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医传》 第一章 神秘的老头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中国的幽冥世界及鬼神信仰源流甚古,它起源于中国原始社会的自然崇拜、灵魂崇拜、祖先崇拜,天神地衹人鬼成为冥界鬼神的主要来源。 战国时期是中国古代宗教的繁盛时期,方仙道、黄老道以及王母教早已传播,中国本土的道教已经形成,社会充满着浓厚的天道信仰与祖先崇拜,人们所崇拜祭祀的神鬼多种多样,无所不在,构成了一幅瑰丽多彩的画面。同时,随着人们精神需要的增加,大量新的地方神、民间神也被塑造出来,与原有的神灵一起,构成了庙宇林立、庞杂而无不包的三界鬼神体系。 民国十三年夏,山东。 方圆村,位于清竹县一个偏僻的山村中,村子并不算大,只有二十来户人家。因为地处偏僻,所以村子也并不富裕,村民主要依靠庄稼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倒也过得悠闲。 林隅,方圆村的一个孤儿,父亲林民生早年由于好赌,欠下了一屁股债,因为无力偿还而抛下妻儿逃离村子,从此音讯全无,不知生死。 当时村子里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讨债,年幼的林隅每次放学回家远远的就看见家门口围着一群人。吓得他有时都不敢进门。 为了还上赌债,母亲只好去镇上做工,因为日夜操劳,不久就患上重病,使得原本就艰难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年幼的林隅放学后不仅要烧饭煮菜,还得照顾重病的母亲。“说是煮菜,”其实也就是一些已经发黄了的白菜。这些菜,都是村子左邻右舍施舍的。 林隅把菜洗干净切碎,下到锅里煮熟,再用筷子捞进盘里,然后再倒点醋,撒点盐,就这样,一盘“简单而又可口”的饭菜就收工了。 自从林隅母亲生病后,那些讨债的人就再也没有来骚扰过他们,在学习上,他也更加刻苦努力,希望有一天能够考上大学,有足够的钱为母亲医治疾病。 日子就这样平凡而又艰难的向前进行着,不知不觉中林隅已经十五岁了。 翌日,林隅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一进门就轻声道:”妈……”叫了好几声屋内半天都无人答应。随即走到屋内,只见土炕上母亲双眼紧闭,林隅又轻声呼唤了几声,母亲还是没有答应,他颤抖着将手微微抬起,放在了母亲的鼻前,这才发现母亲此时早已没了气息。 林隅母亲去世的消息很快就在这巴掌大的村子里传的纷纷扬扬。村里人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在一行左邻右舍的帮助下,林隅的母亲才安然的下了葬。 自从母亲去世后,林隅再也没有去过学校,每日只是静静的坐在母亲坟前发呆。 这天,他觉得有些疲惫,竟然在母亲的坟前睡着了。睡梦中,他看见母亲在招手向他微笑,他拼命地想要伸出手抓住母亲,但是却发现怎么都抓不到。 一阵微风突然吹起,他觉得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缓缓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眼前此刻正有一个须眉皆白,身着褐色麻布短衣,手拄一根赤黑色的手杖,脚穿一双黑色麻布鞋的老头,正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大红苹果,老头的鞋上面沾满了油腻污垢,露出一副馋死鬼的模样。 林隅马上站起身来,但是由于坐的太久。顿时觉得两脚发麻,两只腿此刻使不上一点力气,稍微往后退了退,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地上。 只见那老头微微笑道:“你这娃子,连尊老爱幼的礼节都不知道吗?你谷爷爷我好几天没吃饭了,想吃你一个苹果,你还这般小气,真是没一点礼数。” 林隅闻言只好将苹果递了过去,老头子还没等苹果递过来就伸手从他手中夺过苹果,连擦都不带擦,张嘴就往口中送去。三下五除二,一个大苹果就被老头狼吞虎咽的吞下,吃的就剩下了几颗苹果仔。 谷老头接着抿了抿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看你这娃子心地善良还不错。你谷爷爷现在还是很饿,你能不能给我再去取点馒头和清水。” 林隅转过身没好气的对谷老头说道:“那你在这等我吧,随即转身向家中跑去。” 破旧的瓦房内,泥土砌垒的土墙,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仿佛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屋内,摆设简单,一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木质黑色柜子,柜子上的黑漆随着年月的日积月累已经逐渐褪去,还有一张土炕,不知道盘了多少年,林隅就是在这张炕上出生的,所以“它”的年纪显然要比林隅大的多。 林隅跑进家门,端起黑色柜子上的盘子,只见盘子里放着几个干瘪的馒头,看这馒头至少放了半月有余。说着他又拿起了一只边上带有碎口的碗从瓮中舀了一满满一碗水,冲着母亲的坟头快步走去。 走到谷老头面前的时候,他发现谷老头已经在呼呼大睡了,时不时的还说几句梦话。 林隅没有多想,只好在谷老头的身旁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坐着坐着,林隅也在不知觉中睡着了,这一觉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 “那个老头呢?” “难道是我在做梦。林隅自言自语的说道。” 朝着周围看去,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做梦,给老头拿的馒头和水都没了,但是盘子里却多出了两本黑不溜秋的破皮书,他拿起一本看了看,只见书面上赫然写着《天雷正印》四个大字,而另外一本上面写着《济骸篇》三个字。 “难道这两本书是那个老头留下的,可是他去哪里了呢?” 林隅此刻也没有多想,拿起地上的盘子就向家中走去。 夜幕徐徐降临,红霞渐渐隐去。暮色弥漫,田野里散发着湿漉漉的潮气,映照在波浪上的霞光,也渐渐的消失。 月光下,树木、房屋、土堆,像罩了一层薄纱,村外的一片片土地好像睡着了似的,显得很是静谧。远方的土窑,近处田里的稻苗都在这如烟似雾的潮气中变得模糊了起来。 第二章 秘法初成 清晨的方圆村,寂静而忙碌。 伴随着寥寥炊烟的升起,村边的杨树被一丝丝一缕缕的炊烟缠绕,炊烟妖娆地在树叶间隙里飘舞升腾,贪婪地呼吸着从老屋里飘出的农村新米特有的清香。 一座破旧的土制瓦房内,只见林隅缓缓起身,准备去村里找老张头的孙子张小海一起去村子的小河里抓鱼。此刻,林隅心里想着今天一定要美美的开个荤。 说起这老张头,在整个方圆村也算的上是大名鼎鼎。年轻的时候不仅当过秀才,识文断字,村里有人写个信或者逢年过节写个对联什么的,他都会一一代劳,而且为人也非常慷慨,方圆村唯一一座小学就是老张头开办的,对于家境贫苦实在拿不出学费的人家,老张头总是分文不取,所以在村子声望很高,人们都称他”张先生”。 林隅就是他家的学校读完小学的。 突然间,林隅想到了昨天那个老头留下的两本书。他赶紧在家里翻腾了起来,炕上,柜子里,饭桌旁都找遍了,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时,他挠了挠脑袋,随即朝着门外走去,在门外的一个石墩上,正整齐的放着两本书,原来昨天晚上他回家的时候顺手放在了这里,却忘了拿回去。 林隅欣喜中拿起两本书就向屋内跑去。在好奇之下林隅首先翻来了《天雷正印》,仔细一看,原来这是当年张天师驱鬼避邪役使小鬼的法咒书,书里详细记载了上百种符咒的画法以及使用方法。而另一本《济骸篇》是专门医治各种邪病怪症的医书。 林隅不由得大惊失色,一个人自言自语道:那个老头为什么会把这两本奇书送给我?随即他又摇了摇头道:“不管了,反正也闲来无事,不如试着学学,看看书上说的是真是假。” “可是画符得有笔啊,我得去找张先生家里借只笔,”说着林隅就匆忙向张先生家中跑去。 林隅家离张先生也就两三百米,没一会工夫就已经到了张先生家的门口。 现在正是假期,所以张先生家门口也听不到任何学生朗读课文的声音。 其实这间学校并不大,只有简单的三个教室,教室里除了一些小板凳外,连张桌子都没有,平时上课的时候学生都是坐在这些小板凳上听课。 林隅前脚刚跨进屋内,后面就听到张小海呼唤的声音。回头一看,张小海手里正抱着两个大西瓜朝这边走来。 张小海开口便说道:“林隅,最近几天都没怎么看到你,你跑到哪里去了,也不过来找我玩。爷爷刚带我从地里摘的大西瓜,来,进屋吃一点。” 林隅马上说道:“小海,你爷爷的毛笔你能借给我用用吗?我有急用。” “家里毛笔多的是,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没一会儿,张小海手里就拿着一只毛笔,递到了林隅面前。 林隅接过毛笔,冲着张小海说道:“谢谢你了小海。随即就转身向家中奔跑。” 张小海心里自言自语道:“他要毛笔做什么,真是搞不懂。” 回到家里,林隅又从家里找来母亲去世时没用完的黄纸和墨汁,又摆起了香案,紧接着点起了香烛,恭敬的将香烛插进香炉中。 《天雷正印》开篇写道:伏羲创八卦,开符箓之先河,及轩辕之世,见沙中仙鸟灵虫之迹,闻野间鹏啼狮吼之声,知其中皆寓有先天之灵机,乃推闻而详求之,渐知其作用,及蚩尤乱作,轩辕命驾往,途遇西王母,授以符咒之决,于是大悟,即取虫为迹,并而成符,禽兽之声,绎而成咒,符咒之道,至此昌明,役鬼通神,如响斯应后人本其说而研求之,益觉精进,至其声音形迹以示人,智者参透而利用之,初固无限于教也,且符咒皆系西王母传之轩辕,轩辕又阐发而传之后世,在当时固无所谓教也,即以近日释道经典考之,释家未始无符而道家之斗科中,且尽用梵字梵音之咒语固不必刻舟求剑也,至符咒之道,传至今日,以年代久远,或未参透玄妙,致符咒一时失效,即疑为神秘或欺人之谈,而以迷信视之,此实未得其秘传也,若能推求始末,详加研究,则其效固可上穷碧落,下极黄泉,神明变化。灵异且不可测也。 画符的材料一般都有规定;画符一定要用墨或朱砂,尤以朱砂居多。之所以多用朱砂,在于古人以为朱砂有镇邪作用。符的载体用桃木板最多,因为桃木有极强的驱赶魔邪之神力。其次有柏木板、枣木板、石块、砖和黄纸等。另外,布、绢丝的使用也很普遍。 符者,实聚无数秘文凑合而成者也.其书法亦正如吾人执笔作事,一笔不可苟且,一笔不可多少,且符之所以能役鬼通神者,尽亦因鬼神能识此秘文,若所书之符,一无差误,而鬼神必听其号令,否则鬼神且于暗中昵笑之,遑言听其指使或且由是而迁怒鬼神矣,此亦如吾人欲倩朋友为我作一事,书笺召之,而其间加字连篇,则宁有不窃笑而怒其狂妄者耶,故书符一事不可率尔操觚符之笔次,既不可多少,部位亦有一定,书符之时,吾人尤当屏绝思虑,使脑府空明,心腔纯洁,如是则浩然一气,充沛乎中,尊严之相,流露于外,神完力足,号令斯行,能如是,所书之符,必克如响,斯应,且书符之法,也有数种,列举如下,一张贴之符,此类符大多采用朱砂以松烟墨书之,二吞服佩带焚化之符,此类符皆用黄表纸以朱砂书之,一退鬼驱妖之符,此类符本宜也有黄纸朱砂书之,而有时猝不及备,如中途最鬼怪迷崇,无从得诸物,则定神敛气,并右手中食二指,向空书符也可,但笔次部位不得错乱,一召神之符咒,此类符须闭目叩齿,含首暗书。 书符亦如作事情一样,文笔次之先后起落,皆有一定,不可草率从事,否则必失灵应,盖所谓符者,非任意为之者也,其间也有文字在,凡此等字,系上古秘文,吾人不之识,惟鬼神能识,笔次不差,鬼神必奉召而至.不能违抗,故学书符者,以研究其笔次之先后为要着,然符录之笔次,复杂异常,非道中人,一时颇不易得其端倪,故本书特于每符之后,将其笔顺之起落,详细注明,开符录奥妙之机,发千古不传之秘,得此一编,不啻亲受道术于太清也。 但是林隅家中也没有这些东西,只能一切从简了。 按照《天雷正法》上的画符方法,林隅动手就画了起来,刚开始画了好几张不是这里画歪了就是那里画斜了。 废了大半天功夫,终于画好了一张像样的,于是林隅拿起符箓在香烛上点燃,并随口念动咒语。 然后朝着香烛将符箓扔了出去,可是香烛居然没有一点反应,顿时林隅傻了眼。 从此以后,林隅每天从清晨画到傍晚,四季不断更迭,方圆村的桃花落了一茬又一茬,林隅这几年画的符箓已经不计其数。 这一天,林隅随手拿起画好的一张符箓,然后念动咒语,随手抛出符箓,只听见“轰”的一声,那张符咒竟在半空中点燃。接着,林隅又拿起了一张符咒,念动咒语,同样抛了出去,只听见屋外顿时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霎时从天而降。 “我成功了,”林隅是既欣喜又害怕,这几年的修习没有白费,林隅兴奋的自言自语道。 说着林隅又拿起《济骸篇》认真看了起来,这本书里对各种奇病怪症都有记载,其中记录了包括上千种疑难杂症,不由得让人惊叹不已。 每天,除了不断练习书中的符箓咒印,他还要要学习如何医治各种疑难杂症。 时光飞逝,不知不知中林隅已经长成二十岁的翩翩少年。 第三章 白苓霜 近几日来,方圆村一直阴雨连绵,仿佛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时令已到秋季,村边柳树上的叶儿已经零零星星掉落的所剩无几。 深夜,只听见一声惊雷,天空中的乌云便黑沉沉的压了下来,一道闪电过后,一声清脆的霹雳声震耳欲聋,瓢泼大雨接踵而来,宛如天神收到信号把天河之水倾注到人间一样,大雨猛烈地敲打着屋顶,冲击着瓦片,大风肆意的咆哮在整个村落之中。 睡梦中的林隅突然听到一阵“哐当”的声音,迷糊中揉了揉眼睛看到,此刻屋顶的瓦片竟然掉落了下来,整个屋子的墙面湿漉漉的,雨水已经沿着屋檐“霹雳吧啦”的落在了炕上, 意识到情况不妙,林隅急忙点燃了放在炕头边柜子上的蜡烛,在一阵慌乱中匆匆的穿上了衣服,拿起一件满是“伤口”的雨衣披在身上就向屋外跑去,刚跑出屋外没几步,整个房子在一阵”砊砀”声中赫然倒下,只留下了一地的断瓦残垣。 天色渐渐放亮,倾盆大雨霎时也逐渐小了起来,看着生活了二十年的房屋骤然化为一地废墟,林隅不禁暗自道:天无绝人之路,看来方圆村是呆不下去了,不如去外面闯闯,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只是我该去哪里呢?”林隅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去处,说着便朝着三十里以外的清竹县走去。 清竹县,县上人口密度不大,但是因为整个地方交通便利,所以盘踞了不少南来北往的生意人。 不过最近这清竹县的白家却发生了一件怪事,白家从事古董字画生意由来已久,在清河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祖上曾经是修道之士,当时在整个山东也是大名鼎鼎。但是白万山的父亲历来都不相信鬼神之说,执意要学习经商之道,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将祖上的手艺传承下去了。 不过白万山的父亲也确实是块做生意的好材料,从事古董字画生意没几年,便积累下了万贯家财,到了白万山这一代,更是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但是近来白万山却突然得了一场重病,而且一病不起,家人也找来了不少大夫和法师,那些人都装模作样来表演一番骗了钱财就走了,毫无半点治病救人的本事。 急的白家的人是团团转。 走了大约六七个时辰,林隅终于到了清竹县境内,小雨早已停歇,太阳时不时从云层中伸出脑袋,仿佛在同人们捉迷藏一样。 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边的商贩都在使劲的吆喝着,货摊上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稀奇物件。不过林隅此刻并没有什么“兴趣”欣赏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肚子早都已经开始和他反抗了,说着便传来了一阵“咕咕咕”的声音。如果现在能吃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就好了,实在不行馒头也成啊,林隅撇了撇嘴道。 