平王妃收拾着。 好容易,平王妃终于打理的好了,涨红了脸过来紧张的询问:“然姐儿怎么样?淋了大半天了……” 温竹青道:“暂时没什么,不过一会儿吃点东西,然后喝一碗药吧。” 平王妃有些惊讶:“有药吗?” “有,药丸,只能喝水咽下去了,没有热水也没办法化开。”温竹青说着。朗哥儿过来也学着她伸手摸然姐儿的额头,然姐儿就要从她腿上下去,温竹青便放她下去了。 袁红宜从旁边拿来了一块大手巾,平王妃不好意思散开头发,就简单的擦了擦上面,不滴水就行了。 “昨天去人说了堤坝可能是保不住……你们没准备吗?”温竹青问道。 平王妃摇着头,看了一眼换衣服的那个隔间,低声道:“我跟王爷说了,王爷……只不说话,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准备,只能希望王爷准备了,谁知道……今天一看……” 什么都没准备。 温竹青心里摇头。 平王还真的是一无是处。 “你还是把头发散开擦干吧,不然这样很容易感冒。没事的,这中间还有帘子。”温竹青叫竹雨将中间的帘子也拉上了,于是男人们全都挡在了那边,平王妃便将头发散开了,擦干了之后胡乱的一挽,不掉下来就行了。 “你们昨晚上就住在这里吗?看你们都没事……”平王妃看见温竹青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头发都是干的,就和平常一样,便问道。 不过话还没说完,隔间里就传来了平王的叫声:“王妃!进来!” 他的语气十分的恼怒,显然这一场大水弄得平王特别狼狈,他非常的生气,但是不是生气他自己别人提醒了都不做准备,而是将气到处的乱撒。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救助平王一家 平王妃站起来,进去了。 温竹青见齐瞻看自己,就站起来过去和他一起站在窗户前看外面:“雨还是没停。” 她道。 齐瞻点头,道:“平王火的很呐。” 温竹青哼了一声:“一无是处,什么能耐都没有,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保护妻儿,除了乱发火什么都不会。”她做了个恶心要吐的样子道:“昨天白跟他们那边打招呼了。” 齐瞻听她同样火气也很大,便伸手抱了抱她,柔声道:“为了别人家的事生什么气?孩子没事就行。” 温竹青点了点头,就过去和小孩儿们一起坐在褥子上玩,不时的看看然姐儿,发现她的脸蛋开始发红,就伸手又试了试额头。 竹雨和袁红宜全都过来了,竹雨小声问:“晚上怎么住?” 温竹青扭头看她,低声道:“现在哪里还能讲究那么多?只能挤挤了,和昨晚上一样,平王妃和咱们挤,平王和李山他们挤。” 竹雨叹了口气,道:“这雨什么时候停。” “不知道。”温竹青嗔:“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要垂头丧气哭丧着脸,孩子们这么多,你一个大人如此沮丧,孩子们不受影响了?” 竹雨就过来靠在她身上,道:“但是我真的很沮丧。” “控制一下不行吗?我们谁不沮丧啊?现在这种情况,谁欢天喜地地?”温竹青继续嗔她。 竹雨却被她最后一句给逗笑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坐直了笑道:“好吧好吧,你们都说我,还是我山哥好,知道哄着我。” 因为她的这句话,温竹青和袁红宜全都下意识的去看了李山一眼,在那边的李山脸一下就通红。 温竹青好笑的低声嗔竹雨:“不害臊!” 虽然是嗔她,不过被竹雨这样一搅合,温竹青心情还稍微的好了一点。看见朗哥儿因为然姐儿过来了,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温竹青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平王在隔间里低声怒斥着,外面的人非常的尴尬。 过了好半天,平王和平王妃出来了。大家看了看平王身上的这件长衫,又差点笑喷出来,温竹青急忙的扭开了头。 因为平王比较胖,李山找的长衫他穿上直接就紧绷在了身上,尤其是胳膊和肚子,但是因为平王个子比齐瞻矮半个头,所以袖子长了,衣摆也拖在地上,实在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温竹青忙道:“这件长衫……”是齐瞻的,看样子不合适。 原本想问竹风和李山的,一想,竹风和李山全都是瘦高个,没有谁像平王那么胖。 凑合穿吧,温竹青只好当没看见。 平王虽然觉着穿着这件很别扭,但是他在外面淋了大半天了,湿衣裳穿在身上实在太难受了,所以尽管别扭还是忍着。 过去找齐瞻道:“桃花驸马,船去接别的人了吗?” 齐瞻愣了愣道:“还有别的人?” 平王一下子似乎就怒了,眉头狠狠的皱在了一起,脸一下子就怒红了,张开嘴看样子就要发火,已经到了嗓子眼了,又强行的忍住了,看样子还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一转头找人,没找到就去栏杆处往下看,正好看见他的两个侍卫,顿时怒火冲天的叫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一嗓子怒吼,阁楼本来就四面围着会有回音,再加上现在挤满了人,平王的吼声更是叫人觉着耳朵嗡嗡嗡的。 那两个侍卫吓了一跳,忙抬头道:“是!” 赶紧就去窗户前,准备出去。 平王已经一迭声的怒吼了起来:“把姨娘们全都接过来!你们两个混账!以为没事了?你们倒清闲,要不要本王在给你们泡杯茶?!混账东西,姨娘们要是有个闪失,你们两个抵命!” 连声的怒骂声中,两个侍卫匆忙的上了船。他们在那边急忙上船的时候,齐府的护卫统领就上来请示齐瞻的意思。 不过护卫没说话,因为人太多了。齐瞻也没说话,只是对他摇摇头,护卫统领就明白了,下去了对护卫们摇头。 齐瞻不想让自己府的护卫们一直涉险,去将平王一家接来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居然还叫去接他的姨娘们,平王你早干什么去了?府里头又不是没有人手,那么多的侍卫,难道就不能叫他们早点准备起来? 现在需要人救助了,齐府的人还要一趟趟的冒险去救她们? 齐瞻可没那么好心。 两个侍卫淋着雨又出去了。这边护卫们虽然没跟着去,不过还是和刚刚一样,另一条船准备着,也有人一直注意着那条船,如果有什么意外就赶紧的过去营救。 楼上,平王怒吼了一顿,将两个侍卫吼的出去了,他一屁股坐在了褥子上喘气,喘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了看。 没人离他,温竹青她们几个坐在那边和平王妃低声说话,齐瞻和竹风、李山站在窗前观察。 孩子们玩孩子们的玩具。 “什么都没剩下,我们住的屋子正房在一楼,不过有二层楼,楼上面也有卧房,我也是因为担心,昨晚上就和然姐儿住在了二楼。”平王妃压低了声音说着:“今天早上起来,还没下楼就听见人喊,水来了……王爷和姨娘住在厢房,几个人跑来上了二楼,水就冲下来了……” 温竹青道:“你们是怎么上的楼顶?” “房子里有梯子,开着天窗,水漫过了二楼,我们就已经害怕了,从天窗上了房顶,才一会儿原本的二楼就已经全淹了。”平王妃说到这里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温竹青他们选的避难的阁楼,是一种观赏的楼宇,所以比一般住人的建筑要更具有观赏性,一层层之间的高度也比寻常住人的那种楼要高一些。 平王妃住的二楼,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们住的院子小二楼,十几台阶就上去了,小二楼上面或者架着绣花绷子,或者放着躺椅长榻,是绣花做女红,休息睡午觉的地方。 而阁楼和佛塔比较相似,每一层都非常高。因此那边二楼已经淹了,这边的二楼还暂时没淹到。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接来姨娘 “昨天你派人过去说叫准备,我也不知道准备什么,只给然姐儿准备了两套衣裳,一些吃的喝的,只是没想到水来的太快了,我们就算是在二楼也根本来不及拿什么,仓皇的逃到了房顶,什么都没有带出来。” 平王妃说到这里,已经伤心的不行了,努力的控制着声音中的哽咽,将眼角的眼泪擦了。 温竹青就劝道:“虽然受了些罪,不过好歹的人都没事,别想这么多了。” 平王妃闻言就点点头,擦了眼泪,努力的控制着情绪。 温竹青跟她在京城的时候也算是经常见面说话聊天的,还亲眼见到了她家的一些事,看着皇太后处理了她家的这些事情,对这位平王妃的性格也算是很了解了。 平王妃就是那种心已经凉透了,对什么都不在意,只关心自己女儿的人。性格虽然谈不上坚强,但是因为需要极度的压抑,因此倒是压抑出来了沉稳,被人劝两句,马上就会控制自己,绝对不让人多劝。 属于那种极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但是你也不要来麻烦我,我也不关心任何事的人。 看见王妃努力的控制着情绪,温竹青就道:“在这边就没事了,然姐儿观察观察,只要不感冒生病,什么都好。” 平王妃点点头,又有些担心的问道:“这个楼……”看了看周围:“结实不结实啊?” 果然,既然在这里避难,这就成了大家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温竹青想了想道:“应该吧,不知道……不过有船呢,如果不结实了,只能弃楼逃跑,上船。” 平王妃一听,忧心忡忡,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平王在那边没人搭理,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有点过分,而且现在是有求于人的,过了一会儿,厚着脸皮去找齐瞻说话。 齐瞻冷冷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过了好半天,船回来了,船上面不但是坐着两个姨娘,还有其他的几名侍卫。平王看见了,沉下了脸就往二楼下。 齐瞻这会儿都已经有点了解这位王爷了,在后面冷冷的道:“侍卫们还是活着好啊,到底关键时候能救命。不然下一个洪峰过来,这楼待不住了,谁找安全的地方?谁救你上船下船的?” 平王‘蹬蹬蹬’下楼的脚步声就一顿,停顿了一会儿下去,看着齐家的婆子将两个姨娘扶下来,然后是侍卫们一个个的下来,倒是真的没有开口斥责侍卫。 温竹青过去坐在齐瞻身边低声道:“怎么了?” 齐瞻皱眉道:“我看平王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似乎是觉着侍卫不应该和姨娘们一条船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平王把他的那些侍卫太不当人看了。” 齐瞻是比较注重府里下人的,尤其是侍卫和护卫们。因为很多年前齐家曾经遭受过一次鞑靼人的攻击,而且齐瞻深深知道树大招风,齐家生意做的大,就算是再低调,现在长安、咸阳一片地方,就连三岁孩子都知道齐家是首富,所以,如果府里头有事,需要的就是侍卫和护卫们的保卫。 也因此,齐瞻对护卫们是非常好的。 也就看不惯平王那副样子。 温竹青心里也是厌恶平王到了极点。 齐家这边护卫统领倒是还关心,上前询问侍卫:“你们还有在外面的人吗?” 侍卫点头:“还有两个,不过他们已经移到了另一个高处,也是楼里面,暂时没有问题,就让他们在那边吧,这里……人也够多了。”侍卫声音小了点。 护卫统领点了点头。 平王看了看两个狼狈的姨娘,没说话背着手上楼。 于是姨娘们也跟着上楼来。 温竹青冷冷的看着,等姨娘们马上要走上来了,用手一指:“站下!下人都在二楼,你们这水淋淋的上来,被褥都溅湿了。” 两个姨娘一愣,全都去看平王,其中一个甚至就委屈的不行了,眼泪汪汪的又楚楚可怜。 平王顿了顿,只能道:“你们就在二楼吧……”他伸手指了指:“那边不是有女眷们的地方?你们就去那边吧……换了衣裳,擦干头发。” 温竹青顿时心中更加鄙夷起来了。刚刚对王妃和然姐儿,平王都没这样关心。 而平王其实心中也很不满,斜睨着眼睛将那边的丫鬟婆子们盯了又盯,脸上的意思很明显,这三楼明明是有下人,那些不都是下人?! 温竹青就没搭理他。 奶娘和恬姑她们几个住在三楼的另一边,是为了万一忙不过来照顾孩子的,姨娘们能做什么? 她还没想完,就听见二楼传来了声音:“这样的衣裳……王,王爷,奴家怎么能穿这种衣裳?” 显然是个姨娘。 平王伸头往下看了看,道:“能有一件干衣裳就不错了,先穿上吧。”这个王爷真的是怪异的很,对姨娘们就有耐心又温柔,即便是姨娘们现在还在挑剔衣裳,他却和蔼可亲,一点都不像刚刚怒吼侍卫的人。 自打姨娘们过来,平王妃就没说话,过去坐在了褥子上看着孩子们玩,不时的伸手试试然姐儿头发干了没有,脸蛋烫不烫,摸手摸脚的,生恐发烧起来了。 恬姑在那边伸头询问大家饿不饿,别人没说话,然姐儿突然就眼泪汪汪了起来:“然姐儿饿,然姐儿肚肚饿……” 恬姑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惹得小姐差点哭起来,慌得忙道:“小姐不哭,不哭,奴婢这边有吃的,别哭啊。”赶紧的准备吃的。 温竹青这才想起来,平王妃她们既然在房顶站了大半天了,自然是没吃东西,自己怎么就忘了问。 一会儿端了糕点点心过来,送过来了一壶水,然姐儿拿了一块软糕吃着,平王过来也拿了一块,两口就吃了进去,拿起那壶水就直接往嘴里灌。 温竹青、竹雨她们几个真的是侧目。 平王妃吃了一块就不好意思吃了,温竹青再三的说,吃的很多,尽管吃放心,干粮还是有的,撑过了洪水还是没有问题。 王妃这才又吃了一块,就不肯再吃了。 然姐儿是饿坏了,小家伙倒是连吃了四块点心,喝了一杯水,这才满足,脸蛋上也有了些红晕。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鼾声如雷 平王一家子吃了饭之后,其实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外面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情况不明,今天一天的洪峰太多,大家都非常紧张吧,因此尽管楼里头人不少,但是说话都小声的很,尽量压着声音。 温竹青吃点心,也是吃了两块就有点吃不下去了,这种点心很油腻,平常吃一块还行,这样一天两三顿的吃,直接就腻的不行了。 齐瞻在旁边小声的劝着:“再吃一块吧,这么大一丁点,三块还没有以前一个馒头大,腻了明天就吃饼吧。” 温竹青点头,还是又吃了一块。 现在这种情况,尚哥儿很自觉的就担负起哥哥的职责,吃饭盯着几个弟弟,谁吃的少了就将母亲的话拿出来说一遍。 等大家都吃完了,丫鬟们过来端走了几个盘子,她们在那边这才开始吃。 平王的两个姨娘上来了,穿的是婆子们的对襟棕色褂子,又长又肥,难怪刚刚不愿意。她们两个似乎很惧怕温竹青这位桃花县主,因着刚刚不让她们上来,她们这会儿就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下面,躬身的叫着:“王爷,王爷?” 平王侧头看了看,过去了。 两个姨娘跟他嘀嘀咕咕的说话,平王妃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在那边端着水拿着药丸,准备哄然姐儿吃药。 温竹青过来将朗哥儿、翊哥儿、玮哥儿一个个的摸了摸头脸,又摸脖子,查看是不是有风寒的症状。 齐瞻过来了,小声的道:“要不给孩子们也吃些药?不是说防备吗?” 银翘丸确实主要是预防的作用,温竹青想了想,道:“吃点吧,今天一天折腾的太多了。” 叫尚哥儿去拿药丸,翊哥儿一听要吃药,装成是要去尿尿的样子,就往那边跑,被齐瞻一把抓住了:“你小子,我说吃药的时候,就看见你眼珠子乱转了。” 翊哥儿苦着脸,他是最讨厌吃药的。 尚哥儿拿过来了药瓶子,给温竹青看了看:“娘,您看是这瓶吧?” 温竹青抿着嘴对他笑着点头:“对。”叫他倒出来四颗,每人一颗。为了哄朗哥儿痛快点吃下去,还对朗哥儿道:“你去跟然姐儿说,你也要陪着她吃药呢,给她看看朗哥儿有多勇敢!” 朗哥儿果然被哄得去给然姐儿看他的勇敢,一口将药吃了,用水灌下去,呛得咳嗽了两声,又摊手:“你看,没事。” 正哭着哼哼的不要吃药的然姐儿看见了,撅着嘴又看这边翊哥儿和玮哥儿都在吃药,可能小姑娘觉着有人陪她了,就也将药给吃了。 平王妃松了口气。 平王询问李山晚上怎么睡。 他现在也看出来了,李山应该是最老实最好说话的。 李山就告诉他怎么睡,平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将三楼这样打量那样打量,似乎还在给他找能单独睡觉的地方,甚至说不定还想找个能和姨娘一起睡觉的地方。 外面的雨声一直没停,竹雨靠在窗户前看着外面,李山过去陪着她,小声的道:“别担心。” 竹雨‘嗯’了一声,道:“我没担心。其实出门在外,什么样的情况遇不到啊,咱们这一路来一路回,看了好多的景儿,吃了好多从没吃过的东西,听了从没听过的戏,长了很多见识,我挺高兴的。总也不可能全都是美事,遇上一两件不开心的,也没关系,当历练了。” 李山倒没想到她长篇大论的安抚了自己一番,轻笑着道:“你能这样想当然最好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竹雨点头:“嗯,我很放心。”过了一会儿又叹气:“不过我还是希望雨快点停。” 李山笑了,伸手在她胳膊上摸了摸,问道:“冷不冷?” 竹雨摇头:“不冷,闷热的都快要烦死了。”果然竹雨就是竹雨,懂事不了一会儿就心里有啥说啥了。 然姐儿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小姑娘在外面淋了大半天的雨,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温竹青跟平王妃商量了一下,现在已经是没办法讲究那么多了,幸好孩子们还小,也就凑合的睡在一处,并没有什么。 平王妃点头,确实这三楼也是挤得很,不可能讲究那么多。依然是孩子们睡在中间,两边是男人们和女人们。箱子隔开的另一边,是丫鬟婆子们。 平王倒是没说什么,对于然姐儿这个女儿,他也是忽略的几乎都不注意的很了。跟姨娘们在楼梯上嘀嘀咕咕了半天,回来看见床铺,脸上的表情还很忍耐,勉强忍耐着躺下了。 这边妇人们将帘子拉上,也躺下了。 听着外面的雨声,温竹青怎么都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刚迷迷糊糊起来,突然就被很大的鼾声给吵醒了,睁开眼睛惊讶的坐起来,竹雨和袁红宜已经醒了,两人在黑暗中全都坐了起来,震惊不已。 平王的鼾声太大了,满楼都能听见,除了孩子们,一会儿该醒的都醒了,当然,除非是特别累得人。 平王妃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三个妇人坐在那边,她也坐起来了,顿时尴尬不已,过了一会儿道:“喊一声吧?” 温竹青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心的刚要去掀开一点点的帘子,叫齐瞻过来,齐瞻的声音就已经响起来了:“醒醒,醒醒,平王,你这样打鼾谁能睡得着?这里又不是自家,你能不能……控制一下?” 平王估计是睡得最香的一个人,猛地被叫醒了懵了一会儿,听了齐瞻的话才明白,停顿了半天才道:“我有什么办法?我怎么控制?除非我不睡了!” 说着负气翻身的声音,然后没有多久,鼾声又起。 齐瞻于是又叫他,平王再次被叫醒,这一下也发现了,这家伙就不想让自己好好睡觉!除非不打鼾…… 虽然心里头气得要死,可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道:“好好好……我注意,注意!” 躺下去半天,果然没有再打鼾。 这边的人也终于躺下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二楼淹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二楼淹了 平王其实是没睡着,这样才能确认自己没打鼾。 但是人太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的就进入了梦香,然后突然地就感觉身上被人猛踹了一脚,他一下子惊醒了。 这一下差点气炸了,猛地坐起来正要叫。 “别喊,大家都睡了,你要是喊就去外面。”那个桃花县主的驸马声音冷冷地说着。 平王简直气的要死,不过也害怕自己被扔到外面去,别忘了他这边过来的才几个侍卫,人家楼下二十来个护卫和侍卫呢。 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本王不能睡觉了?!” 齐瞻冷冷的道:“你一个人不睡,可以换所有人安稳的睡。你想睡觉,别人就一刻都不能睡。所以,自然是你不睡。” 平王又给气的半死。 这一气,睡意彻底没有了,瞪大眼睛在黑暗中听着,过了一会儿,听见突然有人大声喊了起来:“洪峰下来了!” 平王差点跳起来!正要骂,这不是还有人比本王的声音还大吗? 然后就看见那个极度讨厌死盯着自己的桃花驸马已经跳了起来,他身边的年轻小伙子也迅速的窜了起来,冲到了孩子们睡觉的地方。 孩子们已经有醒来的。 一直到另一个睡觉的年轻小伙子也冲过去将几个孩子抱起来的时候,平王还是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还在往起爬,懵懵的。 然后,随着更多人吼叫了起来,整个楼就好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的冲撞了一下!楼的震动能感觉的出来,晃动的幅度非常大! 平王根本毫无准备,且还是正在往起爬,这一下直接将他震得向 一边跌了过去,撞在了栏杆上,痛的大叫了一声。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这才响了起来。 齐瞻抱起来尚哥儿,顺手捞起朗哥儿,刚抵住了栏杆的柱子蹲下,洪峰就将阁楼冲的震动,他的背靠紧了,因此人只是晃动了一下,朗哥儿紧张的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竹青!”齐瞻喊着。 竹风抱着翊哥儿,因为被冲撞的跌了出去,正好就跌在了帘子那边,急忙的掀开帘子:“快找地方蹲下!” 其实在有人第一声喊的时候,温竹青她们已经起来了,萝姐儿睡在温竹青身边,所以她一起来就将萝姐儿抱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如何躲避,还去坐在了旁边的箱子上,然后就是剧烈的晃动,大家齐声大喊,竹风冲了过来。 萝姐儿大哭起来,平王妃也听见了然姐儿在哭,慌得要过去,但是因为阁楼在晃动站也站不稳,直接跪着跌爬着往孩子那边爬。 李山抱着孩子跟着竹风过来了:“给你给你。”他看见平王妃狼狈不堪的往那边爬,就知道找孩子,急忙将然姐儿给平王妃。 混乱中,李山将两个孩子夹在胳膊下,玮哥儿还好,然姐儿直觉着晕头转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哇哇大哭。 闷闷的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是天边打雷一般,一直持续个不停。 那边乱滚带爬的起来的平王,这时候才知道是洪水下来了,顿时吓得怪叫,看见大家都是靠着柱子,或者找结实的地方,他也去靠在了箱子下面。 齐瞻看见了,简直都想要骂他两句,蠢货! “找柱子靠着!笨蛋!你靠着箱子,箱子是活动的,一会儿冲的从上面掉下来一个,你第一个被砸死!”齐瞻对着他没好气的喊。 平王慌里慌张的答应着,急忙的跌出去抓住了栏杆。 其实是最开始的震动比较剧烈,然后水开始匀速的流过,即便是速度比较快,但阁楼的晃动已经没那么剧烈了。 不过和白天的洪峰不同,这一次的洪峰真的非常大,大家能感觉的到,冲击力非常大的水流正在经过,而大家就像是坐在一条晃动的非常厉害,且没什么保障的小船上,茫然又惊慌。 齐瞻等到阁楼稍微的稳了一点,就马上过去蹲在了温竹青身边,低头看了看温竹青怀里嚎啕大哭的萝姐儿,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尚哥儿已经大了,过来之后就让父亲放自己下来,然后他用手轻轻拍着萝姐儿,小声的哄着。 齐瞻张开手臂,将他们搂在了怀里。 萝姐儿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哭了。 那边平王妃哄然姐儿的声音就特别的清晰。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感觉很长很长,然后觉着稳定了,大家又准备睡觉。 齐瞻将换衣服的那个小空间四周的帘子拉上,温竹青进去给萝姐儿喂奶,哄她睡觉。 竹风、竹雨他们将几个孩子哄着睡下。然姐儿也哭累了,蜷缩在平王妃的怀里,不时的抽咽一下。 齐瞻往那边看了一眼,见平王还是一副紧张的过了头的样子,蹲在那边紧抓着栏杆。 齐瞻心里摇头,从栏杆上往下看二楼,这一看顿时吃惊,因为整个二楼全都给淹了。 二楼的婆子,护卫小厮的原本都在睡觉,即便是值守的人发现了洪峰,提前喊了起来,但大家也来不及收拾被褥,所以,二楼所有人的被褥子已经全都浸湿,大部分在刚刚的洪峰冲下来的时候,直接就给冲走了。 人好在都抓着栏杆,只是现在看看都已经淹到了腰,大家现在正往楼梯上挤,有人忍不住小声的哭起来。 齐瞻道:“婆子们上来吧,去那边挤挤……你们中间的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能换了干衣裳的现在就换,然后该扔的箱子就扔了,往窗户外面扔。腾出来地方上来人。” 又道:“小点声。” 大家小声的答应着,婆子们便上来了,上面的丫鬟婆子急忙的将铺在地上的被褥子先收拾起来,然后看看能不能换了上来这些人的湿衣裳。 孩子们疲累不堪,躺下就睡着了。萝姐儿也睡着了,温竹青抱了出来,对齐瞻道:“你过去吧。” 齐瞻道:“我找了个盆,在里面放了一件萝姐儿的小褥子,你把她放盆里。”说着指了指旁边。 温竹青看了看,心想也好,万一要是来不及,萝姐儿的盆起码能飘起来。于是点点头,小心的将睡着的萝姐儿放了进去。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盆里睡着的小孩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盆里睡着的小孩 小盆里面褥子铺满了,所以还是挺舒服的,萝姐儿一点都没感觉到什么。 温竹青将药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两块棉花团,塞在了萝姐儿的耳朵里,这样可能稍微的好一点。 温竹青躺下了,齐瞻柔声道:“不用担心。”看见她点点头,想了想低声道:“阁楼如果撑不住,会听见木头断裂‘啪啪’的声音,到时候往外跑还来得及。这会儿虽然晃动的厉害,但整体还是很结实的。” 温竹青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点头抿了抿嘴。 她确实非常非常担心这个阁楼会撑不住了,不过她如果真的开始担心的时候,反而不会问了。 不过齐瞻到底太了解她了,因此才会跟她说明白。 听了他这样说,温竹青心里稍微的好了点。 齐瞻起身出来了,经过孩子们身边,一个个的看了看,全都睡着了。他回到了男人们睡觉的这边,不过显然,大家都睡不着了,坐在地上发呆的,或者去窗户前查看的。 外面的雨还是没有停,似乎也没有小,依然和白天一样的瓢泼大雨,下的人心焦不已。 平王蜷缩在栏杆那边,看样子刚刚的那个情况将他吓坏了。而正好从栏杆又能看到二楼,二楼之前还睡得满满的人,转眼间已经全都变成了水,阁楼里面的水面上飘着箱笼,被褥,衣物还有各种东西,看起来触目惊心。 齐瞻他们谁也没管平王。齐瞻站起来去窗户边,站在竹风身边。竹风就道:“看这样子,阁楼也许会……” 齐瞻点头:“目前还撑得住,不过要做好准备。天亮了之后,就将船准备好,找几块大木板什么的……今天白天我看见水面上瓢了一些木板的,当时也没想到,要是能留下就好了。” 竹风道:“明天应该还是有。这个阁楼如果散了……” 话没说完就不说了。 齐瞻知道,他想说,阁楼要是散架了,也会飘起来不少板子的。齐瞻是真的不敢去想想那种情况。 护卫们已经迅速的查探了一下情况,会水的便跳进水里,将阁楼里面飘得一些箱子之类的东西,从窗户里给推出去,这样避免箱子在水流的作用下一个劲的撞击阁楼栏杆柱子的,影响安全。 虽然阁楼晃动了,不过显然是因为阁楼比较高所以才会如此,确实如齐瞻说的,暂时应该还能撑得住。 护卫们大约检查了一个时辰,这才将检查结果汇总了,上来给齐瞻禀报。 齐瞻点头,又看了看下面,二楼已经淹的没有办法站了,护卫们或站或坐的挤在楼梯上,三楼丫鬟婆子那边也挤得很,有人直接坐着靠着墙睡。 齐瞻道:“你们也想办法轮换的睡一会儿,明天腾一腾地方,都上来吧。” 护卫答应着。 今晚上只能如此了,护卫们坐在楼梯上胡乱的闭眼休息。 唯一一个好处,就是平王吓得睡不着了,蜷缩在栏杆那边紧张的抓着栏杆,一直听着外面的雨声,还有下面水流经过的声音。 天终于亮了。 水势经过了一晚上,似乎有些回落,护卫下二楼试了一下,基本上就淹到小腿。 这是个好消息,大家心情都稍微的松了些,希望水势能继续的回落,还有,希望雨赶紧的停了吧。 起床之后,自然也没有办法洗漱什么的,简单的漱漱口,孩子们吃点东西。 朗哥儿他们看见将萝姐儿放在了小盆里,还觉着有点好玩,过来围在中间笑着看着。 然姐儿过了一会儿去平王妃怀里坐下,很害羞的说她也想睡在盆里。平王妃要不是心情沉重,都能被逗的笑出声音来。 平王紧张了一晚上,这会儿倒是困得不行了,在那边一躺,鼾声又起。 好在现在大家都醒了,睡觉的只有萝姐儿,温竹青在萝姐儿耳朵里塞了棉花,也勉强能起到阻挡声音的作用,暂时的,萝姐儿还没醒。 齐瞻和竹风、李山在窗户那边弄那条船,昨晚上水暴涨,原本在二楼的另外两条船都快要够到三楼了,现在有些回落,齐瞻叫将船弄到这边窗户前。 平王的鼾声都快要掀破了屋顶了。平王妃局促不安,不时的看一看这边的萝姐儿。不过大家谁也没说,平王昨晚上没睡,所以大家也不会那么的苛刻。 就在大人们忙碌的时候,突然站在阁楼顶上的护卫又喊起来了:“洪峰来了,洪峰来了!” 所有人全都迅速的动了起来! 齐瞻扑过来,很快将孩子们聚拢到了温竹青身边,温竹青坐在箱子上,将萝姐儿睡觉的盆端起来放在膝盖上,然后张开手臂抱着尚哥儿他们,齐瞻从后面抱住了孩子们。 竹风抱着袁红宜,李山抱着竹雨,同样最快的速度过来蹲在了他们身边,几个人蹲在一起,竹风又扭头叫平王妃带着然姐儿过来,和大家蹲在一起。 这一次的洪峰更加的猛! 睡觉的平王也知道怎么做了,爬起来抓住了栏杆,但刚抓住,一股非常大的冲击力便撞击在了阁楼上,平王整个人都被撞得直接飞了出来! 一瞬间的冲击太巨大了,所有的人都觉着这个阁楼可能撑不住了,要散架了!每个人的心里都绝望的很。 温竹青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她的心里瞬间也凉到了底。猛吸了一口气,抬头盯着外面,双手抓紧了萝姐儿的盆。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做好了洪水冲进来的准备,无论如何,她也要将萝姐儿保护好,其他的孩子,齐瞻肯定能保护好……温竹青突然有些心酸。 尖叫声不断,大家都吓坏了! ‘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是一种催命的声音一般,敲打着每个人的心,每个人都绝望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反正大家觉着时间漫长的很,仿佛是头顶悬着利剑,大家都提心吊胆的等着它落下来,每个人的心都紧张的收缩到了一起,漫长的等着,熬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胆小的闭着眼睛的都睁开眼睛看,发现,阁楼还在,大家都还蜷缩在一起,并没有被水冲走。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平王抢船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平王抢船 竹雨这一次都害怕了,抱着温竹青流眼泪,袁红宜微微颤抖着安抚。 温竹青低头看了看萝姐儿,经过了一次如此惊险的时刻,也只有萝姐儿这个小婴孩儿,依然甜美的睡着。 尚哥儿坐在温竹青的腿边,朗哥儿几个紧紧的挨着他,孩子们现在都觉着,要紧挨在一起才有安全感。 “没事,别担心。”温竹青安抚了竹雨一句。 李山他们在那边查看船的情况,护卫们又开始查这个阁楼的情况,看看还能撑多久。 平王将他的两个侍卫叫了过去,低声的说着什么,显然又是为难侍卫的事情,侍卫们脸上带着难色,低声的回话。 然姐儿过来坐在朗哥儿身边,撅着嘴不高兴,因为之前哭过两场了,她也有点累了,过了一会儿就靠在尚哥儿身上,尚哥儿很自然的伸手抱着她,朗哥儿轻轻的拍着她,然姐儿闭上眼睛睡着了。 温竹青看了一会儿齐瞻他们收拾船,在低头的时候,发现孩子们蜷成一堆儿睡着了。 “让开!让开!本王要上船。” 就在大家都忙碌检查的时候,平王突然的冲了过去,指着一艘船,厉声叫那船所在位置的窗户前的护卫让开。 平王的两个侍卫跟在他身后,满脸的为难。 屋里头所有人都惊呆了,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吃惊的看着,齐瞻马上过去了。 “你干什么?”齐瞻冷声道。 “本王要上船!”平王厉声叫道,并且转身骂两个侍卫:“你们是本王的属下!来人!来人!” 平王的侍卫全都跑了上来,一共是七个人,平王叫上来的显然是侍卫统领,余下的几个因为平王的喊声,也跑上来了。 马上的,齐府这边的侍卫、护卫也冲上来了几个。气氛顿时危险的对峙了起来。 齐瞻皱眉道:“你现在出去很危险,看着这些水面平稳,其实暗流和旋涡很多,这里又不是河面,水底下很多屋顶树木的,刮着了船就漏了。还是呆在楼里面安全。” 他的声音明显克制了很多。毕竟现在如此的时刻,吵架甚至于打架是完全没必要的,共同面对,抵御这场灾祸才是最重要的。 应该团结的时候,怎么能反倒内讧起来了? 齐瞻也知道自己之前对平王的态度不好,所以现在说话明显克制温和,说的也是正经的道理:“这么大的雨,出去了又能去什么地方?” 谁知道平王完全就是个不知道好歹的,听齐瞻语气缓和了,他反倒更加的疾言厉色,眼睛瞪得牛眼一般大,眼睛里血红,仿佛一瞬间就变成了吃人的魔鬼:“这个楼马上就要塌了!你们想死,本王还不想死!本王也绝对不会和你们这些人死在一处!快点让开,不然本王就叫人动手了!” 说着一指孩子们和女眷的这边:“真的要是打起来,必然误伤到那边的人!” 这话一说出来,好些人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平王可以无耻到,为了自己脱身居然拿孩子们来威胁,最重要的,他自己的女儿也在这群孩子之中! 齐瞻火了。 温竹青更火,她看出来齐瞻可能会来硬的,就道:“相公,叫他走!” 齐瞻看了过来,明显不赞同,非常生气,怎么能允许他走?倒不是他这个人有多值钱,是船值钱! 温竹青说话了,已经厌恶到了极点的竹雨也道:“哎呀姐夫,快点叫他走吧!这个人走了我们还能清静一点!” 齐瞻过来了,竹雨和袁红宜就让开了,他蹲在了温竹青跟前,低声道:“主要是船。” 温竹青点头:“我知道,不过这个人在这里太讨厌了,而且你不让他走,他不知道要折腾出什么来,咱们这么多孩子……” 是啊,孩子这么多,又是现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平王也是发起疯来做出什么事,拆了这个阁楼怎么办? 看得出来所有的女眷们对平王已经是厌恶到了极点。 “让王爷走吧。”旁边的平王妃也说话了。 齐瞻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窗户那边的护卫,示意了一下。 护卫们心里很愤怒,但是没有办法,主子们发话了,只能让开了。平王马上冲到了窗户前,叫着:“快扶本王上去!” 之前不太愿意的那两个侍卫上前,正要搀扶他,谁知道平王还记仇了,扭头一看,指着厉声喝道:“你们两个不要跟着本王!本王的性命交到你们两个手上,本王还不放心!” 那两个侍卫顿时脸色大变,‘噗通’就跪了下去,磕头道:“王爷!” 平王现在哪里顾得上他们,看了看,见旁边的几个侍卫,指了其中的几个道:“你们几个!跟着本王。” 侍卫们有情愿的,有不情愿的,情愿的已经高声答应着,其中一个更是着急,跑上前道:“臣先过去扶王爷。” 说着,他自己踩着窗户先出去,跳上了船。 如今的水位在三楼和二楼之间,在窗户下面不高不低的地方,侍卫上船很容易,但平王想要上去就很难了,要爬上窗户,然后跳到船中。 外面船上一个侍卫扶着,里面三四个侍卫搀扶,平王狼狈的爬上了窗户,可是看着外面的船又不敢跳,折腾了半天,外面那个侍卫几乎是背着平王下去的。 就这样,船还给弄得左右剧烈晃动,简直差点翻了。 平王坐在了船中,大口的喘着气,尽管还下着雨,船里面都是水,一坐下屁股和鞋全都湿了,虽然侍卫很快拿来了一把不知道哪里找的破伞挡在头上,但身上也马上被淋湿了。 但平王还是觉着安全多了,比在这个摇摇欲坠的阁楼里面安全多了。他松了口气,这才往平王妃这边看了一眼。 平王妃也在看着他。 平王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 谁知道他还没说话,旁边突然有女子娇滴滴的哭声:“王爷!您不能丢下奴婢两个啊,奴婢们是要跟着王爷的……” 两个姨娘已经哭着扑到了窗前。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船翻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船翻了 温竹青觉着,平王怎么都应该问平王妃一句,你走不走。 不过,她还是高估了平王。 平王原本指着侍卫叫上船的,但是两个姨娘扑了过来,愿意跟着他,平王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便叫侍卫扶两个姨娘上船。 侍卫们脸色难看起来了。 船不大,最多坐四五个人,再多的话这样的天气出去必然会翻船。平王如果带上这两个姨娘,显然侍卫都只能带两个了。 但是没办法,侍卫们只能扶姨娘上船。 这边平王妃已经转过来了头,不再看那边,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睡觉的然姐儿的头发。 皇太后说过,平王的王位只能传给嫡子,庶子是不行的。也就是说,平王必须和平王妃和解,跟平王妃好好的做夫妻,才能指望王妃生下男孩,承袭爵位。 皇太后也警告过,叫平王不准动歪脑筋,这话是什么意思,平王、平王妃全都清楚。 但是,如今天这样的天灾皇太后必然没有料到。而如果平王妃死在了这场水灾中,皇太后必然也无话可说,不能说是平王害的她。 平王坐船离开,却不带着王妃和女儿,很明显,他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平王妃应该也知道平王怎么想的,她的脸上平静的看不到一点波澜。 两个姨娘非常狼狈的上了船,果然,船上已经站满了,最多只能在上一个侍卫,平王选了一个他信任的,然后想了想,问道:“谁会水?” 余下的侍卫面面相觑,侍卫统领道:“小孙会水,他在……” “行了行了!”平王对他似乎已经是极度不信任了,连他的话都不想听,摆手命他不要说了,然后对船上的侍卫道:“划走吧。” 侍卫拿出匕首将捆船的绳子割断了。 齐家的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船划走了。 齐瞻这才走到了窗户边看着,竹风、李山也过来了,竹风摇头:“真是气人。” “算了,还有两艘船呢,孩子们和夫人们上船是没有问题的……他走了也好,起码能睡个好觉。”李山安抚道。 虽然这安抚不是很合适,现在这种情况谁能睡好觉?不过竹风转头看他,还是好笑的道:“山哥,你心态倒是真的好。” 李山也苦笑:“不然怎么办?生气也是白生气。” 齐瞻就长出口气道:“李山说得对,人已经走了,生气也是白生气,咱们就别想了。好在能够……” “快看!” 齐瞻的话没说完,突然有平王的侍卫喊。 他们三个说话的时候,已经不太注意走远了的平王的那条船了,但是平王的侍卫们一直关注着,盯着看。 所以他们最早发现。 齐瞻他们闻言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喊起来了:“哎呀!” 温竹青她们都忍不住跑过来看怎么回事。 现在虽然没有洪峰,但是正如齐瞻说的,水流还是很急的,船根本就不用划,直接就被水流冲着往下游走,两个侍卫只能用船桨勉强的撑住了船的平衡。 但是到了远处,船却在原地打转起来了,而且速度特别快!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那是个旋涡! 不但是这边人喊着,船上的人也在大声的尖叫着,然后就看见那边的旋涡又有了波浪! 太可怕了,洪峰过去的时候,除非是遇见阻碍才会起来浪,然而浪头只要起来就非常的大,有时候冲起来一人多高。但是现在分明的洪水是平静流过的,谁也想不到平静的水面上突然的就颠簸起来了浪,只一个浪头打过去,船已经不见了! 这边看着的人,有些尖声大叫,温竹青只听见耳边有人歇斯底里的叫着,她都已经被远处亲眼看到的情景吓懵了!过了好半天才明白叫的人是平王妃! 温竹青过去拉着平王妃回来,不要在看了。 窗前一片的混乱,侍卫们大声喊着,一个侍卫就要直接跳水里去,被后面的人拉住了,叫着给腰上捆着绳子。 乱成了一片,齐瞻大声喊着:“全都镇定!不要乱!”他过去对平王的几个侍卫道:“船都直接打翻了,人进水里去更是送死!” 侍卫们惊慌的已经不知所措,没准备跳下水的,是实在不会水。几个人手忙脚乱的给那个会水的捆绳子,听见齐瞻这话又呆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温竹青将平王妃拉过来,袁红宜也忙和她一块儿劝着平王妃,力图叫她尽快的平静下来,不要喊了。 孩子们已经全都惊醒,不出意外,萝姐儿和然姐儿大声的哭了起来。朗哥儿他们也被平王妃凄厉的喊声吓得不轻,几个小孩子一头栽到了尚哥儿的怀里,都不敢看了。 尚哥儿眨巴着眼睛,看着平王妃。 “好了好了,你想想然姐儿,你还有然姐儿……别喊了,吓到然姐儿了,好了……好了……”温竹青不停的顺着平王妃的背。 好半天,平王妃才停止了撕心裂肺的喊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然姐儿哭的声音更大了,竹雨怎么都劝不住。 萝姐儿的奶娘早过来,将萝姐儿抱走了,走到那边去离这边远点,和恬姑她们一起哄着,找地方给萝姐儿喂奶。 窗前,竹风和李山一直盯着那边看着,一会儿船出来了,但是已经倒扣在水面上,而且是以很快的速度被冲向了下游,然后‘砰’的一声颠簸了一下,应该是撞在了水底下的什么东西,最后被一棵露出水面的树梢刮了一下,撞在了旁边的垃圾堆里,垃圾堆是被一个屋顶给挡住的,倒扣着的船也终于停下了。 两个人极力的想在水面上找到人,看看有没有人。 没有,什么都没有,一片洪水而已。 “找不到了,这样过去根本不可能找到,而且船说翻就翻了,人过去直接也被卷到旋涡里,不管会不会游水。”竹风过来道。 那个想下水的侍卫已经犹豫了,齐家这边的护卫们也都低声劝着。当然,谁也不敢太大声,毕竟被水冲走的是平王爷,他们不让平王的侍卫去救,声音不能太大。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没法救人 平王妃哭了半天,呆滞的坐在那边。 齐瞻和竹风、李山依然是站在窗户前查看着水面,希望能看到人。当然,他们心里清楚,这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水流这么急,就算是能冒出头来,也早冲到下游去了。 看着的人只能是看着,毫无办法。 “船还是太小了,不如就学学曹操,将两艘船固定在一起?这样人站上去重量大一点,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水流给激翻了。”竹风小声的跟齐瞻说着。 李山在旁边轻声道:“固定在一起后,船尾可以绑两个长木板,就更不容易翻了。” 齐瞻想了想,点头,叫来了护卫,低声吩咐了,护卫们就去准备了。 木板很多,都是水面上飘来得,大部分都是被洪水冲垮的房屋,或者一些箱箱柜柜,还有被冲垮的树木,护卫们在阁楼的墙边已经捆了好几根断的树木了,就是等着万一这个阁楼撑不住,大家可以抱着木头游开。 当然,那也是不得已的情况下。 竹雨哄不住然姐儿,平王妃将然姐儿抱了过来,哄了一会儿然姐儿不哭了,温竹青叫朗哥儿他们过来领着然姐儿去玩,正要再劝平王妃几句,平王妃抬头看她:“我没事……” 她眼睛红肿的可怕,不过看起来人已经平静下来了,还伸手在温竹青的手背上拍了拍,表示自己真的没事了,然后起身走到了窗前。 齐瞻他们便让开了,王府的几个侍卫过来,躬身道:“王妃……”侍卫们的震惊和惊惶真的不比王妃少。 平王妃声音中甚至有些淡然:“事已至此,只能求老天保佑,希望王爷还能活着……你们谁也不用下水了,如此情况下水也是送死。所有人都看到了,是王爷一定要上船的,等本王妃给京城递禀报折子的时候,你等都要为本王妃作证。” 温竹青在这边看见,那几个侍卫们都愣了。 别说侍卫,温竹青她们几个都惊讶的面面相觑了一下。刚刚王妃还痛哭失声的,现在一下子就冷静如斯了。 不过温竹青大约的也能明白。平王妃刚刚的失控大喊痛哭,其实主要还是亲眼看见王爷被水吞噬所产生的震惊吧,到底是十年的夫妻一场,自己的丈夫就那么眼睁睁的没有了,任谁都会失控。 不过,王妃能这么快的镇定下来,并且并无太多的伤悲,冷静的不让侍卫们去救,其实也说明王妃对王爷确实没有什么感情。 如果是深刻的爱着,别说一定会叫侍卫下去救,就是她自己说不定都要跳下去。 平王妃回来坐下了,再也没有说话。 这一天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平王的出事,阁楼里面下人们都吓得噤声,因为人多原本也都不敢大声,怕吵到了主子们。 护卫们在那边窗户前折腾那两艘船,狭小的地方挤了好几个人,即便是上船了几个,也挤得转不开身。折腾了两三个时辰,才算是将两艘船给固定到了一起,捆的结结实实的,船后面绑了长木板固定,平衡船的作用。 等忙碌完了,十几个护卫已经是浑身湿透了。不过现在三楼愈发的狭窄,也没有换衣服的地方,只能这样穿着。 尚哥儿带着那几个孩子在那边玩着,一整天基本上没有怎么过来吵大人。 这一次的天灾,温竹青和齐瞻都发现,尚哥儿真的是特别懂事,特别的沉稳,知道安慰弟弟们,关键的时候能够牵住弟弟们的手往父母亲身边跑,不管多着急的情况下,他都能将三个弟弟顾好了,不会落下一个。 玮哥儿在最害怕的时候还哭了一鼻子,翊哥儿和朗哥儿都有害怕的时候,尚哥儿从没有表现过害怕,这一点甚至比温竹青都厉害,温竹青都有特别害怕的时候。 当然,温竹青是大人,更加了解当前的危险程度,尚哥儿可能不是非常的了解。 但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温竹青和齐瞻对于尚哥儿的表现,心里都很自豪,很引以为傲。 齐瞻命另一边的丫鬟婆子们无论如何要腾出来一些地方给护卫们休息,丫鬟婆子们便将她们自己的箱笼的全都扔了出去,腾出来两三个人睡觉的地方。 婆子们知道,真的等关键的时候了,就得靠这些护卫们了,因此有些很自觉的下去台阶那边,坐在台阶上,腾出来自己的地方让护卫们休息。 关键的时候,大家都表现出来了宽容和为他人着想的一面。 如今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用衣衫什么的当成帘子,挡在中间就行了。 因为上一次的洪峰,这个阁楼已经开始咯吱咯吱的响起来,大家都提心吊胆的担心着阁楼撑不住,也提心吊胆的担心着下一次的洪峰。 温竹青低声和齐瞻说着,这一次次的洪峰,应该是周围某处的堤坝决堤的时候引起的,不过如果雨一直下下去,真的可能要走到最后一步了。 齐瞻道:“阁楼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竹风带着人固定的阁楼,他比较有信心,刚刚也说了,再撑两三天是没有问题的,雨停了就好了……且看看吧,当然最坏的打算已经做好了。” 温竹青点头。 大家也吃不下去什么,简单的吃了晚饭,温竹青将药箱子打开,将里面的银翘丸拿了出来,命所有的人全都吃一粒,以防疾病。 药丸是很小的颗粒,比手指甲还小,洪水来临之前温竹青就预备了很多这种药丸,所以并没有一次吃完,再过两三天如果大家还挤在这里,就再吃一次。 吃了药,天黑了下来,大家也疲惫不堪,除了值守的,全都睡下了。当然,有些没办法躺下的,或者靠墙或者蜷缩的,横竖睡着了。 这两天的折腾,再加上昨晚上在这里温竹青也没睡好,所以今天特别的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而竹雨、袁红宜和她情况差不多,昨晚上也都没睡好,所以今天倒是也不认床了,睡得很香。 齐瞻半夜醒来了一次,起身去窗户前检查,到了窗户前面打开了,怔了半天才猛地发现,雨停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雨停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 值守的护卫正好从拴着的绳子上攀岩的从房顶上下来,看见窗前站的齐瞻,楞了一下,低声道:“五爷。” 齐瞻问道:“雨什么时候停的?” “子时左右。”护卫小声的道:“二楼值守的跟小的说,水退了很多。” 这又是一个好消息,齐瞻从窗户往外看了看水位,当然,这样看不出来退了多少,不过这会儿大家都睡着,基本上地上都睡满了,想过栏杆那边去查看二楼的情况不如白天那么容易,他就不乱走动了。 点头道:“是要换人了吗?” 护卫点头:“是。” 齐瞻就让开了,换另一个上房顶去值守。 因为雨停了,齐瞻反倒有点睡不着了,因为担心雨又开始下起来,所以这一天晚上起来了三四次去窗户前查看。 白天大家醒来,知道了雨停了大家都非常高兴。 “应该不下了吧?”竹雨追问着。 谁也不知道这话怎么回答,温竹青刚要说,这里面谁也不是观天象的啊,这话谁能回答?李山就已经在那边答应着:“应该不会,下了这么多天了……不过再下也没关系,之前那么大的雨,不都撑过来了?” 温竹青好笑,现在也有人哄竹雨了,她也就不说话了。 齐瞻去二楼查看了一下,水已经退到了小腿的位置,就是昨天最低的水位。说明水是退了不少的,从最后一次洪峰到来了之后,水位就一直在慢慢的降低。 大家洗漱了之后,护卫过来跟齐瞻禀报,说王府的侍卫觉着水流比较平缓了,想出去找找。 齐瞻皱眉,摇头道:“不行,如今就这两艘船,划出去了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们这边就没船了。” 护卫去给侍卫说,王府的侍卫就去找平王妃。 那边说话的声音比较低,齐瞻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齐瞻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将这两艘船划出去的。 过了一会儿侍卫们回来了,也再也没提划船出去的话。 这一天基本上大家都在关注着水位的下降,还有担心着会不会又下雨。好在,水位一直在下降,雨也没有下。 齐瞻发现,雨一旦停了,水位下降的就很快,大约中午的时候,二楼就已经露出来了,护卫们已经下去了,丫鬟婆子们也忙不迭的下去收拾打扫着,琢磨着起码今晚上不用再去挤到三楼了,昨天晚上可把人挤得快要成扁的了。 二楼快打扫出来的时候,发现水位已经退的快到一楼了。 这也是洪水冲上来之后,从来没有回落到的位置。 这会儿已经酉时许了,天快黑了,齐瞻下去看了看,见护卫们趟着水甚至都能跑到院里去了。就叫他们检查了一下阁楼的情况。 “还行,四周围支撑着的柱子断了几根,还有几根撑着。”护卫统领过来禀报:“不过看这样子,今晚上水位就能退走了。” 齐瞻点头:“看样子是,不过今天应该还只能在阁楼里住,别的地方没法住人。” 这当然也是的,水退了之后,现在已经能看到一些没散架的房屋露了出来,无一不是泥泞不堪的,可以想得到,等地面露出来,估计上面得有一层泥巴。 “趟着水去看看周围的情况,注意洪峰……不过应该是不会再有了。”齐瞻吩咐道。 护卫统领答应着,叫几个护卫一起去周围查看一下情况。果然水底下全都是泥,一个护卫没怎么注意刚走了一步,结果就滑的摔倒在了水里,起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了。 护卫统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叫他别去了,赶紧上去换衣裳吧。 齐瞻回到了楼上。温竹青道:“水已经退干净了?” “还没有,今晚上估计就能退干净了。”齐瞻说着指了指小腿:“一楼下去水在这个位置,护卫们趟着水可以去检查一下周围的情况。” 所有的人都很欣喜,水终于退了。 水来的凶猛,感觉就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将很多房屋都淹了,这退的时候也很快,一天的时间,基本上快要退完了。 大家再也不担心阁楼能不能撑住了。 天完全黑了的时候,水也全都退了,丫鬟婆子们将二楼收拾了出来,尽管被褥不够了,不过到底能伸展了睡下了,好在现在是夏天,难受一点,但是不冷。 凑合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温竹青叫大家吃了最后一顿药,然后就下楼去收拾去了。 水退了,地面上露出来的所有一切都是泥泞不堪的,而且齐瞻发现自己真的是想的简单了,那泥巴很厚,已经快要没过脚面了。 齐瞻让温竹青从箱子里找出来银子,下楼叫来了护卫统领:“你们找几个人去找马车,这周围被淹了的估计都没有,顺着上游或者询问一下哪里没有被淹的,去那边买吧。” 说着将银子给护卫统领:“多买几辆,还有马匹,顺便看看能买到被褥什么的也买些,不过不用专门的停留买这些东西,顺便就买。主要是铺在马车上的。” 护卫统领答应着,亲自带了几个人去找马车去了。 余下的护卫,分了四个人检查阁楼,因为目前来说阁楼最干净,肯定是继续住在阁楼上。 断了几根支撑的柱子,这也不要紧,找一些树木什么的,过来支撑在阁楼的周围加固。 齐瞻看见婆子们站在那边商量着怎么收拾,就道:“将必须要走的道路先收拾出来,这几天肯定还是住在阁楼,你们找两个人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房东,找到了叫过来商量一下,他需要咱们帮着收拾的,收拾收拾,给你们这些人收拾出来住得地方。两三处就行了,大约也就住一两天了。” 婆子们答应着,赶紧的按照吩咐,先将道路收拾出来。 因为跟着来的小厮不多,三五个,其余大部分都是护卫,而护卫们忙其他的事情,收拾地方这种事情就只能丫鬟婆子们来做了。 首先是找工具,没有工具地上的泥泞根本清理不出来,好在这周围水冲下来的木板不少,于是用木板将道路上的泥巴给清理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清理消毒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清理消毒 三楼。 经过了一天,平王妃已经是彻底缓过来了,正在跟袁红宜说笑着:“虽然说受了罪了,可也算是一种经历,人活一辈子,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容易遇见的。” 袁红宜还没说话,竹雨已经道:“对于咱们来说也许不常遇见,但是寻常百姓还是常常会遇到的吧。唉,这么一说,这个地方的老百姓真是受罪,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缓过来。” 温竹青在旁边看着,有些感概平王妃居然能这么快就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能笑得出来。另一方面却是笑竹雨,竹雨算是最娇惯的一个了,可她倒是还总能记着她小时候住在村里的那段时间。 齐瞻跑上来笑着道:“水全退了。一会儿门口收拾干净了,你们就下去转转吧,这几天窝在这里,也是很难受了。” 温竹青道:“我现在就下去看看。”说着下楼,其余的女眷们也都站起来跟着去看看,主要是大家都想活动活动腿脚,这几天在这上面窝着,实在也是太难受了。 正好,主子们都下楼了,丫鬟们也收拾一下上面。 尚哥儿带着弟弟们下来,朗哥儿看见墙那边一堆垃圾里面似乎有个人,顿时大叫了一声:“那边有个死人!”然后就要冲过去。 齐瞻眼疾手快的给抱住了。 尚哥儿拦住了翊哥儿和玮哥儿,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再说是洪水淹死的,也很可怜了,人死为大,咱们不要去看人家。” 平王妃非常惊讶的看了尚哥儿一眼,大约是想不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说出如此懂事有哲理的话。 温竹青被提醒了,忙道:“尚哥儿,你带着弟弟们上楼去,打开了药箱子,那里面有一瓶药,你只找最大瓶的就是了,拿下来给母亲。” 尚哥儿答应着,转身上楼,温竹青跟在后面喊了一声:“小心点不能摔了哦。” “知道了。”朗哥儿答应了一声。 然姐儿刚下来,看见哥哥们要上楼,于是也要跟着上楼,平王妃劝了一句:“哥哥们还要下来呢,上去拿一件东西马上下来……” 然姐儿不听,大声叫着:“等等我,等等我……” 朗哥儿就等着她,然姐儿过去了,朗哥儿牵着她的手上楼。 平王妃看着温竹青苦笑,竹雨‘噗嗤’笑了,刚要说话,被温竹青一眼横过去,吐了吐舌头不说了。 这姐妹俩互相的都非常了解了。竹雨想开朗哥儿和然姐儿的玩笑,说不定会说出来凑个娃娃亲什么的,而温竹青料到了她噗的笑了之后要这样说,所以先瞪过去一眼,而竹雨马上也知道,姐姐是最不喜欢如此的,自己和哥哥的婚事上就看得出来,绝对不喜欢早早的定下。 所以吐了吐舌头没说。 平王妃没注意,只看着朗哥儿发现有个人的那个地方,因为朗哥儿的喊声,大人们都注意到了,便是打扫卫生的婆子们,刚刚也没注意,这会儿就壮着胆子过去查看。 看了之后,有人就怪叫:“哎呦我的娘啊……” 温竹青道:“叫小厮们过来收拾。” 婆子们自然是不太敢动手,一听这话忙不迭的就去找小厮们,一会儿找来了几个,温竹青命手上缠了布,然后将那个死尸抬了出来,直接抬走了。 “不是咱们府的。”婆子过来禀报。 温竹青点头,忙道:“正好,你们去把莫妈妈找来,叫她带一个人开始点人数吧,希望府里的人都没事。” 正说着莫妈妈正好从那边过来了,温竹青吩咐了一遍,莫妈妈答应着带了个人去点人数去了。 平王妃一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看着像是……我们府的。” 众人一愣。温竹青就道:“离得这么远,又泥堆里挖出来的,未必看准了。何况这种事情也难免,这么大的灾祸……还是要想开一些。” 平王妃点了点头,叹气道:“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真的是太大意了,一点准备都没有。幸好遇上了你们,你们还准备的如此充分,不然,我们一家子只怕都难活命……” 温竹青忙道:“别这么说了,已经过去了就向前看吧。” 平王妃听见楼梯上传来了孩子们下楼的声音,也就不说了,点了点头。 大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竹雨就道:“出太阳了,这可太好了。” 刚刚还有些阴阴的天空,好像是乌云一下子拨散了,太阳从后面露了出来,暖洋洋的照耀着大地。 温竹青心里更加的安定了,太阳大一些,也有消毒的作用,对于水灾过后的地方是很好的,希望太阳越大越好。 太阳出来了,就说明短时间不会下雨了,所有人都非常高兴。 一会儿门口这片地方已经清理出来了,女眷们站在干净的地方也不能走远,毕竟都是穿着绣花鞋的,走出去一步踩一脚的泥巴,就没办法清理了。 “小心一点啊。”温竹青听见了朗哥儿的声音:“这上面有泥巴,不要踩上了。” 这孩子还挺细心的,温竹青抿着嘴笑。 尚哥儿将大瓶子的药端了下来。这是一瓶消毒药粉,温竹青将所有的全都装在了一个瓶子里。叫来了两个婆子,吩咐道:“先收拾,将周围洪水冲来的这些垃圾收拾清理干净,然后将药粉用水合了撒。就是平常吃饭用的小勺子,一勺子药粉可以用一盆水调和。” 温竹青说着道:“撒的时候注意,不是平常那样的泼水,找一个瓢,舀出来各处撒一点,一盆药水基本上可以将那样的墙角撒一遍,就这种量。” 婆子道:“是。奴婢记下了。” 温竹青看了看天,道:“下午开始吧,哪里收拾出来撒哪里,如果没有收拾出来的,就等房东来了,将余下的药粉留给他,用法用量的都跟他说一下,这一瓶子足够两个宅子的消毒了。” 婆子再次答应:“是。” 尚哥儿忙道:“等一下。”他仰头问温竹青:“娘,我来调吧,我知道怎么调药水,在家的时候都是我做的。” 温竹青便笑着点头:“好啊,一会儿收拾出来需要调制的时候,你来调药水好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洪水退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洪水退了 齐瞻主要是查看了一下阁楼还结实不结实,领着护卫将阁楼转了几圈,看见李山都在亲自的动手跟着护卫们一起将阁楼固定。齐瞻刚要动手帮忙,那边来个护卫禀报,说房东过来了。 齐瞻过去看,见房东半身都是泥巴,人都狼狈的快发臭了过来,哭丧着脸来了。 齐瞻道:“这边情况你也看看,我们估计明后天就走了,走之前你过来还是怎么着?” 原本走了之后小厮留下一个给房东交房什么的,这一路都是如此,房东等他们走了锁好门。 不过现在一塌糊涂,估计大门都已经没有了,也没什么交房不交房的了。 房东哭丧着脸断断续续的道:“天灾,天灾啊,能有什么办法,全都是如此……县主和驸马好走,我们慢慢收拾就是了……” 垂头丧气语无伦次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齐瞻看他沮丧的无力,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这种天灾没有办法,打起精神来重新收拾好了,你这两个宅子好歹的都没有大问题。虽然损失了一些东西,不过也承受的起,赶紧收拾出来,早晚能恢复过来。” 房东不敢跟他多啰嗦,忙点头。 他现在也知道,两个宅子一个租给了平王,一个租给了桃花县主,所以也不可能去纠缠要求什么。毕竟天灾,也不是租客们把宅子弄成如此。 齐瞻看他如此,想来还不知道平王死在了这里,若是知道了,只怕是又要吓得尿裤子了。当然,这事跟他也没关系,所以齐瞻没打算说出来,点点头转身叫来了一个护卫,叫上楼去给那些吃的喝的。 那房东便感激不尽了。 大家继续的收拾着,晚上就已经将周围清理的稍微干净了些。这四周围的也洒了药水。 温竹青打开药箱子查看能有什么给人吃的预防的药物,尚哥儿就趴在箱子边看着,看见牛黄解毒丸,拿出来道:“这个可以啊,消毒清创的。” 温竹青笑:“这种情况吃牛黄解毒丸不是很合适。” “能不能去外面买呢?”尚哥儿刚问了一句,就恍然的道:“哦对!我忘了……外面也都淹了,药铺子肯定也没保住。” 齐瞻正好上来听见了,顿时跺脚叫道:“哎呀忘了!忘了忘了忘了……”说了一串忘了。 温竹青和尚哥儿都忙问他忘了什么。 齐瞻道:“早上派护卫去附近没有被淹的城镇买马车和马匹,还叫顺便买些被褥什么的,单单就是忘了叫买些药。” 温竹青好笑:“我当时什么,你这样大叫……放心,药物暂时够的,我这边两大箱子呢。” 当然,这几天吃的药加上撒的药,已经消耗了一箱子,余下的一箱子大部分是不合适的,常用的其他药物。 不过消毒的药水还是有,稀释了之后撒出去可以。 “等咱们往前走,到了没有淹的地方,可以买些药物叫人送回来,如何的使用教给衙门的人就可以了。”温竹青道:“石门这么大一座城池,想要清理出来也需要三五天,药物是要清理之后撒的。” 齐瞻点头:“那也行。” 尚哥儿问道:“爹,那是不是咱们很快就可以走了?” 齐瞻点头:“差不多明后天吧,不过也不要想得很简单,从城里出去一直到外面,路必然是不好走的,所以我们要准备。” 尚哥儿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他们是依然睡在阁楼中的,不过大部分的下人全都出去了,因此好歹清静了很多,也宽敞了很多。 转天,依然是没有衙门的人前来,当然,这时候也没有办法,衙门也跟着受灾了,他们哪里可能反应的这么快。 齐瞻这天早上叫人开始去收拾街道,就从府里一直到城门口的路给清理出来。一来,这是他们需要走的路,二来,也算是给石门这个城里头尽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 当天的下午,出去找马车的护卫们回来了。 回来的时间巧不巧的,正好是午时刚刚过,竹雨就问齐瞻能不能现在就走,横竖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大部分的东西都已经被水冲走了,装上三楼还余下的几个箱子就可以出发了。 齐瞻想了想,道:“如果现在走的话,路上不知道好走不好走,即便是绕开这一次被水淹了的地方,但出城这段路总要走,现在还没有清理出来,只怕连这段路走起来都很费劲,即便出了城也不可能迅速的绕开,这泥泞的路不知道要走多长时间,别天黑了,咱们才只刚刚出城而已。” 温竹青忙点头道:“对呀,竹雨你还是不要着急了,多等一天也没什么。主要今天还有半天时间,他们清理出城道路的可以多清理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这边……一些事情也需要善后,不能说走就直接走了。” 竹雨看姐姐张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知道她话里还有什么意思,便只好先点头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平王妃派出去的侍卫回来了,给平王妃禀报:“臣已经找到了府衙,知府的家里头全都淹了,老母亲淹死了,知府大人还在收拾,说必然是要给朝廷报丁忧,给老母亲办丧事和服孝的。臣说明了王爷的情况,知府又不敢承担,说马上要给朝廷禀报,但是临时的又找不到纸笔写折子。臣因说这些情况王妃都想到了,王妃也需要离开了石门才能找到纸笔写了情况报给朝廷。也说了王妃写折子会将这边的灾情和现实情况说清楚,即便这边没有及时禀报王爷出事的消息,相信朝廷也能体谅。” 平王妃点点头:“该打招呼的都去打了招呼,我明天就走了。你们几个留下在这里寻找王爷的尸首,等本王妃回到了王府,多派些人过来。” 一边听得竹雨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有这一件事要善后,平王的尸首还没有找到,他也不是平常的人,是王爷,当然要找到尸首才能交代。 侍卫犹豫了一下道:“臣等实在不敢让王妃单独上路,臣等的职责所在……”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安顿善后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安顿善后 平王妃打断了他的话:“本王妃可以和……”不过她的话也猛地一下停顿了。她原本想说和桃花县主一起走没有问题。但是一想,这样却又将一些担子加在了人家桃花县主的肩上。 人家桃花县主又没有这个责任保护你平王妃的安全,说的不好听一点,回去的路上万一要是再有什么事,平王府的侍卫一个都没有,倒成了人家桃花县主的责任了。 想到这里平王妃就道:“那就分一半吧,一半人手跟本王妃回去,一半人在这里找。” 侍卫答应。 平王妃又道:“这边所有的一切都妥善的安顿,该通知的都要去通知,只要有条件,马上将这边的情况向京城禀报……估计京城也会来人,最快的速度禀报王爷的情况。” 这不是小事,一个亲王死在了这里,死因什么的必然是需要第一时间禀报的,而且宗人府和大理寺是需要派人来查探的,当然越早禀报越好,便是王妃也要谨慎起来,避免被牵连。 平王如此惨烈的死了,王妃却安然无恙,在后宫的宣太妃还不知道如何的想呢,更何况这一次在京城,还闹出来了薛姨娘的事情,皇太后打死了薛姨娘,但宣太妃也知道了,王爷和王妃不睦。 估计平王妃也希望能在和桃花县主一路走的时候将所有的情况禀报了朝廷,朝廷查问起来,好歹的有桃花县主一家子给作证。 侍卫再次的答应,看见王妃没有吩咐了,这才退下。 温竹青在这边就没说话。她知道严重性,觉着平王妃还是有些轻率了,照理王爷被淹死,死尸还没有找到,平王妃应该留在这边寻找的,一直到找到为止。 就这样大喇喇的回去了,相当于告诉所有知道的人,王妃和王爷不睦,王妃对王爷的生死不放在心上。 当然,王妃确实不放在心上,这可能是一点,另一点也许因为带着然姐儿,然姐儿年纪小,如果长时间的待在泥泞的石门,说不定染上病什么的。 只能说,平王妃将自己的女儿看的非常的重,而对王爷早已经心凉,自然也没什么关心。 至于宣太妃那边怎么交代,那就是平王妃的事情了,温竹青虽然也担心,不过倒不至于去说,因为她知道,平王妃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这一天下午到晚上,一直在收拾,尽管东西没有多少了,不过到处的清理,还有各人的一些清理,全都忙碌的很。 转天一大早天没亮大家就起来了,便是孩子们也差不多都起来了,洗漱收拾了,上车出发。 经过一两天的清理,道路是能够走通了的,马车刚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从后面追上来了几个人。 是石门府的知府大人,过来每辆车前去行礼,在温竹青这边只是行礼问候,然后去平王妃那边说话。 “平王爷的死到底不是小事,就算是现在乱成一锅粥,也该先找平王的尸首,可偏偏王妃居然打包回府了,知府家也出事了,每个人都没有心思,”齐瞻说到这里摇头:“平王这个王爷当得窝囊,死的也窝囊。” 温竹青倒是没心情去揶揄那个平王了,道:“我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宣太妃还活着呢,平王这样死了,宣太妃怎么可能不追问查实,偏偏平王妃不当回事一样的回去了……只怕宣太妃知道了,不会轻易饶了她。” 齐瞻道:“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咱们管不着,也管不了,我现在就希望赶紧的离开石门,离开被水淹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温竹青才叹气点头:“这话也是。”一顿又道:“这边的百姓也是挺可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相公,咱们回去了之后,派人带些银子过来,帮着这些人建房子什么的吧?” 齐瞻点头笑道:“正好,我也是这样想的。亲身经历过,就是感同身受,回去了一定派人带银子过来帮忙。” 他们谁都没说将银子捐给官府,一来是因为这边的知府家里出了事,料想马上就会因为母丧而停职回家办丧事,管不到这里了,新来的谁知道是好是坏。二来官府办事比较慢,不如他们派人来,直接到灾情严重的地方,当场的查看情况,根据情况帮忙,这才最快最直接。 夫妻俩在车上说着,尚哥儿坐在齐瞻身边,晃悠了一会儿也有点困了,而朗哥儿他们几个上车就睡着了。 不知道知府在那边跟平王妃说的什么,横竖说了很长时间,马车这才继续的往前走了起来。 温竹青他们也没有多问,说实话,这件事他们还是不要说的太多的好。 马车出了城之后在泥泞的路上走了很久,当然,时间长但其实没走出去多远,昨天主要清理的是城里的道路,城外就实在顾不上了。 有时候前面根本路都看不见了,温竹青从车窗往外看,到处都是垃圾,各种家什、泥巴堆积的能有半人高,这种地方清理起来,真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清理干净。 一直到下午的酉时许,总算是从泥泞的路上出来了,走到了没有被水淹的地方,但其实,这里离石门的直线距离不过才十里地而已,因为地势高所以没有被淹。 今晚上只能宿在这里了,这也是先派出来的护卫根据路上的情况安顿的住宿的地方。 天黑之后才到达了住宿的地方,是个镇子,护卫赁下了镇子上一个比较宽敞的宅子,价格不贵,但是一点不比石门的那个宅子差,大家到了这里,真的都松了一口气。 开始忙碌的烧水洗澡,好几天没洗澡了,温竹青因为想多洗一会儿,就绾着袖子先给几个孩子们洗,把他们都洗干净了自己可以慢慢洗。 齐瞻领着尚哥儿洗了澡,这边温竹青给几个孩子洗完了,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温竹青晚饭都没吃,还是先洗了个澡,洗了有一个时辰才出来,这才和齐瞻一起吃晚饭。 这也是这些天里吃的唯一一顿热饭。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重新出发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重新出发 转天起来继续上路。 因为绕路了,所以比来的时候走的远了很多,大约十天之后才到了晋中。 到了晋中,自然是去平王府,这些天的一路同行,平王妃非常感激温竹青他们的照顾,首先她们母女是什么都不用操心,上路行走,到地方休息,这些齐瞻全都已经安排好了。 所以到了晋中,当然是邀请了到平王府来。 平王府位于晋中府城中间,很大的一个宅子,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有王府的人来接了,一路到了王府门口。 齐瞻先下车,将孩子们一个个的从车里抱出来,然后扶着温竹青下车。温竹青抬眼看了一眼,即便是心里有些准备,还是给吓了一跳。 府门口站着的足有十几个穿红带绿的妇人,叽叽喳喳的笑着迎接他们。 这些妇人显然还不知道那个大噩耗,平王和王妃全都出门了,带上了嫡女,侧妃早逝,府里头就算是已经没有主子了,便是出了什么事,王妃也不会巴巴的给府里这些姨娘们带话。 “王爷,王爷呢……”妇人群中有人询问着。 当然没人搭理她,十几个人左看右看,没看到王爷,然后看到了齐瞻、温竹青这群陌生人,便盯住了。 然姐儿从车上下来,看到了府里一些熟悉的人,对府邸也熟悉,就知道到家了,很高兴的过来牵着朗哥儿的手:“朗哥哥,这就是然姐儿的家,我带你去我的屋子,我屋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说着拉着他的手进院子。 翊哥儿和玮哥儿自然就跟着,尚哥儿拉着玮哥儿的手,叫着前面的然姐儿:“跑慢一点。” 照顾少爷们的丫鬟婆子们就跟着直接往府里走。 那些妇人们满脸的惊讶,不过看见平王妃过去客气的跟这群人中的一个妇人说话,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小声的嘀咕着:“这些是什么人呐?” 平王妃请温竹青进府,大家便陆续的跟着进了府门,平王妃不将那些姨娘们放在眼里,眼皮子都没有搭一下,温竹青他们自然也不搭理这些人。 姨娘们满腹疑问,想要问问人吧,王妃身边的人同样不搭理她们,想问侍卫们,侍卫们看见门口这群姨娘,早躲远远的了。 一群人奇怪的伸头看着胡同口,到底后面没有马车了,该来的都来了,就是没有王爷,姨娘们只好奇怪的回去了。 平王妃拉着温竹青的手来到了院内,笑着道:“咱们走了一路了,就不用互相的客气。这会儿肯定都想洗澡换衣裳,好好的休息休息,说话的时候很多,你们一定要在这里多住几日,所以我也不虚那些客套了。你们就先去客院休息,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咱们慢慢说,可好?” 温竹青自然是巴不得,其实也没什么说的,走了一路了,该说的早说完了,这会儿谁有心思闲聊天啊,都想休息呢。 便笑着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平王妃笑着道:“自然是不要客气。”这才转身对自己的大婆子道:“领桃花县主他们去杏帘苑,多派一些丫鬟婆子们过去服侍。另外跟姨娘们说,我累了,要收拾一下,叫她们晚饭之后再过来。其他的不准多说,谁也不准多嘴。” 婆子忙答应着,赶紧的先派人去杏帘苑那边打招呼。 这边温竹青等人跟着那个大婆子来到了杏帘苑。这是一个大园子,园子里有几处三进或者五进的宅院,应该是王府招待客人的客院。 好在一直都有人打扫,温竹青和齐瞻住在最大的这个宅子里,竹风竹雨他们两对小夫妻就选的左右的两个小点的宅子,各自去了。 不用说,又是一番忙碌,洗澡换衣裳,收拾行李什么的。 这一路上从石门出来了之后,也买了一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被褥什么的,衣裳之类的,温竹青他们主子们的箱子都好好的放在三楼,所以没丢什么东西,虽然当时收拾的,大人们最多也就是两三套换洗的,但是这也够了,温竹青是不会去买街上的那种成衣穿的。 孩子们的也都够。 下人们基本上除了身上的这一套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温竹青拿出来一百两银子,叫莫妈妈领着人去登记,谁需要买什么,到了晋中城池比较大,也可以一块儿去买了回来。 “也不用买些没用的东西,到底马车就那么多,也别折腾了。只穿的用的必须的各人买了就是。等回到了咸阳再说。”温竹青吩咐道。 莫妈妈笑着道:“都是这样说呢,要不是先邋遢,就这一身直接回咸阳算了。” 袁红宜正好进来,听见了‘噗’的笑了。 “你洗好了?”温竹青看她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便问道。 袁红宜点头,道:“竹风叫我过来问一下,什么时候吃饭。” 温竹青也给逗笑了,道:“洗完了就吃……他还没有洗完吗?”正说着齐瞻和竹风进来了。 “洗完了,去外面看了看,跟护卫们说了会儿话。”竹风笑着自己回答了。 温竹青就叫人去厨房问问,饭要是做好了就送上来,过了一会儿竹雨和李山来了,厨房的人后脚将饭菜也送来了,一块儿来的先是个厨房的管事婆子,笑着躬身道:“奴婢们失礼了,因着王妃吩咐的,让奴婢们尽量少打搅县主,因此刚刚没敢过来询问,想着再过一会儿来询问,不想耽误了县主的用餐。” 温竹青笑道:“也没有耽误,只是大家都饿了,因此问了问。” 那管事婆子再三的道歉,忙叫人将饭菜端上来,因为看见他们所有人在一块儿,还有些意外的低声吩咐厨娘们重新装盘,温竹青一听就知道,便道:“没关系的,这桌子大,有多少盘子便端上来好了,孩子们也需要一桌,我们自己看着分好了。” 管事婆子又是一阵的道歉,这才将饭菜端了上来。 她们大概是看见这是三家人,因此准备了三份,结果看他们都在一块儿吃饭,有想赶紧的重新装一个盘子里。 端上来了之后,孩子们一桌,大人们一桌。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晋中平王府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晋中平王府 竹雨坐在了桌边,长出了一口气道:“终于能好好的吃顿饭了。” 竹风好笑的道:“好像你没好好吃过饭似得。” 竹雨就道:“可不,从到了石门之后就没好好吃顿饭过。虽然从石门出来也有热饭热菜,可到底粗糙……” 说到这里料定了姐姐会说她娇惯,已经停顿住了,去给李山吐吐舌头。 李山笑着给她夹了一块鹅脯。 温竹青倒是没说她,笑道:“那就好好多吃点。你们也都好好吃饭啊。”另一句是跟孩子们说的。 翊哥儿面前摆着碗盘子,筷子等等一应餐具,吃的也是慢条斯理的,只有他面前最干净,便是尚哥儿都免不了在桌上掉落了一两颗米粒,翊哥儿却能做到面前饭桌上干干净净。 “平王也是很叫人刮目相看了……虽然知道他姨娘多,宠妾灭妻等等这些毛病,可实在没想到这么多,之前门口来接的那些,简直快赶上皇上的后宫了。”竹风说道。 齐瞻冷哼:“说不定真有比较的想法呢,只是其他什么地方都比不过,也就后宫人数上比一比了。” “主要还是人品的问题。宠妾灭妻不说了,我最讨厌看不惯平王的地方,就是他对然姐儿的态度,简直比陌生人家的孩子都不如。”温竹青道。 袁红宜忙点头:“对呀,我也是觉着这一点挺过分的……” 刚说到这里,突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哭声。是很多人一起放声大哭的,所以猛地听见觉着声音很大,不过孩子们那边正好说了个什么笑话,几个孩子大笑了起来,将远处的哭声又给压了下去。 孩子们显然也没有注意到。 大人们都听见了,竹雨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姨娘们终于知道王爷已经死了?” 温竹青点头:“差不多。”她扭头看齐瞻:“相公,你说平王妃直接没管平王的尸首,就从石门走了,会不会有问题?宣太妃还活着呢,能善罢甘休吗?” 齐瞻摇头:“肯定不会,不过那也是他们的事,咱们就别管了。”他伸手在温竹青手背上拍了拍:“我知道,从京城到回来的这一路,咱们跟平王家的一些事情无可奈何地有些牵扯,不过那都是没办法,咱们别去主动的牵扯就好。” 李山道:“不会有事的。王妃到底是王妃,身份在那儿。” 竹风点头:“是啊,虽然宣太妃不肯善罢甘休,不过别忘了上面还有个皇太后呢,皇太后亲自处理的薛姨娘,对于平王怎么对待王妃和然姐儿的必然也心里有数。就算是宣太妃不肯饶了王妃,皇太后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再说了,能当王妃的人,娘家能没有点势力?这种皇亲国戚的关系错综复杂,咱们就不要多余的担心了。” 温竹青被劝的,只能叹气点头:“说的也是啊,我也是白操心。” 吃了饭之后,下人们买的东西全都运回来了,足有两车。不过确实没有多买什么,大部分是各人买了一两件衣裳,一些布料什么的,还有被褥。 温竹青站在屋檐下看着她们分东西,然后开始大浆洗。 远处的哭声时高时低,一直都没有停,朗哥儿他们在院里玩了一会儿,也早早的回去睡下了。 温竹青躺下的时候,还能听见远处的哭声,不过声音小了很多。 第二天。 起来的不算很早,辰时末了,洗漱收拾,立秋有点等不及了,追到洗漱间门口跟温竹青禀报:“王妃派了府里的裁缝过来,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说是给主子们量一下,赶制一两件衣裳,好歹的能多两件换洗的。王妃还说,请县主务必不要推辞。” 温竹青一听,忙漱口洗脸,然后出来了,道:“在哪儿呢?五爷呢?量了没有?” 立秋道:“在二房院那边候着呢,五爷没有量,说等您的意思,您说量就回来量。五爷领着哥儿们逛园子呢。” 温竹青想了想,王妃也是一番好意,几件衣裳不值什么,但是一番心意,倒是不好拒绝了,因此点头:“叫进来吧。” 立秋出去了,一会儿领进来两个裁缝娘,给温竹青量了之后,立冬已经将齐瞻叫了回来,便也量了,然后立冬领着去给竹雨、李山他们量。 齐瞻又出去了,说他和孩子们都吃了,就在花园那边玩,温竹青今天是要去平王妃那边聊天的,他们就不管她了。 温竹青点头,厨房端上来了早饭,她喝了一碗粥。让立秋去询问平王妃有时间没有,有的话这会儿过去。 袁红宜和竹雨也过来了,一会儿立秋回来说王妃请她们过去呢,三个人便起身跟着丫鬟来到了王府的正房院这边。 平王妃已经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不过一来到家了,二来洗漱收拾过,整个人看起来比路上的时候就精神了很多。看见温竹青进来,笑着起身过来迎,拉着手过去坐在了罗汉床边。 小桌子上放着茶果点心,还有刚沏的一壶茶,王妃笑道:“喝茶吧,这一路上正经连口好茶都没喝上,也是太辛苦了。我好歹的到家了,你们还要走几天呢。” 说着问道:“若是快的话,几天能到咸阳?” 温竹青道:“我们来的时候,大约十三、四天左右到的晋中,不过走得慢,尤其是刚出门那几天,怕孩子们不习惯,所以走的特别慢。回去快一点,估计十天左右能到咸阳。” 平王妃一听便笑着道:“十天左右,也快。在我这里一定多住几天。”顿了顿道:“王爷的尸身还没有找到,昨天给京城递了折子,怎么着也得三五天才能有消息。所以暂时不会办丧事。” 温竹青便问道:“对了,石门那边有没有消息?还没有找到吗?” 平王妃摇头,道:“昨天派了府里数十个下人去了……”说着摇了摇头:“谁知道好找不好找,有人说,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都有可能……唉,且看吧,主要是看京里的意思,等着京里人发话。”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遣散姨娘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遣散姨娘 这个话题真的不是那么好说的,温竹青停顿了半天才道:“你也想开些,已经如此了,然姐儿还小,到底……” 温竹青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门口传来了小孩儿的哭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哭嚎着跑了进来,跑向了平王妃。 屋里好几个下人全都惊叫了起来,也有冲上去阻拦的。 平王妃倒是喊了一声:“你们都退下!” 丫鬟婆子全都定住了,然后赶紧退下。不过她们的举动也吓到了那个小男孩儿,他站住了,就站在屋子中间仰着脸哭着:“母,母亲大人,我娘呢?她们说我娘死了……呜呜呜,我娘是不是真的死了……呜呜呜。” 平王妃叹气招手叫他过来,拉住了搂在怀里,轻声道:“谁跟你说的?” “王姨娘她们……”小男孩儿哭着道:“她们说我娘再也不回来了,是很厉害的人把我娘杀了……呜呜呜……” 平王妃眼睛一眯。 温竹青端起杯子喝茶,心里头叹气着。这一路从京城到这里,也是被迫或者无意的,几乎参与了平王府发生的一切事情,估计今天也要看一出戏吧。 平王妃眼睛里的厉色非常明显,当然,王爷死了,她现在是府里的当家人,府里谁的地位也没有她高,王妃也可以将自己真实的性格展现一下了。 平王妃声音冷冷的道:“来人,将她们十几个全都叫来。” 竹雨端着茶杯遮掩着,看了袁红宜一眼,袁红宜抿嘴。她们俩人是说,果然平王府的姨娘十几位呢。 平王妃低声哄着那男孩儿,叫人将他抱起来坐在了自己身边,道:“姨娘们乱说话,看母亲教训她们,好不好?” 小男孩儿就忙不迭的点点头,果然注意力也被转移开了,好像教训了姨娘们,他娘就没事了一样。 跟脚的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年轻妇人便跑了进来,到了门口就被婆子呵斥了一声:“也不看看里面坐着谁!你也敢没规矩?” 那姨娘就势‘噗通’一下的跪在了门口,哭着磕头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奴婢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是少爷一个劲的追问,奴婢因为实在过于伤心,实话实说了……” 她这个解释倒是真的听新颖的,袁红宜从没见过这么蠢的回话,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一点。 当然了,姨娘们多了,自然是有聪明的也有愚蠢的,平王那个样子,看他也不是个注重才华知识的,只看脸而已,只要长得漂亮就收房,管她聪明还是愚蠢? 所以姨娘中有这么几个蠢不可及的也正常。 平王妃已经习惯了这个姨娘的愚蠢,冷笑了一声道:“你实话实说?本王妃都要斟酌不敢随便说的事情,你张嘴就说了?来人,拖出去掌嘴。” 那个姨娘马上尖利的哭喊起来了,当然这也没用,婆子过来直接给拖了出去。 另外的那些姨娘们过来得时候,就看见那个姨娘被左右开弓的打着,一会儿娇嫩的脸蛋就红肿不堪。 平王妃倒是不过分,听了一会儿差不多了,就叫住手,然后站了起来领着那个小男孩儿出去。 站在门口对那些姨娘道:“如今王爷不在了,你们在府里也就多余。