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灵真仙》 第一章 十七皇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照到雕着龙形飞檐的宫殿上,照到庭院中,照到一张气宇不俗而稚气未脱的脸上来了。 小憩转醒,明一恒眯了眯眼,伸了伸懒腰,唉叹一声,把双臂枕到后脑勺,继续躺在藤编摇床上休息。 今天天气很好,但他的心情却颇为烦闷,自言自语道: “十七啊,今年十七了,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呢,怎么办才好呢...” 按大明皇家规矩,皇子在十八岁成年后就得搬出皇宫,要么受封在外镇守一方,要么就在朝中谋事为君分忧,明一恒估计自个受封的可能性不大,留在皇城混日子虽好,但顾虑也不少。 这还是其次,如今最让他头疼的是终身大事,如何选一位称心满意的王妃可把他给难住了,也许这对于每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个难题吧。 “太师的小孙女各方面都不错,只是个性已经学到了她爷爷的八九成,精明多谋,城府不浅,坊间都给她起了个小智星的外号,娶回家里来,还不得处处受压,以后让不让纳侧妃都是个问题......” “太傅家有两个适龄女儿,一个嘛,长得实在是欣赏不来。另一个嘛,看似端端正正,可听说她小时候有一回发高烧三天不退,弄得脑子有点儿异样,平常大多时候是正常的,可病发起来症状不一,能骂街半天一个脏字不重复的,逛一圈街买回来三车的东西,你说哪天要是戳中了她那根烧坏了的脑神经,举起菜刀砍人也不是不可能,有一定的风险性......” “范将军的女儿就是一小辣椒,我折腾不过她。城西富商叶家的千金黛玉,饱读诗书,多愁善感,连花落了也得安葬,吟诗泪别,要是死条狗那还得了?” “礼部尚书家的就不想了,出了名的交际花,风评也不好,但长得是没话说,唉,可惜家里没有大草原啊!” “......” “还是皇妹推荐的那位江东才女素素比较靠谱,各方面都...呃...最近有情报说这位才女在阴阳取向上有点...说起来她写的诗章里多有抨击男权的篇目,该不会是真的吧......” “......” “这...这...女人不能娶啊!” 把相亲对象都仔细琢磨一遍后,明一恒差点没在摇床上掉下来,睡意全无,眉头都皱成个川字了,对于有选择困难症的他而言,怎么想都不靠谱,只能发出那样的感慨。 从摇床上下来,活动活动筋骨,看天气不错,寻思着出宫去逛一逛,有好几天没出去了,便迈开了脚步。 皇宫宏大,楼阁庭院错落有致,廊道门路数不胜数,寻常人进来,能分清楚方向就很不错了,就算是某些大臣上朝觐见,没人领走错路也不是稀奇事。 十多年来,明一恒在宫里好几个地方都住过,能进不能进的地方,他都玩了个遍,熟悉程度比许多老太监都强,今天哪个门哪队守卫负责,哪个容易蒙混出去不被打小报告,了然于心。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啥指望,唯一的追求就是找个好王妃,纳几个侧妃,多讨女人好,不管是娶进门还是金屋藏娇,国内的外域的,城里的乡下的,风情肯定不一样!唉,师尊什么时候才...” “十七皇子!十七皇子!请留步,小的有要事传达呐!” 明一恒想着自己的事情,好一会才发现后方廊道传来了呼喊声,停步转身一看,是司礼监里的李公公,正急步追过来。 “小的叩见十七皇子,万岁爷请您到保和殿觐见!” “有交代是什么事么?” “小的不知,小的还要去西六宫一趟呢!请主子移步,莫要让万岁爷久等!” “知道了。” “小的告退。” 传完话后,李公公撇着两条小短腿,弓着身子急步往西六宫的方向去。走不是走,跑不是跑,这身影,让明一恒联想到了市集上驼货的老骡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嘴上说是叩见,但膝盖却没跪下去,这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省点礼数也没人太在意。如今的大明朝宦官当道,有时候皇子的话,还没一个太监管用呢! “父皇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还在保和殿,不是小事呐...今天还能出宫去吗?”带着满腹疑惑,明一恒把步子转向保和殿。 在这大大小小拥有近万所宫殿的明宫中,太和殿居中,是最富丽堂皇的地方,有如皇冠上的明珠,俗称金銮殿,是皇帝举行大典和重要祭祀的地方。 保和殿位于太和殿正北,是皇帝接见外藩或王公的场所,明一恒也没去过几回。平常皇帝对皇子公主们训话或定期考核之类的事情,不会如此隆重。 来到保和殿,明一恒才发现被召的不止他一人,一众皇子公主分落在大殿各个位置上,三三两两的在私私细语,有三十来人,而且陆续有来,生动的展示出了大明朝皇家血脉兴旺、人才济济。 人群中,明一恒很快就发现了一双召唤自己的明亮眼睛,即刻赴会,来到一朝气蓬勃、长相甜美的公主旁,寒暄道: “十九公主安好!” “十七皇兄安好!” “可知父皇宣吾等觐见,有何要事?” “不知其详。” 明一恒无奈,连这位宫内百事通的十九公主明怀玉都打听不了的事,他也就不多瞎猜了,静心等待。 来的一众皇子公主中,他俩的年龄算是大的了,其他都是小年轻,最小的才刚学会走路不久,要哥哥姐姐们哄着才能安分站在那里,而年长的皇兄皇姐们一个没来。 看到这情景,两人不得不感叹他们的父皇真能开枝散叶。说实话,在场的皇子公主里,明一恒也不是每个都认得、叫得对名字,特别是年纪小的,平常就没多少接触的机会,偶尔上课遇到,或在聚会场合碰见,也少有交流。 不过这并不会造成大家见面时因叫不上对方的名字而闹尴尬,也许皇帝本人也有叫不上自家儿女名字的时候,毕竟人数众多,不常见面,他又勤奋,近年来小皇子小公主是一个接一个不断冒出来,连取名字都是一头疼事。 有见及此,皇家里就立了这么一条规矩,皇子公主们的所有服饰,都必须在左上角明家族纹的下方,用金线绣上自个出生的序号,大皇子就是“一”,明一恒排第十七,衣服左胸位置就绣了“十七”,明怀玉的就是“十九”。 这听起来有点滑稽的规矩,实际上可是相当管用,不仅缓解了皇家人的尴尬,更是极大方便了太监宫女们的工作,毕竟皇宫那么大,能喊全全部皇子公主名字的,怕也没几个。 而且这还有个好处,每回去给新生皇子的妃嫔请安,看一眼袍子上的字,就可以准确知道自己有多少个兄弟姐妹了。截至今日,这个数字早已过半百。 明一恒和明怀玉的感受都差不多,众多兄弟姐妹中,他俩年龄相近,个性投缘,关系很好,虽不是出自同一娘胎,但跟普通人家里的哥哥妹妹一般无异。见父皇还没现身,明一恒正有事找这明怀玉,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便找话题道: “今日天气甚好啊。” “阳光明媚。” “弟弟妹妹们甚是热闹啊。” “活蹦乱跳。” “......” “多日不见,皇妹愈发明彩照人,有如朝阳初升,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说人话!” 明一恒翘起尾巴,明怀玉就知道她这位十七皇兄想的是什么,不跟他兜三绕四,直奔主题,明一恒只好老实交代: “就是你给我推荐的那几位人选,好像都不怎么靠谱呀!” “是你自个不靠谱吧,咱俩是什么关系呀,不是好姐们我能介绍给你吗?别的不说,素素不就挺好的嘛,而且人家还是有名的才女诶!”明怀玉反驳道。 “是挺好,但我听说...” “听说啥呀?” 明一恒顿了顿,四周瞄了几眼,把头挨凑到明怀玉的耳边小声说:“听说她不喜欢男的,有那个特殊癖好!” “你放屁!” 听到这样的话,明怀玉瞪圆双眼,失声叫骂,把大伙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原本挺热闹的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两人顿觉尴尬失态,赶紧摆手向大伙示意没事,好在他俩的年纪较大,辈分摆在那里,一众弟弟妹妹很快又各聊各的。明怀玉被明一恒气得不轻,把他拉到一旁严声质问: “皇兄乃肠道不适、浊气失控呐,此话安能妄语乎?” “兄失语焉,然观素女之言之文,偏之甚明,闻其有磨镜之好,甚忧也,望妹谅之!”明一恒行礼赔罪,并向明怀玉求证。 “我、我又不跟她住一块,怎么知道人家那么多事...不是我说你呀,都几岁人了还挑挑剔剔的,不想想有几个比你还小的兄弟都成家立业了,再这样下去,皇城里就只剩一撮箩底橙给你挑了。”明怀玉也不确定这传闻的真伪,心里没底,转而训起了明一恒来。 明一恒一听,心又凉了半截,寻思着这里完事后,得去好好考察考察,带明怀玉一起去。 在明怀玉眼里,她这个十七皇兄什么都好,不争不抢,性格散漫...仪表堂堂,爱出去玩......就是有些优柔寡断,想得太多,让她很是操心。 “皇上驾到!” 尖而长的一声喊,让大殿里的皇子公主们马上安静,由矮到高,迅速在御前站好方队。随着齐整的“恭迎父皇”声,大明国当朝掌权者仁庆皇帝徐步来到御座前,而伴在他身边的不是太监,而是一位须发皆半灰半白、穿的也是灰白色道袍的老人。 第二章 皇兄加油 仁庆皇帝已年过五旬,在位的数十年间,平息外患,少有天灾,国泰民安,是一位值得称道的明君。