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个梦》 01 天空阴郁的像一块没有拧干的抹布，随时都能拧出水来，还时不时电闪雷鸣，显得十分阴森。 从远处吹来风呼呼作响，我正站在一处山丘上，思索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鬼地方。 我眺望远方，发现这一带全是我脚下的山丘，如同复制一般，全是一个模样。 山丘并不是很高，而且很缓，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跑下去，但我并没有这么做，因为跑下去紧接着的又是另一个山丘。 这上面没有花草树木，只有一层绿苔皮。如同这里没有别的人，只有我。 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感涌上心头，然而我却很平静，似乎早已习惯。 我就那样一直站着，目光放在天边和远方。 突然发现，自己总是一个人这样站着，不知道为什么，也懒得去想为什么。 “轰！” 一道闷响从天边传来，终于将阴郁的天空给释放开，雨水不断洒下，落在我的身上，我的脸上。 我的视线被雨水遮挡住，我伸手去擦夹杂在睫毛中的雨水，然而就是这么一擦...... 眼前的画面骤然一变！ 不知道从何处来了两种长相奇特的生物出现在了那如同复制的山丘上，正在厮打，有两只正在我的面前。 左侧的为狼头人身，体格十分壮硕，狼头巨大，如同锯齿般的牙齿似乎能将任何坚固之物撕碎，口水不断的往外流，露出在外的肌肉鼓胀的欲要炸裂，灰白的毛发填充在破烂的衣服之间。 右侧的则是一个长着巨大的蝙蝠头的人类，其露出在外的两颗长牙十分狰狞，也是人身，皮肤干皱的像树皮，双手的指甲锋利如爪。它与左侧的狼人相比倒是显得斯文，穿了一套黑色礼服。 我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同时想着他们是狼人和吸血鬼？其实我也不清楚，就这么叫吧。奇怪的是，我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这时狼人强壮有力的臂膀已经挥动起来，我也意识到自己是个盘观者，因为那凶猛的家伙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直接将拳头砸向吸血鬼。 吸血鬼身子如同鬼魅一动，轻松的躲开了狼人的攻击，同时用力一爪抓向狼人的手臂。 狼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也像是知道它自己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干脆就不作躲避，另一只拳头已经朝吸血鬼脑袋砸去。 “嘭！” “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吸血鬼的脑袋如同豆腐般被狼人击碎，而狼人的手臂也被吸血鬼狠狠的抓出血痕。 “啪嗒！”吸血鬼的尸体倒在雨水之中，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山丘留了下去。 “嗷呜!”狼人兴奋的嚎叫，像是在为自己的胜利作庆祝，然而他的嚎叫声并没有持续太长，他的手臂已经开始腐烂，正是从吸血鬼造成的那道伤痕开始。 狼人瞬间从胜利的兴奋中走向死亡的绝望，他无力的嘶吼，却也止不住身体的腐烂，短短几十秒，狼人的半边身子就全部腐烂完，露出森森白骨，最后倒地身亡。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至少我还没反应过来。 所有山丘上的争斗都在这一刻停止。 狼人敌不过吸血鬼的毒爪，而吸血鬼也扛不起狼人的拳头，都死了。 山丘已经被染成暗红色，血腥味扑鼻而来，猛地一看山丘下方，那里已经凝聚成一道道暗红小溪，我知道那都是血。 我对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恐惧，我只是在思索，狼人和吸血鬼为什么要争斗。 血腥的事物似乎很难让我害怕，可能之前所见过的东西已经让我学会了平静。 清晨，醒来。 我再次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个梦。 02 齿轮转动着，发出嘎嘎嘎的响声，一股难闻的味道传到我的鼻尖。 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次是在一个巨大的工厂中。为什么说巨大呢？因为各式各样的机器一望不到边。 工厂之中除了那些机器外，还竖立着一个又一个门框，这些门框就安在机器之间，门框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给我的感觉除了神秘便是危险。 在我的面前就是一条黑色的履带，通向一个漆黑的门框。 我刚刚打量完周边的环境，后背就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身子重心不稳朝前方倾去，走了两步踩上了黑色的履带。 齿轮嘎嘎嘎的响，难闻的味道更加浓郁，稳住身子的我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回头，也不能后退，一种坠入冰水中的凉意蔓延全身。 