一个个青春美貌的,本王妃也不打算耽误你们,可以不用守孝,你们各自找出路去吧。本王妃不会卖你们,身契一会儿叫人给你们送回去,各人可以收拾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只准带衣物和首饰,你们自己存的银子也可以全都带上,有多少带多少。给你们两天时间,后天的这个时候,谁要是还在府里,我就找人牙子来发卖了。” 很平静,也很无情。 姨娘们顿时哭成了一片,跪下有连哭带嚎着说不走的,也有站在那里拿着手绢作势擦眼泪,其实已经在盘算的。 平王妃听她们哭了一会儿,才道:“如果说你们谁有留下一男半女的,本王妃倒是可以留下你们,只是谁也没有,留下便是耽误你们,府里头也养不了那么多的闲人。也别在这里哭了,哭也没用,回去收拾东西吧。” 另一个婆子就对站在姨娘们身后的那些丫鬟们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们姨娘扶回去!” 丫鬟们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的过来将各自的姨娘扶住了,低声的或者高声的劝着,努力的往回请。 刚刚挨打的那个王姨娘跪在那边不敢说话。 姨娘们或者不愿意的,不过看看她,也就不敢多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几乎全都被劝走了。 只有两个跪在地上擦着眼泪,似乎不愿意走。 平王妃先不去管那两个,而是对那个王姨娘冷声道:“你也一样,回去收拾东西吧。” 王姨娘原本以为自己必然没什么好下场了,听见了平王妃这一句,顿时又惊又喜,哪里还敢啰嗦,‘砰砰’的磕了两个头,起身踉跄着,叫丫鬟搀扶走了。 平王妃这才看向了那两个姨娘:“你们做什么?” 其中一个姨娘便磕头哭着道:“奴婢求求王妃,留下奴婢在府里吧,奴婢在府里当差多年,也是不得已才……奴婢外面已经没有亲人了,王妃叫奴婢出去,奴婢只有死路一条。王妃您知道奴婢的,奴婢是本分人,今后也愿意做本分事,便是刷锅洗碗,浆洗衣服都愿意,只求王妃不要赶奴婢走。” 另一个也磕头哭着道:“奴婢也是的,奴婢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求王妃不要赶奴婢走。” 平王妃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既然不想走,就留下吧。”她倒是痛快,刚刚话说的那么绝,谁留下就被发卖,那么哪怕是有一点点心思要走的,估计听了这话也下定决心要走了。 而听了这样的话都要留下的,那就是真心的想要留下。当然,平王妃也衡量想要留下人的人品,如果平常人品还可以的,她才会留下。 平王妃倒是不像她说的那么绝情。 两个姨娘哭着连连磕头,千恩万谢的起身退下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母亲还在 平王妃这才蹲下身看着那小男孩儿道:“你娘死了,还有母亲在呢,你怕什么?” 那个小男孩儿不过才五岁多点,这样的反问自然是回答不上来。 平王妃继续道:“你还有妹妹,还有弟弟,都在母亲身边,和你一块儿长大,有什么好哭的?不要哭了,杏帘苑那边来了好几个和你一样大的,你想去找他们玩吗?” 那小男孩儿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于是平王妃叫人领着去找朗哥儿他们玩儿。 这才进了屋,对温竹青她们笑道:“见笑了……府里头人多,如今也是时候清理清理了。” 温竹青略尴尬的笑着,点点头:“是啊……” 平王妃坐下,叹气道:“这一路上跟桃花县主结交,也算是我的福气,以前总认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女人们在这个世上都过得可怜,这样的规矩,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女人来世上?不如就只男人们过就是了。自从看见了桃花县主,这才知道是我眼界窄了,这世上的好男人也有,如桃花县主这般过得好的女人也很多……说到底,我碰上了一个不好的罢了。” 温竹青想了想笑着道:“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其实想要过好日子有很多种,未必需要男人……不靠男人过上舒心的日子也可以。如我那边有个姑娘,喜欢学医的,从十几岁就跟着我学医术,在我的药铺子坐诊,如今快三十岁了,也没有成亲,不过日子过得挺好。” 平王妃惊讶:“还有这样的……她家人不着急吗?” “怎么不着急,开始着急的不行,不过因着她父亲早逝,家里只有老母亲,老母亲也拗不过她的意思。且如今医术好,在我们那边也有名气了,找她看病的妇人不少,她并不愁生活。而学医就是她的喜爱,所以过得很舒心。” 温竹青说着。 一旁竹雨也道:“是啊,有时候给人看病是很忙的,动个刀缝个针什么的,好几个时辰弯着腰,我有次问她,又不缺吃少穿的,这么累做什么?她说喜欢干这个,喜欢给人看病。” 说着摊手:“她居然说甘之如饴。” 弄得温竹青忍不住嗔了她一句:“你胸无大志当然理解不了了。” 袁红宜‘噗’的笑了:“谁说竹雨胸无大志,她的大志向就是每天里睡到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立志做个悠闲自得过一辈子的女人。” 竹雨也笑,对温竹青撇嘴:“对,这就是我的志向,每天赏赏花看看景儿,多好!” 温竹青好笑的摇头。 平王妃也笑了,道:“看你们这样真的挺羡慕的。” “羡慕什么,其实平王妃也可以,以后心宽些就好了,身边这么几个软糯糯的孩子围绕着,有大福气呢。”温竹青笑着道。 平王妃笑着点头:“这话倒是的,这几个孩子就是我的宽慰了。” 正说着,几个孩子从外面跑了进来,不过并没有过来,朗哥儿他们只是跑进来看看母亲在不在这里,在这里就放心了,跑出去就在院里玩儿。 那个薛姨娘生的小男孩儿也跟在后面跑进来跑出去的,这会儿活泼了起来,便看着有点虎头虎脑的可爱。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然姐儿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们跑慢点儿……” 下午的时候,薛姨娘生的另一个孩子也给抱来了,七八个月了,同样胖乎乎的可爱,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小样子还炫耀自己会翻身似得,翻过来自己咯咯咯的笑一阵子,又翻过去咯咯咯的笑一阵子。 把大人们都给逗笑了。 在这边聊了大半天,温竹青带着袁红宜和竹雨回来了。 孩子们早回来了,玩的也是不知疲倦的,在花园不知道找到了什么东西,围成一堆在那边抓,咋咋呼呼的叫着。 温竹青回屋洗澡换了衣裳,坐在了榻上,这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出来。心情挺不错的,只要是有小孩儿,小孩儿热闹了一阵子,她心情就会非常好。 正想着,里屋床上睡觉的萝姐儿蹬着腿儿醒了,哭声将温竹青唤了进去,一到床边就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急忙的给换尿布,抱着去小屋给擦洗了屁股,换了尿布衣裳,出来抱着给喂奶。 从开始到最后都没叫人,自己一个人完成了,抱着孩子坐在榻上,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竹风的声音,温竹青急忙拿身边的坐垫遮挡。 不过竹风没进来,听他说了一句:“那我回去了。” 接着齐瞻进来了,看见她如此笑了道:“竹风他们已经走了。” 温竹青将坐垫放下了,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就在隔壁厢房,写了几封信。”齐瞻说着道:“刚刚晋中的知府递来了一个信笺,是大理寺写来的,询问平王的事情,竹风捎进来的。我写了回信签了字,一会儿你也去签个字。” 温竹青道:“大理寺来信?” 齐瞻过去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茶,想了想道:“估计是大理寺最先收到消息,方政觉着情况严重吧,急忙写了封信过来,意思是咱们写封信过去说明一下情况,避免被牵连。” 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他也说了,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咱们只是和平王一路,目睹了整件事的过程而已,不一定会牵扯上,只不过平王到底是王爷,宣太妃还活着呢,平王如此的惨死,宣太妃未必会善罢甘休,愤懑起来若是到处的找茬,也未可知。所以咱们先把自己摘出去。” 温竹青点点头,不过还是道:“真是挺无语的。原本就跟我们没关系的事情,我们还得专门把自己摘出去。” 又道:“这么说,这封信其实还不算是正式的?” “不算,只是给方政,方政留在大理寺当底子。可能宗人府会来人,看看吧,宗人府的信函应该也快到了,若是叫咱们在这里等着他们来人询问,那也只能等着了。”齐瞻道。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宗人府来人 温竹青点点头。 在这里等着倒是没什么,这里是王府,住的当然很舒心了,而且她这一趟出来真心没有怎么游玩,如今到了这里,倒是可以安下心来好好游玩一番。 最重要的,孩子们肯定也喜欢,这里有那个年纪差不多的哥儿,还有然姐儿,他们多了两个小朋友。 吃了晚饭,夫妻俩逛了逛平王府的花园。 果然,转天就收到了宗人府的信函,一封给平王妃,一封给桃花县主。给温竹青的,就是请她在平王府多留一点时日,宗人府的人日夜兼程正赶来,需要询问一下平王当时的情况。 于是就安下心在这边玩儿。 晋中此地的商业非常的繁盛,南北交通的重镇,古老而又繁华的古城,文化底蕴深厚,来往的客商很多。 齐瞻和温竹青在城里逛了两天,头一天还只是坐着马车想看看而已,如去别的城池一样。 不过走了一圈,齐瞻发现了很多新奇的地方,如商号,如客栈,全都和别处的有些不同的地方。就想进去逛逛。 温竹青知道,晋中乃是日后晋商的发源地,晋商可是有名的延绵几百年的商号。 因此也想好好的转转,于是第二天换上了男装,跟齐瞻、竹风一块儿出门,逛了一圈儿城里。 换上了男装就方便多了,虽然大有可能会被人看出来,但是有齐瞻和竹风护驾,温竹青这一天还是美美地逛了逛商铺,小吃摊子,大酒楼什么的。 下午主要逛了逛药铺子,山西这边的药材市场是非常繁盛的,比长安城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药材种类也比较的齐全,主要是还是因为晋中的地理位置,北方的交通要道,有些药材的集散地就在这边。 即便是他们没有必要买药材,如果需要什么药材的话,叫掌柜的带伙计过来就是了。不过看到珍惜些的,还是忍不住的买,最后温竹青买了一箱子的药。 转天全家出动一起去了城外游玩,还带上了然姐儿和迅哥儿。平王的大儿子叫迅哥儿。 山西这边的花卉植物非常多,气候适宜,这一天基本上就是李山决定去哪儿,大家跟着去哪儿。 前几天李山已经将这边的地形摸熟悉了,找了个桃花山。 虽然说的是桃花山,但其实很多的花卉,菊花、牡丹、玫瑰什么的都有,不过全都是野生的,从山上蜿蜒而下一条小溪。 如此,一家子天天的游玩。温竹青算是这次出门的头一次,能如此无忧无虑的玩起来。 在晋中等了大约七八天,宗人府的人来了。 也是巧,就在宗人府的人来的头一天,石门那边传来了消息,平王爷的尸首找到了。 说实在话,温竹青他们虽然玩的高兴,不过回到了府里还是很低调的,毕竟平王府的气氛不适合大家每天兴高采烈的。 听说尸首找到了,转天温竹青和齐瞻就没出去,竹雨和李山,竹风和袁红宜他们两对小两口就单独行动了。 这一天没出去还对了,温竹青来到了正房院,正和平王妃说着平王尸首运回来的事情,没想到就有丫鬟进来禀报,说宗人府的官员到了。 即便是王妃和县主,也是不好怠慢的,平王妃叫将人请到正房院的前院书房,和温竹青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内院,换了正装。 温竹青叫人去找齐瞻,一会儿齐瞻从花园被叫回来了。 “宗人府的官员来了,赶紧换了衣裳过去见见吧。”温竹青道。 齐瞻一听点头,也换了正装,出来的时候叮嘱小厮过去花园那边看着点孩子们,这几天玩疯了。 一起来到了正房院的前院书房,平王妃已经坐在上首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官员坐在客座上。另外一个二十来岁的文书模样的小吏坐在门口,拿着纸笔记录。 看见温竹青和齐瞻进来,官员忙站了起来,等他们坐下,便磕头行礼,口称‘下臣。’ 温竹青忙请他起来。 坐下了继续刚才的话:“下臣从京城走的时候,皇太后和皇上全都召见了下臣,吩咐查问清楚平王爷过世的过程。石门那边发大水,石门知府、州府和县衙全都上奏了朝廷,朝廷也是知道的,这一次的水灾实在是百年一遇,真真没想到就让王爷王妃,还有县主驸马遇上了。皇太后格外担心小郡主、哥儿、姐儿们。” 平王妃拿着手绢,不时的在眼角擦一擦的,声音带着悲戚:“若是朝廷能知道水灾的情况,那是最好的。我们当时真真是狼狈不堪,只以为再也活不了了……真的没想到能活着出来。原本这话不该说,我也不为了给我自己开脱,只不过当时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呆在那边,若是不趁着水退了马上离开,又怕洪水又下来。王爷没了,我恨不能当时便跟了去,要不是带着小郡主,真的也是不想活了……” 说到这里,擦眼泪。 宗人府的官员不停的点着头,但是却又很聪明的没有附和。等平王妃伤心了一阵之后,才道:“皇上和皇太后也需要当时的具体情况……好歹要给宣太妃一个交代。平王爷是怎么没的……” 平王妃不停的点着头,趁着她自己正好‘悲戚’着,便带着哭音,将平王怎么被淹死的情况说了。 全都是实话,一句编排都没有。当然,平王的一些恶劣举动就没说,没说平王是抢走的船,只说船停在外面,平王觉着阁楼危险,可能要塌了,所以叫了两个侍卫要上船去,侍卫就将他扶上船了。 至于为什么没带着王妃和小郡主上船?平王妃只说船小,然姐儿当时有些发烧,还下着雨,王爷的意思是他先走,然后第二船再来接王妃和小郡主。姨娘们哭着要跟着王爷,王爷便带上了。 宗人府的官员又询问桃花县主。温竹青也实话实说,至于为什么平王不带着王妃和小郡主,却带了两个姨娘上船,这一点她就没说。 宗人府的官员也没问,他也能想得到,毕竟桃花县主和驸马是另一家人,平王要上船了,便是有话也是和平王妃说,不可能去和外人说。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记录详情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记录详情 文书在门口仔细的记录着大家说的话。 宗人府的官员还在沉吟,想着询问什么,平王妃道:“昨天石门那边来了信儿,王爷的尸身找到了……” 说到这里,捂着脸便哭了起来。 宗人府的官员先是意外还有些惊喜的道:“找到了?”然后看见平王妃哭,赶紧将脸上的惊喜收了起来,想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再说也轮不到他劝,只好低头等着。 温竹青沉默不语,让平王妃哭一会儿,这些举动还是要做的,要让宗人府的官员看到,王妃是真的很伤心。等了一会儿才开始劝,劝了好一阵子,平王妃才渐渐的收声。 然后平王妃悲戚戚的道:“我们娘儿俩回到了晋中,本王妃就派了数十人去寻找,只希望……王爷还能活着,没想到竟然很不好找,头两天没得到消息,本王妃就着急了,又派了人去询问,是不是又发洪水了?回来人禀报,说水是正经退了,也没有再下雨,只是确实不好找……” 说到这里声音更加悲戚,半天才道:“具体的情况,本王妃实在不忍心说。不过石门那边的官府应该各有奏折,灾情严重到什么程度,这会儿已经早递到京城了。你们请旨看看那些奏折,也就知道为什么不好找了……如今能找到,也是祖宗保佑。本王妃已经叫人从那边装了棺椁送回来。然后就办丧事。” 宗人府的官员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大约的也就这些了。臣写折子将这些奏禀上去。” 平王妃点头。 温竹青道:“我们是打算过两三天就走的。” 宗人府官员忙道:“桃花县主和驸马便请上路,并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了。” 这就好。 转天温竹青叫人开始收拾东西,并且跟平王妃说了,再过一天就出发。平王妃也是感激的很,这一趟出门,算是跟桃花县主结交了很深的情义。 第三天,温竹青他们就上路出发了。 走的时候孩子们都舍不得,迅哥儿和然姐儿全都大哭了一场,朗哥儿也跟着哭了一鼻子。 马车上路。 尚哥儿在那边还在劝着朗哥儿:“你长大了可以来找他们玩儿啊。” “那我什么时候长大呀?”朗哥儿问道。 这一句还把尚哥儿问住了,尚哥儿眨巴着眼睛想着,他什么时候长大。 温竹青抿着嘴笑,齐瞻笑着道:“这几个孩子算是交了朋友了。长大了也忘不了。那个迅哥儿我瞧着还行,小家伙没什么坏毛病,到底是王妃身边长大的。” 温竹青还楞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是王妃身边长大的?” 齐瞻声音低了点,不让那边的几个孩子听见,道:“迅哥儿自己说的啊,我这几天陪他们玩儿,听他说起话来,多说我母亲如何如何,虽然也提我娘如何如何,不过比较少。前院的小厮们也说,王爷是怕男孩儿在姨娘身边养着,学的没规矩不大气。” 温竹青忍不住的‘啧啧’了两句,也压低了点声音道:“平王原来还知道这个?真是把王妃利用到了极致了。” 齐瞻好笑:“你总是和别人想的不一样,观点总特别的怪异。” 温竹青道:“怪异吗?我说的不对吗?” “对,很多。”齐瞻笑着,道:“不过像王爷侯爵这样的人家,庶子庶女基本上也都是正室夫人教养,就是怕侧室给养歪了。也是规矩吧。” 温竹青摇头。 齐瞻说着已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手笑道:“我知道,你肯定要说,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睡觉也就算了,生下来的孩子居然还叫自己养着……” 温竹青涨红了脸吃惊的忙拍了他一下,赶紧看看孩子们听见了没有。 好在几个孩子在说着他们自己的话,齐瞻也压低了声音的,全都没听见。 温竹青白了他一眼道:“粗俗。” 齐瞻笑。 温竹青想了想道:“别说,我还真的就是这样想的……什么王妃、侯爷夫人的,看着一个个光鲜亮丽,人后面不知道多吃亏,多憋屈呢。唉,想想平王妃也挺可怜的,好在人心好,也有好报,所以平王死了。” 齐瞻‘噗’的一下就笑了出来,笑着道:“这话你都说得出来……你也别把平王妃说的就善良无比了,瞧她动手清理那些个姨娘,手段也凌厉着呢。” “那不是应该的吗?”温竹青嗤之以鼻:“我只看她如何对孩子们的就行了,只要对孩子好,不把大人的仇记到孩子身上,就是好人。” 齐瞻笑了。 其实他们嘴上没说,心里都有这种想法,所以这些天不约而同的全都在观察,看看平王妃对那两个孩子如何,是不是真的好。 看得出来,平王妃确实没有把大人的仇记在孩子身上,毕竟那两个都小,根本也不懂事,薛姨娘即便是说了什么,只怕迅哥儿也记不住。 所以平王妃是真心的喜欢孩子,这一点温竹青能看得出来。 这一天宿在了哲州。 转天继续上路,走的不紧不慢,十天左右,便回到了咸阳城。 终于到家了。百里亭的时候便有齐家的人候着,一看见车队来了,急忙的上前行礼打招呼,然后回去禀报。等齐瞻他们到达十里亭的时候,齐家已经有十来个人在这边等候,一看见车队回来了,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稍微的停留,然后继续进城,回到了府里。 马车停在府门口,出来了好些人迎,所有人都高兴地很,就好像是从远方回来了亲人一般的热闹。 齐麓过来拍着齐瞻的肩膀:“听说石门那边发大水,叫你们遇上了?” 齐瞻惊讶的道:“我写了信的,怎么没收到吗?在晋中写的,小厮没回来吗?” 齐麓愕然:“没有啊……回去在详细说吧。这几天我也忙得很,差点都要去接你们了。” 崔氏过来拉着温竹青,女眷们叽叽喳喳的说着,齐麓在那边喊:“快进来吧,有什么话去上房院说。老爷子还等着呢。” 大家这才进来,一堆儿的来到了东府上房院这边。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回到咸阳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回到咸阳 一家子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东府上房院,齐老爷就在屋里等着。 大家进屋给老爷子磕头,老爷子激动无比,一手拉着尚哥儿,一手拉着朗哥儿,眼睛还盯着翊哥儿、玮哥儿,激动地道:“可把爷爷想坏了……”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说着他们认为最重要的需要马上告诉齐老爷的话,齐老爷听了这个听那个,都忙不过来了。 喧闹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坐下了。 齐老爷先问石门的事:“石门发大水,什么情况?你们正好遇见了?” 齐瞻点头,疑惑的道:“在晋中的时候就写了信叫小厮带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病路上了。”说着,将石门的情况说了说。 随便说说还不行,齐老爷、齐麓他们一听如此的严重,又详细的问,齐瞻便详细的给说了。 听完了自然是少不得的震惊,心有余悸,幸好幸好什么的。 这才又问京里的情况,路上的情况。 京里的情况大致的说了说,就已经是一两个时辰过去了,齐麓看见大家都疲累得很,就道:“爹,要不叫他们回去休息吧,明天过来在详细的说?正好咱们这边的情况也要跟他们说说不是?” 齐老爷心疼孙子们,就点头道:“好,赶紧回去洗漱吧。” 大家就起身出来,竹风带着袁红宜还要再去一趟袁家,竹雨和李山就直接回家了。 一家子回到了西府,孩子们都大声的感叹:“终于到家了!” 大人们好笑,紧着忙着烧水,拉着孩子们洗澡,一个个的收拾干净。僧哥儿他们已经过来了,孩子们就和他们的哥哥玩去了。 大人们也各自的洗了澡,吃了饭,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太累了,不管什么时辰,上床休息了。 头天睡得早,第二天齐瞻起来的就很早,醒来之后洗漱了,先过来到了齐老爷这边。 走着想了起来,忙叫人去找找看,当时派了个小厮回来送信的,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到? 跟随的小厮忙道:“小的昨天知道了就找人去询问,正好昨晚上那小厮回来了。确实是路上病了,不巧的是病了之后马匹、盘缠还被偷了,只能当了长衫换了俩钱,一路上搭顺风马车什么的才回来。搭的车也不是专门走这边的,所以估计就是这样岔了道,咱们回来的时候没碰见。” 齐瞻一听恍然了,便道:“给找个大夫再看看,叫好好养病。” 小厮忙道:“是。”又笑着道:“他还紧张呢,今早上等着给来给五爷告罪。” “告什么罪,都是难免的事情,没事叫好好休息行了。”齐瞻说着,从西府出来,来到了东府这边。 齐麓起来的也早,正好也过来了,反倒是齐老爷还没起来,兄弟俩也没叫人去喊,俩人在这边倒说了起来。 “府里头有没有什么事?”齐瞻问道:“之前来了一封信,只说纪王找人骚扰了一下这边,我总觉着好像是……”一顿,接着问道:“接下来没什么问题了?兵丁什么时候走的?” 齐麓摇着头道:“怎么可能没事,出了大事了!” 齐瞻心都一沉!要不是昨天府里的大人孩子都见到了,真的可能紧张起来:“什么大事?” 齐麓道:“我之前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将孩子们送到了长安城的院子住着?你嫂子跟着去的,我和父亲在这边,依然是每天出出进进,仿佛是和平常一样吗?” 齐瞻点头。 齐麓道:“不知道怎么回事,长安城的那个宅子叫纪王的人给查出来了。没过两天就走水了,烧了个干干净净,还连累了隔壁邻居。” 齐瞻惊得眼睛都睁大了:“嫂子和孩子们……” 齐麓点头:“幸好他们没事。是我提前两天收到了你的信和调兵的兵符,当时就把兵调来了,然后隔了一天去将你嫂子和孩子们接了回来。”说到这里摇头:“就隔了一天,那边宅子就走水了,火势很大,一个时辰基本上就烧完了……简直吓人,我事后都惊得不行。那五百个兵丁,一直到前几天才让回去的。” 齐瞻忙道:“你详细跟我说说,纪王是什么时候抓起来的?” 齐麓惊讶的道:“你在京城难道不知道?” 齐瞻道:“不知道,京城反倒是讳莫如深的,毕竟纪王是二皇子,皇上刚登基就把自己的弟弟给抓了,到底名声不是很好,所以比较谨慎。我也不能四处打听啊,打听这种事情,容易叫人误会。” 齐麓一听点头:“这话倒也是。”就道:“纪王抓了快两个月了,但是纪王的爪牙还是很多的,主要都是些兵丁或者侍卫,散布的到处都是。一个月前,长安府的府衙还被袭击了,布政使差点中了冷箭。” 齐瞻很吃惊。不过其实他能想得到。在京城没什么消息,只是因为京城比较忌讳而已,并不表示这件事闹出来的动静就小。齐瞻之前想到了,纪王的兵丁养在那么一座大山里头,想要一下子围住一个都跑不掉,那是不可能的,纪王被抓,那些人得到消息四散逃走,必然是有漏网之鱼,而这些人肯定会做出一些报复的举动。 “长安的布政使司、臬司衙门是这一次协调卫所兵士抓拿纪王的人,因此也被盯上了,被袭击了好几次,头一次直接就在府衙袭击的,之后府衙的人紧张了起来,查的非常严,不过布政使大人的家眷出城上香的时候,还是被袭击了,死了两个婆子,被抓了一个丫鬟。”齐麓说着。 齐瞻没问,只专注的听着。 齐麓道:“其实抓的是布政使大人的千金,那个丫鬟忠心,跟小姐换了衣裳,坐着小轿子逃走的时候被抓了……”说着摇头:“最后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也是惨的很……那一段时间整个长安、咸阳城都是人心惶惶的,就这几天才稍微的好了点。” 齐瞻道:“纪王是不是已经被押解进京了?” 齐麓点头:“走了不过十数天而已。”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风声鹤唳 齐瞻道:“这些事在京城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一点消息都没漏出来。” 齐麓道:“对了,我先跟你说这个,就是要你知道,现在外面还是不安全,不要叫媳妇们出门,这话都要带给竹风和李山他们,还有,你们几个出门都要小心,不可大意,多带几个护卫。城里搜索的非常严,应该还能稍微的好点,如果出城,到了城外就一定要小心。” 齐瞻点头:“知道了。”说着有点着急的道:“不行,我现在就叫人去跟竹风和李山他们说。” 说着就要叫人。 齐麓忙道:“这个不用,我昨天跟脚的就叫人去说了,袁家那边也会跟竹风说的,我的意思,你见了他们两个在叮嘱叮嘱,这可不是小事,叫他们不要不当回事。” 说着又加了一句:“确实风声鹤唳。” 齐瞻一听二哥已经派人去说了,这才放心,点头又问道:“一共抓了多少人?” “那谁知道,多的数不清。只有名有姓给纪王办事的,被抄家发配的就好几家了,辅国将军、襄阳侯、栾家,田家等等……” 齐瞻一听忙道:“襄阳侯也抓了?我们在京城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我心里还嘀咕了一阵子。” 齐麓道:“抓!只要有关系的,没有一个能跑得脱。辅国将军押解进京没多长时间,襄阳侯一家子也押进京了。” “我记着当时走的时候,辅国将军一家已经押往了京城,原本以为路上会遇上,不过在石门遇上了水灾,估计就是从那里岔开了。”齐瞻说着道:“后来在晋中待了十几天,估计就全都岔开了。” 齐麓点头:“平王的事情,跟咱们不相干吧?” “不相干,他府里女人太多了,搞出来一些狗屁倒灶的事,至于他的死,完全就是他自找的。”齐瞻道。 齐麓点头:“那就好。纪王的事情咱们已经有牵扯了,别在牵扯上平王。皇上才登基就死俩弟弟,还都跟咱们有关系。” 这种看法齐瞻还是头一次听见,他自己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听了还有点好笑,道:“怎么会这样想……”顿了顿道:“别说,二哥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提醒了我……” 齐麓就道:“你们这一次进京,皇上对你们的态度如何?”摇头道:“真的是……咱们现在都要注意皇上的态度了。” 齐瞻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好笑之余又确实想了想,道:“皇上我还真的没见几次,禀报纪王的时候见了一次,之后见了两三次,不过那都是祭祀或者仪式的时候,也没深谈过。皇上透露了一下,意思让我安心,纪王必然是要抓的,我们的安全没问题等等,就说了些这个。” 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皇太后是真喜欢朗哥儿他们几个,也喜欢竹青,这一点看得出来。因为皇太后喜欢,皇后对竹青都非常好非常客气。” 齐麓想了想点头:“那就行……” 兄弟俩正说着,齐老爷来了,过了一会儿,温竹青和崔氏也一块儿过来了。 一家子坐着喝茶,这才各自的说了说出门的情况,和在家里的情况。 温竹青知道齐麓在长安城的别院叫人给烧了,也是大吃了一惊,震惊无比的询问真的是纪王的人做的? 齐麓点头:“当然是他们。报复嘛,不但是找了咱们,抓纪王的官员也被报复了。因为余孽可能还有一些,且不知道藏身什么地方,因此还是要小心一些。” 齐瞻忙道:“你放心,二哥昨天已经叫人通知了竹风和李山他们,叫他们出门都小心一点。” 温竹青皱眉,道:“想不到闹得这么大。” “纪王是谋反,怎么可能阵仗小了?也就是皇上早得到了消息,才能将这些人在还没有起动的时候给拿下了,如果没有及时拿下,说不定又是一番打仗动荡,到时候不知道死多少人呢。纪王这一路过去,牵连多少无辜性命。”齐麓说着道:“咱们现在只是不安全一些,已经很不错了。” 这话倒也是,大家都点头。 齐老爷也问到了平王的事情,齐瞻详细的给说了说,虽然不是十足十的肯定,但也八九分的肯定,不会被牵连上。 齐老爷听了这才放心。 转天,袁伟带着夫人,袁超带着齐蝶也过来了。大家坐在一起主要也是说这两件事,一个京城先皇举丧,一个就是纪王的事情。 温竹青叫人去给竹风带话,他岳丈过来了,没过多久,竹风带着袁红宜也过来了。 大家还是叮嘱小心纪王余孽的事情。 齐瞻和温竹青都没有忘了石门灾情的事情,回来了之后就派了二十个人带着粮食、布料、棉被和银钱过去。 温竹青写了个方子,命这二十个人带了六辆马车过去,两辆马车上装的是药材,过去了挨家挨户的给药。两辆马车上装的是被褥布料棉衣什么的,一辆马车上装了五千两银子,余下一辆马车带了些粮食水的。 因为已经二十来天了,那边应该是灾后的情况了,估计粮食和水应该不缺,朝廷救灾必然头一件解决的就是粮食和水的问题。 马上就要入冬了,如果灾民没有冬衣棉被,房子也被冲毁的情况下,冬天必然难过。所以现在应该是解决过冬的问题,另外重建房子的问题。 五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跟着去的还有两个账房先生,两个管家,专门管记账的。跟他们说明白,如果钱花完了,就派人回来继续取。 安顿了这件事,齐瞻和温竹青这才算是去了一件心事。 休息了几天,齐瞻这才出门去商会,走了一趟之后,果然能感觉的出来,城里的气氛是非常紧张的,兵丁多了很多,应该是周围卫所的,虽然现在已经不是挨家挨户的搜查了,但在街上也是随时的指下人便询问,若是说的不清楚,就直接抓了起来。 入冬了,十一月的时候,京城终于传来了消息,纪王被斩了,王妃绞死,世子,就是那个很得先皇喜爱的皇长孙绞死,其余诸子诸女贬为庶民。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论功行赏 京城。 纪王杀了之后,便是论功行赏。 慈宁宫,皇太后坐在上面斜倚在榻上,皇上坐在对面,皇后娘娘斜欠着身子坐在榻边,轻轻的给皇太后捶着腿。 “要说起来,竹青的驸马是最大的功劳,若不是他拿来了确凿的证据,朕还没有动手的底气。”皇帝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也没想到他一个生意人,思虑倒是周全,做事也谨慎,证据拿到了,也没惊动了纪王。所以,朕想这一次应该给一些好的奖赏。” 皇太后点头:“之前长安咸阳修地下水道,还有这一次石门水灾,都捐了不少银子,石门水灾,还派了几十个人在那边帮着建石头房子什么的,也没好好的给赏赐。” 皇后一听皇上和皇太后都是这个意思,自然是顺着他们的话,忙笑着道:“是啊,修建地下水道的时候,听说拿出来好几万两银子……这哪里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便是这一项,恐那些想说什么沽名钓誉的人就堵住了嘴。” 皇太后一听哼了一声:“沽名钓誉?人家是要做官啊还是要往上爬啊?从开始到这一次走,一次都没提过要什么赏赐,哀家还觑着眼观察了几天,竹青怕是根本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皇上点头:“所以这一点难得。纪王被抓之后,他的党羽爪牙还寻了齐家两三次事,烧了一个宅子……这些人也是够狠毒的,听说齐家的孩子在那个宅子里,专门去烧得那个宅子,就是想让齐家断子绝孙。” 皇太后一听不得了,连声说着狠毒,狠毒,忙问详情。 皇上便说了,道:“竹青的孩子们是全都带着来的,那是驸马哥哥的孩子们,躲在那个宅子里,也幸好没事,头一天给接回去了,第二天就烧了。” 皇太后一听连声说着‘阿弥陀佛’的。道:“哀家也有这个意思,正经的给好好的赏赐,毕竟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齐家是有这个财力,也没有要赏赐的心,不过皇帝你该给的要做到,别凉了其他人的心,其他的人做一些事情,未必就如竹青他们这样超然。” 皇上点头:“所以儿子来找母后商量,看看赏赐什么。钱财物件,想来是不缺的,朕登基的时候赏赐七弟的那些丝绸,想想齐家就是做丝绸生意的,丝绸、瓷器、茶叶什么都不缺。所以,想着还是给赏个爵位封号什么的,又想赏给谁。” 皇太后听了道:“就赏个世袭的爵位挺好的,也不用赏赐其他的东西了。” “赏给谁呀?总不能给驸马头上?”皇上道。 皇太后一想也是,桃花县主的这个封号其实都是封赏的,若是再封赏驸马,皇家对他们夫妻的赏赐有些太重。 皇后在旁边笑着道:“不如赏赐给竹青的大儿子?” 皇上和皇太后都有点愣,皇上道:“那么小的孩子……”不过话没说完就停顿住了,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倒是合适。因为驸马拿了纪王证据的事情,朕是没有外传的,避免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传些不好听的话,甚至于给竹青夫妻俩头上栽罪名,这样的话……” 皇太后点头:“皇帝思虑的很周到,这种事情不能外传,竹青两口子到底没有皇家的血脉,若是有人对皇上不满,甚至于对哪位皇族不满,不敢针对皇上或者其他的人,很有可能将矛头对准了竹青两口子。” 说到这里皇太后皱眉:“哀家这一次就发现了,很多人对竹青这个桃花县主没有一点的尊重,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就是那个宁远县主……” 皇后一听皇太后要动气了,忙道:“宁远县主是因为心中不忿吧,她还是给纪王做事的,正经不是什么好东西,母后不用跟这种人生气。” 皇太后道:“话虽然如此,从宁远县主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其他很多人必然也是如此的。竹青是哀家认得义女,他们竟然敢如此的小看她。” 皇上不是很清楚,不过皇后知道,因为宫里到处也都是皇后的耳目,发生了什么,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皇后也知道不少。皇太后这话其实有些夸张了的,正经敢对桃花县主不屑一顾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而且那些人真正心中不满的是皇太后,但不敢在皇太后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所以,皇后想了想,道:“所以,给竹青的大儿子一个世袭的爵位,从此齐家也有了身份,不是什么人想小看就能小看的了的。” 皇上觉着这话有道理,点头:“朕也是这个意思。齐家富贵,又有仁心,但是富贵太甚只怕会被人盯上,尤其是这一次来了京城,很多皇族人都知道了他们。若是皇家的人去寻一些事,明里暗里的要银子,齐家到底不好抵御。给个世袭的爵位,齐家便无后顾之忧,更能尽心尽力的给朝廷办事了。” 因为皇上采纳了自己的意见,皇后很高兴,笑着道:“皇上如果考虑用什么名义,其实石门救灾是最合适不过的。齐家是赶在朝廷之前救灾的,且陆陆续续已经有一两万银子填进去了,这就是大功。桃花县主一家能够如此的对待百姓,正是彰显我皇家对待百姓如子民一般的爱护,是皇上的影响,皇太后的教导。” 皇上和皇太后都想了想,全都点头。皇上看着皇太后道:“是啊,幸好这一次救灾的及时,才没有大批灾民变成流民四散各处讨饭的事情发生,不然的话,不但是石门周围,就是西边的晋中,东边的济南,甚至于北边的京城这边,都很有可能会有流民的压力。” “这样挺好,哀家觉着合适。”皇太后笑着道:“过年的时候给旨意吧,正好喜上加喜,纪王的事情也能尘埃落定一阵子,让人不要联系到一块儿。正好,石门的灾情,冬天之前应该是要告一段落了。” 皇上也笑了,点头:“是。那朕就照母后和梓潼的意思办。” 皇后抿着嘴笑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石门救灾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石门救灾 咸阳。 十一月底,齐麓跟崔氏说,让她开始准备腊八施粥的事情。今年之所以准备的这么早,是因为今年施粥的地方换了,要去石门。石门那边有灾情,去那边施粥正经才是劲儿使在了刀刃上。 十一月二十日左右,府里头挑选了三十个人,二十名小厮,五名管家五名记账先生一起出发去了石门,粮食、炭柴等物到了晋中再买,这样避免长途运输米粮发霉,另外也耽误路程。 腊月初就已经到了石门,按照事先定好的,设了五个施粥摊子,每个粥摊子一名管家一名记账先生,四名小厮。 事前石门这边现在还有齐家的人,齐家之前带着银子过来救灾的,已经回去了两三趟了,都是因为银子花完了,回去取银子,然后顺便换一拨人。 这些先来的和后来施粥的聚到了一起,不过还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果然灾民是非常多的,尽管朝廷也尽了全力,也开始开仓放粮,不过今年的水灾太严重了,受灾的县镇有十余个,再加上一个石门,大约有数十万的百姓。 因此很多人依然是没吃没喝没住得地方,施粥摊子一摆起来,很多百姓就围了过来。再过了一两天大家都知道这边有施粥摊子,过来的人便更多了。 于是腾出人手去晋中买粮。 救灾的那些人发现在施粥摊子这边的没地方住的人还是很多,于是便来这边查问,询问都是哪个村哪个镇的,然后询问情况,合适的就一起回去建房子,当然救灾的人不可能帮着所有人将房子建起来,基本上是每隔一定的距离,或者原本的镇子什么的,选一处高点的,地基好的地方,建起来一座很大的石头房子,房子可以三层到四层,每一层都有十间左右的屋子。 这样就能有三四十户人家住进去。 如果大家商量好,暂时不按照人家来住,而是分成男女的话,那么住进去的人便更多了,有些地方建起来这么两座大楼,基本上一个村的人都能安顿好。 这样等过了冬天,各个人家按照自己家的情况,有些好点的就自己修建房子,或者自家房屋没榻的,就加固一些,可以搬出去了。 这个方案是温竹青给建议的。 齐瞻是很谨慎的,叫人来救灾,画好了图之后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当地的官府,告诉官府,人力钱财我们都带着,方案是这样,你们看行不行,需要你们协助的,就是注意楼房盖起来之后的安全问题。 各个灾区的衙门都是焦头烂额的,能有这么一个带着人带着钱来救灾的,他们自然是非常非常的感激,有什么方案的,他们也都一力赞同。 这样能很快的安置更多的人,当地的官府没有个不同意的。他们还会组织一些年轻力壮的本地人,跟着齐家救灾的人一起修建房子,这样先协调好的地方,就直接可以开始修房子了。 所以,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好几个地方同时起来了三四层这样的石头楼房。这几个地方的灾民就安置了一部分。 其他的地方一看,这办法不错啊,起码先有个能政风挡雨的地方,于是,各处的衙门都来找世家的人,商量看看怎么修建这种石头楼房。 齐家从头一次运来的五千两银子花完,之后又运来了两次,一共一万五千两银子了。 陆陆续续的,十来个村子和镇子都起来了这样的石头楼房,村子的话,除非是那种人口很多,地理位置靠近官道的,这样的村子一两个楼房不解决问题,而一般的村子,一两座楼房起来,便是挤一挤,村里人也能暂时都有个遮挡风雨的地方。 何况也不是所有人家的房子都塌了,帮忙加固修建也在进行中。 因为开始的非常迅速,所以没有发生大部分灾民出门讨饭的事情,也没有给周围的城池省份带来压力。 腊月进了之后,施粥便一直都有。第一波带来的一千两银子快花完了,几个账房先生和管家聚在一起商量,是直接打道回府,还是先派个人回去询问询问,看看主子们的意思,是不是继续在这边施粥? 原本有官家的施粥棚子,便是二奶奶派他们来的时候,也觉着一千两银子足够了,一千两银子花完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没想到这会儿了来吃粥的灾民还是这么多。 大家正商量着,却发现了一点点的小变化。 突然地,不知道怎么回事,施粥棚子多了不少,而且都是大老远过来的,有些是寿王的,有些是建圆公主的,有些是平王妃的。 似乎都是皇族,而且都是大张旗鼓的过来,每家都是最少四五个施粥棚子,看样子必然是在这边要呆到年后了。 齐家负责施粥的这群下人们商量了一下,便收拾收拾回咸阳了。 回来了之后,赶紧找二爷和五爷禀报情况。 “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多了好几处的施粥摊子,都是哪个王爷,哪个公主的,不是在济南,就是在苏州,离得都老远。小的们过去打听了一下,又说是关于什么赏赐的,他们下人也不是很清楚,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小的们也没闹明白,只是看施粥摊子已经很多了,留在那边也没必要,就先回来了。” 齐麓一听莫名其妙,转头看齐瞻:“什么风声?关于你的?” 齐瞻同样不明所以,摇头:“不知道,我没听见什么风声啊……”顿了顿又道:“不过听着都是皇家的人,可能是知道了什么。” 琢磨了一下道:“应该是皇上关于石门救灾的最新旨意?” 齐麓也觉着是这样,点了点头:“有可能。”对那些人道:“回来就回来了,好好歇着去吧,过年的时候咱们也论功行赏。” 下人们自然是高兴,急忙的下去了。 齐瞻笑着道:“今年花了不少钱,估计一年挣得全都花在石门了。” 齐麓并不在乎,笑着道:“花就花了,正愁钱花不出去呢!能花在这些地方挺好的,心里头舒坦。”