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田园：灵泉农女种田忙》 第1章 嫁人 “新娘子来了。” 几个孩子又蹦又跳的叫着跑了过来，在孟家大门口等着的人抬头看去，只见远处来了一辆马车。 那前面的马头上系了红色绸子，十分的打眼。 不一会儿功夫，马车就到了孟家大门口。 孟家的小儿子孟初冬此时一身簇新的棉布短打走在马车前面，等到马车停了，他这才打开车门，向里面伸出手。 众人只看到一双白嫩细腻的小手搭在了孟初冬粗糙的大手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后出来的女子一身红衣，身量娇小，看着就跟村里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差不多高，巴掌大的小脸略有些苍白，衬得那染了胭脂的樱唇更加鲜艳。 她看了看马车距离地面的高度，眉头微微蹙起，似在犯愁该怎么下去。 季非夜此时确实是有点犯愁，难道让她不顾形象的直接跳下去？这马车可快有她一个人高了。 “三娘，扶着我下来。”孟初冬的声音醇厚好听，季非夜瞥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抓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 等到季非夜下了马车，旁边围着的人群这才出了一口气，随即有议论声响起。 季非夜才不管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她被孟初冬牵着往前走，跨过了火盆，进入了孟家的院子。 真穷。 这是季非夜对孟家的第一印象。 木头搭的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就几间土坯房，正面一间应是正屋，左边一排有两间屋，后面接着菜地，右边一排也是两间，还有一间连着猪圈，院子里还有几只鸡被惊到了，窜到了一边的菜地里。 纵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季非夜还是没想到孟家竟然凄凉到这个地步。 心里叹了一口气，季非夜脚下不停，迈着小步子跟着孟初冬走进了堂屋。 地上放着两个草垫子，季非夜侧头看了孟初冬一眼，随即跟着他在草垫子上跪了下来，先是磕了三个头，再接过一旁的妇人递过来的豁了口的茶碗，给坐在堂屋的孟父孟母敬了茶，挨个儿喊了爹娘，收了两人递过来的红封，这就算仪式完成了。 真简陋啊，季非夜再次感慨。 手指悄悄捏了捏手中的红封，空的。 真敷衍啊，季非夜再再次感慨。 然而不管怎么说，她已经嫁到了孟家，成了孟初冬的妻子，从现在开始，她要开始适应孟家的生活了。 “我的乖乖，这是白面啊！还有精米！这肉怕是有十斤吧！娘，我们今天吃肉吧？”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突兀的响起。 季非夜闻声看去，原来是送她嫁过来的季家管家季伯正让跟来的小厮把带过来的东西从车上卸下来。 那米面和肉是季伯一大早在镇上买好的，一斗精米，十斤细面和十斤猪肉，季伯跟她说，担心孟家没有东西能请人吃席面。 不过就她现在看来，孟家恐怕根本没打算准备席面，更有可能的是，如果她没带来这些米面和肉，有可能她来孟家的第一天，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还是弟妹家有钱啊，这恐怕天天在家里吃的都是精米，吃鱼吃肉吧？”先前的妇人突然凑到季非夜身边。 第2章 夫家贫穷 “哎哟哟，这箱子可真精致啊，弟妹的嫁妆定是不少吧？”还未等季非夜答话，那妇人看到季非夜的嫁妆箱子，又顺势蹭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摸到箱子，便被孟初冬的冷眼吓退了。 孟初冬瞪完王氏，走到季非夜的身边，“三娘，我们先回房吧。” “嗯，夫君。” 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她前面不远处两个孩子站在一起，目光黏在那肉上面迟迟不肯离开，“夫君，那米面和肉让娘拿去做晚饭吧。” “大嫂，这是三娘的一点心意，晚上就做了给大伙补一顿吧。” 左边那排屋子第一间屋门口站着个妇人，她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此时点点头，“小叔，你先回房吧，不用操心这些事。” 随着孟初冬的脚步往前，季非夜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当她真正站到门前的时候，才悲哀的发现，她夫君的屋子真的是靠近猪圈的这一间啊！ 孟初冬脸上也有点尴尬，“三娘，抱歉。” 季非夜没有说话，先让人把她的嫁妆箱子抬进了屋，这才走进屋里。 屋里很是简陋，却打扫的很是干净，靠墙一张床，门边一张桌子，桌子还有条腿是坏的，拿了石块垫着，两个凳子也很破旧。 床上的被褥看起来也是半旧不新，床边有个破旧的木箱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季非夜对这样的情况已经麻木了。 这时季伯来向季非夜告别，“三小姐，那我这就回去了，你……你以后要好好的。” “谢谢季伯。”季非夜对着管家行了一礼。 季伯脸上似有不舍，不过还是很快隐去，转身就离开了。 “这红绸子就送我吧！”外面突然传来王氏的声音，季非夜走到门口一看，竟是王氏把那马头上的红绸子给扯了下来，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季伯自然不会跟王氏一介妇人计较，招呼了那小厮一句，两人就赶着马车离开了。 “季伯，这三小姐嫁到这样的人家，也太穷了吧？我们千里迢迢过来送嫁，竟然连口水都没让喝上。”那小厮见车走远了，这才不满的说了一句。 “别说了。”季伯喝了一声，小厮也不敢再说。 只是在心里暗暗的想，就三小姐那病弱的身子，说不定在这地方都活不过一年，老爷夫人也真是狠心啊。 季非夜倒没什么时间去想这些，此时她正坐在床上，抬着头打量张罗着给她倒水的男人。 之前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看来，孟初冬身形十分高大，虽然才十五岁，看着倒有一米八了，比她现在的豆芽菜身材要高上许多。 身上的那套短打似乎是新做的，不过仍然能让人感觉出来他衣服下面鼓出来的肌肉，想必脱了衣服也是一副好身材。 再看脸，麦色的皮肤，剑眉星目，五官俊朗，即使放到现代也是帅哥一枚。 嗯，光看脸的话，这波不亏。 “三娘，喝点水吧。”孟初冬把一碗温水递到季非夜面前。 季非夜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好在这水还算可以，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不过说到味道，她记得这屋子可是跟猪圈连着的，屋里面却好像没有什么臭味，难道这屋里还有什么乾坤不成？她没看出来啊。 第3章 家中关系 “我给你说说家里的情况吧？”见季非夜一直不怎么做声，孟初冬只好主动开口。 “也好。”季非夜点点头，她至少要把人都对上。 “我爹娘就不说了，刚才都见过了。” “刚才在外面咋咋呼呼的那是王氏，是二嫂，二哥在镇上学院里上学，所以不在家，二哥和二嫂有一子一女，儿子叫孟天阔，刚才不在院子里，以后你见了肯定能认出来，家里孩子属他最胖。”孟初冬首先给季非夜说的就是刚才那一直对她表示羡慕嫉妒恨的妇人。 “二嫂有个女儿叫孟娇杏，二房里的事情都是杏丫头在做，刚才不在院子里，应该是去外面了。” “我刚喊了大嫂你也该看到了，之前给你递茶的就是大嫂，大哥当时站在她身边，不知道你注意到没？” 季非夜想了想，之前在她身边不远确实站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原来那就是大哥。 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大哥大嫂有四个孩子，天长天久，娇娥娇珊，刚才在院子里就站在大嫂身边。”孟初冬给季非夜说的很仔细。 “嗯。” “三姐嫁到隔壁村了，日后见到了再跟你说。” “大哥大嫂一家人都很好，我若不在家，你有事情就去找大嫂，至于二哥一家，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他们要是对你不客气你就告诉我，不用担心爹娘生气。”孟初冬补充的这段话似乎大有深意。 简而言之就是大哥大嫂是好人，可以接触交往，公公婆婆大概更偏心二房一点，若是她跟二房起了矛盾，估计公公婆婆不会站在她这边。 季非夜表示懂了。 “那个，夫君，”季非夜看到门口有个小小的身影探头探脑，“你让孩子进来吧。” 孟初冬一回头就看到了孟娇珊的身影，便对着她招了招手，“珊丫头，进来吧。” 小姑娘大约只有四五岁的模样，头发扎了两根辫子，身上的衣服虽是旧衣服还打了补丁，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四婶婶，好看。”孟娇珊跑到季非夜身边，抬头看了看季非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季非夜笑了笑，“夫君，你开一下我的箱子，里面有个糖盒，拿出来给孩子吃吧。” 孟初冬应了一声，从季非夜手中接过钥匙开了箱子，一眼就看到拿放在几匹布上的精致糖盒，伸手给拿了出来。 小姑娘听到有糖吃，眼睛就一直跟着孟初冬，都不带眨一下的。 季非夜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从孟初冬手里拿过糖盒，那糖盒不算很大，打开来里面分了八格，每一格里都是一种糖，这是她小舅母送过来给她吃的，她没吃就给带了过来。 瞅着门外没有人，季非夜拿了一块松子糖递给孟娇珊，然后就把糖盒递给了孟初冬，“你等会儿把这些糖分一分，给小孩子们吃吧。” 孟娇珊本来还舍不得吃，听到说那一盒糖都给他们，顿时把手中的松子糖塞进嘴里，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不给四哥哥吃。” 孟初冬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好，不给你四哥哥吃，给你哥哥姐姐吃。” “好。”小丫头顿时扬起了笑脸。 第4章 糖果纷争 孟初冬把糖盒里的糖拿出来一大半，又挑出来几块放在一边，剩下的分作三份均分了。 “给你也留了一点，当个零嘴儿。” 季非夜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孟初冬笑了笑不说话，心里却想，才十三岁，怎么就不是小孩子了。 孟娇珊吃了一块糖就偎在了季非夜身边，眼睛却巴巴的看着孟初冬手上的动作，季非夜看着好笑，起身又拿了块窝丝糖放到小丫头手里。 “吃吧。” 孟娇姗在新房里待了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娇珊，你在吗？” “二姐，我在的。”孟娇珊立刻蹬蹬蹬的跑到门口。 门口的帘子一掀，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来，她脸色蜡黄，头发梳成两个辫子扎了起来，发尾枯黄，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 “娇娥来了。”孟初冬打了个招呼。 “四叔，四婶婶。”孟娇娥喊了人，“娇珊不懂事儿，我先带她回去了，不打扰四叔四婶了。” “正好，这个你带回去，给天长天久也分一点。”孟初冬递了个纸包给孟娇娥。 “二姐，吃糖。”孟娇珊扯着孟娇娥的衣服道。 “谢谢四叔四婶。”孟娇娥倒是一副大方得体的模样，先道了谢才接了东西。 “我先把糖给二嫂家和娘那里送过去，你先歇歇吧。” “好。”季非夜点点头，她脸上还留着妆，正想趁这个机会洗掉。 不过很快季非夜就发觉，她连脸盆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知道去哪儿打水了。 所以季非夜直接走出了屋，看到旁边就是厨房，厨房里沈氏正在准备晚饭，季非夜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大嫂，我想问问，热水在哪里打？” 沈氏回头看到季非夜，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四弟妹这是要热水做什么？” “我想把脸上的脂粉给洗了，之前出了些汗，不太舒服。” “四弟妹你等等。”沈氏很快拿出个木桶，掀开一旁的锅盖，从里面舀了半桶热水出来，递给季非夜。 季非夜伸手去拿，结果这木桶的重量远远超过她的预期，沈氏还没松手，那木桶就直直的往地上掉，吓得沈氏一把给拎住了。 “弟妹，我给你拎房里去吧。” 季非夜有些尴尬，“谢谢大嫂。” 哎，她也没办法，这具身体出生的时候就弱，这些年来一直靠药养着，本来就比别人弱上几分，到了这乡下，更是跟乡下妇人没法比。 沈氏帮季非夜把水拎进屋里，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哭叫，沈氏脸色一变，“是我家四丫头，我出去看看。” 季非夜忙抬脚跟着出去，就看到一个胖胖的小男孩骑在娇珊的身上抢什么东西，娇娥在一边死命拉他。 下一刻，从大嫂的屋里又跑出个小男孩，抡着拳头就冲了上去，“孟天阔，你敢欺负我妹妹！” 一眨眼的功夫，院子里几个小孩就打成了一团。 季非夜急了，孟娇姗那么小的小姑娘，被个大胖小子骑在身上，可别被伤着了。 第5章 倒打一耙 季非夜速度没有沈氏快，当她小跑到扭打的几个孩子面前的时候，沈氏已经把孟天阔从孟娇珊身上拉开来了。 不过孟天阔虽然才九岁，体型却是同龄的孟天久的一倍半，他被沈氏拉开来之后反口就咬在了沈氏的手上。 沈氏硬生生挨了孟天阔一口，直到确信孟娇珊已经被后面孟娇娥拉到身后没事了，这才把孟天阔拉开，也不顾自己手上被孟天阔咬出的血印子，直接奔着孟娇珊就过去了。 “四丫头，你怎么样？” 孟娇珊似乎被孟天阔吓到了，到这个时候才哭出声来，“娘，四哥哥抢我的糖。” 在一边的孟天阔满不在乎的瞪了孟娇珊一眼，把手中抢过来的糖塞进嘴里，顺便用手抹了一把鼻涕，“这家里的糖都是我的，你没资格吃！” 季非夜皱了皱眉，这孩子怎么这样？ 这会儿王氏也从屋子里出来，“你们都围着我家天阔做什么？” 她直接冲了进来，甚至还推了季非夜一把，若不是孟初冬正好从堂屋出来，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季非夜，季非夜怕是要被她直接推倒在地。 “天阔你怎么样？谁欺负你了，告诉娘，娘给你打回去。” “谁也没欺负他，倒是他抢了我给娇珊的糖，二嫂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季非夜呛声道。 “哟，这不是咱们新进门的四弟妹么？我倒是没瞧见，什么糖不糖的，咱家的糖可都在娘那里呢，平常可没人有资格吃糖的。”王氏阴阳怪气道。 孟初冬往季非夜前面站定，“二嫂，既然如此，你把我刚才给你的糖还给我吧。” “什么还给你，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天地良心啊，四叔你就趁着你二哥不在家欺负你二嫂啊！”王氏立刻叫起来，甚至还想耍无赖。 沈氏忍无可忍，“王氏你给我闭嘴，你家天阔骑在我家娇珊身上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女儿这种赔钱货，打了就打了，难不成你还要找我家天阔打回来？你要敢碰我家天阔一根汗毛，老娘找你拼命你信不信？”王氏把孟天阔拉在自己身后，一副你敢动一下试试的模样。 沈氏被气得直发抖。 这时林氏从堂屋里走出来，“都围在院子里闹什么？这么闲不会把事情做了啊？老大家的你晚饭做好了吗？老二家的你还不给四小子洗一把，看在外面野成了什么样？” 孟天阔看到林氏眼睛一亮，直接朝着林氏就跑了过去，“奶奶，我要吃糖，娇珊不给我糖吃。” “哎哟，我的乖孙孙哎。”林氏这会儿不嫌孟天阔脏了，一把就抱住了他，“奶奶这有糖啊，咱不跟小丫头片子计较。” 说着她就要带孟天阔进门，还不忘回头瞪一眼站在院子里的众人，“还一个个的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干活去？” “以为自己都是什么小姐少爷命，不干活别吃晚饭了！” 骂骂咧咧的就进去了。 王氏得意的一笑，目光特地在季非夜脸上停了停，这才一扭腰进了屋。 季非夜目瞪口呆，这简直是倒打一耙和心偏到咯吱窝的典范，她和孟初冬对视了一眼，心里直盘旋着一个念头，分家！ 这家不分，她绝对过不下去，光看王氏和孟天阔就要被气死了。 第6章 分家的念头 看了看孟娇珊确实没受什么伤之后，季非夜就和孟初冬一起回了屋。 刚才沈氏帮她提的那桶热水还摆在一边，季非夜过去伸手碰了碰，发现有点儿烫，倒是孟初冬一个健步上来，抓着季非夜的手就拉到了一边。 “夫君？”季非夜不明所以。 却见孟初冬抓着她的手指，那嫩如葱白的手指尖已经烫红了。 “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就行，别把你累着了。” “没，”季非夜呐呐，“我就是想洗个脸，刚刚只是想试个水温而已。” 她是身体不好，可是也没娇弱的跟个瓷器一样不能碰吧？ “我来。”孟初冬提着那桶水走到屋角，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竟然在墙上开了个门，季非夜走过去看到那门后面是一方小小的空间。 “三娘，以后你就在这里洗漱，不用去厨房跟大嫂她们挤，我每天会把热水打好的。” 那小小的一方空间里，放着一个齐腰的木架，上面架着一个小小的木盆，靠墙还放了个大的木盆。 看到季非夜的目光在那大盆上，孟初冬脸上泛出一点羞愧，“家里条件不好，这个盆是用来给你洗澡的，等以后我给你做个澡桶。” 季非夜明白了，这里是孟初冬特地给自己搭出来的浴室，空间并不大，仅能容一个人站在里面，土坯砌成的墙，顶上铺了稻草，临近屋顶的地方还开了个小小的气窗，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了粗砂布蒙在上面，既能透进光来，又能防止被人看到。 “夫君，谢谢你。”季非夜其实挺感动的，这个人明明知道自己要娶个身体不好，很可能还是他拖累的人当妻子，却还能为她考虑这么多，尽自己的努力给她更好一点的条件。 “三娘你不嫌弃就行。” “不嫌弃的。”季非夜抿唇一笑。 “我去给你打点冷水。”孟初冬的脚步有点儿急，在季非夜没注意到的地方，耳根后面悄悄爬上了一点红。 把脸上的那些脂粉洗去，季非夜一脸清爽的坐在床上，而孟初冬就坐在她对面不远的凳子上。 季非夜想了想，还是试探着开了口，“夫君，娘她一直都是这样吗？” 孟初冬似是有些愧疚，“三娘，家里这样，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本来只是以为……”季非夜本来想说穷的，不过还是把话尾隐去了，“可是娘好像对二伯一家很特别？” 孟初冬沉默了一下，苦笑道，“三娘，我们已经是夫妻，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娘她不喜欢我，也偏心二哥偏心的厉害。” “我二哥据说小时候很聪明，后来家里败落了没法让他继续读书，再加上我家之前被令后人不得入仕，二哥不能继续读书，一直对爹娘不满；后来赦令下来了，二哥就不肯继续种田了，逼着爹娘让他去读书。” “我爹身体不好，一直要吃药，这些年家里也存不下钱，后来大家从牙缝里省出钱来给二哥进了学院，所以二哥现在在镇上读书。” “我娘觉得我二哥有出息，就看不上我和我大哥。”孟初冬有些无奈。 “那我们能分家吗？”季非夜突然问道。 孟初冬猛然抬头看向季非夜，季非夜被他看了许久，心里直打鼓，渐渐的却有些往下沉。 “三娘你想分家，那我们就分。”突然，孟初冬开口道。 第7章 饭桌上的争锋（上） 不多时，沈氏就在外面喊两人，“四叔，四弟妹，吃晚饭了。” 季非夜已经换下了那套红衣服，上身穿了件粉色的对襟小袄，搭了条藕荷色的裙子，让孟初冬觉得眼前一亮。 两人携手走进吃饭的侧屋，扫过桌上的饭菜，季非夜愣了愣。 屋里分了两个桌子，主桌上孟启和林氏带着两个儿子坐在那里，孟天阔也挨在林氏身边，其中一个面色白净一些的男子应该就是她没见过的二伯孟初夏了。 另外一张桌子上则是沈氏王氏带着大房的几个孩子坐在那里。 但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沈氏那张桌上摆着一个大些的盆，盆里是看不出来颜色的糊糊，旁边一个大碗里放着十来个黑面馍馍。 而孟启和林氏所在的桌上，除了粗面糊糊和黑面馍馍以外，在孟初夏和孟天阔的碗里各自还放了一个细面馒头，还有一小盆土豆烧肉。 季非夜感觉到了一阵无来由的怒气，“大嫂，我记得我之前让你把我今天带过来的米面和肉都做了当晚饭的，怎么你没做啊？” 沈氏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氏就一把摔了筷子，“那么多米面和肉一顿饭就做了，你当我们孟家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季非夜也不生气，笑盈盈的看向林氏，“哦，原来放在娘这张桌子上了，怎么不给孩子们分一分啊？” 说着季非夜就要伸手去端那碗土豆烧肉。 “放肆！”孟启突然开口。 从季非夜进了孟家的门，到现在也不过三个时辰不到，这是她第二次听孟启开口，第一次是她跪下改口的时候，孟启应了一声。 “我倒不知道我哪里放肆了，还请爹指教一番。” 林氏鼻子里哼了一声，“季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目无尊长，不知尊卑？” 季非夜昂了昂下巴，“孟家就是这么对待媳妇的？那米面和肉是我买的，跟着我一起进的门，就算是我的嫁妆也无可厚非，怎么我对我自己的嫁妆都没有处置权了？” “难不成还有婆婆要插手媳妇嫁妆的道理？” “孔子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这贱妇，就该连饭都吃不上。”一直坐在一边无动于衷的孟初夏突然开口。 林氏这时候也拿起那个小盆，先夹了几块肉和土豆给孟启，又给孟初夏分了一半，剩下的那些肉和土豆分给了孟天阔，最后汤汁全部倒进了自己碗里。 “现在没了，你还不去另外一张桌子上去吃饭？” 季非夜冷笑一声，“孟圣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二伯倒是先学会了享乐，让一大家子去吃糠咽菜。” “就凭你这贱妇也敢口出污言侮辱孟圣人？”孟初夏猛地摔了筷子。 “你吃的这肉是你口里口口声声喊的贱妇买的，有本事你别吃啊？”季非夜分毫不让，脸色却愈发的苍白起来。 孟初冬把季非夜拉到自己身后，“爹，娘，这东西确实是三娘买的，我也吩咐了大嫂做了给大家吃，你怎么能只分给爹二哥和四侄儿，连大哥都没有？” “你二哥要念书废脑子，你大哥成天做体力活哪里累了？还想吃肉？”林氏已经完全不讲道理了。 “有些人什么事都不会做，白长了一张嘴，给一口吃的不错了，还想吃什么好的？” 林氏这话本来是借着下午的事情骂大房最小的孩子孟娇珊的，但是季非夜自然觉得这是林氏在嘲讽自己，当下就要上前。 第8章 饭桌上的争锋（下） 却不料孟初冬的动作更快，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三娘确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娘要是觉得家里养不起我们了，那就把我们分出去吧，想必爹你也是认同的。” “四弟！”孟初春猛地站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我说，不如爹娘把我们四房分出去，以后我和三娘单过，当然爹娘我还是会孝顺，省得以后三娘做不了活气着了娘。”孟初冬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 其他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林氏最先反应过来，当下拍着桌子嚎道，“你这没良心的啊，有了媳妇就不要爹娘啊，刚成亲第一天就闹着要分家，你是要全村的人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吗？” 一时间，整个屋里就剩下林氏的哭嚎声，唯二不受影响的就是季非夜和孟天阔了，前者还在想着要怎么能让分家顺利进行下去，后者则是只顾着埋头吃，嘴里还不断发出声音，碗里的糊糊更是洒了一桌。 孟启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咳了几声，林氏立刻不哭了，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伸手去给孟启顺气，“老头子，你消消气。” “孟初冬，你是认真的？”孟启开口问道。 “爹，我确实是认真的，也为家里考虑过了，三娘她身体不好你们也知道的，自小到大也是药罐子里泡大的，她这身体要好好养着，而且她之前没做过农活，家里的活计也不会，与其在家里久了惹大嫂二嫂生怨，娘也生气，还不如早早的把我们分出去，以后我和三娘就再也不用给家里添麻烦了。”孟初冬一条一条的说道。 季非夜站在孟初冬身后，低着头没什么表情，这是之前她和孟初冬说过的，从她的身体开始说起，只咬定这一点不放，以林氏的性格，肯定是想把他们分出去的。 就看林氏提什么条件了。 “既然心都不在家里了，那就把四弟分出去吧。”孟初夏轻描淡写道，仿佛这是一件很轻巧的事情。 孟启沉吟了一会儿，正要开口，林氏突然拦住了他的话头，“分家可以，一年二两银子，先给我和你爹十年的奉养银子，这个家我就给你分！” “娘！”孟初春一脸的不可思议，“四弟哪里来二十两银子？” “他没有，他媳妇还没有吗？我就不信季家会一分钱嫁妆都不给！” 季非夜冷笑，果然是打上了她的嫁妆的主意。 孟初冬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娘，这不行，那是三娘自己的银子，我怎么能拿她的？” “那就别想分家。” 见林氏把话撂了出来，孟启也就不再说话。 沈氏在一边听着，也在心里为孟初冬难受，他们家孟初春有个木匠活的手艺，孟家还有十几亩田，一年忙到头也不过就一两多银子的收入，几乎全部填进了孟启和孟初夏的窟窿里。 林氏倒好，一开口就问孟初冬要二两银子一年的奉养，这传出去怕是叫人笑掉了大牙。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这钱我出，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季非夜盯着林氏，“二十两银子是我全部的嫁妆，不能说给就给了，必须里正和村里有名望的老人见证，爹娘签字画押，否则这银子甭想我拿出来！” 第9章 分家（一） 屋子里静了一瞬，就在林氏扔下筷子要发火的时候，大房的孟天长突然站了起来，“我去喊里正。” “我也去。”孟天久紧随其后。 两个半大的男孩子速度很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两就窜出了屋门，消失在院子当中。 季非夜自然注意到了沈氏碰了一下孟天长的动作，这个情她记在心里了。 孟家位置靠村尾，从里正家过来也不过两刻钟的功夫，这段时间里，孟家的这屋里几乎没人说话，孟启和林氏干脆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孟初冬，自顾的吃起饭来。 同样的还有孟初夏，孟天阔和王氏。 沈氏见王氏吃相难看，她若再不吃，恐怕王氏一个人能把桌上这么多全部吃进肚子里，当下拿了孟天长和孟天久的碗，替他们两盛好了糊糊，又各自拿了两个黑面馍馍，这才示意孟娇娥和孟娇珊快点吃。 而季非夜则毫不在意的站在跪在地上的孟初冬旁边，目光也不曾落在饭桌上。 她只是有点心疼孟初冬，这地面很硬的，这样跪着恐怕膝盖要伤到。 幸而里正来的很快。 这凌家塘村里大部分人都是姓凌，也都是一个宗族的人家，这里正自然也是姓凌，不过这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很淳朴，里正为人也很公正，孟家这样的外来户才能在这里安家。 里正叫凌宏图，如今已有五十高龄，在村子里也是很受人尊敬的。 孟天长和孟天久跑到里正家的时候，里正家刚吃完晚饭，里正的妻子陈氏见两个小伙子跑的气喘吁吁，立刻给一人倒了一碗水，见他两饿得肚子咕咕响，又把留着第二天早上吃的饼拿了两个递过去。 两人本要推辞，但是敌不过肚子饿和陈氏劝说，终是接了下来。 听到两人说了情况之后，里正当即决定走这一遭，又考虑到季非夜是新媳妇，陈氏也跟着过来了。 一路上有人看到里正出门便好奇问了一句，得知是孟家闹分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跟了过来。 季非夜就看到孟家这小院子里一下子竟然站满了人。 不过在她看来是无所谓的，她提出分家有再多不占理的地方，也抵不过林氏提的那一句，要孟初冬给十年的奉养银子，还一开口就是二十两。 “孟先生，”里正很尊重读书人，孟启虽然被夺了官，但是当年也是一路科考考上去进了翰林院的，因此里正一向对他还挺尊敬，“我听你家两小子说你们要把孟初冬分出去？” 孟启叹了一口气，“凌里正，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四小子新娶的媳妇是城里人，对咱们家的情况一时还不能接受，四小子也有想要分出去的心，我也管不了太多，就同意了，还麻烦里正走了一遭。” 季非夜心中冷笑，不愧是读过书的，这颠倒起黑白来还真是熟练。 “里正，”季非夜刚开口，却被里正一个凌厉的眼神甩过来。 “胡闹，你一个新媳妇怎么能在进门的第一天就闹着要分家呢？长者在不分家的道理不知道吗？” 第10章 分家（二） 孟初冬见里正凶季非夜，就要站起来阻拦，却不料跪的久了，才站起来就一个趔趄。 季非夜连忙伸手去拉他，结果不仅被拉住，还差点被他带飞出去，还是孟初冬自己站稳了扶了季非夜一把，夫妻两人这才站稳。 孟初冬仔细看了看季非夜没事，这才对着里正抱拳。 “里正，你也看到了，三娘她身子不好，力气也小，家里的这些家务活她也从来没碰过，在家里都没进过厨房，我虽然身无长物，但是也想让我媳妇日子过好一点，不想她因为嫁给了我就要受委屈去做这些事。” “但是家里的情况里正你也清楚，三娘若是不做事，时间长了不免要惹得其他人怨言，而且三娘的身子还要吃药，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于是我就想着不如我和三娘分出去，该奉养爹娘的我一分不少，剩下的就我和三娘过活，以后的日子过好过歹也都是我们的事情，省的到时候大家互生怨言。” 里正摸了摸下颌的胡须，点点头，“你这道理也不算错，那孟先生你确定要把孟初冬和季三娘分出去吗？” “分出去可以，我说过了，他们先给我们十年的奉养银子，二十两，一分钱也不能少。”林氏直接开口。 外面在听着的众人都是一片哗然。 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他们这些人一年在地里忙到头也不过一两银子左右，这二十两银子可抵得上十几年的收入了，还要年年老天爷眷顾有个好收成。 里正也觉得二十两银子有些多了，但是看到孟启已经低了头不再说话，想必他也是这个意思了，心里不免感慨几分。 “那孟初冬，你觉得呢？” 不等孟初冬开口，季非夜把话抢在了前头，“巧的是，我嫁妆里的压箱银子正好是二十两，这二十两银子我出了，但是我希望里正能给咱们写个契约，大家都按上手印。” “三娘，我怎么能用你的银子呢？”孟初冬有些急。 季非夜握住他的手，“夫君，我已经嫁给你了，人都说夫妻一体，如今我出了这银子，以后就要夫君你养我了。” “三娘，我定不会让你吃苦，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季非夜脸上露出笑容，“那我就等着夫君你承诺的好日子了。” 里正见两边都没意见了，便同意了，“行，我让我孙子凌章过来写这契约。” 凌章是里正孙子里最有出息的那一个，如今已经考上了廪膳生员，已经在为考举人而努力了。 他过来的很快，到了之后听里正说了之后就提笔写下了下来，然后读给众人听了一遍，“有意见吗？” 季非夜见契约里条条列的十分清晰，便摇头表示没意见，孟初冬也没有意见。 林氏这个时候突然补充了一句，“分家可以，家里田地什么的我们一分都不能分给他们，屋子家什也不成，除了他媳妇的嫁妆和他的衣服，其他的什么都别想拿走。” “这不是净身出户么？”外面有个声音忍不住道。 第11章 分家（三） “就是，莫不是这孟小四不是孟家亲生儿子？”听到林氏的话，外面围观的人忍不住要替孟初冬说几句话。 纵然孟初冬这个时候提出分家是有不孝之嫌，但是为人父母已经要了二十两银子，大家看在孟初冬理亏上面不好多说什么，但是说分家什么都不分给他们，这是要两小夫妻两在外面露宿吗？ “还有，银子现在必须给我，然后你们两现在就搬出去。”听了外面的议论，林氏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里正忍不住皱了皱眉，“孟先生，你的意思呢？” “家里确实困难，也没什么能分给他们的。”孟启有些为难的开口。 “你家不是还有十五亩田？” “我家老头子一年的药费和初夏的进学的费用都从那田里出，分给他了，家里怎么办？这田绝不能分给他们，我话就撂这儿了，想分家可以，二十两银子拿来，现在就搬出去。”林氏抢过话头。 里正也觉得有些为难，转向孟初冬，“孟初冬，你怎么想？” “家里确实困难，我自己的媳妇确实该自己来养，不该靠着家里，如今众多父老乡亲见证，我孟初冬也不是不孝，是真的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孟初冬说着还对门外院子里那些人鞠了一躬。 “这还是不孝的话，那我可不知道什么是不孝了，二十两银子，多少个十五岁的娃都能养大了，更何况这些年孟小四对孟家也是尽心尽力，农活一点儿没落下不说，还时不时上山里猎个东西去镇上卖，卖了钱给孟老爹抓药，若我有这么一个儿子那可真是没什么遗憾了。”说话的人叫张铁根，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媳妇一连给他生了四个女儿，却一个儿子都没有。 “哎，这哪里是分家啊，这是和儿子结仇啊！” “杨婆婆，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时下讲求孝道，这话一说出来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孝了。 “不过这样也好，孟小四分家出来，立了契约，日后只要奉养好两老就成了。” “可别忘了孟小四已经给了十年的奉养银子，这未来十年可都不用做什么了，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那可不是，这林氏都把脸撕破了，日后孟小四对两老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啦！” 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季非夜很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不过花了二十两银子，就能让他们站在舆论的制高点，日后她无论做什么，只要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孟家都没话可说了。 当然季非夜也没指望这一次就能一劳永逸，按照林氏这不要脸的性格，还不知道日后要折腾出来什么幺蛾子呢。 凌章三两下就重新写了一份契约，读给大家听了之后见大家都没意见，就誊写了两份，孟初冬和孟启上前，分别按了指印。 孟启和孟初冬一人一份收了起来，另一份就由里正带走，明日还要去衙门里凭借这个契约给孟初冬立户。 契约写完，季非夜就回房间去拿钱。 第12章 分家（四） 她假意走到嫁妆箱子旁边，拿出钥匙打开了箱子，伸手进去摸了摸，再拿出来时手里便是两个银锭，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两。 这是她的那个母亲给她的压箱银子。 原本这银子是没有的，若不是她父亲为她争取，她的那个好娘都想一分钱不出把她嫁出去。 好在她不仅不是原来的季三娘，更是对母亲这个角色毫无期待感。 毕竟两辈子，这个角色上的那个人都选择了她的姐姐，让她来牺牲。 上一世，她和季晨曦是双生子，只因为季家有若出现双生子，必须牺牲其中一个为另外一人开启传承灵瞳的规定，她就成了那个被牺牲的人，从此不得走出家门，只能跟着族内长老学习季氏心法和阵法，为着祭天大阵做准备，为姐姐献出自己的性命。 这一世，她刚穿过来，就发现原主被娘和姐姐联手逼着要换婚，因为身体太弱一口气上不来，孤零零的死在了床上。 而且巧合的是，这一世她的姐姐也叫季晨曦。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讨厌。 不过这一世，她们休想让自己再受摆布了。 刚才她的银子并不是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而是从身体里的空间里拿出来的，这个空间就是她为了季晨曦祭天之后突然得到的传承，也是因为这个传承，她才能到这异世界来。 不过这个身体终究是太弱了，目前她只能感应到那是一方空间，以她目前的能力只能看到不到一立方米的地方，那里放着的，是几张银票和一些原主的首饰。 这个身体的母亲和姐姐虽然都很讨厌，但是父亲和大哥对她着实不错，还有她的小舅舅，几个人硬是凑了七百两银子在她出嫁之前塞给了她。 收回心神，季非夜拿了个帕子把银子包住，走向了堂屋。 当着众人的面，季非夜把手中的帕子交给了孟初冬，孟初冬转手交给了里正。 里正拿出来看了看，“确实是二十两银子没错，孟先生你也确认一下。” 孟启从里正手中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看了看成色，点点头，“没问题。” 随后他把银子交给了林氏。 这家就算分了。 孟初冬带着季非夜把他的嫁妆箱子搬了出来，又收拾了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几件衣服，就打算这么离开孟家。 “孟小四，我把牛车赶过来了，你打算去哪儿，老张我送你一程。”正是之前说恨不得孟初冬是他儿子的张铁根。 “谢谢铁根叔。”其实孟初冬想的是，村尾有座破庙，不行的话先和季非夜去那里呆一晚，明天早上再做考虑。 只是要委屈季非夜了。 这时里正出声了，“孟初冬，这么晚了你们夫妻两也不好找住的地方，村东头那边还有一间旧屋，是我家废弃不住的房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去那里对付一段日子。” 孟初冬立刻拉着季非夜给里正鞠了一躬，“那就谢谢里正了。” 有了住处，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几个人帮忙把季非夜的箱子搬上老张的牛车，季非夜也在孟初冬的搀扶下上了牛车，里正也上了车，几人就往村东头去了。 其余人也都散了。 孟家门口顿时一片冷清。 第13章 搬家 凌家塘有山有水，是个不错的地方，村东就是靠着大家平时上山的地方，有一条河从这里流过，按理来说环境是不错。 不过前些年山上有大猫下来，闹得这一块的村民都搬迁到了河的那一边，里正家的这个房子也就渐渐荒废下来了。 说是旧屋子，其实也跟破庙相去不远。 总共三间土坯房，左边那一间已经塌了一半，根本不能住人，中间那间稍微好一点，右边那间屋顶上稻草都烂的差不多了，常年漏水导致地面坑坑洼洼的，也是没法住。 张铁根帮着把箱子搬到了中间那屋子，“好在今晚不会下雨，我帮你们收拾一下先对付一晚，明天叔过来帮你们把屋顶修一下。” “谢谢铁根叔，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了，就不麻烦铁根叔你特地跑一趟了。” “哎，这点小事算什么，你自己哪有时间，这屋子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过日子了啊，明天还是想办法把家什都添置一下吧。”张铁根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道。 “我回去让你婶找找家里有没有多余的被子什么的给你送过来。”铁根叔一边帮着收拾一边道。 “真是太谢谢铁根叔了。”孟初冬不断的道谢。 说话间，里正已经把屋子周围转了一圈，“这个季节大猫不会下山，孟初冬你抽空把篱笆弄一下，对了，你们晚饭还没吃是吧，我让你奶奶给你们拿点吃的过来。” “谢谢里正爷爷。”季非夜也上前道谢，顺便把刚才从箱子里拿出来的白天孟初冬给她留的糖包分成两份拿了出来。 “里正爷爷，铁根叔，这是一点糖，我今天从家里带过来的，小小心意不成谢意，等我们安定下来了，定会让夫君正式上门道谢的。” “你们都这样了，还客气什么？”里正皱着眉似乎不开心。 “不过是一些糖果，给小孩子添个零嘴罢了，又不能抵饱，哪里值当什么。”季非夜看了孟初冬一眼，孟初冬立刻过来接了糖包硬塞给了两人。 送走了里正和铁根叔，孟初冬回到屋子里，季非夜正站在屋子里一筹莫展。 屋子刚刚收拾了一下，灰尘和蛛网什么的都清理了，不过屋子里散发着一种久无人居住的味道，就是那床也是多年无人用过，她生怕自己一坐上去，那床就塌了。 “三娘，对不起，你嫁给我第一天就让你住这里。” 季非夜摇摇头，“这没什么，我相信夫君不会让我一直住在这里的。” “嗯，三娘，我会好好努力的，我手里还有十几两银子，是我去年跟着县里的商行跑了一趟商赚的，我明天去镇上拿回来，把家里的家什都补齐，也把这屋子修一修。”孟初冬也跟季非夜透了底。 季非夜心里一动，“夫君，若是造个房子，大概需要多少银两？” 孟初冬心里快速算了一下，“若是土坯房的话，花费不了多少银两，买地是大头，再就是找村子里的人买些土坯和晒干的木头就行了，剩下的是请人帮忙的花费，在乡下找大伙儿帮忙是可以以饭抵工钱的，不过我估摸着一天给十个铜板已经足够多了。” “夫君，那青砖房呢？盖三间加个院子，大概需要多少？” “那怕是要近二十两银子。”孟初冬不假思索，去年冬天邻村有家就是盖了这样的房子，孟初冬也去做过小工，大概了解过。 第14章 想要大房子 季非夜想了一下，“夫君，我想盖个青砖房。” 孟初冬沉默了一会儿，咬咬牙，“好的，听三娘你的，就盖个青砖房。”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季非夜笑眯眯的开口，“不用担心银子不够，我娘虽然没给我多少压箱钱，临走前，我大哥和爹爹却是还给我塞了一些银子的，盖个房子绰绰有余。” “不行，”孟初冬断然拒绝，“分家已经用了你的嫁妆银子，盖房子怎么还能用你的银子？三娘，没事的，我手里的银子足够盖房子了，只是我们没有粮食过冬，到时候我去几趟山里，猎些猎物卖了就有钱买过冬的粮食了。” “银子这东西花了再去赚就好了嘛。” “不行。”这下季非夜说什么孟初冬都不答应，跟他说了好一会儿，季非夜也说的口干舌燥，只好放弃。 这时外面突然有了人声，孟初冬对着季非夜说了句我出去看看就走向了门外。 季非夜也跟着走了出去，原来是里正夫人陈氏和铁根叔过来了，铁根叔那车上还拉着不少东西。 陈氏先走进屋来，她手上还提了个灯笼，“三娘，我从家里给你拿了个油灯，你们两先用着。” 说着陈氏从手中的篮子里取出油灯，又掏出火折点燃，放在了屋里那唯一还能算得上是完好的桌上。 “这里是些饼和热水，你和初冬两个人快些吃了，车上还放着一些家什，我让铁根给你们搬。” “谢谢陈奶奶。”季非夜心下感动，这声谢谢就说的特别真情实感。 铁根叔那牛车上除了两床旧被褥，还有好几张旧席子，然后一些锅碗瓢盆什么的，虽然都是旧的，有些还缺了口，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这床都好些年了，也不能睡了，我给你们拿了好几张席子，你们先打个地铺对付几天。”陈氏看季非夜看向那席子，便解释道。 “这就很好了，真的很谢谢陈奶奶，也谢谢铁根叔，这么晚了还让你们跑这一趟，还给了这么多东西。”季非夜暗暗决定，日后定要好好报答里正一家和铁根叔一家。 “哎呀，都是村子里的人凑的，那孟家老头子真是越老越不成模样，对待儿子竟然这样，也真是苦了你们两了。”陈氏不像里正，她很看不惯孟启和那个林氏，当下说话也不客气。 “子不言父母过，反正现在已经分了家，我和夫君以后努力，一定能把日子过红火的。” “就是这个理，你们啊，一定要把日子过的比他们还好。” “孟小四啊，别忙活了，先过来把晚饭吃了。”陈氏又招呼那里正在和铁根叔一起搬东西的孟初冬。 “哎，马上就来了。” 孟初冬和铁根叔一起把东西都搬下来之后，这才走过来。 陈氏带过来的篮子里放了四个饼，两碗苞米糊糊和一壶水，季非夜吃不了多少，吃了小半个饼子和一碗糊糊，又喝了两口水就饱了。 剩下的倒是全部进了孟初冬的肚子。 陈氏见季非夜这食量跟小猫似的，想要说什么又给咽了下去，等两人吃过之后，收拾了碗筷放进篮子里，“那奶奶我先回去了。” “陈奶奶我送你回去。” “不用送了，我和铁根一起走。” 第15章 季氏心法 陈氏和铁根叔走了之后，孟初冬把季非夜赶到院子里站着，“三娘，你歇会儿，我把屋子收拾一下。” “我也帮忙。”季非夜就要走进去，被孟初冬拦住了。 “三娘，你歇着就好，这点小事我做起来很快的。”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一轮新月挂在天边，季非夜抬头看了看四周，屋子后面是一片还算平坦的山坡，此时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门口不远处一条河从门口流过。 靠屋子的右边，是一片竹林，似乎多年无人打理，长的还算茂盛，左边就是一条小路通往河上的石桥。 院子的篱笆虽然坏的七七八八了，但是还是能看出来院子里有块地方原本就是菜地，此时已经长满了杂草，菜地旁边有一方水井，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就在季非夜仔细计算着这地方的方位的时候，孟初冬从里面走了出来，“三娘，好了，今晚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我早点起来把屋顶修一修。” “好的。” 季非夜进了屋，就看到地上铺了两床铺盖，挨的很近，其中一床上面的被子看着就要比另外一床厚实一些，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有些薄。 “夫君，为什么我们要分床睡？”季非夜不解。 “你身体不好，我怕我晚上睡姿不好碰了你。” “可是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我一个人睡会冷的啊。”季非夜说着就把那床厚实点的被子拿起来，要放到另外一个铺盖上。 “而且你也看到了，这旧被子也不怎么暖和了，你是成心要冻死我吗？” “三娘，我没有。”孟初冬急了。 “那就一起睡！” 孟初冬这回拗不过季非夜，只好小心翼翼的躺下，然后小心仔细的把季非夜抱在怀里，这才吹灭了油灯，闭上眼准备睡觉。 季非夜靠在孟初冬的胸前，感慨了一下这人简直是个火炉，怀里暖烘烘的很舒服，又往他身边蹭了蹭，这才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呼吸都平稳下来。 只是季非夜并没有睡着，她在运转体内的季氏心法。 她穿到这个异时空，得到了空间，但是在季氏心法第一层入门之前，是没法窥见空间全貌的，目前只能见到那么一平米见方的地方，存点儿东西罢了。 为此她已经练了差不多半个月，现在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入门了。 说到底还是这个身体太差了，光打通经脉就比她之前练的时候多花费了十多倍的时间。 一道细细的暖流在经脉中缓缓流过，终于它汇到了丹田的位置，季非夜心里一喜，这季氏心法她可算是再次入了门。 在体内将心法运转了一个周天之后，季非夜这才小心翼翼的用精神去查看体内的空间。 首先入眼的是一幅画，那幅画就在她放银两和首饰的桌子上方，那是一幅山川图，气势磅礴，波澜壮阔，而她曾经在上一辈子的季氏祠堂当中看过同样的画。 看来这空间却是季氏传承之一没错。 第16章 空间的全貌 季非夜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低头一看，果然她整个人都在这屋子里，登时吓了一跳，要是孟初冬突然醒来发现自己不见了，那可就见鬼了。 季非夜忙看向外面，这才注意到她仍然好好的睡在孟初冬的怀里，顿时明白，在空间里的这个应该是她本身的投影，或者是一缕精神的化身。 放下心来之后，季非夜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屋，屋子不大，除了她面前这张桌子和上面一幅画以外，就有个地下室的入口。 季非夜进去地下室看了看，感觉到一丝不寻常，仿佛这里面没有时间流动一般。 转念一想顿时明白，这里大概能保存物品刚放进来时的状态，如果她放一盘刚烧好的菜进来，等到拿出去的时候应该还是刚放进来时的模样。 这比冰箱还要高级啊，季非夜有点兴奋。 重新回到上面，季非夜突然发现空中隐隐有金光浮动，看了半天发现是一个阵法，只不过以她现在季氏心法入门的程度，根本解不开这个阵法，按她估计，至少得到心法第一层圆满。 既然解不开，季非夜便不再纠结，转身出了小屋。 “哇哦！”出现在季非夜面前的，是一片田地，一眼看过去，初看约有三四亩的样子，里面种的东西季非夜也都认识，看了看，约莫是一亩水稻，一亩小麦，玉米半亩，白菜青菜半亩，剩下那些都是些绿色叶子，需要走近了才能看出来。 田地旁边有个大约一亩多的池塘，池塘里半池荷花正在开放，想必下面的藕也成熟了。 靠近池塘，能看到清澈的水底有鱼游过，这池塘有一条小溪通向小屋后面，季非夜沿着小溪往上走，看到源头是一汪泉水，泉水里一朵莲花正摇曳绽放，那莲花与池塘里的莲花有些不同，以季非夜现在的目力看过去，隐隐觉得它周身有彩色光芒。 季非夜在泉水旁边蹲下来，用手指沾了一点泉水，放入口中，顿时一股热流顺着喉咙而下，直涌向丹田处。 她闭着眼好一会儿，才把这么点泉水带过来的灵气尽数消化完毕，感觉到内力似乎又深厚了一分，顿觉欣喜。 这季氏传承可真是个宝，就这汪泉水，若是让族中的长老知道，她怕是要被全族供起来了。 只不过那个世界上的季非夜已经死了，重新活过来的季非夜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她身体还太弱，这泉水只能一滴一滴的饮用，不过有泉水相助，她修炼定会事半功倍。 站起身来，季非夜看向远处，发觉后面的山上竟是一片果园，而不少树上都已经结了果子。 过去走了一圈，发觉这果园里有十来棵苹果树，十来棵梨树，几棵桃树，几棵李树，还有一棵樱桃树，那树上的樱桃已经成熟了，一串串的红色挂在绿叶间，煞是可爱。 季非夜伸手摘下一颗樱桃，擦了擦塞入嘴里，酸甜可口，而且吃起来特别好吃，更有一点微末灵气蕴含其中，大约就是一滴泉水的几百分之一吧。 常人吃了这果园里的果子，定然能强身健体。 第17章 红薯当早饭 把空间都查看了一遍，也确认了田地里那两种她第一时间没认出来的作物分别是红薯和土豆之后，季非夜回到小木屋里，对着那幅山川图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虽然上一世我死的很不甘心，但是这一世我定能活的很好，这季氏传承我定会好好利用，在此感谢诸位季氏先祖。” 之后季非夜就收回了精神，靠在孟初冬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孟初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季非夜立刻爬起来，感觉了一下身体的情况，似乎比昨天的时候要好些了，这才蹲下来收拾地上的铺盖。 恰好孟初冬从外面走进来，“三娘，这些我来收拾就好了，热水已经烧好了，在隔壁屋，你去洗漱吧。” 季非夜只好收回手，从嫁妆箱子里翻出自己的洗漱用具，去隔壁屋洗漱。 屋子里的灶已经塌了，也不知道孟初冬怎么弄的，在地上搭了个临时的灶，上面架着个缺了口的铁锅，里面烧了一锅水。 旁边的木桶里，也放着满满的一桶水。 季非夜拿起一边的木瓢，分别舀了些热水和冷水到木盆里，拿过从季家带过来的青盐和牙刷刷了牙，再洗了脸，拿着布巾擦干脸。 随后季非夜想起来两人的早饭问题，她可没忘记，昨天孟家分家的时候，林氏说什么东西都不许他们带走，那就是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粮食也一点儿也没分给她。 早知道她就该把自己带过去的米面和肉要回来，虽然知道能要到的可能性十分低。 就在她倒掉洗脸水，回到屋里，看到孟初冬也走了进来。 只见他拿了跟木杆在那临时搭起来的灶下面掏了掏，竟然掏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季非夜好奇的问道。 “早上问不远处的桂花嫂子借了两个红薯，三娘，委屈你早上吃这个了。” 那这不就是烤红薯？季非夜倒不觉得委屈，“夫君，我们现在有的吃有的住，哪里就委屈到我了？你再这样说我可就不高兴了。” “谢谢你，三娘。” 等到那烤红薯的外壳冷下来，孟初冬捡起来剥开外壳，用筷子仔细的把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红薯挑出来放到粗瓷碗里，推到季非夜面前，“三娘，趁热吃。” “你也吃。” 季非夜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红薯吃了一口，热乎乎的还很甜，看到孟初冬也不像她这样麻烦，直接掰开了就吃，倒也方便。 一人吃了一个红薯，就算是解决了早饭。 收拾完这里，孟初冬起身，“三娘，我早上跟铁根叔打了招呼，要搭他的牛车去一趟镇上，去买些生活用具和粮食回来，我跟桂花嫂子打过招呼了，等会儿她会带着她女儿妞妞一起过来做针线，到时候你们一起说说话。” “嗯，你去吧，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事的。” “我跟桂花嫂子打好招呼了，桂花嫂子夫君去世好几年了，她一个人靠着绣花拉扯着儿女，还要侍奉婆婆，是个很好的人，也很好相处的。”孟初冬给季非夜简单说了一下桂花嫂子家的情况。 “我知道了，你快些去吧，别耽搁了铁根叔。” “那我先出去了，你在家里小心点。” “好。” 第18章 桂花嫂子 季非夜把孟初冬送出去之后，趁着桂花嫂子还没来，拿了个粗瓷碗，然后精神沉入空间，不一会儿她手中的粗瓷碗里就多了四个红彤彤的苹果。 早上的红薯是桂花嫂子借的，听孟初冬描述就知道她们家过的也不容易，到时候等桂花嫂子来了，就拿这空间里的苹果招待她们好了。 至于借口也是现成的，她昨天才嫁过来，就说是从家里带过来的就好了。 桂花嫂子也很守约，孟初冬走了没多久，她就带着个小笸箩和妞妞一起过来了。 “我是李桂花，你家夫君应该跟你说了吧。” “桂花嫂子，快点进来，这是妞妞吧，也进来。”季非夜将两人迎了进来。 “昨天才搬过来，屋子比较简陋。”幸好早上孟初冬把几把破椅子修了修，否则连个坐的地方都找不到。 桂花嫂子见季非夜比她家妞妞看着还小的样子，硬生生把那一句孟家弟媳给咽了下去，“我见孟家小四喊你三娘，是你的名字？” “嗯，我在家行三，爹娘也没给我起名字，便一直叫三娘，嫂子你就喊我三娘好了。”季非夜倒无所谓别人怎么称呼自己。 “三娘，你别忙了，我平日里也只是做做针线，我们两个闲话几句就好了。” 说话间，季非夜已经把事先准备好的苹果拿了出来，“这是我从家里过来带的，嫂子和妞妞你们尝尝吧。” 桂花嫂子看着那红彤彤的苹果，连忙推拒，“这苹果怕是要不少钱吧，用来招待我们还是太浪费了。” “贵不贵的我也不知道，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就连早上我们的吃食还是问嫂子家借的，刚搬过来连杯子和碗都不齐，也没法招待你们喝口水，这苹果虽然好，我这身子却是不行的，不能吃，与其这样放坏了，还不如拿出来招待你们呢。” 妞妞一直站在桂花嫂子身后，此时目光被那水灵灵的苹果也吸引住，一抬头看到季非夜的笑容，立刻低下了头。 “嫂子你就别跟我推了，不过是几个果子而已，以后说不得我还有不少要找嫂子帮忙的地方，难不成以后嫂子还要拒绝我吗？” “能帮的嫂子当然会帮。” “那不就成了嘛！”季非夜拿了个苹果塞进桂花嫂子的手里，又拿了个塞进妞妞怀里。 “快点吃吧，听说嫂子刺绣手艺很好，正好我也在学绣花，到时候还要嫂子指点几句，这就当是学费了。” 桂花嫂子推拒不得，只好收下了苹果，自己却舍不得吃，把苹果塞进了怀里。 就连妞妞也是，只是拿着舍不得吃。 季非夜悄悄的叹了口气，“这是嫌弃我这苹果不好吗？” “不是，我只是想到家里婆婆也许久没吃过苹果了，想带回去给婆婆也吃几口。” “我也想分给弟弟吃。”妞妞也小声道。 “这不还有两个嘛，算了，你们当着我的面不好意思吃，我懂。”说着，季非夜把剩下两个苹果塞进了桂花嫂子的笸箩里。 “正好一人一个，完美。” 第19章 绣花花样 分完了苹果，季非夜就转身就把之前准备好的绣花用的东西拿了出来，“桂花嫂子，我想绣个帕子，你觉得我绣个什么花样才好？” “那要看你是用来做什么了。” “我想绣点东西出去卖，嫂子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一穷二白，我也想赚点儿钱，给夫君减少些负担。”季非夜将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如果是拿去镇子上卖的话，镇子上的织云坊就收绣品，若是精致的，也会多给些银钱，就妞妞现在绣的帕子，拿去镇子上，也能卖个四十个铜板。”桂花嫂子说着，把妞妞正在绣的帕子拿出来给季非夜看。 季非夜接了过来，那帕子上绣的是一副牡丹花样，用了不少颜色，能看出来妞妞已经有好几年的功底了。 就这么小小的一块帕子，以季非夜的速度来的话，至少需要十来天，才能卖四十个铜板，古代的劳动力真是不值钱啊。 “嗯，我心底有数了。” “一般来说，我们绣的花样无非就是写富贵花开，吉祥如意这些好意头的花样，也会绣些兰草之类的，织云坊都收的。”桂花嫂子又补充了几句。 季非夜点点头，看着手上的丝绢，她心念一动，拿过炭笔在丝绢上画了起来，那图案是一枝树枝伸出来，上面开着星星点点的梅花，只不过不是寻常人习惯的梅花图案，而是季非夜从皮球花这种图案中化来的。 那一枝梅花伸出去之后就形成了一个圆，等到绣出来就是一副圆形的图案，四角再添些花纹，应该也不错。 桂花嫂子是看着季非夜画的，心想不愧是生活在云州的姑娘，那一手画画的手艺，像她们这样的乡下人就不会。 到后面，桂花嫂子就有些惊讶了，“三娘这图案挺稀奇的。” “嗯，桂花嫂子没见过吗？” “没见过其他人这样绣过。” “那我先试试，绣一个出来拿去绣坊里看看，要是绣坊愿意收的话，到时候我就多画点花样子，你们也能多点花样选择，一年到头都绣那几种，也绣腻了不是。” 古时的皮球花讲究一个对称，不过季非夜画的这花样却是不对称的，说起来倒是和东瀛的团花有些相像了。 反正她只是试试水，再说了，她不可能靠着刺绣来生活，她也只是想给桂花嫂子她们提供些新鲜的图案，这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以她的想法，她是想买些山地来种个果园的，正好她空间里也有一片果园，到时候可以育些果树苗，种出来的水果味道定然不会差。 当然这些还需要一步步规划，她刚刚才分家，如果突然拿出一大笔银子去买地，说不定到时候要传出她是故意要分家，就是不想把银子花在孟家的话来。 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一边想着，季非夜手底下已经开始绣花了。 绣花这个技艺她本来就会的，上辈子她从出生开始就被决定了命运，也不能像季晨曦一样有机会去学校里学习，因为她要跟着长辈学心法和阵法。 不过毕竟不是真心想学的，腻烦的时候她就会去找奶奶，她的奶奶有着一手苏绣的手艺，见她喜欢便把这手艺传给了她，所幸她学的还算不错。 第20章 苏绣 桂花嫂子一边绣着手上的东西，时不时会看一看季非夜的针法，这一看便大为惊奇，“三娘这绣艺，莫不是那苏绣？” “嫂子也知道苏绣？” “只是见过那么一两眼，刚刚看你下针觉得有些熟悉，这才想了起来。” 妞妞也看向季非夜手中的帕子，明明还没绣几针，却觉得那针法流畅自然，看起来很是舒服。 “妞妞想学吗？我教你。”季非夜朝着妞妞道。 “使不得使不得，我听闻这苏绣可是很珍贵的，哪能随便让我家妞妞学了去。”桂花嫂子确实羡慕季非夜这一手苏绣的手艺，但是羡慕归羡慕，她却没想过要从季非夜这里学什么，毕竟这也是人家辛苦学来的绣法。 “有什么不能学的？”季非夜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就算是教她苏绣的奶奶，也从来没说过不允许她把这手艺传给别人。 “只要妞妞想学，我就能教，这是我自己的手艺，我还不能做主吗？” 桂花嫂子怔了一下，一低头竟然抹了把眼泪，这才拉着妞妞往季非夜面前站定，“妞妞，快给三娘磕个头，以后三娘就是你师傅了。” 季非夜连忙给拦住，“不用磕头，什么师傅不师傅的，不过就是教了个刺绣的手艺而已，哪里就是师傅了。” “不行，既然你要教妞妞，就得受了妞妞磕的头，要不然咱就不学了。” 季非夜见桂花嫂子坚持，不好再拦着，“那行吧，磕头可以，但是以后可不能喊师傅啊，听着就觉得自己老了。” 妞妞抿唇一笑，白净的脸庞上露出个酒窝，顿生几分美丽来，她规规矩矩的给季非夜磕了三个头，喊了一声孟四婶。 季非夜就把她拉到了身边，开始仔细给妞妞讲针法。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孟初冬还没有回来，桂花嫂子起身道，“我看你家夫君一时半会儿好像回不来，三娘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中午就去我家吃吧。” 季非夜想了想，点点头。 把东西收入箱子锁好，又拿了把挂锁把这屋的门锁上，季非夜跟着桂花嫂子向她家走去。 桂花嫂子距离季非夜现在这个家不远，过了河再走上一段就到了，这个季节小麦已经种了下去，有些田里，已经冒出了绿油油的一片。 也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地图是不是跟前世差不多，不过同样有苏绣的话，应该差不了哪里去。 现在是深秋，这里的温度大概只有不到十度，但是却能种冬小麦，估计也就是位于华夏地图的中部吧，看着空气还算湿润，也许距离东海也不远。 季非夜正算着这里的地理位置，桂花嫂子的家就到了。 一打开篱笆院门，就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跑了出来，一边喊着娘亲和姐姐，一边扑到了桂花嫂子的怀里。 而门口也走出来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妇人，“这就是孟四侄儿的媳妇吧？” “婆婆，这是三娘，三娘，这是我婆婆，你跟着你夫君一起喊婶婶吧。” “婶婶好，我是三娘。”季非夜连忙上前打招呼。 第21章 苹果很甜 桂花嫂子的婆婆眼神似乎不太好，眯着眼睛看向了季非夜，“快点进来坐吧。” “婶婶不用客气。”季非夜跟着桂花嫂子进了屋。 桂花嫂子家屋子不是很大，一排三间屋子，最好的中间那一间是她婆婆住着，她自己带着儿子住在左边那间屋里，那屋旁边又盖了个小房子，则是妞妞的房间。 右边那一间就是厨房，平时吃饭也在厨房。 季非夜走进厨房，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午饭，苞米粥加上粗面饼子，还有一盆水煮白菜，虽然简单，但是看着却比昨天在孟家看到的饭菜卖相要好上不少。 不一会儿功夫，桂花嫂子拿了个刚才季非夜塞在她笸箩里的苹果走进厨房，“娘，三娘送了我们四个苹果，我这就切一个出来，给您和小虎都尝尝。” “这季节苹果不便宜吧，怎么能让四侄媳妇破费呢？”张婆婆脸上立刻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季非夜立刻开口，“婶婶，这是我从云州带过来的，我这身子不行，也吃不了这凉的东西，恰好我也有些刺绣上的事情要请教桂花嫂子，不过几个苹果而已，给妞妞和小虎尝尝鲜就好了。” “哎，你这身子我看着挺好的啊，昨儿个听说那孟家把你们分出来就是因为你身子不好？” 季非夜笑了笑，“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做不了重活，需要养着，家里的情况婶婶您也知道，所以就把我和夫君分了出来。” “真是作孽啊！”张婆婆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桂花嫂子把苹果切好了，端到桌子上，先拿了一块递给季非夜，“三娘，我刚才拿热水烫了一下，你看看可能吃？” 季非夜见桂花嫂子大有自己不接就不给其他人分的架势，“婶婶是长辈，婶婶先吃。” “我人老啦，牙口不行了，还是你们小年轻吃吧。”张婆婆连连摆手。 瞥到一边小虎垂涎欲滴的模样，季非夜这才把那块苹果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烫过之后的苹果咬在嘴里有点绵，但是清甜的滋味丝毫不减。 “婶婶，这苹果一点儿也不硬，你尝尝看。” “奶奶，好吃！”张小虎已经几口把那块苹果吃了下去，又眼巴巴的看着碗里剩下的那四块。 妞妞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苹果，“奶奶，真的很甜，而且不硬，你和娘都尝尝吧。” 桂花嫂子拿了一块给张婆婆，自己又拿了一块，季非夜表示自己不要了，剩下两块就全部归了小虎。 吃过苹果，大家才开始正式吃饭。 席间张婆婆也问了季非夜一些问题，季非夜挑能答的答了，午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吃过午饭，季非夜见孟初冬还没回来，心里边有些记挂。 桂花嫂子看见她这样，心里哪有不明白的，“三娘，我看你夫君也该回来了，不如我陪你往村口走两步看看？” “好啊，谢谢桂花嫂子。” 桂花嫂子吩咐了妞妞在家看好小虎，便和季非夜一道出门，结果刚出门，就看到了不远处铁根叔赶着牛车过来，车上还坐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孟初冬。 第22章 要好好对媳妇 在季非夜看到孟初冬的时候，孟初冬也瞧见了她，登时从车上跳了下来，“三娘，怎么在这儿？” “桂花嫂子请我过来吃的午饭，然后想着你也该回来了，就想出来看看。” 孟初冬握紧了季非夜的手，朝着桂花嫂子鞠了一躬，“谢谢桂花嫂照顾我家三娘。” 桂花嫂子摆摆手，“这算不得什么，孟小四你回来了，就赶紧带着三娘回家吧。” “三娘，上车一起吧。” 季非夜在孟初冬的帮助下上了牛车，铁根叔甩了一把鞭子，牛车就继续往前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 铁根叔帮着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季非夜想着怎么也该请铁根叔喝口水，便进屋把她早上塞在棉被里暖着的装了热水的陶罐拿出来，摸了摸还是温的，找了两个看起来缺口不那么明显的粗瓷碗，倒了两碗温水走出去。 “夫君，铁根叔，喝口水吧。” “哎，还是四侄媳妇有心。”铁根叔从季非夜手中接过碗，大口大口的喝完，“那我这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喊一声就行。” “麻烦铁根叔了。”孟初冬也喝完水，出去送铁根叔。 等到孟初冬回来，他从胸口拿出个油纸包，“三娘，我给你带了两个肉包子，你快点吃了吧。” 季非夜笑着摇头，“我哪有那么大的胃口，不如放着晚上热了我们一起吃吧。” 孟初冬见状只好把包子收了起来，同时也发现季非夜的胃口确实小的可怜，猜测大概是她身体不好吃不下去，顿时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媳妇的身体养好。 毕竟他也很清楚，季家愿意把他媳妇嫁给他正是因为他媳妇在家中不受宠，他知道当初和自己定亲的女子是叫季晨曦，不过现在他很满意，季非夜没有一般大家小姐的那些高傲无尘的习气，到了他家之后也不曾嫌弃过他，还主动拿出嫁妆银子帮他分了家。 日后他要对媳妇更好才能报答她。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买回来的东西，粮食有一袋精米，一袋细面，还有一袋苞谷米和土豆，还买了一条肥肉回来，还有一些调味料盐糖什么的，物件就多了，两口铁锅，厨房各式厨具一套，还有一些农具之类的。 见季非夜正在看他买回来的东西，孟初冬走过去，“三娘，我下午找人帮咱们把灶搭起来，我再趁着天没黑把屋顶弄一下。” “那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这些都是粗活，三娘你不用忙活，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哦。”季非夜发现自己确实做不了什么。 “那请人过来帮忙晚上是不是要请吃饭啊？”季非夜突然转身问道。 “三娘，这些不用你来操心，咱们家灶没搭起来，做不来许多人的饭菜，等咱们以后稳定了再请他们吃一顿就好。”孟初冬耐心的给季非夜解释。 “那我下午在屋子里绣花，夫君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就叫我，”季非夜转身把自己上午绣的东西拿了过来，“夫君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 那帕子上才绣了几针，花样都看不出来，孟初冬却觉得自己媳妇做什么都好看。 季非夜受了夸奖，心里也是乐滋滋的，坐到一边准备继续做刺绣。 第23章 赚钱的法子 等到坐下来季非夜才想起来，又起身掀开自己的箱子，从里面摸出来两个苹果递到孟初冬手上，这种蕴含了灵气的苹果，她也不打算多送人，之前给桂花嫂子家也是看中桂花嫂子是寡妇，不会向别人多说道。 而且她们家自己生活也艰难，孟初冬还愿意把自己托付她们家，定是这家人人品不错，那几个苹果里的灵气少说也能让他们稍微改善一下身体素质。 “家里带过来的，总共也没几个，早上给了几个给了桂花嫂子家，还剩两个，你吃了吧。” “我不吃，三娘你吃吧。” “笨夫君，我想吃不会自己吃啊，我现在还吃不了这种寒凉的果子，吃了生病了你可就辛苦了啊。”季非夜才不兴跟孟初冬推来推去这种。 “那收起来，我明天拿它加糖煮了给你吃。” “你吃不吃？”季非夜板着脸。 孟初冬无奈，拿了一个过来啃了一口，“三娘，我吃。” “这才像话嘛，在吃食上我不希望夫君总是跟我推来推去的，我想吃的时候自己会吃，我才不会跟你推来推去的，既然我给你吃那就表明我真的不想吃，明白吗？” “我知道了，三娘。”孟初冬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笑的像个傻瓜。 傻大个，季非夜腹诽了一句，这才低头继续绣花。 其实并不是她推拒，而是她现在还真没法吃这个苹果，一颗樱桃还好，灵气含量低她可以迅速转化掉，苹果灵气要比樱桃高一些，她若吃了就必须当着人前运行季氏心法。 这种感觉会让人觉得怪怪的，她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出格。 孟初冬吃完了苹果，莫名的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恰好这时候铁根叔也吃完午饭过来了，他便出去招呼了一声铁根叔，两人开始垒灶台。 季非夜听着外面忙活的声音，手底下绣花的动作不停，脑海中思绪却飞的很远。 自从发现了体内空间的全貌之后，季非夜心里一直就有一个想法，她想买点山地弄个果园出来。 诚然，她有空间，空间里灵气十足，无论种什么都很好，但是她一直都喜欢各种水果，若她买下一些地，再买些果苗回来在空间里培育之后种在果园里，长势必然喜人。 而且她嫁过来这一路上，从云州到凌家塘，光马车在路上就走了四天，一路上歇息的客栈虽不说有多好，却也不差，她也曾跟在季叔后面去过街上，注意到市场上并没有多少卖果子的店铺。 这种情况既有季节因素，也有人们的喜好因素，也有存储因素。 但是存储因素这一条在她这里不是问题，就算是没有冰窖，她也知道各种存储水果的方法，还有各种将水果制成其他副产品的方法。 有了这个想法，接下来就是启动资金。 其实若单纯是银子的话，她手里是够的，只是才刚刚分家不好拿出来，要是靠绣花来积累的话，那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 而且他们还要建房子，虽说孟初冬说他手里的钱够，但是季非夜估计还是差一些的，她现在必须想出个赚钱的法子。 不过赚钱这种事情不是坐在家里就能想出来的，季非夜想着哪天该让孟初冬带自己去一趟镇上或是县里，看看市场上的情况才能知道。 第24章 三分的厨艺 季非夜虽然想着心事，手底下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即便眼睛没有看着，她仿佛也知道下一针该往哪里走一般，一下午的时间过去，手中的帕子上的图案已经有了一点雏形。 若是眼光老道的人就能看出来，季非夜手中这帕子并不是简单的苏绣，而是难度更高的双面绣。 不过她这绣的还是双面绣当中简单的，即双面同样图案，若要双面不同图案，那要用上比现在多几倍的精力，以她现在的精神力，坚持不了多久。 将帕子收起来，季非夜让眼睛休息了一下，这才走出屋子，临近傍晚，太阳的热度渐渐消失，外面已经有点凉了，季非夜拢了拢衣袖，这才走出去。 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外面就大变样了。 孟初冬已经把屋顶重新加过稻草编的草席了，此时正在清理院子里的杂草和石头，已经清理出来一大半了。 看到季非夜出来，他抬起头露出笑容，“三娘，我把这菜地整出来，今天去镇上的时候我买了包青菜种子，撒上的话不出几天就能发芽，种大白菜什么的晚了，种点儿小青菜还是行的，等到菜秧出来就能吃了。” 季非夜心念一动，她空间里的那些谷物蔬菜什么的，她昨天晚上都没折腾，也不知道那些作物的种子能不能用，到时候可以进去拿出几粒来在这菜地里种一下。 “三娘，过段时间我就找里正爷爷把地先买了，我过两天去那做青砖的人家打听一下价格，过年之前我一定把房子盖起来，好吗？” 季非夜回过神来，点点头，“好的，不要担心银钱，我这里真的有。” “三娘不需要担心这个，”孟初冬摇头，“若实在不够我便上一趟山，猎些猎物去卖了就好了。” “不行，这个季节上山危险。”深秋季节，正是山上那些大型动物使劲囤膘的时候，若是激怒了它们伤了自己就危险了。 “夫君，你再这样跟我分的一清二楚我可就生气了。”季非夜不在意银钱，在她看来，只要钱花的物有所值，花谁的并没有所谓。 孟初冬这才不再提这件事，他手上动作极快，很快就把院子清理好了，把那些东西运出去之后，他便回来洗洗手准备做饭。 季非夜厨艺勉强可以，只不过这农村的灶台什么的她都不会，习惯了天然气和现代化厨房，把她放到这里，她就算有十分的手艺也发挥不出三分来，更何况她本来也就三分的手艺呢？ 所以晚饭还得孟初冬来做，季非夜就在厨房里陪着孟初冬一起，哪怕孟初冬说厨房里烟气大让她出去她也不肯。 孟初冬手脚很快，那灶台还需要晾个两天才能用，铁锅也得拿肥肉擦了过了油之后才能用，所以买回来的那条猪肉，他把肥肉留下来大半，剩下的肉和几个土豆放在锅里炖上。 季非夜在一边注意孟初冬买回来的调味料，盐糖酱油不必说，香料有八角桂皮，季非夜翻了翻，还看到了干辣椒和花椒。 看来这个地方跟古代中国不太一样，不少东西都已经有了。 有了辣椒和花椒的话，菜色的选择就更多了。 土豆炖肉的香气溢满了整个厨房，季非夜突然觉得有些饿了，看着孟初冬另起了一堆火煮了饭，又把中午带回来的两个肉包子热上了。 季非夜顿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挺好的。 第25章 空间收获 季非夜胃口很小，晚上她吃了小半碗饭，半个包子，几块土豆就饱了，那肉在她看来太过油腻，担心晚上积食便没敢多吃。 孟初冬也不逼她多吃，自己把剩下的给吃完了，然后架起锅来开始烧水。 今天去镇子上，他特地给季非夜买了个澡桶，下午的时候他特地在这屋里隔了一块出来，拉了布帘子，就是给季非夜洗澡的地方。 季非夜原本已经打算晚上趁着孟初冬不注意去空间里洗澡了，结果看到澡桶的时候一阵惊喜，“夫君，这是特地给我弄的？” “地方有点儿简陋，等我们建了新房子，给你专门隔出个洗澡间出来，好不好？” “好呀。” “三娘你快点洗吧，要不然等会儿水就冷了。” “嗯。”季非夜掀开布帘子，澡桶里的水已经放好了，拿手试了试水温正好，微微有些热却又不会烫。 季非夜迅速脱了衣服把自己泡进澡桶里，满足的喟叹一声，这样的季节里，一天下来泡个热水澡真是太舒服了。 在澡桶里泡了一会儿，季非夜这才把身上擦洗了一番，起身擦干换上衣服。 “铺盖已经铺好了，是我今天才买的新被褥，下午晒了的，三娘你先睡，我等会儿就过来。” “那你快点。” 季非夜钻进被窝，被阳光晒过的新被褥散发着好闻的味道，被窝里热烘烘的，好像孟初冬方才拿什么东西暖过，睡起来特别舒服。 说起来，孟初冬什么时候晒的被子啊，她都没注意到。 看来她这个妻子做的还不算合格，家里的这些事情总该要学着做了，总让孟初冬一个大老爷们做家务活，她是不介意，但是别人过来看到了怕是又要多嘴。 以后就算她不一定做多少，那也得会做，这样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过了一会儿，孟初冬带着一身水汽也钻进了被窝，季非夜挪了挪身子，滚到孟初冬的怀里，这才闭上眼睛准备练功。 孟初冬感觉到季非夜靠过来，立刻伸手把媳妇抱住，闻着媳妇身上香香的味道，孟初冬心里一片柔软，满足的闭上眼睛睡觉。 季非夜的精神沉入空间，季氏心法自然而然的开始运转，她人却在空间里准备开始收获那些已经成熟的作物。 不过看着水稻季非夜开始犯愁，这水稻小麦该怎么收割她不知道啊，直接把这水稻砍了堆在仓库里吗？不过那水稻外面的壳要怎么去掉呢？ 想了一会儿季非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还是先把这些水稻先割下来再说。 说干就干，只要她的精神力能支撑，这些干活的疲惫不会反应到现实的身体上去，忙活了半个晚上，季非夜才把这些水稻全部割下来运送到小木屋的地下室去。 季非夜原本以为这地下室并不大，结果等她把所有的水稻都运进来之后才发现，那么多稻子就占了小小的一块地方，这才意识到，这个地方其实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之后她又花了点时间把小麦都收获了，这两样收完，季非夜一看外面，天都快亮了，赶紧去后山摘了几颗樱桃吃下，又把季氏心法运转了一番，这才准备离开空间。 第26章 青菜泡饭 临走之前，季非夜想了想，随手从地下室那边拿了几粒稻子和小麦埋进田里，又把她吃过樱桃的樱桃核找了个地方埋了，她想知道空间的作物种子在空间里会不会发芽。 从空间里出来之后，季非夜抱着孟初冬这个大暖炉又睡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孟初冬早就起来了。 起身穿好衣服，长发她不太会折腾就随意的挽了几下，拿根布条给系了。 走进厨房，孟初冬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季非夜也不客气，很快就洗漱完毕，然后在外面找到了正在锄地的孟初冬。 他看到季非夜立刻喊了一声三娘，“我把地松了松，等会儿撒些青菜种子，浇点肥料，很快就能发芽的。” “嗯，撒种子这件事交给我吧，这活儿轻，我能做。” 孟初冬想了一下应了下来，“那行，等会儿我去砍点竹子把咱们院子的篱笆围起来。” “夫君，我看你把咱旧被子拆了，那被套是要洗吗？” “三娘，这个你别忙，被套太重你洗不动，等会儿我会拿去河里洗的，旧被絮我已经晒上了，正好这几天天气也好。”孟初冬舍不得季非夜忙活，他媳妇才十三岁，看着还比不上他大哥家的女儿。 孟初春的女儿孟娇娥今年十一岁，虽然孟家贫苦，但是小姑娘也是在乡村里长大的，打小就开始干活，身子骨怎么着也要比季非夜好。 季非夜心里叹了一口气，这身体还真得早点儿养好，否则她想做点什么都是白搭。 孟初冬手下动作很快，三两下把剩下的那点地方给翻好了，放下农具就往厨房那边走，院子里水井孟初冬已经清理过了，那水很清澈不说，井水也挺甜的，想来当年里正爷爷住在这里的时候，也不曾亏待过自己。 有了水井，家里吃水就很方便，也不用再去河边挑水，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早上季非夜还没起来的时候，妞妞就从家里的菜园子里摘了一把新鲜的蔬菜过来，就是小青菜，孟初冬便拿这小青菜用一点肥肉炒了炒，又把昨晚的剩饭倒进锅里加了水煮成菜泡饭。 季非夜之前在厨房里就闻到了香味，此时孟初冬打开一直温着的锅，香味直窜鼻端，季非夜忍不住称赞，“夫君手艺真好，我以后要好好学。” 孟初冬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些简单东西，三娘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说着孟初冬盛了一碗菜泡饭递给了季非夜，季非夜接过来尝了一口，菜泡饭里只放了一点点盐，由于放了油的缘故很香，青菜本身口感就很好，略带点儿甜味。 季非夜吃了几口竟觉得胃口大开，不知不觉把一碗都给吃掉了。 孟初冬瞧见了心里也很开心，季非夜吃东西渐渐变多了，这是一件好事情。 吃过早饭，这次季非夜强烈要求自己来洗碗洗锅，孟初冬拗不过她，只好把这件事交给了季非夜，季非夜做事虽然慢，却没什么错漏，也不曾把碗掉到地上。 孟初冬陪着季非夜收拾完才把拆下来的被单什么的拿去河边洗，而季非夜则是拿着孟初冬拿给她的种子包准备撒菜种。 第27章 王氏来闹事 撒种子的确是个简单的活儿，虽然季非夜做完了也有些气喘吁吁，但是那是她身体弱的缘故。 孟初冬洗完被单回来见季非夜已经撒完了菜种，便要她回屋子里休息，自己则是赶紧把被单晾起来。 季非夜没把孟初冬的话当一回事，站在原地歇息了一下，就去屋子里拎了个水桶出来，准备打些井水过来浇地，被孟初冬看到了赶忙抢了下来。 “三娘，这种粗活交给我来。” 季非夜想了想，松了手任孟初冬拿走水桶，“那你帮我把水打好，浇水我要自己来。” 孟初冬就要反驳，季非夜不干了，“我就想浇浇水，你还不让我动手？” 那昂着小脸的模样一下子就撞进了孟初冬的心里，心底不知怎么的就是一软，“好，我给你打水，你自个儿浇地，那你不要累着自己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啊。” 家里就两个水桶，还都是旧的，孟初冬把两个水桶都拿出来装满了水，季非夜就去拿了个葫芦瓢过来准备浇水。 趁着孟初冬不注意，季非夜从空间里取了一滴灵泉当中的水滴入水桶当中，拿着瓢在水里晃了晃，这才舀起一瓢水浇出去。 等把这一小片菜园全部浇完，季非夜只觉得自己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看来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孟初冬见季非夜累的不轻，连忙把季非夜扶进屋子里坐下，又给她端了碗水过来，“三娘，你喝口温水歇会儿，别的活你别干了，别把自己累病了。” “嗯，我知道啦，夫君，你继续去修篱笆吧，我歇会儿。” “你把水喝了先。” 季非夜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水，还抬眼看向孟初冬，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季非夜下意识的露出笑容。 孟初冬耳朵一红，从季非夜手中接过喝完的碗，“那我去修篱笆了。”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的背影只觉得好笑，她现在这个豆芽菜身材，脸蛋也没长开，分明就是个小孩子模样，他脸红什么啊。 不过在屋子里歇着也没什么事，季非夜拿起昨天她做了个开头的刺绣，一边运转心法一边绣起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季非夜突然听到外面孟初冬在跟谁说话，便放下刺绣起身走了出去，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王氏。 “哎哟，四叔你这地方弄的不错啊，这菜都种上了，不是说你没钱吗？这是哪儿来的钱买的种子啊？”王氏自顾的走进院子，眼神不怀好意的在院子里扫了一圈。 季非夜出来的时候王氏正打算进屋子。 不过就是门口这一眼已经让她看到了不少东西，“这新被子是四叔昨天买的吧，四叔对你可真好啊，在家那么多年都没给爹娘买过一件东西一床被子呢。” 季非夜神色冷了下来，“二嫂在说什么？这东西是我拿了首饰给夫君去镇上当了置办的，你孟家拿了我的嫁妆银子，莫非连我的首饰也打算一起拿了？” “这世上好像没有夫家要占媳妇全部嫁妆的道理吧？” 说完季非夜把目光投向院门口，“陈奶奶，您说是不是？” 第28章 必须怼回去 “可不是！”里正夫人陈氏正巧过来瞧瞧孟初冬家里收拾的怎么样了，早就瞧见了王氏走在前面的身影，这才加快了脚步跟上来的。 果然这王氏就没什么好心思，前两天孟家分家，没给孟初冬分一样东西不说，还要了他二十两银子，如今还派王氏过来打听消息，这是生怕孟初冬夫妇两藏了私不成？ 陈氏只觉得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啊，我说你们孟家还要脸不？这天底下哪有你们家这么不要脸的啊？大儿子小儿子成天在地里刨食，赚那么几两银子要给老爹买药不说，还要送个二儿子去镇上读书，我看读这么多年也没读出个名堂来啊！” “老太婆你什么意思？”王氏当即翻了脸，“我不过奉娘的命令过来看看四叔家里有什么需要我这个二嫂帮忙的，你扯到我相公身上做什么？” “二嫂的好意我和夫君心领了，不过二嫂您过来帮忙我们可受不起，别到时候二嫂又说，就算是我嫁过来箱子里带的一根线那也是孟家的，必须给孟家送过去了。”季非夜拦在自家门口，笑着开口。 “我哪有这个意思，本来想着你们没分到什么东西，说不定生活困难，二嫂还想着从家里送些吃食过来接济一下你们的。” “哦？是吗？不过我看二嫂你两手空空，想来这接济也只是想想罢了，不过就算是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我和夫君也不敢受二嫂您的接济，只怕日后我还不起。”季非夜根本不惧王氏，也不把孟父孟母当一回事。 “你就这样态度对你的二嫂？我好歹也算是你的二嫂，比你早进门那么几年！” 季非夜似笑非笑，“二嫂莫不是忘了咱们已经分家了，我和夫君只需要孝敬公婆就行，没道理要连二嫂您一起孝敬了。” 若是在村子里，王氏早就不要脸皮躺在地上闹了，只可惜孟初冬这屋子距离村子比较远，平时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她这个四弟妹是个口齿伶俐的，后面还站着里正夫人，更有孟初冬握着锄头站在一边虎视眈眈，仿佛她再多说一句就要上来揍她的模样。 王氏终是悻悻的走了。 陈氏对着王氏的背影啐了一口，“懒婆娘，回去不知道要在孟家老头子那里怎么编排你们。” 季非夜上前挽了陈氏的手，“陈奶奶，不管她，她再怎么编排，我和夫君该怎样过日子就怎样过日子，夫君，你说是不是啊？” “三娘说得对。”孟初冬立刻出声附和。 “你们啊。”陈氏拍拍季非夜的手，跟着一起进了屋。 季非夜拿出一直温着的水壶给陈氏倒了一碗温水，“陈奶奶喝口水。” 陈氏接过碗喝了一口，这才把屋子里看了一圈，“本来想来看看你们两把家里收拾的如何了，看起来还行，孟小四是个心灵手巧的，三娘啊，你要好好和他过日子。” “陈奶奶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和夫君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的。” 恰好这时陈氏注意到了季非夜做的绣活，“三娘你这是在家里学的女红吧，这手艺怕是全村没一个人能比得上哦。” “胡乱绣点东西，桂花嫂子说这帕子镇上的绣坊收，我想着好歹也算是个进项，能给夫君减少一点压力。” “好孩子，不过这绣活伤眼睛，还是要少做些，李桂花她这些年也辛苦，她婆婆就是做绣活伤着眼睛了。” 第29章 灵泉的作用 下午孟初冬把篱笆修好了，季非夜手中的帕子也绣了不少。 到了晚上，季非夜照样在孟初冬怀里闭上眼睛，沉下心进入了空间。 她首先去瞧了瞧早上她临出空间的时候随手埋进土里的种子，扒开土看了看，那小麦和稻子已经有了一点动静，虽然还没冒出芽来，但是看到它们已经胀大了几分。 季非夜这才想起来早上走的匆忙都没给它们浇水，又赶紧去池塘边折了片荷叶取了些水浇过去。 倒是樱桃种子毫无动静，不过既然小麦和水稻有发芽的可能性的话，这樱桃种子应该也可以，季非夜同样也取了水浇了。 她原本还打算把田里其他的东西也收获了，不过她发现她还缺少一套用来干活的农具，更重要的是她的精神力严重不足。 再者，他们现在也不是顶缺银钱和粮食的时候，实在不行她那里还有好几百两银票呢。 所以季非夜觉得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把季氏心法冲到第一层圆满，想办法把木屋里那个阵法解开来再说。 她总觉得那个阵法里说不定有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于是季非夜先去后山摘了些樱桃和李子，洗好之后拿荷叶装着，放在了身边，而她自己则在那空间的灵泉边坐了下来，开始运转季氏心法。 许是靠近灵泉的缘故，季非夜只觉得空气里都溢满了灵气，练功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就她现在这个身体，练功的速度都快赶上她前世了。 毕竟前世的季非夜，可是季氏一族一百多年内唯一一个最适合练季氏心法的人。 一旦开始练功，季非夜整个人的心神便沉了进去，无暇他顾。 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一如前两天，天已经亮了，而孟初冬已经起床了。 季非夜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便赶紧爬起来，收拾好了铺盖，然后到厨房里洗漱。 吃早饭，帮孟初冬做点事情，被孟初冬赶回屋子做绣活。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季非夜的帕子已经绣完了，而院子里那块菜地上，最初季非夜撒下去的种子已经全部冒出芽来了，一片绿油油的煞是好看。 “这老板卖给我的种子不错，我看这出芽率怕是有九成九了。”孟初冬站在菜地旁边，看着这绿油油的一片很是惊喜。 季非夜偷笑，这种子好不好她不知道，不过她融进水里的那一滴灵泉肯定起了很大的作用。 看来以后他家种东西，她都可以使用灵泉促使一下他们的生长了。 而且经过这几天她在空间的观察，不仅那小麦和水稻都发芽了，那樱桃核竟然也冒出了细细的嫩芽来。 而且空间里的东西长势很快，她那一日随手种下去的水稻和小麦，如今已经快窜到她小腿那么高了。 想必过段时间就能抽穗开花。 提到开花季非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空间里可没有什么动物啊，这没有蜜蜂传授花粉，那里面的作物真的能结果吗？ 但是如果需要蜜蜂传授花粉的话，那空间里之前的那些是怎么成熟的呢？ 看来这空间，还需要她好好观察和探索一段时间。 第30章 略占上风 王氏那日回去之后，林氏竟然不死心的亲自跑过来看了一下孟初冬和季非夜的情况，在看到被两人整理的干干净净的家，院子里已经种上了菜的菜地，家里也收拾的条理分明。 登时冷了一张脸，站在那里把季非夜训了几句，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季非夜不会持家，不会照顾孟初冬，尽乱花孟初冬的银钱。 季非夜都要被气笑了，状似恭敬的开口，“娘，莫不是您忘了，分家时夫君给您的银子还是我出的呢？” “倒要请娘告诉媳妇一声，您儿子哪里来的银钱？” “夫君这些年给家里做活，去外面干活赚回来的银钱不是全部交给娘您了吗？难不成后来娘您还偷偷给夫君塞了银子？这我倒要好好问问夫君了。” “我们老孟家怎么娶了你这样一个女人啊！不侍奉夫君，不敬公婆，也不懂得妯娌和美的道理，我们老孟家是做了什么孽啊！”林氏张口就嚎。 季非夜冷眼看着林氏的表演，等到她声音小些了才开口，“娘，您也不用演戏了，夫君上山去了不在家里，您在我家门口喊再大声儿，河对面也没人能听得到。” “至于我，是怎么娶回来的，娘您难道不清楚？” “不是我姐姐的奶娘给了您二十两银子，让您去跟我爹去闹，要我季家履行当年的婚约，好让我娘和姐姐有机会把我这个看不顺眼的女儿嫁出去吗？”季非夜看到林氏脸色一变，嘴上却没有停下来。 “我还知道娘您承诺了我娘，说只要我一进门，一定要把我和夫君分出来，至于以后是生是死，要看我自个儿的造化了，所以娘您是今天过来看看我的造化吗？”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正是季晨曦和她的那位娘亲逼着她答应代嫁的时候。 所以她在答应了代嫁之后，也悄悄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了个清楚。 当时她决定嫁了，若孟初冬是个不好的，她必然会想办法逃出去，所幸的是，孟初冬虽然确实是个穷小子，却对她很好。 林氏早在季非夜说出那二十两银子的事情的时候就放弃了嚎哭，而是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盯着季非夜。 “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现在已经是我孟家的媳妇，你以为我儿子能有钱让你一年到头的吃药？”林氏抬起头，显得那张脸又刻薄又尖酸。 季非夜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也是我和夫君自己的事情，娘莫忘了您和爹已经把我们分出来了，而且也让我们交了十年的奉养银子，莫不是娘还要插手我家的事情？” “无论怎么说，那是我儿子，无论你怎么狡辩，我们都是他的爹娘，他难不成还敢有违孝道不成？” “看来娘真的是在这乡下地方待久了，有不少事情都忘了。”季非夜摇摇头。 “爹和娘以为我为什么要让里正写契约？娘莫忘了，二伯他才过了县试和府试，那院试我听说是明年开春之后考？若是那主考官知道二伯有这样一对父母，为了给二儿子读书，把小儿子赶出去还不分一丝一毫财物的话，会怎么看二伯？”季非夜早猜到林氏和孟启早就被这十多年的贫穷生活磨去了一切志气。 甚至包括他们曾经熟悉无比的事情，所以面对林氏说出等同于要把孟初冬净身出户的话的时候，季非夜才会在心里暗暗窃喜。 第31章 告状的结果 林氏是被季非夜气回去的，孟初冬这日上山是想在外围看看有什么猎物的，早上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季非夜的。 晚上他拎着两只兔子一只山鸡回到家里，季非夜就迎了出来。 “三娘，这兔子我想送一只去里正家，还有一只送给里根叔，我们晚上炖山鸡吃，好吗？”孟初冬问道。 “可以啊。”季非夜对肉食之类的口腹之欲并不是很强，孟初冬想要这样分配，她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同意了。 “不过，有件事要跟夫君说一下。”季非夜趁着孟初冬出门之前，拉着他说了下白天林氏过来的事情。 当然也把两人争锋的始末给孟初冬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把娘给气回去了。” 季非夜承认，她有试探孟初冬的心思，一是想让孟初冬知道，他本来可以娶到的人是季晨曦，并不是她；二则是把自己的心思摊到孟初冬面前，看看他的反应。 也好确定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孟初冬把手中的猎物放了下来，又出去打了水把自己的手洗干净了，这才重新走进来扶住季非夜的肩膀，“三娘，我的妻子是你，在娶你之前我就知道了。” “你才是我的媳妇，我孟初冬这辈子认定的媳妇只有季三娘一个人。” “至于我娘那边，你不用管她说的那些话，我会赚钱帮你养好身体的，也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三娘，你信我，好吗？” “我跟你娘吵架了，你也站在我这边？” “媳妇才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我娘她反正也不喜欢我，以后若是在村子里遇上了，打个招呼就好了，若是她给你难堪，你也别忍着，回家来告诉我就好，别自己去和她吵，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孟初冬首先想到的就是，白天媳妇和娘吵了一架，可别气着了才好。 转念一想，他媳妇一定是被气到了，否则不会晚上一进门就找他来告状了。 看来他还得抽空去老宅那边一趟，跟他爹娘把话都说清楚。 已经做下了决定的孟初冬看到季非夜怔怔的模样，顿时有些担心，“三娘？” 季非夜回过神来，“不是说要给里正爷爷和铁根叔把兔子送过去吗？你快点去吧，要不然等会儿天就黑了。” “好的，那你在家小心点，把门锁上，等会儿回来我会喊门的。” “嗯，那你快去快回。” 等到孟初冬走了之后，季非夜嘴角的笑容才冒出来，压都压不下去。 她真是撞大运才能碰到这样的一个好夫君，这一次季非夜坚定了要建果园的心。 有季氏传承的空间在手，她想建个果园不是问题，那么现在就是资金的问题了。 季非夜把目光投向床上那已经绣的差不多的帕子上，这块帕子绣好了，她就让孟初冬带她去一趟镇上，去绣坊里问问绣品的价格是其一，其二她还想去看看这个时代的吃食。 毕竟她脑子不错，厨艺虽然稀松平常，但是菜谱却装了不少。 菜谱在古代那是只有师傅传给徒弟的，她若能整出一套特色菜谱来，卖给酒楼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32章 上山打猎 这天一早，季非夜家里就来了一位客人。 季非夜看着这陌生的汉子，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他身边的孟初冬。 眼前这汉子身高和孟初冬差不多，体格却要比孟初冬看着要壮一些，皮肤也要黝黑不少。 “夫君，这是？” “三娘，这是石磊，是我的好朋友，前些日子出去了才没赶上咱们成亲，这两天才回来，你可以喊他石头哥。”孟初冬连忙给季非夜介绍。 “弟妹不用客气，你和冬子成亲我正好不在，这就当我补给冬子和弟妹成亲的礼物。”石磊递了个布袋子给季非夜。 “石头哥你太客气了。” “三娘你就收下吧，日后石头哥成亲的时候我们再给石头哥回礼。”季非夜没想到孟初冬竟然会劝自己收下。 看来孟初冬和这个叫石磊的人关系确实好。 “夫君，请石头哥进来坐坐吧。” 石磊连忙摇头，“弟妹不用忙，我今天过来是打算和冬子上山去看看，趁着还没入冬猎些猎物。” 季非夜眉头微皱，说实话她并不怎么赞成孟初冬上山打猎，这在古代也算是个危险性职业，风险太多无法预料。 “弟妹，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护好冬子不让他出事情的。”石磊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三娘，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季非夜其实能猜到，孟初冬这么拼命是因为她提出想要住青砖房，他手里头的钱不够，才一心想要上山猎些猎物去卖钱。 心下感动之余，季非夜也有一些愧疚。 “那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干粮，你们好在路上吃。” 季非夜已经渐渐学会了这炉灶的用法，虽然烧火还不怎么烧得好，但是有孟初冬帮她看火的话，她已经会做不少吃食了。 早上她就烙了不少玉米饼，饼里稍微掺了些她空间里的灵泉水，就算是她这三分的厨艺，也将食物原本的味道发挥出了十成十的效果。 此时她捡了几个饼子装好，又把孟初冬的水壶灌满水，这才用块布包起来拿出来递给孟初冬，“那你们要早点回来。” “行，弟妹你就放心吧！” 目送两人往山上去了之后，季非夜这才回到屋里捡起绣活继续做。 这帕子还差一点点就能收尾了。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那几针绣好，中午的时候季非夜也懒怠做饭，就拿了个饼子，从空间里摘了几粒樱桃，就着温水吃了下去。 下午的时候季非夜无事可做，干脆心神沉入空间，继续忙活她空间里的事情。 地里的作物已经在她一天天的忙活下全部收获了，整齐的码在小屋的地下室里，而证实了空间里的作物种子依旧可以在空间里生长，而且不需要蜜蜂传播花粉就可以结实，季非夜就把那些有种子或者块茎可以发芽的作物又重新种了一些下去。 此时田地里与当初格局已经不同，水稻和小麦就占掉了一半的田地，青菜和白菜各留了几颗等它们开花结实，剩下的地方一半种了玉米，其他地方则随意埋了些土豆和红薯的块茎，此时均已发芽。 第33章 小虎崽 后山上也被季非夜划出来一块地方，凡是她吃了的果子留下来的种子，都被她种在了这里，果树的生长速度要比农作物慢很多，如果是在外面，以这个时空的技术，果树至少要成长五年才有可能结果。 季非夜想要弄果园，当然等不了这么长的成长期，所以她事先在这块地上培育一些果苗，到时候和从外面购买的果树苗一起种下，混在其中便不容易引人注意了。 把空间里的东西都处理了一遍，季非夜又在灵泉边修炼了一会儿，这才出了空间。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季非夜有些担心还没回来的孟初冬，不过她对山上不熟，不敢贸贸然上山去找他们，只好做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前两天孟初冬去镇子上买了些肉回来腌上了，外面菜园子里的小青菜已经长的十分水灵，而季非夜随手在菜园子里种下的一些大蒜也长势喜人。 有一次桂花嫂子过来看到季非夜这菜园子，连声称赞季非夜会饲弄这些蔬菜，长的特别水灵，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心。 季非夜去拔了些小青菜，又扯了几根大蒜，打算做个炒青菜和大蒜炒咸肉，至于饭就做苞米饭好了。 虽然对烧火还不太熟练，但是她季氏心法距离第一层圆满已经不远，反正孟初冬也不在，她随手拿几根木头在灶膛里摆了个简易的聚火阵，点起火之后那火势会一直燃烧，直到那几根木头被烧完为止。 孟初冬搭的这个灶是双灶头，烧火也是两个灶膛，季非夜在第二个灶膛里也摆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聚火阵，省的她时不时就要跑过去看一眼火。 火烧起来了，季非夜迅速淘了米和苞谷，一起放到锅里开始煮饭，而另一边则是赶紧洗了大蒜和小青菜。 那咸肉才腌几天，还没拿出去晒过，味道刚进去，不过季非夜觉得这样也挺好，清洗之后拿刀切成了块，就丢进了已经烧热的锅里，随着一阵滋滋的油花声，肉的香气也冒了出来。 趁着这世间，季非夜麻利的把手底下的大蒜切成段，等到肉烧到一定程度了丢进锅里，再拿锅铲不断的翻炒，因为肉已经被腌制过，所以不需要再放盐了，等熟了就直接盛了起来，装在碗里放到旁边的锅盖上，那边煮饭的热气透上来，正好可以给菜保温。 锅底还剩了一些油，季非夜也没有浪费，手中的小青菜也不用刀切，直接手揪成两段，随后倒入锅里。 因这小青菜被混了灵泉水的水浇过，一入锅就有一种香气散发出来，引人垂涎欲滴，季非夜专心的炒完小青菜，又把这炒锅给洗了，这才觉得脚底下好像有些不对。 她一低头，借着油灯的光亮，就看到在她脚边有个小东西正围着她转。 “猫？”季非夜蹲下身来一看，很快她就知道，这并不是一只猫崽。 “都是猫科动物，难怪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不过我的警觉性也下降了，让家里来了一只小虎崽都不知道，你的父母在附近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小虎崽喵喵的两声，咬了咬季非夜的裤脚，突然它耳朵动了动，竟发出了两声哀鸣。 季非夜细听了一下，外面传来的正是孟初冬的声音。 她低头看了看小虎崽，心念一动，那小虎崽就被她收在了空间当中。 随即她心神一沉，快速从树上摘了个苹果下来丢到小虎崽面前，“先吃点儿素，好东西，别浪费。” 然后季非夜就回过神，走出厨房，迎向孟初冬。 第34章 打猎归来 “三娘，你别过来了，这血腥气太重，你别闻了难受。”孟初冬看到季非夜走过来，连忙开口。 “这是猎到什么了？” “哈哈弟妹，今天咱兄弟运气好，正好遇到一对受了伤的大猫，这不我跟冬子就不客气的收下了这份大礼。”石磊一开口声音十分洪亮。 季非夜一怔，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空间里的那只小虎崽，也许这一对大猫就是它的父母。 “这大猫怎么会受伤？” 孟初冬走到季非夜身边低声解释，“那母的似是踩中了什么陷阱，腿都快断了，走路也不快，我们看到的时候已经快咽气了，那公的稍微好一点，身上中了两支箭，不过好像也活不长了。” “弟妹，这两大猫瞧着像是那贵族公子们打猎的时候弄的，那羽箭上还留了印记，不过我看那些贵公子们好像对把这大猫猎回去不感兴趣，否则这两只大猫伤成这样，他们带回去是很轻松的。”石磊在一旁补充了两句。 季非夜点点头，心里猜测这两只大猫说不定就是那小虎崽的父母，只可怜那小虎崽还那么小。 决定先把那只小虎崽养在空间里，其他的等日后再说。 “那这两只大猫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孟初冬和石头哥对视了一眼，“这大猫在镇子上可不一定能卖出什么好价钱，我和冬子打算把它们运到县城里卖了。” “只可惜我和冬子剥皮的手艺不成，否则把这完整的虎皮剥下来，单卖可比卖整只要贵上不少。”石磊有些感慨道。 季非夜到底有些不忍心，脸色不由得一白，孟初冬注意到了，立刻转移话题，“三娘，外面冷，我和石头哥处理一下这大猫，你回屋先歇会儿。” “你们忙活了一天也累了，我刚做了饭，不如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弄也好。” “也好，三娘你做饭辛苦了。” 季非夜摇摇头，“哪里辛苦，不过是做些饭而已。” 几人走到厨房，恰好那苞米饭煮好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之前季非夜炒肉和青菜的香气还未散尽，混在空气中，直引人胃口大开。 “弟妹好手艺！”石磊立刻赞了一句。 季非夜笑了笑不说话，把做好的菜端到桌子上，又打开锅盖给两人盛饭，随即被孟初冬抢了过来，“三娘，你去坐着，盛饭我来就好。” 说着孟初冬三下五除二盛好了三碗饭，三人坐到桌子边上就开始吃饭。 有灵泉水滋养的菜味道都很好，不过孟初冬和石磊都当是季非夜特别会做饭，才会把饭菜做的特别好吃。 孟初冬自不必说，自从第一次吃过季非夜做的饭菜之后就觉得，这个媳妇他娶的真是一点儿也不亏，性格好，不会过于柔弱，也不像王氏那样好吃懒做，总是想着替他分忧，还能做得一手好菜。 把季非夜娶回来真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石磊此时心里想的却是，难怪孟初冬一成亲就这么顾家，他家里若是有这样一个小媳妇，他也会天天想家想的不得了。 第35章 你叫喵喵 季非夜饭菜的分量做的都不少，她自己的胃口依旧小的可怜，剩下的都被孟初冬和石磊一扫而光。 吃过饭之后，两人就出去处理大猫了。 季非夜想了想，烧了水洗了脸和脚，然后又烧了一大锅水留着给孟初冬去洗漱，自己就回了房间。 前几天孟初冬已经把找人新打的床搬了回来，因此他们两再也不需要打地铺了。 季非夜先上了床，趁着孟初冬还没回来，心神沉入空间，想去看看小虎崽什么情况了。 因为精神力精进的缘故，现在季非夜只要一进空间，对于空间内的情况就能立刻了解清楚，因此她看到了小虎崽此时正在一棵苹果树下面蹦啊蹦的，似乎想要弄个苹果下来。 季非夜过来把它抱起来，随手从树上摘了个苹果放到地上，小虎崽立刻抱着苹果开始啃了起来。 “你也觉得这苹果味道不错，对吧？” 摸了摸小虎崽的头，季非夜继续开口，“你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受伤了？” 小虎崽似乎听懂了季非夜的话，蓦然抬起头喵喵了两声。 季非夜心中一痛，“那我夫君带回来的，就是你爸爸妈妈的尸体了，以后你就是孤儿了。” “你懂什么是孤儿吗？其实我跟你也差不多，上辈子我没见过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不喜欢我，想要让我替姐姐牺牲，后来我就真的牺牲了。” “这辈子的父亲好像还可以，但是母亲和姐姐一样不喜欢我，所以他和大哥虽然挺在意我，却不怎么敢表现出来，所以我其实跟你差不多的。” “你看，我有地方可以养你，还有东西可以喂你，要不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了，等你长大了我再教你怎么猎食，等你有能力了再让你回归自然好不好？” 一直啃苹果的小虎崽突然转过身，蹭了蹭季非夜一直摸它头的手，嘴里又喵了一声。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季非夜伸手捏了捏小虎崽柔软的爪子，感觉到它将尖利的指甲收到了肉垫里，登时感觉到了这小虎崽散发出的善意。 “我看你一直喵喵的叫，还挺像一只猫的，不如你就叫喵喵吧？” “嗯，不许有反对意见。” 小虎崽委屈的喵了一声，低头继续啃苹果去了。 空间里种了不少作物，却没有篱笆拦着，季非夜担心小虎崽糟蹋作物，便等它吃完苹果，抱着它在空间里转了一圈，告诉它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 她相信喵喵这么聪明，肯定可以听得懂。 末了她把小虎崽抱到小木屋里，“你可以在这个屋子里睡觉，但是那个桌子不许上去，下面的地下室也不许下去，懂吗？” 喵喵很乖巧的喵了一声。 季非夜感应到外面孟初冬进房间了，便把小虎崽放下来，“你要乖乖的。” 这才收回心神，抬头看向正准备上床的孟初冬。 “夫君，你们明天要去县里吗？” 孟初冬上床的动作没停，等到他躺进被窝，把季非夜抱进怀里暖着，这才点点头，“是的，三娘你也想去？” “嗯，我想去县里看看。” 孟初冬想了一下，点点头，“那行，不过明天早上要早点起来，否则来不及赶到县里。” “你叫我起床就行了嘛！” 第36章 早起去县城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季非夜就被孟初冬叫了起来。 看着季非夜睡眼惺忪的模样，孟初冬温言喊着她的名字，“三娘，醒醒，我们要走了。” 季非夜很快清醒过来，迅速起床洗漱打理好了自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走到门外面。 石磊已经把铁根叔的牛车借了过来，那两只大猫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处理的，此时被毡子严严实实的盖在了车上。 孟初冬拿了一件自己的棉袄走出来，“三娘，我抱你上车。” 说着孟初冬把季非夜抱上了车，随后展开手中的棉袄把季非夜团团裹住，“早上露重，等会儿车子走的时候会有风，别着凉了。” 石磊一直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两人，等季非夜坐好了，孟初冬才回头锁了门，然后爬到石磊旁边坐好，石磊抖了抖手中的缰绳，赶着牛车往县城而去。 季非夜看着天色，猜测这会儿顶多凌晨四点，天边还挂着几颗星星，东方更是一点白都没露出来。 凌家塘属于云林镇，这云林镇隶属于东平县，是牧州下属的一个县城，季非夜的父亲所在的云州则与牧州相邻。 她嫁到凌家塘的时候马车走了四天，想来未来好几年，她大概都没法回那个娘家了。 当然她也不太想回，只是这个身体的爹和大哥对她确实还不错，日后如有机会，她很想去报答他们。 季非夜坐在车上胡乱想着，孟初冬在她坐的地方后面放了两个篓子，篓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用厚实的毡子盖住了，她裹着大棉袄坐在两个篓子中间，正好可以靠在篓子上。 牛车吱呀吱呀的往前走，季非夜看着周围一片黑黢黢的也没什么风景好看，不由得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季氏心法。 孟初冬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季非夜的情况，见她靠在那里闭上了眼睛，以为她睡着了，过来替她把棉袄重新裹了裹，这才回到前面坐好。 石磊也是看了看后面的情况，才开始小声和孟初冬说话。 “我看弟妹这身子好像有点弱？” 孟初冬轻轻的嗯了一声，“她出生的时候难产，身子就不太好，大约是胎里带出来的病，在她自己家的时候总是药不离口，嫁给我之后还没发过病，也没吃过药，不过总归挺令人担心的，我得注意一点。” “我猜也是，想来你那个娘也不会给你娶回来多好的女人。”石磊是知道孟初冬在孟家的处境的，此时唯有叹一声气。 “石头哥，我当你是兄弟才跟你说的，三娘对我来说很重要，她是我媳妇儿，我是要和三娘过一辈子的。”孟初冬声音依旧放的很低，但是语气却严肃了很多。 石磊一怔，很快就道歉，“冬子，不好意思，我给你道歉，我没有说你媳妇的意思。” “石头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 “嗯，我以后定不会说了，我看弟妹对你也挺好的，你屋子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也好。”石磊并不会对孟初冬的决定置喙什么。 第37章 鸿记商行 季非夜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是孟初冬把她喊醒的，随后孟初冬就递了个油纸包给她。 “我刚去镇上买的，一个菜的一个肉的，快点吃了吧，等会儿就冷了。” 季非夜伸出手接过油纸包，打开来就闻到了包子的香味，跟上一次孟初冬给她带回来的包子一样，应该是同一家的。 季非夜之前身体弱，肉食吃的不多，导致她这个原本对食物不太挑的人，也不太能吃肉食，所以季非夜先吃的就是菜包子。 一个菜包子下肚，感觉有些僵硬的身体也跟着暖了过来，接过孟初冬递过来的水袋喝了几口还温着的水，季非夜把剩下的那个包子递回给孟初冬。 “我吃不下了。” 孟初冬也不勉强季非夜，接过那个包子几口吃完，自己也喝了几口水。 “到县城的时候怕是要晌午了，到时候我带你去酒楼吃东西。” “好啊。”在车上修炼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候季非夜的精神要好不少，她便坐在车上往四处看去。 深秋的野外一片萧条，路旁的野草都枯了，不远处的山上一片青一片黄，青色的是些松树等四季常绿的树，黄色则是枯黄的灌木丛或是落光了叶子只剩下树枝的树丛。 或许因为这不是赶集的日子，路上跟他们一样往县城去的人不多，偶尔能遇到个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季非夜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无聊了，开始找孟初冬说话。 “夫君，咱们去县城，有人收这大猫吗？” “三娘，这个不用担心，我跟县城里鸿记商行的大掌柜认识，我们去县城就是找他帮个忙。”孟初冬给季非夜解释道。 “哦，那个鸿记商行很大吗？” “弟妹，这鸿记商行是咱们大业国最大的商行之一，走南往北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条商队，咱们县城这个不过是人家的一个小小的分铺子，据说在牧州，有一条街都是鸿记的铺面。”说话的是石磊，他常年在外走动，知道的比孟初冬要多不少。 “那是很大的商行了。”季非夜心里暗忖，到时候倒可以让孟初冬带着她去鸿记商行里看几眼。 就算是县城的一个小铺子，这鸿记既然要在这里设点，那必然有货物流通，可以看看这商行到底都有什么些商品。 “那夫君怎么会认识鸿记商行的大掌柜啊？”季非夜的好奇心又冒了上来。 “不过是一件小事，几年前孙掌柜的孙子被拐子带走了，恰好路过咱们镇子，被我一不小心给救了，这才结了这么个缘分。”孟初冬说的轻描淡写。 季非夜却想了不少，他的夫君体格看起来不错，力气应该也不小，否则昨天他和石磊两个人不可能把几百斤的大猫从山上扛下来。 但是这会儿他已经十五岁了，几年前的孟初冬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就能从拐子手里把孙掌柜的孙子救下来，最后还能跟孙掌柜攀上交情。 看来她的夫君不仅仅是忠厚而已，脑子似乎也挺灵光的嘛。 十五岁年纪并不大，她其实可以怂恿怂恿他去读个书考个试赚个功名什么的？ 第38章 后门等待 季非夜心里想着什么孟初冬并不清楚，他此时正在心里计较着等会儿到县城之后，是该先把媳妇送到客栈休息还是跟着他们一起。 这卖两只大猫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至少要到下午才能搞定，那个时候再往回赶的话，到家估计得半夜了，也不知道身体不太好的季非夜能不能撑得住。 如果送到客栈休息的话，放着季非夜一个人在客栈里他又不太放心。 到了县城之后，季非夜坐在车上，好奇的看着两旁的建筑和店铺，上午日头升高了温度上来了之后，季非夜就把孟初冬的大棉袄收了起来，此时她正抱着双腿坐在车上。 孟初冬和石磊是从县城南面进的城，这一进来行走不久便到了东平县商业最繁华的地方，道路两旁都是铺子，路上行人繁多。 倒让季非夜有了一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再往前走了一段，孟初冬就回过头看向季非夜，“三娘，我们先找个客栈，你在客栈等一会儿，我们去鸿记商行。” “不要。”季非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我也想去商行看看。” 孟初冬脸上现出一点为难之色，“可是商行那地方鱼龙混杂，我怕人有人不小心冲撞了你。” 季非夜顿了顿，然后从手中的小包袱里找了块棉布出来充当头巾，把脸遮了大半，“那这样可以不？” 孟初冬知道自己没法说服季非夜，见她把自己裹成这样，也就没再说话，和石磊低声说了两句，就赶着牛车拐进了一个巷子。 往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牛车停了下来，旁边正是一个大院子。 季非夜抬头看了眼，门头上并无牌匾，而这院子院门大敞着，里面不少人在走动。 许是察觉了季非夜的疑惑，孟初冬解释道，“这是鸿记商行的后门，我进去找一下人，三娘和石头哥在这里等等我。” “好的，夫君你去吧，小心点儿。” “嗯，冬子你放心，我会护好弟妹的。” 孟初冬这一去就花了不少时间，季非夜在车上坐的无聊，便跟石磊说了一声，“石头哥，我下车走两步，脚都麻了。” 石磊此时正坐在车头那里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听到季非夜的话转过身来，“行，弟妹，你下来走两步也好，可千万别走远了。” “嗯，我知道的。”季非夜小心翼翼的跳下车，在地上跺了跺脚，这才感觉腿部的血液重新流动了起来。 适才她已经打量过周遭的环境，这条巷子还算宽敞，两侧都有人家，这鸿记商行的后面正对着的是一排高高的院墙，墙里一颗挺高的树，叶子都落尽了，季非夜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那是梨树。 想来到了春天，这一树梨花开放，也是一处不错的风景。 就在季非夜一边轻轻的动着脚一边观察四周情况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说话声，那声音还带着一点童音，似乎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一回头，季非夜立刻知道这两人可能身份并不简单，把头低了下来。 从她身后走过来的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位年纪约十七八岁，另外一位只有十二三岁，刚才出声的就是那年纪较小的那位。 第39章 两百两 那两位男子穿着并不怎么华丽，甚至可以说有些朴素，但是季非夜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高个男子的衣服虽看着朴素，袖口所绣的暗纹却是苏绣的针法，那小的一点的腰间挂着的那个宝蓝色的荷包，绣艺也是十分不凡。 “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牧州啊，这东平县真没意思，连个像样的酒楼都没有，那什么福运楼，说是东平县最大的酒楼，生意也是最好，可是我看啊，那些去吃的客人大概舌头都坏掉了吧，就那些个破菜色还能说是美味。” “再等几天就回去了，当初叫你不要跟来你偏要跟来，现在受不住了吧？” “这不是在家里太无聊了嘛！”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季非夜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落在季非夜身上。 直到这两人走不见了，季非夜这才抬起头来，恰好看到孟初冬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就迎了上去。 她不知道的是，那两人走过转角之后，那年纪稍大的男子微微皱了皱眉，甚至回头看了季非夜一眼。 “哥，怎么了？” “没什么。” 季非夜看到孟初冬的时候，石磊也看到了他，两人几乎是同时叫出口。 “夫君。” “冬子。” 倒是石磊更急一点，“冬子，怎么样了？” 孟初冬脸上露出点笑意，“大掌柜马上过来。” “这是有戏了？”石磊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孟初冬点点头。 季非夜也松了一口气，很快里面走出两个人来，为首的中年男人穿着酱色绸缎衣服，脸上带着笑容，一开口声音很是洪亮。 “孟家侄儿，这就是那大猫？”他指着几人身后的牛车，那上面被毡子盖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出来。 “是的，大掌柜。” 孙大掌柜摸了摸下颌的胡须，“老张，找两个人过来把这车拉进去，这东西可不能在这里弄。” “好嘞。”跟在孙大掌柜身边的年轻男子一身褐色短打，应了一声之后就往里面招呼了两个人过来，帮着把牛车弄进院子里，还给牛卸了车把式，把牛牵到一边添上了草料。 拉了一上午车的牛也累到了，此时见到草料便埋头吃了起来。 而孙大掌柜手底下的人也把车上的毡子掀开了，在场众人都抽了一口冷气，那车上躺着的的确是两只大猫的尸体，而且尸体看着还相当完整。 “好家伙！”孙大掌柜赞了一声。 “孟家侄儿确实能干，这两只大猫我收了，孟家侄儿你开个价吧。” 孟初冬笑着推辞，“大掌柜你可是折煞我了，你让侄儿我上山猎个猎物还行，要说这大猫能卖多少钱，我这心里还真没底。” 孙大掌柜看了孟初冬一眼，“你这小子，精明着呢。” “算了，叔我也不坑你，这大猫一只身上中了箭，坏了毛皮，另一只腿上受了伤，身上的毛皮还算完整，两只大猫我都要了，总共两百两银子，侄儿你觉得呢？” 孟初冬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大掌柜你眼睛真利，想必这价格开的也地道，侄儿我没有任何意见。” “那这位呢？”孙大掌柜还特地问了石磊的意见。 石磊当然没有意见，在他的想法里，这大猫一只能卖三十两银子就不错了，没想到这孙大掌柜一开口就出了两百两，相当于一百两一只大猫了。 第40章 福运楼和春来楼 价格谈妥了，孙大掌柜命人取了两百两银票递给孟初冬，这交易就算做完了，商行那边招呼人把车上的两只大猫卸了下去。 孟初冬把那两个篓子拿出来，“大掌柜，这是我和同伴昨天上山猎的一些小东西，不值钱，送给大掌柜的加个菜。” 孙大掌柜顿时笑的更开心了，“你小子，总算还记得你叔的好。” “那是，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大掌柜的好，这些年多亏大掌柜的一直照顾我。” “这都是小事一桩！”孙大掌柜拍拍孟初冬的肩膀，看见那拿掉了毡子的篓子里，一个里面装了只狍子，另一个里面装了些山鸡野兔什么的，心下十分满意。 “你这小子，不会把昨儿个上山弄到的东西都给我送过来了吧，家里没留些？” “大掌柜的，我现在家里人少，吃不了什么的，不比掌柜这里人多。” “哦，什么情况？”显然孙大掌柜对孟初冬家里也有一些了解。 孟初冬拉着季非夜上前，“大掌柜，这是我媳妇，季三娘，前些日子我成亲之后，我爹娘就把我分出去了，我现在和媳妇单过。” “见过孙大掌柜。”季非夜上前行了一礼。 孙大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身高还抵不上个十二三岁孩子的季非夜，心里感慨自己就没个差不多大的孙女，要不然嫁给这孟初冬也还不错。 不过现在也好，这季三娘看着是弱了些，不过听声音看行止性子还不错，能配得上孟初冬。 他心里想了这么多，脸上却没露出半分来，“分家了也好，你家那边，哎，不说了。” “瞧在你对叔的这份孝心上，中午就别赶着回去了，叔请客，咱们也上一次酒楼。” “大掌柜，这不好吧，我们承您的情才赚了这些银子，怎好再让大掌柜您请客，不如我们请您吧！” “这怎么行？东平县是叔的地盘，哪有让你来了我的地盘上请我吃饭的道理，不用说了，老张啊，去春来楼定一桌，我要和孟家侄儿好好喝几杯。”说话间，孙大掌柜已经招呼了手底下的人去定了席面。 “你也别拒绝我了，你跟你媳妇成亲叔也不知道，叔也没什么好送的，就请你们吃一顿饭啊！” “再说了，你这两大猫送过来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上头正想要两张虎皮呢，这点银子上面压根就没看在眼里，你就安心收着吧。”孙大掌柜也不打算瞒着孟初冬什么，干脆给他漏了底。 几句话之间这中午吃饭的事情就定了下来。 牛车就放在鸿记商行里，孙大掌柜还吩咐手底下的人把这车上的血迹给洗一洗。 他们这头就往孙大掌柜说的春来楼去了。 到了春来楼门口，季非夜发现这酒楼对面就是刚才那两个路过的男人口里说的福运楼，而且两相对比差别大的很。 此时正值中午吃饭的时间，那福运楼里几乎人满为患，而他们要进的这春来楼，简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季非夜倒不是认为孙大掌柜特地挑了不好的酒楼来请客，但是两家门对门的酒楼生意差别如此之大，肯定有什么原因在其中。 第41章 一盘土豆丝 孟初冬脸上没什么异色，倒是石磊脸上不免露出一点意外之色。 不过从门口走进酒楼不过几步路的事情，四人才走进酒楼，就与里面一个背着包袱的人撞了个正脸。 孙大掌柜诧异道，“这不是李大厨吗？这大中午的，背着包袱做什么呢？” 那被称作李大厨的人干脆趁机站定，“梁掌柜，不说对面的福运楼每个月给我三两银子的月钱，就说说你这春来楼，一天可能有十个客人上门？” “你让我继续窝在这旮旯里，抱歉，我做不到！”那李大厨一抱拳，转身就往对面酒楼走过去了。 面对这一变故，季非夜几人都没反应过来，倒是孙大掌柜朝着那梁掌柜走了过去，“老梁，这李大厨是被对面挖走了？” “是老孙啊，抱歉，你中午定的那一桌我们做不了了，这酒楼大概要关门了，要不你去对面吃吧？” “老伙计啊，我老孙要是能看得惯福运楼的行事方式，我今儿个中午还会在你这里定？”孙大掌柜语气里充满了对福运楼的不屑。 “可是我这里连个做菜的厨子都没了，真的没招了啊。” 季非夜突然上前一步，“掌柜的，您这酒楼后厨一个人都没了吗？” “就剩下一个给之前那李厨子打下手的学徒，顶多能洗个菜，能顶什么用啊！”这梁掌柜唉声叹气的。 “我们也没啥要求，煮个饭会吧？再炒个土豆丝什么的就行了。”季非夜说完，左右看了看孟初冬和石磊。 “夫君，石头哥，你们觉得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季非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孟初冬还是点了点头，“是的，简单点就行。” 石磊也跟着附和。 孙大掌柜正要开口，却接受了孟初冬的眼神示意，立刻把孟初冬拉到一边，“孟家侄儿，你叔我请客怎么能这么寒碜呢！” “大掌柜，不过是一顿饭而已，日后时间还长，请客吃饭的时间多得是，三娘她胃口小，早上就吃了一个菜包子，我看对面那酒楼掌柜您也不喜欢，就算勉强去了，那么多人上菜速度也慢，不如在这边随便吃点就行了。” 孙大掌柜还要反驳，却被孟初冬拖着在一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孟初冬环视了这大堂一圈，发现连个小二都没有，只好自力更生找来抹布把桌子椅子擦了一遍，这才让季非夜坐下来。 随后他跑到后面泡了壶茶拿了几个杯子过来，又给几个人上了茶。 孙掌柜连忙拦住，“孟家侄儿，你别忙活了，坐一会儿吧。” “好的。”孟初冬放下茶壶，这才坐了下来。 那梁掌柜见这四人似乎是铁了心要在这里吃了，只好亲自跑了趟后厨，让那学徒煮锅饭，再给四人随便炒两个会做的菜上来。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从后厨走过来一个壮实汉子，他手上端了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盘炒土豆丝。 他看了眼四人，直接把盘子往桌上一放，转头又回后厨去了。 那土豆丝放到桌上之后，季非夜看了一下，首先肯定了一点，这学徒是下了苦功夫练基本功的，这刀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第42章 酒楼只能倒闭 众人想要吃一口试试，这才发现桌子上没有碗筷，那梁掌柜又忙着跑去后面给四人拿了四副碗筷过来。 孙掌柜看着这一盘土豆丝，虽然觉得有些寒碜，不过还是招呼大家开始吃。 季非夜伸筷子夹了一根土豆丝，张口咬了一口，还能算得上脆爽，不过调料只放了盐，若是能调些醋进去，再丢两个干辣椒进去，这土豆丝会更好一些。 看起来这沉默的学徒基本功其实学的还不错，至少这土豆丝的火候掌握的就很好。 石磊和孟初冬早就饿了，也没多在意这土豆丝的做的如何，各自尝了一口之后就在等米饭上来。 恰好此时酒楼里又走进来三人，为首的那位像是个大家少爷，这深秋的季节还在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倒是后面那两位季非夜认出来了，正是之前在鸿记商行后面巷子里，从她身旁走过的那两个男子。 就在季非夜好奇这三人怎么会跑到这冷清清的酒楼里来的时候，那梁掌柜却迎了上去，“少东家。” 为首的男子嗯了一声，环视了一圈酒楼里冷清的模样，“李厨子走了？” 梁掌柜愧疚的低下了头，“少东家，是我办事不力，一个酒楼也经营不好。” “嗯，确实是你的错，母亲把酒楼交给你，你却把酒楼的生意做成了这样。”那少东家声音清冷，似不带什么感情一般。 孙大掌柜在一旁听不下去了，“黄公子，我老孙在东平县也呆了几十年，听你这么说不得不帮我这老伙计说几句话。” 黄公子却摆了摆手阻止孙大掌柜继续说，“孙掌柜，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梁掌柜这些年来在酒楼里也是鞠躬尽瘁，不过梁掌柜也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做下去了，我打算让梁掌柜去牧州那边的丝绸铺子去，不知道梁掌柜你意下如何？” 众人也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转折，那梁掌柜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扑通一声在那黄公子面前跪了下来，“谢谢少东家！” “不必，只是我觉得这样做比较好而已。” 那黄公子三言两语决定了梁掌柜的去处，这酒楼似乎只有倒闭一途了。 季非夜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遗憾，其实刚才那个学徒再培养一下，未必撑不起一家酒楼。 “黄公子，那这酒楼？”孙大掌柜忍不住问道。 “改了做些其他生意也可，总之却是没必要和福运楼硬碰硬了。” “其实这位公子，你这酒楼未必没有和对面的酒楼一争的实力，只不过尚缺少一点东西。”季非夜突然开口，引得众人把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季非夜却落落大方的任众人打量。 站在那黄公子身后的个子稍微高些的男子听到季非夜开口，眼神微微闪了闪，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小一点的公子没忍住，“那你倒是说说缺什么啊？” 季非夜竖起一根手指，“一，营销。” 随后又竖起一根手指，“二，特色。” “就这两点。” “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这个地方连个厨子都没有，还拿什么跟对面去竞争？”小公子一脸的不赞同。 季非夜摇摇头，“厨子很好培养，你们现在的这个学徒，基本功就很扎实，只要有菜谱给他，练个一段时间，我觉得不会比之前那个李厨子差。” 第43章 一套菜谱 “你难道吃过那李厨子做的菜？”先前说话的小公子一句话顶了过来。 “我想这酒楼变成如今的境地不是一天两天造就的吧？我瞧那李厨子也不是个特别忠于东家的人，否则也不会区区三两银子的月钱就能把人挖走。” “而那个李厨子能到这个时候才会被挖走，不是他忠诚的缘故，那就是其实手艺也一般了，至少在对面酒楼里，并不是个特别突出的，你们酒楼里这个学徒今天虽然只做了一道土豆丝，但是看得出来刀功扎实，火候掌握的也不错，这就表明他基本功练的很刻苦，厨师做菜之道，基本功练扎实了，剩下的就是时间和做菜的秘方了，时间靠练，秘方那就得看菜谱了。” 季非夜分析的其实跟事实差不离，听前面梁掌柜还点了点头，不过那学徒的情况他就不那么了解了。 想到这里，梁掌柜也有些羞愧，他最近见酒楼生意不好，也就不那么上心了，对酒楼里人员的情况，还不如一个只吃了一口菜的人了解的多。 “你说的倒是轻巧，谁不知道菜谱都是各个大厨的独家秘方，就连学徒都不一定能学到。”那小公子不屑道。 “如果我能提供一套菜谱呢？” 这次不等那男孩出声，一直沉默的那个高一点的公子却开口了，“一套菜谱是多少道菜？” “六冷盘，十热菜，四点心，两道汤。”季非夜说的很快。 “正好一桌席面？” “平时酒楼里的招牌菜也可以从这菜谱里出几道，不过其他的家常菜，比如这土豆丝就不需要什么菜谱了吧？这些菜考验的是厨子的个人理解和习惯，我喜欢的别人不一定会喜欢。” 自打季非夜开始说话，孟初冬就一直默默的站在她身后，生怕她被欺负到了。 不过这样自信的季非夜，他也很喜欢，目光一直黏在季非夜身上就不曾离开过。 “谁知道你说的那些菜味道如何，你一句话就说好，小爷不信！”那小公子倒是跟季非夜杠上了。 季非夜想了想，“我去一趟后厨，诸位稍待。” 转头进入后厨，季非夜无视了那正拿把刀在切胡萝卜的汉子，先是看了看后厨现存的一些材料之后，然后叫了一声那个沉默的汉子，“别切胡萝卜了，过来帮忙。” 那汉子抬头看了一眼季非夜，竟然乖乖的走了过来。 “去杀一只鸡，不要老鸡，内脏什么的都去了。”季非夜不客气的指挥道。 