黑色履带在转动，带着我朝前方的门框移去，那充满神秘和未知危险的漆黑空间离我越来越近，似乎那里面有一股吸力，带动着我的身子。 这时我可以回头了，身子也能够行动。 这黑色履带只有半米宽，我只要一跳便能跳下去，从而远离那令我恐惧的漆黑空间。 然而，无论我怎么跳，都始终跳不下那黑色履带。 用再大力也没用，跳来跳去始终在原地。 我全身冒冷汗，那门框中的漆黑空间离我越来越近了。 不能进去！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将目光移向那门框之上，那里是光亮的，漆黑的空间在门框之中，只要我用力一跳抓住门框，也许就可以避免进入里面。 对，我目前只能这么做！ 我弓下身子，双腿弯曲，准备好起跳。 就在我快进入门框时，我用力一跳，就在我以为自己能够抓到门框时，绝望从心底升起。 门框似乎突然变高了一样，我怎么都够不着！ 我的身子下坠，但我没有放弃希望，我瞥见了旁边，立即伸手去抓，只是这原本肯定够得着的距离，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很远，我怎么够抓不到！ 最后的希望破灭！ 我掉入门框之中，被黑暗所吞噬。 那种极致的恐惧让我窒息，似乎我即将死去一样。 然而，我并没有死去，那种恐惧也只是短短一瞬罢了。 我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但我还在履带之上。 回过头，还能看见那充满黑暗的门框。 我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这里已是另一番景象，没有齿轮转动，也没有难闻的味道，到处都是我喜欢的事物。但是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似乎在喜欢之前要加上个曾经。 我突然觉得这儿好空旷，尽管这里已经被我曾经喜欢的事物填满。 我想回到那有齿轮转动声，有难闻的味道的地方。 但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03 我一个人坐在路灯下面，只有那一束光照着我，周围都是黑暗。 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掐住喉咙，快要窒息了一样。 我在想自己为什么那么失败，十多年来还是老样子。一直是一个无用的人，每天做着无用的事，想着无用的东西。 喜欢我的人离我越来越远，追求的事物越来越遥不可及...... 我，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混吃等死，却心有不甘，这难道就是我的人生？ 喝过许多鸡汤，也吃过不少干货，但为什么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成？ 经历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怎样，还不是走一样的路，犯着同样的错，在老地方摔倒。 我真的好想放弃......可是......可是我背后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爸妈希望我能有出息为他们争口气，朋友希望我能振作好好活下去，她希望我...... 每次想到她，我就莫名的心痛。 什么都没给她，却让她傻傻的等了那么多年。 她将自己的青春作为赌注压在我身上，我却输得一干二净。 我缓缓闭上双眼，最后的光也泯灭在黑暗之中，一切思绪宁静下来。 “咚......” 一道如同水滴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我瞬间清醒过来。 怎么又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犯了多愁善感的毛病。 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呢！ 05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或是人或是物，我也有自己的信仰，那便是阳光。 当我还在壳中感受无尽黑暗时，我便知道了自己的信仰是什么；当我还在阴暗角落里抬不起头时，我便知道自己的信仰是什么；当我一步步成长到自己想要的模样，我更清楚自己的信仰是什么。 我的幼年是种子，那时的我还看不见阳光，只能在土壤中感受它的温度，那种感觉很舒服，暖洋洋的。我的少年是树苗，那时的我能够看见阳光了，只是旁边的兄弟姐妹们成长的太快，将我的阳光给遮挡，我能得到的只有一点点，我想快点长大。我的青年是一棵茁壮的树，那时的我终于在众多兄弟姐妹中出头，能够体会到阳光的温暖，但也体会到阳光的炽热，我只能快点成长。我的老年是一棵参天大树，阳光似乎被我一个人夺去，我的兄弟姐妹们只能在我的下方，透过我的枝叶的缝隙得到一点点阳光，这时的阳光不再温暖也不再炽热，只有孤独。 当我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我的信仰很纯粹，就是想快点长大好早日见到给我温暖的阳光。