看着底下一众儿女,甚感欣慰。 皇子公主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灰袍老人身上,他们从未见过自家父皇对一个人是如此的尊敬。而这个老人看起来也不太一般,首先精神面貌就很好,尽管年纪看上去比仁庆皇帝老多了,但没有老态,双目有神,跟当朝天子站在一起,他反而是更有气势的那一位。 这老人谁也没见过,明怀玉侧过头来眨了几下眼问“这老家伙啥来头?”,明一恒只好翻翻白眼答“你问我我问谁去!” 把儿女们逐一看个遍后,仁庆皇帝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大手带着金袖袍一挥,伺候在侧的太监和宫女们纷纷退下,大殿门一关,就只剩他们一家子的人了,除了那个老头。仁庆皇帝恭敬的向灰袍老人行礼,说道: “黄仙师,这些就是当前十八岁以下适龄的皇子和公主,还有几个已经成家立业搬出宫外,就不宣进来了。” 扫视众人一遍后,黄仙师“嗯”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白透亮的小瓶子来,吩咐道:“分给他们一人一颗服下,有没有仙缘,很快就有结果。”他的声音很小,嘴唇都没怎么动,但大殿里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仁庆皇帝接过小瓶子,打开瓶塞看了看,神色有点激动,随即招手让站在侧边的二十六皇子上来,把小瓶子里的东西逐一分发到各人手中,也没多做解释。 瓶子里装的全是一颗颗只有黄豆大小的丸子,无色无味,众人或拿或捏仔细端详这小丸子,满心好奇却不知所以。仁庆皇帝吩咐服下,也没人多问,很快便有人小心的把小丸子放进嘴里,吞下,啥事也没有。 明一恒捏着分得的小丸子又看又嗅,毫无头绪,也不明白父皇这是要干嘛,想问问明怀玉的意见,只见她提着手把小丸子都放到嘴边了,赶紧一蹭肩过去阻止,害得明怀玉差点脱手把小丸子掉到地上,不高兴了: “干嘛啊你?” “你真吃啊,不怕万一呀?”明一恒有相当的警觉性,下意识不愿意吃这小东西,尽管他知道仁庆皇帝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 “不然呢?父皇在看着呢。”明怀玉也有疑,但没想太多,吃就吃呗,一仰头就把小丸子吞下了。 明一恒还是不想吃,一个侧身挨到明怀玉的背后,抬起手做了个送丸入口的模样,可是嘴唇连条缝都没开,顺势就要将小丸子藏在手心,却很不走运,仁庆皇帝的目光正好扫到这里,吓得他慌忙把小丸子塞进嘴里,咕噜的吞了一口口水。 仁庆皇帝的目光移走,黄仙师的目光却来了,被如隼鹰般的目光注视着,明一恒大感心虚,身子再往明怀玉后边缩。可转念一想,在这种关头不能畏缩,马上就站直了身子盯回去,摆出一副正大光明的姿态来。 明怀玉不知道这位十七皇兄又在玩什么把戏,伸脚去踢了他一下,居然不为所动,依旧目视前方,顺着方向看过去,那黄仙师不知何时已闭上了眼睛,像根枯木般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也不知是不是都睡着觉了,而仁庆皇帝却一点都不在意。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皇子公主们的纪律性很好,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黄仙师终于是睁开了眼皮,对仁庆皇帝摇摇头,然后背着手就下去了。 仁庆皇帝也叹气摇头,难掩失望之色,但看着一众子女,很快也就释怀了。再一挥手,让人打开殿门,便倚坐在龙椅上,机灵的老太监即刻端茶上前伺候着。 事情糊里糊涂就完了,大家也就自由了,但没有人先离去,都排着队在仁庆皇帝身前请安,说说话,仁庆皇帝也乐在其中。 “走,帮我去调查调查那才女素素,全指望你啦!”明怀玉也要上去请安,可被明一恒一把拉住,但很快就挣脱了出来: “过几天再说,我娘最近管得严,晚上还要学刺绣呢,哪像你!”说完几个蹦跶就钻进队伍里了。 明一恒寻思着时间还早,溜出去一趟自个考察去。请安就免了,多自己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便快步往门外走去。 “十七!急急忙忙的又上哪儿去呀?”今天的运气实在不好,前脚还没踏出去,明一恒就被仁庆皇帝给叫住了,只好灰头灰脸转过身来,准备挨训。 还是明怀玉机灵,见仁庆皇帝有点生气了,赶紧上去揉肩捶背,娇声帮忙解围道:“爹爹,十七皇兄有正事呢,您可别给他打岔坏了好事!” “哼!他这小子能有什么正事,又忙着溜出去玩是吧?”明怀玉是仁庆皇帝最喜欢的公主之一,女儿的殷勤让他很好受,但嘴上还是没饶过明一恒。 “皇兄忙着去给您添个儿媳妇呀!您看比他还小的二十、二十二弟弟都讨上老婆了,十七皇兄能不急吗?”明怀玉补充道,她这么一说把大家都逗笑了。 仁庆皇帝听了也乐,手一挥就放了他一马。没等明一恒庆幸,明怀玉又加了一句:“十七皇兄,加油哦!大家来,一起给皇兄打打气!” 众人齐声:“十七皇兄,加油哦!” 声落,顿时哄堂大笑。明一恒狼狈逃出。 顺利出了宫门,刚想好先去哪儿,脚还没迈出去,倒霉事又撞上来了,明一恒只好躬身站在门旁,让路给一顶大轿子。 这轿子宽大精美,顶上和侧窗都是木雕龙腾,气势恢宏,前帘是皇家御用的金丝绸,正中间绣有一个首尾相接的双勾玉图案,跟太极图有点像,但双勾玉并不是填满整圆,中间有一块空缺的地方,这就是他们明家的皇家族纹,明一恒的衣物上也有同样的族纹。 族纹的下方是金黄色的一横,就是个“一”字,这也是明一恒要躬身站在一旁让路恭迎的原因。 轿子来到明一恒的身前就停了下来,窗帘一拨,他就说道:“见过太子殿下。” 帘后露出一张方正的脸,须髯浓密,很有威严感,他就是当朝太子、皇位第一继承人明一承。看了明一恒一会,才开口:“是十七弟弟啊,瞧这身打扮,又出宫玩去?” “殿下明鉴,在宫里待闷,出去走走。”明一恒答道。 “哈哈,你这性子啊、多少年都改不了半分,最近没少让父皇训诫吧?”明一承笑道。 明一恒也不知回答“是”还是“不是”合适,只能点点头应付。明一承似乎也不赶时间,继续问道: “算来你今年已满十七,还有一年就得搬离明宫,是到了为国出力的年纪了,有何打算呢?” “尚无念想,一切皆听父皇安排。”明一恒对答。 明一承“嗯”了几声,才接着说:“最近听说你正为选王妃的事情烦恼,是不是呀?” “殿下见笑,成家立业的大事,的确不好处理。”明一恒默认。 明一承哈哈一笑:“有困难尽管跟大哥开口,咱们的十七皇子才貌俱佳,将来必定是大明朝的栋梁,不愁找不着好姑娘。另外,要是不喜欢待在皇城,大哥可以跟父皇提议,分你一方封地如何?” 明一恒越听越不是滋味,只好尽量压低头,不让这位太子殿下看到自己的表情,回答道:“多谢大哥关心,今后要是有机会,一定多听大哥的教诲。” 明一承听着,对明一恒的回答颇为满意,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嗯,那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是的,太子殿下。” 窗帘一垂,轿子继续行进,目送其入宫门后,明一恒才长出一口气,快步离去。 他刚走,轿子也停在了宫门侧边,走下来两位男子,一位身穿绣金龙袍,正是太子明一承,另外一位身穿官服,二十四五的年纪,文质彬彬,回望明一恒离开的地方,笑而不语。 明一承看到同伴这个表情,忍不住问:“嘉文,你怎么看?” “我们这位十七皇子,是越来越圆滑老道了。”嘉文笑着答道,他是第八皇子,内阁成员,仁庆皇帝最为器重的皇子之一。说罢又补充了一句: “成家之后,应该就是立业了吧。” 明一承一听,脸色微变,哼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位一恒弟弟胸怀抱负,要大展一番拳脚,或许在觊觎着太子的位置?” 明嘉文保持着笑意,扬了扬手中的折扇,分析道:“难道殿下忘了,十七弟的生母是谁?当年那事已经没人再提起,如今十七弟仍旧逍遥自在,可见咱们的父皇还是有想法的。众多皇子中,名字带一的也只有你和他了,这不就说明问题了吗?” “即便他有这个心思,也得有相应的能力才行,如今孤身一人的他,能给我多大威胁?”明一承反问道。 明嘉文不同意:“真正的威胁,哪会让你一眼就看出来,况且你刚才用封地一事试探,他也不是没有想法的。” 明一承皱眉想了想,很快就有了主意:“派人跟上去监视,希望他这懒散不是装给人看的,否则...也不在乎多一块绊脚石。” “这就是帝王之家啊!” 第三章 引灵丹 偌大繁华的皇城,要选一个明一恒最喜欢去的地方,非烟花巷莫属。 烟花巷不是卖烟花爆竹的,也不是单指某一条街巷,而是城中文人雅客、各方奇珍巧物汇聚的地方,其中青楼生意尤其兴盛,是名副其实的烟花柳巷之地。 明一恒喜欢这里,不是因为他爱喝花酒,实际上他并不喜欢喝酒。他所钟爱的,是这里的人文气氛,三教九流,各有所长。品茶、观耍、听曲、看戏、对诗、投壶、斗蛐蛐等等娱乐数不胜数,比皇宫里有意思多了。 各种玩乐,明一恒是无所不涉、无所不好,你让他弹个琴、唱首曲、说一段评书,或是舞枪弄剑、投壶蹴鞠,样样皆能。只是碍于身份,他可不能抛头露面争风头,以免被认出来,有损皇家形象就是了。 