他随即垂下头摸了摸衣服两边口头,什么也没有,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他干脆把两个口袋直接翻了出来,突然间他的脸上一阵灼热之感袭来,因为此刻,他的口袋比脸上都要干净许多。 林隅喃喃自语道,不如先打听打听,看看附近有没有寺庙或者道观,也好讨点食物先填饱肚子再说,打定主意后,他接连问了好几个走过的路人,终于打听到县城五里外有一座华若寺,于是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快步向寺庙走去。 华若寺,于明朝之处兴建以来年年香火鼎盛,每日来寺庙内祈福还愿的人是络绎不绝。 只见此刻正有一个短发女孩正跪拜在大殿之中,双手合十嘴角微微涌动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说完后又对着佛像恭敬的拜了拜,然后将提来的的点心和水果轻轻的放在了供台之上,登时转身向门外走去。 走进华若寺一看,林隅顿时就被寺庙的庄严肃穆吸引住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规模宏阔的庙宇。随即他又回了回神,径直的向正中央的大殿走去, 来到大殿门口,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望着大殿供台上的点心他的两眼都放出了亮光,抓起点心就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一时竟忘记了自己的所处之地,眼看一盘点心三下五除二就要被了吃光了,当他一转身,差点被吓了个半死,刚才那个短发女孩正在用鄙夷的眼神狠狠的盯着他的脚下。 女孩看着有十六七岁,两道弯弯的眉,一头齐耳短发,一双清澈的眼睛,眉毛的笔触是柔软的,眼睛的颜色是分明的,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给人一种甜美而可爱的感觉。 林隅吞了吞刚才狼吞虎咽的食物后,露出一副尴尬之色,正想着如何对眼前的女孩好好解释一番。 还未开口,女孩就用手指着他的脚下说:“你踩着我的手帕了。” 林隅连忙看了看脚下,只见他的右脚下此时正踩着一个丝制手帕,只不过手帕上满是灰尘,几乎“面目全非”。林隅顿时向左边移了移身,然后捡起手帕递到女孩的面前,挠了挠头说道:“不好意思啊。” 女孩接过手帕面露愠色问道:“你多久没吃饭了?我给父亲祈福供奉的点心都让你吃了”……话还没说完,便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林隅见状急忙安慰道:“我赔给你还不行吗?”你不要哭了好不好。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但是为了安慰她,林隅只能谎言说道。 谁知说了大半天,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女孩依然泪眼汪汪的抽泣着,林隅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吃了人家的东西,也不能把人家撇下不管不顾,连他现在都想大哭一场了。 看着已经哭成了小泪人的女孩,想安慰又不知道怎样安慰,林隅只好试探着问道:“你父亲怎么了?” 女孩呜咽着说道:我的父亲前段日子突然生病了,请了很多医生都治不好,所以我每天才来寺院为父亲祈福,希望父亲能早点康复,谁知道今天遇到了你这个倒霉鬼…… “我帮你父亲治病,”林隅兴然应允道。 “你会治病?你不是在骗我吧,女孩半信半疑问道。” 林隅当即说道:”吃了你的点心,我又怎么会骗你呢。我这人一向都是有恩必报,希望你能相信我。” 听到林隅的一番话,女孩一直愁眉泪眼的脸上随即变的喜笑颜开。 “我叫白苓霜,”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女孩欣喜的问道。 “我叫林隅,树林的林,一隅的隅,”林隅回答道。 第四章 玉如意(上) 白府,一座老宅。典雅庄重的门楼,雕刻精美的门楣,气派不凡。 一进大门,就看到有一口四方形的天井,天井左右两旁,有弧形的卷棚、卷龙纹饰的木格雕刻,形成了一个好似阁楼的密闭空间,中轴建筑和墙体均由青砖砌成,让人不觉美感十足。 林隅目瞪口呆的盯着白家的房子东边瞅瞅,西边摸摸,活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一直在前方行走的白苓霜看到这一幕当下就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无奈的看着林隅:“你还走不走,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你那里像是会治病的人,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才会信了你的鬼话。” 听完白苓霜的一番抱怨后林隅倒也并不生气,此刻的他浑身上下的衣服脏的早已分辨不出了原本的颜色,路边的叫花子都比他要干净许多,再加上刚刚在寺庙偷吃贡品,很难不让人把他当成一个骗吃骗喝的神棍。 白苓霜还在抱怨之际,丫鬟小蝶从偏门这时急急忙忙的跑到了白苓霜面前,小姐:你可回来了,你去寺庙之后“小耳朵”就不见了,府中上下我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小耳朵”的踪影。 白苓霜听后顿时脸色大变,一时间手足无措竟暗自伤神起来,然后大声疾呼道:“小耳朵”,小耳朵……叫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小耳朵”的影子,焦急的眼中不可抑制的流出了泪水。 看到这一幕,林隅当即上前问道:“小耳朵”是谁? 在一旁看着小姐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却不知道怎样安抚的小蝶随即说道:“小耳朵”是我家小姐养的猫,跟随我家小姐已经很多年,是小姐的“心头肉”。 林隅迈步走到白苓霜眼前说到:“好了,别哭了,再哭就变成丑八怪了,我知道“小耳朵”在那。” 白苓霜揉着已经有些臃肿的大眼神:“你要是能帮我找到“小耳朵”,你就是我们白家的恩人,白苓霜郑重其事说道。” ”你差人准备一面新的铜镜,再准备一盆清水,我自然有办法帮你找到“小耳朵”。” 听到他又是要水,又是要镜子,白苓霜不由得再一次对他产生了怀疑,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撇向他:“你是要准备梳洗打扮吗?” 林隅回头冲着她笑了笑:“你尽管去准备吧,我自有我的用处。” 白苓霜冲着身边的小蝶吩咐道:“按他说的做吧。” 没一会,小蝶就端来了一盆清水,身边还揣着一面绚丽多姿的铜镜放在了林隅的面前。 说着林隅就将铜镜放在水里竖着,自己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手舀起水往铜镜上浇去,不一会儿铜镜里似乎开始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渐渐地雾散了,镜子里出现的是一栋雅致阁楼,接着就出现了一张雕花装饰的木床,白苓霜仔细一看,这不就是自己的房间吗? 当下恰步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林隅跟随白苓霜走进房内,只闻到房间内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边,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霞光,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小床,床上是一床锦被,墙角立着一架古琴,木质的梳妆台上放置了一些胭脂水粉,满屋子都是那么的清新闲适。 白苓霜走到窗前,随手掀开了挡在床下的绯色床单,一只大花猫“嗖”的一声从里面跑了出来,白苓霜赶紧把“小耳朵”抱在了怀中,语气温柔的说:“小耳朵”,以后不准再调皮了,害我担心死了。”说着便轻轻的抚摸着它,而“小耳朵”似乎也听懂了主人说的话,乖巧的眨了眨眼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向西方坠下,月亮已经静悄悄的挂在了屋顶的上空。 “今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小耳朵”跟随我十多年了,它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多亏你找到了它。” 白苓霜对林隅说话的口气一下子变的格外客气起来,因为刚刚她亲眼目睹了林隅的本事,对她的说的话也就不再怀疑了,父亲的病或许只能指望他了。 林隅按了按肚子:“你要真的想谢我,就请我好好吃一顿吧,从昨天早上到现在我就没有吃过一口饱饭,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说着肚子就传来“咕咕”的声音。 白苓霜轻声对小蝶说道:“你吩咐厨房多备点好吃的。” ”是”,小姐。 房间里此刻就剩下了他们两人,白苓霜柔声说道:“今天天色已晚,不如你就在我家中暂住几日,这样也方便明天为我父亲治病。” 林隅正愁不知道晚上该去哪里落脚,突然听到这番话,顿时兴奋的点头答应。 我让下人烧点热水,你去洗个热水澡,再给你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也算是报答你的恩情。 说完下人带着林隅去了客房,客房里的木质浴桶早已备好热水,床边还放置了一套干净又体面的衣服,林隅随即褪去身上已经穿的发黑的衣服。在一声雀跃声中跳进浴桶。 大约洗了约莫半个小时,浴桶里本来清澈见底的水,此刻被他洗的已经浑然发黑,觉得洗的应该够干净了,他随即从浴桶中爬出,换上了那套对他来说尽显“奢华”的衣服,快步向客厅走去。 饭桌上,早已摆好了各种美味爽口的饭菜,坐在一旁的白苓霜突然看到一个皮肤白皙,眉毛浓密,眼窝微微凹陷的男子,不由得大失惊色。 林隅走上前笑道:“才一会功夫不见,就认不出我了。” 还在惊叹之中未曾反应过来的白苓霜突然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微微泛红:“没想到你穿上我父亲的这套衣服显的还挺英俊的嘛,差点都没认出来是你。” 听到白苓霜的夸奖,林隅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就别取笑我了。” 这一顿饭,彻底让白苓霜知道了什么叫饥不择食,一桌子的饭菜几乎都被林隅狼吞虎咽的吃掉了,看着林隅的吃相,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秋天的夜晚,空气甜美而宁静,这一晚,林隅睡的很香很甜。 清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他急忙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此刻外面站着的正是白苓霜。 白苓霜神色慌张道:“快去看看我父亲吧,他的病好像比之前更严重了。” 话音未落,两人就向白万山的房间走去,踏进房门,林隅就觉得这房间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他也说不出来,走到床前,只见一个体形消瘦的中年男人躺在床上。 只见他面容苍白憔悴,没有一丝丝血色,而且气息时强时弱,可能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林隅当即凝聚精气默念咒语,一股天雷正气骤然停留在脑海,透过这股红色的微弱气流,一柄白玉如意浮现在脑海中,还未等到细看,脑海中的画面就已悄然消逝。 第五章 玉如意(下) 林隅回过神来,转身看着神色焦急的白苓霜问道:“你父亲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白苓霜使劲摇了摇头:“我这几年一直在上海读书,二十天前突然收到了家中的电报才赶了回来,回到家才知道了父亲病重的消息,白苓霜黯然伤神答道。” 母亲早逝一直是她多年来心中的一道创伤,她可不希望父亲再有什么事了,这几个月以来她每天都在心中默默为父亲祈祷。 在一旁许久未语的丫鬟小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一个多月前,有一天老爷匆匆忙忙跑了回来,说他得到了一件宝贝,然后兴冲冲的进了书房,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过房门,我们给老爷送饭,老爷也只是让我们把饭菜搁到门口,这样过了大概有五六天时间,老爷终于出来了,但是当时我们都觉得老爷整个人好像都变了,但是我们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变了,总之给人的感觉怪怪的,这样过了没几天,老爷就病了,而且病情似乎一天比一天严重。现在回头想想,老爷生病真的可能和那个宝贝有关,小蝶若有所思说道。” 林隅右手托腮琢磨了一会看着小蝶:“你知道你们家老爷拿回家的是什么宝贝吗?” “老爷从来不让我们下人私自进书房,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真的不太清楚,小蝶怯声答道。” 听完小蝶的话,白苓霜转身就向书房跑去,林隅也紧跟了过去。 幽静的书房内,通明敞亮,房间并不算大,只见里面放置了四个古色古香的红木书柜,书柜四面通透,柜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色古玩古器。 看着白苓霜和小蝶在柜子四周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林隅也不闲着,围着整个房间转了几圈,这时他的眼睛瞥到了离床头两米处的一幅山水画上,画中奇山怪石,有山有水,尽显水天一色之感,颇为惬意,林隅晃着脑袋看了个仔细。 这幅画作仿佛此刻正在隐隐蠕动,按理说房间内门窗紧闭,密不透风。风也不可能吹进来,林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迈步向画前走去。 林隅将画作小心翼翼的摘下,一个暗洞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暗洞中放着一个红皮描金的木匣,他轻手轻脚的取出了木匣,只见木匣上面画着狮子等图案,林隅正准备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稀奇东西,这才发现木匣的腹部上着一把长方形的铜锁,锁身瘦长,一时没了法子,他只好坐在地上研究了起来。 还在苦苦找寻线索的白苓霜看到林隅坐在地上不言不语,随即走上前去,瞥到他手中的黑色木匣时不由得惊叫了一声,捂着小嘴凑了过去:“这木匣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林隅作手势指了指那个暗洞叹道:“东西是找到了,可惜就是打不开,看这把锁的样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吧。” 白苓霜怔了一下:“这木匣是我爷爷生前之物,从爷爷过世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原来是被父亲藏到这里了。” 说着转身回头对林隅说道:“你等等,我可能知道这木匣的钥匙在哪里。” 大约十多分钟后,白苓霜手中拿着一把细长的钥匙递到林隅的面前:“你试试,看看是不是这把。” 林隅将钥匙轻轻插入锁孔,慢慢向前推移,只听“咔哧”一声,木匣上的长锁随即掉在了地上。 打开木匣一看,只见一柄通明剔透,光滑洁白的羊脂白玉如意静静的放在里面,一看就是上品。林隅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只见这柄如意时不时会泛起一道青光,这道青光若隐若现,此时林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笑,当下便有了主意。 出了书房,白苓霜脸上露出一种不解之色:“我父亲的怪病还有办法医治吗?” 