随后她抓了一把花椒，看着有好几种干红辣椒，分别闻了闻之后取了两种，又拿了葱姜蒜走到之前那汉子切胡萝卜的地方，把他切成细丝的胡萝卜拿了个干净的碗盛了起来。 那汉子手脚很利落，不一会儿就把鸡处理好了拿过来。 “去烧一锅水，鸡和葱姜一同下锅，煮开之后稍微再大火煮一会儿，再焖一段时间，火候你自己控制，我要鸡肉已经熟但是不能柴的地步。” 那汉子点点头，过去开始烧火。 等到鸡下锅之后，季非夜又开始指挥他，“这边，油倒锅里烧热之后关火，放入葱姜煸出香味之后捞出来，这两种辣椒切碎末，等油温再低一点放进去，小火熬一炷香功夫，盛出来放好。” “花椒不用碾碎，直接放到油里爆出香味之后，把花椒捞出来，花椒油备用。” “蒜切成蒜末，姜切碎，黄瓜切丝。” “煮一锅热水，放到一边晾凉。” 第44章 口水鸡 一时间后厨只有季非夜指挥那个汉子做事的声音，不过外面的几个人倒是一直耐心的在外面等着。 孟初冬有点担心季非夜，不过却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后厨去。 “鸡熟了，放到刚才晾好的冷开水里冷却。” “可以了，剁成块，大小随你便，方便入味就好。” “那个盘子，黄瓜丝铺在下面，鸡块铺在黄瓜丝上面，拿个小碗，盐糖适量，酱油和醋都放些，倒点儿黄酒，红油和花椒油一起放进去，蒜末，姜末，放一小把白芝麻，那花生是熟的不？熟的放几颗，搅拌均匀了，淋到鸡肉上。” 最后季非夜让那汉子抓了一把葱末点缀在鸡块上，就让他放在托盘上准备端出去给外面那些等着的人。 随后她端起剩余的调料淋在剩下的鸡块上，静置一会儿，拿筷子夹了块尝了尝，比她这三分手艺要好一些，不过这汉子还是经验少了，有些地方手慢了。 “你自己也尝尝。”季非夜抬头道。 那汉子便也夹了一块尝了半天。 外面的人等的都快不耐烦了，两人才从后厨走出来。 那一盘菜被放到了中间那张比较大的桌子上，众人围了过来，“这不就是鸡？” 季非夜点点头，“这道菜叫口水鸡，是道凉菜，你们可以尝一尝。” “这个名字好恶心啊！”那小公子撇了撇嘴。 “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吃了让人不由自主流口水的意思，所以叫口水鸡。” “真有那么好吃吗？”小公子不信。 “尝一尝就知道了。”倒是那黄公子率先夹了一块吃了起来。 他仔细的品尝了一番，末了点点头，“麻，辣，嫩，鲜，香，确实能值得上口水鸡这个名字，特别是这个鸡肉，一点儿也不柴，火候处理的不错。”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只是告诉了他怎么做而已，至于刀功，火候，调味全部是凭他个人的经验来做的。” 季非夜说话间，那小公子也举筷子夹了一块，随即眼中一亮，“有点辣了，不过味道真不错，好吃！” 其他人也都过来尝了一口，一会儿功夫，盘子里就少了一半，那男孩连忙把盘子扒拉到自己面前，“不许再抢了，剩下的归小爷了。” “子息，别胡闹。” “哥，真的好吃嘛！这段时间我吃的那都是什么东西啊，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被称作子息的小公子不满道。 “这位姑娘，你手中那套菜谱里其他的菜色也都和这道口水鸡一样吗？”黄公子开口问道。 季非夜摇摇头，“当然不是，口水鸡是凉菜，麻辣鲜香都有，其他菜却不一定是麻辣的，这位公子，不如你让人取纸笔过来，我给你写下来？” “好。” 接下来也不见几人有什么动作，很快就有人送了纸笔过来。 季非夜猜测他们身边怕是有暗卫。 不过这不是她需要在意的东西，她只是接过纸笔，便凝神将一整套菜谱给写了出来，包括用料和做法，很是详细。 “这位姑娘不担心我们看了之后记下来，却不买吗？”那位一直很沉默的公子问道。 “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之，我相信这个道理。” 倒是那小公子先凑了过来，“口水鸡，哦，这个刚才吃过了，翠竹报春是什么？哦，主料是黄瓜，玫瑰山药，这名字听着不错……” “哥，这些我看着就好想吃啊，你让那个厨子给我做！” 第45章 酸菜鱼 那黄公子这才转身看向季非夜，“这位姑娘，一直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免贵姓黄，名景山。” “黄公子，”季非夜矮身行了一礼，“我姓季，叫季非夜。” 听闻季非夜这样介绍自己，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孟初冬眼神闪了闪，他一直都不知道三娘竟然还有这个名字，还以为她就叫三娘。 “我叫轩辕子息，要记住啊！”那稍小一点的公子也抬头说了自己的名字。 轩辕？季非夜迅速掩去眼里的深思，她虽然才穿过来没多久，但是大业国的国姓就是轩辕，她还是清楚的。 “在下轩辕澈。”那一直沉默的公子也终于开了尊口介绍了自己。 眼见那边都介绍了自己，季非夜也顺便把自己身后的几人介绍了一遍，“这是我夫君孟初冬，这位是我们同村的叫石磊，这位是县里鸿记商行的大掌柜，孙大掌柜。” 黄景山点点头，“我认识孙掌柜。” “季姑娘，这菜谱我确实有意买下，我欲出一千两银子，不过这些菜还需要你指导他们做一遍出来。” 季非夜摇摇头，“初次和黄公子做生意，一千两太多，不如我给你打个八折吧，八百两银足够了，毕竟我不能在县里呆太久，明儿个不回，后天一定就要回了。” “这菜谱所涉及用料挺多，要不你先派人去采购，明天我们就先能买到的材料进行试菜？”季非夜提议道。 “啊？还要等到明天？”已经对这菜谱上的菜跃跃欲试的轩辕子息顿时苦了脸。 “幸好刚才那口水鸡小爷吃了一半，否则还真没法忍。” “也好，那不如明天早上我们在这里见？” “可以，这菜谱就放在公子这里吧，银钱现在也不必给我，等明天试完菜再说。” “季姑娘如此信任在下，在下却不得不按照行规办事。”说着那黄公子拍拍手，便有一人突然冒出来，递了一张银票给他，随后从黄公子手中接过菜谱，又消失在众人面前。 季非夜早猜到此人身边有暗卫，所以眉毛都没动一下，孟初冬脸色亦如常，倒是石磊和孙大掌柜似是有些惊讶。 “这是五百两银票，待明日试菜之后再付剩下三百两，季姑娘觉得如何？” 季非夜想了想，这样也好，伸手把银票接了过来，“如此也好。” 临走之前，季非夜摸了摸肚子，然后看向轩辕子息，“轩辕小公子，你想不想吃酸菜鱼？” “那是什么菜？” “正好我中午也没吃上什么，”季非夜朝着一直沉默的站在一边的汉子勾了勾手，“走，我们去做酸菜鱼。” “小爷也要去！”轩辕子息跳起来，跟着两人进了后厨。 季非夜想起酸菜鱼还是想到刚才她在后厨瞧见那缸里养了一条黑鱼，感慨这酒楼虽然没生意了，那梁掌柜还是每日准备新鲜的食材，也算是个负责任的掌柜了。 “来，杀鱼，然后剔骨片成鱼片。”季非夜毫不客气的指挥着那个汉子。 “这里有酸菜的吧？” 那汉子点点头，打开一个坛子，从里面捞出两根酸菜，季非夜凑过去看了看，“还不错，待会儿把它洗净改刀，跟鱼片差不多大小就成。” 然后季非夜又去找出做酸菜鱼的调料，两人在后厨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一盆酸菜鱼成功做出来。 轩辕子息早就忍不住了，等到那酸菜鱼被盛到盆里，率先就夹了一块鱼扔进嘴里。 “好烫！好吃！” 第46章 银子揣怀里不踏实 一大盆酸菜鱼，一大盆米饭，饿了一中午的几个人都不客气，也没计较乡下人和世家公子的身份区别，围在大桌子前面吃了个干净，个个都吃的直冒汗。 吃完了之后，黄景山正要说些什么，季非夜率先开口，“这道菜倒可以作为酒楼的招牌菜，冬天吃最好了，看在这学徒这么乖的份上，免费赠送。” “那倒要多谢季姑娘了。” “不客气。” 等到从酒楼里出来，孙大掌柜已经对季非夜刮目相看。 “孟家侄儿，你这媳妇找的不错。” 孟初冬也是一脸的骄傲。 到了鸿记商行，三人取了牛车，石磊这才开口，“冬子，我看你和弟妹要在这县城多呆一两天，不如我赶着牛车先回去，省的铁根叔担心。” “可是天都这么迟了，回去天都要黑了。”季非夜担心这个。 “弟妹，这个你不用担心，早上车上有货，牛车走得慢，现在车上货都卸了，牛也吃的好休息的足，我再赶几步路，没事的。” “石头哥，要不你跟我们在这里歇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 石磊想了想，还是摆摆手，“冬子，我心里不踏实，这银票揣在怀里，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季非夜哑然。 她本以为石头哥是被那位黄公子的暗卫吓到了，没想到人家的想法朴实的很，估计还在突然得了一大笔钱的恍惚当中。 既然石头哥这样说了，孟初冬夫妻两个就没有再拦，只是一再叮嘱他路上要小心，孟初冬还去旁边的商行买了些东西放在车上，让石头哥带给铁根叔和桂花嫂子家，感谢这段时间两家人对他们家的照顾。 送走了石头哥，孟初冬和季非夜就找了家看起来挺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 进了客房之后，季非夜松了一口气，她今天贸然开口，并把菜谱给卖了出去，基本上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倒是孟初冬有些闷闷不乐的站到了季非夜面前。 “夫君，怎么了？” “你没跟我说过你的名字。” 季非夜一愣，随即想起来她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是季非夜，而不是季三娘。 这一世这个身体的母亲极其疼爱她的姐姐季晨曦，根本就把她忘在了脑后，哪里会给她起名字，所以家里人只好叫她三娘。 她并不排斥三娘这个名字，但是这总让她有一种是小名的感觉，所以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说了季非夜这个名字。 想到这里，季非夜开口解释，“这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并不是我父母所起，夫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孟初冬想起季非夜在季家的处境，以及她嫁给自己的原因，心中一痛，伸手轻轻抱住季非夜，“三娘，我明白了。” “而且我给自己起名叫非夜，只是想提醒自己，不仅仅有晨曦，算是我的一点点任性吧，而且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好喊，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三娘。”季非夜靠在孟初冬怀里道。 孟初冬点点头，随即想起来他点头季非夜也看不到，连忙回应了一句。 第47章 轩辕澈怎么看 “你怎么看？”黄景山回到别院之后，任由轩辕子息那个精力旺盛的跑出去玩，自己则是和轩辕澈一起进了书房。 “什么怎么看？”轩辕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你还装傻。” “并非装傻，确实没什么，一个比较识时务的女子罢了。” “你见过哪个乡下来的女子不仅能和我们侃侃而谈，见到暗卫出现眼睛都不眨，还敢跟我们谈生意的？”黄景山没好气道。 “她和她那乡下夫君定力都不错，你不用担心什么，观她眼神，清澈纯净，是可结交之人。”轩辕澈简短的评价了两句，便不再多说。 倒是黄景山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难道我还是把酒楼开起来？我刚刚才打算把那地方改成其他生意呢。” “开酒楼也无妨，三教九流的人多，更便于打听消息。” “可是若要和对面那福运楼竞争的话，还得多派两个人过来，那福运楼背后的来头就是牧州知州杨晨林，得罪了他倒无所谓，只不过这杨晨林的老丈人是礼部尚书，这可有点不好搞啊。” “无需在意。”轩辕澈知道黄景山就在等着自己这句话，果然黄景山一听眉眼都笑开了。 “得了，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大胆的去干了。” “对了，今天那两道菜应是来自于蜀地。”轩辕澈突然补充了一句。 黄景山往外走的脚步一顿，“蜀地？” “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人没有问题，不过需要查查背后有没有什么人。” 黄景山抹了一把脸，“行，我派人去查。” 客栈里，季非夜休息了一下午，这才觉得精神好了些，快到傍晚的时候就怂恿孟初冬，她想去那春来楼对面的福运楼尝一尝，那里的菜到底是什么滋味。 虽说她只是卖了一套菜谱给黄公子，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是，她还想看着春来楼跟福运楼打擂台呢！ 孟初冬和季非夜手里一共握着六百两银子，对于平常乡下人家来说，这都能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因此孟初冬也不小气，带着季非夜就去了那福运楼。 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和春来楼巨大的差异，这个时候，楼里竟然差不多已经客满了。 来招呼的小二瞥了眼两人身上的衣服，脸上也不见有什么笑容，语气也特别随意，“两位吃饭？” 可见生意确实好，好到可以不用在乎他们这样的客人。 季非夜对于这样的态度很无所谓，她是来考察情况的，又不是来把自己当成什么贵客的，因此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这小二往里面走，坐了个特别角落的桌子。 “请问店里有什么招牌菜？” 那小二突然嗤笑一声，“我们的招牌菜，你们恐怕吃不起。” 说完又低声念叨了一句，“穷酸鬼，连个铜板都赏不起。” 季非夜拉住有些生气的孟初冬，心里却想，真是哪个地方都有这样势利的人。 恰好这时有小二往他们不远的桌上上菜，季非夜瞄了一眼，“那就来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东坡肉，再加一个清炒大白菜，两碗米饭，够了。” 那原本看不起季非夜的小二有些诧异的看了两人一眼，甩了甩手中的布巾，转头就走了。 第48章 织云坊 上菜的速度倒是不慢，不过季非夜还是高估了这福运楼的菜的分量。 东坡肉是码在一个碗里上上来的，季非夜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碗里只有六块肉，再加上一个清炒大白菜和两碗米饭，就这那小二竟然收了他们一两银子。 这简直是抢钱啊。 季非夜在心里告诉了自己好几遍小不忍则乱大谋之后，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咬了一口。 软而不烂，肥而不腻这是东坡肉的最基本要求，然而这块肉基本上没有一条做到了。 因此季非夜只伸了这么一筷子就没再碰这个肉了，就这那炒的很一般的大白菜吃了小半碗米饭，便吃不下去了。 孟初冬见她是真的吃不下去，这才拿过她的碗，把剩下的米饭和菜全部一扫而光。 季非夜心中一动，“夫君，你觉得这东坡肉味道如何？” “挺好吃的啊，又香又烂。” 季非夜哑然，她突然就明白了轩辕子息为啥说这里的人舌头都坏掉了。 因为他们没有吃过更好吃的，所以才觉得福运楼的菜色不错。 顿时季非夜对自己的那套菜谱有了更多的信心，她口腹之欲并不重，但是这不意味着她吃东西不挑，实际上她对于一道菜的口味有着很严格的要求，一般情况下吃到做的不好的菜，她不会说什么，但是绝对不会多伸筷子。 以前能察觉出来她的这点小挑剔的人只有奶奶，所以奶奶才会变着花样给她做东西吃。 离开了福运楼，季非夜还想在街上逛一逛，孟初冬自然是一切以媳妇为先。 两人随意的逛着，季非夜一抬头发现不远处那家绸缎铺子叫织云坊，她突然想起来桂花嫂子说过，她和妞妞的绣品都是拿到镇上的织云坊卖的，也不知道那家和这家是不是一家。 孟初冬注意到季非夜的目光，便给她解释，“这织云坊是老字号，据说把店铺开遍了大江南北，就连云京也有织云坊的铺子，咱们镇上那家织云坊正是他们的铺子。” “夫君，你还记得我绣了条帕子吗？不如我们进去问问他们收不收这样的帕子吧？” “三娘，做绣活太伤眼睛了，你没事做着玩还行，咱别拿这个挣钱好吗？咱们现在也不算缺钱不是？” 季非夜摇摇头，“我倒不是想自己挣钱，我看桂花嫂子和妞妞绣来绣去都是那几个花样，卖的钱也少，我想着多教她们一些花样子，再把我这绣法教给妞妞，也让她们家多挣几个钱，我现在是想去问问，这帕子要比妞妞她们之前卖的是不是贵一些，贵多少。” 孟初冬一听季非夜的理由，便不再阻拦，他也很感激桂花嫂子一家，这段时间他们家若是没桂花嫂子家帮衬着，日子怕是要难过不少。 难得的便是这份雪中送炭之情。 季非夜已经抬脚走进了织云坊。 铺子里的伙计看到季非夜和孟初冬走进来便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想看点儿什么？” 季非夜相当直白，“不知你们收不收绣品？” 那伙计见这两人不是买东西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脸上的笑容依旧很热情，“这位姑娘稍待，我去请掌柜的过来。” 感受了一下这织云坊和福运楼里面服务人员的差异，季非夜在心里感慨，不愧是老字号，人员培训就是到位。 第49章 十倍价格 这织云坊的掌柜的是个中年女子，她一身蓝色衣服，脸上带着笑容走过来，“鄙姓方，姑娘可以称呼为方掌柜，是姑娘有绣品要卖是吗？” “是的，我绣了一方帕子，也不知道价值几何。”说着季非夜把自己的那块帕子拿了出来。 见了那帕子，方掌柜眼睛一亮，“姑娘这花纹倒是新奇，而且布局合理，我这人没什么文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不过叫我看着，倒像那画儿一般。” 说着方掌柜随手把帕子翻过来，看到反面竟是一副一模一样的图案的时候，语气里竟带了十分的惊讶，“这是双面绣？” 季非夜含笑点点头，“正是双面绣。” 那方掌柜又看了一眼季非夜，似是难以相信这么精致的双面绣竟是出自于这看着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之手。 “姑娘，平常一副帕子我们绣坊收也就是四十文钱，姑娘这图案新奇，价格倒是可以往上提一提，不过加上这双面绣，这价格可就能翻个十倍了，所以这幅帕子我出一两银子收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季非夜对这帕子的心理价位不过是三四百个铜板就不错了，没想到这方掌柜一下子就开出了一两银子的价格。 季非夜当然没有意见。 “方掌柜，不知道云林镇的织云坊是否也收这种帕子？” “姑娘是云林镇人？” “是的，我是云林镇下面的凌家塘村的，这两天有事才来县里，这帕子本想拿去镇上的织云坊的。” “那可巧了，云林镇上的织云坊的掌柜的正是我妹妹，姑娘若还有类似的帕子拿去卖，我就跟她打个招呼。”方掌柜是个豪爽大气的人，当下表示就要给她妹妹说一声。 季非夜摆摆手，“方掌柜不用急，这双面绣一向比较费功夫，我绣一方帕子要好些天呢。” “我们村子里也有个嫂子常在镇上的织云坊卖绣品，我就想问问，若是她绣的帕子也用我这图案，那收购的价格也跟以前的一样吗？当然不是跟这一模一样的图案，只是风格差不多。” “哦，姑娘的意思是你有很多这样的花样子？” “差不做总有十几二十种吧。”季非夜想这样的花样子自己应该能画个二十来种来，光花草就能画出不少来。 “成，我就给我妹妹说一声，若是类似风格的图案，那普通绣法的就一百个铜板一块帕子，若是双面绣，就跟今天这价格一样，一两银子一块，姑娘你看如何？”方掌柜很快就决定下来。 季非夜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双面绣不比普通刺绣，那可是放在家里做收藏传下去都绰绰有余的东西，贵个十倍很正常。 “方掌柜就是爽快，那我回去就多画些花样子给我那嫂子，方掌柜您放心，我那嫂子的绣艺绝对是没话说，否则也不能一直在织云坊卖绣品不是？” “这点我绝对是信任姑娘的。” 就冲着方掌柜这股子爽利劲儿，季非夜就很喜欢，当下那一两银子她也就没收进荷包，转手买了几匹颜色不同的棉布，她箱子里可没什么冬装，回头的做两件棉袄，孟初冬也就一件棉袄，到时候冬天穿估计也薄了，也得添置几件。 而且刺绣她会，裁衣这功夫却跟刺绣不同，到时候少不得要请教请教桂花嫂子，因此季非夜又挑了一匹颜色庄重点的适合老人的，一匹颜色素雅的适合桂花嫂子的，一匹粉色的给妞妞。 这一下就去了一两多银子。 方掌柜眼见不仅收到了一副珍贵的双面绣，还做成了一笔生意，手下就松了松，每一匹布都多扯了几尺给季非夜。 第50章 生滚鱼片粥 在织云坊逛了逛，季非夜出来之后发现天已经黑了，顿时失去了继续逛街的兴趣，就要回客栈去休息。 “三娘，我听说那边有夜市，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季非夜摇摇头，“夫君，今天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那我们赶紧回去休息吧，都怪我，忘记我们今天赶了那么久的路，中午你还忙活了那么久。”孟初冬有些自责。 季非夜赶紧拦住他，“不是夫君的错，是我确实对夜市不感兴趣。” “嗯，我们回去吧。”孟初冬手里抱着布匹，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季非夜紧走两步跟上他的脚步。 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两人在客栈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前往春来楼。 没想到黄景山他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你们可算来了，小爷都要饿死了。”轩辕子息不满的开口。 季非夜一愣，“你们没吃早饭？” “你那菜谱里不是有四道点心么？难不成不能当早饭？”轩辕子息眉毛一竖，大有你说不行我就要找你干架的架势。 “能啊，不过现在做的话需要点时间。” “那你就快点！” “子息。”轩辕澈淡淡的开口，轩辕子息顿时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黄景山走上前，“子息年纪还小，还望季姑娘不要介意。” 季非夜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不过今天在厨房等着她的，不仅仅是昨天那个话少的汉子了，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见季非夜愣了一下，赶忙上前自我介绍，“季姑娘，鄙姓王，主家让我过来和朱方一起帮您。” 季非夜点点头，心想原来这汉子叫朱方啊。 她写在菜谱上的四道点心实际上并不是很适合当早餐，不过在她看过春来楼准备的食材之后，就有了想法。 她看出来黄景山把这些材料都是按照三倍来准备的，她对着空气喊了一句，“你们谁出来个。” 不一会儿，就有个暗卫出现在她面前，抱拳行礼，“姑娘。” 季非夜捏着一个特别精致的瓶子问道，“这是啥？” “玫瑰露。” “多少银子一瓶？” “五十两。” “暴殄天物啊，”季非夜感慨道，“跟你家主子说，玫瑰山药这道菜并不需要用这么贵的玫瑰露，你们去找点儿新鲜的月季花过来，不同的品种都找一点就行了。” 那人应了一声，很快又消失了。 看过了食材，季非夜拿着生花生和糯米递给朱方，“泡一个半个时辰，然后一起磨成米浆。” “再煮一锅粥。” “杀条鱼，去骨，鱼肉片成薄片。” “姜切丝，葱切碎。” “鱼肉加姜丝，盐和料酒腌制一下，等粥滚了放进去划开煮一炷香功夫就好了，然后盛起来给小公子送过去，先垫垫肚子。” 季非夜首先做的便是没在菜谱上的一道简单的粥品，生滚鱼片粥。 解决了轩辕子息最基础的温饱问题，季非夜这才开始准备那菜谱上的凉菜，她的目的是让那些人吃一上午，从凉菜一直吃到最后的汤品。 希望那些人最后还有肚子能吃下去。 第51章 开始试菜 春来楼这一天并没有开门，几个人也懒怠去楼上的雅间，干脆就聚在大堂里。 暗卫把粥端出来的时候，轩辕子息的眼睛都亮了。 “快点快点，小爷真的快饿死了。” 那粥量并不算多，装在一个汤盆里端上来的，“季姑娘说先垫垫肚子。” 轩辕子息毫不犹豫的先给自己舀了一碗，也顾不得烫嘴就吃了一口，“唔，这个味道也就一般嘛。” 嘴上这样说着，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其他人也各自盛了一碗，就连站在一边的孟初冬，也被黄景山招呼着坐了下来。 黄景山其实一直在观察着孟初冬，他们这样的人，身边出现一个陌生人自然要查个清楚，昨天晚上他们已经收到了情报。 眼前这个汉子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汉子，早些年孟家因为改朝换代时犯了错被罢了官，甚至影响到后代的仕途，那孟氏宗族就把这一支逐出了族，他们一家就搬到了现在的凌家塘居住。 这孟初冬就是在这乡下地方长大的，甚至连书都没念过。 而季非夜当年是和他定的娃娃亲。 这样的来历看起来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所以黄景山就没在两人身上多下功夫了，这季非夜知道这么多许是有什么奇遇也不一定。 不过现在黄景山对孟初冬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昨天他没怎么注意这个沉默的汉子，倒是今天黄景山发现孟初冬其实很沉稳，这大堂里站着的轩辕澈，轩辕子息，包括他都是大家出来的公子，风度气场都在这里，这乡下汉子却能面不改色，甚至都没泄出什么紧张的情绪来。 可见是个沉稳的人。 面对黄景山大喇喇的打量的目光，孟初冬并不是很在意，他昨天就知道了，若是这几人有意为难他和季非夜，他并没有什么抵抗的力量。 所幸的是这几个人还不错，所以此时的他一颗心全部挂在在后厨忙活的季非夜身上。 若不是季非夜早前就说了，让他留在外面，他都恨不得跑过去帮季非夜的忙了。 几人又在大堂坐了半个时辰，就在轩辕子息打算把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丢到脑后冲进后厨的时候，暗卫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了。 “季姑娘说这是四喜烧麦。” 不大的笼屉中摆着六个精致小巧的烧麦，黄色的烧麦皮中间包裹着肉馅，烧麦口处捏出了四个花瓣，每个花瓣中都点缀了一种不同颜色的蔬菜。 轩辕子息拿筷子夹了一个送入口中，“嗯，这个还不错。” 烧麦总共就两笼，几个人分一分就吃完了。 不过从第一道点心上来开始，后面的菜上来的速度就变快了。 从凉菜开始，第一道仍然是前一天吃过的口水鸡，只不过味道比前一天要进步了一些，随后是翠竹报春，是黄瓜切断挖空中间填上了蔬菜沙拉；玫瑰山药，拿月季花熬了酱淋在蒸熟的山药块上；三丝春卷，近乎透明的面皮里裹着三色的蔬菜丝…… 后面的热菜季非夜并没有专注于一个区域的菜色，而是每个菜系里挑了一两道代表的菜色凑在一起，荤素搭配适宜，让轩辕子息大呼惊奇。 第52章 信物 轩辕澈吃的不多，几乎每一道菜他都只尝几口，绝不会伸第四次筷子。 其实其中几道菜他也曾经吃过，不过季非夜似乎对这些菜谱进行了小小的改变，有一些可谓之为惊喜的变化在其中。 吃完热菜，轩辕子息抱着滚圆的小肚子大呼满足。 这时其他三道点心上来了，一道是翡翠白玉饺子，这道菜只是只是饺子好看，所以是小碗装上来的，每一碗里就两个。 然后是荷花酥，每一块都是荷花绽放的形状。 最后是花生酪，醇厚微甜，饭后来一碗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后两道汤品却是一咸一甜，一个胡椒猪肚鸡汤煲，一个雪梨甜汤盅。 明明大家都吃饱了，最后上来的汤品还是忍不住都尝了尝。 最后就算是轩辕澈这样吃的少的，都觉得吃的有些撑了。 做完最后一道汤品，季非夜就和两位厨师一起走了出来，打算听听大家的意见。 当然听意见的主要还是两位负责做菜的厨师，她一个提供菜谱的完全就是打酱油的，毕竟她对这个时空里的人的口味不是特别了解，对本地的饮食风俗也不够了解。 结果一出来就见到轩辕子息瘫在椅子上摸肚子。 “吃多了？” “姐姐，那个八宝鸭真是太好吃了。”季非夜在轩辕子息心里已经上升到了姐姐的地步。 季非夜微笑，“好吃就好。” 黄景山拍拍手，立刻有暗卫送上剩下的三百两银票，黄景山拿着银票递给了季非夜，“这次是在下占便宜了，季姑娘这样大方，在下倒有些自愧不如。” “这是在下的信物，季姑娘可以拿着，云林镇上的杏林药铺便是在下家中的生意，若是姑娘有事相求，拿着这信物去药铺里找掌柜的就可以了。”黄景山从身上扯了块玉佩递给季非夜。 季非夜有些诧异，她只是觉得第一次做生意，而且这人那么大方，所以打了个折而已，毕竟这不能算是她个人的私产，菜谱这东西在她上辈子那就是上网随便搜搜就有的东西。 不过这黄景山在她看来应该是个世家公子，她以后还想种果园卖果子，说不得真的需要这人的帮忙，于是她就把那玉佩收了下来。 试菜的初步结果是满意，至于菜色的细节调整就是春来楼自己的事情了，接下来的季非夜不需要关心太多，便和孟初冬一起向几人道了别。 临走之前，季非夜见轩辕子息还是一副吃多了不消食的模样，有些好笑的摸出个樱桃去了核直接塞进他嘴里。 “什么啊！”轩辕子息口齿不清的问道，下意识的却是把那樱桃吃了下去。 他只觉得嘴里一阵酸甜，然后就咽了下去，还没分辨出吃的到底是什么。 本想皱眉的，结果也不知道这酸酸甜甜的东西到底是啥，吃下去之后没一会儿，肚子果然就不撑了。 “厨子在这里又不会跑，下一次不要吃那么多了。”季非夜叮嘱了一句，转头跟上孟初冬的脚步，很快消失在大门后面。 “她给你吃了什么？”黄景山好奇道。 轩辕澈也看着轩辕子息。 “太快了没吃出来，似乎是什么果肉，不过似乎有一点不同，具体哪里不同我也说不出来。”轩辕子息皱着眉头，没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深厚了那么一点点。 第53章 买种子 季非夜和孟初冬出了春来楼不久，就有个暗卫追上来，“季小姐，主人吩咐我们安排马车送你们回去。” 和孟初冬对视了一眼，季非夜摆摆手，“不用了，我们还有一些东西要买，今天还要在县城里歇一晚，明天早上我们自己租车回去就行了。” “那属下明天早上安排车到客栈门口。”说着，那人就消失在人群里，根本不给季非夜拒绝的机会。 对此情况，季非夜只好耸了耸肩，放弃和他们继续说了。 不过季非夜说的要买东西并不是什么推辞，这是她和孟初冬商量好的。 现在他们有钱了，年前是肯定要买一些地的，盖房子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要开垦些田地出来，在乡下还是要种些粮食的。 至于季非夜想要买的山地，则打算回去再和孟初冬商量。 要种地就得有种子，孟初冬根本不能指望孟启明年开春能分些种子给他们，镇上这个时候估计也买不到什么好种子了，孟初冬就想在县城里看看，买了带回去。 除了种子以外，季非夜倒还想买些瓶瓶罐罐回去，她空间里树上的果子不能一直让它们就那样挂在树上，或者收了堆在地下室里，她的想法是在空间里给做些果酱放起来。 因为要拿到空间里，季非夜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去跟孟初冬说空间的事情，所以只能多买一些，到时候少了几个就说是打碎了也行。 其他还有一些东西想添置，只能到市场上看了再说。 两人因刚刚吃饱，便直接朝着坊市去了。 首先去的便是富泰粮行，孟初冬去和店家问有关于种子的事情，季非夜便在这粮行里随意逛了逛。 这粮行除了后面的仓库，前面也有个不小的铺面，一袋袋不同的谷物放在那里供客人选择。 季非夜首先就看到了比较平常的糙米，精米，面粉，苞谷之类的。 再往里看了看，季非夜就看到了红豆绿豆之类，想到今天她为了做荷花酥也让厨子熬了红豆沙，顿时想吃红豆圆子汤了。 于是等孟初冬和店家买好了种子出来之后，季非夜就拉了拉他的袖子，“我们买点红豆和糯米回去好不好？” 孟初冬自然没有不允的，直接买了五斤红豆三斤绿豆，那糯米更是干脆买了十斤回去，后面季非夜又挑了几斤花生米。 这总共加起来几十斤的东西，两人自然不会直接就拿走，付了钱之后就让店家傍晚的时候给他们送到客栈去。 店家也是讲诚信的，自然答应了下来。 两人出了富泰粮行，解决了头等大事之后便开始慢慢逛起来。 不知不觉两人逛到了一家银楼下面，孟初冬心里一动，拉着季非夜想要进去，“三娘，我给你买个簪子吧。” “不要，首饰这东西我又不戴，买了也是浪费。”季非夜相当的务实，她连这一头长发都搞不定，只能随便拿布条给系住，买了发簪给她也是浪费。 倒是前面有一家书行让季非夜产生了兴趣，她想看看这个时代的书籍，以及找找没有农业种植方面的书，比如《齐民要术》之类的。 第54章 农书和纸笔 孟初冬见季非夜的最终目的地竟是那书行，有心要拦住她，不过最终他只是动了动嘴唇，还是跟着季非夜一起走了进去。 那书行里看店的似乎也是个读书人，一身青衫长袍，见到孟初冬一身短打，季非夜身上穿着也很普通，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出声。 倒是孟初冬注意到了他的皱眉动作，饶是他一向淡定从容，此时也生出了一点局促之感。 不能念书对他来说，始终是一个遗憾。 季非夜注意到了孟初冬神情的那一点变化，等进了书行，季非夜抬头看向书架上的那些书，也都是些四书五经，看来这些倒是与原本时空的古代没多大区别。 不过这些东西她可不感兴趣，便打算到另一边的书架看一看，一转身就看到孟初冬看向书架上的那些书的神情似乎很有些感慨的模样。 “一直没问过夫君，夫君识字吗？” “些许识得几个字。”孟初冬被季非夜的声音惊动，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哦。”季非夜不打算在这里细问，毕竟这是在外面，她和孟初冬回去了怎么说都行，在外面就不想丢他的面子。 这样想着，季非夜走到那看店的读书人面前，“小哥你好，我想要一些和农业种植有关的书，你能帮我找找吗？” 那青衫长袍的读书人有些讶异的看了季非夜一眼，随即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一个书架前面，拿下了两本书。 “这本《四时要览》，和这本《农桑便览》都是讲农事的。”说完这一句，那读书人就不再说话了。 “那我可以翻看一下吗？” “可以。” 季非夜从他手中接过书，随意翻了翻，这两本书她倒是没听说过，也许是这个时空特有的书籍。 那本《四时要览》主要讲的是一年四季应该做的农业生产操作事项，比如种植水稻该什么时候育种，插秧之类的，《农桑便览》则是着重于农林两块的技术要点。 季非夜想着反正自己在种田这块是个新手，两本书买回去看看也好，便点点头，“小哥，这两本书我都要了，帮我包一下，总共多少钱？” “一共四两银子。” 季非夜咋舌，书这种东西在古代果然就是贵啊。 不过季非夜也不心疼银子，掏出银子就付了钱，这才晃到之前看的那些学子们要看的书的书架前，“这些我可以看吗？” “不要损坏就行。” 季非夜随手抽出一本《论语》，快速从头翻到尾，又把其他几本书都翻了一遍，发现和自己记忆当中并没有区别，当下就决定买些纸笔回去把这些默下来。 她都会背的东西，没必要再花这个冤枉钱买下来嘛。 她都决定怂恿孟初冬去上学了，那先给他准备些书应该不过分吧。 这样想着，季非夜又买了纸和笔，孟初冬一直沉默着看季非夜买买买，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到出了书行，季非夜把手中的书和纸笔统统塞进孟初冬怀里，“重死了。” 孟初冬这才恍若大梦初醒，赶紧抱紧了怀里的书和纸笔。 第55章 吃饱穿暖 孟初冬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生出一点自卑的心理来。 这两天他跟在季非夜后面，见她和那几位公子谈生意，自信的模样十分吸引人，之后还发现季非夜识字，还写的一笔好字。 而且还能看得懂农书。 这让他突然就明白了，季非夜和他之间到底是存在着距离的。 不管季非夜在家里有多么不受宠，她一个在云州城里长大，身为云州同知的女儿，自小都是跟书本这些打交道的。 和他这样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有着根本的不同。 如果不是嫁给他的话，季非夜应该可以嫁给一个读书人，至少都是个秀才，那样季非夜就是秀才娘子了。 孟初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虽然识字，那也是偷偷跟着村里一个老秀才学的，而且他能用来学习的时间不多，在那老秀才去世之后，更是完全没有机会再去碰一下书本。 他真的配得上三娘吗？孟初冬这样问着自己，而那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只是孟初冬并不想承认。 季非夜后面逛着逛着便觉得孟初冬兴致不是很高，便干脆结束了逛街，回到了客栈。 回到了房间，季非夜把东西放下之后，拉着孟初冬在床边坐下来，“夫君，你怎么了？” 孟初冬摇摇头，“我没怎么啊。” 季非夜凝视了孟初冬一会儿，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夫君，别人都说夫妻是一体的，我嫁给了你，就是你的妻子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能跟我说吗？” 孟初冬想要摆手，发现自己的手被季非夜握住了，只好连连摇头，“三娘，我真的没事。” “我不信，你骗我。” “你一定是不喜欢我，你肯定是嫌弃我身体不好了。”季非夜扭过身子不再看孟初冬。 孟初冬立刻急了，“我怎么会不喜欢三娘呢，我从来没嫌弃过三娘你身体不好，三娘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感谢你愿意嫁给我。” “那你不开心了却不告诉我，你分明没把我当你的妻子。” 孟初冬沉默了一下，季非夜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发觉他的神情有些低沉，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只是在想，三娘你这么聪明，懂得又多，识字，字写的也好，还能看懂农书，比我厉害多了，嫁给我这样的人，委屈你了。”孟初冬很是诚恳的开口，但是说完眼圈却微微有点红。 “笨蛋。”季非夜没想到他竟然想的是这种东西。 季非夜更没想到的是，孟初冬竟然会在她面前自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孟初冬不明白季非夜怎么突然就骂他了。 “夫君，你怎么不想想，我会读书写字有什么用啊，是能当饭吃还是能让我身体变好啊？”季非夜干脆搬出歪理打算说服孟初冬。 “夫君，你知道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吗？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意思就是只有吃饱穿暖了，读书写字这种事情才能有意义，夫君你那么能干，家里的活计全都会，田地里活计也不差，还能去打猎，不比我厉害多了？” “可是读书……” 季非夜打断了他，“读书那也是建立在吃饱穿暖的基础上，像二伯那样宁愿看着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也要逼着家里拿钱送他去念书，就算他考中了状元，我也看不起他。” 第56章 关于读书这件事 孟初冬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的媳妇并没有因为他没有读书就瞧不起他，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三娘，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努力赚钱养家的心。 不过季非夜的话并没有说完，“再说了，咱家现在也不缺银子，你和我手里的银钱加起来都有小一千两了，在咱这乡下，谁家能随随便便就有一千两银子的？” 孟初冬摇头，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所以，咱这次回去买些田地，再买些山地，我想雇几个人回来弄个果园子，日后这果子可以卖了赚钱，等家里稳定下来了，夫君你也可以去镇上的学院里读书啊。” “啊？”孟初冬愣了，“我都这么大了。” “多大啊？”季非夜心想，她上辈子都活到十八岁才挂掉的，严格来说，孟初冬年纪还没他大呢。 “我都十五了，翻过年都要十六了，怎好去读书？”孟初冬还从来没想过自己去读书这件事。 “不是有句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吗？读书这件事啊，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夫君你本来就识字，等回去我把我背下来的经史子集给你默下来，冬天在家没事的时候你可以自行看看，等明年家里的事情定了下来你就去镇上读书吧。” 季非夜一句话定音，“行了，就这样。” “等等，三娘……” “你有意见？”季非夜不乐意再继续劝说，头一昂，一副你敢再说一句试试的模样，孟初冬果断怂了。 “三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翻过年我把家里整顿好了就去念书，就去。” “行了，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去吃点儿东西，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点回家。” 正好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敲门，孟初冬去开了门，来人是客栈的小二。 “这位客官，你们是不是去富泰粮行买了东西？” “是的，是那店家把我们买的东西送过来了吗？” “正是，客官随小的来。”小二在前面引路，孟初冬回头和季非夜说了一句，便下楼去了。 倒是那小二心想，他倒是看差了这对夫妇了，原本以为他们只是一对寻常的乡下穷夫妇，可是今儿个一看这两人买的东西，却不是他想的那般差。 不经意间，这小二对孟初冬的态度里就多了一分热情。 孟初冬跟着小二走到客栈后门，把店家送过来的东西点了一遍，分毫不差，转头问小二这后院可有地方让他存这些东西。 小二自然表示有，孟初冬把东西放好，从袖子里摸了几个铜板塞进小二手中，“麻烦小二哥帮我们看着了。” 小二摸了摸手中的铜板，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点头应诺。 孟初冬下楼去了，季非夜一个人在房间里，先是去空间里看了看喵喵，发现他一直在睡着，不过呼吸平稳，季非夜探出一点内力在喵喵体内查了一番，发现这小家伙是吃了好几个苹果，体内灵气太多，这时正在消化，便放下心来，出了空间。 不过进了一趟空间她才想起来，刚才只顾着孟初冬的心情，她想要的瓶瓶罐罐还没买。 第57章 偷听个八卦 不过陶罐坛子什么的镇上应该也能买，他们买的东西不少了，别明天早上那黄公子的暗卫真的来了，看他们买了那么多东西还以为他们是想占便宜的人，打算对他们的车物尽其用。 孟初冬回到房间就看到季非夜正坐在那里看书。 季非夜抬头看到孟初冬，随手把那本《四时要览》递给孟初冬，“你也识字，这本是讲一年四季到时间点该做什么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用。” 至于季非夜，则是翻开了《农桑便览》当中关于果园种植那块在看。 孟初冬便接过书过来看，这本书并不像经史子集那般晦涩难懂，毕竟这是写的和农业有关的知识，写的太晦涩了这些会跑过来种田的人也看不懂啊。 所以孟初冬读下去也不觉得有什么困难。 季非夜中途抬头看了一眼，发觉孟初冬看的还算顺利，心里也有了底。 两人看了一会儿书光线便暗了下来，季非夜收起了书，也把孟初冬的书拿了过来，“光线差了，别看了，伤眼睛。” “那三娘，我们下去吃饭吧。” “嗯，好。” 两人晚饭也不打算去外面折腾，就在客栈点了两碗面，孟初冬的是大肉面，粗瓷青花大碗当中满满当当的一碗面，上面铺了好几块肉。 季非夜则要了一碗素面，面的分量和孟初冬的一样多，季非夜自觉吃不了那么多，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筷子。 孟初冬吃完了自己的面，抬头看到季非夜不吃了，便把她的碗拿过来，把剩下的面也吃掉了。 “哎，你听说了吗？” “什么？” 坐在季非夜和孟初冬不远处一张桌子上的一人突然神秘兮兮的开口，他声音压的很低。 回答他的人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不过季非夜最近功法快到第一层大圆满了，耳力上升了不少，那两人的对话她也勉强能听清，这种八卦的语气让她不免也产生了一点兴趣。 “太后娘娘千秋节不是快到了吗？据说各地都在给太后娘娘准备生辰礼，前两天啊，听说在咱们这伏虎山上发现了宝贝。” 另一人明显不信，“我在东平活了三十多年，还没听说过伏虎山上有什么宝贝，你这哪儿听来的。” “哎呀，我说的宝贝可不是平常的宝贝，咱伏虎山上别的没有，那兰草不还是有的吗？据说有人找到了一株特别名贵的兰草，叫什么……什么飞仙来着，据说价值黄金千两呢。” “这么值钱？”另一人惊呼。 “嘘……小声点。” 听到这里，季非夜就没什么兴趣了，兰草这东西她只会欣赏，让她辨别什么名品什么的她还做不到。 不过季非夜突然想到了买了她菜谱的黄公子和两位姓轩辕的公子，联想到刚才那两人说的太后娘娘千秋节，季非夜倒是能猜出几分这几人的身份了。 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的目的是和孟初冬好好过日子，孟初冬念书要是能念得好那就去考个功名，还能给家里减点儿税，要是能继续考那就做个小官，她日后也捞个官夫人当当。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很遥远，眼前她还是要好好经营这个家才是。 第58章 请客吃饭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孟初冬和季非夜就起来了，下楼到后院取了他们买的东西，刚走出后门，就发现昨儿个拦住他们的暗卫已经架了辆马车等在后门了。 “季姑娘。”那人对着季非夜抱了一拳，就下车要把他们的东西往车上搬。 季非夜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人可真是个死脑筋。 当下季非夜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拉着孟初冬一起上了车。 马车的速度要比牛车快不少，花了不到牛车一半的时间就到了镇子上，这时候太阳也不过刚爬上山坡。 季非夜往车窗外看了看，然后推了推坐在外面一起赶车的孟初冬，“你下车买些菜和肉吧，等会儿至少要请这赶车的大哥吃点东西。” “季姑娘不必客气。” “这不是客气，你大清早的就跑了这么一趟，结果到我这儿连口水都不给喝，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季非夜心想，她正好想吃饺子了，倒可以花点儿时间包点饺子招待一下客人。 “三娘想买点什么？” “细面家里还有，那就买点猪肉，要瘦一点的，跟肉摊老板再买两根骨头，买棵大白菜，有大葱的话买几根大葱，还要几个鸡蛋，其他就不用了。” “行。” 到了前面一个路口，孟初冬便让那赶车的暗卫把车停了下来，自己跳下车去买菜。 季非夜坐在车上看了看，正好看到附近有家铁匠铺，“大哥，我去那铁匠铺里看看，等会儿就回来。” 说着季非夜就爬下了马车，走进了铁匠铺。 这镇子上的铁匠铺，一般也就打些农具工具之类的，季非夜看了看，买了两套小一号的农具，一套打算放进空间里用，另一套则是放在家里，说不定哪天她想干点田里的活计。 走到门口她看到门口还有个石磨，“哎，师傅，你们这里还有石磨啊。” 铁匠铺里的师傅是个沉默的汉子，看到季非夜问那个石磨难得出了声，“那是我一朋友寄放在这里的。” “卖吗？” “卖。” “行，给我拿一个小点儿的，和这些东西一起送到那个马车上。” 季非夜付了银子，那师傅就帮着把东西搬到马车那里，赶车的那暗卫大哥也帮着把东西一起搬进了车厢。 孟初冬还没回来，季非夜干脆进了车厢，把其中一套农具收进空间，剩下一套放在了车厢里。 不一会儿功夫，孟初冬带着买好的菜回来了，还买了不少，季非夜也没说话，反正马车车厢挺大的，能放得下。 等到马车进了村，虽然孟初冬和季非夜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其他村民有点儿距离，不过村口还是有那么几户人家的。 这样一辆马车进村自然不能做到完全不让人注意到，这不就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车驶向了孟初冬家那边，等到这马车消失在河上的小桥后面，这一直注意着那马车去向的妇人就向村子里走去了。 前两天村子里的石磊和孟初冬一起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人回来的，不过那脸上的喜气掩都掩不住，据他说，是他和孟初冬在山里挖到了一株老药，拿到县里卖了钱，两人平分了。 这老药能卖出去全凭孟初冬的功劳，因此孟初冬和他媳妇在县里多呆了两天，打算要为他媳妇看看大夫，要给他媳妇治病呢。 结果这回来都能租得起马车了，也不知道是他媳妇身子更坏了，还是手里有钱就舍得花了。 第59章 恶毒计谋 不管如何，孟初冬和石磊发了财的消息却是在村子里传了开来，这厢王氏听到了这个流言，立刻回家和林氏就说了。 林氏倒是生出了一些悔意，她要是没那么快把孟初冬分出去，这孟初冬卖老药的钱定然要上交给自己，哪有拿出去给季三娘那个病痨鬼看病的道理。 越想林氏便越觉得心窝子疼，怎么说也都是五十两银子，不仅能让孟初夏在镇上赁个更好的房子，还能给孟启多抓两副药，家里也能过个好年。 结果现在全部便宜了季三娘，林氏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王氏见婆婆这样，赶紧乖觉的找了个理由走了，否则等会儿林氏回过神来，估计又得拿她出气。 回到了房里，恰好这一天孟初夏从镇上学院里回来了，正在床上歇着，抬头看到王氏掀帘子进屋，便指使王氏去给他倒点儿水过来。 王氏不敢违背孟初夏的意思，忙去厨房盛了热水回来，侍候孟初夏喝了水，这才坐到一边，“相公，你可知道，四叔家里发财了。” 孟初夏掀了掀眼皮，“他有什么财可发？” 王氏便把这两天听到的消息给孟初夏说了一遍，重点说了孟初冬现在有五十两银子这件事。 其实王氏对那五十两银子也眼馋的很，她家里穷，嫁到孟家来不过是因为孟家也穷，穷的娶不起媳妇。 不过这王氏家里虽然穷，却颇有些姿色，一来二去便和孟初夏看对了眼，得知自家那个偏心的娘要把自己卖了，王氏便毫不犹豫的收拾了两件衣服，住到了孟家。 林氏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便直接跑到王家闹了一通，结果王氏的母亲还比不上林氏不要脸，最后气鼓鼓的把王氏的庚帖扔给了林氏，就这样把这个女儿给赶出了门。 这些年来王氏在孟家，日子虽然没说过的有多好，但是至少比在她家里好多了，而且她肚子争气，第一胎就生了个儿子，而且她儿子孟天阔可比大房那几个孩子得婆婆喜欢多了，连带着她这个娘生活也好不少。 只是前些日子，她看到季非夜毫不犹豫的就拿出二十两银子分了家，这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上一次她去孟初冬家，本来就是想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从季非夜手里敲点儿东西下来的，反正在她看来，季非夜是个傻的。 没想到季非夜不仅没让她敲到东西，还把她给诋毁了一通，气得她回来这心口堵得慌。 这一次听说孟初冬赚了五十两银子，还要给那个病痨鬼媳妇看病，王氏这心头就更不舒服了，在她看来，孟初冬要是没分家出去，这银子定然要交到婆婆手上，这到了婆婆手上的东西，最后还不是她夫君和她家儿子的？ 孟初夏躺在床上听王氏这么一说，摸起手边散落的书册，“他孟初冬上山能找到什么老药？” “哼，定然是偷了爹娘藏了多年都没舍得拿出来补身体的老药出去卖了，这才在外面说是在山里找到的。” 王氏听完只觉得眼睛一亮，“夫君你说的没错，四叔肯定是偷了爹娘的老药出去卖的，我这就去跟爹娘说一声！” 说着，王氏就出了房门往上房而去。 倒是孟初夏冷笑了一声，也起身跟了上去，他孟初冬想独占这银子？没门。 第60章 肉汤饺子 孟初夏和王氏打着什么主意，季非夜不清楚。 她现在正忙着包饺子呢。 那赶车的暗卫到了之后就被孟初冬给拖住了，这一大早的从县城里赶回来，连个午饭都不让人吃上，放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再说了这马跑了一早上也得歇歇不是。 那暗卫也就没多推拒，顺势留了下来。 孟初冬便把那车卸了下来，牵着马到一边，不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些草料回来喂马。 季非夜则是进了厨房。 剁肉馅这件事季非夜不拿手，她力气目前不够坚持不下来，看孟初冬还在外面忙活，她便先把灶膛里火点了起来烧了一大锅水，另一个锅里则是放进了肉骨头和葱姜炖上了，之后准备和面。 等到孟初冬忙回来给她剁了肉馅，季非夜便把氽过的大白菜切成丁，倒进装了肉馅的盆里，又打了几个鸡蛋进去，放了调料就开始拌饺子馅，之后季非夜又弄了些大葱拌在剩下的一些肉馅里，相当于准备了两种馅的饺子。 这时候面也准备好了，擀饺子皮这件事孟初冬就会，季非夜把这件事交给了他，自己则包起了饺子。 估量了一下两个大男人的饭量，季非夜包了百来个才放下来，这时候肉骨头炖的汤的香味也散发了出来。 季非夜重新烧了一锅水，把饺子倒进去开始煮饺子。 这边煮着饺子，那边季非夜掀开了炖着肉骨头的锅，拿筷子戳了戳，骨髓都化在汤里了，便拿过盐罐洒了些盐进去调味。 等到饺子第二次浮起来，这饺子就算是好了。 季非夜拿了两个大碗，每一碗里盛了半碗肉汤，再把饺子盛进去。 等到这些做完，季非夜才想起来，“夫君，我喜欢吃饺子时带汤，不知道你们这边是怎么吃的。” 可怜孟初冬长这么些年就没吃过几次饺子，哪里还在乎这些，他闻言憨笑一下，“三娘你喜欢怎么弄就怎么弄，我都喜欢。” “那行吧，反正锅里还有，家里也没个醋啊辣椒油什么的，你们先吃着看习不习惯。” “行。”孟初冬端着两碗饺子就走了出去。 “林大哥，吃饭了，家里就饺子，也没个什么菜，您别介意。” 那暗卫是个话少的，“不介意，孟家小哥也一起坐着吃吧，季姑娘呢？” “三娘马上就出来。” 正好季非夜端着一碗饺子走出来，刚坐下准备吃的时候，却看到前面有个人影跑过来，“夫君，那是不是大哥家的娇娥啊？” 孟初冬抬头一看，可不是孟娇娥。 “娇娥，你来的正好，你婶娘包了饺子，一起过来吃。”孟初冬起身招呼到。 孟娇娥不妨他们正在吃饭，顿住了脚步，连连摆手，“四叔我不吃，是娘让我偷偷过来跟你们说事情的。” “哎呀说事情也不急这一会儿，你能出来大嫂肯定帮你找了理由，再急也急在这一时，正好我包的也多，等会儿再煮点儿给你带回去，让大嫂和天长天久，还有珊丫头也吃几个。”季非夜上前就把孟娇娥拉过来坐了下来。 然后把自己的碗放在她面前，转身又进了厨房。 第61章 计上心头 这肉汤炖了好久，饺子对孟娇娥来说也是个新鲜物事，她本来就没吃午饭，面前摆着这样一碗肉汤饺子，而且坐在她对面那个陌生的大哥更是吃的美味。 而且空气里弥漫着的香味引得她也有些忍不住。 “娇娥，你怎么不吃啊，快点吃，吃完了再说事情。” 孟娇娥拿起筷子吃了一个，那饺子鲜美的差点让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而肉汤更是她几年都没能碰过了，下意识的，孟娇娥也加快了吃的速度。 等到季非夜重新端了一碗出来的时候，不仅那暗卫大哥碗里没几个了，孟娇娥碗里也少了一小半。 一时半会儿桌上也没人说话，都在埋头吃东西。 等到大家都吃饱了之后，季非夜拉着孟娇娥进了厨房，先是摸了颗樱桃让她吃下去，“你久不碰，这样一吃肯定会拉肚子，这个吃下去就不会了。” 诱哄着孟娇娥吃下了那颗樱桃，季非夜顿时觉得，她好像把这带了灵气的果子当成灵丹妙药来用了，虽然它确实有这些作用，比如帮轩辕子息消消食，比如强化一下孟娇娥的身体，让她不至于回去泻肚子。 随后季非夜取了个瓦罐，把肉汤装进去一半，又把剩下的饺子煮了再放进去，“等会儿你偷偷的带回去，跟你娘说，让你娘给你们几个吃啊。” 孟娇娥正要推拒，季非夜却看了她一眼，“怎么啊，还不许婶婶给点东西让你们尝个鲜啊？” “四婶婶，我娘来让我告诉你们，爷爷奶奶，还有二叔二婶打算去里正那里告你们，说你们偷了爷爷奶奶拿来救命的老药出去卖了。” 季非夜听了，心里想了会儿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好了，我们知道了，这种事情让我们大人来烦心就行，你爷爷奶奶二叔二婶这个时候是不是打算去里正家？那你趁着这个机会把东西带回家给你娘，别给他们看到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种事情交给你四叔就行，其他的别烦，跟你娘说，四婶婶记着你娘的人情了。”季非夜拿了块布把瓦罐包住，以免这瓦罐把孟娇娥给烫伤了。 “快回去吧，啊！” 孟娇娥被季非夜推出了门，看到季非夜一脸轻松的模样，这才回过身包着怀里的东西往家里飞奔，她想快点把东西带回家，给哥哥弟弟还有妹妹一起尝尝。 至于她娘说的那件事，看四叔和四婶的模样，应该有解决的方法吧。 孟娇娥在厨房里说的话，外面的暗卫和孟初冬都听到了，孟初冬看到季非夜回头，抹了一把脸。 “三娘，这事你不用急，这是我和石头哥想出来的说辞，我自然不会让爹娘他们从我这里把钱给拿走。” 季非夜摆摆手，“急什么，早就料到公公婆婆不会放过我们了。” 说着季非夜看向那暗卫，“你主子这次跑到咱们这小地方来，是不是为了太后娘娘找生辰礼的啊？据说找到了一株雪羽飞仙？” 那暗卫眼神微微一变，却是不说话。 “看来我说的是真的了，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夫君，咱们到时候就这么说。”季非夜朝孟初冬招了招手。 第62章 大家一起吃 孟娇娥抱着瓦罐回家的时候，屋里确实不见孟启林氏，就连孟初夏和王氏也不在家，孟天阔当然也不在。 趁着这个机会，孟娇娥低头冲进了自家屋子里，孟初春和沈氏，以及孟天长孟天久，还有孟娇珊都在家里。 “你四叔怎么说？”孟初春急得不行，看到孟娇娥回来立刻问道。 孟娇娥摇摇头。 “你这丫头，摇头是什么意思啊？” “四婶婶说不用我们担心，还说她记着娘的人情了。” 沈氏一愣，随即苦笑，“你这个弟妹，可真不是个好糊弄的。” 孟娇娥把手中的布包着的瓦罐递给沈氏，“娘，这是四婶婶让我带回来的，我在四婶婶家里吃过了，你们吃。” “什么啊？”沈氏掀开布包，肉汤的香味便从瓦罐那不严实的盖下面散了出来，孟天久动了动鼻子，“肉香味！” 沈氏掀开瓦罐的盖，里面正是满满一瓦罐的肉汤饺子，“这？” “四婶婶今天中午包的，她让我带回来的，让我们趁着爷爷奶奶他们不在赶紧吃了，等会儿我还要把瓦罐还给四婶婶呢。”孟娇娥满心都不想把这东西分给二房和爷爷奶奶，便拿了季非夜的话过来说。 孟初春闻着这肉香也是一愣，听了孟娇娥的话想了一下，“月娘啊，把这些都给孩子们分了吧。” 孟天长站在一边，“爹娘也吃，我看这一瓦罐很多呢！” 孟娇珊早就忍不住了，“大家一起吃！” 沈氏抹了抹眼泪，“好，大家一起吃。” 孟娇娥反应最快，“我去拿筷子！” 她不会拿碗的，那碗上沾了油腻会洗不掉，到时候肯定会被其他人发现，若是筷子就简单了，总能藏好的。 拿了筷子孟娇娥就要回房间，却想起季非夜最后给她吃的那个酸酸甜甜的东西，说是防止她久不吃肉之后一下子吃了肉会泻肚子。 而家里其他人跟她应该是一样的，孟娇娥便看向了碗橱，从里面把那个装了咸菜的碗拿了出来，又用粗瓷碗从锅里装了些苞米糊糊，这样放在一起吃，应该不会突然泻肚子了吧。 等到孟娇娥回来，那边孟天久和孟娇珊已经等不及了，“姐，你怎么这么慢？” “姐，你怎么还拿这咸菜和糊糊啊？” “别光吃饺子，到时候要泻肚子。” 沈氏也是一拍脑袋，“是我忘了，你们很久没碰过油水，要是吃多了准要泻肚子，就着咸菜和糊糊一起吃，别贪吃。” 沈氏拿过孟娇娥手中的筷子，先是一个个的夹了饺子送到他们嘴里，轮到孟初春的时候，沈氏便把筷子塞给他，“你也快点吃一个。” 孟初春看着一群孩子吃的满足的模样，心里一酸，把筷子塞回沈氏手上，“月娘你和孩子们先吃，最后给我留点汤就行。” 孟娇珊立刻就抱住了孟初春的大腿，“爹也吃。” 孟初春摸了摸小女儿的头，“爹不饿，珊珊快点吃。” “不行，爹也吃。”孟娇珊是个死心眼的。 孟初春拗不过小女儿，心里也急着想去里正家看看情况，便夹了一个吃进嘴里。 季非夜包的饺子个个皮薄馅大，放在瓦罐里捂了这么会儿，皮子都有些软了，一不小心就要夹破了，但是他们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些。 一家人坐在那里把一瓦罐饺子和汤都分了，又把苞米糊糊吃光了，就那瓦罐，若不是头伸不进去，孟天久恨不得把头伸进去舔个干净。 第63章 所谓贵人 就在孟娇娥走之后没多久，同村里便有人过来叫孟初冬。 “冬子，里正让我跑一趟，叫你去他家。”来人叫杨虎，平日里大家都喊他虎子，比孟初冬还要大一岁，也是和孟初冬自小玩到大的。 “石头哥我已经喊过了，冬子，你那爹娘和二哥也太不要脸了，非说你偷了他们留着救命的老药出去卖了，冬子你别介意我说话难听啊。” “就你家那情况，要是有老药恐怕早就拿出去卖了钱给你那二哥了，还能等到你去偷？”这虎子是个话多的，进来之后气都没喘一声就说了一长串。 孟初冬早就准备好了，闻言回头看了看季非夜，“三娘，你就留在家里别过去了，我一个人过去就行。” 季非夜扬眉，“那你要是被你爹娘欺负了怎么办？” “弟妹你放心，有我和石头哥在，没人能欺负得了冬子。”虎子拍着胸膛保证道。 “那我也不能让我媳妇站在我面前啊。”孟初冬笑着把季非夜推进了里屋，“三娘你在家里好好歇一歇，这几天你也累了，放心吧，你夫君我也不是笨的。” 季非夜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倒是那林姓暗卫也站起身来，“我也跟着孟小哥一起过去。” “那就谢谢林大哥了。”季非夜想着也许这暗卫得了那黄公子什么吩咐，不过她和孟初冬就是普通的乡下人，顶多她脑子里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罢了。 若是这黄公子真是个不错的，她倒可以考虑考虑和他进行进一步的合作。 孟初冬，杨虎还有林姓暗卫一起出去了，季非夜转身进了厨房把炉灶收拾了一下，倒是那肉骨头她留了下来，准备带到空间里给小虎崽啃啃磨牙。 至于里正那里的情况，季非夜并不怎么担心，因为所谓的老药根本不存在，他们之所以不说大猫的存在，是担心在村里造成恐慌。 所以这几天孟初冬和石磊还打算去山上看看，那两只受伤的大猫他们不是在林子外围发现的，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两还是去林子里探探确认是不是真的安全。 这深秋的季节，大猫若是出现在林子外围就很有可能下山来咬人，凌家塘正是因为在几十年前遭遇过一次混乱，这才搬到了河那边居住。 既然没有老药的存在，他们又和那林姓暗卫商量了，表示其实是石磊在县里听到消息有贵人收兰草，所以才会上山找兰草，虽然最后那兰草没被贵人看中，却有另一人把那兰草买回去了，给了两人一百两银子。 而石磊回村子之后为什么不说是卖了兰草而是老药，那是贵人的要求，贵人不想随便什么人都拿着一根草去烦他。 而林姓暗卫就要去扮演贵人的侍从了，他将从旁佐证孟初冬和石磊的话。 至于求证，谁能找到那所谓的贵人去求证到事实？ 而且就孟初夏这需要求功名之身，他也不敢去得罪所谓的贵人啊。 不过季非夜想着，这种事情可不能一次次的来，她还想着买地建房子和弄果园呢，要是每一次这个孟初夏都来这么一遭，她烦都要被烦死了。 第64章 往事竟是如此 不过季非夜想了想，发现以目前她的境况，确实没有什么能一次性解决孟启林氏和孟初夏的办法，这又不像现代，随随便便就能搬家离开。 古人安土重迁，而且她和孟初冬真的要离开这里的话，去哪里生活还是个问题，户口问题该怎么解决也是个麻烦事。 发现堆在面前的问题一大堆，季非夜干脆把这件事丢到脑后，等到事情真上门了再说。 她收拾好了厨房，就回到了房间，取出她买的纸和墨，把纸裁成和帕子差不多的大小，大约裁了二十张才停手，又磨好了墨就开始画花样子。 她心目中这种花样有不少，笔下也十分流畅，除去她绣过的那一方梅花图案的，还画了水仙，牡丹，兰草，海棠，莲花等等以花为主题的图案。 画了大约十幅花草图案之后，季非夜又画了些意头比较吉利的动物的图案，比如奔鹿，展翅欲飞的仙鹤，喜鹊登枝之类的，这些图案在她笔下全部经过了二次创作，所有的图案最终都团成了团花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新颖。 季非夜把画好的花样子放在那里晾着，往窗外看了看，发现孟初冬还没回来，不由得有些担心，起身就往外走。 恰好看到桂花嫂子正往她家而来。 “桂花嫂子。” “三娘，”桂花嫂子也喊了她一声，“你家夫君还在里正那里，不过已经没什么事了，他还有点事情要在里正那里耽搁一下，怕你担心，就让我回来跟你先说一声。” 季非夜放下心来，“桂花嫂子不如跟我说说里正家发生了什么？” “哎，你那个公婆和二叔二嫂……也真是太不要脸了。”桂花嫂子先叹了一声，和季非夜一起往屋里走。 进了屋，季非夜给桂花嫂子倒了一杯水。 “还是我家小虎在外面玩的时候看到你公婆他们往里正家去了才跑回来跟我说的，我婆婆让我出去打听打听消息，我这才知道你公婆是打算去里正那里状告你们偷了家里的东西。” 说着桂花嫂子直摇头，“孟家这些年来是个什么境况，村里人都知道，那孟初夏说孟家小四偷了家里的老药，就没几个人信他。” “想想也知道，若是孟家真的有什么老药，早在当年孟家老二闹着要去读书的时候，孟老头就该把老药拿出来去卖了，也不至于逼着孟家老大在外面做了一个冬天的活没回家，你家夫君也跟着去镇上做了一个冬天的工才攒齐那老二一年的学费。” 季非夜曾经猜过，孟初夏去学院读书，孟家其他人定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没想到孟父竟然这么狠心，逼着家里的大儿子小儿子这样牺牲。 她突然就不明白了，一般人家里不都是老二最不受宠么？怎么到了孟家，这都反了过来，老大是个苦逼的，老小是个更苦逼的，就中间那个享受到了家里的一切优待。 “大家都不信，那里正自然也是不信的，不过石磊和你家夫君发了财这件事整个村子都知道了，里正也不好太偏袒你们，这就叫了虎子把你家夫君叫了过去。” 第65章 无功不受禄 “到了里正家，”桂花嫂子脸上突然露出几分赞赏，“你公婆首先发难，结果你夫君却说根本没有什么老药，可把你公婆给愣住了。” “谁晓得哦，你夫君和石磊那是遇到了贵人啊，据说那马车就是贵人派了送你回来的？” 季非夜点点头，“我身体不好，夫君带我在县里看了大夫，正巧遇到了那贵人，贵人知道我们要回村子路途遥远，就让一个下属送我们回来了。” “正是如此，那林大人就上前作证，还说如果你公公婆婆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跟他去县里找贵人证实，不过到时候若是贵人生气了，他可不会负责，你公婆就被吓到了。” “原本你那二叔啊，嘴里一条条一道道说的可带劲了，一听到贵人，立刻就闭了嘴成了个鹌鹑。”桂花嫂子脸上尽是替季非夜高兴的神情。 “后来你那公婆可不要脸了，非说你夫君得了五十两银子，必须上交给他们两保管，里正这次可公平了，说你公婆已经把你们分家了，这分出去了你们小家赚的就是你们小家用的，当初你公婆把你们分出来可是半分银子也没给你们，还问你们要了十年的奉养银子，如今也不知道哪里有这个脸开这个口。” “你家夫君也说了，那银子给你看大夫买药已经花去了大半，剩下那么些他要买些田地，否则来年他岂不是要和你一起喝西北风？” 桂花嫂子把里正家里发生的事情给季非夜说了一遍，末了还拍拍她的手，“孟家小四对你是真好，你好好和他过日子准没错。” “嫂子，我有没好好过日子吗？” “有，有，有，”桂花嫂子一连说了三个有，“嫂子这不是怕你被你公婆给吓到了吗？其实你们已经分家了，你公婆管你们也有限。” “嗯，对了，夫君还留在里正家是有什么事吗？” “我看这会儿应该要回来了，是里正听说你家打算买地，就拉着他说了几句。” “这样啊。”季非夜点点头。 想着她画的那些花样子应该差不多墨迹都干了，季非夜便拉着桂花嫂子起身，“嫂子，你随我来。” “这是？”桂花嫂子看着他们房里桌子上摊着的一二十张花样子愣住了。 “这次我去县里，还顺便去了趟县里的织云坊，我那帕子也卖了，我还跟织云坊的老板娘说了，日后你只要照着我这花样子去绣，到了镇上的织云坊，说是县里织云坊的方掌柜说的，这花样的帕子可以卖一百个铜板一个，我这图样就图个新颖，也没有多复杂，你和妞妞肯定很快就能学会，估计也就刚开始能有这个价格，后面就会降的，但是不管多少也算是多点进项。”季非夜给桂花嫂子解释了一下。 “这……这怎么行？”桂花嫂子又想推拒。 “嫂子，你这就是和我见外了。”季非夜装出不高兴的模样。 “这不行，你和孟家小四搬过来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倒是三娘你，又是送苹果又是教妞妞绣法的，如今还要把花样子给我们，我们无功不受禄啊。” 第66章 一个机会 季非夜心里想，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这么大呢？ 有人因为她的一些举手之劳说无功不受禄，有人却恨不得变身为吸血鬼把她和孟初冬身上的血吸干。 “嫂子可别说什么无功不受禄这种话，这绣帕子能拿去卖钱还是嫂子你跟我说的呢，再说我们这段时间吃的菜，除了这小青菜是自家种的以外，哪样不是从嫂子家拿的？妞妞哪回来我这里学几针，不是帮我做了一堆活？” 在季非夜看来，锦上添花固然可嘉，雪中送炭才是真好心，而桂花嫂子，里正夫人，铁根叔这些人就是真正的雪中送炭的人。 她不仅会回报桂花嫂子家，就连里正家和铁根叔家，她也想一一回报。 “而且我还要拜托嫂子一件事呢。” “三娘你有事情就直接和嫂子说，嫂子能帮得上肯定会帮。” “我知道铁根叔家也有好几个女儿，最大的芳娘是不是十四了，正在说亲？” “是这样没错。”桂花嫂子不知道季非夜葫芦里卖的什么酒，只好点点头。 “铁根叔家在村子里虽然不错，但是一连嫁四个女儿肯定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铁根叔那样的人肯定做不出卖女儿这种事情，所以我还想着桂花嫂子你学了这些花样子，也去问问铁根婶，看看他家有没有女孩儿愿意学，如果愿意学的话，嫂子你就一并给教了，我就不去冒昧的上门打扰了。”季非夜对于当老师这件事并没有多少耐心。 她教妞妞不过是顺手施为，但是她现在知道了这个花样子还有点赚头，桂花嫂子绣大件比较多，妞妞又在学苏绣，这出货量必然不高。 所以教了铁根叔家的几个女孩儿去绣，至少能保证给织云坊里供货。 这种图案不过是物依稀为贵，刚开始能赚点儿就不错了，正因为如此，她们更因为趁着这东西还没有流传出去的时候多绣点儿赚上一笔。 至于以后，她把果园子建了起来，肯定是要请人做活的，到时候她就可以付工钱让她们过来做事情了，也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为此季非夜把事情掰开了给桂花嫂子解释了一遍，桂花嫂子还有些犹疑。 “说实话嫂子，你也知道我这身体也就这样，夫君也不让我多做绣活，这是个好不容易赚钱的机会，这绣两张帕子可就抵以往绣五张帕子了，咱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不是？” “而且不瞒嫂子您说，我和夫君也不能总是借助在里正的房子里，我还想着和夫君趁着这个冬天把房子起起来，到时候少不得要找嫂子您帮忙做饭什么的，你要是太介意的话，到时候就来给我帮几天忙，好吗？” 桂花嫂子轻轻拍了季非夜一下，“这种事情你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嫂子只要有空肯定给你来帮忙。” 说着桂花嫂子把目光落在季非夜画的那些花样子上面，这些图案新颖好看，季非夜肯定不会诳她，想到一百个铜板一方帕子，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那这花样子的事情嫂子你就别推拒了，对我来说不过动动笔的事情，反正这钱我也赚不来不是？”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纸啊墨啊那一项不是钱？” “所以到时候还要麻烦嫂子和妞妞给我帮帮忙啊，夫君说起房子要给大家供午饭的，我一个人可做不来那么多人的饭食。” 桂花嫂子被季非夜缠着说了好久，终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67章 劝说成功 桂花嫂子答应了之后，季非夜就把桌上的花样子全部收了起来，拿块布给她包好了，又把在县里买的布拿出来一起递给桂花嫂子。 这下桂花嫂子说什么都不收了。 “这绝对不行，三娘，你得改改这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这钱省下来还能买几分地呢，干什么给我们买布？” 季非夜有些无语，她一向不看重银钱，大概是她没经历真正的穷的一个子都没有的日子？ “可是嫂子，这布我都买了，这块颜色庄重点的是给婶婶的，这块素淡的是给嫂子你的，这块粉色的是给妞妞的，妞妞也不小了，过两年得说亲了，到时候得有件过得去的衣服不是？” “而且绣个花什么的我会呀，可是做衣服我不会啊，我还买了两块布打算给夫君做衣服，这件事我估摸着又得找嫂子您帮忙，总不能让我空手找嫂子你帮忙不是？” 桂花嫂子急了，“你这不是刚教了我一个赚钱的法子么？” “那也不能凭个法子就麻烦嫂子你这么多件事啊，嫂子你看，不说前段时间吧，这个冬天我们少不得还要去你家菜园子里拔些菜对不对？嫂子你还要帮我教铁根叔家的女孩儿绣这些花样子，等我们起房子了嫂子你还要来帮我的忙，这都三件事了，我才出了一个法子。” “这我还腆着脸找嫂子你教我做衣服，嫂子你可能觉得理所当然，但是我开不了这个口啊！” “哎呀，嫂子你就别跟我推了，就当是三娘我孝敬婶婶的，还有给妞妞带的小礼物好了。”季非夜把布塞进桂花嫂子手里，把被她说懵了的桂花嫂子推出门，恰好抬头就看到孟初冬回来了。 “夫君你回来了。” 桂花嫂子一抬头看到孟初冬，也不好再和季非夜推来推去，却在心里给季非夜记了重重的一笔人情，以待日后慢慢来还。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两了，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嫂子帮忙的，尽管说。”桂花嫂子和孟初冬打了个招呼，转头对着季非夜说道。 “嫂子放心，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送走了桂花嫂子，季非夜看到那林姓暗卫正在套马车，“林大哥，你这就要回去了。” 那林姓暗卫点点头。 孟初冬干脆就没歇，把那林姓暗卫送出了村。 季非夜回到厨房里，把糯米和花生分开泡了起来。 她买了个小小的石磨回来，把这糯米和花生泡差不多两个时辰，然后放进石磨里磨成浆，过滤一遍，再放到锅里煮开了，加点儿糖就是花生酪了。 昨天她在春来楼里做了，不过还没来得及尝几口，就被其他人给瓜分光了。 这才起了自己回家来做的心思。 然后季非夜又取了点精米和红豆泡上，这精米混合糯米一起磨成米浆，再滤掉水份，就是湿糯米粉团了，搓成小圆子和红豆一起煮，红豆圆子汤就成了。 不过这些都是甜口的东西，也不知道孟初冬喜不喜欢吃，中午吃的肉馅饺子，晚上不如吃素一点好了。 季非夜看了一圈厨房里的存货，中午的肉骨头汤还剩一些，菜园子里有小青菜，季非夜冒出个想法，晚上不如就吃疙瘩汤吧，有肉骨头汤做底，放些小青菜，那面疙瘩也能抵饱。 第68章 果园计划 等到孟初冬送完人回来，季非夜正好站在院子里看菜园子。 “三娘，怎么了？” 季非夜回过神来，“夫君，你跟里正说了咱们要买地的事情了？” 孟初冬点点头，“是的，我想咱们也不必距离这里太远，就在河那头正好有一块荒地，有四五亩的样子，咱们在那里起个房子，旁边的田地再种个两年，未必不能养成好田。” “夫君，我有一言你听不听？” “三娘你说。” “你能不能跟里正说说，咱们把他家这个房子买下来？” “这？”孟初冬根本没想过，他们要一直住在河这边，毕竟山上有大猫这件事可不是无中生有的。 “你听我说完。” 说着季非夜走出了院子，孟初冬自然跟了过去。 “以这个屋子为起点，这旁边的到那棵老树为止，上面往上到那棵大树为止，那边则到山崖底下，我想把这一块全部买下来，我目测过了，加上里正家这房子约有二十多亩地左右，到时候我们房子建在那边，再围个院子，你看那边有一小汪泉眼，我们可以把那些腐枝烂叶清理掉，挖个池塘出来，养点儿藕和鱼什么的，再下面引条小溪往河边而去，小溪两旁就可以当菜园子。” 季非夜指着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那里有一颗老树，底下的落叶落了厚厚一层，却仍然能看出来有水从老树后面一点点的渗出来。 老树前头一大片地方都是荒地，上面长满了杂草，这个季节杂草都枯了，看着挺荒芜的。 而且这块地方毗邻的就是一片竹林，那竹林看着很大，据说到了春天，不少村子里的人都会到这竹林里来挖竹笋。 原本季非夜想着把这竹林也圈进来的，不过这也算断了村子里的人的一种食物来源，季非夜也就罢了。 孟初冬没想到，季非夜对他们未来的家已经有了如此畅想，可是，“咱们买这么大一块地做什么？” “这边用来起房子，加上围院子的地方也不过一亩多地，这老房子咱们可以修葺一下，然后从这里一直到那边的这些地方，我打算弄个果园。” “果园？”孟初冬有些迟疑，“可是我不会种果树啊！” “没事啊，我不是买了书吗？咱们一起学就是了，至于果苗什么的，先不用那么急，这块地开出来还需要时间呢，你不是跟鸿记商行的大掌柜有些交情吗？我们可以跟掌柜的打个招呼，让掌柜的帮我们留意一下消息就行。” 季非夜说完果园的事情，转头看到孟初冬脸上有些迟疑，明白这样的决定对他来说是需要好好考虑的，便握住了他的手，“夫君，至于银子，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这不才得了八百两银子么？我打听过了，一亩上好的田需要十五两银子至少，中等田就不过十两银子，至于下等田要比荒地贵一点，五六两银子一亩，咱们这荒地五两银子一亩可拿得下来？” 孟初冬下意识的点点头，“开垦荒地衙门还有奖励，三年免税。” “这不就得了，咱们把这二十多亩荒地买下来，三年不用交税，正好那果树长到能开花结果也得三年多，你之前说的那块地我们也可以买下来，到时候种些稻谷苞米什么的。” 第69章 阵法威力 孟初冬这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三娘，二十亩果园，就我们两个人打理恐怕打理不过来啊。” “夫君，我可不打算让你来打理这果园，我还希望明年能让你去镇上的学院里念书呢，至于这果园和家里的田地，我们可以请人来做啊。”季非夜一脸的理所当然。 季非夜后面说了什么，孟初冬仿佛没听见一般，他脑子里一直回荡的都是季非夜让他去镇子上上学那句话。 过了许久孟初冬才反应过来，“三娘，不行，我去镇子上上学了你怎么办？” 季非夜眨眨眼，什么叫她怎么办？ 孟初冬急了，“你一个人在家啊！” “学院里不是有休息的时候吗？” “可是那是半个月才有一天啊？平时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家怎么办？”孟初冬觉得这样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去读书。 “哪有什么，等咱们房子按照我画的方位建好了，我再在门口布置些障碍，那些宵小就不能随便跑到我家里来了，然后咱们再养条大狗，家里的安全绝对有保障。” 季非夜的如意算盘可早就打好了，就连要建的房子的平面图也已经在她脑海里了，绝对是按照这里的地形结合了阵法安排出来的，到时候若不是按照固定的方法的话，可不能轻易闯到她家里来。 孟初冬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夫君，我学过阵法，周易你知道吗？就是从五行八卦当中化用的阵法，虽说没什么杀伤力，但是摆个迷阵我还是会的。”季非夜说完见孟初冬仍然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干脆进了屋。 随手裁了张长方形的纸下来，她在季家所学的阵法与一般道家的不同，刻意追求力量的才会使用到朱砂血液之类的东西，她现在只是给孟初冬演示一下，便不怎么追求这些。 她指尖点在砚台里，沁出一点灵泉水，随即她便用这混合了灵泉水的墨沾到纸上，运指如飞，很快画好了一张符。 画完了，季非夜只觉得身体里内力一空，身子晃了晃，慌忙扶住桌子才站稳了。 站在她身后的孟初冬吓了一跳，赶紧上来扶住季非夜，“三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用力过度而已。” “三娘，是我错了，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只是……” 季非夜摆了摆手，却是用手指指了指那张符纸，只见那符纸无风自动，嗖的一声就自己飞了起来，随后砸到菜园子旁边的地上，在地上砸出个小坑来。 孟初冬几乎要被季非夜这一手给镇住了。 “我在纸上画了个普通的攻击阵法，不过毕竟是需要一些力道，所以费了些力气，还有一件事没跟夫君你说，我之前身子一直不太好，不过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身体变好了些？” “是的，你吃的要比刚开始多了。” “这便是我现在修习的内力的作用了，只可惜你不是季家人，学不了这个，夫君你要相信我，我虽然不那么中用，但是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孟初冬扶着季非夜在床上坐了下来，“不许胡说，三娘你这么能干，怎么能说自己不中用呢？” 第70章 家里的财政大权 “我可没觉得夫君你哪里觉得我中用了，你刚刚都还不信我呢。”季非夜坐着歇了一会儿便觉得好些了，身体里内力开始恢复运转。 孟初冬急了，“三娘，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只是没见识过，是我的见识太少了。” “所以我才要夫君你去读书啊，你看不是有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看这读了书也仿佛见识过书中的世界，正是开阔眼界对不对？” “这句话是这样解释的吗？”孟初冬挠了挠头，他怎么记得老秀才不是这样说的？ “夫君，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样的含义，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理解，你不能拘泥于一种形式的解释当中，难道这句话这样理解就不对吗？”季非夜仗着自己读的书币孟初冬多那么几本，便淡定的开始胡说。 孟初冬哪里是她的对手，几句话下来便讨饶，“三娘，是我错了，不过现在时间还早，这事情咱们得一件件的来做，读书果园什么的都是明年的事情，咱眼前还是得买地盖房子对不对？” “行吧，不过要按照我说的来买啊，钱给你。”季非夜直接把八百两银子塞到孟初冬手里。 “不准退给我，我有银子花，再说咱家也没啥需要我花银子的地方对不对？” 孟初冬却不是这样想，“三娘，我家的银钱以后一概归你管，我需要钱的时候就找你拿，正好我那里还剩下一百多两银子，也一起给你收着。” 季非夜没想到自己给钱没给出去不说，反而还赚了一把。 不过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家里财政大权归媳妇管的意识，还挺不错的，更关键的是，钱放在她的空间里，任谁也没办法偷走，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这样一想，季非夜也就不再和孟初冬推来推去，把孟初冬拿出来给她的银票和整锭银子收了起来，那些散碎银子她转手又递给了孟初冬。 “大男人身上还是要带些银钱的，这些你拿着放在身上，要不然急用你还得往家里跑。” “好。”孟初冬心想，这是媳妇给自己的零花钱，真好啊。 两个人又就这买地的计划商谈了一下，主要是他们一下子买这么多地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到时候得想个什么理由，不过两人想了想，也没啥理由。 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看着时间快到傍晚了，孟初冬起身，“三娘，我们去做晚饭吧，现在天黑的越来越早了。” 季非夜也跟着起身，“对了，我们明天能不能去一趟镇上？我想买几个坛子，不用太大，酒坛子那样的就可以。” 孟初冬也不问为什么，点头应了下来，“三娘，这坛子也不贵，明天你别跑了，我早上起来去镇子上跑一趟就行了。” “也好。” 说着两人走进厨房，孟初冬在灶下烧火，季非夜去菜园子里摘了几棵小青菜回来洗干净了，拿着中午从肉骨头上留下来的一点肥肉丢进锅里炸出油，小青菜丢进去炒了炒。 细面加了水和好，等到锅里肉汤煮开了，捏起一块块面疙瘩丢进去，煮开之后再煮一会儿，稍微调下味，面疙瘩汤就好了。 季非夜吃了一碗就差不多饱了，倒是孟初冬一连吃了三碗，直把锅里最后一点汤都喝干了才放下碗。 第71章 解开第一层心法 晚上休息的时候，季非夜照样进空间里去忙活，她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进过空间，喵喵似乎已经吸收完了苹果的灵气，看到季非夜进来立刻迈着小短腿跑到她腿边狂蹭。 季非夜想起自己白天把肉骨头放了进来准备给这小家伙磨牙的，便去地下室里把肉骨头丢给了小家伙，“磨磨牙，啃够了就扔到那里去。” 她指的地方是个看起来很平凡的洞，不过她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知道那里是个垃圾处理空间。 简而言之，这空间里所有的垃圾都可以丢进那里，然后被里面不知道什么机制加工之后再变成空间的成分。 就连那些小麦秆，稻草，苞米秸秆也能一起丢进去消化掉。 所以她顺便也警告了一下喵喵，不能往那个洞里跳进去玩，好在喵喵对于危险有天生的敏锐感觉，知道那里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很少靠近那里。 逗了一下喵喵，季非夜把白天放进来的农具整理了一下，不过她今晚并不打算干农活，在她用内力画了那张攻击符之后，她便觉得她好像触摸到了季氏心法的第一层大圆满。 上一辈子，她只花了十四年就把季氏心法练到了第七层，不过那是她从四岁开始接触季氏心法就开始练的。 只是那时候她身体很好，突破第一层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入门之后不过七天就到了第一层大圆满，之后就在教她的长老的协助下进入第二层。 而现在，距离她开始练季氏心法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才堪堪碰到大圆满的门槛，这差别，哎。 季非夜在灵泉旁边坐了下来，这一次她不是吃的水果，而是捧了一点灵泉水，十分干脆的一口喝了下去。 一股热流从喉间直冲而下，急速冲进了丹田，随后顺着经脉开始往外扩散，季非夜赶紧运转心法，引导着那力量在体内按照既定的路线运转。 大约两个时辰过去，在季非夜脑海里，仿佛有一层壁垒被打破了，体内的内力近乎欢快的运转着，季氏心法，她练到了第二层。 巩固了一下修为，季非夜迫不及待的进了小屋，她要试着解开那第一层的阵法。 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下，季非夜计算着那些金光浮动的位置，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她心里边有了数，伸手过去，内力浮到指尖，开始破阵。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季非夜脑门上已经沁出了一层汗，而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空气当中甚至只能看到残影。 “呼，终于解开了。” 随着季非夜的声音落下，几本书也落在了木屋当中的那个木桌上。 “唔，就几本书？” 那几本书分别是《古园札记》、《论语小注》、《孟子小注》、《大学小注》、《中庸小注》，季非夜翻了翻，除了第一本是一本烹饪有关的书以外，其他的真的就是四书的注解版本。 “这是老祖宗知道我要让孟初冬去念书所以才把这几本书给我的吗？” “至于这本跟烹饪有关的，倒是可以看看，说不定还能整出点菜谱给那黄公子一点建议呢。”季非夜自言自语道。 突然她往外看了一眼，还好还好，天还没亮。 “也不知道这注解版本到底如何，不如我先背下来，到时候抄出来拿给里正家的孙子看一看，他若觉得不错就把全部抄一遍给孟初冬留着好了。”季非夜打定主意，这才收回心神窝进孟初冬怀里睡觉。 第72章 十分折腾的早饭 迷迷糊糊之间，季非夜感觉到孟初冬有些动静，便睁开了眼。 孟初冬以往都是轻手轻脚的起床，季非夜从来没醒过，结果没想到这一次就吵醒了她。 “三娘，我吵醒你了？” “唔，天还没亮啊……”季非夜透过窗户看了看屋外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呢。 “我起早点，去帮你把你要的坛子买回来，上午还要和里正一起去看地量地呢。”孟初冬一边穿衣一边回道。 季非夜听着就打算起身，被孟初冬按了住，“三娘你再睡会儿。” 一方面实在是太困，另一方面脑子也不太清醒，季非夜也正是长身体贪睡的时候，被塞进被窝里，很快就重新陷入梦乡。 等到她再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孟初冬早上起来已经烧了热水，还在锅里炕了苞米饼，不过季非夜不想大早上起来就啃这种干饼子，她握了几下手，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似乎增加了不少，便把昨天买回来的石磨拿了出来。 那石磨不大，季非夜找了个木盆出来，把石磨和盆都洗干净，然后把石磨放进盆里。 再把昨天泡过的糯米和精米按照比例混合在一起，洗了一遍之后便加了些水进去，把米倒进石磨的那个孔里，开始转动石磨。 不一会儿，洁白的米浆就从石磨当中流了出来，进入木盆里。 等到这米浆全部磨出来之后，季非夜打来清水把石磨就在盆里冲洗了一边，把石磨取了出来，米浆放在一边静置。 再把之前她买的粗棉布拿了出来，这粗棉布会有穷人家买了回来做衣服，不过季非夜当时看中的是它透水性和透气性都不错，有很多用途。 照着木盆口的大小，季非夜剪了一块面积是木盆口大小两倍大的粗棉布下来，洗干净之后，取了一些草木灰放进粗棉布里包住。 这边木盆里米浆已经沉淀下来，把上面的清水倒掉之后，把包了草木灰的棉布包压到米浆上面。 这里的草木灰会慢慢把米浆中剩余的水分吸干，然后糯米粉团就成了，就可以搓小圆子了。 这边糯米浆继续静置着，季非夜又把泡着的红豆沥干水分清洗了一遍倒进锅里，开始煮红豆汤。 锅里煮着红豆汤，季非夜又把石磨搬出来继续磨花生和糯米。 等到孟初冬都从镇子上回来了，季非夜的早饭还没吃上。 把买回来的坛子都放到院子里摆好，孟初冬打算等会儿把这些坛子都清洗一下晾晒干了给季非夜用，结果进门发现季非夜还在厨房里。 “三娘，你在忙什么？” “早饭啊。”季非夜正在磨花生浆，便头也不回的回答。 孟初冬往外看了一眼，太阳都老高了，“三娘，你怎么到现在都不吃早饭？我早上不是给你留了苞米饼？” “太干了不想吃。” 孟初冬过来接了季非夜手上石磨的活计，推着她赶紧先吃两口垫垫肚子，别真的给饿坏了。 季非夜看红豆汤已经煮的差不多了，便没管一边的糯米浆，先端了一碗出来，加了些糖，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 第73章 说服里正 孟初冬替季非夜磨好了花生浆就出去洗坛子去了，等他把坛子洗干净晾晒起来，里正那边也带着衙门里的人过来了，却是打算给孟初冬量地。 季非夜这时正好做好了红豆小圆子，便拉着里正坐了下来，“里正爷爷，两位大哥，尝尝我做的红豆小圆子。” 从镇上衙门里过来的有两个人，其中有个比较瘦弱的中年人，颌下留着一抹长须，看着像是个文人，叫宋远桥，而另一人孔武有力，倒像是个武生，是衙门当中的捕快，叫韩熙。 孟初冬请两人一同坐下，季非夜给三人各自上了一碗红豆小圆子。 那碗是粗瓷大碗，是孟初冬后来买的，所以都是完好的，里面是煮的稀烂的红豆，小圆子一个个小小的，不过小手指指甲盖大小，点缀在红豆汤当中，煞是好看。 里正招呼两人一起吃，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吃下，“甜而不腻，圆子又软又糯，孟小四啊，三娘这手艺还是不错的。” 孟初冬笑着上前，“里正爷爷，三娘很好的。” “确实不错，顶的上县里福运楼里的手艺了。”宋远桥也点头赞道。 季非夜脸上带着笑，心里却不以为然，福运楼里厨子的厨艺，也就只能跟她这只有三分厨艺的人拼一拼了。 吃过小圆子，孟初冬这才上前对里正提起了季非夜的想法。 里正听到孟初冬想把这块地四周都买下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你买这么多地作甚？” “你怎么能把屋子起在这边呢？你莫不是以为那大猫的传闻是假的不成？” 孟初冬赶忙上前给里正解释，“里正爷爷，并不是我们不怕大猫，但是我们到时候要把院子围起来的，这青砖围的高墙院子，想来那大猫也不会随便跳进来，我们想把这里买下来是想弄个果园子。” “胡闹！你想过了吗？就想弄个果园子？” “你倒是给我说说，弄果园子你打算种些什么果树？咱们这里适合种什么果树？这果树种了你打算怎么侍弄啊？到时候这果子结了你打算怎么销出去？” 里正这一条条的列出来全部都是事实情况，季非夜本来打算上前的，却被孟初冬一个眼神制止了。 “里正爷爷，不瞒您说，前些年我出去县里做工的时候，跟县里鸿记商行的孙大掌柜有了些往来，也曾跟着他的商队出去走过一次。” “你……”里正指着孟初冬，“真是胡闹，你不知道那商队在外面行走有多危险吗？多少人把命都送在路上，你竟然还敢跟着商队出去？” 孟初冬神色一暗，“那时候爹娘为了给二哥攒钱，我……我那会儿年纪小，不也是没法子么？里正爷爷，以后我不会去了，我要好好的在家里，好好的跟三娘过日子呢。” 里正听到孟初冬的理由，先是一愣，随后叹了一口气，“算了，你继续说吧。” “我跟着商队出去见识过了一次，后来也向孙大掌柜了解了一下，这侍弄果树我是没什么经验，不过我们可以请个有经验的人回来，至于这销路，里正爷爷你就不用担心了。” “而且我这不是听说，一次性买荒地二十亩以上，咱们是可以免税三年的？” 第74章 招待别人 “是的，只要一次性买荒地二十亩以上，确实可以免三年税赋，不过这荒地一定要开垦出来，如果三年都没有开垦的话，这地咱们还要收回去的。”宋远桥走出来给孟初冬解释了一句。 孟初冬点点头，“里正爷爷，之前我跟你说的那块地咱们也是买的，那里我会正常的种些作物，这里则开垦成果园，正好这果苗培育也差不多是三年多的时间，等到第四年了，这果园也有收获了，到时候您就知道咱们到底成不成了对不对？” 里正定定的看了孟初冬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那成，咱先把地量了。” “好的。”孟初冬见里正松了口，立刻招呼那两个衙门里的人往外走，还不忘吩咐季非夜准备午饭。 季非夜知道孟初冬不会让她做无米之炊的，翻了翻他早上去镇里买回来的东西，一条猪肉，倒是以肥肉为主，一小篮子鸡蛋，还有块豆腐。 季非夜想了想，把家里大门一关，到了桂花嫂子家里敲了敲院门。 “嫂子，我是三娘。” “哎，来了。”桂花嫂子过来开了门。 “三娘，怎么了？” 季非夜笑着开口，“想要请嫂子帮忙做饭啊，还想问嫂子你家借几个土豆。” 季非夜想着三个壮年男人加上里正在家里吃饭，这么多分量她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做好，还是把桂花嫂子请到家里坐镇比较好。 “等会儿叫婶婶，小虎和妞妞也到我家吃。” “不用不用，我家里已经做了饭了，等会儿他们在家里吃就行了。”桂花嫂子连忙推拒，她刚才都看到了里正带着两个衙门的人过去了。 想必中午这饭就是做给他们吃的，她把一大家子带过去怎么像话。 季非夜见状也不再劝说桂花嫂子，到时候稍微留点儿让桂花嫂子带回家来也是一样。 桂花嫂子去拿土豆了，季非夜跟张婶婶打了招呼，又指点了两句妞妞的针法，桂花嫂子便在外面喊她了。 季非夜出了屋，和桂花嫂子一起往家里走过去。 到了家里，季非夜跟桂花嫂子说了自己的计划，“这对于他们的饭量我也把握不好，平时我做东西也就我和夫君两个人吃，我吃的少，做的就比较随意，也就夫君不嫌弃我瞎折腾。” “三娘啊，你还是要好好学一学这灶上的功夫，日后这总少不了招待客人的时候。” 季非夜笑着凑过去，“我这不是跟着嫂子在学嘛？” “我看着肉就切块跟土豆炖了，这豆腐你打算怎么做？” “青菜炖豆腐吧，正好菜园子里也有青菜。” 桂花嫂子摇摇头，“不成，你那青菜太嫩了，不适合炖豆腐，我看不如我家去再砍棵大白菜，大白菜炖豆腐就不错。” “那我就拔点儿青菜秧做个青菜蛋汤吧。” 农村里招待别人，有个肉菜就已经很丰富了，桂花嫂子点点头，这样也不算失礼，这肉少说有个三斤多，加上土豆能做一大盆了，足够几个大男人吃了。 第75章 做饭的哲学 砍棵大白菜的事情，季非夜干脆自己又往桂花嫂子家跑了一趟，把厨房里的一些常用的调料位置给桂花嫂子说了一遍，季非夜就出了门。 等到回来的时候，厨房里弥漫着肉的香味，季非夜到灶膛里看了看火，发现桂花嫂子这火根本不需要别人看着，比她那聚火阵还好用。 季非夜只能感慨，人家生活了小半辈子的经验就是好用啊。 桂花嫂子做事情特别麻利，那边锅里肉已经加了水大火炖着，这边拿着菜刀熟练的给土豆去皮切块，拿水洗了一遍之后正好锅里开了，桂花嫂子就把土豆也下了锅，盖上锅盖让它们煮。 这边桂花嫂子看季非夜正在仔仔细细的一片片的掰大白菜的叶子，叹了口气伸手从季非夜手中接过大白菜，手起刀落切掉了大白菜的根部，然后把大白菜递给季非夜继续洗。 原来还能这么操作，季非夜摸摸下巴。 上辈子她跟着奶奶学东西不讲求速度，什么都是慢慢来，就算是捡菜洗菜也是一步步的来，却没想到这大白菜还可以不用这样一片片的掰。 切掉了根部的大白菜十分好掰开来，季非夜迅速把大白菜洗干净放到竹篮里交给桂花嫂子，桂花嫂子迅速捡了几片大白菜叠在一起刷刷的几刀切好。 转身回去把另一个灶膛烧热，季非夜看了一遍桂花嫂子的操作之后由衷的感叹，“怎么看嫂子你烧火这么容易？我总要夫君帮忙看着火才行，要不然老灭。” “烧火有什么难的？你且记住人要真心，火要空心，这柴啊你把它架成空的就行了，别胡乱堆在一起，就能很好的烧起来了。”说着桂花嫂子给季非夜示范了一遍。 季非夜表示学习到了。 等到锅烧热了，桂花嫂子把刚才留下来的一点肥肉分了一半出来倒进锅里让它炸出油来，然后把豆腐放在手上，菜刀迅速横竖划了几下，手迅速沉下去，豆腐就滑进了锅里。 “啊，小心油溅到。”季非夜一急，却看到桂花嫂子的手早就收回来了，已经操起锅铲把豆腐翻了个面。 豆腐稍微煎了下，桂花嫂子便舀了冷水倒进锅里，等到水烧开了把大白菜放进去，再煮开加点盐就用大一点的盆盛了起来放到一边。 洗了锅这才开始煮饭。 原本季非夜打算煮米饭的，桂花嫂子见不得季非夜这样浪费，便拿了些苞米混在精米当中，“那肉本就油腻了，吃点儿苞米饭正好解腻，听你嫂子的绝对没错。” 季非夜见那苞米饭都已经下锅了，她自从嫁到这边来，就没有像这乡下人一般顿顿苞米糊糊配饼子，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同意了。 这边桂花嫂子把大白菜炖豆腐的盆放到炖肉的锅盖上温着，就去季非夜的菜园子里拔青菜秧了。 “三娘你这饲弄蔬菜的本事真不错，这青菜长的可真水灵，看着绿油油的就觉得好。” 季非夜笑眯眯的，浇了灵泉水呢，能长得不好吗？“嫂子要是喜欢晚上就拔些回去，做汤炒着都好。” “我家还少了两棵青菜不成？” “我家这种的晚，这不是还嫩着么？” 第76章 抄书 饭菜做好了，桂花嫂子就要回去，季非夜装了一碗土豆炖肉，说什么也要桂花嫂子带回去。 桂花嫂子推不过，便把碗放在装土豆的篮子里带回去了。 在桂花嫂子走后没多久，孟初冬便带着里正爷爷和两位衙门里的人回来了。 “宋叔，韩大哥，这都中午了，不如在我家随便吃点儿再回镇子上吧？” 里正也闻到了空气里饭菜的味道，便帮着开口留人吃饭，那两人推了一句也就不再推，算是答应了在孟初冬家吃饭。 “家里地方小，委屈几位了。”家里的饭厅就设在厨房旁边，跟锅灶之间就拉了个布帘子。 “不委屈不委屈。”那姓宋的中年人笑呵呵道。 桌上摆着一大盆土豆烧肉，旁边是个差不多同样大小的盆，里面装着白菜炖豆腐，剩下一个汤碗里装着青菜鸡蛋汤，上面还飘着油花，倒不是那种清汤寡水的。 每人面前的碗里装的是苞米饭，明显能看出来这苞米不过是放进去改善口味的，还是米占的分量比较多。 宋远桥心里直点头，赞道这孟初冬倒不小气，不过若不是手里有点儿银钱也不会一口气买个二十几亩地了。 众人低头开始吃饭，这中午的菜油水足，桂花嫂子手艺也是不差的，几个人都吃的十分满足，等吃过了饭，孟初冬便跟着三人出门了。 他们要先去里正家把这地契写下来按了手印，再交给宋远桥和韩熙带回衙门里用印，等到衙门里用了大印，孟初冬交了银钱，这地契就生效了，以后这二十多亩地就归孟初冬了。 孟初冬走后，季非夜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然后把她之前买的笔墨摊开来，拿出她才解开的《论语小注》，执起笔开始抄起书来。 自她嫁过来，里正虽然有些不满他们两一成亲就要分家，但是知道孟启林氏这样对待他们之后，却一直很照顾他们。 今天买地这件事也是，孟初冬才提出来他们要买那么多地，里正就从实际上提出了很多问题，若不是真心为他们考虑，他大可以不必说出这些话来。 季非夜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不过里正家的生活条件不错，若说唯一的期望大概就是放在里正的孙子凌章身上。 回忆了下只见过一面的凌章，季非夜只记得他有些瘦弱，虽然照着孟启林氏的意思写了分家契约，但是看向他们两的目光里隐隐带着一些佩服和同情。 在季非夜看来，这个人至少是个看得清是非的，不是那种读书读傻了的。 所以她打算把这《论语小注》抄一遍送给里正，让凌章也看看，若能适用于现在这个时代那是最好不过了。 想着，季非夜开始摒除杂念，开始一心一意的埋头抄书。 等到孟初冬拿着盖了大印的地契回来，季非夜才堪堪抄了一本书的十分之一，季非夜揉了揉手腕，这毛笔写起字来就是慢，而且繁体字的笔画未免也太多了些。 不过抄书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要做到十万分的细心，她慢慢来就是。 第77章 准备建房子 “这是地契？”季非夜接过孟初冬递过来的那张纸，上面盖着鲜红的大印，上面写着他们家地的大小位置等等。 “三娘，你好好收着。” “还有咱家这地方我跟里正爷爷谈过了，里正爷爷答应把这块地卖给我们了，连同院子里的水井一起，里正爷爷就要了十两银子。”说着孟初冬把另一张契纸递给季非夜。 “那我们可是占了里正爷爷家大大的便宜了。”这年头打个水井可不容易，他们家有了这水井吃水可方便了。 “是啊，一般打个水井少说都得七八两银子，里正爷爷家这水井过了这么多年水还这么清澈，当初肯定打的足够深。” 季非夜点点头，这水井说不定已经打到了地下的承压层了。 “以后我们还是得好好答谢一下里正家。”季非夜说道。 孟初冬表示赞同，“那是一定的，里正爷爷还说了，让我们快点把起房子的时间定下来，他都跟熟悉的人打过招呼了，到时候都会来咱家帮忙。” “那青砖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都跟人说好了，早就给咱家留着了，这两天我去找人帮忙把青砖都拉回来，明儿个早上我要跟铁根叔去趟镇上，咱家吃食不多，这么多人来帮忙，这吃食一定要准备好，我先买些回来。” “你也不要为做吃食累着，我会请桂花嫂子过来帮忙的，还有里正爷爷家的杨婶子也会过来帮忙的。” 孟初冬嘴里的杨婶子是里正家的二儿子的媳妇，里正家两个儿子，大儿子凌乐家，娶妻范氏，如今夫妻两人带着一双儿女在镇子上做小生意，日子过的还不错。 二儿子凌和家，妻子便是这杨氏，凌和家自小就不是读书的苗子，偏生一身好力气，家里的农活几乎被他包干了，而他和杨氏也有一儿二女，他儿子便是里正最疼爱的凌章，如今已有秀才功名。 这杨婶子在里正家也颇有好名声，为人热情大方，孝顺公婆教育儿女一样都不落下，这一次听说孟初冬要建房子，担心家里季非夜应付不过来，便主动提议过来帮忙。 陈氏也觉得儿媳妇这个主意甚好，就答应了下来。 季非夜突然发现孟初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好像一下子就没她什么事了。 “那我做什么？” “三娘你不是要画咱们房子的图吗？” 孟初冬不提季非夜差点把这一茬给忘了，“哦，我明天就把图纸画出来，咱家房子也不多，这方位我早就看好了，到时候我给你提前说清楚，你让他们按照我指定的位置打地基就好了。” “好的，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吧？”孟初冬一想到自己将要有个大房子了，心里也是忍不住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季非夜去看。 季非夜看看时间还早，晚饭也不用急着做，便把桌上已经晾干的纸小心翼翼的叠了起来，和那本《论语小注》一起收进箱子里，然后跟着孟初冬走了出去。 季非夜先带孟初冬走到那泉眼的地方，“这里我打算挖出来，然后在这前面挖个池塘出来，这泉水流进去就是一方池塘，而咱们屋子就建在那里。”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指的地方离这泉眼不远，“这里不行，太潮湿了，以后房子里要长霉生虫的。” 季非夜晃了晃手指，“所以你们要按照我说的方法来建，我们地基要打的深一点，然后地基要离开地面高一点，房子要建在地基上面，而不是直接在地面。” 孟初冬傻眼了，“这要怎么建？” 第78章 尊重你的想法 “烧砖的地方应该有石灰的吧？”季非夜突然想到自己没想过这个问题。 “有的，不过石灰很贵啊。” “不用很好的石灰，咱们青砖估计得多买一些。”季非夜蹲下来折了根树枝给孟初冬画示意图。 “这是地基，地基打好之后，咱需要把熟石灰，黏土，砂土混合起来填充进去，然后再在地基上面垫高一层，咱房子就在这垫高的一层上建起来，下面还是混合填充物，然后上面铺青石板，这是我的初步设想，能实现吗？”季非夜突然也不太肯定了。 这是古代，没有水泥，没有钢筋，做不成水泥板，不能直接在下面垫出个几十厘米的防空层来，也不好做成全木质的房子，那只能按照她的这个设想来了。 孟初冬皱着眉，“三娘，明天你把咱房子的图画出来，我去找镇上的工匠问问，好不好？” “夫君，谢谢你。”季非夜一把抱住孟初冬的手臂。 孟初冬登时红了脸，“三娘，这……这是我该做的，你说什么谢谢啊？” “而且这建房子的钱等于都是你赚回来的，当然是你说怎么建就怎么建啊。” 季非夜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个男人真的很好，处处照顾她，也不嫌弃她身体不好，不会在乎她是不是比不上季晨曦，不仅尽量满足她的要求，还尽自己的一切来尊重她的想法。 “夫君，我会好好的跟你过日子的，你要相信，我们的日子会过的越来越好。” “三娘，我从来就没有不信你，你那么聪明，要不是有你，我都想不到我现在会这样和你过日子，不用再每天听着他们冷嘲热讽的话，就算是在外面做事情心里都沉甸甸的。” “我现在觉得很快活，做什么都很快活，仿佛有用不光的力气。”孟初冬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 以前他在孟家的时候，林氏不喜欢他，家里有什么不顺就会骂他是个灾星，都是他给家里带来了灾祸，家里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王氏听多了林氏骂他，也在暗地里对她冷嘲热讽，就连孟天阔都学会当着他的面喊他灾星。 而他的三姐孟初秋更是和林氏一样，把他当成是家里的灾星，小时候他可没少挨这个三姐的巴掌，这个三姐只要一不顺心就是反手给他一个巴掌，直到他长的壮实了，一手就能轻易把她掀翻在地，她才不敢对这个小弟动手动脚。 而且他不仅要被责备，还要拼命努力做事情才能换来吃的喝的，孟初夏死活跟孟启林氏闹着要去读书那一年，他一怒之下去了镇上找活做，这才凑巧救了孙大掌柜的孙子，然后跟着商队出去跑了一趟，赚了一两多银子。 等他把这一两多银子交给林氏，林氏没有对他近两个月没回家的事情问一句话，也没问这银子是哪儿来的，直接全部拿了过去，而他在家里的地位也没有任何改善。 自那以后孟初冬每个冬天都会去县里找鸿记商行跟着商队往外面跑，赚的钱也越来越多，除了每次有一两银子拿出来交给家里，其他的全部存在钱庄里。 他知道，林氏不会出钱给他娶媳妇的，他要自己好好存钱，等娶了媳妇就想办法分家分出去，然后和媳妇好好过日子。 而这些事情真的顺着他的心意一件件的发生了。 第79章 酿果酒 孟初冬只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一样，但是眼前真真切切的女子提醒着他，这些都不是梦，而是美好的现实。 “三娘，天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嗯。”季非夜站起来，孟初冬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然后假装不经意的牵住她的小手。 季非夜才十三岁，小手软软的，和他的大手完全不一样，握在手里得小心一点，轻一点，他生怕把她握疼了。 季非夜却不知道孟初冬的这些心思，她正想着房子的事情，等到了门口才想到，他们晚饭还没做。 “三娘，你抄了一下午书，手腕肯定还疼着吧，晚上的饭我来做吧。”孟初冬主动请缨。 “我们一起做就好了嘛！”于是两人一起进了厨房。 晚上季非夜不想那么麻烦，就做的很简单，苞米饭蒸熟，随便炒个小青菜，蒸个鸡蛋羹就够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季非夜照样进了空间。 季氏心法已经突破到了第二层，她要试一下以她现在的精神力，到底能做多少活，便拿起农具把已经成熟第二次的各种农作物都收获了，这些东西堆在地下室已经很可观了。 反正就季非夜观察到的他们夫妻两的食量，这里的存货够她们两吃个大半年了。 季非夜突然想到她空间里的种子在空间里是可以发芽，不过拿到外面种呢？不如明天试试吧，想到这里，季非夜就把那留着开花结种的青菜和大白菜种子都收了，然后其他的种了下去，留了几颗打算带出去明天种在菜园子里。 白天孟初冬给她买的坛子，晾好了之后就收在厨房里，之前季非夜趁他不注意收了两个放在空间里。 她是打算做果酱的，不过空间里没有厨房，她也没那个能力在空间里搭出炉灶来，还是干脆酿点果酒算了。 她没有酒母，便打算用最土的办法酿果酒，那就是依靠水果本身和泉水来发酵，说做就做，季非夜先去树上摘了不少桃子，丢了个给在她脚边打转的喵喵之后，其他的桃子在池塘当中洗干净去皮去核。 把所有的桃肉全部压碎，和取了少许灵泉水滴入坛子里，待桃肉装了大半坛之后，季非夜就把坛口封了起来，在小木屋上层找了个地方静置，并且警告喵喵不要打翻它。 喵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做完这些，季非夜伸了个懒腰，看看外面，天还没有亮。 看来她功力提升了之后做事情的效率确实上来了，不过外面那一片田地还没翻，幸亏这空间里的田地并不需要像外面那样需要一边种田一边养田，否则以她这种压榨法，这几亩田地迟早变成荒地。 又坐在灵泉边修炼了一会儿，季非夜才离开空间，孟初冬的怀里还是一样的暖和，季非夜睁开眼仔细看了看黑暗中他的脸，其实孟初冬的脸长的真不错，有种剑眉星目的感觉，特别是这段时间吃的也不算差，脸色眼见好了起来。 季非夜想，以前奶奶总是感慨，说她都来不及体会这人间最美好的情感就要面对那样沉重的宿命。 可是现在，她似乎好像有点喜欢这个男人了。 而且这个男人会陪她一辈子，她会好好的活一辈子，这样是不是就是奶奶说的，最美好的情感呢？ 第80章 画好图纸 第二天早上，孟初冬去镇上了，季非夜则是再次摊开纸笔，这次她要把房屋建造的示意图画出来。 忙活了一上午，季非夜便完成了房屋的整体建筑设计图，具体建造图纸和地基的图纸，当然她不是专业的建筑师，不会把图画成现代的那种专业建筑图纸。 不过她这图绝对简单明了，绝不会出现明明一条线比另外一条线还长，却在这条线上标了一丈，那条线上标一尺的情况。 季非夜表示，自己的图纸的比例尺寸虽说不至于百分百准确，现场到时候肯定会调整，但是那种低级错误她是绝对不会犯的。 孟初冬正是中午时分回来的，铁根叔和石磊是跟他一起的，三人合力把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从牛车上卸了下来，放在他们旁边那间屋里。 那屋本来塌了一半，后来孟初冬给修整了一番，虽说住人不行，但是放些东西当粮仓那是妥妥没问题的。 季非夜已经做好了午饭，石磊铁根叔也就没再回家去吃，干脆在这里吃了午饭。 吃过午饭，季非夜就把自己画的图纸拿给孟初冬，“你看看能不能看明白？” “唷，这是什么？”铁根叔凑过来看了一眼，不过他不识字，皱着眉头看着那些线条。 “铁根叔，这是我想建的房子，这里是正屋，旁边两间屋子要稍小一点，这是院子，这是我们屋不远处那棵老树，从这老树旁边有个泉眼，我想把那里挖成个池塘，养些莲藕鱼什么的，能吃又好看，铁根叔你觉得好不好？”季非夜一边指着图纸上的标记一边给铁根叔解释。 “哎呀，我一个大老粗，这图纸我看着也看不懂，不过听侄媳妇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不错的。” 孟初冬倒是看明白了五六分，而另外几张图纸他就只能看懂一点点了，石磊比孟初冬还差一些，只能勉强看一点第一张图。 “弟妹，你家建个房子要搞这么复杂啊？” “房子那可是要住好久的，不能随便啊。”季非夜自己看觉得一点儿也不复杂啊，只是个简简单单农家小院而已，不说云京那种地方，就是她原本在云州呆的那个家，也是个三进的院子，比这要复杂许多呢。 孟初冬表示赞成，“嗯，确实不能随便，三娘，明天我就上镇子上找几个工匠问问，看看你说的那个方法可不可行。” “嗯，你有空就跑一趟，反正不是还有一段日子吗？” “你这个小丫头心可真大，起个房子哪有那么简单的啊，我听小四说你们要建青砖房？那可要去隔壁村子买砖的，那青砖估计拉回来就得拉个两天，还有那木材也得买好，我估计这些小四都打好招呼了，不过这些活都要时间来干的，然后还要看好日子，这冬天雨下的少，但也要趁现在还不是那么冷赶紧动工，再过段时间家家都要准备过年了，就没那么多人能抽出时间来帮忙了。”铁根叔一口气说了好多。 季非夜顿时觉得自己还是想的少了，赶紧认错，“是我错了，夫君，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可一定要说呀，我能做很多事呢。” 第81章 孟初秋 “三娘，这些我都能忙得过来的，你每天要照顾家里已经很辛苦了。”孟初冬可不觉得这些重活累活有什么需要季非夜出头的地方。 倒是铁根叔和石磊对视一眼，这小夫妻两都知道心疼对方，以后日子肯定能过得好的。 就在几人在讨论这房子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季非夜心里有些惊讶，他们这地方算是整个村子里最偏僻的地方了，平常也没什么人从这里路过，有人声就意味着她们是特意朝着自己家来的。 但是这个声音却陌生的紧，谁会过来呢？ “三娘，把图纸收起来吧，来的是三姐。” 季非夜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这是孟初冬的三姐，她未曾见过的孟家的三女儿，孟初秋。 既然孟初冬让她把图纸收起来，她便快速把几张图纸收进了房间，倒是匆忙间瞥见石磊的脸上露出一些不以为然的神色。 看来，这个三姐似乎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等到季非夜从房间里出来，便看到自家院子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正是他们的好二嫂王氏，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想来就是孟初秋了。 孟初秋长的有点像林氏，颧骨有些高，这一点大约是继承了林氏，若她表情柔和些，便不太容易看出来，但是此时孟初秋吊着一双眼睛，白眼恨不得翻到站在她对面的孟初冬脸上去，便是一脸刻薄相。 “孟初冬，谁教会你的成亲就不要爹娘了？爹娘养你这么多年还不如喂狗！那狗还知道给家里看门，养你有什么用？一成亲就巴巴的找爹娘闹着分了家，这连地都买上了，说，你是不是这些年都偷偷藏银子了？” 孟初秋一张口就是指责，处处表示孟初冬不该分家，甚至表示孟初冬肯定当初做工的银子没有全部上交给林氏。 “三姐，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你去村子里问问，我分家是个什么情况？村子里哪家不知道我分家的时候不仅什么东西都没分到，还给了爹娘十年的奉养银子！”孟初冬也是气的不行，他不喜欢这个三姐，当然不会认这样的指责。 季非夜这时才抬脚走到孟初冬身边，“夫君，这是谁啊？” “这是三姐，好几年前就嫁到隔壁村去了。” “好啊孟初冬，成亲了牙尖嘴利了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一个出嫁女不该管家里的事情吗？可是说破天，就算是分家了，你也是姓孟的，我也是姓孟的，我还是你姐姐，我难道说一句都说不得吗？”孟初秋被气了个好歹，以前孟初冬可是半句都不敢跟她呛声的。 虽然后来这个弟弟长大了，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她不怎么敢动手打他了，可是以往她每次训他他不都是乖乖听着，现在好了，都学会顶嘴了。 “小姑子，四叔现在可不得了了，对他的这个媳妇可是宠的没边了，分家也是说什么他媳妇身体不好不能做活，现在他媳妇日子过的可好呢，平时在家什么都不用做，里里外外都是四叔在忙活呢。”王氏站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 第82章 毒誓 季非夜发现她这个二嫂简直不是一般的讨厌，她过来之后，仅有的几次忍不住想吵架的情况，都是被她给挑起来的。 也不知道孟启和林氏当年是什么眼神，给自己心爱的儿子娶了这么个惹祸精回来。 “好哇，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 季非夜惊呆了，怎么一下子她就上升到狐狸精这个级别了呢？ “孟初冬，我跟你说，这种女人你娶回来做什么？我让你二哥写份休书，你赶紧按了指印把这个女人赶出去，你跟我回家，我好好跟爹娘说说，爹娘肯定会让你进家门的。” 这下子，季非夜只能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孟初秋了，这女人脑子有问题吧。 “呃……三姐？我觉得你大概需要看看大夫。” 基本上石磊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没忍住笑出声，然后迅速转过头去。 孟初秋的话被打断了，顿时眼里好似喷火一般，“我跟我弟弟说话有你什么事？身为女人不好好伺候自己的丈夫，不操持家务像个什么样？你这种女人居然还好意思赖在我孟家，还不赶紧乖乖收拾包袱滚回去。” “你是谁？我和夫君已经分家了，虽然跟孟家同出一家，却能自己当家作主，请问你是宗主还是什么人，管到我们家的家务事来了？”季非夜似笑非笑的看着孟初秋。 “再说了，我有没有好好伺候夫君，有没有操持家务你又知道了？那我岂不是能说你作为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操持家伙伺候丈夫，没事往娘家跑？” “好个牙尖嘴利的娘们，孟初冬，你就是这么教你媳妇对待姐姐的？她对我都这个态度了，还能做到孝顺公婆吗？这样的媳妇早就犯了七出，你还不赶紧休了她？” 孟初秋的声音又尖又响，季非夜听着只觉得耳朵疼。 孟初冬知道自个儿媳妇不耐烦了，干脆上前一步，“三姐，你不要在我家门前放肆，我孟初冬分了家，就没想过再回去，爹娘那边，该奉养的，我一分钱都不会少，至于我买地什么的，那都是我媳妇的功劳，没有我媳妇我也挣不到这买地的钱！” “至于你说的把我媳妇休回家什么的，我孟初冬在此立誓，我孟初冬这一辈子若有半分对不起季三娘，若敢生出休妻的念头，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季非夜还没反应过来，孟初冬就已经当着大家的面发了毒誓，登时急了，“你说什么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知道你会对我好，你怎么能发这种誓呢？” “三娘，没关系，我相信这个誓一辈子都不会应验，我会对你好的。”孟初冬倒是转过来温声安慰季非夜，好像刚才发毒誓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孟初秋就要气炸了，她本来是好心好意过来劝孟初冬休妻的，没想到他竟然当着她的面发这种毒誓，是发给她看的吗？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季非夜的脸上，对，就是这个狐狸精。 季非夜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的躲了开来，恰好孟初冬伸手抓住了孟初秋就要甩向季非夜脸上的手，“你做什么？” “做什么？我打死这个狐狸精！” 王氏在后面，脸上露出一点得逞的笑容，果然把小姑子带到这边来，小姑子一定会跟四叔家掐起来，等会儿她那个心疼女儿的婆婆过来了，吃亏的不还是孟初冬一家？ 第83章 动口不如动手 孟初冬直接把孟初秋掀到了一边，“三姐，你要敢欺负我媳妇，我就敢打回去，你信不信？” “孟初冬，你反了？”孟初秋不可置信的喊道。 王氏假意去扶孟初秋，“小姑子，咱还是回去吧，我都跟你说过了，现在四叔可宠他这个媳妇了。” 季非夜看着这两个人，真是觉得恶心。 她上前伸手拉住王氏，反手一个巴掌甩过去，“王氏，别以为我叫你一声二嫂就是尊重你了，你在家里好吃懒做也就算了，跑到我这儿挑什么挑？” “我和我夫君做什么事吃什么饭关你什么事？你眼睛一天到晚盯着小叔子的院子是想做什么？你这做嫂子的还想管到小叔子的院子里来？手还挺长的啊，要不要我拿把刀给你剁了？” 一院子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季非夜说完话放开王氏走到孟初冬身边站好，大家才反应过来。 王氏也下意识的去捂脸，却发现，不过这一会儿功夫，她的脸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舔了一下牙床，一股铁锈味渗出来，她竟然被季非夜一巴掌把脸甩肿了，就连里面牙齿都有些松动。 这怎么可能？ 季非夜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还是个小姑娘，刚来孟家的时候娇娇弱弱的，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竟然能打她打的这么重？ 莫非她之前都是装的？ 当然这不过是王氏一念之间的事情，她发现自己被打的这么重，当即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嚎，“丧尽天良啊！弟妹竟然要把嫂子打死啊！” 然而刚哭了没两声，王氏就后悔了，季非夜这一巴掌打的太重了，她一开口说话，就牵扯着脸上的肉一阵阵的疼，实在是难忍的很。 孟初秋也是没反应过来，她根本没想到季非夜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 “你……你这个泼妇！” 季非夜晃了晃手掌，“三姐莫以为我不敢打你，二嫂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三姐也想挨一巴掌吗？” 孟初秋立刻退了两步。 “二嫂，我不介意给你另外一边脸再添一巴掌，你敢继续在我这里嚎丧的话。”季非夜淡淡的开口威胁。 王氏立刻爬起来往后跑了几步，“季三娘，我跟你说，你这样不敬兄嫂，我一定要告诉所有人！” “行啊，你说，我再去揍你一顿，只要你不怕疼就行。”说着季非夜又上前几步，吓得王氏赶紧转身就跑。 孟初秋见王氏自己跑了，自己也不敢待下去，转身跟着跑了。 季非夜揉揉手腕，“果然这年头，能动手就别动口，听着我都烦死了。” 铁根叔走上前，“侄媳妇这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些个妇人一天到晚的嚼舌头听着就烦，只可惜咱们都是大老爷们不好跟她们计较。” 石磊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是大老爷们，要真上前去和两个妇人计较，到时候传出了些什么就难听了，再说王氏和孟初秋，在村子里的名声也不好，谁也不想和她们沾上什么。 “没事，你们不好动手，我们女人之间就好动手了，反正现在她们还真不一定打得过我。”这可不是季非夜吹牛，她季氏心法练到了第一层，早就和刚开始到凌家塘那个柔柔弱弱的季非夜大不相同了。 第84章 最美的意外 至于季非夜的力气问题，铁根叔和石磊两人都没产生什么疑惑，在他们看来，做惯了事情的女人手上，总是有那么一把力气的。 毕竟铁根婶有时候跟他闹起来，那一巴掌过来可不是糊弄人的。 至于石磊那边，早就挨够了他娘的铁掌功，那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至于孟初冬分家时用的季非夜身体弱不能做事的借口？都说了是借口了，那肯定是孟初冬这小子为了分家找出的由头，反正孟初冬这个家分的好就行了。 出了这件事，两人也想把空间留给小两口，便先后告辞离开了。 孟初冬拉着季非夜进了屋，“三娘，你那个什么功法是不是练成了？我看你力气长了不少。” “嗯，练到了第二层，距离练成还远着呢，现在也不过就是力气大一点而已，不过你相信我，在咱们家周围布个小小的阵法是绝对没问题的。” “那就好。”孟初冬早前一直很担心季非夜的身体，上回听季非夜说练了什么季氏心法身体会变好，孟初冬虽然见她身体确实有了改善，但是还是有点担心。 今天看到季非夜都能揍人了，总算是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媳妇这么厉害，以后他就算真的去镇子上念书，心里的担心也会少一点的。 至于季非夜把王氏给打了这件事，孟初冬根本不当一回事，首先王氏，孟初秋和林氏不敢找上门来，季非夜已经跟他说过了，林氏当时让他娶季非夜是收了钱的，这件事闹出来谁脸上都不好看。 再者，他这个家已经分了，都已经在衙门那边过过了，他和季非夜已经单独立了户，那是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到孟家的。 还有就是，他已经给了孟启和林氏十年的奉养银子，这一点在分家的契书上写的清清楚楚，谁也赖不掉。 至于他怎么买地怎么建房子怎么折腾，那都是他和季非夜自己的事情，哪怕他两举债借高利贷，都和孟启林氏无关。 若是林氏逼着孟初春过来，孟初冬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家大哥虽然沉闷，但是也不是个傻的，这些年一直在家里任劳任怨，不过就是为了报答父母。 毕竟在孟家没有遭难之前，孟启和林氏对于这个老大还是尽心尽力了的，孟初春也是念过书平安长到十四岁，孟家才糟了难的。 所以他要孝敬父母，孟初冬也从来不会对自家大哥的行为有什么异议。 因为从一开始，他和孟初春就是不一样的，孟初春是孟家长子，带着孟父孟母的期待出生的，而他出生之后不久孟家就被除了官，还被皇上一纸圣喻下来，后代不许入仕，这才导致他们这一家被孟氏除了族。 所以林氏说他是灾星，说他是个祸害，从小对他就不好。 他打小过得不好，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六七岁的时候，别家男孩子都在村里玩，他要给家里干活，上地里干活，等到他十岁的时候，今上继位，广赦天下，孟家后辈能入仕了，孟初夏就闹着要去念书。 他又辛辛苦苦出去做工挣钱给孟初夏念书攒银子，到了成亲的时候，林氏想起了当初的婚约，就想不花钱给她娶个媳妇回来，最后却是自己收了银子，给他把身体不好的三娘娶了回来。 当然孟初冬只感谢林氏一点，那就是让他娶了三娘，三娘是他这辈子最美的意外。 第85章 孟初春的求助 “你姐姐和二嫂会不会再过来啊？”虽然季非夜已经威胁了她们，但是毕竟对她们的秉性了解不够。 “还有你娘，不会又要过来吧？” 季非夜没有那种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心态，她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安安稳稳的就好。 “没事的，她们再来就交给我，虽然知道你大概不怎么在意她们，但是我也不想听到她们骂你。”要不是他身为男人，跟女人动手太掉分，他今天都想上去揍一顿孟初秋了。 “唔……”季非夜歪着头想了想，“我们还是赶紧把房子建起来吧，有了院子我就可以养条大狗，等她们来了，我就关门放狗。” 孟初冬眉目柔和下来，“好，到时候我们养两条大狗，养的凶凶的，你看谁不爽咱们就放狗吓她们。” “夫君，我才没有那么凶残，我养狗就是为了看门的。”季非夜不乐意了，她又不是疯子，怎么会随便放狗吓人呢？ “嗯，都听三娘的。” 小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丢到脑后了，孟家的事情确实跟他们两没啥关系。 孟初冬把季非夜的图纸收了起来，打算明天去镇上找找老工匠，然后他就拿着工具出去，他要把篱笆再修修，特别是门那里，他想加一道锁，别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闯到他家院子里来。 忙活了一下午，把篱笆加固了之后，季非夜也做好了饭，两人吃过晚饭，也就不打算浪费油灯的油了，各自洗漱了就打算睡下，却被外面的拍门声给惊醒了。 “夫君，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我听着怎么好像是大哥的声音？” 孟初冬披衣服起身，“确实是大哥的声音，我去看看。” 季非夜也干脆穿了衣服起来，她听孟初春的声音好像挺急的。 “冬子，小四，大哥我求求你，你借我点银子，珊珊快不行了！”孟初春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能把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逼到这个地步，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你起来好好说话，珊珊是我侄女儿，我哪有见死不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孟初冬把孟初春拉了起来，低头看他怀里抱着的孟娇珊。 只见小姑娘脸皮紧闭，嘴唇青紫，脸色却是通红通红的，气息也很急促。 孟初冬伸手一探，被小姑娘头上的温度给吓到了，“怎么会突然发起了高烧，大哥，这得上镇子上的医馆才行！我去找铁根叔借牛车！” 陪着孟初春一起过来的是孟天长，只见小伙子抹了一把脸，“下午的时候三姑家的卢俊过来了，把咱们家娇珊推到池塘里去了，捞上来的时候珊珊都快没气了。” 下午的时候他们父子都在外面做活，娇珊还是村子里一个路过的大人给捞起来的，送到家的时候都快没气了，沈氏立刻把她裹到被子里，好不容易才暖了过来，结果吃晚饭的时候她就烧了起来。 孟初冬一听就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别多说了，我去找铁根叔借牛车，你们先照顾着珊珊先。” 孟天长立刻起身，“四叔，我去！” 第86章 小小迷阵 季非夜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凭着几个人名也猜出了点事情，出来从孟初春怀里抱过孟娇珊，看小姑娘烧的神智都不清了，顿时一阵心疼。 她永远记得她刚嫁到孟家那一天，小姑娘跑过来趴在她膝头，抬头笑着说了句四婶婶好看。 说着季非夜伸手去碰了碰小姑娘的嘴唇，看着像是摸了摸小姑娘那干裂起皮的地方，实际上是指尖沁出一点灵泉，渗入了小姑娘的嘴里。 季非夜心知这灵泉不是灵药，不能治百病，不过有她内力相助，可以缓和一下小姑娘现在的情况。 就算是他们现在去借了牛车，等到镇子上也得一个时辰左右，这么长时间，小姑娘一直高烧着，别烧坏了脑子。 内力在小姑娘体内走了一圈，小姑娘的情况果然缓和了不少，至少喘气喘的没那么严重了。 孟初春一个大男人，此时一言不发的蹲在屋子的一个角落。 季非夜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这个男人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明明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忙活，挣的银子都上交给了孟启和林氏，结果现在自己的孩子被人害了，却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这样的感觉，大抵也是一种绝望。 季非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听到外面有声音，便把裹着孟娇珊的棉袄拉了拉，把孩子裹紧了这才抱着她走出去。 孟初冬看到是她出来愣了一下，“大哥呢？” 孟初春这才惊醒，赶紧冲了出来。 “大哥，你抱着孩子，我们赶紧走吧。” 季非夜喊住孟初冬，“夫君，你身上银子可够？” “够的够的。”孟初冬摆摆手，他才从季非夜那里拿了钱交给了官府，剩下的还有十几两银子呢，给孟娇珊看病最多不过几两银子。 “夫君，记得去那杏林药铺。”季非夜记得这是那黄公子的产业，她觉得这个人还是可信的，那么这个药铺应该也可信一点。 “三娘，我记住了，晚上冷，你早点回去，把门锁好，谁来敲门都不开门，知道吗？”孟初冬不放心的回头叮嘱。 “知道啦。”季非夜送到院门口就停住了脚步，看着三个男人的身影匆匆消失在黑暗当中。 本来打算直接回去睡觉，想了想，季非夜还是停了下来。 “还是做点儿准备比较好。”说着季非夜往前走几步，挪了块石头，又走到另一个地方，同样挪了挪石头。 跑了好几处折腾了一番，季非夜这才回到院子里关上了院门。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弄了个简单的迷阵，若是晚上有人过来，就会被困在其中以为自己遭遇了鬼打墙，到天亮就没了。 反正孟初冬今天晚上大概不会赶回来了，走夜路可是很危险的。 回到屋里，季非夜锁好了门，想了想，把喵喵从空间里弄了出来，“今天晚上家里就我一个人，喵喵你陪陪我吧。” 几天时间过去，喵喵竟然胖了一圈，而且一身的毛也比当初柔顺不少，上次季非夜把它按在池子里洗了个澡，如今身上还算干净。 季非夜今天用了不少力气，打算好好休息一晚，也不能一直呆在空间里修炼来代替睡觉，这样想着的她很快睡了过去，喵喵也就趴在她的枕头边上睡着了。 第87章 没有耐心 没有孟初冬在旁陪着，季非夜难得的醒的很早，外面的天才蒙蒙亮，她伸手摸了摸喵喵身上软软的绒毛，手一动就把喵喵送入了空间。 倒是喵喵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反而更安心了，闭上眼睛继续睡去了。 