如今的大明朝正处在太平时期,国泰民安,民风开放,女子们也有诸多玩乐场所可去,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自由交往,明一恒就爱往这些场所钻,乐此不疲,还能听得到许多奇闻趣事,和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当然,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想要在烟花巷畅游无阻而不被认出来,广泛的人际关系是必不可少的。在各大重要的场所里,明一恒基本都有照应的人,有些是自己结交,有些是通过皇家裙带关系认识,简单来说就是猪朋狗友。 烟花巷中心湖边有个梅花诗社,起初由一位名妓发起创立,后来就成了女文人们的风雅之所,渐渐也接待男宾,但只许观听,不准入社。 素素是这里的常客,明一恒和她见过面,但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两人也没有多少交流。如果那个传闻不是真的,明一恒就打算选定素素,今天就要查个水落石出来。 一进诗社的门,明一恒就看到了老朋友,正要伸手打招呼,对方却侧过身去,朝他使了几个眼色。 明一恒会意,径直上了二层,找了个临靠湖边、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了下来,迎风远望,欣赏这大好美景。 当然,这都是掩饰。很快,他就发现到了两拨特别的目光,警觉而有规律的轮流来“照顾”自己,不用多猜,明一恒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帝王之家啊!” 自古以来,权力方寸之间,风波不断,更何况是皇位的争斗。太子明一承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但不是唯一,也不是必然。 大明朝八百多年的历史中,就有过数次的皇位纷争,最严重那次,几近国破家亡。尽管后来立过不少国法家规,试图消除这个隐患,但仍旧无法阻止王家人对皇位的觊觎和追逐。 如今仁庆皇帝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前,已经慢慢将政事放权给皇子和大臣们。而他本人,近年来还不断的招妃选秀,沉迷于房中之事,居然还硕果累累,成为坊间一大“美谈”。 皇帝渐衰,皇子们却如风刮水面般一浪一浪涌起来,建功立业,成了朝中重臣,成了边疆大将,成了一方藩王。这怎能不让太子为之忧虑呢? 尽管明一恒无意争权夺位,但别人怎么想,不是他能左右的,何况他也清楚知道,这位当太子的大哥,早就视他为障碍之一。 仔细想想,自己也到这个年纪了,太子有所行动是在意料之中。自个坦荡荡,问心无愧,但处处受人监视,这种滋味十分不好受,所以没坐一会,明一恒就下了楼,乘船游湖去了。 明着去摆脱监视,这肯定会引起太子的注意,而任之由之,自个心里不顺。兜兜转转了一个下午,明一恒都在这种郁闷的情绪下度过,而“正事”,一件也没办成。 一想到这,他决定不再退缩,起了抗拒的情绪,至少在回路上,不能再让你这些跟屁虫盯着,自己怎么说也是堂堂一皇子,于是乘着黄昏暗色,凭对皇城街道的了解,开始摆脱这烦人的玩意。 “嘿嘿,玩捉迷藏我还没输过呢,就这水平...月亮儿呀高高挂,小曲儿呀哥哥唱...” 过三巷,转五道,没用多久明一恒就把监视耳目给甩掉了,一扫胸中烦闷,哼着小曲返回皇宫。可刚转入巷,一个毫无征兆的拦路黑影把他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还不算是陌生人,叫骂了出来: “是你啊,你一老头子杵在这里吓什么人?想碰瓷讹人是吧?” “你爹都不敢这般无礼喊我,你这小子,无知无畏。”黑影冷声回击。 明一恒仔细一想,的确不对,马上拱手行礼:“见过黄仙师,不知您出现在这里有何要事?如果是迷路了的话,十七定倾力相助,让您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这拦路之人,居然是先前在保和殿里派小丸子吃的黄仙师。 “我也想早点回去,可是事情还没办完,有人偏要多留我一阵子,你猜是谁?”黄仙师从容的站在那里,不紧不慢,自有一股气势,让明一恒不得不小心应对: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劝留贵客,乃我大明朝的优良传统,遥想当年,我的曾皇叔公景王,也就是我爹的爹爹的四哥哥......” “好了,扯那么远干嘛,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吧。”黄仙师打住,不让明一恒胡扯下去,转入正题,但明一恒却转不过来: “啥事啊?” 黄仙师一听有些不悦了:“哼,就你那点小聪明,还能瞒得过我双眼不成?” 这么一说,明一恒就心虚了,但他还是嘴硬:“别夸别夸,众多兄弟姐妹里,我是要归到愚昧无知那一类去的,哪来什么小聪明?” 黄仙师算是明白,论扯他是扯不过眼前这小子的,也不愿继续浪费时间,哼声道:“把藏在衣兜里的引灵丹服下,就是那小丸子。” 直截了当就被戳穿了,明一恒大感窘迫,同时惊讶于这老头是怎么知道当时自己没吞下丸子的,连藏在了哪里都知道,难道他也在跟踪窥视自己不成,戒心加重,继续扯道: “那个,咱们皇家有规定,话不能乱说,东西更不能乱吃,要不,您就给我说说这小丸子是什么东西,您跟我父皇又是什么关系?” “叫你吃就吃,鬼话连篇!”黄仙师是被明一恒给惹毛了,一喝声就把这小子给完全镇住,伸手虚空一指,藏在明一恒衣兜里的引灵丹似乎受到感应般飘飞而出,再翻手一点,小丸子嗖的窜进了明一恒惊慌大张的嘴里,直接下肚,连吞都免了。 明一恒大惊,干咳了几声,吐不出来,心神也无法平静,心想面前这老头子哪还是人,比变戏法的还神乎,下意识要逃,可这时肚子里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温热,把他全身力气都抽了个没影。 “完了!” “居然!...” 明一恒的第一感觉就是完了,手腕被一把扣住,彻底完了,这老头肯定是太子派来扫清障碍的,我还那么年轻,还没娶老婆,还没... ...咦,力气怎么又回来了? 力气如潮水般退了又涨,明一恒生怕它们又一次退去,奋力抽手逃脱,但被扣住的手纹丝不动,自己的力气居然比不过一个老头子! “总算有一个,还好没漏过去,这元灵反应,相当不错!”黄仙师自言自语的,好一会才把注意力放回到明一恒身上,看他的眼神也变了。 明一恒听不懂他的话,但这眼神看得他浑身发毛,颤着声挣扎道:“快放手!我是大明朝的皇子,休得无礼,信不信我一喊,护卫马上来撕了你,锦衣卫和东厂晓得吧,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明家总算是出来一个有元灵之人,你小子有仙缘,虽然不讨我喜欢,罢了,今晚回去了却凡俗事,明天随我入山求道吧。”说罢,黄仙师便松开手还明一恒自由。 “仙缘?元灵?这好像在哪儿听到过,父皇叫你仙师,难道你老头子是修仙修道之人?”心惊过后,明一恒很快就稳定下来,抓到了问题的所在。 “怎么?我不像吗?”验出明一恒是身怀元灵之人,黄仙师突然又有了耐性跟他扯了。 “道骨仙风,一派浩然气,果然跟书里描绘的一样,您老人家真是仙人下凡,神灵再世啊,冒昧问一句,您说我有元灵,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对吗?”明一恒一边奉承,一边提问。 马屁拍得有点大,听起来却很顺耳,黄仙师满意的点点头,解释道:“元灵是修仙的根基,是修仙者跟凡人的分界线,大概一千个凡人中,才能找出一个怀有元灵的,你们明家已经有好几代人没出一个有元灵的了,先前我给你们服下引灵丹,就是检验你们当中是否有人身怀元灵,你小子聪明反被聪明误,差点就错过了仙缘,幸好本道办事周全,才把你这漏网小鱼又捞了回来。” 明一恒又问:“那有元灵的人,就一定要进山去修仙?去成为仙人?跟您一样?” “修仙一道啊,哪有那么容易成为真正的仙人...你既然有修仙的资质,就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不想想有多少身怀元灵却没被发现的凡人,庸庸碌碌过一生,就像一块块好玉被埋没在泥沙里,终无闪耀的机会。”黄仙师奉劝道。 明一恒听明白个大概了:“那就是说不去修仙也没什么事咯...这样,您先回山里去,等哪天我想通了,就进山去找您,今天先这样啦,再会!” 第四章 别离 明一恒对修仙一事也不是完全没了解,但他就从未想过当什么仙人,能把这辈子安安稳稳过完就很不错了,还哪有那个翻江倒海腾云驾雾的心思。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领悟到一个真理,想得到更多,就得付出更多的更多,更多之后还是更多,无穷无尽,也未必快活,所以珍惜当下才是正道。 