林隅思索片刻道:“只要按我说的做,你父亲的病一定可以痊愈,不要担心了,我这个人说话向来算话,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随即林隅让白苓霜在府中找来了一名男子,又让男子穿上了白万山的衣服,并且在其手上画了一道符箓,然后让他躺在了白万山的床上,又将白玉如意放于床前,布置好一切之后,林隅屏退了所有人,自己则在门外静侯。 到了五更鸡鸣时分,只听见房间中一声惨叫,林隅急忙冲了进去,只见那个男子手中拿了一团火,正不知所措,林隅大喊:“快把它扔进罐子里,”男子闻听,立马把这团火扔进了林隅事先准备好的罐子里,林隅一看得手,马上用符箓封住了罐子口。 这时,只听见罐子中有东西在横冲直撞,隐隐还有人声在呼喊,这时候众人都围了上来,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就听见罐子里的东西在喊叫:“他带人刨坟盗取我主子的宝物,让我主子死而不得瞑目,罪有应得,你这小道,为何助纣为虐,是非不明。” 这时白万山已经苏醒,听到此话,吓得脸色煞白。林隅知有内情,急忙去问。白万山只得喃喃把实话说了出来。 一个多月前,白万山偶然在当铺得知此处的清云山下有一处孤坟。据当时那两人说,墓穴之中好像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于是他一时鬼迷心窍,连夜带人去了坟地,打眼一看果然是无主孤坟,就刨开了墓穴,当时看到这柄玉如意的时候,他是惊喜不已。 白万山说完随即叹了口气:“哎,我真是糊涂哇。” 此时,罐子里的东西听了大喊:“你贪图宝物,侵扰了我的主人,我绝不能饶你。” 林隅给白万山把脉,发现他已经被那狐狸给吸干了精气,身体孱弱,心中知道白万山因贪婪惹祸,理亏在先,但自恃异术在手,他还是决定把狐狸收了。 于是他心一横,对罐子里的狐狸说:就算他真的有错,也轮不到你来害人性命,你今天撞在我手里,自然没有好下场。不收了你,你以后还会害人。 林隅吩咐众人抱来桃木枝,架起一堆火,又用铜镜照着罐子,开始用火烧罐。只听见里面声声惨叫:“你身为修道之士,众生应视为平等,如此处事不公,迟早必遭天谴,你等着吧!声音凄厉无比,最终烧成一团黑烟。” 白家人见收了狐仙,纷纷对林隅感恩戴德,林隅欣喜之余,心里也稍微有点不舒服。毕竟狐狸最后那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但仗着奇书在手,他也就没把这事放心上。 林隅捉妖辟邪的本事没几天就传开了,经常会有人请他去家里看风水或医病,一时间在整个清竹县声名鹊起。 第六章 众邪复仇 自从林隅为白万山医好病后,白苓霜对林隅是一反常态,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给自己置办过冬用的衣物时也顺便给林隅置办了好几套。只是后来她发现林隅穿在身上的衣服都不太合身,统一的偏大。不过对于林隅来说这样已经很好了,回想起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现在最起码不用挨饿受冻,他的脸上不由得洋溢出一种幸福的笑容。 翌日,他闲来无事,索性从包袱中取出《天雷正印》,对于书中记载的咒法他虽然已经铭记于心,但是对于施法尚且还不能得心应手,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决定再认真练习练习。 “咚咚,”这时房门外传来了一阵缓缓的敲门声,林隅急忙将手中的书小心翼翼的塞进了包袱。打开门一看,门外不是别人,正是白苓霜,只见白苓霜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印花旗袍,细腰盈盈,修长的腿亭亭玉立,是如丁香般的女子。那份简静与清美,是锦上添花的绝色嫣然,空灵的似水中的荷,平仄多姿,楚楚动人。 林隅直勾勾的盯着她一时看的入神,突觉脚下一阵痛感传来,顺着脚下看去,白苓霜穿着一双丝绒绣花布鞋正狠狠地踩在他的脚上。白苓霜嘴角上扬轻声道:“好看吗?” 此时的林隅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随即抽出脚往后退了退,脸色微微泛红:“好看,真好看,”说完林隅又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看到林隅这般模样,白苓霜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随即又皱了皱眉:“你在房间干嘛呢?这么大半天才开门,”说着便要进门查看。 一番闹腾后,白苓霜非要林隅陪自己逛街,说是要去买些书籍,林隅百般推脱,白苓霜最后才悻悻离去。 林隅连忙关上房门,取出《天雷正印》,按照书中所写忙碌了起来,在房间足足呆了一个中午,直到午饭时间才留恋不舍的出了房门。 刚吃过午饭,就听府中下人说外面有人找林道长看风水,林隅本想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好应声答应。 只见外面已经停放了一辆马车,车夫闲着无事正椅在木厢旁准备迷糊一小会,看到林道长出来二话没说就来了精神,林隅随即上了马车,大约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地方。林隅下来一瞧,已经出了清竹县边界。 原来这户人家新屋落成,想请林道长帮忙给看看风水,林隅也不含糊,一待就待到了天黑。还非要请林隅吃饭,沾沾他的正气以避邪去污。林隅当场就喝得酩酊大醉,谢绝了主人家相送,踉跄而归。 这户人家刚好在清竹县十里外的荒岗附近。过了荒岗,头顶的一轮明月就大的可怕。林隅此时就好像在荒岗顶上的月亮里走路,身后乌压压的一片黑影。 林隅晕头晃脑在荒岗上转了几圈,还不见走出去,顿时心里觉得有点不妙。他定定神,仔细看了看前面的路,只见荒岗芦苇摇曳,白亮亮的月光照得周围煞白,四下里都是荒滩野树,四处寻找,就是找不到平时走的那条小路。 林隅心想不好,怕是着了邪物的道儿。他也不慌,暗自定神,口里默念口诀,手伸进怀里摸出了用铜钱编的小剑,迎风一晃,立刻变成了黄灿灿的一把长剑。 他刚做完这些动作,周边顿时大风四起,芦苇刮得一阵矮过一阵,霎时黑云就把月亮给遮住了,四周一片黑暗。 林隅见此情况,知道自己平日所为招了那些邪物的忌恨,今天是寻机会报仇来了。这时,自己又突然被狂风刮来的沙子迷住了眼睛,只感觉身边全是影影绰绰的凉物冲撞自己,一会儿工夫,大暴雨就浇了下来。 四周全是各种喊冤救命的声音,冤魂饿鬼、狐妖黄皮都聚在了一起,就听见有人恨恨地说:“我儿罪不至死,你仗着自己有几分势力,却烧死了他,我已经在城隍面前告了状,神道理屈,不能响应,我今天定要取了你的性命。” 林隅一听,知道是那日烧死的狐仙同伙索命来了,心里一横,马上从怀里掏出一道符箓,大雨中手一晃就燃了起来。蓝盈盈的火焰在雨里不灭反大,而且瞬间就变成了火红色,只听见四周一群鬼物乱喊:“天雷咒,他要跟我们同归于尽。” 刚说完,林隅的口诀也念完了,就听见上空乌云里劈里啪啦一阵雷响,闪电四射,不大会儿工夫,天地间电光四射,风中哀嚎之声遍野。连远处村里的百姓都听见荒岗之中风声四起,一袋烟的工夫,乌云被雷劈得干干净净,月亮也重新出来了。 等了一夜的白家人见林隅迟迟不回来,赶紧差人去寻,结果在荒岗坳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林隅。赶紧抬回家救治,林隅第二天方才慢慢醒了过来,只是眼睛却看不到东西了,任谁问,都绝口不提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儿。 自此以后,林隅锐气全无,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白苓霜心中说不出的难过,抑制不住的失落,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他,每日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床前,而白万山也是遍寻名医为他医治,但是丝毫没有半点好转。 不知不觉中,冬去春来,新年伊始,春雨润泽,万物复苏,呈现一片祥和之色。 第七章 梦获阴阳 年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这几天白苓霜也准备要返回上海读书了。虽然她始终放心不下林隅,但是却也拧不过父亲,而且白万山也答应等她回到上海后,会派人好好照顾林隅,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在父亲白万山一通说辞之下,白苓霜也只好勉强答应。 每逢过年,白苓霜对于母亲的思念之情就会倍加强烈,这种感觉让她心碎,痛苦不已。要不是父亲当初软弱无能,母亲也不会白白丢了性命。 当年发生的事情,一瞬间就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当时她只有七岁,那天正值清明节,她们一家三口在回老家祭祖的途中,路过一片树林,却不料途中遭到了劫匪,马夫当场就吓得一溜烟跑的没了影,白万山当时便已经在整个清竹县富甲一方,劫匪无非就是图财,白万山通过和几名劫匪一番交谈,双方也达成了协议,只要能放了他和家人,便以十万大洋作为酬金,本来谈的好好的,可谁知其中一名劫匪竟然贪图她母亲的美色,欲行不轨。 在母亲的苦苦哀求中,劫匪始终不为所动,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而父亲在劫匪的刀下只是唉声叹气,却始终不敢与他们拼死一搏,母亲最终不甘受辱,一头便撞在树上,只见母亲额头满是鲜血,劫匪一看要闹出人命,这才仓皇而逃。等父亲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母亲已经当场惨死。 目睹了这一切的白苓霜在以后的几年里再也没有和父亲说过话,她一直觉得是父亲害死了母亲,但是直到母亲死后的第三年,有一天夜里,她在门外听到了父亲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她才得知,父亲找当初那伙劫匪已经苦苦找了三年,就在前不久父亲终于找到这几人,而且竟然将他们全都杀了。 对于父亲的举动,她不知道该不该责备,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原谅父亲。 随着时间的推移,童年里对于父亲的怨恨也渐渐消褪,而父亲无论生意再忙,都会抽出时间陪她玩,让她得到童年生活里本该得到的那份爱,虽然那份爱里有遗憾,有泪水。 白苓霜眼眸回转,收拾好了心情,径直就向林隅房间走去,轻声敲了敲门,她推开房门就静静地坐在了林隅的旁边,而林隅却躺在一声不吭,对所有来探望他的人一直都是听而不闻。 此时的林隅,面色苍白,看着一下子憔悴了好多,床边的饭菜好几天都不见动,让白苓霜很是心疼。 白苓霜此刻感慨万千,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林隅自己过几天就要去上海读书,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林隅:“我这几天就要去上海读书了,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我走了”,她本想再说一些话,但是话到嘴边,又使劲咽了回去。 只听见“咯吱”一声,房门随即紧紧关闭,床上的林隅始终不声不吭,而他的双眼下两行热泪却抑制不住流了下来,顺着他的下巴滴在了脖子上。 晚上,夜半时分,林隅刚刚入梦。朦胧中突听有人喊到:“小道长,你救我白家后人于危难之中,老道我无以为报,今蒙你受难,无以为报。” 说完只见两道斑斑点点的萤光凌空就向林隅双眼飞去,然后落到了他的眼睛里,消失的无踪无影。睡梦中的林隅两只眼角顿时微微蠕动,一会便没了动静。 翌日清晨,林隅迷糊中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微微睁开了双眼,这时他惊奇的发现,两只眼睛可以看见东西了,他欣喜中奔过去打开房门,原来是下人为他打来了洗脸水,林隅当即在水中照了照,只见盆中两只清澈如水的眼珠子正在左右不停地来回转动。下人看到这一幕兴奋的赶紧向白万山房间跑去汇报。 林隅出了房门,直奔白苓霜房跑去,推开门一看,屋内收拾的极其干净利索,但是却不见白苓霜。 这时白万山面露喜色走了过来:“林道长,你的眼睛终于痊愈了,这些日子你可把我和苓霜担心坏了。” 林隅怔了一下:“白老爷,这段日子让你费心了。我本想向小姐道谢,但是却不见她人,你知道她去那了吗?” “她要去上海读书了,难道她没告诉你吗?” 林隅着急问道:“她昨天好像对我说过,我一时激动忘记了。她什么时候走的?” “她刚走不久,你现在去追,应该还能来得及,”白万山喃喃说到。 话音未落,林隅一路狂奔,就向火车站跑去。 初春的天气清凉而不冷,曾经凋零的树枝也悄悄吐出了半点新芽,一切都在这生机盎然的季节里重生。 火车站外,只见一个短发女孩身穿浅蓝色长衣,可以看见半截羊脂白玉般的手臂。一袭藏青色的长裙底下,露出了一小段小腿,裹覆着洁白的棉袜。脚上穿着一双油光发亮的圆头黑皮鞋,给人一种绰约多姿之感。 只见她向前每走几步,都会微微回头向后张望,到了候车室门口,她短暂的停留了一会,或许他不会来了,她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当她迈开脚刚要跨进去时,身后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他来了,他气喘吁吁的来了,他身上的衣服此时已经和汗水黏在了一起。 她带着满面笑容走到他的面前,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颗水晶石递到他手中,他们彼此相视一笑,深拥在这人群拥挤,人声鼎沸的静寂之地。 此后的几个月里,林隅经常会收到白苓霜所寄来的信件,信中内容无非也就是说说自己所遇,所感,所想。 而林隅在这几个月中,也是更加努力修习道术和医术,对道术和医术也有了更加深刻的意识,道术更是精进不少。只是白苓霜不在的日子,只觉得身边甚是无聊,或许这是思念,或许这是怀念。 一场更大的灾难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的来临。 第八张 邪术拘魂 清竹县城的天气近日逐渐变得酷热,许大有是街面上的一名巡警,因为在街面上混的年头长了,人家都叫他老许。 刚刚从一家宅门里面收了捐税出来,一辆马车从路上奔驰而过,扬起一阵灰沙,正在喝凉茶的老许骂了一声娘,放下落了灰尘的凉茶,向下一家宅门走去。他刚走到半路时突然一个妇女从边上的小巷子里冲了出来,“我孩子不见了,谁看见了我的孩子,有两个人把我孩子塞上马车抢走了!”,边说边在马路上无头苍蝇般地到处乱找,老许一听光天化日抢孩子,这还了得,立即吹响警笛,召集周围街面上的巡警聚拢过来去追那个马车。马车跑得肯定比人快,但是好在马车会有车辙印,一行人除了留下两个问情况,其余两个人跟着老许顺着车辙印一路往前追。 他们小跑了半天追到了一个河边,车辙印不见了,马车也不见了,四下望望只有几棵河边的柳树在那边随风摇摆,这倒出奇了,刚才自己看到一辆大马车从马路上奔驰而过,怎么到这里什么都不见了,难道跑到河底去了不成。 老许又在周围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天气炎热,除了树上的知了,这里连人影都看不见一个。没有收获,就只能收队,回到警察局那个妇女已经送走了。 根据她录的口供,当时孩子在自己家院子里玩耍,因为是白天所以院门就没关,妇女自己则是在院子里洗衣服,就在起身晾衣服的当口,只看到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再一看院子里的孩子已经不见了,追出门去只看到一辆马车正扬尘而去,接着就是遇到老许他们了。根据时间点,那辆马车确实就是老许在路上遇到的那辆,但是怎么到了河边就不见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年头,普通百姓家的案件也不是很重视,这么一拖也就慢慢的没了下文。 可是丢孩子的事情还没完,黄花闺女又丢了,并且一丢还是好几个,近半月来每隔那么两三天就有人来报案,报纸上也渐渐有了舆论,上头有压力就将这个案子全都往下压,基层警局压力山大,尤其是像老许这样的街面巡警,更是天天巡街问讯,查人盘问,可是一连七八天线索全无。 清云山山上有一座古庙,这间庙在清竹县也颇具盛名,人们称为文武庙,文供的是文昌帝君,武供的是关圣帝君。