那时的我经过雨水的滋润，也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冲破黑暗见到了我渴望的阳光。见到阳光那一刻，我是极为喜悦的，并也对这陌生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当我还是一棵树苗的时候，我的信仰也没变过，依旧是想快点长大见到更多的阳光。那时的我在兄弟姐妹的树影之中，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不让自己被埋没。我逐渐长大冲出了他们的树影，见到了越来越多的阳光。那时的我是极为兴奋的，并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 当我是一棵茁壮大树的时候，我已经出类拔萃，站在比较高的位置，能够得到许多的阳光。而那时我的信仰开始动摇，因为阳光带给我的不只是温暖，还有炽热。它灼烧着我的身体，我的每一次成长都变得困难起来，但我没有放弃，因为每次痛苦之后我成长都极为可观，远远不是身下兄弟姐妹们所能及的，而他们似乎也知道这一点，选择离我越来越远...... 我不断的成长，终于成为了一棵苍天大树，阳光似乎每天都在眷顾我，我也早就熟悉了它带来的温暖和炽热，我的成长开始变得缓慢，最后甚至不再成长，因为再也没有兄弟姐妹跟我争阳光了。我变得孤独，每天只有阳光作陪。但我的信仰仍然没有变过，依旧是阳光。 我不再往上长，而是选择往我最讨厌的黑暗的土地里扎根，我要为那些像我以前一样不断往上爬的后辈们提供松软的的土壤，以便于他们更好的扎根，以便于他们更好的成长。 我的信仰是阳光，以前是为了成长而选择它，如今是为了让别人成长而选择它。 07 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年代，成为了一个陌生的人。我在这里的身份是一个刚复员的军人，家有父母还有一个妹妹。 这是一个动荡的年代，随便一句话便能让你背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随便一件事就能让你坠入大江黄河难以翻身。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什么运，竟然傻头傻脑的为了一个女人打架而把自己的美好前程都断送在牢里，最要命的是，这个女人更本不值得我去爱。 其实我是不清楚这失败恋爱的整个过程，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身份，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我还在坐牢，是一名光荣的劳改犯，每天要搬数以万计的砖头。 就因为我长得精神，所以有女孩爱，就连牢里的狱医崔大夫也是说我天生桃花，就是惹女人，也注定毁在女人手中。 最开始我是一脸懵逼的，但随着苦逼的生活，我也就逐渐麻木。 在这坑爹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搞不好还要莫名其妙的受罚。 这里头的人都坏得很，其中就有一群人嫉妒我长得精神，总是有事没事找我麻烦，还变着招陷害我。 “报告！我发现他被子里藏有凶器，企图反抗劳动改造，思想相当危险！”一个光头佬叫来狱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自然不认这黑锅，立即反驳，“报告！我没有藏凶器，这家伙陷害我，这种思想很危险！” 光头佬阴着脸，冷笑，“有没有，搜搜就知道了！” 那狱警估计也是吃了饭闲着没事做才来这里，但是我没想到他还真的去搜我的被子。 只见他抓着我的被子用力一抖，那叠成豆腐状的被子就被弄的乱七八糟，然而什么都没找到。 狱警横着眼看那光头佬，似乎在问，“小子，你说的凶器在哪呢？你特么是不是在玩我？！” 光头佬脸色苍白的看着我，显然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我知道此时该我出场了！我走到光头佬的睡铺，一把将他的被子掀开。 “好小子，原来是你藏凶器，居然还陷害他人？！”狱警走上前去，指着光头佬的睡铺怒斥，那儿正摆着一把水果刀。 光头佬傻眼了，连忙解释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套路，我敢肯定是这小子陷害我！” 我对着光头佬恨铁不成钢式的摇摇头，随后正气凛然的看着狱警，大声道，“报告，若是此等危险人物不好好教育，那我们这些前来改造的同志们都随时面临着生命危险！” 狱警愤愤的将水果刀收起，然后对着光头佬严肃道，“从明天起，搬砖两万块！搬不完不准吃饭！” 光头佬颓然的坐在地上，我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这小样还和我玩阴的，简直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和傻叉一样！ 08 从家里出来后，我突然变得很迷茫，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干什么。 口袋里揣着小伍给我的十块钱，这是我最后的家当。 十块钱能做些什么呢？ 