黄仙师也奇了怪了,换作其他人遇到修仙的机遇,哪个不是欣喜若狂、感恩戴德的,可眼前这小子偏偏就是个另类,还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要是其他人,他肯定掉头就走,你爱去不去,可这小子偏偏是明家的人,不好敷衍,只能继续开导: “仁庆皇帝生了那么多儿女,好不容易出一个有修仙资质的,你认为他会给你选择的余地吗?你们大明朝在这里安稳度过了好几百年,是没有缘由的吗?” 被黄仙师这么一点拨,明一恒才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脚步也迈不动了,黄仙师则继续补充: “即便仁庆皇帝同意你不去,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如果他们知道我连修仙的机会都肯放弃,那留下来肯定是想争权夺位...我好像没有得选了,对吧?”明一恒无奈叹道。 见这小子还不笨,马上就把这事给参透了,黄仙师点头道:“除非你真有当皇帝的野心,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抬头望天,月朗星稀,跟昨天一样,跟过往无数个晴夜一样。可今晚,明一恒要做出人生中的一大选择,,而事实是,他根本没得选。 黄仙师已经知道结果了,这趟总算没白来,把之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今晚回去了却凡俗事,明天就跟我走吧。” 呆站了许久,忘了时间,也没留意黄仙师是何时离开的,明一恒总算是想通了一些,迈开脚步返回皇宫。 回宫后第一件事,他就到了乾清宫跟仁庆皇帝交代一切,黄仙师已给他做了铺垫,仁庆皇帝只训斥了几句,接下来就是一通的叮嘱。明家终于再出一个仙师,他无比欣慰,大明朝定能在历史的洪流中安稳度过。 从乾清宫出来已经很夜了,明一恒又马不停蹄的前往后宫西北侧的齐芳宫,跟母妃交代和拜别。 “起来吧,命运多折,随遇而安,离开皇家未必不是件好事,娘会时常给恒儿诵经祈福,。”跪拜过后,秀安妃将明一恒拉到身侧坐下,离别前再好好看一遍。 明一恒起初不想去修仙,就是不愿离开秀安妃:“恒儿也会时常挂念母亲,等长了本事,就会快快回来侍奉您!” 秀安妃向佛,对修仙之事并无了解,但估计跟僧人在佛寺里清修是一样的,虽然不舍,但她也认为明一恒的离开并不是件坏事,叮嘱道: “好孩子!出门在外,一切就要靠你自个了,知轻重缓急,能进退有度,不能像现在那样懒懒散散的,性子一点都不像你亲娘齐芳。” 提起“齐芳”这个名字,明一恒忍不住颤了一下,小小的情绪波动没能逃过秀安妃的注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恨她吗?” 明一恒摇摇头:“我不恨,只是到今天了,恒儿还是不懂亲娘。” “恒儿还年轻呢,也许以后的某一天,你就全都懂了...” 齐芳是明一恒的生母,十年前自缢香陨,之后仁庆皇帝把明一恒过继给没有生养的秀安妃,明一恒就是在秀安妃的照料下成长的。 他说不懂齐芳,其实很多人都不懂这位传奇女子。平凡出身,蒙皇恩从淑女一路蹿升至仅次于皇后的地位,实际上当时她的受宠程度,已是后宫之首,这齐芳宫就是专为她一人而建造的。 仁庆皇帝独爱齐芳,齐芳的心思,都在权力之上,后宫远远无法满足于她,于是就有了大明朝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齐芳宫兵变。 当年齐芳以高超的手段,将许多不满当朝的势力拧聚在自己手下,蓄势兵变夺位,要成为女皇。可惜这次兵变没有最终成功,仁庆皇帝也没有立即处死齐芳,被幽禁数月后,齐芳用一段白绫给自己的人生画上句号。 当时明一恒才七岁,关于亲娘,他记忆最多的就是一句话“我的皇儿不比任何人差,将来一定能登上皇位,权倾天下。” 他现在的性格,很大程度上就是受齐芳的反作用影响,仁庆皇帝没有追究这位年幼儿子的责任,这齐芳宫后来改成了为皇家供佛祈福的地方。秀安妃过往跟齐芳是密友,便主动接下打理齐芳宫的工作,这些年深居简出,一心向佛。 再回忆一遍这段往事,两人各有不同的感受,秀安妃清楚明一恒的心结很难解开,临离别了,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跟他说一说: “其实当年齐芳还有逆转败局的机会,但她舍弃了,她狠不下心将你绑到权谋的邢台上,最后自缢而死,也是为了保你周全,也许在你心里她不是个好母亲,但她已经尽力了。无悔一生,这才是齐芳的信仰,希望你能继承过去,过无悔的一生。” 从齐芳宫出来已是半夜,凉风习习,明一恒并无睡意,思绪纷杂,对未来很是担忧。行至常待的小庭院,刚想坐下来认真想想,却被人“哇”的一声吓个半死: “哈哈,被吓到了吧,活该!” “我又哪儿得罪你啦小祖宗,心肝脾肺肾都被你吓乱套了。”“伏击”之人正是十九公主明怀玉,听到明一恒喊冤,她可不这么认为: “跟爹娘请安告别完,就不记得我这个妹妹了吗?” 明一恒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都知道啦?” “你以为明宫百事通的头衔是浪得虚名的么?咱爹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我早就猜到你没吃那小丸子了。”明怀玉拍着胸口自信道。 “我这...不是看时间太晚,怕打扰你休息嘛,又不是马上就走,明天再跟你汇报也不迟呀,对不对?” 见明一恒说得诚诚恳恳,明怀玉也不跟他计较了,刚才听到消息后,她就马上赶过来了。从背后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明一恒,笑着说道: “喏,这个给你。” 明一恒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件粉白色的内衫,素雅柔滑,胸前绣有明家双勾玉的族纹,下方则歪歪斜斜的绣着“十七”二字,看得出是赶工临时绣上去的。 双手捧着这件内衫,明一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明怀玉却解释道:“不许不要,也不许嫌弃,这可是我亲手织绣的,本来打算做个肚...额,这可是用北疆雪蚕吐的丝制成的,冬暖夏凉,整个皇家也只有这么一点。” 明一恒当然知道雪蚕丝的珍贵,明怀玉送他东西也十分感动,只是:“这是女儿家才用的颜色啊,我一男子汉大丈夫的,穿着不合适吧?” “雪蚕丝本来就是这样的颜色,何况这又不是大衣,你穿在里面谁看得见。”见明一恒有些犹豫,明怀玉有点不高兴了。 一想也是,明一恒就愉快的收下这礼物了。有来有往,但他一时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好回赠的,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是有那么一件!解开胸襟,把脖子上挂的东西取了下来,递到明怀玉跟前。 这是一块似玉非玉的暗红石头,只有指头大小,不算很规整的椭圆形状,上面有很多杂乱的纹痕,乍一看很像一只眼睛。明怀玉知道这东西对明一恒来说十分重要,他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这不是你那位师尊留给你的东西么,我可不能要,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既然明怀玉都这么说了,明一恒便作罢,收回小石头,睹物思人,想起了他那位师尊来:“师尊离开有好些年了,都不回来看我一下,有师尊在我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你那位师尊神神秘秘的,会不会也是什么仙师,有跟你说个这东西的用处吗?”明怀玉好奇问道。 明一恒摇摇头:“没有,应该也像你一样,留个东西给我做纪念的吧,师尊周游列国,探迹寻访,应该不是黄仙师那种深山野人。” “那你可不能学你师尊,好多年都不回来看我,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知道吗?”明怀玉叮嘱道。 明一恒重重点头:“一定,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受不了自个回来了呢,你看黄老头那模样,就知道修仙不是件好玩事!” “你可得悠着点,别什么都应付了事,该努力就得努力,该争取的东西就要争取,可不能让人给看扁欺负了。唉!我早就看出来你不适合当君王,努力点,以后就算当不成仙师,也可以举个‘仙人指路’的牌子去混口饭吃呀,嘻嘻。”明怀玉继续叮嘱,就像是姐姐在教育弟弟。明一恒刚要称是,又听到明怀玉眨眨眼说: “等你事业有成,记得捎点灵芝蟠桃、仙丹灵药之类的宝贝回来,好让妹妹我也沾点仙气,记住了哈,靠你咯!” 明一恒听得好笑,早就想到这小机灵不会做赔本生意,正想调侃她几句,却被明怀玉一个满怀抱住,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真不舍得你!” 良久后,明怀玉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明一恒同样不舍:“我也舍不得你。但如果我继续留下来,争权夺位,兄弟相残的历史,很可能会再次重演的。” 