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尚哥儿学医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尚哥儿学医 齐瞻好笑,琢磨了一下问道:“二哥,我想在府里头修几处石头房子,找地基稳固的,地基打的深一点,修建的高一点,四层或者五层,你觉着如何?” 齐麓道:“是因为石门的水灾?咱们这儿地势还行吧,会被水淹了吗?咸阳地势挺高的……”不过一琢磨,似乎咸阳被水淹过:“那好吧。” 横竖也是以防万一,齐麓马上就答应了。 齐瞻点头:“大雨不停,渭河暴涨,淹了咸阳长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为石门水灾的事情,我专门的查过了咸阳县志,还真的没少被淹过,秦皇的时候就有一次严重威胁咸阳,当时秦皇还下令动迁……横竖很严重。这一次在石门算是亲身经历了水灾,也着实的吓人,所以,防备起来不嫌多。” 齐麓点点头。 齐瞻继续道:“二哥,你在长安城的宅子是重新修建,还是卖了地皮?如果重新修建,我建议在宅子里都修上这么一座石头楼,就和塔的建造差不多,四层就足够了,但是地基要打得好,找底下岩石结实的地方。” 齐麓点头,好笑的道:“石门这一次,可真的是把你吓着了?” 齐瞻苦笑道:“你是当时不在,感觉不到……当时可真的是有种灭顶之灾临头了,我带着老婆孩子呢,要是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说着摇头:“别说,真是吓着了……” 齐麓便在他肩膀上拍着,笑着道:“好了,好了,幸好你们都没事的回来了。你想修就修吧,以后咱们所有的宅子,都修好了石头塔和地窖什么的。” 齐瞻点点头。 兄弟俩说了一会儿话,齐瞻便回自己的房院了。 快过年了,温竹青忙东府那边的事情,这会儿不在屋里,奶娘刚好抱着才哄睡着的萝姐儿进来了,齐瞻就叫给自己,他抱着女儿出来,询问少爷们在哪里玩儿,然后找了过来。 从出发上京开始,因为温竹青的县主身份,所以这段时间齐瞻反倒是陪伴孩子们更多一些。 抱着睡觉的萝姐儿,站在花园亭子里看着穿着厚厚实实的孩子们在草地上玩耍,动不动还打起滚来,齐瞻只好笑,也不会去约束他们。 看了一会儿发现僧哥儿、道哥儿都在,唯独不见尚哥儿,齐瞻便忙叫过来站在不远处的恬姑问道:“尚哥儿呢?” 恬姑笑着道:“三哥儿看了本好书,这几天拿着书不放呢,就是叫他出来玩都不肯呢。” 齐瞻惊讶的道:“什么好书啊?”不过也知道恬姑不会知道,转身就往自己房院的前院过来了,进了书房,果然看见尚哥儿坐在书桌后面,趴在桌上看书。 听见脚步声尚哥儿抬头,见进来的是父亲正要叫人,齐瞻道:“小点声,你妹妹睡着呢。” 尚哥儿便从书桌后面出来,过来踮着脚尖看了看萝姐儿,很小声的问:“爹,您抱着妹妹晃悠什么呢?” 齐瞻还给逗笑了,好笑的道:“什么叫我晃悠……你看的什么书,这么入迷?” 尚哥儿就去拿了过来:“古今医学例。爹,您看看,这上面写着,给人开膛破肚的把里面病变的部位给割除了,然后缝上还能治活的,这里面有一例是确凿的,可见这种办法是可行的,母亲也说过,是可以的,她也在教我这个。” 说着抬头看齐瞻:“爹,以后我要当个大夫。” 齐瞻一听尚哥儿居然在看书不肯去玩儿,还有点担心他看的什么杂书,主要是府里头管的不是很严,他的书房确实什么杂书都有。 谁知道过来发现尚哥儿居然看的是医书,已经很惊讶了,听见尚哥儿说这句话,坐下了笑着道:“你想好了?不过没关系,你现在还小,不用那么着急的确定你今后做什么。当然,你想学医,想当大夫这是很好的,你母亲必然很高兴很欣慰。” 虽然他稍微的有点遗憾。 尚哥儿是大儿子,齐瞻当然是希望他能跟着自己学做生意,今后自己的这一摊子生意全都交给他。 当然,齐瞻也能考虑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温竹青必然是也有,尚哥儿如果能学医,温竹青会更加的欣慰,因为她总觉着她的一身医术没有好好的发挥出来,实在是个遗憾。 这倒是不能怪温竹青,没生孩子的时候,她其实很勤奋的,但有了孩子,必然会被孩子们牵扯精力,尤其是她这般看重孩子们的教育的人。 因此,齐瞻知道,温竹青一直都有些遗憾,她没有办法专门的从事行医治病这个行业。 如果尚哥儿肯学医,那对温竹青来说绝对是个非常大的安慰。 而齐瞻虽然有些遗憾,但不要紧,还有朗哥儿这三个呢。 尚哥儿听了齐瞻的回答,点头道:“我现在还小,不过真的想好了要学医,以后让母亲给我上课。” 齐瞻挑了挑眉,想不到他倒是真的如此的上心,想了想点头笑道:“你要想好了,自然可以,让你母亲好好的教你。” 尚哥儿过来坐在了他身边,拿着摊开的书给他指着看着说着:“爹,您看这里,一个病人肺痛如绞,久治不愈,只能等死了,一个过路的郎中用刀将他的腹部割开……” 齐瞻虽然不是很懂,不过因为尚哥儿充满兴趣的跟他说着,他也就专注的停了一会儿,虽然尚哥儿目前似乎只是对一些比较极端的医例更感兴趣一些,但是也能说出来个一二三的道理,比如说,这里如何如何,是因为如何如何。 齐瞻听了半天,尚哥儿说的很多东西,反而不是温竹青专门教的,而是她在治病的时候,尚哥儿从旁观察,听她说了一些什么,记住了,便自己想着应用到了这些案例中。 儿子说着父亲听着,父子俩专注的很,萝姐儿什么时候醒了都没察觉。萝姐儿醒了也没哭,自己啃着自己的小胖手儿,好像也在听着哥哥说话的声音,黑漆漆的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看这里,看看那里。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圣旨到 过年了。 大年三十这天了,忙碌了一整个月的温竹青反倒不忙了,穿着崭新的大红金线绣牡丹花缂丝长袄,盘腿坐在暖榻上喝茶。 她这边已经断奶了,萝姐儿也开始吃辅食了,一天两三顿喂奶的事情便交给奶娘。 喝着茶听着身后齐瞻说话,听着听着打了个哈欠。 齐瞻伸手将她揽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半躺着,好笑的道:“你不至于吧?这才起来没一个时辰,你又开始打哈欠了?我说话就叫你那么困吗?” 温竹青眯着眼睛笑:“好久没喝茶了,这一喝茶觉着味道醇厚太香了……跟困不困的没关系。”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齐瞻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还是躺会儿吧,不然今天够累的。” “不会,今天不会累。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算是有什么临时的事情,也不会询问到我这来。” 温竹青说道,她和齐瞻一样,都有预防的习惯,所有的事情之前能想到的想好了,办好了,到了跟前不会手忙脚乱,不会出什么大事故。 “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想的怎么样了?尚哥儿的武学老师……”齐瞻才说到这里,立秋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齐瞻停住了看她。 温竹青听见脚步声很匆忙,也扭头看,有点惊讶,这两个丫鬟很少如此慌乱没规矩啊。 “县……五奶奶,五爷,皇上的圣旨到了。”立秋道。 夫妻俩顿时惊讶,温竹青坐直了甚至有点怀疑听错了:“圣旨?我们这儿还有什么圣旨……” “是啊,传旨的太监公公已经到了前院候着了,五爷、五奶奶,快换了衣裳接旨吧?” 齐瞻赶紧拉着温竹青起来进里屋:“你们不用进来了。” 丫鬟们就在门外面候着。 温竹青一边换县主的朝服,一边纳闷:“圣旨?为什么这个时候给咱们圣旨?真是奇怪,到底好事坏事?皇帝又想起什么了?” 齐瞻也一点没底,摇头道:“不知道……奇怪总得有个什么事吧,因为什么的,不过这段时间咱家也没发生什么值得下旨的事情啊。” “对呀。” 夫妻纳闷着,互相帮着换上了大衣裳,从房里出来了。 出来才听立秋在门口急忙的说着:“刚刚又传进来,说圣旨也传了尚哥儿接旨,尚哥儿那边已经给换了衣裳等着了。” 齐瞻和温竹青一听更加的惊讶,甚至有点担心起来了,两人忙从内院出来,来到了正房院的前院。 因为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府里头的人都莫名其妙的,齐麓听见了也马上过来了,看看什么情况。 尚哥儿其实也不用换衣裳,他就穿着过年做的崭新的袍子,等在这里。看见父亲和母亲过来了,尚哥儿忙过来跟在两人后面。 也没说什么,屋子里跪垫准备好了,于是上前跪下接旨。 “日前石门水灾,县主、驸马能够顾及自身又兼顾石门百姓,尚属不易,更为难得的是,离开危殆之地,却能重新回来协助朝廷救灾,善重之心,实在难得……桃花县主长子齐坤缙,少年好学,勤奋上进,聪明伶俐而又老成持重,懂理知书。朕见到亦喜欢备至,特,赐赐爵威远侯,世袭罔替。钦此。” 齐瞻和温竹青忙磕头:“皇上天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 尚哥儿其实没听得很明白,不过也跟着爹娘一起磕头。 等大人站起来的时候,简直都惊呆了。齐瞻和温竹青上前去跟那传旨的太监说话,齐麓将尚哥儿拉到一边去了。 “皇上此举……实在令人意外啊,我们在石门做的也是力所能及的。”齐瞻试探的问道。 那传旨的太监笑着道:“皇上和太后料定县主和驸马必然是会奇怪,太后说了,这是应得的,皇上该赏的。” 齐瞻一顿,心里头就明白了,应该是给京城送了纪王谋反的证据的缘故。 温竹青笑着道:“辛苦了,看样子公公是要在这里过年了,一路辛苦,先到客院休息吧?” 那太监笑着点头,躬身退下了。 等他一走,满屋子的人这才惊讶的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齐麓在那边正笑着跟尚哥儿解释刚刚圣旨是什么意思:“今后你就是爵爷了,以后二伯见了你都要行礼……” 齐瞻正好过去听见了,‘噗’的笑了出来,道:“尚哥儿,别听你二伯胡说。” 齐麓直起身笑道:“怎么胡说了,尚哥儿如今是侯爷了,还是世袭罔替的……怎么突然的皇上给了这么大一个恩惠?” 齐瞻声音小了点道:“估计是纪王的事,证据是我送进京的,可能是之前皇上有所察觉,但苦于没有证据,我正好送了些过去,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并且是及时的在他成气候之前拿下纪王,省了不少心吧。” 齐麓想了想点头:“应该差不多,是这个缘故。你媳妇是桃花县主,如果封你为侯,似乎显得过于看重你们夫妻了,估计是怕别人说闲话,于是封了尚哥儿,这其实和册封你是一样的。且用的还是石门救灾的名头……想想,咱们在石门才花了多少钱?还不到修建地下水道的一半呢,修建地下水道都没什么奖赏。” 齐瞻点头:“对。” 那边尚哥儿被几个孩子围着,询问威远侯是几品官,尚哥儿一脸茫然,想了半天道:“三、四品吧?”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便议论起来,三四品官到底多大。崔氏在那边拉着温竹青一脸的惊讶说着话。 屋里乱糟糟的一阵子,一个丫鬟进来道:“老爷询问圣旨的意思,叫二爷五爷带着三少爷过去呢。”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齐瞻忙对温竹青道:“你和嫂子先回内院吧,传旨太监那边我一会儿过去张罗,你不用管了。尚哥儿我领着过去。” 温竹青点头。 孩子们就喜欢凑热闹,而且虽然他们闹不懂侯爷是几品官,但是知道尚哥儿是今天的中心,因此都愿意跟着他,尤其是朗哥儿他们仨,于是孩子们都带着,浩浩荡荡地一群孩子兵一般,去了东府。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封侯 男孩儿们不管大小全都跟着去了,平哥儿被道哥儿牵着手,磕磕绊绊的走在后面。 同样走路磕磕绊绊的还有好姐儿,迈着一双小胖腿儿就找萝姐儿,这些孩子们好像是懂似得,好姐儿就可喜欢萝姐儿了。 妇人们抱着两个姑娘回到了内院,温竹青让崔氏先在外屋坐着,她先回去将外面的朝服给换了。 换了家常的衣裳出来了,坐下这才松了口气:“朝服太沉了,料子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也就是端着好看,没一点方便的地方。” 崔氏好笑的道:“现在你不但是桃花县主,还是侯爷的母亲了,真是不得了啊。” 温竹青讪然:“我也真的是没想到……” 崔氏就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夫妻事前一点消息没听说?不能吧?” 温竹青道:“真的一点没听说,如果听到了什么消息,自家人还能不知道?我还能不跟嫂子说?你没看我都懵了?” 崔氏点头:“是啊,是看你有点懵……那是为什么呀?” 温竹青也想到了,张嘴刚要说话,看见奶娘弯着腰将好姐儿领进来了,好姐儿一双胖腿儿就要往脚踏上踩,看样子还想上榻。 温竹青忙伸手给抱起来,抱到榻上,崔氏忙将她的鞋给脱了,将好姐儿放在榻上,温竹青伸手在她胖乎乎的脸蛋上摸了摸:“不要吵醒了妹妹啊。” 好姐儿‘哦哦哦’的答应着,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温竹青让多余的人都出去,这次小点声跟崔氏道:“想来是纪王的事,估计相公找到的证据可能给皇上拿下纪王立了些功劳,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不然,只为了石门救灾的事,是不可能的。” 崔氏一听恍然,点头道:“我就是说,要说石门救灾,那我们在修建地下水道的时候花了好几万两呢,也没见给我们这么大的赏赐。”她也压低了声音:“到底是对皇上有用的事情,才会如此。” 温竹青点头,想了想道:“太后也说了一句,说是应得的。我估计赏赐这个皇上和皇太后商量过的。虽然挺意外的,不过到底是好事,有了个世袭的爵位,到底对家里头好。” 崔氏道:“可不就是。二爷那几年还一个劲的念叨呢,说咱们齐家财力太大了,势力没跟上,这未必是好事。反倒可能是坏事,容易叫人盯上,后来你封了桃花县主,这才没听他在念叨。尚哥儿封了侯爵,能够世袭的,不管咱们的后代子孙,也算是有了个保障。” 温竹青点头。 两人全都喝茶,过了一会儿崔氏突然‘噗’的笑了道:“尚哥儿居然是侯爷了……估计就算是那些世袭的侯府也未必能出这么大点岁数的侯爷。” 温竹青想了想,也笑了道:“好像真是的呢。” 崔氏道:“那要不要赶紧给竹风竹雨带消息过去?对了,竹风两口子是来咱们这边过年,还是去袁家?” 温竹青想了想道:“我也没问,估计今天和明儿早上肯定是在他们自己宅子,明天下午才会出来,看是去袁家,还是来咱们这里。” 说着叹气道:“我是不愿意让他们选择,弄得好像多严重的事情似得,不来这边就会多严重如何如何的。轻松一点,又不是平常见不到。想去哪儿去哪儿,没关系的。” “有你这样通情达理的姐姐,你弟弟妹妹可是有福气。”崔氏笑着,端起茶杯喝茶。 因为她的提醒,温竹青便叫来立秋,让她去找个婆子去前院传话,叫小厮跑一趟王府和李府,将这件事禀报一声。 东府。 齐老爷同样也是惊诧的很,原本是想叫来儿子们询问详情的,谁知道跟着过来的浩浩荡荡的一群孩子,一进屋叽叽喳喳的,齐老爷想说什么话都听不清楚了。 齐麓叫着道:“僧哥儿!领着所有的弟弟们去厢房,去那边说去。” 僧哥儿答应着,叫着弟弟们跟着他去了院里的厢房,屋里这才安静了些。 齐老爷问道:“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的皇上来了这么大的恩惠?” 齐瞻就将缘故说了,道:“估计八九不离十是这个缘故。不过皇上不愿意叫人知道,我给他提供了纪王谋反的证据,所以扯上了石门的事。其实这也是为我和竹青着想,毕竟咱们只是生意人,在皇族里没什么根基,别叫人盯上了。” 齐老爷一听,这才恍然,点头道:“是啊,虽然是天大的好事,不过以后还是更要低调一些才好。纪王人家正经是王爷,不是说母妃还在后宫吗?按照以往的规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送陪都这边来了,更加离得近,要动什么手脚的更容易一些。所以还是谨慎着,不要得意忘形了。” 这一点齐瞻还真的没想到,惊讶的道:“别说,爹您还是想的周到,这事我还真没想到……之前先皇们的遗眷全都在陪都皇宫,只是因为出了个大案子,牵连了不少,之前住的那些七七八八的全都清理了。不过先皇驾崩,这不又留下了不少的后宫,这些人说不定按照祖制规矩要送陪都来。” 齐老爷点头:“所以咱们留心着。” 齐麓就道:“不过父亲您不用太担心。皇上封了尚哥儿侯爵,而且还是世袭的,估计就是想到了这一点。咱们是在皇族中没什么根基,不过说起来咱们家也没想着要在皇族里做什么呀,咱们原本就知道自己的位置,没想要挤进他们皇族事务中去,一直以来,咱们还是躲都唯恐不及的。这些皇上应该看得很清楚,虽然按照祖制可能会在孝期结束了之后把宣太妃送来,所以这不先给咱们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位,来预防宣太妃对咱们发什么难嘛。现在咱们府一个桃花县主,一个威远侯,应该不那么好欺负了。” 齐瞻有点好笑,点头道:“是啊,是不那么好欺负了,估计能欺负咱们的人,在这世上也不多了……” 齐老爷也被逗笑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遗眷来陪都 齐瞻笑着道:“所以,留心是该留心,不过也没什么,不用太担心。” 齐老爷点头,又问道:“对了,城里现在情况如何?纪王的爪牙外面流落的还多吗?” 这谁也不知道。 当然,齐老爷年纪大了,齐麓和齐瞻兄弟俩自然是以安抚为主。齐麓道:“应该是不多了,横竖隔几天就听见抓住俩,隔几天就抓住几个,那些人到底有限,城里都翻了几遍了,能在这些搜捕中幸存下来的已经没几个人了。放心,我们出门身边都带着几个人,不会有事的。” 齐老爷点头道:“这根弦要绷起来,不能放松了。”又问道:“齐瑞现在如何呢?” 齐麓一听好笑,去看了看齐瞻:“齐瑞是真的不得了,你们走的那几个月,居然有三个媒人找我说亲。如今咱们尚哥儿封了侯,估计要嫁进咱们齐家门的人更是要挤破头了。” 齐老爷原本问的是齐瑞在生意中的表现如何,学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担当大任什么的,结果听见这么一句,顿时更加感兴趣,他现在不就是操心自己的小儿子还没定亲吗?! 不等齐瞻说话就忙问道:“哪三家?” 齐麓摇头:“儿子觉着不行,这三家都不行。一家的规矩不行,名声太差了……” 齐老爷很着急,不等他说完了就问:“到底哪三家?” 齐麓就道:“城西张家,大儿子张……” 果然他没说完齐老爷又使劲摇头:“不行,不行,他们家确实不行,长房的名声不好,他的女儿咱不能要。”又问其余两家。 齐麓都说了,齐老爷果然都不满意,一直摇着头,不由得叹气道:“瑞哥儿可不小了,不能再耽误了,今年,不对,明年这件事是重点,你们哥儿俩记着,明年无论如何要把瑞哥儿的事情定下。” 齐麓笑道:“刚不还说呢嘛,如今咱们尚哥儿封了侯,还不挤破门槛?” 齐老爷听了这话稍微的有点安心了,笑眯眯的捋着自己的胡子。 外面炮仗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府里头的人慢慢的聚到了东府这边,孩子们太多,院里吵得简直翻了天一般,再加上外面的鞭炮声,倒是真热闹非凡。 转天大年初一,下午的时候竹风带着袁红宜过来了。 坐下还没说话,竹雨和李山也来了。虽然初一他们李家肯定也很忙,不过因为尚哥儿封侯的事情,大家都很兴奋,过来聊聊天。 热闹了大半天,李山和竹雨回去了。竹风和袁红宜今天就在这边,明天回袁家去。 初三这一天,长房和三房那边的人都过来了,大家跟着喜气洋洋的,感觉齐家从此已经不一般了。 年很热闹的过着,到了正月十五日上元节,府里照例是要办花灯节的,不用说,今年来的人更多了。当然,因为国孝中,所以府里头只是点了花灯而已,没有请戏班子唱堂会,也不打算办多大的宴席,在前院只办了个流水宴。 温竹青正在屋里坐着,周围一群人陪笑着和她聊天,丫鬟立秋进来禀:“平王妃到了。” 温竹青还真的是大吃了一惊,急忙的亲自起身去迎,到了门口迎上了。平王妃笑着过来道:“我料想县主见了我必然是这般惊讶的。” 温竹青忙道:“快请屋里坐。” 将平王妃请到了屋里,然后给介绍崔氏,简氏等等这几位,崔氏简氏妯娌们上前行礼,坐下闲聊了一会儿,看那平王妃的脸色,就知道有话跟温竹青说,崔氏便领着大家出去了。 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温竹青和平王妃,温竹青这才问道:“王妃怎么大过年的来这边了?你是什么时候上路的?” 平王妃叹气,道:“有件事估计桃花县主还不知道……宣太妃等先皇后宫已经搬到了陪都皇宫,快一个月了。” 温竹青果然不知道,又吃了一惊。 平王妃道:“宣太妃来了这边,我自然不能不过来拜见。年前就到了,一直住在宫里。料想你们府里人多,家大业大的,若是过年的时候来,搅得你也麻烦,就今天过来了。” 温竹青惊讶的道:“真的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平王妃道:“这种事情历来都是不宣扬的,一些遗眷而已,朝廷也不希望她们从京城移到陪都就沸沸扬扬,她们自己心里也该清楚,消消停停的过来,好处多着呢。” 温竹青道:“宣太妃是皇太后让过来的吗?” 平王妃叹气:“是她自己要来这边的。” 本朝的后妃制度其实还是很宽松的,皇帝死了之后,后妃中如果有儿子的,儿子封了王位的,就可以跟着儿子去封地。像宣太妃这种情况,即便是平王死了,但是有王妃在,她去晋中平王府自然也是老封君。 她是王妃的婆婆,王妃必须对她孝敬,尤其还都是皇家的身份,皇家的名声坏不得,所以王妃绝对不敢对她不孝,弄出什么不好的名声,那样的话,皇上和皇太后也饶不了王妃。 但即便是如此,宣太妃却主动要求来陪都这边养老,这边养老的基本上都是无儿无女,也有一定身份的先皇后宫。 宣太妃这样做,自然是让平王妃很尴尬,不但没脸面,而且可能背地里会被人说闲话。 不过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得出来,宣太妃对于平王的死果然是不能接受,非常愤怒的。 愤怒到了不去晋中王府养老的地步。 温竹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道:“王妃过来这边,是自己过来的?” 平王妃点头:“对,然姐儿太小了,几个月前才出门,一路上磕磕绊绊的,回去了就大病了一场。我也不想折腾她了。府里现在人少,身边都是放心的,就叫她在府里养着好了。” 温竹青道:“你在宫里陪着宣太妃……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就问到点子上了,平王妃停顿了半天,才叹气道:“不知道,宣太妃这样做就是要把我晾出来,叫我难堪……这都没什么,到底儿子没了,怨恨不到别人身上,怨恨我也是能想得到。”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宣太妃 说到这里平王妃再次的停顿了半天,才道:“除了才来的时候见了我一面之外,之后宣太妃也没见我,虽然我每天去求见……就是这样,过年的时候都没见我。” 温竹青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即便是想劝慰两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半天才道:“如果宣太妃不说什么,你总不能就不回去了?” 平王妃过了半天才叹气道:“说实在话,过年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确实也没想到,宣太妃会如此,既不见我却也不叫我回去的话。我也考虑,这样拖着当然不行,然姐儿在家我也不放心。想想,再过半个月吧,不管她见不见我说不说什么,我都要回去了。陪着在这边过了个年,也算是可以了。” 温竹青点了点头。也琢磨了一下道:“宣太妃头一次见你,说了什么?” 平王妃就道:“我来也是为了提醒桃花县主一声。宣太妃见我询问王爷出事那天的详情,专门的点了你几次,又扯京城的事情,我便是说了,你只给然姐儿治伤而已,想把你摘出去,可宣太妃什么都知道,到底当时也在宫里,消息很灵通。王爷出事的时候咱们又在一处……” 说到这里平王妃停顿了半天,考虑这话怎么说,才道:“宣太妃也不是很明事理的人,在宫里那种地方,只选对了人跟着,不需要明事理。” 其实温竹青看她停顿了半天,就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平王妃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只是为了提醒自己,温竹青叹气点头道:“知道了。多谢王妃,你也多加注意。” 平王妃的意思很明白。 能在后宫活下来,并且还活的挺好的人,肯定不是没脑子的,但可以是不明事理的人。 也就是说,后宫的人根本不是讲理的人,做事的方式也不是按照常理,或者照规矩什么的,而是凭本事手段,站对了地方跟对了人,即便是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可能翻身一跃成为人上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如果没有跟对了人,站错了位置,那么即便是活菩萨转世的善良人,做的全都是懂道理合规矩的事情,那也可能被踩在脚下,永远不得翻身。 没有是非对错,只论结果。 宣太妃一直就是这样为人处世的,这也是她为人处世的规则,所以,她不会改变。, 她儿子的死,不管是因为什么,是谁的错,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宣太妃给谁记仇了。 现在听得出来,很明显第一个记仇的就是她的儿媳妇平王妃了。而第二个,就是无辜路人却总凑巧碰到平王府家的事情,凑巧几次事故都在跟前的温竹青一家子了。 平王妃叹气连连,过了半天才打起精神笑着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来的时候,和然姐儿说是来朗哥哥他们的家,然姐儿还哭了一场,可想念她的几个哥哥们了。” 温竹青笑道:“小孩子最容易建立起来这种好关系。我们回来了这都多久了?时不时的还听见翊哥儿他们几个小孩说话的时候提迅哥儿的名字,想想,孩子们太纯真了,很容易成为朋友。” “可不就是。我就是太羡慕你这一点了,家里头孩子们多,互相陪伴着长大,多好啊。”平王妃笑着道:“只是女孩儿少了点,再生一个女孩儿就正好了。”说着还扭头往榻上看了看,找了找萝姐儿在不在跟前。 温竹青‘噗’的都笑了:“还生?都三十岁了,可不能生了。保养身体要进了。” 平王妃笑:“四五十岁生孩子的多得是!你本人还是大夫呢,怕什么?再说了,你相公没其他的女人,你不给生谁生啊。” 说着笑了起来。 一提这个温竹青就不说下去了,主要是这个话题太私人了,但很多年了,妇人们说起这个问题都很长舌嘴脸的总要询问,因此现在一说这个话题,温竹青从不主动接,也不谈下去。 两人笑着闲聊了一些话,到了午膳的时间,好些侯爷夫人、伯爷夫人的过来拜见平王妃,屋里人多了起来,便起身一起来到了用膳的花厅,热热闹闹的吃了这顿饭。 下午大家围坐着说话,很快平王妃就告辞走了。 温竹青亲自送到了侧门,叮嘱她如果要回晋中了,一定过来看看。 因为晚上没有花灯会,也没有宴席,下午也没有戏听,所以平王妃一告辞,大部分人就早早的都告辞走了。 酉时不到,客人都走光了。温竹青还挺有精神的,抱着女儿去外面晒太阳,朗哥儿他们穿着厚厚的冬衣在花园跑着,一个个的跑了一身汗出来。 玩了大半天,一直到齐瞻找来了,大家才回来。 前院的客人也是早早的告辞了。齐瞻回来就问平王妃怎么会在咸阳的问题,温竹青就跟他说了,宣太妃已经悄无声息的搬到了陪都皇宫住着。 齐瞻果然也是吃了一惊的道:“这可真是一点都没听到。” 温竹青点头:“平王妃说的,皇上就不希望先皇后宫移动的消息大张旗鼓,所以从上到下都悄悄地。” 齐瞻想了想道:“平王妃年前来的?” 温竹青点头:“应该是二十几日来的。不是很顺利,来了之后在这边只见到宣太妃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年也没见她,虽然她没详细的说,不过听得出来,必然是受尽了宣太妃的刁难。” 顿了顿,又道:“平王妃还叫我小心点,宣太妃也盯上了我。” 齐瞻一听蹙眉,道:“她盯上你能怎么样?叫你去骂一顿?一个太妃不可能这么没水平吧?整你?你又不住在陪都,她能整到你吗?不用担心,她要是找你麻烦,咱们就想个办法叫她老实下来。” 温竹青想了想道:“其实我并不担心,只是跟你说这件事而已。” 齐瞻过来搂着她的腰,笑着道:“要对付的办法多得很,虽然咱们不至于对她太无礼,不过也不用太给她面子。” 温竹青‘嗯’了一声。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侯爷的先生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侯爷的先生 正月底,平王妃又来了一趟。 这一天和上次她来情况不同,府里没有其他客人,温竹青和她聊了一整天。 这一次知道了更多的情况。宣太妃一直没见平王妃,但平王妃每天都要去请安,所以基本上每天早上就是去宣太妃的屋子外面罚站。 而平王妃到现在临走了,才总算是弄明白了,其实宣太妃根本就一次都不想见她,头一次召见她进去,只是为了想要知道平王爷死的那天的情况而已。 但这些,宣太妃不知道已经听什么人详细的说过,因此其实对平王妃所说的那天的事情并不相信。 不相信,却询问了,然后再也不见,却又让平王妃每天去请安,也就是罚站。 果然是宫里出来的人,整人的手段不用怎么想,就一套套地。 宣太妃估计并不觉着她折腾了平王妃,甚至可能觉着这些都是应该的,她对平王妃的惩罚还没有开始呢。不过后宫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那么的消停,一道跟着来陪都皇宫养老的后妃,共一十二名,大家才来都是立足未稳,都想要在后宫有些地位,因此一些明争暗斗的已经开始了。 宣太妃需要先站稳脚跟。然后在说其他的,因此对平王妃暂时就不理不睬而已。何况,平王妃没带然姐儿来呢。 平王妃这一个来月也是给折腾的够呛,人也瘦了一大圈,从去年进京开始,真的就没消停过。 走的时候跟温竹青苦笑着说,说不定过半年的就又来了。 温竹青心里叹气,要是换成了她,无论如何她都会想办法,绝对不要每天去宣太妃的门口罚站。 这样想着,送走了平王妃。 和每年的情况一样,出了正月府里头才真正的过完了年,生意的事情开始张罗了起来,基本上每年的二月里便开始忙,三月四月正经忙碌起来。 不过和往年一样,二月里齐瞻和温竹青是不怎么忙碌的,主要是温竹青的生辰是在花朝节,所以基本上会过了花朝节,齐瞻才忙生意去。 不过孩子们今年是要开始上学了,这件事一进二月就开始了。 尚哥儿原本是有先生的,请了个这边比较有名望的老先生教授他功课,而且是在府里头学的。 原本没什么,不过过年的时候尚哥儿封了爵,老先生就觉着身份不同了,自己教授不了爵爷,因此过了年之后亲自来了府里一趟,请齐瞻另请高明。 这个先生教的挺好的,齐瞻自然是极力的挽留,再加上朗哥儿几个今年开始也要上学了,老先生最后答应教朗哥儿他们几个,到底不敢教授威远侯。 温竹青和齐瞻没想到尚哥儿封了爵,居然还有这样的影响,眼看进入二月就要开学了,这才手忙脚乱的赶紧到处找先生。最后还是长安城的范先生给介绍的一位,年纪四十多岁,很有才华但是志不在仕途的。 这件事总算是解决了。 不肯教授尚哥儿的老先生每天来府里,见到了尚哥儿都毕恭毕敬的行礼,弄得尚哥儿一开始特别的手足无措,再三的请先生不要如此,但老先生就是不肯改。 尚哥儿便只好每每都毕恭毕敬的回礼,一丝都不错。 这样反倒让老先生很满意。 温竹青询问尚哥儿是否真的想学医,若是想学,便正经的每天腾出来一定的时间来授课。 尚哥儿自然是点头。于是,这件事也定了下来,每天上午卯时正到辰时正,这一个时辰是来学医的。 早上头脑清醒,而且精神好,温竹青先教教看,一年之后便能知道尚哥儿是不是学这个的材料,也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对学医感兴趣了。 二月初忙碌了几天,这些事情全都定好了,日子也恢复了正常。 不过过年这段时间,齐瞻和齐麓全都感觉到了,被踏破门槛是什么情况了。果然齐家的这些喜事最后的好处居然落在了齐瑞头上,因为齐瑞是府里头如今唯一没成亲的爷,所以很多人都想攀这门亲。 正月过了是齐麓比较忙的几个月,织机要开始动起来,每天织布的数量要定好,年后因为一些人员的变动什么的,基本上二月都要聘织娘,所以齐麓很忙。 这件事就落在了齐瞻身上。 齐瞻比较干脆,不去管那些上门的都是什么人,而是自己琢磨了一下哪家合适,然后叫人去打听。 这种事情就怕正经的打听,只要是留心了正经打听,基本上什么都能打听的出来。 长安城里有一户做生意的人家,姓梁,梁家生意做得不大,不过名声比较大,也是好几代的生意人了,只不过生意有赔有赚,这两代生意做得光景不那么好而已。 不过也算是常来往的人家,知根知底的,打听了一下家里头有个小女儿,也是最小的,一直没定亲。 梁家跟齐家只是寻常来往,且梁家和齐家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一个小生意人,而齐家是大生意人,家里头还有一位县主,一位侯爷。 梁家估计就想不到能和齐家攀亲,因此就没提这个,不过因着那小女儿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到了说亲的年纪,所以梁家也在打听。 齐瞻就专门去了一趟长安城,找梁家的人透露了一下意思。梁家那边到底做了几代人生意了,倒也没有大喜过望什么的,反倒很谨慎,当时没透露出什么话,只说先相看相看。 于是两家选日子,先相看相看再说。 齐老爷虽然着急,不过年纪大了到底疲累不想具体的管,也放心齐麓和齐瞻俩兄弟,这件事也就交给他们。齐瞻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请出来了崔氏,崔氏便选了个日子去梁家相看了一下。 看过之后觉着还行,待梁家的人来相看了齐瑞,也挺满意,这婚事就差不多在两家人心中点头了。 齐家这边是男家,自然是要请媒人上门求亲。这边跟齐老爷商量了,齐老爷点头,于是齐瞻寻了官媒,选定了吉日准备上门求亲,后续的事情,便也按照规矩来办。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传召的口谕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传召的口谕 进入了二月,天气便开始转暖了,今年的倒春寒不严重,只二月初下了一场小雨,天气便开始暖和起来,冰层也开始化冻。 温竹青这边的事情就少了很多,孩子们也都开始上学了,基本上可以悠悠闲闲的过了。 才松了口气,这天府里就来了一个人。 立秋进来禀报的,说是陪都过来的太监,温竹青心中就嘀咕起来了,命叫进来了,那太监进来笑着躬身道:“奴婢是来传宣太妃口谕的。” 齐瞻正好没出去,在书桌那边翻了个白眼。 温竹青‘哦’了一声问道:“什么口谕。” 那太监一顿,脸上明显不自在起来了,蓦地一下涨红了,嗓子眼里咕噜了半天没说出来。 温竹青坐在那里看着他,眼睛越睁越大。 那太监有点害怕起来了,只能涨红了脸很不自然的,声音很低的道:“宣太妃的口谕,传桃花县主明天觐见。” 温竹青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先退下。” 那太监眉梢都有些恼意,但是又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的退下了。 温竹青扭头去看齐瞻,齐瞻冷哼着站起来,从书桌后面出来了:“这个宣太妃果然憋着劲等着治你呢,明天你的生辰,却专门传你去觐见,去了必然是叫你在外面站一整天,先给你个下马威。” 温竹青也是这样想的,摇头道:“还想吓唬住我。” 没错,宣太妃现在的权势,其实已经大打折扣了。这些后宫的嫔妃们,在皇帝后宫的时候,当然是有些权势的,起码对于温竹青这种皇族的晚辈来说,是需要尊重的,传你进宫,你就得进宫拜见。 但是现在,先皇死了,这些太妃、太嫔们身份虽然还在,但权势已经十去八九。除非你儿子当了皇上,你是皇太后,那么之前的权利得到提升。如果没有,必然是不如以前了。 宣太妃却用如此倨傲的举动来传温竹青,其实就是想利用余威吓唬温竹青。 估计她可能觉着温竹青不过是皇太后认的义女而已,对于她的这种威慑应该是惧怕的。 而这个传口谕的太监,同样心里头清楚,宣太妃的‘口谕’,如今估计能正经搭理的没几个人,只是需要他硬着头皮做出一副宣太妃还在宫里的样子来,好似身份还和以前一样而已。进来的时候,甚至还想让桃花县主跪下接口谕。 不过温竹青不吃这一套,从一开始就反过来震慑住了这个宣太妃的太监。 “不用去!叫太监带回去话,就说你病了。看谁给谁下马威!”齐瞻道:“像宣太妃这种依靠男人一辈子的女人,男人一死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吓唬谁呀。” 温竹青想了想,齐瞻的办法并不是负气之词,这样没什么不行,像宣太妃这样的,算是彻底失势,在京城的话估计根本没人搭理。来到这边指望着这边的人不明所以,被她吓唬住? 真的就是齐瞻说的,看谁给谁下马威。 温竹青对立秋道:“你去给太监回话,说本宫病了,明天去不了,叫他回去吧。” 立秋躬身答应着出去传话。 齐瞻过来坐在了榻上,往后就躺在了温竹青的腿上,道:“明天过生辰,去哪里?水墨园还是湿地玩儿?” 温竹青忙道:“先别说这个,去年底的时候,你不是到处的修石头阁楼吗?修的如何了?水墨园那边也要修吗?我担心破坏了水墨园的整个园子建筑风格。” 齐瞻好笑的道:“修个石头塔而已,怎么会坏了风格?而且已经修好了,你放心,不是你给石门那边出的主意修的那种笨重丑陋的石头楼房,就是个塔的形状,叫阁楼也可以吧,全都是石头的很结实。要不明天去看看?” 因为府里是最早修见石头塔的,但其实府里这座石头塔温竹青觉着特别的丑,跟府里的其他建筑特别的格格不入。 水墨园那边是精心选的地方,精心修建的一个如诗如画的园子,如果修那么一个塔真的也是太丑了。 一听已经修建好了,顿时哎呀的叫着道:“明天就去水墨园好了,去看看……今晚上就过去好了,现在叫人过去收拾。” 说着就叫人,立冬进来了,温竹青让她找人去水墨园那边传话,下午少爷们放学了就过去,让收拾打扫一下。 立冬去传话。 齐瞻好笑,就等着她去看看好了。转身搂住她的腰倒睡了。 下午孩子们放了学之后,收拾了一下便去了水墨园。每年温竹青和齐瞻的生辰,孩子们都会放假一天的。 来到了这边,散开了玩去了。齐瞻领着温竹青来到了一个精致的阁楼前,指着道:“怎么样,不坏了园子的风景吧。” 温竹青很吃惊,又很惊喜,走进了看:“不是石头的吗?怎么看着像是木头的……”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外面一层画了画的,先上了一层原木的底色,然后画了些龙腾虎跃,一些云纹等等的上去,远看的话,就很像是木头的。 用手摸一下,就能摸出来石头的感觉。 “怎么样,你相公我的聪明脑瓜子还不错吧。”齐瞻过来搂着她得意的笑着问,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 温竹青抿着嘴笑,过了半天才点头:“是不错,很不错。” 齐瞻又重重的亲一下,笑着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能不知道吗?当然是早就规画好了。” 说着拉着她上楼去看:“你上来看,跟咱们在石门的时候避难的那个阁楼一模一样,哈哈哈,以后有空了上来看看,还能回想一下咱们吃得苦受的惊吓。” 温竹青被他牵着手往上走,闻言‘噗’的笑:“我干嘛要想那样的日子啊?当时受的惊吓还不够吗?” 不过跟着上楼看了看,还真的有点感概。 确实一模一样,不过比石门避难的阁楼大一点。因为是石头的,感觉都要结实很多。 转了一圈下来,正好竹风和袁红宜,竹雨和李山过来了,他们也上去参观了一下,下来的时候又是笑又是感概的。 回到了正房院去吃吃喝喝说笑玩儿。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花朝生辰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花朝生辰 午饭的时候,竹雨和袁红宜全都不肯喝酒,大家心里就都知道了。 吃了饭男人们领着孩子去园子玩去了,妇人们斜倚着打哈欠说话,温竹青笑着问:“谁有消息了?” 虽然就这么几个字,不过竹雨和袁红宜却马上明白了,两人都红了脸。 袁红宜还没说话,竹雨支支吾吾的伸出手:“那个……姐姐,你帮我诊诊吧……” 温竹青原本倚着的,一听一下子坐直了:“你还真的有了?” “没,不知道呢,就是你给我诊诊……”竹雨红着脸道。 温竹青忙给她诊脉,不过手才搭上就感觉不像,沉下心诊了一会儿,摇头:“没有……你为什么叫我诊脉?” 说没有的时候就一直看着竹雨,竹雨的样子看起来也不算是失望什么的,只是‘哦’了一声,听她这样问,想了想才道:“只是觉着是不是该检查一下了……姐姐不是这样吗,隔几个月自己检查检查。” 温竹青一听好笑:“怀上了才会定时检查,而且不是隔几个月,是每个月。”说着又追问了一句:“不会是你婆婆着急了吧?李山是家里头老大,你婆婆着急了?” 竹雨摇头:“没有,也没催过我。我只是自己琢磨着,也该……” 袁红宜早就被她们姐妹说话的语气给逗得想笑,一直在那边憋着,这会儿听见竹雨这样说,实在憋不住了,‘噗’的笑了出来。 竹雨脸蛋就绯红。 温竹青也好笑,转头看袁红宜道:“你别笑了,伸出手来我给你诊诊。”说着又道:“放心,我这个大姑子不着急,只是查探查探。” 这一下轮到竹雨‘噗嗤’笑了:“查探查探……” 袁红宜红着脸伸出手来,温竹青诊了一会儿,没说话,又叫她伸出另一只手诊,竹雨一双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 温竹青抬头看袁红宜,袁红宜脸红红的,不过抿着嘴笑。温竹青就知道了,笑道:“原来你和竹风已经知道了?” 袁红宜红着脸点头:“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幸好过了国孝了。” 温竹青好笑,不过也点了点头:“是啊,幸好过了国孝了,不然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说不定真的有人没事干盯着呢。” 竹雨在旁边着急,问道:“你们扯那么远做什么?到底是有了还是没有?” 温竹青笑道:“自然是有了,不然说什么国孝过没过?” 竹雨一听顿时大喜,赶紧的拉着袁红宜的手恭喜着,又问几个月了,什么什么的。 温竹青笑着道:“才两个月左右,我摸着脉象还不到呢,不过能摸出来了。”说着问袁红宜道:“你爹娘都知道了?” 袁红宜点头:“知道了。” “竹风是不是这段时间忙啊?如果忙的话就搬过来,还是住竹风之前的院子,前四个月要多注意注意,胎坐稳了就没事了。”温竹青道。 因为竹风之前也常带着袁红宜来齐家住,这就好像是另一个家一样,所以并没有什么为难的,袁红宜点头道:“我问问相公,如果他要出门的话,我就过来住。” 竹雨还在啧啧的。 袁红宜点头:“如果竹风忙,我就搬过来。不过竹风说了,他要减少一些事情,”说到这里脸红红地笑:“尽量多陪陪我。” 温竹青也笑了,点头:“那就好。” “姐姐,是不是最近上门求亲的人挺多的?”竹雨突然冒出来一句。 温竹青惊讶的扭头看她,笑着道:“也没多少,大部分都是侧面打听打听而已,毕竟我们这边是男方,女方到底也不好太过主动。何况齐瑞的事情快定下来了,也就没有了。” 竹雨惊讶的道:“齐瑞已经定了?” “快了吧,不过相中了。”温竹青奇怪的问她:“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竹雨咳嗽了两声,道:“有人找我打听啊,不过又让我不要告诉你,他们只是问问,问问而已。” 一听这语气,温竹青就有点明白了:“是桃花村的人?” 