无论是士子求功名,还是商人求财利都会来这里烧香点烛,时间一长门口也就形成了一个小集市,卖香烛元宝的,字画条屏各式各样的都有,其中靠着庙门还有几个卦摊,正所谓“君子止步查财运,将军下马问前程”,每天倒也颇有几个人来这里解签问卦。老许今天一时兴起心想索性何不来求个签看看,说不定神明默佑能够提供点什么线索。 老许买了一幅香烛进庙点好之后,三叩首,默默说过自己心中之事后,拿起签筒才开始摇了没几下,一支签就落在了地上,老许将签号记下,到庙祝处拿了一张签诗,老许文化程度不高,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意思,好在门口就有卦摊,于是拿着签诗就坐在了一个卦摊前来解签。卦摊的先生是个五十开外的中年汉子,拿到签诗简单一看,又对着老许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看着老许心里直发虚,好一阵儿才开口,问老许这个签诗是不是问的人口走失。 老许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没开口,对方却已经知道是问人口失踪,这倒奇了。老许问解签先生你是从何而知,我要问这个呢?解签先生微微一笑,签诗有四句:江心船小能容马,映日芙蓉别样红。鬼移神设人难觅,柳暗花明又一村。其中“人难觅”,岂不就是人找不到了吗? 老许一听靠谱,接着问,“那这人到底在哪里呢?” 解签人神秘莫测说:“依据签诗上来说,应该是在河边,但是呢现在有神鬼之力掩目所以找不到,”老许一听,又对啊,上次就是追到河边不见了。 “那这可有破解之法?”,老许满怀期待问道。 “破解之法,这个签里倒没说,不过这事一定还会有转机,你不妨多去出事的地方转转,或许会有贵人相助也未可知。” 老许给了卦钱,自己一个人又溜达到了原先马车消失的河边。河边一个人都没有,老许沿着河边来回走了几次,感到有点乏,于是就靠在边上的柳树上眯一会。 靠上去没几分钟,老许就听到树干上有咚咚咚三声响,接着朦朦胧胧之间,只看到树边的一条路上一辆马车开了过来,老许连忙侧侧身继续睡,心想别被马车撞到了,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是条断头路,周围都是宅门,哪里来的路呢?” 老许立刻精神起来,四周一看,依旧边上是一堵墙,并没有丝毫的异样。不过老许真真切切是看到了有一辆马车从自己身边经过,“难不成是在做梦?” 老许走到最靠近河边的这座宅门边上,大门上挂着个茅宅,老许在这片地面上做巡警多年,哪里的宅门姓什么,心里都有一本账,可是这一片从来就没听过有姓茅的,索性找个事由,敲门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老许假意查户口,敲了敲大门,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一个老妈子模样的人出来开门,门只开了半扇。老许表明身份,老妈子一口南方的口音,说话半懂半不懂,说什么主人不在家,让老许晚些来。 关门之后,老许心中疑窦丛生,这一片少有南方人,少数几个都是扬州盐商的外宅,自己也都见过,唯有这户人家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到底老许地面熟,四周围一打听,就打听到这户人家三个月前才搬来,租的这处宅子,平日里大门紧闭,偶尔可以看到有一个老妈子出来买菜,其余的人一个都不见。这就愈加加深了老许的猜疑。不过没有证据,不能贸然进去搜查,不然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自己还要吃不了兜着走,但是这个线索又不能放过,要不晚上再去探一探,看看情况如何。 于是老许将自己的这个计划和几个好兄弟商量。大家最近这段也被上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也都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同意了老许这么个提议。 说干就干,当晚三个人就悄悄的来到河边的这座宅子,白天这里都少人行,晚上更是一点生息都没有。三个人翻身上墙,一下子就到了宅子的花园里,宅子里漆黑一片,唯有东南角露出一丝光亮。 第九章 邪术拘魂(二) 老许三个人顺着灯光悄悄地移到东南角的墙下,顺着窗户缝看见屋内有个干瘦老头,面前一个大火炉,上面弄了一个葫芦状的铁罐,正在那里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情况诡异,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老许三个人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又顺着小路,摸到了大屋的后面。大屋后面是厨房和柴房,柴房里依稀有一些声响,老许又慢慢移过去,这一看,可把老许吓了一大跳。只见柴房里一灯如豆,借着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里面用绳索捆着七八个人,都是女的,看来没错,就是这户人家拐的妇女。 老许准备立刻赶回警局搬救兵,可刚一转身,眼前原先的小路竟然不见了,代之而起是一条小河,老许心里一吓,这宅里哪里来的河呢。好在河上有座小桥,老许偷偷的过桥,可是桥一走过,眼前的景象又变了,变成了一片沙石地,就这么过了一地又来一地,什么沼泽、大道、山丘、墓地,各式各样过都过不完。老许三个人就这样在里面团团转,普通人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心里早就慌了,只顾走,根本不看路。 就在三个人都精疲力竭的当口,突然老许三人感觉肩膀都被人拍了一下,转身一看是个二十上下长相清秀的年轻人,此人正是林隅。 林隅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自己手上不停地掐算着,一阵之后,看准东方,对着那里丢了三块石头,拉着三人往那边就是一跳,这么一跳,竟然又跳到了原先的小路上。年轻人指了指墙外,几个人又翻出了墙去,出墙之后,大家一阵狂奔,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了下来,老许此时方才想到问林隅的来历。 原来这几日林隅得知县城发生了怪事,又觉得事出蹊跷,不像是普通的人口丢失案,于是这几日一直在暗中调查整件事的来去去脉。 林隅若有所思的看着老许说:宅子里的老头是一名炼丹的术士,不知道受雇于什么大人物,专门炼红丸,“他已经拐了不少女孩子,我刚刚打听到他落脚于此处,就遇到了你们,这个老头不但会炼丹,奇门遁甲的功夫还好得不得了,据说能够纸人搬运,布局困人,前面你们就中了他的局,如果不是我拉你们出来,不到今天早上,你们就都会脱力而死。你们是警察,快回去搬救兵,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把女孩救出来。 ”老许一听,好啊,这个功劳得我老许来,”立刻带着同事一溜烟回到警察局报告。 向局长报告之后,局长也觉得立功的机会到了,抓了这个妖人,起码自己官升一级。局长立刻调集所有值夜的警员,一共二十多名,拿着枪棍,在老许的带领下向河边的宅子出发。 众人来到宅子门口也不问三七二十一,几脚下去踢开大门,一部分守住大门,一部分跟着进去搜查,局长自己带头冲锋,在老许的带领下首先撞开了老头那间屋。老头儿看到警察,脸上一呆,不过马上就镇定了下来,还问警察来这里所为何事,老许将他拐骗妇女儿童的事迹一说,老头儿淡淡一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宅里有妇女儿童呀!” 老许指着后面柴房的方向,对局长报告,就在那里。老头更是得意地说:“那你们就去搜,搜出来我跟你们走。” 几分钟之后,听得后面三声炸响,老头脸色有点变了,过了一会儿那些女孩都被带了过来,林隅此时跟在带人的队伍中。 老头一见林隅就破口大骂:“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 林隅脸色阴沉,嘴角随即泛起一丝笑容看着老头:你用邪术惑人,天理不容,我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老头听了哈哈大笑:“恐怕你这个天,管不了我,”说完两眼一闭,不再说话了。 警察又将老头的其他的房间搜了一遍,在另外几间房里找到了小孩,这案子就告破了。局长第二天一早就将这个事情报告给了市局,报纸也都纷纷刊登出了新闻,那老头在狱中倒一点都不怕,每日只是静坐,饭菜也吃得很少。 就在大家沉浸在破案的欣喜中时,突然一份电令,说省城来人,三天之后要将老头移交省城审理。这一下让大家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局长也意外不已,托人打听,只得到“不要多管闲事”的回话。 上面有令,局长也不敢违抗,三天后,省城来了汽车,老头被恭恭敬敬的请上了车扬长而去。 这件案件是结了,但是老头却没能法办,局长和老许心里都不是滋味。虽说丢失的人都已经找回来了,但是此次案件重大,如果不能给全县百姓一个交代,以后难免落人口舌。 老许这时突然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在文武庙解卦先生说我会遇到贵人相助,难不成那天晚上遇到的小兄弟就是我的贵人,我这榆木脑袋,都忘记问哪位小兄弟叫什么了。” 于是老许马上吩咐了下去,让弟兄们平时多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贵人。 说来也巧,这天警局正好有个叫张小虎的兄弟上街巡逻,路过白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林隅,张小虎顿时才恍然大悟想了起来,原来当日夜里给他们提供线索,抓住怪老头的人竟是这位风度翩翩的林道长。他去年就听闻白家住了一位道术超群的年轻人,只是听闻却从未见过,没想到这位道长如此年轻。 张小虎随即扯开嗓子叫道:林道长,林道长…… 林隅正准备进白家大门,听到身后有人喊叫,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子,便停下了脚步。 张小虎露出一副笑盈盈的上前说道:“林道长,可算找到你了,我们头儿一直在找你。” “你们头儿找我有什么事吗?”林隅若有所思问道。 张小虎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去了就知道了。 警察局内,许大有一边踱步一边摇头晃脑的思考着怪老头的事儿,张小虎眉开眼笑的上前轻拍了拍他的肩:“老许,人我给你找到了,就在门外等你呢。” 许大有听后二话没说就向门外跑去,只见门外一个身形瘦弱但长相俊俏的少年正站在路边望着天空出神。 许大有顿了顿轻声说道:“林道长,你怎么不进来坐。” 林隅缓缓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叫我林隅就行,林道长这个称呼我不太习惯。” 许大有也思索片刻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叫你林兄弟吧。” 林隅接过话茬:许大哥说笑了,我求之不得,又怎么会介意。” 两人彼此一见如故,一直聊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许大有非要请林隅回家吃饭,林隅一再推辞但是最后还是盛情难却,只好跟着许大有回了家。 许大有家里离警局不算远,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内,房子虽然不大,但是还是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一家人在这过日子,倒也足够了。 在许大有的一阵忙活下,三个热乎小菜就上了桌,因为他下午还要巡逻,所以也就没有喝酒。林隅尝了尝菜,对许大有的厨艺赞不绝口,三盘菜就着馒头没一会功夫就被两人吃的干干净净。 午饭过后,许大有沉思半刻,还是对林隅说起了那个老头的案子,老头被专车接到了省城,而且上头好像也并没有打算追究老头的责任。 林隅沉思良久冲着许大有说道:“许大哥,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放心吧。” 说完便打算告辞离去,转身之时一只粉红色的气球却迎面向他飞来,林隅随即抬起双手轻轻接住放在了桌上。 许大有微微笑了笑道:“忘了告诉你了,我还有个调皮的妹妹,肯定又是她在捣乱,林兄弟,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呢,许大哥,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林隅便向省城方向走去。 第十章 邪术拘魂(三) 翌日,一辆老式汽车在省道上疾驰而过,汽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人身着中山装,四五十岁的样子,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呢子礼帽,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老头,头顶上稀稀疏疏的白花,编成了一个小辫,垂在脑后,身上则是穿一套长袍马褂,两人的衣着迥然不同。老者手里拿着一串白色的念珠,一路上不停的用手拨弄着,车厢里一片寂静。 许久,穿中山装的那人才开口:“洪老,这次的事情没办成,你看该怎么说才好呢?” “炼丹的这个东西,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当年我们在宫里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十次能成一次就已经是万幸了,这次虽然红丹未就,但是丹头已成,有了这个丹头下次再做就容易了,现在听说老头子的身体很不好,要等红丹恐怕是来不及了,我们赶回去先看看情况吧。” 说话的正是上次从警察局牢里接走的炼丹老头。那天出来之后,老头回家收拾了一下,就立刻跟着来接他的专员驱车赶往省城,为的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头子。 经历了多日的车马劳顿,终于赶了回来。车子停在了一扇大铁门的门口,姓洪的老头和中年人都从边上的小门进入,一边走中年人还一边和老者解释:“这半年来老头子身体不好,尤其厌烦噪声,所有车辆一律不得开进园子,德老,还望见谅。” 大门内别有洞天,越过花园长廊,两个人进了一座中西合璧风格的大宅,中年人显然对这里非常的熟悉,几经曲折终于到了老头子的房内。屋内的陈设古色古香,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几个佣人进进出出一点声响都听不见,屋内的大床上帷幕紧闭。老者几步走到床边,掀开床帘,和里面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话,出来后,挥挥手,示意屋内的闲杂人等都出去,然后就听见床上一阵响动。 床上下来的是一位身材肥胖,光着头的老人,从脸上的老人斑和皱纹来看,年纪已经不小了。虽然看起来行动不便,但是双目精光内蕴,炯炯有神,让人看了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徐大人,这次炼丹功亏一篑,若不是有人从旁阻挠,今日就是药成之时,可惜天不从人愿,毕竟还是不成功”,姓洪的老者恭恭敬敬地说到。 这位被称为徐大人的老头倒没有生气,但说话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发出一种阴阳怪气的公鸭嗓子说道:“这也是天数,咱家也不怪你,只不过时间将近,你们看有何弥补之法。” 洪老头斟酌半刻恭敬说道:经我推算,后天晚上就是天狗食月之时,借太阴之气,或可暂时恢复一段时间,绝对误不了事,徐大人不必担心,只是时间有点紧,恐怕人力财力都所需不少。” 徐大人听完满意的点点头,又用那阴阳怪气的嗓子说到:“钱不是问题,有什么需要你找管家去拿即可,只要这次能糊弄过东洋人,钱的事情都好说,你们去安排吧!”得到了陆大人的首肯,两人知趣地退了出去。