明怀玉点点头,她冰雪聪明,什么都懂,就是舍不得。但再不舍,也不由得自己,很快她就放开了明一恒,郑重的说道:“要不,再考虑一下素素?人有一两个缺点很正常的嘛!” 明一恒:“滚!” 第五章 境界与阶段 第二天天还没亮,黄仙师就直接把明一恒像拎小鸡一样带走,匆匆的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十七年的明宫。 出了皇城,黄仙师凭空召出一柄土黄色巨剑,带着看傻了眼的明一恒御剑飞去。巨剑的飞速比骏马狂奔还要快,但人站在上面如履平地,丝毫不受气流影响,这时明一恒才真正见识到修仙者的手段,有点期待今后的修仙生涯了。 “秋老头,咱们都飞五天五夜了,啥时候才到那个玉符宗,有那么远吗?” “秋老头,你那个储物袋借给我玩玩,我就不信转不动它!” “秋老头,修仙者都像你这样清心寡欲的吗?能不能娶妻生子的?不会是跟苦行僧一样的吧?” “秋老头!......” 明一恒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只能不厌其烦的问,而黄仙师就安然盘坐在巨剑中央,闭目静修,偶尔才回应一下明一恒的诸多疑问。 黄仙师姓黄名秋,修仙大派玉符宗的执事长老之一,这次外出到大明国皇宫,就是要查探一下这一代的明家人里是否有修仙资质的苗子。 玉符宗跟明家有很深远的联系,早在千年前,明家就出现过金丹期的高阶修士,是玉符宗的核心长老,之后明家凡是出现有修仙资质的,都会送往玉符宗修炼。 而距今最近的一位明家修士叫明东成,已坐化一百多年了,他是黄秋师傅的师傅,也就是太师傅,所以说黄秋跟明家也是有那么一层关系的。每隔十数年,玉符宗都会派人前往明家查探,最近几十年就都由黄秋负责。 修仙者和凡人的区别,就是修仙者能吸纳和运用天地灵气。怎么吸纳和运用?这就体现出元灵的重要性。 元灵是一种潜藏在人体血脉中的神奇力量,一旦激活,加以正确的吐纳方法,人就能借助元灵,把天地灵气纳入体内,淬炼身体,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所以说元灵是修仙的唯一通行证。 元灵是各式各样的,种类繁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血脉传承,自然就有不同的元灵,就算是同一宗脉的兄弟,所拥有的元灵也可能各不相同。 但一切元灵都是在天地灵气的自然法则下孕育而生的,所以元灵的种类大致可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阴、阳等这些属性,以黄秋为例,他的元灵就属于土系的。 修仙,就是一个修炼元灵、强大元灵的过程,这些明一恒都大致有个了解了。 “秋老头,你...” “今天我先教你第一课。” 明一恒又要发问,黄秋少有的答得这么迅速,让明一恒颇为期待:“是什么呀?...啊~啊~” 回答是迎胸一脚,黄秋就这样把他从巨剑上踹了下来,毫无防备的明一恒,只能失声大喊大叫: “救命啊!要杀人啦!~” “秋老头!你快救我,你这老东西竟敢这么对我!~” “我错啦!您老人家饶我一回!” “......” “哇!到底啦,是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的老祖宗肯定不会放过你!~” 也许是最后的警告起了作用,黄秋最终把明一恒捞了回来,没让他在修仙的起点就画上句号。上来后明一恒惊魂未定,抖着手指着黄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好险!就差那么一点! “第一课,修仙界以力量为尊,没人管你是哪国皇子还是公主,拳头硬才有狂的资本,以后进了门派,或是在修仙界走动,该敬畏的敬畏,该低头就低头,实力是一切准则,一言不合杀人的例子,在修仙界比比皆是,懂了吗?”黄秋教训道。 明一恒左一口老头,右一口老头的,让他颇为不爽,所以亲身给他上一课,免得以后才吃亏。 明一恒如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是、是的,懂了。” 又过了五天,他们已经离开了大明国的境内,继续往西北面飞去。黄秋今天的心情不错,给明一恒上第二课: “修炼元灵跟锻炼身体类似,不同阶段有不同的成果,元灵的修炼进度可分为四个阶段,练气、筑基、金丹和元婴,这四个阶段分别对应元灵的开元境、启灵境、显灵境和归一境,每提升一个阶段,带来的实力提升是巨大的。” “又分阶段又分境界,有点混乱,怎么不统一一下呢?”明一恒提出疑惑。 黄秋早猜到他会弄不清,便深入解释:“门道就在里面,元灵的力量深奥且神奇,只有同时采用境界和阶段的双重标准,才能反映出它的真实力量,而所有的元灵修炼方法无非两种,要么提升阶段,要么提升境界,双双都提高,那是最好的。” 明一恒细细一想,便理解了:“也就是说,元灵的力量可分为质和量,境界反映的是质,而阶段代表的是量,就像一支军队,战斗力如何,取决于士兵的质和量,质高量少不行,量多质差就是一盘散沙,凝聚不成强大的战斗力,只有质量均衡且达到一定水平,才算是好的元灵对吧?” 黄秋点点头,颇为赞赏明一恒这个比喻:“大概就是这样,一般来说元灵的境界和阶段是对等的,开元境的元灵处在炼气期,启灵境的处在筑基期,所以用阶段就能大致衡量出一个修士的实力。说到这里,还得给你深入谈谈境界和阶段的关系,打好基础。” 明一恒不住点头,一副好学的模样,让黄秋颇为满意,便给他好好上这第二课。 以明一恒为例,服过引灵丹,元灵被激活,就处在了开元境,但还没修炼,不懂得如何运用灵气,停留在炼气期的最底层,实力归为开元境练气初期。黄秋的元灵也是开元境,但他已修炼至炼气期第八层,实力归为开元境练气后期,算是不错的了。 低阶的修士,元灵普遍都处在开元境,也就是说大家灵力的质素相差不大,比拼的是量的多寡,但如果将元灵境界提升至启灵境,即便量没增上去,但一个启灵境练气后期的修士,实力是远超其他开元境炼气期修士的。 但也有另一种情况,就是一个修士灵力的质提不上去,但量储存得足够多,就会出现开元境筑基期的例子,这就是之前说到过两种不同的修炼方法。 说到这里明一恒又有疑问了:“那么,一个开元境筑基期的修士,和一个启灵境炼气期的修士,哪个更厉害一些?” 这是初学者的普遍疑问,黄秋耐心地解释,这是典型的两种不同修炼途径,正道一般推崇质量并进或质先量后,认为这样更符合天道。而另一些人则反其道行之,追求以量变带动质变,两种很难从实力上分出个高低来,具体视实际情况而定。 修仙界中不止人会修炼,灵兽、精怪甚至是花草树木也拥有元灵,能吸纳天地灵气变强,情况更为复杂,例如某种灵兽生来就拥有显灵境的元灵,但它的灵力增长缓慢,也许过上数百一千年,还停留在炼气期呢。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能用境界和阶段这双重标准来判断实力,面对不同的情况,采取不同的对敌方法,这些问题黄秋就不展开说了,反正以后你会懂的。 另外还有一个修仙的基础知识,元灵并非虚无缥缈,而是一个个曾真实存在的强大灵物,修仙界普遍认为这些只存于上古时期的强大灵物已不复存在,但他们的残余灵识却依附在各种生物的血脉中,流传不息,用这种方式恒久存在。 这就是元灵的由来,也是修仙的基础,想要知道自己身怀的是什么元灵,只有把境界提升至显灵境才能知晓,就像黄秋就不知道自己的元灵是哪种强大灵物,只能从灵力的反映判断出是土系的。 元灵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不同的元灵所展现出的力量各不相同,即便是同一元灵,在不同的继承者身上也会有不同的表现,这就是修仙资质的差异。修仙者之间,只要修为相差不太悬殊,就能用灵识感应出对方元灵的强弱。 千年前明家那位显灵境金丹期的长老,元灵是一种叫承天鼎的强大灵物,至于明一恒的血脉中是否也承继了这种元灵就不得而知了,对他来说显灵境和金丹期都太遥远了。 相比起来,灵兽的元灵就简单多了,猫是猫,狗是狗,先祖有多强大,流传下来的元灵就有多强。 “那么,之前你说我资质不错,我以后能修炼到哪个境界和哪个阶段?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御剑飞行?”明一恒一脸期待的发问道。 黄秋瞥了他一眼,捋捋灰白的长胡子:“从你元灵的反映上来说,的确不错,勤勉修炼,启灵筑基是有可能的。” “启灵筑基?开元...练气、启灵筑基,显灵金丹、归元元婴...才第二阶段啊,那按平民、士官、贵族、王侯这样的等级类比,我再努力,也只能混个小士官咯?”明一恒大受打击。 黄秋冷哼道:“按你这话,我修炼近七十年了还只是个修仙界的平民,你小子有机会当士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看你这散漫心性,也是个当平民的命!” 明一恒还是没能把观念转过来,自己堂堂一皇子,怎么就下降到平民士官里去了呢?这心理落差也太大了。本着宁做凡人中的鸡头,不当修仙者里凤尾的原则,跟黄秋商量道: “那个、要不、我就不跟你去修什么仙了吧,咱们调头回去好不?” 黄秋听得气结,腿忍不住又抬了起来。 第六章 傻了眼了 又继续飞了十多天,离开明宫将近一个月了,而目的地也在不远处,黄秋便给明一恒上第三课,跟他接下来修仙生涯息息相关的一课。 