竹雨摇头:“现在不是了,和咱们一样是桃花村里出来的。” 温竹青皱眉还在想,桃花村出来的几家子她都很熟悉,好像没有太过倚仗权势的,何况村里人也没这个想法,就算是到了城里有了一定的改变,不过也…… 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忙问道:“不会是石晓楠的婆婆,吴远的娘吧?” 竹雨‘噗’的笑了,点头道:“姐姐猜的还真的是很准的,就是她!想给她一个内侄女说亲,她哥哥一家不是桃花村的,以前是杏花村的,后来也是借助了吴家的财力搬到城里来,也做了些小生意。” 袁红宜听了都摇头:“要说咱们……也没什么,可齐瑞人家是齐家的少爷,正经富贵窝里长大的。吴远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竹青笑着道:“说的也是啊,齐瑞这方面可真的是……” 竹雨急急的点头:“可不就是!所以她都没敢跟我说,只跟我婆婆聊天的时候提了一嘴,其实那个意思,也是叫我婆婆跟我提,我当时就跟我婆婆说了。如果说看上我哥哥了,那还有点门,到底我们是村里出去的,可人家齐瑞是齐家的小儿子,娇生惯养长大的,怎么可能娶个乡下人?这话我直接说的。” 温竹青听着这话又不中听,白了她一眼道:“你这样说也太难听了。听不懂的还以为你是嫌贫爱富,看不起乡下人呢。” 竹雨道:“我婆婆能不知道我?我要是嫌贫爱富看不起乡下人,能嫁给山哥吗?放心,我的意思说明白了,我婆婆去跟吴远娘说的时候,会组合语言的。” 这话倒也是。 温竹青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嫁女入高门,都是如此,也没什么,嗯,这事以后别提了。” 袁红宜喃喃的道:“原来是这样啊?是不是……” 温竹青和竹雨全都扭头看她,温竹青笑着问道:“你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呢?怎么了,想到了什么?” 袁红宜道:“竹雨这么一说,我猛地想起来一件事。”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李家的烦心事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李家的烦心事 “什么事?”温竹青和竹雨一块儿问。 袁红宜道:“去年十月左右,咱们从京城回来,有些人来询问袁珩的事,我当时也没注意,刚才竹雨一说我才明白过来。”看温竹青和竹雨全都看着自己,袁红宜忙道:“不是村里的人,只是竹风做生意认识的而已。我就是猛地想起来了。” 温竹青和竹雨恍然,应该不是认识的,或者不是重要的,没什么说下去的必要,这个话题也就没说下去。 温竹青又问竹雨道:“你婆婆真的没说什么?” 这又是之前的那个话题了。 竹雨好笑的道:“真的没有,姐姐不用总担心我,我婆婆对我好得很,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对我好就行了。至于大姐她两口子,说实在话,不等我怎么着,我婆婆先不待见了……你知道吗?那个丫鬟过去了之后,跟大姐闹了好几回,孩子也没了,嫌大姐大姐夫家里头穷,跑回来跟婆婆哭,死活要回李家来,就算是在李家当个洗衣婆都比在大姐大姐夫家强。啧啧。” 竹雨说到这里啧啧了两声,摇头:“婆婆成天为了这些事,特别不待见大姐夫,再加上李鹏跟大姐夫还吵过架,更是见不得了,他来府里,所有人对他都是横鼻子竖脸的。” 温竹青一听摇头道:“真是不消停。”她也不想多问,主要是一点都不关心。 袁红宜倒问了一句:“不是李山给李玉两口子买了铺子和住的院子吗?怎么还穷的连丫鬟都嫌弃?李鹏跟他吵什么?” 竹雨摇头道:“大姐夫就不是个正正经经的本分人,他能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凭本事挣钱?根本不可能,只想着怎么沾李家便宜呢。” 说着又来看温竹青:“姐姐你猜怎么着?那家伙趁着去年我们出门去游玩,时间略长,他居然就把铺子给卖了,还是亏本卖的!那家伙眼里只有银子,觉着银子在生意上不对,应该在他手里才行。这不,卖了之后银子没花几个月,正好我们回来的时候,他把银子花完了。” 说着摇头:“这也是我婆婆气得要死,格外不想见他的原因。”又扭头去看袁红宜:“也就是因为这些事,李鹏也瞧不惯他,他们两口子总来府里蹭吃蹭喝的,李鹏就跟大姐夫吵了两嘴。” 温竹青和袁红宜听得都摇头,温竹青道:“那现在呢?” “现在就又回去他们才来的时候赁的那个宅子住,然后又琢磨找山哥要钱。我说了,绝对不给,这样的人再给他银子真的就是大傻瓜了。” 竹雨说着道:“山哥和我商量着,搬出去住,李鹏大了,大姐和大姐夫又时常的来,府里头虽然还可以住下,但是也比较的挤。另外买个宅子我们去住,婆婆想跟我们也可以,想跟着李鹏住也可以。” “李鹏的婚事也定了吧?”温竹青道。 竹雨点头:“定了。” “那就搬呗,可以。”温竹青其实心里头很希望李家快点分家,李山能尽快的摆脱了李玉和她那个废物男人。只是这话当然轮不到她说,她也不能在竹雨面前透露,免得影响了竹雨,竹雨回去跟李山说的多了,李山左右为难不说,可能会觉着竹雨不那么的体贴。 现在看看,倒是放心了。李山其实还是很贴心的一直站在竹雨这边考虑问题,竹雨厌恶李玉和李玉的男人,李山就会考虑另外住。 当然,先不提分家,这也不是分家,整个家都是李山挣出来的,没什么分不分的。只是为了种花方便而已。 这挺好,竹雨有了自己做主的宅子,直接就可以告诉下人,不让李玉和她男人进门,直接掐断了他们纠缠李山的途径。 “不过你婆婆能同意吗?”温竹青问道。 竹雨想了想道:“其实我婆婆挺怕我的,能感觉得出来,她特别在乎姐姐的身份。对我那么好,其实也有因为怕我的意思。我呢,平常其实也很注意,就怕婆婆怕我。” 这句话有点像顺口溜了。不过温竹青和袁红宜都听得明白。 “不过这件事上,我和山哥提出来,估计婆婆也不敢反对,再加上大姐和大姐夫成天在府里作,她也是亲眼看着的。”竹雨说着道:“这个府邸也是山哥置办的,府里的下人都特别尊着山哥,我去了之后整顿了一下,也都还可以。说实在话,若是我说一句,叫下人不放李玉和……” 说的着急了,忙改口:“不放大姐和大姐夫进门的话,那他们两口子必然是进不了我李家的门的。主要就是因为府里头有婆婆在,还有李鹏,李玉如果说是来探望母亲,我们总不能拦着。再加上这个宅子当时买的挺小的,虽然扩建了一次,不过现在感觉还是挺小,所以决定换个大宅子。” 温竹青点头:“行啊,这件事你定了就早点做,我也叫你姐夫去跟李山说,对于李玉两口子的问题,他得有个明确的决定,不能纵容这两口子没完没了的贪婪。分开住之后,就不能让他们随便上门。” 竹雨忙道:“放心,分开住了,不用山哥决定,我吩咐下人看住了,不让李玉两口子进门。” 温竹青这才点点头。 姐妹三个人聊了半天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现在各自有了小家庭,即便没有婆媳相处,大姑子小姑子的,也有如何治理后宅,如何管理下人这些事。 在水墨园住了三天左右,就回到了府里。 宣太妃那边过来传温竹青,温竹青直接给拒绝了,宣太妃也暂时没什么动静。安静的好像之前没有来过一样,陪都皇宫那边也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消息。这些遗眷们也知道要低调。 不是温竹青小看宣太妃,其实但凡是皇族、侯爵这些权贵圈子里的人,所有的人心里都清楚,像宣太妃这种先皇的遗眷,已经是彻底没有了权利了的,她还想拿腔拿调的,想要拿住谁呀。 听她的是给她点面子,不搭理她的,她也没有一点办法。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李大婶寿辰 相比那个没见过面的宣太妃,温竹青更加关心竹雨家的事情。 让齐瞻去跟李山说一说,自己确实有些担心李玉两口子总上门的事情了,钱财方面倒不在乎,但这样好吃懒做的人如果叫他尝到了甜头,必然是如蚂蟥一样的吸住了,永远靠着你好吃懒做下去。 这方面齐瞻更有发言权,他找了一天有空的时间,去李山的花场看了看,然后俩连襟喝了顿酒,将这方面的问题跟李山谈的很透彻。 掰开了揉碎了,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 李山知道这件事竹青姐是不放心的,说实在话,对于大姐夫的为人,李山自己都不放心。 从京城回来了之后,知道大姐夫把铺子和宅子卖了,就为了换现银,李山其实已经看透了,这段时间也在琢磨着怎么处理。 不狠心是不行了。尤其是这种情况,不下定决心,总看着自己大姐可怜,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大姐夫从自己这里拿钱,其实对大姐没有好处,是害了她。 齐瞻跟李山深谈了一天,李山也彻底决定了。 转天就在花场附近看好了地方,准备修建宅子。 花场这边离城本不远,以前是一片荒地。李山买了这边的荒地开了花场,这都快十年了,这边花场经营的特别好,周围慢慢的也繁荣起来了。 不过到底住的都是些跟风种花的,养鸡鸭什么的。 几年前,那时候还是皇后娘娘的太后回乡省亲,城里城外都在整理,再加上之前的修建地下水道,官府将周围那些没有正规手续擅自的占地经营的人都给清理了。 留下了几个小的花场,还有两三处庄子。 空出来好多的地,价格也不贵,李山就买了下来,原本是琢磨也弄个庄子,养几家下人,府里头的田地的种植,果树的种植什么的,就叫这些下人去做。 不过现在改了主意,还是建个大宅子。 竹雨本就喜欢花,经常来这边玩儿,李山觉着花场住的比较简陋,竹雨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在加上这件事,就想干脆在这边建宅子算了。 拉了竹雨过来看,竹雨一听修建宅子,还是挺高兴的,她更省事,叫按照水墨园的样子修建就可以了。 李山就开始找匠人,打地基,买木头等等的,忙碌了起来。 这件事给李大婶说了,李大婶心里当然不是很愿意,两个儿子住两个宅子,这和分家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也理亏,李玉两口子总来这边的大宅子,而李玉的男人那个样子,李大婶看见都厌恶的很。也知道李山和竹雨不愿意在家住,主要就是因为这两口子。 宅子修建着。 李大婶也在琢磨着怎么把李玉两口子撵回他们家乡去。 倒不是李大婶心硬,这事不但是李山和竹雨表现的厌烦,就是李香、李雪、李娟这些出嫁的姑娘,回娘家的时候也总跟李大婶说,这样不行,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这不等于是养了个无赖嘛?! 李大婶正琢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五月初是李大婶的寿辰,今年她整五十岁。五十整寿自然是要大办的,李山和竹雨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起来了。 这天一早,李家就很热闹,从卯时开始就一直回来人,出嫁的姑娘们也带着相公、孩子们回来。 李家的宅子是很早之前买的,当时李雪、李娟都还没有出嫁,因此是房院很多,不过因为房院多,便更显得宅子狭小。 李雪、李娟的夫家都是长安城的人,李雪夫家是做小生意的,夫家姓赵,李雪丈夫叫赵树利。 李娟夫家是耕读人家,家里头有三十亩田地,只有李娟丈夫一个孩子,雇了些人种地,算是小康之家。李娟的丈夫叫张怀。 农忙的时候张怀跟着大家也要下地的,不过平常不忙了,就是读读书什么的,虽然不至于琢磨着去科举,不过读书倒是很上进的。娶了李娟之后,也开始琢磨着再买些荒地开荒,然后种花种果子什么的。 李家宅子便显得小了很多,再加上李家并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对于男女之防没有那么的严苛,所以姑奶奶、女婿们互相见面说话的,也没什么。 午宴就摆在正房院,这也是李家最大的房院,男的就全都在正房,和李大婶在一块儿。 女眷带着孩子们在东厢房和西厢房。 午宴吃的时间挺长的,李大婶喝了两口酒,也觉着心跳有点快,叫人扶着她先去休息了,男人们要喝酒,暂时还没散。 李山心事比较多,也没喝几杯。尤其是看见,母亲走了之后,大姐夫更是放开了,在酒桌上吆五喝六,指这个说那个,灌这个灌那个的,更是暗自的皱紧了眉头。 “来来来,喝!三妹夫,我看你就是最黏糊的一个,你好歹的把这一杯喝了!一口气闷了!”李玉男人喝的话都说不清楚了,还在缠着叫赵树利喝酒。 赵树利家是做生意的,他当然也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过他比较的沉默寡言,加上面相老实,这在李玉男人眼里成了‘黏糊’,就专门逮着他劝。 李香的丈夫小二武冷着脸看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李山。 李鹏过去凑到了小二武跟前低声道:“二姐夫,你劝劝我大姐夫吧?别喝了,虽然今天高兴,不过他别喝多了,他就是个混账糊涂的,喝多了还不知道怎么耍酒疯呢。” 小二武看着他好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等会儿吧,等会儿看看还不知道收敛的话,我在劝。” 小二武家这些年和李家一样,在城里也扎了根了,买了大宅子。那个药膳酒楼生意一直不错,一开始合伙的人比较多,后来退了几个,现在也就三家合伙的,好在都是亲戚了,也没什么纠纷,大家都是想办法把生意做好,因此酒楼生意一直很红火,如今已经开了三家分店了。 小二武也见过世面,所以对于李玉男人这种脸皮奇厚蹭吃蹭喝的无赖,更是厌恶的很。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李玉红眼病 李玉在家里头是老大,李玉男人仗着他大姐夫的身份,说话吆吆喝喝的,其他的几个女婿全都皱眉,但是碍于他是大姐夫,谁也没法说什么。 要不是今天是母亲的寿辰,李山不想把气氛弄坏了,真的都想翻脸了。 男人们这边暗流涌动的可能要有些事了。 妇人们那边也不消停。 午宴她们结束的更早一些,因为李大婶嫌吵,也不是很喜欢听戏,而且家里头也没有个像样的园子来唱堂会,所以并没有请戏班子,吃过了午宴,妇人们就转到了花园那边,凉亭里坐下聊天。 李香她们四个和竹雨都是很熟的,李云的婚期原本是定在去年六月的,谁知道正好碰到了国孝,三个月内不准成亲,所以只好延期了,延到了九月,去年九月才成的亲。 这会儿李家的几个出嫁的姑娘们全都围在竹雨身边,一会儿询问有没有消息,然后几个妇人吃吃吃的笑,打闹一番,然后又开始说做了什么新的胭脂水粉,什么什么材料的,如何做的。 这种话题自然是越说越广,李雪看见竹雨头上戴的金翅凤钗,惊讶做工真的是好,竹雨便说是姐姐给她的,如何如何。 几个小妇人笑着惊叹着,也没有什么。竹雨还经常送她们首饰呢。 旁边李玉听着却颇不是滋味。因为就她最穷,偏她人缘最不好,妹妹们虽然也给她东西,但李玉都瞧不上,李玉看上的都是竹雨的东西,可偏偏竹雨不给她送东西。 在那边酸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冷声道:“你们几个就这么没见过世面?看你们一个个那样儿!贪金爱玉那样儿!没见过金子?” 这话着实的堵心,李香那几个顿时话都说不出来了,要不是李玉是她们的亲姐姐,真的是能跟她吵起来。 竹雨本就厌烦李玉,听了这话笑着道:“大姐别当真,我们几个说着玩儿的,前几天看见二姐头上戴的玉簪子,我们也如此羡慕了一番呢。” 李娟忙点头道:“是啊大姐,我们只是闲聊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李雪道:“别说二姐的簪子,就是嫂子做的香胰子,我们都要喜欢艳慕半天呢。说起来,香胰子值什么钱?”别把人看的和你男人一样,什么都只盯着钱。 李香其实也不太喜欢大姐,说话就不那么的客气,道:“我们是没有其他的想法,大姐你别给我们扣帽子就行了。” 李玉说了一句话,几个妹妹全都开口顶撞,李玉都三十岁的人了,当然听得出来就如此,忍着忍得快把自己气的背过气去了。 听到李香说的,终于忍不住了,拔尖了声音叫道:“你说谁扣帽子呢?!我是你们的大姐!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现在是怎么对我的?一个个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姐?李香!你身上穿的什么?缂丝吗?你现在这么有钱,有没有看看你大姐我身上穿的什么?湖州凌布都穿不起!” 说着又指着李雪:“你头上又戴的什么?一套金头面?你看看你大姐,耳朵上这对银耳坠子还是我从你大姐夫手里抢下来的!不然就给我卖了,我连银耳坠子都没有!” 李家的姑奶奶们一个个莫名其妙,心想你说的这是什么呀?不是还嫌我们没见过世面,嫌我们贪金爱玉嘛?这会儿怎么……把心里话都说了? 竹雨听着也怪异,心里冷笑个不停。 李云最小,李玉出嫁的时候她才三四岁,跟这个大姐不是很熟,回来这段时间也算是来往多了些,尽管厌恶大姐夫,但是对大姐尚抱有是自己亲姐姐的想法。 听见李玉生气了,急忙陪笑着道:“大姐别生气,我们都是闲聊着玩儿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们不聊这些就是了。” 李玉一扭头道:“你这话还差不多!好歹将我当成你姐姐!” 谁知道这一扭头看见李云穿的更是亮眼。 李云才成亲,夫家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自然是打扮的娇艳欲滴的。穿着件胭脂红绣橘色海棠纹襦裙,头上戴着粉色水晶蝶翅簪,手腕子上戴着金累丝嵌宝石手镯,一身的富贵。 李玉顿时酸的醋坛子都快要翻了,声音尖了不少的吵吵:“你们几个就是专门的!专门在我面前显摆,显摆你们多有钱!” 骂完了李云,转头又骂李娟:“你最讨人嫌!乡下人出身你学什么大户人家的奶奶样儿?你看看你自己!穿的这是什么?凤尾裙?你凭什么穿这个?!你以为你学了点认字,你就是知书达理的了?从乡下窝子出来的,浑身都带着土味,就是穿上金缕衣,你也不是个金凤凰!” 人家李娟身上穿的是件缕金凤纹瑶光锻长裙,倒不是什么凤尾裙。 李玉咬着后槽牙骂着:“打扮的狐媚子一样,你自己小心!别正室夫人弄得和姨娘小妾一样的妖艳,叫人以为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骂李娟骂的格外狠,李娟就有点受不了,‘腾’的站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哭音:“我穿什么戴什么跟你有什么相干!你凭什么说我?我没吃你的用你的,没占你一点便宜!” “放屁!要不是娘把我贱卖了,有你们这些人的今天?!”李玉说着也大声哭了起来:“要不是卖了我,你们一个个的早都饿死了!现在你们不敬着我,有什么好东西不给我,倒一个个的在我面前显摆,早知道这样,叫你们早点饿死才对!” 这一句话可真的把所有人都惹恼了,包括竹雨。李山这些年勤奋辛劳,他才是撑起这个家的人,现在李玉居然说是因为卖了她的缘故,真是好笑,李玉当时的聘礼能有十两银子不?! 李娟受不了了,转身哭着出去了。 竹雨哼了一声也追了出去。 李香气的要命,对李玉怒道:“你说这话不嫌寒掺!你想要什么我们没给你?金首饰给了你三四套了,你自己守不住,叫你男人偷着去当了怪谁?!我们不是你的摇钱树,一直给你掉银子!” 说着也气愤愤的跟着走了,李云、李雪忙也跟着走。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大打出手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大打出手 李娟气的直哭,手绢捂着脸往外走,找自己的相公张怀要回家去。 李娟的两个丫鬟跟在旁边,两人也气的要命,一个正生气的说着:“大姑奶奶怎么那样啊?说的那叫什么话,咱们家奶奶爱穿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怎么……” 另一个跟这个摇着头,示意别说了,奶奶气的哭了,现在说这个不是火上浇油? 其实李玉格外恨李娟,也是有原因的。 李家姑娘里头,李娟是最出挑的,聪明漂亮,小时候上进,跟着哥哥和温竹青学认字,李雪虽然也学了认字,不过学了两年就出嫁了,也就放下了。但是李娟学了好几年,甚至还学了算术,给哥哥李山当了两年算账的先生的。 读书了之后,李娟气质也不一样了,端庄、漂亮,正经就是大户人家的奶奶。再加上夫家也有读书的习惯,李娟到了夫家之后,跟相公一起看书学习,田地的账目她来算,也是很出挑的。 几个姑娘里,都给了李玉不少的东西,而给的最多的,就是李娟。被李玉丈夫拿去当了的金头面,其中两套都是李娟给李玉的。 李玉就是这种不识好歹的人,谁越是对她好,她反而越恨她,升米恩斗米仇,李娟给的多,李玉就觉着她是显摆她日子过得比自己好,自己跟她比,就是泥云之别。 所以李玉逮到了话题骂李娟,也是格外的狠毒。 李娟哭着往前走,经过花园一座假山,突然就从假山后面冲出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张开了手就过来强行搂住了李娟,没皮没脸的叫着:“哎呦我的小乖乖,好妹子叫姐夫亲一下……” 李娟冷不防的被抱住了,发出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下意识的就拼命的挣扎开了。 她的两个丫鬟也是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也尖叫起来,冲上来赶紧的撕扯。 竹雨就跟在后面,看的是清清楚楚的,从假山后面出来的就是李玉的男人,虽然喝多了,但是却知道过来的是谁,嘴里不是说‘姐夫’什么的嘛! 竹雨大怒的往前跑,她的丫鬟着急了,急忙跑到她的前面来,过来同样也撕扯着李玉男人,尖叫个不停。 几个人很快就把李娟给解救出来了,李娟受了大惊吓,吓坏了尖叫个不停,那几个丫鬟又有被李玉男人反拉扯住了,顿时更加惊吓的叫着。 这边瞬间就乱了起来,尖叫声简直能传出去老远,随着后面李香她们也过来了,于是更多的人尖叫,全都是女人的声音。 竹雨抱着受惊的李娟安抚着,气的简直吐血,指着李玉男人怒叫着:“打!你们几个还不动手!给我打!” 主子这一声怒喝,丫鬟们便乱叫着又抓又挠的,那李玉男人被好几只手没头没脸的挠着,脸上早着了几下,又怒又疼,怒叫着,一拳打出去,正中正前面一个丫鬟的脸,那丫鬟倒了,于是他一拳又去打另一个丫鬟,然后一脚踢了出去。 几个丫鬟尖叫着被打倒了,痛哭的尖叫的,简直乱成了一团。 这边乱起来了,前面早听见声音了。另外几个连襟其实走的不远,他们几个之前就和李玉男人在一块儿,虽然很厌恶,但是还没有撕破脸。 是李玉男人说他要去茅房,才走开了的。那几个连襟松了口气,正在那边说着话,就挺近啊这边乱起来了,于是跑过来看什么事,迎面的又遇上了惊慌失措找人来的婆子。 “哎呀不好了,大姑爷耍酒疯,抓……抓着四姑奶奶……” 婆子的话还没说完,张怀先就怒火中烧了。又急的火烧眉毛,跑的比别人都快的到了这边。 看见李娟扑在竹雨怀里正在痛哭,张怀过来拉着大声询问:“怎么了?受伤了?我看看……” 李娟的一个丫鬟被打了,跌在地上正哭着,听见了自家爷的声音,也不管问没问就哭着叫:“大姑爷喝多了酒,我们好好的走着,他就藏在假山后头,呜呜呜,奶奶才走过来,他就扑出来抓着奶奶,嘴里不干不净的……呜呜呜……” 张怀头皮都炸开了! 看准了李玉男人一拳就打了过去!李玉男人刚把周围那些尖喊乱叫的丫鬟们挣脱了,耳朵都‘嗡嗡’的想,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拳已经到了面门,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 张怀虽然是读书人,但是也下地干活的,身上也有把子力气。这一拳愤怒的出手,直接就把李玉男人打的仰面摔倒在地上,口鼻顿时就冒出了血。 张怀冲上去骑在身上,一拳一拳的打着。 小二武他们过来了,谁也没拦着,反倒是赶紧的找自己的媳妇,看一下,询问一声有事没有。 女人们乱喊着,都大受惊吓,男人们不知道还有谁被欺负了,总觉着被欺负的就是自己的媳妇,顿时一个个怒火中烧的。不知道谁将张怀拉起来的,其他的几个扑上去一顿老拳! 李雪的相公赵树利只是面相老实而已,他是生意人,什么人没见过?李玉男人还把他当成是好欺负的,刚刚追着他给他灌酒,说实在话,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自己媳妇娘家,今天是丈母娘的寿辰,赵树利早就动手了。 现在既然都动手了,还有什么客气的?小二武打了几拳刚退开,赵树利抓住了李玉男人的脖领子,照着脸上就是几拳! 李玉男人长声惨呼,打的左躲右闪,死命的滚在了地上,然后就在地上打滚,到处的滚,滚开了就想要爬起来跑,那几个哪里容他跑掉!张怀飞身一脚踢到了身上,直接把李玉男人踢得扑了出去,几个人追上去就开始没头没脸的乱踢。 男人打架那动作就不一样了,拳头飞舞处,动不动带出来一串血串子,落在了周围女人的身上,于是又是惨厉的尖叫声。 李山就是在这一片尖叫声,混乱中跑过来的,惊得也是目瞪口呆,先冲过去阻拦那几个姐夫妹夫的:“住手,快住手!别打了,别打了!二姐夫!住手!” 阻拦了半天,才算是把小二武几个给拉住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寿宴上打架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寿宴上打架 寿宴变成了打架。 李玉男人被打惨了,别人停手了,他躺在地上基本上也动不了了。 男人们就去问自己女人有事没事,李山赶紧去看李玉男人,竹雨在后面道:“相公,别管他!他是咎由自取!” 李山也看见竹雨刚刚抱着李娟,伸手试了试李玉男人还有气,就先不管了,赶紧起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娟的丫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正要说:“这个大姑爷……” 竹雨一声喝:“好了你别说了!”她对李山道:“赶紧先把李娟扶回去,找几个小厮过来,将这个人捆了!” 说着用手一指李玉男人。 李山惊得张大眼睛看着她:“他可是……” “我知道他是谁!”竹雨大声打断了,那边张怀扶着李娟已经走开了,她声音小了点道:“相公你听我的,今天这件事,必然是要捆了这个东西的。你别忘了,他之前在府里做出来了什么,你房院的丫鬟他都敢沾染!不捆了他去找母亲说清楚,今天这件事过不去!” 李山皱紧了眉头,他刚刚看出来了,今天的事情确实很严重。听竹雨这么一说,很严重的,但是人多不好说出来,就明白了。 想了一下,就叫婆子:“去找人将大姑爷捆了。” 李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追过来了,刚刚打的太乱了,声音也嘈杂,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这会儿就能听见她尖利的哭喊叫骂的声音,一会儿‘贱人贱人’的,一会儿‘混账混账’的,不知道到底骂的是谁。不过既然是骂贱人,肯定不是单单纯的骂她相公。 因此李山道:“赶紧把大姑奶奶扶开!” 小二武过来道:“李山,丈母娘那边估计也听见了,你还是过去详细说说怎么回事,我们先回去了……还有,这个人若是还在府里,今后真的,咱们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李山被搅合的东一下西一下的,哪里能顾得上那么多,忙道:“二姐没事吧?” 李香道:“我没事,我和你姐夫先回去了……”说着还扯了一下李雪,示意李雪也告辞。 李香和小二武夫妻俩考虑的是,觉着今天这件事不宜叫太多人知道,但肯定是要在李大婶面前论个清楚的,可要是这样当着大家的面说起来,怕张怀和李娟没脸面。 竹雨想了一下忙拉住了李香,道:“二姐,你们都不能走。一来,今天在家的都是自家人,要说大家都可以说。二来,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你们要是走了,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叫李娟怎么想?她当然会马上知道你们是觉着她被……不想当着面说什么……” 李香一下反应过来了,忙点头:“对对!”赶紧去看小二武,小二武也琢磨了一下,点点头。 “那先不走了。”小二武道。 竹雨忙道:“我刚刚看的最清楚,并没有如何,只是冲出来想抱李娟,李娟的丫鬟就给推开了,然后跟丫鬟们撕扯起来了……就这样,吓坏了而已。” 李香后来出来的,并没有看清楚。听她这样一说,松了口气,忙道:“那就去说道说道!相公,也别等以后和李山谈了,今天就找母亲说清楚,一定要把这个祸害赶走了!” 小二武点点头:“好。” 早有丫鬟等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告一段落了,忙上前来:“大爷,老太太询问什么事呢,出来看见四姑奶奶和五姑奶奶了,已经叫过去了。” 李山就道:“那都过去吧。”闹得这么大,想遮掩是遮掩不住了。而且李山也看出来了,几个姐夫妹夫的都火苗子乱窜的,看样子也到了忍耐的边缘了。 不如就把话说明白。 这边的这几个人就往李大婶这边过来。 李山走在后面,拉着竹雨的手,等前面的人走开了几步,他才小声问:“你没事吧?对你……没如何吧?” 竹雨摇头:“没有。”她压低了声音道:“大姐夫一定要赶走!我亲眼看见,他从假山跑出来抱住了李娟,说什么,来来,叫姐夫亲亲……” 李山浑身都一震!站住了看着她。 竹雨道:“你以为!你看李娟吓成什么样了?你在看看你那几个姐夫妹夫的,还只是听丫鬟说了两句,就已经把大姐夫打成那样了,显然也是憋了一肚子气,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如果刚刚真的叫小二武哥他们走了,那跟咱们家说不定都置了气,亲戚们成了这样,以后还怎么见面啊?” 李山已经火的不行了,火苗子直往上窜,浑身血液都冲到了脑门上,脸涨得通红,怒气升腾! 竹雨反过来拉紧了他的手道:“你冷静冷静,那混蛋已经被打惨了,李娟也没什么大事,丫鬟跟着,我们几个也就在后面跟着,当时就拉来了,就是受了大惊吓而已。现在好好想想,要不要处理了大姐夫这个人,若是由着他如此轻松的在咱们府里进进出出,府里头的妹妹们还敢不敢回娘家?还有李鹏如果成亲了,你放心不放心就这样搬出去?” 说着给李山婆娑着前胸后背的,给他顺气。 李山努力的深呼吸,努力的将自己的怒气压下去,真真气的眼睛里血红,如果李玉男人在眼前,他也能将他痛打一顿! “别生气,别生气,镇定,镇定。”竹雨努力安抚着他:“你得快点冷静下来,马上就去婆婆那儿说了,你要是不冷静……” 话没说完,李山又反过来拉紧了她的手,道:“我知道了,走吧,过去。”拉着她往母亲这边正房来了。 到了门口,看见母亲抱着李娟正紧张的问着话,李香、李雪等姐姐妹妹围在周围,低声的劝着,说着,丫鬟在底下哭着,张怀站在旁边看样子依然是气的火苗子乱窜的样子。 其余的姐夫、妹夫的已经坐下了,一个个都气的够呛脸色铁青着。 门口几个丫鬟婆子凑在一起嘀咕着,一看见大爷和大奶奶过来了,忙不说了走开一点。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胖揍了一顿 李山进屋看了看,听见外面有声音便出来,看见两个婆子将李玉扶了过来,几个小厮将李玉男人捆着,在院门口正往这边张望着。 “娘!”李玉冲了过来,她还一副气坏了,浑身乱颤的样子,冲到了门口对着屋里一声大喊,就想要说什么。 李山对她厉声道:“你闭嘴!” 李玉从没见过李山这么厉害,她出嫁的时候李山才十一岁,小孩子而已。回来了之后发现弟弟长大了,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但李玉的感觉,他还是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弟弟就该听自己的话,所有的弟弟妹妹都该听自己的。 这也是李玉心里极端不平衡的原因。 她是老大,就应该过得最好,可是回来了发现,她竟然是家里头过得最差的一个。所有的妹妹都比她嫁得好,一个个都是少奶奶富家太太的样儿,只有她还一副乡下老村妇的样子。 李玉心里怎么能平衡,她每天想的都是要大闹,豁出去的大闹一场! 每天都这样咬着后槽牙的过日子,妹妹们越是对她好,越是给她东西,她越是愤怒的眼睛血红。她们这样赏赐一般的给东西,李玉恨不能将她们的肉咬下来一块儿! 现在李玉眼里哪里还有什么弟弟妹妹,哪里还有什么亲人。眼前的这些人她简直全都看成是仇人,是吞了她的钱财的仇人! 每天都是这样的想法,但因为还不想闹翻了脸,因为内心深处还清楚,如果跟家里人闹翻了,今后就没人给自己首饰了,没人给自己买宅子买铺子,自己就还是要回到穷山沟里,那就什么都不是,依然是乡下的老村妇一个…… 正是心里还有这点自知之明,所以才没有彻底的翻脸,尽管每天气的内出血似得。 不过今天,先闹起来的是她男人,都已经闹到了这个程度,李玉那种愤懑的,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心就被挑拨的快要爆炸了,哪里还憋得住! 豁出去了,今天就大闹一场! 于是挣脱了钳制她的婆子们,冲过来找李大婶。 却又被李山如此的顶头一句怒喝。 李玉有点意外的顿了顿,不太习惯弟弟如此的发怒,这一顿又拿不定主意是继续喊叫撒泼,还是忍一忍。 李山是不能得罪的。这一点李玉心里很清楚。 李山进了屋。 李玉跟着也进来了,虽然被喝止了,但这口气咽不下,依然是怒气冲冲的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停顿了一下,对李大婶怒吼了一声:“这件事没完!” 没人说话。 做坏事的是李玉男人,虽然大家都对李玉也连带的厌恶至极,但到底还要看在自己丈夫或者妻子的面子上,李玉到底是他们的姐姐。 “怎么回事啊?”李大婶一边安抚着李娟一边问李玉。 李玉张嘴正要说话,张怀对着她一声怒吼:“你闭嘴!” 这一嗓子比李山那一句声音可大多了,而且愤怒至极,张怀眼睛血红,拳头上还有血迹,这些都是打李玉男人留下的,他浑身都透着狰狞两个字。 李玉就算是想要撒泼,可也不敢去惹这样一个愤怒到极点的男人,马上闭上了嘴。 “让竹雨说,竹雨是跟在李娟后面的。”李山已经知道详情了,就怕李娟的丫鬟来回话的话,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将所有的全都说了。那样的话,李娟名声有损,张怀必然愤怒至极,而李玉男人说不定破罐子破摔,更要破坏了李娟的名声。 李大婶看向了竹雨。 竹雨就将之前当着大家面的话说了一遍。 这样已经够让人愤怒了,李大婶脸上迅速的变得通红,愤怒的鼻孔都张大了很多,怒叫道:“混账!狗一样的东西真是混账!我们把你当亲戚,给你吃给你喝,不要脸的东西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一转头看着李山:“李山,把那个狗东西轰走!” 李玉尖利的喊叫了起来:“这就是温竹雨的话!你们倒信她说的话!”她冷笑着:“当然了,你们当然信她的话!她是谁呀,桃花县主的妹妹,皇亲国戚呢!你们当然捧着她惯着她,凡事都听她的话!” “你这叫什么话?竹雨就跟在娟儿后面,我们跟在竹雨后面,这么多人一连串的都看到了,你的意思竹雨说谎了?你看娟儿吓成什么样了?娟儿的丫鬟都被打了,脸上那血串子你看不见吗?”李香怒道。 “你们都是一伙的!从一开始你们就都是一样想的,都想把我们一家子赶走!”李玉简直是放声大喊,屋里所有的人都觉着耳朵被震得‘嗡嗡嗡’的,房顶都快要被她的声音给掀翻了。 “你们想得美!告诉你们,每个人给我那出来一千两银子!不然休想打发走了我!”李玉用手指头指着李香、李雪等人:“当初如果不是卖了我,你们一个个能这样穿金戴银?!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当你们自己是什么东西?!不是卖了我,你们现在全都在要饭!” 李香、李雪等等这些李玉的妹妹们,一个不落的全都是头皮一炸! 谁也想不到李玉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爹死了,你们一个个都活不了!要不是娘狠心卖了我,你们一个个能活着?!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告诉你们,没门!每个人给我拿一千两银子出来,不然我活吞了你们!”李玉撕心裂肺的喊着。 这已经不是谈话了,也不是威胁。就是撕破脸之后的撒泼。 李家人都知道这不是真的,李玉出嫁的时候,李家已经过了最艰难的那一段时间了,最艰难的时候,是李大叔才死的那一年,之后便有所好转,尤其是李山开始种花了之后。 而且当时给李玉找的女婿,乡下人中还算是不错的,家里有几亩田什么的。唯独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比较远罢了。 李大婶也没多要聘礼钱,甚至于当时为了让媒人能好好的给李玉找,给了二两银子的媒婆钱,这钱在当时一个乡下人来说,已经是非常高的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李玉的疯狂 李家当时和村里人一样,给齐家种着花,所以,李家当时的情况是已经有所好转的。 那时候比较小的,只有李云和李鹏,估计他们俩记不得了,但其他的人都记得很清楚,毕竟父亲才去世,他们每个人都会记忆深刻。 李玉当着这么多明眼人的面居然说瞎话。 虽然李家的人都没说什么,但是眼中、心里的鄙夷已经都满满的了。 李大婶气的要命,道:“胡说八道!谁卖了你?你到了岁数该成亲了,给你找了人家就成了卖了你?” 李山冷冷的道:“大姐,你也不用在这里撒泼,正经想清楚一点,还是好好的回去,大家都留点脸面,今后还能来往。若是你要撕破脸,那我们也就撕破脸。” 李玉怒气正盛,正要拔尖了嗓子大喊一句。 最小的李云忙道:“大姐,你不要闹了。撕破了脸也没好处啊,都是以一家人,还是好好的说话。” 她觉着李玉到底还是自己的姐姐,心里还有点亲情,希望李玉别那么糊涂了,所以提醒了一句。 但李玉真的糊涂起来,哪里是容易提醒的?刚刚喊得来劲,一时根本刹不住,尖叫道:“放屁!谁闹了?谁闹了?!谁在这里哭委屈的?谁先动手打人的?!” 张怀原本也是一肚子气,正是因为丈母娘和李山全都站在他这边,而且大家都是要解决问题的,所以才忍着没说话,谁知道听见李玉现在居然将责任企图往他和李娟头上推,顿时恼怒。 “为什么挨打!那狗东西为什么挨打?!”张怀怒叫道。 李娟这会儿已经定了神,其实她也没怎么样,虽然被李玉男人的脏手抱了一下,不过接着就挣扎开了,乱糟糟地又被打了一拳,吓的不轻。 早定了神了,听见张怀怒喝,便道:“相公。” 张怀转头看她。 李娟道:“你不用跟我姐吵,她就是想要钱。”说着转头看李玉:“大姐,我们不欠你的钱,你别想了。” “谁也不欠你的,别说一千两,一文钱都不会给你!”小二武也道。 李玉扯着嗓子叫道:“你们这些人……” 李大婶已经非常的愤怒了,而且很没有脸面。李玉喊着说她被卖了,言下之意说的就是李大婶,是李大婶卖了她。这一点已经叫李大婶非常非常愤怒了。 李玉还想要钱,而且还狮子大开口的,每家一千两——哦,不,每个人一千两,且不说到底是每家还是每人,李玉这副穷凶极恶的要钱的样子,叫李大婶特别的没脸面。 李家虽然是乡下人出身,可是在城里也生活了十几年了,李大婶来往的也有很多知书达理的人家,尤其因为和温竹青的关系,过年过节的总和齐家来往,在齐家的人中,自然是也见过更多纯粹簪缨世家,翰墨书香的人家。 李大婶慢慢的也学了很多待人接物,学了很多的礼数,即便她不识字不会看书,但是礼数这些总能学的来。 就好像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突然的遇见了一个撒泼打滚浑不计,那真的是被撕扯的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做人要懂礼知礼。李大婶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现在看看撒泼打滚什么脸都不要,张口就要一千两,好像大家都欠她钱一样的大女儿,李大婶真的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这是自己的女儿。 李玉扯着嗓子还没有喊完,李大婶已经怒叫道:“你闭嘴!脸还没有丢尽?!在这样撒泼,一文钱都不给你!看你能怎么样!还敢乱喊,就叫人把你轰出去!” 李大婶说着叫道:“来人!” 门口好几个婆子忙进来了,躬身道:“是。” 李大婶就去看着李玉。 李玉站在那里,气的呼哧呼哧的喘气,脸青一阵紫一阵的,那样子快要发疯了一样,像是要扑上去撕扯咬谁一般。 就这么疯狂。 竹雨算是看明白了,想要让李玉明白她错了,或者起码明白这样要钱是不对的,这样要不来钱。恐怕根本不可能,李玉的糊涂,就是老辈人说的,乡下蠢妇,完全狗屁不懂,任何事情就只会撒泼打滚。 她刚要跟李山说,叫李山别跟李玉多说了。 好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李山已经开口了:“你们几个把大姑奶奶请下去吧,将大姑爷先送出府去,就这么捆着送出去,送回他赁的宅子。跟门房小厮说,以后大姑爷再上门,挡住不让进来。” 婆子们躬身道:“是。” 不过婆子们答应的声音已经被李玉尖利的喊叫声给遮盖的差不多了:“你敢!我看你敢!李山!你娶了婆娘连亲姐姐都不要了!我是你亲姐姐!温竹雨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仗着她姐姐……” 没骂完已经被婆子们堵住了嘴。 这些婆子大部分都是温竹雨嫁过来之后买的婆子,而且现在府里头是竹雨当家,她是大奶奶,下人们听见李玉这样骂大奶奶,岂能容她一直骂?自然是用手绢捂住嘴。 ‘请’了出去。 竹雨气的冷笑了一声:“莫名其妙。” 乱喊乱叫的泼妇给拖走了,屋里人人都变着脸,每个人都觉着自己的耳朵‘嗡嗡’的响,都得定会儿神。 李山追了出去,怒道:“直接送出去!送回他家去!” 原本还想给李玉一个机会,等她冷静了之后好好谈谈,结果听见李玉如此的责骂竹雨,真的也是莫名其妙的,竹雨根本就没多说什么,就这样被骂? 李山岂能忍了这口气。 “说不定回来吵呢。”一个婆子过来道:“上一次大姑奶奶就在门口吵了半天,还不是谁赶走她,就是想起来了,跑大门口吵,故意叫周围的邻居看见,丢府里头的脸面。” 李山一听真是气的太阳穴疼,李玉的所有做派,真真就是蠢妇的那一套,完全一点改变都没有。 三十多岁的人了,和十几岁的时候一样的不懂事。不,比十几岁的时候还不如,那时候还知道要点脸面,现在已经完全成了泼妇,可以完全不要脸面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岂能忍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岂能忍了? “等我们商量一下,然后再说怎么办吧。现在先给送回去。”竹雨对那婆子道。 婆子便答应着,跟着去了。 全都送走了,屋里好歹的安静了下来。 李娟道:“娘,我们不欠大姐什么,日子过得好坏全都是靠自己,大姐嫁过去的时候,大姐夫家还有几亩良田,也是个殷食人家,到底是怎么落到现在这种一无所有的地步的,我们谁也不想知道,也绝对不会给他们钱,一文钱都不给。” 李娟是不大爱说狠话,不过真的要是咬定了牙冠,那说什么都没用,现在,就算是李玉肯低头,肯说软话,李娟也绝对不会给她一文钱。 李大婶怎么可能让女婿女儿们出钱,女儿们已经出嫁了,更不可能为了给另一个出嫁女儿钱,让其他的女婿们出,那成了什么了? 何况,还是李玉这样不讲理的。 李大婶忙对所有的人道:“你们谁也不用出钱,李玉就是浑的很,她女婿更浑,说的都是些浑话。你们各家跟他两口子更是没关系,她真开得了这个口,一对混账,你们别把她的话当真。” 李香冷笑道:“别说我们,就是哥哥和娘,我都不希望你们给他们钱。