季非夜则是自己一个人起床洗漱。 也不知道孟娇珊怎么样了，那么小的姑娘，发那样的高烧，虽然她用内力护了一番，却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想了一会儿，季非夜闻到一股怪味，却原来是她一时发了呆，忘记锅灶下面还烧着火，锅里的那点水已经烧干了，土豆也被煮糊了。 季非夜把那个土豆扔了，洗了锅之后重新给自己煮了个土豆，然后就着那点儿咸菜把那个土豆吃了。 这就饱了。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但是孟初冬还没有回来。 院门前的迷阵已经失去了作用，此时看过去不过就是几块石头罢了。 季非夜正要打开院门，把那几块石头挪回原地，一抬头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打头的是她的婆婆林氏，后面跟着的，正是昨天来过的王氏和孟初秋。 季非夜嘴角露出一丝兴味，这是昨天没闹够，今天趁着孟初冬不在家来找她麻烦了吗？ 可惜她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呢。 隔着篱笆院门，林氏看到了季非夜就停下了脚步，“看到长辈来了还不开门，你就是这么孝敬公婆的吗？” 季非夜轻轻一笑，“谁说我需要孝敬公婆了？” “你……” “你这样的贱人还不赶紧滚出我们孟家？我们孟家是遭了什么孽才把你这样的贱妇娶回了家？”孟初秋忍不住跳了出来。 季非夜的笑容更大了，看着眼前的孟初秋跳脚。 “你们这是后悔了吗？急了吗？是不是觉得当初是我怂恿的夫君提出分家，而你们被我欺骗了？”季非夜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 “没错，要不是你这个贱妇怂恿，我儿子怎么会忤逆父母提出分家的事情来？” “娘，那你知道我娘是怎么说我的吗？” “我想，她一定跟你说过，这样的我，和背着同样名声的你的儿子，你敢让我们在孟家呆着？”灾星，祸星这种话，季非夜从来就不信。 命由天定，运由自身。 自己把运给败了，影响了命数，却非要把这种错误推到别人的身上，仿佛这样他们就能得到安慰一般。 林氏一愣，她果然想起来季刘氏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若非我不是有着这样的名声，想必娘也不会允许夫君娶我的吧？毕竟这个儿子在你心目中，若不是还能有几分挣钱的能耐，早就该被赶出门了，对吗？” 季非夜不给林氏说话的机会，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可以在季非夜面前大闹一通，然后闯进去把该抢回去的东西抢回去的。 但是自从她们一靠近这个屋子，便觉得冷飕飕的，寒意直往背上爬，特别是王氏，昨儿个冷敷了一晚上的脸颊好不容易消了些肿，没那么痛了，现在却又觉得那痛意一层层的涌上来。 痛到她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孟初秋和林氏被吓了一跳，“你叫魂啊！” 王氏却突然一脸的惊恐，“娘……娘……她……她不见了！” 林氏和孟初秋顺着王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恰巧此时一阵雾起，那雾很浓，一下子就把视线遮住了。 “有鬼啊！”王氏掉头就跑，她亲眼看到季非夜突然就不见了，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林氏和孟初秋那凄厉的叫声吓得一抖，回头只能看到浓雾，原本季非夜站着的地方似乎什么都没了，登时转身也跑了。 第88章 都是一家人 季非夜站在原地看着几个人好像小丑一样的跑走了，特别是王氏，一脸惊恐的表情。 拍了拍脸蛋，季非夜打开院门，把那几个石块挪回原来的位置。 “这样吓人会不会不太好？”她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往回走。 其实刚才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给那个失去了效力的阵法注入了一点力量而已，不过是个小小的迷阵，就把那三个人吓走了。 以后她新房子建好了，按照她想要的阵法安排之后，就能把这些不想见的人拦在外面了，挺好的。 不过孟初冬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是她一直念着的缘故，刚回屋不久，外面又传来了人声，季非夜抬头向外面看去，正好就看到了孟初冬。 孟初春和孟天长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季非夜立刻起身迎了出去，“夫君，你回来了。” 孟初冬在初升的太阳下点头微笑，“三娘，我回来了。” 那一刻，一直微微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季非夜看向孟初冬身后的孟初春和孟天长，“娇珊怎么样了？” “去看了大夫，服了药，一晚上就退了烧，早上醒来喝了粥，精神头还不错，现在又睡了。”孟初冬给季非夜解释了。 孟初春和孟天长脸上都是感激的神情。 “那就好，”季非夜点点头，“你们吃了吗？” “四弟妹不用忙活，我们在镇子上都吃了的，这次要多亏四弟了，否则……”孟初春一脸的羞愧，他一个男子汉，自己女儿生病只能束手无措，还要求助这个被分家分出来的弟弟。 季非夜笑了，“大哥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啊，夫君你说是不是？” “就是啊大哥，我们是一家人啊，家里人有难，我当然是要帮忙的。” 孟天长突然对着这两人跪了下来，“四叔，四婶，妹妹治病的银子我会尽力还的。” 季非夜吓了一跳，“赶紧起来吧，这点儿小事跪什么跪的？男子汉跪天跪地跪父母，何必为这一点银两下跪呢？” 孟初春心里却想着，这不仅仅是一点银两，而是这对夫妻两的善意。 他们为这一点点银两跪在爹娘面前，求他们出银子去救自己的女儿，结果他们不仅不出钱，还说女儿都是赔钱货，死了就是死了。 还有罪魁祸首卢俊，那小子竟然还在那里笑，就连他的亲妹妹也在那里大言不惭的说，死了个女儿有什么打紧，有儿子就好了。 孟初春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都是一家人，他们只会冷眼相对，孟初冬却毫不犹豫的拿出了银子，不仅拿出了银子，还张罗着借车，一路护着他们到了镇子上。 到了镇上，又是帮他们找到那杏林药铺，请大夫出诊，抓药熬药，让他们住客栈，早上又早早的起来给他们买好了早餐。 若不是孟初冬，他们爷儿两就算是到了镇子上，也不能张罗的这么妥当。 “大哥，关于这银子，说实话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但是若让爹娘知道我要你们还钱，定是要来闹一番的，我也不乐意和他们吵来吵去，没意思。” “过段时间我和夫君打算建房子，还请大哥到时候来帮几天忙，至于还钱这事，就不用提了，你们看这样成不？” 第89章 原来你也很坏 “不成！”孟初春回过神来立刻否决了。 “四弟要起房子，我身为大哥过来帮忙是理所应当的，这银子归银子，帮忙归帮忙，是两码事。” “四弟，大哥我现在确实筹不出银子还你，不过明年开春之前，这银子我一定还上！” 季非夜和孟初冬对视了一眼，只好不再提不要钱这个事，不过—— “大哥，我们家起房子你们过来做工那就跟其他人一样，都得拿工钱，我们已经分家了，让大哥你帮点小事还差不多，这起房子得十几二十天的功夫，哪能一直让你在这白干？”孟初冬从来就没打算让孟初春过来免费帮忙。 就算是他的大哥，过来做活也跟其他人一样的待遇，否则到时候林氏又不知道要怎么过来闹。 孟初春还要说话，孟初冬却给拦住了，“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愿意过来帮忙是看在我们兄弟情义上，其实我出银子给珊丫头看病也是看在我们兄弟情义上。” “不过亲兄弟明算账这句话是不错的，你问我借的银子你会还，那我找你干活一定要付你工钱，大哥这个事你不许跟我推，否则就是不把我当兄弟。” 孟初春抬头抹了一把脸，“好的四弟，我知道了。” “行吧，大哥你和大侄儿早点回去，跟大嫂说一声别让大嫂在家里等急了，珊丫头也要好好休息，这药回去按时吃，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来找四弟我，能帮上忙的我绝不二话。” “四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谢了。” “一家人说什么谢啊！” 孟初冬把孟初春和孟天长送出去了才回来，季非夜把早上林氏她们过来打算找事，但是被她吓回去的事情给孟初冬说了一声。 孟初冬皱着眉头，“这样不是个事儿，要不我去那边说一声？” 季非夜拉住他，“不要做这种明知道没用的事情了，之前二嫂和娘被我气着了，也担心我在外面乱说，所以没来找我们麻烦。” “现在三姐回来了，娘大概对着三姐耳根子特别软，听她怂恿几句必定是要来折腾的，特别是知道咱们要建房子，她们不来闹是不可能的。”季非夜已经看明白了。 “我去找三姐。” “不用不用，”季非夜摆摆手，“你去费这个功夫说不定还要被她骂一顿，其实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挺对不起大哥的。” 孟初冬一愣，“跟大哥有什么关系？” “你看这一次是三姐家的儿子把娇珊给推水里了，大嫂不生气吗？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现在大嫂担心着娇珊的身体，没心情和三姐闹罢了。” “但是等娇珊好了呢？大嫂脾气再绵，再柔，她也是一个母亲，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女是什么都能豁出去的，更何况我看大嫂并不是个多软绵的性子，所以大嫂迟早要和三姐闹出矛盾。” “现在那边一家人的生计都落在大哥和大侄儿身上，二哥下地做活不可能，二嫂更是个懒惰的，我倒是想着，等大嫂和三姐闹起来了，我们帮着大哥一家，到时候娘和三姐，还有二嫂那边估计就没空也没心思理我们了，就是这样好像挺对不起大哥大嫂的。”季非夜直接坦诚了自己的想法。 孟初冬低头想了想，“成，我明白三娘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我会旁敲侧击的跟大哥提一声的。” 季非夜听着笑了，“夫君你不会觉得我过分吧？” “三娘，我不会这样想你的，其实我本来也是这个想法，而且我也并没有觉得这对不起大哥什么的，这种矛盾是迟早要出现和爆发的。” “原来夫君你也这么坏啊！” 第90章 沈氏的羡慕 因着孟初冬和季非夜达成了共识，所以这一日孟初冬去镇上继续去找老工匠看季非夜的图纸的时候，季非夜则和携孟娇娥孟娇珊过来感谢的沈氏聊了起来。 给三人一人端了碗花生酪，“这是花生酪，珊珊现在病好了，尝一尝？” 孟娇珊很喜欢这个四婶，闻言脆声应了，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吃下去，随即抬起头对着季非夜甜甜的一笑，“四婶婶，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点，四婶婶这里还有。”季非夜最近做了不少花生酪和红豆小圆子，不过这东西有点甜，孟初冬不爱吃，她自己也吃不了多少，幸好这天气足够冷，东西放在那里也不会坏。 “四婶婶，还有什么呀？” “你个小鬼灵精。”季非夜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起身往厨房走去。 “四弟妹，你别忙活，她人少吃不了什么的。”沈氏连忙起身要拦着。 季非夜摆摆手，“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这么一小碗，给孩子当零嘴吃就好了。” 确实是一小碗，这是季非夜特地让孟初冬买回来的小碗，就她一个手掌大小，小巧的一碗东西并不多。 这一次拿出来的正是红豆小圆子，红豆是季非夜一直放在炉子上煮着的，又软又烂，小圆子在开水里滚了一回，白生生的，和红豆汤放在一起，红白分明，煞是好看。 “四婶婶，这是什么？” “红豆小圆子，这个白的小圆子是糯米的，不容易克化，所以珊珊你要少吃一点。” “哦，谢谢四婶婶。” 孟娇珊和孟娇娥坐在一边吃东西，沈氏见季非夜一个劲的招呼她们吃，便端起面前的花生酪喝了一口。 甜而不腻，温热香浓，是她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 沈氏一边喝着花生酪，脑海里却是思绪翻涌。 当初孟初冬要分家的时候，她还在心里可怜这对夫妻，刚刚成亲就被逼着闹分家，还把季非夜那点儿嫁妆银子全部掏了出来。 但是后来呢，虽然听说他们日子过的也不容易，买点儿粮食都得当了季非夜的首饰才有那么一点儿钱，而且季非夜的身体也不好，还是要吃药的。 吃药是个什么样的无底洞，孟家人最清楚，孟启身体不好，一大家子一年赚的银子，总有一半要填到孟启的这个坑里。 但是这夫妻两的日子却没有越来越糟，孟初冬和石磊交好，从石磊那里听来了贵人的消息，上山寻到了兰草，让人给看中了赚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啊，说沈氏不眼红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一家子一年到头的忙活，交到婆婆手里也不过三四两银子，这在村里已经相当不错了。 若非孟启吃药和孟初夏上学，这家里的日子其实都能过的很好了。 现在，孟初冬已经买了地准备建房子，明年开春了那地就可以开荒了，这有了地有了家，以后的日子再难都难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孟初冬还有个打猎的手艺，这季非夜还有一手刺绣的好手艺。 这一家子基本上是摆脱了孟家的这个泥坑，成了她羡慕的对象了。 第91章 要不要脸 季非夜大概能猜到沈氏在想什么，不过她也并不介意。 她从来就不认为沈氏是个绵柔任欺负的人，从那一天沈氏敢直接冲上去把孟天阔从孟娇珊身上拖开来并且直接和王氏呛声就知道。 不过这样才好，否则就以孟启和林氏的偏心程度，以后孟娇娥娇珊这对姐妹花还不知道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季非夜伸手摸了摸孟娇珊头顶，小姑娘还是营养不良，头发枯黄干燥。 “四弟妹，这次是我欠你了。” “大嫂说笑了，大哥非说要还银子，银钱两清，哪里有欠？” 沈氏一愣，就听到季非夜继续说道。 “所以我欠大嫂的那个人情还作数，大嫂想怎么做呢？” 沈氏下意识的看了看在一旁的两个女儿。 “我觉得大嫂也没必要避着娇娥娇珊说这些，她们是女儿家，生来日子就过的苦些，与其天真不知事的长大，不如学些手段，多少能自保，大嫂你觉得呢？” 恰好孟娇娥也抬起头看着沈氏，把手中正在吃的小碗放了下来。 “娇娥你吃你的，我跟你娘说几句话而已。” 沈氏却有些难堪的扭过头，“说的也是，她们都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我还遮掩什么呢！” 听着沈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季非夜心里一惊，这好像是还有别的事情发生啊！ “四弟妹，这一次我确实是想找你帮忙的，婆婆她……还有三妹和王氏，想把娇娥给卖了。” “你说什么？”季非夜猛地站了起来。 卖了娇娥？开什么玩笑？ 饶是沈氏一贯坚强，此刻也不由得抹起了泪，“她们是想把娇娥卖给三妹嫁的那个村子上林员外的儿子，那林员外的儿子是个傻子啊！” 孟娇娥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听沈氏说了之后也傻了，看到沈氏哭，忍不住坐过去抱住了沈氏，眼泪也是一串串的往下落。 娇珊年纪小，还不太明白沈氏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刚刚把最后一点红豆汤喝完，抬头就看到姐姐和娘哭在了一起，看看季非夜，又看看姐姐，爬下了凳子，蹬蹬的跑过去抱住了孟娇娥，“姐姐不哭，不哭……” “他们还要脸吗？”季非夜气的不行，孟家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了，前不久林氏才从她娘那里拿了二十两银子，又从她和孟初冬这里要走了二十两银子。 整整四十两银子，放在凌家塘哪一家都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 结果她们现在竟然还要卖掉大哥的女儿！ 绕着屋子里走了两圈，季非夜还是觉得气不平，“大嫂，你说怎么做，我全力配合，不给这群女人一点儿颜色瞧瞧，她们还当我是个软蛋谁都能上来捏一把！” 沈氏被季非夜这流氓一般的语气惊了下，随后抹了一把泪，“四弟妹，倒用不着你做什么，只是大嫂想找你帮个忙。” 季非夜勉强冷静下来，她想了想，自己除非去把那三个女人干掉，好像确实做不了什么。 “大嫂你说。” 沈氏似乎是有些难以开口，最终似是下定了决心，“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她们卖掉我的女儿的，不过四弟妹，我想找你这边借点儿银子。” 第92章 豁出去闹一把 季非夜并没有一口答应。 沈氏很清楚孟初冬家里现在银两应不多了，虽说他们卖了兰草赚了些银两，但是前两天孟初冬才买了一块荒地，还要打算建个房子，另外这夫妻两还要储存这个冬天过冬的粮食，明年开春之后的种子等等，这些每一样都得花钱。 “大嫂觉得多少合适？” 沈氏狠了狠心，“四弟妹可否借我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就算是孟初春和孟天长两人在外面做一年的活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 季非夜没有否定，“大嫂能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吗？” 沈氏沉默了一下，“我想给娇娥说一门亲。” “娇娥才十一岁。”季非夜觉得不可思议，她这身子会十三岁嫁过来是因为林氏去了云州上门闹，她娘又恨不得立马把她赶出门，这才匆匆嫁了过来。 孟娇娥今年才十一岁，翻过年也不过就十二岁，十二岁的女孩儿就要嫁人，这对女孩子来说伤害太大了。 “也不是现在就嫁，我想现在到明年开春说好了，然后在家里备嫁备个三年差不多，等到十五岁就能嫁了。” 季非夜低头一想，十五岁出嫁倒也不是多出格。 新朝伊始，人口不足，朝廷是鼓励女子出嫁的，甚至于寡妇出嫁，所以在农村里，女子十四五岁就出嫁的有不少，养在家里养到十七八都要被叫老姑娘了。 “那大嫂可有看中的人家？” 其实季非夜还是不建议这种做法的，因为沈氏不只一个女儿，娇娥的主意打不上，她们盯上了娇珊怎么办？ 这种事情就该一劳永逸，让她们再也不敢对她的女儿出手才对。 “咱们村子里有谁敢娶我们家的女儿，所以我是想去镇子上找一下媒婆看看。” “不可。”季非夜明白了，她这个大嫂终归还是被一个孝字压在了头顶上。 “这样吧，我知道那边家里家务是轮着做的，今天不轮到大嫂你吧？” 沈氏摇摇头，“否则我哪能带着她们出来，我还是借着去镇子上卖绣品的借口出来的。” “那行，大嫂你中午直接在我家吃吧，等夫君下午回来了，我让夫君把大哥请过来商量一下这件事，这可是大哥的女儿，他做父亲的，还能忍这样的事情。” “我是不知道三姐到底在家里有多受宠，但是大哥是嫡长子，这孟家迟早是大哥的，不论是二哥还是三姐，都不能插手大哥的家事，这种事情就该抽回去，谁敢动娇娥揍谁。” “大嫂，这事儿不能忍！” 沈氏怔了一会儿，“你是说……我们把这件事闹开来？” “岂止是要闹开来？这世上哪有嫁出去的姑奶奶插手娘家的事情的？还是插手娘家大哥的家务事？” 季非夜只觉得那个孟初秋是个脑子不好的，指着她骂狐狸精，还叫孟初冬休了她，她以为她是谁？ “大嫂，我给你说，这件事情放到哪里都没理，她们都不要脸了你还想着那么多做什么？豁出去脸皮跟她们闹啊，谁给她们那么大脸敢做你们家的主？”季非夜心想若是林氏敢说卖她的女儿，她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管她是不是长辈呢，长辈都不要脸了她作为小辈还在乎什么？ 第93章 恶心嘴脸 “而且这事二哥知道吗？爹知道吗？不会就是她们三个女人自作主张的吧？”季非夜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按理来说，孟初夏那种又当又立的人，怎么可能同意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 “这件事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家……夫君他也不知道，我是偷偷听到婆婆她们在商量才知道的，也不敢跟夫君说，怕他难受。” 前几天孟初春才因为孟启和林氏不肯出钱给孟娇珊看病而沮丧，这几天孟初春和孟天长更是疯了一样的在外面做活。 沈氏也知道孟初春心里憋着一口气。 孟初春是个老实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肯多说些什么，而她当初嫁进孟家时名声不怎么好，虽然进门第二年就生了天长，但是还是不得婆婆欢喜，也就不怎么能抬起头来。 虽然沈氏难免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也曾在后面算计过几次，但是和孟启林氏闹一场这种事，她心里想想嘴上说说，真要拿出实际行动的时候她难免有些提不起勇气。 “大嫂，这件事你从头到尾就想错了，大嫂你可想过我和夫君分家为什么分的那么容易？” 沈氏点点头又摇摇头。 “其实很简单，第一点，爹娘想要我的嫁妆银子，第二点，他们想把我们分出去，所以我们两随便闹一闹就分家分出来了。” “但是你们不一样，不论怎么分家，爹娘都是要跟着长子过的，而且孟初夏要读书，在他考上廪膳生员之前，他都得靠着你们家，爹娘既然疼他，那就不可能把他分出去，所以你们这边不可能再分家了。” “大嫂，这就是你们最大的倚仗啊！” 沈氏仿佛觉得有一道光照进了心里，心里一下子就亮堂起来，她一时就想明白了，以往她总觉得自己家累死累活都是为了爹娘和二房，但是却从来没有反过来想问题。 如果爹娘和二房没了他们大房，他们要怎么活？ 他们根本活不下去！ 这才是他们大房的底气，既然他们有底气，那些人敢卖她的女儿，她为什么不敢闹出来？ 她就应该闹出来，让大家看看这一大家子是多么的不要脸。 “而且二哥是要考功名的，考功名最怕什么？最怕声名有污，按理来说，娘对这种事情应该很清楚才是，我上次是真的没说错，十几年的生活已经让她忘记了很多事情。” 季非夜不无嘲讽的说道，“这种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她却总是被眼前的小利益迷住了眼，被二嫂或者三姐稍微哄一哄就晕头转向了。” 本来还想补一句孟初冬摊上这么个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不过想想这话太大逆不道了，还是不要在孩子面前说了。 沈氏被季非夜这么一说，心里也明白过来，顿时懂了为什么之前她说要给娇娥说一门亲，季非夜看上去就不太同意的模样。 还以为是季非夜不肯借银子，倒是她想差了。 “好了，别想那么多，既然她们都没敢跟爹和二哥说这个事情，那么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不成的，你和大哥回去也可以把事情捅出来，让大家看看这嫁出去了的姑奶奶的嘴脸是多么恶心。” 第94章 再刺激一下 “大嫂来帮我做饭吧，这件事等下午他们男人们回来了一起来解决，大嫂你现在在这边哭是没有用的。”季非夜决定再刺激沈氏一把。 原本她是没打算让沈氏帮忙做饭的，但是就她拿出来的这两道小点心来说，还刺激不到沈氏，沈氏会觉得是她爱折腾孟初冬不管她。 毕竟这东西的原材料也不贵，红豆花生是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那糯米也不是个新鲜物事，顶多这糖稀有了点。 沈氏应了声，摸了摸凑在她身边的两个女儿的头发，起身跟着季非夜进了厨房。 孟娇娥立刻帮着把桌上的几个小碗收拾了拿到了厨房里。 就见季非夜从屋檐下拿了一条还在风干当中的肉进了屋来，“这肉我前两天才腌的，刚刚入味，等会儿我去桂花嫂子家借两根大蒜来，拿大蒜炒了味道不错的。” 沈氏面色有点儿复杂，“四弟妹，你也该种点儿菜了。” 季非夜回头一笑，“种了啊，还没几天，才发芽呢，这马上就是冬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长成。” 季非夜早就想过了一直在桂花嫂子家拿菜吃不现实，所以之前那一茬小青菜吃了一半之后，又在菜地里种了些大蒜，大白菜等冬天能长出来的蔬菜，特别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那几颗大白菜种子。 那大蒜才冒了个头，还不能吃，大白菜也才长出来没多少，因此家里依旧是只有青菜可以吃。 “前两天桂花嫂子给我们送了点萝卜来，我看这萝卜水灵灵的，等会儿给娇珊做鸡蛋萝卜丝饼吃好不好呀？” 孟娇珊在家里都不怎么能吃到鸡蛋，闻言点点头，“好啊好啊，谢谢四婶婶。” “娇珊乖。” “再拿苞米做个甜米烙就好了。”说着季非夜抽出一根苞米递给娇珊。 “娇珊，帮四婶婶把这上面的苞米剥下来好吗？” “好的。”孟娇珊接过那根苞米，又从一旁拿了个小盆，乖乖的到一边剥苞米了。 “麻烦大嫂把这肉帮我处理一下，还有那萝卜要切成丝，我往桂花嫂子家走一趟。” 沈氏应了一声，“你去吧。” 季非夜走了，孟娇娥也上前去帮沈氏的忙，季非夜厨房里的东西不是很多，不过各式厨具摆放的极为整齐，也很方便拿。 沈氏先拿了水桶去外面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回来，倒了一半到锅里，到灶下烧着了炉灶，那炉灶后面堆满了柴火，不用想定是孟初冬在家里去山上打的。 孟娇娥则另拿了个盆倒了水进去洗那白萝卜。 孟娇珊剥着那苞米棒，突然抬头问了声，“娘，四婶婶家每天都能吃肉和鸡蛋吗？” 沈氏动作一顿，“珊珊想吃肉？” 小孩子哪有不想吃肉的，不过孟娇珊也算是乖觉，“奶奶不让吃，家里的肉都是给四哥哥吃的。” 沈氏一听，那眼泪差点就下来了，他们一家人一年到头忙死忙活，结果孩子别说肉了，一年到头连鸡蛋都吃不上几回。 孟娇娥轻轻的拍了一下孟娇珊的手，“珊珊，等会儿就能在四婶婶家吃肉了。” “嗯，四婶婶长的漂亮，人还好，刚刚的糖糖也好吃。”孟娇珊分不清什么是花生酪和红豆汤小圆子，那些都是甜甜的，对她来说就是糖糖。 “好了，快点干活，要不然等会儿不给你们吃。” 两个小姑娘便又低头开始做事情。 第95章 怎么称呼是个问题 农村冬日里没什么农活，女人在家基本上都是做些家务活或者缝缝补补一下准备过冬，有那刺绣手艺的也就趁着这点农闲绣几针。 季非夜到桂花嫂子家的时候，她家里正坐着几个人围着做刺绣，还是妞妞抬头看到了季非夜，喊了一声小婶婶。 “三娘，你来了。”桂花嫂子起身就要拉着季非夜一起坐下。 “不坐了，我来嫂子你家拔几根蒜。”季非夜开门见山，看到她们绣的花样子便停住脚步又问了一句。 “可有难绣的地方？” 桂花嫂子摇头，“你这花样新鲜，只需注意几个地方就行了，哪有什么难的？” “给你介绍下，这是你铁根叔家的几个女儿，这个是桂芳，就是芳娘，这是桂桃，桂香，桂荷。” 张铁根家里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等到第四个女儿桂荷出生之后，张铁根直接就说了，反正他命里注定无子，他就没让她媳妇再生了，好好的把四个闺女养大了。 如今最大的芳娘十四岁了，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最小的桂荷才八岁，刚刚能拿稳针的年纪。 几个姑娘都站了起来，面面相觑了一下，还是最大的桂芳喊了一句三娘妹妹，惹得季非夜一下子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年纪小你们不知道怎么喊人，我喊铁根叔一声叔，就比芳娘小一岁，你们喊我一声姐姐也好，至于芳娘你就这么喊吧。” 几个小姑娘被她一笑，开始有些羞涩，很快都放开了，桂桃桂香桂荷三个挨着喊了一声姐姐，季非夜应了一声，看了看她们手上的活计，赞许的点点头。 “也就趁着这花样还新鲜能赚几个钱，我估摸着到明年就有其他人能仿着这花样绣出来了，你们别嫌弃。” 桂芳连连摇头，“是我们姐妹几个该谢谢三娘妹妹和桂花嫂子教我们这个花样子，就算日后有其他人学会了，我们比她们学的早，总归要更熟练一些的。” “嗯，你能这样想很好。” “好了，我也就不再这里耽搁了，家里还有人。”季非夜说着自己进了菜园拔了几根蒜。 “三娘，你家大白菜还没长好，你砍棵大白菜带回去吧，别只顾着中午，到时候晚上吃什么又要犯愁。”桂花嫂子喊了一声，随即从柴房里拿了柴刀进去砍了棵大白菜。 妞妞立刻去拿了个篮子给季非夜装好，“小婶婶给。” “谢谢妞妞。”季非夜接过篮子，拎着一棵大白菜几根蒜，慢慢往家走。 桂花嫂子看着季非夜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娘，怎么了？”妞妞不明白桂花嫂子为什么叹气。 “我在想，这孟小四家的生活眼看着会越来越好，也不知道他的那个爹娘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哦，早上不是他们大嫂过去了么，这么久也没过来，我瞧着三娘过来就是打算给她那个大嫂做饭吃呢。” “孟四叔和小婶婶都很聪明的。”妞妞道。 “那倒是，这夫妻两个同心啊，他那爹娘也欺负不到他们头上去。”桂花嫂子点头道。 “好了，你进去和桂芳她们几个绣花吧，我去做饭。” “嗯，娘，我进去了。” 第96章 吃饭太精细 季非夜回到家中，沈氏已经手脚麻利的把那咸肉用热水烫了切成了片状，孟娇珊剥好的苞米也拿热水泡在了那里。 白萝卜被孟娇娥切成了细丝，季非夜觉得娇娥的刀工比自己可好多了，她切个土豆丝都切的粗细不均呢。 季非夜喊了一声大嫂，然后把篮子当中的大蒜递给她，“菜够吗？要不要把大白菜也炒了？或者炖着吃也好，这大白菜挺甜的。” “够了够了，就我们几个吃，做那么多菜做什么？” “那行，”季非夜也就不再纠结，“那大嫂帮着做这个大蒜炒咸肉吧，调料都在那边的小罐子里。” 说着季非夜拿了盆去舀了精米，淘了米之后把淘米水放在一边等会儿洗碗用，加了清水放到另一个锅里，灶下烧上火就开始煮饭。 孟娇娥手脚快，早就把那大蒜洗好切成了段，沈氏把之前烧水的那个锅里的水擦干，先把咸肉放进去，肥肉当中的油被煎出来的时候，香气也飘了出来。 孟娇珊吸了吸鼻子，吞了口口水，“好香啊。” “香待会儿就多吃点。”季非夜手上也没闲着，她拿了几个鸡蛋打进碗里，正在搅蛋液。 蛋液搅拌好了放在一边，切好的萝卜丝撒点儿盐放那里腌着，转头拿出细面，等萝卜丝腌出水了，把面粉蛋液一股脑倒进去搅拌一会儿。 正好这时候大蒜炒咸肉出了锅，季非夜瞧了瞧锅里剩下的油，又给添了点儿进去，把装了萝卜丝的小盆子递给沈氏，“大嫂，捏成一团团的放锅里煎熟就行了。” 沈氏接过来照着季非夜说的做，季非夜把泡好的玉米粒拿过来，洗干净之后加了水，放到煮饭那边的锅上蒸着。 等到萝卜丝鸡蛋饼煎好了，那边饭也煮开了，季非夜把蒸过的玉米粒拿出来，尝了一颗发现已经熟了，就拿冷水冲了一遍，再倒入一些细面拌了拌，让玉米粒都沾上面粉。 “大嫂，这个我来吧。”季非夜拿着沾了面粉的玉米粒走上前，她不是不放心沈氏做这个，她是担心这道菜的用油情况会把沈氏吓到。 果然她在锅里倒了快半碗油的时候，沈氏都给吓到了，“这是要做什么用这么多油？” “大嫂，这个菜不放油不好吃的，娇娥帮我看下火，要全程大火。” “好。”孟娇娥应了声，走到了炉灶下面，把火挑的更旺了些。 把锅里烧热的油取出一大半来，季非夜把沾了面粉的玉米铺进锅里，等玉米差不多结在了一起又把剩下的油全部倒进去，让锅里的油把玉米炸到酥脆。 沈氏在一旁看着直咋舌，她随手算了算，这一顿午饭就要吃掉不少。 等到她看到季非夜拿着糖罐子毫不犹豫的在玉米烙上洒了一层糖的时候，她的心都快要麻木了。 她在想，难怪四弟非要把家分了不可，否则就季非夜这样精细的吃法，家里还真的供不起她。 就不说那肉和鸡蛋了，就是这油和糖，哪一家经得起她这样吃？ “好咯，娇娥娇珊，拿碗筷，准备吃饭！”季非夜的声音把沈氏惊醒，她看着桌上摆着的三个菜，心里的滋味一时半会儿就好像打翻了五味瓶，酸苦咸辣甜，一时难以形容。 第97章 拿着应急 桌上的菜虽然只是家常菜，但是那大蒜炒咸肉味道极好，萝卜丝鸡蛋饼油水很足也很好吃，甜米烙对于孟娇珊和孟娇娥来说更是个新鲜物事，孟娇娥刚开始还矜持了一下，但是看妹妹吃的欢快也就忍不住了。 沈氏怕自己心思不属被季非夜看出什么来，便也埋头吃饭，一时间饭桌上竟没人说话。 几道菜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季非夜的饭量一如既往的小，吃了块萝卜丝鸡蛋饼，一小块甜米烙，几块咸肉加一碗饭就饱了。 沈氏一边帮着季非夜洗碗收拾一边想，若论勤快，她家孟初春也不比孟初冬差哪儿去，她大儿子孟天长早早就学会了给家里干活，二女儿娇娥也是个勤快的，她自己更是比季非夜能干的多。 可是为什么孟初冬和季非夜就能把日子过的这么轻松惬意，他们家却只能看着公公婆婆的脸色过活呢？ 想到婆婆林氏和那个王氏几次过来找这对夫妻两的麻烦，都是悻悻的回去了，也许她也该硬气起来了。 那么一大家子人都在靠他们家生活，凭什么让他们这样低声下气的求着他们？ 季非夜见沈氏的神情渐渐坚定，知道她大概是在她的刺激下想通了，便不再说话，低头继续做自己的绣活。 原本她是打算继续抄书的，不过沈氏在这里，她也不想过多的暴露自己的情况，便改成了做绣活。 沈氏突然站了起来。 “大嫂？”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娇娥的事情我会好好和你大哥商量的。” 季非夜明白，沈氏是不想当着自家的面跟大哥说这个事情，也是想给大哥留点面子。 “行，不过大嫂你是借着去镇上卖绣品的名义来的，这两手空空的回去，娘会不会说些什么？” 沈氏冷笑一声，“我怕她说什么？我自己绣点儿东西卖几个钱，还不能让我女儿好好吃一顿怎的？” “大嫂，你这样和他们置气太明显了，你要沉得住气一点，别让他们看出来什么，到时候大哥和你不管商量着做什么，才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经季非夜一劝，沈氏这才稍微有些冷静下来，“我那绣活去镇上卖也不过就是几十个铜板，只是这钱我也不想交给爹娘了，怎么着都要把这件事情掰扯清楚了再说。” 季非夜想了想，回头去屋里拿了两百个铜板出来放到沈氏手上，“我相信大嫂会藏些私房，不过上次娇珊生病的时候一定花光了，这点儿钱你先拿着，应急什么的都行。” 沈氏连忙摆手，“你和四弟也不容易，马上要起房子，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大嫂你先拿着，就当是欠我们的，起房子的事情我和夫君早有打算，你别担心这个，回去和大哥有商有量的来。”季非夜决定给出去的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硬是劝着沈氏给拿了。 “四弟妹，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一家人嘛，娇娥娇珊你们说对不对？” 娇珊跑过去抱住季非夜的腿，“谢谢四婶婶。” “哎呀，珊珊今天的谢谢说了好几遍啦，四婶婶听着好开心呢。” 第98章 建房子的花费 沈氏带着两个女儿走了之后，季非夜也就提不起来劲继续绣花了，赶紧把那没抄完的《论语小注》拿出来，就差最后一点点了，她得快点儿抄完。 等到孟初冬从镇子上回来的时候，季非夜恰好收了最后一笔，正在整理桌上的东西。 抬头看到孟初冬便打了声招呼，“夫君，你回来啦！” “三娘，”孟初冬一脸的兴奋，“你那图纸，镇上的黄老匠人说可以做，还说这方法新鲜，他要亲自过来看！” “真的吗？”这方法是季非夜结合现代的一些做法想出来的，也不知道在这里是否能实现，现在得到了这个时代的老练工匠的赞同，季非夜也挺高兴的。 “嗯！”孟初冬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明天我要和人一起把买好的青砖和石灰拉回来，你说的青石板我也找孙大掌柜订好了，这两天就会运过来，里正爷爷说，十一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宜破土，我们就在十一月初八那天开工！” 季非夜算了算日子，距离十一月初八也就十天了，闻言点点头，“那我去找桂花嫂子那边说一声，到时候要请她给咱们帮忙。” “夫君，这请人帮忙的工钱怎么算？” “冬日里大家都比较闲，按理来说一天给十五个铜板最多了，但是这是不包午饭的。”一个人一天十五个铜板，他们家起房子至少得来二三十人帮忙，这房子少说也要二十天的功夫，这光人工就得花掉差不多十两银子。 季非夜随手拿物价换算了一下，这十两银子在现代差不多就是一万块钱，请二三十个人做二十天活，也不算贵。 “同一个村里，不包午饭也说不过去，早饭咱确实提供不了，不过午饭还是要提供的，也不弄多麻烦，中午就是苞米面馒头管吃，咸菜或者土豆烧肉和白菜炖豆腐吧，虽然单调了些，可是抵饱。”季非夜三两句就定下了这午饭。 可别小看了这一顿午饭，就算是人多，肉可以少放点，这一天下来，没个七八斤肉也打不住，按照肉一斤十五个铜板来算，再加上苞米面和细面，土豆白菜豆腐什么的，一天也得两百个铜板。 这样下来，起个房子的花费果然不小。 幸好他们不算缺银子。 不过这银子也不禁花，明年开春之后，他们家还要请人开荒，不仅仅是那边几亩田要开出来种粮食，这边还有二十亩要开出来种果树，这又是个大工程。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季非夜暂且不想想那么多，她得先把家里的房子弄出来。 和孟初冬坐在那里算了算建房子的花费，季非夜晾在那边的纸张也干了。 她把所有抄写的纸页按照标记了页码的顺序整理好，然后递给孟初冬，“这是一本《论语小注》，我从前在父亲书房里看过的，你拿去给里正爷爷，让里正爷爷家那个凌章看看有没有用。” 孟初冬接过那一叠书页，有些爱怜的抚摸了一番。 季非夜失笑，“干嘛一副舍不得的表情？我能默一份给他，自然也能默一份给你啊，你现在还不到看这个的时候嘛。” 第99章 说了说想法 孟初冬就要起身给里正爷爷家送过去，被季非夜按住了。 “还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孟初冬顺势坐了下来，“怎么了？” “上午大嫂来找我了，中午我请大嫂和娇娥娇珊吃了饭。” “就这事啊？三娘你也是咱家的主人，这些事情你不用特意给我说的。” 季非夜白了他一眼，“谁给你汇报这种事情啦？我是想说，大嫂给我说，娘，还有二嫂和三姐在打他家娇娥的主意。” 孟初冬神色严肃起来，“什么叫打娇娥的主意？”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三姐村子上有个林员外，他家有个傻子儿子是不是？” 林员外家有个傻儿子的事情，在凌家塘这边十里八村几乎人人都知道，季非夜这才嫁过来，而且平时也不爱出去跟人八卦，这才不知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难道娘想把娇娥嫁给林员外那个傻儿子？” 季非夜摇头，“不是嫁，是卖。” “娇娥才十一岁，怎么就能嫁人了，我猜你娘她们是想把娇娥卖过去给那傻子当童养媳，或者是丫鬟什么的，反正就是这么个名义，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大嫂也是偷听到的，她早上急着找我是想找我借银子给娇娥说户人家。” “这怎么行？”孟初冬登时站了起来。 “这事大哥知道吗？” “不行，这肯定是三姐怂恿娘做的，二嫂那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嫂这想法不行，没了娇娥，他们还能打娇珊的主意，再不成还有二嫂家的娇杏，以二嫂的性格，能把娇杏卖过去她肯定已经答应了。”孟初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我去找大哥谈谈。” 季非夜拉住了孟初冬，“你别急哇，我也是这么跟大嫂说的，大嫂现在已经不会这样想了，不过我估摸着大嫂跟大哥说了之后，说不定会跟爹娘闹起来。” “我猜现在爹和二哥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否则不能任她们这样胡闹的。”孟启和孟初夏肯定还有点理智在，知道自己有个孙女/侄女卖给傻子不是什么好名声，会影响孟初夏以后进学的。 孟初冬被季非夜这么一说，想了想觉得挺对的，“还是三娘你想的周到。” “你就会哄我，好像我不说你就想不到似的。” 孟初冬知道季非夜只是嘴上说说，并不是生她的气，不过还是连忙拉住她哄了两句。 “我从镇子上买了两根大骨头回来，还买了豆腐，前两天你不是说萝卜炖骨头汤好喝吗？”孟初冬这段时间在努力摸清楚季非夜的喜好，发现她对吃肉这件事不那么热衷之后，就想办法去记住她随口说的跟吃的有关的每一句话。 没办法，谁让季非夜对于女人都爱的打扮这件事是更不热衷，她嫁过来的时候就有个首饰匣子，孟初冬只见她打开过一次，还是找根炭笔出来写字，那些什么粉啊胭脂就没见她用过，更别说那些簪子珠花之类的，更是没上过头。 “好啊，我们今晚就喝骨头汤。”正好中午的萝卜还剩下两根，这冬天的萝卜赛人参，萝卜骨头汤也是不错的，到时候骨头还能拿去喂喵喵。 第100章 凌章的感谢 趁着季非夜忙活骨头汤的时候，孟初冬拿布把那叠书页包了给里正家送了过去。 过去的时候正好凌章从县里回来，两人在门口碰到，孟初冬就给凌章打了一声招呼。 凌章虽然平素冷淡的很，遇到孟初冬还是好好的跟他回了招呼。 “正好，三娘默了本《论语小注》，说是以前在她爹的书房里看过的，让我拿给你看看是否得用？”说着，孟初冬就把手里的布包递了过去。 凌章先是一愣，随后伸手做邀请状，“不如进屋里说吧？” “也好。”孟初冬就跟着凌章进了里正家的院子，恰好里正爷爷从里面出来。 “哎，这不是孟家小四，是过来找我吗？” 孟初冬停住脚打招呼，“里正爷爷，是我和三娘承蒙爷爷您照顾，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这不三娘把她在她父亲房里看过的一本书默了下来，让我拿过来给凌二哥看看，要是能给凌二哥的考试帮上忙就最好了。” 凌章在家里行二，如今十六岁，正好比孟初冬大一岁，孟初冬喊他一声二哥并不为过。 “爷爷，我先进屋看看。”凌章指了指手中的布包，他对这《论语小注》也有些好奇。 “好好好，你快点看看，要是得用就跟孟小四说一声，别让他在这里白等着。” “好的，爷爷。”凌章邀请孟初冬进了屋，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布包，只见布包里那书页是散放着的，扉页上《论语小注》四个字笔迹秀丽，可见这字的主人也是下了功夫的。 凌章翻开第一页，仍是同样秀丽的字迹，但是那内容却深深的吸引住了他，几乎只是一眼的功夫，他就沉浸到这本小注里去了。 孟初冬看到凌章一开始看书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也不介意，他现在还看不太懂这本书，但是明年他就有机会去读书了，日后他一定能看懂这本书的！ 过了小半个时辰，还是里正爷爷见这两人一直不出来，过来喊凌章才反应过来。 他合上手中的书页，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随后对着孟初冬长揖下去。 孟初冬吓了一跳，“凌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凌章一揖到底才起身，“请孟四弟帮我多谢你的夫人，虽然我才看了一小半，已经感觉受益良多，尚有更多的东西值得我去好好学习，这是一本非常有用的书。” “有用就好，这是我和三娘的一点儿心意。” 里正还从没见过自己的孙子对谁这样慎重过，当下也知道那本书确实珍贵，当下心里对孟初冬都是赞许和感激，这个后生他可真没帮错啊。 “孟四弟，凌某尚有一事相求。” 孟初冬一下子不习惯这样说话的方式，愣了一下才开口，“凌二哥你说。” “我从这书当中受益良多，也想和在书院一起学习的同学共同研究这本书，不过孟四弟请你放心，每抄录一本出去，我会问他们收二两银子，这银子我会一分不差的交给你们的。” “使不得使不得！”孟初冬连忙摆手，三娘既然把书交给了凌章，根本不会说什么不允许他分享，若还收银子岂不是太不像话？ “这银子一定要给！” 见他们两就要僵持不下，还是里正出来说了句话，“阿章，你也别提银两的事情，明年开春，孟小四也要去镇上念书，到时候你多给孟小四指点几句，若是你真的跟同学收了银子，除去那笔墨的费用，其他的还是交给孟小四。” 孟初冬不干，“不行，这书是三娘赠给你们的，哪有赠出去的东西我们反而收银子的道理？” 第101章 心下茫然 最后两人说定了，这抄书所得银两对半分，两人这才消停下来。 眼见外面天都快黑了，孟初冬急着要回家，里正留他吃饭也没肯，趁着天还没黑往家里走去。 季非夜已经把孟初冬买回来的筒子骨炖好了，整个屋里飘荡的都是肉汤的香气，萝卜切成块下到汤里烫熟了，几乎呈透明状。 一进门，孟初冬就看到油灯下，桌子上摆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骨头汤，一道青菜豆腐，两碗饭。 然后他媳妇看到他之后柔柔的笑了一下，“去里正爷爷家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晚？” “你给凌二哥默的那一本书，他觉得非常有用，还说打算去跟学院里的同学分享，但是同学们从他那里抄书需得给他银子，这银子要和我们均分。” 季非夜愕然，抄书还得给银子？ “我也不太懂，反正凌二哥是这么说了，我推了半天没推掉，最后答应跟他对半分。” 不过季非夜才不想管那么多，她只需要知道这书有用就行了，不过剩下那三本她是懒得再抄一遍了，主要是这个事情太废功夫了。 不如哪天跟凌章说一下，等他学里放假回来的时候，从她这里拿过去自个儿抄好了。 “那我们就不管那么多，反正我们也不指着那点钱过日子，吃饭吧。” “好。” 骨头汤炖了一个多时辰，有季非夜的聚火阵控制火力，那骨头里的骨髓早就融入了汤里，汤极为鲜美，萝卜鲜甜水嫩，那青菜因着灵泉水的缘故一直都很好吃，所以晚饭虽然简单，两人还是吃的极为满足。 吃过饭洗漱了之后，两人就直接睡了。 而孟家那边，沈氏把几个孩子都哄睡了之后，这才拉着孟初春说了林氏的打算。 “月娘，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沈氏当即抹起了眼泪，“孩子他爹，这话我敢乱说吗？娇娥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这么多年家里条件虽然不好，可我也是想方设法把女儿教养长大了，我作甚么要诅咒自己的女儿被卖掉？” 孟初春沉默了。 他在想，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他该怎么面对林氏？ 那可是他的亲娘啊！ 但是就是他的亲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小女儿娇珊烧的都糊涂了也不肯拿银子出来给娇珊看病，他和月娘平时也不怎么敢攒私房银子，夫妻两凑了半天就几百个铜板，都不够大夫一次出诊费。 现在他的亲娘，又算计着要把他的大女儿卖给一个傻子，就算是孟初春一贯老实，此时也忍不住想。 他和孟初冬到底比孟初夏差在了哪里？ “孩子他爹，这件事我是真的忍不下去，她们哪里是要卖我的女儿，这是要我的命啊！我们一家人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就为了这个家，为了二弟上学，为了爹抓药，可是到头来，我们得到了什么啊？”沈氏捂着脸低声哭着。 孟初春心里也是一阵茫然，就像月娘说的，他一年到头都在为这个家忙，最后他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好吃的好用的都没有自己儿女的份，林氏攒的那么一点东西全部给了孟初夏和他的儿子孟天阔。 沈氏最后还浇了一把油，“娘还说明年要把天阔送到镇子上的学里读书，那我们家天长天久为什么不能读书？” 第102章 寻死寻活 第二天早上，季非夜才起来没多久，孟初冬已经打算去镇上了，铁根叔却过来拉着孟初冬要往孟家老房子那边去。 “铁根叔，这是怎么了？”季非夜猜到可能是沈氏跟孟家老两口闹起来了，干脆锁了门跟着一起过去。 铁根叔叹了一口气，“你那个婆婆啊，心真的是偏的没边了，这不一大早的，逼得你那个大嫂寻死寻活呢。” 季非夜惊了一下，怎么沈氏就闹到了寻死寻活的地步，难不成事情又有什么变化？ 孟初冬也急了，“铁根叔，到底怎么了？我大嫂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人被逼到了一定地步，哪里还管得上那么多？你娘啊，她要把你大哥家的两个女儿都卖了！”铁根叔提起这个就生气。 他家里四个女儿，虽然早前他也想要儿子，但是并不是生了女儿就对女儿不好，把女儿当做赔钱货。 他家里四个女儿个个都是娇养的，他和他媳妇可疼着呢。 “女儿怎么了？女儿就不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吗？女儿就不心疼不孝顺父母吗？孟家又不是过不下去了，怎么就能想出卖孙女儿的主意？那孟小二还在镇子上读着书呢，我看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简直猪狗都不如啊！” 季非夜心下一凛，莫非连孟初夏和孟启也支持把娇娥卖到那林员外家去？ 他的功名还想不想要了？ 几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还没到孟家门口，就看到那边围了一大群人，走近一点就听到人群里正议论纷纷。 “这孟家是要把大儿媳妇给逼死啊！” “就是就是，这孟家也太不像话了，前些日子小儿媳妇一进门就被分家分出去了，说分家还好听点，难听点说那就是净身出户啊！” “不是说那孟初冬分家的时候给了二十两银子给父母么？这怎么就闹到卖孙女儿的地步呢？” “还不是见钱眼开，可听说了，那林员外为了他的那个傻儿子，愿意出一百两啊！” “那也是个傻子啊，这女儿也是做娘的心头肉啊，哪能为了一百两银子说卖就卖了呢！” “女儿这种赔钱货，能卖一百两银子那都是家里烧高香了，我看着沈月娘就是个傻的，一百两银子做什么不行啊，还在这里寻死寻活的！” 前头两个妇人说的好好的，这突然插进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正是村里的刘寡妇。 刘寡妇的名声不好，一张嘴刻薄是出了名的，她相公十几年前被征兵征去了，结果好好的一个活人过去，回来的只有阵亡的消息，这才嫁过去的刘寡妇就这样守了寡。 她婆婆刘老婆子是个厉害人物，逼着刘寡妇在家里给他儿子守寡，刘寡妇才嫁过去没几天男人就走了，也没来得及留个后，两个女人就这样在岁月当中守着已经死了的男人熬着。 因此也把刘寡妇熬出了个奇怪的性子，不仅说话尖刻难听，做事情也相当出格，村子里其他人同情她的遭遇，一般也不怎么与她计较。 因此那两个妇人只是闭了嘴不再说话。 第103章 影响村子的声誉 季非夜站在人群后面自然听到了人群当中的议论，孟初冬见围着的人多，担心季非夜在人群里被挤到了，就让她留在后面，自己和铁根叔挤进了院子。 尽管站在人群后面，季非夜仍然听到了林氏的声音。 “你不是要去死吗？你赶紧去啊，你怎么不去死了？” 其中还伴随着沈氏的哭声，王氏说风凉话的声音，和孟初秋怒骂的声音。 真是不怕在村子里丢脸没名声啊，季非夜站在后面想着。 突然一声暴吼将所有人都镇住了，那是孟初春的声音。 “娘，你是不是我亲娘？娇娥她是不是你亲孙女儿？” 季非夜也随之一震，她突然明白，这是孟初春身为儿子，身为父亲不甘的呐喊。 里面一时半会儿都没有什么声音，仿佛大家都被平时老实巴交的人的突然愤怒给镇住了。 人群外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句，“里正来了。” 季非夜随着大家看过去，果然里正爷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人群自动分了一条路让里正走过去。 原本季非夜想着跟进去看看的，不过一想孟初秋还在里面，这个三姐在她看来是个头脑不灵的人，季非夜担心到时候别沈氏的事情没解决，她又被孟初秋给拖下了水。 里正走进去看了看情况，沈氏趴在地上嘤嘤的哭，孟娇娥孟娇珊也跪在她旁边哭，孟天长和孟天久则是一脸的愤怒，若不是孟初冬在那里镇着，怕是要捏着拳头上去打架了。 而孟初春则是跪在沈氏前头，脸上的表情有愤恨，不甘和失望等。 孟初春跪着的前面，就是孟启和林氏了，王氏和孟初秋站在一边，孟初夏则不在院子里。 其实里正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人说了大概的情况了，此时他叹了一声，“孟先生，我凌宏图一向敬你是个读书人，十多年前也是我做主收留你们家在我凌家塘落了户，我凌家塘不说多大多富裕，但是我们这里，是绝不能出卖女儿卖孙女这种事情的！” “孟先生，这是影响咱一个村子女孩儿声誉的事情啊！” 里正的话像是一记警钟敲在村民耳边，大家看向孟家的眼神顿时不好了，原本他们还只是看看热闹，现在知道孟家这行径会影响到自家女儿的声誉，一个个的都不愿意罢休。 “里正，你说的可是真的？”有人当即就问了出来。 孟启脸色微变，随后往前走了两步，还因此咳了好一会儿，他对着围在孟家门口的众人拱了拱手，“诸位邻居，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孟家绝不会因为自家的家事而影响到村里其他人的声誉的，至于所谓的卖女儿卖孙女的事情，实属子虚乌有的事情。” “原是我女儿归家，同我家老婆子说起了林员外家这等奇事，却叫我大儿媳妇听错了，这才惹出这么一场风波，让大家看笑话了。” 孟启这样说了，大家虽然还有些犹疑，不过里正随后也肃了脸色让众人散去，大家这才三三两两的离开。 季非夜站在人群最后，心里却是有些怀疑，里正说的影响村子声誉的问题，她倒是没有想到。 但是她不信，孟启会想不到。 也许她的这个公公，并不是她一直以来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是个落魄迂腐外加偏心的人，说不定他才是孟家心思最深沉的那个。 第104章 目的达成 人群渐渐散去，季非夜并没有离开，当然她也没有进院子，只在不远处那棵大树下面站定了。 她把当初凌章给他们写的分家契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生怕里面会有什么文字陷阱她没注意到，好在凌章是个靠谱的，这契书写的相当公正。 收好契书，季非夜又把这段时间孟家这边的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虽然她这边不是全无漏洞，但是那也不是孟家随便可以钻的漏洞。 心里这才渐渐安定下来。 里正正在孟家院子劝说孟初春一家，不时有沈氏低声哭泣的声音传来，后来季非夜听到孟初秋别别扭扭的给沈氏道了歉，然后院子里就平息了下来。 再过了一会儿，孟初冬和里正一起走了出来，抬头看到她站在大树下，便小跑过来，“三娘。” “刚才人多，我挤不进去，又担心大哥大嫂，就在这树下等着了，后来大家都散了，我怕我去了三姐会尴尬，就没过去。”季非夜看似在给孟初冬解释，实际上是说给里正听的。 里正自然也听说了孟初秋回来那一天去找孟初冬闹着让他休妻的事情，知道季非夜再大度也不会对一个叫着让自己的夫君休了自己的人毫无芥蒂，所以默许了她这样的行为。 孟初冬和季非夜一路把里正爷爷送回家，凌章这一次休息有两天，所以这一天还在家，正巧他出来喝水，就看到了一路回来的三人。 季非夜看到这个高高大大的青年突然到自己面前长长的一揖下去，吓了一跳，赶紧让到一边，“这是做什么？” “四弟妹送我的那一本书着实让我受益良多，不少言论都令我茅塞顿开，我自是要感谢四弟妹一番的。” 季非夜闻言松了一口气，“有用就好，里正爷爷帮了我们家那么多，我和夫君也不知道有什么能拿出来感谢的，这书是我在我爹书房里看到的，总共四本，就是四书的注解版本，我想着读书也不能照着一种理论看下去，应博采众长，这才抄出来给凌二哥你看看的。” “好一个博采众长，不知那三本书……？” “我都默了下来，放在家里了，要不凌二哥你在家有空的时候去我那里拿了抄一份？” 凌章愣了一下。 “明年我也想让夫君去镇上读个书什么的。”季非夜只解释了这么一句，凌章立刻明白了。 “凌某了解了，若孟四弟在家有空的话，凌某去抄录一份也可，待明年孟四弟进学了，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来找凌某解惑。” 目标达成，季非夜便笑的开心了，“那凌二哥你跟夫君约时间就好了，不过过几天我家要建房子，估计会很吵，不如年关那会儿吧，那时候学院是不是也放假了？” 凌章想了想，手上这一本他也需要时间去研读，《孟子》《大学》《中庸》也要一点一点的学，凌章很清楚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便点了点头，“那过段时间凌某便要上门叨扰了。” “欢迎之至。” 孟初冬就跟里正说了几句话，压根就没搞清楚这边凌章和季非夜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约定，这会儿说完话就带着季非夜告辞了。 第105章 做点儿小菜 随后孟初冬要和铁根叔去镇上，季非夜本来打算回家的，不过站在路口想了下，她干脆也爬上了牛车。 “我也要去镇子上看看。” 铁根叔还当是她在家里憋久了无聊想去镇子上看新鲜，想着季非夜也就十三岁，正是喜欢新鲜的年纪，便不说什么了。 从村子到镇上坐牛车要差不多一个时辰，季非夜一路上就靠在孟初冬身上，顺便修炼季氏心法。 到了镇上，刚从牛车上跳下来，季非夜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才想起来她和孟初冬早饭都没吃呢。 “夫君，铁根叔，我们先吃碗面吧！” 那素面要两个铜板一碗，铁根叔平时哪里舍得吃，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孟初冬拉着在面摊外面支着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老板，都有什么面？” “素面两个铜板一碗，加肉就加两个铜板。”面摊的老板是个黑黑高高的汉子，看到季非夜询问便开口回答。 “好的，要两碗加肉的，一碗不加肉的。” “一共十个铜板。” 季非夜掏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数了十个铜板交给老板，转身回到位子上坐好。 铁根叔有些嗔怪，“浪费那些钱做什么？” “铁根叔也辛苦了一早上了，当然要加餐了。” 等面的时候，孟初冬拿了个小碟子问老板要了点萝卜丁花生米放在桌子上，很快大碗面就上来了，细韧的面条在清汤当中，点缀着一根小青菜，卖相看起来还不错。 季非夜吃了一口面，发现这面条口感也很不错，尝了尝萝卜丁和花生米，也有各自的味道。 吃了一半季非夜就吃不下了，剩下半碗面直接倒进了孟初冬的碗里。 不过她看着桌上的小菜有了新的想法。 正好她嫌弃天天在家吃的单调，这个季节萝卜正上市，她可以买些萝卜之类的回去做点酱菜什么的，买点干黄豆回去弄黄豆酱也好。 季非夜是个行动派，笑眯眯的等孟初冬和铁根叔吃完面，这两人要继续赶路去那烧砖的砖窑，季非夜表示她要去镇子上逛逛，不用担心她。 孟初冬虽然有些担心，不过想到季非夜的本事，还是同意了。 “你累了就去杏林药铺那边歇着等我，有事情也别自己一个人硬扛着。” 面对孟初冬的殷殷叮嘱，季非夜一条不落的应了下来。 孟初冬面对这样乖巧的季非夜也有些没辙，不过见时间不早了，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和铁根叔走了。 季非夜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脚步轻快的逛起了街。 云林镇在东平县境内是个还算富裕的小镇，镇上除了有专门给村民赶集的集市，也有不少商店。 这一天并不是什么集日，所以镇上的人不算多，季非夜一路看过来，看到了一家客栈，一家酒楼，织云坊，果品铺子，酒水铺子等。 穿过这一条街，季非夜就到了菜市场。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菜市场的早高峰，现在人不是很多，有些小贩正在那里闲磕牙，季非夜一路看过去，然后停在了一个大婶的摊子前。 “大婶，这白萝卜怎么卖啊？” 那摊子前面放了两个篮子，满满两篮子都是白萝卜，个个又白又胖，看起来很不错。 第106章 买买买 “小姑娘，大婶的萝卜便宜着呢，一文钱三斤，你看这萝卜水灵灵的，回家直接炒了或者炖汤喝都不错呢！” 季非夜蹲下来看了看，确实很不错，她有心把这一篮子都买下来，不过她没带篮子，也不能直接装进空间里，所以有些为难。 “大婶，这哪里有你这篮子卖的啊？” 那卖菜的大婶见季非夜一个小姑娘两手空空，本来并不指望她买多少，听她这样问顿觉有戏，“这篮子也不贵，小姑娘你多买一点，这篮子搭一个铜板我就送你了。” 季非夜也觉得这大婶很爽快，“那感情好，这一篮子我都要了，大婶你给称一下。” 那大婶立刻提起秤把一篮子萝卜给称了称，“一共十二斤半，这篮子差不多三四两重，就扣半斤秤吧，小姑娘你给五个铜板就行。” “好。”季非夜拿出荷包数了五个铜板给大婶，提着那一篮萝卜就继续逛。 路上又买了点胡萝卜和花生，这已经初冬了，本来就没什么蔬菜，季非夜从菜场这头逛到那头，然后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看看左右没人就把手里的东西收进了空间里。 然后把那个空篮子里放了两根白萝卜提在手里，往巷子的那一头走过去。 走出来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干货行，季非夜就走过去看了看，看那黄豆个个饱满，就买了十斤黄豆，买了几斤辣椒干和大蒜头，再拿了些盐糖和白醋，眼见这些要超过她能提的动的重量了，这才拎着走出去，又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东西收进了空间里。 花了半上午，季非夜把镇子给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最后买到那卖种子的地方，捡她知道的蔬菜种子买了一堆，辣椒，韭菜，香菜，丝瓜，南瓜等等，凡是这里有的，她每样都买了一点，那老板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季非夜想了想，那个老板大概看她宛如一个智障吧。 不过她根本不在意这些，这些蔬菜这个季节都种不了，但是架不住她有空间啊，她完全可以在空间里种了，然后等结种了再拿出来种。 最后季非夜到了杏林药铺，倒是没拿出信物，跟那掌柜的说了一声，那掌柜的就一脸恍然，“原来是孟小哥的夫人，孟小哥跟咱们药铺打交道多年了，你尽可以在咱们药铺等他。” 季非夜摆了摆手，她是打算提前回去的，“掌柜的，我是想麻烦您跟我夫君说一声，就说我先跟着村子里的人回去了，让他不必着急。” “这当然没问题，姑娘要不还是在咱们这儿歇歇脚？” “真的不用啦，我赶着回去有事呢。”季非夜笑眯眯的拒绝，说好了之后才循着印象走到镇子口。 从云林镇到凌家塘的路季非夜都走过好几次了，当然不会迷路。 走出镇子很远之后，这个时候野外也没什么人，季非夜把篮子一起收到空间里，运内力于腿部，顿时走路的速度提升了不少。 来时坐牛车花了一个时辰，回去季非夜一个人靠走路竟然也就花了一个时辰，并且不觉得喘气和疲劳，季非夜这才确定，她这破身子总算是好了不少。 若是上辈子她十八岁时的修为，这点儿距离她才不放在眼里，让她走上一天都不是问题。 第107章 想吃小菜 一路到家，季非夜并没有撞到什么熟人，遇到几个同村的人也就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到家之后，季非夜立刻把空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白萝卜十二斤，花生七八斤，黄豆十斤，干辣椒和大蒜头各有三四斤。 这萝卜季非夜打算做两种小菜，一种是泡萝卜，一种是萝卜干。 将萝卜分成两份，一小半用来泡萝卜，剩下的则洗干净外皮拿到太阳底下先晒一下。 把萝卜洗净削皮切成手指粗细的萝卜段，拿一点点盐揉搓一遍，也拿到外面去晒，锅里烧上一大锅水，然后等水凉了之后倒进坛子里，坛子里放入盐糖白醋和花椒，放几个切成段的辣椒干，等那晒在外面的萝卜段稍微有些软再放进去，密封起来等个三四天就能吃了。 之前拿出去晒的整个萝卜拿进来切成长条，摊开来再拿去晒。 做萝卜干的要晒很久，这个时候就不管它了，先把黄豆泡上再说。 黄豆酱这东西冬天做不了，阳光不够，所以季非夜不打算做黄豆酱，而是弄回来磨豆浆喝的。 豆子泡上了，季非夜才开始处理花生，这花生是带壳的，外面还带着新鲜泥土，季非夜洗了好几遍，才把花生壳外面的泥全部洗掉，拿到外面去晾晒。 剥花生壳太费时间，这个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需要弄点吃的来饱肚子。 做饭太麻烦，季非夜干脆去菜园里拔了几根青菜回来，做了一小锅青菜疙瘩汤，自己喝了一小半，剩下的就放在了锅里。 下午的时候，孟初冬带着人拖了六七车青砖回来，恰好季非夜烧了开水，又有晾好的凉白开，就提着个篮子，里面放了一凉一热两壶水并好些碗送了过去。 孟初冬赶忙从季非夜手上接过篮子，“三娘辛苦了。” “夫君才辛苦，青砖拉完了吗？” “明儿个和买的石灰一起再拉一趟就差不多了。” 那些帮着拉车的人很快喝了水，和孟初冬结算了车费之后就各自离开了，铁根叔也赶着牛车要回家。 “铁根叔，晚上过来吃饭呗。”季非夜连忙喊了一声。 铁根叔晃了晃手，“不啦，我等会儿还有点事，明天吧。” “我跟铁根叔说了明天晚上过来吃饭。”孟初冬给季非夜解释了一句。 “那行，你明儿个上镇子上买点新鲜的猪肉和猪脚回来，还有酱能买到吗？豆酱就行。”季非夜一边跟着孟初冬往家里走一边说道。 孟初冬往水井那里走，正要打水洗手就看到院子里铺开的那一大摊，“三娘，这是要做什么？” “做点儿小菜啊，天天就这几样吃腻了。” 孟初冬愣了，别人家是天天吃咸缸菜吃腻了，他家媳妇却是新鲜菜和肉吃腻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那现在要做什么？我帮你。” “放青砖地方不用做什么吗？那些砖卸下来之后就那样堆在那里，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咱家这里比较偏，要是搬着砖想要过去只能从咱家门口走，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留一耳朵就行了。” “唔，算了，等会儿我去动一动，保证没人过得去。”季非夜是打算去弄个小迷阵，反正这对她来说不过小事一桩。 第108章 送的棉花 下午孟初冬帮季非夜剥完了花生，然后季非夜去放青砖那里捣鼓了两下就回来了。 晚上两人也没多折腾，把季非夜中午吃剩的青菜疙瘩汤热了，又做了几个苞米饼，就当做是晚饭了。 吃过饭，孟初冬帮着季非夜把晒好的萝卜段放进坛子里泡上，又帮她把花生煮好，晾晾之后泡进泡萝卜的坛子里。 然后又陪着她做了糖蒜，两人这才用热水洗漱了，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一躺到床上季非夜就进了空间，翻地种地忙的不亦乐乎，到后半夜才窝在孟初冬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孟初冬照旧出了门，季非夜试着把豆子放到她的小石磨里磨了，过滤出豆渣留下豆浆，把豆浆煮熟了加了糖喝了一口，很好，没什么腥气，大功告成。 这豆渣也是好东西，季非夜想了想，拿出昨天买的胡萝卜，打算做个胡萝卜豆渣小丸子当晚上的菜。 所以桂花嫂子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季非夜正在炸丸子。 对于季非夜这种费油的行为，桂花嫂子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反正孟初冬不仅时不时就买肉回来加菜，那菜籽油也是十斤十斤的往家里打。 这对夫妻大概真的不知道省钱是个什么概念。 “桂花嫂子，你尝尝这个小丸子怎么样？”季非夜拿筷子夹了个不那么烫的小丸子塞进桂花嫂子嘴里。 桂花嫂子嚼了嚼，“里面有胡萝卜，细面，还有啥？” “豆渣，我早上磨了点豆子想喝豆浆，这豆渣扔了太浪费，就做了这个，打算晚上加个菜，铁根叔这两天跟着夫君帮忙跑来跑去辛苦了，请他吃顿饭。” “这是应该的。” “不过三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嗯？”季非夜把锅里用过的油盛起来放到一边，这熟油不能和生油放在一起，晚上上桌前，这小丸子还要入锅再炸一遍的。 “桂花嫂子你说的是什么事？” “你不是买了布要给孟小四做衣服吗？这冬天就来了，你现在还不做，要等那天冷了才做吗？”桂花嫂子见季非夜这些天一直没动静，她家里冬装都做的差不多了，这才跑过来问一句。 过几天她家又要建房子，肯定没时间做，等房子建好了那天气早就冷得不行了，不赶紧趁着这几天把衣服做了就来不及了。 “哎呀，我忘了。”季非夜确实把这件事给忘的一干二净，实在是用不上就想不起来。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桂花嫂子把自己提过来的一个大包裹拿过来。 “我瞧着你棉花也没买，就给你带过来了。” “这棉花多少钱？” 桂花嫂子连忙按住季非夜掏钱的手，“你别给钱了，这是妞妞芳娘她们几个昨儿个在镇子上卖了绣品赚的钱，她们也不知道给你送什么，我提到你做棉袄大概没买棉花，她们几个小丫头凑钱买了送给你的。” 季非夜莞尔一笑，“怎么好意思让她们几个小姑娘出钱。” “这可是她们的一番心意，你可不能不接受，否则以后咱们都不敢接你的东西了。” 季非夜也就不再提钱的事情，脸上堆上了笑意，“好好好，这棉花我就收了，她们送给我的棉花，上身一定特别暖和，你说是不是啊嫂子。” “别耍嘴皮子功夫了，快把你那布匹拿出来，我先给你把衣服裁出来。” “好勒！” 第109章 叔侄两个喝一口 桂花嫂子手脚很是利落，一上午就把季非夜的棉服裁出来两套，至于孟初冬的，她不知道尺寸，要等晚上季非夜量了之后第二天跟她说才能裁。 中午的时候桂花嫂子说什么也不肯在这边吃，应是回家吃了饭再赶过来，陪着季非夜把外面晒的萝卜干翻了一遍再教她絮棉花做衣服。 下半晌孟初冬把剩下的青砖和石灰都拉了回来，又跟铁根叔一起挖了个不大不小的坑，那石灰买回来的是生石灰，是要熟化的。 这个坑就是为了熟化石灰用的，而且要离河水和那泉眼远一点，免得污染了水源。 季非夜做了一下午衣服，快到傍晚的时候，才去厨房那边准备晚饭，桂花嫂子也就起身回去了，孟初冬留了几句也没留住。 孟初冬今天回来的时候把季非夜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还买了几斤牛肉，和一些豆腐干，豆腐。 “夫君，这牛肉哪儿买的？” “有户人家的牛太老了，就报了官府杀了，今天拉到镇子上去卖，我看着牛肉挺不错的，就买回来了。”这年头，牛是禁杀的，要宰牛必须报到官府那边，所以牛肉很难得。 “这么多牛肉，可以做点卤牛肉和牛肉酱，先放着吧，今天晚上来不及做了。” “嗯。”孟初冬拿了个篮子，把牛肉放在里面，上面盖了层粗棉布，挂在了廊檐下面。 这个天气也不会坏。 季非夜开始忙着做晚饭，昨天泡的黄豆还有，买回来的猪脚和黄豆一起炖上，土豆切成丁，豆腐干切成丁，猪肉也切成丁，一起入锅加上豆酱辣椒面炒出来就是杂酱了，无论是拌饭吃还是当一道菜都很好。 豆腐用油煎过之后加水红烧，大白菜清炒，早上炸好的胡萝卜豆渣丸子再过油热一边，五个菜就出来了。 铁根叔过来看到桌上的菜，“做这么多菜浪费啊！” 不过那脸上满意的笑容却是掩都掩不住。 孟初冬还摸出了一坛酒，“铁根叔，这段时间要不是有你帮忙，我们家很多事情恐怕都做不成，今晚侄儿就陪你好好喝一杯。” 这酒算是对了铁根叔的胃口，他平时就好那么两口，只可惜在家里有铁根婶看着不敢喝太多。 恰好今天季非夜做的菜相当下酒，杂酱咸香微辣，黄豆炖猪脚香气弥漫，黄豆炖的又软又烂，猪脚的皮几乎和骨头分离了，轻轻啜一口就能把肉和皮一起吃到，豆腐煎的外焦里嫩，外面挂着浓郁的汤汁，相当好味，胡萝卜豆渣丸子香脆可口，最后的清炒大白菜最能解腻。 铁根叔和孟初冬两人就着这几道菜把一壶酒都喝了，喝到天都黑了才歇下来。 孟初冬把铁根叔送回家之后回来，看到季非夜已经洗漱完毕在床上躺着了。 “热水给你留着了，我有些困了，先睡了。” 孟初冬应了一声，到厨房后头洗漱，回到房间里轻手轻脚的上了床，等季非夜自动自发的滚到他怀里之后才安心的闭上眼睡觉。 季非夜上了床当然没有直接睡，她是进了空间，先是揉了几把喵喵之后，才把后面山上她埋了各种果核已经长出的小树苗给一株株的分开来重新种下来。 这些就是以后她的果园里要种的第一批树苗了。 第110章 破土动工 之后桂花嫂子又过来盯着季非夜把几件棉袄给做好了，县城里鸿记商行的孙大掌柜也给孟初冬弄来了青石板，而且还因着他的缘故，这批青石板卖的特别便宜。 季非夜心里一动，便央着孟初冬和孙大掌柜说一声，帮她留意着果树苗和一些药材种子之类的。 “药材种子？” “咱那果园前三年果树没长成前总不能什么出息都没有吧，在果树之间套种药材或者瓜果之类的，既能不让土壤流失，还能顺便赚点儿钱，我觉得挺好的啊。” 孟初冬没弄过果园，也不知道这套种的方法，听季非夜这么说便不再多问，打算抽空去找一次孙大掌柜。 时间就这样到了十一月初八。 这几天孟初冬一直很忙，拉回青砖石灰青石板之后，又把买的木材拉了回来，然后又和铁根叔一起上镇子上大批量的买了土豆咸菜，苞米面白面，就那大白菜也拉了一车回来。 还和镇子上的屠户约定了，那屠户也同意每隔三天给他们家送三十斤肉，又和隔壁村一家做豆腐的约定了，每天早上过来送一次豆腐，也省了他们跑的功夫。 里正给孟初冬定的十一月初八这天动土，自己一大早的就带着二儿媳妇过来了，他过来是看情况，杨婶子则是过来给季非夜帮忙。 桂花嫂子也是一大早的就过来了，季非夜家里就前两天孟初冬买回来的四个蒸笼，两人合计着，这蒸个两回馒头也就够了。 杨婶子跟桂花嫂子也是熟悉的，两人很快就分工好了，然后季非夜就发现好像没自己啥事儿了。 “那我做啥啊？” “来帮着洗菜吧。”杨婶子正在水井边打水，便招呼季非夜过来帮忙洗菜。 三个人忙活了半上午，才把午饭差不多做好了，留了一些她们几个吃的，剩下的就拿盆装了，和那两大篮子的苞米馒头一起抬到不远处的工地上。 正好是正午时分，孟初冬瞧见了季非夜的身影，便招呼大家过来吃午饭。 一大盆土豆烧猪肉，一大盆白菜炖豆腐，苞米馒头个个都很大，大家伙儿自觉地去旁边打了水洗了手，就过来吃饭。 孟初春自然也是过来帮忙的，他看了眼盆里的菜，发觉那肉并不像其他人家那样少的可怜，在那盆里块块分明，来干活的大家伙儿也笑着称赞，孟初冬这伙食搞得真不错。 “大家伙儿来我家帮忙，我也就包中午这一顿，这油水当然要给足了。”孟初冬笑着道。 里正也在这里留了一上午，此时跟着大家一起吃，闻言也道，“看看孟小四这伙食给你们准备的，平时家里吃的还不一定比得上这呢，大家伙儿可要卖力干啊！” “那是必须的，孟小四这么厚道，咱可不能不厚道，孟小四，你就放心吧，这活大家肯定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 “我孟初冬在这里就谢谢大家了！”孟初冬说着走向一位老人。 那老人旁边还围坐着两个年轻小伙子，三人一边吃着馒头就着菜，一边正低声说着什么，一人抬头看到孟初冬，立刻打了声招呼。 第111章 有人想混工钱 那老人正是孟初冬找到的那个老工匠，这老工匠对孟初冬那图纸上的防水方法很感兴趣，也听孟初冬说了这方法是从一个防水方法改过来的，因为他们这里材料不太够。 那原来的方法孟初冬也从季非夜那里问了之后给老工匠说了，老工匠这是特地过来看这地基和防水层的，顺便还能指点一下大家不会做的地方。 “刘老先生，这饭菜可合胃口？” “合胃口合胃口，你这伙食可真是不错了，十里八乡里像你这样厚道人家，可数不出来几个。” “来帮忙的都是乡邻，不能亏待了大家。”孟初冬笑呵呵道。 老工匠赞许的点点头，一上午看下来，这过来帮忙的都是些实心实意的人，没有那种来混日子拿工钱的人，这也能看出来，这小伙子平时在村里人缘应该不错。 不过也许有那个里正的功劳？ 午饭不管是馒头还是菜味道都不错，抬过来的那么多都给吃干净了，来帮工的人也都吃饱了，石磊和虎子帮着把空的篮子扁担什么的送了回去。 大家坐在树荫下歇了会儿就又起来干活了。 下午快傍晚的时候孟初冬叫大家歇了，结果大家硬是做到天快擦黑才停下来，孟初冬原本说工钱一天一结，有不少人都表示等活做完了才结，只有那家里急着用钱的才和孟初冬结了工钱回家。 石磊回到家里，家里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了。 “孟家四小子今天破土怎么样？”他娘看他一进门就给他端了碗苞米饭递过去。 “娘，一切都顺利，你放心吧。” 石磊他娘白了一眼，“我有啥不放心的，听说你们中午伙食可好啊？” “娘，这你咋知道了？” “咋知道的，有人说的呗，还有人也想去做工呢，不过听说不要人了？” 石磊一边往嘴里塞着饭菜一边回道，“人够了啊，再去人也做不了什么，再说了，冬子这工钱开的高，就是想要进度快些，那些混日子的去了能做啥？” “这倒也是，我看那些一开始不肯去干活的人现在想去做了就是冲着工钱和伙食去的，咱村子虽说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但是家里天天吃得起肉的还是不多的。” “就是嘛，娘，谁找你说你都别松口，可别让我去找冬子说情，这个口我可开不了。” 石磊娘横了他一眼，“你娘我就是那么拎不清的？” “娘你最明智了！”石磊立刻捧着他娘。 听到这句话，在饭桌上沉默了这么久的老石头哼了一声，石磊还没说话了，石磊娘不乐意了，“你哼什么哼啊，我可都给你问清楚了，你别想着再介绍人过去啊！” “知道了知道了，就跟你说的，咱都不是那拎不清的，孟小四日子也过的不容易，这不把房子起起来冬天就没法过，我哪里会去给他添堵。” 石磊有些疑惑，“爹，娘，这是有谁找上咱家了啊？” 石磊娘没好气的开口，“还不是隔壁村那柳老头家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消息，找上你爹要你爹给帮忙介绍过去做事情。” “柳横那小子能做事？”柳横是个好吃懒做的，这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他过来肯定是为了混日子拿工钱的。 “没事的，我已经帮你爹给拒了，老石头我跟你说，你跟柳老头的交情都是咱们老一辈的事情了，那小一辈的咱管不了，柳横那小子我们更管不了，你别跟他沾上什么关系。” “我晓得。”老石头回了一句，搁下吃干净的碗，起身拿着烟袋到一边抽烟去了。 第112章 麻烦来临 石磊左想右想都觉得，孟初冬家真的要被柳横那小子看上了，还是真有点儿麻烦。 凌家塘相邻的有两个村子，一个叫下华村，一个叫梅岭坡，孟初冬的三姐孟初秋嫁过去的村子是梅岭坡，这柳横就是下华村的。 跟凌家塘大部分都是凌姓宗族不一样，这两个村子都是杂姓聚居的，居民的平均生活水平相较于凌家塘来说是要差一些。 这柳老头的父亲和老石头的父亲都是家乡发了大水迁徙到这边的，后来一个在凌家塘落了户，一个在下华村落了户，柳老头和老石头那是打小玩到大的交情。 可是坏就坏在柳老头的那个儿子身上。 老石头娶媳妇娶的迟，这儿子也就生的迟，老石头都快五十了，石磊今年才十八；但是柳横不一样，柳横上头有三个姐姐，柳老头三十来岁才得了这么个儿子，那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因此这柳横就被宠出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平时上树下河也就算了，招猫惹狗都是常态，结果在那小子十三岁那年，把他们村里正家的小子推到河里去了。 那是里正家的孙子，虽然没受多大伤，里正还是大为光火，一堆人跑到柳老头家的时候发现柳横那小子在出事之后根本就没回过家。 柳老头和媳妇找儿子找了半个多月，都没找到，那柳老头的媳妇为此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 那柳横三个月之后才跑回来，说自己在外面认了个大哥，以后有大哥罩着他，谁也不敢动他。 后来他在村子里惹了事，他那混混大哥还真带着人过来把人揍了一顿，自那以后下华村渐渐的没人敢和柳老头家打交道，柳老头那嫁出去的三个女儿也轻易不肯回家。 现在柳老头在下华村日子越来越难过，有时候就会厚着脸皮来找老石头，有些事情老石头推不过就帮了忙，谁知道这家竟然得寸进尺，石磊娘当然不乐意了。 在有一次柳老头上门的时候，叉着腰堵着门在那里骂了小半个时辰，柳老头抖着手骂了句泼妇，就被凌家塘的人给赶走了。 石磊对这些事情也都知道的，他小的时候还跟柳横在一起玩过，不过他不乐意被那柳横呼来喝去的，便渐渐远着他了。 知道自己老娘跟柳老头闹掰了心里还挺开心的，没想到这次柳横竟然自己找他爹说这种事情，也不知道那小子在打什么主意。 为此石磊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石磊就爬起来洗了一把脸跑到了孟初冬家。 把这情况给孟初冬说了一遍。 孟初冬想了一会儿，“咱做好准备就成了，他总不能带着人过来打架吧？” 季非夜挑了挑眉，“就咱云林镇这么点大地方还有混混？他们能干啥？各个摊子店里收点保护费？” “不是，”孟初冬摇了摇头，“咱镇子往县城那头是直接到县里了，往那边还有个镇子叫松来镇，那个镇子下面几个村庄都比较富，镇子上开了个赌场，柳横那小子认的大哥就是那个赌场里的打手。” “这样啊，”季非夜点点头，“那这柳横到咱家来是想讹钱？” 石磊和孟初冬都沉默了，据他们猜测，恐怕就是这个目的。 第113章 上门闹事 果不其然，到了上午的时候，柳横那小子一脸漫不经心的跑到了才开始动工的建房子现场。 “哟，孟初冬你挺不错的啊，听说你给贵人找了个棵草赚了大钱？这不青砖房都盖上了。” 孟初冬早就看到了柳横的身影，手中的铁锹也就没放下来，直接走向他，“你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啊……”柳横拉长了声音绕着孟初冬走了一圈，“我这两个兄弟呢，最近手里头缺点钱花，听说你这工钱开的不错，想上你这儿来找个活。” “我这里不缺人。”孟初冬似乎完全不惧柳横的模样。 柳横在这附近混了这么久，除了昨天在老石头家那边碰了个钉子，还没像今天这样被拒绝过。 “孟小四我跟你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横这句话一放出来，后面二十多个大男人都站了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工具，仿佛只要柳横有一点儿动作，他们就会冲上来一般。 特别是孟初春和孟天长，干脆走到了孟初冬的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眼前这三个人。 柳横身后那两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兄弟顿时伸手拦住了柳横，“这位兄弟，是我们多有得罪了，柳横，我们走。” 然后那两个人就拉着柳横走了。 石磊走到孟初冬身边，“这样行吗？那小子会不会带着更多的人过来？” 孟初冬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因为这么一件事，大家心里都有些阴影，柳横这小子睚眦必报，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季非夜走在去往镇子上的路上，脚步轻盈飞快，她听了孟初冬和石磊描述了这柳横的性格之后，就知道这小子是块特别难搞定的狗皮膏药。 他今天在她家吃了亏，定是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的，比如把到她家做工的人打伤，晚上带着人来工地上捣乱等等。 所以她必须要在今天解决掉这个隐患。 黄公子的这个人情，她注定是要欠下了。 杏林药铺的掌柜的姓张，对季非夜还有印象，这看起来年纪挺小的姑娘是经常来他们这里卖些药材的孟初冬的媳妇。 “这不是孟小哥家媳妇，不是听说你们家在建房子吗？这是怎么了？有人受伤了？” 季非夜把手中的玉佩摊开来，“掌柜的，我有事相求。” 张掌柜的目光落在季非夜手中的玉佩上，随即眼眶一缩，“姑娘入内说话。” 季非夜跟着这掌柜的到了药铺的后院当中，小院子不大，却有两个学徒正在那边炮制药材，还有一位老大夫正在那里指点。 掌柜的快步走到老大夫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随即就看到那老大夫向她看了过来。 这老大夫须发皆白，目光却着实锐利，季非夜只觉得有一把刀子从自己身上刮过，随后那目光又柔和下来。 “小姑娘，过来这边。”那老大夫向季非夜招了招手。 季非夜走了过来，“老人家，我姓季，叫季非夜，此次来此是有事相求。” “老朽姓黄，听说你手里拿着景山的玉佩，那就是和景山相熟之人了，你的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第114章 从源头解决 季非夜也不客气，就把柳横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那黄老大夫一直抚着下颌的胡须，末了点点头，“听说你在东平县那边给景山那小子做了一道酸菜鱼？” 这话题转的季非夜一愣，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便点了点头，随后才想到，她事情都说了，这边可没说答应她帮忙啊。 “那行，你中午留在这里给我做个酸菜鱼，”说着黄老大夫朝着那边正炮制药材的小学徒当中的一个招了招手，“黄芪，你去跑一趟衙门，让韩熙过来一趟。” “韩熙虽然只是咱们镇的捕快，但是这东平县境内的几个镇子里，没人敢招惹他的。” 季非夜回忆了一下那天去她家量地的那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光从外表上来说，他确实挺能镇得住场子的。 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脸严肃的时候甚至略带着凶煞之气，一身壮实的肌肉光从外表就能看出来。 既然这黄老大夫有了安排，季非夜也就不再插嘴，“做酸菜鱼需要一些材料，我给写下来？” “嗯，让老张去买，你尽管写，多做点，韩熙那小子胃口大。” 那边张掌柜已经拿了纸笔过来，季非夜也不客气，估算了下在场这些人加上韩熙的饭量，提笔写下了需要的食材的量，然后想了想，又提笔加了些东西。 季非夜已经猜到这药铺的午饭怕是只能靠自己了，总不能让这么多人只吃一道酸菜鱼吧。 “不过我刀功实在是不太行，你们这没厨子吗？” 黄老大夫似是没想到季非夜竟然这样说，摸着下颌的胡须想了一下，“黄葛，你去跟着季姑娘打下手。” 另一个学徒乖乖的起身，给季非夜打了个招呼。 不一会儿功夫，之前跑出去的黄芪就带着韩熙过来了，恰好和转身的季非夜打了个照面，两人打了个招呼，韩熙便走向了黄老大夫。 “黄老，找我何事？” “韩小子，我记得你跟松来镇上的富贵赌坊的打手头子张虎有点儿交情？你去跟他打个招呼，让他管管好手底下人，别去招了季姑娘。” 韩熙愣了一下，回头看了季非夜一眼，应了一声。 “哎，你现在骑马去，赶在吃饭之前回来，季姑娘答应了给我做酸菜鱼，你回来迟了可就没得吃了。”黄老大夫十分不客气的指使道。 韩熙脸上现出恍然之色，转身走到季非夜面前，“季姑娘请放心，这个事儿我肯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然后季非夜就看他大踏步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马嘶声，随后马蹄声渐远。 季非夜原本的想法是想看看这杏林药铺有没有打手什么的，她借两个回去守几天，给那柳横一个教训，没想到黄老大夫直接从源头给她解决了问题。 柳横为什么敢在这边横行，自然是因为他是富贵赌坊的打手头子张虎的小弟，但是黄老大夫既然让韩熙去跟张虎打招呼，那也就意味着张虎是怕韩熙的。 这个韩熙似乎并不像她表面上看到的这样简单。 第115章 又做酸菜鱼 张掌柜的速度挺快，也不知道这半上午的，他从哪儿弄来一条四五斤重的黑鱼。 季非夜带着黄葛进了厨房，水桶里是一条还活着的黑鱼，酸菜有一小盆，她点名要的豆芽也有，猪骨一根，花椒及葱姜等都摆在了一边。 另外她写在纸上的小青菜，大白菜，山药，猪肉，羊肉等等也都买来了。 这还是她想到在现代，那些店里似乎可以先吃酸菜鱼，吃完之后直接加汤然后变成火锅继续吃，她今天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季非夜看着这一案板的东西，然后指着桶里的黑鱼对黄葛道，“我不会杀鱼。” 不止不会杀鱼，鸡鸭她也不会杀。 “我去杀鱼。”黄葛拎着水桶就往外走，打算去外面杀鱼。 鱼有人处理了，季非夜捏了片酸菜叶子尝了一口，酸味够，也没有奇怪的涩味，便把酸菜泡到水里，稍微去点儿盐分。 其他蔬菜全部拿到外面的水井旁边择净洗好，这边黄葛已经把鱼杀好拿进来了。 季非夜指挥着他把鱼皮去掉，鱼骨全部剔出来，然后鱼肉片成片，用盐搓一遍之后反复冲洗到鱼肉呈透明状，再用盐，生粉和蛋清腌制上。 酸菜冲洗之后切好，辣椒切成圈，其他调味料全部准备好，然后季非夜再次指使黄葛去烧火。 锅里倒油，葱姜等下进去爆香，鱼骨鱼皮放进去翻炒一番，然后挪到一旁的砂锅当中，和氽过水的猪骨头一起放到炭炉上熬汤。 这一次做的酸菜鱼和上次在酒楼里匆匆做的不一样，上一次就没熬这个高汤，毕竟那回时间紧急，这一次想着要烫菜吃，还是要把汤熬好点儿。 趁着熬高汤的机会，季非夜和黄葛一起把所有的加菜都准备好，小青菜不用弄，洗干净了就成，大白菜撕成一片片的叶子，韭菜从中间切断，山药切成小块方便烫熟，猪肉和羊肉都改刀切成薄片。 汤熬好了，盛起来把那些骨头都捞出去，只留下汤。 锅里油烧热之后下葱姜辣椒花椒，放进酸菜炒一番，加入高汤大火煮，等到汤开了把豆芽铺进去，再开一次之后鱼片铺进去。 最后把花椒和辣椒干倒入油锅里爆香，连着热油一起淋在汤上面，酸菜鱼就成了。 黄葛在季非夜的指使下，在药铺的后院里支了个炉子起来，然后两人一起把这一大锅酸菜鱼端过去，直接放到了炉子上，炉子里木炭慢慢烧着。 黄老大夫正好和韩熙一起进来。 “季姑娘，韩熙已经跟张虎打过招呼了，那柳横应该不敢再到你家那边闹事，至少张虎手底下的弟兄们是不敢跟着他过去的，我想就他一个人的话，你们应该是不怕的吧？” 季非夜闻言对着两人拱手行了一礼，“谢谢黄老先生和韩大哥。” “不客气不客气，”黄老大夫摆着手，“这酸菜鱼做好了？” “是的，这和我上次在东平县做的有点不一样，这汤是拿鱼骨头和猪骨熬出来的，很鲜，我还准备了一些烫菜，等会儿吃完了酸菜鱼可以把这些菜放进去烫着吃，若是不够的话，还可以弄点儿面条下进去，不过我揉面不行，就没做了。”季非夜给在场的人解释道。 “这还不简单，黄葛，你快去把面给醒上，弄好了咱们开始吃。” 第116章 再走一趟 黄葛去做面条的功夫，季非夜和黄芪一起在炉子旁边支了张桌子，上面放了碗筷，又搬了几把椅子围着炉子放好，进去厨房把准备好的烫菜一样样的拿出来。 黄老大夫不客气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韩熙也在他身边落座。 “这个味儿闻着就不错。”黄老大夫抽了抽鼻子，空气里弥漫着的是麻辣混着酸菜的香味，确实十分诱人。 那边黄葛把面团揉好了放在那里醒着，便赶过来，六个人围着炉子坐好，黄老大夫先拿筷子夹了一片鱼尝了尝，随即赞了一声，“好！” 随着黄老大夫的开动，其他人也都拿起筷子吃起来，季非夜就看着锅里的鱼肉和酸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这一大锅酸菜鱼不过一盏茶多一点的功夫就吃的差不多了，季非夜倒没吃几口，不过她胃口本来就不大也是。 就在季非夜打算起身去拿高汤的时候，黄葛已经起身了，“季姑娘你坐着。” 黄芪也跟着起身，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一起端着那个砂锅过来，给锅里加上了汤，然后把猪肉羊肉这些下到锅里先煮上。 那边黄葛进去揉面擀面，这边大家专心等着锅里的肉熟。 “韩小子，这趟跑的不亏吧？” “季姑娘好手艺，这酸菜鱼正适合这个天气吃，吃完了身上特别舒坦，若是有点小酒就更好了。” 黄老大夫不客气的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大中午的喝什么酒。” “怕是勾起了黄老的酒虫吧？” “知道你还提？” “先生，少爷说了，您一个月喝酒不可以超过三次，这个月才开始，您已经喝了两次了。”坐在一边认真看着炉火的黄芪突然抬头一本正经道。 “行了行了，别再提了，去问问黄葛那小子，这酸菜鱼的做法学会了没？过几天他可是要做给我下酒的。” 这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大家吃完了烫菜，黄葛便去后面拿了切好的手擀面下到锅里，除了季非夜以外的其他人，每个人又吃了一碗面，大呼满足。 吃过午饭，季非夜提出告辞，黄老大夫也没多阻拦，“韩小子你跟着小姑娘再走一趟，要是有那不长眼的一起给解决了。” “好的，黄老，不过下次你们吃酸菜鱼可得喊上我。” “少不了你小子的，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我的事。”黄老大夫不客气的开始赶人。 季非夜和韩熙一起走到外面，再一次表示了自己的感谢，“真的谢谢韩大哥了，遇到这种事情我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季姑娘不用客气，这本就是我们的事情，不过那张虎是松来镇的，他姐夫是松来镇那边的捕快，我不好往那边插手太过。” “不过姑娘你放心，既然张虎答应我不再动你们，就绝不会随便出手，他那些手底下的人若是在这边闹事，你尽可以来找我。” 说着，韩熙牵了马跟上季非夜的脚步。 季非夜看了眼那匹枣红色的马，眼底露出一点儿艳羡来，这马真的又漂亮又帅气，只可惜以她家现在的情况，明年能养头牛就不错了，养马还是不成。 第117章 卸一条胳膊 韩熙一个大男人，季非夜是个已经成亲的女孩子，自然不好骑一匹马，韩熙牵着马跟她走，季非夜也不好走的太快以免暴露了什么。 就这样两人花了一个多时辰赶回村子，正好遇到柳横带着一帮子人正要动手。 季非夜本以为韩熙会大喝一声或者喊一声什么的，结果她就看到韩熙上去拉住柳横的手臂，手上一个用力，那根手臂就软软的掉了下来。 卧槽，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习惯我喜欢！ 剑拔弩张的两方都没想到这样的发展，倒是孟初冬看到了站在韩熙身后的季非夜，一脸紧张的跑过来，“三娘，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啊，韩大哥是过来帮我们的，韩大哥已经跟松来镇上富贵赌坊的虎哥打过招呼了，虎哥那边不会动咱们家呢。” 柳横正要发火，一抬头看到韩熙立刻把火气给憋了回去，听到季非夜这么说瞪大了一双眼睛。 “你这娘们说什么呢？” 季非夜闻言一眼瞪过去，“你想另外一条手臂也被卸掉吗？” 韩熙立刻做准备动手状，柳横正疼的想哭爹喊娘，看到韩熙的动作下意识的一躲。 “张虎说了，敢在云林镇动手的人，随便我处置，你们是皮痒了想被韩爷我松松皮骨吗？”韩熙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句话就让这群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季非夜忍住想要去摸下巴的手，这韩熙真的很不简单啊。 也许她应该时不时到镇上去一趟？那个黄老看起来像是个好吃的，还喜欢杯中物，她可以把那个古园札记看一遍，研究些吃食或者酿酒的方法什么的，拿去套点儿近乎也好啊。 不过这些讨好人的事情她以前都没做过，还是从奶奶给她讲的故事里听过一些，希望不要到时候弄巧成拙吧。 有韩熙坐镇，那些个混混哪里敢闹事，韩熙的大名普通人不清楚，他们这些当混混的可清楚得很，就算是他们的头儿张虎过来，在韩熙手底下也走不过十招，他们这样的小喽啰那就是送菜的份。 柳横已经被卸了一条胳膊，这口闷气只好自己憋回去，带着一帮子人走掉了。 临走的时候，柳横还恶狠狠的瞪了孟初冬一眼，仿佛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似的。 韩熙也看到了柳横的眼神，拍了拍孟初冬的肩膀，“没事的，只要我在这云林镇一天，这小子就不敢放肆。” 解决了柳横这个事情，大家伙儿又回去继续干活了。 孟天长和孟初春在一起干活，回头看孟初冬把韩熙往家里请，不由得有些好奇，“爹，四叔啥时候和镇上的韩捕快关系这么好了？” “你四叔和衙门里关系好是好事，毕竟四叔他们也不容易。” 孟天长连忙点头，“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咱看着帮帮你四叔就行，其他的不用管那么多，回去也别乱给你爷爷奶奶说。” 经过上一次娇珊生病和林氏想把娇娥卖了这件事之后，孟天长对孟家那些人也算是心冷了，这些事情他当然不会主动对他们说。 第118章 果园套种 韩熙在孟初冬家里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离开，季非夜留他吃晚饭留不住，想了想，就找了个装调料的那种小罐子，把前些天她做的牛肉酱装了一罐子封上。 正要拿出去的时候，季非夜顿了顿，还是多装了一小罐，这样两罐子，她做的那些牛肉酱就去掉了一半。 不过比起韩熙过来帮的忙，这点东西就不值当什么了。 “韩大哥，这是我自己做的牛肉酱，不值当什么，下饭吃还不错，另一瓶你帮我带给黄老先生吧。” 韩熙伸手把两个小罐子接住收入怀里，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孟初冬也不好在家里耽搁太久，和季非夜打了一声招呼就回去工地上干活了。 晚上不用给这些人准备晚饭，中午桂花嫂子和杨婶子帮她做完饭之后给她把厨房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桌子上还给她留了饭。 季非夜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敲了敲，心里却是想着，她是不是该试着扩大一点人际关系了，否则再来一次柳横这样的事情就麻烦了。 韩熙在云林镇小有名声，是个值得结交的人，那个黄老先生看着像是一个药铺的坐堂大夫，但是连药铺的掌柜的和韩熙都听他的话，想来身份也不简单。 随后季非夜想到上次在县城里见到黄景山的时候，他身边跟着的轩辕澈和轩辕子息，这两位既然姓轩辕，那就跟皇室有着扯不开的关系。 这条人际关系对她来说也许有点远，而且她不一定能用得上，但是仍然要想办法去结交，这可是一条粗壮的金大腿，抱上了那就是受益无穷了。 也许她该试探着打听一下这三位出现在东平县的缘由？ 至于那什么给太后娘娘千秋节寻宝的理由，她才不相信呢，像他们这种人，想要找点什么东西，吩咐一声底下人还不是跑断腿也要给搞到，还用得着他们亲自来跑一趟？ 不过想了半天，季非夜还是觉得自己手中缺乏本钱，等房子建起来，她一定要好好规划一下这二十多亩果园该怎么弄，翻过年来该找什么人来帮忙才是正事。 首先她想的就是果园套种，果树苗长到能结果少说都是三到五年，这前三年光种果树肯定是没什么出息的，所以套种是必然的一条路。 关键就是在这里套种什么，据她这段时间对天气的观测，这个地方相当于上一辈子华夏中部偏东部的地方，日照和雨水都不错，作物可以达到两年三熟或者一年两熟，但是这些只是她根据这段时间和桂花嫂子她们聊天得出来的猜测。 具体的还是要看看县志什么的，不过这个东西可不好折腾，或许有空可以去问问凌章。 季非夜目前的初步设想是果园里主要种苹果树，梨树和桃树，这三种水果的成熟季节有点儿区别，然后就是辟一小块地方来种点樱桃树什么的，这些主要供自家吃。 至于套种的作物，考虑到这些套种作物不能一直同一种种下去，得考虑换茬，所以她就想着在药材，甜瓜，大豆或者花生这几种之间换着来。 第119章 多做点小菜 晚上的时候季非夜躺在床上跟孟初冬把白天的情况说了一遍，当季非夜说到要准备些东西去感谢黄老先生和韩熙，并且以后逢年过节也该和他们走动的时候，孟初冬点点头。 “合该如此，这一次要不是韩大哥帮忙，我还真拿那柳横没什么法子。” “嗯，然后我还想了一件事，我想去和张掌柜谈一谈，我们明年在果园里套种药材的话，他们收不收这药材。” “三娘你想种什么药材呢？” “这个选择的余地就比较多啦，咱明年刚种下去的果树苗还没长成，那些喜光的黄芪，远志，白术什么都可以啊，等树苗长成了就可以种半夏，天麻，三七这些了，这些药材都是常用的药材，饲弄起来也比较方便，夫君你觉得呢？” “三娘你觉得好那就好，这个事情咱可以不急，等房子建好了，我们两也要带着谢礼上门，到时候可以看情况去谈一谈。” “嗯，夫君你不反对就好。” “三娘你做事情想的比我还周到，我有什么可反对的？”感觉到季非夜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孟初冬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让季非夜睡的更舒服些。 “对了，咱房子怎么样了？我下午瞄了眼，好像地基打完了？” “是的，地基差不多了，要做你说的那个防水层了，明天上午熟化石灰，砂土和黏土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一起拌进去，那老工匠也会在现场看着，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孟初冬对季非夜的方法很有自信。 “那当然啦。”虽然这方法简化了某些步骤，但是这也都是劳动人民多年的智慧结晶，她只不过借来一用，自然不会轻易出错。 两人窝在被窝里轻声细语的说了好一会儿，季非夜才轻轻打了个哈欠，孟初冬立刻体贴的不再说话，准备睡觉。 折腾了一天有些累了，季非夜就没再进空间去修炼，身体里内力自动运转，虽然比在空间里修炼差一点儿，但是也算不错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季非夜早早的熬了粥，摊了点萝卜鸡蛋饼，然后把前些天做的泡萝卜和泡花生拿了出来，这两样小菜季非夜都尝了尝，都是酸辣口的，没有怪味，相当成功。 孟初冬是第一次吃季非夜弄出来的小菜，和以往吃的那些咸缸菜味道很是不同，就着这小菜吃了两块鸡蛋饼，喝了三大碗粥，才停下来。 “三娘，你这小菜我看着是个新鲜物，也没看其他人家这么弄过，要不咱们多做一点，放到节礼里面也不错。”孟初冬建议道。 季非夜倒是没想到这小菜还能是个新鲜物事，她回想了下那天在面摊上吃到的小菜，就是腌大白菜和酸豇豆，确实没有她做的这两种。 当下就应了下来，“等咱房子建好了，你上镇上多买点萝卜花生回来，也多买几个坛子，反正多做一点咱们自己也能吃，这东西做起来也快。” “行，这事我记心上了，到时候我帮你一起做。” “你当然要帮忙，少做一点我还能忙得过来，多了我可做不了，你不帮忙我还不乐意干呢。”季非夜可不是那种大包大揽的性子，就算是家务活，重活累活那必须得男人一起干，什么男主外女主内的她才不管。 第120章 打些家具 房子建造的速度比季非夜想象的要快一点，这才十天左右过去，就到了准备盖屋顶的进度了。 因着下面都用青砖造的房体，吊上房梁之后，孟初冬就找人拉回了两车瓦片，打算弄青瓦屋顶。 到了这个地步，需要的人就没那么多了，除了做屋顶有经验的熟练工和留下来建围墙的人以外，其他人都结了工钱回去了。 因为上一次柳横来闹事无果，而且后面韩熙还特地又来了一次，所以这十来天都没什么人敢过来闹什么，只不过那些人在家里怎么嘀咕就不是季非夜能管得到的了。 她正好奇的看着孟初春和孟天长带过来的一堆工具。 “这是要做什么？” 孟初春给季非夜解释，“四弟请我和天长来给你们打些家具，我们先过来做个简单的木工床，下午的时候四弟订的木头应该就会送过来。” 季非夜一怔，“打家具？” “你们房子建的这么大，你这屋子里不少东西都不能用了，修补一次也用不了多久，还不如全部打新的，四弟打算打两个新的柜子，两套桌椅，两个箱子，给你打个梳妆台，厨房里打个案板，我和天长一起做的话，差不多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提到木匠活，孟初春还是有些自信的，他这手艺是来凌家塘之后和村里一个老木匠学的手艺，不说学个十成十，也学到了七八成，这好几个村子打些木头东西都会找他的。 天长跟在他后面也学了好几年了，虽说距离出师还有点距离，但是打个下手是没问题的。 季非夜上辈子跟着奶奶做过一些简单的手工活，但是像是这种正经的木工活却是没接触过，于是蹲在一边看着孟初春和孟天长忙活了半天，这才起身回去帮忙做饭。 因着这天加上孟初春和孟天长，总共做工的也就十二个人，季非夜把馒头的量减少了差不多一半，倒是那土豆烧肉只减少了三分之一，还尽量多放了肉。 惹得中午吃饭的时候孟初春多看了孟初冬好几眼，休息的时候忍不住找了孟初冬，隐晦的提了提饭菜的事情，孟初冬笑的大方。 “做饭的事情都是三娘在弄，她怎么做都有她的考量，大哥不用担心。” 孟初春对这个成了亲就变成媳妇最大的四弟表示无语，看着这夫妻两似乎也不是那没成算的，便也不再多说话。 到了晚上他们回去的时候，季非夜塞给他们一个瓦罐，“知道留你们在这里吃你们也不会吃，这是中午多的土豆烧肉，家里吃不掉也是浪费，你们带回去吧，好歹能给天久娇娥娇珊他们几个分那么一两块肉。” 季非夜不信，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孟初春带回去的东西林氏还敢全部克扣了不给大房的人吃。 孟初春想要推拒，却因为季非夜那一句给孩子们吃犹豫了，确实家里的孩子们好久都没吃过肉了，孟天久听说他和天长每天中午能吃到肉都羡慕的紧，才九岁的孩子也想过来做活，就为了能吃一口肉。 “大哥，你就别犹豫了，明天记得把瓦罐给我们带回来啊。”孟初冬把瓦罐接过来往孟初春怀里一送，就把孟初春和孟天长推出去了。 孟初春只好带着一瓦罐的土豆烧肉回去。 第121章 这样的生活 等到那些人都走光了，季非夜和孟初冬才坐下来吃饭，晚饭季非夜做的也不简单，毕竟最近孟初冬天天干活，得给他吃饱了。 桌上有中午多做的土豆烧肉，大白菜炖豆腐也是中午多做的，韭菜炒蛋却是个新鲜物，上次季非夜买了韭菜种子就给在菜园子里种了，拿灵泉水浇了就长出来了，才十几天就长势喜人，可以吃了。 而且韭菜这东西割过一茬会继续长，完全不用担心不够吃。 在旁边的一个小碗里，还放着一点萝卜干切成的丁，季非夜把它用香油炒了一遍，麻辣鲜香，也是下饭的好东西。 孟初冬吃了三大碗饭，把桌上的菜都吃光了，“三娘做菜越来越好吃了。” “真的呀？”季非夜知道自己做饭的水平也就那样，不过听到孟初冬夸自己还是挺开心的。 “当然是真的。” 夫妻两个一起把厨房收拾了，季非夜在厨房后面辟出来的地方洗了个澡，顶着一头湿发出来，孟初冬立刻拿了干净的布巾去给季非夜绞头发。 直把她头发擦的差不多了，才自己去洗了个澡，把一头一身的灰尘都洗去。 然后换季非夜给孟初冬擦头发，这么一折腾天都晚了。 等孟初冬睡了之后，季非夜又进了空间。 喵喵又长大了一圈，慢慢开始脱离那种柔软可爱的幼崽形象，渐渐有了一点身为大猫的王霸之气在行动当中露出来。 不过更多时候它仍然是个抱着季非夜的腿撒娇的萌物。 和喵喵玩了一会儿，季非夜才走到田地那边看那些种下去的蔬菜的长势。 辣椒似乎有好几个品种，都已经要开花了，白色的小花点缀在绿叶当中，让季非夜不由得感慨，这空间里的东西的生长速度就是快啊。 南瓜和冬瓜季非夜没有搭架，给了一片空地让它自己疯长，倒是丝瓜和黄瓜她搭了个简易的架子，看它们的情况，距离开花也不久了。 茄子已经开出了紫色的小花，旁边种的那个季非夜没认出来的种子居然是菠菜和芹菜，还有一小片长出来的绿叶子菜季非夜光看也认不出来，低头闻了闻发现居然是薄荷。 薄荷可是个好东西，冬天不怎么吃它，但是到了夏天，哪怕在水里加一片叶子也是消夏良品啊，而且她还可以在夏天的时候弄些葛粉或者找找凉粉草什么的，到时候加上薄荷叶也很好。 等到她空间里这一批菜成熟之后，她每样留点儿种子，过完年就可以翻地给种下了，那会儿她自家菜园里有，空间里也有，随便拿点儿什么出来，孟初冬大概也就不会怀疑了。 季非夜走到池塘边洗了洗手，顺手掰了个莲蓬一边扣莲子出来吃一边往后山走。 后山上的果树上结的果子她已经收过一轮了，还拿了不少去酿了酒，那十几个坛子如今正在小木屋的后面廊檐下摆成了一排，再过段时间就可以打开看看酿酒的结果如何了。 过了这么一段时间，这果树上花骨朵也长了出来，目测过段时间就会长出青果来了，到时候果子会再成熟一轮。 而后山她特地开辟出来的育果树苗的地方也是一片葱茏。 季非夜吃完最后一颗莲子，张开双手深呼吸了一次，这个空间她在这个时空最大的依仗，而她将凭着这个依仗，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这样的生活，总比上一辈子那无趣的十八年要有趣多了。 第122章 房子建好了 屋顶上的瓦铺好之后，就剩下屋里地面铺青石板这个活了，外面的围墙也全部按照季非夜的要求围了起来。 孟初冬把其他村民的工钱都结了，留下石磊和杨虎两个帮着铺屋里的青石板。 至于季非夜想在院子里挖的池塘可以不用急，这个后面孟初冬每天干一点慢慢做就好了。 孟初春和孟天长把木工床搭起来之后，很快就把要打家具的木板一块块的切割出来，那些个卯榫结构让季非夜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心。 她还跟在后面玩了两手，然后做出来个小板凳，她打算把这个小板凳放到后面隔出来的洗澡间里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件事。 “夫君，我们打个澡桶吧！” 孟初冬对上季非夜亮闪闪的眼睛，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正好大哥说木头还有多的，我跟大哥说一声。” “谢谢夫君，夫君跟大哥说，工钱绝不会亏了他的。” 孟初春听了之后，连忙摆手，“打个澡桶多大点事儿，打这些家具四弟已经给了我足够多的工钱了，这就当大哥送给你们的。” “那就谢谢大哥了。” 当晚，季非夜又把炖的鸡汤装了一瓦罐让孟初春带了回去。 等到十一月到了末尾，每天早上起来外面都是一层白霜的时候，季非夜家的房子终于建完了。 院墙按照季非夜的想法修好了，整幢屋子坐北朝南，院子的大门也是朝南开，原来里正家的旧屋子孟初冬已经买了下来，也被这院墙圈在了里面。 季非夜这屋子的院墙并不是正常的方形或者圆形，而是顺着地形围起来的，看着有些怪异，不过好在里面空间极大，在里面看着并不觉得如何。 院子大门打开之后正对的就是正屋的大门，一排三间房，看着相当壮观。 在正屋左边也是一排青砖房，不过较正屋矮一些，是厨房兼家里的库房。 原来三间旧屋子孟初冬也给修了一遍，已经垮掉的地方就直接清理掉了，然后起了一堵墙把破的地方给堵住，里面暂时放了些杂物。 那院子里本来就有的水井和菜地自然也圈了进来，这段时间季非夜又在菜地上种了不少东西，青菜，大白菜，大蒜，韭菜一片看着绿意葱茏。 正屋后面是一片极大的空地，其中一部分就是季非夜规划的引那泉眼弄个池塘的地方，还特地在围墙上留了个类似于狗洞的地方，是为了以后挖沟渠让池塘的水流向小河的。 另外一边季非夜打算开辟出来当花圃，随便种点什么花也好，到时候院子里也热闹些。 房子建好之后，季非夜和孟初冬花了好一番功夫把家里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把那些新打的家具搬进去之后，季非夜又上镇上买了好些布匹，找桂花嫂子做了个门帘什么的挂上。 “这倒是很有一个家的气氛了。”里正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点点头道。 “定个乔迁的日子吧，也不用太麻烦，弄个几桌请大家伙儿吃一顿就好。” 乔迁这种大事情，在村子里是要办个酒席的，村民们也会从家里带些东西过来作为贺礼。 第123章 乔迁之喜 别看季非夜对于酒楼里席面上冷菜热菜说的头头是道，等到她自己家要办的时候，她立刻就抓瞎了。 找了桂花嫂子，又请教了杨婶子一番，季非夜还拉着两人帮她一起上镇子上采买一番，这才勉强把那天的席面的菜色定下来。 这乔迁之喜，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会过来的，凌家塘有四五十户人家，每家过来一到两个人，就得准备至少七八桌，这桌椅还得找别家去借。 至于碗碟这些，恰好孙大掌柜知道孟初冬这边要办乔迁宴，说手里还有一批花色不那么新鲜的瓷碗瓷碟，因这批货已经在库里存了两三年了，看样子也卖不出去，就便宜卖给他们了，还省了去借的功夫， 至于花色，在季非夜看来也就是太过单调简单了点，确实不遭那些用得起这些东西的人的喜欢，但是在她看来还挺好的。 不过孙大掌柜说了，那一天他也是要过来吃口喜酒的。 然后季非夜又让孟初冬跑了趟镇子上，给黄老大夫和韩熙也各自送了一张请帖，至于他们来不来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里正把他们乔迁之喜的日子定在了腊月初六，正好过两天就是腊八了。 这一日一大早的，孟初冬换上了季非夜给他新做的棉袄，和石磊杨虎一起在家门口放了两挂鞭炮，随后里正也上了门，打算在这边为孟初冬和季非夜镇场子。 按理来说，这件事是应该由孟启来做的，但是孟初冬没提这个事，孟启也就当做不知道，里正心疼孟初冬，自己主动接下了这件事。 跟着里正一起过来的还有里正的夫人陈氏和他的二儿媳妇杨氏，随后桂花嫂子也过来给季非夜帮忙。 几个女人在厨房忙了一会儿，季非夜的大嫂沈氏带着孟娇娥孟娇珊过来帮忙，这下厨房的人手可算是足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各家各户依次上了门，乡下人家送礼也没什么新鲜的，八个十个鸡蛋，一小袋面什么的都有，孟初冬也不介意，东西都收了下来，孟初春和孟天长跟在后面帮忙，给来的乡邻安排座位。 不久之后，一辆马车停在了院子门口不远处，孙大掌柜从车上跳下来，声音远远的传来。 “孟家侄儿，我来贺你乔迁之喜了。”他说着一挥手，身后两个人抬着一个箱子走过来。 “这是一点小东西，你小子成亲的时候没喊我，我就连着一起送礼了。”孙大掌柜笑呵呵道。 孟初冬和里正一起迎上前，里正也知道这县城里鸿记商行的孙大掌柜，上前打了招呼之后，孟初冬便亲自引着孙大掌柜到主桌上坐了下来。 几人坐在那里聊了几句，里正便吩咐孟初冬继续去接待客人，孙大掌柜这边就由他来招待。 孟初冬刚走出来，就看到又一辆马车停在了他家门前，这一次从车上下来的，是镇上杏林药铺的黄老大夫和镇上衙门里的捕快韩熙。 看到这两人，孟初冬赶忙迎了上去，“黄老先生，韩大哥，你们来了。” 黄老先生抬头看了看这高大的院墙，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在院门前来来回回走了两圈，“你这屋子的方位不错，找风水大师看过？” 孟初冬笑了，“黄老先生说笑了，我哪里认识什么风水大师，这是我家三娘自己弄出来的，我就照着她的想法给建起来的。” 黄老先生抚了抚胡须，“原来如此。” “韩小子，把咱带来的东西送上，咱们也进去坐。” 第124章 开宴 来孟初冬家里庆贺乔迁之喜的基本上都是村里人，孟家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沈氏当年嫁给孟初春是和家里断了关系的，而孟家父母和二房根本就没在这边露面。 众人先是看着两人抬着一个樟木箱子进来了，随后进来的孙大掌柜他们却认不得了，正在大家窃窃私语猜测这是哪位贵人的时候，后面进来的黄老大夫和韩捕快却是不少人都认得的。 有些人不免在心中嘀咕，这孟初冬看着不声不响的，就这么一个乔迁之喜，不仅有里正亲自过来坐镇，就连镇上那挺有名望的黄老大夫和韩捕快都来了，这可真不得了哇。 孟初冬迎着黄老大夫和韩熙走到主桌那边，没成想孙大掌柜竟然和这两人也认识。 “这不是黄老先生吗？孙某失敬失敬。”孙大掌柜立刻起身施礼。 黄老大夫也不避让，竟是受了这一礼，“没想到孟家小子和孙掌柜你也相识，想必这小子跟着孙掌柜也出去见识过不少。” “见识什么的不敢当，孟家侄儿确实与孙某有些缘分。” “都别站着了，黄老先生，韩大哥，坐下来说话吧。”孟初冬招呼大家坐下。 “这是我们村的里正先生，凌里正。”孟初冬给黄老大夫和韩熙介绍了里正，随后打算向里正介绍的时候却见里正摆摆手。 “孟小四，你去忙吧，黄老和韩熙我是认得的。” “是啊，我们是老相识了。”黄老大夫也应道。 “那好，里正爷爷，黄老先生，孙大掌柜，韩大哥，你们先聊着，我去招呼一下其他村里邻居。” “去吧去吧。” 孟初冬随后就走向石磊和杨虎，“石头哥，虎子，麻烦去后厨看下，看看能不能上菜了。” “好嘞。”虎子拍了拍孟初冬的肩膀，“冬子，你去忙吧，后面我和石头哥保证帮你照顾好咯！” 石磊到后厨问了一句，看到后面忙得热火朝天的，倒是陈奶奶招呼他过来，“找两个后生过来，赶紧准备上菜了。” 孟初冬家院子很大，里面摆了整整七桌，现在基本上都坐满了，还有不少小孩在人群里跑来跑去，每张桌子上事先放的花生壳和瓜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石磊和杨虎立刻找了孟天长和其他答应帮忙的人一起把桌子上的花生壳和瓜子撤了下来，随后第一道菜就上了桌。 季非夜一共准备了八个菜，这个天气温度低，虽然在外面中午太阳晒着并不冷，但是那些重油的菜还是不经放，所以上的第一个菜就是个炉子，炉子上放了个砂锅，砂锅里是鱼头炖豆腐。 随后上桌的有土豆烧肉，芹菜炒肉丝，韭菜炒蛋，红烧鸡，红烧鱼身，酒酿小圆子和清炒大白菜。 一桌菜有荤有素，鸡肉鱼都有，也能算得上是丰盛了。 特别是那道砂锅鱼头豆腐，也不知道季非夜是怎么做的，里面炖的豆腐吸满了鱼头的汤汁，微辣咸香，又有小火在下面不断的炖着，吃的让人极为满足。 有些桌上吃光了里面的鱼头豆腐之后，直接把那红烧的鱼身也放了进去，加了水继续炖着，吃起来也是极有味道。 第125章 清炖鱼汤豆腐煲 冬天的一大不好处就是，外面桌上的人吃的欢实，厨房里的女人们更忙，因为担心菜做好了放在那里冷了，除了那些烹饪时间比较久的菜，其他的都是临到上菜了才开始下锅。 等菜全部上完了，外面已经快吃了一半了。 几个帮忙的人都不愿意去外面上桌子吃，所幸季非夜十分有先见之明的留了菜下来，几个人就在厨房里支了个桌子吃。 杨婶子一边吃饭一边开口，“我看我们就在这里吃好得很，外面都是一群臭男人，不乐意去和他们抢。” 陈奶奶拿筷子轻轻的抽了她一下，“就你话多。” 说着，她看了一下沈氏。 沈氏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她知道这一次孟启和林氏，以及二房都不愿意过来是因为他们大房的缘故。 “三娘……”沈氏刚开口就被季非夜给拦住了。 “娇珊娇娥快点儿吃，等会儿还要帮四婶婶干活呢。” “好。”娇珊清脆的应了一声，埋头就吃饭。 娇娥也是应了一声，“谢谢四婶婶。” “大嫂也快点吃吧，有些碍眼的人不来也好，真的。” 沈氏见季非夜是真不在意，便也放下了心里的那点疙瘩，端起饭碗来开始吃饭。 吃过饭之后，冬日里大家都没什么事，闲话了一会儿之后，便各自散了。 厨房里这边也收拾完之后，季非夜和孟初冬，加上孟初春他们一起，把借来的桌椅等东西一样样的还回去。 随后季非夜又留了今天帮忙的所有人吃晚饭。 “四婶婶，晚上想吃甜米烙。”孟娇珊上次吃了那个甜米烙之后就喜欢上了。 季非夜轻轻的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尖，“好，给咱们珊珊做甜米烙吃。” “甜米烙？”还没走的黄老大夫顿时顿住了脚步。 “黄老先生和韩大哥不介意的话，也留下来吃个晚饭吧？我们晚饭吃早一点，你们早点赶车回去也不用走夜路。” 黄老大夫摸了摸胡须，“好啊。” 其他人坐在外面闲话，做个晚饭，季非夜也就不让陈氏和杨婶子帮忙了，让她们去堂屋里坐着，自己和沈氏在厨房里忙活。 中午的菜虽然丰盛，但是基本上全部吃光了，没剩下什么。 不过食材倒是还有多的，季非夜看了看，准备做个酸菜鸡，清炖鱼汤豆腐煲，再弄个韭菜盒子，萝卜丝饼和甜米烙，她还煮了红豆汤，中午做的小圆子还剩下不少，弄个甜汤也就够了。 定下了菜色，季非夜就和沈氏一起忙活了起来，大约申时三刻左右，季非夜就招呼大家准备吃饭了。 “甜米烙，甜米烙，甜米烙……”孟娇珊一边蹦跳着一边去喊大家准备吃饭。 饭桌上，黄老大夫对甜米烙表示了高度的赞扬，韩熙倒是挺喜欢那道酸菜鸡的，孟天久几乎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好菜，基本上埋头苦吃，大房其他几个孩子也差不多都是这样。 “弟妹，你这豆腐煲怎么做的？看着一片清汤，怎么还有辣味？”石磊本以为那清炖鱼汤豆腐煲是清淡的，结果吃到嘴里才感觉到一阵辣味袭到舌尖。 季非夜神秘一笑，“独家秘密。” 其他的菜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喜欢，最后季非夜端上来的红豆小圆子，一放下来就被黄老大夫抢了一碗过去。 他率先吃了一口，点点头，“够甜，不错。” 季非夜明白了，黄老大夫大概爱吃甜食。 第126章 一无所有 傍晚的时候，孟初春一家刚进门，就看到林氏坐在正屋门口，眼皮都不抬。 “我还以为你们在他们那边住下了，怎么还记得回家啊？” 大房一家人都不做声，默默的进了自己家的屋。 王氏从厨房里出来，愤愤然道，“娘，你看他们，不就是去帮了几天忙嘛，回来尾巴都翘老高了，连点菜都不知道带回来。” “做你的饭去，你就差那一口吃的啊？吃了去请死吗？” 王氏被林氏噎了一句，一甩帘子重新进了厨房继续做一家人的晚饭。 林氏一脸阴郁的看着大房那边屋子的方向，随后起身进了屋。 孟天久趴在他们屋窗户那里，看到林氏转身进了屋，这才悄悄的抹平了那一小块地方，然后下了用来垫着脚的柜子。 “娘，奶奶回屋了。” 沈氏应了一声，抬头看向孟初春，却是有些发愁。 现在在孟家，他们大房的日子更难过了，每天活必须做，钱必须交，还要时不时的忍受着林氏或者王氏的嘲讽。 就算是沈氏一向比较能容忍，却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然而他们想像孟初冬夫妻两一样分出去又很难，且不说父母在不分家，就算是分家了，那也只是把家里兄弟分出去过，孟启和林氏依旧是要跟着他们大房过日子的。 而现在沈氏也看明白了，孟启和林氏大概只把他们大房当做供养二房的工具，说是等孟初夏考中秀才就好了，可是就孟家现在的情况，孟初夏考中了秀才，真的会拉大房一把吗？ 沈氏十分怀疑。 自从沈氏知道，林氏打算把孟天阔送到镇子上的学院里读书，却根本没有考虑过大房的孟天长孟天久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大房是指望不上公公婆婆了。 沈氏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没有二房，如果孟启不需要吃药，那么凭大房的本事，就没办法送她的两个儿子去读书吗？ 不管怎么算，沈氏都发现，送两个儿子或许不行，但是一个儿子，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现在，他们赚的钱，只能送别人的儿子去念书。 沈氏甘心吗？ 怎么可能呢？ “孩子他爸……”沈氏忍不住开口，孟初春却是叹了一口气。 “月娘啊……”孟初春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撇过了头，“分家这件事你就不要提了，好吗？” 沈氏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我知道的，我就是……我就是……” 孟初春似是伸手想要安慰一下沈氏，最终却收回了手，“月娘，我都知道，我都懂……可是你也知道，我们这家真不是那么容易分了的。” “我做不到像四弟那样净身出户，你要想想我们四个孩子，那样干干净净走了，我们拿什么养活他们？” 沈氏忍不住哭道，“我们有手有脚，怎么就……怎么就养不了孩子们呢？” “爹，我们不怕的。”孟天长突然开口。 孟娇娥，孟天久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只有最小的孟娇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沈氏哭连忙跑过去了。 孟初春摇了摇头，“月娘啊，我们跟四弟不一样啊。” 沈氏一怔，随即想明白，孟初冬分出去的时候，虽然身无分文，但是季非夜手里怎么着都有些嫁妆可以变卖，里正家让他们住的破屋子虽然破，却能住。 而他们，是真的一无所有。 第127章 新家 等大家都回去了，热闹了一天的家里才安静下来。 孟初冬拿着大扫把把院子里都扫了一遍，然后关上了院门。 回头看到那一排房子，大门和窗户里透出些微暖黄的油灯的光芒，孟初冬心里一阵暖意涌上。 这是他的家，他和季非夜的家，是他们夫妻两自己的家。 他有自己的家了！ 这个时候，孟初冬才有一种切切实实的感觉，这种有家的感觉使得那一阵暖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好像浑身都有力气了似的。 “夫君，你还没扫好院子？”季非夜探出头问道，看他站在院子里发呆皱了皱眉。 “喂，发什么呆啊？” 孟初冬把大扫把靠墙摆好，几步跑过去，“没发呆，就是看看咱们的家。” 看着孟初冬脸上略有些憨厚的笑容，和他这张俊脸实在是有些不搭，季非夜毫不客气的吐槽，“你都看了好几天啦，还没看够？” “看不够看不够，”孟初冬一边走进屋一边道，“三娘，这可是咱们靠自己的双手建起来的房子，是咱们的房子，咱们以后就要在这里好好生活啦。” 许是被孟初冬的激动感染到了，季非夜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啊，以后我们可要好好努力过上好日子。” “嗯！”孟初冬重重的点头。 他怎么也要想办法让自己媳妇儿过上好日子。 季非夜设计的这一排青砖房，中间这间最大的是堂屋，左右都各自分了两间，右边那间屋子以后有孩子了可以给孩子住，所以暂时还是空着的。 左边那边打开门有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上另一侧的墙上开了两道门分别通向两个房间，前面那间是休息睡觉的房间，后面那间较小一点的则是季非夜改良的类似于洗手间一样的存在。 那较小的屋子后面还有一道后门，打开来绕过去就是厨房的侧门了，从厨房里烧了热水可以直接从这边提进来。 里面有个澡桶，孟初春特意用桐油涂了一层，防水防腐，此时还带着些许桐油的清香，旁边放着个放脸盆的架子，架子上设计了一块木板，上面可以摆铜镜，皂角，青盐和牙刷等物。 旁边的墙上靠着一大一小两个木盆，小木盆洗脸用，大木盆洗脚的。 另一边的一个角落里特地用个单独的帘子隔了起来，里面放着个盆盂，用来晚上方便用的，当然这是给季非夜专用的，至于孟初冬，后面的小门打开绕几步路就到了茅房，一个大男人晚上起来跑几步算不了什么。 季非夜忙了一天也出了不少汗，她是无法忍受不洗澡的，所以早早的烧好了热水提到了后面倒进了澡桶里，此时过去把后门一锁，前面的门扣上，脱了衣服钻进澡桶里，泡着舒服的热水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泡着热水澡，季非夜想了想，从空间里摸了个苹果出来啃着，灵气一点点的被吸收，内力在一次又一次的运转当中渐渐深厚。 而有些身体里的杂质，也趁此机会排到了水里。 等到季非夜泡完澡起身擦干之后，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她打开门叫来孟初冬，让他倒掉澡桶里的脏水，催着他也泡了个澡。 第128章 拆礼物 第二天一早起来，季非夜弄了鸡蛋饼和粥，就着咸菜两人吃饱了之后，就开始整理昨天宴席之后残留下来的一些事情。 那些碗都洗了要收好放到库房里，各家各户送过来的东西，孟初冬找石磊帮他记了，但是石磊识字也不多，而且记得也不全，孟初冬要回忆一下让季非夜记下来，以后好回人情。 而且这些乡里乡亲送过来的多是粮食，鸡蛋米面杂粮什么的，鸡蛋倒还好，这冬天可以多放些日子，那些粮食质量不一，还不能混在一起。 两人花了一上午才把这些整理好，然后就看向孙大掌柜和黄老各自带过来的一大一小两个木箱子。 两人先打开的是黄老送过来的那个差不多有孟初冬手臂长的木盒，里面分了三个格子，一格里放了两个瓷瓶，上面贴了字条。 原来是两瓶常用的丸药，一种是清凉下火的，一种是给女孩子补身体的，季非夜看了看就给收了起来，前面那种冬天很实用，毕竟冬日里容易上火。 至于另外一种她反正是用不上，不过收着说不定哪天就有用了呢。 另外两格里面，有一格是个太湖石镇纸，那太湖石呈虎形，雕刻的师傅雕工极为精湛，季非夜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递给孟初冬。 “我上次买回来的纸墨还有很多，你这几天闲下来了，也该把识字练字这个事情提上日程了，别明年进了学院真的要和七八岁的小娃娃们一起听课啊。” 孟初冬脸上一红，把镇纸接了过来，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 剩下那一格里东西看着更简单，竟是一把湖笔，一眼瞧过去有七八支的样子。 “得了，你一个冬天练字的笔都有了，不过我觉得你大概舍不得用。” 孟初冬不明所以。 季非夜拿起一支笔晃了晃，“湖笔，徽墨，宣纸，端砚，这四样东西并成为文房四宝，而这湖笔，可谓之笔中之冠。” 顿时，孟初冬拿那笔的姿势都小心翼翼起来。 季非夜忍不住失笑，“好啦，看黄老先生送的这礼，也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呢，你是不是跟他说过要上学的事情？” 孟初冬点点头，“有一次黄老先生问我，我……我就提了一句。” “嗯，我瞧着黄老先生的意思也是让你做做准备呢，这太湖石镇纸，湖笔，哪一样都不便宜也不简单，夫君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三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季非夜笑了笑不说话，把木盒推到孟初冬那边，示意他把东西收起来，然后打开了孙大掌柜送过来的箱子。 比不得黄老先生送礼的精致，孙大掌柜送的礼物可就豪放多了。 最上面直接放了一张皮子，季非夜摸了摸，这皮子鞣制的极好，手摸上去柔软光滑，是块好皮子。 “孙大掌柜这可是大出了一回血啊。”季非夜笑着把皮子拿起来，在孟初冬身上量了量。 “可以给夫君你做个夹袄。” “不用了，三娘，我看还是给你做个袄子比较好，你来这边之后就自己给自己做了件新衣服，都没什么好衣服过年。” 第129章 三娘的厨艺最好 “行了，你别推了，孙大掌柜太大方了，这下面还有张皮子。”季非夜拿掉第一张皮子才看到下面还有张白色的皮子。 “孙大掌柜太客气了，到时候我们准备年礼也要准备丰厚一点。” “嗯。”季非夜点点头，她空间里果子多得是，等到过年的时候这果子也算是个新鲜物，不用多，放几个放到年礼里面，也足够了。 至于那么点灵气，普通人感觉不出来什么的。 这个木箱子里，除了两张毛皮，还有一袋干香菇，一小袋干木耳，一小袋干银耳，箱子另一边则是一袋差不多五斤的血糯米，都是些不算特别稀奇，但是在镇子上也不太好买到的东西。 季非夜对这几种干货特别满意，银耳可以做银耳甜汤，木耳和香菇泡发了加到肉汤里特别鲜，至于血糯米，明儿个就是腊八了，往腊八粥里加进去也是好东西。 “孙大掌柜真是有心了。”送过来的东西在他们这里，既不十分出挑，又很符合季非夜的心意。 而且到时候还礼也好还。 把所有人送过来的礼都整理好了，季非夜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去做午饭。 “想吃什么？” “三娘你随便做，你做的东西都好吃。” 顿时季非夜有些哭笑不得，就算孟初冬这辈子没吃过啥好东西，上回在县城春来楼吃了那两个正式厨子做的饭菜，这些天桂花嫂子和杨婶子做的家常菜味道也比她做的好，他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不过季非夜看到孟初冬隐隐含笑的眼神，登时心中一动，“我做什么都好吃？” “对啊，三娘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 季非夜感觉自己被这一记直球打过来，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耳根微红的起身去厨房了。 如今她家的厨房也比普通人家有很大不同，炉灶跟大部分人家的没啥区别，只是季非夜让孟初冬把这炉灶靠墙的那边墙特地做的厚一点，墙壁中间有一条中空的管道通向旁边，那管道的尽头处模仿着北方土炕搭了一块大概不到膝盖高的台子。 至于这台子上，季非夜是打算弄个小小的暖房，弄点儿蔬菜，发个豆芽，弄个韭黄什么的，都挺好的。 就算啥也不做，烧过饭之后，这个台子上也是热的，下雪的日子里，拿个被子过来盖上，两个人坐里面聊天说说话也很不错的。 在这个台子旁边放了个碗橱，上层放平日里用的碗筷，下层摆了些常用的米面和一些干货调料。 在碗橱那边摆了一排坛子，里面就是季非夜这些天腌制的小菜了。 早上吃的简单，中午季非夜就打算稍微复杂一点，而且她刚刚才被孟初冬夸了，要是就拿饼子和菜汤去糊弄他也不太好不是。 廊檐下的篮子里还有一些肥瘦相间的猪肉，外面菜园子里韭菜长的正好，季非夜想到距离上次吃饺子也挺长时间了，干脆包点饺子好了。 于是她直接喊孟初冬去菜园里割一把韭菜回来，把那猪肉拿出来洗干净切片准备剁肉馅，另一边拿了几个鸡蛋出来，打算包一个白菜肉馅的，一个韭菜鸡蛋馅的。 第130章 老天会保佑好人 包一次饺子也麻烦，两人一连包了将两百多个才把事先准备好的材料用完，中午一顿也就吃掉了几十个。 这天气虽然接近零度了，但是这东西毕竟不好放，饺子馅会慢慢融化掉面皮，除非能给冻起来。 不过在这没有冰箱的古代，他们又不是在东北那种地方，这种事情只能是妄想。 季非夜收拾了个篮子，把剩下的饺子分了五份，一份留作两人晚上吃，剩下的都拿东西装了起来，里面撒了面粉防止他们粘在一起。 “这个，你给爹娘大嫂那边送过去，中间路过铁根叔家，把这份送给铁根叔吧。” “这两份我给桂花嫂子和里正爷爷家送过去。” 这每一份里面差不多都是三十个饺子，送给孟启那边的那份数量要多一些，毕竟那边人多，这东西就是让他们尝个鲜，若要说指望它来抵饱那就有点可笑了。 季非夜分配好了任务，临走之前想了想，“爹娘会不会把东西扣下来不给大嫂他们家分？都出了这么多事情了，他们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孟初冬眉头皱了皱，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会跟大哥说一声的，我想爹娘明面上也不敢太过分吧？” “要是大哥大嫂也能分出来就好了。” 孟初冬摇了摇头，“大哥他们情况跟我们不一样。” “我知道啊，只是感慨一句罢了。”两人一起往外走，出了门之后就把大门上了锁。 随后季非夜在路边轻轻扯了扯一根竹子，身后的迷阵已经悄然起了作用。 过了河之后，两人便分开来走，孟初冬往铁根叔那边方向去，而季非夜则轻巧的走向桂花嫂子家。 到了桂花嫂子家，妞妞和小虎都很乖巧的给她打了招呼，倒是桂花嫂子不在家。 “婶婶，这是我和夫君包的一些饺子，拿来给你们家尝尝鲜。” “哎，三娘，你怎老往咱家送东西呢，我可听桂花都说了，你给咱家帮的忙已经够多了。”