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很快就到了后天晚上,一轮圆月挂在空中,天空无风,一朵云彩都没有。在院子的中央,搭了一个三层的高台,四周旗幡遍布,虽然香炉内香烟袅袅,但是依旧掩盖不住一股血腥味道,找了找味道的来源,这味道竟然是从中间的高台下慢慢飘出来的。 法坛四周,按照洪老头的安排,分别以不同的生肖属相,站好了十二位壮年男子,个个都是袒露上身。洪老头巡视了一遍又一遍之后,看看天色,时辰将到,遂告诉管家,请徐大人出来。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八个人抬着一座肩舆从别墅里走了出来,肩舆上坐着的就是徐大人,浑身上下顶戴花翎,朝珠官靴,俨然一副前清大官的打扮。来到高台之前,肩舆被抬上第二层法台,掀开帘幕,老头将徐大人安置于其中,自己则又再上一层,步上最高一层法台,上面早已放好了香案等物,老头一个人独自在法坛上走来走去,有时又停下来对着月亮比划着什么手势,前前后后忙活了好一阵。此时月已到中天,老者左足一顿,第一层法坛的一处木板突然打开,正好一道月光顺着这个空格射向中层,而这个位置又恰恰好,照在坐在肩舆上的徐大人身上。 徐大人闭目端坐不动,浑身周围则似乎有一团白白的雾气罩住。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月光渐渐淡去,老头又在第一层上如前面一般走动了起来,左脚又是一顿,而这次却是中层的几处木板翻转开。 木板一开,顿时血腥味从底下弥漫上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原先徐大人身上的白色薄雾也渐渐的变成了红色。等到薄雾全红之时,老头的顶层一道火光冲起,燃起了熊熊大火,老头一溜烟跑到台下,而此时中间的法台已经被火焰所包围,下面十二个家丁正要上去救,老头怒喝一声不许动,大家也都不敢再越雷池半步了。说来也奇怪,几分钟后,火焰竟然自己慢慢的熄灭了,而此时大家冲到台上去看徐大人,徐大人正笑吟吟的坐在肩舆之上,浑身上下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显得神满气足,精神熠熠。 徐大人不需要别人搀扶,自己就站了起来,走到了台下。连连称赞老头好本事,果然不负所托。在场的看到徐大人前后变化这么大,也都啧啧称奇。 徐大人吩咐在场的十二个家丁去管家那里领赏钱,然后就可以放假一个月,一个月后回来销假。这十二人闻言毕恭毕敬的齐声说道:“多谢徐大人。” 谁知这十二人刚转过身,一团黑气瘴气就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将他们盘旋在了上空。没过片刻,一堆堆断骨残骸就如同雨落般掉下,而且上面还冒着缕缕让人嗤之以鼻的黑色浊气。 第十一章 邪术拘魂(四) 追踪了半月有余,林隅终于赶到了省城。只不过一路上可没少受罪,沿途都是抄小路搭着别人的便车,加上小路上凹凸不平,马车差点没把人颠的四分五裂。 林隅捶了捶腰,然后缓缓闭上双眼念动咒语,一股淡红色的气流蓦然停留在了脑海,随着念力的增强,这股气流中随即出现一幅画面,画面中一座奢华的大宅渐渐显现了出来,紧接着从大牢里接走的老头也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查清楚了大宅的所在,林隅回了回神就朝着大宅方向走去。 徐大人口中的东洋人,翌日果然到了别墅,徐大人原先为前清宫中太监首领,在朝代变更之时,私自运了一大批宝物金银出宫,伪满洲国建立之后,又和满洲那边搭上了关系,从此就成了满洲国在南方的代理人。一些遗老遗少虽然实权没有了,但是资产颇富,汇聚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财富,再加上这些人往往人脉广阔,后代子孙经商做官的都不少,所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而南方所有的这一些相关事宜,都全权由徐大人处理负责,徐大人虽说此时也算是投靠了日本人,可是毕竟家大业大,有时候也不完全受日本人的掌握。不过毕竟年纪不饶人,此时的徐大人已经是百病缠身,而日本人对这个位置也觊觎已久,一直想找一个听自己话的人来接替,所以一直定期拜访徐大人,瞧瞧他的状况。 这次依旧是三个月一次的按例拜访,说是拜访实际就是想看看徐大人的身体状况,抓住把柄就要将他给换了。可惜的是,他们又一次失望了,这次的徐大人甚至比上一次精神更好了,走路说话,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日本人在别墅待了两天才走,徐大人竟然也陪着他们应酬了两天,一点不见倦态,日本人也只好悻悻而走。 日本人一走,陆大人就不行了,洪老头本跟他说好,这只可以支撑个十天半个月的,但是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日夜宴饮交游,第二天徐大人已经是强打精神,硬撑着送走了日本人。徐大人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床上,洪老头此时却又不在家中,外出采药去了。管家连忙派人出去找洪老头回来,这一来一去就去了三天的时间,等到洪老头赶回家中,徐大人已经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洪老头切了下脉叹气说道:“徐大人如今内元消耗殆尽,只留下一息吊命,恐怕不足十天的寿命了。” 徐大人虽然是个太监,但是身边也是有三妻四妾,一看徐大人命不久矣,大家都觉得天塌了一般,顿时整个房子哭声一片。这个时候洪老头却对着大家喊了一声,哭什么哭,还没死呢,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李代桃僵。 大家听洪老头这么一说,顿时都止住了哭声。 洪老头对管家厉声说道:“这个方法是险中之险,若有差池,我的命也不保,从今晚开始徐大人的房间,谁都不能靠近,每天的饭菜就放在门口,七天七夜只有我和徐大人在一起,如果成功的话,七日之后,徐大人就能恢复健康,续命延年,不成功的,不但救不活,我们二人都会死。我家世受皇恩,在太医院,钦天监多有任职,此次受皇上恩德,派遣来辅助徐大人,如今就算死,也算是报了皇恩了。” 众人看他讲得如此义正言辞,也都是深信不疑。 当天晚上,徐大人卧室的楼梯两头都有专人把守了,防止闲杂人等误入,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林隅观察数日,终于找准了时机。这天晚上偷偷摸进了别墅,看到别处都没人把守,唯独这个房间两头楼梯都有人看守,本能直觉应该是在这里,于是趁半夜人手困顿的时候,悄悄进了房门。 林隅进门之后屋内一片漆黑,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却从黑暗中传来:“你到底还是来了,我们无冤无仇,为何你苦苦相逼,不依不饶呢。” 林隅听到这个声音一愣,和之前那炼丹老头的声音不同,不过这种术士多为易容变声之法,声音不同也没什么奇怪的。 林隅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说道:“你为炼红丹,伤了天和,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下,我不除你天理不容。” 那边干笑了几声:“你的道行实在还是太浅,要捉我,恐怕身也近不了。 林隅不信这个邪,直冲着声音的来处走去,可这一步踏下去,却像踏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朝着那个方向连走了一百多步,依旧前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心里知道进了那老头布的阵了。 刚想要破阵,耳边又响起了水声,接着感到一个大浪打来,浑身湿透,自己好像又被陷在了波涛汹涌的水中。过了一会儿又感到身边烟熏火燎,炙热难当,看来老头所说非虚,两者的道行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林隅用尽浑身解数也只能保得自身不失,却根本无法突破半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隅只感到自己体力渐渐不支,自己身体的力气就像被慢慢抽走了一样,长久下去,必定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林隅急忙扯出一张符箓念动咒语,顿时屋内狂风大作,惊云翻腾,天空之中捕捉不到一丝星光,一声轰雷犹如飞龙般直劈了下来,最后在一阵惨烈的厮叫声中蓦然消失。 林隅缓了缓劲这才走向了老头所在的位置。打眼一看,发现地上居然有两具尸体,一个就是徐大人,还有一个却认不出来,只见那尸体一半身体臃肿肥胖,面貌也有点像徐大人,一半身体和面貌却是炼丹的老头,浑身已经被烧焦了,而房间窗户的玻璃破了一个大洞,地面上都是碎玻璃。 林隅顿时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老头想的是李代桃僵之法没错,不过并不是要救徐大人,而是趁着徐大人没死,借他的气,来易形变体,七日之后,就可以容貌声音处处都与徐大人一模一样,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侵吞他的家产。 林隅也没敢久留,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趁着别墅内众人一片惶恐之际,连夜悄悄往清竹县赶去。 第0012章 泥猴(上) 经过了多日的酷暑,清竹县终于迎来了一场倾盆大雨,斗大的雨珠打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此时大街上已经人迹罕至,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雨中缓步前行,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衫,顺着他的头发一直流到了脚下。 白府内,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房间,只见他面色无华,轻轻的打开了一个麻布包袱,取出了几件干净而简朴的衣服忙而不乱的换了起来,回过头来赫然已经躺在了宽大而舒适的木床上打起来呼噜,多日的车马劳顿已经使他身心劳累,疲惫不堪。 大约过了两三个小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他的美梦,睡梦中的他双眼微微蠕动,随着门外的敲门声渐渐加重,他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打开门一看,门外正是白万山,只见白万山两眼炯炯有神,面色红润,看来经过这几个月来的调养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 林隅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使劲睁了睁眼:“白老爷,有什么事吗?” “你这些日子跑到那里去了,我刚听到下人说你回来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既然你安然无恙,那我也就放心了。” 白万山神色焦急说道。 林隅怔了一下:“白老爷,我前些日子突然有点要事去办,当时走的确实有点急,忘了给你知会一声,让你担心了,还望见谅。” 白万山意味深长说到:“若不是多亏了林道长,我这条命早就没了,我又怎么会怪你呢。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就在白万山正要转身之际,林隅温声说道:“白老爷,我已经在府上打扰数月了,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扰你了,我想搬出去住,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万山听后脸色微隆:“林道长这是什么话,白府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怎么能说打扰呢,是不是府上下人招待不周委屈了你?” “在贵府的这段日子,是我这二十年来过得最开心,最舒适的日子,白老爷和白小姐待我恩重如山,只是我有手有脚,旧伤已经痊愈,实在是不好再讨扰府上了。” 林隅情真意切说道。 “既然林道长心意已决,那我也不便再苦苦相逼,如果日后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白万山,林道长尽管开口,白某一定竭力相助。” 白万山走后,林隅在房间即刻收拾了起来,其实除了一个麻布包袱外,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家当了。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行李,林隅便走出了白家大门。 雨后的大街上空气清新而宁静,少了许多的嘈杂的声音,此时林隅正若有所思的考虑着住处。身后一声清脆的叫喊声顿时传入他的耳中,回头一看,正是穿着警服的许大有。 许大有匆匆跑上前来:“林兄弟好多天没见到你了,你这背着包袱要去哪里啊。” 林隅也没隐瞒,就把离开白家的事情一一都说了出来,自己现在就是想寻个住处。 许大有听后拍了拍他的肩:“林兄弟,这简单啊,我在这片混了好多年了,别的不敢说,要说找住处,那我可是闭着眼睛都能给你找到。” 林隅听后失落的脸上随即泛起了一丝微笑:“许大哥,那就有劳你了。” 走到地方林隅仔细瞧了瞧,这不就是许大有家里吗?上次虽说匆匆来过一次,但是他依稀记得许大有的门前拐角处有一口水井。 林隅当下就停住了脚步:“许大哥,你不是说带我去找住处吗?怎么来你家了。” 许大有笑了笑道:“林兄弟,反正家中就我和妹妹住,正好空出了一间房子,你若是不嫌弃,就先暂住在我家,等我给你找好合适的房子你再搬,你看这样可稳妥。” 看着许大有满脸真诚,林隅也实在不好意思推脱,就顺从了他的安排。 走进屋内,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子正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几只蚂蚁在嬉戏,女子身穿淡蓝色印花长裙,看着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印花布鞋,鞋面上脏兮兮一片油污,只是这女孩面色苍白,丝毫看不到一点血色,而且头顶冒着一股淡淡的黑色浊气,林隅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看到这些别人看不到的污秽东西的,好像是从那次眼睛痊愈之后吧,他就有突然有了这种本事。不过等他再次定睛一看,那团黑色浊气已经消失的不见了痕迹。 “真是怪事,难道是我看错了,”林隅不可思议的说道。 “这是我的妹妹雁名,我和妹妹从小相依为命,父母走的时候就留下了这间房子,雁名的精神近几年一直不太好,林兄弟,不要客气,随便坐吧。” 许大有脸色凝重叹气说道。 许雁名一看到有陌生人进屋,抓起地上的一把黄豆就朝着林隅的脚上扔了过来,嘴上还一直喊到:“你是坏人,你是坏人……” 雁名,不要胡闹,这是林隅兄弟。 许大有微微楞了一下:“林兄弟,你不要在意,雁名就是这样,对陌生人一直心存戒心,等你们相处久了就好了。” “林兄弟,你就住雁名旁边那间房吧,虽然我这里比不上白府的大宅,但是一定让你住的舒心自在。” 许大有满面笑容说道。 “有个落脚的地方对我来说就已经很好了,以后少不了要麻烦许大哥了。” 夜晚,林隅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不知道这几个月白苓霜怎么样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收到她的来信,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切还好。 一阵凄凉的惊叫声顿时打破了他的臆想,点起蜡烛的林隅穿好衣服急忙向门外走去,而许大有已经冲进了妹妹的屋内,只见许雁名此刻头发凌乱,神色恍惚,嘴中一直叫喊着:“求求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一连喊了十来遍,在许大有的一阵安抚下,她仿佛已经没有了任何气力,最终许大有才将她抱回了床上,为她擦了擦脸上的虚汗。 