原本大姐夫做出这样的事情,已经够叫人恶心的了,谁知道大姐非但是一句说的没有,反过来把我们一个个的当仇人一样,要钱不说了,你看看她提起我们咬着后槽牙的那个劲吧!还卖了她我们才能活下来……说实在的,这些话才能看得出来是她的心里话,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我们倒还把她当姐姐,给这给那的,横是一点好没落下,反倒被她当成是还债了吧?” 李雪道:“问题是,给的金银玉首饰也不少了,总也值几百两了,可大姐一说起来就说被大姐夫拿去当了或者卖了,她也从来不戴,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我们给的东西,她一点不当回事?大姐夫说拿去就拿去了?总得想想办法啊?什么办法都不想,倒好像还怪我们似得。” 其他几个李家姑娘都点头。大家都有这种感觉,给了丝绸料子、首饰什么的,李玉总也一副好像不稀罕的样子,给就收,收了之后却从不见戴见穿过,问起来的话,就说被男人拿去当了或者卖了。 别人一番心意,她却一副你欠我的样子,给的东西就是还债的样,弄得大家能不心凉? 而且还特别莫名其妙。 今天这一顿吵,才算是明白了。二姐说的没错,大姐就是把她们都当成仇人了,所以才会如此。 李大婶急的道:“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姐姐,怎么就成了仇人了?你们大姐也没办法,你们都看见了,她那个男人……” 虽然李大婶的意思是不希望女儿们反目成仇,希望女儿们起码不要对李玉有意见。但是刚刚李玉说的话可都是从她嘴里喷出来的,也没人逼她。 别说其他的人,李大婶自己都能听得出来大女儿话语中那满满的愤懑和仇恨,李大婶自己都有这种感觉,大女儿将所有这些人,都当成了她的仇人,包括自己这个当娘的。 所以,尽管希望女儿们不要互相怨恨,希望说些缓和的话,可这话她自己都说不下去。 李大婶叹了口气。 李山想了想,缓了口气,笑着对大家道:“今天这事叫大家堵心了,左右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大家就各自回去吧。放心,大姐和大姐夫的事情我和娘商量着会处理好的,尽量让大家以后也别为了这些事烦心。” 李香想了想道:“如果为难的话,我们能做什么?全都推给你和娘,说实在的我心里也不是很好受。这都已经撕破脸了,想来不那么容易。” 李山明白二姐的意思。她担心最后自己和娘会为了请走大姐和大姐夫出一笔钱,便笑着道:“怎么是推给我,原本就是我该解决的事情,放心,我不会有什么让步的。我清楚得很,咱们所有的人,都不欠大姐什么。” 最后一句话说的清晰无比。 李香、李雪她们听了这话,就放心了,点了点头,全都站了起来给李大婶行礼告辞。 小二武对李山道:“李山,虽然是这样说,不过到底怎么解决的,需要我们做点什么的,你还是要说啊,我们该做的会做的,也别让你和丈母娘为难。” 李山点头,过来拍着小二武的肩膀,和他们一起往外走,笑着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放心吧。” 将姐夫妹夫们都送了出来,又对张怀道:“四妹夫,娟儿今天受了惊吓,也叫你生了一顿大气,我给你陪个不是……” 张怀已经连连的摇头,道:“别说这话大哥,我生谁的气,怨谁,分明的很,不会怪在别人身上。你和嫂子还有丈母娘也要担待不少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李山点头:“没事。” 大家客客气气的从府里出来,李山和竹雨将他们全都送走了。 原本李香她们还想跟竹雨好好说会儿话的,今天是没机会了,只能过几天在来。 送走了姐姐妹妹这几家子人,李山和竹雨往回走,竹雨道:“大姐还在府门口吵过,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李山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今天要不是那婆子说,我一点都不知道。估计应该是咱们去京城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肯定是娘不让说的,觉着咱们不知道,就别添堵了。” 竹雨听了觉着有道理,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这么说的话,大姐跟娘已经是撒泼打滚不知道几次了?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要钱这话显然是已经跟娘提过很多次了?”她伸手拉住了李山:“山哥,咱们先商量好,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山站住了,想了想问道:“你觉着呢?” 竹雨道:“必须送走,住在这边是绝对不行。叫他们回老家也行,爱去哪都行,但就是不能在咸阳……或者在咸阳也行,但绝对不能天天上门这样。至于钱财,可以给,但是不能给多,最多给十两。” 第一千七百章 一定要赶走 第一千七百章 一定要赶走 其实李山差不多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到底给多少钱打发走,这个没想好,因为先要琢磨,怎么才能让李玉夫妻不在上门纠缠,这是个难点。 但李山真的没想到竹雨会说十两,因为他就算是想好了不能多给,也绝对不会想着只给十两。 因此听了竹雨的话,反倒被逗笑了,好笑的问道:“十两这个数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竹雨就道:“我就知道你会觉着少了……当然,十两椅子对于咱们来说确实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李玉两口子,真的不能多给了。十两银子在乡下不是个小数,想要重新开始过日子不难,良田五两一亩,中等田四两一亩,这够买两亩地了,正经的耕种,一家子能养不活?乡下人家很多一亩地甚至几分地养活一大家子的,大有人在。” 李山想了想,道:“行,就照你的意思。确实不能多给了。其实大姐回来这一两年,你们给了也不少吧?” 竹雨点头:“对呀,真要算这笔账,那才是正经一大笔的糊涂账呢。今天你也听见了,所有的妹妹们都给过首饰、布料、钱财什么的,虽然没大钱,可几百两总也有,一个人几百两,四个妹妹不就有一千两往上了?还不加上你这边给的现银,买的宅子铺子。算一算的话,两年不到的时间,给了他们总也有三千两银子了。” “钱呢?宅子卖了,铺子也卖了,钱哪儿去了?大姐说给她的东西都被当了卖了,那些钱呢?总不成就让大姐夫一个人花了?大姐就不管?就算是管不了,回来抱怨抱怨,找能管得了的人管总行吧?你听她抱怨过没有?跟谁都不说,她心里是真的不怨恨,还是觉着这些是我们欠她的,给多少都是欠她的,就得这样一辈子供着他们一家子吃吃喝喝的才行?” 李山点头:“其实我和你想的差不多,不过为难的地方,是怎么让他们回去,不在一直纠缠这边。倒是没认真想给多少……”一顿又道:“看今天这样子,撒泼打滚耍无赖,估计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越是这样的人,反倒还越不好应对。” 是啊,稍微讲理的人怎么都好说,完全不要脸不讲理的,那就真的是没什么好办法。 竹雨也点点头:“确实,怎么让他们走是个难题,我也就是提醒你一下,给现银的话,只给十两,多了一文钱都不给了。” 李山答应了,和她一块儿回到了正房这边。 李大婶早等着他们呢,着急的道:“怎么回事送出去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谁找你抱怨了?”她问李山。 李大婶还是担心女婿们不高兴,因为女婿们不高兴,可能就会给女儿们脸色看,回去了对女儿们不好。 李山道:“没有,没有人抱怨。二姐夫他们都可以,没说什么难听的。” 说着和竹雨坐下了,顿了顿道:“娘,今天的事,刚刚说的不是全部,竹雨是顾及娟儿的名声,还有不想火上浇油了,让张怀更生气。更不想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话。” 李大婶刚刚已经觉着这一点比较的疑惑了,听了这话头皮都炸了一下,失声道:“不会是……” 李山忙道:“没有没有没有,没出大事,竹雨跟在后面的,只是……”他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竹雨就道:“我亲眼看见大姐夫从假山后面扑出来,把娟儿抱住了,嘴里乱喊着什么好妹妹,叫姐夫亲亲……” 李大婶差点气炸了!人都猛地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竹雨。 竹雨忙上前去扶住了道:“娘,千万别生气,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况娟儿没什么,我看见就跑过去了,还有她的两个丫鬟就上前去撕扯,娟儿自己也挣扎开了。我刚才没说确实是不希望当着大家的面再说这些,叫娟儿和张怀生气又损名声的,不要让大姐夫那样的人牵连了娟儿的名声。” 李大婶真真气的吐血,浑身乱颤着道:“王八羔子,王八羔子!我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啊,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东西!” 李山也过来扶着李大婶坐下:“算了娘,已经如此了,骂什么,说什么都没用,现在主要是想想,怎么让他们走,不在来纠缠。” 竹雨给李大婶倒了杯茶,递给她看着她喝了,顺了顺背。 李山也坐下了,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在来往了,就算是过年过节的都尽量少点,今天是您的大寿,他也敢做这样的事情,今后……他若是还来,妹妹们谁还敢回来?今天是无意的碰上了,就敢起这样的心思,若是他好好的盘算谁呢?李鹏也要成亲了,新媳妇进门,这样的人在府里进进出出的,谁能保证不出事……” “别说了!”李大婶惊吓的说了一句。 确实很惊吓。这种事想不到也就罢了,但若是想到了,就会被没发生的事情先吓到了。 李山看了看李鹏。 李鹏今年十六岁。他一直都在屋里,同样,他和大家一样的厌恶大姐夫,而且更甚。且他对李玉也很一般,一来李玉走的时候他小,没什么感情,二来,李玉这一次回来表现的不好,泼妇蠢妇,而且还跟李大婶要钱,为了要钱做出各种的丑态,在府门口吵,让邻居围观。等等这些事,李鹏怎么可能对李玉印象好。 也只能是靠着那血脉维系,才不至于对李玉说什么难听的而已。 但对大姐夫,李鹏同样也是厌恶透顶。 李山道:“这些话早说比晚说强,没发生的时候说,比发生了之后说强。今天的事情就是教训,如果咱们还不拿这个教训当回事,那么发生更大的更坏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李大婶摇着头:“你别说了。叫他们走!我也厌烦透了,李玉那丫头……真叫人心凉。” 一顿又道:“给点银子,叫去别的地方买个宅子,买几亩田地,或者做个小生意什么的都行,过他们的日子去吧。” 果然,到底是李玉的母亲,虽然希望李玉两口子离开这里,但也还是想着安顿好他们的下半生一般。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说服李大婶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说服李大婶 李山就道:“第一,叫他们走不在这边纠缠咱们,这肯定不容易。大姐和大姐夫显然就把咱们当成了摇钱树,想依靠着咱们过一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甚至还是大户人家奴仆如云的日子。” “第二,就算是走了。我也不会在给他们那么多银子了。乡下人家,一两二两银子便能过好几年,他们俩是乡下出来的人,不过才一两年而已,却已经大手大脚到了如此的地步,今后更不能给惯这个毛病。” 李大婶听得发愁,道:“这些……是啊,怎么能让他们走?不走赖着怎么办?” 竹雨看了一眼李山。 他们夫妻俩其实很有默契。如今天这样的话题,竹雨就不宜多说,尤其是出主意定下什么事情的时候,竹雨最好就别说话。 李山道:“很简单,不让进门就行了。” 李大婶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她也明白了,儿子这样郑重其事,其实是为了劝自己。不让李玉夫妻上门很简单,跟门房说一声不让进来就是了。但能做到吗?别的人肯定没问题,主要是自己。 李鹏马上也明白了,点头道:“是啊娘,这件事主要还是在你……大姐和大姐夫显然就是要让咱们养着他们一家五口……如果说大姐夫是有出息的人,愿意跟着哥哥种花,在花场做事,那自然是可以的。可是这快两年的时间,你也应该看清楚了,大姐夫不但好吃懒做,而且还不务正业,这种人叫哥哥养着一辈子吗?” 李山道:“刚刚二姐她们在的时候,你也听到了。二姐和妹妹们给了大姐不少的东西,换成银子也有一千多两了,再加上我给买的宅子铺子,这也有一两千两银子,可这些东西到了他们手里,连个水花都没看见就没了,他们俩还是一副穷的要死要活的样。试想一下,两年花三千两,这样的一家子叫我养着,我也养不起。” 李鹏道:“哥哥刚刚说的事情也是一件。今天我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大姐夫对四姐做出那样的事,我也冲上去揍他一顿了!哥哥和嫂子自己建宅子,这也是逼不得已。娘,您不能为了大姐和大姐夫,把咱们自家散了吧?姐姐们以后不敢上门,为了大姐夫那种人值得吗?” 李大婶道:“我当然不想……当然厌烦你大姐夫的很!为了那个混账不让女儿们上门?我没那么傻。” 李山道:“那你能做到吗?我跟门房说,以后大姐和大姐夫上门不让进来,直接撵走。如果在府门口撒泼,就报告官府。官府管一两次,大姐和大姐夫就该老实了。” 李大婶张了张嘴,道:“你大姐……” “主要是大姐!”李鹏道:“没有她维系,大姐夫那种东西,今天直接就打死了!” 说着愤愤然:“调戏良家妇女,打死也白打死!” 这话又提醒了李大婶,李玉男人今天做了什么事,李大婶火气又轰的上来了,怒道:“能做到!就不叫他们上门!混账东西,我想起来就气的心肝肺都疼!那个东西……要不是他是我大女儿的男人,是三个孩子的爹,我今天叫人把他送官府去!” “打了一顿也行了,够他记几天的。”李山安抚着,又道:“娘,既然您答应了,那就一定要做到,就算是大姐怎么求您也不能心软。另外,我跟竹雨在商量商量,城外的那个宅子修着,我还想换个更大的宅子,咱们这个宅子房院多,也是因为当时妹妹们还没出嫁,但到底各个房院太小了,挨得太近,李鹏成亲了之后,住着憋屈。” 竹雨忙点头:“换个大宅子是最好的,以后过年过节的回来人多,大人孩子的,总有个花园子玩儿,各个房院也距离远点,这样互相的不搅扰。城外的宅子便是当成别院,咱们一家子有空了全都去住住也是好的。” 李大婶一听,心里头舒坦多了。 大儿子在外面建宅子,她到底是不那么舒服的。 当然,现在看的更明白了,其实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李玉两口子而已。 李大婶不是糊涂人,其实即便是在桃花村的时候,她也属于是比较会来事的一个妇人,这些年学了些大道理什么的,越发的心里明白了。 李玉两口子这件事,就需要她下定决心,如果她不下定决心的话,很有可能叫其他的女儿们生气,甚至怨恨自己,不再上门来。 而对于她的两个儿子,也不是好事。尽管养着李玉一家子没什么问题,但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叫李山养那么一家子混账,竹雨肯定心里不舒服。就是李大婶自己,其实也不甘心。 尤其是李玉男人还做了对不起自己女儿的事。 李大婶坐在上面沉着脸想,竹雨和李山、李鹏都不说话,他们希望母亲能想通,想通了才好。 李大婶想好了,对竹雨道:“大儿媳妇,府里头中馈是你管着,这事也交给你,所有的下人该吩咐的吩咐了。” 竹雨便道:“是。” 李大婶又对自己这边的婆子丫鬟道:“你们几个也听好了,今后大姑奶奶来了,谁也别来找我禀报,谁禀报,谁就卷铺盖走人。” 那几个丫鬟婆子赶紧的躬身:“是。” 李山笑着道:“这就好,其实这样很简单。咱们也不是要如何逼着大姐,给她点银子,只要她有好好过日子的心,就绝对不会走投无路。” 李大婶还没说话,李鹏已经道:“还给?这一两年给的还少了?就是因为给的太多太痛快了,才让大姐把咱们当成什么富豪呢,一开口,每个人给她一千两……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大婶听了这话,觉着小儿子都比自己想的明白。摆手道:“后面的事情李山你处理,我一句不问,一点不管!李鹏说得对,别给她惯的毛病,以为咱们是摇钱树呢,想要钱摇一摇,就三五万两的给她掉!” 能有母亲的发话,李山自然是松了口气,点头道:“知道了。”又道:“放心,还是那句话,大姐只要想好好过日子,必然不会亏待他们。”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赶走了李玉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赶走了李玉 竹雨心里明白,婆婆如此让步,其实也有李玉两口子闹得实在不像话的缘故。 李玉男人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婆婆能够忍的范围之内,这也带累了李玉,让婆婆不在顾及自己这个大女儿。 婆婆虽然嘴上一直说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其实对于女儿们,她一向都有些偏心的。这可能也是因为李山勤奋能干,李家富裕的原因。自己富裕了,李大婶就想让女儿们都跟着过好日子。 其实从李雪开始,李娟、李云成亲的时候,基本上李家家境已经非常好了,因此寻找门当户对的,夫家也都是家境好的。没沾上李家富裕光的,只有大女儿李玉和二女儿李香。 然而李香有福气,成亲的时候武家虽然也是穷人,但武家的人同样勤奋能干,最重要的一家子和睦,兄弟三个帮着父母亲经营那个酒楼,很快就富裕起来了,李香基本上也没吃什么苦。 所以李大婶心里对李玉确实有种愧疚。 说起来还要感谢李玉男人,让李大婶对大女儿的这种愧疚彻底的消失了,这也让李家其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连着几天,是比较紧张的时候。 李玉和她男人果然是每天过来在府门口吵吵,豁出去的大闹。头一天只是夫妻俩来的,后来几天,都带着闺女和儿子,吵的时候就掐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叫孩子们在外面撕心裂肺的哭。 竹雨跟下人说了,不要回禀,不要搭理。 头几天在门口吵得实在是太过厉害,李家没怎么样倒把邻居吓到了,跑去官府禀报了,请官府来人。 官府便派了衙差过来询问,一听说是捣乱的,且还是这家的女儿,就知道应该是人家家务事,官府就没管。 竹雨并不想利用姐姐的身份如何如何的,也根本没想过要让官府出面,所以,即便是来了也没说什么。 像李家这样的宅子,就算是在门口吵的天翻地覆,深宅内院的也听不见。 不过李家这边忍了,别人可忍不了。 有天张怀家的下人过来了三四个,也没说话也没和李家人打招呼,直接就在门口把李玉男人给揍了一顿。 李家门口的下人都看着呢,虽然惊讶又意外,不过他们当然是不管的,甚至心里头还希望能有人过来把这家人狠揍一顿,叫这些人在家门口喊! 下人们下手更加的狠,把李玉男人打的回去躺了好几天,李玉不得不跟着伺候。好了点之后,李玉的意思还是要来家门口继续吵,不过她男人是有点怕了,被打的实在有点怕。 过了几天到底心存侥幸的,又来了,才到门口还没开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张家的下人,把李玉男人又给打了一顿。 这一下李玉男人是真的吓着了,且这样挨打实在也不是办法,实在受不了。之后死活不来了。 李玉气的破口大骂的,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她男人是个混蛋,也就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她能吵骂,等好了对她又是拳打脚踢的,李玉能有什么办法? 最后一天跑到李家门口,用最恶毒的怨言将李家的人诅咒了一番,便是连她亲娘,李玉都没放过,恶毒的咒骂了一顿。 也是巧。 李玉男人连着被打了两次,李家下人一直琢磨着要不要禀报,因为之前主子们是吩咐了的,关于李玉他们来的消息,不准禀报。 磨蹭了好些日子,这天终于一个婆子说漏了嘴,跟李大婶说了。李大婶一听大女婿已经被揍了两次了,顿时惊讶的很,忙找来了竹雨询问,竹雨也同样不知道,一听也是很意外。 “应该是回家之后,李娟跟张怀说了,张怀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也在咱们家门口等着大姐夫,只要来了就打一顿出气。”竹雨猜测。 李大婶想想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样子的,点头叹气道:“真的也是……气死人了。”对竹雨道:“下回来的时候,就给点银子打发了吧。这样天天的在外面吵,实在也是烦透了。” 竹雨笑着点头答应。 虽然婆婆说过了李玉的事情不在说一个字,不过到底还是没忍住。 所以李玉这天过来,李大婶那边的婆子便去给李大婶回禀了。李大婶心里想,不就是要钱吗,去儿子那边,还不会给她多少,但实际上十两一百两的,在李大婶这里已经是很少的钱财了,因此叫人拿了五百两银子,她出来意欲直接给李玉,在好好的劝劝,叫李玉回家去,别再来了。 谁知道刚出来,就听见李玉在门口咒骂,而且咒骂的是自己! 李大婶简直都气呆了。 而门口的下人并不知道,因为李玉和她男人来吵闹的这几天,也常常的咒骂主子们,他们也没拦着,所以今天也没有拦。 李大婶听了半天,要不是身边的婆子出去呵斥,李玉还不知道要骂出多难听的。 李大婶到了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的心凉了,算是看透了。自己这个大女儿把自己同样恨之入骨,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是母亲,自己还巴巴的给她银子做什么? 李大婶转身回去了。 李玉在外面骂了一整天。 这样折腾,其实她自己也筋疲力尽,到了这会儿自然是后悔当时不该闹得太僵,好歹的多要点银子带回去的,也比现在强。 当然,这两年在李家剥削的银子也不少,倒也不是花的一干二净,加上首饰、丝绸等等的东西,也有一千多两,足够日后过日子了,。 主要还是太贪心,结果把亲戚关系搞得彻底翻脸没人情了,不过李玉不是很在乎这个,她唯独懊恼的是最后没有多要些钱出来而已,她原本都想好了,即便是再给一千两也行,可惜没有。 这样想着,李玉和男人领着孩子回去了。 李玉他们带着这些东西,在他们乡下已经算是很富裕了,因此回老家的时候,还是一副‘荣归故里’的样子,也很是被人羡慕不已,他们自己很得意了一阵子。 李家终于也消停了。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宣太妃再来传 城外花场附近的那个宅子依旧的修建着,城里也另外找了更大的一个宅子,买下来之后修葺了一番,然后全家搬了过去,将之前的那个宅子卖掉了。 李家乡下人出身,祖屋在乡下,因此倒也没什么,说换个宅子也就换了。城外的那个宅子大约一年左右修建好了,也就当成个别院,春暖花开或者盛夏时节,一家子过去住一段时间,赏赏花看看景儿,也挺好的。 这都是后话了。 “我的天啊,那几天简直都快要翻天了,山哥去花场,干脆我也跟着去住了几天,不然烦死了。”这天,竹雨来齐家,跟姐姐学说着整件事。 温竹青听完了,摇头道:“真是无语了,摊上这么个豁出去的主儿。” “可不就是,完全豁出去了,一点脸都不要,撒泼打滚的……”竹雨说着笑了起来:“我也是好些年没见过这样的泼妇了。” 温竹青好笑,袁红宜今天也过来了,挺着九个月的肚子听着。 “张怀跟李娟还是挺好的吧?”温竹青问道。 竹雨点头:“我和婆婆也担心这个,八月十六日的时候,一家子都回来了,看着倒是挺好的,私下里询问了一下,李娟说没事,挺好的。确实是她后来把真相跟她丈夫说了,也是因为这个张怀叫人揍李玉男人的。” 竹雨说到这里叹气:“要不是他,这会儿李玉一家子还在我们门口吵呢。” “怎么可能呢,这都几个月了?”袁红宜笑着安抚了一句:“人都走了,就别想这些了。” 竹雨便点头:“是啊,是不想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竹雨是今年五月查出来有喜了的,现在五个来月,肚子才刚刚起来。 “花场现在怎么样?我听说官府给了一笔生意?”温竹青笑着问。 竹雨也笑了,点头:“姐夫就是消息灵通,昨天才定下的,我今天过来也是为了说这件喜事,想不到姐姐都知道了。” 袁红宜问道:“官府给的什么生意?” 竹雨便对她笑道:“陪都皇宫里,前些年不是一直空着吗?然后修建地下水道什么的,将皇宫的地也翻了一遍,之后皇宫里头也挺荒芜的。去年前住进来那些太妃太嫔们,也没人敢提。是长安城的布政使大人调任京城为官,什么时候提了那么一嘴,然后传到了皇帝的耳朵中,皇帝觉着,对先皇的遗眷不能太苛刻了,专门教人过来看了看,确实很荒芜。就说,别的修葺也就罢了,起码将花草树木的要种上,皇宫里头郁郁葱葱的才好。这不,找的是我们家。” 袁红宜恍然了。 温竹青道:“附近种花最好的就是李家,这种生意别人也抢不去。” “那不是挺好的?”袁红宜道:“一笔生意也能挣几万两了。” 竹雨笑了道:“挣几万两不至于,我们自己还要花成本呢,不过能挣上万差不多。这已经不错了,京城那边是既想漂漂亮亮地,还想少花钱,啧啧,省钱的嘴脸和老百姓过日子差不多了。” 温竹青和袁红宜全都被逗笑了。 姐妹几个正说着话,立秋进来了,笑着将托盘上的果子,水杯放下了,然后站在门口看着温竹青。 温竹青就问道:“怎么了?” 都是自家人,什么事都可以回禀。立秋上前来禀报道:“长安城皇宫又来人了,请五奶奶过去呢。” 温竹青一听皱紧了眉头。 从宣太妃第一次派人来请温竹青过去,今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看样子,宣太妃不见温竹青一面是不甘心的。 袁红宜便问道:“姐姐,看样子是一定要你去了?你去还是不去?” 温竹青想了想道:“之前两次都找借口推了,如果还是继续找借口,只怕是不太好。宣太妃的样子似乎也不会放弃,就一直这样跟我耗着……”想了想道:“等你们姐夫回来,我和他商量一下好了。看看实在不行去一趟,也没什么,她能将我怎么样?” 袁红宜默默的点点头。 竹雨就道:“真的是挺烦人的,这老太婆到底想怎么样啊?平王不管怎么死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没事,估计就是心里不平衡,叫我去使使脸色,她才会舒服点。”温竹青说着,将这个话题转开了,不想继续说。 还是继续说李家的事,温竹青询问刚搬了家的竹雨,新宅子如何,竹雨笑着道:“还不错,果然是不能比,之前的那个宅子觉着挺大的,房院也很多,不过换了这个宅子之后,各个房院离得有点距离,还是和以前一样四个院落,一百来间屋子,但比之前的宅子占地就大了一倍。我们的院子也比以前大多了,大宅子住起来是舒心。” “城外的那个宅子也快了,所有的房屋、亭台楼阁的都起来了,开始修葺里面了,”竹雨说到这里叹气:“我现在知道了,重新建一个宅子真的是太累了,什么假山楼阁的怎么摆,花园子的水怎么引,怎么走既能好看凉快还能不着蚊虫……后悔了,不该重新修建,还不如买现成的省事。” “那是当然了,修宅子很累人的。”袁红宜道,她和竹风当时只是重新修了个内宅,就已经累得不行。 温竹青笑道:“这一下你不是更操心了?下人需要的也比较多吧?” 竹雨点头:“是啊,那也没办法,光打扫就不少人,加上李鹏年底成亲,家里人会越来越多的。” 袁红宜笑着,刚要说你慢慢的生,多生几个孩子家里人会更多的。不过她自己也怀着,而且她还更早,马上要生了,所以这话虽然可以开竹雨的玩笑,但反过来竹雨必然也用这个取笑自己。 袁红宜就没说。 温竹青笑着道:“人多了好,主要是和睦最好,和和睦睦的,当然是一家子住在一块儿热热闹闹的好。有什么事情商量着来,也有主心骨。” 说着又去看袁红宜,笑道:“你们也不用着急,虽然自己住一个府宅,不过娘家、我家都在一个城里,有什么事情同样也能找到人商量。”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陪都的情况 袁红宜笑道:“我不急,我可不就天天往这边跑,或者回娘家。” 温竹青听了好笑,问道:“对了,你生的话,是回娘家生吗?”这事之前竹风跟她说过,虽然温竹青觉着来这边最好,因为自己懂医术,万一如何的可以在旁边帮忙。 不过到底女人都愿意生孩子的时候母亲在身边,这种心理的安抚感是别人不能给的,所以袁红宜想回娘家生,温竹青并不反对,只告诉竹风,要生的时候一定叫自己过去照看。 这也没什么,生了之后在娘家坐月子,竹风和袁红宜太年轻,这还是头一胎什么都不懂,袁夫人可以教着点。 当然一些地方的风俗可能就有些避讳,不过好在袁家京城人士,没有这种讲究,而西北这边地大物博,各地的风俗也不尽相同,也就无所谓了。 竹雨和袁红宜在这边聊了半天话,竹风来接,就回去了。 一直到她们走了,温竹青才叫人将传话的太监叫进来,果然,还是说宣太妃传桃花县主过去一趟。什么事没说。 晚上齐瞻回来,温竹青告诉他宣太妃又命人来传话,齐瞻一听果然烦了,道:“这个死老太婆怎么这么讨厌?没完没了的到底想干什么?” 温竹青道:“看样子是必须要去一趟了。” 齐瞻想了想,道:“我先打听打听?” 温竹青道:“这几个月打听的也够多了,基本上就是那样,没什么新鲜的。传我过去就是宣太妃自己的意思,而且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气。不过呢,她没什么权势了,做不出来什么,估计就是看看我长得什么样,从此以后好恨我的时候想的出来。” 齐瞻被她逗得笑了,过来搂着她道:“你想好了?过去?” “去,不然怎么办?撑着不去?三番两次的拒绝,传到了京城也不太好,肯定说我目中无人。就这样,她传三四次的过去一趟看看。放心,估计她也不能对我怎么样。” 温竹青道。 齐瞻便点点头:“好吧。我陪你一起去。应该没什么,宣太妃那些人住在皇宫里面,清闲的估计难受了都。” 温竹青道:“是啊,尤其是宣太妃,估计只琢磨她儿子怎么死的这一件事,所以日子更是过得煎熬。总盯着我,不过去一面,她至死说不定都想着,而且说不定怎么怀疑我呢,觉着我不去就是心虚什么的……想想叫她这么惦记着,还有点瘆人,不如过去看看。” “如果能说清楚的话,就说清楚好了。”温竹青想了想,又道。 齐瞻点头道:“估计很难……对了,平王妃那边今年来过没有?” 年初的时候平王妃回去,倒是常来信,将温竹青当成了很亲近的人了,闲聊一些然姐儿如何长大的事情,迅哥儿那两个儿子,平王妃也常提起。 似乎那个小儿子还给平王妃带来了不少的欢乐。 这一点上平王妃是真的想得开,薛姨娘就是薛姨娘,孩子就是孩子。只要不将薛姨娘做的那些事情算在孩子身上,那么看着几个孩子长大,对平王妃来说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温竹青在她信里还真的没看出来什么悲伤、凄凉、寂寞什么的负面情绪。 “没有,今年没来过。”温竹青道:“过年的时候来已经不错了,一个半月都是天天去罚站,每年一次就可以了,难道还不嫌虐心,找着来让宣太妃给她脸色看?”温竹青道。 齐瞻失笑,点头:“也是。”又道:“对了,齐绣的事情,今天爹发话了,定了吧。” 温竹青一听笑了道:“定了?杜家那边是又来说了?杜子豪今年十七岁了吧?他们估计也着急了。” “可不。”齐瞻也笑:“他们那样的人家,十四五岁定亲,十六岁成亲的太多了,好在跟袁家熟,知道咱们是不希望那么早成亲的,他们也沉下心愿意等。” “杜子豪现在做什么呢?”温竹青问道。 之前齐老爷一直没定下来,也是因为觉着杜子豪年纪小,当时还游手好闲的在家玩儿,谁知道以后能干什么?虽然杜家那样的豪门大户,也不在乎少爷出去做事,不过齐家这边就是这样家传的观念,男人必须得有事情做,没事做的就不可靠。 “在军营给找了个差事,摆弄兵器什么的,修、统计的,也画图纸,好像还挺感兴趣,天天的研究琢磨,前几天的时候我和二哥过去他们府看了看,杜子豪跟我说了半天弩箭什么什么的。” 齐瞻说到这里笑了道:“还说下一回竹风去海边,他要跟着去,如果出海就更好了,带着他的那些武器。” 温竹青一听又是好笑又是无语,摇头道:“竹风是做生意,他带着兵器去干吗?打仗啊?再说了,他这个朝廷的官员做的也是够自由的,想去哪儿去哪儿?” “嗨,那些人能有多严格?世家子弟在军营,多半就是挂个职而已,杜子豪能当个事正经的去做,已经很不错了。”齐瞻道:“也就这样吧,人家杜家那边诚心的很,等了几年了。父亲也觉着挺好的。” “也是啊。”温竹青点点头。 “齐蝶生了孩子之后身体不是很好,现在怎么样了?调养过来没有?”齐瞻问道:“还需要什么?” 温竹青道:“好多了,其实就是有点产后抑郁而已。袁家人多,热热闹闹地一阵子,就缓和多了。吃的方面倒真的不需要太过,太过了人就胖起来了。”说着笑。 齐瞻也笑了。 齐蝶今年给袁超生了个大胖小子,不过生的时候有些难产,之后便一直有点抑郁,好在有温竹青给调养着,袁夫人也谨慎的让人好好的服侍着,一点没有怠慢,齐蝶就好多了。 她的抑郁并不是生活中来的,只是生孩子带来的一些情况而已,孩子如今几个月了,她的抑郁自然也跟着消失了。 “这样就放心了,今天父亲还问起来。明天我过去说一声,他也不用跟着操心了。”齐瞻说着,去里屋洗漱了。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再来皇宫 过了两天,温竹青和齐瞻来到了长安城这边的皇宫门前。 没有传齐瞻,所以他没办法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 好在,这已经不是头一次进宫了,去了京城的那一次,进宫也是家常便饭了,齐瞻也就不会那么紧张。 等温竹青进去了之后,一个三十来岁的穿着黑衣长袍的人出来,给齐瞻拱手行礼笑着道:“您是桃花驸马吗?” 齐瞻便回礼道:“正是,您是?” 那人忙躬身道:“我乃是皇宫的侍卫统领,我叫高振,跟袁伟是好友,您和县主过来得时候,袁伟给我这边打了招呼,叫我注意注意。驸马是有点担心吧?” 齐瞻一听有点意外,笑着道:“原来是这样,袁伟是我们的亲家。没想到他想的如此周到。是啊,稍微的有点担心。” 高振笑了道:“驸马不用担心,”说着声音稍微的低了点道:“让太妃太嫔们来这边就是颐养天年的,意思已经很清楚,她们都是宫里住了半辈子的人,很清楚,京城那边不希望她们搞出什么事来。” 齐瞻想了想,道:“宣太妃是平王的母亲,去京城吊丧的时候我们正好和平王、平王妃一起走的,结果平王出了意外,这不是怕宣太妃把仇记在我们身上嘛。” 高振点头:“这事袁伟和我说过,其实没什么。宣太妃如今已经没什么权势了,更不会也不敢在这里刁难县主。” 齐瞻听了,这才放了心,点头道:“那就好。” 高振便也没回去,横竖在陪都这边当侍卫统领也是很清闲的,这会儿没事干,倒不如跟桃花驸马好好的聊聊天。 桃花驸马家是咸阳头号富商,就是皇上都格外器重,皇太后格外的喜欢,所以只要是有机会,谁不想跟齐瞻能打好关系,最好熟悉走动起来。 高振在这边跟齐瞻小声说着皇宫里的太妃太嫔们详细的情况,解释了一下现在她们的处境。其实有些齐瞻知道,也清楚宣太妃真的不敢做出来什么。 温竹青进了宫里,来到了宣太妃住的这个宫,在门口等着,宫女进去禀报。她倒是做好了准备,也许会在门口等一会儿。 料想时间不会太长,自己毕竟不是平王妃,不是宣太妃的儿媳妇,宣太妃想用这种办法对付自己还是不合适。 不过没想到很快,宫女进去禀报了之后马上得到了回复,她出来请温竹青进去。 进了屋里,温竹青看见上面的罗汉床边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穿着一件银线滚边绣对称忍冬图案深蓝色对襟织锦长裳,手里拿着一本书,斜睨着眼睛看着自己,似乎刚才在看书。 温竹青上前敛衽一礼道:“见过宣太妃。” 宣太妃的眉头就是狠狠地一皱。 温竹青已经站直了。虽然她是晚辈,但她的义母是皇太后,是正宫之位,按照普通人家,她是嫡女,眼前这位是姨太太。所以,她完全没必要行磕头的大礼。 而温竹青没有磕头,宣太妃明显非常的失望,甚至有些震惊的看着她。 温竹青站着,当然现在也不要想宣太妃能给自己赐坐,让自己坐下了。 宣太妃没说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温竹青不动声色,也打量着宣太妃。屋里就这样奇怪的安静了下来。 宣太妃这边没有宫女,宫女似乎只有进门的时候传话的一个,屋里角落站了两个嬷嬷,门口那边跪着一个太监,而这个太监,就是这几次去咸阳传话的那个。 屋里布置的和庵堂一样,没什么奢华的摆设,架子中间摆着一只鎏银百花香炉,里面三支香正袅袅的冒着烟。 “桃花县主是大忙人啊,请了四趟才过来?”宣太妃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冷的。 温竹青笑着道:“确实是有些忙,加上传话的时候不巧,两次正好生病了。” “桃花县主不是大夫吗?”宣太妃依然是冷冷的声音,一双眼睛将温竹青上下的打量着。 “大夫也生病啊,人吃五谷杂粮得百病,生老病死这都是人之常情,宣太妃可曾听说过哪个大夫长生不老了?”温竹青笑着道。 宣太妃依然是冷冷的看着她,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些不可思议,似乎再看温竹青怎么还笑得出来的? 过了半天才道:“去年先皇过世,你们都回京城奔丧了。皇太后凌迟了平王身边的一个姨娘,听说当时你也在场?还听说是你去找皇太后禀报的?” 温竹青想了想,笑着道:“宣太妃听谁说的?” 宣太妃原本垂着眼帘,听见她这样问猛地抬眼看她,力图想要用自己凌厉的眼神叫她害怕。 这样问,你好大的胆子! 尽管没有说出来,但是眼神已经说了这话。 可惜,温竹青还真不是容易吓住的人,即便是被宣太妃用那种如刀子一般的眼神盯着,她还是笑着道:“我这样问,是想要告诉宣太后,你听谁说的啊?说错了,我没事去禀报平王家的事情做什么?我又能知道多少?只不过是我在皇太后那边请安的时候,正赶上了皇太后查问这件事,我才全程围观了一下而已。” 说到这里温竹青笑着道:“平王府的事情,就是皇太后都需要查问才能知道情况,我又是谁?怎么可能知道平王府的事情?” “然姐儿的胳膊不是你给治疗的?!”宣太妃厉声质问,仿佛抓住了把柄。 温竹青挑眉:“是啊,那又如何?” 一句反问,倒把宣太妃给反问住了。 很明显,事情从头到尾是怎么样的,宣太妃非常的清楚,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找温竹青来质询,其实就是怪罪她的意思。现在用这种语气都问询了一半了,被温竹青这样一反问,若是回答了这话,宣太妃还问询什么?又质问什么? 宣太妃脸上浮现了一些怒容,目光凌厉的注视着温竹青。 屋里又沉默了下来。 看得出来,宣太妃是个比较阴鸷的人,不会连声质问甚至喝骂什么的,但不说话的时候阴森森的,总像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不敢怎样 原本好好的一个屋子,里面布置的却如同一座庵堂,安静诡异,香炉中的烟雾袅袅,坐着这么一位深色衣裳神情阴森的老妇人。 屋里也就显得有些阴森。 宣太妃用那种阴鸷凌厉的目光盯了温竹青半天,才冷冷的道:“县主一家和平王一家一起出的京城,在石门遇见了水灾……” 说到这里眼睛里面浮起了红血丝:“所有的人都没事,甚至连下人都没有死一个,偏偏平王出了事!你们所有的人,都是怎么走的?什么情况?” 温竹青过了一会儿才道:“什么情况,平王妃应该跟宣太妃禀报过了。我没什么补充的。” 宣太妃一拍桌子:“竟然然如此说话,你好大的胆子!” 怒喝了一句,然后并没有接下来喊来人,或者如何,就这样生生的停顿住了。 温竹青听了就知道,宣太妃是不能,也没有办法叫来人的,叫了来人之后呢?人来了,就能把自己如何了? 显然是不行的,宣太妃心里清楚她不能将自己怎么样,所以并没有叫来人,而且很显然,她只是想吓唬住自己。 温竹青道:“我说的也是实情,宣太妃为何生气?平王出事故的时候,平王妃就在当场,她去年底过来在这边住了一个多月,必然是将所有的情况禀报的清清楚楚。而我当时反倒没注意,孩子们在身边,我也精疲力竭,平王如何也不是我关心的事情,所以他怎么出的事,什么情况我不清楚。” 她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是平平淡淡的,一点起伏都没有。 宣太妃刚刚的失控,她自己都知道,不用身边的人提醒,而且估计身边的人也没有什么资格提醒她。如果能够提醒,这些人就该让宣太妃知道,请桃花县主过来,不管是质问也罢,质询也罢,找茬也罢,都不是上策。 人需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宣太妃现在就应该明白她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温竹青说了那番话之后,宣太妃好半天都没说话,但是看得出来很生气,坐在那里微微的发抖。 屋里就一直这样安静着。 过了很长时间,宣太妃终于冷冷的道:“你退下吧。” 温竹青并没多说什么,福身道:“那我就退下了。”转身出来了。从这边宫门口出来,回头看了一眼。 安安静静的院子。 温竹青摇了摇头,从宫里走了出来,到了宫门口看见齐瞻正在和一个人说话,看见她出来,齐瞻惊喜的迎了上来:“还挺快的。” 那人忙上前来行礼,自称是侍卫统领,温竹青估计是袁伟找的人照顾一下,忙道谢。 高振退下了。 温竹青上了车,齐瞻跟高振告别,笑着请他有空了去咸阳玩什么的,然后跟着上了车。 “怎么样?见到了没有?”齐瞻一上车就问道。 马车晃动了一下,开始走动,温竹青好笑的道:“你怎么会觉着我没见到宣太妃?” 齐瞻道:“太快了啊,如果是见到了,我估计怎么也得说半天吧?” “所以你以为她没召见我,只是将我晾在外面等半天,然后说身体不适什么的,叫我出来了?”温竹青笑着道:“见到了,确实没说几句。” 将情况跟齐瞻说了,然后道:“宣太妃看着就不是高谈阔论的人,就不爱说话,把我叫进去只是想要给我脸色,叫我难受。很明显就是这样,然后叫我全都顶了回去,她就觉着我不是她随便能捏圆搓扁的人,又觉着这事不要传到京城去,所以就叫我出来了。” 齐瞻听了恍然,道:“看样子还是心有不甘。居然还想从薛姨娘的事情开始责问你,真是好笑,一个破姨娘,平王和她都那么的看重,难怪平王府没规矩,王妃不是王妃,姨娘不是姨娘的。” 温竹青点头,道:“估计薛姨娘的两个孩子让宣太妃很看重吧。”说着又觉着不一定,摇头道:“不过如果看重孩子,总该去平王府住着,住在这边成天阴森森的,忧郁的快要成病了。” 说着将宣太妃住的地方情况说了。 齐瞻摇头:“看样子就是心里不甘心,还想找人的麻烦。可有把别人没办法,就这样更加不甘心,更是憋得难受。” 温竹青好笑的点头:“还真是如此。” 齐瞻道:“她以后还会不会在去找你?叫你来这边拜见什么的?或者出其他的幺蛾子?” 温竹青想了想道:“有可能,宣太妃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言语顶撞她,所以不说话也是因为很意外。等她在想一阵子,说不定又想到了什么新的说词,然后又叫我去跟前训一顿什么的。” 说着道:“没事,还是和之前一样,她来叫也不去,三五趟之后在看看,我就不信她能咬着牙一直找我的麻烦?能多执着?再说了平王又不是我给推水里去的,她没事咬牙切齿的恨我做什么?” 齐瞻想了想道:“没事。咱们明年去山东海边玩儿,还不定去多长时间呢,以后常出去玩,她就算是找也未必找得到。” 温竹青点了点头:“就是啊!不用把她当回事。” 