张婆婆虽然眼神不好，但是那包裹里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她还是能看到的。 “那算什么啊，前段日子桂花嫂子天天来我家帮忙，都没收我工钱，我这就拿几个饺子过来，也不值什么钱，就是家里自己包的。”季非夜把东西拿到厨房里，吩咐妞妞拿东西出来装。 “谢谢四婶婶。”妞妞倒是已经习惯了季非夜这样给她们家时不时送点东西过来。 不过她把季非夜每一次帮的忙都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日后她和小虎都要好好报答季非夜的。 “不客气啦，你和小虎都在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一点啊。”小虎是个有点羞涩的男孩子，尽管正是招猫惹狗的年纪，却每天都能乖巧的在家里，给桂花嫂子和张婆婆帮忙，季非夜看着还挺心疼的。 “婶婶，你别送啦，明儿个记得送我喝碗腊八粥就好了，我要去一趟里正爷爷家。”季非夜指了指篮子里剩下的一个包裹。 “哎，好，肯定少不了你的腊八粥。”张婆婆哪有季非夜动作快，一个眨眼功夫，这小姑娘已经跑出了院子了。 “三娘是个好孩子啊，孟家小四真是有福气了。” “是啊，孟四叔和四婶婶可好着呢，娘说像孟四叔和四婶婶这样的好人，老天也会保佑他们日子过的越来越好的。”妞妞扶着奶奶往屋里走，一边细声细气道。 第131章 一些闲话 从桂花嫂子家出来，到里正家还有不短的一段路，中间也要路过不少人家，今天太阳还不错，也没什么风，屋外还算暖和，因此有不少人吃过饭搬了个板凳出来坐在外面晒太阳。 最近孟初冬建房子的事情在村子里传遍了，那气派的大院子和青砖房也有不少人去看过，自然也认识了这见了没几面的季非夜。 也有人在心里暗暗羡慕着季非夜，无非就是觉得季非夜身体不好，却嫁给了孟初冬，分家分出来了不用侍奉公婆，还能住大房子，听说他们家天天吃肉，真是好命。 不过这些人的羡慕也都压在心底，这季非夜能拢的孟初冬不惜和自己父母闹翻，也是个有本事的，据说孟家的女儿从隔壁村回娘家，觉得季非夜狐惑了她弟弟，跑去和季非夜闹，结果灰头土脸的给吓回来了，问她发生了什么她都不敢说。 所以说在有些凌家塘村民眼中，季非夜是个相当厉害的城里女人。 而她们作为乡下人，跟城里人自然不是一派的。 因此这一路上，有不少人也就看在面上情跟她打个招呼，季非夜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她淡笑着打了招呼，一路走到了里正家。 “我瞧着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可怕嘛！不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都还没长开呢。”说话的是住在村头的一个妇人，叫方英，她家夫君姓凌，跟里正是同族的。 先前说话的那个妇人有些讪讪的，“这不是都听别人说的嘛！” “孙氏，你这个别人不会是孟初秋吧？孟初秋可是个厉害的，她小时候就喜欢欺负孟初冬这件事，咱村子有谁不知道吗？说着孟初秋是为了孟初冬好，搁谁也不信啊！” “三嫂子，你这话就不对了，那孟初秋再这么着都跟孟初冬是一家人，这一家人在自家怎么闹都有的，在外面总归是一致对外的。”又有一个妇人开口。 “刘翠花，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和谁是一家人，谁是外人啊？难不成你嫁到咱凌家来了，你还和你娘家是一家人？咱家是外人？”刘翠花的丈夫正是方英丈夫的族弟，两人仔细算来还是妯娌，所以刘翠花要喊方英一声三嫂子。 刘翠花面色顿时一黑，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插了一句话，就给方英逮着了小辫子。 “我当然是凌家人了，可是我娘家和凌家不也是亲家，哪里就是外人了。” “那怎么季三娘跟孟初冬就是外人了，那嫁出去的孟初秋和孟初冬就一家人了？按理来说，这孟初冬都分家分出来了，自然是和季三娘一家人，你们别是看人家日子过好了，就在这后面乱嚼舌头。” 方英神色一肃，当场其他妇人就算心里有什么，也不敢说话了。 这方英的夫君在里正家那边还挺得力的，得罪了方英等于间接得罪了里正，这些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这些妇人之间的小小口角季非夜当然不知道，她现在已经站在了里正家的门口。 不过里正家院子里站了不少人，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事情的模样，那边杨婶子已经看到了季非夜，从旁边绕过来拉着季非夜从后面进了屋。 第132章 陈芝麻烂谷子 不过是瞟一两眼的功夫，季非夜好像看到院子中间跪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形瘦小，便看不清了。 “这是怎么了？” 杨婶子摇了摇头，“一些陈年破事，别提了。” “你这是过来做什么？家里出什么事了？” “家里能有什么事？”季非夜把篮子递给杨婶子，“中午和夫君包了些饺子，送点儿过来给你们尝个鲜。” “你啊，我们哪里就缺这点饺子了？”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缺啊，这是我和夫君的一点儿心意嘛！”季非夜笑着道。 陈氏从里面走出来，“杨氏，你把东西拿厨房去吧，三娘过来这边坐，尝尝咱家刚做的花生糖。” “好的，陈奶奶。” 季非夜进了里面，发现在这边屋，反而能把外面的声音听的更清楚一些。 不过她听到的来来回回就是那个小姑娘的一句话，“请里正做主！” 拿起一颗花生糖，季非夜尝了尝，花生香脆，麦芽糖也足够香，吃在嘴里咯嘣儿脆，“陈奶奶家的花生糖做的好吃。” “好吃待会儿带点儿回去。” “好。”季非夜也不拒绝，笑眯眯的应了。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哀哀哭着的中年妇女声音响起，季非夜听的不太真切，好像是她嫁过来之后尽心尽力什么的。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外面这事都闹了好几年了，可是常言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家老头子也是没辙。”陈氏叹了口气道。 “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从前面来应该看到了吧？那跪在院子里的姑娘叫草丫。” 季非夜一愣，虽然她知道这农村里文化人少，给女娃娃取名字都是些草儿花儿什么的，但是叫草丫未免也太随便了吧？ “她爹是咱凌家一族里的一个癞子，就是个无赖，叫凌进，早年他爹娘给他娶了个媳妇，媳妇第一胎生了草丫，是个女娃娃，这公公婆婆就不乐意了。” “后来她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却在生儿子的时候伤了身子，生了之后也没好好养着，就这么去了。” “后来这癞子的爹娘又给他娶了一门媳妇卞氏，这媳妇手段也厉害，进门之后倒是把这个癞子管的服服帖帖的，就是跟公婆闹的不太好，也不是她不孝顺公婆，她事事做的都是周周到到挑不出一点错儿，但是公公婆婆就是跟她闹不好。” 季非夜听着陈氏似乎是在夸赞这后进门的媳妇，可是语气分明不是那么一回事。 “是她只是表面功夫做得好？” “可不是这样，外人看来她是哪里都做得好了结果还不招公公婆婆待见，实际上只有被她那样对待的人才明白个中苦楚，不过这事情我们当初也没看出来，还觉得这癞子娶了个不错的媳妇，好歹管住他了不是？” 季非夜点点头，外人看事情通常都看表象，这个女人能把丈夫管住，里正爷爷肯定觉得族里村子里少了个无赖，多了个愿意踏踏实实干事情的人，那心里绝对是乐意的。 “那后来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季非夜想，如果这女人一直做的很好，那么今天估计也就不会闹到里正爷爷家来了，而且听陈奶奶的意思，似乎已经闹过很多次了。 第133章 捧杀 “就是草丫了。” 按理来说，草丫这种前妻留下来的女儿，若是被后娘虐待了，大家肯定是要同情这姑娘的，只不过陈奶奶这语气听着怎么这么复杂呢？ “卞氏进门的时候，草丫都六岁了，听村子里其他人说了什么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之类的话，这草丫就很敌视卞氏，本来大家都不太当一回事，平常大家看卞氏也没怎么虐待草丫，只不过小丫头七八岁在家里开始做些家务活，这在大家看来都是正常的。” 季非夜点点头，这倒也是，孟家那边孟娇娥孟娇杏都是早早就在家里帮着干活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结果草丫十岁那年，跑到咱家院子里跪着，让我家老头子给她做主。” “一问才知道，她觉得卞氏是在虐待她的弟弟，我家老头子一听，这不得了啊，就叫着我一起跟了过去，到她家一问，这癞子和卞氏都矢口否认，就连癞子自己都说，卞氏对他前头那个留下来的儿子比对卞氏自己的儿子还好。” “我和老头子也问了问癞子的爹娘，他们也没觉得这个儿媳妇对孙子不好，就是癞子的娘觉得这个儿媳妇把持了家里的一切大权，她觉得哪里都别扭，跟我抱怨了几句。” “那后来呢？”季非夜听着八卦难得产生了一点兴趣。 “我家老头子觉得草丫这是无中生有，就把草丫说了一顿，后来草丫回去，她爹要打她，还是卞氏给拦了下来。” 说到这里，陈氏轻叹了一声，“后来草丫跑来闹了好几次，刚开始老头子还次次都去，后来就不当回事了。” “等到草丫那个弟弟长到八九岁的时候，大家伙儿这才觉出些不对来，卞氏进门之后一年就有了孩子，他自己儿子和草丫弟弟就差了两岁。” “结果草丫弟弟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疯，做事待人完全没有章法，就像个没娘教的孩子一样，而卞氏自己的儿子则是懂事有礼，相当知道进退。” 季非夜顿时明白了，有一个词叫做捧杀，而卞氏对待前头留下的孩子，用的正是这一招捧杀。 草丫正是知道她继母是要把她弟弟养废了，所以才会一遍遍的跑到里正家来闹，就是希望大家能发现她弟弟的情况，但是卞氏平时做的太好了，大家根本发现不了。 “等我们意识这件事，又跟癞子的爹娘说了之后，却来不及了，传言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草丫弟弟已经这样了，若非有人下狠功夫教，是扭不回来的。” “卞氏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癞子爹娘有了卞氏生下的乖孙子，哪里在意另一个孙子如何？而草丫弟弟则是因为草丫管着他，处处看不惯这个姐姐，还曾经拿着石头砸草丫，说要砸死她。” 季非夜沉默了，陈奶奶说的正是现实，小孩子本身没什么是非观和价值观，又总是不服管的，卞氏不管他，什么都由着他来，而草丫处处想管着这个弟弟，孩子小就会本能的把卞氏当亲娘，草丫当坏人。 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不管草丫怎么闹，大概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里正爷爷虽然是族长，但是人家有爹有爷爷奶奶，他又怎么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呢？ 第134章 突如其来的敌意 听了草丫的故事，外面的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里正爷爷把人给劝回去了。 “如果草丫弟弟以后能醒悟过来，这辈子大概还有救，要是想不明白……”季非夜的话没说完，她其实觉得草丫这样闹并没有什么意义。 草丫是草丫，她弟弟是她的弟弟，就因为两个人是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草丫就该为了她弟弟这样豁出去吗？ 那么她要为季晨曦牺牲也是天经地义的？ 季非夜从来不这样想。 上一辈子她一开始就被教育，她要为了季家去牺牲，所以到后来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姐姐，而且能活的很好，不用像她那样学习各种东西，修炼季家心法的时候，她是羡慕和不甘过的。 但是最后她愿意走进自己亲手布下的祭天大阵当中，并不是为了季晨曦，而是为了照顾了她十八年的奶奶，也就是季氏的族长。 这一世也是一样，她答应代替季晨曦嫁给孟初冬，并非是为了季晨曦牺牲什么，而是她想离开那个家。 死了一次季非夜才想明白，人就该为自己好好考虑，只有自己活好了，活出来了，才有可能去救想要救的人。 就好像是草丫，她这样豁出去闹了这么多年，并没有什么结果，大家都觉得她是无理取闹，就算是有同情她的人，也不过嘴上说两句罢了，并不会有什么实质的行动。 而她的弟弟，仍然把她当做坏人，敌人。 她的家里人，肯定恨死了草丫，如果不是草丫这样一次次的闹，他们家的家丑怎么可能闹得整个村子人尽皆知？ 草丫要是早点想明白这个道理，早早的把自己嫁出去，在夫家那边立了足，有了话语权，娘家这边也就不会那么不把她当一回事了。 季非夜这样想了一回，又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把，连她自己都是死过一回才想明白这个道理，怎么就指望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想明白了。 不过季非夜也只是自己想想而已，她不会去跟草丫说什么的，毕竟她对这个姑娘的性情什么的完全不清楚，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在陈奶奶面前坐了一会儿，季非夜就起身，“陈奶奶，我和夫君一起出来的，这个时候他差不多要回去了，我也就回去啦。” “不多坐一会儿了？” “以后我一定经常来看陈奶奶的，今天就不多坐了。” 这时杨婶子把季非夜拿过来的篮子递给她，里面已经装了一些他们家做的花生糖和炒米糖。 “谢谢奶奶和杨婶子。”季非夜笑眯眯的道谢。 出去的时候季非夜就没从后门走，直接从大门出去了，没想到院子里草丫还没走。 正好里正爷爷转身，看到季非夜就打了声招呼，“三娘怎么来了？” “和夫君包了点饺子，拿点儿过来给爷爷尝个鲜，结果奶奶送了一堆糖给我，是我占便宜了。” “你和孟小四都有心了，这就回去了？” 季非夜注意到草丫听到里正爷爷说到孟初冬的时候猛地抬起了头，心里觉得有些异样，不过她把这点儿异样压了回去。 “是啊，夫君去爹娘那边应该也回去了。” “那行，路上小心点啊。” “谢谢里正爷爷。” 季非夜说完话，感觉到有一股敌意落在她身上，虽然很快就不见了，不过她一抬头就看到草丫低下了头，转身就走了。 第135章 原来如此 季非夜有些莫名其妙，她是说了什么戳到了草丫的敏感神经了吗？ 至于感觉错了这种可能，季非夜表示绝对不会，她一个练武多年的人，对于敌意都搞不清，早死在季家的练功室里了。 季非夜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和草丫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交集的，管她怎么看她呢。 不过季非夜很快就被眼前的事实打脸了，她才走出里正爷爷家没多久，就看到远处，草丫正拦在孟初冬的面前说着什么。 而孟初冬侧对着她，距离有点儿远，脸上的表情看不太分明。 有情况啊。 刚刚还觉得草丫和她不会有交集，结果转头人家把自己夫君拦在路中间了。 季非夜脚步没停，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慢慢走过去，渐渐的她能听清楚草丫的声音了。 “孟初冬，是我看错你了吗？明明我们才是一类人的啊！”这话可是相当撕心裂肺了，所幸这原野当中比较空旷，声音很快散在了风中。 孟初冬的声音也远远的传来，“草丫，你在说什么？你若是有什么困难说出来，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我能帮的都会帮的。” 草丫连连摇头，“孟初冬，我一直在等你来娶我，你为什么娶了别人？” 听到这话的季非夜心里还歪了一下，现在这情况是青梅注定敌不过天降吗？ 很快季非夜就把自己歪了的心思拉正了，呸呸呸，她可是带着和孟初冬的娃娃亲嫁过来的，不管什么青梅之类的，那都必须敌不过她啊。 “草丫，你在说什么啊？我和三娘定的是娃娃亲，除了三娘，我是不可能娶别人的！” “并且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娶你这种话吧？更何况我和三娘都成亲了，我现在和三娘在一起很好，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好！好！好！孟初冬，是我错看你了！”草丫连连退了好几步，最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孟初冬，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着，她转身飞快的跑了。 季非夜慢悠悠的走到孟初冬身后，戳了戳他的背，“被人拦在大路中间告白是什么感觉啊？” “什么告白？”孟初冬回头看到季非夜，却对这个告白这个词有些不太理解。 “就是有女孩子向你吐露爱意啊。”季非夜眉眼弯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孟初冬立刻肃了神色，“三娘，你才是我的媳妇儿，我心里欢喜的只有你，草丫只不过是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我只是把她当玩伴，从来没有过其他心思。” “我知道啊，刚才你说的我都听到了，我是在问你被女孩子拦着说要你娶她是什么感觉啊？” “没有感觉，我想回家，想早点看到你。” 季非夜一愣，随即笑开了，“没想到我家夫君这么招小姑娘喜欢，看来以后我要把你看紧了。” “三娘，你放心，我绝不会多看别的姑娘一眼的，而且，草丫比你大三岁，你不能叫人家小姑娘。” 听着孟初冬认真纠正自己的错误，季非夜忍不住笑了出来，把手中的篮子挂到他的右手臂上，然后抱住他的左手，两人一起往家里走。 至于草丫说的不放过孟初冬这种话，两人谁都没当真，恼羞成怒的小姑娘情急之下说的话罢了。 第136章 鸡蛋灌饼 到了家中，孟初冬拿着锄头去清理后院里的杂草石头什么的，季非夜想在后面挖池塘弄花园，他得把地方给清理出来。 季非夜则进了厨房，明儿个就是腊八节了，她得准备煮腊八粥的材料。 精米，糯米，血糯米，小米，红豆，花生，红枣，干莲子，季非夜把家里的杂粮都搜罗了一遍，好不容易才凑到八种材料，拿到厨房里各自用水泡了，等到明天早点起来放到锅里一起煮，就成了。 看着这怎么都觉得有些匮乏的材料，季非夜真心觉得她得想办法把日子过的更好一点，至少腊八粥里能加的比如百合，桂圆，葡萄干这些东西能买到吧！ 准备齐了腊八粥的材料，季非夜又开始在心里计算，过两天她要和孟初冬去一趟镇子上，过年的东西该买了，还有一些她想要的东西。 想到买东西，她顺便把手头还剩下的银子算了算。 除去这段时间两人日常的生活花销和建房子的花费，她手头还有整的银票一千三百两，零碎的银子几十两，散的铜钱大约几贯的样子，最近一段时间，她和孟初冬竟然随随便便就花掉了两百多两银子。 季非夜不由得感慨，这银子可真有点儿不经花，若要未雨绸缪，她又得把赚钱这个事情提上日程了。 之前随便卖了套菜谱赚了八百两，在季非夜看来是意外之财，不过她总觉得黄景山出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并不是什么偶然。 所以她还是得跟黄老先生那边打好关系，说不定能从中间获得什么做生意的机会呢。 在心里把这件事情又想了一回，季非夜收好银子，走到菜园那边看看，晚上不能光吃饺子啊。 在菜园里转了一圈，季非夜看着那一茬茬的韭菜，觉得晚上做点儿鸡蛋灌饼也不错，便回头拿了篮子和刀过来，割了一把韭菜。 到水井旁边打了水上来把韭菜洗干净，季非夜拎着篮子往回走。 鸡蛋灌饼这个东西，上辈子奶奶给她做过，她也动手帮过忙，所以知道个大概的做法。 回到厨房里先烧了一锅水，舀起一瓢热水放到碗里让它降温，然后把盐在温水里化开，分次倒进面粉里，一边倒一边拿筷子搅拌。 随后就是揉面，醒面。 趁着醒面的功夫，季非夜把韭菜切成小段，放到一边。 然后做油酥，锅里倒油烧热之后，倒入少许面粉当中，搅拌均匀，晾凉就可以了。 这时候面粉醒的差不多了，撒点干面粉在案板上，揉面，分成小团，摊成长条，抹上油酥，卷成卷放到一边。 这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傍晚了，季非夜把在后院忙活的孟初冬叫了回来。 “你帮我。” 孟初冬把身上的灰尘拍了一遍，又洗了手和脸，才进到厨房里。 “三娘，我要做什么？” 季非夜指了指案板的面团，“我要做鸡蛋灌饼，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我打下手。” “好。” 卷起来的面团竖着放好，季非夜把面团按下去，一边指挥孟初冬去把锅烧热，锅里抹上一层油。 等孟初冬忙好这些，季非夜手里的面团已经擀成了薄面皮，她把面皮放进锅里，只见那饼中间慢慢鼓起了一个泡。 “成功啦！”季非夜开心起来。 第137章 读书计划 “哎呀，忘记打蛋！”季非夜赶忙拿过一个碗，磕了个鸡蛋进去，抓了把韭菜扔进去，拿筷子快速搅了搅，这才小心翼翼的戳破那个泡，掀起上面那一层面皮，把蛋液慢慢倒进去。 等到蛋液凝结，再把鸡蛋饼翻个面，再煎一会儿就好了。 案板上还有三个面团，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季非夜手脚利落多了，孟初冬看了一会儿也会了，就帮着擀面，搅拌蛋液。 最后四个鸡蛋灌饼大功告成。 把之前烧水的锅里的水重新烧开，两人把剩下的饺子放到锅里煮熟盛起来，晚饭就准备好了。 季非夜把之前做的还有剩的牛肉酱拿出来，“鸡蛋灌饼上抹这个酱吃。” 说着季非夜拿起一个饼，涂了薄薄一层酱，卷起来咬了一口，随即点点头，她的手艺还可以嘛，鸡蛋灌饼就是这个味！ 只可惜到现在她都没见过生菜，否则在中间卷一片生菜叶子，抹上甜面酱，又是另外一种味道了。 孟初冬学着季非夜的方法也卷了一块饼吃了一口，“三娘，你弄出来的东西真好吃。” “那是当然。”季非夜从来都不怕孟初冬赞美自己，她是他媳妇儿，他就该好好的夸自己才是。 “三娘，你怎么记得这么多吃食啊？” “我记性好啊？要不然我怎么能把看过的书都默下来？” “对了，说到书，就这两天，我教你读书写字吧，不过事先说好了啊，我看书都是只图多看点东西，学堂里老师教的那些我可不会。” 季非夜觉得这大冬天的，能做的事情也少，不如每天上午抽一点时间出来，她一天教一点儿，让孟初冬再练练字，不然明年去学院了，孟初冬真的只能和七八岁的小萝卜头们一起上课了。 孟初冬眼睛一亮，“三娘，这真的可以吗？” “有啥不可以的？你之前识字的时候都学过什么？” “学了三字经和千字文，我现在……现在还能背出来的！” 眼见孟初冬真的打算背一遍，季非夜赶紧拦住了，毕竟三字经和千字文，她还真的没学过啊。 她开蒙的时候识字之类的是和一般的现代孩子没啥区别，也是语文数学和英语，不过其他的课程就被季氏心法等等给代替了。 等到她两年之内学完了小学六年的语数英课程之后，她便开始接受更高年纪的同样的语数英课程和文言文课程。 而她的文言文课程是从论语开始的。 她要学阵法，学习阵法必须要学的就是周易，即《易经》，《易经》被封为儒门圣典，她想要学懂这本书，就得习惯和明白古人的行文及思考方式，从四书开始学最好。 “这样吧，从明天早上开始，我们就从《论语》开始，《论语》一共二十篇，我觉得学院里教也得教个一两年吧，我每天教你两句。” “会告诉你一些浅显的意思，等到你通读一遍之后，剩下的就要靠学院的老师了，我讲的不一定对。” “毕竟学习这种东西，每个人的体悟都是不一样的，你总得自己读会了才知道你能从中间学到什么。”季非夜不想用自己的思想影响孟初冬，她学这些只是为了去了解古人的行文习惯，而不是为了科举。 目的不同，理解自然不同。 第138章 埋好酒坛子 对于季非夜的计划，孟初冬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别的意见。 吃过饭洗漱完上了床，季非夜就进了空间。 她才想起来，她最早在空间里酿的那一坛酒，差不多都一个多月了，应该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 找到那一坛酒，季非夜打开封着的坛口，一阵淡淡的酒香便从里面飘出来，季非夜心中一喜，这坛酒应该是成了。 随后季非夜取了粗棉布，下面放了个干净的空坛子，把已经发酵好的酒液过滤了一遍，过滤的过程中季非夜看到这呈浅淡黄色的桃酒，相当有成就感。 过滤之后，季非夜把这坛子密封起来，接下来还要窖藏，不能往地下室放，季非夜想到古人总喜欢把酒埋在地下，便跑到外面挖了个坑把酒埋了进去。 弄好这一坛，季非夜又看了看其他坛子，里面的酒都发酵的差不多了，干脆就把这些发酵好的果酒都过滤完，然后密封了起来。 一共二十一坛酒，其中五坛是桃酒，五坛是梨酒，苹果酒有八坛，剩下三坛是樱桃酒，毕竟樱桃太小，还要去核，季非夜嫌麻烦就没弄太多。 这些酒她都给埋在了地下，空间里对于这些作物或者副产品的时间似乎是加速的，所以再过半个月一个月，就可以拿出来喝了。 这空间里果子酿的酒，她刚才已经尝了尝，灵气相当浓郁，到时候她可以拿出一点来送给黄老先生，不怕他不上钩。 季非夜如是想着。 弄好了酒，季非夜又去菜园子里逛了一圈，辣椒已经开始结出来了，不只是辣椒，那茄子也长出了幼小的果实，黄瓜丝瓜南瓜冬瓜都是差不多的生长速度，藤上都结出了青色的小瓜。 而且在这空间里，也不需要季非夜去人为的把一些幼藤和瓜掐掉，让其他的瓜长的更壮实，所以季非夜翻了翻那肆意生长的一大片绿色藤蔓下面，随随便便就看到了十几个小小的青瓜。 而菠菜和芹菜，已经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了。 季非夜倒是想动手来着，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尝酒味的时候稍微喝多了点，她觉得身体里内力运转的速度有点快，便起身走向了后面的灵泉。 在灵泉旁边坐下来，季非夜只觉得脑子一清，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内力在身体里运转过一个又一个周天，等到季非夜睁眼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轻松，她已经摸到了季氏心法第二层的壁垒。 而接下来，她只要继续努力修炼，就能突破这一层壁垒，进入季氏心法第二层。 她能感觉到，自从她突破第一层，身体素质提高了之后，她的修炼速度比之前要快了不少，因此才能这么快的触摸到第二层壁垒。 虽然相比她上辈子，还是慢了不少。 说到上辈子，她其实有点儿想奶奶了。 奶奶并不是她的亲奶奶，她的父亲是入赘季家的，亲奶奶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奶奶跟她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奶奶却是季氏的族长。 她和季晨曦，是季氏的希望。 严格上来说，她是布阵祭天的人选，而季晨曦才是季氏一族选定的希望。 不过她很清楚，奶奶虽然是族长，族中的大权却是掌握在各大长老手中的，奶奶有心保全她，却敌不过那些长老们的决定。 所以奶奶一直陪着她，陪她学习修炼，陪她玩耍，教她各种长老们不会教她的东西。 而奶奶的生日，就是十二月初八，腊八节这一天。 第139章 第一课太高深 早上季非夜起的很早，天刚有点蒙蒙亮，她就睁开了眼睛，很快孟初冬也醒了。 两人一同起床洗漱，随后孟初冬就帮着季非夜一起开始煮腊八粥。 随着粥慢慢熬成，五谷杂粮的香气蔓延了整个厨房，季非夜起身去摸了摸那个类似于土炕的地方，上面的温度比体温略高一些，很是温暖。 季非夜摸了摸下巴，心里顿时有了个主意。 等到腊八粥煮好了之后，天已经大亮了，桂花嫂子是第一个登门的，她手里提了个篮子，篮子里装了个瓷碗，瓷碗里正是他们家煮的腊八粥。 季非夜把自己家的腊八粥也装了一碗给桂花嫂子带回去，两家这就互换了腊八粥。 早饭吃的就是腊八粥配咸菜，之后孟初冬又给爹娘那边，里正家，铁根叔家，石头哥和虎子家各自送了一碗腊八粥，季非夜在家里也收到了这些人家送过来或者回过来的腊八粥。 这一天就这样过完了。 第二天上午，季非夜开始教孟初冬读书和写字。 堂屋里的八仙桌上，季非夜铺开一张洁白的宣纸，手中的毛笔蘸足了墨，随后提笔写下几行字。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人之本与？ 随后季非夜给孟初冬解释了一下两句话的大致含义，不过对于第二句，她还是补充了一点的。 “虽然有子说，孝顺父母，顺从兄长，是仁的根本，但是我觉得人作为一个个体，还是需要有自己的判断力，孝顺不能愚孝，顺从不等于盲从。” 孟初冬点点头，“三娘说的没错。” 季非夜稍微犹豫了一下，“其实我说的，如果从你们科举的角度上来看，是大不逆的，不过我还是给你说几句，你权当听听，而我权当一说。” “孔子学说的核心是一个仁字，而他提出的孝为仁的根本从这里就开始了，虽然你现在不一定完全听得懂。” “孔子把伦理思想看的重，为什么呢，因为自古以来，自上而下，都实行的是嫡长子继承制，孝顺父母，顺从兄长，那么长子以下的孩子就应该接受父母的安排，皇室非嫡长子弟前往封地，贵族非嫡非长也是如此，这是一种政治结构，而孔子的这种思想正好反映了这种政治结构的道德需求。” “孝关系着社会的稳定，所谓的以孝治天下其实是一种愚民思想，将民众禁锢在这种伦理纲常当中，然后对人民的道德观念和道德行为产生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季非夜说完，见孟初冬似乎是似懂非懂的模样，便笑了。 “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只要知道，这是一种政治需求，而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坐在皇位上，他首先都需要考虑的是民心，民心怎么来？不仅仅是顺应民众需求，还有教化民众，让民众把你的行为和举动当做是你在顺应民众需求。” 孟初冬表示更高深了，完全不懂。 第140章 结识方英 “好啦，我错了，是我说的太多，不过这话你记得就行，千万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说，特别是你进学院之后的老师和同学。”季非夜千万叮嘱道。 这其实是属于读了更多书之后思考的内容了，但是季非夜教到第二句就忍不住担心这个傻瓜会把这些书奉为圣言，句句照着来，那他们前面做的这些事情可就付诸流水啦。 孟初冬低头把纸上的两句话默读了一遍，似乎有些明白，季非夜为什么在解释完第二句之后给他补充那么多。 孝顺父母，顺从兄长，那也要看这父母值不值得孝顺，兄长值不值得顺从。 就像是他的父亲，当年为什么会被罢官，不就是遵从了不该遵从的人么？ 不过后面季非夜说的就有些过于深刻了，以他现在的知识水平，确实无法理解什么政治结构，道德需求什么的，但是孟初冬把季非夜说过的话牢牢的记住了。 他想，总有一天，他会懂的。 当然季非夜不知道的是，她这么短短几句话，就开启了孟初冬这个人对于政治最初的一点觉悟，在日后他学了更多的知识，了解了更多的事情之后，便很轻易的触碰到了政治这个词的本质。 勒令孟初冬在家里背书写字，季非夜跑到桂花嫂子那里，之前她拜托桂花嫂子帮她在村子里那些蔬菜多的人家买了些白萝卜花生之类的，她得去问问了。 过去一问，桂花嫂子果然帮她都问好了，愿意卖给她的也是一户姓凌的人家，他家的女人姓方。 “三娘，这是方氏，你可以喊一声凌三嫂子。” 季非夜立刻喊人，“凌三嫂子。” 方英有一张圆盘脸，此时笑眯眯的，“这是三娘吧，快点坐吧。” “三嫂子，这就不坐了，距离过年时间不长了，家里都还没收拾好，我还得赶着回家收拾呢。”季非夜推拒道。 “那成，嫂子也就不跟你客气了，你要的东西我让他们刚从地窖里搬出来，你瞅瞅看成不成？” 季非夜抬脚跟上方英，来到后院，果然见后面放了好几个筐子，两筐白萝卜，一筐带壳花生，还有一筐红薯。 随手翻了翻，季非夜发现方英果然是个实在人，筐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完好的，那些什么霉了一块，烂了一点的基本都没有。 “三嫂子这么实在，那这价格这块我可不能亏了三嫂子。” 方英摆摆手，“都是村里人，咱不能坑了你不是？” 季非夜伸手拿出一吊钱，正好一百个铜板，“三嫂子，这是一百文钱，你点点数。” “这还没过称呢！” “我相信三嫂子，东西先在三嫂子这里放一会儿，我回去跟夫君说，他会过来把东西拿走的。” 方英见季非夜做事爽快，当下也爽快一摆手，“哪里那么麻烦，我让我家凌义给你挑过去，几步路的事儿！” “这怎么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干点力气活而已，值不了什么的。” 于是季非夜空手而去，接着也是空手而归，而她身后跟着两个人，凌义和他堂弟凌河，一人挑了一担，帮她把买的萝卜花生和红薯送了回来。 第141章 找大侄儿干活 凌义和凌河到孟初冬家的时候，孟初冬正好拿着树枝在那边的地上写写画画着什么，抬头看到这两人，立刻扔了树枝，起身迎接过来。 “凌义哥，凌河哥，这是？” 凌义是个看起来有些精明的汉子，只见他爽朗一笑，“你媳妇儿在我家买了这些东西，我媳妇叫我们帮忙给送过来。” “那可真是太谢谢凌义哥和凌河哥了，到里面坐吧。” 孟初冬伸手从凌义肩膀上把担子卸了下来，然后一筐筐的搬到了作为仓库的屋子里。 季非夜招呼两人到堂屋坐着，厨房里的炉子上还烧着热水，季非夜很快倒了两杯热茶送过来。 “凌义哥，凌河哥，喝点水吧。” “辛苦冬子媳妇了。” 两人喝了几口水，孟初冬陪着他们聊了几句，又领着他们参观了一下家里的屋子的结构，说了一下防潮的原理，两人便告辞出去了。 东西买回来了，做小菜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两人便拖出个大盆放到水井旁边，把白萝卜和红薯都抬过去，用水洗了一遍。 白萝卜都切成细条，放在外面晒，红薯洗干净后先放锅里蒸熟，然后去皮切成条，准备晒制红薯干。 晚上季非夜和孟初冬一起做了晚饭，两人吃过晚饭开始拿了个小锤子敲花生壳。 季非夜负责把花生壳敲碎，孟初冬从里面捡出花生米，两人合作相当愉快。 “夫君，你会编竹篮子或者藤编的篮子吗？” 孟初冬摇摇头，“我没学过，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那你知道咱们村谁会这个吗？” “大哥家的天长会这个，他跟着村头一个爷爷学了半个月，就把这门手艺学到手了。”提到这个侄儿，孟初冬还是蛮喜欢的。 孟天长今年十三岁，就比他小两岁，两人小时候几乎都是在一起的。 孟初冬很小就开始做事情，孟天长作为长子长孙的日子也没有比孟初冬好过多少，顶多林氏不会把那么明显的嫌弃摆在脸上罢了。 “那大哥和大侄儿最近还是在外面做事情？” “这冬天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找，大家都闲在家里，恨不得出去赚几个铜板好回家过年，大哥他们也很艰难。” “那成，你去跟大哥说一声，别告诉爹娘，让天长来咱家做几天活，我让他帮我做点儿东西。”季非夜毫不犹豫的开口。 反正她是付工钱的，天长去哪儿干活不是做？ “你找天长编篮子？” “差不多吧，反正天长一张嘴也吃不了多少，跟咱们一起吃就好了，我还能多做个菜，工钱咱们照付就是。” “也好，我明天早上去跟大哥说一声，想必大哥这几天也不会出去做事情了，家里的事情也该做做了。”孟初冬也怎么想，就答应了下来。 季非夜倒有些奇怪了，“那边家里有什么事？” 冬天能有什么事情要做？ “爹娘那边篱笆要重新弄了，这个冬天应该会下雪，他们的屋顶还要加固一下，这些事情做完，差不多就要到过年了。” “那你……？” 孟初冬抬头歉意的笑了笑，“三娘，我得过去帮忙的，大哥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哦。”季非夜点点头，不说话。 第142章 只是耐心不足 “三娘，你是不是生气了？”孟初冬小心翼翼的试探。 季非夜失笑，“我生气什么？” “我去那边做事情啊。” 摇了摇头，季非夜重新开口，“我才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那是你父母，你作为儿子，他们不慈是一回事，你却不能连孝顺都不肯装，这点儿小事算什么。” “可是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 “这样说吧，”季非夜放下了手中的小锤子，“你去爹娘那边做事情也好，尽孝也好，我并不会生气，这是咱们作为儿子媳妇该做的。” “我只是有点不开心，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不打算和我说这件事？” 孟初冬先是一愣，随后脸皮有些发热，“三娘，对不起，是我把你想错了。” “你觉得我可能不乐意你去那边做事情，所以才不告诉我？” “嗯。”孟初冬低声回答。 “夫君，你把我想成这样，我有点儿失望。”季非夜轻声道。 “有时候我把喜怒表现的那么明显，只是我觉得这样恣意一些，但是这只在你的面前对不对？” “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啊，我认为我不需要在你面前隐瞒什么。” “所以相应的，我也不希望你对我隐瞒什么，有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商量着来，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什么都会反对。” 孟初冬握住季非夜的手，“三娘，对不起，是我错了。” “是我一厢情愿的觉得之前娘那样对你，三姐那样说你，是我不希望你觉得受气了，也不想让你勉强接受我的这种行为，让你心里难受。” 他解释的语气有点儿急，甚至听着像是有点儿语无伦次，季非夜却听懂了。 “夫君，我不生气。” “什么？”孟初冬一下子没明白季非夜的意思。 “我说娘和三姐，还有二嫂那样对我，我并不怎么生气，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只要夫君不那样认为就行了。” “至于我当时的反应，那是因为我觉得她们很烦。” “只是觉得很烦？”孟初冬的反应有点儿呆。 “对的，夫君，我得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事实，就是其实，对于我不怎么喜欢的事情，我的耐心很差很差，我不是一个喜欢忍耐的人。”季非夜认真的解释。 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足够耐心的人，上辈子如果没有奶奶陪着她，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而到了这里，若不是孟初冬这人性格很好，脸还能看，又愿意包容她，她也早就想要发飙把孟家这帮子人干掉了。 “所以只要她们不惹到我面前，我基本上是不会对她们怎样的。” 孟初冬愣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三娘，以后我什么事情都会跟你说的。” “好啊，你说的啊，下次再出现这种事情，我铁定跟你翻脸。” “三娘，我是真的错了，我会改的，你相信我。” “暂且相信你。”季非夜重新拿起小锤子，继续敲着花生壳。 孟初冬偷偷的瞧了好几遍季非夜的脸色，发觉她神色如常之后，提着的那颗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第143章 吃早饭 第二天早上一早，季非夜做完饭，就把要教给孟初冬的东西写了下来。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随后拉着孟初冬在吃饭之前读了几遍，又给他解释了一遍意思，这才一起去吃早饭。 吃过早饭，两人合力把昨天切了晒的萝卜条和红薯条拿出来继续晒上，随后孟初冬去练字，而季非夜则去处理昨天敲出来的花生米。 半上午的时候，用来做泡萝卜的萝卜条晒的差不多了，季非夜把它们泡到事先准备好的坛子里密封上，等过几天就能拿出来食用。 花生也照那样封进了坛子里。 下午的时候，孟天长过来了，他听了孟初冬的要求，也不知道季非夜到底想做什么，所以打算来问个究竟，他好做些准备。 谁料到季非夜只是摆摆手，“不是多大的事儿，你明天一早过来就行了，咱吃了早饭再说。” 随后孟天长被季非夜拉着帮忙翻了一遍晒着的萝卜干和红薯干，又帮她在菜地里干了些活，晚上吃了顿饭才回去。 就在季非夜给孟初冬讲完第三天要学的论语的内容的时候，孟天长才姗姗来迟。 “大侄儿，你可来了，赶紧坐下来吃饭。” 孟天长连忙推拒，“四婶婶，我在家里吃过了。” “吃过了也再吃点，你在家里吃的，无非就是黑窝窝头苞米糊糊，来尝尝四婶婶做的鸡蛋灌饼。” 孟初冬直接拉着孟天长坐了下来，“都说了让你过来吃饭，你跟四叔我还客气什么？” “四叔，四婶婶，我真的吃过了。” “我说大侄儿，你是不是看不上四婶婶的手艺啊？”季非夜看着孟天长的眼睛道。 大小伙子立刻红了脸，“四婶婶，我没有。” “没有就成，赶紧吃，吃完了你还要陪我去上山呢。” “上山？”孟天长有些懵，不是说让他编点儿东西吗？怎么还要上山？ 孟初冬出言安慰道，“天长，没事的，这个季节山上没什么大型动物，而且三娘只是去外围转一转。” 说着，孟初冬已经拿了一块鸡蛋灌饼，上面涂了季非夜这两天自个儿琢磨出来的甜面酱，夹了两根烫过的小青菜，递到了孟天长的手上。 “这是你四婶婶弄出来的新鲜东西，尝一尝味道可好。” 孟天长下意识的接过来咬了一口，面饼外面是油煎过的，略带一点恰到好处的焦脆，里面的鸡蛋韭菜香气扑鼻，甜面酱将甜和咸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中间的小青菜嫩的好似能掐出水一般。 孟天长发誓，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尽管里面没有肉，但是比肉还好吃。 吃了第一口，孟天长便忍不住咬下了第二口，其实他早上在家里并没怎么吃东西，只是掰了半块饼子，喝了半壶冷水抵饱罢了。 结果到了孟初冬这边，一块热气腾腾的鸡蛋灌饼，好似连他的心也一起温暖了过来。 孟天长把涌上来的泪意逼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吃掉了一块鸡蛋灌饼，然后喝了两碗粥，这才放下筷子。 结果就看到季非夜笑眯眯的看着他，顿时脸上一红。 “还有一块，留给你的，甜面酱自己涂，那小青菜烫过的，夹在饼里吃，不喜欢就不加，旁边的葱丝你四叔不喜欢，你要吃得惯就自己往里面加两根。” “谢谢四婶婶。” 第144章 砍竹子挖笋子 吃过饭，孟初冬自觉的进屋去练字，孟天长看到了，眼神里不免透出一点艳羡来。 看到季非夜过来，又很快把那点羡慕收了回去。 “四婶婶，咱上山做什么？”孟天长背了个背篓，背篓里放了绳子柴刀和一把小锄头。 季非夜也背了个小一点的背篓。 “边走边说。” 两人出了院子，季非夜这才说明自己上山的缘由。 “本想让你给我编一些小一点的篮子的，不过你四叔说咱家附近的竹子太细了，不好劈竹篾，所以咱要往山上走几步，砍几根竹子。” 孟天长默了一下，“四婶婶，这事儿我去做就行了。” “可是我还想去看看有没有冬笋可以挖啊，然后找找山上有没有适合编藤篮的树藤，看看有没有这个天气还在生长的草药什么的。” “简而言之，我也挺想上山看看的。”季非夜笑眯眯的开口。 孟天长张了张口，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让四叔陪四婶婶走一趟不就好了？ “哎，虽然这冬天里是农闲，可是我就是觉得我每天都有好多事情啊，你四叔现在每天都要读书习字，我是想让他明年去镇上读书的。” “你四叔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不读真的来不及了。” 季非夜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孟天长几乎全程都在沉默的听着，偶尔应一两声。 突然季非夜蹲了下去。 “四婶婶？” “没事，看到了点好东西。”季非夜从孟天长身后的背篓里拿出小锄头，随便在地上挖了挖，很快露出一小截根茎。 “这是？” “何首乌，能卖钱。”季非夜小心翼翼的把整块块茎都挖了出来，没有碰伤一点点，然后在背篓里垫了点杂草，把何首乌放了进去。 孟天长看着季非夜弄好了，这才接过小锄头放到后面的背篓里。 “大侄儿，见者有份，等四婶婶把它卖了分你一半。” 孟天长立刻摆手，“四婶婶，这是你挖的东西，我不能要。” “都说了见者有份了，你就别推了。”季非夜根本不给孟天长继续说话的机会，转头继续往前走。 不过何首乌这种东西毕竟还是少见的，季非夜能弄到一块已经不错了，两人一直走到那片毛竹林，这才放下了背篓。 “四婶婶，你歇着，我来就行了。”孟天长放下背篓，开始在竹林里寻找适合的竹子，很快就找到了三四根适合的，取了柴刀把竹子砍断。 季非夜则在竹林转了一圈，末了有些遗憾的回头问孟天长，“大侄儿，你知道怎么看哪里有冬笋吗？” 孟天长没想到季非夜还真的要弄冬笋，“四婶婶，那笋子又苦又涩的，不好吃。” “这个嘛，你四婶婶我有高招，你告诉我哪儿能挖到就行了，快点儿，要不然咱晚上可就吃不上了。” 孟天长见季非夜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便低头在竹林里看了看，还时不时的翻开厚厚的落叶看两下。 季非夜看着这个半大的小伙子低头认真的找着冬笋，嘴角露出一点微笑。 第145章 要多吃一点 孟天长低头找了一会儿，对准一个地方，拿起小锄头朝下挖了一会儿，便拔出一个笋子出来。 “大侄儿你太棒了，咱多挖点儿，除了晚上做菜，还能晒点笋干。” 至于泡笋子就算了，那个用细细的山笋比较好。 于是两个人在竹林里忙活了半上午，挖了一背篓冬笋，回去的时候，孟天长拖了一根毛竹，还背了一背篓冬笋。 季非夜看他小小年纪弄那么多，有心要分担一点，结果孟天长根本不让。 看孟天长脸不红气不喘，季非夜这才相信他是真的不吃力。 回去的路上，季非夜发现路边有一种藤条还不错，问了孟天长，说是可以用来编篮子，季非夜便做了记号，决定把这一趟弄回去之后，拖着孟初冬一起过来砍点回去。 回到家中，季非夜本来还想继续上山，被孟天长和孟初冬联手拦住了。 季非夜也不强求，反正她以后上山的机会有的是，干脆便在那里处理冬笋了。 把外面的笋衣剥了，季非夜把这十来个冬笋一起放进大锅里，倒了水进去开始烧火去煮。 大火煮开之后，再把冬笋拿出来泡在冷水里，泡个一下午，这苦涩味道也就差不多去了。 处理完了冬笋，季非夜看着背篓里的那块何首乌，想着她也不会炮制这东西，便拿了个篮子装好，挂在屋檐下阴干再说。 然后就是准备午饭，冬天能吃的东西实在是不多。 季非夜去菜园子里割了一茬韭菜，找那才播下去不久嫩生生的青菜秧拔了一把，起身回到家里。 把韭菜和青菜秧洗干净之后，季非夜切了一块咸肉出来，把她前几天炸的豆腐果拿出来，烧个咸肉豆腐果。 韭菜直接炒了，青菜秧加水烧成汤，鸡蛋打散往汤里一铺，就是一道青菜蛋花汤了。 那边锅里的苞米饭已经散发出阵阵香气，外面孟初冬和孟天长也把最后一根竹子拖了回来，还砍了一大捆藤条回来。 季非夜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准备吃饭了！” “好。”孟初冬应了一声，去水井边打水，两个大男人洗了手和脸，才走到餐厅。 桌子上两道菜一荤一素，汤上飘着油花和蛋花，两个粗瓷大碗当中盛满了苞米饭，分明是米饭要比苞米更多一些。 季非夜自己端了个小碗在桌边坐下来，“大侄儿，发什么呆呢？” 孟天长瞬间回过神，心里有些复杂的在桌边坐了下来，端起碗埋头吃饭。 “多吃点菜。”孟初冬拿筷子夹了些肉和韭菜到孟天长碗里。 季非夜看孟天长只一个劲的扒饭也不吃菜，顿时笑着开口，“大侄儿，我跟你说，我们家不喜欢剩菜的，你要不多吃点，等会儿剩下的你可要吃完的，反正我和你四叔的胃口我都知道，剩下多出来的都是给你做的。” 孟天长扒饭的动作僵了僵，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这才主动把筷子往菜盘子里伸。 “就该这样，在你四叔家你还客气什么啊？”孟初冬赞赏的点点头。 第146章 果酱制作 “夫君，你明儿个上镇上去一趟吧，我刚才和大侄儿挖了块何首乌，你拿去药铺卖了，然后帮我买点东西回来，晚点儿我列个单子给你。” 孟初冬点点头，他早点起来往镇上跑一趟就行了，回来还能来得及念书和写字。 下午的时候，季非夜把那晒了两天差不多的萝卜干加入盐糖八角粉辣椒粉等揉搓了一番，然后封进坛子里。 孟初冬则和孟天长一起把砍回来的竹子一根根的劈开，然后再劈成细细的竹篾。 而那一大捆藤条也都一根根的削的光滑不扎手，忙活了一下午，编篮子的材料总算准备好了。 晚饭季非夜弄的也挺不错，土豆丝鸡蛋饼，冬笋烧咸肉，清炒土豆丝还蒸了个红薯。 再配上她自己做的小菜，在农村来说，算得上是很丰盛了。 孟天长照旧在孟初冬和季非夜的劝说下吃了个饱，最后鸡蛋饼居然没吃完，季非夜自己啃了个红薯，又吃了些菜，实在是吃不下了。 孟天长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四婶婶，我能把这个鸡蛋饼带回去给娇珊吗？” 季非夜长出一口气，还好不需要她把这块饼给吃下去，她忘了红薯这玩意儿太抵饱了，误算了自己的饭量。 “当然没问题啦。” 孟天长很不好意思，说了好多句谢谢，这才拿了包着鸡蛋饼的油纸包往家里走。 孟初冬把孟天长送到家才回来，季非夜有些感慨的开口。 “大哥一家真的挺不容易的。” “看天长这一天在我们家的拘束样，真是跟大哥一个性子，太老实了。”季非夜摇摇头。 这年头，太老实了就容易遭欺负，也不知道大哥一家什么时候才能雄起一下把孟启和林氏给干服气。 不过她同情归同情，却不会去做点儿什么。 毕竟，如果不是他们自己觉悟了，她和孟初冬贸然出手，说不定以后还要惹了埋怨。 和孟初冬说了几句，季非夜给自己泡了个澡，白天上山溜了一圈还是出了汗的。 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还没亮，孟初冬就拿着何首乌和季非夜列下来的单子到镇上去了。 季非夜则从空间里摸出不少果子出来，她要做点儿果酱，正好孟天长还没过来，孟初冬不在家。 这次她打算做点儿桃子和苹果酱，每样拿出来七八个，去皮去核切成细条，两个炉灶一起烧了火，锅里放了水，桃子和苹果分别下到两个锅里，然后把白糖加进去，一边搅拌一边煮。 还要趁机把上面的浮沫全部给撇去，季非夜忙的不亦乐乎。 等到锅里的果酱变得有些粘稠，季非夜这才把火停下来，然后取出洗干净晾干的小坛子，把果酱放进去，密封好等他冷却就行了。 做好的果酱季非夜直接收进了空间，不一会儿，孟天长便过来了。 “来的正好，你四叔不在家，过来帮我做早饭。” 季非夜打算做面疙瘩汤，但是让她不用聚火阵，一边烧火一边做东西，她实在是不行，便找了孟天长来帮她烧火。 猪油在锅里烧热，洗好的青菜哗啦下了锅，随便炒几下加入水，等锅里烧开后，把湿面抓成一小团一小团的放进热汤，面团在里面凝固成面疙瘩，最后烧开之后加点盐，一大锅面疙瘩汤就好了。 而这个时候，孟初冬也买完东西回来了。 第147章 买东西回来 孟初冬是挑了一担东西回来的，担子两头各有一个平时家里用来装谷子的大稻萝。 季非夜迎上去，“我要买的东西有这么多？” 怎么算，她要买的那些东西，也不过一个背篓就装完了啊。 “孙大掌柜替咱们留意的药草种子弄过来了，我就给担回来了，路过市场看到有人卖草鱼，还活蹦乱跳的，就买了两条回来，又买了点猪肉猪骨头，拿回来炖汤喝。” 季非夜首先看了那几种药草种子，正是黄芪，远志，白术和天麻种子。 “对了，黄老先生说了，咱这药草明年种成了，收获的时候喊上他，他叫黄芪和黄葛过来直接炮制药材，免得流失了药性。” “这个当然好啦，正好咱们不会炮制药材。” 孟天长在一边听了一会儿，这时才开口，“四叔，四婶婶，你们要种药材？” 季非夜晃了晃手指，“不是。” 孟天长一愣，只听到季非夜接着说道。 “咱家屋后那一片差不多二十亩地，全是我和你四叔买下来的，明年开春打算开荒了种果树，这药材种子啊，是打算在果园里套种的。” 孟天长不太懂什么套种，他在听到孟初冬和季非夜买了二十亩地的时候，已经惊呆了。 “二十亩？” “是啊。”季非夜笑眯眯的回答。 “那四叔和四婶婶忙得过来吗？” “请人干活呀，这二十亩是荒地，前三年不用交税，但是也没啥出息，所以套种点药材什么的，赚点儿小钱付工钱。” 药草价格多少，孟天长是知道的，如果像季非夜这样大批量的种植的话，根本不是赚点儿小钱那么简单。 孟天长这才知道，四叔和四婶婶天天吃的比他们好，住的比他们好已经不是最令他惊讶的事情了，而是四叔家发展的前景。 这几乎是一条坦途。 有房子，有田地，还有季非夜这种超出了一般村民的思路和想法。 孟天长突然觉得一阵茫然，四叔家已经走出了孟家的泥涝，可是他们家呢？还要陷在里面多久？ 而就算他们出来了，日后怎么生活？像其他凌家塘的村民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吗？ 这个问题梗在孟天长的心头，始终不得排解。 季非夜知道这小伙子大概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但是她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继续仔细查看了一番这几种药草种子，确认质量都挺好的之后，季非夜让孟初冬把这些种子和当初买回来的谷物种子存放在一起，重点就是干燥通风。 然后才看向那边买回来的她要的东西。 其实东西都很简单，她要了一些铁粉，这些铁匠铺肯定有，然后是丹砂。 丹砂有毒，非药铺买不到，只能找杏林药铺才能买到。 然后就是蜂蜜，这个东西不太好买，也不知道孟初冬在哪儿给买回来了。 还有就是小鱼干，这个东西季非夜还真不知道镇子上有没有的卖，只吩咐了孟初冬去找一找，能找到最好。 其他的季非夜也没仔细说，就让孟初冬看着买些用来过年的东西，季非夜往下面翻了翻，果然看到了好几坛酒，几小袋精米白面什么的。 等到过年的时候，他们往孟家那边送年礼，怎么也得两斤米两斤面，以她家现在的日子，还得备上一壶酒，否则要被人说了。 “三娘，这是卖那何首乌的钱，张掌柜三贯钱收的。”孟初冬拿出一半来塞给了孟天长，孟天长自是不收。 “你就算不为自个儿考虑，也得为你爹娘考虑，马上就是年关了，把这钱拿回去你们买点东西好过年不是？再说了我说了和你平分的，你现在推啥啊？”季非夜把钱塞给孟天长，转身向厨房走去。 第148章 恒温阵法 收拾完了买回来的东西，三人去吃早饭。 青菜面疙瘩汤煮了一大锅，加了猪油之后特别香，配上季非夜自己腌制的小菜，孟初冬和孟天长每人吃了三大碗才停。 然后孟天长去整理了下昨天已经弄好的竹篾和藤条，过来问季非夜打算编什么样的篮子。 “哦，很简单，就这么大一个就行了，我昨天忘说了，你那竹篾是不是劈宽了？”季非夜想起来自己忘了说，她要做的篮子基本上都是很小的，也就孟天长两只手并在一起那么大吧，主要是用来装果子和小东西送礼的。 精致小巧看着也可爱。 “这个没关系，我在中间再劈一道就行了，那我先给四婶婶你编一个看看。” “好的啊，辛苦大侄儿了。” 孟天长拖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低头开始编东西。 季非夜把晒了一天多的红薯条放到蒸笼里，锅里放上水，灶膛里点上火，开始蒸。 这红薯干想要做的好吃，就得几蒸几晒，到最后得出的红薯干一定又糯又甜。 又蒸了一回的红薯条，季非夜再次把它们摊到太阳底下去晒，随后她就开始捣腾孟初冬帮她买回来的铁砂和丹砂。 孟初冬已经练完字，出来和孟天长学怎么编篮子。 他想着，季非夜脑子里的想法那么多，他得多学点东西，不然以后季非夜说这个他不会，说那个他也不会，他本来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季非夜，以后更要追不上了。 孟天长也不是藏私的人，孟初冬要学编篮子，他就把这其中的注意事项，一些手法和技巧都教给了孟初冬。 外面两个大男人在忙着这种精细活，里面季非夜也不轻松。 她小心翼翼的把丹砂和铁砂在水中融合，随后执起毛笔，蘸足了这混合了丹砂和铁砂的墨水，运全身内力于笔尖，在厨房那个小土台子上开始落下了第一笔。 第一笔落下之后，季非夜的手便没有提起，而是运劲画出一条形状奇异的线，而更奇异的是，明明不见季非夜重新去蘸墨水，碗里的墨水却随着季非夜笔下的图案渐渐成形而减少。 等到碗里的墨水最后一滴也消失的时候，季非夜的笔下已经形成了一幅颜色绮丽的阵法图。 季非夜丢下毛笔，仔细看了看，微微一笑，“好歹是没把这功夫给丢掉了。” 这是季非夜以前自己创的阵法。 她刚开始学习阵法的时候，族中长老为了磨练她的心志，无论寒暑，都不许她去开了空调或者暖气的房间里学习，美其名曰锻炼。 后来季非夜不甘心，一心钻研阵法，然后自己摸索出了一个恒温阵，在她的练功房的蒲团下面画了这个阵法。 这个阵法的原理很简单，就是保证阵法上那一片区域的温度是恒温的，而且可以通过季非夜自己本身内力来调整阵里的温度。 自那以后季非夜坐在蒲团上，夏天就把温度调低一点，冬天把温度调高一点，而且只影响蒲团上那一点区域，比空调好用多了。 不过后来，这个阵法就渐渐被她忘到了脑后，阵法学习大成之后，也没想着把这阵法改进一下。 于是外面的孟初冬和孟天长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砰的一声，下意识的一起冲了过去。 第149章 脱力晕倒 看到无力摔在地上的季非夜，孟初冬吓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季非夜给抱了起来，“三娘，你怎么了？” 倒是孟天长注意到了土台上那个奇怪的红色图案，正准备发问的时候，季非夜虚弱的声音响起。 “没事，让我睡会儿就行了。” 孟初冬哪里放心，抱着她就要往镇上去找大夫。 季非夜揪住孟初冬的衣服，“我就是脱力了，别担心，让我睡会儿就好了。” 孟初冬有些迟疑的停下脚步，“真的吗？” “我上次画符不也脱力了吗？我刚画了个阵法，你别动它，我先睡了。”说完最后一句话，季非夜直接闭上了眼睛。 身体里被消耗一空的内力又慢慢自丹田里生出一点来，缓缓流入干涸的经脉，滋润着被季非夜暴力抽空内力损伤的经脉。 而季非夜不知道的是，如果她此时内视身体里经脉内力运行情况，就会知道在她经脉四周，有一点乳白色的灵气慢慢渗入经脉当中，修补着受伤的经脉，使经脉更强大更坚韧。 孟初冬有心想把季非夜送到镇上去看看，但是季非夜坚持说自己没事，他只好先把她放到床上让她休息，只是内心的担忧有增无减。 孟天长在外面等着，看到孟初冬出来连忙问道，“四婶婶没事吧？” “我也不太清楚，她说只是累了，睡会儿就好了。” “那厨房……”孟天长知道丹砂是什么，也看到那小土台子上的图案，想要问一句，却又觉得这是四叔和四婶婶的私事，他不好开口问。 “那是你四婶婶在家学的一点东西，她估计想弄点什么。” “哦。”孟天长点点头，虽然心里担心，但是他又做不了什么，只好继续去编篮子。 孟初冬也过去坐了下来，但是心里装着事情，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只好放在了一边。 中午季非夜也没醒，两个大男人胡乱弄了点东西吃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季非夜终于醒了，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即动作一顿，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突破了季氏心法第二层，进入了第三层。 此时她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外面孟初冬和孟天长满含担忧的说话声，手中竹篾穿过竹子的声音，再远一点，风过竹林的沙沙声，小河流淌的水声，声声入耳。 她的听觉更灵敏了，想必其他感官也差不多。 季非夜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甚至觉得连身体也轻松了些，来到这边花了这么久也没怎么习惯的破烂身子，可算是让她觉得坚固了些，至少不是风一吹就倒了。 孟初冬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季非夜送到镇上去看大夫，一抬头就看到季非夜从堂屋里走了出来，连忙站起了身。 “三娘，你好了？” 季非夜脚步轻盈的走过去，“我本来就没事儿啊，什么好了？” “你都晕过去了！”孟初冬急了。 “我都说了，那是脱力！脱力你懂不懂啊？就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季非夜不满，她都说了是脱力了，怎么能说她是晕过去呢？ 孟初冬不敢反驳季非夜，只好顺着她的话说是脱力，不过脸上那无法收敛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傻。 “傻瓜。”季非夜低声嘀咕道。 第150章 松风拳法 到晚上的时候，孟初冬终于知道季非夜画的那个阵法是做什么用的了。 “孵小鸡？”孟初冬一脸的诧异，小鸡不是抱窝的老母鸡才能孵出来么？怎么画个图就能孵出来了？ 季非夜气的捶了孟初冬一下，“你是在小瞧我画的阵法吗？” 孟初冬连忙讨饶，“三娘，我错了，我不是怀疑，我只是没见过所以不知道。” “你也知道的，我见识少，比不上你的啊。” 灯光之下，孟初冬抓着季非夜的手，俊朗的脸上是求饶的神情，意外的有些可爱。 季非夜轻轻一笑，抬头在孟初冬脸颊上亲了一下，“原谅你了。” 被亲了的孟初冬脸腾的一下，像是烧着了一般，红了个彻底。 “三……三娘？” “嗯？”季非夜笑着歪头。 “你……你刚才……亲了我！” “怎么，不给亲吗？你不是我的夫君吗？我亲你怎么了？”季非夜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硬是让孟初冬无法可说，只好低下头去干活。 只是他脸颊上和耳后根的红色，始终都消不下去。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季非夜习惯性的滚到孟初冬怀里睡觉，感觉到孟初冬整个人都僵硬了，这才偷偷的捂嘴笑了。 “你浑身怎么硬邦邦的？这样我睡不着。”季非夜戳了戳孟初冬的胸膛，不满道。 孟初冬再次僵了僵，随后努力放松了自己。 也是从这个晚上开始，孟初冬才渐渐明白，当初他成亲之前，大哥把他拖到房间里说的那事情到底是什么。 只不过他怀里的妻子，还是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他还要等两年，才能真正的和她洞房。 洞房。 孟初冬心神一荡，脑海里浮现出季非夜的脸庞。 刚嫁给他的时候，季非夜脸蛋身条都没长开，看着就是一团孩子气。 这两三个月过去，他妻子似乎长高了一点，脸庞也好像更好看了。 孟初冬想不出什么优美的形容词，只知道，在他心里，三娘是最好看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孟初冬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倒是季非夜，白天睡了那么久，晚上一点儿也不困，跑到空间里就开始去解第二层阵法。 喵喵已经长大了不少，至少季非夜把它抱起来的时候感觉它又重了几斤，跟它玩了一会儿之后，季非夜就走进小木屋，仔细观察了一番那个阵法之后，伸手过去开始破阵。 第二层阵法比第一层难了不少，不过季非夜内力提升了，破阵的手法也更快了，空气中只能看到她手指的残影。 这一次破阵速度竟然比上一次还要快一些，阵法解开的时候，季非夜还愣了一下，这才低头去看掉落下来的两本书。 是的，这次又是两本书。 “上次还五本呢，这次就两本了。”季非夜嘟囔了一句，伸手拿起来一看。 《松风拳法》，季非夜随手翻了翻，看着比较适合孟初冬去练，他现在身体壮实，年轻人力气大，但是若要拿出去打架就很不得章法了。 正好练这个拳法，一边强身健体，一边也学几招应敌的招式。 她自己嘛，就不用练了，她又不出去打架。 至于第二本书，季非夜拿起来之后，神色有些凝重。 第151章 一个新计划 这本书的封面上写了两个大字，而这两个字在这个时空可以说是关乎民生的大事。 《盐论》。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季非夜自然知道，现在他们买回来的盐其实总是带着点苦涩味，她特地把买回来的盐重新加了灵泉水溶了过滤了一遍又煮干，重新收集起来用的。 但是一般人却没法做到向她这样奢侈，而且提纯盐的方法具体她也不会，化学这个东西她在现代的时候还真没仔细看过。 翻开了这本书，它首先介绍了盐有哪几种，海盐，湖盐，井盐和岩盐，以及如何去判断某个区域是否有盐的方法。 随后就是制盐的方法。 最先写的是目前最普遍的煎盐的方法，季非夜通篇看下来，便知道这种方法的弊端了，煎盐得出的盐要精细一些，但是需要大量的木材用来燃烧，也就意味着要破坏环境。 然后就是晒盐，也就是古代中国到清朝光绪年间才传开来的制盐方法，不过上面也写了，晒盐若无法掌握技术，出来的盐质量不好，又苦又涩，所以她这个时空，大家吃的也多是井盐，井盐成本高，且费人力物力，所以盐价居高不下。 后面还写了几种偏门的方法，季非夜没仔细看。 制盐方法过了之后，季非夜眼睛一亮，这是盐的提纯方法。 这里没有列出在古代无法实现的化学方法，这种操作就算是季非夜自己上估计也搞不定，书上写的是一种物理方法。 海水当中盐这种成分远高于其他杂质，所以在晒制的过程当中，盐最先结晶析出，其他杂质由于含量低，没达到饱和只能留在溶液当中，这样把先结晶析出的盐收集起来，里面的杂质就要少很多。 这样的盐质量应该比现行的盐质量高很多的，如果还想更高的话，可以在盐水里加入豆浆，充分搅拌之后再去沉淀，最后把沉淀出来的杂物去掉，盐水再晒干，就能得到更精细的盐了。 后面又提到了井盐当中有毒物质的去除方法等等。 季非夜把这本书合起来。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人，而她可以利用这本书从那个人手上得到一些东西。 轩辕澈。 这样一本书，季非夜知道自己是拿它做不了什么的，不论古代还是现代，盐这种关乎民生的东西，都是掌握在国家手中的，殊不知古代贩私盐逮到可是重罪。 不过她可以去找轩辕澈，把这本书献给他，他只要有心，就能用这本书做很多事情，甚至于成一番大器。 而她作为献出这本书的人，轩辕澈会把她忘在脑后吗？ 她可以趁机提点要求，比如说找他帮忙弄点果树苗，种子，或者找他出点资金开个什么铺子之类的。 而且上次在春来楼里，她说了酒楼经营的两条，营销和特色，她可是只卖了特色给他们，也可以把营销当做一个点卖给他们啊。 至于轩辕澈会不会过河拆桥什么的，季非夜根本不担心。 她自忖看人还是有点眼光的，那人目光澄净，面目正义凛然，绝对不是那种背后下黑手的小人。 想到这里，季非夜顿时有了点想法，她打算把那个酒楼营销的方法写出来，然后备点东西让黄老大夫帮着一起送过去，就说是年礼。 反正黄老先生肯定跟黄景山关系匪浅，她就不信黄老先生带过去的东西，黄景山会不仔细看。 第152章 孵小鸡的方法 次日，孟天长又过来忙了一天，上午把最后一点竹篾编成了篮子，下午则在季非夜的要求下给她用上次打家具剩下的边角木料做了个木箱子。 那木箱子不大，也不过尺半见方，在箱子壁上还钻了几个小孔，也没有盖，孟天长完全不懂他四婶婶要弄这个做什么。 而对此，季非夜只是神秘的一笑，道他以后就知道了。 晚上的时候，季非夜结了几天的工钱给孟天长，孟天长不想收，被孟初冬一把按住。 “我给你爹说的是有人请你过去帮几天忙，是要给工钱的，你这么空手回去了，那你四叔我就对不起你爹了。” 孟天长懂了，若他空手回去了，他爹说不定又要想办法多做两天工来补他这三天的工钱。 “不过大侄儿，你可以少给点给你爷奶，反正你四叔也没说工钱多少嘛，剩下的给你们兄妹几个买点东西过年。” “谢谢四叔，四婶婶。”孟天长把这份感动放在了心底，未来时日还长，他一定能有报答他们的机会。 晚上收拾好了之后，季非夜把下午趁机收集到的一些稻草铺在了木箱子的最底层，然后把木箱子放到那个土台的阵法上面，阵法内注入内力启用。 因为这个土台是和炉灶联通的，只要做饭热力就会一直源源不断的往这边传来，所以阵法会自动吸收这种热量并存储之后缓慢释放出来。 所以之后也不需要她再用内力注入重新调整温度。 把木箱内的温度调整到合适的温度之后，季非夜在稻草上铺了一块破旧的布，布稍微有些湿，应该能保持箱子中的湿度，然后在布上放了三十来个才找桂花嫂子家买的鸡蛋，季非夜特地调整了一下，想办法让鸡蛋尖的那一头朝下。 桂花嫂子家有两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母鸡也不少，这些鸡蛋应多数都是受精过的鸡蛋，季非夜这样猜测道。 然后在鸡蛋上面铺上一层软软的布，注意避开箱子上的小孔让它们通气，就不用管了。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弄完，“这就好了？” “对啊，以后每天加点水进去，保证箱子里的湿度，然后要翻转鸡蛋五次，七天之后拿光照一下，里面没黑影的就可以拿出来吃掉了，那样的孵不出小鸡的。” “每天翻转鸡蛋五次？”孟初冬觉得这个工作有点繁琐。 “没办法啊，我想在春天一开始的时候就把小鸡养上，现在镇子上肯定没有卖小鸡仔的。” 季非夜没有补充的是，等到明年果树苗长大之后，她可以在果园里放养更多的鸡，也不用担心它们会伤害到树苗了。 “好了，接下来几天你要去爹娘那边帮忙是吧？” “我早上交给你的拳法你得记得练，早上起来之后先练拳法，不要注重速度，先要保证动作正确。” “然后读书练字这个事情也不能耽搁，你自己把时间安排好。” 孟初冬猛点头，“三娘，你放心，我不会耽搁的。” “走了，去睡觉吧，这个今天不用管了。”季非夜起身，出了厨房，等孟初冬把厨房门锁上，才一起回了房间。 第153章 隔水蒸蛋糕 第二天一早，孟初冬就起来开始打拳，季非夜在旁边打着呵欠监督，看到他动作不对就上前调整。 练完拳，季非夜去做早饭，孟初冬回去洗漱换下汗湿的衣服。 吃过早饭，孟初冬赶紧去房间里读书练字，季非夜则把前天孟初冬买回来的小鱼干泡到了温水里面，然后取出几个鸡蛋来。 自从上次她看出来黄老先生喜欢甜食之后，她就琢磨着弄点儿什么样的甜食送给他老人家吃。 不过在这里材料稀少，她会做的那些西式点心多数都做不出来，只好去翻了那本《古园札记》。 最后她定下来做两样东西，一个是蜜汁小鱼干，还有一个是蒸蛋糕。 后者是一种不需要用到烤箱的做蛋糕的方法，季非夜也没尝试过，只能先试试了。 保证用来装蛋液的容器里一点儿水都没有，然后开始打蛋，把蛋清和蛋黄分离这种方法季非夜还是有点经验的，很快把十个鸡蛋的蛋清蛋黄分开来。 先打发蛋清，这时候的糖不够细，季非夜已经处理过一次，让糖的细腻程度勉强达到能用的程度，把一部分糖加入蛋清之后，运力于手，迅速打发蛋清。 分几次加入糖，把蛋清打发到洁白细腻的地步，再去处理蛋黄和面粉。 蛋黄加入水搅拌均匀再加糖和油，面粉筛没有，只能尽量让里面没有什么粗颗粒了，分三次放入面粉搅拌均匀。 再把打发的蛋清分三次倒进搅拌均匀的面粉糊中，最后搅拌均匀。 在汤碗里涂上一层油，面糊倒进去，震几下震掉大的气泡。 锅里放水，竹格放在水上，汤碗放在竹格上，盖上锅盖开始烧火。 水开之后蒸了大约两刻钟，季非夜把灶膛里的火灭了，等了一会儿才掀开锅盖。 拿根筷子往里面插了插，已经全部软和了，没有什么黏糊感。 把整碗端出来，倒扣一下，蛋糕就出来了。 颜色嫩黄，属于蛋糕的香味飘散出来，好像成功了。 季非夜拿刀切下一块尝了尝，偶尔还是能吃到一点颗粒状的东西，不过在这样的条件下，能达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不错了。 孟初冬进来和季非夜打招呼，他要去孟启那边帮忙了，就闻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香味。 “这是什么？” 季非夜切了一块递给他，他咬了一口，“好软啊，挺香的，很好吃。” “蒸蛋糕，到时候做点儿给黄老大夫他们当年礼。” “嗯，这个不错，三娘你真能干。” “好了，别在这里捧我了，你快去干活吧，我再做个别的，觉得不错的话，就明天多做一点，然后给黄老大夫那边送过去。” “也好，那我先去了。”孟初冬又从季非夜手中接了一块蛋糕。 “我把剩下的包一包，你路过桂花嫂子家，给妞妞和小虎一人一块，那边你就给娇娥和娇珊尝尝。”季非夜手快把剩下的蛋糕切成几份，拿棉布包了，递给孟初冬。 孟初冬应了，就出了门。 季非夜则着手开始去做蜜汁小鱼干。 第154章 乱闹一场 孟初冬护着站在他身后的娇娥和娇珊，那蛋糕也就一小块，两个小姑娘低头很快就吃完了。 等到她们吃完了，孟初冬才把扑在他身上的孟天阔推到一边。 “四叔，你怎么不去死？” 孟初冬猛地抓住孟天阔，一个巴掌就落在他屁股上，那一巴掌重的让孟天阔当即就往地上一躺，嚎啕大哭起来。 里面的林氏和王氏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忙冲了出来。 “是谁敢打我的乖孙孙？”林氏虽然这么说着，一双眼睛却直往孟初冬身上刮。 “好哇，你分家分出去了就神气了？连你二哥家的孩子都打起来了，你想打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去打？” “我这做的什么孽啊才生了你这么个逆子！” 孟初冬听着林氏的嚎声，几乎是无动于衷，“孟天阔，你要是再敢欺负孟娇娥和孟娇珊，我打断你的腿，我说到做到。” “你不用哭，你奶奶和你娘都护不了你，至于你爹，我一个能打他三个。” 林氏的声音一顿，她几乎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孟初冬，“你给我滚！你不是我儿子！” 孟初冬嘲讽的笑了笑，“娘，我想你大概也从来没把我当成你儿子。” “二嫂，你在村子里传的那些话别当我不知道，只是三娘不跟你计较，如果三娘要计较的话，我并不介意把你捆到衙门里说说道理。” 本来打算上前豁出去和孟初冬闹一场的王氏脚步往后缩了缩，她可是听说了，孟初冬和衙门里的捕快韩熙关系很好，到时候要是把她抓到大牢里。 只要想一想，王氏就觉得浑身发冷。 沈氏也是听到声音出来的，她正在厨房里忙活，不能直接放下就出来，快速把手上的事情弄到一个段落才出来，结果就看到自家两个女儿被孟初冬护在后面。 随后她就听到孟初冬的那段话，心底一片震惊。 为什么只是短短几个月，孟初冬面对林氏的态度就完全变化了呢？ 现在的孟初冬，看起来底气十足，似乎完全不惧林氏的模样。 难道就因为分家分出去了，他就能这样吗？ 沈氏的羡慕无可避免的冒出来，那其中甚至夹杂着一缕缕的嫉妒，她弄不懂自己的心情，只好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时候孟初春和孟天长也过来了，看到这种情况就下意识的站到了孟初冬旁边。 林氏顿时被气了个倒仰，她的儿子，现在一个个的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爹，你们屋顶还修不修了？”孟天久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大家都聚在门口，就问了一句。 他心想着，如果不修了，他就进屋了，小伙伴们都不在，他一个人玩着也没意思。 林氏这才虎着脸，拉着地上还在哭的孟天阔，“乖孙孙不哭啊，奶奶这里有糖，奶奶进屋给你拿糖吃好不好？” 孟天阔听到说地上有糖，立刻一个挺身爬起来，随后一抹脸，“奶奶，我要吃糖。” 孟天久撇撇嘴，“这么大了还吃糖。”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林氏对着孟天久凶了一句，这才拉着孟天阔进了屋。 孟天久耸耸肩，不当回事，这时孟娇娥拉住他，从袖子里将留下来的最后一点蛋糕送入他嘴里。 “姐，这什么啊，这么好吃！” 孟初冬摸了摸小孩子的头，“你四婶婶弄着玩的，就这么点儿，尝个鲜吧。” 第155章 准备年礼 干完活回去，孟初冬给季非夜说了下白天在孟家发生的事情。 季非夜正在给鸡蛋转动，闻言想了想。 “我觉得事情有异。” “怎么说？” “直觉吧，爹娘如果能因为大嫂闹了那一场，就对大哥一家有所忌惮的话，那么他们就不能压着你们这么多年，所以可能是他们有什么打算吧。” “你让大哥多注意一下家里的情况，特别是二哥的动静。”季非夜补充了一句，把最后一个鸡蛋也转完了，就起身去洗漱准备休息。 孟初冬想了想，决定明天去做事情的时候给孟初春说一声。 第二天，孟初冬照常去孟家干活。 季非夜把孟天长编的那些小篮子取过来，她的红薯干已经晒的差不多了，她尝了尝，甜糯这两个字基本上是做到了的。 她准备了五个小篮子，每个里面放了差不多半斤红薯干，然后每个里面装了一小罐萝卜干，一小罐泡花生，然后还有小小的一罐苹果果酱。 这样一来，她买的那些小罐子就用的差不多了，得去镇上再买些新的了。 这就是她打算给相近的几家送的年礼了，桂花嫂子家一个，铁根叔家一个，里正爷爷家一个，黄老大夫那边一个，韩熙一个。 东西虽然少，不过都是她精心准备的，每份再加上一壶酒，她自觉作为年礼是不失礼的。 至于孟家那边，她就准备送两斤米两斤面，一条猪肉，一篮子鸡蛋和一壶酒，想来孟启和林氏也说不出什么来。 随后季非夜把前一天做好的蜜汁小鱼干拿出来，经过一晚上的风干，已经差不多了，这蜜汁小鱼****留了点儿家里做零食，剩下的分成两份，一份打算给黄老大夫。 另一份却是打算再晒干一些，到时候托黄老大夫送去云京那边，给轩辕子息那小子当零食，虽然也许人家看不上这点小东西。 这边年礼准备的差不多了，孟初冬赶在这两天把村子里各家的年礼送了过去，桂花嫂子和铁根叔那边都回了分量不少的年礼，陈奶奶那边干脆让杨婶子送来了一只鸡一只鸭，还有两条鱼。 至于石头哥和虎子那边，孟初冬每家送了两斤白米和一壶酒，毕竟他和石头哥虎子关系好，与他们家里却是一般，来往也不是很多。 等到孟初冬往镇上去的那一天，季非夜大清早起来蒸了两份蒸蛋糕，切成小块，在篮子里铺上白棉布，把蒸蛋糕摆上去。 然后又把之前准备好的篮子等东西放进一个稻萝里。 另外一个稻萝里则放了好几坛酒，孟初冬以为是自己买回来的酒，其实这是季非夜自酿的果酒。 看着东西都带上了，夫妻两个锁上了大门，往镇子上而去。 铁根叔家也快过年了，家里相当忙碌，他们就不打算去让铁根叔套车送他们过去了，直接走路过去。 “三娘，你还走得动吗？”孟初冬担心季非夜走不动，一路问了好几次。 季非夜一脸轻松的回头，“我两手空空，就走几步路而已，怎么就走不动啦？” 第156章 拜托 黄老大夫拈起一块蒸蛋糕咬了一口，随即睁大了眼睛，“这糕点真软和，又甜又软，季丫头你这手艺真不错。” 见了几次之后，黄老大夫对季非夜的称呼就从季姑娘变成季丫头了，其中的亲近感谁都能感觉出来。 “黄老先生，这个您少吃点，这个天气，这些能存个一两天的，还有这是我自己晒制的红薯干，也很甜，您也要少吃点，这个是我做的蜜汁小鱼干，用蜂蜜做的，比较不那么甜，不过一样的，也要少吃点。” “哎，知道了，你这丫头很讨嫌你知道吗？” 季非夜抿唇笑，“讨嫌那我也要说，您年纪大了，又是大夫，就该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这个我知道，你自个儿做的咸菜，下饭吃不错，上次送来的那牛肉酱也很不错。” “牛肉比较难得，就做了那么一点点，早吃完了，否则就给您带点儿过来了。” “这个闻着甜甜的，还有苹果的香气，是果酱么？” “嗯，您可以让黄葛做糕点的时候加点儿进去，又甜又香，很好吃的。” 季非夜建议道，这果酱她就给了一点点，毕竟她自己做的本来就不多。 “还是你这丫头会送礼，送来的都是合我心意的，孟小四，你这个媳妇可真是娶对了。” 听到黄老大夫称赞季非夜，孟初冬脸上也是一脸开心，就好像黄老大夫说的是他一样。 那几坛酒黄老大夫就没看了，他现在被一堆人看着不许喝酒，他怕自己看到了又会馋。 “韩熙那小子不在镇上，等他回来了，我让他过来拿他那一份，到时候我和他的年礼，让他一并给你们送过去。”黄老大夫挥手让黄葛把东西都收进去。 季非夜笑着应了一声是，“黄老先生，还有件事情需要您帮忙。” “哦，怎么了？” “之前我得了黄公子的帮忙，这才有钱把家里房子什么的弄起来，有闲心弄这些吃食，所以我也准备了一点东西，麻烦黄老先生您这边帮我带给黄公子。” “哦？都是些啥？”黄老大夫看过去。 “就是几坛酒，这酒是我自己酿的果酒，黄老先生您那一坛也是，所以可以多喝一点。” “然后这个小鱼干和红薯干是给轩辕子息的，还有一封信。” 季非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当初在东平县城，我跟黄公子说了点酒楼营销的事情，不过没仔细说，回家我给写下来了，麻烦黄老先生您帮我带给他。” “老张，这两天咱是不是有条船上京？” 张掌柜从后头走过来，“是的，黄老。” “那成，季丫头，你把东西交给老张，走水路快得很，七八天就到云京了。”黄老先生一摆手，然后就急忙忙的到后头去了，他得看看那坛酒到底怎么样。 张掌柜把季非夜送过来的东西清点好，末了季非夜从稻萝里拿了一小坛萝卜干一小袋红薯干，“张掌柜，一点儿小东西，您回去尝个鲜。” “哎哟，还有我的份啊！” “大家都有。”季非夜又拿起剩下的那点，“这两份麻烦掌柜的帮我给黄葛和黄芪。” 得了东西的张掌柜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感慨这小丫头年纪小，做事情倒很周全，那年礼送给黄老了，本来就把他们这些人都带上了。 她却心细的又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份，这小礼物也不需同年礼比，光是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第157章 买羊事件 送过了年礼，季非夜就和孟初冬向黄老大夫告辞，虽然黄老大夫极力挽留两人留下来吃午饭，不过季非夜还是拒绝了。 “马上要过年了，家里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今天来镇子上还要买些东西回去的。” 黄老大夫只好作罢。 季非夜和孟初冬去镇子上还开着的商行里，买了些糯米，红薯粉，麦芽糖和一些调料，看到有酒曲卖又买了点酒曲，之后到菜市场上逛了一圈。 季非夜看到这时节市场上还有藕，虽然是老藕，还是毫不犹豫的买了好几根藕，又买了些新鲜的红薯土豆之类，然后就那黄豆买了不少，打算回去弄点豆制品什么的。 市场外面，季非夜眼尖的看到有人在卖羊，赶紧上前。 “大叔，你这羊怎么卖啊？” 那羊已经剥了皮，整个血淋淋的放在那里，季非夜低头看了看，手指抹了一点血凑到鼻尖闻了闻，是新鲜的羊，不是什么病羊死羊。 “这是我家养的羊，被村子里一条狼狗给咬了，我这心疼的没办法，只好剥了皮拿出来卖，小姑娘你要要的话，十两银子卖给你了。”那大叔一脸的心疼。 隔壁摆摊卖菜的大婶立刻劝道，“小姑娘，十两银子可能买好多猪肉了，这羊肉不也是肉么，哪里值这个价哦？” “就是那山上猎了麂子什么的拿过来卖，也不敢一只开价十两银子啊！” 听闻十两银子的时候，季非夜也犹豫了一下，她又不是不清楚物价的，这人开十两银子明显是想坑她。 “你这人，好好卖你的菜，多话做什么？” “说我多话？你也不瞧瞧这一早上多少人来问过你这羊了，你卖出去了吗？自己坑人还不许别人说，你也不怕衙门里捕快过来把你带走。”隔壁摊的大婶显然不是个容易惹的主。 季非夜没有明知是坑还要踩的习惯，虽然羊肉难得，她也不是非吃不可，便站起身，“谢谢大婶提醒。” 转身就走。 “等等！”那大叔直接把季非夜拦了下来。 不等季非夜出声，孟初冬赶了过来，“你想对我娘子做什么？” 孟初冬身材高大，才十五岁，便和那大叔差不多高了，他往季非夜面前一站，气势十足，那大叔顿时萎了。 “我哪里敢做什么啊，她都摸了翻看了，最后却不买。” “那是你东西卖的贵！”隔壁摊的大婶不客气道。 “那我能怎么办？我家媳妇要生了，她生上一胎就没奶水，这胎估计也没有，这羊我是养着打算明年春天挤奶给我家娃喝的，结果被那狗娘养的狗咬死了，我家娃明年的奶水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那大叔把肩上的布巾一甩，往摊子后面一坐，叹气道。 “你家有困难，那毕竟是你家的家事，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东西卖双倍的价格啊。” 季非夜听到这人的困难，正想和孟初冬说点儿什么，只见那大叔继续说道。 “我也不想啊，那羊皮被咬坏了卖不了钱，买一只羊少说要七八两银子呢，还得好好喂养着，这哪样不要钱？” “大叔，这羊，六两银子，我要了。” “你那破损的羊皮拿过来，三两银子，我收了，这个价格还成？” 第158章 明年养什么 卖羊的大叔一愣，“那羊皮身上破了个洞，不值钱了，你要？” “你没带？” “带了带了！”大叔慌忙从身后的背篓里把羊皮拿了出来，季非夜看了看，确实破了一个洞。 不过剩下的部分还算完整，这羊看起来生前得到了很好的照顾，羊毛也很顺滑，挺难得了。 “我要了，你帮我装好。” 付了银子之后，季非夜没有理会那个大叔感恩戴德的感谢，直接和孟初冬继续往前走。 “三娘，为啥要多花银子买这个啊？” “我想吃羊肉了啊。”季非夜理直气壮的回答。 想吃羊肉，正好有人卖，仅此而已。 “而且我们不是省了一两银子吗？还有这块羊皮，铁根叔不是会鞣制皮子吗？到时候请铁根叔帮忙鞣制了，给你做个坎肩什么的在衣服里面也挺好的啊。” 临近年关，市场外面有不少人拿了东西出来卖，有在小河里捕的鱼，自家里种的一些农产品什么的。 两人在这条街上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有个半大的小男孩背着个背篓放了下来，季非夜瞄了眼，里面居然是半篓河虾。 这个季节，河虾可不易得啊。 “虾怎么卖？” “两百文钱一斤，这里是三斤。” 季非夜稍微一琢磨，这个季节的话，这个价格有些低了，若是夏天，两百文一斤倒是正常了。 “姐姐，你要吗？”那小男孩看到季非夜问价，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这虾卖便宜了。”季非夜好心提醒道。 小男孩抿着唇，“这是我自己晚上放虾笼在河里捞的，我也不知道市场上是什么价，我想快点儿卖出去。” 这个季节，虾一般都会在水温高一点的水域里，或者藏在深水处，是很难弄到的，也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怎么弄到这么多的。 “算了，我也不坑你，我一斤给你加五十文，都给我吧。” 孟初冬跟在季非夜后面，看着她浪费钱。 其实虾这东西，他们家门前那条河里就有，只不过大冬天的不好弄，他也就没想过要去放点虾笼什么的。 如果早知道季非夜喜欢吃这些东西，他也能自己动手去弄点回来，没必要在这里花钱了。 买到了羊肉和河虾，季非夜算计着年夜饭上的菜又能多一点了，便没注意孟初冬的脸色。 直到孟初冬忍不住先开口，“三娘，你喜欢吃这些吗？那不如明年我们养几头羊什么的？” “啊？”季非夜愣了一下。 “可以养啊。” “不过明年不成啊，咱家果园里的果树苗才种下去，这些东西都会伤到他们啊，总不能关在院子里吧？”想想那个画面，季非夜就有些忍受不了。 她希望家里干干净净的，就算是鸡笼，她也打算弄在院子一角的，然后在外面圈个地方放养它们，要是让它们成天在院子里窜，她绝对要暴躁的。 孟初冬想了想，如果他明年去读书，让季非夜在家里养太多东西的话，估计她也忙不过来，还是想办法挣钱，让季非夜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好了。 第159章 准备过年 送完年礼，日子一滑便过了腊月二十。 他们家这是新房子，没有什么积年的灰尘，不过季非夜和孟初冬还是花了一整天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 孟初冬跑到村子里那专门做豆腐的人家买回来一桶豆腐，在水里养着。 季非夜挽了挽袖子，“走，咱炸圆子和豆腐果去。” 之前季非夜买了藕回来，就是打算炸点儿藕圆子，家里也有糯米，顺便可以炸点糯米圆子，至于肉圆子她就不太想折腾了，糯米圆子里本来就有肉沫。 藕擦成极细的丝，然后交给孟初冬。 “把里面的藕汁挤出来。” 孟初冬应声接过装了藕丝的盆，洗了手把里面的藕汁挤到另一个盆里。 那边季非夜生起了一个小炉子，把挤出来的藕汁倒进锅里，开始煮，让孟初冬看着搅拌，成糊状就停手。 她自己转头把葱姜切的细细的，倒入藕丝里面，等藕糊煮好之后，一起倒进去，再加入一点面粉和盐开始搅拌，拌好之后捏成小圆子就能炸了。 糯米昨晚已经泡上了，现在都煮熟了。 季非夜去盛了半盆糯米饭出来，放在那儿晾着，转头取了点瘦肉剁成沫，早早泡好的香菇去根之后切成香菇丁，葱姜剁细，等糯米饭凉了之后，材料全部加进去，打两个鸡蛋，放点盐，拌好了同样捏成小圆子。 那边季非夜热了一锅油，孟初冬帮她团出一个个小圆子放进锅里，季非夜负责炸。 每种圆子都炸了一大碗，然后放到一边晾凉。 豆腐早早的从水里捞了出来晾干，孟初冬担心里面有水进油锅的时候溅出油来烫到季非夜，不让她炸豆腐果，坚持要自己来。 季非夜也不跟他抢，从善如流的放下笊篱，让开了灶台前的位置。 顺手拈了个藕圆子咬一口，季非夜毫不客气的夸了一下自己，“我手艺还是挺不错的嘛！” “三娘做东西最好吃。”那边孟初冬跟上一句。 那边孟初冬在炸豆腐果，季非夜则把锅里剩下的糯米饭盛起来，她想做点儿酒酿。 糯米饭放凉之后捣散，酒曲加入凉开水化开，拌到糯米饭里面，然后找个干净的大汤碗，把拌好酒曲的糯米饭平整的放进去，中间用手戳个洞，然后盖上一层棉布，放到那个小土台子上面。 土台上温度比较高，适合糯米饭发酵。 现在这个小土台子上东西不多，靠近左边摆了个木箱，里面鸡蛋还剩下二十三个，其他没有发育的鸡蛋已经被季非夜拿出去了。 按照百分之七十的孵化率的话，再过十几天，这里可以孵化出十几只小鸡呢！ 中间那里，季非夜弄了个小小的暖箱，里面在弄韭黄，目前已经长出了一小截，成功在望。 最右边都是空的，除了刚才季非夜放上去一个大汤碗。 这边季非夜弄好了糯米饭，那边孟初冬的豆腐果也炸完了，把锅里剩下的熟油都盛了起来，就着剩下在锅里的那点油，他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大盆青菜倒进去开始炒。 两人中午打算做个青菜泡饭，随便对付着吃吃就好了。 第160章 凌章来访 过年这大门上少不了要贴春联，往年孟家的春联都是买了红纸回来裁了，让孟启写的。 不过今年那边倒没说要给这边送对联过来，季非夜正打算让孟初冬去镇上买红纸回来自己写的时候，凌章过来了。 凌章手上拿着个布包，孟初冬接过来打开来，里面正是三副对联和好几张字体不同的福字。 “这真的要谢谢凌二哥了。” 凌章摆摆手，“不值当什么事情。” 他过来的时候，孟初冬正在练字，他低头看了看孟初冬的字迹，指点了两句才说道。 “孟四弟虽然字迹还有些稚嫩，可也看出来是下了苦功的，不过这字是四弟妹的字吧？” 孟初冬点点头，他也没有别人的字迹可模仿。 “四弟妹这字秀丽大气，女子练起来自然极好，不过孟四弟身为男子写的话，却稍嫌小家子气了，若孟四弟不嫌弃的话，我那里有一本我当初练字的字帖，可以给孟四弟照着练。” 正好季非夜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当即笑着回道，“那正好，我现在腕力不足，这字写出来我自己都不满意，不过练字这东西我也就当个消遣，所以经常懒怠，练不好也是自然。” “倒是凌二哥的字峻宕雄伟，似自成一派，我家夫君可练吗？” 凌章也笑着回道，“四弟妹上次送我的书，我拿去给先生看了，先生也是好一派赞赏，我跟先生说了孟四弟的事情，先生说孟四弟进了学院之后，他少不了要照拂几分的，我的字便是跟着先生学的，先生自是不会介意孟四弟练的。” 孟初冬立刻对凌章道了谢。 “孟四弟太客气了，上次你们送我的书，我可是受益匪浅的。” 季非夜把手里的酒酿红豆小圆子汤放下来，“凌二哥，这是我做的一点甜汤，不介意的话喝两口，我把剩下的书拿过来。” 凌章眼睛一亮，“那就多谢四弟妹了。” 趁着季非夜去拿书的时机，凌章和孟初冬走到一边坐下来，一人端了一碗甜汤喝了起来。 凌章尝了一口，酒酿带着一点淡淡的酒香，红豆软烂，小圆子软糯可口，汤的甜味适中，倒是难得的好喝。 心里不由得赞道，日后他要娶妻，定要娶个像四弟妹这样的女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不仅如此，与人来往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这才是最难得的。 喝完甜汤，正好季非夜拿着三本书出来了，凌章起身接过来，如获至宝一般迫不及待的翻开其中一本，很快就沉浸其中。 直到午饭时分，孟初冬过来喊他吃饭，他这才醒过来，放下书的时候才发觉手臂酸胀不已，这才意识到，他一上午都没挪个位置。 “凌二哥真乃好学之人。”季非夜坐在饭桌前笑道。 凌章有些不好意思，脸颊薄红，“让四弟妹笑话了，实乃这小注言语精妙绝伦，我不知不觉就入迷了。” 虽然季非夜准备了好菜，不过很显然凌章食不知味，他吃完饭放下筷子就起身拱手，“孟四弟，四弟妹，我回家中一趟，把给四弟习字的字帖拿过来，再拿些纸笔过来抄录。” 季非夜正要说家里有纸笔，凌章已经迈步出了屋子了。 见状她只能笑着摇头，“果然书呆子这种典故是有来头的。” 倒是孟初冬若有所思。 “怎么了？” “凌二哥真的很刻苦，看来我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第161章 出去混一下午 “夫君，你没有必要这样贬低自己，读书一途来说，你不过还是蹒跚学步的孩童，凌二哥却是健步如飞的七八岁孩子了，两者之间差别我想你也明白？” 孟初冬低头一想，心里有了些了悟，点点头，“是我想差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暗暗发誓，以后要更努力一点。 凌章的速度很快，两人吃过饭才收拾好，他就过来了，让季非夜猜测他是不是跑过来的，不过面上倒是不见辛苦，想来凌章也知道身体重要，外表看着清瘦，身体素质却不差。 那边孟初冬拿到了新的字帖，有些跃跃欲试想练一下，凌章更是直接坐在那边开始抄起书来。 季非夜懒得理这两人，厨房里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了，之前陈奶奶送过来的鸡和鸭还养在后院的角落里，得等孟初冬明天杀。 那两条鱼她早早的就给腌制了。 上次买回来的羊和虾，她直接存在了空间里，反正孟初冬不问她，她便不打算说，到时候直接拿出来用就好。 只剩下一样东西没做，这东西不顶重要，不过正月里她家若是来了客人，糖碟子里只有干货，连块糖都没有也不像话。 所以她打算自己做点儿花生糖，到时候遇到孩子抓一把给过去就行了。 只是这东西要熬麦芽糖，要炒花生，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本来打算下午做的，没成想凌章过来了，带着孟初冬也去当了书呆子。 既然无事可做，季非夜就摸了块布，端着个装绣线小笸箩，打算去桂花嫂子家混一下午日子。 到桂花嫂子家的时候，小虎正出门，抬头看到季非夜就喊了一声四婶婶，季非夜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从笸箩里抓出一把红薯干递给他。 小虎细声细气的道了谢，这才转身进去，“娘，四婶婶来了。” 桂花嫂子和妞妞，还有张婆婆正围着火炉在说话，当下桂花嫂子站了起来，“家里不忙吗？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凌二哥带了本字帖给夫君，结果两人就沉迷练字去了，没人帮我干活，我也就出来偷懒了。” “你这是带了绣品出来偷懒？” 季非夜把笸箩往旁边一放，凑在火炉旁坐了下来，“装样子嘛，大冷天的，谁绣花啊，手指头都冻僵了。” “还好啦，今年冬天不算冷的，不过这两天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雪。” “嗯，好像是的。” 大约从前一天下午开始，天就开始阴了，温度也在往下降，季非夜就在猜，这到年边了，是不是要下雪什么的。 “下场雪也好，俗话不是说瑞雪兆丰年么，今年冬天没下雪，大家还在想，明年的收成估计不太好呢。”张婆婆也接话道。 季非夜点点头，下一场雪是有好处的，雪把土里的虫子冻死了，来年庄稼就要少一些祸害，收成自然要好不少。 在这个农药没有，高级肥料也没有的年代，种田就是靠天吃饭的典型。 “下雪我要堆雪人！”小虎正在吃红薯干，突然抬头来了一句。 妞妞摸了摸小虎的头，“好，姐姐到时候陪你堆雪人。” 到了晚上季非夜准备回家的时候，一出门就看到外面已经开始在下雪籽了。 桂花嫂子喊住季非夜，“三娘，莫急，我给你拿把伞。” “谢谢嫂子啦。” 第162章 下雪了 晚上外面就飘起了雪花，凌章写字速度比季非夜快，不过一下午也不过抄了半本而已，季非夜大手一挥，把三本书给凌章回去抄了。 孟初冬在凌章的指点下练了一下午字，似乎有点心得。 不过夜晚光线暗下来了，季非夜就不许他看书了。 “熬坏了眼睛有你后悔的，来帮我做糖。” 买回来的麦芽糖是整块的，要在锅里熬成糖稀才成，不过在那之前，要先把花生炒熟了。 季非夜悠闲的在炉灶下面烧火，孟初冬挥汗如雨的在那里炒花生。 等花生炒好了，洗了锅，烧干水之后，把麦芽糖倒进过来，等它融化成糖稀。 等到锅里的糖都融了之后，把炒熟的花生倒进去搅拌，然后舀起来，往事先准备好的木格子里倒进去，再压实了。 等到糖成形了，手持菜刀快速的把汤切成条，再切成小块。 这样花生糖就成了，等到糖完全冷却之后，季非夜找个能密封的容器，把糖放进去密封好，否则受了潮糖就不脆了。 “明天二十七了，你明天早上起来把鸡鸭杀了吧，今年没有三十，二十九就过年了。” “好的。”孟初冬答应了一声。 季非夜在心里算计着，明天要把羊拿出来，让孟初冬拿刀给砍开来。 从厨房里走出来，外面的雪已经落了浅浅一层，“吃晚饭的时候还没那么大，现在大起来了，明天早上得早点起来扫雪。” “嗯，没事，我早点起来把院子里的雪扫了。”孟初冬担心季非夜脚下滑，牵着她往屋里走。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一醒来就觉得外面很亮，推开窗子一看，外面果然落了厚厚的一层雪，看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也许还要下。 两人迅速穿衣起床，季非夜在棉袄里面加了件夹袄，也吩咐孟初冬待会儿多穿一点，别给冻着了。 “三娘，你别急着出去，我去把雪扫了先。” 说着孟初冬戴了顶帽子，拿着大扫把和铁锹在院子里扫雪，他先把往厨房那边的路给扫了出来，季非夜去厨房里烧水洗漱。 洗漱好之后，她出来招呼孟初冬，“等会儿再扫吧，先进来洗个热水脸，这雪看久了要雪盲的。” “哎，马上就来。”孟初冬把手里那点做完，工具靠在墙边，就进了厨房。 他干了一早上活，身上热乎乎的，便把衣襟解开了。 “去那边坐着，别让凉风钻进去着了凉。”季非夜指使他去小土台那里坐着，刚刚烧了火，那边刚刚热起来。 孟初冬十分听话的过去坐了，季非夜给他打了水送过去，这才回到灶台边准备做早饭。 吃过早饭，孟初春跑了过来。 “大哥，这么早过来有啥事？” “你们家住的偏，我过来看看你外面的雪要不要帮着扫一下。”孟初春身上就一件夹袄，冻的在那里直哆嗦。 孟初冬赶紧把孟初春拉进屋，把刚才没吃完锅里还热着的疙瘩汤端了一碗，“大哥，喝点热的暖一暖。” “我和三娘这两天也不用出门，这外面的雪我慢慢扫就好了，大哥你就别忙了。” 孟初春喝了一口热汤，这才觉得身子暖过来了，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今年分家出来过第一个年，按理来说我们是要请你过去一起过年的。” “大哥，这事就别说了，我和三娘过去了，爹娘又要添堵了，我大年初一和三娘过去拜年就成。” 第163章 礼物送到了 腊月二十七，距离除夕只剩下两天。 南宫婉如这天早上起来随口问了句，“王爷呢？” 管她屋子的大丫鬟梅香上前，“回王妃，王爷一早上往定国公府去了。” 南宫婉如往外面看了看，雪倒是停了，就是院子里已经一片银白素裹，不由得蹙了蹙眉，“这么冷，怎么还往外面跑啊？” 这个问题，下面一片人没人能回答上来，南宫婉如也并不想从她们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她很少管轩辕澈的事情，只是前两天轩辕澈明明说了，等下雪了，陪她看梅花的，这又失约了。 轩辕澈一大早到定国公府登门，定国公府的门房并没有收到帖子，但是满云京里都知道，定国公府老太爷是晋王的外祖，而轩辕澈和定国公府这一辈的小辈关系也不错。 进了定国公府之后，轩辕澈去给老太爷见了礼，然后直奔黄景山的院子。 一进门，他也不客气，“东西拿来。” 黄景山才起来没多久，闻言从书桌的镇纸下面抽出一张纸递过去，“给，你不会一晚上惦记的没睡好吧？” 纸上的字不多，许多地方说的都不太明细，但是轩辕澈看完，神情更凝重了。 “你怎么看？” 黄景山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我可是立志要当商人的，季姑娘告诉我的这个酒楼营销策略我看就很好，至于这晒盐的法子，我又不打算靠贩盐赚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轩辕澈不理他，知道他是为了前几天的事情生闷气，自顾的坐在一边，把那张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其实这是季非夜把那本《盐论》上的海水晒盐法总结了一下写了下来，托黄景山给轩辕澈看看，就是想试探一下轩辕澈的态度。 黄景山见轩辕澈对着晒盐法一副很在意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季姑娘在信上说了，这个方法是她从一本叫做《盐论》的书里抄下来的，若是这法子有用，她愿意把这本书献上来。” “这！”轩辕澈猛地站起来，伸手从黄景山手中抽过信纸，看了一遍，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拍板定下一件事。 “过了正月十五，你跟我一起再去一次东平县。” 黄景山都猜到是这个结果了，“那季姑娘送过来的东西就当我的辛苦费吧。” 轩辕澈眼睛微眯，“不成，拿出来。” “小气鬼。”黄景山嘟囔了一句，吩咐小厮把季非夜送过来的东西拿了过来。 “这个小鱼干味道不错，不过季姑娘信上指定了，说要送给子息那个小混蛋，还有这个红薯干，我偷偷尝了一根，做的也挺不错的。” “你我各自两坛果酒，两坛桃酒，一坛梨酒，一坛樱桃酒，你选哪个？” “桃和樱桃吧，想来婉如会喜欢这果酒。”轩辕澈煞有介事道。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他们夫妻两之间送梨酒确实不好，梨也，离也，只好他这孤家寡人来喝这梨酒了。 不过他昨晚已经偷偷尝了一杯那桃酒，味道可真是不错。 “对了，季姑娘说这酒在地下埋的时间不长，让我们有机会再在泥里埋几个月再拿起来喝，味道会更好。” 轩辕澈走的时候把那张纸，和自己的两坛酒，以及轩辕子息的小鱼干红薯干带走了。 第164章 年夜饭 在遥远的云京发生了什么，季非夜并不知道，她把那只羊拿了出来，让孟初冬砍成了块。 孟初冬果然没有怀疑季非夜把羊放哪儿了，他只是以为这几天天气冷把羊冻起来了所以才没有坏。 羊骨什么的下锅熬成羊骨汤，熬过的骨头正好没加盐，季非夜直接丢到空间里给喵喵当加餐。 这小老虎最近厉害起来了，能自己蹲在池塘边捕鱼了。 只不过那鱼在池塘里养了许久，没有天敌就没有警惕心，才给小老虎得手了好几次。 那池塘里的鱼很大，抓起来一条，够这小老虎吃两三天的，何况还有季非夜时不时丢进的骨头，碎肉什么的。 这小家伙除了刚开始比较惨吃了一段时间果子以外，之后几乎每天都吃的不错。 骨汤熬好了放在一边，季非夜把那么大一只羊分成好几份，一部分红烧，肉嫩的那部分涮羊肉，剩下的则稍微腌制一下冻起来，留着以后吃。 除夕那天一大早，季非夜就起来忙活了。 羊骨汤前一天就熬好了，鸡汤也是，前一夜就放在小炉子上小火慢炖，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厨房里弥漫着的都是鸡汤的香气。 季非夜取面粉和了面，等面醒好之后擀成薄面皮，拿刀切开，就着鸡汤下了鸡汤面，上面放两棵烫熟的小青菜，早饭就这样吃了。 然后开始准备年夜饭。 因为中午季非夜不打算再做一顿了，就对孟初冬说，待会儿要是饿了就到厨房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开始忙活。 孟初冬也不闲着，大早上的屋里屋外扫雪贴对联，然后又进到厨房里来帮季非夜的忙。 两个人忙活了大半天，这一顿年夜饭可算是忙的差不多了。 季非夜数了数，竟然有十道菜，他们两到正月十五之前，大概都用不上做菜了。 这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孟初冬帮着把菜往堂屋里的桌子上端，首先把炉子拿了过去。 两个炉子，一个里面是用来涮羊肉的羊骨汤，一个是鸡汤，这两样都是冷了就不好喝的。 然后那条鱼晚上是不能动筷子的，季非夜特地让孟初冬提前一天弄回来的一整条鲤鱼，意味着年年有余。 其他的菜就挨个儿上了桌子，红烧羊肉，豆腐果笋干烧肉，蒸圆子，酸辣土豆丝，清炒大白菜，油爆虾仁，最后一个是酒酿红豆圆子汤。 那鲜嫩的羊肉已经切成薄片摆在盘子里，旁边还放了一盘青菜一盘大白菜，如果吃肉吃腻了，可以把这两样放进去烫。 看着桌上这么丰富的菜色，孟初冬扭过头去擦了擦眼睛，然后给他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给季非夜倒了一杯茶。 “三娘，你年纪小不能喝酒，就用茶代替吧。” 季非夜应了一声好，孟初冬看着烛火当中季非夜的笑容，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三娘，我去放鞭炮，你在屋里等着。”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随后孟初冬小跑进来，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等到鞭炮声音停了，季非夜举起茶杯，“夫君，祝我们来年事事顺利，吉祥如意。” “好，祝我们以后每年都事事顺利，吉祥如意，干杯！” 两人同时举杯喝下，不远处其他人家的鞭炮声也响了起来，这一年即将走到尽头。 第165章 雪夜救人 除夕之夜，孟初冬难得喝了点酒，季非夜瞧着他要醉了就拦了下来，“别喝了，喝多了明天早上起来头疼。” 孟初冬露出个傻笑，“好，三娘叫我不喝，我就不喝。” 说着，他果断放下了酒杯。 两人开始专心吃起了涮羊肉。 是的，桌子上其他菜几乎就没怎么动，最多的也就动了几筷子，两人抱着羊肉汤锅子就吃饱了。 吃过年夜饭，季非夜把剩下来的菜用棉布盖上，放到碗柜里，反正这个天气够冷，也不怕菜变质了，明天早上热热就能吃。 然后两人拿了些零食到堂屋里开始守岁。 光坐着很无聊，孟初冬就给季非夜讲自己小时候过年的一些事情，总归还是有些乏善其陈的，不过季非夜听的很开心。 她对过年这件事没什么感觉，对于以前的她来说，过年那一天和平时的每一天，并不会有任何区别。 但是这一次，她自己亲自参与其中，为过年做准备，考虑菜色等等，让她感觉到了一点过年的乐趣。 就在两人都有些困了的时候，季非夜突然听到自家后院传来一些响动。 是雪落下来了？ 季非夜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细微的求救声。 “救……” 救？ “夫君，咱家后面好像有点什么动静，过去看看。” 孟初冬没听到什么动静，不过季非夜这样说，他就提了油灯，牵着季非夜一起走过去。 季非夜确定那声音是从院子的后门处传来的，打开后门的门栓，提着油灯照过去，果然雪地里躺着两个人。 孟初冬吓了一跳，“你们是谁？” 趴在下面那个人闻言勉力抬头，“求……求……救……” 随即这个人就昏了过去。 季非夜站在孟初冬身后，看着这两个昏过去的人，想了一会儿，“把人先搬进去吧，我瞧他们冻的够呛，搬到厨房里先。” 孟初冬一下子拖不动两个大男人，只好一个一个的弄进去。 季非夜则先去了厨房，灶上还有热水，她把热水打出来，等会儿让那两人先暖会儿身子。 不过等她看到第一个被搬过来的人之后，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等到孟初冬把第二个人搬过来之后，她直接指挥道。 “你把前面这个外衣全扒了，都湿透了，然后放到土台子上去，那里有点温度，让他缓过劲先。” 随后季非夜去查看了另外一个人的情况，她看出来了，刚才那两人为什么会叠在一块，因为是后面搬过来的这个人背着前面这个人一路过来的。 这种情况下，季非夜也顾不得太多男女大防了，把后面这个人的外衣也给扒了。 扒开来才注意到，这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若不是胸前还有点起伏，都能当做是个死人了。 回头看到孟初冬已经把那人扒的只剩下里面的单衣，放在了台子上，季非夜过去看了看，比前面那个躺在地上的要好不少，便不再管他。 “你把你的那个澡桶搬过来，先去井里打点水来，咱先用温水把他泡一会儿。” 第166章 是救错了人吗？ 季非夜注意到这人的双脚双手已经呈青黑色，再不处理，怕是这手脚都得废了。 孟初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迅速把澡桶搬了过来，季非夜往里面倒了些热水，又往里面加了不少冷水，直到感觉里面的温度和人的身体温度差不多的时候，才让孟初冬把那人整个放了进去。 里衣干脆就没脱。 随后季非夜用温水划开一点盐，又加了一勺糖进去，递给孟初冬，“掰开他的牙齿，灌进去。” “那个人也得灌一碗。” 这是给他们补充些盐和糖分，好歹补充一点能量进去，这两人看着就是生命垂危的节奏啊。 “我熬点儿粥，你看着点两个人的情况，那边的澡桶里，水温下去了就加点儿热水进去，等他身体差不多暖过来了，一起给搬到那个土台子上去。” 说着季非夜去取米熬粥，孟初冬则看着两人。 也幸好当初那个土台子是照着炕来做的，虽然不高，但宽敞，此时上面放了个孵小鸡的箱子和一个大男人，都还有点儿空间。 不过孟初冬给澡桶里添了一回热水之后，回去拿了件自己的破衣服，不能等会儿把这人不穿衣服放在那里吧。 季非夜拿了个小炉子到堂屋那边去熬粥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粥便熬的软烂，她又添了点水，让粥更稀一点。 孟初冬跑过来，“三娘，那边醒了一个。” “是哪个？” “之前放在台子上那个。” “行吧，端着这陶罐，我们过去看看。” 季非夜走进厨房，立刻感觉到一种慑人的气势，她凛了凛心神，这种感觉，好像是血腥里打滚出来的气息。 莫非她救错了人？ 心念转动之间，这股气势消失了，季非夜抬头看向那边坐着的男人。 这男人十分高大，似乎比孟初冬还要高一些，一张脸十分严肃，不过那一身的狼狈让他这种气势减了几分。 季非夜拿了个碗，从陶罐里舀出一碗粥。 “你们两个晕倒在我家后门，我夫君看着这大年夜里，你们不能回家与亲人团圆定是出了什么事，才把你们救了回来。” “你和那位都冻伤了，所以把你们放在这土台子上，毕竟咱家另外一个空房间长久没人住，冷冰冰的，不比这里暖和。” “之前我夫君喂你们喝了盐糖水，你现在应该有些力气，我也不知道你多久没吃过饭了，但是想着喝点粥不那么伤胃，所以熬了点粥，有点烫，你自己吃吧。” 说着，季非夜拿了个小桌子放在土台子上，粥和勺子放在桌子上，旁边还放了一份酸辣土豆丝。 那个男人一直听着季非夜说话，最后目光落在那碗粥上，然后抬头说了一句话。 “我叫韩振。” 季非夜目光一闪，姓韩？ “那这位？” “他是我兄弟，叫韩实。”韩振说完，低头端起了那碗粥，舀了一勺粥就往嘴里送，慢慢的把一碗粥全部喝了下去。 “还有吗？” 还真不客气，季非夜接过碗，转头给他添了一碗递过去，韩振又喝完了。 第167章 好像是军人 许是太疲惫的缘故，韩振喝完粥之后就有些昏昏欲睡，恰好这时远处有爆竹声传来。 季非夜一怔，倒是孟初冬一拍脑袋，“子时了，咱家也该放鞭炮了。” “那你去点鞭炮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就这么个体力耗尽的大男人，她还是有自信给撂倒的。 孟初冬有些不放心，“算了，明早起来放开门炮也是一样的。” “也成。”季非夜不是很在意这些个习俗。 “这两天正好过年，而且下雪，村子上镇子的路不好走，否则咱们就把你们送到镇子上找大夫了。” “不过我也算懂一点冻伤的处理，你现在应该只是有些疲劳，好好睡一觉就成。” “倒是这位韩实，他的冻伤太严重了，我们尽量给他处理了，但是还是要等他自己醒来看看情况如何，毕竟需要治冻伤的药，我家里真的没有。” “他手脚冻的最严重，这台子上会一直有温度的，我们给他把手脚裹好了，等会儿我们拿条被子过来，虽然破旧了点，但是这屋并不冷，你们两用应该够了。” 那叫韩振的人听季非夜说完，这才有些笨拙的想起身，被孟初冬按住了。 “大哥，你还是坐着吧，你们全身都冻僵了，这才好些。” “谢谢你们了。” 季非夜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却想不明白这其中道理，便点点头，“油灯我们先熄了，半夜他要是醒了，火折子在那边。” “陶罐我放炉子上温着，饿了自己起来喝粥，可以吗？” “可以的，谢谢这位姑娘。” “不客气。”季非夜摆了摆手，和孟初冬一起离开了。 回到房间里，孟初冬有些睡不着，“三娘，你有没有觉得那两人有点怪怪的？” “唔，我也说不好，你觉得呢？” “我怎么觉得……那个醒过来的叫韩振的，有点儿像韩熙大哥，而且他们都姓韩。” 孟初冬的话仿佛一道光劈进季非夜脑海里，她顿时明白她进厨房那一瞬感觉到的血腥气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血腥气，而是从战场中摸爬滚打出来的铁血气息。 “他们可能是军人。”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当兵的？可是当兵的怎么会出现咱家后面的林子里？” 季非夜也想不明白这个事情，看来只能明天早上去找那两人打探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不想了，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起来之后还要去爹娘那边拜年。”季非夜一提这个事情，孟初冬也觉得该睡了。 到那边说不定有一场硬仗要打，反正那两人看起来倒不像什么坏人。 实在不成，他把韩熙喊过来，到时候交给衙门去处理，管他们是个什么情况，都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孟初冬慢慢沉入了梦乡。 季非夜跟着忙了大半夜，也不想再进空间了，在脑子里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又过了一遍，细节之处都想了一遍，确认她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之后，这才闭上眼睛去睡觉。 就这样，这边两人勉强算睡了个好觉，厨房里的两人也是一觉到天亮，韩实终于醒了过来。 第168章 谎言还是真话 韩实睁开眼那一瞬间就翻身滚了下去，结果双腿由于冻伤还没好的缘故，他整个人站立不稳又摔了下去。 把睡得好好的韩振惊醒了。 “将军！”韩实喊了一声，不过看着韩振毫无波澜的脸庞，韩实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 韩振坐起来，淡淡的开口，“韩实，你忘了，我已经不记得了。” “不，哪怕您不记得了，您也是我们黑水军的首领，大家永远追随的将军！” “声音小点，咱们是在别人家里，别让人家把我们当疯子。” 韩振的话音落下，韩实顿时警觉起来。 “是普通的农户人家，我们昨晚晕倒在人家后门了，他们昨晚给你暖了身子，你看看你双手双脚怎么样？” “要是能走，那边的陶罐里有粥，可以先喝一点垫垫肚子，他们估计快起床了。” 韩实正打算去看看情况，就听到不远处有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有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响起，“三娘，雪停了，我去放开门鞭炮，你等我一会儿。” 然后回应他的是个柔嫩的女孩子声音，“好呀，那你快点。” 很快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等到鞭炮声停了，有一双脚步声慢慢靠近这边。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双方打了个照面。 季非夜面色如常，“你们醒了？” 倒是孟初冬跑了过去，“这位大哥，你怎么在地上？是那台子上不暖和了吗？你再等等，等炉灶里火烧起来了，这边就暖和了。” 韩实没有说话，在孟初冬的协助下走到台子那边坐下来。 韩实清了清喉咙，“多谢两位相救。” “这是我大哥韩振，我们两本都是军人，不过他意外伤了脑袋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情了，听说这边镇子上有个大夫特别厉害，我想带我大哥过来看病。” “没想到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干粮和水都耗尽了，这才如此狼狈，实在是多谢两位了。” 季非夜轻轻一笑，“这位大哥太客气了，这两天正好过年，又逢大雪，山里的路确实不好走。” 孟初冬也搭腔道，“两位大哥不如在我家住几天，你们说的要是镇上的黄老大夫的话，我正好认识黄老大夫，到时候直接送你们过去就好了。” “那真是太谢谢这位小兄弟了！”韩实要起身道谢，不了腿脚不便，一个没站稳又坐了下去。 孟初冬赶忙上前，“大哥，你可别折腾了，你这腿伤的不轻，得好好养着。” “我们昨晚只喂你喝了一碗盐糖水，大哥你肯定饿了吧，我先给你端碗粥，你垫垫肚子也好。” 那边孟初冬忙活着给韩实盛粥，季非夜则去灶下烧火。 至于韩实说的那些话，除了韩振失忆这条能信以外，其他的她都不怎么相信。 找黄老大夫看病也许是真，不过也许，他们是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找黄老大夫。 谁让刚才韩实的嗓门实在太大，她现在的内力水平，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不过季非夜不打算揭穿他们，既然是军人，搞到这种狼狈的地步，说不定其中有什么隐情，她只想好好过日子，这种事情却不想掺和进去。 第169章 也许不姓韩 季非夜本来打算还是给这两人熬粥的，不过韩实说他们在军中什么都吃，让季非夜不用特地给他们准备吃食。 季非夜也就不客气了。 昨天没有喝完的鸡汤全部倒进锅里加热，再添点水进去，面加水和成湿面，捏成一小团一小团放进热汤里，最后加点盐煮一会儿。 另外一个锅里的水烧开了盛起来放到炉子上温着，等锅里残留的水干了之后，酸辣土豆丝倒进去热一遍，剩下的那么点虾仁也热了一遍。 那边疙瘩汤好了，昨天剩下的大白菜倒进去稍微煮一下就成了。 顿时厨房里溢满了鸡汤的香气。 饶是韩振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孟初冬没让那两人挪位置，直接把昨天的小桌子搬过去，给两人一人盛了一大碗，那酸辣土豆丝和油爆虾仁也各自分了一半给他们。 倒是韩振瞅着旁边的那个木箱子有些好奇，孟初冬看到之后主动解释。 “这是三娘弄的一个孵小鸡的箱子，里面正孵着小鸡呢，不能移动，实在是对不住两位，只不过咱家就这个地方最暖和，你们昨天冻的太冰了。” “这样能孵出小鸡？”韩实有些意外，小鸡不都是母鸡孵么？这里面哪有什么母鸡？ “只不过闲暇之余照着书上胡乱折腾罢了，能孵出也好，不能孵出则罢。”季非夜一句话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招呼大家吃饭。 于是孟初冬回到餐桌旁边，那边两人也沉默了，一时间厨房里只剩下偶尔喝汤传出的声音。 还是韩实一个人传出来的，那韩振虽然失忆了，吃饭的动作却相当优雅。 昨天晚上季非夜就注意到了，这人吃饭速度极快，却不让人觉得有军中那些士兵的粗鲁，跟今天韩实一比，季非夜心里更加肯定，这两人是半毛钱血缘关系都没有。 恐怕这个韩振并不姓韩。 吃过早饭，季非夜和孟初冬要去孟家那边拜年，便和这两人说了一声，随后提着一坛酒一些东西上了门。 季非夜还特地准备了不少红包，每个里面都装了六个铜板，意味着六六大顺。 夫妻两个提着东西出了门，顺便把大门给锁上了，毕竟里面两个大男人看着体格高大，其实现在能算得上是重度伤残，没啥战斗力的。 雪终于下停了，不过一路上的雪还挺厚，明明踩着木屐，季非夜还是觉得自己的鞋袜很快就湿了，只好内力运转不停，努力烘干着不停被雪水弄湿的鞋袜。 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到了孟家，迎面就碰到了孟天久。 就算是过年，孟天久身上也不过是一件稍微新一点的衣服，他看到季非夜立刻跑过来，“四叔四婶婶，新年如意！” “新年如意。”季非夜回了一句，然后从袖子里摸了个红包递给孟天久。 那边孟天阔立刻跑了出来，“四婶婶，我也要红包！” 孟天久哼了一声，“哪有你这样的？大年初一是要说吉祥话的。” “我不管我不管，凭什么你有红包我没有？我要两个！” 季非夜不好在大年初一跟小孩子计较，也拿了个红包给孟天阔，“一人只有一个！” 孟天阔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点怵的模样，拿了红包乖乖的进了屋。 第170章 给压岁钱 孟娇珊本来也想跑出来，不过被沈氏搂住了。 季非夜对上沈氏的目光，微微一笑，打了声招呼，然后跟着孟初冬走进了正屋。 孟启和林氏正坐在上头，地上两个蒲团，孟初冬和季非夜上前跪下来，对着孟启和林氏磕了头，说了些吉利话，至于长辈给的压岁钱？这夫妻两压根就没指望。 孟启和林氏也没多好的脸色，孟启咳了几声，让两人起身。 之后孟初冬把带过来的酒和米递给了在一旁的孟初春。 走出正堂，孟初春拉着孟初冬到一边，沈氏则上前来邀请季非夜去她屋里坐坐。 季非夜摆摆手，对着王氏道，“二嫂，你家娇杏呢？” 王氏刚露出些不耐烦的神色，突然想到季非夜这个时候找娇杏，该是给她女儿压岁钱了，于是收了收脸色，转身进屋子去喊孟娇杏。 沈氏看她那模样就不乐意，“你给了娇杏，也得落到王氏手上。” “那不一样，总之我是给了，要不然每个孩子都有，就娇杏没有，她该难受了。” 沈氏却心想，谁知道是不是给了之后更难受呢？ 不过这就不是季非夜要关心的事情了。 不一会儿，从王氏屋里走出来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比娇珊看着竟然大不了多少的模样。 娇珊虽然也营养不良，可是好歹身上还有点肉，想必沈氏心疼她，从自己嘴里抠了不少口粮给小女儿。 孟娇杏却是又黑又瘦又小，那张小脸上连一丝儿过年的喜庆都看不到。 枯黄的头发随便扎在脑后，身上的衣服明显是短了一截，还补丁连着补丁，只见她走到季非夜面前，抬头喊了声四婶婶，就不说话了。 季非夜被她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虽然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是有些不喜，拿出一个红封递给孟娇杏。 “新年吉祥如意。” 听了季非夜的祝福话，孟娇杏也没什么反应，伸手接过压岁钱，转身就走。 沈氏叹了一口气，却不说什么。 季非夜跟着沈氏进了屋，娇珊立刻跑过来抱住了季非夜的腿，“四婶婶，压岁钱。” “珊珊，见到长辈要说什么才有压岁钱啊？” “新年如意，恭喜发财！”小丫头最快，声音清脆，八个字立刻蹦了出来。 季非夜摸了摸孟娇珊的头，“好，等今年婶婶发财了请珊珊吃糖。” 说着，季非夜递了个红封给孟娇珊，孟娇珊欢呼一声，“四婶婶最好了！” 随后又递了个红封给孟娇娥，一个给孟天长，孟天长一个半大小伙子，红着脸接了压岁钱，然后看着一屋子女人，又红着脸出去了。 “都大小伙子了还害羞。”沈氏笑着说了一句，见季非夜没有不开心的神色，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她担心自家儿子这样一声不说就出去，季非夜会觉得他不礼貌。 季非夜假装没注意到沈氏话中的意思，跟着孟娇娥坐了下来，然后从孟娇娥手中接过杯子。 杯子里是热开水，在孟家，只有孟启和孟初夏才有资格喝茶，其他人都是不能喝，毕竟茶叶这东西还是精贵的很。 “爹娘他们就是这样，你们也别难过。”沈氏指的是孟启和林氏自打这两人进门就没个笑脸，怎么说都是大过年的。 季非夜哪里会在意这个，摆摆手示意不用提。 第171章 磕碜与简单 季非夜在沈氏屋里坐到中午，无论如何，她和孟初冬过来这边拜年，孟启和林氏不能连一顿午饭都不给他们留。 结果到了中午，季非夜一瞧桌上的菜，清水煮大白菜，苞米馒头，和一小碗咸缸菜，没了。 依旧是分了两桌，主桌上是孟启，孟初春，孟初夏，孟初冬还有孟天阔，孟天长，而这边桌子则是林氏，沈氏，王氏和季非夜各据一方，孟娇娥和孟娇珊凑在沈氏旁边，孟娇杏沉默的坐在王氏旁边，季非夜一个人坐在一面。 尽管菜色极为简单，味道也不如何，季非夜还是很淡定的就着清水大白菜和咸菜吃完了一个馒头。 季非夜吃的慢，她吃完之后没多久，其他人也都放下了碗和筷子，没办法，桌上的几个碗都空了，就连咸菜也没留下一根。 难得吃了一顿清汤寡水的午饭，季非夜和孟初冬吃过饭之后就告辞了。 大年初一一般是给长辈拜年，但是里正是凌氏族长，这一天也是凌氏祭拜祖宗的日子，他们两总不好去人家家里。 所以两人早就定了初三那天去里正家里拜年。 下午是不适合走亲访友的，两人直接选择了回家。 韩实和韩振在家里并没怎么折腾，毕竟这两人才从生死边缘活过来，一身也虚弱的很，就一直躺在那个土台子上休息。 甚至连那个孵小鸡的箱子，两人都没有好奇打开来看过。 早上的时候，季非夜起了个炉子，用陶罐装了些洗过的米，多放了水放在炉子上慢慢焐着，此时已经焐成了浓稠的粥。 从菜园子里拔了些小青菜回来，洗干净了放在一边，红薯切成细条，先把红薯加进去，给炉子添点儿炭，焖一会儿之后，把小青菜放进去，再加点盐，舀一勺猪油进去，香喷喷的青菜红薯粥就出炉了。 “夫君，刚才在那边也没啥可吃的，你要不要也再吃点儿？” 孟初冬点点头，“也好。” “两位大哥，可以吃饭了。” 韩振和韩实起身挪到餐桌前面，陶罐里一整罐青菜红薯粥，闻着香气扑鼻，令人馋虫大动。 季非夜自己盛了小半碗，三个大男人则埋头就吃。 吃过午饭，韩实摸了摸肚子，自韩振失忆以来，他一边要躲着别人，一边护着韩振过来这边寻医，也是好久没吃过好东西了。 早上的鸡汤疙瘩味道鲜美，中午这青菜红薯粥鲜香扑鼻，没想到这山村旮旯里还有这样会做饭的小娘子。 “孟兄弟好福气，媳妇这般贤惠。” 听到别人夸赞季非夜，孟初冬没有任何不快，反而开心起来。 “是的，三娘很能干，做饭也很好吃。” “看出来了，家有贤妻这生活才能越过越好，看孟兄弟你这新房子都盖上了，这日子过的肯定不错。”韩实语气里有着淡淡的羡慕。 季非夜继续低头洗碗，她倒想听听，这人是个什么打算。 “韩实大哥你说得对，如果没有三娘的话，别说新房子了，就像是今天这样的饭菜我都吃不上。”孟初冬说着，还看了季非夜一眼，那眼里竟也是满满的感激。 季非夜哭笑不得。 第172章 想家吗 从下午韩实和孟初冬的闲聊当中，季非夜听出来了，韩实是想跟他们打听黄老大夫的事情。 季非夜心里存了个疑惑。 这人说是来找大夫的，却连黄老大夫的情况都不太熟悉。 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韩实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言语当中也没漏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来，特别是一旦涉及到韩振，那几乎没有一句话能信。 季非夜想着，应该让孟初冬抽空去给韩熙打个招呼。 让韩熙过来看一眼，否则要是这两人有什么歪心思，到时候伤了黄老大夫就不好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季非夜就跟孟初冬提起了这个事。 “三娘，你说的对，是该跟韩大哥说一声。”孟初冬连连赞同。 说过了这个事情，孟初冬想起来一件事，这个事情在他心里存了好几天了，他怕说出来季非夜会担心。 “三娘，都说大年初二该回娘家，你想家吗？” 季非夜不妨孟初冬这么问，顿时愣了一下。 孟初冬没有及时听到季非夜的回答，心里一沉，不过没等他多想什么，季非夜已经开口了。 “不想。”回答的又坚定又干脆。 “真的不想吗？”孟初冬心想，他可能有些无法理解。 孟启和林氏对他再差，他也不想去应付这样的爹娘，但是那总归是他爹娘，他该孝敬的还是会孝敬的。 “为什么要想呢？” “我知道他们会过的很好啊，而且并不需要我这个女儿，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孟初冬一怔，只要他们过得很好，就行了吗？ “可是三娘你也该让他们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啊？” “夫君，”季非夜并不指望孟初冬能一下子就把十几年来固有的观念转变了，事实上她觉得孟初冬这样的心性挺好的，“大嫂她不也不回娘家吗？” “那是因为——” “是啊，那是因为大嫂当年掉水里被大哥救了，他们家觉得她毁了名声，要把她给淹死，是大哥娶了她才救了她。” 季非夜淡淡的开口，“所以大嫂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但是夫君，你觉得我娘这样把我嫁过来，与断绝关系有什么区别吗？” 孟初冬哑然。 季非夜轻轻一笑，“夫君，你不用想太多，我不想家归不想家。” “再说了，从这里回一趟云州，咱们又没马车，不得花个十来天的功夫啊？哪里能离家这么久的？” “当然，他们是我的父母，该孝敬的我会孝敬，至于其他的……”季非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渐至不可闻。 孟初冬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突然就明白了季非夜的心情。 父母不仁，他们不可不义。 但是让他们再多做什么，却是不成的了，不过是条件允许下的普通孝顺罢了。 季非夜被孟初冬勾起这个问题，不免想到这个身体的父亲和大哥，虽然那个娘对她不好，但是父亲和大哥对她却是不差的。 只是她也明白，季父能有如今的官位，都是靠着季母娘家的疏通，这个身体的大哥也很清楚这个事实。 所以他们只能私底下偷偷的给她塞银子，而不敢让这个身体的母亲知道。 日后她会报答这些人的，季非夜闭上眼睛之前如是想。 第173章 季家 云州的大雪也是纷纷扬扬下到了大年初一才堪堪停下来，整个云州城亦是一片银装素裹。 清雨巷内往里数第三户人家，一大早的就将门前的雪扫干净了，几辆青帷马车停在那里，小厮进进出出的搬东西。 这马车都快占满了整条巷道，却并没有人敢出来说一句什么。 有那消息灵活的，都知道翻过年，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原本的云州同知季常要升任云州通判了。 从从六品到正六品，也算是往上又走了一步。 在云州这个小小的地方，通判已经是仅次于云州知州的官了，不过大家都觉得，这季常有他媳妇娘家刘家撑着，坐到知州这个位置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的云州知州乃是云京外放而来的，那是迟早要回云京做京官的，只要季常踏踏实实的走下去，那个位置不过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且现任知州也很欣赏季常，否则这季常的年终考核也不会年年都是优。 这样一个未来知州，在云州城里，自然没人敢轻易得罪他。 又过了些许时候，季家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身披灰鼠皮披风的中年女子，在她身边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子，一身海棠红十分气派，颈部那里一圈白色的兔毛，衬得那张脸明艳大方。 “娘，就是您非要让我换身衣裳，我们快来不及去看外祖母了。” “放心吧，迟不了你的。”那中年女子正是季常的妻子刘梅，只见她一脸慈爱的点了点身旁女儿的鼻尖。 而这正娇笑着撒娇的女孩子正是季晨曦。 随后走出来的是刘梅的大儿媳柳欣，这一日季宇要陪柳欣回娘家，是打算跟刘梅她们一起出门。 刘梅和季晨曦上了前头的马车，柳欣则带着儿子季承志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季常和季宇这才各自牵着马过来，翻身上了马。 出了巷口之后，便分作两路，季宇带着妻儿往城东而去，而季常和夫人以及女儿往城南方向去了。 城南那边正是刘梅的娘家，这云州富商刘家的宅子所在。 刘家夫人一早就派了小厮等在门口，看到姑爷上门立刻飞快奔进屋里向老爷夫人报告。 刘梅带着季晨曦到了后院，季常拜见了刘夫人之后，就到前面书房喝茶。 刘夫人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刘梅嫁给了季常，季常马上就要升任云州通判；而小女儿刘芸则嫁给了杜韦，杜韦中了秀才之后屡考不中，后留在学院中教书。 如今刘芸跟杜韦的大儿子杜善和刘梅的大儿子季宇是同科秀才，都在为考举人在做准备。 大女儿和小女儿的儿子都有了出息，自家两个儿子也都有了出息，刘夫人觉得自个儿这辈子算是值了。 季晨曦凑在刘夫人身边，一口一个外祖母叫的刘夫人心花怒放，在场的众人似乎都遗忘了，刘梅不只是有季晨曦这一个女儿。 但是没有人提起季非夜的存在。 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在季家出现过一样。 坐在下首的刘芸瞥了眼笑意盈盈的刘梅，嘴角扯出一点嘲讽之意。 第174章 愧疚和担忧 刘老爷今天来了些客人，本想让季常这个女婿露个脸给他脸上增光的，不过他的小儿子一看到季常就把人拉走了，刘老爷只好作罢。 季常跟着刘阳平到了他的院子里。 刘阳平是季非夜的小舅舅，今年十八岁，娶妻杨氏。 他和哥哥刘浩平不同，刘浩平早早的接了父亲的衣钵，如今掌管着刘家的商铺，俨然是刘家的少当家。 刘阳平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打小聪颖，念书倒是学的快，可是就是静不下来。 一说要进考场，这小子就嫌弃太苦要往外跑。 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走南闯北，眼界倒是开阔了不少。 给季非夜凑的压箱钱里，有四百两银子就是刘阳平拿出来的。 他拉着季常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吩咐下人上了茶，便开口道，“姐夫，你放心吧，我给你打听过了，外甥女在那边日子过的挺好的。” “真的？” 对于那个嫁到了外地的三女儿，季常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他对自己的这几个儿女都是一样的疼，三娘打小身体不好，寺里的大师说不能起正式的名字，怕她压不住，他都不敢给这个女儿起个正式的名字，家里便一直叫她三娘。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妻子不喜欢这个女儿，便是疼爱也不敢太直接，银子首饰都是悄悄的给。 可是季家发生的事情哪有瞒得过刘梅的，通常季常前一步给了东西，下一步季晨曦就去找这个妹妹了，不一会儿那东西都得落到季晨曦手上。 季常知道了之后，只好连东西都不给了，只暗暗的关照着这个小女儿。 