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叫天府大陆,由林洲、云洲、燕洲、天府洲等十三个大洲构成,林洲位于天府大陆西南一角,而玉符宗占据着林洲西北一小片地域。 单在林洲境内就有许多修仙势力,或以宗门,或以家族等形式存在,玉符宗有很深厚的修仙底蕴,但近年来一直走下坡路,现在门派中修为最高的也只是启灵境筑基后期,在整个林洲修仙界已经排不上号。 即便如此,在玉符宗的领地内,附属的修仙小派和家族就有三十多个,凡人聚居地更是数不过来,大明国就是其中之一。 丹器符阵,这是修仙界公认的四大辅助手段。丹药是快速提升修炼进度的最有效手段,法器是对敌自保的倚仗,符箓功能性多样,外出旅行必备,阵法能辅助运用天地灵气,是看家镇派的不二之选。 玉符宗,从名字上就能猜到精于符箓一道,相传开宗立派的祖师独创出一种玉牌符箓,威力巨大,冠绝整个林洲。只可惜后辈人中没有能接过衣钵的,这种秘术早已失传,不过现今玉符宗的制符技艺还算是不错的。 门派内有筑基修士二十名,修为最高的大长老已至筑基后期阶段,有望突破显灵境结成金丹,常年都在闭关苦修。而炼气期修士约有八百之数,且大多都是练气中前期阶段的低阶修士。 越接近玉符宗,明一恒就明白为什么修仙者都躲在深山老林里修炼,灵气多呀!即便是他这种刚激活元灵还没来得及修炼的弱鸡,也能明显感受到灵气强弱的不同。 来之前,明一恒不止一次想象修仙者居住的地方,会不会比明宫还金碧辉煌,结果进来一看,都不知怎么形容好了。 玉符宗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大,大得无边无际,楼阁房屋多是用巨大石块砌成,简朴中透着雄伟。虽然地处高山之上,但整个门派内绿树如茵,气候宜人。 黄秋领着明一恒,照例带他逛一圈,熟悉熟悉玉符宗的概况。这里是低阶弟子的住所,居住和日常修炼都在这里了...这里是藏书阁,以后修炼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来看书...制符楼和传功堂,你暂时用不上...这后面是像我这种高阶弟子才能进的地方...这里你和我都不能乱闯... 最后,两人来到了低阶弟子住所前的门派大堂拜见玉符宗的掌门,一个练气期九层的老头,跟黄秋差不多,姓徐。 徐掌门得知明一恒是明家的人,忍不住多看了这小子两眼,毕竟是名门之后,元灵反应也不错,是好苗子,说了些鼓励的话,然后办齐手续——领一身份牌子,两块灵石,就把两人打发走了。 黄秋给明一恒找了住所,再扔下两块灵石和一颗黄参丹,吩咐他好好修炼,别到处乱逛,就闪人了。 灵石和黄参丹明一恒都知晓怎么用,修炼用的吐纳方法黄秋已经教过,现在正式入门,他也可以开始修炼了。 “你这小老头,居然这样就不管我了,好!我就好好修炼,过阵子让你刮目相看。”憋足了拼劲的明一恒,就这样开始了他的修仙生涯。 连续吐纳修炼了一天后,明一恒遇到了麻烦,大感困惑,想去找黄秋求助,但根本不知道那老头子在哪,周围又没人认识,连吃饭问题都是自己解决的。 三天后,修炼没有丝毫进展,他是完全按照黄秋教的吐纳方法进行修炼,可是灵气入体后,运转不到一周就消失不见,跟黄秋描述的大有出入,做不到“纳气蕴灵”的效果,元灵也没有丝毫反馈。 又过了几天,头皮都挠破了几层的明一恒忍无可忍,毅然服下黄参丹,希望借助丹药的力量突破困境。 一个多月过去了,黄秋终于想起了明一恒来,料想他应该有所进展,前去一看,傻了眼了: “这、这...你小子还活着吧?” “还、还有一口气...你、你这臭东西,把我给害、害惨啦!” 只见明一恒蜷缩在石床上,尽管上下各裹一张厚被子夹着,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半死不活的对黄秋发起控诉。 黄秋赶紧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腕,一探,又傻眼了!本以为是这小子修炼出了问题才会弄成这幅模样,结果就是风寒入骨的寻常毛病,修为不见丝毫长进,反过来质问道: “这些天你都干嘛去了你告诉我,灵力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是没好好修炼,该不会整天去游山玩水,掉哪个坑里弄成这样的吧?” “我一直在修炼,丹药吃了,灵石也用完,可一点进展都没有,还把身体搞坏了,你肯定是故意害我的,秋老头!”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明一恒气恨得牙痒痒,身体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黄秋是完全不相信这小子的鬼话,无论如何,先让他好起来再说,便从储物袋里掏出几颗药丸,全塞进了明一恒的嘴里。 吃过药后,明一恒终于恢复了些气力,马上就当着黄秋的面运起吐纳之法,黄秋放开灵识仔细查探,方法步骤一点没错,可真的就像明一恒反映的那样,灵气入体后兜着兜着就不见了,居然凝聚不起来。 他还是第一回遇到这种状况,毫无头绪,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语。 一般来说,初次修炼的修士,在玉符宗这样的优质环境下,即便不借助其他手段,吐纳修炼一两个月即可迈入炼气期一层,而有黄参丹辅助的话,这个时间还能大大缩短。 而明一恒不知出了什么毛病,修炼方法没有问题,灵石和丹药都用上了,居然凝聚不了灵气,还把身体给搞垮了,这真是闻所未闻的怪事。 黄秋自个没辙,只好找其他人参谋,马上将明一恒带到徐掌门那里,还是没辙。 见多识广的徐掌门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跟黄秋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找筑基期的长老求助,便把明一恒带到一个叫夏莹长老的女修士住所。 “夏长老,怎样?”为明一恒检查过后,夏莹皱眉不语,徐掌门小心地询问道。 虽说徐掌门是玉符宗的掌门,但也只是管些门派内的杂事项,真正掌握门派大权的是一众筑基期的长老,实力决定地位,所以徐掌门见了夏莹,还得恭恭敬敬。 夏莹拥有启灵境筑基初期的修为,是玉符宗最年轻的筑基长老,相貌上佳,刚好没闭关也没外出,所以徐掌门才找到她这里来。可别看她年轻,启灵境筑基期修士的见识和实力,远不是他和黄秋可比拟的,但这回夏莹也被难住了: “身体和元灵好像都没有异样,但无法凝聚灵气,这可不常见,如果说是修炼出了问题才导致的现象还好解释,但他才刚开始修炼,按部就班来,理应不会出现这种情形,奇怪...” 她这么一说,黄秋和徐掌门一个唉声,一个叹气,明一恒被他们围在中间,心凉了大半截,只能默念祖宗保佑,同时寄望于夏莹有解救之法,不然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场面凄冷,夏莹仔细琢磨了一会,又开口道:“这种情况,只能归结为是元灵变异了,不然无法解释得通。” “元灵变异?”不止明一恒,连徐掌门和黄秋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异口同声发出疑问。 “你们都知道,元灵是一种血脉传承的力量,如果在传承中出了差错,或者传承者因某些奇遇变故影响到元灵传承,这就叫做元灵变异,严重的元灵变异可使修炼者癫狂入魔,轻一点的就像他这样修炼不了。”夏莹讲解道。 有理有据,徐掌门和黄秋都认同这一说法,明一恒已六神无主,默认了。 接着夏莹婉转的表明这是不治之症,就从未听闻过有治愈变异元灵的法子,明一恒认命,开始感怀身世。徐掌门和黄秋道谢后,便带他离开了。 回到住所,明一恒瘫软在床上,胡思乱想,但什么也没想明白。黄秋见他这模样怪可怜的,想说点安慰的话,但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好离开,让他一个人静静。 现在的明一恒,是多想回到那个遥远的明宫,想念严厉的父皇、慈爱的秀安母妃、古灵精怪的怀玉妹妹,怀念在皇城里的逍遥日子。 但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这一点他很清楚,若说衣锦还乡还好,但以现在这模样灰溜溜回去,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心理一关就过不去。 两天后,病好了,无所事事,也无处可去,明一恒就再次尝试修炼。他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也没有坚持不懈的优良品格,只是不甘愿被一句话就完全否定,更不甘愿溃败得如此难看。 但情况依旧没有改善,灵气怎么都无法凝聚起来,元灵一点都没有增强,而且修炼时间一长,身体就会莫名其妙的萎靡和发冷。有过经验的他适量控制修炼时间,但也只能减轻副作用,身心俱疲。 黄秋来看了他一回,爱莫能助,事情搞成这个样子谁也想不到,只能感叹这小子仙缘浅薄。看到明一恒还在努力尝试,颇受感染,心想这多好一孩子啊,怎么就不行了呢? 