据我了解，我所在的这个年代，包子是一毛钱一个的，也就是说十块钱能买一百个包子。 买一百个包子过日子，混吃等死？ 不存在的！ 我拥有这么帅的外表，还有着无比聪明的脑袋，怎么可能混吃等死？ “咕咕......” 肚子不争气的响了，好吧，我还是先去吃俩包子...... ...... 我吃完包子后，感觉整个人好了许多，不得不说这年代的包子料足个大，两个还真吃饱了。 这时我看见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心想，了解一个城市最快的方法就是坐公交，然后就排队上车。 尴尬的是，我排在最后一个，前面挤成一团，我又想到了昨天在医院排队的场景，不由得来气。 文明排队不知道吗？ 虽然心里有火，但我不说，默默排队。 当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上车之后，将坐车钱给了收钱人，便往里走。 不过，人实在太多了，挤得我难受，我索性就卡在中间不动。 车开，一股难闻的汽油味夹杂着淡淡汗臭传入我鼻尖，我差点没吐出来。 约莫十分钟过后，车子到站了，有许多乘客下车，居然又挤成一团，更恶心的是，我夹杂中间！ “不要挤，排好队行吗？”我礼貌的提醒。然而并不管用。 “都不要挤了，行吗？”我加大分贝，依旧没一人理我。 “我都说了，不要挤了，有什么好挤的，挤个蛇皮！”我大声怒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随后安安分分的排队下车。 “窝草，这能怎么说？”我心中很是无语。 一些人下车，又有一群人上车，我看见一座位，便坐了上去，实在不想被挤了。 “往里去点！”我对旁边的人说道。拿着行李有些不太方便，但火气太大，说话语气有点重。 “你一个人一个座位用得着挤吗？”一个好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这才发现坐在一个气质女青年旁边。 她长得挺不错的，但此时蹙着眉，显然是对我没什么好印象。 我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所有人都把我当坏人，也不差她一个。 “我可不是好人！”我吓唬她道。 “我也不怕坏人！”没想到这妮子一点都不怕。 靠在座椅上，我不再说话，只是看窗外的环境。那女青年是挺有趣，不过我此时没心思再把妹了，先想办法解决自己的生计。 那女青年倒是多看了我两眼，估计是因为我长得帅吧......没办法！ 正在我观察周边环境时，突然发现车子越开越慢。 09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又或者说我回不了家，因为我就站在自家门口。 一切都变得很陌生，明明是同样的地点，但面前的房子却不是我的家。 在这栋房子的前面不远，有一棵大松树，那是我寻家的标志，然而松树依在，家却变得不同。 我依稀记得，自己的家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平房，只有一层，十分简陋。 外面没用瓷砖粉饰，难看的红砖是直接裸露在外面的，在墙角会有一定年代的青苔，绿色的，说好看不好看，说难看又不见得。 门窗破旧，经年未俢。 厨房还是额外加上的瓦房，只要一下雨就会漏水，不，不只是厨房漏水，家里的每个房间都会漏水。 下大雨时，家里像是下小雨，下小雨时，家里的天花板则是凝聚水珠，待足够分量便会坠落地板，滴答滴答响。 那些显著的特点，在我脑海中不断构造我家的模样。 此时在我面前的，与脑海中的家完全不同。 三层小洋楼，装饰的极为漂亮，但我却不想用过多的辞藻去形容，因为它不是我的家。 04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一辆军绿的卡车从我身后的监狱中开了出来。我连忙让开，刚想问何方妖孽，当看清车中的人时，就立即收住了嘴。 是帮我出来的狱医！他肯定是出来办事的！ 果然如我猜想的一般，狱医笑着说道，“你小子可别多想，我只是出来办事的！” 我顿时哑口无言，心想，“你丫的难道还好心送我不成？” 然而狱医后半句还真是送我的话，“算你走运，我载你一程，这里离城里有十多里路呢！” 我本来想为自己一身傲骨争气，不坐狱医的车，然而，我这张嘴不停使唤。 “好啊！求之不得！” “咔，嘭！” 卡车门开，卡车门关，我就到了车上。 车子发动引擎，随即开动。在这前后两排座位的卡车上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狱医，还有一个是司机。 司机同志将卡车开的很稳，且很用心的开车，以至于我上车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可能是防止气氛变得尴尬，狱医主动找我聊天，不停的夸我人老实，做事认真之类的，就是没夸我帅...... 我也就谦虚的应和着，其实心里还是非常想吐槽，“我这么能干的一个人，你们把我抓进去作甚？！！” 虽然怀有吐槽心，但我还是管住了嘴。要是乱说话，指不定就要被狱医赶下车，就算他不赶人，那开车的司机同志也会赶！ 笃定心神，这是沉稳的自己经常做的事情。是时候该从狱医嘴中套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