孟启的妻子林氏闹上门的时候，对于这门婚事他是不同意的，一想到自己娇娇养的女儿要嫁到那个穷旮旯里，季常心里那是一百个不愿意。 可是刘梅不同，她想把三女儿嫁过去。 季常要反对，刘梅直接把话撂下了，“你年底的考评还想不想得优了？你这官还打不打算往上升了？” 那会儿正是他升迁的关键时刻，若真的让刘家不再拿钱，扯他的后腿，他估计真的要在州同知这个位置上坐到老。 权衡再三，季常只好选择不插手。 虽然最后他还是偷偷给三女儿塞了银子，但是这心里的愧疚感是怎么也消不掉的。 “三娘过年都不肯给家里带个信，定是恨死她爹娘了。” 这话刘阳平不好接，不过他想了想道，“许是三娘不好往家里递信什么的，往你那边递，又哪里能瞒得过我姐？” “给我递信就更难了，我一年在家也就那么几天。” “而且她嫁过去的那个地方，到云州，坐马车紧赶慢赶都得四天多，她嫁过去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哪里能舍得钱来租马车啊？” 季常一听，心更酸了。 刘阳平赶紧转移话题，“姐夫，我的人在那边会一直盯着的，过完年我得往南边走一趟，到时候我让人一个月递一次消息回来，直接给你递到衙门那边？” “也好，不过你去南边做什么？” “年前我在鸿运行投了一条船，过完年就得出海了，我得去看看。” 季常皱了皱眉，朝廷并没有开海运，刘阳平这个行为说不好听点就是走私。 “你投了多少银子？” 刘阳平一笑，“姐夫，那都是我这些年赚的银子，跟刘家没关系，这个你就别管了。” “那鸿运行是什么来头？” “姐夫，这你还不清楚吗？朝廷不开海运，可架不住那沿海州县的官员们捞钱啊，这鸿运行在那边官场吃的可开了，这笔钱，我绝对能赚回来的。” 季常见自己没法说服刘阳平，便不再说什么。 反正刘阳平还年轻，这钱也不是刘家的，最多不过万把两银子，若真血本无归，也就当买个教训吧。 第175章 意外的结果 过了大年初五，季非夜和孟初冬就闲了下来，恰好路上的雪化的差不多了，孟初冬便去找了铁根叔，跟他借车打算第二天把韩实和韩振送到镇上的杏林药铺。 闻言韩实明显有些激动。 他这几天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除了腿上用力的时候有些疼，其他地方都还好。 韩振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没有记忆，虽然想恢复记忆，但是对韩实嘴里说的仿佛神医一般的黄老大夫却没有什么期待感。 仿佛对于此人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乐意见到的感觉。 韩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季非夜这几天从这两人偶尔的聊天当中也了解了一些信息，不过这些不足以她判断这两人到底有没有危险性。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把前一天晚上在炉子上熬的粥里加了些菜叶子煮成青菜粥，又摊了些土豆丝鸡蛋饼。 几人吃了早饭之后，孟初冬去铁根叔家把牛车赶过来，然后帮着韩实和韩振上了车，季非夜也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爬上了牛车。 一行人往镇上去了。 到了镇子入口，季非夜率先跳下了车，“我去看我想要的东西了，等会儿去药铺和你们集合。” 说着季非夜摆摆手钻进旁边不远处一条巷子。 韩实也不好问太多，到了镇上，他满心都是对黄老大夫的期待，倒是韩振有些奇怪的往季非夜消失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季非夜并不是真的要买什么，她是想要去通知一下韩熙。 对镇子上的路，季非夜只走过一次，却都记在了脑子里，只见她左绕右绕，很快就到了韩熙的家门口，敲了门。 里面不一会儿有人来开了门，看到是季非夜愣了一下，“谁家的小姑娘，大年初五过来敲门做什么？” “这里是韩熙韩大哥的家吗？我过来找韩大哥。”季非夜看到那个黑壮汉子，并没有露出怯意，反而落落大方的开口。 那黑壮汉子摸了摸头，“哦，我进去喊一下他。” “莫非这小姑娘看上了韩熙？不过也太小了吧？”他一路嘀咕着走进去了。 季非夜面色微黑，说谁小呢？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季非夜一听就知道是韩熙过来了。 韩熙是个练家子，下盘极稳，脚步轻盈，内力想来不错，比那些一般的打手沉重的脚步要好上不少。 他出来看到季非夜先是愣了一下，“季姑娘怎么在这里？” “没时间说那么多了，韩大哥陪我到杏林药铺走一趟吧。” 韩熙一听要去杏林药铺，以为季非夜有什么急事，当下进去披了件外衣就跟着季非夜出了门。 “你说那两人分别叫韩实和韩振？” “是啊，韩大哥可认识这两人？” 韩熙脸色有些古怪，“韩振我不清楚，这韩实……若是没错的话，有可能是我的哥哥。” “啥？”季非夜懵了。 “他要是你哥哥的话，为啥一开始不跟我们说啊？害得我一直在想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害她废了这么多心神，结果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第176章 他叫赵振 尽管猜测韩实有可能是韩熙的兄长，不过两人还是加快了脚步往杏林药铺赶过去。 路上韩熙给季非夜解释了一下。 “按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在云京的，韩实他想不到我也很正常。” 好吧，韩熙果然不简单。 季非夜接受了这个解释，两人也差不多走到了杏林药铺门口，铁根叔家的牛车正拴在旁边院子里，想来几个人已经进去了。 季非夜和韩熙快步走了进去，随后就听到黄老大夫的笑声。 “哈哈哈，赵振，你可有一天落在我手里了。” “赵将军？”韩熙一愣，快步走了进去。 季非夜赶忙也跟了进去。 里屋里，黄老大夫正绕着韩振啧啧称奇，“赵振啊，没想到你居然有一天能把自己搞失忆。” 原来这人不叫韩振，而是叫赵振，似乎听韩熙刚才喊的，是个将军？ 那么那一天早上，她听到的韩实喊这人为将军就没听错了。 正在她思索间，韩实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黄老，求您救救将军！” “南边有人看不惯将军，对将军下了黑手，叛徒还没找出来，我不敢让将军留在陈州黑水军军营里，千辛万苦才带着将军找到您，求求你救救将军！” 韩实这话一出，黄老大夫和韩熙同时变了脸色。 “黑水军里出了叛徒？” “哥，那你没事吧？” 韩实愣了一下，回头看到韩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 倒是韩熙走上前，“黄老，黑水军情况不妙，您还是赶紧看看赵将军的情况，我这边立刻去给王爷报告。” “快去吧，黄芪黄葛，把赵将军扶到那边坐下。” 随后他看了眼韩实，“我瞧着你腿脚也受了伤，别跪着了，我给赵振看过就来看你的。” 韩实满脸感激的就要站起来，不料腿脚使不上力，竟是一下子没站起来，还是站在一边的孟初冬拉了一把，才把他拉了起来。 韩实在那边紧张兮兮的看着黄老大夫给赵振诊治，其他人也是忙里忙外，倒显得季非夜和孟初冬闲了下来。 孟初冬脸上浮起一抹担忧，“南边也要乱起来吗？” 季非夜对这时政局势还真不清楚，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好说了一句安慰话，“放心，有这些人在，应该不会那么轻易乱起来。” “不知道这位是不是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战神赵将军？” 恰好这时韩熙走了进来，闻言道，“战神是赵将军的父亲，赵老将军守着大业国北疆十年，十年里击退狼族不知道多少次，方有战神之名。” “这位是赵老将军的次子赵振，领黑水军在陈州。” 季非夜心中一动，她在季常的书房里并没有看过什么四书五经之类的，倒是她这个原身房间里有一本江湖风情记。 那本书不知道被原主翻过多少次，纸页都已经泛黄了，季非夜过来之后也翻看了一次，里面的内容还能记得。 那是一本游记，著书之人应徒步走遍了大江南北，不过那应该是前朝了。 季非夜把那本书仔细看了一遍，对大业国的地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而陈州，在书里面也提到过。 陈州，又名海宁，取海面宁静之意，有山曰浮阳，天上明珠落于其间而成东湖，东湖风光秀丽，气魄凛然，非大海不可比也。 第177章 去菜场买菜 陈州的地理位置，据季非夜估算，应该是在东部沿海一带。 驻军东部沿海，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海寇作乱。 季非夜顿时觉得这大业国距离和平年代估计还有些距离，北部狼族作乱，而南边又有海寇。 看来她呈给轩辕澈的那个晒盐法应该有些作用了。 南边既然为海寇****所扰，这盐的产量大头只能靠井盐了，井盐耗费极大，因而价格居高不下。 若能利用海盐，盐价必能往下走不少，这样更有利于朝廷控制盐，从而打击那些依靠盐运疯狂捞钱的官员。 自古以来，江南官场把控盐铁茶，不听从朝廷的事情还少了吗？ 不过季非夜很快收回自己的思绪，为了不打扰黄老大夫诊治，她拉着孟初冬走了出去。 “我们去做什么？” “反正站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看他们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不如我们出来避个嫌，也不知道这时候市场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卖的。” “那我们去看看不就好了？”孟初冬拉着季非夜向市场上走去。 到了市场，果然是一片萧条。 “果然是过年啊，大家都不出来卖东西了。” “嗯，过年该回家好好歇歇了。”孟初冬解释道。 季非夜没啥过年休息的概念，闻言点点头，“那边还有两个摊子，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 两人走过去，一个是卖肉的摊子，不过摊上的东西也不多，季非夜看了看，这肉倒是新鲜的。 “这是昨儿个才杀的猪，肉新鲜着呢，一早上都卖了不少的。” 季非夜脸上露出好奇，“怎么大年初四杀猪啊？” 那屠户摊了摊手，“那户人家急等钱用，要卖掉这养的猪，这猪要是再养一段时间，能长不少膘的，有些可惜了。” 季非夜目光落在摊子上的猪肉上，确实肥肉要少一些。 “那成，把这两个猪脚称给我吧，还有这个膀也称了。”季非夜要了自己想要的之后，目光往旁边落去。 旁边放的是猪下水，具体有猪大肠和小肠，还有猪肚。 季非夜犹豫了一下，“把这些也给我称了吧。” “成，这猪下水就是难洗，弄好了加上辣椒炒出来味道很不错的。”那屠户麻利的给季非夜称上。 “嗯，再加点肉吧，肥的少点儿，瘦肉多一点。” “好勒！” “一共一百八十文钱，这正月里，猪肉卖的要贵些。” “可以理解。”季非夜笑着数了一百八十文钱递给了屠户，那屠户从下面拿了个篮子，把季非夜买的都装了起来。 “这篮子就送给你了。” “谢谢大叔啦！”孟初冬主动上前拎了篮子。 屠户大叔笑呵呵道，“小夫妻两个真是恩爱。” 季非夜闻言一笑，可算是有个人能一眼看出来她和孟初冬是夫妻，不把她当个小孩子了。 猪肉摊旁边是个卖菜的摊子，摊子旁边还有个笼子，里面有几只鸡。 “老板，给我抓只鸡，要小点儿的啊！” “这个小葱，大葱，姜一样给我来一点，这个韭菜也不错，给我称一把，再拿几个鸡蛋，大白菜也要一颗，就这么多。” 菜摊老板有条不紊的把季非夜要的东西都称了，给她装好。 那只鸡直接系了双腿双翅，放在篮子里。 第178章 胡椒猪肚鸡 拎着两个篮子回到杏林药铺，季非夜和孟初冬直接进了后院，张掌柜看到他们赶忙跟过来。 “孟小哥，季姑娘，这是？” “黄老先生正在给那赵将军诊治，想来大家应该没空准备午饭了，我就去市场上买了些菜回来做点东西犒劳大家。”季非夜回身解释道。 “对了，张掌柜……” “别这么生疏的喊了，不介意可以喊我一声张伯。” “好，张伯，咱家里可有枸杞子，胡椒和冬菇啊？” 张掌柜略一思索，“有的，要多少，我给季姑娘你拿过来。” “不多，冬菇要差不多五六个就好了，胡椒几十粒，枸杞子也十几粒就够了。”季非夜想了想，说了个差不多的数字。 然后就往厨房里而去，“夫君，帮我烧一大锅水。” 季非夜先拿冷水把猪肚和猪大肠泡上，然后从厨房里翻出白面和盐，和一把在厨房里用的剪刀。 把猪肚和猪大肠上可以看到的肥油都剪掉之后，直接用剪刀把大肠给剪开，猪肚要保证整个的，所以不能剪开。 重新拿个盆把大肠和猪肚放进去，面粉加盐一起倒进去，开始揉搓。 孟初冬烧了火之后过来给季非夜帮忙，看到她这样放白面和盐不免还是有些咋舌，“难怪那屠户大叔说这东西难洗。” “三娘，你到一边歇着吧，我来弄，你告诉我怎么做？” 季非夜指点了几句之后，就拿皂角洗了手，恰好张掌柜拿着季非夜要的东西过来了，季非夜接过冬菇拿热水泡上。 “哎呀，还得要些东西，张伯，家里还有酒？棉线和纱布包？纱布包不用多大，装这个胡椒就行了。” “这简单，咱熬药的时候用的纱布包有很多。” 很快纱布包和酒就拿过来了。 那边猪肚和猪大肠都揉搓好了，季非夜看了看，然后指着那个鸡道，“我不会杀。” 孟初冬洗了手，拿着菜刀和鸡到院子里杀鸡去了，正好水开了，杀完之后直接拿了热水出去烫了，拔了鸡毛，再开膛把该去的去了，才拿回来。 鸡杂季非夜拿了个小碗装着放在了一边。 猪大肠和猪肚洗干净之后再用醋搓一遍，搓完冲洗之后拿酒搓一遍，最后冲洗干净放到锅里，热水倒进去，大火滚一会儿，捞出来清水冲洗一下，放在一边沥干。 鸡洗干净之后，季非夜把泡发的冬菇切片，装进鸡肚子里，胡椒粒装进纱布包，一同塞进去，葱打结放进去，姜片塞两片，然后拿针穿着棉线缝上鸡肚子，再把整个鸡塞到猪肚里，把猪肚两头缝上，放到砂锅里，加水，葱姜，胡椒和枸杞，放到炉子上开始炖。 胡椒猪肚鸡炖上了，季非夜开始去处理猪小肠。 她先把猪小肠这一面拿面粉搓了一遍，随后拿了根筷子把猪小肠翻了过来，加面粉搓一遍之后，再加油不断的揉搓，揉搓完了再拿醋搓了一遍，这才拿清水洗干净。 然后开始刮小肠上的油，要把小肠刮成肠衣。 肠衣刮出来之后用酒洗一遍，然后灌入水，没有破损，便泡到淡盐水里。 第179章 高度赞赏 买回来的猪肉季非夜看了看，去皮切掉一部分肥肉，这才切成丁，加入盐，糖，少量茴香粉，酱油和姜汁，最后加入酒放在那边腌制。 大肠切成小块，葱姜干辣椒备好，花椒也准备好，快开饭的时候一起下锅，就是一道辣炒大肠了。 鸡杂清洗干净，切成丁一样，等会儿和土豆丁一起做成香辣鸡杂。 鸡蛋煎成荷包蛋，和大白菜一起放锅里煮，加盐加点儿猪油就能直接上桌。 最后韭菜炒蛋，这中午的饭菜就足够丰盛了。 做好了一切准备，孟初冬这才淘了米把饭煮上，等到厨房里收拾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张掌柜跑过来。 “季姑娘，午饭怎么样了？” “菜都准备好了，只差下锅，一刻钟的功夫就能好。” 张掌柜松了一口气，“那麻烦季姑娘了，黄老那边告一段落了。” “好。” 厨房里一下子热火朝天起来。 猪肚鸡已经炖好了，季非夜把整个猪肚鸡捞出来放在案板上晾凉。 那边各种炒菜依次下锅，等菜炒好了，猪肚鸡也凉的差不多了，季非夜拿菜刀把棉线割了，猪肚切成条，那边鸡肚子上的棉线也扯下来，胡椒包拿走，葱姜也挑出来。 冬菇很烫，直冒热气，季非夜也不上手，直接上刀随便切了几刀，把冬菇和切好的猪肚一起放回砂锅里。 鸡太烫了，她懒得切了，直接整只放回去，等会儿上桌子让大家自己撕去。 “好了，准备吃饭吧。” 正好黄芪和黄葛跑过来，便帮着一起把菜都端到了桌子上。 中间的砂锅里是胡椒猪肚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汤色奶白，上面撒着细碎的香葱末，煞是好看。 辣炒大肠色泽诱人，香辣鸡杂则是辣味扑鼻，大白菜煮荷包蛋看着清爽，韭菜炒蛋碧绿搭配着嫩黄，一桌子菜光看着就觉得色香俱全。 “季丫头这手艺，味道定是差不了哪里去。”黄老大夫坐在上位，举筷子夹了一块猪肚，一口咬下去。 “不错不错，这道菜叫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名字啊，就叫胡椒猪肚鸡。” 黄老大夫嚼了嚼猪肚，又撕了一块鸡吃了下去，“猪肚吃在嘴里爽脆的很，这鸡肉却极嫩，不错不错。” 随后他又尝了其他的菜，对那个大肠也表示了高度赞赏，“弄的很干净，一点儿异味都没有。” “这个也不错，就是辣了点，人老了，不敢吃那么多咯。” 韩熙也挨个吃过来，末了点点头，“幸亏有季姑娘在，否则咱今天中午得饿肚子了。” “赵振小子，你可有口福了，等把你治好了你就没机会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喽！”黄老大夫一脸的得意洋洋。 赵振记忆尚未恢复，听了黄老大夫的话也只是动作顿了顿，随后毫不犹豫的伸筷子夹菜然后埋头苦吃。 倒是韩实的话一直很少，吃饭也有些心不在焉，让季非夜有些疑惑。 一顿饭吃完，黄老大夫摸着肚皮，“孟小子，你家季丫头真不错啊，要不然季丫头你来我这药铺做个厨娘吧？” 第180章 居然是神医 孟初冬立刻摇头，“不行，那样三娘太累了。” 黄老大夫登时不开心了，“在我这里当个厨娘怎么就累了？” “在家里，三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您这里给您当厨娘，三娘那就是您这药铺的伙计了，三娘肯定要担心您的身体，肯定每一天都要绞尽脑汁的想该给您做什么。” “您说累不累？” 黄老大夫一想也是，“那在家就轻松了？你家那些农活季丫头不用做啊？” “当然不能让三娘去做，三娘哪里能做那些重活？”孟初冬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还差不多，孟小子，老夫我跟你讲，媳妇儿啊要好好的疼，要不然以后有的你后悔哦。” 说完这一句，黄老大夫就到一边的躺椅上靠着闭目养神，黄芪抱着一条毯子过去给黄老大夫盖上。 黄葛在后面收拾洗碗，季非夜有些奇怪，走到韩熙身边，“韩大哥，我怎么觉得韩实大哥的心情不太好？” 韩熙面色有些凝重，“黄老说，我哥他手脚冻伤太厉害了，虽然你当时处理的很及时，处理方法也很对，但是有些伤已经造成，以后他不能当兵了。” 原来是这样，季非夜觉得有些遗憾，“当时他和赵将军到我家的时候，都晕过去了，我看他们冻的厉害，就给紧急处理了下。” “黄老说幸亏了你，否则他这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了，哪能像现在这样还能走路。” “以后韩实大哥会怎样？” “黄老会给他针灸，正常走路做些事情都成，但是想要去当兵是不成了，他这腿夏秋季节还行，冬春两季定然会时不时的发作，疼起来估计连路都走不了。” “要是我们当时把他们早点送过来……” “都一样的，冻的太狠了，黄老是人又不是神仙，他出手也不过跟现在差不多。” 季非夜知道韩熙在安慰自己，想必他们也担心她会觉得自责。 深吸了一口气，“那韩实大哥以后怎么办？” “等他自己想通吧，他能做的事情又不是只有从军一途。”韩熙虽然这么说，神色还是有些怅惘。 “那赵将军呢？” “黄老说差一味药，这里太小了没有，老张已经找药行帮忙了，等那味药到了之后就开始治疗，黄老说不是中毒导致的，是撞了脑子，淤血化开就好了。” 季非夜点点头，这个她也知道，不过失忆这种事情，也是说能恢复就能恢复的吗？ 那么她倒要重新估量一下黄老大夫的医术水平了。 莫非韩实对黄老大夫那个神医的称呼并不是糊弄他们的，而是黄老真的有个神医的名头？ 那可真是不得了。 不过季非夜并不打算问更多，她和黄老大夫来往，并非看中的是他什么神医的名头，一是黄老跟黄公子有关系，二是这个老人确实很不错。 所以她才愿意去为了老人家花费心思来做些好吃又补身体的东西。 等会儿下午的时候，肠衣泡好了，她把香肠灌好，挂在廊檐下风干，就是好吃的腊肠了，偶尔可以蒸点儿加个菜改善一下伙食。 做完腊肠，她就得和孟初冬一起回家了。 第181章 做个小篱笆 做好了腊肠，季非夜和孟初冬去找黄老大夫他们告辞。 那边韩实情绪还是不高，不过总算是打起精神向季非夜道了谢，并表示日后他一定会尽力报答季非夜的救命之恩。 季非夜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孟初冬在前面赶车，季非夜坐在后面晃荡着双腿。 “三娘，中午的那个猪肚鸡真的很好吃。” “那下次咱们买猪肚和鸡在家里做。” “好。”孟初冬应了一声，顿时觉得浑身都有劲了。 “对了，回家得看看，咱家的小鸡按理来说应该要出了。”季非夜突然想了起来。 “真的吗？” “小鸡一般二十一天左右就会出壳了，我算着日子差不多了，咱回去看看不就得了。”季非夜轻笑道。 “也对。”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回了村子。 一起到铁根叔家还了牛车，谢绝了铁根叔留他们吃晚饭的邀请，一起回了家。 由于季非夜路上提到小鸡快孵出来了，孟初冬一路都惦记着这个事情，一回家就往厨房里冲。 他小心翼翼的掀开上面盖着的软布，随后悄声对后面的季非夜道。 “三娘，是真的哎，有个鸡蛋的壳已经破了。” “哎，让我瞧瞧。”季非夜也探头看过去，确实有个鸡蛋的壳已经被啄破了。 “让它自己破壳出来，咱不能动的，否则小鸡活不了。”季非夜把那块软布挪了挪，然后想了想。 “夫君，你在咱这个小土台子上弄个小围栏出来，我在里面铺上布，这天还冷着呢，小鸡不能到外面去，要不然都冻死了。” “这个好办，交给我，晚饭之前就给你做好。” “好。”季非夜完全相信孟初冬的动手能力。 至于这一天的学习任务，两人这会儿都想不起来了。 季非夜去准备晚饭，孟初冬出去搬了工具和材料坐在厨房里敲敲打打。 等到吃饭的时候，季非夜跑过去一看，孟初冬真的在土台子上弄出来个迷你的篱笆，高度也不多高，大约一尺左右，刚出生的小鸡是跳不出来的。 这篱笆是竹子和木头搭起来的，其中的缝隙大概只够小鸡探出个头来。 孟初冬还特地弄了个门，整个篱笆大约占了土台子上一半的空间，足够十几只小鸡的活动空间了。 “夫君，没想到你这个篱笆弄的这么精致。” 孟初冬被季非夜夸了，内心满是喜悦，“三娘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 两人又跑去找了点旧布在土台子上铺了一层，以防小鸡随地乱拉把台子上弄脏了洗不出来。 然后季非夜又去弄了点米在石磨里稍微弄碎一点，再用水泡了，等会儿小鸡孵出来只能吃这种泡过的米。 吃过晚饭，两人去看的时候，一只小鸡已经彻底出壳了，身上的毛很快就干了。 季非夜小心翼翼的把它从箱子里挪了出来，放在了篱笆当中。 那小鸡毛绒绒的一团，眼睛漆黑，对这环境似乎还不是很熟悉，小心翼翼的在旧布上走来走去。 季非夜把泡软的碎米装在小碗里放到篱笆里，还准备了一小碗温水放在角落里。 而其他的小鸡也有出壳的趋势。 孟初冬干脆去把自己今天要学的句子和练的字拿到了厨房，坐在厨房的桌子前练了起来。 而季非夜便守在孵化箱边。 第182章 小鸡孵出来了 晚上后来又有一只小鸡破壳，然后两人便收拾洗漱了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上起来，两人脸都没洗，凑到孵化箱旁边，只见里面又有两只小鸡在唧唧的叫着。 季非夜把小鸡挪了出来，又给水碗里添了些温水，加了点米。 然后两人这才去洗漱弄早饭。 早饭过后，两人竟然一起守在了孵化箱旁边。 季非夜看到这样的情况，不由得扑哧一笑。 “三娘，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两个都好幼稚啊，看个小鸡出壳都这么紧张。” 孟初冬一想，随后也笑了，“确实有点像小孩子。” 两人对视而笑，然后继续守在孵化箱前面。 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唔，有人敲门。” 孟初冬虽然没太听清，不过季非夜的话他是从来不怀疑的，便起身往外走，“我去开门。” 不一会儿，他带着凌章走了过来。 “凌二哥过来还书。” “这就抄好了？”季非夜本以为，过年这种时候，总该休息休息，也不至于这么拼吧？ “我恨不能早些时候坐下来细心研读，这内心焦急，手上的速度自然就快了。” “原来如此。”季非夜点点头，心道也是。 “孟四弟和四弟妹这是在做什么？”凌章上前，看到那台子上竟有几只小鸡在里面自在的走动。 “这是小鸡？” “是啊，我和夫君两尝试了一下用孵化箱孵小鸡，正好这两天小鸡开始出壳了。” 凌章一脸的惊奇，“小鸡不是要老母鸡自己孵吗？” 季非夜指了指那个孵化箱，“我家的老母鸡就是这个啦，它很有用的。” “这是什么道理？” 季非夜仔细给他解释了孵化箱的原理，“其实，只要保持箱内的温度适宜，有一定的湿度，小鸡就能孵化的，不一定非要老母鸡才能孵化的。” “我这是弄了北方的那种土炕的方法，其实用煤油灯什么的都可以的，只不过那就太废油了。”用煤油灯什么的太花钱了，不值得。 凌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四弟妹果真不凡，能将书中所学运用到现实当中，并能成功尝试，真乃我辈之楷模。” “这算什么啊？”季非夜连连摆手，“你们学的那些我可就不会了，会了也会被我变成歪理。” “四弟妹太谦虚了。” 凌章起了好奇心，就暂时放下了迫不及待要看的书，竟然在孟初冬这里呆了一上午，看了两只小鸡破壳。 到了中午，凌章在孟家吃了饭才回去。 孟初冬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下午赶紧打了一套拳，然后回到屋里去练字。 前后差不多三天的时间，小鸡都破壳了，二十三个蛋，总共出了二十只小鸡，这个孵化率真是相当惊人了。 季非夜把那个孵化箱从台子上撤了出去，然后把小鸡们的篱笆挪到了那个恒温阵上，也好掩盖住下面的阵法。 接下来就看小鸡的成活率了，为了让小鸡更健康一点，更能抵抗寒冷一点，季非夜还在小鸡们喝的水里加了滴灵泉水。 看着这一群毛绒绒的小家伙们精神奕奕的，季非夜总是忍不住开心。 能亲眼看着这些小鸡孵出来，以后能把它们养大，等着它们下蛋，再孵更多的小鸡，似乎也是一件相当有成就感的事情。 第183章 计划养条狗 轩辕澈已经准备好了过完元宵节就和黄景山一同前去东平县，结果才到年初七，他就接到了韩熙的信鸽传来的信。 暗卫拿着竹筒递给轩辕澈，轩辕澈打开竹筒，里面的字条上就一句话： 赵振失忆，云林镇，黑水军危。 寥寥几个字足够轩辕澈重视的了，他直接让暗卫给皇帝传了信，下午时分在皇宫和皇帝密谈一番之后，晚上就和黄景山一同出发前往云林镇。 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一行白日休息夜晚赶路的人，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大业国晋王同定国公府的嫡子一起出了云京。 当然，这些季非夜也不知道。 她正在筹划着果园开荒计划。 她买的这块地是一片荒地，别说可以种树了，其中各种碎石枯枝烂叶都未曾清理过，而这是需要找人来做活的。 季非夜算了算，等过了正月就开始动工的话，至少得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把这片地彻底开出来。 而与此同时，他们在河边买的那块地也要开出来，把该种的作物种上去。 这期间孟初冬肯定做不了什么活。 学院二月份院试，这院试考完了，不用等到放榜，新一轮的招生就要开始了。 在这之前，孟初冬要做的准备还很多，不能把心思分在外面的农活上。 这天桂花嫂子送点东西过来她这边，看到她厨房里那些小鸡，当即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小鸡还真让你孵出来了。” 季非夜暂且把开荒计划放下，“我想早点儿养上，等镇子上小鸡仔出来卖估计得进三月份里了。” “你这样也好，这里暖和，小鸡在这里养个半个月，就能放在地上跑了。” “你家鸡笼做了没？”桂花嫂子又提出个关键问题。 季非夜摇摇头，“到时候找我大哥用木头帮着做一个，放到那边屋子里就好了，到时候鸡晚上就在那边休息。” “会不会离这边太远了？遭了贼可怎么办？”桂花嫂子觉得里正当初那片旧屋子距离正屋远了点。 在那边放点杂物还行，鸡养在那边估计有些危险。 季非夜心想，她家这院子，若不是她主动开门把人迎进来，能闯进来的人还真没几个。 “没事，等过几天我让夫君找只狗崽回来，养条狗看门。” 等到狗养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把在空间里的喵喵放出来了，到时候一只大猫在她家看家，她倒要看看那个不长眼的敢跑进来。 “那要养个什么狗？我瞧着村那头凌方家的那狗不错，等到那狗下了可以抱一只回来养。” 季非夜不太清楚凌方是哪家，“是什么狗啊？” “我也瞧不出来，不过全身黑色的，瞧着挺凶的。” 唔，黑狗啊，想着还挺帅的，“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轮到我？” 桂花嫂子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去年夏天的时候他家那条狗下了好几条狗崽，其他的都被抱走了，还剩下一条黑白相间的，说是出生的时候有些弱，别人嫌弃。” “现在那狗还在凌方家养着，要不你让孟小四去看看，如果成的话，你就抱回来得了，反正邻里邻居的，给几个鸡蛋就好了。” 季非夜有些意动。 第184章 把狗牵回家 孟初冬回来的时候，季非夜就跟他提了这个事情。 “那不如明天早上我们带上东西去凌方大哥家拜访一下，如果成的话，我们就把狗牵回来？” “好啊。” 当晚季非夜准备了第二天上门的礼物，一小袋细面，十八个鸡蛋，再带了点她自己做的泡萝卜条。 第二天上午，孟初冬练完字，两人就提着礼物出发了。 凌方家距离他们家还是有点距离的，孟初冬和季非夜在田野当中走了两刻钟才到他们家院子外面。 孟初冬上前敲了敲门，“凌方大哥在家吗？” 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个妇人，“你是孟初冬？找我家凌方什么事啊？” “嫂子，我是孟初冬。” 那妇人姓李，一张圆盘脸，看着和气可亲，她打开院门，“进来说话吧。” 结果她就看到孟初冬手上提着的东西，“这是做什么？” “嫂子你好，我这不是听说你家的狗生了个狗崽子，到现在还没人抱走，就想着过来看看，也没提前打个招呼，不好意思了。” 李氏恍然，“这有什么啊，不过你不要怪嫂子多嘴，不过是个狗崽子，咱们都是邻里邻居的，拿这么多东西来作甚。” “这是弟妹吧，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坐吧。” 李氏客客气气的把两人请到屋里坐下，拿了糖碟子上来，虽然里面就是些瓜子花生，可是在这农村里已是难得。 随后端上来的茶杯当中竟然是茶叶泡出来的茶，这倒是十分难得了。 “嫂子真是太客气了。” 李氏已经看了孟初冬带过来的东西，最后把鸡蛋和那泡萝卜条留了下来，“按理来说，一只狗崽子，拿八个鸡蛋就成了，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这鸡蛋和这萝卜条我收下了，这白面你们还是带回去吧，你们也才分家，日子不好过。” “这哪儿成，这狗你们都养了半年了，光是口粮就能值这一袋白面了。”孟初冬当然不能答应。 季非夜也跟着开口，“嫂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本来大正月里上门叨扰已是不对，嫂子这样大方，我们怎可小气？” “那萝卜条是我自个儿腌制的，嫂子尝尝味道，若是有哪里不对的，还要请嫂子指点指点几句的。” 季非夜这话的意思就是以后大家可以常来常往了。 这下李氏倒不好推拒了，然后带两人去后面看狗。 “其实那狗崽只是生的时候瘦弱了些，后来一直喝母狗的奶，长得倒也不差，只是不是纯黑的，是黑白的花纹。” 说话之间，季非夜已经看到了那条狗。 半年的狗崽，似乎已经不能称之为狗崽了，它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幼崽的萌萌的形象，四肢开始抽条，有了成年狗的模样。 身上大部分地方都是白色，不过头上双眼以及双耳部分都是黑色，背上则分布着一块一块的黑色皮毛。 在季非夜看来，这条狗还挺漂亮的，而且所谓的瘦弱现在已经看不太出来了。 “可还能看中？” 孟初冬看向季非夜，季非夜点点头，“嫂子，我觉得挺好的。” 最后，孟初冬和季非夜用一根绳子把这条狗牵回了家。 第185章 你的承诺 两人之前已经见识到了这狗的凶悍之处，不过等进了院子之后，季非夜气势全开，它登时有些气弱。 “嗯，以后你就叫小花了。” 孟初冬在一边很想叫季非夜换个名字，好歹这是条公狗，叫小花倒像个女孩子。 不过他下意识的觉得现在的季非夜有些可怕，便没敢开口。 “我去给它弄个窝。”孟初冬转身溜了，留下小花一条狗应付季非夜。 季非夜笑眯眯的从空间里摸了棵嫩生生的青菜出来，放到小花面前，小花低头嗅了嗅，伸爪子按住菜叶子，扯了一块菜叶子进嘴。 最后慢慢把一整颗菜全部吃了下去。 “乖，这是好东西，以后跟着姐姐有肉吃知道吗？” 小花趴在季非夜的脚边，呜呜叫了两声。 “听话。”季非夜成功驯服了小花之后，就进屋找了块布，然后裁剪了几下，拿针缝了个项圈，还特地在上面绣了小花两个字。 弄好之后让小花在那里别动，给它套在脖子上之后，季非夜拿针把这个项圈给缝上，然后找条绳子，在绳子的一头也缝了个布头，以后方便系到项圈上。 那边孟初冬也弄好了个狗窝。 正好当初建房子的青砖有剩，他拌了点黏土拿青砖在院墙旁边砌了个半人高的小房子，然后拿了些破布和稻草铺进去，正好给小花晚上睡觉。 孟初冬带着小花去看它的新房子，季非夜则去准备午饭。 这段时间没怎么买肉，库存的羊骨头已经叫喵喵给啃光了。 季非夜想着，怎么着也是小花到自家的第一天，得给它吃好一点。 便拿了块带些排骨的肉出来，打算炖个排骨汤什么的。 最后中午是两菜一汤，青菜烧豆腐，土豆丝饼和苞米排骨汤，小花的口粮自然就是排骨汤拌饭了。 这可高兴坏了小花，一头扎进自己的饭碗就没抬起头过。 孟初冬看着有些担忧，“小花这样以后能看好门吗？” “担心什么，忘记刚才它对咱两有多凶了吗？” “可这见了肉就扑过去了啊。” “那是因为这肉是我给它的啊，你瞧着吧，以后它绝不会碰别人丢过来的肉的，放心好了。”季非夜信心满满。 她相信狗这么聪明，肯定明白谁给它的东西是能吃的，好吃的，吃了对自己有益的。 “对了，小花不会吃小鸡仔吧？”孟初冬才想起来这件事。 “教它就好了。” “那我们要好好教它。” “那当然啦，以后你不在家，我可就靠着它保护我了。”季非夜开玩笑道。 孟初冬神色一怔，“三娘，我是不是有点没用？”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要是更有用一点，就该能保护好你，不要让你这样为自己打算。”孟初冬有些自责，他总觉得一直都是季非夜为他考虑，他能为季非夜做的却很少。 “夫君，你这样想我很开心，不过你不用担心什么，我只需要你现在记得，以后要好好对我就行。” “三娘，这是一定的，我已经发过誓了，这辈子只会对你一个人好，我以后……以后会强大起来的，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孟初冬发誓一般道。 季非夜微笑着接受了孟初冬好像誓言一般的承诺。 第186章 突然来访 自从家里有了小鸡和小花之后，这冷清清的院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这让季非夜觉得，家里还是养点儿什么才有生气。 正月里确实没什么事情，孟初冬在下苦功夫练拳学习，季非夜则搬着笸箩坐在廊檐下晒太阳绣花，或者去桂花嫂子家串个门。 转眼就是正月十四，第二天就是十五元宵节了。 这几天的天气都挺好，季非夜看了看天，接下来几天也都是好天气。 做元宵的糯米已经泡好了，季非夜把石磨搬出来，把糯米磨成糯米粉，又把红豆熬成红豆沙，准备做点儿豆沙馅的元宵。 结果到了下午，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小花突然狂叫起来，季非夜安抚了它一下，打开了院门。 看着站在她家门口的轩辕澈，黄景山以及后面气势明显不同了的赵振，还有韩熙也在，季非夜愣了一下。 “你们怎么？” “季姑娘，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轩辕澈淡声开口，面上隐隐有疲惫之色。 “抱歉，诸位请进。”季非夜请人到自家堂屋坐下，孟初冬正在旁边的屋子里练字，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轩辕公子，黄公子，赵将军，韩大哥，快快请坐。”孟初冬招待三人，季非夜则去准备茶水。 韩熙起身跟着季非夜出来，“季姑娘，不好意思，我家王……轩辕公子和黄公子尚未用午膳，能否麻烦……” “我刚做了元宵，不如我煮几个元宵大家先垫垫肚子，然后我准备晚饭？”此时已经是半下午。 “也行，实在是麻烦了。” 季非夜摇摇头，转头走进厨房。 锅里煮开水，元宵一个个下进去，圆滚滚的在水里浮沉，等到元宵浮起来第二遍，季非夜盛了五碗，碗里加了糖，给送了过去。 孟初冬连忙起身接过季非夜手上的托盘，给每人面前放了一碗。 黄景山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拿勺子吃了一颗，随后一脸舒服的喟叹，“一路啃干粮啃的我都快不知道饭菜是个啥滋味了，一到这边，这个混蛋还不许我休息，拖着我就到你这里来了。” 被黄景山指责的轩辕澈面无异色，只是向季非夜道谢，“麻烦季姑娘了。” “算不得什么麻烦，正好做好了，就是煮一下而已。” “说起来，你们是找我和夫君有什么事情吗？” 赵振放下勺子站了起来，“孟小哥，季姑娘，我叫赵振，前段时间还要多谢两位相救！” “赵将军恢复记忆了？” “没全部恢复，还有少许记不得，但是不像之前那样全部忘记了。”韩熙在一旁补充说明。 季非夜点点头，心想剩下的那点要不是潜意识里不想想起来，要不就是脑部受到永久性损伤再也想不起来了。 “两位大恩，赵某铭记于心，赵某这次出来的急，身上也未带信物，日后赵某必定报答两位。” “若是两位有机会去云京，请务必到镇国公府做客，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给镇国公府递信，或是给我递信，不出意外的话，我未来几年都会驻扎在陈州，你们找陈州黑水军驻地就成！” “得了得了，你说那么一大串都是废话，人家要真是出事了，等信到了镇国公府或者陈州，早就没挽回的余地了。”黄景山不客气的开口。 第187章 《盐论》 赵振顿时脸皮胀红，他身为将军，一身铁血之气本来是相当煞人的，此时可以收了气势，却仍然和常人不同。 被黄景山这样驳了一番，也是说不出话来。 孟初冬赶忙开口，“赵将军，您是为了咱们老百姓才去打仗的，由您这样千千万万的将士才让咱们安居乐业，我们那晚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谢礼。” “就是，我又不是图什么才救你的，你给我和夫君戴这么大的高帽，反而让我们压力很大的。” 黄景山还要开口，轩辕澈放下了勺子。 这边几个人说个不停，他居然默不作声的把元宵给吃完了。 “不用再多说了，赵振你日后多关照一下他们便可。” “是，王爷。” 季非夜倒还好，孟初冬倒是一惊，他早就猜测过轩辕澈身份可能会不凡，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王爷，就要起身行礼，被轩辕澈拦了下来。 “之前一直未告知身份，我是晋王，这一次过来是想询问季姑娘手中的晒盐法。” 一提到晒盐法，赵振也不再说话，黄景山也知晓厉害，不再插科打诨。 季非夜有些惊讶，虽然她知道晒盐法是能大大改善目前盐的情况的方法，但是有必要让一国的王爷亲自来找她吗？ 还是说轩辕澈比较看重她？ 不过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虽然心里有好几个念头在转，不过季非夜还是点点头，“稍待片刻。” 她进去里屋，然后从空间里把那本《盐论》拿了出来，然后走出来，把书递给轩辕澈。 轩辕澈道了谢，接过书翻开来看了几页，一贯淡定的神色再也保持不住，他面上现出激动的神色。 本来轩辕澈还对这晒盐法存疑，但是这本《盐论》却不仅仅说了晒盐法，那煎盐法正是目前大业国制盐的主要方法，还有前面写的那些盐的种类以及分布区域，和后面提纯盐的方法。 他了解过这些，但是那些方法都不如这书里写的精细，他完全有把握这本书上说的方法都是可行的。 “王爷？”赵振也很紧张。 他率黑水军驻守陈州五年，自然很清楚江南官场到底对盐这一块把控到了什么地步。 虽然盐引是由朝廷颁发，也派驻了盐转运使，但是不管是谁到了江南这地界，都是很快就和江南官场沆瀣一气，导致这些年来盐价一路走高，朝廷都快控制不住了。 而江南官场不止控制了盐，他们现在手中证据不全，但是却能确认一件事，那就是江南这边和海寇绝对有武器交易，否则海寇不可能每一次武器护甲都是最新的式样，甚至能做到比他的黑水军武装的更好。 这才是黑水军这些年怎么也无法清剿海寇的原因。 “季姑娘！”轩辕澈有些激动的站起来。 “这是有利于国的大事，你为大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这件事合该名扬千古！” 季非夜很想扶额，喂喂，不要这样啊，我不想要这种名声啊，好歹给点实际的好处吧？ “表哥，你这话说的太空了，季姑娘说不定都没听懂。” 季非夜顿时觉得还是黄景山可爱一点。 轩辕澈也明白自己太激动了些，努力平稳了一下心态，坐了下来。 “季姑娘，这本《盐论》对我们非常重要，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绝不推辞。”轩辕澈想着，可以回去跟皇上提一提，给季非夜请封个县主也是可以的。 第188章 让韩熙帮忙 “轩……呃……王爷，”季非夜好险没直接喊他的名字，想想人家都报上名号了，她再不识相点似乎不好。 “我之前在给黄公子的信上都说了啊，这本《盐论》我打算献给朝廷的啊，这东西我拿在手上也做不了什么，只有从国家层面往下推广，这件事才能变成利国利民的好事，不是吗？” “所以你说让我提出想要什么，我还真想不出来。” “那你现在就没什么想要的吗？” 季非夜撑着脑袋想了想，“还真有！” “是这样的，我想弄个果园，不过有点缺人手，还有这果苗也找不到买的渠道，我想赵将军率领军队，定有那些因伤因病不得不退下来的军人，赵将军不如帮我找些还能做点农活的人，来我这果园里帮忙。” “当然我是会付工钱的，我想虽然做农活也不轻松，但是只要手脚还能得力应该就行的吧。” 在场无论是轩辕澈，黄景山，还是赵振，甚至韩熙都有点懵。 轩辕澈都说了这是无上的贡献了，结果她就这么点小要求？ 季非夜见四人一时都没反应，有些讪讪，“不行吗？果然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倒是韩熙心里一动，正准备说话，被赵振抢了先。 “季姑娘，这哪里是让我们帮忙，你这是帮我们解决了困难啊！” “不知季姑娘想弄的果园多大？需要多少人手？需要哪些树苗？”轩辕澈还算冷静。 “现在倒不是很大，主要是买地的时候手头银子紧张，所以就买了二十亩，我是想着先种树苗下去，然后树苗之间的地里套种药材或者蜜瓜之类，等到药材蜜瓜收获了，再来扩大果园的范围。”季非夜瞧着赵振那模样，想着他不会给自己塞一大堆人来吧？ “韩熙。” “属下在。”韩熙立刻起身。 “这件事交给你安排了，你和赵将军这边联系确认人手，然后找张掌柜那边联系果苗卖家，其余听从季姑娘安排。” “属下明白！” “季姑娘，”轩辕澈转向季非夜，“韩熙是我得力手下，近期内他会常驻在云林镇，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找他。” 季非夜点点头，“谢谢王爷。” “不必言谢。” 不过轩辕澈还是下定了决心，回到云京，定然要去找皇帝给季非夜请封个县主，往上一点请封个郡主也未尝不可。 这本《盐论》真的是太重要了。 轩辕澈的打算季非夜自然不知道，知道了她大概也没什么感觉，毕竟这个县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是不明白的。 “好了好了，你们的谈完了，该我和季姑娘谈了。”黄景山嚷嚷道，然后不等季非夜开口，就说了让季非夜目瞪口呆的一句话。 “季姑娘，你给我的那个营销方法非常好，而且我从二爷爷那里知道，你还跟二爷爷关系挺好的，是这样，我也没啥可报答你的，我正好有意把春来楼开遍大业国，就把所有春来楼每年的红利抽一成给你，如何？” 第189章 没法谈妥 那份营销方法是季非夜结合现代连锁经营的方式和一些网红的营销手段写出来的，可以说写的相当详细了。 不论是营销方法还是《盐论》，她的本意都是在这个时空找个粗壮的大腿抱一下，她和孟初冬不可能永远呆在这个地方的，虽然这里的确不错，山清水秀，适宜居住。 但是前世，季非夜困在一个地方太久了，她想到处去走走，看看其他地方到底是什么模样。 想要能做到这样，要不有钱，要不有权。 她和孟初冬两样都没有，而且各自有一堆糟心的亲属，所以她为了这样的生活，需得好好谋划，这才有了这个举动。 但是黄景山给出的这个还是惊到她了。 轩辕澈是王爷，赵振是镇国公府的人，黄景山喊轩辕澈表哥，身份定然也不简单，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和她提供的营销方法，春来楼想开多少家便能开多少家。 至于菜色？她手头的菜谱数量远远超过旁人，而且以黄景山的能力，便是御厨都能让他请来了。 这样的春来楼，日后一年的红利得是多少？ 而她能分到中间的一成利！ 季非夜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黄公子，太多了，这一成利的十分之一我都嫌多，不过是个营销方法罢了。” “那就百分之一了，太少了，不成。” “一成利太多了，整个大业国的春来楼那得是多少？我这一分钱本钱都不出，让我分这个钱，我不能接受。”季非夜的态度很强硬。 若是说东平县的春来楼日后的红利给她一成，她还能接受，一年不过千把两银子不得了了。 眼见两人就叫胶着了，孟初冬也上前。 原本这是季非夜和他们谈的事情，他喜欢季非夜这样自信的模样，就退在一边默默看着。 虽然不明白季非夜为什么有钱不要，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是站在季非夜这边的，“黄公子，你们说的我也不太懂，不过既然三娘不肯要，那必是三娘有自己的想法。” “那季姑娘你有什么想法？” 季非夜摇头，“我本来就是要把它送给你的，既然是送，那便无所求，实际上我只是觉得两位应该算权势不错，只是想着要来往结交一下，日后要真是遇上什么事了，能有个求助的地方而已。” 季非夜直接坦诚了自己的目的。 黄景山哑然，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这么直白。 “这是自然，若姑娘日后有任何麻烦，都可以去找韩熙，如果韩熙解决不了，他自然会向我们请求帮助的。”轩辕澈郑重承诺。 “那就成了啊，其他的我也不需要，钱财什么的我们自己有双手会挣，至于其他的，今年我夫君打算去念书，识些字明白一些道理，日后不至于被人坑了就行了啊。” 黄景山抹了一把脸，“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太傻，还是说你太过高洁。” “哪有人像你这样的，大把银子送到手边都不要。” “没有啊，没钱的时候我也会赚点儿钱啊，否则去年我就不会把菜谱卖给你啦，你们不是花银子买的吗？” “那才几个钱？”黄景山撇了撇嘴。 第190章 概念入股 “季姑娘，这样你看如何？” “嗯？”季非夜不妨轩辕澈突然开口，诧异的看过去。 “季姑娘你手中菜谱众多，菜色似能包容大江南北，你以菜谱入资阿山的春来楼，到年底阿山给你分红。” “而且我瞧你那果酒酿的极好，又听二老太爷说你果酱做的也好，不如你以后果园中鲜果，酿造的果酒，制成的果酱都在春来楼出售，不过给春来楼的价格比市价更低，如何？” 季非夜在心中给轩辕澈鼓掌，把她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假装迟疑了一下，季非夜点点头，“那行，不过厨艺我也就一般，我只负责提供菜谱，不负责保证口味啊。” “不过这些菜如何营销可以来找我。” “季姑娘谦虚了，二老太爷赞了很多次季姑娘的手艺。” 季非夜想，这个二老太爷说的不会是黄老大夫吧？黄家到底是个身份？ “成，就这样定了，这下分成定一成不过分了吧？”黄景山立刻拍板同意。 “等我回到县里，让人把合约送过来，季姑娘你签了之后留一份。” “好的，以后要请黄公子多多照顾了。”季非夜起身行了一礼。 “那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嘛！” 终于把正事都谈妥了，季非夜把桌上的空碗收拾起来，孟初冬也过来帮忙。 他其实还有些晕乎乎的，他只知道季非夜明明一直在拒绝，但是最后仍然和这群人谈成了好大一笔生意的模样。 简直是上天保佑，他才能把这么好，这么棒的三娘娶回家当媳妇。 孟初冬心里这么想着。 “你不用在厨房里帮忙啦，就这样把客人丢在那边不好。”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些什么。” 季非夜能理解孟初冬的心情，那里站着的人跟他们这样的人根本不是一个阶层，大概说话也说不起来。 “那就听着，听不懂就记下来，琢磨不透的可以来问我，不是要你去学他们，而是多听多看才能了解更多，眼界才能更开阔。” 孟初冬点点头，“那成，你要是需要我帮忙就来喊我。” 两人刚走到厨房，就听到院子里小花又叫了起来，仔细一听，有人在敲门，两人对视一眼，今天下午怎么一直来人？ 结果打开门居然是黄老大夫。 “我让老张买了猪肚和鸡，还有那些配的料都拿过来了，你上次做的那胡椒猪肚鸡不错。” 黄老大夫不客气的开口，黄葛提着东西一路小跑到厨房里放了下来。 “辛苦季姑娘了。”黄葛笑道。 “黄老先生，你跑这一趟不会就是为了吃这道菜吧？” “嗯哼。” 季非夜有些哭笑不得。 “那猪肚鸡有些耗时的。” “没事儿，我让黄葛带灯笼了，晚上赶夜路也不怕，再说，有那四个小子在，还能让我老人家晚上伤着么？” 听到外面的动静，轩辕澈他们也走了出来。 “二爷爷，你怎么跑来了？谁陪你过来的？”黄景山一脸的紧张，他的这个二叔爷放着好好的定国公府二老太爷不做，非要跑到这穷乡僻壤窝着，让一家子人都担心不已。 “二老太爷。” “你们不用管我，我是来找季丫头给我做饭吃的，没你们的份啊！” 第191章 不把自己当外人 季非夜一见这状况，干脆放他们在那边说话，自己转身进了厨房，当然黄葛也在厨房帮忙。 花费了一番功夫把猪肚鸡下了锅炖上。 算了算晚上要做八个人的口粮，季非夜想着，只能多做两个菜了，而且黄老大夫好甜口，可得准备个甜口，但是晚上吃了也不会积食的菜。 所幸黄葛带过来的食材比较多，除了猪肚和鸡以外，还有两只猪手，一刀约有三四斤重的猪肋条，两根猪大骨，一条四五斤重的草鱼，酸菜，豆芽等等。 季非夜看着就知道了，这是连酸菜鱼一块惦记上了。 反正那里已经炖了猪肚鸡，再炖个骨汤也费不了多少时间，这边把骨汤炖上。 “这是咸鸭蛋？” “是的，咱们这里水多，养鸭的人也多，这鸭蛋多了就有人做成咸鸭蛋出来卖，不过咸鸭蛋吃多了也不好，平时我们都不许先生多吃。” “是不能多吃，不过我们倒可以做个蛋黄豆腐。” “我看看哦，胡椒猪肚鸡，酸菜鱼，椒盐猪手，蛋黄豆腐，萝卜排骨汤，蔬菜可以炒个酸辣土豆丝，炒韭菜，这还有小南瓜和冬瓜，冬瓜切一点放到排骨汤里就好，小南瓜的话……做个甜点吧。” 其他菜都弄好了，季非夜才开始做那个南瓜甜品。 其实只是个蒸蛋，不过这个蒸蛋的碗是用南瓜做的。 南瓜上面一小半切开来，里面的籽挖掉，并且把南瓜的壁刮薄一点，刮出来的南瓜茸备用，把刮好的南瓜碗蒸一刻钟。 鸡蛋打到碗里，搅拌均匀后加入水，并加入之前刮出来的南瓜茸和糖一起搅拌，拌好了之后放入南瓜碗里上蒸笼蒸。 蒸熟了就可以上桌了。 这一顿晚饭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外面天都黑了，大家才坐到桌子前面准备吃饭。 黄景山坐下来之后就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好好尝尝二爷爷盛赞的这个猪肚鸡，是不是像二爷爷说的那么好吃。” 倒是黄老大夫看着那个放在自己面前的南瓜蒸蛋，“季丫头，这是给我的吗？” “黄老先生，这个蒸蛋是甜的，现在吃比较好，不过吃太多了不太好吧？”季非夜只是顺势放在他面前而已。 “这个南瓜也可以吃？” “是的，南瓜本身就是甜的，这就是个甜的蛋羹而已，只是是用南瓜当碗，而且在蛋羹里加了点南瓜茸。”季非夜解释了一遍。 轩辕澈默默的记下了，回头可以让府里的厨子照着做，想必婉如会喜欢这种小甜品。 “这个酸菜鱼怎么跟我上次吃的不太一样？汤头似乎更浓郁了！” “上次在酒楼里，胡椒猪肚鸡上的太迟了，我就喝了一口汤，没想到这猪肚和鸡肉竟然这么好吃！” “这个蛋黄豆腐我也挺喜欢的，季姑娘，你这叫厨艺一般？逗我吗？” 一时间，黄景山彻底把食不言这句话扔到了一边，其他人倒不像他这样咋咋呼呼，不过也算是饿狠了，一时间都在埋头苦吃。 季非夜觉得，黄景山原本在她心目中还算稳重的形象已经如泥石流一般崩塌了。 这人还真是一旦熟起来，就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第192章 夜谈 一顿饱餐之后，这群人便要离开了，天已经黑了，幸好已经到了十四，月亮已经快圆了，挂在夜空钟很亮，月光洒在大地上，仿佛给这个世界镀上一层漂亮的银辉。 “孟小哥，季姑娘，明天晚上县城里有花灯展，你们要不要去看？” 孟初冬听着有些心动，闻言看向季非夜，“三娘，我们去看吗？” “好啊。”季非夜还没现场看过这种花灯会，也想去开开眼界。 “那成，明天我过来接你们。”韩熙便先约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 “正好我在县城的春来楼计划出了正月就开业，打算在开业之前让人过来试个菜什么，季姑娘你过去正好帮我看一下有没有问题。”黄景山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成啊。”季非夜一口答应下来。 孟初冬把这一行人送到村口才回来。 做晚饭的时候就已经烧了热水，这会儿洗完锅碗，再煮上一大锅水。 “三娘这是要洗澡吗？” “是啊，做晚饭的时候热了一身汗。” “我帮你提水。”孟初冬把冷水和热水都提到洗澡间里，又把季非夜的衣服都拿过去放在架子上，这才走了出来。 季非夜美美的泡了个澡，随后孟初冬进去洗漱了一番。 躺在床上，季非夜正准备闭上眼睛进入空间，却听到孟初冬突然开口。 “三娘，你睡了吗？” “还没，怎么？” “没……就是觉得有点儿不真实的感觉。” “唔？”季非夜一时没想明白。 “没想到那居然是晋王，前些天看到赵将军的时候，已经觉得很意外了。”孟初冬总觉得自己有些激动。 “你知道晋王？” “很奇怪吗？”孟初冬笑了笑，“好像是真的有点奇怪哦，我们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按我爹的话来说，都是先皇的错呢。” “不过这话你不要在外面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如果那会儿我爹就是这样的话，丢了官也不足为奇。” 季非夜深以为然，就孟启这种性格，在官场上也注定走不远。 “晋王和当今天子，以及七王爷安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都是太后所出，咦，如果轩辕澈是晋王爷，那上回那个子息小公子应该就是安王了。” 倒是季非夜有个疑问，“你都知道晋王，安王了，怎么不知道人家的名讳啊？” “这些人的名讳，我等普通人怎么能轻易知道？” 季非夜一想也是，又不是现代，想知道的上网一搜就成。 “我前些年在外面跟着商队乱跑，听了不少事情，以往我心里对皇室也是满心怨愤，后来知道了很多事情之后，才觉得，也许爹娘告诉我的都是错的。” “今天你让我去招待他们，其实我有点惶恐。” 季非夜在黑暗中摸到孟初冬的手，伸手握住，“是担心自己做不好吗？” “嗯。” “然后呢？” “三娘，谢谢你告诉我那些话，让我知道了，我该努力前进，哪怕我跟那些人距离还很远，但是我该抓住机会好好学习，也要努力和他们结交，这是你带给我的机会。” 季非夜倒没想到，孟初冬会这样想，她只是想让孟初冬见识一下更多的事情，开阔下眼界罢了。 “嗯，你觉得你想的对的话，就要坚定的往前走，我虽然知晓的比你多一些，却也不是每件事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的，你要形成你自己的判断。” “三娘，我明白的。” 虽然明明该是温馨的睡前氛围，最后变成奇怪的教学氛围，季非夜却觉得挺好的，闭上眼睛心思沉入空间。 第193章 给酒楼改个名字 第二天，季非夜托桂花嫂子帮自己家看着点小花和厨房里的小鸡仔，这才和孟初冬一起坐上了前往县城的马车。 这天寒地冻的，季非夜也没什么心情看外面那萧条的风景，窝在孟初冬怀里，身上盖着个毯子，看那本古园札记看了一路。 到了东平县正是临近傍晚，韩熙也不含糊，直接把两人送到了春来楼。 黄景山，轩辕澈，还有赵振都在春来楼。 “黄老不喜欢这种热闹，就留在镇子上了。” 季非夜点点头，心里却想，黄老不是那种不喜欢凑热闹的人，恐怕是有什么原因吧。 “季姑娘，你也来给咱们的厨子试试菜，再看看咱这楼里的服务有什么改进的地方。”黄景山也不客气。 “好啊。” 几人在二楼的一个雅间里坐了下来。 季非夜能看出来，这春来楼是重新装修了一次的，下面的桌椅全部都是新打的，就连那木楼梯都重新上了层漆。 二楼的这些雅间也都大变样，每个雅间都有自己的特色，虽然不外乎是些竹兰梅菊的意味，不过总算是有了些特色。 季非夜瞅着，这地方再改也不太好，人家这都准备好了。 再说了，东平县这样的地方还是太小了，虽然说经济水平勉强还可以，但是人家来酒楼多数还是为了吃个新鲜，这太过风雅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 “季姑娘看这里弄的如何？” “放在东平县绰绰有余，换到牧州城或者云州城就不行了，云京那边，怕是比都比不上吧？” “确实，”黄景山叹了一口气，“这改造方面，还是得找个懂行的人来。” 季非夜晃了晃手指，“黄公子，若是这酒楼在云州或是牧州，你会想着怎么改造？若是在同州呢？” 云州和牧州相距不远，都靠近江南，而同州则在云京北边，风俗与牧州这边大大不同。 “让我想想，”黄景山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我能想的，无非就是比现在这样显得档次更高些，或者弄些吸引人的噱头。” “你真的打算从商？” “喂！”黄景山十分想掀桌。 “抱歉，或许你对商机很有眼光，不过你这摸索客户心理的眼光，也太差了点。” 季非夜没什么诚意的说着抱歉，然后提出了一个在黄景山看来很不可思议的提议。 “我觉得，如果你打算把春来楼开遍大江南北，那不如把咱这楼的名字改一改。” “怎么改？” “加两个字。” “嗯？”这下不仅黄景山，就连轩辕澈和赵振也看向季非夜。 “咱大业国地大物博，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俗，自然每个地方吃菜吃饭的口味也不尽相同，北边菜色粗犷大气，南边却好个风雅有趣，蜀地嗜辣，陈州一带却爱甜，所以咱这酒楼呢，也不能都是一个风格。” “既然风格不同，那怎么区分呢？在春来后面加两个字，比如边塞那边喜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咱菜的风格往那边靠近，名字也可以取类似的，譬如春来?酒歌，醉饮什么的。” “或者南边，咱可以在春来后面加个游宴之类的。” “这样一来，酒楼还是春来楼，等咱们招牌打响了名气之后，客人一瞧可就知道咱这春来楼里饭菜是啥风格了。” 第194章 何谓特色 “季姑娘你这主意确实不错，可是若有客人喜欢南边的菜，看了春来两字就进酒楼了，发现这口味不对怎么办？”轩辕澈问道。 “所以，在特色之前，咱要首先保证我们的统一，即春来楼的特色菜是统一的，不论到哪个春来楼，这几道菜都肯定能吃到，这口味虽然因厨师不同有所区别，但是只能有细微的差别，不能把整个口味都给变了。” 黄景山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也就是说，每个春来楼都会有招牌菜是一样的，但是在招牌菜以外，其他的菜要尽量符合本地特色，符合当地人的口味和习惯。” 季非夜点头，“而这招牌菜的选择，你就得选择一些专业人士来给你确定的，什么菜能做到普及大江南北，大家都喜欢吃，这个确定下来，再想其他。” “我觉得你那个酸菜鱼就不错，我回云京让人照着做了几次，大家吃着都喜欢。” “嗯，提到酸菜鱼，那就该提另外一个了，酒楼是让人吃饭的地方，也是给人谈事情的地方，我们得兼顾这两方面的需求，前者要吃饱吃好，后者要吃好**，这要求是不同的。” “比如说来几个文人，他们要边吃边写个诗，吟个句子，那菜色就要往雅了去，那么酸菜鱼这样的菜就注定上不了他们的桌子，因为酸菜鱼大家一起吃的时候就是吃个气氛，辣的爽，热的爽了，才叫吃的爽了。” “说的是，”黄景山表示赞同，“所以咱们可以弄些菜色起名字也风雅一些，什么踏雪寒梅之类的，可以迎合这文人的喜好，这雅间也可以弄成那样的装修风格。” 季非夜微笑着表示赞许，“就以梅花为主题吧，这雅间里可以从外面的门就开始给人这种感觉，比如门上的木刻雕花雕成梅花，门帘上绣的梅傲寒霜，里面挂的画可以是喜鹊登梅，屋里摆的花瓶也是梅瓶，梅花开的时候里面插着梅花，没有梅花的季节里面放些干枯的梅枝。” “就连这碗碟上也要印梅花图案，筷子头上雕刻梅花式样，就连这雅间里送过来纸笔，那纸上也得印上梅花式样，这才叫特色。” 季非夜说的黄景山眼前一亮，“我明白了！” “季姑娘，你听听我的想法，我觉得每个春来楼的装饰风格可以跟当地的建筑或者喜好风格相似，一楼大堂要有当地的特色，然后二楼雅间，比如咱们有十个雅间，那么就定下三到四个雅间的名字在所有春来楼都一样。” “例如一间是符合商人爱好的，一间是符合文人爱好的这样，而其他的雅间就能以当地的特色来起名，例如咱牧州牧云山远近闻名，那这个雅间就可以叫牧云，坐在这个雅间能以最好的视角欣赏牧云山，咱那雅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定制的和牧云山有关，哪怕是一根筷子，那也是牧云山的竹子做的筷子！” 这举一反三的功夫确实不错，季非夜含笑点头，“就是这样。” “哈哈，我还是想起来你给我写的那营销方法上说过类似的才想起来的。” “不如你这春来楼改个名字，然后你回去好好把春来楼规划一下，否则以后你这地方又得歇业再改一次。”轩辕澈建议道。 第195章 得借人给我 “成，换个牌匾的事情，我让人去弄。” 黄景山丝毫没有犹豫的决定了下来。 “我觉得关于酒楼品牌的思路你已经理解了，我这边会提供一部分菜谱出来，但是为了符合当地特色，你们还是要努力在每个酒楼招个当地的厨子的。”季非夜心里算计着，她把中国八大菜系每个菜系弄出十几道菜，总该够用了吧？ 不过这个工作量是不是大了点？ “不成，你得给个会写字的人给我，那么多字我不乐意写。” 季非夜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手腕疼。 “这不是问题，你什么时候要？” “明天吧，找两个人，我说，他们写，快一点。” 黄景山表示这都是小意思，根本没有问题。 众人谈了这会儿话，那边厨房也准备好了，已经招过来的小二素质相当可以，问了是否可以上菜之后便手脚麻利的进来把桌子上的干果等物撤了下去。 随后第一道菜上来。 三丝春卷，透明的春卷皮里卷着的是胡萝卜丝，焯过的青菜丝，和切的细细的猪耳冻丝，季非夜夹起来咬了一口，胡萝卜丝清脆，猪耳冻也很爽口，春卷皮韧性也很足。 “你说这春卷里不拘什么，只要能切成丝的都可以往里面放，只要颜色搭配好看就成，所以我就让厨子们自由发挥了。” “嗯，就是这样，黄瓜可以吃的时候可以放黄瓜丝，也可以放苹果丝，便是火腿蒸熟了切丝放里面也可以的。”好的厨子不只是会照着菜谱做菜，还要从当中领悟自个儿的想法。 随后的四喜烧麦很是鲜香可口，季非夜尝了一口，“这皮子擀的不错嘛，上次朱方和那王厨子就不擅长做点心，那烧麦皮他两做的可费劲了。” “那必须啊，这可是我找了个老御厨过来教的，那老御厨原是前朝御膳房做点心的，那一手点心做的可好，便是表哥也喜欢吃的。”黄景山提到这个有些得意洋洋。 他拿到季非夜给的菜谱之后并没有随意找几个人就让他们自个儿琢磨，而是找了那个老御厨给他看了一遍，得到了那个御厨的高度肯定之后，才找了个愿意学习的厨子过来悉心学习的。 随后开始上的就是热菜，第一道热菜便是八宝鸭。 季非夜伸筷子尝了尝，鸭肉软烂，各种山珍的香气渗透了鸭肉，而这些山珍也吸饱了鸭子的油脂，吃在嘴里香软可口。 “反正我吃着是挑不出来什么毛病，这道菜原本是偏甜的，现在这厨子减少了甜度，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激发了更多食材原本的香气，比我只会生搬硬套好多了。” 孟初冬见不得季非夜贬低自己，直接开口，“三娘你又不是专业的厨子，咱们做的好吃就行了。” “好。”季非夜笑眯眯的应了。 黄景山莫名的觉得有点牙酸。 接下来上的每道菜季非夜都尝了尝，每一道菜都有一些她意想不到的小惊喜，末了，季非夜由衷的称赞道。 “黄公子，你可以把这个厨子当做你所有酒楼的总厨了，由他负责给你调教出适合每个酒楼的厨子，我觉得非常可行。” “你也觉得是不是？我也这样想，看来咱们想到一块去了。”黄景山也开心起来，也不管酒桌上没有酒，直接端着茶杯要和季非夜干一杯。 第196章 花灯塔和谜面 最后一道胡椒猪肚鸡上的时候，并没有像当初季非夜那样给他们分成小盅，而是直接一大锅上上来了。 “就怪你，当初给我们弄的小盅，大家都只喝了汤，我还以为只喝汤，那猪肚和鸡肉只是放在里面看的，硬是没尝过一口，哪知道这猪肚和鸡肉竟这么好吃！” 季非夜哭笑不得，“那不是看你们吃多了，怕上一大汤碗上来，你们看着就腻味么？” “那你也该说一声啊！” “那会儿你们明显就是吃多了啊，我跟你们说，你们也吃不下去吧。” 说着季非夜捞了一块猪肚上来咬一口，软烂可口，鸡肉也很嫩。 “其实这道菜还有个做法，就是不必跟我那样把猪肚炖的软烂，把火候调整一下，时间弄短一些，那猪肚可以很爽脆，这样和鸡肉搭配在一起，就有一种对比的奇妙感觉。” “还有这汤是滋补的，可以加入一些药材进来，比如党参之类，这些药味并不会让汤变的难喝，反而能增添一些特色。” “嗯？”黄景山有点不太明白季非夜的意思，他们是酒楼，又不打算以药膳为主打。 “我的意思是，这道菜可以做女人生意。” 黄景山眼睛一亮，“哦！我懂了！” 不过关于这个两人没有深谈，反正黄景山要找人一起参详最后弄出春来楼的整体发展方案的，这不过是个可以发展的空间罢了。 吃过饭，天便渐渐的黑了，街道上那些已经搭起来的花灯架上的花灯渐次亮起，不一会儿功夫，这条街道就成了花灯的海洋。 对面的福运楼上甚至也挂了各色花灯，倒显得这关门不营业的春来楼更加清冷了。 “咱们去街上走一走吧，等到戌时整，会有烟火会的。” 季非夜面上浮起惊讶之色，“咱们县城还有烟火会？” 轩辕澈轻轻的瞥了某人一眼，“他爱张扬。” 黄景山咳了几声，“那什么，咱这酒楼得开业的啊，靠以前的名声那肯定不行，我就出资赞助了这烟火会，等明儿个，满县城的人都知道了，咱这酒楼啊，要重新开业了。” 没想到的是季非夜居然一拍掌，“这法子不错，宣传效果杠杠的。” 得到了季非夜的赞同，黄景山顿时开心起来，“来来来，咱上街去看，下面还有灯谜可以猜，往那边走，还有个花灯塔。” “是县里的富户陈家让人弄的，据说花灯塔顶端的那盏灯特别精致，若能一连闯下九九八十一关，就能把那花灯赢回家。” “哦，除了花灯，就没个美人什么的？” “哈哈，还是季姑娘你料事如神，那花灯塔的灯谜啊，据说就是陈家的七姑娘出的，县里的人都在传，若能破解了全部的谜语，能见到那七姑娘一面呢。” “那七姑娘很好看？” 黄景山对美人什么的兴致缺缺，“不知道啊，反正我对什么美人花灯都不感兴趣。” “呃，大家都不感兴趣？”季非夜把目光投向韩熙，轩辕澈和赵振。 轩辕澈淡淡开口，“不感兴趣。” “表哥当然不感兴趣了，若不是表哥已娶妻，我都以为表哥对女人没兴趣呢！” 轩辕澈轻飘飘的看了黄景山一眼，黄景山立刻捂嘴表示不再说话。 韩熙立刻撇清，“属下尚未考虑这等终身大事。” “我已娶妻。”赵振声音虽冷，却还是主动回答了季非夜的疑惑。 第197章 买了一盏灯 “那可真是遗憾了，那七姑娘注定了要失望了。” “为啥？” “王爷，丰神俊朗，气度超然；你，堂堂俊秀后生一枚，性格也开朗；赵将军，阳刚英俊，就是气势吓人了点；韩熙韩大哥，这脸也俊的很，虽然酷了点，可也招小姑娘喜欢；至于我夫君，体格脸蛋哪儿都不差吧？只可惜的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不感兴趣，娶妻的娶妻，试问东平县，还能那脸能超过咱这一群人的？” 黄景山扶额，“那七姑娘都出了那么多谜面了，看的肯定是才华。” “那可不一定，”季非夜晃了晃手指，“那七姑娘晚上肯定会找个地方看着的，若那解谜的人长的难看，年纪太大什么的，这七姑娘一定不会出来看的。” “文采斐然也得容貌来配，否则为啥那探花郎都是长的好看的年轻人？” “说的好像你看过几个探花郎似的。”黄景山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内心已经认同了季非夜的说法。 “我没看过，但是书上写过啊。” 众人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了大街上。 这一夜既是花灯节，女子也难得能上一次街，季非夜走了几步就看到有女子带着幂篱，身后带着丫鬟，周围护着护卫走过。 孟初冬伸手把季非夜的手握住，“三娘，人多，别走散了。” “好。”季非夜回握住孟初冬的大手。 两人微微落后于前面几个大男人，慢慢欣赏着街道两边的各色花灯。 “好看的莲花灯！” “鱼戏牡丹灯，年年有鱼灯，各种灯都有了啊！” …… 这是卖花灯的吆喝声，孟初冬拉着季非夜走到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前。 “大叔，你这灯怎么卖啊？” “这一种十文钱一个，这一种呢要十五文……这最上面的要一两银子一个。”那摊子老板麻利的回道。 季非夜看向那一两银子一个的灯，竟是一盏走马灯，有八面，只见那灯正有各种武将投影轮转走过。 “三娘喜欢这个？” “不啊，就是看着挺新奇的。” “那三娘喜欢什么灯？”孟初冬想着，怎么也要给季非夜买个花灯。 “这个叫什么？”季非夜指着一盏灯问道。 孟初冬顺着季非夜的目光看过去，那边大叔已经把灯取了过来，“这灯啊叫猫戏牡丹，你看这小猫憨态可掬，这牡丹栩栩如生，姑娘好眼光。” 季非夜伸手把灯接了过来，“我就要这个。” “好，大叔多少钱？” “三十文。”大叔笑眯眯的开口。 孟初冬也不还价，数了三十个铜钱递了过去。 买过灯，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恰好这时一辆花灯车从后面缓缓行来，季非夜和孟初冬站到街道边，等那花灯车过去。 “这龙凤呈祥花灯做的可真好看啊！”人群中传来赞叹声。 季非夜有些好奇，便问旁边一个妇人，“大婶，这花灯车是什么来由啊？” “哎呦妹子，你不是咱县城里的人吧？” “可不，我还是听说咱县城有花灯会，特地从镇上赶过来看的。” 那大婶听了，目光在季非夜和孟初冬紧握的手上落了一瞬，“怪不得哦，这是咱们县那陈老爷家做的花灯车，每年他们家都要弄这么一个花灯会，花灯会上的花灯车都是陈家做的。” “妹子我跟你说，那最好看的花灯车还在后面呢！” 第198章 翩若惊鸿 “哦？那最好看的花灯车是什么呀？”季非夜好奇的问道。 “妹子你不是县城的不知道，咱们县城啊有个富户姓陈，他们家一连生了七个姑娘才得了个儿子，那前头七个姑娘个个如花似玉，被大家称作七仙女。” 季非夜默默的吐槽了下这个七仙女的称呼，然后打起精神听大婶八卦。 “这七个姑娘虽然出自不同的姨娘，关系却特别好，每一年她们都会亲自做一辆花灯车，据说今年陈府的五姑娘会在那花灯车上跳舞呢！”那大婶终于把包袱抖了出来。 “在花灯车上跳舞？”虽然季非夜并不把这当做一回事，不过人家大婶兴致勃勃的给她说了半天，她得给个适当的反应。 “据说今年陈府有好几个姑娘呢，七姑娘在那边搭了一座花灯塔，五姑娘要在花灯车上跳舞，六姑娘在望月阁那里设了花灯棋局。” 季非夜心想，莫非是陈府的姑娘们嫁不出去了，这才一个个的出来弄这些花样吗？ 和大婶告别之后，季非夜就和孟初冬继续沿着这条街往前走，突然人潮涌动，两人连忙抓紧了对方的手，这才没被冲散。 不过也被推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前面一辆花灯车缓缓行来，数十朵各色牡丹花灯簇拥着中间那朵最大的花灯，而那花灯上正站着个带着面纱的美人。 随着鼓声起，人群肃然一静。 那女子手腕抬起一个动作，有清脆的银铃声在她腕间响起，季非夜目力不错，看到她手腕脚腕上都绑了银色铃铛。 随着下一个鼓点落下，上面的人影动了。 那身姿相当曼妙，随着鼓点愈发的疾，这女子的舞姿也愈发的快，叮铃铃的声音不绝于耳。 蓦然，水袖从她手中飞散出来，长长的红色水袖舞的密不透风。 季非夜起了兴致，倒是看得目不转睛。 “三娘你喜欢这个？” “跳的不错，看着就知道平时是下了苦功夫的。”季非夜点评道。 确实不错，花灯车一直在行进，本来就不甚稳当，那上面还有那么多花灯，再结实也比不上真正的舞台，这女子却跳的一直很稳，而且舞姿卓绝，实在难得。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季非夜突然大声喝彩道。 已然停下来的女子听到了往这边看了一眼，和季非夜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再转过头去。 因着看了这五姑娘的花灯舞，季非夜顿时对那剩下的花灯塔和花灯棋局也有了兴趣，拉着孟初冬要往那边去看。 花灯塔前面的人也非常多，不过那边仍然让出了一块，是给那些解谜的人站的。 一眼看过去，那花灯塔已经亮了一大半，距离最顶端的灯亮起来，也不过只差十来盏灯了。 人群中正在议论纷纷。 “我看那宋秀才应是不成了，这个灯谜可是花了快两刻钟了还没解出来。” “哼，七姑娘美貌无双，那宋秀才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看你比人家宋秀才长的更像癞蛤蟆！” …… 孟初冬见季非夜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三娘想要那个花灯？” 季非夜连忙摆手，“我就看个乐子。” 第199章 是我误会了 围观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人能解出来这个灯谜之后，季非夜便失去了兴致，至于她自己去解谜，她是没那个兴趣的。 随后季非夜又去围观了一下花灯棋局，看了好一会儿也没人解开，兴致终是降了下去。 回去春来楼的路上，季非夜和孟初冬恰好碰到了轩辕澈一行。 “你们去看了花灯塔和花灯棋局吗？” 轩辕澈摇头，“不曾，季姑娘去看了？” “是啊，不过我走的时候还没人解出来，没能看到陈家六姑娘和七姑娘长什么样，有点遗憾。” 黄景山无法理解，“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尽想着看人家姑娘啊？” “怎么，不许看啊？” “莫不是你怕自己长的没人家好看，你家孟初冬不要你？” 没等季非夜说话呢，孟初冬立刻反驳了，“三娘在我心里最好看，谁都比不上她！” “好好好，我错了。”看到孟初冬神色不对，黄景山立刻道歉。 “抱歉抱歉，我只是和季姑娘开个玩笑。” 季非夜也捏了捏孟初冬的手，“所以说，这种玩笑不能随便乱开。” “我只是看陈家那五姑娘舞姿着实惊艳，才想看看陈家另外两个姑娘是什么模样的。” “那你大约是看不到咯。” “怎么了？” “过了今天，陈家的这三位姑娘，就要被送走了。”黄景山倒也没卖关子。 季非夜先是有些茫然，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是送给什么权贵吗？” “你有所不知，今晚出来的这三个姑娘，乃是一母三胞，这三人长的一模一样，也是一般姝色，在这东平，甚至牧州地界都颇有名声。”黄景山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感觉，所以语气也很平常。 “常言怀璧其罪，陈家七个姑娘本来个个都不差，这三胞胎更是出名，便有人看上了这三胞胎，所以明儿个，这三胞胎就要被送到那家去了。” 季非夜脸色沉了下来，“这种事情也没人管吗？” “你情我愿的，怎么管？” “陈家幼子今年十五岁，去岁开始考童生，大约就这么一个儿子，娇惯的很，读书成绩也不怎么样，陈家想往上爬，那就只好靠女儿了。” 季非夜明白，黄景山本来想说的是陈家只好靠卖女儿。 “别说这三胞胎了，那四个姐姐也都送给牧州云州各个官员当妾去了。” “所以，这其实是她们最后的狂欢吗？”季非夜喃喃道。 “之前是我误会她们了，我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黄景山看到季非夜这消沉的模样，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嘴快说了不该说的事情，同为女子，季非夜会同情她们那是理所当然。 倒是轩辕澈淡淡的开口，“你之前说的也没错，她们选在这个能抛头露面的时候做这些，无非是想在被送走之前找个靠山。” 季非夜一愣。 “东平县乃是大县，东平花灯节不仅在牧州，就算是与邻的云州，丰州也都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会有不少人过来观看，她们也不过是在赌罢了。” 轩辕澈的言下之意，季非夜明白。 如果有她们能看得上眼的人看上她们了，她们或许能够躲避这被送人的命运。 只不过，还是太天真了。 第200章 透露些也无妨 因着陈家姐妹的事情，季非夜后来便没什么兴趣继续看花灯节了，最后一群人早早的散了去休息。 次日一早，季非夜便被外面的鞭炮声给吵醒了，有些茫然的睁开眼。 恰好孟初冬也被吵醒，两人茫然的互看了一下，这才各自起身，洗漱完毕到了外面。 “怎么了这是？” “是那看中陈家三姐妹的人来接她们了。” 季非夜一愣，“他不是纳妾吗？还这么高调？” “他是什么官啊？竟然敢这么大张旗鼓的纳妾，也不怕被人参一本吗？” 黄景山没说话，倒是轩辕澈和赵振的脸色同时冷了下来。 “他叫刑烈，是大业国开国将军之一的刑承志刑将军的儿子，刑将军过世之后，刑烈就继承了刑将军的位置，掌邢家军，但是刑烈和刑将军一心为国不同，刑烈此人，暴虐无度，为人肆意张扬，且极为好色。” 这是韩熙给季非夜解释的。 “那就没人能管他？” 轩辕澈目光投向楼下的车队，“也到了治他们的时候了。” “这个刑将军他……” “邢家军正是驻扎在泉州，这么多年海寇为乱，在外传言都是多亏了邢家军，才没能让海寇上岸，实际上……”赵振猛地握紧了拳头。 季非夜只靠这三言两语，心中的疑惑却解开了不少。 大业国虽建朝十六年，这十六年大约也就堪堪稳定了民生，而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的稳定，更多的问题在暴露出来。 难怪轩辕澈在看到她提供出来的晒盐法的时候竟然那么激动。 “难不成，这刑将军竟然和海寇有勾结吗？” 季非夜想，海寇这种势力，若要做到长期在东南沿海沿岸骚扰，那必须能一直从沿岸得到补给，但是大业国明明在泉州驻扎了邢家军，这海寇居然只能打退不能打败。 那只能说明，一定有人和海寇勾结在一起，这才能给海寇提供足够的粮食和武器。 “正是如此，季姑娘，我也不瞒你，但是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往外传。” 闻言季非夜一笑，“王爷多虑了，我和夫君都不是多嘴之人。” “是你提供了晒盐法，这才让我们有了突破口，让你知道些也无妨。” “大业国现在看似稳定，实际除了北方狼族和南边的海寇外患，内忧也不少，最大的隐患便是江南官场。” “江南偏安一隅，北方****也影响不到江南，因此江南这么多年一直稳定发展，较其他地区富裕不少，江南的官场也多为江南士子把控，文人更是以江南文人为首，导致朝廷很难把手插到江南地界。” “原本这种发展时期，大家相安无事也罢，然而海寇终是隐患，这海寇之乱多年无法解决，皇上便指了赵将军率黑水军驻扎陈州，欲训练水军，一鼓作气拿下海寇，然而赵将军到了陈州却屡遭阻碍，我们深入一查，才知道江南官场竟已成大业毒瘤！” 轩辕澈难得的语气有些激烈。 “江南官场把控盐价，让盐价肆意上涨，朝廷为了让老百姓吃上盐，只能从国库拿钱出来补贴盐价上涨带来的损失，江南却拿了这笔从国库里拨出来的钱同海寇勾结，不仅给海寇提供粮食衣物，甚至将武器出售与海寇！” “简直岂有此理！” 第201章 是否有奥秘 轩辕澈只是说了大业国现在大概的情势，不过季非夜觉得自己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等到回到凌家塘，季非夜从桂花嫂子家拿了自家的钥匙，回到家中，便有些倦怠的靠在了床上。 “三娘，你怎么了？”孟初冬见季非夜一路兴致都不高，有心问两句，又怕韩熙看出什么来，忍到了家里才开口。 季非夜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事情一下子想不通，你让一个人待会儿。” 孟初冬满脸的担忧，为季非夜掖了掖被子，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季非夜想的是，空间里那个阵法里的东西，到底是原本就在里面的，还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情势生成的。 她卖了食谱，里面就掉出了古园札记，她想让孟初冬念书，里面就有四书小注。 大业国暂时打不开突破江南现状的口子，她就有了盐论，而且以她的行事风格，这本书送给轩辕澈几乎是必然。 季非夜陡然对空间的存在产生了一点恐惧。 她心思沉下来，进入空间。 虽然这段时间她在空间里做了很多事情，但是这个空间依旧没有多大变化。 面前的田地里一片绿油油的，是她种下去的各种作物，正在茁壮成长，不远处的小木屋依旧是初见的模样。 那半亩荷塘，里面的荷叶已经荣枯一轮回，如今小荷才露尖尖角，喵喵正一脸严肃的蹲在荷塘边，等着有鱼游过来抓鱼吃。 后山上果园里，果子正依次成熟，又快到采摘的时候了。 她辟出来单独种果树苗的地方，里面的果树苗也长的葱葱郁郁。 抬头看天，几乎是一成不变的蓝天白云，还有那一轮太阳。 一切都是这么平静。 季非夜抬脚往后面那灵泉处走去，那一朵白莲依旧摇曳绽放，季非夜定睛看去，只觉得那白莲周边的光芒好似强了一些。 她知道这是季氏传承还是她在祭天大阵当中临死前听到族内长老惊呼一声，随后她便觉得一阵吸力把她的灵魂带走，再睁眼便是在已死的季三娘身体里醒来。 她在季氏祖地生活了十八年，藏书阁里的书基本让她翻了个遍，却从来都不知道所谓季氏传承。 所以对这个空间，她也没有更多的了解。 原本只以为是个简单的随身空间而已，也许这个空间的作用比她想象的更大一些？ 在泉水边坐着发了半天呆，季非夜把思绪拉出来，起身走回小木屋前，然后走进小木屋。 浮在木桌上的阵法依旧时不时有金光闪现，她现在功力不到第四层，无法解开第三层阵法。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伸手去观察这个阵法。 随着阵法的金光一点点的浸润在她的指尖，季非夜心底也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她现在能活在这里，是因为季氏传承给了她机会。 虽然没有空间，她未必不能在这个地方活下去，但是终究它为她提供了很多帮助，而且迄今为止，这个空间没有逼着她做出什么来。 一切的选择都是她自己做的。 心静了下来，季非夜也就慢慢理清了脑中的脉络，转身出了空间。 第202章 用人计划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季非夜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爬了起来，走到厨房门口，小花正趴在那里，看到季非夜立刻冲过来，在她脚边打转。 厨房里，孟初冬做好了晚饭，抬头看到季非夜，脸上立刻露出笑来。 “三娘，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季非夜走过去，突然伸手抱住了孟初冬，吓得孟初冬有些不知所措，“三娘，你怎么了？” “夫君，”季非夜抓紧了孟初冬胸口的衣服，“谢谢你。” “谢……谢什么？” 季非夜放开孟初冬，俏皮的一笑，“谢谢你愿意娶我回来啊！” 孟初冬松了一口气，“三娘，是我要谢谢你愿意嫁给我这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 “吃饭吃饭，我饿了。” “嗯，我做好饭了，三娘你别嫌弃我手艺。” “当然不嫌弃。” 季非夜坐下来准备吃饭，看了眼忙碌的孟初冬，心里微暖。 孟初冬，谢谢你让我不再怀疑自己。 元宵节发生的事情除了让季非夜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以外，其他的便好似风过湖面一般，吹起一阵涟漪，便散了。 季非夜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果园开荒的工人交给了韩熙，果树苗的进货渠道也不用担心，季非夜便放下这些事情，专心去弄果园的规划。 果园既然要套种，那么供水便一定要做好，她特地把果园选在了河边，便是为了方便从上游饮水，因此果园内部的沟渠一定要事先设计好。 她选的这块地差不多也是方方正正的，没有奇奇怪怪的地形，再往那边去，便是靠近山峰的坡地了。 就在季非夜把果园内部沟渠设计弄的差不多的时候，韩熙带着韩实来找季非夜了。 “韩大哥，韩实大哥，请进。” 给两人倒了茶，这茶叶是上回黄景山让人送过来的，说是南边来的大红袍，季非夜偏爱绿茶，因此喝的不多，便拿出来招待客人。 “韩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韩熙看了韩实一眼，“是这样的，我哥他之前腿脚伤了，再回黑水军是不成的，黑水军是水军，他这情况黄老说不能再长期碰水了。” “所以？” “恰好黑水军有一批要退下来的兵，也能算得上是无家可归吧，赵将军的意思是，让韩实管着他们，然后给你这果园做事情。” “赵将军也知道，你这里接收不了太多人，所以赵将军的建议是，你把周边那些可以用来发展果园的地也买下来，这银子赵将军出。” “然后咱们在那里建一排屋子，我这边也会安排人给他们做饭，他们的工作由你告诉我哥之后，再由我哥安排他们去做。” 季非夜想了一下，“我能问下大概多少人吗？” 看见韩熙愣了下，季非夜笑了一下，“不是，其实果园只是第一步计划，果园里的果子不可能都拿出去卖的，这时候交通不便，果子保存不易，如果费大力气去保存，到最后卖出去的价格还不一定能收得回来成本。” “所以我打算等果园起来了，是要建工坊的，比如酿果酒，做果酱，制干果之类，而且我这果园是要套种药材和其他作物的，到时候也要炮制药材等等。” “那季姑娘的意思是？” “人，我肯定是需要的，不过要慢慢来，初步就是要把果园开垦出来，这是个长期的计划，并不知道做一段时间就没了，那些军士若愿意在这边扎根的话，我们也可以跟里正商量一下。” 第203章 韩熙的打算 韩熙和韩实对视一眼，便是韩实最开始有些消沉，现在听到季非夜说的，也有了一些兴趣。 “季姑娘的意思是，以果园为基础，然后逐步发展工坊是吗？” “是啊，光弄果园多无聊？” 韩熙把季非夜的设想在脑海中想了一遍，觉得这件事非常可行，便转向韩实，“大哥，我知道你的梦想是跟赵将军去打仗，但是你的身体现在不允许你做这种事情。” “我们都知道，不论是王爷，还是赵将军，他们都想着天下太平，按照季姑娘的计划，至少能让凌家塘这里，甚至接连几个村子都能跟着富裕起来。” “果园要人，工坊也是要人的，大哥，你头脑也不差，你跟在季姑娘后面学习，日后也好帮着季姑娘管理这一块。” 季非夜不说话，她现在还看不出来韩实到底如何，但是如果在她手底下做事，总归日久见人心的，他有什么才能也能发掘出来。 韩实低头想了一会儿，“弟，你不用劝我了。” “季姑娘，”韩实转向季非夜，“就冲着你救了我韩实一命，我韩实也愿意跟着你干，日后还要请季姑娘多多指教了！” 季非夜微笑，“指教不敢当，还需要大家一起才能把设想变成现实。” 这边谈妥了，那边韩熙动作也很快，第二天就把要来的人员名单拿了过来，季非夜看了下，都是些手脚皆全的，一共二十人，想来是他们考虑到这些人过来是要做农活的，不敢找那些有残疾的过来。 “这些都是跟韩实大哥一样？” “他们多多少少都受过伤，不再适合上战场，军队后勤也放不下这么多人，只能返乡，但是他们不少都是前朝****中流离失所的人，哪里来的家乡？” “那这人是？”季非夜指着最后两个人，那明显是两个女人的名字。 “这两个人是军中已经战死的士兵的妻子，赵将军答应替那些士兵给他们的妻儿安置好，愿意改嫁的改嫁，不愿意改嫁也尽量安排一些活计去做。” “这样挺好。”季非夜担心赵振是那种义气太重，不论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肩上揽，答应安置别人的妻儿就直接给钱的那种。 这样不知道要养出多少白眼狼来。 现在这样就挺好，你愿意改嫁，出一笔嫁妆让你嫁过去，日后再不相干，不愿意改嫁的，给你找份工，能养活自己和儿子，其他的也不多做。 “这两个妇人都还不错，我打算安排他们在果园里给做工的工人做饭，收拾一下房屋，做些杂活等。” 季非夜点点头，“既然定了下来，那得先把房子起起来，屋子里该有的一些家什也得弄好，时间有点紧。” “这些人都快到了，建房子这件事让他们自己来就好，我这两天联系人把那青砖和木材弄过来，等人到了就开始起房子，也不用多复杂。” “成，你安排弄那些材料，我把图纸画出来，等会儿还要找里正，把旁边那块坡地也买下来，房子建到坡地上面，省的到了春夏之际，潮的不能住。” 第204章 凌氏一族 孟初冬知道季非夜打算再买块地下来也没反对，他也听了季非夜的计划，知道这些地对于那些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只是不免感觉自己也要更努力才成，因此每日读书写字更加刻苦。 这厢里正也听了季非夜的计划，他虽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成，不过看季非夜有韩熙帮忙，也是爽快的去请了宋远桥过来，又给季非夜丈量了二十多亩地。 “这山地价格不比荒地，要比荒地要贵上一些。” 这一下又是将近两百两银子出去。 随即第二天，韩熙就给季非夜送来一千两银子。 “王爷说，没理由让季姑娘做事情却不出银子的道理，这银子算是王爷资助季姑娘的，等日后季姑娘有能力了再还不迟。” 季非夜不客气的收了，反正轩辕澈这样说了，她也没必要把这银子当成是他投的资本。 山上的房子热火朝天的盖了起来，而季非夜要弄个四十多亩果园的消息也在凌家塘传了开来。 与此同时传开来的还有，孟初冬和季非夜过年那会儿救了两个人，那两个人是从云京里来的贵人，贵人见孟初冬家中贫穷，所以拿了银子答谢救命之恩。 “这云京里的贵人真是有钱啊，这孟小四又是买地又是建房子的，怕是要不少银子吧？还要弄果园，这接下来也不知道要不要请人干活。” 方英家的夫君凌义，和里正关系比较好，也常常给里正做些活，前两天季非夜买地的时候，就是凌义跑去镇上找的宋远桥过来丈量土地。 因此凌义对季非夜的打算也算是知晓个一二，这夫妻两关系不错，凌义回到家也就给方英说了。 因此方英闻言只是笑了笑，“看到那些在山上忙活的人没？” “对啊对啊，那是从哪里请的人？我怎么看着都挺脸生的啊？”这人也是凌氏一族的媳妇，姓刘，叫美华，大家都喊一声华嫂子。 农村里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忙两天就是惊蛰了，惊蛰一过，地里就要忙起来，因此这时节季非夜请了外人来做活，大家也没什么意见。 毕竟家里的农活更重要，这可关乎家中一年的口粮。 “我听说这些人都是那退下来的士兵，不能上战场了，也没家乡可回，就让孟家小四给招了回来，以后要在咱们村落户的。” “啥？在咱们村落户？里正同意了？” “族长这两天正在和大家伙儿商量，他们也不怎么到村里来，就在那山上住着，听说孟小四家这果园盖起来之后，还要弄工坊，做果干什么的，到时候可要在咱们村请人去做的。” 里正听了季非夜的打算之后，心里不免动了心思，去果园做事情女人大约不行，但是如果日后建起了工坊，农闲之时，大家倒是都可以去工坊里做事，这对村民们来说，多少也是个收入。 而且发展果园，建工坊，这都起来了，用工量也是极大的，这退下来的士兵确实不少，但是不见得都会到这里来做事情，所以这缺口以后还不是方便了他们凌家塘？ 再说了，凌家塘多落点户，只要这些人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凌氏一族，不是那种排外的宗族。 第205章 说服村里人 “工坊？可是咱们村的男人们平时也都有农活要做啊！” 方英看向那说话的妇人，“谁说工坊里的活只有男人能干了？那些制果干的活计可都是咱们女人才擅长的，这工坊里要请的可是女人。” 先前没说话的人顿时低声相互交谈起来。 “请女人去做事？” “这工钱怎么算啊？” “不管怎么算也都得给钱吧，咱平时自家里里外外的，早点起来忙活就好了，去工坊里做工那可是能赚到钱的。” “能比绣活赚的多吗？” “也不知道到时候要不要像我这样的啊？” “就是啊，这请人得请什么样的啊？那什么制果干我不会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至于那些人是不是在凌家塘落户，倒不是她们关心的第一要务了。 方英微微一笑。 “急什么，他们家的果园子还没起来呢，这工坊少说得一两年后，得空了去找孟家季三娘问一问不就得了，哪怕不会的，这么长时间还学不会啊？” “也是，还是方嫂子说得对。”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做饭去了，要不然男人回来冷锅冷灶的，又得说我了。”有人起身往家里走去。 其他人也都纷纷起身，往自家走去。 做饭倒是其次，回家去跟男人们商量才是正事。 登时方英家门口只剩下方英和另外一个妇人，那妇人正是凌河的妻子卢慧，这一次她特地提起季非夜家的果园，正是为了让方英把季非夜要建工坊的消息传出去。 季非夜请的那些人要在凌家塘落户，不仅需要里正同意，还得村子里其他人也同意。 莫名其妙让村子里来一些不明情况的人落户，这些人当然不乐意，但是如果这些人留下来之后，能给村子带来更多的好处，这些人大概都要同意了。 至于说让村子里的人去给孟初冬家的果园做事，大家伙儿都有自家的田地，农忙的时候哪里抽得出来空去做这些事？ “嫂子，你说他们会同意吗？”卢慧和方英关系不错，听了自家男人回来分析的，她也觉得季三娘这一次弄的说不定能造福整个村子。 “同意不同意的，得看那些男人怎么想，不过只要心动了就成。”方英也站起身。 “走，咱们也回家去做饭去，等两天就有结果了。” 卢慧瞧方英一脸的淡定，不由得觉得自己不免太心急了，于是点点头，“那成，嫂子有事情再叫我。” 方英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要是有人来问你打听消息，你也别太激动，也不用特地说的多好多好，毕竟咱两家和里正家的关系村子里大家都知道，别到时候她们起疑觉得里正在骗大家。” 卢慧听了心里一想，果然是这么回事，“嫂子，我知道了。” 两人各自回家，晚上吃过晚饭又去找了趟杨二婶子，当晚杨二婶子便把情况给陈氏说了一遍。 “这样也好，之前看着孟小四和三娘日子过起来了，就觉得这两个是好的，没想到三娘能为村子想这么多。” 第206章 孟家的反应 季非夜这果园弄这么大阵仗，孟家那边老早就知道了。 就连沈氏也一直在担心，孟启和林氏会不会气的要命，然后去找孟初冬的麻烦。 然而没有。 孟家一直都很风平浪静，林氏依旧每天冷着脸，看大房个个不顺眼，把孟天阔当成心头宝。 倒是王氏行事却收敛了不少，有时候沈氏和她的目光对上，都觉得她神色躲躲闪闪的，总觉得有些问题。 但是暗地里又打听不出来什么。 明明该放心的，但是沈氏总是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二月里院试就要开考了，孟初夏早前就问家里要了十两银子，然后前往省府所在的云州去考试，说起来考试就是这两天，过几天就该有消息回来了。 沈氏仔仔细细的把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心底仍然放心不下。 最近家里十几亩田要犁地和育苗，孟初春和沈氏，带着孟天长天天起早擦黑的忙，就连才十岁的孟天久，都每天跟着下地，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家里的家务基本上都交给了孟娇娥。 至于二房，沈氏基本上已经心寒了，她心里谋划着，今年怎么着也得攒些私房下来，把这个家给分了。 前些日子，季非夜让她家天长去做事，最后天长竟然带回来将近两贯铜钱，说是天长跟着上了趟山，一起挖到了块何首乌，拿出去卖了钱分了一半给他。 对自家儿子沈氏心里清楚的很，他哪里认得出来什么何首乌，定然是季非夜想方设法想给他们家改善一下生活。 这钱沈氏全自个儿收了，一个铜板也没交到林氏那里。 至于天长去哪儿了，只说以前认识的一户厚道人家，去帮了两天忙，管吃管喝，不给工钱。 林氏也没管，反正家里能少一张嘴吃饭，在她看来都是好的。 这会儿沈氏算计着，她已经攒了差不多二两银子，说不定不用攒到年底，就能把家给分了。 就是到时候娇娥要不好说婆家了。 想来想去，沈氏都觉得自家是处在一个两难之境。 前有天长要娶媳妇，后头娇娥该讲婆家，可是家里这么个情况，能说到什么好人家？ 一路胡思乱想着到家，一进家门，沈氏便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在看到孟初秋的儿子卢俊跑出来的时候，脸色不由一黑。 “天久，进屋去。”沈氏直接让孟天久进屋，省得等会儿又闹了起来。 “老大，你去梅岭坡跑一趟，让卢生过来把人接回去。”孟启突然走出来，对着孟初春道。 孟初春愣了一下，放下农具，二话不说，转身就出去了。 “孟初秋，等会儿卢生来了，你跟着他回去，今天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否则别怪我孟启不认你这个女儿！”孟启撂下话，又进了屋。 “娘……”孟初秋正要拉着林氏说话，被林氏拉开了。 “秋儿，待会儿好好跟着卢生回去，家里的事情你别管了，他们那边的事情你也别打听了，你爹都有主意的，别惹你爹生气了。”林氏劝道。 转头看到沈氏还在院门口，神色一冷，“回来杵在门口做什么，家里这么多事情你看不到吗？” 沈氏低头快步走进厨房，就看到王氏在厨房门口，一脸的幸灾乐祸。 看到沈氏，她连忙收了脸上的表情，撇撇嘴，去灶下忙活了。 第207章 准备上学了 村里人的议论，孟家的反应，这些季非夜都不关心。 她除了要忙活果园的规划，还有一件事要忙，那就是镇上的学院能入学了，她得给孟初冬准备好。 镇上的学院里可以给学生提供住处的，不过据凌章说条件比较艰苦，所以孟初夏在镇上念书的时候，是在外面赁了个房子住的。 不过这一点季非夜没啥可担心的，黄老大夫发话了，让孟初冬到时候直接住在他们那，正巧药铺后面的院子也足够大，人还少，平时药铺的客人都在前面，也影响不到后面。 而后就是孟初冬在外面穿的衣服，以前孟初冬的衣服都是适合做事情的短褐，这衣服到学院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之前季非夜已经在镇上的织云坊里定了四套春衣四套夏衣，这都拿了回来让孟初冬试了一遍，倒也没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本来这衣服应该我亲手给你做的，不过我做衣服的速度你也知道，到现在裁衣还没学好呢，到时候别做的难看，让外面人笑话你。” “只要是三娘做的衣服，肯定都好看，没人敢笑话你的。” 季非夜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才不干，到时候别人都知道了，孟初冬的媳妇不会做衣服。” 孟初冬咧开嘴笑了，他喜欢季非夜这样称呼自己。 到镇子上念书，文房四宝是必不可少的，季非夜之前拜托韩熙在县里给她买了不少回来，不求样样精品，但是也不能太差。 黄老大夫送的那些湖笔，季非夜也给孟初冬装上了。 平时写字用不上，但是在学院里，肯定有能用得上的场合。 而后就是生活用品，虽说黄老大夫说什么都不用带，但是季非夜哪能真的这么心大，这一收拾，东西能装两大筐。 然后季非夜又把近期做的一些果酱，小菜什么的装了一些让孟初冬带上。 “带过去给黄老大夫他们添个菜。” “嗯。” 等到要走的时候，季非夜没什么话要吩咐孟初冬的了，反而是孟初冬拉着季非夜不放手。 “果园里的事情就交给韩实大哥他们忙，你别累着自己了，那些人咱们都是给工钱的。” “咱家那几亩地已经犁好了，那些做种子的稻谷我也交给铁根叔帮忙育苗了，等到插秧的时候，铁根叔会给咱家帮忙的，我也会从镇子上请假回家来做，你可千万别下地。” “小花也不小了，平时有它看家，你出去也把它带着，谁敢惹你就放小花去咬他。” “家里的活计你做不了的就不做，我半个月就回来一次，你留着让我回来做就好。” 季非夜一一应了，眼里含着笑意，听着孟初冬絮絮叨叨的说。 “要是真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立刻就去找韩实大哥，我给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帮忙的。” “你要找我就托韩熙大哥给我带个信，我马上就回来。” “你小心旷课太多，学院把你赶出来。”季非夜笑着推着孟初冬往外走。 “夫君，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三娘，”孟初冬拉着季非夜的手，“你在家要好好的啊！” “好，我保证。” 站在家门口，看着韩熙的马车越来越远，季非夜摸了摸心口，这可是她嫁过来之后第一次要和孟初冬分开这么久。 孟初冬，你可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季非夜心里暗暗说道。 第208章 一个人有些寂寞 送走了孟初冬，季非夜觉得家里好像一下子空荡了起来。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 看着习惯性的做出来的两个人的晚饭，季非夜拿着筷子苦笑了一下。 “好像有点不习惯了。” 吃过晚饭，季非夜将剩饭盛起来加了酒曲做成酒酿，多的菜放进碗柜里，反正一晚上不会坏，明天早上可以热一下给小花拌饭吃。 走出厨房，季非夜到院子后门口打开门往果园那边看了看，正巧韩实他们收工在往回走。 在新买的那片坡地上，韩实他们起了一排房子，一共有十七间，那些大男人都是两人住一间还很宽敞，那两个妇人都各自带了孩子，便每人住一间。 一间做了厨房一间做饭厅，剩下几间空出一间来当仓库，其余的堆放着农具和杂物。 因为需要负责工人们的每日饭食，韩熙便雇了车，固定的每五日给这边送一趟肉菜，一个月送一次谷物。 那山上靠近河流，取水也很方便，生活上倒没什么困难的。 现在众人在做的就是清理这块四十多亩的荒地，首先要把那些碎石全部清理出来，然后将那些矮小的灌木丛清理掉，接下来就是犁地。 目前已经做到了第二步，季非夜瞧着这进度，再有两天就差不多了。 只是那犁地要辛苦了，也不知道韩熙是什么本事，他竟然在这个季节买来了两头正值壮年的牛，现在就养在山上面，这两头牛犁地，四十多亩怕是要十来天的功夫才能搞完。 等到地翻了一回，季非夜就要韩实他们按照自己的计划先把沟渠挖出来。 恰好韩熙这边给她回话说，定的果树苗要到十几天之后到。 有了韩熙，季非夜这才体会到，一国的王爷到底有多大的权势。 韩熙只是他的一个下属，季非夜托孙大掌柜那边婉转打听才能弄到的药材种子，韩熙轻易就能搞来一堆。 而且她想要的葡萄枝，蜜瓜种子等等，竟然都有了消息。 最关键的就是那葡萄树枝，说是从西域那边弄过来的，保存也很不容易，也就弄了十来枝。 之前拿到手的时候，季非夜担心在外面培养不活，干脆给种在了空间里，等它成活了，再移植一些出来。 看到山上那边房子里的烛火渐次亮起，季非夜转身回到院子里，把后门上了锁，这才带着小花往前院走去。 看到她家这后院空荡荡的，想起来她当初想在后院挖个池塘养些荷花和鱼，还打算弄个花园来着，结果一个冬天忙活下来，这池塘也没挖，花园更是一点儿也没弄。 “还说要帮我挖池塘来着，结果还不是忘了。”季非夜踢了颗小石子，跺跺脚往前院去了。 “等到果园的忙碌告一段落了，我找韩实大哥他们帮我挖。” 把小花送到它的窝里，季非夜又去瞧了瞧那群小鸡仔，如今天渐渐暖了，季非夜之前让孟初冬在库房旁边用木板钉了个鸡窝，小鸡一到晚上就赶到鸡窝里休息。 许是季非夜滴在小鸡喝的水里的灵泉水起了作用，二十只小鸡长到今天，一只都没死，成活率百分百。 鸡窝那里，小鸡们窝成一团已经休息了。 季非夜这才起身回到屋里，打算洗洗之后就休息。 第209章 过来陪陪你 第二天早上醒来，季非夜揉着太阳穴。 习惯了孟初冬的怀抱之后，他走了之后，季非夜发现自己竟然睡不着，心神不宁的时候，她也进不了空间，只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总算季非夜还知道早饭不能随便对付，和了面做了手擀面，抓了把小青菜丢进去，再铺个蛋，一碗青菜鸡蛋面就好了。 把昨晚剩下来的菜热了热，拌着面条放到小花的碗里，它低头嗅了嗅，便埋头吃了起来。 吃过早饭，桂花嫂子过来了。 “嫂子？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桂花嫂子看了看季非夜的气色，“昨晚没睡好吧？” “我家那位还没走那会儿，他出个远门，我都要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更何况你和孟小四新婚夫妻两，他去镇里了，你一个人在家难免不习惯。” “正好我家农活也忙的差不多了，过来陪你一两天，等习惯了就好了。” 季非夜闻言眼圈竟是一红，“谢谢嫂子。” “哎，也是辛苦你了，我可要跟孟小四好好说说，以后可得加倍的对你好。” “他敢不对我好，我肯定揍他。” “就该这样。”桂花嫂子跟着季非夜一起进了屋。 她过来还带着绣活，打算若是季非夜家有事情要做，她就帮着搭把手，要是季非夜没心思做事情，就拉着她绣点东西。 “嫂子你家要是有事就回去忙吧，我真的没事。”季非夜担心桂花嫂子家里有事情不做却跑过来陪她。 “我家本来就没几亩地，当初婆婆生病卖掉了几亩，只剩下两亩地，田早就找铁根叔帮忙给犁好了，秧苗也让铁根叔帮咱家一起育苗了。” “接下来就等秧苗长成了去插秧，所以还是有点闲工夫的。” “那家里的菜地里呢？不种些东西吗？”季非夜打算这天把菜地整整，把那些适合春天种的菜都种上。 “昨天忙了一天，把那点儿菜地都种上了，我家还种了茄子和辣椒，你要不要？” “我家也有。”季非夜带着桂花嫂子走到菜地旁边，那里有一垄地里正是一片绿油油的各种菜苗，是早些时候季非夜撒下的。 “昨天夫君走之前帮我把地给翻过了，我打算每样都种一点。” 桂花嫂子看过去，“这是辣椒，茄子，黄瓜，豆角，瓠子，你这打算种的还不少啊？” “那边墙那里我还撒了几颗南瓜种子，还有冬瓜也撒了，那边离水井比较近，我撒了两颗丝瓜种子，等到长起来了搭个丝瓜架。” “嗯，丝瓜这东西没水长不好，其实最好是在河边种，不过你这边离河虽然近，你就一个人在家，还是种在这里好。” “这是什么苗啊？我一打眼竟然认不出来。”桂花嫂子指着一丛才长出来没多久的绿苗苗问道。 季非夜凑过去看了一眼，“我想想啊，我在这里洒了些豌豆和蚕豆苗应该。” “豌豆啊，到时候长起来了给几棵给我种一下。” “行啊，过两天嫂子你来拔些回去就好了。” “对了嫂子，我这还有不错的大豆种子，你要不要种点儿？我在院子后面垦了块地出来，在那里种了大豆，绿豆和红豆。” 这些豆类直接种下去等发芽就行，不用等苗育出来之后再移栽。 第210章 过来吃个午饭 “我倒是想种点儿，可是我那里实在是没地方种了。”桂花嫂子倒是想种一些，这豆子五月里就能吃了，无论是烧汤还是炒着吃都好得很。 “也对。”季非夜点点头，桂花嫂子家在村子里，不像她这里，她买了一大块地，随便开点儿出来种点东西不算什么。 “到时候等我家豆子好了，嫂子你直接来砍就行了。” “成，到时候你可不能小气。”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桂花嫂子当然不能看季非夜一个人忙，就一起拿了锄头铲子，帮她忙活了一上午，才把那一大块菜园给种满了。 季非夜洗手打算做午饭。 “嫂子，你帮我忙了一上午辛苦了，我现在一个人做菜也麻烦，打算多做点，你把妞妞，小虎婶婶他们都喊过来吃饭吧。” “不许拒绝，要不然以后我都不敢让嫂子你帮我做事情了。” 桂花嫂子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闻言只好咽下去，“那成，我回家喊他们一起过来，你别搞太多菜啊，跟平时一样就成了。” 韩熙现在让人每五天给这边送一次菜，这倒方便了季非夜，他在镇子上或是县里发现有什么新鲜的食材，都会给季非夜带一份。 所幸这时候，花费在食材上的钱财真不算多，如今山上二十个人吃饭，加上每个月的工钱，一个月也不过就花掉季非夜十二三两银子罢了。 正好昨天是送菜的日子，韩熙让人给季非夜带了条猪腿，一大块五花肉，还有一只鸭子，本来昨天孟初冬走，她该好好做一顿的。 结果收拾东西花了太多时间，后来也就来不及了。 这么多肉让季非夜自己慢慢吃，那得吃到坏了都吃不完。 正好中午桂花嫂子一家过来吃饭，季非夜就把那猪腿拿出来，骨头砍出来炖上汤，其他的肉她想了想，做个小酥肉也好。 因为已经炖了骨头汤，季非夜就不打算处理那只鸭子了。 炸完小酥肉，那边桂花嫂子已经过来了，一进厨房就闻到了肉香味，“不是让你跟平时一样就行吗？你又弄这些肉。” 季非夜回头笑着回道，“嫂子，我们家本来就天天吃肉啊，这肉不吃都得坏了。” 桂花嫂子过来一瞧，那篮子里还有一大块五花肉，“多了你抹点盐腌了也好啊。” “有啊，还不少呢，一直都不得空去吃，等到那雷笋上了，到时候做腌笃鲜吃。” “笋子也快了，你家不远处就是竹林，到时候就随便你挖了。”桂花嫂子上手帮季非夜淘米下锅。 看到季非夜往外走，“怎么了？” “我看那豆腐有些老了，去拿棵大白菜来，跟豆腐一起烧了，光吃肉也腻啊。” 等到菜饭都好了，张婆婆才带着妞妞姐弟两过来，看到桌上的菜，不免说了季非夜两句，“弄这些好菜做什么，乡里乡间的，帮个忙而已。” “你这样我以后可不敢让桂花过来做事情了，事情没做多少，东西没少吃你的。” “婶婶快坐，是我自己想吃了，一个人做太多又吃不了，这不干脆叫你们过来陪我一起吃嘛！”季非夜拉着妞妞和小虎一起坐下。 “妞妞小虎等会儿多吃点，这个小酥肉是给你们炸的。” “婶婶多吃点肉，这肉我特地炖的软烂，很好入口的。” “哎，三娘你别忙了，坐下来一起吃。”张婆婆不习惯被人这么招待，赶紧拉着季非夜一起坐下来吃。 第211章 下午闲话 下午的时候，桂花嫂子和季非夜一起把菜园子里一点收尾工作做了，便没什么事了，两人也不绣花，就坐在廊檐下歇会儿。 小鸡现在还小，季非夜也就没把他们赶到后院去，放着它们在前院里到处啄食。 小花趴在大门口，闭着眼睛养神，不过一旦有人靠近，它立刻就会竖起耳朵仔细听。 “你这小鸡孵的早，这就养上了，我家的鸡还没抱窝呢。”桂花嫂子看着那小鸡一只只的精神的很，便有点羡慕。 “我又孵了一窝，二十多个蛋，还有十来天就能出来了，到时候你从我这里拿回去养呗。” “那哪里成，镇子上一只鸡仔得七八文钱呢，到时候我出钱从你这里买。” 季非夜本来想直接送，后来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该明算账的地方明算账，省的有别人看她好说话也想从她这里白要。 “那成，小鸡出了我养两天，能逮回去养的时候你过来拿，价格咱也不多收，比镇上便宜个一文钱也是可以的。” “嗯，那我就等着你家这小鸡仔了。” 春日下午，太阳也很暖和，有点儿微风，季非夜难得闲下来，便也不打算做什么。 桂花嫂子看她有些倦怠，便拿了村里一些八卦说给她听，说着说着便提起了草丫。 “对了，前段日子你婆婆和小姑不是要把你大哥家的娇娥卖给那林员外的傻儿子当丫鬟么？”桂花嫂子突然提起了这个事。 “怎么了？难不成她们还在打这个主意？”季非夜心想，没见沈氏过来跟她提啊。 “那倒不是，不过咱们村子还是有个姑娘给卖过去了。” “谁啊？”季非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事儿里正爷爷能同意吗？ “是个叫草丫的姑娘，你可知道？” 季非夜一怔，她都快忘了草丫这个人了，这会儿听到名字，就想起来那一天，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拦在路中间给孟初冬说话。 对了，最后这姑娘还说了不会放过孟初冬。 “我知道的，有一次去里正爷爷家正好看到了。” “草丫也是个命苦的，亲娘死的早，留下他们姐弟两，后娘进门没多久就生了儿子，她自个儿弟弟被后娘养废了，她亲爹也看她不顺眼，这么多年过的也艰难。”桂花嫂子对草丫还是挺同情的。 她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一想如果自己早点去了，她家那死鬼没去的话，肯定也是要续娶的，她儿女被人这样糟蹋，她怕是在地底下过的也不安生。 “那她怎么就去给林员外家做丫鬟了？” “草丫年纪也不小了，翻过年来就十七了，她亲爹后娘也不管她，照她后娘那样的，说不定要把她再养大点没人要了，随便找个人就嫁过去了，到时候苦的不还是她自己？” “她也是想自己给自己挣一条出路。” “这也对自己太狠了。” 草丫做的太绝了，她只要还是凌进的女儿，直到嫁人之前就会一直受到卞氏的摆布，所以她自断后路，把自己卖进了林员外家。 在别人家里当个丫鬟，命运照样是受人摆布的，可她宁愿把命交给别人，也不肯让这爹娘来操控。 季非夜只好轻叹一声。 第212章 水源保证 草丫的事情让季非夜认识到了女子在这个时空的不易之处，同时也在心里庆幸，幸好孟初冬是个好的，否则她恐怕得想方设法逃出去了。 这一日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季非夜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疲惫，勉力沉下心思进入空间，把那灵泉水掬了一小捧，给喝了下去。 把凑到她面前的喵喵揉了一番，这才出了空间躺到床上。 虽然不太习惯，但是好歹是睡着了。 一早醒来才吃过饭，韩实就找了过来。 “季姑娘，我这里有个想法，就是那挖沟渠和犁地打算同时进行，否则就两头牛，六个人轮着来怎么都够了，剩下的人就闲着了。” 季非夜倒觉得之前他们清理碎石和灌木丛的速度都很快，“你们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我没那么急，弄果园子本来就不能太急。” 韩实摸了摸后脑勺，“我这不是想着，种药材也得趁早，我们赶紧把地弄出来，种啥都方便不是？” “看着这么一大块地都空着，咱们心里不踏实。” 这年头当兵，都是闲时屯田，忙时上阵的，这些士兵们个个都是种田好手，看着这空地，确实心里不踏实。 “韩实大哥，咱这观念得转变一下，我们现在不是在边关了，咱不用那么急，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想，那咱们去地里说吧。” “好勒，主要是你说的那个沟渠咱们不太明白。” 跟着韩实过来的这些人本来都是在北方打仗的，因为海寇的问题，这才不得已到陈州去训练水军。 结果在北方当兵时冻出来的那些陈年旧伤，到了南边复发起来，根本难以忍受，军医大夫们都说没办法，只能慢慢养着。 可是他们是军人啊，让他们在军队里养伤，看着弟兄们冲在前头，心里头那叫一个难受。 现在赵将军给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安排了工作，他们这心里别提多开心。 赵将军说了，这是为了让弟兄们在前面能更好的打仗呢。 虽然他们想不明白，这弄果园怎么就是让弟兄们在前面更好了，但是赵将军说了，他们就照着做。 季非夜跟着韩熙一路往前走。 “我那图纸你可看得明白？”季非夜事前已经画过图纸，那图纸上标明了那些沟渠的走向以及深度。 “能看明白，不过就是实际操作还是有些不懂。” “咱们这块地呢，地势稍微高一些，所以水得从河的上游引过来，我问过村里的老人了，这河水是山上留下来的，夏日里暴雨的时候，水位上涨也淹不到咱们这儿，所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从上游引水，咱就得把引水的沟渠给挖好，这是个大工程。” “水引过来了，在这么一大块地上怎么走势，咱还是保证那水不会直接渗入泥土里了，这是我让韩熙大哥弄来这么多石板的缘故，咱挖好沟渠之后，用石板和凝土一起把沟渠砌一遍，以后用水也方便。” 韩实心里想了一番，这样一说，他倒明白了不少。 以往在北边种田，就算有河，那多数时候河水也是枯的，只能在田里打井，缺水干旱的时候，得一担担的水往田里挑。 第213章 山上的生活 季非夜给韩实说了一下沟渠挖的顺序，总而言之就是先挖好地里的，再去挖引水的沟渠。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山上的房子。 刚刚吃过早饭，大家伙儿正在门口站着，等待韩实分配工作。 看到季非夜过来，那为首的立刻打了个招呼。 “小东家。” 季非夜虽然已经十四岁了，不过看着还是小，那群大老爷们个个都二三十了，便叫她一声小东家。 “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回答。 韩实走上前，“我刚问过季姑娘了，咱们犁地和挖沟渠一起进行，田方，杨天鹏，朱大，朱九，丁孝，包志兴你们六个负责犁地，剩下的拿上锄头铲子，咱们先来挖沟渠。” “行，韩老大怎么说咱们怎么做。” 一时间，一群人往放农具的那间房走过去，那负责做饭的两个妇人才走出来。 这两妇人乃是姐妹两，一个叫吕春花，一个叫吕秋华，她们两都嫁在村子里，没成想前朝征兵，她们两的男人都被征走了，竟然一同牺牲了。 吕春花只留下个女儿，前两年已经嫁人了，她也不想让女儿养活，便自己出来做活，吕秋华倒有个儿子，儿子如今在黑水军里当兵，她当娘的，便跟着吕春花一同出来做事情。 这一回赵将军派人找到她们两，问有个就是烧饭烧水洗洗衣服的活计，是在一个果园里，问两人做不做。 两人都快四十岁的年纪了，在外面也只能给人洗洗衣服什么的，两人一想，赵将军安排的，也不能差到哪儿去，就过来了。 过来之后才知晓，这儿不仅给吃给住，一个月还给她们三百个铜板，两人一年下来，除了日常花销以外，还能攒下差不多三两银子，这活计真是挺好了。 而且只是签个做工的契约，不用签卖身契，不用入贱籍，两人真是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小东家，韩头儿。”两人一起喊了人。 季非夜仔细看了眼两个妇人，看面相都是老实人，便问了几句，得到一切都好的回答之后也就放下心来。 “韩熙大哥说，果树苗大约十来天之后就能运过来，到时候果树先种下去，每一种果树之间的间距等我到时候告诉你，等果树苗种下去之后，咱们再来种药材。” “这第一年，果树还没长成，这套种的药材瓜果，都能种些喜阳的，不过那蜜瓜得先育苗，这些咱都慢慢来。” “季姑娘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韩实点点头。 正好那些人都拿了农具出来，除了那要犁地的六人，其他人都站在了一边，等韩实的指示。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好。” 季非夜跟着一群大老爷们走向地里，韩实摊开图纸看了看，然后指定了一个地方，拿着绳子照着图纸上的线牵过去，再拿石灰粉洒了一条白线，再按照宽度拉了另一条线，同样洒了石灰粉。 “咱们就照着这石灰粉的线挖开来，底部要比上面窄一点，明白？” “明白！”众人答的气势恢宏。 季非夜退后一步，众人登时分了工，从不同的地方开挖起来。 第214章 喵喵被发现 “韩实大哥，可能到时候要麻烦你们在这地里搭些草棚子。”季非夜和韩实站在一边，看着众人忙活。 “季姑娘，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安排人在地里看着的。” 季非夜一听就知道韩实误解了，“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搭两个草棚子，来做育苗的地方的。” “蜜瓜需要育苗，得先在室内发芽，发芽了之后还要搬到室外避光避风几天，等它们适应了之后，才能种到地里面去。” 而且她让韩熙找的用于杀虫的那些东西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种树之前，还得在田里进行一次全面的杀虫。 这些该做的预防工作得做在前面，她不能完全靠老天赏饭吃。 韩实听季非夜说了一回这些准备工作，心里对季非夜是一片信服，也不知道这十来岁的小姑娘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道理。 他们那会儿种田有时候遇到虫灾，除了全部上阵灭虫以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法子。 季非夜在山上呆了一上午，中午还跟着一起吃了饭，看到伙食管饱，油水也足够，就放下心来。 想到她一早上就上了山，估摸着家里的小鸡和狗都饿了，便告辞了众人，下了山。 昨天炖汤的肉骨头她给分成了两份，一份给空间里的喵喵，一份给了小花，正好让小花吃到了今天早上。 回到家，季非夜把从山上带下来的菜和饭拌了拌，给小花当饭吃，然后又给小鸡喂了一把碎米。 倒是空间里的喵喵，最近基本上都是自力更生在池塘里捞鱼吃。 季非夜想着这也不是办法，喵喵是老虎，随着体型的壮大，它的食量也越来越大，而且它是虎，天生就属于山林。 只不过她一直没有教过喵喵捕猎，也没办法教，不太敢把它放归山林。 这样想着，季非夜进了空间。 喵喵扑过来，这小家伙如今站起来已经快比她还高了。 季非夜揉了揉它的大脑袋，“喵喵，你想不想回到山林里？就是你的家？” 喵喵蹭了蹭季非夜的脸，绕着她跑了一圈，季非夜试图弄明白它的意思，但是这家伙很快又蹲到池塘边，继续蹲守着池塘里的鱼了。 季非夜心想，要不然带着喵喵去山上逛一圈吧，要是它想一直在空间里生活，那就任它留在空间里，如果它想回归山林，她就努力教它捕猎。 就在季非夜带着喵喵走出来的时候，韩熙正好进了院子。 韩熙这段时间经常过来，小花也就不把他当成陌生人了，而季非夜家院门一般白天只是关上，并不锁的，所以韩熙是直接推门进来的。 “季姑娘！”韩熙神色一凛，整个人气势瞬间变了，仿若一支弦上待发的箭一般，盯紧了季非夜身边的喵喵。 “韩大哥，没事的，这是喵喵，它不会伤我。”季非夜看到喵喵也瞬间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冲出去，赶紧拦在中间。 韩熙闻言，虽然手脚的动作放松了一些，但是仍然没有放下警惕，“季姑娘这是哪里弄来的大猫？” 季非夜脑筋转的极快，“去年冬天，夫君和村里的石头哥一起从山上弄回来两只大猫，喵喵就是跟过来的，那会儿它才一点儿大，我看着可怜便喂了东西给它吃。” “后来它就经常过来找我要吃的，我看它可怜就一直喂着，我刚才在想，它是大猫，总该学会捕猎的，不能一直这样由我喂着，所以打算带它出去看看它自己能不能捕猎。” 第215章 该怎么选择 搞清楚事实之后，韩熙看着站在季非夜身边威风凛凛的大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季非夜这个人出现的太突然了，他也查了之前这姑娘的情况，天生体弱，就是个普通后宅小姑娘。 但是后来呢，她出手拿出食谱，弄出那些吃食，这按照五行阵法布置的院子和房子，之后又轻易献出对王爷来说有着极为重要作用的《盐论》。 他们不是没怀疑过季非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一路观察下来，就连黄老都说，这姑娘目光清澈，满心赤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韩熙也渐渐相信了季非夜。 结果这姑娘给人的惊吓从来都是源源不断的，她连大猫都敢接触，而且这大猫待她还相当亲切。 “对了，韩大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季非夜一手安抚着喵喵，一边问道。 “是景山少爷，他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能把菜谱给他。” 季非夜一拍脑袋，“我给忘了。” “景山少爷说，人手他都准备好了，你这边啥时候有空，人就过来负责抄。”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 正好这两天她还有点时间。 “好的，我回去和景山少爷说。” “还有，季姑娘你让我准备的那些用于杀虫的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能运过来。” “嗯，辛苦你了。”季非夜心想，还好韩熙是个能干的，否则让她自己来，那只能慢慢折腾了。 “季姑娘，我还有个提议，不知道你这边同不同意？” 季非夜抬头，“你说说看。” “晋王爷有个自己的猎场，不是皇家的，那里养的都不是什么猛兽，但是猎场有个经验老道的驯兽员，我想你这大猫，现在送回山上，它若不会自己捕猎迟早得饿死，而且你一直这样喂它人类的吃食也不好。” “这些猛兽还是得吃生肉，否则天性都要磨没了。” 季非夜抚摸喵喵的手一顿，她的目光落在喵喵身上，喵喵已经不小了，脱离了最初的幼崽形象，渐渐显露出山林之王的气势来。 但是它和季非夜对视的大眼睛里没有骇人的气势，那样湿漉漉的看着你，让人就忍不住心软。 “喵喵，”季非夜伸手抱住小老虎，“你想不想回到山林里去？” 喵喵定定的看着季非夜，然后拿头蹭了一下季非夜的脸，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呜呜声。 季非夜不明白它的意思，她和喵喵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她把喵喵养在空间里，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和它在一起。 而更多的时候她在忙，喵喵都乖乖的蹲在她身边看着她。 季非夜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她舍不得，孟初冬去镇上念书了，连喵喵也离开她的话，她是真的舍不得。 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淡然，她已经学会了在乎。 “喵喵，我让你回去好不好？你要好好的当你的山大王，然后带着你的好伙伴，甚至你的小宝宝，再来见我，好不好？” 喵喵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季非夜的手，舌头上的倒刺刮的季非夜掌心生疼。 然后她看到喵喵起身走到韩熙身边坐下来，又轻轻的叫了一下。 季非夜猛地扑过去抱住喵喵，泪水疯狂的涌出来。 第216章 想好了 它听懂了，它都听懂了，它明白自己的意思！ 季非夜脑中疯狂着转着这个念头，随后巨大的失落感袭来，几乎将她打垮。 她这一生经历的分别并不多。 和奶奶分别是她最难受的时候，但是她要装出来自己不难过。 在祭天之前，她发现奶奶偷偷改了阵法，她仔细研究了之后才知道是奶奶打算在祭天大阵起作用之后，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奶奶去代替自己死去呢？ 所以她找到奶奶，并把阵法改了回来。 她是抱着必死的心走入祭天大阵的，至于才见到的母亲和季晨曦，她根本不在意。 随后就到了这边，她尚来不及为了和奶奶分离而伤心，就要为了自己命运去做选择。 这些选择对她来说都没难度，那些人如何，她并不在乎。 直到前两天和孟初冬暂时分别。 她感受到了一种几乎没在她身上出现的感觉，那就是寂寞。 以前和奶奶一起看电视或者看小说的时候，她很不能理解，何谓寂寞？ 现在她懂了。 季非夜抱着喵喵哭得不能自已，仿佛是把自穿越以来郁结于心没有发泄出来的感情一次性的宣泄出来。 韩熙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是该安慰这个小姑娘，还是做什么。 他看着季非夜哭成那样，顿时头皮发麻，深深的后悔自己的那个提议。 人家小姑娘不过是养个大猫而已，没吃的他还不能从镇子上送过来吗？非得提议把这大猫带走，搞得他现在好像棒打鸳鸯似的。 季非夜抱着喵喵哭了一通，这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韩熙，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韩大哥，让你见笑了。” 韩熙看着她那张哭得红彤彤的小脸，“季姑娘，你先去收拾一下吧。” “嗯。” 季非夜转头进了屋，屋外韩熙看着那大猫。 威风凛凛，一旦不在季非夜旁边，它便恢复了严肃模样，光站在那里很能唬人，小花自喵喵出现就一直躲得远远的。 而且毛皮油光水亮，根本没有这个季节那些饿了一个冬天的大猫们的凄惨模样。 这样看来，季非夜还是把它养的挺好的。 韩熙正在思绪翻飞间，季非夜走了出来。 “韩大哥，我想好了，我也怕喵喵在这后山里生活不安全，它的父母就是在山上让人给伤了的，你帮我把它送到那边好好生活。” “如果能不时告诉我一下喵喵的消息就最好了。” 韩熙张了张嘴，他本来都打消了这个想法的，结果她又同意了。 “你——” “它是老虎，天生就该是山林之王，我不能把它养废了。”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把喵喵困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而且喵喵这么聪明，不能浪费了它的天分。 “我会定期让人把喵喵的情况送过来的。”韩熙郑重承诺。 “嗯。” 季非夜蹲在喵喵面前，“喵喵，对不起，之前没有为你考虑好，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也许你……” “反正以后到了新地方要好好适应，你的身体素质可不比别的大猫差，不要给我丢脸啊！” 喵喵伸出舌头舔了舔季非夜的掌心，又拿头蹭了蹭她，季非夜不由得眼睛一酸，差点又流下泪来。 第217章 你怕我哭 后来，喵喵乖乖的上了韩熙的马车，随着马车向前渐渐消失在季非夜的视野当中。 尽管已经想好了，但是季非夜还是觉得心里空空的。 而且她总觉得，喵喵似乎开启灵智了，否则哪有这么聪明的大猫？ 也许是哭了一场的缘故，季非夜做什么都觉得不得劲，便干脆坐在那里发了半天呆。 直到夜幕降临，小花过来在她腿边蹭了蹭，她才惊觉过来，给小鸡喂了碎米让它们进窝之后，回到厨房开始给自己做饭。 “季非夜，你这样可不行，你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呢，要好好打起精神来！” 鼓励了自己一番之后，季非夜决定犒劳自己一顿。 这个时节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但是她有空间，在空间里扫了一番，季非夜拿着一节藕，两个茄子，又摘了一把空心菜和两个青椒出来。 藕洗干净之后，切开一端的藕节，把淘洗了之后的糯米塞进藕的孔里，之前切下来的藕节合上去，拿竹签固定住，和糖一起放到砂锅里，砂锅放到炉子上，点燃炭火，慢慢炖煮。 把五花肉剁成肉馅，加入鸡蛋，盐，姜末葱碎，还有一点果酒进去搅拌均匀，茄子切成比较厚的片，在中间切一刀，把肉馅填进去，然后裹上湿面放进油锅里炸。 很快茄盒就做好了，那边糯米藕已经散发出了香气，打开来戳了戳，藕已经软烂了。 取出糯米藕，等稍微凉一些之后切片摆盘。 青椒切成丝，空心菜洗好之后切成两截，锅里放热油，青椒丝和空心菜一起下锅，炒熟了放盐起锅。 因为糯米藕很有饱腹作用，季非夜就不打算做饭了，反正这三样她一个人吃绰绰有余。 就在她打算开吃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本来在吃着自己的晚饭的小花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季非夜赶紧跑出去，结果面前那个大步走来的人让她愣住了。 “三娘！”孟初冬看着不远处的季非夜，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她。 “夫君？”季非夜一脸愕然。 “你怎么跑回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孟初冬放开季非夜，仔仔细细的把她看了一遍，这才回答季非夜的问题，“我没事，在学院里都挺好的，黄老对我也很好，我是担心你。” 孟初冬晚上一放学回去，就被韩熙拉到一边，听说季非夜下午哭了一通，他就坐不住了，放下了东西就往家里赶。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家里一切都好，你……” 季非夜话没说完，就被孟初冬抱住了，“你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是我错了，把你都惹哭了。” 季非夜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这下子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季非夜才闷闷的开口，“你怕我哭吗？” 孟初冬放开季非夜，拉着她往屋里走，“你是我媳妇儿，我要好好保护你一辈子的，怎么能让你哭呢？” 刚进屋他看到桌上的饭菜，“三娘，你怎么还没吃饭？” “嗯，刚做好，你这个时候赶回来，吃过了吗？” “还没。”孟初冬老老实实的摇头。 季非夜一看桌上，立刻把他拉到桌边坐下来，“先吃一点，不够我等会儿煮点面疙瘩。” “好，我们一起吃。”孟初冬拉着季非夜坐下来。 第218章 睡了个好觉 后来，季非夜还是下了一锅面条，两人才吃了个饱。 洗了碗收拾好厨房，两人洗漱了之后回到房间，季非夜拉着孟初冬坐下来，“夫君，这两天在学院里怎么样？” 提到学院里的生活，孟初冬不免有些兴奋，“学院里一切都挺好的，早课是辰正时分，所以最迟辰时三刻我们就得进入学堂坐好。” “黄老说我练的拳法不错，得多练练，所以我现在早上都是卯时一刻就起来，练半个时辰拳法再去洗漱吃早饭，吃完早饭在院子里背会儿书就去学院了。” “学院里先生都很好，见我有些基础就让我跟着已经入学一年的那些学生一起学习，有时候我理解的慢，下课了问先生，先生也会仔细给我作答。” 孟初冬把在学院里两天发生的事情都给季非夜说了一遍。 季非夜见一切都好，这才安下心来。 “对了，你今天跑回来了，明天早上岂不是很早就得起床往镇子上赶？我们早些睡吧。” 季非夜有些懊恼，早知道她就不拉着孟初冬说这么多话了。 “三娘，没事的，我能起得来，就是少睡一会儿，不碍事的。” “倒是三娘，是我不好，丢你一个人在家里。”孟初冬很有些心疼，听韩熙说下午季非夜哭的可惨了。 想到那个场景，孟初冬就觉得自个儿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三娘嫁给他这么久，都没哭过呢。 “没有啦，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才哭的，才不是因为你不在。”季非夜嘴硬。 “哦。”孟初冬摆明了不信，不过季非夜这么说了，他就得应着。 反正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靠在熟悉的怀抱里，季非夜闭上了眼睛，内心无比的安宁。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可以从别人那里得到安全感。 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孟初冬就轻手轻脚的起来了，结果他刚穿好衣服，一回头就看到季非夜睁开了眼睛。 “三娘？我吵醒你了？” 