第七章 野路子 挫折最能让人成长,尽管修仙一道被堵死了,但明一恒很快就把心态调整过来,适应能力还是可以的,既然修炼不成,就到处逛逛,找找其他事情做。 低阶弟子们的日常生活规律且单调,要么埋头修炼,要么就替宗门做事赚灵石丹药,各不相干,也没人会来管他这么一个多余的人。 又过了两个月,黄秋从外边办事回来,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去找明一恒谈一谈,不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徐掌门已经很隐晦的向他表明,玉符宗里不适合让凡人滞留,只能将明一恒退货回去。他知道这样做对明一恒来说十分残酷,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小子本来就不大愿意来修仙,性子就不是修仙的料,能回去继续当他的小皇子,没准还很高兴呢,哈哈...喂!小子在吗?” 本来是挺难启齿的一件事情,但黄秋转个角度一想就释怀了,来到了明一恒的住所,直接推门进去一看,又傻了眼了: “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只见明一恒盘坐在石床上,灵气刚好运转一周天,纳气蕴灵,而他的修为,居然踏入到炼气期一层了! 睁开眼一看,是黄秋这老家伙,明一恒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还没去找你算账,自个就撞上门来,来得正好!指着黄秋就是一顿骂: “秋老头你这臭东西,成心是来害我的,亏我明家老祖宗还是你师傅的师傅,你不感恩就算了,还设计害他的后人,心肠够狠呀你!宫里的容嬷嬷都不及你万分之一!” 黄秋没心思理会明一恒的怨言,上前一手握住他的手腕查探,确切无疑!从元灵的反映来看,的确是迈进炼气期一层了,急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赶快给我交代清楚!” 明一恒被握住手腕,实力相差太远挣脱不了,骂了一通后心情也好了点,便交代道: “你教的吐纳方法根本不对,我自己纠正过来,结果就好了,还说我是什么变异元灵,我怀疑你们是合伙来坑人的!” “你纠正?你哪来这本事?咱们玉符宗几百人都是按这吐纳方法修炼过来的,怎么不见其他人出问题?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明一恒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用事实来证明,当着黄秋的面运起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吐纳方法。 “感召元灵,纳气入体,气通经脉,汇聚丹田,纳气蕴灵...诶诶诶!等一下,怎么灵气到了这里就又不见了,不是跟以前一样吗?!”黄秋仔细观察明一恒的修炼步骤,很快就发现出不对劲的地方。 前面的步骤丝毫不差,可是进行到纳气蕴灵的关键步骤时,明一恒没按正确的路子把灵气灌注入元灵,而是全涌到胸口处,一下子就全消失不见了。 “不对!元灵是接收到灵气的,这、这是怎么办到的?”虽然灵气突然消失,但从明一恒的元灵反应来看,吐纳一周天后是有变化的,这完全超出了黄秋的认知范围,完全理解不了: “不可能,你这哪是修炼的方法,根本就是一通胡来,灵气还是没能凝聚起来,但元灵...怎么就变强了呢?” 明一恒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路子是误打误撞给摸索出来的,不过关键点在哪他却知道:“喏,我就是靠它把灵气过渡给元灵的。”见黄秋一脸苦恼,明一恒便把挂在胸口的小石子掏出来,告知缘由。 这是一块似玉非玉的暗红石头,只有指头大小,不算很规整的椭圆形状,上面有很多杂乱的纹痕,乍一看很像一只眼睛,其他没什么特别的,根本不是修仙界的物品,因为没有丝毫灵力反应,黄秋并不认同: “这就是块普通石头,原因肯定不在这里...夏长老说你的是变异元灵,用寻常修炼方法不行,结果弄出个野路子来,误打误撞成了...嗯,应该就是这样。”黄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再仔细检查一遍明一恒的元灵,黄秋又有新的担忧:“你这灵力...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呐...” 明一恒不以为然:“你又少来蒙我,我现在感觉比什么时候都好。”他是几天前才迈入炼气期一层,元灵壮大的感觉十分奇妙,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他这自创的修炼方法也简单,就是在灵气无缘无故消失之前,就全部往小石头里塞。他师尊给留下的这块毫不起眼的小石头,居然就能吸收灵气,并与元灵产生感应,达成修炼的效果。其实就是多转一道弯而已。 黄秋一时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但感觉就是不同。门派内其他低阶弟子的灵力皆是淳朴稚柔的,就像刚长出绒毛的小鸟,而明一恒的灵力却很难描述准确,非要做一个比喻的话,也是雏鸟,却是一只刚破壳就会飞的怪小鸟,飞得让人提心吊胆,随时有坠毁的可能,基础相当的差。 但不管怎样,这下不用把他退货回去,省了一个麻烦。而终于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外加一点运气修炼有成的明一恒,跟黄秋算起账来: “要不是你瞎点,我也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说吧,要怎样补偿我的损失?还有,藏书阁前院里的书根本没啥用,能不能让我进去看后院的,那里有人守着门,说后院只对练气中后期的弟子开放,死活不让我进去。” 明一恒如今这状况,黄秋虽说没有直接责任,但多少有一些愧疚,前一个要求好办,扔几块灵石就能打发,至于后面一个,他可做不了主。反正这事也得跟徐掌门通报,于是他带着明一恒,再次登门拜见。 徐掌门差点惊掉下巴,不过感受跟黄秋是一样的,弄不懂,看不明白,只能归结于这小子运气还不错,命不该绝。而夏莹长老那边就不用通报了,前脚判断是变异元灵不能修炼,后脚就自个琢磨进入了炼气期一层,这不明着打脸么? 至于明一恒想进藏书阁后院的请求,门规上是不到练气期四层不许入内,但明一恒这种状况,特事特办嘛,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徐掌门给了他一块牌子,就把这事给处理好了。黄秋扔给明一恒几块灵石后,也溜没影了。 明一恒也不跟他多计较,经过这些日子,他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出门靠自己。寻常路子走不通,就自个走一条出来。只是野路子也不是那么好走的,需要大量知识做参考,于是就拿着徐掌门给的牌子,到藏书阁看看。 玉符宗的藏书阁就在中央门派大堂的西侧,共两层,下层是开放给炼气期的门人,分前院和后院,而上层是筑基期长老才有资格进入,明一恒就不用想了。 今天把守后院院门的还是那个老头,炼气期五层,在炼气九层的阶段里,算是一般般,不过看这老头年纪比黄秋还大,一副寒酸模样,显然是混得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来这里守门了。 见明一恒又找上来,老头也有点烦了,这小子最近不止一次上来套近乎想走后门,也没点表示,他自然是不放人的,连摆手赶人: “你还来啊,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修炼,或者去...” 话还没说完,明一恒把牌子一亮,老头就把剩余的话全吞回肚子里,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也不知这小子从哪儿搞来这通行证,便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终于吐气扬眉一把,明一恒也不急着进去,对老头问道:“老前辈,您高姓大名?在这藏书阁待很多年了吧?” “姓陶名潜,你又打什么主意?”老头只答了一半,对眼前这小子有些不耐烦了。 “掏钱?” 明一恒跟着念,音调却偏了点,让陶潜有些不悦,赶紧打圆场道:“老前辈肯定对后院里的藏书了如指掌,您看藏书这么多,分类又不清晰,我进去瞎找,还不知找到何年何月呢,您给我指导指导?” 原来是打这主意,见明一恒态度不错,陶潜便正了正身子,自信道:“别的不说,整个玉符宗里,你肯定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了解藏书阁下层的人来,说吧,要找什么样的书?” “真的吗?这里所有书你都看过吗?”明一恒显然是不大相信,这可让陶潜有些不高兴了: “哼,只要这里有,你说得出书名或要求,就没有我找不来的。” 见小老头陶潜这般夸大其词,明一恒起了一计,说道:“好,咱们来打个赌怎样,我说出书的要求,你给我找来,就赌一块、不!两块灵石怎样?”