第0013章 泥猴(下) 翌日清晨,林隅起床梳洗完毕,就听到厨房内一阵噼里啪啦的烧菜声。等他回到屋内,此时许大有已经将饭菜全都摆在了饭桌上。 许大有虽然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但是却也一直没有成家,以前还可以和妹妹互相照顾,但是许雁名从三年前就开始变得精神恍惚,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至此,许大有就开始默默承担起了照顾妹妹衣食起居的责任。 饭桌上,许雁名是一口饭也不吃,一直吵闹着要吃街上的桂花糕,许大有一时被妹妹闹的没办法,只好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因为他马上还要去上班。 许大有刚出了门,许雁名一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冲着林隅大吼大叫,嘴里不知道胡乱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林隅顿时察觉出一定是有邪物作祟,随即用天雷正气查探四周,这时候,他发现了一只泥猴。 正在琢磨之时,许大有神采飞扬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包精致的桂花糕递到了林隅的面前,“林兄弟,你也尝尝,王家的桂花糕在清竹县挺有名气的。” 林隅尝了尝,只觉得糕质细软滋润,入口化渣,口感极佳。 许大有也没有多停留,将剩下的桂花糕放在了桌上,就转身向警局快步走去。 林隅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必须先要找到那只泥猴,或许才可以彻底医治许雁名的怪病。 这只泥猴肯定在这间屋子内,林隅把自己的房间和许大有的房间都一处不落找了个遍,但是丝毫没有半点发现。 林隅随即推开了许雁名的房间,许雁名一看到林隅跑进自己的房间,当即抓起床边的枕头就朝着他扔了过来,林隅丝毫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趁着她这会还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我得抓紧时间找。” 林隅喃喃自语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大半天细心查找,林隅终于在许雁名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只黄泥捏的泥猴。 这泥猴看似栩栩如生,掌中还拿着一枚毛笔,仿佛活灵活现一般。 “既然这邪物寄身于泥猴之中,该怎样引它出来呢?” 林隅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只泥猴,随即眉头紧锁当下便想到了办法。 将泥猴拿出屋子,林隅来到了拐角处的一口水井边。目光如炬的看着泥猴:“你若是再不现身,我就将你丢下去,让你魂飞魄散。” 话音刚落,一道凄厉哀嚎的男子声音便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多管闲事?” 林隅义正言辞反问道:“那你呢?许姑娘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一直纠缠她。” 泥猴中的男子冷哼一声:“是非曲直我没有必要向一个外人言明,总之她欠我的,我要她生生世世偿还。” 男子话音落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听了男子所言,林隅此刻也没了主意,孰是孰非现在也很难说的清楚,还是先查明此事,再做打算。 林隅当即屏息凝神,再次用天雷正气查探。 这次,画面中出现了一座气派非凡的宅院,只见一名女子深紫裸肩长裙曳地,裙袂迭迭,如水蜿蜒,雪白丝缎披肩缀了极长的流苏,随步态款款而动。云鬓堆髻下,只露出玲珑红唇和纤柔下颌,雪肤红唇相映,艳色烈烈,夺人遐思无限。 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林隅再次回神才发现,这名女子的长相和许雁名的长相居然一模一样,但是却比许雁名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幽兰。 女子的旁边又走来一名男子,男子皮肤白皙,一袭长衫,眉如远山,目似朗星,俊美刚毅,玉树临风,英气逼人。 两人有说有笑的不知在哪里谈论着什么,看来关系亲密。 林隅回过神来心中说道,莫非刚在画面中的男子就是寄身于泥猴之中的男子,刚才看到的应该是她们的前世,不知道她们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今世才会反目成仇。 哎,只怪我道行太浅,无法细查此时,看来要想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得从这男子身上着手。 林隅叹了口气说道。 夜晚,朦胧的月光下,林隅一个静悄悄的走出了屋子,他想趁着晚上引出泥猴中的那名男子,邪物都惧怕阳光,白天不敢现身,所以他只好晚上试试。 林隅冲着那泥猴中的男子说道:“出来吧,你们前世本是恋人,但是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上一世的恩怨情仇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你现在这样做,既害了她,又害了你自己。 话音未落,一个长相英俊但却面色惨白的男子就出现在了林隅面前。 男子的嘴角微微颤动说道:“你说的不错,我前世与她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几乎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方,可是就因为我家道中落,她最后却抛弃我嫁给了别人,我羞愤之下一时想不开,才投井自尽。 男子怔了一下:“这只泥猴,是我以前送给她的,我永远也忘不了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只是天意弄人,她和别人成亲当日,我在新婚之夜杀掉了她的丈夫。 男子恶狠狠说道:“是她们欠我的,她们欠我的,哈哈哈。” 这时,一阵阴风吹过,一个女子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男子的身旁,男子双手颤抖着抓起了女子的胳膊说道:“凤儿,你终于来了。” 女子声音抽泣温声说道:“永平哥,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对你一往情深,难道我的心意你一直都不明白吗?” 当年,我嫁于他人都是父母所逼,我娘更是以死相逼,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男子沉默半晌,上前用力抱住了女子,眼中的泪水在夜色中显得是那样的凄冷,苍凉。 男子的双手和女子的双手合十说道:“凤儿,上一世我欠你的,我希望来世,我们还会相遇。 话音刚落,男子顿时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手中的泥猴轻轻的掉落在地。 女子拾起的地上的泥猴递到林隅面前哀求道:“林道长,我和永平哥缘分未尽,这只泥猴还希望你能让许姑娘好好保存,说完女子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十四章 引魂香(一) 张小虎是个单身汉,住着父母留下的几间旧屋子,虽说并不富裕,但是最起码在警局也有个正式工作,也算是公职人员,不过年过三十也没娶上媳妇,光棍一条。 不过最近不知道什么缘故,工作也不干了,而且手头突然变得阔绰了起来,吃饭下馆子,还去了县城里最出名的天香楼,钱像是用都用不完的样子,警局的兄弟都说张小虎是掘到藏了。 所谓的“藏”就是以前的富户大家,为了躲避兵戎之祸或自然灾害,在自己家的田里或宅子里藏下的金银,平时秘不告人,有时候传了几代,后代子孙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埋在哪里。 而因为时事变迁,大户衰败等等,也会遗留下一些未来得及被挖出来的藏,运气好的人也许就能碰上,那可就是大发横财了。当然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不过这也是对张小虎发财的唯一合理解释了。 许多好事之人都来打听张小虎到底是怎么发的财,说是有好机会也带带兄弟们,而张小虎只是神秘一笑,什么也不说。不过好景不长,十多天后,人们突然几天没在街面上瞧见张小虎。 后来是一个多星期之后,有几个张小虎的朋友找不到他,去了他家,敲门没人应。大家感觉不对,踢开门,只看到张小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摸了摸身体,早已冰凉。 一行人吓得赶快报警,局长带着许大有、孙法医等人过来查勘。根据法医的报告,张小虎应该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但是尸体却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而身上也找不到什么外伤,也没中毒的表现,看起来像是自然死亡,并不是谋杀。更奇怪的是死了一个多星期,不但家里没有腐臭味,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虽然这股味道并不浓烈,但是却持久不散。 许大有注意到了桌子上有着一堆灰烬,像是香灰。而这灰烬的下面留着一张黄纸,因为已经被烧得破了一个洞了,只能大概看出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字——“财”。 局长让孙法医把桌上的灰装到一个袋子里,也算是个物证,顺便找药房的人看看,是不是能够查出这个是什么灰。孙法医按照吩咐把灰收了起来,其余的人在张小虎家里搜查了一遍,除了一些衣物之外,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这样的无头案,大都是很难破解的,张小虎也没有家人和小辈,几个街坊邻里,拿一条草席一捆扔在了乱葬岗上,就算送走了这一条逝去的鲜活生命。 整个县城的人依旧按照各自的生活轨迹,各行其是,张小虎就如同空气一般消失在了人群中,没有人提起他,没有人记得他,县城里总是不乏新闻出现,最近大家谈论的是孙法医。 孙法医家已经是连续三代从事这个行当了。法医这个行当虽然属于警局公职人员,但是因为常年工作都是和死人打交道,普通人都觉得晦气,对他也并不怎么尊重。 在加上孙法医的腿在一次登山的时候摔断了,后来虽然找了跌打医生,把骨头接好了,但是走路变得一瘸一瘸地,人们都说这是孙法医在验尸的时候,拿了别人的好处,验伤不实在的报应,背后都叫他“跛脚孙”。 而因为有了这个残疾,孙法医除了出公差,以及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到茶楼喝上一壶茶之外,一般也不怎么出门。 可是最近孙法医频繁地在大街上亮相,而更为惊奇的是,孙法医的脚好了,走起路来与正常人一般无二。 茶楼上,大家好奇地问孙法医:“跛脚孙,你的脚变利索啦,哪里的名医治的呀?” 孙法医嘿嘿一笑,把裤腿往上一提,把腿放在凳子上,得意洋洋地给大家展示着看,嘴里还说:“不是名医,是神仙,老子我福大命大,遇到了神仙,用这个手啊那么一抹,老子的腿就好了,你们自己看看是不是?” 大家凑过来一看,果然,孙法医的腿原先因为瘸了,骨头都有点歪歪斜斜的,突出一块,可是现在一点都不看出来了。 孙法医得意洋洋地放下腿,对围观的大众说:“以后别跛脚跛脚的喊我了,小心被神仙知道了,弄歪你们的嘴!”说完付了茶钱,哼着小调就出了茶楼。 半个月后的一天午夜,一声凄厉的女声打破了县城的宁静。听声音是城西那边发出的,没过多久就有人去报警,说是孙法医死在了家门口。 局长赶紧让许大有先去看看情况,许大有带着几个兄弟赶到孙法医家,正看见孙法医的老婆,倒在门边不停地哭啊喊啊的,而孙法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大有让周围的邻居女眷,把孙法医老婆搀起来,自己细细的看了看孙法医的尸首。看表情没有什么痛苦或惊吓,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检查身上也没有伤痕,唯一奇怪的是孙法医的腿,又瘸了。 之前孙法医也给许大有看过自己的腿,明明已经恢复了正常,而此时许大有摸了摸孙法医的腿,卷起裤腿一看,还是老样子,骨头一块突在外面,看样子也不像是新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一群人埋头思考的时候,许大有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这个香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四下里一打量,距离孙法医尸首不远的地方也有一堆灰,那香味好像是从那里飘来的。许大有走过去一看,这场面和张小虎死去时的情景简直一模一样,一堆燃尽的灰下面塞着一张黄纸,上面好像是一个“腿”字。 第十五章 引魂香(二) “两次有人不明缘由而死,案发现场都有这个灰和黄纸,其中必定有什么联系。” 许大说完然后取出一个小布袋,将它们一同收进袋子里,准备明天一早报告局长。 第二天清晨,局长将灰和黄纸看了又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而那纸上的字,局长细看了后,觉得就是孙法医自己写的,和他平时的笔迹相同。 几个人围着想了一个上午,虽然觉得这个灰一定有蹊跷,但是也想不出这蹊跷在哪里。警局象征性地给了点抚恤银子,又把孙法医的儿子录了接替父亲的职务,这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小县城的生活依旧波澜不惊,茶楼老板在水牌上擦去了孙法医的名字,还欠的十几文茶钱也不值当再问别人要回来。 刚开始还有几个人谈论一下孙法医之死,过几天大家就已经渐渐地淡忘了他,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一个多月后,县城里一直风平浪静,就更没人再提及这件事了。 这天局长把警局的所有人都叫到一起,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了警局后,只看到大堂上摆了几桌酒菜,难不成今天请大家来喝酒? 许大有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局长平时最为吝啬,摆出这个阵势,肯定没什么好事。” 看到大家陆陆续续都来了,局长请大家都坐下,然后宣布了一个消息,原来局长的老婆怀孕了。 这不得不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怪不得这么吝啬的局长也摆酒庆祝。 局长今年四十多了,和老婆结婚也好多年了,都一直没有孩子,平时常常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挂在嘴边。 大家都知道没孩子是局长的一块心病,在此期间局长也是遍访名医,中药、偏方不知道吃了多少,可是老婆的肚子就是一直没有动静,谁曾想,这次倒怀上了,大家纷纷上前祝贺,县上的富户还特地出钱,让局长多办几桌酒来庆祝一下。 听说是城里富户出的钱,大家才放心吃起来,不然还担心接下来局长要问大家收份子钱呢。 老婆怀孕后的局长,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原先有些弯腰驼背的他,现在整个人都神气了起来。 说实在话,大家也都是为他感到高兴,可是高兴不到一个月,师的老婆挺着个肚子便到警局里来找局长,说是局长昨晚没回家,今天上午也没回来,她实在不放心,就来看看到底是在忙什么? 可是警局的兄弟们都说局长昨天下午就说家里有事回家了,今天早上也没来警局。 