季非夜慢慢的爬起来，“唔，没有。”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可是难得睡了个好觉。 “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不睡了，起来给你弄点吃的。”季非夜利落的拿过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后和孟初冬一起进了厨房。 烧了水洗漱之后，季非夜把昨夜用湿布盖着的面团拿出来，擀成手擀面，将昨天摘的小青菜洗干净，放到一边。 锅里放热油煎了两个荷包蛋，盛起来之后放水烧开，面条下进去，等开了之后把小青菜和荷包蛋一起放进去。 青菜鸡蛋面弄好了之后，季非夜把面条端给孟初冬，转过身来又把锅洗干净。 “三娘，你怎么不给自己做？” “不急，吃面条饿得快，我再给你做几个饼，你带在路上吃。” 说着季非夜迅速洗好了一个萝卜，削皮切片再切成细丝，泡在了水里，面粉加水和开，弄成比较稀的那种，萝卜丝捞起来放进去，加一点盐搅拌均匀。 拿出一个鸡蛋打到碗里，快速拿筷子搅开，舀一勺混了萝卜丝的湿面混进去，锅底抹一层油，碗里的面糊倒进去，摊成饼状。 第219章 想通 季非夜一连做了五块饼才停下来，拿油纸包了四块饼给孟初冬装上，把他送到门口。 “三娘，你快些回去吧，早上天气冷，别给冻着了。” 季非夜在院门口站定，“嗯，看你走了我就回去。” 孟初冬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三娘，你要是想我了就让人给镇上带个信，我就回来陪你。” “好了好了，你别来回的跑，不嫌累啊！” “不嫌累。”孟初冬笑呵呵的回答。 季非夜故作嫌弃，“那我还嫌你回来我要做饭折腾呢！” “嗯，我知道了，等学院里放假我就回来。”孟初冬也猜出季非夜是故意这样说的，也不生气，抬头看了看天色。 “三娘，那我走了，你在家里好好的，有事情就去找人帮忙，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知道，你快些走吧，别赶不上了，到时候迟到了不好看。” “嗯。”孟初冬匆匆往前走去，还不忘摸了摸放在胸口的热乎乎的鸡蛋饼。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的身影消失在晨雾当中，这才回身关了院门，回到厨房里吃早饭，顺便给小花弄些口粮。 她没注意到的是，几乎是一早上，她的嘴角都带着笑容。 上午的时候，韩熙带着两个人过来了，这两个人就是黄景山安排的过来记录菜谱的人。 季非夜也不含糊，坐在那里一边绣花，一边像是背书一般的将脑海中的各大菜系的菜谱全部背了出来。 果然上辈子她太无聊了，竟然把这些菜谱都看了个遍，还顺便当做作业一样背了下来。 韩熙见这边没什么问题，便上山去看看自家哥哥的情况。 山上正忙得热火朝天。 韩熙到的时候，韩实正在指挥那些人拉线，他要按照季非夜给的图纸一步步的往下挖，这样就得挖一段时间，再根据实际地形把下一步要挖的地方事先在地上撒上石灰粉。 他刚拉好一条线，抬头就看到了韩熙，便打了声招呼。 这群人就是韩熙介绍过来的，当然也知道韩熙是晋王身边的人，便个个给他打了招呼。 “大家忙，我就是过来看看。” “弟，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找季姑娘有点事情，还有些时间，就上来看看。” “我现在在这儿挺好的，季姑娘的想法新鲜，我也想看看，跟在她后面最后能做出什么样的成果来。”韩实之前因为腿脚的事情大受打击，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已经走出了阴影。 “大哥能想开最好了，季姑娘的想法很多，也很新颖，王爷的意思是，咱们照着季姑娘的意思去做，肯定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韩实拍了拍韩熙的肩膀，“弟你这话说的没错，光看季姑娘弄个果园子，还得事先挖好沟渠，就知道她这做事情都是有成算的。” “以后咱们这果园子起来了，再建工坊，等赚钱了，这果园的规模就可以扩大了，到时候这附近的人都可以来做工，生活定然会跟着好起来的。” 这段时间韩实也想明白了，他们这些人，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在这里做这些，终究都是为了站在他们后面的父老乡亲活得好一些。 哪怕他们这些人都已经无家可归。 第220章 要两只小羊 中午韩熙是在山上吃的饭，季非夜在家里弄的也不简单，那只鸭子她终于腾出手来给收拾了出来，放在砂锅上炖了老鸭汤。 家里之前做饭产生了不少锅巴，都给她放锅里炕干了找了个密封的陶罐给装了起来。 于是中午的时候，两个暗卫跟着季非夜吃的是老鸭汤泡锅巴，配上季非夜自己做的小菜，也算得上是一种独特的体验了。 到了下午，两个暗卫已经抄好了厚厚一叠菜谱。 他们身为暗卫，隐藏情绪的功夫练的极好，但是见识到季非夜这种记忆力，两人还是惊讶了一下的。 韩熙也下山了，看到两人已经忙完，便带着两人向季非夜告辞。 “景山少爷说他新得了一批肥羊，季姑娘是想养一只以后吃，还是我让人给你送一只杀好的过来？” “羊？”季非夜想了想，“给我弄一对呗，我等会儿找韩实大哥问问看，有没有手艺不错的，给我在院子那边菜园子旁边弄个篱笆，每天割点草喂它们不就成了？” 韩熙顿时明白季非夜是想养一对，“这样吧，景山少爷这批羊都是适宜食用的，我给季姑娘你找一对小羊吧？” “也好，那羊就不用送过来了，冬天吃羊才暖和，这都春天了，不想吃那么腻的东西。” 中午的时候她就嫌那老鸭汤油有点重了。 “也好。”韩熙也不强求。 韩熙走了之后，季非夜想了想，拿了个篮子在菜园子里割了一把韭菜，这韭菜春香夏辣秋苦冬甜，这春天正是吃韭菜的好季节。 季非夜瞅了瞅，那水芹菜长势也挺喜人，便又拔了一把水芹菜，然后就这样拎着篮子走到院门口，吩咐小花在家好好看家之后，就把院门给锁上了。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田野里大家伙儿都在忙碌，田野间也冒出了一片片绿油油的青草。 季非夜一边走一边看，发现这野地里的野菜她还真认不出来几种，在她看来都和杂草没啥区别。 不过小半个时辰，季非夜就到了铁根叔家门外。 铁根叔家在村子中间，相邻的就有好几家，旁边那户人家篱笆较矮，那院子里的妇人正在菜园里忙活，抬头看到季非夜。 “大侄女儿，你这是要找巧姐吗？” 铁根叔的媳妇儿叫吴巧，和她年纪相似的人都喊她一声巧姐，说是铁根叔的媳妇心灵手巧那是出了名的。 “嗯，我来找铁根婶。” 两人的说话声惊动了屋里的人，吴巧走出来看见季非夜，“三娘怎么过来了？” 季非夜闻言就笑，“过来看看铁根叔和铁根婶啊。” “你个鬼灵精，快进来坐。” 季非夜一进门，就看到铁根叔家的四个女儿都在，桂芳首先站起来喊了声四嫂子，上一次桂芳喊了季非夜妹妹之后，被铁根叔说了一通，这才照着孟初冬的年纪喊了。 跟着桂桃，桂香，桂荷都挨个儿喊了人，季非夜也挨个打了招呼。 “婶，我家菜园子里的韭菜和水芹菜都不错，就都割了一把带过来了，就是尝个鲜。” 这韭菜和水芹菜在春天是个新鲜物，却不贵重，铁根婶便笑呵呵的收了下来。 第221章 请人挖池塘 铁根婶把篮子交给桂芳拿到厨房去，自己则抓了把瓜子过来，让季非夜坐下来。 季非夜看到那椅子上放了个布垫子，布垫子显然是拿旧布拼出来的，不过颜色搭配的很好，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再看看屋子其他地方，果然不愧铁根婶心灵手巧之名。 “你家孟小四上镇子上读书了，你一个人在家还好吧？”铁根婶担心这小夫妻两，才成亲没几个月，怕是忍不了这分别之苦。 季非夜脸上一红，“夫君上进才是好事，我也要把家里操持好才对。” 铁根婶赞许的点点头，“你能这样想真的很不错了，小夫妻两个，这时候好的蜜里调油的时候，也是辛苦你了。” “也算不得什么。” 铁根婶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是看着自己几个女儿都在一边，最小的桂荷翻过年来才九岁，实际上生辰还是下半年，也就八岁半。 这种夫妻间的话题就不好说太多了。 “对了，你这是过来找你叔有什么事情吗？” 季非夜有些迟疑，“其实还真有件事儿，不过我估摸着可能不太好办。” “哦？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听听。” “是这样的，我一直想在我家院子后面挖个池塘，也不用多大，能养点荷花和鱼就成，不过之前夫君一直也没时间弄，我瞧着这时节大家伙儿都在田里忙活，这估计还真没什么人来做。”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你那后院子里挖个水坑，两三个大男人一天就做好了，我且问问你，你这工钱大概怎么开？” “这时节大家都比较忙，我觉得二十文一天可还行？” “可以管一顿午饭，也就是平常的饭和菜吧，多好说不上，但是肯定管饱。” 铁根婶听完便提了个想法，“三娘，是这样的，我家里兄弟好几个，就在下华村那边，过来也不远，我娘家那边田地这个时候都犁完了，他们无非也就是帮着村里其他人家犁地什么的，我把他们叫过来做一天，保证把你这活做的漂漂亮亮的，你瞧着如何？” 季非夜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工钱还是很有优势的，其实已经比在山上干活的那些人开的高不少了，但是山上的那些人不仅拿工钱，还包吃包住来着，这个只负责一顿午饭就行了。 “还有，你那工钱也别开二十文一天了，人家农闲时才开十二文一天，你那建房子是图个快开十五文，就这时候十八文一天都顶天了。”紧接着，铁根婶就对她这工钱提出了异议。 季非夜想了想，“还是不改了，好歹也是婶婶的娘家人。” 铁根婶摆摆手，“我让他们来做活那是看在他们做事还不错的份上，若是那做事懒怠的，我也不会给你介绍，婶我也公正，你这工钱就十八文，我晚上让你叔跑一趟，你看明天还是哪天做？” 季非夜想着后天才是韩熙安排人给他们这边送菜的日子，便做主定了大后天开工。 “那好，就大后天，我让他们一早就过来做事，让你叔过去也给你帮把手。” “叔要过来那我也付工钱。”季非夜笑嘻嘻道。 “他敢收我打断他的手，”铁根婶眉毛一竖，“给你家帮点忙还要什么工钱！” “行，那我给叔备点儿好酒，让他好好喝两口。”季非夜说着就起身。 “婶，那我先回家了，天色也不早了。” “好哎，你路上小心点儿。” 第222章 腌笃鲜 到了约定的那天一早，铁根婶家三个兄弟就在铁根叔的带领下过来了。 季非夜打开院门，跟铁根叔打了招呼，“铁根叔，这么早。” “早点来给你做完不好啊？” “那谢谢铁根叔了，几位叔叔里面请，吃早饭了吗？” “吃了吃了，都在家里吃过来的。”打头的是个高大的黝黑汉子，肩上还扛着工具。 “那先坐下喝口水吧。”季非夜忙请人到屋里坐下，在铁根叔的介绍下才搞清楚，这三人都是铁根婶的哥哥。 领头的叫吴顺，是大哥，后面两个一个叫吴山，一个叫吴海，都是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 季非夜张罗着给几个人倒了水，这才开口说自己的要求。 “这样说咱也不太明白，不如让咱们看看地方，再看该怎么弄。” “也好。”季非夜领着几人走到后院。 她们家院子围墙建的比较高，但是在后院的墙上留下了两个洞，一个是方便那泉眼挖出来之后挖条水渠把水引入池塘，另一条则是方便从池塘里流水出去到河边的。 季非夜把要挖的池塘的大概范围指了出来，然后又把人带到院子外面，指着那泉眼说要清理出来。 “那这样，三娘，这泉眼就交给叔了，我大舅子就带着他弟弟给你在里面挖池塘，你觉得咋样？” “就看叔的安排了，要是一天做不完也没事，明天再做也行。” “这点活哪里要到明天？我们一天就给你搞好，那塘边咱们再拿石头给你砌一圈，保证弄的漂漂亮亮的。”出声的是吴海。 “那行，我给你们去弄午饭，这午饭我保证也给你们弄的漂漂亮亮的，保证你们吃饱吃好。” “那就谢谢大侄女了！”吴顺憨厚的应了一声。 季非夜也就不管后面的活计怎么做，反正她的要求不高，转头到前面去准备午饭。 前一天韩熙安排的人过来送菜的时候，给她这边送了一条猪肉，一个羊腿，她这边又去后边竹林里转了一圈，这会儿春笋还没怎么冒出来，她学了孟天长的方法，挖回来几根冬笋，泡了一晚上去了涩味。 这会儿她把之前腌制了一直没怎么吃的腊肉拿了一条到厨房里，用热水先泡上，也是去掉一点咸味。 那头她又去菜地里转了一圈，割了一把韭菜，一把水芹回来，正巧送过来的豆制品除了豆腐还有十来块豆腐干，可以拿芹菜加点儿肉丝炒个干丝。 笋拿出来改刀切块，咸肉也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块，猪肉洗干净之后同样切块，炉子里点上炭，砂锅装清水，放葱姜，咸肉鲜肉一起放进去，煮开之后捞出来，把水倒掉，重新放入清水烧开之后，再把咸肉鲜肉放进去，葱姜放进去，再加入少许黄酒，中火慢慢炖着。 弄好这个，季非夜就去处理韭菜和芹菜，洗干净切好，瘦肉切丝，豆腐干切丝，拿出两个鸡蛋备用，这两个菜等快吃饭的时候炒一下就能上桌了。 砂锅炖了大半个时辰，把切好的笋放进锅里再炖上半个时辰，撇去汤上的油沫，葱姜捞出来，盐放进去调味，等上桌的时候撒点儿葱末，这道腌笃鲜就好了。 苞米饭已经煮好了，季非夜把锅里油烧热，豆腐切块下锅煎的两面微焦，加水，酱油和盐等，大火烧一会儿，红烧豆腐就起了锅。 最后把韭菜炒蛋和芹菜肉丝炒干丝做完，一起端上桌，就能开饭了。 第223章 池塘挖好了 季非夜把菜都端上桌子，这才到后院去喊人，一到后院她就被这进度给惊呆了。 那个小池塘已经挖出来了，吴家三兄弟把泥土也运了出去，还不知道从哪里运来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石头，正在在塘边准备给池塘砌上石头围边。 而那个小门外边，铁根叔也把泉眼附近的腐叶烂泥全部清理了出去，正打算拿石头把那里砌个水池。 回头看到季非夜，铁根叔起身，“三娘，等我大舅子他们把那边的水渠挖好，咱就把这里挖通，然后这条水渠砌成石头的，水也清澈些。” “谢谢铁根叔，还是叔考虑的周到。” “都中午了，去洗洗手去吃饭吧。” 铁根叔抬头看了看天色，点点头，“好，知道三娘你会弄吃的，去吃饭去。” 说着铁根叔也招呼还在忙活的吴家三兄弟一起去吃饭。 吴顺应了一声，几人收拾好工具，顺着池边挖出来的阶梯爬上来，一个个的到水井边打了水把身上的泥土洗了洗，这才到桌子边坐下来。 铁根叔招呼三人坐下，“三娘招待人一向舍得花钱，你看这一桌放哪儿都不差了。” 季非夜给四人都盛了饭，粗瓷大碗里苞米饭堆成小山，米饭看着就要比苞谷多一些，“大家多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三娘，你这汤弄的不错。”铁根叔没有急着吃饭，而是先拿了小碗喝了一口汤。 “这笋子难挖吧？” 这时节，春笋才刚刚冒尖，难找的很。 “还好，昨天去山里挖的，正好有新鲜的猪肉，就拿咸肉一起做了这个腌笃鲜，这菜就图个鲜，大家一起尝尝。”季非夜赶忙招呼大家一起吃。 每个人手边都放了个小碗，就是为了方便喝汤的，吴海见状也喝了一口汤，尝了一口咸肉，“嗯嗯，大侄女这菜真搞得不错，这咸肉这样吃竟不比新鲜猪肉差。” “好吃就多吃点，这是韭菜炒蛋，春天的韭菜最好，豆腐和豆干都是新鲜的。” “大侄女，你也吃。” 这菜的分量做的都不少，几个大男人把一桌子菜都扫干净了。 吃过饭，几人就要继续去干活，被季非夜拦了下来。 “刚吃过饭，哪能就做事情呢？先歇会儿吧，不耽搁做事情的，我看剩下那点事情半下午就能成了。” 铁根叔也跟着劝，于是吴家三兄弟也就不再坚持，坐在那里歇了两刻钟，几人又起身继续去后院干活。 快到傍晚的时候，事情果然做完了。 季非夜到后面看那已经有小半池塘水的池塘，从泉眼到池塘边的水渠都用灰白色的石头砌了起来，看起来清爽漂亮，池塘一周也都砌了石头，还特地留了个台阶方便下到水边。 出水的那条水渠，在院子里的部分也用石头砌了，外面则一路挖到了小河边。 “三娘，你要是想种点藕什么的，得去外面的泥塘里挖些淤泥回来，不过那东西味道可难闻的很。” “我听说稻田里的泥也行的，也不一定要用那烂泥吧？”季非夜想着那些发臭的烂泥，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那个也行，就是没有那淤泥肥，明天叔给你挑点过来放进来，你那藕种弄好没？弄好了明天一起帮你种下去，然后等里面的水慢慢变清就好了。”铁根叔三言两语就定了下来。 第224章 豆腐脑咸甜之争 季非夜给吴家三兄弟结了工钱，本来她还想请铁根叔吃顿晚饭，不过孟初冬不在家，她一个人不好请，便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壶酒并一条猪肉递给铁根叔，让他拎回去了。 “我知道我要给叔你工钱，叔你肯定不要，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叔带回家加个餐。” 铁根叔也没推拒，反正两家有来有往，他抽空帮着季非夜多做一点事情就好了。 晚上季非夜给自己熬了粥，做了一道肉末酿豆腐，最终还是觉得这买回来的豆腐太老了，做酿豆腐着实不太好吃，便泡了黄豆，看第二天自己能不能做出来更嫩一点的豆腐。 然后她便进了空间，仍然有些不习惯进来之后没有喵喵扑过来，或者看到它蹲在池塘边捕鱼。 站在池塘边想了一会儿喵喵，季非夜摇摇头，心里默念这样才是真的对喵喵好，这才撸起袖子下了池塘。 在池塘里挖了七八根完整的三节藕，季非夜没有把藕上面的泥全部去掉，而是直接这样拿出了空间，那个筐子装好，打算第二天让铁根叔帮忙种在池塘里。 弄好了藕种，季非夜这才洗洗躺到床上去练功。 第二天铁根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季非夜拿着小石磨在那里磨豆子。 “三娘，你这是弄啥呢？” “想自己做豆腐。”季非夜回了一句，把最后一点豆子磨好，这才拿出纱布来，把里面豆渣过滤出来。 “做豆腐？你哪儿弄的卤水？” “卤水？”季非夜愣了一下，“没有卤水，我打算拿石膏点，上次问黄老要了点石膏粉来着。” “石膏点的豆腐哪里有卤水点的豆腐好吃？那石膏点的都是水，没豆腐味儿。” 季非夜粲然一笑，“铁根叔，我就想吃嫩嫩的豆腐呢！” “你这丫头口味忒奇怪了。”铁根叔听着直摇头，他们虽然不怎么吃豆腐，但是也都知道，那豆腐是要卤水点的。 他们这儿乡邻里多数都会梅岭坡梅家买豆腐，就是因为他家的卤水是传了三辈的了，那老卤水可就是他们梅家的传家之宝。 季非夜才不管铁根叔在想什么，她煮完豆浆，等豆浆稍稍放凉一些，就把混合好的石膏水倒进去，稍微搅拌一下就看到豆浆慢慢凝结成固体。 这会儿里面就是豆腐花了，季非夜也不介意，操起碗就舀了两大勺进去，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汤汁，碎花生，萝卜丁，辣椒油和香菜末倒上去，拿勺子搅拌一下，喝了一口，咸香和辣味裹着顺滑的豆腐花一起滑入喉咙，果然是一种享受。 “叔要不要来一碗？豆腐脑。” “你这丫头哪来这么多奇怪的吃法？这豆腐脑不是甜的吗？” 铁根叔看着那碗加了不少辣椒油的豆腐脑，颇有些敬谢不敏的意味。 季非夜没想到，这吃个豆腐脑还要闹出咸甜之争来，便拿了个小碗，少放了些辣椒油，给铁根叔也弄了一碗。 “这个分量少一点，叔你就尝一尝呗。” 铁根叔试着吃了一口，虽然不大习惯，但是秉承不浪费的原则，还是给吃了下去。 “成了，别折腾了，你这剩下的都快不够压一块豆腐了。” 季非夜嘿嘿一笑，拿了个大汤碗过来，纱布铺进去，豆腐脑倒进去，纱布盖上，拿了块稍微有点重量的干净石块压上去，便等着中午吃上豆腐了。 第225章 枸橘树 “我先给你挑些淤泥放到池塘里，你那藕种可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啦！”季非夜把那还带着淤泥的几根藕种拿了出来，铁根叔个个拿起来瞧了瞧。 “嗯，你这藕种选的不错，找人给你弄的？” “是啊，请了镇上韩大哥帮的忙。”反正铁根叔也不会去问韩熙，她就借了韩熙的名义。 铁根叔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挑两担淤泥，再把藕种种下去，一上午的时间都没用到，季非夜又拿篮子割了些新鲜的韭菜和芹菜让铁根叔带回去。 “都是自家种的。” “我等会儿让我家芳娘把篮子给你送回来。” “不急不急，哪天有空带过来就成了。”季非夜也不急着这么一个篮子，上次孟天长帮她干活的时候，给她编了不少大篮子。 结果不到中午，桂芳就给她把篮子送了回来，还带着大半篮子荠菜过来。 “这是荠菜？” “田里长的，我爹说就这个季节吃个新鲜，稍微烫一下凉拌了，或者包饺子，都好吃。” 季非夜笑着接了过来，“辛苦芳娘跑一趟啦，那我就收了。” “不客气。”桂芳脸上一红，放下篮子转身就走了。 这荠菜该怎么吃，季非夜已经有了想法，她把篮子放到厨房里，继续给自己弄午饭。 豆腐已经压好了，她试了试，觉得还是足够嫩的。 再一次做了酿豆腐，再顺手做了个青菜肉圆子汤，煮个米饭，她一个人吃那是绝对够了。 这次尝了尝酿豆腐，虽说还是不如她在现代吃的豆腐嫩，但是已经比前一天晚上做的好多了，看来以后她可以自己做豆腐了。 吃过午饭，季非夜没什么事情，便上山看了看山上沟渠的进度。 到了山上，大家伙儿也才刚歇息完毕准备干活，韩实给季非夜说了一下目前的进度，整个果园四十亩地已经彻底犁了一遍，然后安排了几个人去清理地里那些杂的石头。 沟渠的进度也有大半了。 “明天那些杀虫的药粉就要到了，得先往土里撒一遍，过几天才能种树苗。”季非夜叮嘱道。 “季姑娘，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忘的。”韩实连忙保证。 “嗯，我知道。”季非夜应了一声，然后在韩实的带领下，把整个果园都走了一遍。 “对了，季姑娘，这果园外面你是打算弄篱笆还是？” 目前果树还没种倒不用担心，但是果树一旦种起来，就得担心有人过来偷树苗，偷瓜苗，日后等瓜果熟了，还得担心有人过来偷瓜果了。 季非夜环顾果园一圈，突然想到了一种植物。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这枳便是枸橘树，枸橘树枝带刺，一般能长一米五到两米高的样子，而且它的枝桠比较密，等它长起来了，便是极好的天然绿篱。 毕竟这玩意儿，有人想要直接闯进来，那得扎一身的窟窿才成。 季非夜把自己的想法给韩实说了，韩实也知道这枸橘树，不由得一拍手赞道，“季姑娘这想法不错，而且这枸橘结出来的果实还能入药，虽然不贵，好歹也能做个添项。” 第226章 石头哥家 季非夜不由得感叹，韩实这进入角色的速度太快了，这才多久，就不管见到什么都想着能不能卖钱了。 “这枸橘长起来也快，刚开始我估计也没什么人敢过来光临，等到果子开始长成的时候，这枸橘也都长起来了，就是天然的篱笆。” “嗯。” 季非夜应了一声，看着山上一切如常，便打算下山去。 韩实把季非夜送到了小院门口，门一打开，他便看到了里面那个池塘。 “季姑娘这是？” “在家里弄个小池塘，养些莲藕，我还想去找点柳树种在旁边，过两年了，垂柳绿荫，荷香阵阵，岂不美哉？” “柳树还不简单，等明儿个我给你去河边弄两枝条回来，插在那里都能插活。” 季非夜倒是不清楚这柳树的特性，闻言问了句，“直接插就能活？” “不是有老话说，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么？这柳树就是好活，弄些柳枝回来，总能插活那么几枝的。” “原来如此，听着好像挺简单的，那就不麻烦韩实大哥了，正好我在家也没事，明儿个去河边转一转折几枝回来就行。” “也行。”韩实并没有强求，在他看来，这件事确实是极为简单的。 晚上随意吃了点东西，季非夜进了空间，把她在后山上培育的那些果苗小心翼翼的挖出来，连着泥土一起放在一边，等到韩熙那大批量的果苗运过来之后，就把这些拿出来，到时候指定一块地方让韩实他们种下去。 若是到时候韩实对她这种行为有什么疑惑的话，她就说这是从另外地方买的果苗，她想看看有啥区别好了。 忙活了大半夜，外面天快亮了，季非夜才从空间里出来，躺在床上睡过去。 早上没有起太早，慢悠悠的吃过早饭，季非夜往河边走去。 这时节河边的柳树上才冒出一些嫩芽，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剪上几根壮实一些的枝条回去插插看。 这个时辰，正是村里妇女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季非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流下游一处水流较缓的地方。 这里河道比较宽，河水速度也比较缓，水面宽阔，还有一处河滩露出来，有不少巨大的石块露出水面，正适合村里妇女们在这里洗衣服。 季非夜身形不高，站在树后面，衣服颜色也偏暗，没什么人能一下子就注意到她。 而促使季非夜停下来的是那些妇人聊天的内容。 “哎，那老石头家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被下华村那柳家的小子缠上了。”一个妇人把手中的衣服丢到水里拧了拧，放到石头上拿着棒槌捶打了几下。 “说起来，老石头家对那老柳家也足够照顾了，结果现在柳横竟然缠上了老石头家，一天到晚的赖在老石头家不走。” “说是老石头媳妇给气病了？” “不是呢，听说昨儿个，那柳横把老石头的媳妇给打了呢！头上那么大一个包，血淌了好多，所以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哪里是气病了哦！” “哎，偏生老石头被老石头媳妇打发去隔壁县了，那石磊一个人也拦不住那么多人，作孽啊！” 听着听着，季非夜的神色就沉了下来。 第227章 抽的你娘都不认识 等季非夜拿了一捆柳枝回去，韩熙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院门口。 “季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季非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柳枝，“我在后面挖了个池塘，想在池塘边插几根柳枝看看能不能插活。” 韩熙点头，“那我把这药粉给山上的韩实送过去。” “嗯，韩大哥，等会儿你能过来一下吗？”季非夜迟疑了一下。 柳横为什么找上石磊家里，季非夜猜测恐怕和他们家去年建房子的事情有点联系。 而且石磊这么长时间都没跟孟初冬提过这个事情，想来是不想给自家带来麻烦。 但是石磊不提，是他厚道，她既然知道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韩熙问清楚缘由，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我先把药粉送上山，回头我跟你走一趟，如果那伤实在严重，我便用马车把人送到黄老那边。” 季非夜点点头，她正是这个想法。 韩熙很快就把药粉送上了山，下山之后先把马车丢在季非夜家门口，随后和季非夜一起往石磊家走去。 这天的天气有点阴，天空看着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季非夜和韩熙一前一后走在田野间，不远处有很多人都在自家田里忙活。 石磊家距离这边不是很远，走了不过两刻钟就到了。 还没到石磊家，季非夜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吵闹声，还夹杂着石磊愤怒的声音，季非夜心中一紧，加快脚步走过去。 “石头哥小心！” 谁料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令季非夜怒不可遏的一幕。 几乎只是脚下一个错步，季非夜已经折了一根柳枝冲过去，那柳枝柔韧的很，一下子抽到柳横手臂上，直抽的他嗷的一叫，手中的扁担也扔到了一边。 那扁担本是朝着石磊的头过去的，季非夜都不敢想，真要让他一扁担砸下去，石磊会变成什么样。 看着抱着手臂怒视她的柳横，季非夜非但没有退后，反而拿着柳枝上前继续抽过去。 柳横抬手一挡，不料季非夜一脚就踹向他，直把他踹倒在地，那柳枝一下不停的往柳横身上落，只抽的他外衫破烂，手臂上露出肉的部分肿起一道道红痕。 “冬子媳妇，快住手，快住手，要把人抽死了！”把季非夜拦住的是杨虎的媳妇，她好不容易拉住季非夜的手臂，便把她往后面拉。 “别打了，别打了。” 韩熙没料到季非夜的速度那么快，他一直猜测季非夜是不是练了什么内家功夫，这下倒是肯定了。 手上没两把刷子，能把一个大男人抽的在地上直打滚，跟杀猪似的嗷嗷叫？ 就在众人几乎是一团乱的时候，韩熙走进人群中，迅速拦住几个朝着季非夜冲过去的混混，手上用劲，只听到咔咔几声，那些人的手臂都被卸了下来。 “柳横，你是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 柳横看到韩熙，目眦欲裂，也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韩熙，我是他娘的被人打了！不是打了人！” 韩熙冷笑一声，“刚才你拿着扁担在人身后偷袭的样子我可都看到了，你那扁担是冲着人脑袋去的吧？你以为你在赌场呢？弄出人命来，你拿命去抵吗？” “韩熙我告诉你，你他娘的少管闲事，否则我叫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吗？我现在就能让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你觉得怎么样？”季非夜声音冷的几乎可以淬出冰来。 第228章 见一次抽一次 “柳哥，虎哥说了，韩熙不能惹。”在柳横身后，有个人拉了拉他的衣服，低声劝道。 “****奶奶的！”柳横甩开他的手，“老子这一身伤就白挨了？韩熙你让开，刚才打我的那个娘们你给我滚出来！” 季非夜正在问石磊事情，闻言推开人群走出来，“叫你姑奶奶我何事？” “你抽了我那么多下，不如跪下来让我弟兄们都上一次，我就饶了你。”柳横似乎完全不顾韩熙在一边，恶狠狠道。 季非夜不怒反笑，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脚就过去。 这次柳横有所准备，一个闪身就躲开了，正想嘲讽几句，便觉得后腰一疼，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啃泥。 “姑奶奶虽然没练过多少功夫，但是打你这样的，再来十个都不算什么事。”季非夜一脚踹在柳横的腰侧，趁着他弓身的时候，又给他肚子上补了一脚。 这两脚季非夜都用足了力气，季氏心法在体内不断运转，那一脚所带的力道，那是柳横一个没练过什么内力的人能承受的？ 就在柳横疼的没力气的时候，季非夜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柳横，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敢来骚扰石头哥一家，断手断脚什么的我就不折腾了，直接把你命根子剁了喂鱼吧！” 柳横被人踩在地上，跟着他一起来的小混混虽然有几个被韩熙卸了胳膊，可还有那手脚完好的，拿着木棍就朝着季非夜过来了。 韩熙本来打算动手，却被季非夜摆摆手示意不需要。 只见她伸手接住那木棍，拉着木棍一头往怀里一扯，随后用力送出去，木棍另一头便撞在那人下巴上，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趁着那人松手之际，季非夜抽回木棍，反手一木棍抽出去，把人抽到一边。 剩下几个冲过来，也在她毫无章法的木棍乱打下面嗷嗷叫着散开了。 韩熙哪里敢让季非夜一个人应付这么多人，上前很快把几个人揍趴在地。 石磊走到季非夜身边，“弟妹，你让开吧，我跟他说几句话。” 季非夜把踩着柳横的脚拿开，握着木棍站在他身后，以备不时之需。 石磊看着地上的柳横，目光一片寒凉，“以往我爹怎么给你帮助，救济你，那都是看在你爹的份上，但是咱们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算得上是仇人了。” “柳横，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否则我见一次揍一次，我石磊说到做到！” 柳横见大势已去，只好拖着自己那帮子兄弟走了，临走之前他还恶狠狠的瞪着季非夜，那眼中的恶毒，几乎能溢出来。 季非夜目光冷了冷，她不是那种会给自己留隐患的人，看来要想个办法把这柳横解决掉了。 柳横走了，这边剩下的人多是本村的村民，石磊家里现在一团乱，他们也就不再添乱，各自散了。 杨虎一直帮着守着门，担心柳横他们冲进去又把石磊娘给伤了，石磊娘头上昨天就给柳横打了个大包，要是再伤一次，那可就真的不得了了。 此刻见事态平息下来，他才赶紧走过来，“冬子媳妇，你这一手功夫可真厉害。” 季非夜摇摇头，“我不过是乱打一气而已，这样不是办法，石头哥，你娘要不要紧，要不要去镇子上找大夫看看？” 第229章 看望石磊娘 石磊摇摇头，面带担忧的看着季非夜，“弟妹，你不该上前的，那柳横是个记仇的，日后被他盯上了，你日子肯定不好过。” “那我也不能看着他就这么在你家闹，让他这样折腾下去，你家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季非夜说着就往屋里走。 石磊娘正要下床，石磊在后面看到，赶忙上前扶住她。 “娘，你怎么下床了？” “外面怎么样了？”石磊娘的声音虚弱的很。 季非夜之前也见过石磊的娘，中年妇人说话中气十足，哪里是现在这幅虚弱的模样。 “婶婶，您赶紧上床歇着吧，这伤口要不要紧？要不咱们上镇子上去看看吧。” 石磊娘抓住季非夜要去扶她的手，“冬子媳妇啊，你怎么来了？我刚才听到外面柳横叫的挺惨的，发生了什么？” 季非夜和石磊对视一眼，还没说话，后面进来的杨虎倒是开口了。 “婶子，是弟妹把那柳横揍了一顿，还有镇上的韩捕快也在，柳横那小子夹着尾巴跑了。” 石磊娘一听，急了。 “快让我看看，有哪里伤着没？你一个姑娘冲上去做什么？要是伤了你我们可就对不起孟初冬那小子了。” 季非夜听着心里一暖，“婶婶，我没事，不信你看。” 季非夜站在石磊娘面前转了一圈，“真的没事。” “倒是您这伤口……” “这都没事了，就是伤着了，村里凌大夫过来看过了，也开了药，抹着也吃着呢。”季非夜确实闻到屋里一股药味。 她对中医这块不怎么懂，也不好说村里的大夫不好，便下定决心等会儿出去跟石磊说一声，如果不行就上镇上去黄老那里看。 “婶婶你没事就行，婶婶你不用担心我，柳横那小子一时半会儿不敢再过来的，不过婶婶，柳横会过来闹事，是不是因为咱家当时没让他做事情啊？” 石磊娘下意识的看向了石磊，季非夜迅速转过头看向石磊，正好瞧见他来不及收回去的眼色。 “行，我知道了，这是我们的错，我当时不该以为他会就这样放手的。” “婶婶，你放心吧，这件事我来解决。” 季非夜说着起身往外走，石磊娘赶紧伸手要抓住她，可她一个病弱的，哪里能跟得上季非夜的速度，不得已之下只好催着石磊赶紧追上去。 虎子媳妇瞧着石磊那一副既担心季非夜，又担心自个老娘的模样，赶紧上前，“石头哥，你娘这里我看着，你快去追冬子媳妇吧！” “好的，那麻烦你了。”石磊拔腿就往外跑。 外面季非夜并没有走，她在和韩熙商量。 石磊见状放下心来，“弟妹，柳横会缠上我们家虽然跟你家那事有点关系，但是没有你家的事情，他也一样缠着我们家的。” 季非夜摆摆手，“你不用多说了，事情我都明白了。” “对了，怎么没看到你爹？” 石磊先是一怔，随后脸上愤怒和惭愧交错，“其实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若不是我爹一直对柳横那小子心软，他又哪里能缠得上我们家？” 第230章 弄清原委 原来自柳横在孟初冬和季非夜面前吃了个钉子之后，柳横就时不时在石磊家里折腾一通，通常石磊娘都是不让他进门。 石磊家距离村子其他人家也近，而且石磊娘姓凌，为人热情大方，跟村子里其他人关系也很好，柳横若是敢在她家门口闹，其他人也是会过来帮忙的。 因此柳横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但是这其中发生了一件事。 那就是柳横的父亲柳老头竟然在过年期间去世了，过年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那天早上柳老头起床之后出门，结果没走稳摔着了，他家那位置比较偏，大正月里也没什么人路过。 等柳横在外面浪了一天回来，发现自个儿老爹尸体都硬了。 柳横对柳老头也没什么感情，草草的把柳老头葬了之后，便成日流连在隔壁镇上，再也不回下华村。 直到柳横听说了孟初冬家那一片果园。 买一片果园得多少钱？ 柳横在赌坊那边虽然受虎哥看重，但是说起来就是个看场子的，平日里收入也有限，就想着能从孟初冬手上诈些出来花。 而且一提孟初冬他就不免想到年前那件事，这不就又找到了石磊家。 老石头可怜柳横没了娘又没了爹，听他说身上一个子都没有，都快活不下去了，竟然把家里的钱拿了给柳横。 柳横若是个记恩的，那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柳横见老石头能拿出钱来，就赖上老石头了，老石头哪里能架得住柳横的花钱法，给了第一次就不敢给第二次了。 但是架不住这小子天天上门来闹，所以这一次老石头就被石磊娘打发去隔壁县里看望她的一个远亲去了。 结果柳横上门来没见到老石头，又被石磊娘说了几句，一怒之下竟拿了石头砸破了石磊娘的头。 随后又说第二天要带人上门来把石磊家这房子给砸了。 这才有之前季非夜见到的那一幕。 听完整个过程，季非夜眉头紧蹙，“石头哥，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咱们家的缘故，这件事我插手定了，你就不用劝我了。” 石磊看了看站在一旁不动如山的韩熙，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 “弟妹，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 “还有，若是婶婶的伤情有任何反复，一定要和我说，把婶婶送到镇子上去看一下。” 石磊本想推拒，但是一想到自己老娘那虚弱的模样，便应了下来。 季非夜和韩熙往回走，到家之后，她直接跳上韩熙的马车，“我要上一趟镇上，韩大哥载我一程吧。” 韩熙闹不太明白季非夜想做什么，不过季非夜的这个要求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 一路上，季非夜都比较沉默。 她想去见一下孟初冬，隔壁镇子和云林镇距离比较近，也不知道柳横到底在哪里住着，别孟初冬啥都不知道，最后却被柳横盯上了。 而且怎么对付柳横，她还要好好思量一下。 说起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必须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柳横悄无声息的死去。 第231章 转变 此时正值上午下学时分，学院里那些镇上富户的孩子，都是有小厮送饭过来，不少像孟初冬这样农村里出来的孩子，不是怀里揣了两个冷馒头，就是在外面吃。 孟初冬自然是回杏林药铺吃饭。 结果他一出来，就看到了韩熙那辆眼熟的马车。 再一仔细看，从车上掀开车帘探出头的可不是他媳妇。 孟初冬脚下下意识的就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三娘！韩大哥！” 从孟初冬走出学院，季非夜就看到了，此时孟初冬走到马车前，她便往下一跳，孟初冬赶忙上前接住了她。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就不许我是想你了来看你吗？” “许，”孟初冬乐呵呵道，“当然许，三娘你想我了啊？” “不想。”季非夜甩下两个字，转身走在了前面。 孟初冬紧走几步跟上她，拉住她的小手，牵着她往前走。 被丢在后面的韩熙耸了耸肩，跳上马车，慢悠悠的赶着马车走在两个人的后面。 见到孟初冬之后，季非夜心里的那股子怒意才慢慢消散，她这才能够冷静的去想柳横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孟初冬见季非夜一路都不怎么说话，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季非夜一副思考的模样，便不好开口打乱她的思路。 一直到吃过午饭之后，季非夜才简要和孟初冬说了一下石磊家发生的事情。 孟初冬先是吃惊，随后陷入沉默。 恰好黄老有事情喊季非夜，季非夜便过去了。 孟初冬出去找到了韩熙。 韩熙把他知道的都给孟初冬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孟初冬沉思的模样，也没说什么。 “韩大哥。”孟初冬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想请你帮个忙，虽然我现在身无长物，但是日后韩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定然在所不辞！” 韩熙顿时肃了神色，他有预感，接下来孟初冬说的事情定然不简单。 “我在镇子上读书，而且镇上有韩大哥你们在，想来那柳横不敢随便放肆，但是三娘一个人在村子里，我担心她的安全。” “我若让她和我一起到镇子上来住也不是办法，首先她愿不愿意是一回事，其次我们就算千日防贼，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所以？”韩熙有点好奇孟初冬的解决方案。 “我前些日子听黄老说过，说有些东西一旦吃错了就能要人命，韩大哥能不能帮我安排下呢？” 韩熙目光沉沉，看着孟初冬。 心下却是惊涛骇浪一般。 是他一直忽视了这个男人，刚开始知道季非夜的时候，是王爷吩咐他查一下季非夜的底细，孟初冬作为她的夫君，他自然也是查过的。 结果是这两个人都是很普通的人，背景，生活经历，都很平凡。 韩熙也没太把孟初冬看的多重，只是觉得他能娶到季非夜这样的媳妇还真是有福分。 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季非夜那样的人，为何甘心嫁给这样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了。 孟初冬他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淳朴’啊。 第232章 孟初冬的决定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的孟初冬更加符合他的心意一点。 韩熙身为晋王属下，并不是其中最得力的那个，不过他的任务是跟在黄老身边，保护黄老的安危。 现在他多了个一个责任，那就是给季非夜提供协助。 他这样的人，道德标准放的本来就低。 对于柳横这样的人，若是他惹上的是黄老，他早就暗中把这个人解决了。 而这件事，他本来的安排是，如果柳横对于季非夜来说，有生命威胁的话，他便暗中把他给杀了，保证无人知晓。 谁知道，孟初冬竟然为了这件事求到他身上来。 而且不是要求他去杀了柳横，只是做一点小小的安排。 这样的安排对于韩熙来说，不过是打个招呼的事情。 孟初冬却愿意为此付出一个人情的代价。 “孟初冬，让我帮忙的人情是很难还的。”韩熙意味深长道。 “韩大哥，我知道，日后只要韩大哥需要，让我孟初冬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这话可就重了，这件事我记着了，日后若有你能做的事情，我在找你。” “多谢韩大哥！”孟初冬松了一口气。 虽然才在杏林药铺住了几天，但是孟初冬的察言观色修炼的还不错，他知道张掌柜是看着以前和他交易的交情，黄老倒真有几分欣赏他的心思。 而韩熙，这个人看上去光风霁月，在镇子里混的很开，实际上心思缜密，不能小觑。 这段时间，光看他为了季非夜的果园，不管是季非夜提出什么要求，他都能轻轻松松的做到，并且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能看出来。 孟初冬相信，那些供货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最后到底运去了哪里。 所以他提出来的这么小小的计谋，像韩熙这样的人，大概都不屑于用这样的方法去对付柳横。 不过孟初冬还是不想留下任何把柄。 柳横刚刚才惹上季非夜，转头就莫名暴毙，这很难不让人把事情怀疑到季非夜头上去。 孟初冬不愿意自己的媳妇染上任何不好的事情。 所以只有让柳横顺理成章的死，才能不让人生疑。 韩熙跟了黄老这么久，那些药物和食物之间属性相冲，虽说不是了解的特别清楚，但是一般人受伤之后吃的药，和不该吃的东西，他还是很清楚的。 柳横在隔壁镇上，他不过找人说了两句话，那人便表示，一定会把话带到。 接下来几天，隔壁镇上赌坊打手头子张虎那里，便会有人给柳横送去一些好酒好菜，他们没有毒，但是对柳横来说，却比毒药还狠。 季非夜并不知道，她跟黄老说几句话的功夫，孟初冬就和韩熙达成了约定。 而她还在心中筹谋的弄死柳横的方法，已经失去了用途。 很快到了孟初冬下午上学的时候，季非夜把他送出门，孟初冬回身握住季非夜的手，“三娘，我在镇子上会好好的，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石头哥那里，咱给婶婶抓点药回去。” “嗯，夫君，我明白的，我正打算找黄老开点药呢。” 孟初冬走了之后，季非夜又找到黄老。 “黄老，我们村子里一个婶婶被人用石头砸破了脑袋，她不肯来镇子上看病，我给您说说她大致的情况，您能不能看情况给开点药？” 听了季非夜的描述，黄老提笔刷刷的写了两张方子，递给了季非夜。 第233章 买些东西 季非夜拿着方子到外面请张掌柜给抓药，张掌柜一瞧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抓完药之后给季非夜叮嘱。 “这服药是内服的，一日两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吃饭之前趁热喝下最好。” “这是外敷药，回去碾成碎末加少许蜂蜜调和，拿纱布包好了裹在伤口处就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张伯，帮我再拿些丹砂吧。” 张掌柜回身去拿丹砂，“这丹砂可不便宜，我记得上次孟初冬也过来买了不少，你这要做什么，要用到这么多？” “画点东西。”季非夜笑了笑。 “这样啊，”张掌柜拿了丹砂，仔细包好递给季非夜。 “一共多少钱？” “丹砂贵些，那药材里加了一位参，虽然只有些参须，一共要四两银子。” 季非夜也不介意，拿出四两碎银子递给张掌柜。 张掌柜称好银子，收进柜台里，“季姑娘可是要现在回去？要不再等一会儿，韩熙他出去有事了，等会儿才能回来。” “不用了，我去市场上看看，再买些东西，到时候我走回去就成了，又不是多远的路。” 说话间季非夜已经走到了门口，张掌柜阻拦不及，心里打算等韩熙回来了，让韩熙再去看看，若是季非夜还没走，就把她送回去。 季非夜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刚刚又发生了那种事情，总得注意些安全。 到了市场上，卖菜的虽然少了，但是那猪肉摊子还在，季非夜上前看了看。 “大叔，这两根大骨头我要了，再给我割一刀肉，那两个猪脚也给我称了。” 那屠户就喜欢季非夜这样爽快大气的客人，麻利的给她上秤称重，拿草绳把肉都系好，往季非夜面前一放。 “一共一百二十三文！” 季非夜数了铜板递给屠户，轻轻松松就把那七八斤的肉加骨头给拎了起来。 屠户见到赞了一声，“小姑娘手上力气不错啊。” “谢谢大叔。”季非夜继续往前走。 蔬菜什么的她不打算买，到了干货行，她买了些干香菇，干木耳，还有一点银耳，那银耳的价格比木耳香菇什么的要高出许多，季非夜也没心疼。 东西买完了，季非夜就往镇子外面走，路过铁匠铺她便拐了进去。 打铁的汉子沉默依旧，季非夜也不在意，自己在里面转了一圈，这才开口问道，“师傅，我想要根铜管，你这里有吗？” 那沉默的汉子把手中的活计做到一个段落，放下来，起身到一个角落找了根大约手臂长短，粗细约莫有季非夜小拇指那么粗的管子出来。 季非夜本来只是想问问，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拿到手中看了看，相当满意。 “多少钱？” “八百文。” 季非夜点点头，这年头铜铁都是受朝廷管制的，这个价格并不贵。 付了钱之后，季非夜又在铺子里看了看，最后拿起一柄匕首，“师傅，你们这里还有这个卖啊？” “那个要三两银子。” 季非夜眼睛一转，“行，我要了。” 第234章 小五小六 出了铁匠铺，季非夜把那匕首和铜管都收进了空间，两手提着一大堆东西往镇外走。 距离镇子一里地左右，季非夜趁着转弯的机会瞧了瞧那两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影子，嘴角扯出一点笑来。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又是一个转弯，正好这里冬日枯了的茅草没被清理，嫩芽才刚刚萌发出来，恰好把季非夜挡了个严严实实。 果然后面的人赶紧跟了上来。 季非夜买的猪肉等物都放在旁边的草丛里，只有她自己抓着一根才折下来没多久的柳枝当作武器。 所以那两人刚转过来，就发现季非夜正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举着拳头冲过来。 季非夜眼神一凝，虽然这两人动作破绽有不少，但是至少这起手的姿势是练过的，不是那种毫无章法的打架方法。 脚尖点地，另一只脚挪了个方位，季非夜丝毫不惧的迎了上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局势便成了季非夜站着，而那两个人躺在地上哀声叫唤的情况。 季非夜蹲在一人旁边，拿着柳条拍了拍他的脸，“谁让你们跟着我的？” 问完这话，季非夜仔细看着那人的神情，只见他先是一愣，随后嘴硬道，“谁跟着你啊？这条路这么大，我也往这个方向走，不行啊？” 难不成这个人跟柳横没关系？那他为什么跟着自己？ 就在季非夜思索的时候，另一个人趁着她不注意往草丛那边摸过去。 草丛那边放的正是季非夜刚才买的肉和干货，季非夜看到这里，蓦然想通了。 敢情这两人是把她当冤大头，看她年纪小，想来抢劫一番啊！ 抬手给那正悄悄往那边挪的人抽了一下，“原来你们是要抢我的东西，不行，我得把你们送到官府去！” 两人一听官府，不由得想到县里那黑黢黢的大牢，他们云林镇这边衙门里只有三个人，宋远桥负责文书工作，韩熙是捕快头子，他手底下还有个捕快姓梁，任何被扭送到官府的人都会先被关在镇上那个小破衙门里，第二天送到县里的衙门。 而被送到县里的衙门，怎么说也得在那潮湿阴冷的大牢里关上十五天。 “姑奶奶，我们错了，你饶我们一命吧！” 季非夜饶有兴趣的抱着手臂，“你们都想抢我的东西了，我为啥要饶你们？” “是我们错了，我们只是一时起意，是我们起了贪念，我们错了！” “你们居然还知道错了？真了不得。”季非夜转了转手中的柳条。 “这样吧，不送官府也可以，报上你们的大名来！”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正要动下手，便见到那柳条飞了过来，一想到那柳条抽在身上的痛感，两人立马讨饶。 “我叫胡小六！” “丁小五！” “小五小六？” “有！”两人异口同声。 季非夜瞧着两人青白交错的脸色和身上补丁盖着补丁的破烂衣服，“你们是乞丐？” “是的。” “我们住在镇上的山神庙里，我们只是想弄点肉回去给孩子们吃。”那丁小五这么说着的时候，还不错眼的看着季非夜放在一旁的那条猪肉。 第235章 盯着柳横 “我有件事，你们给我办好了，我就给你们钱买肉吃，如何？”季非夜眼睛一转，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不过呢，如果你们敢打我的主意，我也不怕告诉你，衙门里的韩捕快跟我很熟悉，我可以让你们在这云林镇无立足之地，懂吗？” 两人心里生出的那点歪心思立马飞到了天边。 季非夜发现韩熙的这个名头在云林镇这个地方还真的挺好用的，至少她就扯韩熙的大旗好几次了。 “姑奶奶，不知道您要我们办的事情是什么事呢？” 季非夜蹲在他们面前，“你们知道柳横这个人吗？十七八岁，小混混一个。” 胡小六点点头，“知道，松来镇富贵赌坊虎哥的一个手下，据说挺受虎哥看重的。” “不过最近富贵赌坊好像出了点事情，他们这群人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出了什么事？” 这次开口的是丁小五，“具体的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件事情黄了，然后得罪了某个大人物，其他的更详细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季非夜点点头，他们这些乞丐杂七杂八的消息听得多，说不得是在哪里听了一耳朵。 不过富贵赌坊出事了更好，那么就更没人会在意柳横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人了。 “我要让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帮我盯着这个柳横，如果他往这边来了，或是去了下面的凌家塘，下华村等，就过来告诉我一声。” 丁小五立刻一口答应了下来，倒是胡小六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可是我们去哪里找你啊？” “我家在凌家塘，河边那个最好看最大气的青砖房就是我家了，不过我警告你们不要有什么坏心思，我家后面山上住了二十多个士兵，一个干你们十个的那种。” “士……士兵？”胡小六倒抽一口凉气。 “退役的，我雇过来做事情的。” 闻言胡小六眼睛转了转，不过现在他们和这个人还不熟，等他们帮她做好了这件事，以后有没有可能也被她雇着做事情呢？ 季非夜倒是不知道胡小六还在打着这个主意，见面前两人都答应了下来，便从荷包里掏出三十个铜板，“这是订金，事情做得好的话，回来能再找我拿到一百个铜板。” 丁小五眼睛一亮，三十个铜板！ 三十个铜板能买两斤肉！能买一斗米！能让山神庙里的大家好好的饱餐一天了！ “这是真的？” “钱都放在你手上了，还能有假的？”季非夜起身。 “好了，去做事吧，要是你们敢拿了钱不办事，或者办事不认真，拖拖拉拉出了事，我唯你们是问！不用担心我找不到你们，明白吗？” “明白明白，姑奶奶，我们一定帮你把事情做的妥妥当当的！”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姑奶奶啊？” 季非夜起身，“我姓季，四季变化的那个季。” “季姑奶奶，您放心，我们一定把柳横那小子给盯好了，只要他有任何动静，我们就给您报过去。” “行了，别在这里杵着了，我也要回家了。”季非夜转身拎着自己的东西，往凌家塘的方向走过去。 第236章 赔罪 两个半大小子把三十个铜板收起来，贴身藏好，这才转身往镇上走。 “小六，咱们快点回去把钱换成东西给小家伙们吃上，然后去盯着那柳横。” 胡小六突然拉住了丁小五，“韩捕快。” 韩熙站在转角这边，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点点头，“下次再敢拦路打劫，那就去牢里呆着吧。” 两人顿时知道，这次这韩捕快是要放过他们的意思，赶忙言谢之后快步往镇上去。 “那姑娘吩咐你们的事情好好做。” 胡小六脚步一顿，回头对着韩熙行礼，“韩捕快，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走吧。” 看着这两人走远，韩熙才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季非夜的身影已经快看不到了，他猜想，季非夜练的那门功夫恐怕主要还是练身法。 看她这两天揍人就能看出来，她的身法极快，仅凭速度取胜。 “世间武术，唯快不破吗？”韩熙喃喃念了一句，目送季非夜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当中，这才转身往镇子上走去。 季非夜走到无人的地方，就把手中的猪手丢进空间，干货里面也只留下干香菇，剩下的同样放进空间。 这猪肉和猪骨头，以及香菇是她买了送给石磊家的，一是给石磊娘补补身子，二是当做他们家惹出柳横这件事给石磊家带来的麻烦的赔罪。 药材也是她给石磊娘准备的，村里的那位凌大夫她也知道，论医术定然是比不上黄老的，平日里顶多能给村里人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 所以石磊看着季非夜提着这么一大堆东西进来，还把东西往他手里递的时候，皱紧了眉头。 “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找镇子上黄老大夫开的内服和外敷的药，这内服药一共六副，每天一副，黄老大夫说吃个六天就差不多了，这是外敷药，碾碎了拿少许蜂蜜调和，给婶婶敷在伤口上，有五六天就行了。” “只是日后免不了要留个疤。” 石磊娘也瞧见了，看着那一大堆的药一阵心疼，“你这丫头，怎么尽乱花钱呢？” “给婶婶治伤，哪里是乱花钱？” “弟妹，这药多少钱？” 季非夜板了脸，“石头哥，你这是不拿我夫君当兄弟吗？这事情我也跟夫君说了的，他说了，石头哥你这么多年帮了他不少，现在因为咱们家的缘故弄出这么一档子事，你让我连这点赔罪的事情都不给做吗？” 石磊听着只觉得头疼，“那这药材我收下了，这些东西你就拿回去吧，这个我们真不能收。” 季非夜才不管他，“我家就我一个人，拿回去也是放坏了，反正我都买回来了，这骨头你给炖上，把那香菇泡发了放进去，炖点骨头汤给婶婶好好补补。” “我瞧着婶婶吃的都没什么油水，这受伤了哪能不好好补一下，婶婶你说是不是啊？” “哎，冬子媳妇，你这样可让婶婶说什么好呢？” “婶婶你只管好好养伤，那柳横不会再来了，天也不早了，我得回家了，石头哥你别忘了给婶婶炖汤啊！”季非夜也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石磊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第237章 开解 石磊只觉得这一天他过的都很憋屈。 石磊娘看着自家儿子垂头丧气的模样，向他招了招手，“儿啊，你到这边来。” “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娘，我不委屈，只是觉得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柳横打伤了他老娘，他当时就和柳横扭打在了一起，还是村里人过来才把两人拉开的。 早上虎子匆匆忙忙跑过来说柳横带了一帮人过来了，他赶忙上前去拦，话没说两句，就跟他们起了冲突。 然后季非夜就来了。 这件事严格上来说，和孟初冬家里关系不大，以柳横那样的性子，和他爹容易心软的毛病，迟早都会发生的。 他没想过要对孟初冬或者季非夜说什么，没想到她居然听到了消息主动跑了过来。 看到季非夜把柳横揍了一顿，他的心都快蹦出喉咙了。 爽快是爽快，可是以柳横的性子，他能放得过季非夜？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如果他真的那么对待季非夜，他们又没来得及救下来，他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好兄弟？ 石磊一下午都在担忧当中度过。 “儿啊，娘知道你想不开，不过娘瞧着冬子媳妇是个靠谱的，她又认识不少人，想必那柳横拿她也没什么办法。” “柳横他……” “你不是说冬子媳妇和冬子都跟镇上的韩捕快熟悉吗？上一次不也是韩捕快过来，把柳横给吓跑了？” 石磊沉默了一下。 “娘在想，冬子媳妇特地给咱们家跑这两趟，还不惜得罪柳横，这证明她和冬子是看重咱们家的，你和冬子是打小一起玩的交情。” “冬子媳妇这心里敞亮的很，她都那么说了，这东西咱们就先受着。” “可是，娘，这些东西都要花不少钱的。” “你娘我难道不知道这些要花银子？所以以后你可要主动些，看到冬子家那里有什么要帮忙的，有什么要做的，就主动过去帮忙做了。” “你和冬子这么些年的交情，不能因为冬子去镇上读书就疏远了啊！” “娘，我没有。”石磊底气不足的反驳，他只是觉得，以后孟初冬，大概要走上和他完全不一样的道路了。 “你是我儿子，我难道还不清楚你吗？” “石磊啊，娘年纪大了，你爹又是个看不清的，你拖到现在也不肯成亲，娘就想着，你和虎子，冬子他们这关系不要断了，就算是那云京里的大官，那也是有两个普通朋友的。” “你也不要看轻自己，别的不说，现在冬子媳妇还在村里住着，家里轻便事情也就罢了，那些重活你还不能帮着做吗？” 石磊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我会想明白的。” “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有我们能报答得上的时候，懂吗？” “嗯，娘，我去把骨头汤炖上，你晚上喝点热乎的。” 石磊娘点了点头，精神有些不济，便又重新躺了下去。 石磊拿着肉骨头走出屋，往季非夜家那边看了看，心底也暗暗下定决心，明天就去问问铁根叔啥时候给冬子家那田插秧，他过去帮忙一起弄。 第238章 担心 季非夜回到自家门口，远远就看到有个人守在那里，走近了一看才知道是在山上果园做活的一个人。 记得没错的话，他应该叫杨天鹏。 季非夜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季非夜。 “小东家，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山上出什么事了？” 杨天鹏笑呵呵的摸了摸脑袋，“没有没有，山上一切都好，这不是听说小东家你这边跟人闹了矛盾，韩老大让我来问一声，是不是要打架？” “咱们这些人虽然不在兵营里了，这功夫可没放下来，打架是绝对没问题的。” 季非夜哭笑不得，“不用不用，辛苦你们了。” “没有多大事，都已经解决了，让韩实大哥不用担心。” “那成，要是有什么事，小东家你上山边上喊一声，咱们马上抄家伙过来。” “好。”季非夜笑眯眯的应了，这才和杨天鹏在门口分开来。 一进门，饿了快一天的小花立刻凑到季非夜脚边，那边小鸡们也唧唧的凑过来要吃的，季非夜忙去拿了碎米洒在地上让小鸡们啄食。 “小花，你等会儿跟我一起吃吧，再饿会儿。” 听着小花委屈的呜呜声，季非夜突然心情大好，“晚上请你吃肉，别委屈了。” 季非夜把买了给自己吃的猪手焖上，又去菜园子里摘了些空心菜炒了，晚上就着红焖猪手和清炒空心菜吃了个满足。 小花也啃骨头吃肉啃满足了。 一人一宠吃过饭，季非夜去看了看孵化箱里的鸡蛋，孵化的时机也就差不多是这几天了，季非夜打开来看了看，暂时还是没啥动静。 这时候，季非夜才把白天买回来的铜管和匕首拿了出来。 她也是看到铁匠铺才想的这么个办法，铁根叔家的那头牛是得过牛痘的，身上还有牛痘的痕迹，她可以借个机会用铜管从那牛身上取了牛痘的病毒源，想办法弄破柳横身上哪里，再把这牛痘病毒源想办法弄到伤口里去。 人感染了牛痘之后，症状同天花相似，但是并不一定会致死，而且痊愈之后可以获得天花抗体。 但是这个时代又有谁知道呢？让柳横出现天花的症状，定会被诊治为天花，到时候他会被隔离起来，那时候下手就简单多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也有可能传染给其他人，而且天花这东西容易引起恐慌，季非夜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 那边院子里小花突然叫唤起来，季非夜皱了皱眉，这都晚上了，谁还会过来？ 结果打开门一看，竟是韩实。 “韩实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我怕杨天鹏没跟你说清楚，白天那事怎么样了？早知道你是去找人打架，我们就跟着一起了。” 季非夜心下感动，“韩实大哥，谢谢你，真的没事了。” “那就好，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山上，你知道的啊！”韩实见季非夜实在是不肯说，也就放弃了。 回头和丁孝碰头之后，丁孝便问了一句，“韩老大，小东家怎么说？” 韩实摇摇头，“以后咱们在山上多注意些，夜里巡夜的时候也往这边走一遭。” “也成，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事情，兄弟们必然不会介意。”丁孝也觉得这个方法挺好，小东家对他们挺好的，做事情都是任他们自己做，外行的地方绝不指手画脚。 这样厚道的东家，这年头可不多见。 如今小东家可能有危险，他们这些人怎么着也不会袖手旁观。 第239章 御书房议事 轩辕澈一路疾驰回到云京，到了京城，连王府都没进，直接冲到了皇城内城门口，下马把缰绳丢给迎上来的卫兵，快步往皇帝办公的御书房赶去。 此时才刚刚下朝，宣帝正召了户部尚书一同往御书房走，这就看到匆匆前来的轩辕澈。 “三弟，怎么风尘仆仆的模样？不是去了南边吗？” 轩辕澈抬手给宣帝行了礼，“皇兄，正好南大人也在，臣弟有事启奏。” “书房说话。” 说着三人进了御书房。 轩辕澈挥退了书房里伺候的下人，这才把怀里那本《盐论》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双手交给宣帝。 宣帝看到封面上那两个字，眼神一凝，迅速翻开来第一页看了起来。 南风遥不知道这兄弟两个在搞什么鬼，目光在那本书封皮上停留了一会儿，心里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不可能的吧，他这样想着。 “德才！”宣帝高声喊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高德才推门进来，“陛下，奴才在。” “去宣宋怀礼过来，立刻，马上！” “奴才领命。”高德才感受到了宣帝的着急之情，立刻转身出去，命他徒弟赶紧去找工部尚书宋怀礼。 见宣帝召见宋怀礼，南风遥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他有些谨慎的上前，“陛下，此书可否容我一观？” “给。”宣帝爽快的把书递给了南风遥，随后站起来走到轩辕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弟，好样的！” 轩辕澈早就激动过了，此事宣帝的反应尽在他的预料当中。 “这方法我瞧过，是绝对可行的，就那盐提纯的法子，臣弟已经让人试验过，提纯出来的盐洁白细腻，而且丝毫不带苦涩，比现行市面上的精盐还要精细一些。” 身为户部尚书，南风遥管着大业的钱袋子，看了这本《盐论》，听了轩辕澈的话，他的脑子里已经不由自主的打起了算盘。 大业朝现在最大的掣肘是什么？江南！ 江南凭借的是什么？盐！铁！茶！ 光盐一项就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现在，他们有了这本书，这就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再依靠江南提供的盐，完全可以在沿海地区进行晒盐。 而且他们能获得比江南质量更好的盐，价格却能做到更加低廉，海水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成本只不过是人力罢了。 “陛下，大业有救了！” 宣帝听了此言，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我大业有救了！” “三弟，你想要什么，只要皇兄我有。” 轩辕澈摇摇头，“皇兄，我哪里图你的东西？” “不过这献出书的人，我希望皇兄能给予一定的奖励。” “哦？这献书者何许人也？”宣帝想着，定是什么隐世不出的高人，被自家弟弟找到了。 “是一位十四岁的姑娘，她意外得到此书，恰巧之前臣弟与她有一面之缘，她便觉得拿着此书无用，不如送给臣弟，臣弟知晓其中厉害，这才急忙过去取了书回来。” “十四岁的姑娘？”宣帝诧异万分，这可与他心中所想相去甚远。 第240章 宋怀礼 不过不等宣帝和轩辕澈说更多，工部尚书宋怀礼就过来了。 不同于南风遥已经年届四十，颌下胡须飘飘，宋怀礼还是个不到三十的年青人，不穿官服的时候，通常衣服上总沾着奇怪的颜色，总而言之，是个技术宅。 自他坐到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上，领着工部那群人也开发出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工具，正在逐步进行推广当中。 宋怀礼进来之后，先是对宣帝行了大礼，随后恭敬的给轩辕澈打了个招呼。 “晋王殿下。” 轩辕澈点点头。 “南风遥，把那书给他。”宣帝点点头，指着宋怀礼对南风遥道。 南风遥已经趁这个机会把这本书翻了一大半，就算是年长，也压抑不住这样的激动，他把书递给宋怀礼，“宋大人，你看看这方法是否可行！” 宋怀礼接过书，才看了几页就合上书，“陛下，臣需要回去尝试一番。” “等等！”宣帝赶忙拦住他。 “这书就一本，你带回去弄毁了怎么办，不能带走，我着人给你抄一份，你带抄本走。” 宣帝知道宋怀礼的性子，一旦陷入他那所谓的实验当中，任何外物都进不了他的眼，这书这么珍贵，一不小心被他弄坏了，他可要心疼死。 宋怀礼皱了皱眉，不过好在他也知道这书的珍贵之处，当下干脆走到御书房下首的书案处，自己磨了墨，开始抄起来。 宣帝派了人监督着抄书的进度，自己则拉了轩辕澈出去了。 南风遥干脆也留下来继续研究这《盐论》。 “你还没说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宣帝此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把《盐论》交给了南风遥和宋怀礼，便是让这两人负责此事的意思。 此番两人都在御书房奋斗，他便拉着自家弟弟出来继续关心一下那位十四岁的姑娘。 “年前我和景山打着替母后寻寿礼的名义去了一趟南方，景山母亲是牧州东平县人士，那边尚有两家店铺，便打算该做一处据点，正好遇到了那位季姑娘。” “之前子息闹着要吃的那些菜，便是这位季姑娘所提供。” “那季姑娘是云林镇人，恰好二老太爷在那边，一来二去同季姑娘熟悉了，季姑娘知晓二老太爷认识我们，便托二老太爷给我们送了年礼，还写了一封信，在信上说了这《盐论》的事情。” 轩辕澈几句话解释了季非夜的情况，“她如今正在家里弄个果园，还从赵振那里要了些退役无家可归的士兵过去做活。” “按她的计划，那果园是要扩大的，日后还要建工坊，酿酒，制果酱，果干之类。” “且她有计划在果园当中套种药材瓜果等作物，臣弟以为这种方法，能够推广开来，用季姑娘的话说就是，可以防止土壤养分流失，顺便增产。” “这方法真的可行？”宣帝的注意力很快被轩辕澈带到了这果园套种上面。 “是否可行，且看季姑娘今年的种植成果就知道了，若真的可行，我们再推广下去不迟。”关于这个结果，轩辕澈也很想知道。 第241章 册封县主 “照你这么一说，这姑娘似乎有很多奇思妙想？倒不知她什么来历。” “并无特殊之处，大概是有什么奇遇吧。”轩辕澈淡淡回答。 宣帝点点头，他倒没有生出什么强取豪夺的想法，单看这姑娘愿意无条件的把这《盐论》贡献出来就知道，这姑娘是心怀国家的人。 季非夜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被形容的这么伟大，她原本只是想抱个大腿而已。 “那照三弟你来看，给这姑娘一个什么奖赏好呢？”倒不是宣帝不想给季非夜一个好名声，但是新的制盐方法还没开始推广，他若是弄的大张旗鼓，反而是给这姑娘招来灾祸。 轩辕澈回身看向高德才，“高公公，我的随从怀山带了一些东西，你去吩咐他把东西拿过来。” 怀山过来的速度很快，宣帝看他手中拿着一些瓶瓶罐罐，有些好奇。 “这都是什么？” “这两壶酒是果酒，一壶桃酒，一壶樱桃酒，都是我从季姑娘那里拿过来的，这两小罐是果酱，一为桃酱，一为苹果酱，皇兄不如把这些带给母后。” “便以母后喜爱的名义，随便封个县主什么的好了。” 宣帝这才知道，自家弟弟的后招在这里等着他呢！ “母后喜欢一个女子，就封个县主，三弟你当县主是街上的大白菜啊？” 轩辕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想来皇兄已经有了主意。” 他才不承认之前他也忘了，此事确实不宜宣扬，若是大张旗鼓的弄个圣旨当众宣旨，给江南那边的人知道了，少不得要祸及季非夜这个池鱼。 “年前母后胃口不好，还是子息弄回来的那个什么酸菜鱼，胡椒猪肚鸡合了母后的胃口，又有御医往里面添了些许药材，这才把母后的身体养好了。” “既然那菜谱是这位季姑娘所提供，那我便封她个县主好了，这是救护太后有功！” 大业自上而下宣扬的也是以孝治天下那一套，而且宣帝对于太后娘娘，一向都是孝敬有加。 先帝起兵之前，后院只有一妻一妾，一直到他当上皇帝，及至发病过世，也未曾再给后宫添一名女子。 因此先帝后宫当中，除了太后娘娘以外，只还有个淑太妃。 而且太后娘娘同淑太妃关系极好，几乎情同姐妹。 这样的结果就是，太后娘娘三子一女，淑太妃二女一子之间关系极好，宣帝轩辕泽乃是正统嫡长子，登基之后便给自己的弟弟们全部封了王，给了封地，并且允许他们留待京中。 依次下来就是晋王轩辕澈，楚王轩辕秋，安王轩辕子息。 而三位长公主也各自给了封号，除了最小的永宁长公主还未嫁出去，其他两位都挑了自己喜欢的夫婿嫁了出去。 不论是宣帝，还是轩辕澈，轩辕子息，亦或是轩辕秋，对待太后娘娘都是孝敬有加，母慈子孝，上上下下都是一团和气。 所以宣帝为了太后娘娘的健康，封出去一个没什么实际权力，也没有封地的县主，几乎不会有人置喙。 “还是皇兄想的周到。” “好了，这果酒和果酱我待会儿给母后带过去，你还是赶紧去洗漱一番吧，要不然等会儿母后定然要说你。” 第242章 琳琅 轩辕澈在宫人的服侍下沐浴一番，换下衣服，整理好才来到太后娘娘的慈宁宫，里面一阵欢声笑语。 轩辕澈进去之后就看到轩辕子息正赖在太后娘娘手边，闹着要喝果酒。 “儿臣见过母后，淑太妃。” “澈儿回来了。”太后娘娘笑道，拉过轩辕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听你大哥说，你刚从牧州赶回来，连王府都没进？” “回母后，儿臣是有急事向皇兄回禀。” “好了，知道了，你们兄弟几个啊，都是一心扑在国事上面，也得注意注意自个儿的身体。” 宣帝无辜被牵连，只好站起来同轩辕澈一起表示一定会注意，请母后放心云云。 倒是轩辕子息跑到轩辕澈身边，“三哥，季姐姐难道没让你给我带礼物吗？” 上一回季非夜让人给他带的小鱼干和红薯干，味道都很不错呢。 “这一次我们去的急，走的也急，这果酒和果酱还是我临时问她要的，你还不满十五岁，不许喝酒。” “哼，你们不给我带，我过段时间自己去找季姐姐去，季姐姐会弄那么多好吃的，我去了她肯定会好好招待我的。” 淑太妃闻言好奇道，“子息，你左一个季姐姐，右一个季姐姐的，这季姑娘到底何许人也？” 轩辕子息首先晃了晃手指，“第一，你们别想其他的，人家季姐姐已经嫁人了。” “第二呢，季姐姐懂的可多啦，景山表哥在东平县那个破酒楼，都被对门的福运楼排挤的开不下去了，季姐姐卖了他一套菜谱，现在那酒楼重新开了，把对面酒楼的生意都抢回来了！” “哦？这么神奇？” “而且季姑娘还提了不少行之有效的建议，估计等不了几年，景山就要把春来楼开遍大江南北了。”这次接过话头的是轩辕澈。 随即轩辕澈把季非夜在东平县给他们说的那些营销方法之类的挑拣着说了一些。 “嗯，这个起名的方法我听着挺好。”太后娘娘听着也觉得有趣。 “以后叫景山表哥把云京里的那座太白楼名字也改了，说起来，这都春天了，那些冬天不好上的菜色也该上了吧？过两天我得去找太白楼的吴掌柜说一说。”提到太白楼，轩辕子息又忍不住想吃好吃的。 “太后娘娘，奴婢让小厨房的人拿那个樱桃果酱做了几色点心，太后娘娘要不要尝一尝？” “好，呈上来吧。” 宫人们端着几个托盘上前，给每人面前放了个小碟子，每个碟子里两块点心。 太后娘娘尝了一口，“嗯，这果酱还真是不错，甜而不腻，香气十足，倒是难得。” 宣帝让宫里的宫人都出去，然后才开口，“母后，正好这季姑娘又献上了《盐论》，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儿臣却不好用这个由头赏些什么，便想借着您的名义给她封个县主，您看如何？” 太后娘娘点点头，“是该赏，而且我听着觉得这姑娘是真不错，不是有形容那优秀人才为琳琅珠玉么，不如封号就叫琳琅吧。” “还是母后说得好，我这就去找四弟。” 楚王轩辕秋，正是负责皇家宗庙那块的，封个县主，自然要跟他通个气。 第243章 果树到了 季非夜才不知道远在云京的几人给她定了什么样的封赏，她这边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因为韩熙给她弄到的果树苗已经运到了。 这果树苗是从云州那边买的，那卖树苗的人弄了几个马车把所有树苗都运了过来，季非夜找到山上做活的人一起把树苗卸了下来。 这天开始淅淅沥沥的下小雨，幸好前些日子韩实带着大家在山上搭了好些个草棚子，这才能把这些果树苗都放在草棚子里。 点了数之后，季非夜和对方结了账，又多拿出两百个铜板，说是大家赶路辛苦，请大家喝酒云云。 搞完已经是中午时分，季非夜也有不回去自己烧饭了，跟着在山上吃了一顿。 这次送过来的果树苗有苹果，桃，梨，李子树，杏树和枇杷树。 季非夜又把空间里的果树苗悄悄的拿了出来。 “韩实大哥，这些果树苗不是从那人手里买的，是我自己特别从别的地方买的，这品种和这些有些不同，咱到时候要做个记号，别和这些树苗混了。” “上次韩熙大哥给我弄过来的葡萄枝我已经插活了，就是这些，你帮我找个有点坡的地方给种下去，然后还要麻烦搭葡萄架。” “这都是简单事情，只要季姑娘你吩咐一声，咱们照做就行，正好这雨也挺小的，咱们树种下去之后，就不用浇水了。” 季非夜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一点比较遗憾，那就是他们沤肥的工作做的还不足。 “现在那边肥料可供多少地方用？” 到了山上他们建房子的时候，就在不远处挖了好几个大坑，用作堆肥和沤肥的。 山上二十来个人吃喝拉撒产生的粪肥是一部分，平时择菜产生的废弃菜叶，从山上割的草，那些腐烂的树叶子等等全部堆在一起，盖上吕大娘和吕二娘平时编出来的草席子，也堆了有两个坑了。 但是这两大坑肥料对于这四十亩果园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 “把它们先做基底肥，我弄回来的这些树苗下面可以暂时不用放基底肥，其他的都放，套种的药材之类的暂时不要种，等肥料有了再说。” 现在种了也是白种，这土地上虽然有经年累月的树叶等使得土地较其他地方肥沃一些，但是到底肥料种类太单一了。 “行，听季姑娘你的。” “我瞧着山上得养点动物，韩实大哥你觉得养什么比较好？” “牛嘛，得再养个几头，反正牛就吃些草，这里缺啥都缺不了给牛吃的草，我听韩熙说你想养两头小羊？我觉得你不如把羊养在山上，咱也可以多养一些，养个几十头的，也不费什么神。” “倒是鸡鸭麻烦，那鸡爱挠土，还爱吃嫩芽，别到时候不好管理。” “不过季姑娘，你若是不嫌麻烦的话，咱们倒可以养蚕。” “养蚕？”季非夜一愣，她倒是没想过这种事情。 “还是吕大娘和吕二娘说的，她们说她两的活计轻松，我们又不让她们上田里忙活，就想着咱们种树的时候能不能种些桑树，这样她们可以养些蚕，她们以前在家养过蚕的，也学过怎么缫丝，也能多做点事情。” 第244章 野望 韩实的这个提议倒是让季非夜想到了不少东西。 她一拍手，“韩实大哥，这样的话，咱们就可以养鸡了。” 韩实一愣。 “桑园单独辟出来，用篱笆围起来，等到桑树过了发芽期，这鸡就能养进去了，不过咱们要是养鸡的话，还是得在山上专门建房子出来。” “至于缫丝，这个缫丝机我也有个新想法，不过不急，这个时候桑树种下去，咱们只能养夏蚕了，那个时候缫丝机怎么也能做出来了。”季非夜没什么别的特点，除了记忆好。 偏偏养蚕这样的事情，她还真的跟着奶奶一起做过。 许是在山中隐居的日子真的太无聊，除了学习之外，山中网络信号一般，早期根本没有电视给她，她便看大量的书，然后和奶奶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比如种花种菜，比如厨艺，比如刺绣，又比如说，养蚕。 自己种植桑树，买回来蚕卵，看着它们一点点的成长，直到最后变成蚕茧。 再去学缫丝，织绸，最后再用织出来的丝绸绣一方帕子。 这些在旁人看来极其无聊的事情，构成了她十八年里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之一。 所以怎么养蚕，以及那缫丝机和织绸机是个什么结构，她都一清二楚。 而且她是在山中，用电麻烦，自然不是那种现代工业机械，而是古老的，原始的木结构机器。 光有计划还不行，季非夜干脆趁机和韩实一起把桑园和养鸡场以及蚕室的位置都定了下来。 养蚕是个需要精细操作的工作，不仅环境要好，温度适宜，湿度也得好，周围还得没有污染物。 所以要远离他们这些居住的地方，以及周围得没什么危险。 两人在山上走了小半天，才把地方给定了下来。 “成，等这些果树苗种下去，我就让他们把这房子给起起来，桑树也简单，我瞧着这山上就有很多桑树。” “嗯，到时候挑一些移植过来，注意选那没病没害的桑树。” 随后两人又在山上到处看了看，季非夜瞧着那水渠已经彻底成型了，河水从上面引下来，在水渠里流淌的很欢快。 站起身子，季非夜看向这一大片土地。 整片土地都翻整了一遍，被整齐的水渠分成了一块块四四方方的田地，春雨如毛，落在脸上丝丝的凉，却也无声的滋润着这方土地。 在夏天暴雨来临之前，这里会种上果树，果树下面也会种上不同的作物，这些作物的作用就是保证土壤的养分不会随着暴雨流失。 而在季非夜的眼中，除了果园，与之想对应的各种工坊的位置规划也做好了。 果树结果还要等个两年，在这期间，除了要建起来蚕室以外，还要把缫丝工坊弄起来，这里得招女工，既然有了缫丝工坊，那不如再扩大一点规模种棉花，到时候能建个织布坊。 然后就是炮制药材的工坊，以及存储瓜果的地窖。 她得种蜜瓜和西瓜来着。 蜜瓜和西瓜水分多，甜，是夏日消暑的必备良品，而且有春来楼在，她不担心卖不出去。 季非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她扎根于这个世界的根本，她可是还要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呢！ 第245章 孟初冬放假了 自从果树苗运过来之后，季非夜在山上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就算是给地里施肥的时候，她也坚持戴着个口罩在山上呆着。 所以这一日下山来，她一进厨房，就听到孵化箱里传来微弱的唧唧声，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小鸡仔要孵化了。 掀开孵化箱上面盖着的布，结果就看到一窝小鸡已经全部孵了出来，一个个的仰着脑袋冲着她叫呢。 小心翼翼的把它们转移到土台子上，又拿出当初孟初冬做的那个栅栏给它门围上，在里面放上水和泡过的碎米。 看着小鸡们都吃上了，季非夜这才去外面喂那些已经渐渐脱去绒毛的小鸡仔。 如今她已经不是单纯喂碎米了，而是拿了菜叶子和稻糠一起拌上糙米喂，再过段时间，就能直接喂稻谷等。 安抚了一直跟着她的小花，把从山上带下来的饭菜给它装到碗里，季非夜这才给锅里上水烧水准备洗澡。 她在山上呆了一天，感觉自己身上也染上了那肥料的难闻味道。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季非夜举着澡桶倒了水，感觉自己有往女汉子发展的趋势。 倒完水回来，她收拾好洗浴间，准备早点睡觉。 “唔，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季非夜靠在床头想了一会儿，随后跳起来，她忘记了，孟初冬的学院一个月休息两天，每半个月休息一天，明天正是该休息的日子。 以孟初冬的习惯，定然是今晚就要赶回来的，这个时候，应该快到家了。 季非夜匆匆披上外衣往门口走去，刚打开院门，就看到不远处有个黑影，正打着伞往这边走来。 等走近了一看，果然是孟初冬。 “夫君。” 孟初冬急忙上前，“还下着雨呢，你怎么等在门口啊，连伞也不打？” 季非夜也不解开这个误会，“你晚饭吃了吗？我在山上跟着韩实大哥他们一起吃的，你要是没吃的话，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孟初冬注意到季非夜已经洗过澡了，发尾还是湿漉漉的，浑身带着水汽。 “你都洗过了，别忙活了，省的又弄出一身汗。” 季非夜浑不在意的开口，“我白天在山上跟着他们忙了一天，身上沾的都是粪肥的味道，回来不洗洗我可忍受不了。” “弄点儿吃的而已，没多大事。” 孟初冬把季非夜拉到自己的伞下面，争不过她，被她拉到了厨房里。 “想吃什么？饭菜还是面条？” “别那么麻烦了，随便弄点吃的就好了。”孟初冬担心季非夜穿的少冻着了，赶紧往房间里跑，给她拿了件夹袄过来。 季非夜正在和面，两只手沾满了面粉，孟初冬拉着她洗了手，又帮她把衣服穿好，这才放下心来。 “三娘，这是要弄什么？” 他本来以为季非夜会给他弄个面条什么的，除了揉面费点儿时间以外，其他时候都方便，结果看到季非夜弄的居然是湿面。 “煎几个菜饼，光吃面条饿得快。” 湿面和好了，季非夜抓过一个土豆快速削皮洗净切丝，胡萝卜同样削皮切丝，鸡蛋两个打进碗里，加上盐，和土豆丝胡萝卜丝一起搅拌。 孟初冬自觉的去烧火，等锅里烧热之后，抹上油，面糊摊成饼，然后把搅拌好的鸡蛋糊倒到面饼上，等差不多凝固了之后翻个面，再煎一会儿就盛起来。 摊了几个饼，季非夜又弄了一锅面疙瘩汤，最后还陪着吃了一小块饼和小半碗疙瘩汤。 第246章 图画了一小半 第二天早上起来雨还在下，孟初冬拦着没让季非夜继续上山，自己往山上跑了一趟。 季非夜便去了桂花嫂子家。 “三娘，这么早？” “嫂子，我家那小鸡孵出来了，你这两天抽空把家里收拾收拾，然后把小鸡捉回来。”不是季非夜不愿意替桂花嫂子养，她们两家隔的太近了，小鸡要是熟悉了往她家跑就不好了。 “都孵出来啦？” “嗯，昨天孵出来的，我看着个个都精神的很，你先捉回来，养个十几天，活的算钱，不活的就不算钱，主要是怕在我家养熟了。” “成，嫂子都明白，那等会儿嫂子过去把小鸡捉回来。” 跟桂花嫂子说好了之后，季非夜就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孟初冬也从山上下来了。 “三娘，你还打算养蚕？” “嗯，反正对我来说也不费事，山上面吕大娘和吕二娘也有点事情做，反正咱们都是请人干活的，我又不忙咯。” “哪里不忙，我瞧着你都瘦了，韩实大哥说这两天你天天在山上跟他们忙活，怎么劝都不带歇的。” 季非夜哭笑不得，她统共也就在山上呆了三天吧，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指挥他们做事情，怎么就不带歇了。 “你就瞎听韩实大哥说，还有我哪里瘦了？我每天都好好吃饭好好干活，我还觉得我长了点肉呢！” 孟初冬蹙着眉，把季非夜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没有看出来，反正我昨晚抱着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轻了。” 季非夜懒得跟他分辨，“一定是你的错觉，我要忙了！” 进了屋，季非夜把纸墨摊开来，然后找出上次她画这个院子设计图时用的木尺，那缫丝机和织布机都比较复杂，她估计要花不少功夫，才能把图画出来。 孟初冬见季非夜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便把家里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发现该做的，要做的事情就给做了。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季非夜这才伸了个懒腰，而纸上的图，才不过完成了一小半。 季非夜拿着东西压着宣纸，不让纸不小心被吹飞起来，糊上了墨。 恰好这时候桂花嫂子拿着篮子过来，篮子里塞了棉布，打算来把小鸡拿回来。 这一次孵出来的小鸡有二十来只，桂花嫂子看着心里一阵欢喜，“三娘，这小鸡嫂子都要了。” “嗯，嫂子你先带回去养着，现在天气还冷，这小鸡才出生，受不得冻，要暖一点儿。” “也不能下地，米得用温水泡着，喝的水也得是温的。”小鸡的体温比人要高一点，因此环境温度不能低了。 “哎，我都明白的，嫂子都养这么多年鸡了。” 季非夜笑了笑，“这不是这些小鸡不是母鸡孵的吗？夜里冷了也没有母鸡能给它门保温，所以才特地叮嘱几句。” “也是，你不说我还忘了，这晚上我给它们放房间里，旁边点个炉子。” “嗯，可以的。”季非夜点点头，随后帮着把小鸡一只只的捉到篮子里，最后拿布盖上。 乍然换了个环境，小鸡们唧唧的叫着，很快又因为光线暗了下来，声音渐渐放低了。 桂花嫂子看着直欢喜，这才小心翼翼的提着篮子举着伞往家里走。 第247章 缫丝机 吃过午饭，季非夜继续画图，孟初冬则拿着本书坐在一旁看书，等那砚台里的墨水没了，就起身给季非夜磨墨。 窗外春雨淅淅沥沥，屋内两人一坐一立，皆是认真模样，自有一份和谐在其中。 小花趴在大门槛上，眯着双眼小憩，小鸡们躲在屋檐下，整间屋里气氛恬淡又自在。 孟初冬看书间隙会抬头看一下季非夜，对着季非夜认真的模样，蹙眉的模样，淡笑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欢喜。 一直到暮色降临，季非夜才收了手，她把画好的图纸拿过来一张张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再摊开放在桌上等它们晾干。 “夫君，晚上想吃什么？”季非夜准备去打水洗手，画了一下午图，手上免不了沾了许多墨水，顺便去做晚饭。 孟初冬低头想了想，“我瞧着菜园里空心菜长起来了，不如三娘炒个空心菜吧。” “好啊。” 去水井旁边打了水洗手，顺便去菜园子里割了一把空心菜，季非夜瞧着这些天菜园子里长了不少杂草，想着明儿个该把里面的杂草给清理一下了，还有菜畦上的土也得松松了。 摘个菜顺便安排好了第二天的工作，季非夜心想，自己的日子还是过的蛮充实的嘛！ 现在季非夜家里不缺肉吃，但是总吃猪肉也腻，晚上她便炒了两个清爽点的小菜，清炒空心菜和酸辣土豆丝，外加她腌制的小咸菜，配上白米饭，吃起来也很满足。 第二天早上孟初冬得早起，两人便早早的洗漱完毕上了床。 “三娘，你今日画的那是什么？” “缫丝机的图，这是我在书上见过的，咱们生活中实际的缫丝机是啥样的，我还不太清楚呢。”其实季非夜画出来的图应该和现在惯用的脚踏式缫丝机有很大不同。 孟初冬也没见过缫丝机，凌家塘这里养蚕的人少，妇女们顶多种些棉花，捻线织布的都少。 若是这机器拿给韩熙或者轩辕澈去看，他们便会知道，这样的机器将会多么省人力。 季非夜在这缫丝机里运用到了蒸汽的原理，其实就是在缫丝机的动力处增加了一个加热装置，只要里面保证有热源，上面壶中一直有水的话，水产生的热力就会带动机器自动运转。 严格上来说，这个缫丝机已经达到了某种自动化的程度了。 其实若是可以的话，季非夜并不想用这种浪费木炭柴火破坏环境的能源，毕竟她家旁边就是河流，而这河是从山上下来的。 这是极大的水力资源，这些资源却在河水日复一日的流淌当中被浪费了。 季非夜决定了，如果韩熙能帮她找来技艺足够高超的工匠，她必须要在河里建个水车，利用水车能做很多事情！ 孟初冬识趣的不再多问，却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三娘，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你别太在意，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别到时候我不在家，你被欺负了。” “嗯？什么事啊？” 第248章 来报信 “我二哥他在州府那边的考试已经考完了，我估摸着他这次会考上，过几天他该回来了，我担心他考上了之后会有什么变故。” 季非夜算了算日子，确实差不多该是这个时候了，说不定这会儿考试结果都已经出来了。 “嗯，我知道了，放心好了，就算是二哥考上了，他们想拿我如何，也不一定能成的。” “我家三娘很厉害的，我都知道。”孟初冬想到韩熙说季非夜把柳横揍的满地打滚，那会儿他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说起来，总觉得最近这段时间，那边过于平静了，有点怪怪的。”在季非夜想法里，林氏和王氏这么消停真的有些奇怪啊。 “我也猜不透他们想做什么，大哥这个人一向只会踏踏实实做事情，大嫂虽然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却也算个淳朴的人，若是爹娘真算计什么，怕是大哥要吃亏。” 季非夜点点头表示赞成，孟启和林氏想要算计孟初春一家，那基本上就是一算计一个准了。 “不想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不信他们能把我们怎么着。”季非夜倒是放宽了心。 就算是孟初冬不在家，她也不担心，后面山上住了二十个士兵呢，号召下来，谁过来打架她都不怕。 至于其他的阴谋诡计？那也得能用到她身上才能算得上是好计谋不是？ 闻言孟初冬也勉强放宽心，只是他心里一直有着一点隐忧，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样子。 眼见时间不早了，两人便各自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季非夜给孟初冬煮了面疙瘩，又摊了饼让他带着在路上吃，跟他说了一声，让他把缫丝机图纸带给韩熙，让韩熙帮着找工匠。 把他送走之后，收拾了厨房，季非夜就拿着锄头去菜园子里除草松土。 凌家塘村口，丁小五胡小六两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迟疑，“最大最好看的青砖房到底在哪里啊？” “说是在河边，咱们沿着河走总能找到的。” “要不咱们找个人问问？” “不行，我们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到时候人家问我们去找她干嘛，我们说不上来怎么办？”胡小六否决了丁小五的提议。 “怎么就说不上来了，咱们不是知道她姓季吗？就说过来找她的就好了！” “你笨啊！咱们两是男人，两男人来这村里找一个女人，她看起来也不大，别到时候别人以为我们有什么心思，把我们打出去了！”胡小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丁小五。 “哦，也对，还是小六你聪明。” 两人就这么叨叨咕咕的往前走，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后面还跟了一个人。 “哎，小六你看，是不是那个院子？青砖的，我们这一路看来，就这一家的房子最好看了！” “差不多应该是了，我们去敲门问问吧。” “在你们敲门之前，先问问我的拳头允不允许你们问吧！”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 丁小五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迎面过来就是一拳头，他惨叫一声跳开，“你谁啊，怎么说打人就打人啊！” 胡小六在那人挥拳之前敏捷的躲开了，一脸戒备的看着他，顺便把丁小五拉到自己身后。 “你是什么人？我们只是来找人，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打人啊？” 第249章 柳横的结局 季非夜打开院门，就看到石磊押着两个鼻青脸肿的人站在她家门口，仔细一看，这不是丁小五胡小六吗？ “这是怎么回事？” 丁小五哭着开口，“季姑奶奶，您让咱们过来找您，也不说清楚，我们才看到你家的影子，就被这个人给揍了！” 石磊神情严肃，“三娘，我瞧着这两人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们一路都在嘀咕着要找你，你一直在村子里，哪里会认识这样的人，我便帮你问问他们是什么情况。” “于是你就把人给揍了是吗？” 季非夜看着两人的惨状，无语的摇了摇头，“先进来吧。” 她刚打算吃午饭呢，饭菜才摆上桌子，这几个人就来了。 “吃过了吗？” 丁小五和胡小六瞧了瞧饭桌上的菜，咽了一口口水，不敢说话。 那边石磊倒是摇头，“三娘，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不过……” 石磊看了看丁小五和胡小六，有些欲言又止。 季非夜忙开口解释，“是这样的，我是拜托他们两帮我办了点事情，也和柳横有关，石头哥你也留下来听听吧。” “柳横？”石磊皱了眉头，难不成季非夜说的不用担心柳横，就是找了这么两个人去对付柳横？ “我瞧着石头哥你还没吃吧？先坐吧，我现在去做点儿疙瘩汤，大家一起吃吧。” 说着季非夜干脆把桌子上那碗炒青菜端了起来，锅里正好烧着水，她取出面粉和了面，把青菜倒进锅里烧开，面疙瘩一点点的下进去，最后加盐，放点儿猪油，一大锅青菜疙瘩汤就好了。 “别傻坐着了，自己过来端！” 闻着香味早就口水不止的丁小五胡小六脸一红，慌不迭的跑过去，一人端了一大海碗疙瘩汤到桌子前坐好。 季非夜正要给石磊端的时候，他也起身过去把自己那碗端了过来。 桌子上还有个土豆丝，不过丁小五和胡小六都不敢朝那碟土豆丝伸筷子，毕竟那土豆丝看着就一人的分量，他们能有疙瘩汤吃一惊很不错了。 几个人吃过饭，丁小五胡小六这才小心翼翼的在季非夜面前坐好，“季姑奶奶，那个柳横他死了。” “什么？”“死了？” 季非夜怔了一下，她这还没来得及动手呢，柳横怎么就死了？ “怎么死的？”季非夜赶忙追问，石磊也从愣怔当中醒过神来，看向这两个人。 胡小六咽了一口口水，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季姑奶奶你让我们去盯着柳横，我们回去打听了一下，知道柳横在隔壁镇子上呆着，不过他好像受了伤，便一直在养伤，没去赌场。” “咱们就在他住的地方蹲着盯着他，刚开始他在屋里躺了两天，然后就出去在街上晃了晃，结果不知道怎么的，昨儿早上他住的地方突然传出来消息说柳横突然腹痛呕吐，还找了大夫过去看。” “到了晚上，就听说他已经死了。” “就这样？”季非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来柳横昨天突发的腹痛呕吐有可能是他突然死亡的关键。 “我们有找人打听，据那给柳横看过的大夫说，柳横是吃了相冲的东西，才会发了急症去世的。” 第250章 与咱们没干系 季非夜怎么也没想到，柳横竟然就这样死了，枉她还特地准备了铜管，准备去弄点儿牛痘，然后陷害他得天花被隔离，悄悄弄死他呢。 结果居然就这么死了。 石磊有些恍惚，他这些天一直神经紧张，满心的戒备，生怕柳横又带着一帮人杀回来了，结果现在告诉他柳横死了？ 他是在做梦吗？ 直到季非夜起身要送丁小五胡小六离开的时候，石磊这才惊醒过来，他有些惶然的看向季非夜。 “柳横真的死了？”石磊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涩，仿佛几日未曾喝水，嗓子都沙哑了。 季非夜点点头，“是真的，他们不会骗我。” 丁小五和胡小六一听赶忙举手发誓，“我们绝对不敢欺骗季姑奶奶的！” 石磊这才觉得自己脚踩的地方有了实处，他晃了一下，“我知道了。” “三娘，我得回去给我娘也说一声。” 他娘也日夜担心着这个事情，虽然嘴上一直安慰他季非夜肯定有办法，但是她脸上时不时透露出来的担忧还是叫他瞧见了。 “嗯，叫婶婶不用担心，这个事情跟咱们没啥关系，也许是坏人自有天收吧。” 石磊的一颗心砰的落回了心里，自从听到柳横死了这个消息，他就一直有个担忧，他怕这个事情是季非夜出手的。 这么个娇娇的小姑娘，看着不出奇的，揍人的时候却那么狠。 那么她是不是也能狠下心来杀人？ 石磊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他的好友娶了个杀人犯……杀人这种事情，在哪里都是要偿命的。 季非夜当然明白石磊在想什么，不过她坦坦荡荡的，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她做的。 而且就算她做的又怎么了？ 死一个人而已，在她眼里，着实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她拼起来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不过现在她已经很惜命了。 季非夜把丁小五和胡小六送到门外，趁着石磊不注意塞了个荷包过去，胡小六眼疾手快的接了荷包塞进袖子里。 “石头哥，你帮我把他们两送到村口吧。” 石磊回过神来，“好的，三娘你回去吧，他们两我会负责送走的。” “石头哥你就安下心来吧，也叫婶婶好好养养身子，就是叔叔那边，你得好好开解他。” “这个我都知道的。”季非夜不说，石磊也会跟他爹说清楚。 不仅要说柳横的结局，还要说说柳横在他家闹出来的事情，若非石磊他爹心软，哪里会招来这么一个灾星？ 目送石磊他们远去，季非夜这才关上院门。 小花凑到她的脚边，她蹲下来摸了摸小花的头。 柳横真的是意外死的？季非夜不信。 不过这件事在她的猜测当中，只可能有一个人能做得到，那就是韩熙，但是韩熙动手的理由，她却想不出来。 韩熙是轩辕澈的属下，他的一切意愿是以轩辕澈的意愿为先的，轩辕澈现在对她，不过是一个有价值的平民，仅此而已。 为了她杀人？这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这对于韩熙来说，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第251章 真正的死因 孟初冬比季非夜更早收到柳横死亡的消息。 他刚到镇上，韩熙就告诉了他情况，甚至于柳横是怎么死的。 苏轼有诗云：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江南二月，草长莺飞，万物生发，而河豚在这个时候，也到了洄游产卵的时候。 河豚有毒，想要把河豚料理好，那厨子必须十分专业才成，不过这个时节，往云京里运的河豚还没到。 牧州恰在长江北岸，松来镇更是距离江边不远，云京里还没吃上的河豚，这里却是已经有了。 张虎在松来镇颇有点势力，下面有人便把这河豚献了上来。 一般来说，这河豚上桌之后，得做菜的厨子先吃，一刻钟之后无恙，才让客人吃。 不过柳横哪里知道这河豚是个什么情况，瞧着厨房里挺在乎这河豚的，便不客气的要吃这个菜。 柳横这个人，仗着和张虎交情比他人好，平时可没少做那横行霸道的事情，恰好那知道柳横要点河豚的人就和他有些过节。 于是他就假装不知那是河豚，把河豚杀好去了鳞，就叫那厨下一个不识河豚的厨子给做了，送到了柳横的房间。 柳横就这样被毒死了。 这事情出来之后，张虎把所有人都查了一遍，结果就是那河豚在那里养着，偏偏厨房里没人认识，都当做是普通的河鱼，柳横要吃，自然没人拦着。 归根到底只能说柳横自己作死。 最后张虎只好把献上河豚的那人说了一通，又把自个儿院子里厨房的人换了一茬。 “韩大哥好人脉。”孟初冬赞了一句。 “不过是巧合罢了。”韩熙淡淡的回了一句。 “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学院了。”孟初冬瞧了瞧天色道。 “嗯。”韩熙也不多说，转头就要走，孟初冬突然想起来缫丝机的图纸，连忙喊住韩熙。 “这是三娘画的缫丝机图纸，她想让韩大哥帮忙看下有没有工匠能做这个。” 韩熙伸手接过来塞入怀里，转头往药铺走过去。 他的人脉？韩熙微微一笑，其实这件事他还真没用什么人脉，他只不过找了张虎常去的那个酒楼老板，跟他念叨了一句河豚而已。 至于后续的发展，只能说都是天意。 倒是孟初冬在去往学院的路上，又把韩熙说的整件事情推敲了一遍，末了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季非夜不知道的是，她家夫君学习能力惊人，韩熙的这种处事方法，不久之后就被她这个夫君学了个十成十。 她在家里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春天来的很快，前些日子山上还是一片枯黄，这几日小雨下过，春风一吹，一下子便绿了漫山遍野。 那鲜嫩的绿意总归是让人心情舒爽的。 山上的果树按照季非夜的想法一棵棵的种了下去，树与树之间的间距都是量好了的，而这时候工人们已经在整地了。 草棚子里的蜜瓜和西瓜都在育苗，那药材种子能直接种的已经准备在种了。 最妙的就是山上的羊圈里，几十只小羊咩咩的叫着，放出去吃草的时候，在绿草地上一群仿若云朵聚在一起。 日子一晃就进入了三月份，而季非夜还是在桂花嫂子的提醒下才想起来，孟初夏要回来了。 第252章 蒿子粑粑 三月三这一天，按照当地的风俗是要吃蒿子粑粑的。 田野小路旁，蒿子随处可见，挑那嫩的蒿子叶掐了，放到篮子里，回去洗干净切碎，和糯米粉拌在一起，再把咸肉和腌白菜炒一炒，做成馅裹到糯米粉团里。 铁锅烧热，油倒进去，等油冒烟了，把那裹了咸菜咸肉馅的糯米粉团放到锅里，按扁了成饼状，双面煎的微焦，拿锅铲铲起来，放到一边放凉，这蒿子粑粑就做好了。 当然季非夜是不知道这个东西的，这是桂花嫂子在一步一步的教她做。 季非夜家的厨房里，桂花嫂子正在帮她做蒿子粑粑，季非夜则坐在一边，拿着一个粑粑在手中，小口小口的咬着，还不时被烫到。 “让你等会儿吃你偏不信，烫着了吧？” 季非夜不断的挪动着十根手指头，那粑粑太烫了，她一直拿着也受不住，又咬了一口，在嘴里温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嚼。 这一口吃下去了，季非夜才仰着头看向桂花嫂子，“那是因为热的好吃嘛！” “小馋货。”桂花嫂子笑着说了一句，手上动作特别麻利，把锅里几个煎好的粑粑盛了起来，放到碟子里。 “对了，听说你家二伯回来了，说是考中了童生。” 季非夜愣了一下，“考中了？” “是啊，以后孟家这老二就是廪膳生员了，跟里正家的孙子一样，据说这廪膳生员能免税呢！”桂花嫂子语气里有淡淡的羡慕。 来古代尚不足半年，不明白税有多可怕的季非夜表示有些不能理解。 不过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他考中了的话，我作为弟妹和亲戚，是不是该送礼来着？” 桂花嫂子把炉灶下面的火熄了，锅里剩下的那点油，又给季非夜炒了个青菜，直把这些做好，她才在季非夜面前坐下。 “哪里用这么慎重的想？咱们村送礼，不过一把米一把面，十来个鸡蛋呗，还能送什么？” “文房四宝啊！”季非夜想也没想的回答。 “什么宝？” 季非夜顿时明白，桂花嫂子不知道文房四宝是什么东西。 “就是读书人用的那些东西，纸啊笔啊之类的，难道不是送这些？” 桂花嫂子直摆手，“咱乡里乡下的，哪里送得起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可听说了，纸笔什么的好贵着呢！”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攒上银子让小虎也去念个书。” “小虎现在年纪还小，来年我家后面要把工坊造起来，到时候嫂子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去工坊里做活，也有工钱拿，供小虎念书，问题应是不大的。” 季非夜弄这些工坊本来就是为了乡亲们，她当然不介意给桂花嫂子开个方便之门，而且桂花嫂子这人又实诚，做起事情来，想必不会拖拉。 到时候她直接弄个计件工资，做多少拿多少钱，那勤快的手上活计巧的，自然就能拿更多钱。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还远，这最近的就是孟初夏这个事情，她得防备一下，别让孟家那边那些人给钻了空子。 第253章 孟家又要分家 等季非夜最终决定就拎十来个鸡蛋一壶酒过去送礼的时候，才走到孟家大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哭声。 孟娇娥和孟娇珊的声音她自然分得清，这两小姑娘哭的这么凄惨，把季非夜给吓了一跳，赶忙进了院子。 “爹，娘，大嫂，这是怎么了？” 孟家一家几乎都在院子里，孟初春正跪在孟启和林氏面前，孟启脸上一片漠然，倒是林氏此时怒意正炽。 “你个扫把星过来做什么？” 季非夜神情不变，把手里的东西拎到身前，“不是说二伯考中了童生吗？我身为弟妹，怎么也该过来祝贺一声啊。” “你给我滚出去！”林氏指着院门口怒道。 季非夜才不管她的怒火，她在意的是，孟启和林氏到底做了什么，把孟初春一家吓得如此惶然。 沈氏抹着泪走到季非夜身边，“四弟妹，家里出大事了！” 孟娇珊人小，此时三两步就跑到季非夜身边，拉着季非夜的裙子，“四婶婶，爷奶不要我们了！” 什么情况？季非夜有些摸不着头脑。 孟初夏从里屋走出来，“大哥，你何必做此姿态？爹和娘把你们一家分出去是对你们好，我此去可是要去南蛮之地，那地方瘴气多，水患也多，你们跟我走了，有没有命回来还不知道呢！” 季非夜眯了眯眼睛，孟初夏这话信息很多啊。 “老大，你也别怪爹我狠心，老二他有出息了，之前为了他科举，咱们家的银子都拿出去了，差点儿连年都过不上，这你也是知道的。” 原来孟家大年初一吃的那么磕碜居然是因为没钱过年，季非夜表示不信，她嫁过来的时候是深秋，距离过年也不过就三个月罢了。 林氏从她娘那里得了二十两银子，又从他们手上拿了二十两银子，孟初夏是读的什么书，才能把这四十两银子在短短三个月里给败光了？ “这一次我们把地卖了也是情不得已，你弟弟他好不容易才搭上了这么一条线，花费了不少银钱才弄到这个县令的位置，尽管那地方穷了点，但是那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季非夜一惊，卖地？买官？ 不对啊，孟初夏这童生才刚考到手，就能去做县令？不是还要经过选拔的吗？ 不过是一瞬间，季非夜就断定，孟启和孟初夏是在骗人，他们想骗孟初春。 但是季非夜并没有开口拆穿他们，说到底她之前也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娘子，哪里又能知道这么多东西呢？ 季非夜决定静观其变。 沈氏忍无可忍的跪下了，声音嘶哑，“爹！娘！你们尽为二房一家考虑，就把我们大房一家的生死置之不顾了吗？” “你们把地卖了，咱们今年一年吃什么啊！那地里的秧才刚插上啊！我家夫君日以继夜的忙了这么多天，那可就是白忙了啊！” “爷爷！奶奶！”孟娇娥和孟娇珊也哭出声，她们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田地对于自家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孟启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不过这神情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又换一副悲痛模样。 第254章 冠冕堂皇 “大嫂，你是什么意思！”倒是孟初夏一下子就怒了！ “你问问大哥，他十五岁之前，爹娘可有半分亏待于他？他是不是打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长大？大哥他不爱读书，爹娘便纵着他学习不好，他要娶大嫂你，哪怕名声不好，爹娘可有半句不同意？” “就是这么些年，大嫂你前前后后生了四个孩子，哪个不是吃家里的，喝家里的？爹娘可有亏待你们半分？什么叫爹娘尽为我们考虑？” “沈氏，我跟你说，这是大哥欠我的！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孟初夏去做！他不想念书，不愿意科考，不愿意振兴孟家门风，这事情便由我孟初夏来做！” “我孟初夏定会光耀门楣！光宗耀祖！” 季非夜听了个开头，便深深的为孟初夏这人的大言不惭和无耻给震惊了，到了后面便觉得，又当又立这个评价，当初真的没有说错他。 明明是他不顾家里情况，逼着二老供养他读书，结果倒成了孟初春欠他的了。 孟初春不善读书，被他说成了不愿意读书，不愿意光宗耀祖，却把他自己渲染的无比伟大，仿佛为孟家献出一切的模样。 无耻之尤。 与季非夜看戏的心态不同，孟初春却是身子一震，原本就低着的头垂的更深了。 孟初春是真的在愧疚，在孟家没有出事之前，他的确过的衣食无忧，孟启虽只是个翰林编修，家中亦不富有，但是那会儿他们住在云京，出了巷子口，远远望去，甚至能看到巍峨的皇城。 他在云京里长大，虽然和那些世家公子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也是在云京的白鹤学院进过学的，就算成绩不算好，泯然于众人，那些惊才绝艳却曾经离他很近过。 那是这辈子大抵都不会再见的情景。 孟初春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那样的生活彻底忘掉了，但是经孟初夏一说，他却又把它们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与之一起浮上来的，还有对孟初夏的愧疚。 对，是愧疚。 他是长子，孟启把他送进学院，孟初夏却没法再送进去，所以孟初夏是在家里由孟启开蒙的。 光为这么一件事，孟初夏便明里暗里不知埋怨过他多少次。 其他诸如孟初春学习不如孟初夏好，脑袋不如孟初夏灵光等等，这些话在天长日久的埋怨和不满当中，变成孟初春心底最深的愧疚。 是他夺了孟初夏的念书机会。 所以孟启举全家之力支持孟初夏去念书的时候，他二话不说，更加卖力的去做苦活，就是为了能补偿一下这个弟弟。 然而到了这一天，孟启把家里全部的银子用在了孟初夏身上，不仅如此，还卖了他们这些年来攒下来的地，甚至于这间生活了十多年的房子，就是为了能给孟初夏弄个小小的县令。 孟初春低着头，不甘和愧疚感在心里不断的交织，却又在孟初夏的言语刺激下，不断的蒸腾，直逼得这个汉子，眼睛都红了。 而在一旁的沈氏，却是气的浑身都发抖，然而她明知道孟初夏说的不对，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255章 父母的狠心 院子里有零落的掌声响起，众人皆是一愣，看向掌声来源处。 却发现季非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然后两只手慢慢的拍着掌，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好一个颠倒黑白啊！” “光耀门楣？光宗耀祖？孟家不是被除了族吗？敢问二伯你光的是谁的门楣？哪门子祖宗啊？” “你这个贱妇，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滚出去！” 季非夜脸色不变，仿佛孟初夏说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反而笑意盈盈的开口，“满口不知所谓的人，也能当官了，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老百姓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一个大老爷。” “不过我好像听父亲说过，童生想要授官，是要经过学政考核的吧？听爹的意思，是花钱给二伯买了官？” “可是……买官是犯法的啊！” 孟初夏疾步上前，伸手就要给季非夜一个耳光，季非夜动也没动。 “二伯这段时间不在家，也许不知道，前些日子，那柳横被我打了一顿，满地打滚嗷嗷直叫呢！” “哦，对了，那柳横已经死了，二伯也没办法去找他对质了，真可惜。” 孟初夏的手竟然僵在那里，一时之间也没有打下去。 “难怪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女子和小人合为一体了，真是有辱我孟家门风！” 孟初夏转头看向孟启，“爹，娘，你们怎能叫四弟娶了这样的女人！” 王氏小跑过来拉了拉孟初夏，“夫君，你别为了她这种人生气，爹娘不是已经把四叔一家给分了出去吗？他们都不是孟家的人了。” 说着王氏还得意洋洋的看了季非夜一眼。 王氏对于孟初夏和孟启在打什么主意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一点，那就是孟初夏要当官了，而她很快就是官夫人了！ 她是官夫人，她的儿子已经是官老爷的儿子，王氏已经在幻想着日后家里仆役成群的日子，自然不把季非夜看在眼里。 完全忘记了，前些日子她知道季非夜买了那么大一片山地时，每晚每晚在被窝里嫉妒的恨不得突然来一场山火，把季非夜那片山地上的东西烧个干净。 “阿兰你说的没错，与这等小人计较，真乃有失我的身份。” 季非夜也不指望一两句话就能试探出孟初夏的深浅，她把目光从孟启脸上移开，“那么爹娘这是要给孟家分家？不过向来分家，父母都是跟着长子过日子的，爹娘把田地都卖了，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沈氏这才缓过来，声音里染上了一点悲戚，“四弟妹，爹娘把家里的田地和这房子都一起卖了，然后要把我们家分出来，他们自然是要跟着二叔一起走的。” 够狠！ 这是季非夜对孟启的评价。 不过她面上还是浮出惊讶之色，“爹，娘，你们把我和夫君净身出户也就算了，怎么能这样对待大伯一家呢？” “这些年来，可都是大伯一家支撑着这个家呢，如今二伯风光了，就要把大伯一家赶出去吗？怎能做这等忘恩负义的行为呢？莫非真的是*******，负心皆是读书人？” 第256章 记得把话说清楚 孟初夏和孟启脸色同时黑了黑，他们怎么听不出来，季非夜这是在骂他们还不如屠狗辈？ “好哇，你竟敢辱骂天下读书人，你这等贱妇合该沉塘，方能祭天下学子！” “哦，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吗？我好怕哦。” 明明说着害怕的话，季非夜脸上却是半分害怕也无。 “二伯，你可要为你这话负责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沉塘之刑用于何罪！你辱我声名，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是云京朝堂之上，我也敢告上去！” 季非夜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孟家行事毫无章法，父母不顾儿女生死，这等人家，活该被逐出族，幸好我和夫君早早分了出去，与孟家再无干系。” “放肆！你对着父母长辈，就是这么说话的？” “我孟家门风如何，不是你一个分家出去的新妇能肆意评价的！”孟启暴喝一声，分明是生气了的模样。 孟启在孟家有着绝对的权威，平时只要他冷了脸，家中便无人敢违逆于他。 现在他发这样大的火，跪在地上的孟初春身子一抖，在他身边的孟天长和孟天久都不敢随意抬头。 孟娇娥和孟娇珊更是收了声，瞪着大大的眼睛，盛满了害怕和恐惧。 便是沈氏，亦不敢和孟启对视。 只有季非夜，她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意味，“不用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现在就是你们打算要把大哥一家赶出去，对吗？” “孟家要分家，这件事报给里正爷爷知道了吗？” “要知道，孟家现在的户口可是在凌家塘的，爹娘你们要离开，这户口迁移的手续都弄好了吗？” “我倒是没多少要求，只希望爹娘你们走的时候要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是二伯发达了，嫌弃大伯碍事了，才把大伯一家分出去了。” “否则我们这些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的人，到时候免不了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不过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我和夫君都不是孟家人了，怎么骂，那都是二伯光耀的那些列祖列宗们，不是吗？” 孟启脸色顿时如黑炭。 他拼命想要掩盖的事情，就被季非夜这么大喇喇的说了出来。 早知道这个媳妇这么难缠，当初就不该为了几十两银子让孟初冬把她娶回来。 这样想着的孟启，不由得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氏，林氏只觉得有一道如刀子一般的目光刮过自己，浑身的寒意都沿着脊背爬了上来。 她知道，孟启这是十分看不惯这个四儿媳了。 “你给我闭嘴，你一个外人，对家里的事情指指点点什么？” “当初我是瞎了眼才让我儿子娶了你这么个扫把精，惹事精，要不是你，我们孟家能到如今的地步？就是你这个祸星进了门，我们家才落到现在这个模样！” 季非夜轻轻笑，“娘，这个罪名我可不背，孟家怎么了？孟家不是好好的吗？二伯可都考中童生，当上县令了呢？” “那是因为我和你爹早就料到你是个惹祸精，早早把你分出去了，否则你这样的祸星，定要害了我儿子的福运！” 第257章 再次分家 “娘！”孟初春突然沉痛的喊了一声，林氏猛然住了话头，看向孟初春。 “既然你们要分家，那就分家吧！”孟初春似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这话说出口之后，就连那脊梁似乎也一起弯了。 季非夜眉头微蹙，但是实际上，孟启和林氏把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无力挽回这个局面。 沈氏收了悲戚之声，同样走到孟初春旁边跪了下来，“爹，娘，那就分家吧。” 季非夜看着孟初春和沈氏的模样，一时有些不能理解，她和孟启闹下去，最后说不得，孟启会稍微出点银钱，好歹能让孟初春他们找个地方安家。 现在他们一妥协，那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啊。 直到孟初夏满意的进了屋，孟初春似是不经意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触及孟初春有些愧疚的目光，季非夜才突然醒悟过来，孟初春答应分家答应的这么快，是为了自己。 孟初春身为大哥，他不忍看到自己的父母这样出言辱骂她这个弟媳。 尽管她不需要这样的好意，但是这仍让她觉得有些窝心。 因为孟初冬不在家，孟初春做大哥的，就想尽量照应她，不能照应到，便只能想着让她少受点儿伤害。 也罢，孟初夏这次离开凌家塘，去的地方定然不近，这辈子怕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而她想让大伯一家过上稍微好些的日子，还是挺简单的。 孟初春一家，夫妻两个都是踏实肯干的人，几个孩子个个也都教养的很好，没有被孟启林氏，和孟初夏王氏这样的人带歪，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的人家，指望他们有多大出息，那倒不一定，但是踏踏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还是能做到的。 孟初春答应了分家，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孟初夏进去写了分家契书，拿出来之后，孟初春看过一遍，其实也没啥可看的，孟启和林氏把田地都卖了，没了田地，家里这些家什又不值什么钱，除了他们要带走的东西，剩下的都给了孟初春，也就不过几床破旧的床铺，两个柜子，并一些生活用具罢了。 让季非夜惊讶的是，孟启和林氏连现在住的这个房子都一起卖了，这是要孟初春一家露宿野外的节奏啊！ “难不成这就让大伯他们搬出去吗？这天寒地冻的，大伯他们去哪儿住？” 孟初夏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四弟妹这等好心，你家那房子院子那么大，何不让大哥住到你家呢？” “四弟妹不能光站在这里仗义执言啊，做好事那可要拿出实际行动来的。” 季非夜眼睛微眯，“有些人真是把宽以待己，严于律人这句话贯彻了个彻彻底底啊，不过我确实不像某些人，良心都被狗吃了。” 沈氏走到季非夜身边，“四弟妹，你不用跟他吵，爹娘把这房子和田地一起卖给了林员外家，那林员外也说了，给我们七天时间搬走，我和你大哥会尽量在这几天找到住的地方的。” 季非夜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必再说。 她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不过也没必要在这地方说出来，让孟启和孟初夏他们知道。 “大嫂，这鸡蛋你先拿着，反正这东西送给没良心的人也是浪费，你拿着，晚上让几个孩子也尝尝，我瞧着娇珊又瘦了些，是不是最近都没吃好？” “等爹娘他们走了，我再借些米面给你们，田地没了也无妨，大哥那手艺活不差的，咱们总能把田地都赚回来的。” 第258章 里正发火 就在季非夜和沈氏说话的时候，里正过来了。 原来是有人从孟家门口路过，听了那么一耳朵，知道孟家要分家，赶紧就去报了里正知道。 孟家在凌家塘落户，是得了里正允许的，里正作为凌氏一族的族长，对于孟家这样的外来户是有着管理的义务和责任的。 一听说孟家又要分家，里正也只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匆匆赶了过来。 特别是这一次，孟启竟然要把孟初春给分出去。 “孟先生，我凌宏图尊重你是读书人，曾有过功名，才收留你在凌家塘落户，之前你把孟初冬分出去，那是孟初冬自己要求的，我没话说，如今你又是为了什么要把孟初春一家分出去？” “自古以来，父母在，不分家，这不仅仅是咱们对小辈的要求，那也是要求咱们为人父母的，要护好儿女啊！” “再者，你们把孟初冬净身出户，这一点已经为世人难忍了，这一次竟然又把老大一家赶出去，这些年来，你孟先生生病在家，林氏什么活都做不得，孟初夏只管着要念书，这个家都是孟初春一家撑起来的，如今你们把人利用完了，就要甩在一边吗？” 里正也是被孟家气的不行，甚至不再顾着孟家的名声，把这些话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这些话，不仅孟初春听着眼圈微红，沈氏忍不住掩面而泣，就是外面跟着里正过来围观的村民也都是指指点点。 “若是读书人就读出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才不要叫我家小子去读书！” “哎，孟家老大一家这么些年都是苦过来的，要真是被分出去了也好，凭着孟家老大的本事，日子肯定要比现在过的好多了。” “要分有本事当年就分了啊，现在老二考上童生了，家里田地能免税了，就马上把老大一家分出去，这分明就是过河拆桥啊！” “啊？你还不知道吧，那孟启可是把家里十几亩田全部都卖了！” “什么？当初孟家来咱们凌家塘也就买了两亩地吧？这十来亩田可都是老大一家挣下的，这说卖就卖了，卖给谁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林员外家嘛！咱这十里八村的，除了孟家小四以外，谁能一口气买这上好的十几亩水田，这可得两百多两银子呢！” 有人抽了一口冷气，急急忙忙的问道，“那都两百多两银子，咋还要叫孟初春一家净身出户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孟启啊，拿这两百多两银子给孟家老二买了个官，县令！以后这孟家老二就是当官的啦！当然瞧不上孟家老大是个只能在田里刨食的泥腿子了。” …… 外面的议论纷纷几乎是一字不落的落在了院子里各人耳中，而院里各人的反应不一。 季非夜守在里正爷爷身边，给他舒着气，生怕这位老人家气出个好歹。 孟初春一家站在一起，沈氏低头抹泪，孟初春木着一张脸，孟天长一径的低着头不说话，孟天久倒是满脸的愤慨，孟娇娥和孟娇珊脸上都还有些惊惶之色。 孟初夏冷着脸，走到院门口，“堵在我家门口做什么？谁许你们在这里的？” 第259章 断绝关系 孟初夏这话可谓捅了马蜂窝，人群一下子躁动起来。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滚出凌家塘！” 众人似是反应了过来，人群里响起了几个人零零落落的应和声，最后竟然演变成大家一起在喊。 “孟启滚出凌家塘！” “孟初夏滚出凌家塘！” 孟启一张老脸黑的简直能滴出水来，孟初夏的神情亦是阴沉的仿佛要把眼前这些人全部弄死的模样。 里正转身朝向人群，伸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季非夜眼尖的看到人群里有小孩子手中拿着烂菜叶子，这是打算趁机扔孟初夏一身烂菜叶子的节奏啊。 一想到孟初夏这种为了保持风度，就连家里的东西倒地了也不会扶一下的模样，被人扔一身烂菜叶子是什么模样，季非夜便觉得有些好笑。 “凌里正，孟家如今已经是这个地步，田地和房子已经全都没有了，银子也只剩下我们上路赶到老二上任的地方的路费，这是万万不能给老大的，如今老大一家还不如跟我们分家，否则我们走了，他们也没法留在这里。” “至于跟我们一起走，那是不可能的！” 原来人的无耻是没有下限的，季非夜冷眼看着孟启，完全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理由。 孟启现在就是一个无赖，反正我没有，反正我不会给你，不管你怎么闹，结局都只有这一个，你孟初春什么都不会得到。 孟初春走到里正爷爷面前，拱手道，“谢谢里正爷爷为我说一句公道话，不过刚才我已经同意了分家，日后我孟初春，和他们，再无干系。” “你这是要和你父亲断绝关系吗？” 孟初春咬咬牙，点了点头，“是的。” 里正叹了一口气，又看向孟启，“孟启，现在你的大儿子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日后你们就是两家人，再无任何关系，你也同意吗？” “既然他都不肯认我这个父亲了，强求无益，我自然是没什么不同意的。” 里正怔了怔，末了摆摆手，“也罢，随你们的便吧，等你们把文书写好了按上手印，我叫凌义往衙门里跑一趟。” “只不过孟启，你最好今天下午就搬走，咱们凌家塘不敢再收您和孟初夏这样的人，免得坏了我们的风气。” 不等孟启说话，门外一直等着的人们也喊了出来。 “对，赶紧滚，别再让我们看见！” “要是你们不走，我一定挑大粪过来倒你们门口，你们这样的人简直比那臭粪坑里的大粪还要臭！” “那大粪还能肥田，你们这样的，丢河里叫鱼吃，鱼都不愿意吃，怕脏了嘴！” 季非夜没想到，孟启闹个分家，能把自己闹到名声扫地的地步，而他这样最在意声名的读书人，竟然一直无动于衷。 为什么呢？季非夜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她也不打算想明白，毕竟孟启和孟初夏这种脑回路异于常人，她不能为了想清楚这种事情，把自己的水平拉低到他们一条线上，太不值当了。 “凌里正，我们下午就走。” 第260章 拒绝好意 季非夜一直在孟家呆到下午，直到孟启林氏，和孟初夏一家带着东西走了之后，这才走向孟初春。 “我瞧着这边什么东西都没了，不如去我那边，折腾到现在，中午饭也没吃，我回去做点吃的，一起过去吃吧？” 沈氏摇摇头，“就不麻烦四弟妹了，咱们东西也要收拾下。” “有啥可收拾的，我看这里也没剩下多少东西，你们挑些能用的，先搬到我那边对付几天，我那里怎么说还有间空屋子。” “四弟妹，不用了，我和月娘把家里收拾下，然后再想想接下来怎么办，说实话，我这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 季非夜没因为孟初春夫妇的拒绝不开心，“林员外此人我没见过，也很少关注，不过我瞧着，这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说不得人家明天就上门要来收房子了。” “还有爹娘和二伯要走这件事，三姐知道吗？” 季非夜提到孟初秋，孟初春神色变了一变。 他不知道爹娘要走这件事到底谋划了多久，也不知道孟初秋到底知情多少，如果她不知情，又随便在哪里听了一耳朵他和爹娘断绝关系的消息，定然要上门大闹一番的。 “不管怎么着，我那里，三姐大概是不敢上门闹的，我也知道，让你们一直住在我那里定然不是个事，但是总得对付几天，就算是起个房子，哪怕是土坯房，也得十来天的功夫吧？” 季非夜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孟初春还是有些犹豫。 “四弟哪天回来？” “今晚就能回来的。”季非夜自然知道孟初春的顾虑，沈氏和娇娥娇珊还好，他，孟天长和孟天久都是男人，季非夜又是一个人在家，传出去对季非夜名声不好。 想了一会儿，孟初春还是摇摇头，“不了，今天我和月娘还是把这里收拾一下，林员外这两天应是不会来收房子，我们先住一晚，等明天我和四弟商量一下。” “那行吧，那现在过去吃个饭？” “四弟妹，你别忙活了，虽然他们把大多数东西带走了，但是那粮食还有剩的，这不还有你带过来的鸡蛋吗？让我们一家吃饱饭还是不成问题的。”沈氏不想麻烦季非夜，便拒绝了这个提议。 季非夜无法，只好同意了。 “大哥大嫂，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咱们是一家人，嗯？” 孟初春眼睛一热，“好的，四弟妹，以后要麻烦你们的地方多着呢。”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吧，我想夫君也是支持你们搬过去的，省得明天慌手慌脚的。” “好。” 等季非夜走了，孟初春这才摸了摸小女儿的头，“珊珊，和姐姐回屋去吧。” 孟娇珊和孟娇娥听话的进了屋。 “天久，你今年也十岁了，也是大孩子了，你跟你二姐不一样，你是男子汉，是要扛起这个家的，就跟着天长一起听吧。” 孟天久点点头，“好的，爹，我听着呢。” “月娘，天长，天久，从此以后咱们家就我们几个人了，我们现在没有田地，没有房子，就连银子也没多少，接下来一段日子我们可能过的很难，比这些年都要难，是爹对不起你们。” 沈氏摇摇头，声音温柔，“初郎，我们都知道不是你的错，咱们那么苦的日子都过过来了，我相信我们一家，以后能过的越来越好的。” 第261章 商量 入夜，沈氏把孟娇珊和孟天久都哄睡了之后，这才和孟初春，孟娇娥，孟天长一起坐在了油灯下。 “咱家没多少私房银子，当初四弟妹给了我两百个铜板，说是当我欠她的，一直没问我要过，就还没给她。” “后来天长去四弟妹家做工，四弟妹又给了两百个铜板，我也给收起来了，没交给爹娘，四弟妹卖何首乌分了天长一半，就是一贯半钱。” “后来加上咱们一些零碎铜板，总共有两贯钱，也就是二两银子。” “这就是咱们全部的家当了。”沈氏把自家的银钱点了点，给大家漏了底。 孟初春揉了一把脸，“这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春种，活计较少，我和天长也没法出去做短工，等明儿个我去镇子上问问有没有长工。” “反正咱们今年也没法种田了。” “这样也行，等你们做长工再攒点钱，就够起个房子了，哪怕是土坯房也好。”沈氏在心里算道。 “嗯，我明天跟四弟打个招呼，看看能不能找他山上那些人帮忙弄个茅草屋起来，就在那河滩边上，都是荒地，想来里正也不会要求咱们把地买下什么的。” 茅草屋简单，扎几根木头，弄些茅草之类把屋子四周以及屋顶都蒙上，也是能住人的。 “这样也行的，天越来越热了，等到茅草屋不能住的时候，咱们一家，怎么也把起房子的钱给攒足了。” “爹，娘，我会好好做工的。”孟天长一向话少，此时也就这么一句话。 沈氏按了按眼睛，把泪意逼回去，“天长，是爹娘苦了你了。” 孟天长已经十四岁，过个一两年就该说媳妇了，可是他家现在这个模样，又有哪户人家敢把女儿嫁过来？ 孟娇娥也细声细气的开口，“我听说桂花嫂子和妞妞在教铁根爷爷家的几个姑姑绣花，说是那花样子是四婶婶教的，我去求四婶婶让我也学一下，绣花卖钱给咱们家起房子。” 看着两个懂事的儿女，孟初春和沈氏皆是老怀欣慰。 “苦了你们了。”