既然你叫陶潜,今天就让你掏一回钱。 小赌怡情,正合陶潜意,他也有足够的自信应战:“好,来吧!” “听好,请找一本让我称心满意的书来。”明一恒出题道。 陶潜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小子,你这偏题了吧,当我是老糊涂不成?” “哪敢,一点没跑偏,我要求的书就是能让我称心满意,这跟我要找一本火系法术书,找一张林洲地图这些要求一样的嘛,判断标准也简单,你把书找来,让我满意,你赢,我不满意,你输,公平公正呀!”明一恒一本正经的辩解道。 “这...” 这可让陶潜无语了,这小子明显在钻偷换概念的空子,但亏就亏在打赌前没立好规则,想不到今天居然栽在这个吃米还没自己吃盐多的毛头小子身上,做派很干脆,扔下两块灵石认栽。 第八章 灵力调控 虽然轻松赚了两块灵石,但陶潜也不愿意帮忙了,明一恒只好自个进去摸索。后院比前院大不止一倍,他又没有明确的目的,简直是大海捞针,只能慢慢的找。 修仙一道博大精深,知识技艺多如繁星,别说融会贯通,大多修仙者穷其一生,能在某个领域小有所成就很不错了,不过一些基础的东西,还是要尽快掌握下来为好。 迈进炼气期一层,明一恒就能运用自身灵力施展一些小法术,他现在就想找这样的法术书来练练。 从第一个架子开始看起,《制符基础教程》《符纸材质分类》《制符技巧十八讲》等等,都是跟符箓相关的书,对明一恒来说暂时没用。 再看另一个的,《韩立修仙传》《喂猪窍门》《防诈骗术》《情深深雨蒙蒙》,都是写杂七杂八的书,倒有一本叫《玉蒲团》的吸引住了明一恒的目光,主要是从名字上看不出是啥类别的,翻开一看,图文并茂,好书! 许久后继续浏览,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了几本基础法术书,高高兴兴的捧着仔细钻研。 火球术,修仙界中最基础的法术之一,将灵气汇聚在掌心,按火系属性的法则将灵气压缩,就能形成火球,不一定需要火系的元灵才能施展火球术,其他属性的也可以,只是效果比起火系的要差一些。 按书中的描述,这种基础法术易学易用,几乎每个修仙者都会使用,明一恒掌握要领后,当场就演练起来。感召元灵,将灵气汇于掌心,按特定方式加以压缩、转变,灵气逐渐有了变化,能明显感受到狂野的气息。突然,火光一现,像划燃一根火柴,又迅速熄灭,连一丝烟都没冒起来。 比对书一看,不对啊!火球应该能维持不熄,而且有拳头大小,我的怎会差那么远? 百思不得其解的明一恒唯有继续尝试,一遍两遍三遍,一回比一回进步一点,但比起书中描述的正常状态还是相去甚远,有点慌了。 书中也没提到他这种状况是咋回事,他只能去问人求教。黄秋来去无影,连住哪里都不知道,指望不上;其他同门弟子一个不认识,贸然搭讪不太好;徐掌门更不用想了,为一点小事去麻烦人家,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想来想去,只能厚着脸皮去请教陶潜了,摆在跟前的唯一选择。好在陶潜也不是个小气之人,见后辈有困难,还是伸出了援手。 观看了一遍明一恒的演示后,陶潜马上给明一恒检查了元灵的情况,大感困惑: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怪小子,元灵有点不对劲呀,虽然有炼气期一层的灵气量,但灵力反应不是很稳定,导致运用起来就不顺畅,施展法术自然就不能得心应手,这种元灵我还是头一回碰着,奇了怪了...” 陶潜这话跟之前黄秋说的差不多,就是断定了明一恒的元灵还是有问题的,基础不行。好不容易自个琢磨出修炼的法子,明一恒怎会甘心: “那怎么办?您有没有法子?” 陶潜仔细想了想,然后转身走进了书架丛中,没一会就拿着一本挺厚的旧书出来,扔给明一恒,解释道: “从你的元灵反应来看,属于杂系属性,强度不错,但要精准控制灵力比其他单系的要差点,好好钻研这书里的内容,也许对你有些帮助。” 明一恒别无他法,只能听陶潜的了,将书的正面翻过来,有些泛黄的封面上,写着“阵法初解”四个暗红大字。 阵法,无论在凡间还是修仙界都是一门高深学问,明一恒身为大明国皇子,自小也得学习兵法阵道,对阵法的理解,停留在了兵阵战阵的阶段。 修仙界的阵法跟兵阵战阵类似,不同的是兵阵战阵是通过对人员和地势的合理安排,呈现出不同的作战效果,而修仙界的阵法,则是对灵气的多样化运用。 要构建阵法,就得清楚灵气灵力的方方面面,就像对战布阵,既要了解己方的兵力数量,战场上的地势,也要知道对方的概况等等因素,所以这是一门专注于认识灵气和运用灵力的技艺。 陶潜推荐《阵法初解》给明一恒,不是要他钻研阵法,而是参照阵法的构成原理,类比来了解自身的问题,找到解决的办法。明一恒领会,抱着《阵法初解》认真研究。 潜修钻研了几天后,明一恒终于发现了些问题,有时候认清楚问题所在,比找到解决方法更重要。 陶潜说他元灵的属性杂,要精准控制灵力难,这一点没错,但不完全准确。自身灵力虽杂,但在某些条件下,明一恒是能控制好灵力的,关键在于他胸前挂的那块毫不起眼的小石头上。 正因为这小石头,明一恒才误打误撞地琢磨出了修炼之法,每次的吐纳,都需要经由小石头过渡才能成功。而在使用灵力时,他下意识就没想到利用小石头,结果很难控制,连个火球术都练不好,但以小石头为中介点的话,情况就好很多。 总结来看就是,只有通过小石头,自己的元灵才能吸纳灵气,也只有通过小石头,元灵才能控制好灵力外放使用,这小石头成了他修仙的最大倚仗。 而且明一恒还有个重大发现,他修炼所得的灵力,并不完全在元灵之上,而是处在元灵和小石头的夹缝中间,彼此共有,却又互不相让,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现在的明一恒,是多么希望师尊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给他解答清楚这些疑惑,当初为什么留这块小石头下来,又不说清楚用处,师尊究竟是不是修仙者,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己如今的状况,这一切是偶然巧合,还是早有预见? 俗话说得好,祸福相依,自身元灵有异,修炼不顺,还有一大堆烦恼的问题,但明一恒却发现了自己的一项特长——灵力调控。 小石头就像是一个量器、一条杠杆、熟练运用,就能帮助自己精准控制灵力,找好支点,就能随时增大或缩减,更厉害的是,可以随意转换灵力的属性,这可不是个简单活。 当明一恒带着自己改良版的火球术出现在陶潜面前,小老头惊讶得大喷一口热茶,原本以为这怪小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元灵对修仙者来说太重要了,有些许差错都是致命打击,却没想遇到了一回咸鱼翻身。 现在的明一恒,已经完全掌握下火球术的基本要领,在此基础之上,还能随意改变球形的基本状态,抬手间就能捏造出火鸟、火鸡、火狗等不同形象来,虽然没多大的实际效用,但在一般的炼气前期修士当中,也只有火系元灵的比较容易做得到。 而最让陶潜惊叹的是,明一恒能很顺畅的在一个法术上,融合进不同的灵力属性。就拿火球术来说,这小子前前后后也就研究了十多天,居然能无师自通的懂得利用木系和金系灵力增强火球的威力,增添风系,让火球攻击出去后,依然能如臂指使地操控,这是不少练气中后期的修士都无法轻易办成的。 除了归结于天赋,不然无法解释这小子是如何办到的,一来没有出类拔萃的元灵,二来也没有名师指点。有时候修仙的旅途就是这样,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站会碰着什么。 明一恒完全沉迷在这种掌控灵力的乐趣中,也不好好修炼,整天拿着各种阵法书做参考,然后自个钻研些新玩法出来,乐此不疲,就好像以往流连于烟花巷那些玩乐场所那般。 明一恒不常来藏书阁了,陶潜也乐得清闲,可以安安心心的看完一本书。他守门这么久以来,就从未见过像明一恒这么能折腾的家伙,这不提起还好,一提起怪小子又找上来了: “陶师傅,给我找几本上层里收藏的阵法书来呗?”跟陶潜混熟了,明一恒称他为陶师傅,而陶潜直接叫他怪小子。怪小子的这个要求,他当场给予拒绝: “你那个牌子只能看下层的,上层的藏书是专供给筑基期长老,你小子敢打这的主意,找死不成?” 明一恒听了一点不生气,眼珠子狐疑般的四处转溜,确定四周没人后,向陶潜凑近了些,小声道:“我是找死,你的那不就是作死?” “我作什么死?你小子可别乱说话!”陶潜不明白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发出严肃的警告。 见小老头这般正经,明一恒对他翻翻白眼,然后嘿嘿一笑:“还装是吧?你没到筑基期吧?不也偷上层里的书来看、呜...” 没等他把话说完,陶潜就一把捂住这小子的嘴,矢口否认:“你胡说些什么!我陶潜是那种监守自盗的人吗?你哪只眼看见我偷...那样做了?” 见这小老头还装,明一恒也不跟他客气了,伸一个手指头出来,意有所指地摇了摇,揭发道:“《玉蒲团》的后卷在你这里吧,刚刚还看得目不转睛呢,我可跟人打听过了,续写的后卷藏在了上层里,想看?除非是筑基期的长老,或者有个近水的楼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