这下局长的老婆有点慌了,大家连忙让她先到内堂坐一下,安慰她说,“也许局长有什么机密公务,于是众人赶忙四下联系,但是依然毫无收获,那这就奇怪了,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于是众人一面稳住局长老婆,一面十多个兄弟就开始分头去找,先去四个城门附近问问看,是不是有人看到他出城。 问了一圈,果然昨天下午黄昏时分,北门守城门的兄弟看到局长一个人出了城,当时还问他干什么去,局长只说去看个老朋友。 北门外是一大片荒地,树林茂密,也没什么人家,坟地倒有好几块。大家出了北门,一路喊,一路找,终于在一条路边发现了人的脚印,顺着脚印走进去,在树林深处的一块空地上,找到了局长。 此时的局长已经昏迷不醒了,好在还有脉搏还有一点搏动,在局长的身边有一支香快要点完了,正袅袅冒着青烟。许大有又是掐人中,又是喷凉水,局长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看是许大有,局长显得很激动,嘴里模模糊糊地吐出几个字:“城东,香。” 话还没听清,局长身边的香已经燃到了尽头,一下子熄灭了。随着香的熄灭,局长也一下子断了气。任凭怎么救也没有再醒过来,局长边上的香灰下也铺着一张黄纸,上面写着“子”,许大有悄悄地把纸和香灰收起来。 然后让大家轮流把局长背回了警局,自己心里却一直再想着局长临终时说的那几个字,“城东,香”,这到底和这数日来奇怪去世的三个人有何联系呢? 许大有是百思不得其解,回来立马向县长汇报,县长也觉得这香有蹊跷,看来这案子不简单。 三个人在一个月内先后离奇死亡,这事情在县城中也渐渐引起了恐慌,大家都说县城里肯定来了什么妖魔鬼怪,四处夺人魂魄,太阳一下山,大家就都着急的回家了。县长也向许大有下令,一个月之内,必须要侦破此案,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这可苦了在警局当差的许大有了。 局长临终之时,嘴里说出的最后几个字是“城东、香”,这几天许大有也一直在念叨着这几句。 城东是整个县城居民最少的地区,也是最穷的地区,店铺也少,这香字和城东又有什么关系呢?实在是令许大有百思不得其解,与其想破头,不如亲自去城东转转。 这天,许大有带着几个兄弟,天刚亮就到了城东,城东是整个县城的低洼地带,每年大雨涨水这里都是重灾区,房屋也都是泥房,瓦房、草棚子什么都有,整个城区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臭味,平时这里无论是局长还是巡逻的兄弟都很少到这里,许大有自己也没来过几次。 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在整个城东转悠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更别提什么香不香的了,之后许大有又自己一个人也去查访过几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难道白天去不行,得晚上去?” 捕头闷坐在家中苦思道,“眼看一个月的期限已经快过去一半了,还是毫无头绪,这样下去看来自己的差事也要当到头了,要不就晚上去转转吧。” 拿定主意后,许大有在家中拿了一把刀,换上便衣,一个人又往城东出发。 夜晚的城东比起白天的来更显萧条,除了几个卖吃食的小摊子亮着灯笼之外,这是专门为赶夜工回家的人预备的,其他地方一丁点亮光都看不见。许大有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看过去,也没什么异样,正当许大有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阵熟悉的香味传到许大有的鼻子里。这个香味很熟,稍微想了一想,许大有就想起这就是在张小虎、孙法医他们家里闻到过的香味,怎么会又在这里闻到,一定是有蹊跷。 第十六章 引魂香(三) 顺着香味慢慢的找去,若隐若现,就像是一条线索,牵着许大有往城门洞里面走,还没走近城门,就看到城门底下有一盏灯笼亮着,昏暗的灯光之下也看不清是什么样的人。等到走近一看,才看清是一个老头,蹲坐在城门洞里,面前摆了一个竹篮,里面有着几股香,老头嘴里断断续续的在吆喝着“香喔,香喔,有求必应的香喔”,声音很低,不走近根本听不见是在说什么。 许大有想到局长临终的话,顿时警醒起来,假意上前问道,“老人家,这是什么香,怎么卖呀?” 老头头都不抬一下,用苍老的嗓音回答到,“客人,这是满愿香,一支香可以满你一个愿望,只要把愿望写在黄纸上,放在香下就行,我专门做来送人做功德的,不要钱,你要吗?” 说完仰起脸对着许大有看了一看,伸手从篮子里拿了一支香递给捕头,许大有下意识的接过香,正要在问问清楚,突然一阵风吹过,两个人的灯笼都吹灭了,等到许大有重新点起蜡烛,老头不见了,香味也没了,只留下了许大有一个人站在城门洞里,手上还拿着那支老头塞给他的香。 许大有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支香,到底是遇到人还是鬼,此时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只见他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回到家中,细细的看这香,除了比普通香要粗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不同的地方,看了半天,眼皮发困,不由得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沉睡中剧烈的拍门声,把许大有突然吵醒,睁眼一看,天光已经大亮,敲门的是警局里的兄弟,今天是局长点卯的日子,三卯都过了,许大有还没来,县长现在正在发怒呢,许大有一听这还了得,立马换了衣服,把香拿在手里,急匆匆的赶到警局。县长看到许大有来了,大发雷霆,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许大有自己知道错在自身,也就只能安静的听训。 骂了一阵,总算停了下来,许大有才将自己昨晚彻夜查案,所以今天早上睡迟了的缘故慢慢地说了出来,并将自己昨晚所得到的那个香也放到县长的书案上,县长将香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蹊跷的地方,还给了许大有,让他尽速破案,说完便悻悻而去。 县长一走,大家都围上来看许大有手里的香,看完之后都是大失所望,不就是普通的香嘛。许大有将警局里的兄弟分成四班,每天晚上四班轮流到城东城门那边埋伏,看见卖香的老头就立刻抓起来,不得有误。 可是自从这一天开始,大家轮流埋伏,一连过了四五天,连老头的影子都没看到,离最后的时限只剩七天了,许大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又是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边上一个兄弟对许大有说:“头儿,我看这个事情不像是活人干的,说不定还真是什么妖精厉鬼做的,你不是说自己认识一位道长吗?不如让他帮我们想想办法。” 许大有轻叹一声,“如果林兄弟在的话那就好办了,最近这段时间我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上哪里去了,看来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众人听后变得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再作声,刚好也到了下班时间,许大有吩咐众位道:“好了,大家也不要太担心,我们还有七天时间,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警局所有人都离开后,许大有也没多留,戴上警帽就走出了警局大门。 回家之后,许雁名笑脸嘻嘻地过去迎过哥哥说道:“哥,你下班了,林隅哥回来了,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干什么去了,回到家倒头就睡,也不理人,真是气死我了。” 许大有一愣,“林兄弟回来了,哥现在正好有事需要林兄弟帮忙呢?你就不要打扰他了,给林兄弟留点饭,等他睡醒再吃。” 许雁名满脸不情愿地娇嗔道:“知道了,你就是偏心,对兄弟比对亲妹妹还好,哼地一声便松开拉着哥哥的双手。” 等到林隅醒来的时候,抬头向窗外望去,这才发现月亮已经爬上了屋顶,拖着疲惫的身子林隅掀开了被子,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房门。 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而许大有还在客厅内端坐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就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许大有低声呢喃道:“难不成真的是妖魔鬼怪作祟,“财、腿、子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许大有的说话的声音极小,但还是被站在旁边的林隅听了个仔细,林隅轻声说道:“许大哥,怎么还没有休息。” 许大有听到林隅的轻唤声才如梦方醒般夺回了意识,“林兄弟,你醒了,我去给你热饭,听雁名说你回来了,看你好像很疲乏,所以吃饭的时候也就没有叫你。 林隅笑了笑道:“谢谢你,许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不大一会,许大有就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到了林隅的面前。 “林兄弟,趁热吃,不要客气。” 林隅道谢后,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而许大有又用水壶为他倒了一杯水说道:“慢点吃,林兄弟。” “对了,林兄弟,你这些日子去哪了?” 林隅咽了咽口中的饭菜口齿不清的说道:“我回了一趟方圆村。” 不过许大有还是勉强听清了方圆村这三个字,“林兄弟,家中是否一切安好。” 听到这句话,林隅愣了愣神然后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长叹一声说道:“许大哥,我家中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我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十五岁那年母亲也因病过世了。” 许大有后知后觉道:“看来林兄弟也是可怜人啊,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只要有许大哥一口吃的,就有你林兄弟一口吃的,以后,我们两兄弟肝胆相照,迟早会有出头之日。” 第十七章 引魂香(四) “林隅听后说道:“许大哥,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吃饱穿暖我就很满足了。” 许大有皱了皱眉若有所思说道:“林兄弟,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想想啊,就凭你现在的本事要想出头,那又有何难呢。” 林隅放下手中的筷子喝了口水轻声道:“许大哥,我知道你的一片苦心,只是我对功名利禄真的没有什么兴趣。” 许大有思忖片刻随即叉开了话题,“对了林兄弟,县里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我觉得不像是普通的案子,所以我想请你帮帮忙,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接着许大有就将近日来发生的种种怪事都向林隅阐述了一遍,觉得那个身份诡异的老头很有可能就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林隅埋下头在脑海中对几桩案情梳理了一番,然后说道:“许大哥,我看这个事情是冤鬼作祟,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第二天清晨,许大有把从那个诡异老头处得来的香和那三张黄纸一同拿回家给交给了林隅,林隅细看了看便看出了端倪:“许大哥,这个香不是我们平常供神所用,人们称之为引魂香,这是专门用在接引枉死冤死亡人临坛还家用的,会做的人少之又,要想查清此事,我们晚上必须去城东的城隍庙一趟。 于是许大有赶紧给警局的兄弟吩咐了下去,众人约好晚上戌时一同前往。 晚上戌时一到,许大有和一班兄弟都来到庙里等着看林道长用什么神通解决这件事。 夜晚只见大殿里红烛高烧,炉香袅袅,林隅让一班警局兄弟在大殿外等候,又让庙祝、许大有进入大殿,关上殿门。 然后又将许大有拿出剩下的那半支香,插在大殿的东北角,自己则开始行起法来,刚开始只见那半支香的烟还笔直的往上冲,可是过了一会儿,所有的烟就直往地面青砖下钻,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吸一样,渐渐的蜡烛灯光昏暗了下来,还显得有点发绿,此时只听到有驴蹄子的声音在大殿想起,在白色的香烟之中,只看到一个老头骑着毛驴正缓缓地从烟雾里走出来。 庙祝一看吓了一跳,喊了一声“韩老头”,那老头下了毛驴,来到城隍像前,跪下,接着一下子蜡烛变得暗淡无光,只看得出模模糊糊的一点影子,此时只听到大殿之内铁链铁索的声音响起,接着就传来了老韩头的声音,等到老韩头话说完,大家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高老头原先在城东开一家小小的香烛铺子,老婆早亡,只留下一个女儿和她相依为命。 女儿成年之后,出落的十分漂亮,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可是高老头始终不满意,可是此时却被张小虎看上了,几次三番上门调戏高老头的女儿。 张小虎虽说是警局人员,但是和地面上的一些泼皮无赖也多有来往,高老头也敢怒不敢言,可是谁知张小虎一次趁高老头到外面送货的机会,偷偷进了他的家,侮辱了他的女儿,高老头女儿悲愤之际,上吊自杀,高老头也愤而报案,可是谁知张小虎和法医两人早就相识,又使了钱买通了警局,只说是高老头女儿悬梁自尽,身上并未检出自己的伤痕,反而还要告高老头一个诬赖良民讹诈钱财之罪,重打三十大板,高老头叫冤无门,当天晚上回家就一把火烧了香铺,自己就在城东的城门洞里也上吊而亡。 后来高老头在城隍面前告下了阴状,城隍上奏东岳,赐下黑令旗,允其报仇,故而才设下着引魂香迷局,但又担心他们不上当,才先告诉他们烧香就能满愿,自己也先替他们圆满愿望,等到时机一到,就夺了他们的性命。 林隅听完之后沉默半晌,知其情有可原,但转过头来一想,又斥责高老头,“为何又塞香给许大有,他和你无冤无仇,难道也要害他性命。” 高老头连连叩头,说这是自己一时糊涂,想着许大有竟然还替这些恶人查案,所以才做错了这一步,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隅见其手拿黑令,也不便多说,只是训斥了几句,既然此时冤仇已报,切不可再伤人性命,作怪作祟。高老头连连叩头,接着就骑上了毛驴,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大有全程目睹了这一个冥判过程,心里不信也得信,等到天亮,马上向县长报告,县长也听得心惊肉跳,查阅前任的案件卷宗也确实有这么一桩案子,看来所言非虚,既然不再作怪,那也就由他去了,县长还拿出自己的俸禄,让许大有拿去就在城隍庙内做一场法事,超度了高老头和他的女儿。 晚上开饭时,许雁名看着林隅还是没有回来,便向许大有问道:“哥,不是已经破案了吗?林隅哥怎么还没回来。” 许大有诡笑道:“雁名,你是不是喜欢上林兄弟了?” “哪有啊,哥,你不要乱说了,我才不会喜欢他呢?他整天神秘兮兮的,谁知道他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许雁名言不由衷的说道。 “雁名,你真的这么想?我还以为你喜欢林兄弟呢,本来还想替你问问他有没有成家的意思,如今看来我是瞎操心咯!” 