这还真不是为了避开宣太妃,去年去了一趟京城,虽然路上没怎么游玩,也主要是没心情游玩,但温竹青出门一趟还是觉着很好,见世面也开眼界,比一直待在家里强。而孩子们同样也有种出一趟门就开了眼界的感觉。 所以夫妻俩说好了,明年去海边玩。然后还想去江南,苏杭一带。要出门必然是带着孩子们,那么必然就是一大家子,所以也没打算时间短,基本上出去一趟就得几个月,回来自然是要休息一年或者两年的。 夫妻说着话,马车已经出城了,走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咸阳了,进城回府。 转天齐瞻去了一趟袁家,跟袁伟道谢,然后说了说温竹青见宣太妃的事情,袁伟和袁夫人听了点头,袁夫人道:“本就是如此,没什么权势了还想欺负人?她自己都知道做不到。” 在这边聊了一会儿,齐瞻回来。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平王妃突然到访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平王妃突然到访 过了一个来月,袁红宜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又过了三个来月,竹雨生下了一个女孩儿。 李家女孩儿多,似乎这已经是绕不开的问题。 “不会吧?应该不会……横竖我只生三胎,和姐姐一样,如果都是女孩儿,那我也不生了……叫李山去纳妾生吧!”竹雨坐在温竹青这边的凉榻上,摇着扇子说着,嘴里还吃着苹果,也许是想到了李山纳妾的情形,啃苹果的力气都大了些,钪吃一口。 温竹青好笑,也知道她就是嘴上一说而已,伸头从窗户看了看外面,孩子们出去半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竹雨又凑近了一点,声音小了点问:“姐姐……你有没有什么偏方,我听说有些药管用,可以生儿子的……” 袁红宜原本坐在对面也摇着扇子,听见这话被逗得‘噗’的笑了出来。 温竹青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行了啊!别成天异想天开的。第一没有这种偏方,但凡说有的管用的,全都是骗人的,你还是我妹妹呢,要是叫人骗了,连我都跟着没面子!所以你可千万别上这种当。第二,生男生女都无所谓,人都是如此,女孩儿多了想要男孩儿,男孩儿多了又特别的想要女孩儿,人都是贪心的。” 竹雨摇着扇子在桌上的盘子中寻找着想吃的果子。 她其实真的无所谓,就算是着急,也不会现在开始着急。 就是来姐姐这里了,将自己的所谓烦恼说一说,撒娇而已。 温竹青每每都重视,看着她道:“我看你说的办法倒是可行,如果三胎生了还没有男孩儿的话,就叫李山纳妾吧。” 竹雨刚用小叉子叉了一块红红的果子起来送到嘴边,就听见了这一句,顿时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她:“姐姐!我说着玩儿的你也当真?当然不行啦,姐夫那么有钱的人都不养姨奶奶,我家山哥穷光蛋一个,怎么能养得起妾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边袁红宜已经被逗得笑弯了腰。 温竹青和竹雨也全都笑了起来。 温竹青笑着道:“好了好了,别乱开玩笑了,这种事情等发生了在商量怎么办吧,再说了还有李鹏呢,李鹏的媳妇不会也只生女孩儿吧?再说了就算是全都生的女孩儿,李家也绝不了后,李可是大姓,九州万方多少姓李的……” 这话没说完,袁红宜才直起身,又给逗得笑弯了腰。 这边竹雨一颗红果子送到了嘴边笑的就是吃不进去。 正笑着呢,齐瞻进来了,笑着道:“老远就听见你们几个的笑声。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不过又不等温竹青说,忙又道:“没时间笑了,媳妇,赶紧去侧门接人吧,平王妃来了。” 温竹青脸上的笑容就怔住了,惊讶的道:“平王妃不是上个月才走的吗?” 和去年一样,今年过年平王妃还是过来了,同样和去年一样,宣太妃就没见她,但是每天让她去宫门口站着。好像找了几次事,还叫跪了两天。 不过也没办法,平王妃是宣太妃的儿媳妇,宣太妃要这样整她,她也没有应对之策。 同样也是过了年之后才走的。 今天二月十二日花朝节,温竹青的生日,算时间,平王妃走了还不到一个月呢,怎么又来了? 忙起身准备去接,袁红宜和竹雨全都站起来了:“那我们走了姐姐。” 温竹青惊讶的道:“在这里好了,现在就走吗?” 袁红宜和竹雨互相看了看,袁红宜道:“我们去花园那边看孩子们玩一会儿就走了,都这会儿了,估计平王妃会在这边用晚饭,所以我们走的时候就不过来打招呼了。” 都是自家人,倒是不用那么讲究。温竹青只好答应。 每年生日晚饭其实是最热闹的,她也最高兴,看样子今年的晚饭是没有办法聚了。 只好出去接去了。 齐瞻看她脸上一闪而逝的一些失望,等她走了就对竹雨和袁红宜道:“你们去花园那边玩会儿,晚上还在这边一起吃好了,平王妃便是跟你姐姐有什么话说,晚饭前这些时间也够说了。平王妃也不是外人,便是竹风李山,也都见过。” 竹雨和袁红宜一听,倒是也行,估计竹风和李山也是这样想,于是点头答应了,去花园找孩子们玩。 齐瞻就去了前院。其实他过来是有话跟温竹青说的,但是竹雨和袁红宜在,也没办法说,倒成了传话的,传了一句话就回去,温竹青估计只想着去接平王妃,也没注意到。 也不要紧,晚上说好了。 齐瞻回到了前院不提。 温竹青还没有走到侧门,平王妃已经进来了,让温竹青非常惊喜的是,平王妃还带着孩子们。 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女儿七八岁左右,这个大女儿性格比较的孤僻,那年温竹青一家子住在晋中的时候,也没见过几面。 两个儿子看起来倒是活泼的很,小儿子被奶娘抱着。 然姐儿穿了一件海棠红束腰压金丝线袄裙,外面罩着一件桃红色金线绣菊花纹交领襦衣,头发扎了两个小揪揪,如双丫髻一般。 脖子上戴着九节赤金璎珞葫芦项圈,小模样娇娇俏俏地,看见了温竹青,先喊了一声:“县主姨姨!” 平王妃和温竹青笑着互相行礼,温竹青笑道:“真是太惊喜了,没想到你们回来,哎呦,然姐儿也来了,真漂亮,还记得姨姨啊。” “记得。”然姐儿又脆生生的说了一句。 迅哥儿便也忙凑过来喊一声:“桃花姨姨。”让温竹青知道他也没有忘记。他穿着一件明紫色窄袖长袍,脖子上也带着一串金丝螭头项圈。 温竹青笑眯眯的夸了几个孩子一遍,这才和平王妃一起往回走。 平王妃笑道:“来的太突然了,到了这边才知道今年你的生辰,我也是的,什么礼都没准备。只带了晋中的一些特产。” 温竹青笑道:“这就已经很感谢了,再说了,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啊,咱们之间还用得着如此客气吗?” 说笑着,将平王妃请到了正房。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宣太妃病重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宣太妃病重 进屋之后又是一番的寒暄行礼,坐下了之后孩子们上前行礼,温竹青叫人领着去找尚哥儿他们。 只有那个大女儿不肯去玩,低头坐在那边椅子上,也不说话。 平王妃顿了顿,看着她道:“你若是不想去玩儿,就去厢房歇会儿吧,厢房吃点东西看看书?”说着看温竹青。 温竹青忙笑着道:“是啊,厢房有些书的,你去看看?” 那大女儿便站起来了,低头答应着出去了。 平王妃脸上的笑容也因为这个而消失了,等大姑娘走了,叹了口气道:“大女儿太孤僻了,跟我也不亲,不喜欢和人相处,也只能如此了。” 温竹青道:“怎么突然的又来了?上个月不是才回去?” 平王妃道:“宣太妃身体不太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陪都太医院带的话,意思是命不久矣了,我就急急忙忙带着孩子们过来。” 温竹青很惊讶,主要是有点太突然了,道:“这么突然啊?之前一点没征兆吗?是病的还是怎么回事?” 上个月过年,平王妃也来过府里,还住了两天的,当时也没说。 平王妃点头道:“是啊,是觉着突然。上个月见的时候,虽然也是病怏怏的,不过太医当时说的不要紧,只是风寒入体,过冬的时候着了凉一直没好……也没有其他的病症。” 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些:“当时我走的时候,也没说病好了,只是……我也呆了二十来天了,实在担心家里的孩子,况且觉着宣太妃……可能是心病,所以我还是走了。” 温竹青点头,知道她担心什么。 平王妃已经道:“如果这一次宣太妃真的病逝了,我可真说不清楚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宣太妃是什么病?太医写信的时候说了没有?如果命不久矣,总归是有严重的病症。” 平王妃摇头:“没说清楚,只说是郁结于心,久郁不治……我现在也不清楚,是太医怕担责任,所以急急忙忙的给平王府写了信,叫我过来在这边陪着,还是真的病的不轻。” 这也有可能,宣太妃和其他的太嫔太妃不一样,她是有儿媳妇、孙子孙女的,万一治疗不当死了,如果平王妃要追究,太医们还是比较麻烦。为了以防万一,先把平王妃请来。 当然,温竹青一听平王妃说的情况,料想也许是抑郁症。郁结于心到了最严重的情况,很有可能一命呜呼,这一点都不夸张。 宣太妃那种性格,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心胸也狭小,平王的事情更是叫她憋屈,这种憋屈一直在心里,人便也会病怏怏的,一直到死。 平王妃道:“我走了之后,又叫你去过没有?” 过年的时候来这边,聊天的时候温竹青跟她说了,去年一年宣太妃传召自己的事情,还有自己去过一次的情况。 温竹青摇头:“去年底叫过一次,之后就没叫了,我们打算的,这个月或者下个月出门去山东的,所以,我也没在管,即便是叫,我也不会去的。” 平王妃一听,惊讶的道:“你们要去山东啊,是游玩吗?” 温竹青点头。其实时间是已经定了,二月二十日就出发,现在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只不过没想到平王妃来了,温竹青也不知道平王妃这一次来要待多长时间,带着那么几个孩子,估计可能会在齐府住一段时间。 温竹青自然不好这会儿告诉她,我们还有几天就出门了。所以将时间说的不肯定,也许下个月。 如果真的没办法,有什么变故的话,也只能将出门游玩的时间延后一些了。 平王妃不知道这些,道:“挺好的,游玩就有个游玩的心境,到处的走走看看,能长世面。” 停顿了一下叹气:“我虽然也常出门,可这几年年年往长安城跑,也是筋疲力尽了。” 温竹青闻言不知道如何劝,只能跟着叹了口气道:“宣太妃的情况也没办法啊,只能指望她自己能想通。” 如果一直想不通,别人难受,她自己其实也不好受,说不定真的把命送了都不一定。 平王妃叹气道:“是啊,是这样……先不说这个了,我过来的比较着急,也没给府里先带封信,原本是想直接去长安城的,不过路上想了想,还是先来这边,又要搅扰你们了,在这边住一晚上,明天早上过去。” 温竹青忙道:“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随时可以来住,客院那边都收拾的妥妥的。” 平王妃笑着还是道谢了半天,这才道:“这边虽然是陪都,住的也都是先皇的遗眷,可有些人到底不是那么省心的,走到哪里都爱惹一些事出来。宣太妃之前在京城皇宫也是得宠的,加上皇后娘娘那时候看重她,所以当时很得罪了一些人,我走路上的时候想,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谨慎些好。明天去皇宫看看,估计九成我是不会让孩子们住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就要在这里搅扰了。还有,我自己反而可能明天去了就回不来了……看情况,如果宣太妃情况不好,那就只能叫下人把孩子们送回来,到时候麻烦你多操心了。” 温竹青忙道:“没关系的。明天我叫府里头莫妈妈带几个婆子和护卫跟你们一起去,如果你不能回来了,她们也能把孩子们带回来,照顾好的,你放心。” 平王妃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在这边聊了半天,温竹青听得出来,平王妃不但是担心宣太妃其实并没有病的太严重,只是用这个当说辞,想要做什么事情,另外还担心,宣太妃在皇宫里面跟其他的太妃太嫔有什么冲突。 当然,具体的情况温竹青不清楚,她也没问,隐隐的似乎知道有这么一件事。过年的时候就听平王妃说了。 温竹青并不去追问,也不关心,她只答应平王妃,如果平王妃这段时间要住在宫里服侍宣太妃病情的话,孩子们她会照顾好的。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孩子们的热闹 竹雨和袁红宜来到花园这边,老远就听见小孩子们笑的声音。 袁红宜远远的看见翊哥儿飞快的跑着的身影,不由的感概道:“我们的孩子什么时候能想翊哥儿那样跑的那么快啊。” 竹雨一听好笑:“很快的!说长大就长大了。”然后看见从旁边出来了一个小女孩儿,顿时惊叫:“哎呦我的天!萝姐儿这小脸是怎么了?” 萝姐儿刚刚在旁边摘花儿,手里还拿着母亲给她缝的一个布娃娃,因看见小姨和舅母过来了,这才赶紧出来的。 竹雨将然姐儿抱了起来,袁红宜也看见了,惊讶的道:“这是蹭的还是摔得?” 萝姐儿的小脸上有红红的一块,一看就是擦伤。丫鬟婆子们从后面跑着出来笑,赶紧的行礼。 萝姐儿晃着自己手里的花儿道:“哥哥是不小心的,哥哥以后会注意的。”说着将花儿给竹雨:“小姨,送给你!” 竹雨顿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道:“哎呦,我的乖外甥女儿就知道心疼小姨。” 萝姐儿却并不偏心,转身找自己的丫鬟伸手,那丫鬟就知道她想要什么,忙将债的花给她一支,萝姐儿又给袁红宜:“舅母送给你!” 袁红宜顿时也笑的合不拢嘴的。 两个人抱着萝姐儿坐在了廊椅上,仔细的看了看,竹雨还想问,萝姐儿又惦记着摘花,使劲往下蹭:“我还要摘花给娘呢……” 竹雨忙放她下来,萝姐儿蹒跚的往前走,丫鬟婆子忙跟在两边,张着手生恐摔了的样子。 恬姑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跟在萝姐儿身边,竹雨将她叫住了问道:“姐儿脸上的伤是哪个小子碰的?” 恬姑笑了道:“是朗哥儿,不是碰的,朗哥儿抱着她去东府找爷爷,抱了好长一段路可能是累得,失手给跌了。” 竹雨和袁红宜这才恍然。袁红宜笑道:“姐儿倒是懂事,一个劲的说,哥哥不是故意的,什么什么的。” 恬姑‘噗嗤’笑道:“是五奶奶说的。一开始摔了,姐儿自然是放声大哭的,大人自然是都吓傻了,朗哥儿也吓得差点哭了。五奶奶哄得,说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哥是喜欢姐儿,才一直抱着你什么什么的,把姐儿哄下了之后,跟我们所有人说,还要多让朗哥儿抱着姐儿,不要以后就不让抱了,更不准说什么哥儿你还小抱不动,奴婢们抱好了之类的话,说要鼓励朗哥儿,免得他受挫。” 竹雨和袁红宜听得目瞪口呆的,过了半天袁红宜才笑道:“养孩子是真不容易啊,姐姐方方面面想的太周到了。” “是啊,要我,我肯定就不让朗哥儿抱了,肯定会跟他说,你还小以后别抱妹妹了。如果不听今天这番话,必然是觉着这样没问题的。但是听了姐姐的话,倒觉着姐姐想的确实周到,如果以后不让朗哥儿抱妹妹了,他必然受挫,妹妹摔了,他当然难过,以后不让抱,肯定沮丧的很,不知道要沮丧多久呢。” 竹雨说着,去看恬姑:“你不是照看玮哥儿的吗?跑这边来干什么?” “玮哥儿在里面啊。”恬姑笑着指了指花丛:“今年五奶奶生辰,几个孩子说要给摘一束最好看的花,这不是几个孩子满园子跑着摘呢嘛。萝姐儿过来是看将哥哥们摘花,她跟着凑趣罢了。” 竹雨和袁红宜恍然,两人不由得都羡慕,看样子孩子多还是有好处的,瞧瞧,一个个的多疼他们的母亲啊,简直太叫人羡慕了。 竹雨于是在心里将自己到底生几胎的想法,又增加了一些,这样看的话,也可以生第四胎…… 一会儿孩子们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看见了竹雨都很高兴,嚷嚷着叫竹雨帮着编一个花篮子,好将这些花放进去,竹雨叫尚哥儿去摘一些青藤,尚哥儿领着朗哥儿去了。 奶娘们抱着她们两个人的孩子,一会儿这个醒了,一会儿那个醒了,虽然在外面是奶娘喂孩子,不过两人难免分心。萝姐儿一会儿就累了,过来坐在廊椅上吃东西,还摇着一双小胖腿。 过了一会儿玮哥儿先回来了,将摘得花乱七八糟的放在了石桌上,过去坐在了萝姐儿的身边。萝姐儿就把自己吃的软糕给他,玮哥儿摇头:“你吃吧,哥哥不吃。” 尚哥儿摘了青藤过来,竹雨编了两个花篮子,将摘得花放在了花篮中,别说,还挺好看的。 朗哥儿在那边丫鬟们伺候着洗手,一个婆子颠颠的跑来了,笑着道:“哥儿们,来客人了,一会儿过来两个哥儿一个姐儿。” 朗哥儿侧头问:“谁家的?是不是曜哥哥?”他说的是僧哥儿。 婆子笑着道:“大少爷他们今天要上学呢,是别处的,晋中平王府的,姐儿您知道啊,叫然姐儿。” 朗哥儿顿时惊讶的道:“然姐儿来了?”然后手都没擦,就这样滴答着水往那边跑:“我去看看。” 他的丫鬟顿时着急的跺脚:“哎呦慢点……” 从那边过来了几个孩子。迅哥儿和朗哥儿他们的年岁差不多,加上在晋中的时候在一起玩了挺长时间,翊哥儿和玮哥儿都熟悉,玮哥儿说了一句:“哎,我看见迅哥儿了。” 从廊椅上跳下来就往那边跑,翊哥儿看了看,也跟着过去了。 萝姐儿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认识,但是看将哥哥们都过去了,顿时着急,一双小胖腿前后摆的更急了,张着手叫:“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急的快哭了。丫鬟过来抱还不让,叫着:“哥哥,哥哥!” 尚哥儿原本在这边看着小姨将花放进花篮中,他还在看好看不好看,听见萝姐儿急的乱喊,只能过来将她抱了起来,往那边走过去。 “你认识吗?你又不认识,急什么呀?”还说着她。 萝姐儿搂着他的脖子,这才不喊了,好奇的看着前面过来的那几个小孩儿。看见那边也有个抱着的小男孩儿,手里拿着一个大佛手,便摇着尚哥儿:“哥哥我要佛手,我想要佛手。”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出门的计划 袁红宜看着那边对竹雨道:“平王妃带了孩子来,有点不太寻常啊。” 竹雨并不关系,扭头看了一眼道:“是啊,不太寻常……不过孩子们可高兴了,又有人和他们玩儿了,可惜他们的假只有今天一天,明天就要上学了呢。” 袁红宜听她的声音里还有些幸灾乐祸一般,顿时好笑的很,道:“你也跟个孩子一样。” 竹雨‘噗’的笑,刚要说什么,突然的想起一件事,道:“哎呀,不太对呀,平王妃现在过来,是不是短时间又不会走了?那咱们出门玩的事儿不是要延后了?” 袁红宜也呆了呆,点头:“有可能。”看见竹雨脸上已经露出了沮丧,忙笑着安抚道:“没什么的,即便是不能马上走了,不过也就是延迟几天而已,又不是不去了。” 竹雨唉声叹气的。 孩子们在那边有喊又叫的,听得不是很明白,有高兴的,不过似乎也有吵着要什么东西的,不过孩子嘛,都是如此,她们俩也没管。 晚上了一起吃饭,果然平王妃也没有见外。 等大家都走了,平王妃带着孩子们回了客院,温竹青和齐瞻去一一看了已经睡下的孩子们,夫妻俩这才在院子里转一转。 夜晚的庭园很安静。 “平王妃来的那会儿,你是进来有什么话跟我说吧?我只顾着奇怪平王妃怎么现在过来了,倒没注意你。”温竹青在后面晃悠着问道。 齐瞻拉着她的手前面走,点头道:“是啊,今天先头去探路的护卫就该出发了,我跟竹风、李山商量着,就听见门房来禀报,说平王妃带着孩子们过来了,也是奇怪,原本想进来问问你,是不是要拖几天了,就暂时不让护卫走。结果你忙的也没顾上。不过不要紧,我没让护卫走。” 温竹青恍然的点头。 齐府的门房在正面,女眷们下车的侧门离府门还挺远的,所以齐瞻知道了,才会回来询问。 齐瞻道:“今天跟你说了什么?带着所有的孩子来,难道是宣太妃不好了?” 温竹青点点头:“你猜的真准。太医给平王妃写信,说宣太妃病情严重,可能是命不久矣,平王妃赶紧带着孩子们过来……不管什么情况,也得见最后一面吧。” 齐瞻疑惑的道:“这可真的是很突然啊,之前一点消息没听到。” “可不就是,我也觉着很突然。”温竹青道:“抑郁,平王的事情始终不能释怀,再加上可能在皇宫也不是很安宁,几个太妃太嫔的还有些争斗,虽然不至于争出来什么,可受气憋委屈倒是肯定的。” 齐瞻一听摇头:“这些女人就是闲的!争斗了一辈子,见血要命的,老了老了,她们争来斗去的人也死了,现在消消停停的好好过下半辈子不好吗?心宽寿长这都不懂?非要折腾,问题是还有什么可争的?” 温竹青想了想,叹气道:“主要还是争斗了一辈子,互相的看不顺眼,然后现在住在一起,依然看不顺眼……我估计如此。我也没问,根本不想知道。” 齐瞻就道:“千万别问,我们一点都不想在搀和到这种事情中去。” 说着出来了一阵北风,齐瞻转头看见温竹青缩了一下肩膀,就忙将自己的大氅解了下来给她披上。 温竹青身上披着一件浅紫色羽纱面薄氅,没想到都二月中了还这么冷,一阵风过来顿时吹透了。打了个寒战身上裹上了齐瞻的大氅,大氅里面的暖意顿时又叫她温暖了一些。 齐瞻伸手搂着她的腰,道:“回去了,居然还有点冷。” 温竹青和他一块儿往回走,道:“可能是要拖延几天,二十日未必能按时出发了。” 齐瞻就道:“没事,能走就走,不能走就延后几天,没什么关系的。实在拖延的时间长了,到了三月份,那就不去山东那么远了,先去江南,明年或者后年再去山东好了。” 温竹青一听,想了半天道:“也行吧……我还想去海边大吃几个月的海鲜呢。” 齐瞻一下子笑了,道:“松江府也沿海啊,扬州什么的地方都沿海,吃海鲜还用专门去山东?其实不去山东也好,明年或者后年的,和袁伟他们一起去,到了海边你们就找地方住下等着,我和袁伟他们出一趟海。” 齐瞻还没出海过,这都快成了他的心事了。 温竹青哼了一声,又道:“看看吧,实在不行只能去近一点的地方。”她才不希望齐瞻出海呢。 山东有点远,照着他们出门的习惯,一路上悠悠逛逛的,估计能走好几个月,这也是齐瞻安排的二月底就出发的原因,早点出发,到了山东那边正好六七月,吃海鲜的季节。 可如果拖延到三月,真的就有点晚了,到了海边七八月,待不了几天就必须赶紧往回走,最重要的,八月左右山东沿海的飓风比较多,怕碰上了。 如果不是带着老婆孩子,齐瞻自然是不会操心这么多,不过带着老婆孩子,他当然要将路程、沿途的风景,到地方之后的时间算的最合适才好。 回屋洗漱了,温竹青先上床,齐瞻去关门吹灯,刚吹了灯又想起来了,过来掀开被子上床,笑着问道:“对了,今天平王妃说了一句话你听见没有?” “什么话?”温竹青闭着眼睛问道。 齐瞻笑着躺下,伸手就将她搂住了,手便往衣服里面伸:“好像是说寿王妃跟她说定娃娃亲的事情,不过像是给迅哥儿定,又说然姐儿什么什么的,意思是等等……孩子们在那边闹得声音挺大的,我听得不是很真切,不过我看你在旁边还笑呢。” 温竹青惊讶的一下子转身看他:“说这话了?我真的没听见……或者没注意。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给孩子们定娃娃亲,你也不准!长大了孩子们的亲事也要他们自己看好了,就和竹雨和竹风一样。” 齐瞻好笑:“这还用你嘱咐?我当然知道了。”说着故意狠揉了她一把。 温竹青吸了口凉气,齐瞻吃吃的笑着过来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宣太妃去世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宣太妃去世 转天平王妃进宫,果然当天没回来,回来的只有然姐儿、迅哥儿和胜哥儿。连大女儿梅姐儿也没回来。 “姐姐一直哭,奶奶脸色都很难看了还哭,我怕奶奶说,她还没死哭什么呀?” 因为温竹青问了一句,你们姐姐没回来吗?迅哥儿就道。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温竹青还吃了一惊。 然姐儿就道:“怎么没说,我磕头的时候就听见奶奶这样说娘了。”她撅着嘴不高兴。 朗哥儿过来道:“快点洗手吃饭了,吃了饭我们要去花房把所有的花盆都换一遍,你们愿不愿意来?” 孩子们一听,这是玩儿啊,当然很高兴,马上答应着就去洗手了。胜哥儿胖乎乎的跟在后面拍着手着急:“等等我,哥哥等等我……” 朗哥儿过来抱他,还有些困难的抱了起来,不过胜哥儿的奶娘就很紧张的过来抱回去:“哎呦,奴婢来吧,五少爷您可抱不动。” 对于胜哥儿,朗哥儿倒并不是很想要抱,也不在意下人说什么,就领着然姐儿和迅哥儿去洗手。 孩子们去了小屋,温竹青这才跟齐瞻小声的道:“大姑娘心事就是特别重的样子,才七八岁的小孩儿,可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有时候看着简直都有点脚底发凉。” 齐瞻道:“庶出的姑娘本就敏感些,如果碰上个不省心的姨娘,成天在耳边说些什么,自然就养出来这样心事重重的女儿。” 温竹青摇头。 带着八个孩子吃饭,饭桌上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清静的,这个盘子碰了那个勺子掉了,这个想吃那个,那个想吃这个,满桌子都是孩子们的说话声。 齐瞻简直吵得头疼,最后都无奈的笑了,道:“明天开始,这些孩子们去隔壁吃吧,分桌,不然实在吵得头疼。” 温竹青好笑。 吃了饭询问迅哥儿,明天还去不去宫里了?迅哥儿点头:“要去,今天走的时候娘跟婆子说好了。” 温竹青点头,让他们出去玩。护送孩子们回来的平王妃的大婆子就过来禀报一下今天的情况。 主要是孩子们要在这边住,平王妃自然是需要给交代清楚一下。 “太妃的病情是挺严重的,太医出来跟平王妃说了挺长的时间,意思是真的要准备了……平王妃叫孩子们回来,以后每天都去,什么时候不用去了,什么时候再说。” 温竹青一听蹙眉,问道:“平王妃要在宫里住多久也不知道?” “不知道呢,今天才见了一面,连什么情况都不是很清楚。太妃也没说几句话,估计得几天才能知道确切的。”婆子道。 温竹青便摆手道:“知道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婆子躬身答应着去了。平王妃因为是带着孩子们过来的,所以也带了不少的下人,客院那边王府的下人很多,温竹青就叫莫妈妈带几个人晚上过去看看,问问有没有什么事就行了。 看这样子,可能还真的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之后的几天,平王府的孩子们每天都去长安城皇宫,下午出来。如果天天这样走,自然是咸阳这边都觉着远了,但是平王妃不放心孩子们住在别的地方,只有住在齐家她才放心,也没办法,孩子们只能辛苦一些。 等过了十五日之后,温竹青、齐瞻就确定了,这个月肯定是没办法出发了,肯定是要往后延了。 只能给竹风、竹雨那边打招呼,暂时不走了,看看情况。 到了二十日之后,这天下午迅哥儿、然姐儿他们没回来,温竹青就觉着可能不大对,也许真的出什么事了。 一直等到了酉时末,去接孩子们的齐家的护卫婆子回来了,婆子进来禀报:“皇宫里面出来人,说宣太妃不好了呢,已经死过去一次了,看样子是撑不过今晚上了,王妃和王府的孩子们都在在那边呆一晚上了,出来人叫我们回来,跟五爷、五奶奶也说一声。” 温竹青一听,道:“这样的话,真的要准备准备了。”当然和他们不相干,他们不用做什么,不过平王府家也不在这边,可能会需要一些东西,温竹青帮忙给准备。 叫来了莫妈妈,叫她带几个婆子翻一翻库房,看看能用的上的东西就拿出来,明天了给送皇宫去,又让明天带两辆车过去,说不定孩子们要回来,估计肯定累得很,说不定睡着。 等等的安顿了一下。 齐瞻回来听说了,叹气道:“这一下是彻底的安心了,起码还得半个月。咱们正经的走不了了。” 温竹青想了想道:“那要不今年先去江南吧?跟竹风他们商量一下?” 齐瞻看她似乎还有些愧疚,就又忙安抚,笑着道:“可以,三月底出发去江南挺好的,沿线走一圈儿,从松江府回来。放心,安排起来也不麻烦,不需要多长时间。你也别有什么愧疚的想法,平王妃家的事情而已,跟咱们都认识,就算是没找咱们,找到竹风竹雨头上,还能不帮忙?” 温竹青点头叹气道:“其实我心里也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过两年再去。”齐瞻说着,进小屋去洗漱。 果然,当天晚上宣太妃没了。怎么办的丧事温竹青也没去看,只是然姐儿他们几个都在那边熬了几个日夜,再回到齐家的时候,都已经是三四天之后了。 然姐儿几个孩子累得要死,回来睡得天翻地覆的,整整休息了两天才算是恢复过来。 而等温竹青见到平王妃,已经是四月初了。宣太妃一过世就赶紧给京城急报,然后是停灵七日下葬,等京城的消息,宗人府来人查看,然后一应后事全都办好了,她才回来。 经过这一番折腾,看着平王妃又瘦了一圈。这几年跟着平王,宣太妃真是好一通的折腾,不知道平王妃是怎么想的,不过温竹青都要替她松一口气。以后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平王妃对于他们照看孩子再三的感谢,感激的不得了,在齐家休息了几天,这才告辞带着孩子们上路,回晋中去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松江府游玩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松江府游玩 因为这样的耽误,大家出发的时候已经到了三月底了。 只能放弃了去比较远的威海卫的计划,变成去江南一片,过两年再去山东。 从咸阳出发,大约半个月左右便到了金陵。 金陵自古帝王都,繁华富庶之地。此地繁华不亚于京城,而江南的繁华景致和西北的商路重镇繁华景致也是完全的两码事。 金陵夜寂凉风发,独上高楼望吴越。白云映水摇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 这里不但是景色优美,还有很多传至今日的诗句,便是孩子们,在吃吃喝喝中,也能学了不少的诗书,知道了不少的典故,长了不少的见识。孩子们玩的很高兴,学的也认真。在金陵住了将近一个月,这才启程前往松江府。 到了松江府,正好海鲜开始上市了,而这边同样属于吴越之地,每天听听戏,吃吃海鲜,玩的不亦乐乎的。 “有钱就是好啊,到了那里都有大宅子住着,舒舒服服地。”竹雨靠在了藤椅上,美滋滋的喝着这边独有的一种酿蜜,她很喜欢这种甜丝丝的口味。 她和李山两口子都喜欢吃甜食,来到了这边可算是对了他们的胃口,竹雨每天都要说一遍,幸好来了这边。 袁红宜一听好笑的道:“瞧你说的,好像你多穷似得。李山都给你置办了几个宅院了?你还不满意?” 温竹青磕着瓜子听着戏台上唱越剧,对袁红宜道:“你别理她,她就喜欢无病呻吟。” 越剧,当然现在还不是这样称呼的,本地人叫越戏。咿咿呀呀的,虽然温竹青觉着和西北的戏听着差不多,不过来了这边能有什么消遣啊?不就是听戏? “那几个人不知道去哪儿了?”竹雨笑眯眯的将蜜喝完了,就又闲不住了,道:“这几天怎么好像还挺忙的?不会是被这边的江南美女给勾走了吧?” 温竹青都给逗笑了:“你瞧瞧你,多闲!” 竹雨一听很不服气,坐直了道:“怎么不可能啊?在金陵的时候,姐夫不是常去秦淮河吗?那边可是有名的……” 话没说完就被温竹青伸出手去,吓唬她意欲掐她的脸蛋,竹雨吓得忙一躲。 “姐夫是谈生意,没办法,这边谈生意的人基本上都去秦淮河,他要想谈就得去啊。”袁红宜笑着道:“姐姐都放心,你跟着操什么心?” 温竹青就冷哼:“她不是操心,她是故意挑拨。别忘了,在金陵的时候竹风也常跟着去谈生意,只有李山天天研究花儿的,去的最多的地方也就是花卉市场了!” 袁红宜就笑了。 竹雨很不屑:“哼,那又如何?横竖我是放心我山哥。”说着对温竹青和袁红宜挤眼睛:“姐姐,嫂子,你们真的好好审问审问,别叫他们来这边眼神乱飞。” “不会的,竹风是老实人。”袁红宜道。 温竹青正要说什么,却又被她这句话给逗得‘噗嗤’笑了,正好,竹雨也同样被逗的嗤笑。 袁红宜脸蛋一下就红了。 温竹青笑着道:“我看老实人是你还差不多。竹风是看着稳重一点而已,其实什么都知道,做生意的能有几个老实的,太老实不是叫人给骗了?” 一顿伸手点了点竹雨的额头笑道:“不过也不是说不老实就会眼神乱飞,就会偷吃,自己丈夫是不是这样的人,做妻子的该清楚。有些时候即便是出去做了些样子,混到了一些青楼红楼的,也要理解,毕竟咱们这样要求的人少,男人出去谈生意,被人觉着惧内,有些人就不愿意做生意了,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咱们也不能完全的以自我为中心,什么都按照自己心里想的来。且看做不做得到!” 袁红宜听了,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竹雨听了半天,眨巴着眼睛道:“你说的什么呀?姐姐,我怎么听不懂?” 温竹青又气又笑的道:“听不懂算了!瞅见你一天心无城府无忧无虑的……倒是也好。” 竹雨继续眨眼睛:“还是听不懂。” 温竹青白了她一眼。 几个人光顾着说话了,戏什么时候唱完了都不知道,婆子拿着戏本子恭敬的站在下面等着,等主子们说完了话,忙捧着戏本子上来。 温竹青就摆手道:“不听了,叫他们也歇歇吧。” 说着站起身来。袁红宜和竹雨急忙起身跟着,三个人又来到了花园这边。这边正经的就是江南建筑,精巧别致。 府里水比较多,便是很小的一个园子,都会有一弯溪水经过,有时候溪水很小,便如同泉水一般。 这会儿孩子们正在一处浅水中玩,朗哥儿几个全都将鞋子脱了,光着脚站在水中抓鱼,水浅,大约没了脚面而已,所以丫鬟们也放心,坐在远远的廊椅上看着。 看见温竹青她们过来,几个丫鬟婆子忙站起来。 温竹青摆手叫她们坐着,她和袁红宜、竹雨就近找了个亭子进去,她们的丫鬟早上前将廊椅、石桌石椅上面铺上了软垫子,坐下了看那边的孩子们玩儿。 “二哥、二嫂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竹雨问道。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别院,就是很早之前,咸阳修建地下水道的时候,齐老爷和齐麓躲清静的地方,这里是齐麓的宅子,苏州还有一个,她们下一站就去苏州。 因为看见齐瞻他们带着老婆孩子出门玩儿,齐麓也有些羡慕,心想自己就不如弟弟想得开,每天忙忙碌碌的,从不知道带着老婆孩子出来一趟。 所以在家想了几个月,决定也来松江府凑凑热闹。 玩的人自然是希望人越多越好,就在这边等着了。齐麓他们是十天前出发的,在金陵不停,直接来松江府,应该差不多这一两天就该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 正说着,一个门口的婆子跑着进来笑着回禀:“二爷和二奶奶的马车已经进城了!去十里亭迎的小厮跑回来了一个回禀。” 温竹青忙道:“五爷那边去人回禀了没有?” “已经去了。”婆子道。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妖娆烟花地 齐瞻打了两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觉着肯定是温竹青在说自己。 “怎么?是不习惯这边的气候,得了热风寒吗?”走在他身边的一个穿着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的中年男子笑着道。 齐瞻忙笑道:“没有没有,这边气候还好。” 他们才从小轿子上下来,走在一条幽深的胡同中,前面不远一道朱漆大门,看起来也是神秘幽远。 这里是松江府有名的烟花之地,名字也很有意思,叫眼媚巷。 估计一听这个名字,大部分人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到了大门前,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厮便上前去拍门,用本地话道:“开门来。” 一会儿,一个穿着蜜合色翻领束腰绣百合花长裙的三十来岁的一个妖艳女子过来开门。 这女子的衣裳大翻领,雪白的脖子和胸前一大片的肌肤都露了出来,来了门便靠在了门槛上,一双幽怨的眸子便盯住了齐瞻身边的那个男人,也是用本地话道:“是侬啊,怎么许久不来?” 说着,那一双似嗔非嗔的眼波便落在了齐瞻身上,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眼睛都亮了,身子靠在门槛上更将腰身扭出一个明显的弧度,看着齐瞻道:“这位爷是?” 她果然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齐瞻不是本地人,马上就换了官话。 齐瞻今天要谈的是大生意,大生意就要给人一种富贵大气的样子,因此穿了一件玄色镶边宝蓝撒花莨绸圆领袍。 黑色给人感觉稳重,宝蓝给人感觉雍容。做生意必然是需要这两样,而身上这件长衫是莨绸料子,莨绸是近年最南方兴起的一种料子,这种料子比起一寸缂丝一寸金的缂丝来说,一点都不逊色。 而缂丝已经传承了几百年了,大户人家穿缂丝料子的不在少数。但是这个莨绸,却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到的东西。 这个老鸨果然是眼睛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果然是吃这碗饭的。 齐瞻身边那个就是今天谈生意的人,叫周琛,点头笑着道:“西北过来的,我的贵客,好好招待。” 老鸨一下子眼睛都眯了起来,过来就挽住了齐瞻的手臂,一股香风也扑面而来:“哎呦,我一看见这位爷,藏而不露就知道是个人物。” 齐瞻笑着,回头看了看跟着自己来的侍卫,道:“你们在外面等着好了。” 侍卫躬身答应:“是。” 老鸨回头看了一眼,忙对另一个站在院里的女子使眼色,那女子急忙的就出去请那两个侍卫进来。 不过侍卫肯定是不会进来的。 齐瞻就不管这些了,和周琛进了屋子,屋里摆设精致美丽,香气扑鼻,不过倒是不浓郁,淡淡的一股香味。 收拾的很干净,几个穿着丝绸的姑娘请两人坐下了,利索的就上了几个菜,一壶酒。 要不是齐瞻坐下了之后将椅子往前挪了挪,那老鸨看样子都想要坐在他腿上。 “前几天的时候……”老鸨去跟周琛说话,含怨带嗔的,似乎在埋怨他什么,周琛笑着一直点头。 他们两个只是对话了一两句,避免冷落了齐瞻,接着就进来了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站在那边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周琛笑着问道:“齐五爷?” 齐瞻想了想,笑着道:“先谈生意?” 今天要谈的生意同样也是周琛的大生意,他能带齐瞻来他认为最好的最高档的窑馆子,就是因为看重。 听了这话笑着道:“也好也好。”抬眼看了老鸨一眼示意了一下。 老鸨却有点不满意,笑着道:“哎呦,齐五爷太谨慎了,我们这边的姑娘一个个长得水灵灵的,但绝对的都不识字不懂生意的,你说什么她们也听不懂,只是陪你们喝喝酒啦……” “好了好了,齐五爷这样说了,就先下去好啦,不会委屈了你们的,着什么急啦?”周琛道。 老鸨就不好在说什么了,只能点头,撅着小嘴带着人出去了。 齐瞻着实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早就听人说过,西北人直爽豪迈,看齐五爷就是这样的性格啊。哈哈哈。”周琛笑着道。 齐瞻也笑着点头:“是啊,谈生意就正经谈生意,谈了生意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心里也不用琢磨事了。” “这倒也是。”周琛笑着道。 齐瞻道:“我们那边的丝织厂是已经很大的规模了,但西北地方气候使然,到底不是种桑树养蚕的地方,所以每年的生丝总也跟不上,而且有些品质也不太好,所以,来这边主要是想看看生丝。” 周琛想了想问道:“大约量是多少?”他又忙笑着道:“别见怪我这样直接问,主要是我给朝廷的丝织局也供着生丝呢,总得先紧着他们,所以每年的量也有数的。” 齐瞻便伸出五个手指头道:“这些。” 周琛一看,心中一喜!果然是大生意,忙给他倒了杯酒,给自己也倒满,笑着道:“来来来,边喝边谈。” 两人干了。 在这边谈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算是将大致的谈妥了,每年供应的量、价格、文书如何签等等的。 生意谈好了,酒也喝了三壶了,菜也吃的差不多了,周琛笑着正要叫老鸨进来,齐瞻已经笑着摆手道:“稍等稍等。” 周琛有些愕然的看着他。 “这个就算了。”齐瞻指了指门口,笑着道:“你慢慢享受,我这会儿就得回去了。”他提出先谈生意,之前并不拒绝来这边,主要就是担心叫周琛觉着自己谈生意的心不城。很多人就是这样,提出邀请了如果你挑地方不去,那明显给别人的感觉就是你谈生意的心不城。 齐瞻想谈这笔生意,所以没说什么跟着来这边。这会儿生意谈成了,自然是可以说明白了。 周琛惊讶的道:“江南美女啊!齐五爷都不尝尝?” 齐瞻笑:“实不相瞒,兄弟我不好这个,此其一,其二,家里头媳妇贤惠,我也不能在外面胡来。” 齐瞻的话,像周琛这样常年混迹烟花脂粉地的人,自然是理解不了。 不过做大生意自然是对方的底摸得很清楚,周琛知道齐瞻是驸马,老婆是桃花县主,他心里头估计,是惧内。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惧内 周琛料想齐瞻是惧怕县主,所以不敢胡来,那门口跟着的两个侍卫不就是县主派来盯梢的嘛! 这样一想也就罢了,笑着将齐瞻送了出来。 齐瞻才出来,侍卫就上前行礼:“府里头传来消息,二爷和二奶奶这会儿已经到了。” 齐瞻一听很惊喜,忙道:“快走。” 急匆匆的回府。 刚到了府里,果然听见正院这边热闹非凡的,孩子们的笑声尤其的响亮,齐瞻还没走到门口,几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就跑了出来,前面跑着的就是尚哥儿,看见了齐瞻笑着叫:“爹!你回来啦?” 齐瞻点头,果然看见僧哥儿、道哥儿和他一块儿,便问道:“你们干什么去?” “大哥说带了家里的杏,舅母说很想吃,我们过去拿啊。”尚哥儿笑着,还继续的往千炮。 齐瞻就道:“慢点跑。” 僧哥儿和道哥儿叫了一声:“五叔!”没停一直跑了出去。 齐瞻往里走,惊讶的发现小女儿踉跄着一双胖腿儿跟在后面,还在叫着:“哥哥等等我,哥哥等等我。” 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但却特别的黏她的哥哥们,大约觉着哥哥们玩的东西都是好玩的,所以在家的时候也常常看见,男孩子们在前面跑着,她跟在后面,胖乎乎的腿儿踉跄着叫着:“等等我,哥哥等等我。” 齐瞻正要一个箭步过去将萝姐儿抱起来,谁知道从旁边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抢先将萝姐儿抱了起来,齐瞻一看,是朗哥儿。 他好笑的道:“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朗哥儿笑嘻嘻的道:“娘说想吃面鱼儿,二婶来带了咸阳的面儿,我叫人去马上做。” 齐瞻还有点奇怪,正想问你娘怎么突然的想吃面鱼儿,谁知道萝姐儿听见了,顿时拍着手叫:“我要吃面鱼儿,我要吃面鱼儿。” 朗哥儿便着急的哄她:“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咱们就去找,叫人把吃的先搬下来,做好了咱们就吃好不好?” 萝姐儿显然没明白这其实还需要一段时间,以为马上就能吃到,于是重重的点头:“好。” 朗哥儿抱着她去追尚哥儿他们了。 齐瞻便进了院子,就看见丫鬟婆子忙忙碌碌地,他刚走到门口,正巧温竹青出来了,刚叫着:“立秋……” 就看见他了,头一个反应居然是伸手捂住了鼻子,低声道:“哎呦,你怎么……身上这么香?” 齐瞻忙低头闻了闻,他自然是闻不出来,惊讶的道:“很香吗?” “很香,像是把一盒粉撒身上了。”温竹青看着他似笑非笑:“又去烟花柳巷了?你也真行。” 齐瞻微窘:“没办法,谈生意的人就直接选的那种地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先去稍微洗洗换件衣裳再过来吧,不然身上这香味太明显了。”温竹青道。 齐瞻便点头先回自己的院子洗澡换衣裳。 温竹青叫立秋过来,去厨房吩咐一声,多做几道菜,刚刚才知道,齐麓和崔氏他们为了赶路,午饭都没停下吃,坐在车上吃了点点心,这都过去快一个半时辰了,想来饿坏了。 立秋答应着去了。 温竹青进了屋子。齐麓他们是一个时辰前到了,这会儿已经都洗去了一身的尘土,换了衣裳,聊天说话喝茶,消去一身的疲惫。 齐麓坐在上首正在喝茶,看见她进来惊讶的道:“老五呢?我听见他在门口说话了啊。” 温竹青笑着道:“回去换衣裳了。” “换衣裳?见我还用换衣裳吗?”齐麓随口说了一句,然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道:“是去谈生意了吧?” 温竹青还没说话,崔氏先哼了一声,竹雨别的时候没见反应这么快,这会儿却马上反应过来了,忍了忍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李山慌忙的伸手轻轻拍她,示意她克制点。 齐麓却被崔氏的一声哼也给逗笑了,屋里其他的人忍不住,全都笑了起来。温竹青反倒是涨红了脸忙道:“是谈生意去了……也没什么好笑的,你们几个心知肚明,不过齐瞻也不会在那边多呆。” “你可真信他啊。”崔氏笑着道,不过马上又道:“不过信老五是对的,老五不做那样的事。” 齐麓揉了揉鼻子没说话个,赶紧的喝茶。 崔氏说信老五是对的,那信他就不对了?各人心里清楚,齐麓还真的不那么叫人相信。 大家笑了一会儿,齐瞻洗了澡换了衣裳进来了,笑着道:“估摸着还有两天,想不到今天就到了。” 齐麓便故意的问道:“是不是谈生意去了。” 齐瞻不知道,刚要回答,温竹青突然就乱咳嗽起来了,别的人顿时就笑的前俯后仰的,崔氏笑着道:“哎呦,五弟妹这个向着五弟哟,要不要这么明显?” 齐瞻很聪明,看这样子估计刚刚他们说自己了,于是笑着不说话。 大家又笑了好一会儿,齐麓正了正脸色问道:“真的问你呢!生丝的生意谈的怎么样?五两谈下来没有?五两多一钱,咱们的丝织厂利润就减少一成!” 齐瞻笑着道:“谈下来了,四两半……周琛果然是老商贾,狡猾的很,跟我说了半天种地的事,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他说这个做什么,结果绕来绕去的就绕到价格上了……好在我也没加价,咬定了这是底价。” 齐麓又惊又喜:“太好了!”马上心里算了算,道:“四两半,这样一匹布的成本价就是……” 他们就直接说起来了。 崔氏在这边白了他们一眼道:“看看,看看,就是这样,还没说两句就开始说生意上的事,真是的。” 温竹青笑着道:“谈生意好啊,有生意才有钱,竹雨才说的,有钱真是好啊,出门也没什么路途的辛劳,舒舒坦坦的,到处的听戏吃蜜看景儿!” 竹雨一下子笑了。 崔氏也笑。大家都跟着笑。 温竹青便问家里的情况,齐老爷知道大家都出来玩,是不是说什么了?孩子们上学的事情肯定会多说几句吧?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僧哥儿的亲事 崔氏笑道:“老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还巴不得孩子们成天玩不要上学呢!出门的时候还叮嘱,叫咱们多玩些时候呢,他说不定也要去哪儿玩玩呢。” “哟,齐老爷想去哪儿?”袁红宜问道。 崔氏笑道:“老爷子一直想去京城,太远了一直在犹豫罢了。他就是那样的脾气,想起一出是一出,过几年说不定又忘了。府里头我们走了,还有长房院那边,还有齐瑞齐绣,老爷子也能清静清静。” 竹雨道:“姐姐进门十几年了,才出门这么两次,上一次还是被命令去京城奔丧,也不是玩的,应该没事。” 袁红宜点头,叹气道:“父亲一直想出海,琢磨了好几年了,这两天弟弟们长大了,又开始张罗婚事,弄得愈发没时间了,我走的时候父亲还念叨,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山东出海呢。” “很快,过个一两年,下一趟就去山东。”温竹青回答道,又有点惊讶:“袁珩的婚事很紧吗?他也不大啊。” 崔氏在旁边一听好笑:“你呀,老是这样的脾气,孩子们的婚事就是不着急。你可知道,我们家僧哥儿都有人上门提亲了?” 温竹青惊讶的扭头看她:“真的?” “可不就是真的?我们原本早就想着过来追你们了,还不是就因为这件事才耽误的?”崔氏道。 温竹青一听道:“听着还正式的很?谁家啊?” “熟悉的很,你三嫂娘家的侄女。”崔氏道。 还没等温竹青惊讶呢,竹雨已经惊讶的道:“三嫂的娘家人,主动的上门来求亲了?这话……怎么说的啊?” 温竹青就嗔了她一句:“你管人家怎么说的?” 崔氏就笑着道:“没事的,说起来……你三嫂和我关系好,不过到底比不过咱们亲妯娌,没什么不能说的。之前确实是提过一嘴,当时我也是想着孩子小,也没当回事,谁知道上个月二爷生辰,简家来的人就说了。” 崔氏说到这里笑:“你们二哥说,是趁着酒意。” 温竹青明白了,从崔氏的语气中就能知道,应该不是很满意。僧哥儿是齐麓和崔氏的长子,算起来就是二房这边的长子嫡孙,他的婚事自然是非常重视的。 简氏娘家没什么不好,但有一桩婚事叫崔氏心里起了膈应。 就是老六齐悦的继室。 齐悦和之前那个钱六奶奶闹得天翻地覆的,齐悦也闹了不少事情出来,虽然自家人不好说什么,可内心深处,崔氏肯定是很瞧不起齐悦的。心里想着,这样的人,谁愿意还嫁给他?还是当继室。 只是万万没想到肯给齐悦当继室的居然是简家的人,虽然只是远房的亲眷,可这一点还是让崔氏不是很舒服。 温竹青心里明白,先不说破,问道:“是三嫂嫡亲的侄女吗?” 崔氏忙道:“自然是嫡亲的,你三嫂弟弟的长女,我原本……”顿了顿,看着温竹青笑:“你也觉出来了?” 温竹青本还心里想着怎么劝一劝呢,齐悦那边的婚配是齐悦的婚配,完全和其他人没关系的,不能因为一桩婚事,就连其他的不相干的都牵扯上。 没想到崔氏也聪明,马上就这样问她。 温竹青笑道:“是啊……其实这之间完全没关系的。六弟妹是远房的亲戚,跟三嫂娘家来往也不多,婚事也是人家爹娘定的,不是三嫂爹娘定的,更扯不上这个小姑娘。” 崔氏想了想,叹气道:“这话也是。”顿了顿又道:“开口的还是三嫂的大哥,我想想也是的,人家女方都能如此的开口了,我们倒也没必要怎么样,正经的相看一下孩子们,如果合适,也是门好亲事。” 袁红宜和竹雨就完全听不懂怎么回事,好在两人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也没多问。 “三嫂的侄女你见过没有?”温竹青问道。 崔氏摇头:“没有,三嫂自己居然还不好意思。二爷生辰过了之后我主动去找的,她这才说了,家里头商量这件事并没有跟她说,说的意思是,就算是被拒了也不牵扯她,免得她丢面子。另一个,也不想叫人觉着,好像是仗着亲戚什么什么的。” 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三嫂倒是也没说她侄女如何好的话,只说我若是想见见,就见见好了。其实她娘家就这么一个姑娘年岁和僧哥儿合适,相看一下,性子合适不合适的,直接说就行了。没什么的,亲戚还是亲戚。” 崔氏说到这里叹气:“因为也确实说了要来松江府找你们,所以这件事就先放下了,等回去了继续说。” 温竹青便劝道:“自家的亲戚,到底知根知底。其他的不要影响了你对这个姑娘的判断,回去了相看一下,再看看两个小孩儿他们自己能不能合得来,不用着急,这还小呢。” 竹雨‘噗’的笑:“说着说着,姐姐又把话绕回去了。” 大家都笑了。袁红宜笑着道:“二嫂娘家该有合适的?” 崔氏一听就笑了,道:“还说这话呢!你们姐姐心里最清楚,我有点不舒服的地方,其实就在这里。原本我娘家侄女便有十岁的,年纪多合适?偏你们姐姐成天给我们灌输,表哥表妹不能成亲,不能成亲……现在不但咱们家,你们几个,还有长房院、三房院那边全都知道了。人家长房院那边大嫂还嘀咕,竹青老说这话,是不是怕我们娘家孩子盯上了她家尚哥儿啊?” 竹雨和袁红宜全都大笑,温竹青倒着急了问道:“大嫂真的是这样说的?哎呦,她误会我了……” 崔氏好笑的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着什么急?我能不帮你说话?你学医的人,说出来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温竹青忙道:“我也没说这种情况不行,我只是说,比方说尚哥儿就不能娶竹雨和竹风的女儿……是这种血脉非常的近,这种医学上来说是不宜成亲的。长房那边跟我们已经隔了一层了,没事的。” 崔氏好笑:“瞧把你急的。”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还小呢! 袁红宜急的忙笑着道:“姐姐,大嫂肯定是开玩笑呢。” “就是,开玩笑的,别当真。”竹雨忙也道。 温竹青这才点点头。 崔氏笑道:“看看吧,被你说的我慢慢也觉着缘分更重要,这些孩子慢慢长大了,说不定谁和谁有缘分呢。” 温竹青点头:“是啊,不用着急,僧哥儿还小呢。” 这话已经是第三次说了,把其他几个人都给逗笑了。温竹青忙道:“可不还小,你们笑什么?” 结果因为这边笑声太大,几个妇人脆声的笑,把那边说话的男人们打搅了,齐麓笑着问:“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说着看崔氏:“看样子是很喜欢出来啊,出来了这么高兴。” 崔氏微微红了脸,为了转移话题忙道:“说孩子们的婚事呢,我说三弟妹娘家人提了亲,竹青就说了好几遍僧哥儿还小。我们笑这个。” 那边的人也跟着笑,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齐麓就对温竹青道:“僧哥儿还小?你知道不知道,你家尚哥儿都被人询问了好几回了?急吼吼的盼着早点定下来呢!” 温竹青一吓:“不至于吧?” 齐瞻忙问:“是问二哥吗?你怎么回话的?都是谁家?” 齐麓就道:“其实只要是家里头有年岁合适的小姑娘的,不管是亲戚还是生意伙儿,都在琢磨,毕竟尚哥儿可是侯爷,真要是攀上了亲,那可连带着一步登天了……当然人家是这样想的。” 齐瞻摇头。 齐麓继续道:“好几个人都询问过我,我都给推了。尚哥儿是侯爷,只说皇亲国戚里头选还来不及呢,哪有机会在……” 齐瞻和温竹青一听都着急了,都叫道:“二哥你真的这样说的?!” 齐麓原本一本正经的说着,结果一看夫妻俩都急了,顿时‘噗嗤’的笑了出来:“瞧你们两口子……” 齐瞻一看他笑了,就知道他开玩笑呢,摇头道:“害得我心都一紧……我们家尚哥儿可真不在皇亲国戚里头选,正经的就按照父亲的意思,就在生意人家里选……当然,不一定非得是生意人家,只要是咸阳、长安的,读书人家也好,什么人家都行,只要不是皇亲,也不是侯爵,就行。” 温竹青忙道:“说这话还早,我们家尚哥儿还小呢。” 这句话直接就把竹雨她们逗得笑弯了腰。 温竹青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也笑了。 齐麓那边笑着点头道:“这话不着急是真的。我也没明着推,只说尚哥儿的事情我怎么能做主?一来封了侯,说不定皇太后还想安排安排呢。二来就算是皇家不管,我家里头还有老爷子在呢,老爷子什么意思还不知道,我哪里能说什么?” 齐瞻听了这才点头:“慢慢来。齐瑞的婚事才办了,齐绣的婚事还有小半年呢,叔叔姨姨们还没成亲完呢,轮不到他们。”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厨房将饭菜端了上来。 孩子们就如同是回笼的鸟儿一样喧嚣着跑了进来,屋里顿时就乱了,少不得这个喊那个叫的,赶紧洗手洗脸的。 温竹青看见萝姐儿手里捧着个彩球,被尚哥儿抱了进来,一进来就喊:“娘,娘!” 温竹青忙过去接过来,道:“这是去哪儿玩了?这彩球是谁给你的?” “哥哥给我的。”府里的哥儿们全都是她哥哥,萝姐儿从来就说不清楚哪个哥哥,统称哥哥就行了。 温竹青也没问出来,叫尚哥儿赶紧去洗手,她抱着萝姐儿坐在榻边,丫鬟们端来了水,于是洗手洗脸。 好姐儿这一次也跟着出来了,她喜欢萝姐儿,洗了手过来找萝姐儿,拉着她的手两个小姑娘去坐在那边的小桌上。 “别说话啦,吃饭就是吃饭。食不言寝不语……那个什么,大人可以说话,小孩子就是食不言寝不语,知道不知道?”齐麓也是被孩子们不停的说话吵得头疼,坐下了便说道。 那边孩子们答应着:“知道了……” 对于二伯,大家还是很害怕的,于是真的都不说话了,只听见那边盘子碗碰撞的声音。 这边大人们还是坐了一桌子。大户人家的规矩齐家都有,在府里自然是按照规矩来,不过出来了,大家便亲亲热热的一起吃饭,也没什么,都是骨肉至亲的。 竹雨在那边低声询问李山,花卉市场买东西了没有? 这边齐瞻跟齐麓说着在金陵谈的那桩生意:“首饰工匠真是不错,绞丝、云纹这些做的都非常好,价格什么的也谈好了,我已经写信回去了,叫张勇过来将明年的进货先敲定了,先做着。” 说着道:“对了,我媳妇手腕上戴的金镶珠宝摺丝手镯就是当时买的。” 齐麓便看过来,看了看点头:“可以吧,这样的话算是彻底的将首饰这一桩定下了,以后不用东家定一点西家定一点,跟要饭的一样了。年产量如果跟得上,明年咱们专门腾一条船专门装首饰。” 齐瞻点头:“行。”转头对竹风道:“去天竺的就可以装一船,天竺那边的首饰生意特别的红火。” 竹风道:“带一船首饰过去,可以装一船金刚石回来,咱们这边可该有些好的手艺师傅来做金刚石首饰了,听说更远的地方可时兴了。” “是啊,咱们看远一点,琢磨琢磨。” 男人们那边说着生意的事情。 这边崔氏小声的问袁红宜:“你怎么紧挑着酸菜黄鱼吃?刚刚还要吃酸杏……”说着上下的打量着她:“你该不会又有了吧?” 袁红宜顿时满脸通红的,忙道:“不是的,没有……实在是这边口味太甜了,我吃了两个月了,实在想念老家的酸辣。” 崔氏一听这才恍然。 温竹青没和谁说话,只顾着注意那边的孩子们。孩子们安静的吃着,不顾互相的又挤眉弄眼,眼神传递着什么,萝姐儿坐在尚哥儿和朗哥儿中间,两个哥哥便注意着她,看她将碗里的糊糊弄得到处都是,便一个给擦手,一个端起来喂她。 温竹青抿着嘴笑。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好玩的塔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好玩的塔 吃过了晚饭各自抱着领着自己的孩子们回去休息,温竹青先去洗漱了,出来孩子们也睡下了了,和齐瞻一起去每个孩子的房间查看,这也是他们夫妻这些年的习惯。 朗哥儿几个还没睡着,叽叽喳喳的说话,听见父母的脚步声就忙噤声,装成是睡着了的样子,齐瞻进屋去了,睡在外屋的丫鬟们笑着轻声跟温竹青禀报:“还没睡呢,大少爷他们来了,兴奋的很。” 温竹青笑了,听见齐瞻在里面说着几个孩子,叫他们不要说话了好好的睡。 “爹,我们明天想去上次去过的那个十八层的塔,大哥他们都没去过,我们带他们去看看好不好?”玮哥儿询问。 翊哥儿忙又加了一句:“爹娘要是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 温竹青进屋,听到这句话被逗笑了。翊哥儿就是心眼多,从小时候就看出来了,几个孩子里头就他最爱动脑筋了。 齐瞻也笑了,道:“那塔有什么好玩的?去过两次了还去?” “好玩,好玩!里面很好玩。”朗哥儿马上道。 温竹青估计孩子们将那个十八层的塔当成一个冒险的地方了,毕竟黑漆漆的一个地方,进去了一层层的上去,里面坐落着很多的佛像,有些罗汉像看起来是有点吓人。 而且每一层都有一些故事传说的,弄得孩子们更是好奇心旺盛的很。 “想去就去吧,午饭之前必须回来。另外,注意完全。”齐瞻想了想道:“就不要带萝姐儿了。” 那个塔去了两回了,头一回大人们领着去的,孩子们觉着好玩,他们自己又去了一趟,当然了,好几个侍卫护驾,萝姐儿非要跟着去,听说把人整惨了,不让别人抱,只让哥哥们抱着,于是几个哥哥轮流抱着她爬那座塔,几个孩子累得筋疲力尽的。 “好啊,我们几个不说,偷偷的溜走。”翊哥儿道。 齐瞻和温竹青都给逗笑了,温竹青就道:“好了好了,既然明天要去玩,就早点睡别说话了,免得早上起不了,没时间去玩了。” 这句话管用,孩子们马上闭上眼睛了。 齐瞻拉着她的手出来,又来看尚哥儿,尚哥儿住在右厢房,进去了屋里安安静静的,到底大一点,懂事,又是一个人住,尚哥儿已经睡着了。 “出来这几个月,尚哥儿睡眠倒是挺好了,每天都是沾枕头就睡着了。”出来了之后齐瞻对温竹青轻声道。 温竹青小声道:“小孩子白天玩的辛苦啊,热水泡泡脚,上床肯定能睡着。” 齐瞻好笑。 尤其看了萝姐儿,萝姐儿同样很好哄,会走路了之后小姑娘就每天努力的跟在哥哥们的后面,而哥哥们都是疯玩疯跑的,所以小姑娘每天也累得很,沾枕头就能睡着。 夫妻俩出来,先没有回屋,还是和平常一样,去花园逛一逛。 夜凉如水。 “要给哥儿们定好了,以后每天半个时辰的看书写文章时间,半个时辰做算术题的时间,每天都要做十道题,一篇文章出来。”温竹青道。 齐瞻点头。 出来玩孩子们当然也不能将学习放下,,出门前关于这件事,温竹青还特别的准备了一番,大半年看的书,还有算术题,准备了大量的题,从他们现在的基础开始,慢慢的增加难度。 每天写什么文章并没有固定的要求,便是每天一篇游记都是可以的。 不过实行起来自然是经常的因为这件事那件事的难以做到,来到松江府这么久了,周围的景致很多,有时候因为去这里玩那里玩,一玩就是一天,回来也就自然不在学习。 所以今后要定好了。 “你今天去哪谈生意?”温竹青问道。 齐瞻就笑了,道:“这有什么关系?左右我没有乱来,就没多待,谈了生意就回来了。” 温竹青就瞪眼:“问你呢!去的哪里?” 齐瞻又好笑又无奈,只能道:“一个叫眼媚巷的胡同……好像是本地的暗娼之地,从外面看和普通的民宅差不多,但胡同的名字又如此,一听就知道了。” 老婆质询,自然是不敢隐瞒,齐瞻将从去到走,如何如何的全都说了一遍。 温竹青抿了抿嘴摇头道:“真是不理解你们男人,谈生意为什么一定要去青楼?那么多地方可选为什么偏要去那种地方?” “主要是看谁是这桩生意中被寻求的人,比如我找别人做生意,那就只能听人家的,人家说去哪就去哪。如果是别人找我做生意,那自然听我的,我定哪里就是哪里。”齐瞻笑着道:“好在,现在大部分都是别人找我做生意,我自然是就找个酒楼饭馆的,或者直接到我办公事的地方。” 温竹青没有在追问。点了点头。 她信任齐瞻。 其实这几年需要齐瞻出面谈的生意不多了,一年出面不了这么一次两次的,就算是几万两银子的大生意,也全都交给了竹风、袁超、齐瑞他们几个。 “今天二哥说的,有人给尚哥儿说亲的事情……”温竹青问道。 齐瞻‘哦’了一声,道:“我后来问了问,都是做生意的人询问,问的也是很隐晦的,说实在话,这种事情从尚哥儿封爵……不对,是从你封为县主之后,肯定就会很多,不用太在意。不管是父亲还是二哥都了解咱们的意思,就是父亲也不会擅自的做主什么的。对于这种事情父亲很宽厚的,便是齐钰她们几个的婚事,不也是跟我和二哥商量着来的?孩子们的婚事他更不会自己就答应谁。” 温竹青便点头:“我也知道……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什么时候出发?下一站去哪里?” “再过七八天吧,二哥他们一家子才来,当然是要在这边在住一段时间才行,下一站去苏州。路上可能是走到哪里有什么风景的停下来看一看。放心,各地的宅子都已经赁好了,住的地方没有问题。” 温竹青点头。 夫妻俩说着话,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回去睡下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烟雨江南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烟雨江南 苏州。 八月的天,在咸阳这会儿天气还是很燥热的,但是到了苏州之后接连几天的雨,夏日的燥热便消失的差不多了。 还有些风,不算很潮湿,不过这雨看样子一段时间内停不了。 雨也不大,每天就这样淅淅沥沥的,仿佛是想让来访的人彻底的感受一下,苏州的雨。 “苏州的雨啊苏州的雨……”齐瞻站在廊檐下看着外面的小雨无奈的说着。 温竹青坐在旁边的廊椅上,听了这话好笑:“思晴好,去上竹山窠。自古常言光霁好,如今却恨雨声多。奈此坐愁何。” 齐瞻过来坐在了她身边笑道:“你成天盯着孩子们学诗文,如今也是愈发的来了劲,给我一张口就念诗?” 温竹青‘噗’的笑了道:“我也就敢在你面前背两首了,要是在别人面前,尤其是竹雨面前,她肯定讽刺说,说不定当场便做两首诗,仰着下巴看着我。” 齐瞻哈哈哈的笑,伸手把她搂过来:“咱不跟她计较。” 温竹青笑着靠在他身上,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 今天比较难得,家里头只有他们夫妻。齐麓和崔氏领着孩子们去坐画舫游河去了,虽然下着雨,可江上的雨景有江上雨景的美。孩子们不挑的,只要是带他们出去玩,便是下雨又如何? 竹雨跟着李山出去玩了,李山今天没去花卉市场,前几天来苏州转的时候发现了江边有个很大的花园子,到处都是花,今天领着竹雨去观赏去了。 袁红宜有些轻微的感冒,今天没出门,竹风在屋里陪着她。 “看这样子,中秋必然是赶不回去了,陪父亲过中秋的只有齐瑞他们了,不知道父亲会不会不高兴?”过了一会儿,温竹青道。 齐瞻将一双大长腿放在了对面的廊椅上,这样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她可以直接躺下,更舒服一些。拿起桌上的葡萄剥了一颗,放进了温竹青的嘴里。 “没事,这么多年了父亲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心也很宽的,也不是斤斤计较的……甚至还有点心太宽了。早上个月的时候就给父亲写了信,看这样子中秋节是回不去了,父亲也来信了,说既然出来玩了,就好好的玩,有什么要紧的?家里也没什么事,急着回去做什么?” 齐瞻说完了,拿温竹青手里的手绢过来,将她吐出来的葡萄籽接了,然后又给剥了一颗。 “你怎么样啊?吃的方面还能受得了吗?我也没想到苏州这么大的地方,居然没有个西北馆子……还是咱们没找到?再叫人出去好好的找找。”过了一会儿齐瞻又道。 温竹青道:“我可以啊,便是一直吃这边口味的,除了有点甜腻之外,没什么的……其实就算是没有西北口味的,也有其他口味的,我想吃那个京城馆子的烤鸭,什么时候叫人买啊。” 齐瞻笑道:“还等什么啊,今天中午就叫人买五只。” 温竹青‘嗯’了一声,笑道:“红宜只是不习惯而已,她从小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吃别的地方口味,胃已经就是西北口味的胃了,这一次出来好几个月全都是这边的口味,甜腻的很,她自然是不习惯。不算是很要紧的,而且今天的感冒和吃的也没关系,我估计是昨晚上小夫妻俩跑去哪儿看江南夜雨了,结果吹感冒了。” 齐瞻道:“没事,左右有你这个大夫在,三两天就能好。咱们要走也得十几天之后呢。” 温竹青有点惊讶的睁开眼睛:“还要在这边待那么久,已经呆了十几二十天了,这是要在这边住一个多月?为什么呀?” 齐瞻道:“下一站去哪里还没定,嘉兴还是直接奔扬州?我跟二哥商量一下。不过苏杭这边多玩些日子,其他的嘉兴、木渎这些地方就不用去了,直接去扬州。” 温竹青其实无所谓的,行程一直都是齐瞻安排,她也不需要多费神,想了想道:“倒是没有正经的在苏州逛一逛商铺,之前金陵、松江府的总有五六天逛街的时间,来这边断断续续的下雨,天气好了赶紧的去精致好的地方玩儿,我还没逛街买东西呢。也行啊,再呆十几天好了。” 每到一个地方,她都要换上男装跟齐瞻出去逛街,吃吃喝喝买买,当然主要是买,丝绸、首饰、日常用品,大件小件,没有她不买的。 女人就是如此,到了什么年代都一样,买东西也是温竹青心情很好的时候,而且最重要的是,不愁钱,买什么从来不先问价格,只看好不好中意不中意。 就像齐麓说的,齐家现在发愁的是,银子怎么花出去。 “是啊,你还没买东西呢。”齐瞻很宠溺她,想要什么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笑着道:“到了苏州,正经该多买些苏绣的东西回去。” 温竹青重重的点头,抬眼看他:“对呀!我一直想着呢,不管是手绢、云锦、披肩、斗篷还是丝巾、围屏,真的要多买一些,我是真爱这边的刺绣,要不是带不了,真的想将府里的所有桌围子、椅垫子全都换成是苏绣的。” 齐瞻听了好笑道:“这有什么难得?带不了不用带着啊,买!买了先叫人送回去就是了,咱们还差那个?” 温竹青一听,对呀,笑着道:“也好啊,就这样办。明天如果不下雨,咱们就去逛街去,找干净点的街道,不要踩我一脚泥……” 齐瞻好笑,低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又给她嘴边放了颗葡萄,温竹青吃了。 “挺甜的,你也尝尝。”温竹青将嘴里的葡萄籽吐在了他拿过来的手绢中,说道。 齐瞻‘嗯’了一声,直接连皮都没有剥扔了一颗进嘴里,皮籽都没吐,咽了。温竹青睁眼看他,他笑:“怎么?”然后低头吻她。 夫妻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听着廊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看中庭栀子花。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大结局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大结局 下午孩子们回来了,一个个兴高采烈地。 不过让他们兴奋高兴的居然是应该比较沉闷,孩子们应该觉着无趣的钓鱼。 下着雨,齐麓穿了蓑衣带着斗笠,坐在雨中的画舫边钓鱼,孩子们玩了半天才发现,居然钓了一桶,而且其中还有一只很大的鱼。 “这么大,这么大!”玮哥儿兴奋的过来,拉着齐瞻给比划着:“这么大!”他的手臂都快要不够长了。 齐瞻好笑:“能有多大?” 温竹青好奇的问道:“在哪儿呢?” “厨房。”齐麓笑着道:“已经做了,专门请的本地得月楼的大厨,绝对做鱼的第一高手。对了,做好准备,今天晚饭全都是鱼。” 玮哥儿非要拉着齐瞻去厨房看,齐瞻就去了,这边萝姐儿听见了,急的坐在床边小腿儿乱摆:“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朗哥儿就忙过去抱了,有些踉跄的去追。尚哥儿看见了,过去抱过来,和他一块儿过去。 温竹青好奇,就问翊哥儿是什么,翊哥儿便拉着她往厨房走,笑着道:“娘您想知道是什么,过去看看不就行啦?从这里走到厨房,一路都是廊道,也淋不着雨。” 一家子全都跑到厨房这边看了看,果然是一条很大的鳜鱼,此时还在水池里面扑腾着,看着还有点吓人。 萝姐儿就愿意给人增加难度,看见了大鳜鱼居然很兴奋,踢蹬着小胖腿儿叫着:“叫我摸摸,叫我摸摸!” 尚哥儿抱着过去,齐瞻一看那样子,像是随时要掉进池子里一样,吓得忙给抱过来,问萝姐儿:“为什么要摸摸?” 萝姐儿睁着大眼睛还真的被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用小胖手儿指着大鱼:“我想摸摸。” “爹知道你想摸摸,但是为什么要摸它?”齐瞻又问。 萝姐儿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 齐瞻便笑着道:“还是别摸了,小心转过来咬你一口,你看看它的嘴巴大不大?” 萝姐儿便看了看,还真的挺大的,顿时害怕了,点头:“大。” “咬人肯定可疼了,所以别摸了。”齐瞻道,就这样把萝姐儿哄下了。 几个孩子心里头都清楚,等母亲将萝姐儿被抱着走了,看不见的时候,他们才伸出手去摸水里乱游的大鱼。 齐瞻背着手站在后面,注意的看着,那鱼确实太大了,还是小心点,别真的咬哪个孩子一口。 温竹青抱着萝姐儿回来,萝姐儿胖乎乎的小脸蛋上满满的都是担忧,显然,小家伙心思单纯,已经为家里有那么一条危险的大鱼而害怕,害怕大鱼晚上会不会来找她? 温竹青看着小姑娘表情凝重的小脸,又是好笑又是好玩的,重重的亲了一口:“萝姐儿不怕怕!爹爹厉害,一会儿就把大鱼打败啦!” 萝姐儿眼睛顿时一亮,拍着手道:“爹爹厉害,爹爹把大鱼打败啦!” 崔氏在屋里就听见老远传来萝姐儿脆生生的喊声,笑着出来道:“哎呦,娘儿俩说什么呢?高兴成了这样?” 好姐儿手里拿着两个布娃娃给萝姐儿摇着:“妹妹妹妹,我送给你一个,你来挑,喜欢哪个?” 萝姐儿一看顿时高兴的不行,蹬着腿儿下去了。 温竹青和崔氏笑着进屋。 竹雨和李山也回来了,下雨的天去赏花,唯一躲不开的是必然会踩一脚的泥,尽管竹雨穿着鹿皮小靴,还是弄得一身的泥巴,回去洗了澡换了衣裳才过来了,美滋滋的给温竹青一篮子花。 编花篮她现在拿手的很,突然觉着用花篮装花更加的漂亮,于是每次给温竹青这边送花,就用篮子装着过来。 花篮中是杏色的玫瑰花,还挺好看的。 “真的是太好看了,姐姐,明天不下雨了一定要去看看,简直太美了。说实在的,下雨的景儿也很好看,烟雨蒙蒙的……” 正说着,竹雨听见女儿哭起来了,虽然奶娘抱着,不过还是赶紧的跑了过去:“哎呦我的乖女儿,怎么哭啦?” 温竹青好笑。 晚饭还真的全都是鱼,各种鱼,糖醋鳜鱼,双皮刀鱼,松鼠鳜鱼,清蒸鳜鱼,鱼丸子,鱼汤等等的。 崔氏笑着一直说齐麓在那边钓鱼的样子,说他就是个渔翁,齐麓好笑:“我也是难得清静一天。” “带着一堆孩子居然还说清静?”齐瞻笑道。 “下雨,他们都在船舱里头,雨声稍微大点就听不见,只能听见雨声。江面上钓鱼的还真不少。”齐麓说着对齐瞻笑道:“明天要是不下雨,咱们还去钓鱼吧?” “好啊。”齐瞻示意了一下竹风和李山:“你们俩怎么样?” 李山点头答应。 竹风笑着看了看袁红宜,袁红宜就忙红着脸道:“我已经好多了,你明天去吧。” 温竹青在这边笑着道:“看样子大家都想要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呢,明天下雨不下雨的,干什么都安排好了,都还忙得很呢!” 大家都笑了。 在苏州果然住了十几天,想逛街的也逛了,想赏花的也赏了,想钓鱼的也钓了,大家都玩的很心满意足,于是继续上路,去了扬州。 在扬州待了二十天左右,九月初启程回咸阳。 这一趟出门大家都觉着很有收获,生意上有收获,个人眼界也有收获,长了见识,孩子们增长了知识。 转年,齐家的小女儿齐绣也成亲了。 这一辈的都成了亲,紧跟着就已经开始说下一辈中老大的婚事了,温竹青虽然常常有时光过得太快的感概,但也常常满足于这种幸福中时光慢慢流走而安静享受的感觉中。 幸福,不就是全家人在一起,看着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大。 再过了两年,袁伟终于达成了心愿。和齐瞻、竹风、袁超一起出了一趟海,去了波斯。他们还带着尚哥儿、朗哥儿。还有袁超齐蝶的大儿子,竹风袁红宜的大儿子。 几个孩子大大小小的,不过出海之后,大一点的尚哥儿和朗哥儿感觉性格坚韧了很多,不但增长见识,而且历练了品质。 这也让温竹青心里偷偷的后悔,应该让翊哥儿、玮哥儿、萝姐儿一起去的。 仿佛是有遗传一般,竹风和袁红宜的第二胎也是个双胞胎,也都是男孩儿。竹风慢慢的也就不在专注于生意,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家里,陪着儿子们长大。 当然,和温竹青、齐瞻两口子一样,后来他们夫妻俩就一心的盼望着想要个女孩儿,见到别人家的女孩儿就亲的不得了。 又过了几年,皇太后病逝。温竹青进京去吊丧,这一次不但全家去了,还带着有点想去京城瞅一瞅,却又一直犹豫不决的齐老爷。 齐老爷年纪大了,不过身体一直很硬朗,这跟一直调养着有关系,跟性格好心宽也有关系。来到京城到处的走走看看,也算是完成了一个心愿。 这个时候,桃花村已经成了九州各地最有名的富裕村,李山也成了一名种花的大户,每年慕名来他的花场游玩观赏的读书人络绎不绝。李山特别的将花场圈出来一块,修建了一些亭台楼阁的,仿照木峰湿地的经营,而之前在旁边修建的那个宅子,便成了客栈,专门让这些读书人租赁。 按照竹雨的要求,李山在水墨园旁边重新种了一片花场,也修建了一处宅子,这才是给自家人赏花赏景儿的地方。春夏秋冬,风霜雨雪,这边的景致都有种别致的美丽。 又又过了几年,僧哥儿成了亲,第二年媳妇给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也是齐老爷的头一个重孙子,齐老爷高兴的不得了。 孩子满月这天,正好是中秋节的前一天。 齐府的热闹自然是不用说了。几乎整个咸阳城都跟着喜气洋洋的,齐府的下人小厮们,散出去了上百个,几乎城里每条街上都有,每人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是煮熟的鸡蛋和糖块,全城的孩子们几乎都出动了,跑出来找齐家的小厮要鸡蛋和糖块吃。 最重要的,是不限,只要你小手能拿得了,想要多少给多少。很多聪明的小孩子拿了之后想不吃,跑回家放着然后再来要,而齐家的小厮每每都笑呵呵的照给不误。发完了便有福利的人送来继续发。 天黑了,齐家府里的灯光次第的亮了起来,大家依然是团聚在了东府这边,热热闹闹地,从外面就能听见里面的笑声,橘黄色的灯光照耀着,整个府邸看起来都温暖而幸福。 【全文完】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番外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番外 咸阳城北盛宅。 盛心盈坐在窗前低头绣着手里的棉袍,袍子前摆的这片树叶她绣了好几天了,依然看不出来样子来,盛心盈停住了手端详了一下,有些烦躁的将棉袍放下了,抬头去看窗外。 这一看有些惊喜,竟然下雪了。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从天空中落下来,有些挂在了树梢,有些落在对面的房檐上,大部分飘落在地上,很快院子里好像铺了一层白色的毯子。 盛心盈起身从屋里出来,一走到堂屋便觉着有点冷,忙顺手从衣架子上拿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打开门出去。 雪越下越大,刚刚还阳光明媚天气晴朗,这会儿已经天空朦胧,北风也刮了起来,盛心盈站在屋檐下看了半天,心里头不停的盘算着。 白雪皑皑。 后山已经被积雪覆盖了。齐坤缙走在进山的小路上,一边走一边叹气。 前天花朝节是母亲的生日,母亲告诉他,很多年前还住在桃花村的时候,有一次进山采药,发现了一株人参,因为看着还很幼小便没有挖,现在算算也有十几年了,便让你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齐坤缙当时就拍胸脯,保证三天之内就给挖回来。 可当时他真的是喝多了啊,瞎保证的。 齐坤缙酒醒了之后,虽然很后悔,但是怕弟弟妹妹笑话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另外今年开春还没进过山采过药呢,也是时候去一次了,所以收拾收拾东西,想好了今天来的。 谁能想到昨天晚上居然开始下雪了呢,还下的这么大呢。这倒春寒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大雪覆盖了整座山,能找到什么人参啊?齐坤缙的耳边仿佛已经听见了亲爹笑话自己的声音:“尚哥儿,没事没事!没采到人参不算什么大事。你娘十一岁就采到了人参,你虽然已经十八岁了,不过你自然不能跟你娘比,三十一岁之前能采到人参,你爹我已经很满意了。” 齐坤缙一边摇头一边四下里瞄着,希望不大,但也有不是! 正到处的看着,突然听见似乎哪里有动静,刚直起身子想要仔细的听一听,就听见上面有人尖叫:“啊!” 齐坤缙吓得一机灵的抬头看,侧面是个斜坡,斜坡上同样盖着厚厚的积雪,一团雪球正从上面滚下来,还是冲着自己滚过来的,最叫人惊悚的是,雪球居然还在尖叫! 齐坤缙也叫起来了:“啊啊啊……”然后就被撞了,撞得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算是停住。 满头浑身都是雪的爬起来,就看见刚刚被撞的地方散了一大团雪堆,雪堆中露出一抹大红。 是个人! 齐坤缙扑过去急忙的在雪堆里翻找着,刨了几下就抓住了胳膊,急忙的往外扯,那个人居然还活着,挣扎着借力从雪堆里爬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人弄出来。 狼狈不堪,同样一头一脸的雪。 齐坤缙帮着拍脸上的雪,那人叫起来了躲着:“哎呀,好疼啊……别打了……” 居然是个女的。 齐坤缙一下子就缩回了手。 那个女人踉跄挣扎的爬了起来,喘着粗气抹着自己眼睛和脸上的雪,主要得看清楚东西啊,发髻已经歪七扭八的了,能看得出来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斗篷,不过已经被雪盖住了。 “是你?盛……盛家的姑娘?”等她将脸上的雪抹的七七八八了,齐坤缙就认出来了。 前几天才见过。 咸阳城盛家老爷也是个生意人,成天的想攀上齐家,天天儿找这个找那个的牵线搭桥。今年母亲过生辰,因为齐家筵席办的格外大,所以盛家也来了。盛家夫人还领着他们家这位姑娘硬是挤到了母亲身边行礼。 当时正好齐坤缙在跟前,就因为他领着弟弟们去给母亲行礼,内宅的客人女眷们都避让了,所以盛家夫人才能领着着个姑娘趁乱挤进正房院来。 因为这个盛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当时又满脸通红一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窘迫样子,所以齐坤缙多看了两眼。 “原来是你,你是尚哥儿……哦不,侯……”盛心盈又是满脸通红的,虽然很狼狈不过还是赶紧的敛衽一礼:“民女见过侯爷。” 齐坤缙一窘,肯定是那天母亲或者谁的喊自己小名,叫她听见了。忙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是……”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 上下打量着她,然后很惊讶的发现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忙凑近了看,道:“这不是……这不是人参吗?!”他惊讶的看着她:“你采的?你家……盛家不是做生意的吗?不是说生意还行吗?你一个小姐都要亲自出来采药?” 盛心盈道:“我不是一个人,带着好几个婆子呢,我怕她们挖坏了才亲手挖的,只不过在斜坡上没站稳,就滚下来了……” 说着仰头看了看坡上面。 齐坤缙也跟着看,这会儿就听见了,上面有人正喊着呢:“小姐,小姐……”这边坡度有点陡,估计她们不敢从这边下来,只能沿着路找,声音就很小。 “你采人参干什么呀?”齐坤缙问着,眼睛一直盯着那株人参,心里想,这是不是娘让自己采的那一株?看着像啊…… “我……我有用啊。”盛心盈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人参,似乎有点不怀好意,有点紧张的下意识的将拿着人参的手藏在了身后。 齐坤缙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抬眼看她,顿了顿道:“那怎么办?回去吧?一块儿走?” “您现在就回去?”盛心盈问道。 “回去,不回去做什么?这么大的雪,能采到什么药啊。”齐坤缙再次看了看她的那只手,当然背在身后看不见了:“被人捷足先登了,这可不怪我。” 盛心盈‘啊’了一声:“您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盛姑娘不用这么客气。”齐坤缙说着,转身先往回走,走两步转头看她:“你没事吧?能走吗?” 盛心盈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好像是哪里摔着了,疼的嘴角都咧了一下,摇头:“没事,能走。侯爷请前面走。” 齐坤缙便前面先走,知道她肯定是摔了哪儿,所以走的很慢。 “侯爷……您不是侯爷吗?怎么还要进山采药啊?”走了半天,盛心盈忍不住的问道。 齐坤缙回头看她一眼:“学了点医术,没什么其他的事,就采采药看看病呗,不然闲着干什么呀?” 说着反问她:“你呢?你们盛家也是商贾人家,高门大宅,仆从如云的,你一个小姐怎么也亲自进山采药?”一顿又马上道:“你比我更让人觉着奇怪。” 盛心盈舔了舔嘴唇,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也给人看病呢,求我看病的有个人家太穷了,吃不起人参,我家的这些东西我娘看管的严,所以我说今天去木峰湿地看雪景,就跑山上采药来了。” 齐坤缙惊讶至极的扭头又看她一眼,原本想想问的,不过想了想又没问。 自从母亲开诊堂给人看病,女大夫在西北这边就渐渐的多了起来,城里也有好些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们也都一个个嚷嚷着学医,要给人看病治疗的,这两年都已经蔚然成风了。 齐坤缙笑了一下。 盛心盈就满脸通红:“侯爷笑什么?” “没什么。”齐坤缙赶紧的道。 “小姐,小姐……”远远的喊声不停,似乎正在靠近。 盛心盈道:“我是真的从小学医的,我舅舅是宫里的太医,每年回乡一趟,我就是跟我舅舅学的。” 齐坤缙这才惊讶的看了看她:“原来如此,你舅舅是御医?” 盛心盈点头:“对呀,”说着叹气:“这几年回来的少了,前年回来了一次,这都两年了一直没回来,我那个病人……” “什么病人啊?我可以去看看。”齐坤缙说着。 远处喊小姐的声音更大了,已经到跟前了。盛心盈惊喜的道:“真的吗?侯爷您肯给人看病?是个穷人家……” “小姐!”一个婆子出现在了前面,看见了盛心盈激动不已的叫着,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侯爷!侯爷!”同时齐府的护卫们也因为周围乱喊乱叫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急忙的从等待的地方跑了出来。 …… 两年后的八月十五日。 齐府。 “人生最大的憾事,就是……中秋节下雨。”蜿蜒曲折、雕梁画栋的游廊尽头,一个精美的亭子,齐坤缙站在亭子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叹气。 听他发出这样的感慨,盛心盈好笑的抿嘴。 亭子里的摆设和寻常的亭子不同,没有石桌石凳,中间一个高台,台子上面铺的软绵棉长毛毯子,毯子上面铺着一块大红绒,这会儿她正坐在这上面,背上靠着大迎枕,手里拿着一本书,旁边放着小炕桌,小炕桌上摆着白瓷茶具,茶杯中淡黄色的茶汤,真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他们的儿子虎哥儿就躺在红绒毯子上面,睡得很香,小胳膊小腿的伸开了,呈个大字型。 “连朗哥儿他们如今都有自己的宴席了,都已经去赴宴了。” 齐坤缙摇着头过来坐在了盛心盈身边,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低头看儿子,凑过去亲了亲小脸蛋,又起来凑到盛心盈跟前亲亲她的脸蛋。 盛心盈好笑:“你就安静一会儿吧。” 齐坤缙将她手里的书拿走了,故意嗔她:“好容易陪我一会儿,你还看书?就不能一直看着我?” “好容易?”盛心盈惊讶的看着他:“到底是谁一天到晚忙得见不到人?” “你呀,如今你学医学的还认真的不行了,真想开个诊堂去当坐堂大夫啊?成天看书连多看我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盛心盈被逗得笑,捧着他的脸:“那就说好了,你也别忙了,我也不忙了,咱们每天都在一块儿?” 齐坤缙眉开眼笑:“好啊。” “你不会厌烦?” “怎么会?天天看着你都看不够!” 盛心盈‘噗嗤’笑了:“贫嘴滑舌。” 齐坤缙邪邪的笑:“你尝过?”说着已经贴住了她的嘴,吃吃笑:“再好好尝尝……”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