许雁名听到哥哥这么说,当下说道,“哥,既然你想问,那你就问吧,话音未落,便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回了房间。 第十八章 长行道长 白家大宅内,只见白万山正悠然自得坐在正厅中品茗着香茶,近日来,几家店铺的经营好的不得了,着实让他感到高兴。 这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到近传来,白万山抿了口茶抬头看去,只见林隅正朝着正厅走来。 白万山赶忙倒了一杯茶水,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林道长,你怎么来了,快请坐。” 两人寒暄了几句,林隅问道:“白老爷,这几个月以来,不知道白小姐在北平怎么样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过她的来信了。” 白万山心中扑腾了一下,“林道长,苓霜在北平已经呆了好几年了,我想她应该可以照顾好自己,至于来信,我也不曾收到,谢谢林道长的关心。” 说完白万山又长叹了一声。 林隅的眼神透漏着一种失望说道:“既然如此,白老爷,那我就先告辞了。” 白万山目送林隅出了门,心中不免感慨万千,随即转身回到书房内,随即打开一张红色雕花木桌的抽屉,取出了几封带有北平邮寄地址的书信。 白万山看着几封略带发黄的书信出了神,半刻过后,终于咬咬牙点燃了放在书桌上的蜡烛,然后将信件一封封点然扔进了铁盆中,顿时一缕缕烟雾弥散在整个屋内。 看着铁盆中已经被烧的信件,已经变成了只零片碎的焦纸,白万山终于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林道长,希望你不要怪我,”白万山喃喃说道。 出了白家大门,林隅并没有急着回许大有家,而是直奔清云山而去,因为一个月前,方圆村发生了一件怪事,所以他想找文武庙的长行道长打听一下。 说起这长行道长,虽已过百岁,但是身体却很硬朗,平日里都是很少下山。 这长行道长中年才遁入道门,说起来这其中还有一段往事。 事情还得从七十年前说起:长行道长未入道前本名叫做孙二,原来只是一名小工匠,自小父母早亡,是师父把他拉扯大,又教他本事。 当时的文武庙,破烂不堪,那年不知道哪位大施主发了愿心,舍了一笔钱重修道观,于是就从外面喊了一批工人进来妆金绘彩,于是孙二就跟着师父来到了这里。 山上的生活很清苦,并没有什么太好的饮食,所以在施工期间,有时候几个工匠会结伴去山下的小酒馆里打打牙祭,改善一下伙食。小酒馆老板的女儿平时就在自家店里帮帮手,也可以做个人手使唤,大家平时吃吃饭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独孙二对老板的女儿似乎另有他意。 每次来酒馆里吃饭,总是找机会和老板女儿说说话,有时候还将自己仅有的一些学徒费省下来,买个头花什么的送给她,老板女儿倒也看这孙二并不反感,就这么大概过了有大半年,到了年底庙里的工程也做的差不多了,结清了今年的工钱师傅带着几个徒弟打算下山回家过年了。 眼见的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孙二鼓起勇气把自己心里的话对着师父说了,眼瞅着孙二已经二十多岁,也确实到了娶亲成家的年纪,再说孙二从小是把自己当作父亲一般看待,希望师父能替他去向酒馆老板提亲,师父听了之后愣了一下,缓过劲来,倒也没反对,正好现在手上收了一年的工钱,索性给小学徒做提亲的定钱吧。 于是拿着钱带着学徒去镇上做了一套新衣服,买了四色礼物,来到了小酒馆。 小酒馆老板一看老客户来了,自然忙不迭地招呼着。 师父却劝住了老板,递上礼物,对老板说他们有话要找他谈谈。 老板以为又有什么买卖上门了,满脸堆笑地坐下,随着师父慢慢道明来意,脸色却越来越阴沉,最后还没等学徒的师父把话说完,就提起他们的礼物丢到了门外,还破口大骂。 说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是干什么的,要娶他的女儿得拿黄金来换,三根金条,你们有吗?三根金条! 师父受了这一顿骂,顿时满脸涨得通红,拉起孙二就往门外走。受了这闷气,师父几天都气得睡不着觉,看着师父晚上翻来覆去的样子,孙二也不好再说什么,几天后就跟着师父一起回家过年了。 过完年,庙里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完成,师徒几个又回到了庙里工作,一天正在画着壁画呢,突然听到山下一阵吹打之声,孙二心里咯噔了一下,跑到半山腰往下看,山脚下正经过一队迎亲的队伍,好不热闹,仔细一打听,那个队伍正是去接酒馆老板女儿的,据说是镇上一个富户的儿子花了五根金条,娶回去做姨太太的。 孙二从此之后,变得沉默寡言,两个月后庙里工程全部结束,孙二却不愿意下山了,对着师父磕了三个头,希望能够留在山上的寺庙修行。 师父劝了几次,孙二都不为所动,于是师父也不再强求,和道观的当家说了一声,当家也就顺水推舟地收了这个徒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过了十多年,山上道观的老当家去世,孙二自己一个接下了这个庙,经过了数十多年的修行,孙二无论道术还是医术,都在当地渐渐有了些名声。 孙二长得也白白净净的,穿上法服仪态潇洒,乡绅百姓也都喜欢请他,此后人们便尊称他为长行道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二十年前开始长行道长的性情忽然大变,让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第十九章 镇魂斗(一) 到了文武庙,只见庙宇坐落于群山环抱之间,周围松柏环绕,倒是十分清幽。而与这清幽的环境截然相反的是庙中人焦急的心情。 林隅看了眼文武庙的匾额,只见上面写着文武庙四个鎏金大字,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他当下就向庙中走去。 谁知刚走进去,就被一个道人打扮的青年男子给拦住了。 男子此时怒目圆睁,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喝道:“文武庙近日来不接待任何香客,这位施主为何擅自入内。” 林隅白了男子一眼:“我有要事向长行道长请教,还希望小师父能替我通传一声。” 青年男子冷笑一声,“你一个黄毛小子能有什么要事,再说师父重病在身,实在不便接待,施主请回。” 林隅一再解释,那青年男子却很执拗,说什么都不放他进去,一时没了法子,他只好在门外想想办法。 不大一会儿,刚才那名青年男子便急急火火的跑了出来,口中说道:“这位施主,师父请你进去。” 林隅顿时喜出望外,在青年男子的引领下,来到了庙内一间石室中,照理说石室应该冬暖夏凉。可是石室外面凉风习习,里面却给人一种溽热之感,石室中间有一个石台,一位道人正盘坐于上,须发皆白,脸色红通通的,细密的汗珠正从额头上一层一层的渗出来。 看到有人进来,那道人眨了眨眼,便不再作声,这种情况林隅也没有见过,便向青年男子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男子小声说道:“师父以前只是不言不语,可是最近这些日子说话一直都是前言不搭后语,而且声音很怪异,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林隅走到道人身边,用手分别摸了摸听宫、天容、秉风、少泽几个穴位,每个穴位都是沸滚发烫,心里大致明白了几分,赶紧让人取来井水,一共十二桶,分别在道人的周身围成一圈,然后自己则从包里取出银针,每个桶内放置一枚,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从子位开始掐诀念咒,念完之后,将银针插在道人的身上,等到十二枚针都插满之后,林隅用手捏住了道人的小指,渐渐地只见到插在身上的针渐渐的自己转动了起来,等到一定时候,林隅猛喝一声,顿时只觉声震屋宇,十二根针一时震落,每个插针之处都渗出滴滴鲜血。 那道人此时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开口对林隅说:“小道长,我这个病不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林隅一个箭步窜到道人的背后,只见道人背后脖子上有一个圆形的凸起,还会移动,林隅对准那个凸起的地方就是一针,而此时的道人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说话的声音也变了。 林隅让人搬来了一把椅子,坐在道人面前,然后就这么坐着一问一答,说来也奇怪,林隅问的几个问题,道人都答的很到位,可就是答的过于到位,这才让人大吃一惊。 因为林隅所问的都是今年解来庙里多少钱粮,山下几个村庄蚕丝收成如何,这个问题对于当时一个山中的道人来说,根本不可能知道,尤其是解钱粮,这个是只有庙里的神才知道多少人烧了多少纸钱粮草,连庙祝都弄不清,而这道人现在却可以说的头头是道,那可见和林隅对答的必定不是长行道长,而是另有他物附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看他前面说话的样子,应该还不算是太有恶意,之所以和林隅问答的时候,毫不掩饰就回答这些问题,其实用意只有一个,就是不要让他多管闲事。 林隅当然也听明白了,于是索性就直接放开了问,“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驻跸于此有何贵干?” 林隅这么一问,道人突然就没了声音。 等了许久,也没有一句回话,最后从道人嘴里面飘出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你走吧,这件事你不该管,我不想难为你。” “这件事情不是管不管的问题,而是非管不可,”林隅斩钉截铁说道。 林隅立刻用朱砂在扎住的那团凸起的地方画上符讳,之后双方就再也没有了言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道人终于夺回了神识。 青年男子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石台下说道:“师父,你终于清醒了,这些日子你好让徒儿担心。” 道人长出一口气,语气低沉说道:“好了,师父没事了,你先下去吧,为师有话和这位施主说。” 青年男子闻言便退出了石室,林隅开口说道:“道长,我暂时只能施符压制住那鬼物,还没有办法除去她,不知这鬼物是何来历?” 道人长叹一声说道:“多谢施主救命之恩,施主此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林隅听后只好将一个月前在方圆村发生的怪事说了出来。 原来回村那日,有村民在田间的一块土丘旁发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口。 发现洞口并不奇怪,惊奇的是洞里居然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大活人,等村民将洞里的人救上来时,那个人嘴里和鼻子里都是黄泥,整个人一直都昏迷不醒。 如果挖出的是死人并不奇怪,可是挖出来个大活人还是很让人吃惊的,而且从那个洞口来看,压根就钻不进去一个人,周边也没有发现其他的盗洞,可是这个人是怎么下到几十米深的墓道中呢? 消息不胫而走,当日恰巧被林隅目睹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林隅觉得事情极不寻常,于是决定下到洞内一看究竟。 下去一瞧,林隅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座墓道,只见泥土之中还有一些带着花纹的青砖,顺着墓道向前走便到了尽头,他这才发现墓室竟然是浑然一体的,白芡勾的糯米水,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调料混合在一起调和的白浆细细密密的将大青条砖压的严丝合缝,整个墓道就像人工打制的大石球,铁镐上去也只能留下一个白印。 眼见是打不开了,可是这整个墓里又都透着古怪,林隅只好暂时先撤了出来。 第二十章 镇魂斗(二) 第二日清晨,在张先生的帮助下,林隅在村里挑选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又准备了一些用品,决定再次下墓查探。 到了墓室门前,林隅拿了一桶陈年枣醋,又将之前榨好的构桃汁,混合搅拌后泼到了墓室上面,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让众人用铁铲轻轻磕青石边上的白芡浆块儿,刚一上铲,原来严丝合缝的墙皮此时竟如同豆腐泥一般纷纷掉落。 众人看到这情形一阵欢呼,纷纷上手,不大会儿功夫就打开了一层砖,结果发现里面还有一层,林隅如法炮制,依然只剥下了一层砖,众人立刻傻了眼,估摸这厚度,怕是得剥个一夜了。 不过众人都没有气馁,都想着墓穴之中可能会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所有大家还是卯足了劲继续剥,从清晨一直到下午,在一番人的齐心协力下,终于打开墓室,算了算,起码剥了不下十层青砖,只见里面有一具铜铸的棺材和一通碑文,碑文上写着: 如果老天要她重新为人,就融尽尸骨,只留一颗心化作碧玉,有朝得见天日,碧玉心化作灰烬,则女儿可再世为人。 林隅等人打开铜棺后,果然发现一颗拳头般大小绿色翡翠。 说到这里,那道人长叹一声问道:“施主可知这碧玉心的来历?” 道人接着说道:“此墓名为镇魂斗,我还是先给施主讲一个故事吧。” 林隅恭敬说道:“愿闻其详。” 晚清年间,新郑溱水旁有户家境殷实的人家,乃是中人资财,老夫老母慈养了一个女儿,老父乃是一个秀才,久试不第,遂罢了科考之心,一心耕读传家,膝下唯有一女,姿容出众,清秀聪颖,才名远播,许多自诩风流才士和无聊书生纷纷提亲,奈何姑娘清高,心高气傲,一个都没能入了法眼。 当时方圆村有个无良书生,狡计颇多,对姑娘怀有觊觎之心,于姑娘踏青之际与一伙无赖合伙演出了一场恶少欺凌落魄书生卖画书生的戏码。 书生借此机会显示自己的怀才不遇,虎落平阳遭犬欺之感,姑娘颇为书生抱不平,姑娘就帮书生收拾画摊。 女孩看书生书画都入得眼,又有铮铮铁骨,不谙世事的姑娘就有了倾慕之心。 那书生本就是个有才无德的,借了姑娘倾慕,轻易就坏了女孩的身子,并拿着女孩赠予的绿纱巾四处显弄。 此事传至老秀才耳中大怒,认为那书生破坏了自己女儿的名节,就去县衙里告书生破坏了自己的名声。 那书生也是个无赖,到了衙门就直言乃是女孩勾引,女孩不守妇道,春心思动,于踏青之际勾引自己。 仵作婆子验了女孩的身子,发现已非完璧,那书生又有纱巾为证,最终女孩的父亲被判了诬告。 女孩在公堂上抛头露面,当众被那书生轻贱,又见老父因自己被当堂杖责,自己心心牵挂的郎君竟然是个无赖,回去就吊死在了屋里,并遗言: 绿柳绿柳,心丧如藕。 禀启苍天,必应我祷。 来世再见,寝皮食肉。 那老父见了此书,悲从心中来,认定自己女儿不守门禁,败了家风,又作此恶毒之语,恐转世沦为罪人,于是打造了一口铁棺材,把女儿葬了进去,又化了一沤铜水浇铸了上去,并立誓为碑,如此椁见天,如那书生来世有应,必遭厉鬼缠身而死。 林隅吃惊说道:“难道那个镇魂斗是父亲为自己女儿造的?” 道人点了点头,“我三十年前曾经路过方圆村,当时就觉得那个地方甚是邪乎,唯恐周边村名遇害,所以就进去了一趟。” 进去之后,这才发现此为大凶之墓,而且被人下过诅咒。 林隅问道:“那这可有什么犯忌讳的吗?” 道人摇头说:“这倒没有什么,很多古墓所谓下的诅咒也好,暗设的机关也好,都只是表达了施术人强烈的欲望,就像踩影子希望当事人倒霉一样,倒不倒霉也很难说。” 说完道人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张书签,递了过来。 林隅接过书签一看,上面用小楷工工整整地写着几个字:“绿柳绿柳,烟波堤上走。” “道长,这绿柳就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吧? 道人眉头紧锁说道:“不错,我想那女子是回来报仇的。” 林隅闻言怔了一下,“报仇?难道这个镇魂斗和道长你也有关联。” 道人低眉垂思道:“当年在墓中我曾遇到过她,我本想打的她魂飞魄散,最终却见她可怜,一时心软放过了她,没想到她的实力已今非昔比,如今连我都奈何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