孟初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爹，娘，我们不怕苦，以后咱们家的钱就是咱们自己的了，爹和大哥那么能干，我们的日子不会过差的。”孟娇娥虽然柔弱了些，却是个明白事理的。 一家人把事情商量完，沈氏便不舍得再费灯油，赶着大家赶紧去睡觉。 明天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孟初冬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季非夜做好了晚饭在等他，晚饭桌上，季非夜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仔细给他说了一遍。 孟初冬神色严肃的听完，“我在镇子上也听了一些风声，爹娘他们租马车的时候，韩大哥也瞧见了。” “那你有没有打听，他们租马车是要去哪儿？” “他们的目的地是泉州。” 泉州，季非夜心中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跟泉州有关的人，“他们莫非和刑将军有什么关联？” 孟初冬摇头表示不知，“不过韩大哥在查了，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他们真的和刑烈有所关系，以后恐怕……” 他没说完的话，季非夜很清楚，刑烈勾结外敌，朝廷必然会除了他，若是孟初夏和刑烈有关系，免不了要被牵连，甚至送了这条命。 第262章 林员外 不过，孟初夏他们到底如何，不是目前季非夜和孟初冬最关心的，他们忧心的还是孟初春一家的事情。 而这一次，季非夜也从孟初冬这里得知了更多关于林员外的消息。 林员外家并不在镇子上，而是在镇子北边，恰好和凌家塘相反，凌家塘位于云林镇南边，东接梅岭坡，西接下华村。 云林镇北边并没有村落，整个镇子北边也就只有林员外一家。 据说林员外家有良田千顷，他家的房子至少有普通村民的家几十个大，院子里光是伺候的仆人就有上百。 而这林员外也不知道是祖上没积德还是怎么的，林员外妻子小妾加起来有十几个，却只得了一个傻儿子，其他生出来的都是女儿。 按照一般套路来说，这样的人家要不就是为富不仁横行乡里，或者欺压普通老百姓之类的，但是这个林员外却不一样。 云林镇这里十里八乡都知道林员外想要儿子，但是这一家子却十分低调，平时林家大门都很少打开，林家人也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林员外的那个傻儿子，想给儿子娶个媳妇用来冲喜，也没强迫任何人家，传出消息之后，也有不少人带着女孩儿去他们家，只要那女孩儿有一点不愿，林家都不要。 所以最后这个事情就落在了自愿卖进林家的草丫头上。 “照你这么说，这林家还算是个好人了？” 孟初冬摇摇头，“也算不上吧，林家平时也不做什么善事，逢灾年的时候，田里的租子也不会减少半分。” “林家给大家的感觉，除了有个八卦可以到处说说，其他并没有什么了。” “就是提到林家，大家都知道在那里，都知道林员外有个傻儿子，其他的，也想不出来什么。” 季非夜沉思了一下，“我觉得这家似乎是个重时间观念的，他说给大哥一家七天的时间，那说不定真的会给七天？” “如果林员外真的这么说了，那大概是差不离的。” “所以今天大哥他们才不愿意跟我回来吗？”季非夜自言自语道。 “夫君，我有个想法。”季非夜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道。 孟初冬也帮着一起做事，闻言看向季非夜，“三娘你有想法便说。” “我瞧着大哥那意思，是不想接受我们的帮助，但是我却不能看着不管不顾的。” “不说珊珊那丫头很得我欢心，就是天长，天久，还有娇娥，这几个孩子都被大嫂教的很好，大哥要是从头开始奋斗，少不得要耽搁天长和娇娥的婚事。” 说起来，季非夜并不觉得让孩子那么早成亲很好，但是这两个孩子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按照孟初春现在的情况，从泥土里刨食，恐怕没个两三年都攒不下天长娶妻的家底。 到时候天长娶妻了，娇娥嫁人又该怎么办？ 这年头，不论是儿子娶妻，还是嫁女儿，这家里太穷，难免就得把条件给降低。 季非夜可不觉得天长和娇娥都有她这般好运，遇到孟初冬这样的人，到时候娶进来个惹事情，嫁了个不知道疼媳妇的汉子，这儿女一辈子就毁了。 第263章 开个早点铺 “我在想，让大哥在镇上开个早点铺子，卖些早点，也好早点攒下家底。” “开铺子？”孟初冬一怔，他倒是没想过这种事情，他本来想的是自己家想办法出银子给孟初春置办些田地，至于这银子就等孟初春手里有余裕的时候再还他。 “你之前也吃过我弄的那鸡蛋灌饼，做起来也很简单，弄个鸡蛋灌饼，搭上豆浆稀饭什么的，我觉得在镇子上也是能有销路的。” “不是说咱们镇子上集市很热闹吗？那一大早过来镇子上赶集的，到镇子上喝完粥的钱总有吧？” 季非夜这话倒是真没说错，虽然东平县治下好几个镇子，这云林镇却是经济最发达的镇子。 其一是云林镇距离东平县距离最近，县里有什么好东西，云林镇基本上能最快拿到货。 其二就是云林镇下面七八个村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富的村子，但是村子的生活水平还是不差的，村民手里也有点闲钱买东西。 最后便是那云林镇富户林员外家了，他家在镇北占了大片田地，有不少佃农都在那庄园里生活，大量的物资采购都在镇子上完成，有需求便有供给。 因此云林镇的集市倒不是像其他地方那种逢一逢五赶集，而是每天都有，随时随地都能上镇子上摆摊卖东西。 “三娘，你这样想倒也没错。” “嗯，我瞧着东坊那里就不错，距离镇子入口不远，又在集市入口处，我记得那里有一排带院子的房子，等你去镇子上不如问问有没有空房子能租的。” “咱们租个带院子的房子，大哥一家平时住在后面院子里，前面改成铺面，早点种类咱们还可以弄多一点，至于租铺子的钱，以及买东西的钱，咱们可以先出了。” “也不用大哥他们还我们，就当是我们入股了，到时候大哥赚的钱，和他们五五分成就行。” 孟初冬一边帮着洗碗，一边把季非夜提的这个建议在心里仔仔细细想了一遍。 越想越觉得可行。 “三娘，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我就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来。” 季非夜微微一笑，“那是因为你只是遵循着既有的思路在考虑问题，咱们有时候不妨跳出来想一想。” “不过你也要跟大哥说清楚，他们去镇子上做生意了，并不是从此就变成商户了，我记得好像是三年没有田才会被降为贱民吧？” “等他们赚了钱，就可以买田了。” “而且若是天长天久以后想念书，也不影响他们去科考。” 孟初冬点点头，“还是三娘你想的周到，我明天就去找大哥说。” “我觉得吧，以大哥的性子，肯定担心咱们去劝说他，说不得明儿个一早就打算弄个茅草屋什么的，正好我也跟铁根叔说了，咱们家的田明天插秧，你不如早点去找大哥，请他帮忙插秧。” “到时候跟他提一提这个事情，让他回去跟大嫂商量，如果定了就让大嫂赶紧来找我，你去镇上租房子，我要教大嫂怎么做那些早点和怎么经营的。” “三娘，你放心，我都晓得。” 第264章 就听四叔一回吧 第二天一早，孟初冬连早饭都没吃，就趁着天还没亮去了老宅那边，也不知道他跟孟初春怎么谈的，一大早的，孟初春就带着孟天长去帮着插秧了。 看着天色亮了，季非夜把做好的几十张鸡蛋饼和炒菜装进篮子里，又在另一个篮子里放了一大盆杂粮粥和几副碗筷，拎着两个篮子往田里走过去。 季非夜家的田都在河边，本是还没开垦的荒地，今年才开垦出来，和其他的田隔的也不远。 走到田埂上，季非夜喊了一声，孟初冬抬头应了一声，便叫孟初春和孟天长，还有来帮忙的铁根叔和石磊一起准备吃早饭。 几个大男人到旁边的河里把身上的泥洗了洗，这才到田埂边坐了下来吃早饭。 季非夜掀开篮子上盖的棉布，鸡蛋饼的香味便窜了出来，在场几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这是鸡蛋饼，我做了几十张，管够吃！” “这边是粥，我在粥里放了绿豆和苞米，熬的稠稠的，大家拿碗自个儿盛，这是土豆丝和青菜，还有咸菜，搭着粥一起吃。” “三娘，你这早饭弄的也太多了！”铁根叔拿了一块鸡蛋饼咬了一口道。 “哪里多啊？平时我家早饭就是这么吃的，又不是多费事的事情。”季非夜摇摇头，粥是前一天晚上就熬上的，早上她也就摊了几十张蛋饼而已。 “你这早饭吃着就让我有力气干活。”铁根叔心想，也就你家能天天早上这么吃了。 众人吃过早饭，那蛋饼竟然还剩了几块，恰好这时孟娇娥拎了个篮子过来。 “娇娥，这是？” 孟娇娥柔柔一笑，打了个招呼，“四婶婶，我给我爹和大哥送饭。” 季非夜顿生一股无力感，“娇娥，难不成你四婶婶我请你爹和大哥帮忙，连饭都不给吃的吗？” 孟娇娥连忙摆手，“四婶婶，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非夜过去打开篮子看了看，里面也就是黑窝窝头和菜粥，干脆把剩下的那几张鸡蛋饼塞进她的篮子里。 “大侄女儿，你放心吧，你四婶婶我怎么也不会饿到你爹和你大哥的，这鸡蛋饼是做多了的，不吃也浪费了，带回家给珊珊天久当零食啊！” “四婶婶……”孟娇娥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把目光投向孟初春。 孟初春知晓自个儿媳妇的意思，他们两都一样，就怕四弟一家这样对他们好，他们总觉得受不住。 就是家里那二两银子，几乎全是四弟一家给他们的，他们哪里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四弟一家的帮忙？ 但是看女儿的模样，孟初春只好开口替女儿解围。 “娇娥，你四婶婶给的，你就接着吧，回家给珊珊他们吃。” “好。”孟娇娥匆匆忙忙的转身往家里走，她也觉得有些羞愧。 沈氏看到孟娇娥把带去的早饭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还加了几个鸡蛋饼，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娘，好香。”孟天久看着篮子里的鸡蛋饼，直想流口水。 沈氏回过神来，把那鸡蛋饼每人分了一块，孟娇珊开心的捧着鸡蛋饼吃的开心。 孟娇娥拿着手里的鸡蛋饼，眼神有些复杂，“娘，四叔和四婶婶是真的对我们好，要不然，咱们就听四叔一回吧？” 第265章 有鱼有肉 孟初冬的假期只有一天，在家里插了一天秧，第二天一早，他又赶回镇子上上学了。 剩下来的那些都是孟初春带着孟天长，铁根叔和石磊，还有杨虎过来帮忙插完的。 当然这两天，季非夜真没在伙食上亏待任何人，有肉有菜，随便吃管饱。 到第三天下午插秧就结束了，石磊和杨虎说什么也不肯晚上到季非夜家吃饭，就连铁根叔也摆摆手拒绝了季非夜的提议。 季非夜只好拦住了孟初春，“大哥，我这晚上菜准备多了，都做好了，也不好浪费，你把大嫂他们都叫过来，咱们也商量商量那事情。” 孟初春想了想，同意了。 晚上季非夜的饭菜准备的也相当丰盛，有鱼有肉，鱼是她早上从送饭回来路上，看到有人从河里打了鱼，那野生的刀鱼一条条看着就很新鲜，她一时心痒就给买了下来。 此时这三四条比手掌还长一点的刀鱼被她杀了之后清蒸了，配了葱姜和香菇，色香俱全。 肉菜是新鲜的猪蹄和泡发的黄豆一起烧，猪蹄烧的红亮软烂，黄豆吸满了肉汁，光靠这道菜就能吃两大碗饭。 进了三月，菜园里冬天种的青菜都长出了菜苔，那朵朵微黄的花骨朵即将要开了，被季非夜摘了下来，咸肉切成片，加几片进去炖了，菜苔很甜，咸肉又不显得咸，放在一起吃也很好。 最后一个芹菜烧豆干，也是春天的新鲜菜。 沈氏过来的时候，就见到饭菜都已经上桌了，看着那分量十足的饭菜，她忍了忍，最后还是低声对季非夜道，“四弟妹，就算是请帮忙的大伙儿吃饭，这菜的分量也太足了些。” “大嫂，我知道大家平时在家吃也不一定这样吃，但是我想着，既然大家伙儿来帮忙做事情做的那么好，诚意十足，我这饭菜自然也要准备的诚意十足。” “若不然落了个小气的名声，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大家吃满意了，下一次给我家干活不就更尽心了吗？” “这跟做生意是一个道理，你家的东西分量足，用的都是好东西，那么人家吃了用了觉得好，下回肯定还会光顾你家的。” 沈氏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她在孟家一向很少做主，林氏惯来是个对她小气的人，天长日久下来，便让她有了这种想法。 季非夜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转变沈氏的念头，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 一大家子人坐下来吃晚饭，就算是吃相最不好看的孟天久，那也是乖乖吃饭，沈氏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很少自己伸筷子去夹菜。 季非夜摇摇头，端起那个盛黄豆猪蹄的大碗，把里面的猪蹄给每个孩子分了一块。 “来四婶婶家吃饭还这么拘束。” 随后她指着那刀鱼对孟初春说：“大哥，你也尝尝我这鱼，看看弄的味道如何？” 孟初春应了一声，夹了一条鱼，吃了一口，还来不及吐刺，便被这鲜味惊到了，“四弟妹这鱼竟然这么鲜？” “是鱼好。” 季非夜笑意盈盈的开口，“说起来，我也没多少别的本事，就会的菜多一点，所以我才建议大嫂去开个早点铺子，先弄两个新鲜吃食，等到食客稳定了，回头客多了，咱这铺子就算做起来了，大哥，大嫂，你们说是不是？” 第266章 意动 说着，季非夜哎呀了一声，“我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做什么，吃饭吃饭，可不许浪费啊，我不爱吃剩菜的。” 孟天长对季非夜这话已经习惯了，他也挺喜欢这个四婶婶的，闻言低头吃饭。 孟初春和沈氏也只好把之前的话头放下。 吃过饭，沈氏帮着一起刷碗，孟初春则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消食。 孟娇珊拉着孟娇娥的手，“二姐，四婶婶家的饭真好吃。” “嗯，”孟娇娥应了一声，带着孟娇珊往旁边走了几步，“珊珊，你看，那是小鸡。” “呀，小鸡真可爱！”小姑娘看到那群才长出一些羽毛的小鸡，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孟天久则和小花玩在了一起。 孟天长站在孟初春身边，“爹，就算你和娘不答应，四婶婶总有理由说服你们的，不如我们现在就答应了，不然最后闹的难看。” 孟初春一怔，他这大儿子一向寡言少语，这次却主动说了话。 “四叔和四婶婶都是好人，他们并不是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我知道。”孟初春往后院走，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池塘，四周拿着灰白色的石头砌了塘沿，池塘里种了的莲藕，能看出来已经发出了嫩芽。 季非夜弄这池塘的时候他也知道，铁根婶的娘家兄弟村里不少人都认识，他们在季非夜家做了一天活，很快便传遍了村子。 孟初春心里有点涩，按理来说，就算是分家了，季非夜想弄这些东西，只要喊一声，他就应该过来帮忙的。 但是实际上，季非夜跟他们提都没提这个事情。 现在他们家出事了，季非夜二话不说就要帮他们，这让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心安理得的接受。 “怎么就是让你们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不是我懒嘛，只想出钱不想出人，你们在镇子上弄这么个早点铺子，我啥心都不操，最后还能分一半银子，我还觉得我赚了呢。” “我还怕以后你们赚钱了，觉得我要钱要多了。” 沈氏连忙摆手，“我和你大哥怎么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 季非夜笑了笑，“就是这么一说。” 实际上，未来到底如何还真不好说，季非夜也没想着分这一家子多少银子，等到他们赚够了钱，能从她这里把这一半股份买回去的时候，她会爽快的放手的。 现在这么说，不过是让他们安心罢了。 孟初春和沈氏都没做过这种生意，一下子就告诉他们能赚钱，他们哪里敢相信？ 沈氏其实心里已经接受了八九分了，她帮着把碗放进碗柜里，有些犹豫的开口，“四弟妹，你说的那早点铺子，都打算卖些啥啊？” “早点的种类可多了，若是那种移动的小摊子，自然就是只卖一种拿手的就好，但是咱们是弄了个铺子，我觉得可以多点东西。” “其实大嫂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早上连着午饭一起做，下午到上半夜休息。” “毕竟弄早点，早上真得起得早。” 沈氏下意识的点点头，“怕是过了三更就得起来。” “用不着那么早，咱们不弄那些复杂的，差不多五更起我觉得就差不多了。” 第267章 答应了 季非夜拉着沈氏在餐桌前坐下来，“大嫂，咱们初期也不弄多复杂的，先把早点做起来，午饭小食什么的可以以后慢慢做起来。” “早点呢，我想的是这样。” “一个是鸡蛋灌饼，这个我给天长做着吃过，现做现卖，热乎的，就是有点耗油，但是咱们价格可以稍微定高点。” “鸡蛋灌饼是干的，咱们再搭配湿的，就弄两种粥，一种就是白粥，价格也不用多少，一文钱两大碗，另外一种咱们可以加别的，比如放点儿鸡丝香菇进去，就可以定高一点。” 看着沈氏听到鸡丝有些心疼的模样，季非夜不免有些心酸，“我为啥说到鸡丝呢，因为咱们还可以做另外一种热乎的东西，叫做糁汤，这个怎么做我明天早上教你，这个就要用到鸡去熬汤，咱们用鸡骨头熬汤，鸡内脏，鸡丝，鸡皮什么的可以卤了当小菜卖。” “四弟妹你这个主意好！” “然后，咱们再煮上一锅五香蛋，早上起来煮一锅糯米，弄个糯米饭团，中间裹些土豆丝，咸豆角什么的，或者白糖也行，这是粗粮饭团，再在后院里弄个石磨，晚上泡点豆子，让大哥早上起来磨成豆浆，那么这个早点铺子就差不多了。” “那有钱的，时间紧的，裹个饭团，要个五香蛋路上吃，时间宽裕的，坐下来慢慢吃，吃鸡蛋灌饼，现做的热乎的，想喝甜的咱们有豆浆，想喝咸的咱们有糁汤，那没钱的，坐下来喝两大碗白粥，一个铜板管饱。” 沈氏听了季非夜的形容，慢慢的也想象出来了那幅场景。 就算是她，平日里带着孩子去镇上，若是孩子想吃了，也会想方设法的给孩子弄点好吃的。 更别提这附近几个村子都不是什么贫穷的村子，而且大家赶着去镇上的时候，走了一两个时辰的路，在家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看到这么个早点铺子，想必也不介意坐下来花上一两个铜板的。 越想沈氏就越觉得有盼头，她慌忙起身，“那什么，我去找你大哥商量下。” “好。”季非夜笑眯眯的答道。 过了一会儿，沈氏拉着孟初春过来。 “四弟妹，”孟初春声音有点紧，“真是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和四弟是在给我们家着想，之前还想东想西，不敢给你答复。” “你说的开个铺子的事情，我和月娘商量了下，这个事情还是我们亏欠你们了。” “都说了你们赚了钱要分我一半的，你们再这样说可就是不把我和夫君当一家人了。” 孟初春知道季非夜说的这话不过是来安慰他们的，这弄个铺子，他们要在镇子上租房子，要准备那些锅炉用具，还得买原材料，哪样不要银子？ 等他们赚钱又得等到何年何月？ “四弟妹，是我孟初春承了你们的情了。” 季非夜笑着受了这一礼，她要是让开了，估计孟初春要难受了。 “这样，我得教大嫂怎么弄那些东西，但是家里材料不全，要麻烦大嫂明早和我一起上一趟镇子，大哥，让孩子们明天到我家呆着呗，正好帮我看看屋子，中午喂下小鸡和小花，要不然得饿着它们了。” 第268章 开铺子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沈氏带着几个孩子到了季非夜这里，一起吃了菜苔疙瘩汤，随后季非夜便收拾了一下和沈氏一起到镇上去。 孟初春便留在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重活是需要做的，后来还真让他想到了。 他瞧着季非夜这院子里都是泥巴路，到了下雨天湿滑不说，那泥土还容易沾鞋底，便和孟天长一起上山上运了一车石头下来，给季非夜的院子里铺了条石子路。 主要是从院门口到正屋门口，中间岔了两条道，一条通往厨房门口，另一条则通向菜园子那边。 这样一来，下雨天走路就不会弄脏鞋子了。 所以等季非夜和沈氏拎着一大堆东西回来的时候，就瞧着孟初春和孟天长在院子里忙的热火朝天。 季非夜看着脚底下的石子路，她倒是想这么弄很久了，只是一直不得空去找人来给自己做，没想到孟初春竟然主动给她弄了。 “谢谢大哥，中午我请你们吃好吃的。”季非夜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孟初春擦了一把汗，“这都是小事。” 孟娇珊本来在陪着孟娇娥做针线，看到季非夜回来蹬蹬的跑过来，“娘，四婶婶，你们回来啦！” “是啊，珊珊在家里有没有乖乖的？” “有，我帮姐姐一起洗了碗，还帮着喂了小鸡，陪着小花吃了饭。”孟娇珊一样一样的掰着手指头数道。 “珊珊真棒，中午四婶婶请珊珊吃好吃的。” “好耶！我喜欢吃好吃的。” 季非夜逗够小丫头，便喊了孟娇娥，“娇娥，你也过来看看吧，日后不能让你娘一个人做。” 孟娇娥早在她们进门的时候就放下了针线站起来了，这会儿应了一声，收拾了针线，跟着进了厨房。 季非夜不会杀鸡，幸好沈氏是会的，她让孟娇娥烧了一大锅水，自己则拎着那只鸡到后面杀了。 杀完鸡清洗干净之后，她又在季非夜的指挥下，把鸡骨架拆了出来，剩下的那些鸡肉又把鸡皮，鸡肉，鸡内脏各自分开来洗好放好。 鸡骨架并鸡皮和鸡肚子里的鸡油一起放进大砂锅里，加水和葱姜，桂皮香叶八角装进纱布包里，放进去，盖上锅盖，开始熬汤。 麦仁拿温水泡了，放在一边。 “好了，这个咱们先不管，先煮糯米饭。” 季非夜嘴里的糯米饭并不是全是糯米，而是大部分是糯米，添了些大米进去，一起煮成一锅糯米饭。 糯米饭煮上了，季非夜才开始做鸡蛋灌饼。 孟娇娥去菜园里割了一把韭菜回来，和孟娇珊一起洗干净，就看到那边季非夜正在揉面。 “大嫂，这鸡蛋灌饼，最紧要的就是这油酥，油酥弄得好，这饼才能做好。” 做好了油酥，揉好了面，团成一个个的面团，那边炉灶里烧火，锅底抹一层油。 “其实咱们到时候最好让铁匠铺给做个平底的铁格子，这锅到底是不方便。”季非夜说着，把面团摊开，然后放进锅里。 “娇娥，火小点儿。”季非夜朝着那边烧火的娇娥喊了一下，灶底下应了一声。 第269章 吃吃吃 孟娇娥把火势调小一些，便急忙起身到前面，就看到那面饼中间起了个泡，然后见她四婶婶快速搅拌着碗里的蛋液和韭菜，用筷子挑破了那个泡，迅速把蛋液倒了进去。 再把饼两面烙一下，熟了就拿了起来。 季非夜做了一遍，然后看向沈氏，“大嫂，你自己也来试试。” 指点着沈氏做了一个之后，季非夜便把之前做的甜面酱翻出来，在饼上涂了甜面酱，分成小块，拿筷子夹了一块喂给站在一边瞧的孟娇珊。 “珊珊，好吃吗？” 孟娇珊眼睛一亮，“四婶婶，好吃！” 这边季非夜在喂着孟娇珊，那边孟娇娥已经亲手在试着做这鸡蛋灌饼了。 “这鸡蛋灌饼并不难，主要就是那个油酥，油酥就是这饼中间会鼓起来的秘诀，咱们掌握好了这个，基本上就没什么难度了。” “然后鸡蛋里不加韭菜也行，有人不爱韭菜那个味道，加韭菜主要就是香，而且韭菜这东西一年四季都有。” “还有这饼呢，能卷着吃，那大白菜叶子，稍微烫一下，饼中间涂上甜面酱，卷着菜叶子吃也是一种风味。” 季非夜把甜面酱推过来，就是要让沈氏和孟娇娥也尝尝自己做出来的东西。 沈氏拿了个饼，用甜面酱涂了，咬了一口，半晌点点头，“还是四弟妹你会弄东西吃，我就没见过鸡蛋饼还能这样吃。” 这鸡蛋灌饼外面的饼皮酥脆，里面的鸡蛋和韭菜混在一起，鸡蛋嫩，韭菜香，搭着甜面酱，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几人各自吃了些鸡蛋灌饼，季非夜把剩下的鸡蛋灌饼涂上酱，交给孟娇珊，“拿去给你爹和两个哥哥也尝尝。” 小小年纪的小姑娘，提着篮子往外走，还走的特别稳，出了厨房门就喊孟初春，“爹，大哥，给你们送吃的！” 这番忙活之间，糯米饭煮好了。 季非夜也不急，拿了个土豆出来，炒了个土豆丝，又取了点咸菜出来，然后将一块纱布洗干净，铺在案板上。 用锅铲铲了一下糯米饭出来，再给按平铺在纱布上，在糯米饭上涂了少许甜面酱，放上土豆丝和咸菜，牵着纱布把糯米饭裹了起来，双手包住纱布那样一捏，再把纱布拿开，手中便是个椭圆形的饭团。 “这就是糯米饭团了，胜在速度快，糯米又抵饱，中间除了甜面酱还可以放别的酱，想加辣也能加，若是有人想在中间加个五香蛋也能加。” “这饭团是咸的，若有不想吃咸的，中间涂一层糖，直接裹起来就是甜的饭团。” 季非夜把饭团递给沈氏，沈氏大概知道这饭团是怎么回事了，其实跟平时在家吃没啥区别，只不过这饭团就是把吃的菜和饭裹在了一起，这可以直接拿在手上吃。 “大嫂，你也看见了，咱们这早点主要就是图个方便，所以到时候咱们油纸要多备一些，可以让那些人拿在手上吃。” “这不是……” “大嫂，你是不是觉得一张油纸太浪费？其实如果生意好，是不差那点钱的，咱们铺子也大不到哪儿去，放两三张桌子最多了，那坐不下的，总不能让人站着等吧？这时候可以直接外带走，别人也会觉得方便的。” 沈氏虽然不懂，不过她觉得季非夜说的都有道理，便接受了。 第270章 春天的好物 恰好孟天久跑进来，看到沈氏手中的饭团，挨挨蹭蹭的走过来，“娘，这是啥啊？” 沈氏看了季非夜一眼，看了看孟天久的手心，“手太脏了，去洗洗，洗了过来吃。” 十岁的半大小子一蹦三尺高，迅速凑到孟娇娥身边，问姐姐要了水，仔仔细细的洗干净了手，然后跑到沈氏面前，巴巴的看着沈氏手里的饭团。 季非夜瞧着孟天久瘦弱的模样，也是一阵心疼，这几个孩子在孟家，恐怕都没怎么吃饱饭。 而且他们早上吃的疙瘩汤，季非夜觉得足够她到中午了，这半大的小伙子精力十足，估计早就消化完了，而且刚才那鸡蛋灌饼也就没多少，怕这孩子还没吃个半饱吧。 “去跟哥哥分了吃吧，要不然等会儿中午吃不下了，你可别后悔哦。” 孟天久乐呵呵的应了一声，捧着饭团往外面跑。 这些东西不过是小食，这个点也快到中午了，得准备午饭。 季非夜上镇子买了鸡和猪肉，她自己没种莴笋，瞧着街上有人卖莴笋了，也不管价格贵，直接买了两根回来，又有人卖那嫩生生的豌豆荚，要四个铜板一斤，她也毫不犹豫的买了。 一大早的，沈氏跟着季非夜上街，体会的都是心疼，和对这种大手大脚过日子的羡慕。 当然她不会说什么，她相信季非夜这样过日子都是有成算的。 路上遇到一户人家的香椿树上香椿苗长出来了，季非夜便问那户人家花了两个铜板拔了一把香椿头回来。 这会儿孟娇娥正在处理这些蔬菜。 “这肉怎么吃大嫂你决定吧！”季非夜的兴趣完全落在了那些菜上面。 来的时候就是深秋，然后过了一个冬天，春天到现在才过去一半，不少蔬菜都还没起来，她空间里蔬菜倒是有，但是品种也不算多。 这春天的莴笋嫩生生的，切成丝凉拌了滋味别提有多好，那豌豆荚也是，摘掉两头，拿到锅里用一点油炒一下，稍微加点儿盐调味，吃的就是一个鲜，一个嫩！ 香椿头切碎了，打两个鸡蛋进去，搅拌均匀了，锅里倒上油，鸡蛋液倒进去，煎成鸡蛋饼，香椿那种特有的香味和鸡蛋混在一起，也是春天一大特色。 沈氏看着季非夜兴致勃勃的折腾香椿，忍不住劝道，“四弟妹，这东西后头山上有好几棵树，就是高了些，拿个长竹竿就能打下来，你何苦花钱去买呢？” “嗯？后山上就有吗？说起来都是春天了，得去后山看看了，前两天我还挖了些笋子回来，晒在外面呢，大嫂你看到了吗？” 沈氏当然看到了，季非夜这院子里东西本来就不多，弄了什么几乎一目了然。 “下午的时候大嫂你在我厨房里学做那些东西，不管怎么着得练熟悉了，我到时候去后山上瞧瞧。” “让天长陪着你去吧！”沈氏一听季非夜想一个人上山，心里担忧，便脱口而出。 “好啊，天长力气大，到时候可有人给我干活了。” 季非夜这样的回答让沈氏一颗心放了下来，她说完才想起来，上次天长跟着季非夜上山就分了一贯多钱，别让季非夜觉得她是为了占这小便宜才让天长去的。 第271章 茶树菇 吃过午饭，院子里铺石子路就剩下点收尾工作了，孟天长便背了个背篓，手里拿上砍刀和小锄头，陪着季非夜上山。 这回季非夜打算往山里走一走，虽说春天到了，山里的动物也都从冬眠状态结束了，但是村里人也说了，他们村这后山，只是伏虎山的外围，而伏虎山，还是成岭的外围，所以这里的猛兽并不多。 只除了前些年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不少大猫。 不过季非夜猜测，这山里的大猫应该也往深处去了，毕竟去年冬天，孟初春才从山上拖下来两只重伤致死的大猫，很显然这山里是有人在猎大猫的。 季非夜走路的速度并不快，走在其他村民走出来的进山道路上，她还时不时的张望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的注意。 很快这种被多人走出来的路便消失了，接下来就看她自己选往哪边走了。 “大侄儿，你娘说的那个香椿树在哪儿啊？” 孟天长立刻走到前面带路，“四婶婶，你跟着我走，路不太好走，要小心点。” “好。”季非夜跟在孟天长后面，前面孟天长挥舞着砍刀把那些藤蔓清理了，好方便季非夜跟着走。 阳春三月，山上亦是绿了一片，除了枯木发新芽以外，那些常绿树上也长出了嫩黄的新叶子。 香椿树确实不远，此时正是冒出了一茬茬的红色的香椿头。 “四婶婶，你等等，我去找根长棍来。” 这香椿树长的极高，一般的长竹竿还不一定能碰到树枝上的香椿芽，季非夜正要叫孟天长小心点的时候，就看到他砍了根长竹子过来，手上极快的把竹枝都去了，然后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随即他放下了背篓，像猴子一样轻轻巧巧的爬上了树，直到坐稳了之后，才拿起竹竿去勾树上的香椿芽。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季非夜瞧着这树很结实，孟天长在上面也没啥危险，便专注的去捡勾掉下来的香椿芽了。 等到收集了半篓子，季非夜赶紧喊停，“大侄儿，不用弄了，够多了，尝个鲜就好，弄多了回去也浪费了。” “好的，四婶婶。”孟天长停了手，然后在季非夜一叠声的小心中利落的爬了下来。 “四婶婶，咱们还往里面去吗？” “去，好不容易抽空来一次，反正现在天色还早。” 孟天长听了，也不说话，把那个长竹竿拿过来，刷刷的几刀砍成几截，取了一截长度适宜的，把其中一头磨光，然后递给季非夜。 “四婶婶，拿着它走路，不好走的地方拄一下。” 季非夜接了过来，用了一下，发现还挺好用的。 “大侄儿你这是行动派啊，嘴上不说，做的事情却杠杠的，以后不愁娶不到小姑娘。” 孟天长顿时被季非夜闹了个大红脸，嗫喏着，“四婶婶……”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咱们继续往前走。” 这山上树木种类繁多，却不是都是那种高耸入云的高大树木，除了那些高大的树木，有不少地方都是一些灌木丛，因此那些地方的杂草之类就长的特别好，毕竟能够沐浴到阳光。 “四婶婶，这里有菌子。” 季非夜闻言看过去，首先入眼的是一片油茶树，而孟天长指着的地方，正是一根已经枯烂的茶树干。 而那上面丛生的菌子，正是茶树菇。 第272章 茶花和桂花 茶树菇无论是新鲜的炒着吃，还是晒干了以后和肉一起烧，都是相当美味的。 “大侄儿知道这菌子能吃？” 孟天长点点头，“能吃的，以往春天咱们也上山来，不过这菌子太小，有些人就不爱采它。” “现在菌子还少，再过一段时间，山上的菌子就多了，这个时候还有种白色的菌子，味道特别好，就是有点难找。” “没关系，这个茶树菇也挺好的，咱们采些回去，晚上加个菜。” 两人蹲下来把那枯木上的茶树菇都采了，这才继续往前走，这一片油茶林里有不少茶树菇，两人也算是大丰收了。 最后一点采完，季非夜起身的时候，目光突然落在了一颗不高的树苗上。 那树苗顶上开了两朵花，一朵白色，重重白色花瓣次第绽开，中间一点花蕊将露未露，那花型十分漂亮，令人忍不住想要赏玩一番。 而另一朵花却不是纯粹的白色，而是粉白双色，和那朵白色的是一样的花型，那点娇嫩欲滴的粉却让这朵花无端多了些娇媚。 两朵花在树上开放，一朵高洁，一朵娇媚。 “大侄儿，我要把这棵山茶树带回去！”正好她院子后面空荡荡的，到今天还没种什么，把这棵树挖回去种在那里，弄点灵泉水浇着，不怕它以后不开花。 而且以后就算不开双色的花，这山茶花开放了也十分漂亮。 孟天长见怪不怪，女孩子都是喜欢花的，他四婶婶年纪也不大，喜欢这漂亮的花无可厚非。 他在挖这棵树的时候，特地扩大了些范围，把那树根整个儿都给挖了起来，然后就在他小心翼翼的把那棵山茶树放到他的那个大背篓里。 季非夜掂了掂背篓的重量，“大侄儿，这背篓不轻，你能背的动吗？” 孟天长抬头憨笑了下，“我在镇子上帮人家上过货，那一袋东西可比这树要重多了，没事的。” 季非夜知道他是做过苦活的，心疼之余也想着，日后大哥一家生活好起来了，这几个孩子的日子也能过的更好一点。 因为得了这么一棵山茶树，季非夜便不往更深处走了，两人立即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季非夜还瞧见了几只灰兔在不远处跑过，不过她对兔子肉没啥兴趣，也不想养兔子，就当做没看见了。 倒是孟天长有些遗憾，“若是四叔在，他那一手弓箭功夫，定不会让这兔子跑掉一只的。” “大侄儿想吃兔子了？” 孟天长摇摇头，“不是，兔子骨头多，没有猪肉吃起来方便，不过家里没肉的时候，有兔子也是好的。” 季非夜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四婶婶正在努力让你们每天都吃得起肉！” 回去两人走的另外一条路，季非夜眼睛尖，又瞧见了一棵桂花树，这桂花树还很小，孟天长看她心痒，便把背篓放下来，又给她把桂花树挖了起来。 这树比山茶树小很多，他找了藤蔓把底部的土裹起来，提在手上，就下了山。 第273章 糁汤初成 孟初春和孟天长帮着栽树，季非夜则去厨房里，打算晚上好好犒劳一下给她干活的孟天长。 沈氏见季非夜把装油的陶罐整个搬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她又打算浪费油了。 果不其然，那炸香椿鱼看着就费油。 而且下午的时候，孟娇娥和孟娇珊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一篮子槐花，香气溢满了整个厨房，季非夜把槐花洗净了，做了个蒸槐花。 茶树菇则和切的肉片一起炒了。 饭菜都做好了，季非夜把大家都叫到厨房里，她要准备做最后一个早点了，那就是给沈氏说过的糁汤。 鸡汤熬了一天，鸡皮什么的几乎都熬化在鸡汤里了，把鸡汤里的骨头全部挑出来，然后鸡汤倒进锅里。 把泡了一天的麦仁放进去，炉灶下面大火煮开，再煮一会儿之后，放入盐，然后生粉加水调和，趁着汤滚倒进去，勾一点薄薄的芡。 鸡蛋打在碗里用筷子迅速打散，撒些香菜，最后舀起一勺滚烫的鸡汤倒进去，瞬间鸡蛋便被冲成了蛋花，最后撒上胡椒面，淋上熟香油，这一碗糁汤就成了。 季非夜照着做了两碗，就把位置让给了沈氏和孟娇娥，自己端了一碗糁汤坐到桌子边上。 看着孟初春和孟天长都不动，“自己去拿啊，这做起来快，喝完糁汤好吃饭菜，这些菜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季非夜是不打算吃饭了的，就着那碗糁汤，她吃了几根香椿鱼，拌了些蒸槐花，就着茶树菇吃的心满意足。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满地都是春天里的好滋味呀~”季非夜改了词，曲不成调的哼着这两句。 桌子上其他人听了，也改了那狼吞虎咽的姿态，细细的品这一桌子的晚饭。 吃过晚饭，季非夜和孟初春还有沈氏坐下来，商量着早点铺子的其他事宜。 “铺子我让夫君在镇上看了，他租好了就让人来告诉我们，然后就是置办东西。” “咱要弄铺子，首先炉子要好几个，一个做鸡蛋灌饼的，时时刻刻得热，一个做糁汤的，要一直保持汤是滚的。” “然后五香蛋，得温着，两种粥，也得温着，这得要三个小炉子了，还有一个煮豆浆的，最后一个温着糯米饭的。” “糯米饭那个不一定要炉子，木桶外面裹一层棉被也成，也能保温很久。” “然后是铺子里的桌椅，这个得看铺子的大小，四五套桌椅那是必备的，大小就看大哥你怎么做了。” “还得有两个柜子，一个小点的柜子里面放小菜，卤的鸡杂这些，所以这个得透气，然后一个大点儿的柜子，里面放洗好的碗筷。” “这是是基本的前面要摆放的东西，然后我的想法是你们一家子就住在后院里，那磨豆浆的石磨得买一个，后面炉灶估计要多几个，早上起来熬鸡汤，做饭等等。” “我这边也就大概把东西提一下，具体的要大哥大嫂你们看了地方再去弄，你们看怎么样？”季非夜要基本的要买的东西说了说，那边孟初春和沈氏也是点点头。 “我瞧着四弟妹你说的都差不多了，回头我和你大哥再计较计较，少不得还要麻烦四弟妹你帮我们看看。” “哎，这算啥，既然这样，那就说定了，咱们等夫君的消息回来。” “好的。”这夫妻两人也起身，准备带着孩子们回家。 第274章 小花园规划 孟初春一家走了，季非夜这才跑去后院看那两棵树。 经过一路的折腾，那两朵山茶花免不了被碰到，此时有些萎靡不顿，季非夜指尖沁出不少灵泉水，直接洒在树根处。 桂花树同样。 这一方空地大的很，孟初春也不是随便找个地儿就给她把树栽了下去，茶花和桂花都喜阳，偏好湿润潮湿的地方，他选的地方既距离池塘边不远，却又不会把阳光挡住，还能不挡着去后门的路。 这后院有了这两棵树，还是显得空旷，池塘边她插下去的垂柳才发出嫩芽，看来活是不成问题了。 季非夜不由得想起了她上辈子生活了十八年的小院子，那院子不大，一座三进的房子，一院子紫藤花，到了季节便芬芳热烈的开着，然后落一地紫藤花， 那深深浅浅的紫构成了她眼中多年不变的风景。 季非夜摇摇头，反正这辈子绝对不再种劳什子紫藤花了，那玩意儿一眨眼就能把整个院子长成个囚牢似的，不见天日。 山茶花开花早，季非夜想了想，应该在院子里再种那么一两株梅花，白梅或是红梅都好，腊梅也香，可以种一两棵，这梅花开完了，就该山茶开花了。 山茶花开过了，就该到了牡丹开花的季节，所以她应去找几株牡丹回来，牡丹开完那一池子荷花该开了，然后是桂花。 到秋天就该种些菊花了，菊花品种也多，弄个花坛里面种牡丹，外面一圈盆栽菊花，院墙那边倒不拘什么。 金银花，蔷薇什么的都可以种。 季非夜想的很美好，不过回到现实院子里仍然空荡荡的，而这饲弄花草只是为了她自己，她倒是不太想去麻烦韩熙了。 毕竟回过神来，她也看出来自己麻烦韩熙太多次了。 她弄了个本书是对他的上司有用，这也不意味着她能把人家下属当自己人用。 反正来日方长，这些东西她慢慢寻便是。 天渐渐暗下来，季非夜打开后院门往山上走了几步。 山上的果树苗栽种下去，目前看来皆成活了，那桑园韩实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山上也加盖了几个房子，蚕室就是其中之一。 走到一个草棚子旁边，她进去看了看，正在育苗的蜜瓜已经发出了芽，再过几天就能拿到外面去适应外面的环境了。 而果园四周，也不知道韩实是怎么拜托韩熙的，竟然真的把枸橘弄来许许多多的幼苗，正在沿着果园的边界一点点的种下去。 在果园里漫步了小半个时辰，正在季非夜准备下山的时候，韩实赶了过来。 “他们跟我说在果园里看到个人影，我就过来瞧瞧，是季姑娘你啊。” 季非夜笑着回答，“我就一时起意过来看看，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这段时间在忙我大哥家的事情，有些顾不上这边。” 韩实虽然在山上，但是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孟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知道。 “那样的爹娘不要也罢，我瞧着季姑娘夫君大哥一家也是上进的，以后定能把日子过好。” “承你吉言。” 第275章 感情多与寡 回到家里，美美的泡了个澡，季非夜躺在床上进了空间。 站在灵泉旁边，季非夜感觉到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无比的舒服，同时她也意识到，最近她真的是太懈怠了，季氏心法练的都不是那么勤快了。 如今她的水平也不过是季氏心法第三层初期，距离第四层还挺远的。 坐在那里打坐半天，季非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算到后山看看空间里的果树都咋样了。 一段时间没注意他们，树上已经结了累累果实，就连那葡萄，也在她随意搭的架子上肆意的生长着。 掀开几片叶子看了看，季非夜惊喜的发现，这葡萄居然开花了。 难道这是种下去一季就能结果的节奏？ 这空间有点了不得啊，季非夜一边感慨着一边把这一架葡萄都仔细查了一遍，发现这一次开花若是结果的话，她能收获近百串葡萄。 怎么着也能酿不少葡萄酒了。 等到今年冬天，她得想办法储点儿冰，来年夏天，冰镇葡萄酒，再弄些其他好物，必是一番好享受。 看过了葡萄，季非夜随意拉了个筐子过来开始收获其他水果。 空间里的小木屋门前，她已经弄了十多个大缸在那里摆了一排，是她上次拜托桂花嫂子找隔壁村的人买的。 那些大缸就是她用来酿果酒的。 如今那些缸里已经酿了果酒，这新一轮收获的水果就继续放在了地下室里，反正也不会坏。 一直忙到早上，季非夜干脆直接起了床，反正她只是精神在空间里忙活，身体还是得到了休息的。 而精神也因季氏心法的缘故并没有什么疲惫。 空间里的田地里，她种的辣椒茄子丝瓜等等全部熟了，她想了想，摘了两个青椒出来，又摘了一把豆角出来，两者一起炒了个菜。 又弄了个丝瓜，烧了个丝瓜蛋汤，就着两个菜吃了早饭。 结果刚吃过早饭没多久，虎子跑了过来，“三娘，冬子大哥那边出事了，冬子他三姐和三姐夫带了十几个人把他家围了起来。” 季非夜皱眉，“又闹什么幺蛾子？” “还不是冬子他爹娘把田地房子都卖了，走的时候一个铜子儿都没分给冬子他大哥不说，现在小姑子还闹上门，说冬子大哥把家里田地都买了，逼着冬子拿钱出来呢！” 以季非夜这种性格，别人作死她从来不拦着，更多的时候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她为别人考虑的时候，只是尽量做到最好，让人觉察不出来什么而已。 但是要论感情，她还真没投入多少进去，她只是做到自己觉得完美的地步罢了。 喜欢这种感情无法投入太多，那么相对的，讨厌这种事情她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自从来到古代，偏偏有两个人让她觉得特别烦。 王氏居第二，那登顶榜首的自然是孟初秋。 王氏那个人又懒又奸猾，偏偏还自以为聪明，到处搬弄是非，多少事都是她那一张嘴惹出来的，对了造了口业的人，季非夜还真喜欢不起来。 而孟初秋这个人，则是单纯的被惯坏了。 被惯坏了也就算了，她这样的人，几乎是把自己当做世界的中心了，以为什么都要围着她转，稍有不如意就各种找麻烦。 第276章 杀过人的士兵 以往她为了孟初冬的名声，可以对她们忍让一二，但是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敬着她，那就是惹了村里其他人的怒了。 所以季非夜也没废话，到山上找到韩实，对他说了一下情况，韩实立刻召集了其他二十人过来，一起二十一个大男人，瞬间就拿出了在战场上的气势，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季非夜往孟初春那边去了。 季非夜到孟家老宅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十几个人，老远就听到孟初秋尖利的声音在那里跟孟初春吵架。 而那十几个人个个手里都拿着东西，都是立刻能当武器的东西，季非夜眼神一暗，这是打算弄出人命吗？ “哎，那不是孟初冬媳妇？” “就是就是，那后面那么多人是她山上干活的人？” “听说都是当过兵的呢！” “这梅岭坡也也太不把咱们凌家塘放在眼里了，这带着十几个人过来是打算打架吗？当咱们凌家塘没人了？” “哼，凌胜已经回去组织人过来了，在咱们凌家塘的场子上闹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季非夜听着众人的议论声，看到凌义也在孟初春身边，想来是因为他在，这孟初秋带过来的人才没动手的吧？ “孟初秋，你这是什么意思？”季非夜淡淡的开口，明明声音不大，那边一直吵闹着的孟初秋竟然听的十分清晰。 她猛地回过身，“原来是你这个贱妇！看来是你怂恿大哥把家里的田地都卖了，想来那银子也是你们两家分了！” “你知道血口喷人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像你这样，仗着自己有一张血盆大口，嘴里却吐不出什么好话，只会喷粪！” “你——”孟初秋往前一站，就看到季非夜身后二十多个人都看向了她，个个手里都拿着农具，却是一身的铁血气息。 那气势压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再往前走一步，就要被这些人撕碎一般。 季非夜闲闲的开口，“哦，忘了告诉你，看你这样好像是要来找大伯打架一样，所以我也带了点人过来，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只不过每一个都当了不止十年的兵。” “拿过刀杀过人的那种，每个人手上的人命没个几百条也有几十条，怎么样，要不要打架？” 韩实他们站在季非夜身后，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话，难得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顿时这群人的气势更盛了，那边梅岭坡过来的十几个人个个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这时一个人走到孟初秋身边，他脸上带着笑，却怎么看都有点獐头鼠目，“这是四弟妹吧？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这两天我本来打算过来帮爹娘做点田里的活计的，结果一打听却发现咱们家的田地都卖了出去，我打听那人也没说清楚，我回头跟秋儿说了一句。” “今天过来带着这些人只不过是怕大哥是被人逼迫才卖了这些田地，并不是过来打架的。” “卢生？” 卢生怔了一下，应了一声。 季非夜嘴角扯开笑容，“你是把大家都当傻瓜吗？” 第277章 孟家的三个笑话 “诸位村民，告诉我，孟家的田地是谁卖的？” “分家是谁逼着我大伯分的？” “我大伯分家的时候得到了什么？” 季非夜一连三个问题扔出去，不等卢生和孟初秋反应过来，人群里便传来了回答。 “孟家的田地当然是孟家的老头子卖的啊！不是说了要给孟家老二买官吗？对了还要留他们上路的路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走在哪条路上啊哈哈！” “说不定是黄泉路呢！”有人立即应和他。 “至于谁逼孟家老大分家？还用说吗？当然是孟家老头子和孟家老二啊，孟家老大在院子里跪了那么久，孟家老头子都不松口呢！” “分家的时候分到了什么？这简直是个笑话！” “我跟你说，凌家塘孟家有两个笑话，小儿子结婚当天，被父母净身出户了，不仅净身出户，还把小儿子刚娶的媳妇的嫁妆银子全部拿走了！” “那第二个笑话是啥？” “第二个笑话就是孟家老大辛辛苦苦把孟家老二供成了童生，然后孟家老二就要求分家了啊！不仅分家了，还把家里的田地房子都卖了，拿着钱去当官了，老大怎么办呢？那当然是净身出户啊！” 那说话的人声音刚落，人群里便传来一阵哄笑声。 “现在又多了第三个笑话了！” “就是啊，孟家老大被净身出户了，出嫁了都不是孟家人的妹子带着夫家跑过来，找了十几个人围着他，要他拿出银子给出嫁的妹妹，真是天大的笑话！” 季非夜似笑非笑的看着孟初秋，“听到了吗？你是出嫁女，就算是爹娘把田地都给了大伯，那大伯该怎么做主都是大伯的事情，跟你一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 “更何况，爹娘把家里的田地房子卖了个干干净净，这两天林员外家就要来收房子了，大伯一家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呢，你身为出嫁女这么关心娘家的事情，不如关心关心大伯一家住哪里？” 孟初秋之前被韩实他们的气势一压，话都说不出来，此时被季非夜挤兑的，浑身都在发抖！ 卢生立刻捏住了孟初秋的手腕，那力气大的，让孟初秋差点生生疼出眼泪来。 不过这还是有效果的，好歹她清醒了过来。 她至少认识了一点，那就是他们家现在在凌家塘就是个笑话，爹娘把名声都败光了，自己一走了之，却留下她一个人来面对这些。 孟初冬早早的分出去了，季非夜又是个狠的，村里人不会拿他们家说事，孟初春对孟启那样对待，村里人对他自然是同情的不行，也不会对他们有任何恶言。 只有她，身为出嫁女，本来就不占优势，这一下还遭了人恨，处境一下子艰难了起来。 平时卢生都不敢对她说重话，现在都敢用这么大劲捏她了。 这是看她没有娘家支撑了吗？ “季三娘，咱们走着瞧，二哥做官了，以后二哥就是大官，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季非夜简直要笑死，“那么，我拭目以待。” 卢生和孟初秋带着卢家人走了，刚走出人群，就碰到凌胜组织过来的人，两方人马瞬间擦出火花，就要打起来。 凌义赶紧上去拦了。 季非夜眼角瞥到一个人影，眉头皱了皱，虽然衣服什么都换了，不过她还是认了出来。 第278章 意外的人 那是个穿着碧色绸缎的姑娘，只见她坐上牛车，慢慢远去了。 “碧姨娘，不是说要去看您的弟弟吗？怎么这就回去了？”一同坐上车的小丫鬟有些不解。 现在已经改名叫碧珠的草丫低着头，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看与不看，有何区别？就像孟家老爷子为了儿女殚精竭虑，如今不还是惹得大儿子和小儿子怨愤不已么？” 小丫鬟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样的，她虽然年纪小，可是方才站在人群中也听到了不少，明明是那孟老爷子不顾两个儿子的死活呀。 不过她好歹记得，这碧姨娘是林少爷房里的姨娘，虽然也是贱籍，却比她这最末等的小丫鬟要高的，而且还是她的主子。 所以她明智的闭上了嘴，决定不再过问这碧姨娘的事情。 虽然草丫现在和几个月之前大不相同，但是季非夜记性很好，仅凭那点轮廓就能判断出来这人定是草丫无误。 那么草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无意路过？还是林员外让她来看情况？还是……这件事背后有她的手笔？ 蓦然，季非夜的记忆回到很多年前，那时候她每天都要被长老逼着练剑，有一日她连的实在烦了，就对着一棵树发泄，结果被她踹了几脚的大树轰然一声就倒了。 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动跑出来的奶奶把她拉过来，发现她脸上连一丝惊慌都没有，只是很冷静的开口。 “我的季氏心法才练到第五层，而且长老说过我长于控制，我刚才只是单纯的踢了它两脚，并没有用上内力，所以不是我的错。” 奶奶当然不会指责她，也没有因为她的这番话就觉得她在推卸责任，而是上前仔仔细细的查了那棵大树，然后回来拉着她走到树根旁边，指着一处让她看。 “这些小虫子是什么？是它们让这棵大树如此不堪一击的吗？” “这是白蚁，在这棵树下有一个白蚁窝，这些白蚁日以继夜的啃空了这棵树，所以稍微施加一点外力，这棵树就倒了。” 小小的季非夜蹲在那里看着那些小小的虫子速度极快的爬行，树干上有些地方都被它们蛀空了，而它们还能迅速消失在树的纹理后面。 “但是这棵树没有枯萎。” “已经快了，就算你不去踹它，它也会慢慢变成一棵枯木。” “然后这些白蚁会怎么样？” “继续讲其他的树木，或是木制结构的房子，家具等等蛀空。” “好了，你继续练剑吧，奶奶要把这些白蚁消灭掉，白蚁是很大的危害。”奶奶起身去找灭白蚁的药。 倒是季非夜盯着那些白蚁一会儿，指尖突然弹出一点火焰，随后把那棵树和白蚁全部烧死了。 后来奶奶告诉她，白蚁窝还在地下，毫发无损，不过已经被处理掉了。 那是季非夜第一次知道，不能对这样小的虫子掉以轻心，也不能觉得烧掉了表面就把它们全部消灭了。 如今草丫出现在这里，无论是她以什么理由出现，季非夜都能想起来，当初草丫说过的那句话。 “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279章 拜托个事情 “小东家……小东家……小东家？” 季非夜回过神来，看到走在她右边的是丁孝，只见他有些疑惑，“小东家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 “刚看到一个人，觉得有些奇怪，就走了会儿神。”季非夜没有过多的解释。 “哦？什么人？小东家要去查他吗？” “不必了，我以后注意些就好。” 丁孝跟着走了几步，“若是小东家想查什么东西，跟我们说一声也行，我丁孝虽然手头力气不太行，不过查点消息还是成的。” 季非夜饶有兴趣的开口，“难不成你以前专门做这个的？” 韩实开口解释，“丁孝以前是斥候。” “斥候？”季非夜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情，斥候对体力要求不大，丁元怎么会来这里？ 丁元瞧了季非夜的神色，大大方方的开口，“我右耳聋了，这边完全听不到声音，所以有时候行事也不便，干脆就来了这里。” “原来如此，是伤到了吗？” “进了水，没来得及去治，后来就化脓了，然后就听不见了。” 季非夜没从丁孝脸上看到半点在意的神情，不过也许这是强装的不在意。 “真的不需要查什么，以后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们的。” “好的，谢谢小东家信任了。” 季非夜并不打算找自己的人去查，林员外在云林镇的势力太大，蓦然出现一个陌生人打听他们家，定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所以这种消息最好还是找丁小五胡小六他们帮着打听，不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住在哪里，早知道上次就该多问一点他们的消息。 等到下午，孟初春过来找她。 “四弟妹，我和你大嫂要麻烦你一件事。” “大哥你有事就说，我能做到的自然在所不辞。” 孟初春连忙摆手，“没那么严重，就是我和你大嫂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我决定和她一起先去镇子上，跟四弟一起看房子，不过几个孩子我想让他们先在你家住几天。” “行啊，三姐是不敢来我这里闹的，你让他们住过来，不过我那屋子空荡荡的，没有床，所以可能要让他们打地铺。” “不过大哥你放心，我肯定把铺盖弄的暖暖的，绝不会把孩子们给冻着了。” 孟初春哪有不信任季非夜的道理，“我会把天长一起带到镇子上去，娇娥惯来听话，而且也能管得住天久，就麻烦弟妹帮着看顾一下。” “没事的，娇娥那么能干，珊珊和天久都是听话的孩子，你赶紧让孩子们搬过来吧。” “那成，我回去跟月娘说一声，把孩子们的铺盖一起带过来。” “那最好不过了。”三个孩子在她家住几天而已，在她看来都不是什么事。 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孟初春就和沈氏挑着孩子们的铺盖，带着孩子们过来了，季非夜帮着帮几个孩子的铺盖都铺好，孟娇娥和孟娇珊睡一个被窝，孟天久一个人睡一个被窝。 季非夜瞧着那盖被有点薄，便去自己房间抱了两床被子过来，给他们添上。 沈氏满脸歉意，“要麻烦四弟妹了。” “这算啥啊，娇娥那么能干，她在我家肯定要主动帮我干活，我白得了个帮手，有什么不好的。” 第280章 勤劳的姑娘 孟初春和沈氏带着孟天长上镇子上去了，孟娇娥则带着两个弟妹在季非夜家住了下来。 后来季非夜打听了一下，知道第二天孟初秋又上了孟家一次，不过连着两次都没等到人，骂咧咧的走了。 不过后面孟初秋再想来的时候，便被凌家塘的人堵住了，说是孟家已经没有了，这儿跟她一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让她不要随便来凌家塘。 把孟初秋给气了个倒仰，倒是真的没再来过。 自从孟娇娥来了家里，季非夜顿时觉得日子过的舒心起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孟娇娥已经带着孟天久把家里院子里洒扫了一遍，进厨房一看，早饭热气腾腾的摆在灶上。 熬得稀烂的粥，煎的香喷喷的鸡蛋饼，或是一锅香气扑鼻的菜苔疙瘩汤，又或是一碗无论从色香味哪个方面都挑不出毛病的鸡蛋面。 小花已经吃过了早饭，绕着桌子打转，小鸡也喂过了，聚在它们平时散步啄食的地方呆着。 而后面才种下去没多久的树苗也被浇了水。 家里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季非夜瞧着也是无比的佩服。 “以后不知道哪家有福气把娇娥给娶回家。”季非夜一边喝着热粥一边感慨着。 孟娇娥一听这个话题，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红，“等会儿四婶婶要上山吗？” “嗯，我去后面看看，如果家里来人，不急的话让他等我一下，急的话让他来山上找我。” “不过我这里一般不会有什么人来。”季非夜又补充了一句。 “那等会儿我帮四婶婶把菜地里的草除一下吧。”孟娇娥早上去摘菜的时候看到菜园子里长了些杂草，便生出除草的心思。 “别累到自己就好。”季非夜不会去阻挠孟娇娥去做什么事情，这姑娘性情温柔，又明事理，看她早上起来把她家家务事做的井井有条就知道，让她闲在那里，或许她还会觉得不自在。 其实山上也没什么好看的，果园里一切如常，这阳春三月里，合该桃花盛开的季节，从外面买的桃树只是发了芽，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桃树却零零落落的开了些花。 “季姑娘你弄过来的这些果苗真的挺好的，才种下去这几天就扎根了，那些树苗还得再瞧一段时间呢。” 季非夜正和韩实走过一片种着桃树的区域，再往前便是梨树，季非夜瞧着上面也冒出了一些白色的花朵。 “这些都开了花，不过大概只开花不会结果，要是结了果就麻烦了。” 季非夜也明白这个道理，为了结果，树木本身要把大部分的营养供给果实，这样树苗自己的长势就慢。 “如果结了果，趁着果实还小就都摘了吧。” 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季非夜瞧着时间不早了，正准备下山，却见孟娇娥提着个篮子上山了。 “娇娥，这是？” 孟娇娥抿唇一笑，“四婶婶，我瞧着山上的大家也很辛苦，就做了些东西送上来。” 季非夜接过篮子一看，正是鸡蛋灌饼。 “还是娇娥想的周全。” 第281章 孩子犯了错 下山之后，孟娇娥立刻向季非夜道歉，毕竟是她不经季非夜同意就用了她的米面做人情。 “不，你想的很好。” 季非夜明白是自己疏忽了，韩实他们是自己请来照顾果园的工人，他们帮着去打架那是他们看在她这个果园主人的情分上，却不是他们的本分。 她请了他们帮忙，本来就该给些回馈的，但是她却没想起来这个事情。 这一次，季非夜对孟娇娥有了更深的认识，自己心里有主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且并不把有些事情当做理所当然。 比如她明明是在帮季非夜还人情，用季非夜的东西很正常，她却第一时间就跟季非夜道歉了。 “怎么想到做这个？” 在这个时候，一般来说，送吃食就是最好的答谢方式。 “珊珊和天久闹着要吃，本来想等四婶婶你回来的，结果珊珊把鸡蛋给打破了。” 季非夜懂了，肯定是孟娇珊和孟天久这两人兄妹两闹了起来，一不小心把东西给碰到了，孟娇娥为了补救，便把东西做成了鸡蛋灌饼。 这也就是她家和孟家的区别了。 在孟家，沈氏或者王氏平时做饭，都是林氏把粮食从自己房间里准备好了拿给她们的，就连调料什么的也不会放在厨房里，所以不管孩子们怎么闹，都不会出现把东西打了的情况出现。 但是她家不同，除了必须放在柜子的东西，其他的食材调味料在厨房里都是随手放的，比如她家装鸡蛋的篮子就随手摆在案板旁边。 若是这两个孩子追打着跑过去，带翻了篮子也很正常。 果不其然，到家之后，那两个小的正一脸严肃的坐在桌子旁边，看到季非夜立刻站了起来。 “四婶婶，珊珊做错了事情。” “四婶婶，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追着珊珊，那篮子也不会被我们两带倒。” 季非夜往放鸡蛋的篮子那里看了看，地面上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能看出一点痕迹来，而篮子里剩下的鸡蛋都是擦过的。 “你们两个做错了事情，是该罚，但是鉴于你们认错态度良好，罚你们两个下午帮婶婶把院子里的小石头什么的全部捡掉！” “不过四婶婶也有错，要是我把篮子放在你们碰不到的地方，就不会打翻了，所以罚四婶婶我跟你们一起捡。” “然后现在先吃饭。” 两个孩子战战兢兢的等了半天，本来以为一顿打是少不了的，虽然姐姐帮他们做了补救措施，可是他们就是犯错了啊。 “还愣着做什么啊？” 听到季非夜说吃饭，孟娇娥已经把准备好的午饭端了上来，结果季非夜看着这两孩子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四婶婶，你不打珊珊吗？”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看着季非夜。 “我打你们做什么？” “以往我们做错了事，奶奶都要打我们的。” “可是我不是奶奶啊，所以我不会打你们，做错了事情，知道认错就好了，而且我不是罚了你们捡小石子吗？好了，别站着了，快点吃饭，吃饱了饭才好干活。” 第282章 泽工局 阳春三月，牧州的桃花开了满山，云京还是一片凛风。 晋王府里的迎春花才吐出嫩黄的花蕊，后花园里的赏景亭当中，南宫婉如坐在玻璃围屏中间，百无聊赖的看着风景。 梅香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托盘，掀开上面的青花瓷汤碗的盖子，里面正是一只完整的小南瓜。 自从上一次王爷从南边回来，吩咐厨房里做了这南瓜盅羊乳蛋羹之后，她们家王妃就喜欢上了这道甜品，时不时就要吩咐厨房里做一次。 这南瓜颇为小巧，个个不过男子手掌大小，里面挖作中空，蛋液里加了羊乳，南瓜茸和糖，吃起来甜香细腻。 也不知王爷是怎么跟那些厨子说的，这蛋羹只能闻到羊乳的香味，却一点腥膻都不见。 揭开那南瓜上面的盖，里面的南瓜羊乳蛋羹便散出甜香来，在蛋羹上面，厨房的人还特意用玫瑰花酱点缀了一朵梅花，看着更加精巧了。 “刚才那匆匆而过的是不是怀山？”南宫婉如突然问道。 梅香闻言向外面看了一眼，得了守在外面的小丫鬟示意才回头，“正是王爷身边的怀山。” 南宫婉如叹了一口气，“看来王爷又要忙了。” 说着她伸手从梅香手里接过南瓜小盅，咬了一勺蛋羹送入嘴里，嘴角溢出淡淡的笑，“还别说，这蛋羹这样弄是真的挺好吃的。” 旁边的小丫鬟们脸上都带了笑意，她们哪里不知道，并不是这蛋羹天下无双，而是这蛋羹是王爷吩咐了给王妃做的。 怀山拿着一叠纸匆匆进了轩辕澈的书房，“王爷，韩熙命人快马传来的东西。” 轩辕澈抬头看了眼怀山，从他手中接过那叠纸，熟悉的字迹让他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季非夜的字迹。 这姑娘又捣鼓出了什么东西？ 带着这样的念头轩辕澈一张张的翻看下去。 看到最后那张完整的缫丝机图纸的时候，轩辕澈陷入了沉思。 他对于这样的机器并不大懂，但是他能看明白的是，这个机器十分节省人力。 “宋怀礼在哪儿？” “泽工局，这两日，在东海岸晒的盐出来了，加紧送到了云京，就是今天一早到的，宋尚书正在泽工局查看新盐。” 怀山过来，本来也有汇报这件事的意思，不过一进王府大门就碰到了韩熙派过来送信的，这才拿着信过来。 “走，去泽工局。” 轩辕澈把那叠书信一卷，塞入自己的袖中，随后大踏步走出书房，怀山连忙吩咐备马。 一主一仆跨上马背，朝着泽工局疾驰而去。 泽工局并不在云京城内，泽工局里都是宋怀礼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工匠，他们不仅在研究一些利国利民的民用工具，也在研究改进现有的武器。 甚至于火炮的研究。 当泽工局还在云京城里的时候，宋怀礼就干过把整个泽工局差点炸飞的事情，宣帝干脆大笔一挥，在云京城郊圈了块地方，给宋怀礼尽情的折腾去了。 因此轩辕澈和怀山花费了小半个时辰，才在泽工局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守门人看到轩辕澈，立即行礼喊了一声王爷，“宋大人也在里面。” 轩辕澈点点头，把缰绳丢给过来牵马的人，大步走进了泽工局。 第283章 盐价几何 宋怀礼正在看属下送过来的新盐。 桌子上那一堆大约有七八斤的新盐，洁白似雪，光从表面上看，比市面上流通的盐质量要好上很多。 轩辕澈进去的时候，宋怀礼正在喝盐水。 盐不仅要看着细腻，还要尝起来没有苦涩味，这个通常来说是很难做到的，毕竟海水又苦又涩，晒成的盐怎么可能不苦涩呢？ 然而没有。 用《盐论》上面的方法制出来的盐几乎尝不出多少苦涩味，比市面流通的盐来说，真的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宋怀礼一回头看到轩辕澈，便立即拉着他走到桌前，“这是第一批晒制成功的新盐。” 轩辕澈点点头，伸手沾了一点盐，尝了一下。 “苦涩味极淡，可以拿去呈给陛下看了。” “正有此意。” 宋怀礼吩咐人把这盐包了一些放在一边，然后让人把桌子上的盐收拾好，又拿起一个纸包出来。 这纸包看着不大，打开来之后，便是轩辕澈也是惊讶了一番。 因为这纸包里同样是盐，但是却比刚才的盐看着还要白几分，而且颗粒更加细腻。 “这是用豆浆澄洗之后的盐，比刚才的盐应该要更纯净！” 两人又分别尝了尝，这回几乎是一点苦涩味也感觉不出来了。 “所用成本如何？”这是轩辕澈比较关心的。 宋怀礼这种人很少关心银钱怎么花，他通常都是只管实验的结果，这时后面有人走上来。 “晒盐法需在海滩挖盐卤池和结晶池，因是第一次实验，除了利用潮汐将盐沟灌满以外，每一日都有人将盐沟当中海水灌入盐卤池，待卤水至十成，将卤水转至结晶池，均使用人力，所用工人约五十人。” “泽工局有水车，只需改造一下就可海边用风力带动，将会极大的节省人力。” “而且盐卤池和结晶池挖好了之后，不需要再弄第二次，这样一来，日后成本将会大大下降。” “那么这一次实验制成的盐，成本约是多少？” “此次制盐约有一千石，合计一下，一斤盐成本不足三文钱，若是整个晒盐工程建起来，一斤盐应不足两文。” 轩辕澈花费了一点力气才让自己不会激动到颤抖。 现在江南的盐收购价多少钱？十文钱每斤，官盐售价几何？十二文钱每斤！ 盐从江南运往各地，交通费用，人员费用，种种费用加起来，早就超过了十二文钱一斤，但是盐价不能涨，一旦朝廷开放了盐价上涨的口子，私盐则会更加猖狂，到时候老百姓更加吃不起盐。 而现在，他们能以低于江南盐价五倍的价格生产出来盐，而且盐的质量远远好于江南目前提供的盐。 这其中省出来的钱，几乎可以数百万计！ “宋大人，我手中尚有一图纸，能否请宋大人一观？” 宋怀礼正打算去见一下陛下，结果接到轩辕澈递过来的图纸，他便被那结构吸引了目光。 一张张的翻看下去，直到末尾，他直接喊来了下面一个人，“叫杨荣过来！” “王爷，这盐的事情就麻烦你给陛下汇报了。”说着，宋怀礼拿着图纸匆匆走了。 第284章 衣服小了 这两天，季非夜在孟娇娥的带动下，把家里过冬的被褥衣物全部拆出来洗了一遍，拿着陪嫁时带过来的春季衣裳上身一瞧，已经短了。 “看来要做新衣服了啊。”季非夜有些无奈的把那些基本上还是新的衣服丢在了一边。 她跟孟娇娥差不多大，之前还没孟娇娥高，现在倒是比她高了些。 所以她穿不上的衣服，孟娇娥也穿不上。 倒是珊珊趴在床边，“这么漂漂的衣服，四婶婶不要了吗？” “穿不上了啊。” “那给珊珊穿！”孟娇珊有些衣服就是孟娇娥以往的衣服改小了穿的。 季非夜还没出声，倒是孟娇娥有些紧张，“四婶婶，珊珊她有时候穿的就是我的衣服改小的，所以……” “我不介意这个，不过这些衣服也都是新做的，我基本没上过身，大嫂要是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拿去改小了给珊珊穿。” 刘梅对她不好归不好，却还不至于在她的陪嫁箱子里塞旧衣服，这几件衣服又值不了几个钱。 在刘梅眼里，季非夜陪嫁的那一箱子东西，还不值季晨曦随便撒娇要的一条裙子呢。 “珊珊要！”小姑娘很喜欢这颜色鲜嫩的衣服。 摊在床上的是两套春装，一套杏红的，一套杏黄的，皆是些平常的缎子，不过在这乡下地方，却是难得一见的好料子了。 孟娇娥看季非夜并不在意，有些艳羡的伸手摸了摸那料子，入手顺滑，想必穿在身上也很舒服。 季非夜已经去翻她箱子里的其他衣服了。 她既然长高了，那么陪嫁的这几套衣服基本上都不能穿了。 她冬天穿的是新做的棉袄，现在身上也还是那会儿做的夹袄，箱子里还有两套夏装，两套冬装，季非夜一股脑拿了出来。 “娇娥，你看着这些衣服可还能改一改，要是能改的话，就都拿过去吧，放在我这里也只能扔了。” 季非夜的这些衣服颜色都很鲜嫩，在箱子里只放了一个冬天，颜色几乎没退。 那两套夏装是一套碧绿，一套水蓝色，两套冬装小袄都是浅粉色，只是花纹不同，裙子倒是一条藕荷色，一条海棠红的。 孟娇娥记性好，其中一套她还记得季非夜穿过。 “好看！”孟娇珊哪里见过这么多好看的衣服，小姑娘的爱美之心一下子冒了出来，揪着姐姐的衣摆，恨不得姐姐马上就能帮她把衣服改出来。 季非夜正好转头，看到孟娇娥脸上的宠溺，转回到衣服上时，目光泄出一点羡慕来。 她心中一动，拿起那套杏红的春装来，翻过来看了看，“娇娥，这里应是当时织坊里收了些尺寸，你等会儿拆开来看看，如果你自己还能穿，就你一套，珊珊一套。” 孟娇娥回过神来，“那怎么成，既然是这样，那不如我把它放开来，四婶婶你自己穿。” 季非夜摆摆手，“不穿，穿成这样还怎么干活？” “再说了，我想做新衣服就让你们四叔给我做，女孩子对自己不能小气，懂吗？” “等你以后嫁了人，可别为了别人委屈自己，能给自己争取的就自己争取。” 第285章 给孩子当礼物 最后季非夜打开自己的首饰匣子，里面放着的几朵宫花已经有些褪色了。 “哎呀，一直放在这里我都忘了。”说着季非夜把那几朵宫花拿出来。 “反正我也不戴，再这样放着得旧了不好看了，珊珊过来，四婶婶给你戴花。” 孟娇珊开心起来，嘴里念着戴花花，然后站到了季非夜面前。 季非夜将那宫花簪在了孟娇珊鬓边，又从首饰匣子里摸出手掌大小的一方镜子，放到孟娇珊面前。 孟娇珊顿时睁大了眼睛，“哇，是我耶！” “珊珊好漂亮。”季非夜称赞道。 孟娇珊顿时美滋滋的，然后跑到孟娇娥身边，“四婶婶，给姐姐也戴花。” “好。” 季非夜把剩下的宫花放到孟娇娥面前，“自己挑一朵戴了吧。” 孟娇娥抿着唇，从里面挑了一朵粉色的宫花，戴在自己的鬓边，脸颊上悄悄的爬上了一片红晕。 季非夜在一边瞧着，顿时觉得，打扮女孩子这种事情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以后可以给这两个小侄女做点新衣服，买点首饰什么的。 至于她这首饰匣子里，除了这几朵宫花以外，就一根珠花，一对银坠子，一个银手镯，连个金首饰都没有，她那个亲娘对这个女儿到底如何可想而知。 不过季非夜也无所谓，她以后还挣不起一个首饰盒的首饰？ 给两个小姑娘分了衣服和宫花，季非夜的嫁妆箱子里就没什么东西了。 孟娇娥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些东西，几次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呀，给你们两分了东西，没有给天久的啊。” 季非夜走到门口，看到那里正跟小花玩的起劲的孟天久，一拍脑袋道。 偏偏她小时候没什么玩的机会，还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男孩子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那边孟天久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茫然的看了过来，随后他看到孟娇娥和孟娇珊头上的花。 “姐姐和妹妹的花很好看！” 孟娇珊得了夸赞一脸美滋滋的，“这是四婶婶送我的。” 季非夜想了又想，最后只得道，“我这实在没什么送男孩子的东西，总不能也送天久你戴花吧？” 小男子汉立刻把脸扭到一边，“我才不要。” “对咯，等过两天你四叔回来，让你四叔带你去镇上买，想要啥给你买啥？” “真的？”小男子汉眼睛亮闪闪的，那种期待的神情特别可爱。 “当然是真的，四婶婶出银子，你四叔定然不敢违背。” “我要弹弓！”小男子汉立刻喊出了自己的需求。 季非夜点点头，“可以，不过玩弹弓的时候，不许对着人打，这是绝对禁止的，知道吗？” 孟天久被季非夜猛然严肃下来的神情吓到，怔怔的点了头。 季非夜这才放过他。 随后两天都过的很平静，就在孟娇娥把给自己和孟娇珊的衣服都改好了之后穿上身的时候，孟初冬放假了。 他大晚上赶到家，一进厨房瞧见个孟娇娥在灶台前忙活，便问道，“你四婶婶呢？” “在屋里呢。” 孟初冬转头往房间里走去。 第286章 新衣服 季非夜正在收拾下午画的花样子。 她瞧着孟娇娥的绣艺也还算不错，便画了些花样子，打算给这个姑娘，让她以后给自己做嫁衣的时候绣些好看的花样。 刚收拾好，一抬头就看到孟初冬大踏步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个包裹，眼角眉梢都是笑容。 “三娘，我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你试一下看看还能穿？” 季非夜从孟初冬手中接过包裹，“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买衣服？” “天都暖了，我看你带过来的衣服，去年冬天穿的时候都有些小了，这段日子你还长了一点，那春装肯定也穿不了了，便拜托了织云坊的掌柜。” “这是今年云京里流行的款式，三娘你穿起来肯定好看。” 此时季非夜已经打开了手中的包袱，那面料入手顺滑，倒是不错的好料子。 “这衣服不便宜吧？” 孟初冬没想到季非夜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一贯觉得季非夜是个花钱从不计较的人，“也还好，这两套衣服才花了十两银子，织云坊的掌柜的还给打了折。” 季非夜点点头，也不说是买贵了，还是便宜了，拿起一套衣服就走到后面打算换上。 孟初冬便在床边坐下，一张张的翻开季非夜画的花样子。 不一会儿功夫便听到帘子一响，季非夜走了出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补充营养，季非夜的身体已经不像刚嫁过来时那般弱不禁风了，虽然看着还有些瘦弱，但是好歹脸色红润。 此时她身上是一件鹅黄色小袄，外面是一件粉白色对襟立领褙子，丁香色六幅湘裙的裙摆随着走动迤逦晃动，一头鸭青的长发随意的扎了一下，瞧着孟初冬眼睛都快直了。 “三娘，你真好看？” 季非夜抿唇一笑，“真的吗？” 孟初冬怔怔的点点头，“三娘，我该多买些新衣服给你的，还有首饰，你都没什么首饰。” “你可千万别。”季非夜一秒钟破坏气氛，她在孟初冬身边坐下来。 “这头发我都不会挽，你给我买首饰，我也用不上，我只会每天把它扎成一束。” 孟初冬脑子转的极快，“我瞧见镇上摆摊的有卖发带的，也有那颜色鲜艳好看的，我下回回来给你买几根，换着扎头发。” “衣服也要多买些，我家媳妇儿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好看的衣服。”孟初冬从来都知道媳妇是要好好宠的，他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对季非夜好。 “可别，”季非夜看着身上的裙子，“这衣服我穿着上一回山，就得破一回，我还是买些棉布回来做些易于干活的衣服来。” 孟初冬闻言露出心疼的神色，“三娘，咱现在也不缺银子，那些农活你能不做就不做，咱们请别人做好不好？” “不好。”季非夜笑眯眯的拒绝。 “我挺喜欢自个儿折腾的，这个你可别管我。” 孟初冬坐在那里和季非夜说了一会儿，见无法说服季非夜也就放弃了，不过他还是得尽快念书好考出功名，若是能有个官当则最好，等到那时候季非夜便是官夫人了，他会给她买数不尽的好看衣服和首饰的。 媳妇不会梳头不要紧，他可以买会伺候人的丫鬟过来伺候她。 至于那些季非夜想种想养的东西，自有人饲弄好送到她的面前。 第287章 我们的家 并不知道孟初冬已经给自己立了‘远大’理想的季非夜又试了另一套衣裙。 这一套是白绫袄，海棠红绣缠枝花褙子，裙子则是白色挑线裙，更加不适合在农村里穿，这衣服穿出去走个几步，那裙角必然都得沾上灰尘。 不过这都是孟初冬的心意，也算是他难得给自己送的礼物，季非夜还是喜滋滋的收下了。 “对了，大哥和大嫂在镇子上怎么样了？” “我拿了五两银子给大哥，他们已经把屋子里的东西置办的差不多了，明天他们过来把那边旧屋里的一些能带走的东西带走，顺便把孩子接到镇上去。” 季非夜点点头，“娇娥这一走，我的松散日子又没了。” 孟初冬突然正色道，“三娘，不如你也随着我去镇上住吧？” “才不要，每天我给自己折腾吃喝都嫌累，还要伺候你吃喝，除了大哥和大嫂，我又没啥认识的人，总不能一天到晚在黄老那里呆着吧？” “我对医学又不感兴趣，而且还没多少地方给我瞎种东西。” 在没玩尽兴之前，季非夜完全没有去镇子上住的想法，虽然以她和孟初冬目前的身家，去镇子上住个十几年都不是问题。 “三娘你不想做便不做好了，前些日子凌二哥找到我，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说是你给的那书在县学里抄录了好些，这都是那些抄录的人给的银子，分了一半给我们。” “而且凌二哥说，想征求你的意见，想把那四本书刊印发行，这样卖书能得更多银子，三娘，咱们缺钱吗？” “我们啥时候缺钱了？”季非夜头也没抬的回了一句。 孟初冬顿时丧气了，自从他娶了三娘，好像真没缺过钱，不过大部分都是三娘赚回来的。 其实他真的很想三娘能上镇子上和他一起，不过是再租个房子的事情而已，但是三娘似乎不乐意。 孟初冬在学院念书念到不明白的地方的时候，在黄老家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季非夜。 而更多的时候他只是课间发会儿呆，都发觉自己脑海里都是季非夜的倩影。 他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这些心事，无论如何，季非夜都是他媳妇儿，他想着自家媳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很显然的，季非夜并没有那么想他。 孟初冬突然觉得有些恐慌，季非夜那么厉害，哪怕没有他，一个人也能赚钱活的很好，若是嫁个比他更厉害的人，想必如今日子会过的更好。 季非夜没想到自己只是收拾个衣服的功夫，这人脑子里就转了那么多心事，回头看到孟初冬丧气的模样，她便站到了孟初冬面前。 “夫君，不是我不愿意去镇子上，而是我真的觉得，这里很好。” “这是我亲手画的图纸，你和我一起努力建起来的房子，后面的果园是我们一起做的决定，那小池塘我挖出来了，但是花园还没弄起来呢。” “这是我们的家，我不希望我们任何一个人放弃这里。” “这里是我们的起点，我们在这里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的。” 孟初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之前的丧气一扫而光，因为他听到了，季非夜说这里，是他们的家。 有家才有归处。 “总归是在自己家里，才更安心一点啊。” 第288章 有些想念 孟初冬被季非夜一句话弄丧气，又奇异的被一句话给安抚回来。 当晚他抱着季非夜一起入睡，只觉得怀里软软香香的媳妇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第二天，两人并没有多少时间腻在一起。 先是孟初冬去帮着回来的孟初春和沈氏一起收拾了旧房子里的东西，又和来交接的林员外家人交割了房子。 从此这孟家的老宅和那十几亩地都跟孟家没啥关系了。 包括那地上孟初春才累死累活忙活了半个多月插下去的秧苗。 沈氏远远看着那田地，心里的心疼是别人都无法理解的。 季非夜做了午饭，几人吃过午饭之后，就张罗着要往镇子上去了，走太晚了也不好，到那里还得收拾。 趁着天亮收拾和晚上摸黑收拾差别还是很大的。 孟初冬依依不舍的拉着季非夜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季非夜凑到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这人才红着脸爬上了牛车。 倒是被孟初春打趣了一句。 送走这些人的季非夜却没什么羞涩的感觉，那是她的夫君，夫妻两人之间有些亲密的行动都是很正常的。 不过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季非夜忍不住觉得，还是孟初冬在家的时候有趣一些。 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季非夜干脆进了空间。 空间里大把成熟的作物还等着她收获呢。 在空间里忙活了一下午，季非夜晚上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从空间里收获的一些蔬果。 一下子少了人声，季非夜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不由得想着，若是往常这个时候，孟初冬都还在家里，她在厨房里做饭，那人就在灶下帮忙烧火，或是在那边帮忙择菜。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习惯了家里有人，这一下子都走了不习惯，还是只是单纯的想念孟初冬在的日子。 小花凑到季非夜的腿边蹭了蹭，季非夜低头看了看它，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喵喵。 说起来，也不知道喵喵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学会捕猎？有没有恢复丛林之王的威风？ 站在那里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季非夜这才给自己弄晚饭。 吃过晚饭，季非夜正要去洗漱准备睡觉的时候，前头院门那里竟然有人敲门。 一开门看到了桂花嫂子。 “嫂子，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三娘，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其实没多大事，不过这两天我家里有些忙，就没空过来找你。” “嫂子有事直说便是。” “是这样的，我不是从你家捉了小鸡回去养吗？那小鸡也是真的好，竟然一只都没死，凌义媳妇方英你可认识？” “认识啊，方嫂子人还挺好的。” “她家春天也有两只鸡抱窝了，结果前些日子不知道哪里来了偷鸡贼，那偷鸡贼竟把她家的抱窝鸡惊着了，那鸡不肯孵蛋了，她又想养些小鸡，便托嫂子我问你一句，你那可还有在孵的小鸡？” 季非夜恍然，“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这些天我倒是没孵小鸡，不过孵一窝也就是二十来天的事情，你去跟方嫂子说一声，若是不急，明天可以把鸡蛋送过来，我帮她孵一窝便是。” 第289章 赏赐 第二天一早，桂花嫂子便带着方英过来，手里还提了一篮子鸡蛋。 方英把一篮子三十个鸡蛋数给了季非夜，“麻烦弟妹帮我这次了。”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嘛，帮点忙不算什么。”季非夜客气道。 方英从篮子底下掏出个布包，“我听说弟妹想种些花草，这是我从娘家那边弄来的一些种子，有碗莲和芍药，若是弟妹不嫌弃的话，可以种着玩儿。” 这下季非夜倒对方英有些刮目相看，经过这小半年的日子，她可算明白了，在这乡下地方，温饱是第一重要的，那些花花草草什么的，都是富贵闲人弄的玩意儿，在这里，还真没多少人弄。 顶多有那野生的花草看着不错，才有那些人随手在家里地旁边洒两颗种子，还得不祸害菜园子的菜，才能活下去。 没想到方英竟然能拿出这等专门用于观赏的花木种子来。 季非夜接过花种子，“那我就谢谢方嫂子了。” “弟妹太客气了，弟妹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是我该谢谢弟妹才是。” 两人家里都还有事情要忙，也就没有多坐一会儿，直接起身回去了。 季非夜看了看手里的花种子，又看了看她拿出来准备给自己做衣服的布匹，果断的把布匹放在一边，先把这种子处理了再说。 取热水和冷水兑在一起，等水温适宜了，季非夜才把芍药种子先泡进去。 然后找了个粗糙的磨刀石过来，把碗莲种子较圆的那一端在磨刀石上磨破了，这才同样泡进去。 把种子都泡好了之后，季非夜这才起身回去继续做衣服。 就在她好不容易把衣服裁好，准备下一步的时候，院子里的小花突然叫了几声。 季非夜过去一打开门，就看到个满身贵气的公子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季姐姐，我来看你了！” 不是轩辕子息又是谁？ “你怎么过来了？王爷他知道你过来了吗？” 就算季非夜这样问，轩辕子息也没半点不乐意，他走进院子，在季非夜家转了一圈，“季姐姐，你这房子也太小了吧？” 季非夜嘴角一抽，“我要那么大的房子作甚？” “也是。”轩辕子息点点头。 “算了，也不用你摆香案了，我也懒得念圣旨了。”说着，轩辕子息把一卷明黄色的东西丢给了季非夜。 季非夜下意识的接了下来，展开看了一眼。 “琳琅县主？” “是啊，三哥说你献书有功，不过不敢大肆伸张，所以便借着母后的名义给你封了个县主，虽然咱们没昭告天下的给你把这个名头宣扬出去，不过呢，如果季姐姐以后你遇到不长眼的官员，还是能拿这个圣旨出去唬唬人的。” “除此之外呢？县主这个封号有啥用？” 轩辕子息摸了摸下巴，“说实际上的好处嘛，其实没有什么，毕竟你没有封地。” “但是这个名头放在云京那个地方呢，就有不少女子趋之若鹜啦。” “不过除了县主这个名头，皇兄还赏了你黄金一百两，然后母后赏了一柄白玉如意，一根金镶玉簪子，还有绸缎十匹，蜀锦五匹，云锦一匹，东珠一匣子，然后淑太妃赏了一块暖玉，说是对女子好，至于那匣子红宝石，是我送你的啦！” 第290章 去县里 这对季非夜来说是个意外的收获。 在她看来，之前和黄景山谈的合作，以及现在让韩熙和韩实来给自己帮忙，已经是足够的回馈了。 结果轩辕澈还给她弄了个县主的名头。 虽然她不太明白这县主的名头到底有什么用，不过黄金百两和那些赏赐之物，看起来还蛮贵重的。 跟着轩辕子息一起过来的那个随从，把装赏赐的两个箱子从车上卸了下来，放到了季非夜家的堂屋里。 “这黄金虽然看着多，不过是不能用的，因为背面都有御印，一般人都不敢收这个的。”轩辕子息好心的解释了一句。 曾经他就出过从宫里拿的金子在外面用不了的丑。 “那能干嘛？” “摆在家里好看？一般人收藏金子不都是为了藏着嘛？平时花也就银子啊，在这里不是连银子都很难花出去么？” “你知道的还蛮多嘛！”在这种小地方确实是这样的，整锭银子确实不好花，顶多有些散碎银两，多数还是使用铜板。 “那当然了！”轩辕子息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膛。 既然金子不能用，季非夜干脆就没动，看了看那玉如意和簪子，又摸了摸那暖玉。 暖玉季非夜不陌生，她上辈子就有一块贴身戴着的暖玉，戴在身上戴了十八年，也不知道最后那东西到底落到谁手上。 那暖玉不过掌心大小，可以打个络子穿了贴身带着。 最后打开的是轩辕子息送的红宝石，那匣子约莫手掌长，打开来一看，真的是满满一匣子红宝石。 那红宝石晶莹剔透，是难得的珍品。 “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轩辕子息倒不在乎，“我私库里这些东西多了去了，母后说要我留着以后娶媳妇儿，存了十来年，各种珠宝存了一大堆，我瞧着，都做成首饰，能戴一辈子每天都不重样了。” 听着这不知道是不是夸大了的话，季非夜明白这个小王爷还真是不缺这东西，便不客气的收下了。 “对了，季姐姐，我在县里遇到了黄表哥，他说他刚叫人烧了一批瓷器，说是样品，问你有没有空去帮他一起看看？” “瓷器？”季非夜略一思索，“成啊，不过我家里不能随便丢开，我得找邻居帮忙看家。” “哎呀，这不算什么吧，那季姐姐不如现在就跟着我去镇上，等看过了二老太爷，咱们就去县里，晚上去表哥那边吃饭。” “这么急？”季非夜本来打算过两天再过去县里的。 “哪里急啦，你这地方又偏又远，我晚上总不能住你家吧？”轩辕子息已经十四岁了，自然明白何为男女大防。 “好，听你的。”略一思索，季非夜应了下来，随后把两个箱子搬进房间，趁着两人不注意给收进空间里，然后锁了房门和堂屋的门。 等路过桂花嫂子家的时候，季非夜把自家院子的钥匙交给桂花嫂子，让她帮着晚上喂下小花和小鸡，再把孵化箱里的鸡蛋挨个转一遍。 桂花嫂子自是答应不提。 第291章 做牛做马 跟随轩辕子息的那名随从叫度飞，据季非夜目测，内息功夫与韩熙不相上下。 春日下午暖阳融融，季非夜和轩辕子息都没坐在车厢里，而是跟度飞一起挤在前面，一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对了，你还没说怎么是你跑过来了？你出这么远的门，你三哥都不担心吗？” “有度飞跟着我啊，有啥可担心的？”轩辕子息浑不在乎。 他身边明面上有度飞跟着，度飞在龙骧卫当中可是排名前十的，而且暗中跟着他的暗卫也有不少，就这样他还能出事，这群守卫是吃干饭的啊？ 季非夜转念一想也是，“不过你还没说你是来干啥的。” “云京太无聊了，这个季节还时不时漫天黄沙，哪里有这里山清水秀来的怡人？而且表哥一直呆在东平县，都不回云京，我很无聊啊。” “那没其他人和你一起玩？” 轩辕子息翻了个白眼，“那些人无聊死了，整天东家小姐好看，西家姑娘有气质，眼里除了女人就没别的了，小爷才不跟他们一路。” “你是只对吃的有兴趣？” “那当然了，小爷可是誓要吃遍天下美食的，听说江南那边美食可多了，只可惜三哥不许我往那边跑。” “如今那边既然不太平，还是别往那边去比较好。” “哼，小爷当然明白，小爷才不会白白送过去给他们当靶子。” 季非夜总算摸明白了，这孩子一傲娇起来就满口小爷小爷的，平时说话还挺好的。 一路聊着天到了镇上，度飞一拉马缰，让马车往杏林药铺的方向过去，季非夜目光从旁边街道上一掠而过，随即看到两个略有些熟悉的人影。 “咦，那不是小五小六？” “谁？” 轩辕子息跟着季非夜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两个穿着破旧的好像乞丐一样的人，抬着一个半边身子都是血的人跟他们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那半边身子都是血的看着好像还是个孩子。 “你认识他们？” “让他们帮我做了些事情。”季非夜目光有些复杂，她看出来被丁小五胡小六抬着的那个人是被打的，那半边身子的血有一半是外伤，还有一半是吐血吐出来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得救。 这地方距离杏林药铺已经不远了，转个弯就能到。 看着那两人，应该也是往杏林药铺而去，毕竟杏林药铺在镇上的声名一向很好。 马车在杏林药铺前面停下，季非夜跳下马车，就听到里面传来丁小五的声音。 “大夫，求求你救救小九，出诊费我们会尽快攒出来给过来的！” 季非夜掀了帘子进去，就看到黄老正在指挥人把那个叫小九的人往后堂搬。 “丁小五胡小六，这是怎么了？” 丁小五先是一怔，随后猛地转身看到了季非夜，跪着转了个身朝向她，“姑奶奶，你能不能借我二两银子？以后我丁小五给你做牛做马都会还给你的！” 那边扑通一声，胡小六也给她跪了下来，“我胡小六也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第292章 顺手为之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就听见你两要给我做牛做马了。” “他叫小九？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丁小五和胡小六对视一眼，“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我们的姓都是自己随便选的，名字干脆顺着数字排下来，小九就是第九个。” “无家可归？你们没有父母吗？”轩辕子息突然问了一句。 季非夜阻拦不及，也没有打算阻拦，她想看看这两人面对这个问题的反应。 丁小五脸色茫然了一下，“不知道，把我们捡到山神庙的爷爷说我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他不忍看我们饿死，就把我们捡到山神庙里了。” “我们都是爷爷捡回去的，就按照捡回去的顺序排的名字。”胡小六补充道。 季非夜点点头，“别打岔了，还是说说小九是咋回事吧？” “镇上的林员外，姑奶奶知道吗？” “嗯，跟林员外有关？”季非夜很是奇怪，不是说这林员外不是那横行霸市的人家吗？怎么会把一个乞丐打成这样？ “那林员外家新来了个亲戚，特别张狂，今天在街上小九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他就命人把小九拦街打了一顿，我们过去的时候小九都快没气了。” “这是哪里的人家，真是太放肆了！”轩辕子息见过云京里的纨绔公子教训别人，但是也没见过这样把乞丐差点当街打死的情况。 季非夜伸手拦了拦他，“且不说这个，我去看看小九情况如何。” 小九伤的很重，黄老正在聚精会神的给他施针，看到季非夜便不客气的使唤她帮着干活。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黄老才把银针收起来，“这条命是救回来了，不过这伤得养好一阵，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养得起。” 季非夜听明白了，黄老可以给他们的出诊费少收点，但是后面养身体要花的药钱却是一分都不能少，这杏林药铺是开门做生意的，并不是做慈善的。 那边丁小五胡小六看到小九状态好了很多，登时跪下来就给黄老大夫磕头，“谢谢大夫！” 季非夜替小九付了诊金，黄老大夫施针这么久，精力有些不济，写了药方就到后面闭目养神去了。 季非夜干脆又花了银子给他们抓了一个疗程的药，递给丁小五，“嗯，一共花了我二十两银子，你们两可是真的要给我做牛做马很久了。” 两人又要跪下来，季非夜伸手拦住，“别再跪了，把小九弄回去先，你们有地方住吗？” “有的有的，山神庙虽然破了些，后面却是有几间屋子的，我们可以收拾出来给小九住。”丁小五立刻回道。 轩辕子息在旁边看了半天，“我让度飞用马车送他们吧，你就别跟着去了。” “嗯。” 季非夜帮着丁小五胡小六把小九抬上马车，又把抓好的药放过去，“平时吃喝可有问题？” 两人都摇摇头。 胡小六都跟出去走了几步了，猛然又回头冲到季非夜面前，“季姑奶奶，我胡小六发誓，这辈子定会报答您的恩情！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季非夜觉得自从自己到这地方来，就听到好几次誓言了，她也郑重的点点头，胡小六这才转身跑了过去。 第293章 留心此人 “还好是个知道报答的。”轩辕子息本来想要帮忙的，不过中途接到季非夜示意，这才没继续出手。 “不过季姐姐你为啥拦着我啊？” “他们口中的林员外一家似乎有些问题，你不要掺和进来。” “有啥问题你让韩熙去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季非夜摇了摇头，“我跟那家又没有什么直接冲突，查他作甚？韩熙大哥在这边事情也很多吧，就不用这种小事去麻烦他了。” 轩辕子息想表示韩熙就是他三哥的下属，调查这些是他的本职工作，但是一想季非夜可能是不愿意欠太多人情，便作罢了。 黄老休息好之后，轩辕子息上前问候了老人家，又陪着老人家说了些话。 便到了孟初冬下学的时间，他一进门瞧见季非夜，愣了一下，“三娘，你怎么过来了？” 季非夜和他解释了一番，又去他的住处坐了一会儿。 “对了夫君，你在镇上，有听说林员外家的事情吗？” “三娘所指何事？” “夫君，不瞒你说，我一直觉得他们家有些奇怪，你知道草丫现在自卖到他们家了吗？” 孟初冬不知道季非夜提起草丫何意，不过还是老实的点头，“知道。” “那天三姐带着人找大哥麻烦的时候，我看到草丫了。” 孟初冬神色凝重起来，他不怀疑季非夜说假话，但是如果草丫真的在那里出现的话，这就相当微妙了。 “而且我刚才在药铺里，看到有个乞丐被打成重伤，说是那林员外家来了个亲戚，就是那人打的。” “那人我也知道，前两天才来的咱们镇上，今日才转入学堂念书，结果下午上课时跟夫子吵了一架，夫子让他出去，他便出去了，至于他打人的事情，我还真不清楚。” “那大概就是他自行出了学堂了。” “夫君知道他叫什么吗？” “他姓杨，单名一个裕字，富裕的裕，字慎之。” “他有字？”季非夜很诧异，这年头，不是到了弱冠之年才可取字吗？ “是的，他在学堂上自我介绍的时候这么说的。”孟初冬也不能理解。 季非夜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敲着，“慎之……既有谨慎之意，也有来之不易之意，就是不知道给他取字的人是什么想法了。” “三娘很在意他吗？那我帮三娘留意一下好了。” “不用太在意，看他今日行事风格就知道是个混不吝的，要是跟他有了冲突就不好了。”季非夜不太赞成，孟初冬虽然弓箭用的不错，拳法也在练，但是双拳难敌四手，那人身边跟着打手，孟初冬若是和他起了冲突，吃亏的必然是自家夫君。 “三娘不用担心我，我会注意的，只是留心一下，还有草丫在林员外家的情况，我也会想办法打听一下的。” “至于林员外在买孟家的地时充当的是什么角色，我相信一定能查出来的，三娘你不用担心。”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只怕大哥大嫂们在镇上的生意会受影响。”季非夜真正担心的是这个。 “等开业的时候，我们把黄老，韩熙大哥都请过去镇镇场子，想来那些人就算是想要动手，也要掂量几分。” 第294章 夫妻闲话 “对了，大哥大嫂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你有过去看吗？” “去看了，”孟初冬从外面拿着个茶壶进来，给季非夜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手边，“他们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就差那个铁板还没弄好，等从铁匠铺把铁板拿回来，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季非夜点点头，“等我明天从县里回来，就去瞧瞧。” “你明天就回来吗？” “是啊，不过是去看个瓷器样品而已，主要还是我想去县里看看，最好能到花木市场逛一逛。” “对了，梅岭坡有户人家桂花种的好，我托人帮忙从他家买了棵桂花，过几天就找车过去给拉回来，回家给你种上。” “你从山里挖回来那棵太小了，估计要长六七年才能开花，这棵今年不能开花，明年也能开了。”孟初冬给季非夜解释道。 “好啊，谢谢夫君。”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季非夜笑的眉眼弯弯，听到孟初冬猛然来一句有些文绉绉的话也没有觉得不习惯。 孟初冬才念了一个多月的书，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他总是一身短褐，那壮实的腱子肉鼓鼓的都能看出来，和他麦色的皮肤，看着就是个乡下壮实汉子。 如今他在学堂念书，青衫磊落，头发束起，将一身的肌肉全部藏在衣衫下面，也有了几分读书人的感觉。 最大的变化就是他的那双眼睛，以前的孟初冬也有些小心计，不过总体而言还是个朴实的汉子，现在那双眼里多了很多别的内容，也学会了隐藏。 季非夜并没有把这些变化当做不好的变化，她不愿意干涉太多孟初冬自己的想法。 “夫君，我瞧着那些读书人都有个荷包扇套什么的，要不要我也帮你做一个？” 孟初冬眼睛亮了一下，“三娘，会不会太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难道要我一天之内给你做出来？” “没有没有，”孟初冬连忙摇头，“三娘你慢慢做，我不急的。” 季非夜便盘算着该用什么颜色什么绣线，正好去县里，可以去织云坊多买一些。 “对了，三娘，轩辕小公子怎么突然来了？” 季非夜这才想起来，她还没跟孟初冬说她那个县主的名头的事情。 “县主？”孟初冬对这些皇家的封号也不是很清楚，“很厉害吗？” “不厉害，光有个名头而已，没有封地没有实权，主要还是皇上赐的那黄金，以及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更有用。” “对了，淑太妃娘娘赏了块暖玉，你要不要戴在身上？” 孟初冬正色，“三娘，虽然我不太懂玉，不过我想这暖玉终归还是女子戴在身上比较好一些，你有没有贴身带着？” “没带在身上，那我回去打根络子穿了戴在脖子上。” “嗯，我听人说，女子就要暖和一些，这样才对身体好，三娘你平时也要注意保暖，我瞧着这两天又冷了些，我买的那衣裳终究是薄了些，你冬衣还是穿着吧。” 季非夜应了一声，她这身子虽然强壮了不少，可是比起一般的乡下干惯了粗活的女子起来，还是不够壮实。 第295章 明前龙井 因为晚上还要赶到县里，季非夜也就没和孟初冬在房里呆很久，去厨房做了个蒸蛋糕哄了黄老之后，季非夜便和轩辕子息一起往县城而去。 轩辕子息临走前也拿了两块蒸蛋糕，吃了一口，“嗯，这个蒸蛋糕又软又绵，可以让宫人做给母后吃。” “那等到了县里我把方子写给你，不过这个糖有点多，年纪大的人还是要少吃点。” “哦，我到时候会跟皇兄说的，皇兄定会叫英姑姑看着母后的。” 马车脚程极快，两人花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县里，一路直接到春来楼门口才停下来。 刚停下，便有小二上前，“客官可有预定？” 轩辕子息跳下马车，“我跟你们东家是好友，我自己上楼找他就行。” 季非夜跟着下了马车，那小二看着季非夜一身棉布，又瞧着轩辕子息一身的绫罗绸缎，诧异了一下，很快又调整了表情。 “三位客官里面请。” 季非夜心里暗暗点头，这素质还算不错。 进了春来楼，半年前那门可罗雀的情景已经不见，大堂已经堪堪满座，就是不知道上面雅间如何。 不过就看大堂的情况，这生意已经足够火爆了。 轩辕子息熟门熟路的找到黄景山所在的房间，季非夜跟着他一起进去，就看到黄景山正在那里和人对东西。 抬眼看到他们，黄景山立刻摆摆手让那人出去，顺手丢下手中的东西，“你们来了，快坐快坐，来人，上壶茶。” 门外很快有人送上一壶茶，“今年才上的明前龙井，子息你尝尝和御贡的有啥区别，季姑娘可还喝的惯这个？要不要我让人上壶花果茶？” “不用，正好我也好一口龙井。” “你要是喝着好，等会儿让人给你包一点带回去。” 季非夜端起茶碗，撇开茶叶喝了一口茶，入口清甜柔和，正是极品的明前龙井，“还是黄公子懂得享受。” “过奖过奖。”黄景山假装谦虚。 “表哥，你可别假了，你这茶可比上贡到宫中的还好了。” 黄景山笑嘻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江南那群人哪里舍得把最好的东西送到云京，这是我找人想办法从那茶商手里弄到的，喝着确实比御贡的明前龙井好一些。” 轩辕子息撇撇嘴，“早晚要叫江南那帮子人跪着叫爹！” “那是，江南那帮人，就把好东西藏着掖着，早晚要把他们的家底都掏空！” 季非夜坐在一边享受着这好茶的滋味，顺便听这两个人义愤填膺。 时间临近傍晚，本来就是吃饭的时候，在黄景山的安排下，很快便上来一桌子菜。 轩辕子息吃货属性上线，顿时把江南给忘到了一边，“还是表哥这里好，这些新菜式都是在这里上的。” 季非夜扫了一圈桌上的菜，这一桌菜吃的就是个时鲜。 桃花流水鳜鱼肥，桌子正中间正是一道桃花鳜鱼，这道菜以鳜鱼为主，辅以春笋，猪肉丁干烧而成，细嫩爽滑。 季非夜伸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尝了一口，点点头，“原本这道菜略重油色，这厨子这样一改倒符合了这边人的口味。” 第296章 瓷器 除了这道桃花鳜鱼以外，还有一道鳜鱼烧的汤，汤色奶白，清甜鲜美，正是当地习惯的口味。 其他的还有香椿煎蛋，油焖春笋，上汤白菜，鸡蛋马兰卷。 主食是馄饨，排骨汤炖的时间很长，汤色清亮，馄饨是荠菜肉馅的馄饨，上面撒了葱花，滴几滴醋撒些白胡椒粉，季非夜热腾腾的吃了一碗这才放下。 饭毕撤了桌，黄景山便邀请季非夜往放了瓷器样品的房间去。 酒楼里的掌柜过来亲自服侍，那掌柜的姓闵，微胖的脸上时刻都带着笑容，看着便让人觉得亲切。 他一边给季非夜介绍着这春来楼的特色一边往前走，等走到那放了样品的房间，这才掏出钥匙开了门，亲自把几人引进房间。 黄景山这才摆手让他下去，他也不恼，笑呵呵的退出去了。 季非夜赞了一句，“这人请的不错。” “是我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这还不是我亲手培养的，不过跟着闵掌柜，我也学了不少东西。” 对于黄景山这样的想法，季非夜是赞成的。 他是公子哥，不一定要亲自参与酒楼的运营，但是也不能当甩手掌柜，若是不知道酒楼到底是如何运营的，以后被底下人糊弄了都不知道。 这房间颇大，在酒楼的三楼，估计占了三楼差不多四分之一的空间。 里面放了好几排木架，每个木架都有四层，每一层上面都有些瓷器样品。 季非夜随便挑了最近的那个木架走过去，伸手拿起一个手掌大小的盘子，那盘子是白瓷的，盘底绘了喜鹊登梅的图案。 这一层木架上都是梅花图案的瓷器，便是这梅花，黄景山也让人绘了许多。 “我看上的是这个图案，没想到实际上烧出来之后，这图案似乎还没其他的好看。”黄景山拿着一个盘子递到季非夜面前。 季非夜瞧了眼也觉得有些违和，“这画若在画上便不错了，不过在盘子上，这样不太好。” “这盘子中间最好留白，只在边缘有些图案比较好，毕竟中间会被菜覆盖，实际上客人什么都看不到。” “你说的也是，只可惜了我特地找人作的画。”黄景山有些遗憾。 “不过可以这样来，我看这画足够大，咱们不必非得在这个盘子上把整张图放上去，”季非夜指着一处道，“你看这里，取这一部分在汤盅里面，取这一点在盘子周围，这个可以在在大汤碗里或者外壁，这一朵朵的梅花可以在每个调羹上。” “我觉得季姐姐这样说的就挺好，化繁为简。” 轩辕子息凑过来听了一耳朵，闻言赞成了季非夜的提议。 “也成，我让人重新烧一窑看看效果。” 季非夜把整间房子里的瓷器都看了一遍，基本上都是白瓷，多数都是画案不同，形状上的变化也不大。 “这样吧，我晚上回去给你画一套图样出来，你去找工匠看看能不能烧出来。”季非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给黄景山说清楚，干脆决定拿图说话。 “好，你的住处我安排在后院了，我让人送笔墨进去。” 第297章 那些讲究 季非夜回到房间，桌上已经铺开了笔和纸，砚台里也磨了墨。 她便不客气，直接拿了笔在纸上把自己想过的那些形状的瓷器都画了出来。 既然要讲究，那就争取多讲究一些。 比如装鱼的盘子，为何不能做成鱼的形状？ 而且全部都是白瓷也太单调了，也可以烧一些青瓷，甚至弄些粗瓷的东西，不过那只是看着像粗瓷，实际上外面上了一层釉，摸起来依旧很舒服。 季非夜一口气画了好几套形状各异的瓷器，并在旁边备注了工艺等等。 等她推开房门准备要水洗漱的时候，竟有暗卫上前，“季姑娘，请问有什么需求吗？” 季非夜一顿，转身回去把自己画好的东西递给那暗卫，“给黄公子送过去，还有我需要些热水，其他没了。” 那暗卫应了一声，消失在沉沉夜色里，不一会儿有人给她送来热水。 季非夜洗漱之后，便躺到床上去睡觉了。 那边黄景山准备睡觉的时候，拿到了暗卫送过来的东西，顿时睡意消失，就着油灯的光线，翻看了起来。 才看几张，黄景山便有些明白过来，为啥季非夜对那些瓷器并无多少激动之色。 看了季非夜画的图纸，他未免也觉得那些形状单调了些。 研究了好一会儿，黄景山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图纸，吹灭了油灯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季非夜洗漱之后，便被请到雅间，很快早点上了上来。 甜粥咸粥各一品，并凉菜八种，点心八种，林林总总摆满了一张桌子，轩辕子息打着哈欠进来之后，闻着香气便伸手拿了个烧麦塞进嘴里。 “哎呀，真想赖在表哥这里不走了，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轩辕子息一边吃一边道。 “成啊，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黄景山也从外面走进来。 “季姑娘早。” “黄公子早。” “你画的那些图样我看过了，我觉得那一整套的点心碟子给人的感觉特别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季非夜一想就知道黄景山说的是哪套，“那一套我的想法是，得分颜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最好采用颜色釉瓷的烧制方法，比如那桃花形状的盘子，里面可放马蹄糕，水晶糕这些颜色清淡的点心，配上粉色釉瓷，感官上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荷叶小碗便得用青色釉瓷，这一套放在一起虽然颜色很乱，但是咱们也不可能所有的都在一个桌子上对不对？” “季姑娘你说的有道理。” “除了颜色釉瓷以外，那些白瓷的瓷器也可以用些其他形状的，比如鱼盘，竹节盘等，用这些形状的盘子不仅给人看着舒服，还有就是，当客人菜点的少的时候，这些形状的盘子占的空间比较大，不会显得桌子上比较空。” “原来还能这样！”黄景山只需一想，便明白季非夜说的这是什么意思，都是圆盘摆在那里，若是菜色不多，自然显得空荡荡的。 换成这些形状便不同了，不同的形状凑在一起，便不如圆盘子紧凑，这样摆出来看着很挤，给人一种菜比较多的错觉。 他在云京吃过几次宴席，大户人家的这些器皿，讲究的是出身，是花样，要精致大气，但是他这是酒楼，就得玩个新奇出来。 第298章 我聪明啊 “而且不拘于瓷器，便是陶器也能弄些古朴大方的，再有那木制器皿，也可以弄些。” “木制的？” “对啊，我瞧着你二楼进门处那个多宝格就不错，缩小了摆在桌子上也可以，平时当个摆设放些小摆件，若有那点心，也可以摆在上面，间着放两朵花，也是一番意境不是？” 黄景山一拍大腿，“季姑娘，你脑子里怎么这么多奇思妙想？” 季非夜毫不客气，“因为我比你聪明啊！” 黄景山也不生气，反而是一脸的敬佩，“佩服佩服，我这就找人去做。” “反正我就会提创意，这些东西到底怎么弄好看，你还是得找个人来帮你参谋。” “你放心，我会和闵掌柜商量的，而且我三叔也把手里一个人借给了我，不日就会到这里来。” 说到这里，季非夜倒有些好奇，“你弄这些，为什么不去云京弄呢？那可是咱大业的都城，东西比这小小的县城要多啊！” 黄景山摆摆手，“可别，回了云京，弄个什么东西都有人在我耳边叨咕叨咕，听着就烦死了。” “而且瓷器这东西说起来还是江南烧得好，我在这里也比较方便。” 季非夜闻言不再说话，倒是一直埋头吃东西的轩辕子息突然抬头补充了一句。 “这里离季姐姐比较近，一旦遇到事情也好请教，表哥你说对不对啊？” “说的很对，”黄景山这会儿才坐好准备吃东西，“总之东平县挺好的，季姑娘不用为我担心。” 季非夜默默的在心里反驳，谁为你担心了？ 吃过早饭，季非夜提出自己想出去逛逛，黄景山立刻招来一个小厮，叫东来的，“东来，你跟着季姑娘出去，注意安全。” “少爷，小的一定会注意的。” “季姑娘，让东来跟着你去，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上街不好，而且你买了东西总有个人帮你拿着不是？” 季非夜瞧着不好拒绝，便带上了这小厮。 不过一个姑娘带着个小厮逛街，这感觉更奇怪了。 所幸季非夜对古代这些也不是很懂，不甚在意，东来又是个伶俐的，只把自己当做季非夜的小厮，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绝不废话。 季非夜的目标很明确，东平县的织云坊。 她既然打算给孟初冬绣些扇套，荷包，打个络子什么的，家里的那些棉布就不成了，至于太后娘娘赏的那些，颜色却太鲜艳了，只适合女孩子。 男人用，还是得青色，蓝色这些稳重些的颜色。 季非夜进了织云坊，就被方掌柜认了出来，毕竟这姑娘那一方双面绣可让她在织云坊的年终汇报上大大出了风头，因此她亲自上前接待。 “季姑娘许久不见。” “方掌柜，”季非夜同样笑着打招呼，“毕竟我来一趟县里也不容易。” “也是，”方掌柜感慨着，“些许小东小西云林镇那边都有，不知道季姑娘今日过来是买东西还是有东西要出手啊？” “家里忙，也不得空去绣些东西。”季非夜明白这方掌柜的期待，不过她确实除了一开始拿绣花起了赚钱的心思以外，后面倒是真的少动针。 第299章 买布 方掌柜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她的职业素养让她不会把这样的心思表现在脸上，当下笑盈盈的开口，“那季姑娘是要买布了？” “是的，我想买些质量好些，轻薄一些的棉布，拿回去做点衣服，还有没有那轻薄的布料，能做些衣裙的。” “季姑娘，你瞧瞧这棉布如何？正巧店里新进了一批这种斜纹布，做这个时节穿的衣服那是最好不过。” 季非夜上前看了看，确实是斜纹布，摸着比那平纹棉布要轻巧柔软一些，若是不做农活，穿在身上也是挺舒服的。 “还有这种也好，不过要稍微厚实一些，干活的时候穿就顶好了。” 在方掌柜的介绍下，季非夜看了好几种布料，最后还是把最初的那斜纹布要了两匹，一匹米白色的，一匹浅青色。 “季姑娘想做衣裙，这时节倒还早了些，更新鲜花样的布料还没上来，不过我这里有一种布料，是去年上的，素色的，不过这布料质地极佳，当然价格也贵上不少。” 季非夜闻言倒起了点兴致，“方掌柜可方便拿给我看看？” 方掌柜过去吩咐了一句，很快便有伙计抱着两匹布出来，一匹天青色，一匹月白色。 “这布只剩下这浅色的，不过我给季姑娘你打包票，这颜色做裙子出来，一定好看。” 季非夜伸手摸了摸那布料，手感轻柔，摸在布料上面好似无物一般，“方掌柜，不知这布料价值几何？” “季姑娘，此乃云绢，产自松州，便是云京里用的，也不过如此了，只这一匹，便要十五两银子。” 季非夜点点头，这价格高是高了点，可是这布料确实也是好料子。 “这两匹布给我包上吧，只这两种颜色了？” “倒还有一匹藕荷色的，只不过那匹上面污了不少，若是季姑娘这两匹布都要了，那匹我便当做搭的送你了，反正污了也不好卖。” “那可真是谢谢方掌柜了。” 那伙计很快把那匹污了的藕荷色的云绢拿了出来，季非夜瞧着上面似是染了什么油迹，确实污了一块，把这些去了，怕只能剩下一半了。 但是这样的布料，只一半也能做一件衣服了。 方掌柜这样照顾她，她便多照顾些方掌柜的生意，“我还想买些丝线，还有我瞧着那纻丝布不错，方掌柜给我拿两匹素色的呗。” 织云坊里的伙计十分麻利，很快给季非夜取来一大堆丝线，季非夜挑了十二色丝线，放在一边等结账。 素色纻丝布拿了过来，又挑了两匹棉布之后，季非夜又问方掌柜有没有剩下的碎布头，方掌柜则干脆拿出一包送了她。 季非夜不客气，她今天也做了方掌柜不少生意。 末了，季非夜结了账，方掌柜便着人把她买的那些布匹全部送去了春来楼，也省得季非夜和东来手里拿着一大堆布匹，不好继续逛街。 出了织云坊，季非夜回头问东来，“你可知道这县里有没有银楼？口碑如何？” 她想着，虽然她自己不甚喜欢戴这些东西，却可以买些回去，铁根叔家的桂芳，大哥家的孟娇娥，都快到说亲的时候了，到时候她也得给两个女孩子添些礼物，买些首饰回去，既不贵，还能讨女孩子喜欢，何乐而不为呢？ 第300章 银簪和坠子 “这县里有家银楼叫金福春，据说里面工匠的手艺还不错，虽然不能和云京里相比，却也算不错的了。” “走，去金福春。” 东平县也不是什么穷地方，这金福春规模虽不大，内里摆设却挺精致。 季非夜才走进去，便有伙计迎上来，“这位姑娘，可是要买首饰？” “我想看看银簪子，坠子之类的，不知贵店可方便拿出来一观？”季非夜点点头问道。 那伙计并没有因为季非夜穿着朴素就瞧不上她，反而是引她到一边坐下，随后秉了掌柜的，端着一个托盘过来让季非夜选。 这银楼里首饰并没有直接摆在台面上供人选择，而是有两排木柜，柜子上有好几排抽屉，每个抽屉都上了锁。 客人想看的时候，由掌柜的开锁拿出来给客人观看。 在小地方如此，倒也不算奇怪。 季非夜的目光落在那托盘上，只见托盘里摆了两排银簪子，加起来约莫有三十几根。 随手拿起一根银簪，那簪子造型简单，头部是梅花形状，看着倒也别致。 而那其他的簪子也多是些花的形状，玉兰水仙之类，季非夜一根根看过去，最后挑了三支簪子。 一支玉兰花簪子，一支梅花簪，还有一支则是银杏叶式样的银簪。 “可还有更精致些的？”季非夜一时看上了瘾，便想看看其他的。 那伙计见这姑娘不是个小气的，便很快又端来一个托盘，季非夜瞧着这一盘比刚才那个要华丽些，随手拿起一根簪子，上面的那只蝴蝶看着竟好像展翅欲飞一般。 不过这一盘也就十几根簪子，季非夜一根根看过去，最后挑中了一支嵌了珍珠的银簪，那下面还坠了颗米粒大小的米珠子，瞧着也精致。 挑过了簪子，接下来季非夜又挑了好几对耳珠和坠子，特别挑了一对玉兰花坠子，一对梅花坠子，到时候可以和银簪子搭配在一起当礼物。 末了，季非夜又挑了一对小巧的珍珠发箍。 这一堆又花了季非夜几十两银子。 买到这里，她可算是停了手，把买好的首饰收好，季非夜又问东来，花木市场在哪里。 东来一直跟在季非夜后头，前头买布买首饰倒也正常的很，没有女人不喜欢新鲜衣服和漂亮首饰。 只是这花木市场就有点难理解了，莫非这季姑娘还喜欢饲弄花草？ 那也不必亲自去花木市场啊，这东平县的花木市场哪有什么名贵的花儿草儿的，不过都是些常见的东西罢了。 不过东来并没有多话，直接带着季非夜就过去了。 说是花木市场，其实不过就是小巷子里的一家店面罢了，季非夜站在门口看了看，外面随意堆着一些苗木，看着就不怎么好，似乎要枯死的样子。 一堆花盆随意的堆在那里，好像很久没人整理的模样。 店里摆了个盆栽的花木，不过都有些蔫嗒嗒的，一看就没有人精心照顾他们。 看着这情景，季非夜便没有买的心思了，纵然她买回去是能种活，可就这样的店里，能有什么好的花木？ 在店里看了一圈，那伙计目光一直懒洋洋的，也没个上来接待的意思。 季非夜便和东来往外面走，临到门口，季非夜瞧着那里有一株泛白的嫩苗，便低头拿了起来，“这个怎么卖？” 第301章 到镇上看看沈氏 “想要的话五文钱拿走。”店里面传来的声音犹如老翁。 季非夜拿了五个铜板放在柜台上，便拿着那个花盆走了。 纵是东来见多识广，也不明白季非夜为什么买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嫩苗苗回去，看着就像养不活的样子。 不过他很识趣，一句都没问，上前帮季非夜拿着这个花盆。 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回到春来楼吃了午饭，下午黄景山送季非夜上车，顺手拿了一千两银票给她。 “弄这些瓷器，我买的那些画也都是花了钱的，没理由让你给我画了图样却不给钱。” 季非夜推开黄景山，“那我跟他们能一样吗？我可是要拿红利的。” “那我们当初约定的也不包括让你给我画图样啊。” “严格来说，这也是营销的一种，所以也算在内好了。”并非创意不值钱，而是季非夜觉得，既然自己可以拿到一分的分红，那也就等于是酒楼的股东了，出主意也是给自己挣钱，没理由再拿银子。 黄景山拗不过季非夜，最后也没把这银子给出去。 轩辕子息从后面晃出来，“表哥，我跟你说，你这样送银子是送不出去的。” “季姐姐并非不喜欢钱，不过她喜欢取之有道，所以我给她拿圣旨的时候，跟着母后的赏赐送了她一盒红宝石，她就很坦然的收了。” “我和季姐姐之间呢，这叫互相送礼，有来有往，表哥你和季姐姐什么都算的一清二楚，季姐姐当然就觉得，既然她也是酒楼的老板之一，那为自己赚钱是天经地义的啊。” “所以表哥你大可不必直接拿银子，我问了东来，说是季姐姐今天去买了布匹和首饰，你何不挑些适合女孩子用的东西当做谢礼呢？” 黄景山一点儿也不想承认，自己还没有轩辕子息这个小屁孩会撩妹。 不过轩辕子息这话却是说的很对，黄景山转身招来随从向北，吩咐了几句，向北点点头便退了下去。 季非夜吩咐黄景山安排的马车把她送到镇子上就行，待马车停在孟初春的那个早点铺子门口，季非夜就跳下车，让车夫帮着她把东西都拿了进去。 沈氏正在店里打扫，一抬头看到季非夜抱着一堆东西进来，忙过来帮忙。 “四弟妹，咋买这么些布？” 季非夜那边给车夫拿着水壶要给他重新装壶水，正要问沈氏热水在哪里，闻言便答道，“打算给夫君做几件好一点的里衣，再给自己做点春夏装，再绣点儿东西。” 给车夫的水壶装满了水，把车夫送走之后，季非夜这才回来。 沈氏已经帮她把布匹拿到后面她的房间里了，放在外面不免沾了灰尘。 “大哥他们呢？”季非夜看到就沈氏带着孟娇娥和娇珊在家里忙活，便好奇问了一句。 “铁匠铺那边东西打好了，你大哥带着天长和天久过去了。” 季非夜点点头，伸手拿了个盒子递给沈氏，“这是我给娇娥买的，小姑娘十三岁了，也大了要准备说亲了，连个首饰都没有不像话。” “就当我我做婶婶的给侄女儿准备的添妆提前给了。” 沈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玉兰花银簪子和一对玉兰花坠子，那玉兰花雕刻的很是精致，不是这小镇上的东西能比，而那玉兰花坠子也是一般精致，小小巧巧的。 沈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孟娇娥的耳垂，只觉得这坠子戴在女儿耳朵上定然好看。 第302章 爱美的小姑娘 沈氏只是怔了一下，便赶忙推了推孟娇娥，“还不快给你婶婶道谢！” 孟娇娥红着脸上前给季非夜行礼道谢。 这倒不是沈氏收季非夜的东西收习惯了，而是季非夜是拿添妆这个名义来送东西的，添妆是女儿的身价，这添妆礼越重，就意味着自家女儿的身价越高。 季非夜拿来的这银簪和银坠子一瞧就不便宜，怕是要好几两银子，对娇娥来说是好事，沈氏哪里会拒绝。 而且经过孟初冬那天和他们的交底，他们也明白了，孟初冬和季非夜愿意扶持他们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兄弟，也要为了孟初冬。 不过就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要更懂得感恩，这早点铺子若是真的像季非夜说的那样能赚些小钱，他们一定要好好回报季非夜。 孟娇珊拍着手道，“姐姐快戴，好看好看！” “珊珊也有哦。”季非夜又拿出一对珍珠发箍出来，“这个是给珊珊的。” 小姑娘登时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季非夜很喜欢孟娇珊这个小丫头，便摸了摸她的头，“当然啦。”说着，便把那珍珠发箍递了过去。 孟娇珊从季非夜手里接过来，当即脆生生的道谢，“谢谢四婶婶！” 随即她就抱着发箍跑到沈氏面前，“娘，我也有发箍！” 沈氏摸着孟娇珊的头发，一叠声的应着好。 “四弟妹，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谢什么啊，我就是看着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开心。”两个小姑娘有礼物，沈氏自然也有，那个银杏叶簪子就是给沈氏准备的。 银杏寓意长生，适合送给长辈，沈氏比季非夜大上一轮还多，在这个普遍寿命都不是很长的年代，送这个自然很好。 沈氏收了东西，心里已经在筹谋着，等明年季非夜十五及笄的时候，他们一家该准备什么礼物了。 孟娇珊得了珍珠发箍便想戴上，孟娇娥得了沈氏的允许之后，拉着她坐下来，给她把那一点头发梳了两个包包头，然后给她戴上珍珠发箍。 孟娇珊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欣喜不已，拉着季非夜的衣服，“四婶婶，珊珊好看吗？” “好看。” 正巧孟初春他们弄了东西回来，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小姑娘立刻跑了出去，“爹爹，珊珊好看吗？” 孟初春抬头看到孟娇珊的模样，怔了一下，立刻夸道，“好看，好看。” “这是你娘给你买的？” 孟娇珊摇摇头，“是四婶婶送给珊珊的，还有姐姐和娘也有！” 孟初春愣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他一时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他这么多年都是被索取的那一个，被林氏苛刻惯了，王氏又是那副模样，所以不习惯季非夜这样出手大方？还是妯娌之间，本来就该是这样相处呢？ 这个活了半辈子的男人，再次陷入了迷茫当中。 季非夜可不知道外面孟初春在想什么，她正在和沈氏商量，那几匹布到底该做什么样的衣服才比较好。 第303章 买成衣 沈氏留了季非夜住一晚，若不是这铺子开业还得几天后，而季非夜也不好把家里丢开那么久，沈氏真想把季非夜留到开业那一天。 下午季非夜帮着一起做了些活，快到傍晚的时候，孟初冬得了消息过来。 “去县里怎么样？” “逛了逛，买了些布，给你做两件里衣，再给我自己做点衣服，放心吧，你的扇套荷包不会忘的。” 孟初冬笑了笑，“我不急的，三娘莫要伤了眼睛，这衣服三娘若不爱做，便请绣坊里的人做吧。” “不要，我要自己做，外衣做不来，做穿里面的我还做不了吗？” “好好好，都依你。”孟初冬看着季非夜拧上了，便赶忙软了声音哄她。 “对了，说到衣服，咱要不要给韩实大哥他们准备两套衣服？我听说大户人家给下人都是一季两套衣服的，韩实大哥自然不是咱们家下人，却也是咱们请过来做事的。” “而且我那里有什么，韩实大哥他们二话不说就来帮忙了。” 孟初冬点点头，“这样也好，那咱们也给他们做些衣服，这个天气就用棉布的，夏天用那细葛布，又轻薄又透气。” “样式也不拘哪一种，我明天去镇上的织云坊里看看，挑那合适的颜色布料做个二十套，吕大娘和吕二娘也要各自做一套。” 虽然这些人是赵振安排过来的，不过不管怎么说，季非夜都是他们的东家，而且他们能来做事情才是给她最大的帮助。 如今不过是做些衣服，这些成衣一套都花不了一两银子，又能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对了，我昨天来镇上救了个乞丐，说是住在镇子外面的山神庙，我明天想去看看他。” 孟初冬拉住季非夜的手，“三娘，山神庙那里比较乱，不如明天我替你跑一趟，如何？” 季非夜有些犹豫，“他们会不会不认识你？” “我便说我是你的夫君，他们总会信的。”孟初冬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季非夜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她和丁小五胡小六的交易暂时还不想让孟初冬知道，想来那两个孩子应该足够聪明，知道这件事不能随便往外说。 毕竟这件事牵扯到的人现在已经死了。 夫妻两个坐在那里说了会儿话，沈氏便在外面喊吃饭。 晚饭是沈氏准备的，因着孟初冬夫妻两个在这里，沈氏还特地打发孟初春去割了肉回来，那肉和春笋一起焖的，香味四溢。 春笋焖肉，再加上两个炒菜一个汤，陪着白花花的米饭，大家的胃口都很好。 跟着一群人吃饭，季非夜觉得自己也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饭。 吃过饭，孟初春拉着孟初冬和季非夜坐下，商量早点铺子的事情。 “主要是咱这个铺子也得起个名字，四弟，四弟妹，你们瞧着该起个什么名字好？” 其实按照沈氏的意思，还不如就叫孟氏早点铺，又简单又好记。 “我不想起孟氏这个名字，我担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怕爹娘有一天回来，非要闹着这孟氏两个字如何的话，到时候脸上也不好看，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这个名字避开。” 季非夜没想过这一层，听了孟初春的想法点点头，“确实如此。” 第304章 开业小酬宾 在座几人都是起名苦手，孟初冬虽然已经在学堂念书，但是这段时间脑子里充斥的都是之乎者也，一时间脑子里思绪纷飞，却是没什么好想法。 “不如取大哥大嫂名字各一个字，**月早点铺就好了，也有诗云谁念东篱山下路，再逢春月向人圆，可以指春天的月亮，那正月十五的月亮不正是喜乐的元宵节？也可以指春天，春天是万物生发的季节，可是个好季节啊。” 听了季非夜的话，孟初春看了看沈氏，见沈氏脸上难得出现一点害羞之色，便胡乱点点头，“那就按弟妹说的，**月早点铺吧！” 孟初冬见名字定了下来，也松了一口气，“那大哥找块油布，明儿个咱们把这店铺的名字写出来，等到开业当天就挂出来。” 商量好了名字，大家便各自散了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沈氏和孟初春显然已经忙活了好一会儿。 这早点铺子要开，她们的手艺得练熟了，正好那用来做鸡蛋灌饼的铁板弄回来了，前一晚沈氏用买回来的肥肉给擦了好几遍，早上起来又洗了一遍，这才刷了油开始做鸡蛋灌饼。 这会儿做出来的鸡蛋灌饼没有丝毫的铁板的那种铁锈味，季非夜尝了尝，觉得沈氏做的比自己好吃不少。 孟初冬早上喝了两大碗豆浆，吃了两个鸡蛋灌饼，这才拿着书包赶去书院上学。 季非夜坐在桌子边吃着沈氏弄出来的早点，想了想，“大嫂，咱开业的时候还是得弄点噱头。” “什么？” “这会儿都快是春季的尾巴了，蔬菜种类也多，不如弄些春饼，每个坐下来吃早点的，便送一份，那一份也不多，就是一块薄面皮卷的各种蔬菜丝，然后一刀切开两半，一半便是一份。” 烙饼沈氏是会的，只是这春饼她实在是没做过几次，在季非夜的指导下，她做出了一堆春饼，然后每个切开成两半。 “这一小口就没了。” “免费赠送的，当然就一口的量了啊，否则那些人不就不吃咱们的早点，光指着这赠送的东西了吗？” “如果这样，那倒不如不送呢。” “咱也不是天天送，就开业前三天啊，在店里堂食的每人一份，每日仅有五十份，再来就没有了。”季非夜想着这东西也不能无限送，便定了这每日仅有五十份的量。 “这会不会不太好？那后面来的，岂不是得抱怨？” 季非夜拿了个春饼咬了一口，“抱怨啥？抱怨他来的不够早吗？那也是他真的不够早啊，咱们家又不是做善堂的，这就是给愿意捧场的客人的一点小福利而已。” “咱们铺子名声还没打出去，一天能来个五六十个客人，已经算不错了吧？” 沈氏这会儿倒不像季非夜这样没成算，这些日子她可都观察着呢，就是那早上出来摆个摊子卖包子的，那几百个包子都能卖完，她弄这样一个早点铺，卖的又是跟包子不一样的东西，也算不得抢了别人生意。 若是让那些人觉得味道好分量足吃的值，肯定会过来吃的，五六十个那还只能算生意勉强而已。 第305章 桂芳说亲 季非夜等于只是提了个建议，最后做主实施的还是沈氏，沈氏心里也有了想法，便暗暗下定了决心。 吃过了早饭，季非夜去了一趟织云坊，定了二十套成衣，索性她记忆好，当场就把大体的身高胖瘦报了过去，十八套男装，两套女装。 镇上的织云坊季非夜也来定过成衣，且出手大方，那小方掌柜对她也挺有好感，且她教会的其他人那种花样，拿到她这里来，转手卖出去相当吃香，为她赚了不少银子。 因此她客客气气的招待了季非夜，顺手还给她打了个折。 约了七天之后来取，季非夜便回到沈氏那边，在镇子上租了车，把买的东西尽数拉了回去。 “昨天你那三姑姐过来了一次，见你家大门紧锁，就骂了几句走了。” 季非夜正在收拾买的东西，闻言皱了皱眉，“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次来闹，季非夜可以理解为她想趁机占点便宜，后两次去找孟初春顶多当成她吃了亏不甘心，这到她家来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孟初秋觉得她一个人在家，能占到便宜不成？ “我记得你三姑姐嫁的梅岭坡的卢家，他家条件应是不错的，不过你三姑姐过来的时候，瞧着挺落魄的，脸上还带着伤。” “带着伤？”季非夜诧异，难不成那卢家是个势利眼，见孟初秋没娘家支持了，就拿她出气？ 这个念头只是在季非夜心头掠过罢了，具体的她也不想去关心。 就孟初秋那个性子，一般人也无法忍受她多久。 只是那卢生也不是个好东西，以前知道孟初秋有娘家支持，还有个能考童生的哥哥，便对她客客气气的，继续纵着她，看到孟初夏他们远离这边了，马上翻脸。 这两人是破锅配烂盖，正好一对。 “不管她，我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嫂子你来帮我看看，我想裁几件里衣，这里衣和裁外衣有啥区别啊？” 桂花嫂子也立刻丢下孟初秋的事情，指点了季非夜几句，随后桂花嫂子邀了季非夜去自家吃饭。 “你这冷锅冷灶的，现做还不如去我那里吃。” 季非夜也没拒绝。 吃饭期间，张婶婶提起了铁根叔家的桂芳。 “芳娘说亲了，男方是咱们下面的画眉村的，姓方，和咱们村凌义媳妇是本家。” 季非夜倒是猜了出来，她之前偶尔听铁根叔言语里透出那么两句意思，所以这次才特地买了首饰回来，回头好给桂芳添妆。 “娘，你还见到男方了？性情如何？”桂花嫂子家的妞妞也十四岁了，这两年正是要说亲的时候，她作为母亲，不免关注的有些多。 “就站在外面看了一眼，模样倒是周正，行动之间也挺有礼貌的，我听在屋里的人说，那进了屋眼睛都不乱瞟的，是个老实孩子。” 桂花嫂子点点头，想起平时方英的行事风格，竟生出去和她打个交道，让她也帮着妞妞留意的想法。 一时间桂花嫂子和张婶婶的目光都在妞妞脸上溜了一圈，妞妞微红着脸，埋头吃饭。 季非夜轻叹一声，这年代，姑娘们说亲都是家里长辈做主，遇到张婶婶和桂花嫂子这样的，也不过是让男女双方成亲前见几面而已。 第306章 说起婚事 “说起来，咱们妞妞才不愁嫁，”季非夜笑着开口，“咱们妞妞模样周正，手上的绣活也好，家务活样样拿手，也不知道谁有那么大福气才能把我们妞妞娶回家。” 妞妞脸更红了，快速扒完碗里的饭，“我吃好了，奶奶，娘，四婶婶，你们慢吃。” 说完她快速起身，拿着自己的碗放到灶台那边，快步走了出去。 桂花嫂子笑，“她害羞。” 倒是张婶婶笑着叹了一口气，“这害羞哪成啊？我们只能帮她看着人的品性如何，这人是要和她自己处一辈子的，她还要自己看好啊！” “婶婶这话说得对，不过到时候嫂子和婶婶跟妞妞说清楚了，妞妞肯定也会想清楚的。” “也是，急不来。” 吃了饭，季非夜也没多在桂花嫂子家耽搁，她家里这两天不在，还是得收拾收拾。 桂花嫂子把自家的活计忙完之后，便过来继续教季非夜裁衣。 干活的时候便随意聊着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妞妞的亲事上。 “其实咱们家妞妞的亲事我是真的愁。” “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小虎才七岁，自打小虎出生他们姐弟两就没了爹，就靠着我那点绣活手艺养活他们姐弟两，这几年妞妞大了，能给家里添进项了，这日子才稍微好起来。” “嫂子是想把妞妞多留两年？” 桂花嫂子摇摇头，“这哪里成，十四十五是最好的说亲的年纪，过了十六就不好说了，我多留她两年，岂不是把她一辈子都毁了吗？” 季非夜沉默，她也了解过，十几年前战乱也曾让这片大地满目苍夷，最直接的后果便是生育率的急速下降，人口的锐减。 如今四方战乱未平，国内休养生息，急需的便是人力，所以朝廷是鼓励女子婚嫁的，甚至寡妇再嫁朝廷也有奖励。 桂花嫂子没有改嫁是为了她婆婆，张婶婶不是那种苛刻媳妇的婆婆，自从桂花嫂子进门以来，这婆媳两个相处一直很好。 原本这乡下女子就是十五六岁成亲的，在这种鼓励政策下，女子的成亲时间倒是越来越早了，就像她这样十三岁就嫁了，也没人说什么的。 实际上女子年纪越小生产危险越大，这反而导致了母婴的死亡率上升。 不过这是季非夜一个人改变不了的现实，只能期待整个社会的经济赶上来。 “那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正好这两年相看着，相看好了十六岁嫁出去，只是我这边确实不认识什么人，不过要是我看到好的，肯定给嫂子你说。” “哎，我哪是找你帮忙啊，我就是这心里急唠叨两句，你还是好好跟孟小四处着，等明年你及笄之后，努力和孟小四生个孩子，这才算稳定下来。” 季非夜没想到这刚刚还说这妞妞呢，转头就说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她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这个不急，等两年吧，现在夫君忙着读书，我们家又没个长辈，要是突然多个孩子，他还要分心。” 桂花嫂子深以为然，“哎，你说你公公婆婆到底在想什么呢？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闹出那种事情来，这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图什么呢？” “是啊，图什么呢？”季非夜微微一笑，也不回答。 第307章 上门拜访 衣服裁出了大致样子，第二天上午季非夜把家里的活做了之后，就坐在门口拿着针做衣服。 韩实从门口走进来，就看到暖阳当中，女子正坐在那里低头缝衣服，莫名的觉得这一场景挺美好，让人有种不忍打破的感觉。 季非夜抬头看到韩实，便放下手里的衣服，“韩实大哥，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咱那些瓜苗和药材种子该种了，季姑娘要不要过去看看？” “也好。”季非夜把装着衣服的笸箩放到屋里，跟着韩实出了门，锁好院门往山上走。 “现在山上活计不重，我便让大家排了休息，做几天活歇一天，季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人帮忙的，就跟我说一声。” “这样也好，前段时间大伙儿也是累到了，能有机会歇着便好好歇一回，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似乎就是几天的功夫，这山上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那些树苗基本都活了过来，个个的发出了新芽，林间有人在忙活，或是松土或是添肥，瞧着衣服热火朝天的模样。 上面的桑园已经弄出来了，从野外移植了桑树过来，前些日子见的时候桑叶有些枯萎，现在看又精神过来了。 “这桑树才种下去，现在我们也不敢养蚕，怕到时候断了口粮，等这些树长一段时间，到了夏季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养夏蚕。” 季非夜的原计划就是养夏蚕，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她就那蜜瓜苗和药材种子的下种说了不少，最后留在山上吃了午饭，又问了吕大娘和吕二娘这边生活如何。 “托小东家的福，这活计也不重，我和姐姐还能歇个小半天呢，现在我们姐妹两就盼着这桑园早日长好，我们能把蚕养上。” “吕大娘，吕二娘，这事你们也不用急，我那缫丝机还没弄过来呢，到时候等这些都安排好了，可有你们忙的。” 吕大娘和吕二娘对视一眼笑了，“我们哪里怕忙哦，这都忙活了大半辈子，让我们闲下来还不习惯呢。” “而且我们也是拿了工钱的，哪能光拿钱不做事呢？” 季非夜又和两人聊了几句，感叹赵振给自己找的这些人，还真是都是忠厚老实的，一点儿也不需要她多操心什么。 回到家门口，季非夜就看到有两个人守在她家门口，正是丁小五胡小六。 算这两小子懂事，季非夜心里点头，“小九怎么样了？” 丁小五胡小六忙不迭的给季非夜道谢，“谢谢季姑奶奶，小九休息了两天，吃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黄老大夫问了小九的情况，说只要这样好好养着，不出半个月就能下地，再养几个月就能恢复过来了。” “那不错。” 说着季非夜开了院门，“进来吧。” 进了院子之后，胡小六上前，“季姑奶奶，昨天下午，有个男子自称是你丈夫，去看了小九。” “然后呢？”季非夜随手拖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摸了摸凑到身边的小花的头，抬起头看着这两人问道。 第308章 帮忙盯着林家 “他去看了小九，又给我们留了二两银子，说如果有事可以去镇上的学院找他，或是去药铺找他。”胡小六看不出来季非夜在想什么，只好如实说了。 季非夜点点头，“他确实是我夫君，他若是有事找你们，你们也可以听他的。” “不过现在我想让你们帮我做个事情。” “姑奶奶您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和丁小五万死不辞！” “哪里就那么严重了，”季非夜摇摇手，“那打伤小九的林员外家的亲戚姓杨，我也不让你们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想让你们帮我打听下这林员外家的事情。” “只要是你们觉得不合理，或者奇怪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但是有一点，这一切都在保证你们自身安危的情况下，若是有生命危险，不管什么，都必须停下来！” 丁小五和胡小六神情一凛，他们一直都觉得林员外家没什么，也没怎么关注过，但是季非夜竟然说可能有生命危险，顿时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寻常。 “姑奶奶，这林员外家有什么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可能是直觉吧，你们抽空盯着就行。” 丁小五和胡小六一口应了下来，随后就离开了季非夜家。 两人走在乡间小路上，“哎，小八不是混到林员外家去当小厮了吗？要不我们去问问小八？” 听了丁小五的话，胡小六摇摇头，“不能这样去问，小八是怎么进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丁小五默了一下，“小八也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他应该不会那么狠心吧？” “谁知道呢，自从爷爷去世之后，老大和老二就走了，老三老四也就留了一年，后来也走了。” “小八当初能踩着小十的尸体进入林员外家，足见他心狠，就算不为了我们自己，为了庙里还剩下的那几个孩子，我们也不能鲁莽。” 他们这些人都是战乱年代与家人失散的孩子，当初他们十个孩子都是爷爷一个人辛辛苦苦乞讨把他们养活的。 但是爷爷因病去世，那会儿最大的两个孩子直接丢下还没有下葬的爷爷就走了，从此不见踪影。 倒是排行第三第四的两人还算不错，带着孩子们把爷爷下葬了，又把他们养了一年，到他们能自己养活自己之后，也趁着一个晚上偷偷离开了。 后来丁小五和胡小六自觉的担起了责任，又捡了几个没有家的孩子养在山神庙。 但是他们毕竟是乞丐，人生无常，小十不知道吃了什么突然发了高烧，没钱治病吃药，很快就去了。 正当丁小五和胡小六伤心，准备想办法弄一个草席把小十埋了的时候，小八竟然抱着小十的尸体跑到路边，求着当时路过的林员外救救他。 他自然说小十是他弟弟，而且他们这些年纪小的，一直都在山神庙里，出去乞讨的都是大孩子，这镇上还真没几个人认识他们。 那林员外便出了几文钱让小八把小十安葬了，又让小八去他的庄园里做事情。 最后小八就给了丁小五一个铜板，让他们买草席葬了小十，剩下的铜板他自己收了起来，跑到林员外家当了小厮。 胡小六理解小八想要摆脱乞丐命运的想法，却对他的做法不敢苟同，只当从此陌路，不认识这个人罢了。 第309章 四转织布机 “宋大人，那缫丝机造出来了！”宋怀礼一下朝就匆匆奔向泽工局，一进门便有下属过来报告。 “杨荣呢？” “杨大人说他对那织布机有了新的思路，正在那边画图。” 宋怀礼把外面的外衣脱下来丢给一旁的下属，大步走进了朱雀之间，进去就看到杨荣正在那里埋头画图，而已经按照图纸制造并组装好的缫丝机正放在一边。 朱雀之间恰如其名，里面有个巨大的熔炉，因那缫丝机的动力处有个加热装置，那个结构太精妙，还是宋怀礼让朱雀之间的人紧急赶工才赶出来。 因此便直接在朱雀之间组装了。 此时那加热装置下面正放了煤在燃烧，而上面的锅炉当中，热水产生的蒸汽很快进入那根铁管当中，推动上面的齿轮开始转动，齿轮带动大齿轮，最后带动缫丝机整体开始运作起来。 “动起来了！”在一旁看着的人顿时开心起来。 就连宋怀礼也难得激动起来，这就意味着这台机器可以自动运作，这样会大大的节省人力，促使生产效率提高。 他不由得开始佩服这画图纸的人的奇思妙想，这样的想法，这样精密的结构，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泽工局这两年正在研究这种提高效率的织布机，还没想到缫丝机，主要是现在的织布机效率还是有点低，虽前朝发明出来的脚踩式织布机效率已经提高了不少，但是大业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在人力缺少的年代，这种织布机的效率还是低了点。 如今有了这缫丝机的启发，想来更高效率的织布机很快也能造出来并推广出去了。 这样想着，宋怀礼让人去试验这缫丝机的工作效率，自己却站到杨荣身后，看他对那织布机的灵感。 当轩辕澈知道那缫丝机造出来了之后，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下朝之后，他便跟着宋怀礼一起到了泽工局，下面很快把缫丝机的实验数据拿了上来。 轩辕澈细细的翻看一遍，“工作效率能翻三到四倍？” 宋怀礼点点头，“有了这缫丝机，生丝的生产效率将会提高很多，而且我们从这缫丝机当中，对织布机也有了想法，正在试验当中。” “哦，情况如何？” “成功率至少在六成以上，一旦完成，织布的效率将是现在的四倍，我和杨荣暂时把它命名为四转织布机。” “四转织布机。”轩辕澈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又忍不住把纸上的数据看了一遍。 “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是啊。”宋怀礼难得附和了一句。 轩辕澈将手中的试验数据折好塞进袖子里，“我去找陛下，宋大人一起吗？” “我就不了，这缫丝机也不是臣的功劳，晋王殿下记得臣的一份努力就好。” 轩辕澈拱手，“没有宋大人，这缫丝机也造不出来，还有那四转织布机，这都是宋大人的功劳。” 宋怀礼目送轩辕澈离开泽工局，心里却生出一个想法，他想去见一见把图纸送过来的人。 也许那人对于织布机，会有更先进的想法？ 第310章 早点铺开业 孟初春和沈氏把早点铺开业的日子定在孟初冬的休息日，季非夜也是提前一天到镇上。 她已经做好了一件里衣，便一起带过去了。 孟初冬收到衣服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便怎么也下不去，季非夜看着他这傻笑的模样，很有些无奈的扶额。 沈氏瞧了也偷偷打趣季非夜，“四弟妹，你瞧四弟开心的。” “那是傻乐。”季非夜在帮着沈氏做第二天早上的准备，虽说凌晨开始弄，不过那豆子，糯米什么的都要提前泡上，五香蛋也得提前一天晚上煮好，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大家才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凌晨，季非夜还没起来，就感觉到外面有人低声说话，还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便从空间里出来。 旁边孟初冬已经起来了，季非夜便也起身穿了衣服。 一出门就看到沈氏从那边厨房里出来，抬头看到季非夜，“四弟妹咋这么早也起了，时间还早。” “我也起来帮个忙。” 月亮此时还挂在天上，光芒照在院子里，不需要点油灯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孟初冬正在月下练那松风拳法，一招一式都是行云流水一般顺畅，季非夜看了一会儿，点点头。 厨房旁边那个屋里放着石磨，泡了一夜的大豆已经放在了那边，孟初春和孟天长正在准备磨豆浆。 厨房里，糯米饭已经蒸上了，沈氏正在准备和面揉面团。 那边门吱呀一声打开，却是孟娇娥起床了，正从屋里出来。 季非夜赶忙和孟娇娥一起去洗漱，然后过来帮沈氏的忙。 除了糯米饭和和面，还有粥和鸡汤要熬，季非夜和孟娇娥合作一起熬了一大锅粥，然后分成两个小汤桶装着，放到前面的炉子上，一个是白粥，另一个里面则把时间准备好的香菇丁和鸡丝加进去，最后加入盐调成香菇鸡丝粥，在炉子上小火慢慢加热。 鸡汤在另外一个大锅里慢慢熬着，香气不断的散发出来，孟娇娥拿着大勺子时不时在锅里搅一下，不叫那鸡骨架粘到锅底上。 季非夜则把提前一天卤好的鸡杂等拿出来改刀，切成小块摆在盆里，也拿到前头的柜子里。 天边渐渐露出一点鱼肚白，早上的早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热气腾腾的豆浆在锅里咕嘟咕嘟着，糁汤的汤底也熬出来了，沈氏和孟初春一起把糁汤换到一个汤桶里，一起抬到前面的炉子上继续加热。 蒸好的糯米饭连着木桶一起搬到前面，外面裹上一圈破棉被，用来保温正好。 季非夜和孟娇娥帮着把裹在糯米饭团里的小菜，芝麻糖，和新鲜的鸡蛋等等一起拿到前面摆好。 孟天长和孟初春，还有孟初冬一起把大门板卸掉堆到一边，孟初春拿着写好店铺名的油布拿一根竹竿撑了，在门口竖起来。 孟初冬和孟天长则快速的把屋里的桌子椅子搬出去一样样的摆好。 季非夜也站到外面，看着里面，正右边是个炉子，上面一块铁板，旁边的案板上一个个面团摆的很整齐。 铁板炉子旁边是铁汤桶，里面是糁汤汤底，旁边是装着糯米饭的木桶，旁边一排三个小炉子，每个上面都是小一号的汤桶，分别是五香蛋，香菇鸡丝粥和白粥。 第311章 第一位客人 粥的旁边是个小炉子，炉子上一锅热水，热水里烫着粗瓷大碗和筷子，最右边是一大锅豆浆，后面的柜子里放着小菜等等，上面皆用干净的纱布盖着。 “哎，这是卖什么的？” 季非夜正看着这早点铺呢，旁边有个大婶靠近问道。 “大婶，这是早点铺子，您早上要吃点什么吗？” “那这里都卖些什么啊？” “是这样的，大婶你要想吃简单一点的，豆浆，白粥，五香蛋咱们都有，要是嫌弃白粥没味道，我们还有香菇鸡丝粥。” “若是您觉得这些不抵饱呢？咱们还有糯米饭团，里面包小菜或是芝麻糖，这个可抵饱了！” “除了这些，咱们还有两样新鲜东西，一样就是糁汤，那糁汤是拿鸡汤熬出来的，打一个鸡蛋，拿热乎乎的汤一冲，冲成蛋花，撒点儿香菜和白胡椒粉，别提多好吃了。” “还有一样叫鸡蛋灌饼，拿着韭菜拌鸡蛋在饼里面，又香又好吃！”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肚子空空的，就是不知道这都怎么卖的啊？” 闻言季非夜把人往店里带，给孟娇娥使了个眼色，那边孟娇娥立刻把凳子摆好，“大婶，您坐。” 季非夜仔细给她介绍了什么东西都卖什么价格，那大婶闻言便要了个鸡蛋灌饼，一碗豆浆。 随着豆浆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个小碟子，小碟子上放着一份春饼。 孟娇娥抿了抿唇，“大婶，咱们店刚开业，这春饼是每天光顾的前五十位客人每人一份，您尝一尝。” “那我倒要尝尝了。” 那边沈氏手脚麻利的开始做鸡蛋灌饼，很快一份鸡蛋灌饼就送了上来。 “大婶，这是甜面酱，这是辣椒酱，您要是想吃咸甜口的呢，就涂这甜面酱上去吃，要是想吃辣一点的，就涂这辣椒酱。” 季非夜又给介绍了一遍，这才走到一边，眼角余光还不忘关注着那位大婶。 等到那大神吃完，季非夜正要上前，就见那大婶朝着沈氏道，“你家这鸡蛋灌饼真不错，再给我做两份，我带回去给我孙子也尝尝。” “好勒，大姐你稍等。”沈氏脆声应了，手上动作更麻利。 孟初冬这才从里面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个木板。 “这是啥？” “我瞧着你介绍也挺累的，便写了个牌子，把大哥店里的东西都写上去了，若有那识字的，自己就能看了，不识字的，咱再跟他们介绍。” 两个鸡蛋灌饼很快做好了，沈氏拿油纸包了递给大婶，那大神爽快的付了钱。 “你们家这东西弄的干净又好吃，以后都在这里开吧？” “对的，这就是咱们家的店。” “那成，以后我不想做早饭，就带着孙子来这里吃，东西也不少，也不怕我那孙子挑嘴了。” 接待完了第一个客人，虽然只赚了七个铜板，但是大家伙儿都开心起来。 “你们这儿有没有稀饭啊？” “有的，这位大哥，您里面坐！”孟初春立刻上前去招待，引了人在里面坐下来。 第312章 来捧场 来镇子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孟初冬挑的这铺子虽然不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但是也很不错了。 有不少路人被香味吸引了在店门口停驻，或是干脆直接上前询问的。 不一会儿店里就坐了不少人。 “哎，这叫糁汤的还真不错啊，我尝出来鸡汤的味道了，还真是鸡汤啊！” “娘，这饼好香啊！我喜欢吃！” “这饭团倒是新鲜，这样吃还真方便。” “店家，你家这豆浆挺浓的，不糊弄人！” …… 待到东边太阳渐渐升到山头上的时候，街那头走来一群人，正是黄老他们。 季非夜上前打了招呼，“黄老，张伯，韩熙大哥，黄芪黄葛，你们都来啦。” 黄老笑呵呵的上前，“正好今儿个早上黄葛也懒得做早饭了，我们就过来吃一顿。” “都有啥吃的？” 季非夜给介绍了一遍。 “那就给我来个糁汤，来个鸡蛋灌饼，我来尝尝这东西味道好不好。” 恰好孟天长清理出来一张桌子，黄老，韩熙和张伯一人一方，黄葛黄芪年纪小，便挤在了同一方。 孟娇娥那边手脚麻利的冲了一碗糁汤给黄老端了上来，“大家都吃什么呢？” 韩熙开口，“我和黄老一样就行。” “给我来碗豆浆，那个鸡蛋灌饼也来一份。”张伯倒是想喝点豆浆。 黄芪和黄葛也都想尝尝糁汤，便也和黄老一样。 这边孟娇娥冲好了糁汤，那边沈氏手里的鸡蛋灌饼也做的迅速，孟天长帮着把鸡蛋灌饼端过来，不过小伙子还是嘴拙不会说话。 黄老先是拿勺子舀了一勺糁汤喝了，“这里面是麦仁？” “嗯，拿麦仁泡了一晚上。” 黄老点点头，“麦仁不错，白胡椒粉完美的掩盖了鸡蛋的腥气，鸡汤底子浓郁，最后一点香油的香气非常好。” “这汤着实不错，早上热腾腾的喝一碗，肚子里也舒服。” 喝过糁汤，黄老又吃了一口鸡蛋灌饼，“嗯，这饼不错，外焦里嫩，还香，老张，我看以后咱们早上可不用做早饭了，来这里吃就够了。” 季非夜摇头，“不成，这鸡蛋灌饼有些油腻，那做事情的人吃那是吃饱了好干活，您还是要好好养生的。” “咋就不能养生了？我瞧着这里不是有粥，豆浆什么的，叫你嫂子再加些好克化的点心，还不能给老头子我当早饭？” “这当然成啦，黄老您想吃的，我们当然是尽力满足了。” 这边季非夜陪着黄老说话，那边韩熙又叫了一份鸡蛋灌饼，他这样的大男人，一份鸡蛋灌饼确实不够。 “这既然有豆浆，我看不如把豆腐脑也做了，别光弄甜的，也不用单独弄什么，就这糁汤的汤加一点进去，撒点儿香菜芝麻辣椒油，味道就很好了。” “原来黄老您也爱吃咸豆腐脑啊，我也习惯吃咸的，结果这边不少人都吃不惯。” “可算找着知音了，除了我和韩熙吃咸豆腐脑以外，这三个竟然都只吃甜的，他们根本无法理解咸豆腐脑的美味！” 第313章 首日成果 黄老大夫和韩熙在云林镇还是不少人认识的，有人看到他们过来捧场，也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尝尝这早点铺的东西。 发觉这味道确实不错，而且种类还不算少，有时早上不想在家里做，过来吃一顿也不费什么，价格也不贵。 那鸡蛋灌饼既有细面，还有一整个鸡蛋，平时那鸡蛋一个就得一个铜板了，这边也就卖两个铜板，着实物有所值。 那糁汤也是，一整个鸡蛋，还有那鸡汤，都不是便宜东西。 若是嫌这贵了，那蒸饭团也很好，一个就能吃饱，还只要一个铜板，豆浆也是一个铜板随便喝，白粥一个铜板可以喝两大碗，鸡丝粥稍微贵些，那里面的鸡丝香菇可是实打实的。 这早点铺第一天也算是打开了局面。 到了巳时正便收了摊，将前面关上，众人坐到后院，季非夜手里捏着个饭团吃着，早上她起来忙活，就趁机喝了碗豆浆，吃了个五香蛋，此时肚子里早就空了。 “四弟妹，你少吃些，等会儿我们就吃午饭了。” 季非夜点点头，“大嫂，你别管我了。” 沈氏也不再劝，她更关心一上午忙碌的成果，孟初春正和孟初冬在那里数上午得来的铜板，就是其他的孩子，也都几乎是屏息在等着。 “七百三十七个铜板！”孟初冬宣布了最终的数字。 沈氏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激动的开始抹眼泪，孟娇娥上前抱住沈氏的手臂，“娘，你别哭，咱们赚钱了！” 沈氏拍了孟娇娥的手，“娘是开心的，这不是哭。” 孟天久和孟天长站在一起，脸上亦是激动不已，经过这段时间的家里动荡，孟天久也长大了不少，不似以往那般，只知道讨厌恨孟启林氏和二房。 这段时间，他也为了这个铺子的准备做了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 此时他握紧了孟天长的手，“大哥，咱们家能赚钱了！” “嗯，”孟天长重重的嗯了一声，“以后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孟娇珊年纪还小，看着大家开心，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激动完了，沈氏和孟初春开始算这一日到底赚了多少。 “平均一个人四到五个铜板的话，咱们今天早上有一百多个人过来吃了，不过这是开业第一天，有很多是抱着猎奇的心理过来吃的，以后未必会天天过来吃，过了前三天，人流量应该会渐渐稳定下来。” 听了孟初冬的分析，孟初春也点点头，“咱们今天这些准备的原料成本大约有三百个铜板，这净赚的就有四百多个铜板。” 沈氏点点头，“主要就是那鸡蛋，在镇子上买还是贵了些，紧好的还是咱们自己去村子里收，那样价格还能更低些，到时候赚头多一点。” 听到这个，季非夜顺便插了一句，“倒不必这个麻烦，那些人拿鸡蛋来镇子上卖也是散卖，只要和那经常拿鸡蛋来卖的说，咱们这里收鸡蛋，不拘多少，只要新鲜的就收。” “价格跟别人收是一个价格，但是跟摆摊的肯定不能比，毕竟咱们这里一次性收，省事。” “一定会有人愿意把鸡蛋往咱们这里卖的。” “那在外面卖，十个鸡蛋能卖十个铜板，要是按照收的价格，咱们价格跟别人一样的话，也就是八个铜板十个鸡蛋，哪有人愿意吗？” “那卖给那专门收鸡蛋的不也是这个价格吗？不照样还是有人卖？”季非夜反问了一句。 第314章 偶遇碧珠 “月娘，这事儿不用急，咱们才刚开始，等咱们这里被更多人知道了，咱们再把这收鸡蛋的消息放出去，自然有人肯过来卖的，毕竟咱们这里方便。” 沈氏点点头，不再纠结于此。 “不仅是鸡蛋，大豆，糯米这些东西，咱们都可以收，只要质量好，都可以的。” “四弟妹说得对，咱们先考虑的还是得把生意做好先。” 众人坐在这里算完一天早上的收入，沈氏便起身去厨房里准备午饭。 这第一天成果喜人，沈氏也开心，特地多做了一个菜，大家一起吃过了午饭，季非夜又去杏林药铺那边打了个招呼，又到了织云坊。 季非夜在织云坊定的那二十套成衣已经做好了，季非夜全部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之后，交了尾款。 “季姑娘，这日子就要入夏了，咱们织云坊今年也有新的夏装款式，要不要看一看？” 前两天，今夏的新款式从州城那边送了过来，就是这小小的云林镇上的织云坊，也有一些新款式过来。 季非夜闻言便顺着掌柜的话说了下去，“那就拿给我看看吧。” “好。”小方掌柜将几套衣裙拿出来给季非夜看，恰好这时外面进来几人，季非夜没在意，只是低头看了衣服。 小方掌柜给季非夜打了声招呼，然后到门口去接待。 “碧姨娘，今儿个是有什么想看的吗？” “听说你们这里今夏的新款式到了，拿来我看看呗。”碧珠眼神懒懒的，在店铺里转了一圈，看到季非夜的时候，目光微微一凝。 “哦，这就是新款吗？我瞧着挺好的，这些我全都要了。”碧珠嘴角微扯，随即恢复漫不经心的态度。 “小梅，去给我包上，付钱。” 季非夜在她出声的时候还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但是听到她说衣服全要了之后，顿时恍然，这人便是草丫。 碧姨娘？原来不是给那林员外的儿子当正妻，只是个小妾吗？ 小方掌柜有些尴尬，“碧姨娘，这衣服是这位季姑娘先看的。” “怎么？她不是没说要吗？还是说掌柜的你有生意不打算做啊？” 季非夜懒得和草丫起什么冲突，她正暗中派人盯着林家的，不想因为一个草丫坏了事情，而且她已经打算自己做了，看的这会儿功夫，已经把这衣服的款式记了下来。 回去她稍微改动一下，自己做一套也未尝不可。 “碧姨娘，这不合规矩。” “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要不是林家，你们织云坊还能在这小小的云林镇开起来？掌柜的，做人得识相点。” 小方掌柜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 季非夜若有所思，看来林家在这云林镇还有什么暗中的势力？ “掌柜的，这衣服我都看不上，就不要了。” 碧珠的脸色一下子黑了，季非夜这什么意思？ 她刚才都说了这衣服全都要了，结果这边说看不上？这意思是她的眼光差吗？ “你什么意思？”碧珠一下子没沉住气。 季非夜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你在跟我说话吗？” 第315章 诈出事实 碧珠脸色沉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里面咬出来的，“季三娘，你是瞧不起我吗？” 季非夜恍然大悟道，“你不是草丫吗？许久没见，我都认不出来了，没想到只是几个月不见，你就变了这么多啊！” “听闻你……啊，不说那么多了，看起来你现在过的还不错啊。” 碧珠只觉得自己似乎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她设想了那么多，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没记住她的样子。 看来她当初留下的那句话没给这个人造成什么警醒啊！ “想来是季三娘贵人多忘事，我这种小喽啰自然不放在眼里了。” 季非夜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却在思索，要不要在这里试探一下当初孟初秋来孟初春家闹的事情有没有草丫的手笔呢？ “这就是你错怪我了，我嫁到这边来才不过半年，当初我身体不好，走几步路都不行，村子里有什么事情也没怎么参与过，这人当然认不全。” “而且……呃……你现在叫碧……姨娘？”季非夜似乎有些不确认道。 站在碧珠身后的丫鬟小梅走上前，“你是哪儿来的乡下丫头，连姨娘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这是我家主子，是镇外林员外家林少爷的姨娘，我们姨娘叫碧珠，你可记好了！” “哦，原来你改名叫碧珠了啊。” 碧珠看着季非夜脸上那恍然大悟的神色只觉得恨不得伸手去把她的脸撕烂了，她才不信，季非夜这样来自云州城的人不知道姨娘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在装傻罢了。 这种噬人的视线，以季非夜的敏感度，当然是一清二楚，心里不由得在想，当初她和孟初冬谁都没把草丫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个姑娘却把自己恨毒了。 对于这样的人，季非夜是没什么同情心的。 自己过得不好，就怪社会怪别人，这种人多了去了。 只是她以后要对这个人小心了，同林家一样，都得列入注意名单里。 “说起来，原来那人是你啊，我还在想她们在说的是谁呢？”季非夜突然开口说道。 碧珠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你在打什么哑谜？” “就是我三姑姐去我大伯家闹的那一天啊，我在前面跟我三姑姐吵架，后来听围观的村民说，碧珠也回来了，我还在想碧珠是谁呀，原来就是你，你那天是要回家看看吗？” “可是我听村民们说，你直接就走了，好像没回家啊？” 碧珠立刻变了脸色，“你听错了，我这段时间根本没回过凌家塘。” “是吗？”季非夜作出一副不解的神色，“那也许是我听错了，不过不只是一个人在说呢，那大家都看错了吗？” “你们都看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凌家塘的！”碧珠斩钉截铁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小梅立刻跑上前，把碧珠指了的那几件一副拿起来迅速包好，抱在怀里也往外跑。 季非夜看着碧珠略显慌乱的背影，心里倒是确定了，那天她看到的人正是碧珠，而且她这么急着否定这件事，说不定这件事里面，还真有她，或者林家的手笔。 第316章 一同回家 孟初冬终于赶完了学院里先生布置的作业，听沈氏说季非夜还在织云坊里没回来，便匆匆过来寻。 在门口遇到个穿着碧色衣服的姑娘，脸色很不好。 他也没怎么注意，径自走进了织云坊。 碧珠有些不可置信的抓着手里的帕子站在那儿，刚才过去的那人她若是没看错，正是孟初冬。 她只听说孟初冬在镇上的学院里进学，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变了这么多。 就刚才那惊鸿一瞥，孟初冬几乎已经看不出来当初那个村里的傻小子模样。 一身青衫磊落，头发整齐束起之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更显得这人剑眉星眸，五官俊朗，再看他走路姿态，身姿如松，步履如风，就是和林家刚来的那位牧州城里来的小公子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碧珠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的在跳。 他是孟初冬！孟初冬他应该是要和她成亲的，是季三娘半途杀出来抢了孟初冬！ 这个念头在碧珠心里盘桓不去，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孟初冬的身影消失在织云坊的门帘后面。 小梅抱着个布包袱跑出来，面上微红，显然是看到了孟初冬。 碧珠脸色一变，“慢腾腾的做什么！这么小就思春吗？” 小梅无辜被骂了一顿，脸色委屈起来，但是看到碧珠已经往前走了，又赶忙追上去。 孟初冬进入织云坊的时候，季非夜正在跟掌柜的说话。 “小方掌柜，方才不好意思，并不是那衣服不好，而是那衣服实在不适合我干活穿，好则好矣，却怕我并不适合穿。” “我当时未曾多想，又想气那姑娘，这才这样说的，却没想到竟是旧人。” “这怎么能怪季姑娘呢？我还没谢谢季姑娘帮我多卖了几套衣裙出去呢！”小方掌柜分明是不想得罪任何人，否则刚才她不会一直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说了。 季非夜笑了笑，也熄了再买两匹布的心思，反正她之前在县里买的布还有很多。 而且这两个织云坊的掌柜虽说是姐妹，却还是县里织云坊的掌柜的会做人一些。 那二十套成衣已经打好了包裹，一大包衣服，孟初冬轻轻松松提了起来，“三娘，那咱们现在就回家？” “好。”季非夜上前挽住了孟初冬的手臂。 孟初冬感受到手臂上的季非夜的重量和她手的温度，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扩大。 两人去给孟初春和沈氏那边打了招呼，就踏上了回村的路。 孟初冬要陪着季非夜回去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再赶去书院上课。 路上，孟初冬想起来季非夜在织云坊跟掌柜的说过的话，便好奇问了一句。 “夫君，你还记得草丫吗？” “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因着上次草丫把他拦在路中央的那次，孟初冬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也没了多少好感。 后来听说草丫自卖进林家为奴，孟初冬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草丫选了自己的路，日后就是那林少爷房里的人了，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上次三姐过来跟大哥家闹，她也出现了，不过后来悄悄的走了，我刚才在织云坊遇到她了，试探了几句，我猜她在这件事情当中，应该是动了什么手脚。”季非夜适时的扔下了一个炸弹 第317章 以后都背你 “什么？”孟初冬皱紧了眉头，“她想做什么？” “你还记得吗？草丫说过，不会放过你。” “真是荒唐！”孟初冬有些生气了，很快他又察觉自己语气不对。 “三娘，我说的是草丫。” “我明白，不过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搞清楚，草丫到底想做什么，只是想报复我们……还是打着把你抢走的想法。”季非夜倒是觉得，草丫倒有点专门针对她的意思。 若光看孟初秋来闹这件事倒是看不出来多少，但是草丫今天的行为却很明显了。 “三娘，我这辈子的媳妇就是你，只会是你，没有什么人能抢走我，你要相信我。” 这话听着简单，季非夜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拉住了孟初冬的手，柔声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孟初冬感觉到季非夜的小手软软的，反手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季非夜没有挣脱之意，心里暗暗开心，只是耳根不免微微泛红。 季非夜只当自己没看见。 两人牵着手一路走到村口在望，孟初冬掂了掂手中的布包，“三娘，你累吗？” 季非夜本想说不累，不过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那我要是累了，你要怎么办呀？” 孟初冬转头对上季非夜笑意盈盈的眼睛，脱口而出，“那我就背你回家。” “你背着我，手里拿的东西怎么办？” “挂在胸前就行了。”说着孟初冬就要把那布包袱换个方式系，被季非夜拦住了。 “才不要，太傻了，我不累的。”季非夜身上一点汗都没出，怎么可能会累？ 两人走到桂花嫂子家拿了院门钥匙，继续往家里走，过了河之后，他们家院门就能看到了。 “对了，我听说成亲的时候，新郎要把新娘背到房间里的，有这个说法吗？” “嗯，有的。”孟初冬牵着季非夜往前走，闻言低声答道。 “那会儿你没有背我进门。” 孟初冬脸上露出一点歉然，“三娘，那时候一切从简，让你委屈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家门口，孟初冬开了院门，随后按住季非夜的肩膀，“三娘，你在这里等一下。” 季非夜有些莫名，看着孟初冬拎着包袱快速跑了进去，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在她面前蹲下。 “三娘，我背你进去。” 季非夜脸上露出笑容，趴到了孟初冬宽阔的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被他背了起来。 孟初冬的手从下面绕过季非夜的腿弯，又小心翼翼的把季非夜往上托了托，“这样可以吗？” “嗯，可以啊。” 孟初冬背着季非夜，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进了院子。 季非夜趴在孟初冬背上，脸皮微烫，“你为什么要背我啊？” “三娘，虽然成亲的时候我没有背你进门，但是以后我可以一直背着你，直到我老了背不动了为止。”孟初冬郑重的说道。 季非夜不自觉的收紧了环着孟初冬脖子的手臂，甜甜的应了一声，“那可说好了。” “嗯，说好了。” 孟初冬把季非夜背到房间里才放下来，两人猝然双目相对，不知为什么竟然都脸颊微红。 季非夜心里唾弃自己，明明都是夫妻了，他们两在这里害羞个什么劲啊？ 第318章 绝无可能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的模样，只觉得满心欢喜，整个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好喜欢她。 季非夜微微垂眸，随后轻轻踮起脚，在孟初冬脸颊边迅速的落了个吻，这才推推他，“别傻站着了，你把衣服给韩实大哥他们送过去。” 孟初冬早被季非夜这个轻轻的吻给轰的脑子都糊了，拿着布包袱就往山上走，直到被山风一吹，脑子才清醒过来。 他渐渐冷静下来，想到路上季非夜和他说的关于草丫的事情，眸光渐冷。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本身就不笨，这段时间在学院里学习，外加目睹韩熙的一些行事方式，对所谓人心以及人性也有了更多的理解。 无论草丫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或是想针对三娘做什么，他都不可能让她成功的。 所谓一起长大的交情，早在草丫说出他应该娶她的时候，就已经断的一干二净了。 上山把季非夜买的衣服给韩实他们送了过去，韩实着实惊讶了一下。 他没想到的是，季非夜竟然这么有心，还特地给他们准备了衣服。 “三娘说，那些富户请人做事情也得准备四季衣服呢，韩实大哥和这些大哥们都在咱们这里定居了，我们也该多照顾照顾你们，三娘说，怎么也得让大家有家的感觉。” 韩实听了这话，一时之间觉得十分暖心。 “孟小哥，回头帮我向季姑娘道谢。” “就是，也帮我向小东家道谢，就说我们一定好好的在这里干活。” 孟初冬一一应了下来，又和韩实了解了一下最近季非夜在家里的生活，这才下山去。 回到家中，季非夜正在菜园子里忙活，孟初冬赶紧过去替了季非夜，“三娘，这些粗活我在家的时候，你尽管叫我做。” 季非夜放下手中的小锄头，“又不是多重的活，就是除个草而已。” 两人忙完菜园子里的活，又去准备了晚饭，吃过晚饭，两人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便走到了后院。 经过季非夜这段时间的折腾，后院已经有了不少变化。 池塘里的藕已经长出了碧绿的叶子，长长的杆顶着还没张开的尖尖角，冒出了水面。 “三娘，要不咱们捉点鲤鱼回来放在这池子里养吧？” “不要，鲤鱼爱钻泥巴，除非是特地养的观赏的鲤鱼，否则非得毁了我这个池塘不可。” “那我去找找有没有观赏的锦鲤，给你养在这里。” “好啊。” 除去池塘里的藕长出来了，那季非夜随手插在池塘边的柳枝也成活了，绿茵茵的看着就舒服。 从山上移栽下来的山茶花和桂花树也都活了过来，上面都长出了新叶，想来到了冬天，山茶就能重新开花了。 孟初冬给季非夜从梅岭坡买的那棵桂花树则种在了另一边，那棵树已经是成年树了，在季非夜灵泉水的滋润下也长的很好。 靠近院墙的地方围了一个花坛，里面种了些孟初冬看不出来的花草，花坛沿摆了一排手掌大小的花盆，里面种的却是碗莲，旁边还放着个花盆，里面几小颗圆圆的绿球球凑在一起，顶端透明，看起来有点可爱。 “三娘，这是什么？” “哦，它叫玉露，是上回我在县城里花五个铜板买回来了，是不是圆嘟嘟的很可爱？” “嗯，这名字也很符合它。” 季非夜点点头，她买回这玉露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玉露这东西原产南非的，在这边按理来说是没有的，她好奇的是，这个时代的海运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第319章 孟初秋求助 第二天一早，把孟初冬送走之后，便坐在大门口晒着太阳做衣服。 这三月就要过完了，一进入四月，就要准备立夏了，立夏过了，夏天就要慢慢来了。 她身上的春装都还有些厚呢，别说夏日那轻薄的衣服了，就是孟初冬身上的衣服，她也该努力做个一两件外面穿的来。 就在季非夜埋头飞针走线的时候，院子里的小花朝着外面吠了两声，随即就听到有人在敲院门。 季非夜过去打开院门，就被孟初秋那幅凄惨的模样吓了一跳。 孟初秋抬起头看向季非夜，她的脸上肿了一大块，青青紫紫的，伤的不轻。 “季三娘，孟初冬在家吗？” 季非夜摇头，“夫君上学去了。” 看着孟初秋的惨状，季非夜最终还是问了一句，“三姐你这是？” 孟初秋勉力从地上爬起来，“孟初冬不在吗？那你告诉我大哥他们去哪儿了？” “你想找大哥做什么？” 孟初秋惨然笑了笑，“我如今这幅模样，还能做什么？”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爹娘他们说走就走，我又和大哥他们闹翻了，卢生便瞧不起我了呗。”孟初秋轻描淡写的说完，一双眼睛盯住季非夜。 “你告诉我大哥在哪儿？是不是在你家？我要找大哥有事！” “首先大哥大嫂并不在我家，其次你不说你有什么事的话，我不会告诉你大哥在哪儿的，毕竟你前科太多了。” 孟初秋嘴唇哆嗦了几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转身就要走。 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孟初秋又站定了，她转过身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季三娘，你告诉我大哥他在哪儿，我想和卢生和离，只有大哥能帮我了！” 季非夜听到和离怔了一下，这才短短几日功夫，孟初秋就被卢生逼得要和离。 “是你自己想要和离，还是卢生逼着你要和离？” 孟初秋眼里闪过一丝愤恨，“是他逼得我不得不和离，他现在一不开心就拿我出气！你看我这脸上，都是他打的，身上还更多。”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跟大哥提一下，但是你还是要想好，和离之后你自己该怎么办？”季非夜想着卢生那样的人，还是和离了好。 但是孟初秋本身的性格也不能说是好，就她这样，孟初春要是把她接回家，说不得就给家里惹来一个祸害。 “那你快些和大哥说，我忍不了了！” “好的，我知道了。” 孟初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季非夜关上院门，心底思索着该找谁给孟初春和孟初冬递消息。 季非夜倒不是担心孟初秋说假话，她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姿态，以及脸上那些伤口不是作假的。 她担心的是，孟初秋这种性子，完全被卢生拿捏住了。 卢生知道她被这样对待了会回来找孟初春求助，然后给他们设了个圈套在那里，等着他们钻呢。 这样一来，这件事就相当的恶心了，而且季非夜不得不考虑一下，当初孟启和林氏挑人的眼光，把自己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他们是什么心态呢？ 第320章 一定办妥 正在季非夜想着是找山上的人帮忙跑一趟，还是干脆自己跑一趟的时候，家里又来了个人。 把胡小六让进屋，季非夜顺手给他倒了杯水，“有什么新发现吗？” 胡小六捧着杯子把那一杯温水一口灌了下去，伸手抹了一把嘴，“是的，我们知道了林员外那位亲戚是谁了。” “哦，是谁？” “他叫杨裕，是咱们牧州知州杨晨林杨大人的儿子，说是在牧州那边犯了事，所以送到咱们乡下地方来躲一躲。” “牧州知州？这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胡小六也不敢藏私，“说起来也是巧，那杨裕带了好些随从小厮过来，有一个据说是他奶兄，叫如意，平时都好一口酒，那一日他在咱镇上的酒肆里喝多了，正巧我和小五在那边，就顺便套了几句话。” “那杨裕是犯了什么事被他爹送到这边来的？” “只知道是死了人，具体什么情况我们就不清楚了，牧州城离咱们这里远着呢。” 季非夜低头想了想，“小六，我要是交个任务给你，你能不能办妥？” 胡小六听到季非夜声音严肃，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姑奶奶您说。” 从荷包里掏出两块碎银子，季非夜推到胡小六面前，“这里是四两银子，去一趟牧州城绰绰有余，我要你去一趟牧州城，把这杨裕的情况给我打听清楚了，你可能做到？” 胡小六咽了咽口水，他盯着那四两银子，脑子里浮现出那醉酒的如意嘴里低声嚷嚷的那句话。 “咱们少爷可是杨大人的儿子，杨大人以后可是要到云京当大官的！” 而季非夜要他去打听这样的人物的事情。 “姑奶奶让我要打听的，具体是哪方面的事情呢？”胡小六没有当即就应下来，而是问了一句。 “杨裕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被送到云林镇来，杨家和林员外家到底有什么关系，从牧州城那边过来咱们云林镇的商队，和杨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最后一件事不需要你打听的多仔细，有个确切的消息证明他们有关系就行了。” “至于前面两个，能打听多少是多少，一个月为限，一个月后，你回来把你打听到的事情告诉我，这四两银子我提前给你，到时候视你打听到的结果再看。” 胡小六垂着头看着地面，“姑奶奶，你不怕我拿了银子就不回来了吗？” 季非夜诧异的抬头，“我自认为我还是没看错人的，你和丁小五都是不错的孩子，你比丁小五要聪明许多，若是那背信弃义的人，怕是早就丢下小五一个人走了吧？” “既然你没走，那就证明你是个守信的人，既然你能守得住自己的心，我这点信用你会不守吗？” 胡小六摇了摇头，“谢谢姑奶奶看重，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妥的。” “莫急，我写封信，你帮我带给我夫君，不用送到学院，送到镇子上那个春月早点铺，交给铺子里的人，让他们转交给我夫君就行了。” 最后胡小六怀里揣着季非夜写好的信，拿着季非夜给的碎银子，匆匆的离开了凌家塘。 第321章 信上所说 孟初冬下午下学，才出书院大门，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胡小六，他和胡小六交换了一下目光，便继续往前走。 到了一处僻静处，胡小六才上前，“孟大哥，我已经把消息递到季姑奶奶那边了。” 孟初冬嘴角一抽，这个丁小五和胡小六一直喊三娘姑奶奶，到底是个什么缘由他也不好去问，只是听着十分奇怪。 “那三娘怎么说？” “她让我去牧州城打听关于杨裕的消息，还给了我四两银子。” 孟初冬低头一想，“我也是这个想法，既然三娘这么说了，那你就照着她说的去做吧，可有困难？” 胡小六摇头，“我会尽量去打听的。” “好，以后三娘让你打听的消息也往我这里送一份。”孟初冬又嘱咐了一句。 他上次去山神庙看望小九，胡小六不在，丁小五又不是个机灵的，被孟初冬随便诈了几句就说了不少事情。 孟初冬没想到上次柳横那个事情，季非夜竟然想过自己动手，吓得后背冒出一片冷汗。 幸好他拜托韩熙提前下了手，否则若是季非夜出了什么事情，他后悔都没处后悔去。 所以这才想办法威胁了这两人，以后季非夜让他们做的事情，也给他说一声，他这边好有个心理准备。 “对了，孟大哥，这是季姑奶奶让我给你带的信，她本来让我送到早点铺子那边的，不过我想既然见到你了，便不那么麻烦了，直接交给你就成。” 孟初冬从胡小六手里接过信，并没有第一时间拆开，“她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说都写在信里了，你一看便知。” “好，我知道了，那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身上的银钱可够用？” “够用的，”胡小六连忙点头，“季姑奶奶给了足够多的银子了。” 四两银子，从这边往牧州城走好几个来回都够了，不过胡小六还要打听事情，大约也差不多了，孟初冬便没再问太多，两人走过这条巷子，便分作两个方向走了。 自从孟初春的早点铺开了起来，孟初冬便从黄老那边搬了出来。 黄老年纪大了，夜间睡的浅，有时候孟初冬早上起来的早了些，就容易把黄老吵醒，为此孟初冬一直深感愧疚。 所幸孟初春这院子他租的时候就考虑了自己的住处，如今搬出来，每天早上差不多和孟初春他们一起起来，练拳之后帮着做些活，吃过早饭就去学院，晚上回来之后练字看书，也就睡了。 基本上作息和大家差不多，也就不存在谁打扰谁的情况。 回到早点铺子这边，沈氏正在厨房里做晚饭，看到孟初冬打了声招呼，“等会儿就能吃晚饭了，四叔你别看书看入迷了。” 孟初冬应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这才从胸口拿出季非夜写的信，打开来看了一遍。 只一遍，孟初冬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正好沈氏在外面喊吃饭，孟初冬便把信收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在院子里碰到孟初春，“大哥，吃过晚饭，我有事情找你，大嫂最好也在。” 孟初春也不问什么事，直接应了下来。 第322章 商量一下 晚饭吃过了，孟娇娥带着孟娇珊去洗漱，孟天长和孟天久也出去了，这几天孟初冬教了他们识字，两人正努力学着。 沈氏把桌子收拾了出来，孟初冬和孟初春对面而坐。 孟初冬把季非夜写的信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这是三娘找人给我带来的信，信上说，三姐她想和卢生和离。” “和离？”孟初春惊了一下，“她咋突然想和离了？” “三娘说，卢生估计是瞧着咱们都不管她了，爹娘也一句话都没说就丢下她不管了，所以开始欺负三姐了，三娘说看到三姐的时候，三姐被打的都不成形了，走路都是跛的。” 孟初冬眉头一皱，“这卢生是什么意思？当咱们孟家没人了吗？” 沈氏听着也觉得卢生太过分了，孟初秋对他们过分归过分，却不曾对不起他卢生半分，如今见孟启和林氏走了，就这样翻脸对待孟初秋，这是觉得孟家没人了吗？ “这卢生平时瞧着还算老实，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 “大哥，你看咱们怎么着？” 孟初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季非夜说的是孟初秋想要和离。 若是孟初秋只是想要娘家人给她撑腰，孟初春倒是可以去走一趟，不说别的，警告卢生几句，威慑一下，表示孟初秋并不是没有娘家人支持的，都是可以的。 但是孟初秋说的是想要和离。 和离很简单，和离书拿出来，双方按了指印，衙门里走一遭，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但是和离之后呢？ 他现在这个早点铺还是孟初冬夫妇两支持着开起来的，这开铺子的银子都是孟初冬和季非夜拿出来的，就是这房子都是孟初冬租的。 孟初秋和离了要回娘家，可是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娘家可以给她回？ 就算是让孟初秋在这里住下了，孟初秋以后的生活又要怎么打算？是再嫁？还是怎么着，这都得拿出个章程来。 孟初春沉默了好久，“我明天上午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沈氏也是这个意思。 孟初冬也同意了，“那就麻烦大哥明天跑一趟了。” “若是三姐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叫她和我们商量着来。” 等到孟初冬出去了，沈氏这才在孟初春身边坐下来，“孩儿他爹，三妹这件事，咱们真的要同意她和离吗？” 孟初春伸手握住沈氏的手，“若是卢生真的对她不好，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死，她想和离，自然还是得和离。” 沈氏反手握住孟初春的，“那三妹她和离了，住哪儿呢？” 他们现在这个房子并不算多大，统共也就六间屋子，厨房旁边的那间屋子现在都放满了东西，那是他们每天早上卖早点必要的工具等东西。 她和孟初春一间屋，孟娇娥带着孟娇珊住一间，她们两的屋里还放着不少粮食，孟天长孟天久也是一样，屋里同样堆了不少东西。 孟初冬一人一间。 孟初春轻轻摇头，“到时候再说吧，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叫四弟搬出去，咱不能干那种事情。” 沈氏便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第323章 混乱 孟初冬也在考虑着住处的问题。 他对孟初秋还是了解的，孟初秋既然都找季非夜低了头，且说出了和离这样的话来，那必定是她忍受不下去卢生了。 也必定是卢生做的太过分。 既然卢生做的如此过分，他和孟初春就断然没有看着孟家的姑娘在别人家受苦的道理，否则以后孟娇娥孟娇珊还怎么嫁人？ 这样的娘家人是要叫人看不起的。 那么和离之后，孟初秋到底住在哪里就成了问题。 他是不会再选择搬到黄老那里了，若是要把这里让出来给孟初秋住的话，那他只能再去寻一处住处。 不过他把这里让出来，沈氏能不能接受孟初秋住在这边也是个问题。 毕竟除去这件事不说，孟初秋在家的时候就从来没和沈氏好过，严格来说，孟初秋除了孟初夏以外，大哥和他，她是一个都看不上的。 想到这里，孟初冬心下一片嘲讽，也不知道孟初秋如今是怎么拉下脸面找上季非夜的。 孟初冬并没有忘记，孟初秋当初是怎么骂季非夜的。 如今她得了这样的下场，未必没有她平时行事太嚣张，太不顾虑他人的原因。 将事情在心里都过了一遍，孟初冬最终决定，这件事他还是和季非夜商量着来比较好，季非夜说不定心里已经有了什么成算。 第二天一早，孟初春把铺子里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就抓了个糯米饭团，往梅岭坡那边走去。 到了梅岭坡的时候正是半上午，孟初春往卢生家走过多次，熟门熟路的走上了往他家的那条小路。 到了卢生家附近，孟初春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声，“卢生，我跟你拼命！” 正是孟初秋的声音。 孟初春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前跑，到了卢生家院子外面，他家院墙不过半人高，挡不住什么视线，孟初春一眼就瞧见院子里躺着个小男孩，不是卢俊又是谁？ 孟初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头发全散了，此时一副疯癫模样，拿着把菜刀就要往卢生那边砍，却被人抱着拦了下来。 “孟初秋，我要休了你！你这恶婆娘，让你在家带孩子，你竟然还让他跑出去掉河里了！”卢生虽然语气很愤怒，脸上却看不出来什么。 “你放屁，明明是你自己把我锁在家里，把儿子带了出去，现在儿子死了你怨我！反正我儿子都没了，我这条命也不要了，卢生，我要你偿我儿子的命！” 孟初秋嘶吼着，不顾拉着她的人，拼了命一般的挥舞着菜刀。 那拉着孟初秋的不是别人，正是卢生的老娘，只见她死死抓着孟初秋的头发，另一只手还死命的要往孟初秋眼睛那里抠。 “住手！”孟初春瞧着卢生的老娘都要抠到孟初秋眼睛了，直接从院墙那里跳进去，抓着卢生老娘甩到一边，然后扶住孟初秋。 “三妹，三妹，你怎么样了？” 孟初秋被孟初春拉住，一抬头看到他，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流了出来，“大哥……” 她哭着软倒在地，“大哥，他们是要逼死我啊！” 第324章 极尽混乱 “大舅哥，你来的正好，你赶紧把你家这恶婆娘领回去，从此我卢生就当没娶过这种恶婆娘！” 孟初秋眼神一厉，靠着孟初春又站了起来，“卢生，你敢对天发誓，你儿子不是你自己害死的吗？” “你敢对着老天发誓，你儿子要不是你害死的，你家就断子绝孙吗？” 卢生老娘被孟初春甩到一边，这会儿才缓过来，闻言立刻坐倒在地，拍着大腿哭喊道，“作孽啊！我儿是做了什么孽才娶了你这么个恶婆娘啊！自己看不好我的孙子把我孙子害死了还要往我儿子身上栽啊！还要诅咒我卢家断子绝孙，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啊！” “就是，你这种恶女人怎么能进卢家的家门？二叔你还不赶紧写了休书把这个女人给休了！”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又冒出个女人指着孟初秋骂道。 “大嫂，你别以为卢生把我休了就能娶你，你是大哥的媳妇，大哥已经死了！你不抱着他的牌位好好当你的寡妇，跟我丈夫搞在一起，你们卢家就是这种德行，大嫂和小叔子**啊！” 孟初秋本来就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自从发现卢生偷偷和他大嫂有染之后，她就恶心的不行，闹着不肯罢休，却被卢生一顿毒打。 以往卢生若对她有任何不好，她肯定就直接回娘家了，然而这一次，她突然想到，孟启和林氏已经跟着孟初夏走了，就连房子都卖了。 孟初春也搬走了，凌家塘那边只剩下孟初冬在，但是孟初冬在镇子上上学，村子里只剩下季非夜一个人在。 而且孟初冬和镇上的捕快韩熙关系很好，她要是去镇子上闹，以孟初冬的性子，把她弄到大牢里呆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的亏，她只好忍了下来。 然而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每次被她的大嫂气的忍不住的时候，卢生就会毒打她一顿，而且卢生还教唆着她儿子不敬她这个娘。 她去想办法打听过孟初春的去处，可是凌家塘没人告诉她，她去找季非夜，季非夜家大门也是紧锁，她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而那一次她偷跑去凌家塘，回来得到的是卢生更狠的毒打，而且还是她的儿子把她的行踪告诉卢生的。 孟初秋几乎绝望了，所以好不容易见到季非夜的时候，就连脸面孟初秋也不想要了。 丈夫，儿子她都不要了，她只想要和离，哪怕回去让她吃糠咽菜，她也能接受。 听了孟初秋的话，孟初春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卢生竟然和自己的寡嫂搞在了一起，这卢家是完全不顾名声了吗？ 因着卢家一大早的就在闹，不少村民都在围观，听了孟初秋的话，大家都在指指点点。 卢生的大嫂春红当即白了脸，“你在胡说什么！孟初秋，我告诉你，你毁我名声，我和你拼命！” 而卢生则是趁着孟初春怔愣间，上前抓住孟初秋的头就要往墙上撞！ 孟初春回过神来，赶紧把孟初秋抢回来，还挨了卢生一拳，看着卢生还打算上来，孟初春一发狠，直接把卢生撂倒在地上。 第325章 丑事 “打人啦！打人啦！恶婆娘的大哥要打死我儿子啦！”卢生的老娘看到自己儿子被撂倒了，扑了过去，抱住卢生就开始喊起来。 若是孟初春不动手还好，这一动手，便有不少同是卢姓人往前一站，分明就是要打架的节奏。 孟初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王春红，你身上还有昨晚和卢生滚在一起的印子呢，你敢把衣领拉下来让人瞧瞧你那脖子上怎么回事吗？” “还有我儿子是不是你怂恿卢生害死的？就是因为他看到了你们两个在床上滚一起了，你们怕他往外说，才把他害死了！” “王春红，我才要和你拼命！” 孟初秋这话说出来，不少人的目光都往卢生大嫂的脖子那里溜，发现这都开始热的天气了，卢生大嫂却穿了件立领的夹袄，那领子把脖子挡了个严严实实，确实很值得怀疑。 王春红下意识的捂住了脖子，“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说的是我儿子的事情，卢生！我儿子是跟着你一起出去的，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出去了，回来的却是尸体，你这个当爹的，连儿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吗？” 孟初秋虽然愤怒，每一句话却十分有条理。 季非夜躲在人群里，觉得孟初秋似乎并不在意卢俊的死活，这样一想，不免隐隐有些发寒。 “若是你在意儿子，儿子就不会讨厌你，哪里会跟着我出去？” “卢生，明明是你怂恿儿子叫这个女人为娘，还叫他打我，不要我这个娘，现在反过来咬我说是我的错，你想得美！” 季非夜听着这夫妻两互相咬，什么破事烂事都往外说，心里渐渐明白。 一时间，小院子里充斥着孟初秋和卢生互相指责的声音，王春红时不时补充一两句，卢生老娘则是坐在那里干嚎。 倒是旁边围观的人一直在指指点点，就是那些同为卢姓的人，听着孟初秋爆出来的卢生的丑事，也渐渐的退后了。 小叔子和寡嫂苟合，这放在哪里都是一件羞耻的事情，败坏的可是一个村子的风气，甚至于同姓的人都会被牵连的。 以前不知道也罢，现在知道了，当然不会有人愿意再为卢生出头。 季非夜看清了形势，倒不再为里面的孟初春担心了。 卢生身形瘦小，孟初春则是干惯了农活的，一身的壮实肌肉，两个卢生也打不过他一个人。 要问季非夜怎么会在这里，她昨天把信递出去之后，就想着孟初春大概今天早上会过来看看情况，她便也是一早找了韩实，让他安排了个人陪她过来看看情况。 就算没碰到孟初春，打听一下孟初秋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好。 没想到她来的时候，这边已经闹了起来，干脆就留在人群里观看形势了。 “卢生，我告诉你，你想休了我，没门！” “除非和离，否则我必定把你和王春红的事情告到衙门，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卢家到底做了什么败坏门风，断子绝孙的事情！” 孟初秋的话掷地有声。 第326章 求里正做主 孟初春在中间被一堆人拉扯，早就一个头两个大了，不过他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孟初秋说的都是真话的话，这卢家铁定完了。 而且他瞧着，孟初秋这话是真的可能性十有八九。 那么不管怎么着，他都不能把孟初秋留在卢家了，有这样一个姻亲，以后他家也是要被牵连的。 此时孟初春也渐渐冷静下来了，他抬头正要说话，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季非夜。 随后季非夜对他使了个眼色。 这次陪着季非夜过来的是丁孝，在季非夜进人群之前，丁孝便留在外面，趁着这个机会打听到不少消息。 “小东家，这卢氏一族在梅岭坡大约有十几户人家，不过这卢生一家倒是普通。” “梅岭坡一共多少户人家？” “百来户，和凌家塘差不多。” 季非夜点点头，这卢氏在梅岭坡的势力也就一般。 而且就现在的情形来看，这卢生也不是个多聪明的，他若沉得住气，便不会这么早就叫孟初秋发现什么。 而且这卢生的老娘也是战斗力不行的，除了一开始去抠孟初秋眼珠子时狠了些，后面都没啥作用。 至于卢生那个大嫂，更是个蠢的，她从头至尾就不该在这件事里出现，现在被孟初秋给揪住了小辫子死活不放。 这卢生一家不被沉塘，也没法在梅岭坡呆下去了。 至于孟初秋，她要和离那是定了的。 卢生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本身就是他不对，还有卢俊的死亡，确实是跟着卢生出去之后出的事，也没法往孟初秋头上推。 “小东家，梅岭坡的里正要到了。”丁孝时刻注意着人群的动静，闻言便对季非夜说了一句。 季非夜看着那边孟初春似乎想说什么，正着急怎么提醒他的时候，正好孟初春看了过来，她连忙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说话。 那边人群也喊了出来，“里正来了！” “快让里正进去！” 里正一般由村里比较有威望的人家担任，凌家塘大部分都是凌氏族人，里正爷爷又是凌氏族长，便担任了凌家塘里正的位置。 而梅岭坡的里正却是个中年人，看着还不到四十的模样，一脸的威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让他进去了。 这位里正姓梅，那边卢生老娘和卢生听到里正来了，这才清醒过来，顿时慌了。 卢生老娘往梅里正面前一跪，“里正，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儿娶了这么个毒妇回来，不仅害死了我的孙儿，还要拿刀杀了我儿啊！” 乍一眼看去，卢生老娘这话说的是没什么错，卢俊的尸体还躺在院子里，而之前孟初秋手里拿着的菜刀还在孟初秋的脚底下。 “里正，这恶婆娘，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还要拿刀砍了我，且极尽所能污我和我大嫂的名声，我大嫂为我大哥辛辛苦苦守寡，却被她污蔑与我有染，还请里正为我做主！”卢生也一下子跪在了梅里正面前。 梅长龄皱了皱眉，这卢家在梅岭坡虽然就十几户，却每每闹事，令其他村民不满已久。 第327章 敢发毒誓 “孟初秋，卢婆婆和卢生所说的话，你可有话说？”梅长龄看向孟初秋那边。 孟初秋从孟初春身后走出来，“我当然有话要说。” “他们说的，我不认！” “里正，你瞧瞧这个毒妇，她根本就没有良心啊！”卢生老娘坐在地上嚎道。 梅长龄皱了皱眉，“孟初秋，你若是不认，需拿出证据来。” “证据我当然有，先说我儿子的事情吧，从昨天中午开始，卢生就把我锁在屋里，还拿绳子把我捆住了，连晚饭都没给我吃，直到刚才他带着我儿子尸体回来，我看到儿子没命了，才挣脱了绳子跟他拼命的。” “请问里正，我被他捆在家里，怎么能让我儿子在村头的小河里丧命？”孟初秋反问了一句。 “你可有人证证明你没出去过？” “卢生捆我的绳子还在那屋里，里正尽可以去查看，至于人证，左右邻居都知道，我从昨天中午回来之后，便再也没出过门，里正尽可以去问。” “胡说，若不是你怂恿我孙子出去玩，我孙子怎么会落河里被水鬼勾了去，都是你这个毒妇害死我孙子的！” 梅长龄没管正在地上嚎哭的卢生老娘，反而是走到人群前面问了卢生家左右的邻居，这些人不尽然都是卢家人，便有人表示，昨天孟初秋回来之后，就叫卢生毒打了一顿。 毕竟那惨叫声他们左右听着都觉得瘆人，后来就没再见到孟初秋出来，直到上午这件事闹出来。 梅长龄得了确凿证据，心里有了成算，便点点头，“这算是一个证据，但是那怎么都是你的儿子，难保没有你这个当娘的怂恿的缘故。” 孟初秋冷笑一声，“卢生早早的怂恿了他喊别人为娘了，哪里还把我这个亲娘放在眼里？” 这话说出来，之前那些听了前因的便猜出来，孟初秋说的是王春红把她儿子拢了过去。 梅长龄也是眉头一皱，“孟初秋，这种话还是不要瞎说为好。” “我是不是瞎说，你们找个老道的老婆婆把我那大嫂衣服脱下一看便知，他们两昨晚还……”孟初秋顿住，“说出来我都怕脏了嘴。” 这边是关键了，卢生和寡嫂有染，这是败坏风气，有违道德的大事，若是这事是真的，孟初秋和卢生和离，便是再正当不过的事情。 但是这种大事，梅长龄也不敢肆意断定，“孟初秋，这种话说出来，若是你为了保自己攀扯他人，那我却要拿你是问了！” 孟初秋举手朝天，“我孟初秋敢朝着老天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古人尤其重视死后之事，孟初秋这誓发的可算是毒了，而且有之前闹出来的事情，围观的人一下子信了不少。 “就是啊，她都这么说了，找个人验一下身便知道了啊！” 王春红躲在屋里，一下子慌了神，她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她知道的一清二楚，若真的让人验了身，她哪里还有活路。 登时，她回到屋里，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从后面悄悄的出了屋。 第328章 不会报答 所以当梅长龄决定找人查验一下王春红的情况的时候，却发现这家里已经空荡荡的，而卢生家后门大开，显然是这人已经逃了。 卢生老娘跑进屋一看，果然没了人，再到她藏着银钱的地方一模，那个钱袋子也没了。 顿时她顾不得孟初秋了，“那个杀千刀的婆娘，她偷了我的钱啊！” 围观的群众顿时明白，这王春红是见情势不好，便悄悄拿了卢生家的钱溜了。 卢生老娘这下子是真的急了，她抱着里正的腿就不放，“里正啊，你可千万要为我做主啊，那个杀千刀的，在我们家吃喝这么多年，不为我那苦命的大儿子好好守寡，还偷了我的钱跑了啊！” “这种婆娘就该把她沉塘啊！” 梅长龄脸色黑了黑，“朝廷早就鼓励寡妇再嫁，若是你们强迫她守寡，她便是跑了，我们也不能将她沉塘！” “怎么就不能沉塘了啊！她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若不是她蓄意勾引，我小儿子怎么会犯错？” 这话一说出来，梅长龄便明白了，卢生还真是跟自己的寡嫂搞在了一起。 那边已经有人组织起来去找王春红，这边孟初春见事情扯个没完，便赶紧拉住梅长龄。 “梅里正，这卢家如此混乱，如此不讲道德伦理，我要把我妹子接回家去，让他们和离，还请里正做主吧。” 孟初秋也上前，“求里正做主，我今日是一定要和卢生和离的。” 梅长龄的目光在院子里绕了一圈，突然问道，“卢生呢？”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已经不见了卢生的身影。 大家顿时四散开来寻找，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只好回来报不见了卢生此人。 卢生老娘仿佛被一连串的打击给弄懵了，坐在那里呆呆的也不出声。 孟初秋却要今日必须给她个结果，无论如何，她是要拿到和离书的。 “没有和离书也行，便叫卢生一纸休书给我，我也认了！” 最后在梅长龄的主持下，写了封放妻书，叫卢生老娘按了指印，交给了孟初秋，孟初秋这才心满意足的收了下来。 她进屋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随便拿个包袱包了起来，便出来了。 卢家早就一团乱了，卢俊的尸体一直放在地上，不知道被谁挪在了一边，孟初秋过去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就这样默默的看着自己孩子冰冷的身体许久，孟初秋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决然的走出了这个小院子。 孟初春跟在孟初秋身后，“三妹，你先跟着我去镇上吧。” “大哥，不用了。” “什么？”孟初春愣了一下，“你不跟我回去你要去哪儿？” 季非夜让丁孝去查探卢生和王春红的踪迹，自己却走到了孟初春身边，就听到了孟初秋这句话。 “我知道你们不待见我，我也没必要去受你们的气。” “而且季三娘，我是找你求助了，但是这不代表我就跟你低头了，我骂过你，看不惯你，你也看不惯我，这样正好。” “日后我也不用再和你们相见了，我谢谢你们帮了我这一次，但是别想我会报答你们。” 说着，几人走到了一人面前，那是个肌肤黝黑的汉子，孟初秋直接走上前，“我知道你娶不上媳妇，正好我也嫁不出去了，你要我吗？” 第329章 劝说 季非夜和孟初春走在回去的路上，孟初秋真的没跟他们走。 就在孟初秋问出那句你要我吗之后，那被问的人似乎是愣住了，跟孟初秋确认了一遍之后，才点头同意了。 随后他就把孟初秋护在了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孟初春和季非夜，仿佛他们要把孟初秋带走就要跟他们拼命一般。 孟初春见孟初秋心意已决，自然不会再劝她什么，只顺着孟初秋之前的话说了一句。 “那么我们以后也别当什么兄妹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妹妹，这一次就算是全了我们兄妹一场吧。” “你能这样想最好。”孟初秋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去这一路上，孟初春的情绪都不是很高。 季非夜少不得要开解两句，“大哥，我看三姐也不是个笨的，她既然这样选择，那么她肯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孟初春点头应了一声，“我也不是觉得她日子过不好，她从来都不肯叫自己吃亏的。” “只是这样一来，孟家真的是彻底散了。” 那种感觉对孟初春来说，就好像心里空荡荡的少了一块一般。 季非夜也知道，孟家这个大家庭对于孟初春来说意义不一般，他这样过了三十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总归，大家都是想把日子过的越来越好的，不论是爹娘二哥，还是咱们，或者是三姐，只要日子能过下去，又何必在乎大家是不是在一起呢？” 孟初春没做声，好一会儿才开口，“也许四弟妹你说的是对的吧，大概是我还没看开。” “大哥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三姐的性子你也知道，她既然那么说了，我还觉得有些轻松呢。” “要不然还要防着她时不时来一点什么，倒是那卢生，竟然是这样的人，还真没看出来。” “卢生是当年爹娘为三妹挑选的，当初看着也不觉得有什么，后来三妹回娘家那么多次也没说过卢生什么不好，我还以为卢生是个不错的人，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卢生的大哥比他大十岁，早些年进了山，结果出了事，被人抬了回来，不久就去世了。 那时候王春红才进门没多久，卢生老娘猛然没了大儿子，还有小儿子要拉扯大，便不放王春红再嫁。 王春红也就熄了嫁人的心思，没想到这叔嫂两个，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在了一起。 季非夜这个时候想起了卢俊，今天这团混乱当中，这个死去了的孩子得到的关注是最少的。 季非夜对他没什么别的印象，只知道这个孩子把孟娇珊推进池塘里之后还没有丝毫的悔意，当时她觉得，这个孩子长大了莫不是一个祸害。 没想到这个孩子却再也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他短短的一生，被爹娘奶奶溺爱，性子也教坏了，之后又死在了他爹娘的争斗当中，却没有一个人关注他。 孟初秋也只是临走之前看了他一眼。 季非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对于这个孩子，她总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只能说，愿他下辈子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吧。 第330章 事情后续 孟初春把季非夜送到家之后，自己才往镇子上赶。 丁孝是下午时分回来的，他先给季非夜说了一下卢家那件事情的后续。 “后来梅岭坡的村民们还是发现了卢生和王春红的踪迹，不过让那两人给跑了。”丁孝喝了一口水说道。 季非夜挑眉，“这么说，那卢生是和王春红两人私奔了？” “也可以这么说，只可怜卢生那老娘，怕是要和其他卢氏族人一起被赶出梅岭坡了。” “那位梅里正说的？” “倒是没有直说，不过出了这种事情，一个村子的风气都要被败坏了，不仅仅是这卢家，就是那王春红的娘家，也是要被指指点点骂个不停的。” “卢家不从梅岭坡搬走，日子也过不好。”丁孝虽然军中出身，但是他才是地地道道的这个时空的人，乡下这种地方，一向没多少乐子，这点八卦，够这些村民说个十几年的了。 卢家和那王春红娘家哪里能经得住人们这样指指点点？少不得只能选择搬家。 “也就是说，不仅仅是卢生家，还有其他的卢家人，也得一起搬走？不会还搬在这附近吧？” 丁孝笃定的摇头，“绝不可能，梅里正这人瞧着是个会做人的，十里八乡的他肯定都会打个招呼。” 季非夜放下心来，只要卢家搬的够远，那卢生又不会轻易回来的话，卢家这条线基本上就是断了。 便是林员外或者碧珠想要利用，也利用不起来了。 至于孟初秋，季非夜到此时才算把这人看透了。 有依仗的时候肆无忌惮，少了依仗却能立刻就能看清形势。 她选择了跟着那猎户生活，并且说了那样的话，怕是日后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辛苦你了，明明今天是你休息，还累你陪我走一趟。” 丁孝不在意的笑了一下，“小东家言重了，我这样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打听消息，听八卦，山上日子呆久了不免无聊，我还盼着小东家以后这种事情都带上我呢。” 季非夜黑线，敢情这人还盼着多发生点这样的事情么？ “若是山上日子无聊，你们也可以去镇子上啊？” “有机会咱们会去的，小东家不用担心我们。”丁孝放下茶杯，对季非夜行了一礼。 “那小东家，以后有事再叫我，我先上山去了。” “去吧，辛苦你了。” “小东家太客气了。” 把丁孝送走之后，季非夜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卢生和王春红的事情，听孟初秋爆出来的，仿佛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但这也是奇怪的地方，孟初秋到底是为什么到今天才说？ 若是那卢生是个十分善于隐藏的人，让孟初秋一直没发觉的话，今天怎么会被孟初秋弄的如此狼狈？ 而且在她看来，孟初秋一直是个不爱动脑子的印象，今日一瞧，似乎并非如此。 这其中估计还有什么隐情。 想了一会儿想不通，季非夜便把这件事丢到了一边，反正不论是卢生还是孟初秋，他们都得了各自的结果，与他们却是没什么干系了。 第331章 夫妻交心 孟初春到家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在休息，沈氏原本应该也歇个午觉的，但是孟初春不在家，她心里揣着事便不安生。 于是一直在屋里做些绣活，等到前面有了动静，便立即起身过去。 “初郎，你回来了，午饭可吃了？” 孟初春摇头，“一路回来还没吃，随便给我弄点吃的吧。” “哎，那我给你下碗面吧。” “成。” 早上用来做糁汤的鸡汤还有剩，沈氏便拿鸡汤煮了面条，丢了几棵小青菜，一些鸡丝在上面，满满一大碗端过来。 孟初春抽了筷子便低头吃起来。 等到他把一大碗面吃完，推开碗，沈氏才一边收拾碗一边装作不经意的开口，“初郎，你上午去梅岭坡，三妹情况如何？” 孟初春脸上现出纠结之色，最后把在梅岭坡发生的事情给沈氏说了一遍。 “这么说，三妹她和咱们是要断绝关系吗？” “我听着她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四弟妹说只要大家能把日子过好了，是不是一家人也不必介意，可我总觉得这心里不是滋味。” 沈氏在孟初春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去覆住孟初春放在桌上的手，“我倒觉得四弟妹这话说的没错。” “说起来，咱们也不欠三妹什么，这些年来，爹娘有什么好的都给二房三妹了，那些东西可不都是咱们辛辛苦苦挣回来的。” “这么些年了，咱家也就到现在才能好好儿的为自家忙活一回，这还是四弟妹给咱家带来的。” “三妹她不想跟咱们一起过，那是她的想法，她有人能跟着，那咱们也管不了太多了。” “至于再也不认咱们这件事……初郎，你想想，哪一次是咱们自己做了主的？” 孟启和林氏要分家的时候也不是他们自己提的，孟初夏和他们要把大房丢下的时候，也不曾跟他们商量，如今孟初秋说不认孟初春了，不也是自己做的主？ “既不是咱们做的主，那凭啥让咱们还得去承担个什么责任呢？” 听着沈氏的话，孟初春脸上渐渐松动，他翻手握住沈氏的手，“月娘，这些年，是苦了你了。” 沈氏低了头，“初郎，我不苦。” “咱们以后的日子是要越过越好的，我有干劲的很，一点儿也不觉得苦。” “我现在觉得咱们的日子，那是有盼头的。” “是啊，咱们的日子有盼头了。”孟初春也跟着感慨了一句。 他们家有了自己的铺子，生意也开始平稳下来，这有了进项，孟天长的婚事翻过年来就可以相看起来了。 便是孟娇娥那边，他们夫妻两也能开始准备着给自家大姑娘准备嫁妆了。 “初郎，我觉得四弟妹劝说你的话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四弟妹不正是要咱们日子都过好，这才支持咱们出来开的铺子吗？” “咱们就听四弟妹一回吧，只要三妹自己能把日子过得好，其他的咱们也就不必在意了。” 孟初春点点头，“好，我不介意，都听你的。” 沈氏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那一笑竟叫孟初春心里一动，他的妻子，好久没这样笑了。 第332章 送东西过来 晚上孟初冬回来，也从孟初春那里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卢生怕是和他寡嫂一起跑了。” 几个孩子已经被沈氏赶去休息了，屋子里就他们三个大人。 “真是不知廉耻，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他是这样一个畜生呢？”沈氏对于这种败坏风俗的事情有些抵触。 当年她只是因为落了水，被孟初春救了，就要被自家亲人逼得要去死。 这王春红如此不知廉耻，死了丈夫，竟然跑去和自己的小叔子搞在一起，这种事情，才是该沉塘的。 孟初冬也知道沈氏的心结，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三姐是跟着那猎户走了？可是婚书这些东西怎么办？” 孟初春倒是没想到这一节，“也是啊，她总不能没名没分的跟着那个男人吧？” “我明天去和韩大哥说一下，让韩大哥注意一下衙门那边，有没有人递和三姐的婚书过去，若是没有，我这边抽空过去走一遭吧。” 就算是孟初秋和他们断绝关系，她手里拿着放妻书，却没和别人成亲的话，还是算他们孟家人。 孟启和林氏不在了，便是要归孟初春管的。 孟初冬可不能任孟初秋胡闹，最后牵连了孟初春一家。 “那就麻烦四弟你了。” “那也是我三姐。” 这件事说定了，几人便各自去休息。 孟初秋闹出来的这事情在这几个村子都成了一笔不错的谈资，季非夜偶尔去桂花嫂子那里串个门，都能听张婆婆提起这件事，顺带骂个两句。 日子慢悠悠的过去，季非夜要做的衣服都做的差不多了，只差给自己做的裙子上绣花，和鞋子。 这一日她正在桂花嫂子家学做鞋子，小虎突然跑进来，“四婶婶，外面有人找。” 季非夜放下鞋子走到外面，看到外面是韩熙，身后还跟着两辆车，“这是？” 韩熙给季非夜解释，“季姑娘不是给了我一份图纸？那缫丝机已经做出来了，主子派了人过来帮着组装。” “都做出来了？这么快？”季非夜还以为没个三四个月弄不出来呢，毕竟那缫丝机有些零件要求十分精细。 “是的，主子拜托了泽工局那边帮忙，这才加紧做了出来。” 韩熙送了东西来，季非夜自然要回家招待，便打算把鞋子拿回去自己折腾，被桂花嫂子拦住了。 “我瞧着你也别自己弄了，否则弄出两只不一样的出来，你这鞋子丢我这里，我这两天正好没多少事，和妞妞一起帮你做了得了。” “那可真是谢谢嫂子了。” “客气什么，你给嫂子家帮了多少你咋不说呢？你快些家去吧，别怠慢了客人。” 季非夜也就不再客气，转身带着韩熙往自家那边走，“这东西不如直接送到山上吧，韩实大哥这些天和大家一起把上山的路弄出来了，好走的很。” “嗯，这车上还有景山少爷给季姑娘你的礼物，我先给搬下来，然后再把这些部件送上山去。” “泽工局那边还派了个工匠过来安装，不过要明天才能过来。” 第333章 喵喵近况 黄景山送过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竟装了个不小的箱子过来。 “还有，这是喵喵在猎场的现状，是猎场那边的驯兽员记录了送过来的。”韩熙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过去。 季非夜把信接过来，便把黄景山送过来的礼物丢到了脑后，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韩熙看着季非夜脸上的神情从期待到舒展开来，想来她对喵喵的现状还是满意的。 “这位驯兽员叫袁光吗？” “是的，袁先生是一位驯兽老手。” 季非夜点点头，“袁先生说喵喵在猎场适应的很好，猎场很大，给喵喵生活的空间也很大，而且猎场里是些温和的动物，正适合没怎么自己狩猎过的喵喵生活。” “他还说喵喵最近长大了一些，身上毛皮的花色更好看了，他还给我画了喵喵的图！” 季非夜拿了那张画了喵喵的图给韩熙看，那幅图相当写实，准确画出了喵喵的状态，难怪季非夜看着欣喜。 “袁先生还说，等喵喵适应了猎场的生活，就可以让它去更深一点的林子里，在那里它可以学会与更猛一点的动物去搏斗，以后喵喵一定会长成厉害的大猫的！” “是啊，季姑娘这下可放心了？” 季非夜点点头，“韩熙大哥，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季姑娘不必言谢，在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韩熙微笑着推脱，“我先把这两车东西送到山上去，也和我大哥见一面。” “那好，我就不打扰韩熙大哥同韩实大哥见面了。” 韩熙走了之后，季非夜又把那封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特别是那张喵喵的画像，她看着就喜欢。 最后把这张图收到空间那个小木屋的墙壁上挂起来，季非夜才安心下来。 然后她才注意到地上的那个箱子。 可怜黄景山精心准备了礼物，就这样被一封信抢去了注意力。 箱子打开，上面也是一封信，黄景山在前面写了他对季非夜的感谢，并表明这些礼物是他从云京寻的，都是些小东西，只胜在精巧，叫季非夜不要介意，请务必收下。 季非夜放下信，看向箱子里。 里面的东西确实都是些精巧的东西，最大的是一座自鸣钟。 那自鸣钟约有一尺半高，外形为楼阁式，底座大约是某种木头，漆了清漆，现出里面的木纹来，十分漂亮。 那自鸣钟的钟盘上刻的是罗马数字，可见此物应是舶来品，想来朝廷即使禁了海运，也还是有不少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走私生意的。 不过自鸣钟对于季非夜来说可真是个好东西，在这乡下地方，想要知道时间只能靠日光这些东西去判别，这让习惯了现代哪里都有时间的季非夜不自在好久。 除去自鸣钟，箱子里还有好几把扇子，是各色的蕾丝扇子，放在这年代怕是要叫西洋扇什么的，另外还有几匹布，倒是些颜色鲜艳的缎子，看着还挺不错。 最底下放着的是一个盒子，季非夜打开来之后拿起来一看，便笑了。 这黄景山认真起来，还是能讨女孩子欢心的嘛！ 第334章 手镜 盒子里一排五个式样不同的手镜，皆是铜镶边，饰以各色宝石，季非夜随手拿起一块，椭圆形的玻璃镜子镶嵌在雕刻着牡丹纹的铜镜框当中，手柄处镶嵌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绿松石。 镜面是银面玻璃镜子，照的人十分清晰。 这五个手镜小巧玲珑，拿在手里也不大，不论是自己用还是送人都很合适。 黄景山这个小礼物还真是送到了季非夜心坎上。 从中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留下来，其他的季非夜打算留作当成礼物送出去，近的比如桂芳出嫁，她便可以拿一个当做添妆。 季非夜不得不承认，这一箱子礼物黄景山选的挺好的，西洋扇在这边是个新鲜玩意，手镜更是新鲜。 自鸣钟她放在家里用正好，至于那几匹缎子，瞧着不算贵，主要在于花样新鲜，颜色鲜艳，正适合年轻女孩子用。 箱子里还有一封信，是黄景山写了介绍那些东西的。 信上说的这手镜是近两年在云京流行的，本是舶来品，但是工部尚书宋怀礼的泽工局拿到这小东西之后，研究了半个月，便把这银面玻璃镜给研究了出来，自此这种照的人特别清晰的镜子就在云京流行开来。 后面又写了自鸣钟的用法，还叫季非夜记得拧发条，若是不拧发条的话，这钟会停。 季非夜伸手摸到自鸣钟后面上好发条，恰好时间到了中午十二点，那自鸣钟上面有个小门突然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报时鸟，随即便有咚咚的钟鸣声响起。 响了十二声之后，这小鸟就又缩了回去。 季非夜还不曾有过这样的自鸣钟，顿觉可爱，特别在家里给这自鸣钟找了个地方摆好。 收拾好东西，季非夜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上了山，她也想看看那缫丝机的零件都做成什么样了。 山上面，韩实早和人一起小心翼翼的把这缫丝机的零件部件卸在了离蚕室和桑园不远处的一处空屋子里。 那里便是季非夜指定的以后让吕大娘和吕二娘缫丝的地方。 吕大娘吕二娘听说这就是以后她们要用到的缫丝机，也是好奇万分，给那群大老爷们做好了午饭，也都过来瞧瞧。 于是季非夜跑到山上，发觉一个人都没有，找到桑园那边才看到人。 “小东家。”丁孝第一个看到季非夜，率先打了招呼。 季非夜点点头，“原来大家都在这，在看缫丝机的部件？” “是啊，我看着和我们平时看到的缫丝机很不一样，有点好奇。” “别好奇了啊，明儿个来了人装好了才能看出来，现在就是一堆木头，咱们啥也不懂，看不出来什么的。”韩实在里面喊着叫大家散了。 等到众人都散开，韩实才瞧见站在人群后面的季非夜，上前喊了声季姑娘。 “韩大哥，东西都放好了？” “哎，都是木箱装好的，这木箱都打了木钉封起来了，我弟说是要等明天那工匠过来了才能拆开来，季姑娘你现在也看不着。” 季非夜点点头，看来这泽工局足够专业啊。 “既如此，我就不看了，等明天那工匠过来之后，我再过来看看。” 第335章 互惠互利 次日，工匠如约而至。 “我叫徐今，这位就是季姑娘吧，久仰了。” 来人看着尚年轻，面色白净，只有拱在身前的双手上粗糙斑驳，看得出来是常做活的一双手。 “当不得久仰二字，徐先生这边请。”季非夜欠身还了一礼，因着徐今往山上走。 “徐先生是在泽工局供职吗？” 昨天季非夜已经找韩熙了解了泽工局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还顺便感慨了一句当今圣上倒是明德，这泽工局弄出来的可都是泽被万民的东西。 同时季非夜也了解了，自己献上的那本《盐论》也在泽工局的试验下有了初步成果，而她这缫丝机也是泽工局造出来的。 “在下不过泽工局一无名小卒罢了，这缫丝机乃是宋大人的爱徒杨大人悉心研制了半个多月造出来的，听说杨大人从这缫丝机当中有了四转织布机的灵感。” “哦？四转织布机？”季非夜倒是也想弄个效率高一点的织布机，可是缫丝机自动化她还勉强知道一点，织布机却完全不知道了。 若是泽工局真的弄出来了四转织布机，那她得想办法先用上，到时候省人力物力也挺好。 至于生丝这东西，她完全没必要自产，只要去乡下收即可，再者桑树种植极快，养蚕扩大规模也容易。 “正是四转织布机，听杨大人的意思，这织布机的效率可是普通织布机的十倍之多。” 季非夜点点头，“泽工局真是人才辈出，我只会照着书上画图，泽工局却能由此举一反三，这可真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啊！” 徐今听着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说话间，几人便到了那放置缫丝机零部件的地方，徐今从随身的工具袋中取出一样工具，轻轻巧巧就把那木箱给打开了。 “对了，季姑娘，宋大人还想让我问你一句，他想将这缫丝机推广开来，不知季姑娘可有什么要求？” 季非夜诧异的抬头，“我既然把图纸给了韩熙，便是送与晋王爷的意思，这图纸如何处置，便由晋王爷决定，与我再无干的。” 徐今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季非夜，随后走到季非夜面前，非常正式的行了一礼。 季非夜吓了一跳，“徐先生这是作甚？” “在下乃是代表泽工局，乃至于天下万民，感谢季姑娘的大义之举。” “这也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也是从书本上得来，它能对别人有些用处，那岂不是正好？当初发明此物的人，说不得也是抱着如此心情呢？” 徐今摇摇头，“那也是季姑娘心怀仁义才能想到这些，常人就算不是拿着它获利，也会提些要求的。” 季非夜笑了，“这不是我提的要求？我空有图纸也不能如何，这东西我可造不出来。” “你们帮我造出了缫丝机，我给出图纸，这可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徐今一愣，随后也跟着笑了，“季姑娘说的是。” “那我便不打扰先生工作了，先生若有任何需求，可尽管提出来。” “无妨，此地安静，正是好地方。” 第336章 天马行空与脚踏实地 徐今只花了一天不到就把那缫丝机给装了起来，随后他当着众人的面示范了一下这缫丝机该如何启动和使用，看的吕大娘和吕二娘皆是一脸神奇。 “这机器竟然不要咱们自个儿使力就能动，真是省事多了。” “就是啊，若是咱两只需要处理蚕茧，这缫丝可是个简单的活，那蚕养少了，怕是咱两没几天就弄完了。” “也是，韩老大，咱们蚕室要不多建两间，多养些蚕？” 韩实看向季非夜，季非夜笑着摆手，“这个就随你们了，量力而行就成，我没什么意见。” 既如此，韩实便拍板决定再建两间蚕室，这下吕大娘和吕二娘都开心起来。 季非夜和徐今走在果园里，徐今对这果园当中水渠的规划很感兴趣，“这水渠是季姑娘规划的？” “嗯，就考虑了下这边的地理环境，弄的有些粗糙，叫徐先生见笑了。” 徐今在果园里越走，心里的惊讶也就越重，这水渠的规划非常合理，不仅是水渠的位置，还有这宽度，若让他来做，还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呢。 “这水渠的水是从河流上游引过来的吗？” “正是，”季非夜点点头，带着徐今往上游走，“其实我还想在这边弄个水车，水车水力不仅能给这水渠当中运水，还能做不少事情，只可惜这些我实在是不会。” 徐今也走到了水渠的源头，看到了河流的情况。 “正是，你这是特意把入口的水渠挖深了，才把河水引进了水渠，若是有水车，等到冬季水位下降，也不必担心这取水问题了。” “其实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把那水渠那样安排，我担心到夏季遇暴雨水位暴涨，这水排不出去，淹了果园，所以才弄成现在这样。” 徐今往高处走了一些，果园的规划便一览无余，他又仔细算了这水渠，最终十分佩服的点点头，“季姑娘真乃能人，这水渠让我来做，顶多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季非夜闻言并不谦虚，她上辈子学了十多年的五行阵法，对于地形的因势利导可是重中之重，若是做不好这个，她怕是早就被长老骂的不敢见人了。 “季姑娘既然想弄水车，这个季节却是不好做了，得等到冬季方可动工，若是季姑娘不介意的话，在下想献一次丑。” “能得先生出手，真是我的荣幸。” 徐今摆摆手，“这水车容易做，不过选址的话，要待冬季时分我过来看看再定，季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能让人注意一下不同季节不同时段，或是不同天气下这条河流的水位吗？” 季非夜连忙应了下来，“这自然不是问题，这条河的水位我观察过一段时间，只是尚不完整，待到今冬，必然能给先生提供出来相对较为完整的数据。” “只是历年情况，怕是要去县志里看看，才能总结出来了。” 听季非夜说话，徐今就知道这个姑娘并不简单，无论她是从哪儿学的，这种观察事情的方法，学习与总结的思路，都不能说是简单。 而是对于他们来说，最为脚踏实地的做法。 身为匠人，既需要天马行空，也得明白脚踏实地。 第337章 人情往来 徐今和季非夜把整个果园逛了一遍，又和季非夜就几个问题进行了探讨，发现季非夜确实是个十分知趣的人。 她懂的地方，必然乐于分享，不懂的则直言未曾深入了解，却也能从不同的方向给予一定的理解，令徐今大为感慨。 “只恨季姑娘不为男子，否则定与季姑娘秉烛夜谈，方能了我此刻激动之情啊。” 季非夜不以为杵，“徐先生精益求精之心，我可算是体会到了。” 徐今哈哈大笑，“倒是我对季姑娘多有叨扰，还请季姑娘原谅则个。” 送走了徐今，季非夜也到山上亲手试了一遍那缫丝机，十分满意。 之后几天，她便专心留在桂花嫂子家做鞋，不仅仅是给她自己做了双鞋，还给孟初冬也做了双鞋。 这一日早上，暖风和煦，季非夜瞧着孵化箱里的小鸡又孵出来了，便拿了篮子给装好，打算自己给方英送过去。 到了方英家，季非夜敲了门，那边便有人应了。 “四弟妹，你怎么过来了？”方英一脸惊喜，拉着季非夜就要进院子里坐。 季非夜也没推辞，把手中的篮子递过去，“那小鸡孵出来了，我便给你送了过来，你瞧瞧如何？” 方英接过篮子，掀开布巾看了看，“哎哟，四弟妹你这小鸡孵出来个个都精神的很，嫂子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只不过是帮个忙而已，哪里需要言谢，还是嫂子你不嫌弃，若是上镇子上去买小鸡仔，嫂子这会儿早就养上了。” “那镇上的贩子的鸡仔，真怕不好呢，前年我上镇子上买了几十只小鸡仔，回来没几天就死了一半，我那个心疼哦，回头去镇上找那小贩，结果你猜怎么着，找不到了。” “还有跟我一样的苦主都在找他，也都是小鸡仔领回去就死了不少，还有的把自家的小鸡仔也给染上了病，亏死了。”方英也是吃了一回亏，这才宁愿自家里孵小鸡，也不肯上镇子上买的。 季非夜猜测那小鸡怕是喝了污染的水还是吃了不好的东西才会如此，闻言也不接话，“嫂子你先养着，若是小鸡仔死了您再找我，反正我那里孵起来方便，再给你孵一窝也没什么。” “那可不成，这小鸡养着哪有一个不出问题的，好了，咱不说这些了，四弟妹你先坐，我把这鸡仔放后面去。” 方英拉着季非夜往屋里走，季非夜倒是推拒了，“坐就不坐了，家里还有事儿，嫂子你快把鸡仔送过去吧，这刚出生没多久，养的地方得干净些，也得安静些。” “那成，你等我一会儿，我把鸡仔挪出去篮子还你。” 等方英重新出来，却在篮子里放了些蔬菜和鸡蛋，“这些东西不值当什么，麻烦四弟妹这么长时间。” “嫂子真是太客气了。”季非夜知道这是普通的人情往来，也就没拒绝，从方英手中接过篮子，便往自家走去。 快到家的时候，她抬头看见前面的人影，竟然是孟初冬，顿时诧异，这不是还没到放假的时候吗？孟初冬怎么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情吗？ 季非夜赶忙加快脚步往自家走去。 第338章 带你出去玩 “夫君！” 孟初冬听到季非夜的声音，立刻转身，“三娘，这是去哪儿了？” “去方嫂子家了，倒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出什么事情了？” 孟初冬伸手从季非夜手中接过篮子提着，又牵住了她的手，“没出什么事情，昨天学院考试，今天上午成绩出来，从明天开始放三天假，我便回来了。” 季非夜听了便来了兴趣，“那成绩出来了吗？” “嗯，出来了，我第二名。” “夫君你真厉害！”季非夜丝毫不吝于赞美，眉眼弯弯，一脸笑意。 孟初冬听了心里一片熨帖，虽然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得第二，毕竟他入学时间尚短，听了先生的评价都有些心没落在实处的感觉。 此刻听了季非夜的话，他的心咚的一下便落到了实处，他的媳妇那么厉害，他还要好好努力才能赶上她。 “三娘，谢谢你。” 季非夜微笑，“不客气。” “第一名是杨裕。”虽然季非夜没问，但是孟初冬还是主动说了。 季非夜一挑眉，“杨裕？寄住在林员外家的那个？” “嗯，他是真有些文采，先生也赞扬了他。”孟初冬并没有不服气，杨裕那一看便是自小跟着先生读书的，如今他们年岁不相上下，杨裕比他厉害那是自然。 “但是我家夫君入学时间短啊，咱不跟他比。”季非夜比孟初冬看的还要清楚，她对孟初冬的期许并不是非要他考第一什么的。 她只希望自己的夫君愿意上进，这就很好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屋，孟初冬推推季非夜，“三娘，去换一身衣服呗，再收拾两件换洗衣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里？”季非夜一时有些不明白，为啥还要换衣服？ “你先去换呀，只要拿一套换洗衣服就好了，其他的我帮你带了。” 季非夜这才注意到孟初冬背上有一个较大的包袱，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你总得告诉我是去哪儿，我才知道要换什么衣服吧？” “是出去玩，难得我有假，你都没怎么出过门，这一整个春天我都没带你出去踏青过，趁着夏天刚开始还不热出去玩一下。” 季非夜无奈，只好进屋去换衣服。 “也不知道哪里学到的，还踏青呢。”季非夜一边换衣服一边嘀咕。 上次从县里织云坊买的布回来，她除了给孟初冬做了两件里衣外，又用那青色纻丝布给他做了件外衫。 这纻丝布轻薄透气，这个季节穿再好不过。 孟初冬等到季非夜出来，只见她上身是一件月白色的小衫，只在边缘绣了些花纹，下面一条藕荷色的长裙，裙上绣了清水出芙蓉的花样，衬着她整个人都好似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 “不如你也换一身吧，这是我才给你做的，你穿穿看尺寸合不合适？” 孟初冬脸上的笑容登时收都收不下去，他从季非夜手中接过衣服，自去后面去换衣服。 季非夜则在镜子前坐了下来，穿成这样，头发自然不能跟之前一样随便在脑后一束就过了，怎么也得好好打理一下。 第339章 为你梳妆 孟初冬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季非夜坐在那里，一头鸦青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 “三娘，你看看怎样？” 季非夜丢下梳子，起身先看了看，又走近伸手摸了摸那些不易发现的地方，“你穿着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孟初冬直摇头，“没有，我觉得三娘你做的很好。” 季非夜白了他一眼，“只不过是普通样式的长衫而已，哪有很好？” “三娘做的就是最好的。” “你就贫吧！” 季非夜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三娘，我帮你梳头发吧？” “你会绾发？” 孟初冬老实的摇头，“不会，可是我可以帮你先把头发梳通啊。” 季非夜便把梳子递给他，她也是个爱美的姑娘，可是不会打理长发也是她的一个缺点，所以这么长时间，她都是随手拿根发带一束就完了。 刚穿过来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没这么好，虽然不稀疏，却总泛着些枯黄，而且还脆弱易断。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不仅身体好了，长高了些许，这头发也被养的柔光水亮，乌黑到了极致才泛出鸦青色来。 季非夜也没在意孟初冬在怎么折腾她的头发，直到她感觉到轻微的拉扯感才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 等等，“不是说你不会绾发么？” “就跟着大嫂后面学了一点，这几天在珊珊头上练了练。” “那珊珊没跟大嫂哭诉你虐待她？” 孟初冬顿时手下一个紧张，“三娘，我弄疼你了吗？” 不可能啊，珊珊都说他动作很轻，不会弄疼头皮的啊！孟初冬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注意去看季非夜的神情。 看她脸上笑意盈盈，着实不像疼的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珊珊说我手巧。”孟初冬说着颇有些自得。 季非夜看着镜中的自己，倒也不得不承认，孟初冬确实手巧，孟娇珊这个评价倒真的没错。 孟初冬会的花样也不多，他给季非夜梳了个单螺髻，这已经是他所会的当中最复杂的了，平时在珊珊头上练手完了，最后总要给她梳回双丫髻，那倒是他最熟悉的了。 只是季非夜虽然年纪还小，却已嫁了他，再不适合这样小姑娘的发式了。 梳好了头发，孟初冬从自己袖子里摸了根簪子出来，替季非夜插好。 季非夜一看，却笑了，“夫君，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孟初冬一愣，看到季非夜伸手打开了桌上的梳妆盒，从里面拿出一根簪子来，那根簪子头镶了个珍珠，下面垂了个米粒大小的珠子。 而孟初冬给季非夜挑的这一根，上面亦是镶了个差不多大小的珍珠，就连那垂的珠子也是差不多大小，只有簪子身上的花纹有些许不同。 “看来三娘还是喜欢这个的。”知道季非夜跟他的眼光一样，孟初冬心里欢喜起来。 “嗯，喜欢。”季非夜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心里也冒出欢喜来，孟初冬知道她不会绾发，所以特地去学了绾发，又给她买了簪子。 虽不贵重，这份心意却是难得。 第340章 乌篷船 既然要出门，家里少不得要托付给桂花嫂子帮忙看着，孟初冬自己跑了一趟，回来之后便拎着收拾好的包袱，拉着季非夜出了门。 过了河之后没有向桂花嫂子家那边走，反而是沿着河往下游走。 “这是要去哪儿？”季非夜知道出村子的路，就只有路过桂花嫂子家那边的那条路，现在看着往反方向走，真是一脸的茫然。 “三娘你别急，等会儿就知道了。” 季非夜只好揣着一肚子疑惑跟着孟初冬走。 这一路虽是小路，却能看出来是有人常走的，旁边的杂草都给踩没了，她穿着裙子走在这小路上，却也没被杂草勾住裙子，或是蹭脏裙子。 两人走了一刻钟有余，前面不远处竟然是个渡口。 “哎，这个渡口是去哪儿的？” “咱们村子下面有个村子叫画眉村，从陆路上走太远了，所以就在咱们这个村子和那个村子都设了渡口，有个艄公摇船，若是要去一趟，只需两个铜板就能跑一趟。” “哦，”季非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倒是方便，那咱们是要去画眉村？” “不是，三娘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孟初冬走到渡口，那艄公正好在渡口闲着，孟初冬上前说了几句，又递过去铜板，便过来扶着季非夜上船。 那是一艘乌篷船，孟初冬扶着季非夜上船之后，便把她往船舱里带。 低着头进了舱，船舱里并没有坐的椅子，只是在船底铺了席子，孟初冬便拿着抹布擦了一遍席子，这才让季非夜坐下来。 “等会儿开船了，到前面宽阔处，咱们再上船头看看风景。” 说话间，那艄公也走到船尾坐下，这是脚划船，只听那艄公吆喝了一声，用手桨控了一下船的方向，小船便轻巧的远离了渡口，向前行去。 走过这一段较为狭窄的河面，眼界顿时宽阔起来，那艄公就把手桨夹在腋下，双**替踏着桨，小小的乌篷船便轻巧的行驶着。 季非夜把视线从艄公那边收回来，看向宽阔的河面。 “那以后桂芳嫁人岂不是要走水路？” 孟初冬倒是还不知道桂芳说了亲的事情，季非夜便给他说了一下。 “原来桂芳要嫁到画眉村去，回头问问铁根叔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咱们家是要随一份礼的。” “嗯，说是日子可能定的比较紧，具体好像男方那边有什么事情吧。”这事情季非夜也只在桂花嫂子那里听了一耳朵，不太清楚。 “等桂芳出嫁的时候，应该是走水路，上岸了再换轿子，或是由男方背回去。”孟初冬也不太确定，便给季非夜说了个大概。 “要是到时候能跟着瞧个热闹就好了。”季非夜自己嫁过来好多程序都省了，对于女孩子嫁人还挺感兴趣的。 “这回头跟铁根叔说一声就好了，到时候你陪着桂芳过去，也算不得什么事。” “好。”季非夜脸上露出笑容，顿时想去外面看看。 孟初冬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到船头，那里也铺了席子，孟初冬伸手摸了摸发现没有灰，便让季非夜坐了下来。 河面宽广，虽是下午，阳光却不猛烈，乌篷船前行速度不慢，风吹在脸上十分舒爽。 两岸皆是一片绿意，偶有一片芦苇荡，里面时不时飞起一两只水鸟，显得这一切惬意极了。 第341章 要去哪儿 从画眉村路过的时候，孟初冬还指给季非夜看了。 季非夜看着这坐落在原野上的小村子，远远看过去也不过百来户人家，近处的人家还能看到院子里鸡鸭成群，也是个宁静的村子。 “方嫂子娘家就是这个村子的吗？” 孟初冬应了一声，“这个村子距离镇上有点远，所以平时也很少往镇子上去。” “那他们买东西都去哪儿？” “这条河往前会汇入明江，汇入明江的地方叫松津渡，从这里坐船过去很快的。” 季非夜脑中灵光一闪，“我们要去松津渡？” 孟初冬微笑看着季非夜，“三娘真聪明，不过那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讨厌，搞得这样神神秘秘的。”季非夜扭过头不再理会孟初冬。 孟初冬立刻过来哄她，“三娘，我错了，我们是要去宁州，宁州除了在陆上的部分，还有几百个小岛，距离松津渡最近的一个岛叫桃花岛，岛上风光秀丽，还有一座寺庙，远近闻名，我想带你去看看。” “从松津渡过去远吗？”季非夜不是真的生气，听到孟初冬一股脑把目的地倒了出来，便好奇问道。 “傍晚上船，睡一夜，明天一早就到了。” “要在船上过夜？”季非夜没怎么坐过船，坐这种小船已经蛮新鲜了，那种可以夜航的船想必要更大。 “嗯，不过晚上外面没什么好看的，怕你到时候会觉得无聊。” 季非夜摇头，“不会啊，那我们在桃花岛要玩几天吗？” “我想着第一天咱们在岛上看看风光，第二天爬山去寺庙看看，第三天便回来，你觉得呢？” “好啊，听你的安排。” 突然就被孟初冬带出来玩，季非夜还是有些兴奋的，她早想出去走走了，没想到孟初冬竟然先想到了。 心里开心，这种情绪自然而然就带到了脸上，季非夜也不介意，趁着艄公专注的吃花生米喝着小酒的时候，迅速凑过去在孟初冬脸颊上亲了一下。 “三娘！”纵然已经和季非夜结成夫妻，但是每次被季非夜这样亲的时候，孟初冬脸都是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们不是夫妻吗？你怎么还害羞啊？” 孟初冬握住季非夜的手，心里无奈，但是看着季非夜无辜的表情，便有再多话，也只好咽下去。 他这段时间在外面，接触的比原先多了许多，也有些明白夫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的小娘子年纪还小，还不到及笄的年岁呢，对于夫妻敦伦是怎么一回事怕是完全不知道，这样亲他不过也是无意识的表达她对他的亲密罢了。 他不能吓到她。 想到这里，孟初冬伸手扶住季非夜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并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掉大部分的风，以防她一时不察着了凉。 季非夜也就顺势靠在孟初冬身上，河水悠悠，风儿悠悠，眼前风景一片秀丽，身边的人也很贴心，季非夜只觉得心情一片舒畅。 大半个时辰过去，乌篷船在一个渡口慢悠悠的靠了岸，孟初冬扶着季非夜起身，“我们到了。” 第342章 逛会儿街 松津渡虽然是个渡口，可是规模差不多有个小镇那般大小。 季非夜和孟初冬上了岸之后，竟有些微的不适应，在船上呆了快一个时辰，此刻踩在实地上，仿佛还是那摇摇晃晃的感觉一般。 “三娘，我们先去船行，问清开船的时间，再去逛逛。” “好。” 两人携手到了船行，问清了去宁州的船要到酉时正才出发，而这会儿才未时末不到，距离开船还有一个半时辰多，孟初冬便与那船老大订了位置，付了钱之后才从船行出来。 “三娘，有什么想要逛的地方吗？” “随便走走吧，要买什么回来买就好了。” “都听三娘的。”孟初冬是来过这松津渡的，他曾经跟着县里的鸿记商行的商队行过商，虽然不敢天南海北的跑，但是附近几个州还是都跑过的。 那桃花岛也是他行商的途中听人提起，不过那会儿他困于生计，哪有心思去游玩一番？ 这一回知道自己有三天假，偏偏家中又无甚大事，这才起了带季非夜出去玩玩的心思，便想起了这桃花岛。 松津渡因是连同牧州和宁州的渡口，比之云林镇更要繁华几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更以商队居多，甚至就连那褐发琥珀眼睛的西域商人也有。 季非夜倒不觉得奇怪，一路慢悠悠的逛过去，路过小摊看到新奇的东西便停下来观摩一番，偶尔遇到心水的也就出手买了下来。 因为孟初冬跟她说，这些小摊贩都是流动的，许是商船上那些人拿下来卖的，说不定过两天就跟着商船走了。 想着错过了也是可惜，季非夜瞧着那些小东西也不难带，便买了下来。 慢悠悠的逛了大半个时辰，季非夜买了好几根镶了琉璃珠的簪子，这东西不值钱，就图个好看而已。 又买了好些梳篦，准备带回去给大家当做手信。 这般逛着逛着，孟初冬突然出声问道，“三娘可饿了？” 季非夜摸摸肚子，“嗯，我们吃什么？还是说等会儿去船上吃？” “三娘想吃长鱼面吗？” “长鱼？”季非夜倒是不清楚这长鱼是什么，闻言只当是当地的一种特色河鲜，“好吃吗？” “这松津渡有家开了十几年的面馆，长鱼面做的极好，若是三娘不喜吃长鱼，他那里还有其他的面。” “那就去尝尝吧。” 两人来到一家面馆前面，面馆门面也不大，门口用木板竖了块招牌，上书两个字：面馆。 季非夜瞧着那字颇大气，这名字也直接，便觉得这里应是不错的。 这才不到傍晚，面馆里已经差不多坐满了，孟初冬进去找了下才看到一张空桌子，领了季非夜过去坐下来。 “原来长鱼是黄鳝吗？”季非夜瞧见旁边老板讲一碗长鱼面放下来，看到里面的内容，顿时反应过来。 “小娘子，老板我这儿的长鱼可不是一般的长鱼，必须选那脊背乌亮，笔杆粗细的长鱼，拿回来时活蹦乱跳，下锅前现杀剔骨，这才能保证你吃到嘴里的长鱼鲜美滑嫩。” 第343章 心疼 “听老板你这么一说，仿佛来一趟松津渡不吃一碗您这儿的长鱼面，那可算得上一大遗憾了，那就麻烦老板给我们来两碗长鱼面吧！”季非夜脆声应了。 “好勒，小娘子你稍等！”那老板笑呵呵的去后厨做面条去了。 不一会儿，两碗长鱼面上来了。 那装面条的碗比季非夜的脸大一倍，大半碗面条在下面，上面铺了差不多有六七条长鱼，汤上面浮了一层漂亮的红油，香气浓郁，让人看了就食指大开。 季非夜拿起筷子，先挑了一根长鱼咬下，那长鱼入口滑嫩，一点骨头也没，鲜香异常。 又喝了一口汤，汤头浓郁，再吃面条，面条柔韧弹牙，确实不负孟初冬极好两字的评价。 “夫君怎么知道这家的面好吃？” 孟初冬也吃着面，闻言将嘴里的面条咽下，“曾经跑商路过这边，商队的头领赚了一大笔钱高兴，便请大家过来吃面。” “那会儿觉得这样一碗面，可以胜却人间无数美味了。” 季非夜听着心里一动，“夫君当初是不是过的很辛苦？” 孟初冬却不愿多说，“都已经过去了，我觉得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三娘，我很感激你。” “夫君，我们是夫妻，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好，我不说，吃面吧。” 季非夜低下头来吃面，心里却有一丝心疼闪过，从前她并未想那么多，现在回想一下，孟初冬前十五年一定也过的很辛苦。 林氏觉得他是个灾星，孟初春虽然是大哥，但是在家里并没有什么话语权，孟初夏又是个只会为自己考虑的，孟初秋更是那样看碟下菜的人，想一想便也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孟初冬生存该有多不易。 刚开始时，她对孟初冬的遭遇还没有多大的感触，听人说总觉得都隔了一层，没有遭遇过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共情的，说再多亦不过是同情。 如今她亲身体会过被林氏那样糟糕的对待，看清了孟初夏和孟初秋之后，回过头来想一想，若是她是孟初冬，从懵懂无知长到十五岁，怕是早就忍不下去了。 一边想着心事，季非夜竟然也把这碗面吃了一半，感觉都快吃撑了，季非夜才放下了筷子。 孟初冬看季非夜放下筷子，便伸手去她面前把那碗剩下的面端到自己面前，很快就吃完了。 “夫君，你吃饱了吗？” 孟初冬点头，“吃饱了，三娘呢？” “我都吃撑了，我们再散散步呗，正好走到船行就快到上船的时候了。” “都听三娘的。” 孟初冬去跟面馆老板结账，季非夜站在面馆外面，路的另外一边种着垂柳，柳树下就是悠悠流淌而过的河水。 街上人不少，不远处还听到有人和摊贩在讲价。 “三娘，好了。” 季非夜一回头，就看到孟初冬掀起帘子走了出来，俊朗的脸庞上带着笑意，那一瞬间，仿佛是这地方氛围太过美好，她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砰的跳了一下。 “三娘，怎么了？”孟初冬看季非夜似乎在发呆，有些紧张的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凑了过来。 第344章 上船 季非夜收回心神，脸上下意识的露出笑，“无事。” 孟初冬不放心，又摸摸季非夜的额头和手，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牵着手在街道上慢悠悠的走着，夕阳在西边渐渐落下去，赶在夕阳下沉的最后一刻，两人到了船行。 那船老大跟孟初冬打了声招呼，“小娘子是这位小相公的媳妇吧？看着就登对。” 孟初冬给船老大道谢，然后在他的引领下上了船，那船不是季非夜想象中的特别高大的那种楼船，但是要比下午他们坐的乌篷船大了不少。 “这船是往来这边和宁州的，船舱里大约可以坐二三十位乘客，其余都是船上的工人，船的下面都是货物。” 孟初冬一解释，季非夜就明白了，这船当中的货物才是主要的，他们这些乘客大概只是顺带的。 船上有专门的人员领着两人到了船舱门口，季非夜进去看了眼，空间不大，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便没什么多余的地方了。 船舱的高度也不高，季非夜还能站着，孟初冬便只能弯着腰进来，到床铺上坐下来才好些。 “这会儿还没开船，咱们把东西放下，去甲板上待会儿吧。” “好的。”呆在这逼仄的地方，季非夜也有些不习惯。 两人上了甲板，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西边天上只剩下一片红彤彤的云霞，映在河面上，倒显得一片绚烂。 季非夜看着来时的方向，暮霭沉沉，大地渐渐陷入黑暗当中，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而另一边则是宽阔的河面，远处的山倒映在河面上，也是一片黑影。 晚风吹过来，却有些凉意。 随后就见船上的工人开始忙碌起来，孟初冬道，“要开船了。” 只听得一声号子，船身微微晃动，岸边的景致便慢慢远离，不一会儿功夫，在船上看松津渡便仿佛是一片人间烟火，灯火迷离当中，还有些许人声传来。 更远一些的时候，便什么都听不清了，再过一会儿，那边只余一点亮光，最后便连最后那一点亮光都没了。 “三娘，我们会船舱吧。” 两人回了船舱，孟初冬让季非夜坐一会儿，自己出去了。 季非夜摸了摸床铺，床铺上的床单是干燥的，藏蓝色的床单上还有折痕，能闻到阳光下晒过的味道，想来应该是干净的。 很快孟初冬就回来了，他手上还提着两桶水，“三娘，你先洗漱吧，我在门外等着。” 季非夜便接过水迅速洗了一把，等到好了才打开门让孟初冬进来。 孟初冬也洗了脸，随后跟着季非夜一起泡了脚。 等到他把水拎出去倒了回来的时候，季非夜已经脱掉外衣换上睡衣，在床铺上坐着等他。 孟初冬过去掀开被子把她裹住，“船上晚上冷，注意不要着凉。” “你也快些上来，叫我不要着凉，你自己穿的也不多。”季非夜让开位置让孟初冬也一起上来。 “好。”孟初冬也上了床，钻进被窝里，随后吹灭了油灯，两人并排躺下。 等到一切静下来，躺在船舱里还能听到外面的水声和桨声，这种感觉对季非夜来说实在是新奇。 第345章 晨起钟声 晚上睡得早，早上醒的也早，天边才露出一点鱼肚白，孟初冬便醒了，他一起来，一晚上都在空间练功的季非夜也就跟着起来了。 两人去船尾打了热水洗漱之后，便来到了甲板上。 “两位客人要是想看日出的话，去那边看最好了，若要吃饭就得等一等了，等到了三江渡，船会停留一段时间，可以上岸去吃。” “谢谢这位小哥，我们就到三江渡。” “哦，”那船员恍然大悟，“两位是去桃花岛玩的吧？不过这时节，桃花岛上的桃花谢的差不多了，那十里荷塘的风景也还没到时候，就只能上青林寺看看了。” “桃花岛上除了桃花就没别的看了吗？”季非夜好奇问道。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桃花岛的桃花最出名了，否则也不会叫桃花岛不是？桃花岛上除了十里桃花和十里荷塘以外，青林寺远近闻名，青林寺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据说菩萨可灵了。” “龙泽崖上有先人留下的崖刻，上百年来风吹浪打，那崖刻仍然一清二楚，乃是一绝。” “还有回音洞，据说在那边能听到仙音。” 那船员提起桃花岛便滔滔不绝，对于桃花岛有何景色仿佛如数家珍。 季非夜一边跟着孟初冬往适合看日出的地方走，一边听着这船员介绍，也不觉得烦。 “哎呀，不打扰两位了，太阳就要出来了，我也要去忙了。” “多谢小哥介绍。” “两位太客气了，祝你们在桃花岛玩的开心。” 能遇到这么热情的人，季非夜觉得这一天的开始还是很不错的。 正如那位船员小哥所说，太阳就要出来了，天水一线那边，红霞已经开始蔓延开来，很快太阳便冒了一点出来。 季非夜趴在那里看着日出，等到太阳完全出来了，这才侧头看向孟初冬，“夫君，真的好美啊。” “你听。” “什么？”季非夜正要问，却突然听到一声浑厚的钟声。 那钟声传的很远，纵然他们离岸还有一些距离，却也听的清清楚楚。 钟声一连敲响好几次，才渐渐停下来。 “这是钟声？” “是的，青林寺的僧人每天日出而起，随后要去大院诵经，这正是青林寺的钟声，那钟声整个桃花岛都能听到，桃花岛上的人习惯了这钟声，就把这钟声当做早上起床的时刻。” 孟初冬给季非夜解释着。 “你怎么知道的啊？” “有人给我讲的，据说青林寺的钟声只有除夕那一天才不会响，其他时候每一天都会准时敲响。” 季非夜眺望着远处的山林，孟初冬说青林寺就在那山上，不过这个时候，除了能看到飞鸟在山林当中飞起以外，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一眼看过去，全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晨钟暮鼓，桃花岛，青林寺，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挺好的。” “嗯，希望三娘你能喜欢。”孟初冬只要季非夜玩的尽兴就好了。 “两位客官，麻烦暂时回到船舱当中，船要靠岸了，站在栏杆边上危险！”那边有人朝着两人喊道。 “谢谢提醒。”两人当即决定回到船舱当中收拾东西，要靠岸了，他们也要准备下船了。 第346章 去丹台 下了船，方才还稍嫌冷清的渡口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夫君，我们吃小馄饨吧？”离开渡口不远便看到个馄饨摊，摆摊的是两个老人，季非夜瞧着那老奶奶包馄饨的手法熟练，手指翻飞间，一个个小馄饨便从指间落到一旁的盘子里。 孟初冬哪有不从，领着季非夜在馄饨摊上坐了下来，要了两碗小馄饨。 小馄饨皮薄到可以看清里面的粉嫩的肉馅，拿勺子舀起来一颗，薄薄的皮仿佛轻纱一般，汤是加了紫菜和香葱末的，上面还有一点蛋皮，撒了胡椒粉，在这微凉的早上，吃了这么一碗热乎乎的小馄饨，仿佛整个人都暖乎过来了。 “三娘，你累不累？” “这一大早的，你就问我累不累，我有那么弱吗？” 孟初冬也不介意，“咱们昨天不是玩了一下午么？晚上在船上我怕你没睡好。” “不累的话，咱们就坐车去丹台，在那边住宿下来，那边离青林寺比较近，若是在附近玩，也有不少地方可以看。” “好啊。”季非夜知道孟初冬都安排好了，她也就不想动脑子，听着他的安排走就好。 两人便去了驿站那边，坐上了前去丹台的马车。 三江渡距离丹台不远，坐车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倒是这一路的风景还不错。 桃花岛所处的地方已经是海边了，车道是沿着海岸一路过去的，那车也是敞篷的，坐在车上可以欣赏沿途的风光。 车的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偶尔有一处突起那就是相邻的岛屿了，清晨时分，阳光尚不热烈，天是一片漂亮的蓝色，海面也很平静，这样看过去，海天似乎已经是一色了。 另一边则是颇有些奇骏的山峰，有些地方还有石块裸露出来，山上长着各种各样的草木。 季非夜倒觉得这个岛叫桃花岛有些轻浮了，才到这岛上没多久，她便觉得这岛上风光秀丽，山峰虽不是很高，却也能占一个奇字，便是没有那所谓的十里桃林，这里也是很值得欣赏的地方。 到了丹台下车，许是不是游玩的季节，丹台这边要比三江渡要冷清一些，孟初冬领着季非夜去寻客栈。 路边的客栈也不少，一路行来季非夜都看到五六家，“那家客栈名字有趣，夫君，不如我们住那家吧。” 孟初冬随着季非夜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招牌上的名字确实有趣，一家客栈。 “好。” 两人进了客栈，叫了一间上房，那小二还附送了一张桃花岛游览图的小册子。 进房间放下行李，两人打算歇息一下再出去看看。 季非夜便翻开那小册子打算看看有什么可以游览的地方。 “咦，竟然还有地图。”季非夜翻开第一页，看到那简易的地图，顿时有些惊讶。 孟初冬也凑了过来，“我也看看。” “这里是咱们刚登岸的三江渡，这里是丹台，我看看哦，”季非夜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这图画的还挺准确的。” 孟初冬一愣，“三娘你怎么知道？” “我们一路行来的方位我都有注意啊，你看丹台的位置在这里，三江渡差不多在岛的正东南方，我们过来是一路往北过来的，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结合车的速度，这个距离也是差不多的。” “三娘你真厉害。”孟初冬心想，没想到三娘就连舆图都能看懂，他还是差太远了。 第347章 路遇书生 “我看了，那个船员小哥说的龙泽崖刻距离这边有点远，不过从青林寺过去倒是挺近的，丹台附近有那什么有名的十里桃林和十里荷塘，不过这会儿啥都看不到。” “从丹台出去就有一片海滩，我们来路上看到了，那沙子都是金色的，傍晚了倒可以过去看看，踩踩沙子也不错。” 孟初冬也指着地图上一处，“这里是日晒岩，咱们上午可以去日晒岩，中午下来去风鸣庄顺便吃饭，醴泉湘有泉眼和喷泉，那边还有酿酒坊，可以去看看，最后去看沙滩，然后明儿一早咱们上青林寺，三娘你说好不好？” “挺好的，时间也不紧凑。”季非夜也点头同意，当下两人便拿了水袋等上了路。 日晒岩距离丹台不远，从丹台出去不远便是一条小路通往上日光岩的山道，那山道是青石板铺就的，若是雨后怕是湿滑的很，这个天气走着却正好。 山道两旁生着各色林木，有不知名的野花在路边肆意生长，山道往前走一段便只剩下岩石路了，季非夜注意到那青石板路是通往另一个方向，隐隐能看到林中露出一点红色的飞檐翘角来。 那一处倒没在地图上标明，想来是个私人宅院。 此时有人从后面走过来，看到季非夜两人便打了招呼，“这位兄台也是去日晒岩吗？” 对方是一名年轻男子，身后还背着书箱，孟初冬上前同他打招呼。 “正是，兄台这是？” “在下姓贺，名嘉佑，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孟初冬还不太习惯这读书人之间自报家门的方式，不过却也没有别扭，“贺兄台，在下姓孟，孟初冬。” “原来是孟兄弟，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素闻桃花岛风光秀丽，便一路行来，发觉此地果然奇趣，冬日看梅，春赏桃红，夏闻荷香，秋有桂子，四季景色轮换，半点也不觉无聊。” “且青林寺晨钟暮鼓，警醒人时光易逝，我深有感触，便于此处结庐苦读。” 季非夜听了最后一句话之后，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下，见他发间簪着白玉簪，身上是绸缎直裰，脚上蹬着谢公屐，腰间还垂着荷包印章，一瞧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苦读这两个字恐怕要打个折。 “贺兄如此刻苦，真叫人佩服。” 贺嘉佑摆摆手，“孟兄台这是携家人来此游玩？” “正是。” 季非夜见两个人站在那里聊天，仿佛有一股聊不完不动的架势，便悄悄扯了扯孟初冬的衣袖。 孟初冬会意过来，“贺兄台，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正好，我与孟兄台一见如故，正好我那草庐就在日晒岩上，不如去我那里坐一会儿？” 于是孟初冬和季非夜就这么跟着贺嘉佑上了山，日晒岩是由四块巨大的岩石组成，奇特的是有一块竖起的岩石，会随着日光的变化在另三快岩石上投下不同的阴影，这才有日晒岩名称由来。 孟初冬和季非夜在日晒岩旁边观赏了一番风景，又听贺嘉佑介绍了这里的奇特之处，这才随着贺嘉佑一起前往他所谓的草庐。 第348章 雀舌 季非夜没想到的是，贺嘉佑说他结庐苦读，这还真是个草庐。 只见那一片稍微平坦的林间土地上，有两间草棚搭成的屋子，屋前的空地上，除了开辟出一块菜地来，还有一棵高大的槐树。 槐树下面设了张石桌，周围随意摆了几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便是石椅了。 贺嘉佑邀请两人坐下，“寒舍简陋，还望兄台不要嫌弃。” 孟初冬又和他推辞了一番，这才带着季非夜坐了下来。 季非夜瞧着那草棚还挺新，这菜地里的菜却也是种下去没多久，心里疑惑更甚。 那边贺嘉佑却拎了个炉子和茶壶出来，准备煮水泡茶。 “这山里有一汪泉眼，泉水清甜，用来煮茶是再好不过了。”贺嘉佑又抱了个陶罐出来，往茶壶当中注入泉水，点燃那炉子，将水壶放置其上，待水煮开。 季非夜看着他姿势熟练，丝毫不见滞涩之处，可见平时也做惯了的。 又听他介绍茶叶，“这岛上有一棵茶树颇有年岁，据传是武夷山那古茶树上分了一株过来种植，这便是从那茶树上摘的茶叶，名为雀舌，冲泡之后有幽香，我倒爱喝此茶，却不知是否合兄台的心意了。” 孟初冬连忙摆手，“我对茶无甚了解，此等好茶，给我喝太浪费了。” 贺嘉佑并不介怀，轻轻一摆手，“无妨，茶再好，若喝的人不喜欢，那便不是好茶。” 说话间，水已煮沸，贺嘉佑开始专心泡茶。 季非夜看着他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只觉得颇为赏心悦目，直到贺嘉佑拿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她才起身道谢接了。 手中茶碗当中，汤色橙黄澈亮，闻着似有果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气，喝了一口，入口顺滑，丝毫不带涩味，确实是极好的茶。 “孟兄台品此茶如何？” 孟初冬脸上露出一点憨笑，“我也不太懂该怎么说，只觉得好喝。” 贺嘉佑却笑了，“好喝就成。” 随后他又转向季非夜，“小娘子觉得如何呢？” 季非夜放下茶碗，笑眯眯的回了两个字，“好喝。” 贺嘉佑似是放下心来，随后便拉着孟初冬随意的说些读书上的事情，孟初冬读书时间尚短，经常跟不上贺嘉佑的思路，贺嘉佑却也不急，慢慢的给孟初冬讲解。 季非夜听着无聊，便起身在四周转了转。 走着走着便注意到这附近似乎有一丝奇异之处，她便顺着那点奇怪慢慢往前走，直到她伸出手，指尖凝了一点内力，那空气中有微微金光一闪，附近的景象也随之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原状。 与此同时，贺嘉佑突然朝着季非夜看过来。 孟初冬正在听着贺嘉佑说话，突然发现他停了下来，看向了季非夜。 “贺兄台？” 贺嘉佑却站了起来，“今日和孟兄台畅谈这一场，心中极为舒畅，恨不能与孟兄台痛饮三百杯，秉烛彻夜长谈。” 孟初冬却觉得贺嘉佑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今天是他从贺嘉佑这里学了不少东西，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说的就是他现在的状况。 季非夜却听明白了，她回身微微一笑，“抱歉，是我打扰你们了，不过未来时日尚多，贺先生何苦急于这一时呢？” 贺嘉佑轻轻一笑，“小娘子说的是，在下受教了。” 第349章 不要多想 孟初冬被季非夜拉着下山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三娘，这是怎么了？” “那贺嘉佑倒是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我也猜不准他的心思。” 孟初冬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原本去贺嘉佑草庐的那条路却是不见了，顿时吓了一大跳。 季非夜却浑不在意，“障眼法罢了，以后有缘自会再见。” 孟初冬只好把这些疑惑咽下去，他其实更不明白的是，季非夜怎么知道那是障眼法。 “夫君，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们明明没在那里呆很长时间，现在时间却已经快到傍晚了吗？”季非夜指着快要西下的夕阳问孟初冬。 孟初冬这才恍然发现，他们上山的时候明明还是上午，现在却已经是傍晚了。 本来要打算去的风鸣庄和醴泉湘都没去，就连这个时候去海滩也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情况？” 季非夜拉着孟初冬的手，“先下山吧，等会儿再晚山路就不好走了。” “嗯。”孟初冬便立刻走到季非夜旁边，牵着她的手，遇到崎岖之处便小心翼翼的护着她，这让季非夜有些哭笑不得。 两人下了山，站在丹台的街道上，感受到耳边的人声，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心情一松，便感觉到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当下两人不再犹豫，找了地方吃了饭。 回到客栈洗漱完毕，等到夜深人静了，季非夜才把孟初冬拉到床边坐下，“我跟你说一下白天的事情。”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那人也没有恶意，我觉得他可能只是想试探一下我们，或者说是你。” “我？”孟初冬百思不得其解。 “我有什么好试探的？” “我也不知，不过他可能不知道我也懂阵法，所以那个阵法布置的不是很严密，这才叫我看出了端倪。” “干嘛这样看着我？”季非夜觉得孟初冬的目光怪怪的。 孟初冬摸了摸后脑勺，“三娘，不管如何，你能看出来他的阵法，就很厉害了。” “别奉承我了，这倒叫我警醒了，我这点水平尚且不够，这是那人没在意，才露出了马脚，若是有人存心伤害我们，我怕是也要掉进陷阱里。” “三娘，你莫要想多了。” “嗯？” “三娘，你觉得这世上，擅阵法有几人？” “《周易》难懂，读书人去看的都少，若说学个皮毛，都有一定难度，到精通这个程度，怕是很难的，怎么了，你想学吗？” 孟初冬摇头，“我不是这块料，还是好好读我的书就好，既然三娘你也说了精通极难，那又何必担心这种事情啊，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便是以后，我也会小心注意的。” 季非夜扑哧一笑，却也放了下来，心想这世上精通阵法之人确实不多，是她着相了。 而且今日那人，恐怕贺嘉佑也不是他的真名，倒是他的来意，让季非夜很是摸不着头脑。 “三娘，别想那人了，既然你也说了他没恶意，我们便当他同我们开了个玩笑就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上青林寺。” 第350章 青林寺 次日一早，晨光熹微之时，孟初冬和季非夜已经走在上上青林寺的石阶上。 “据说这石阶有九百九十九阶，一路走上去的话，会得到佛祖保佑。”孟初冬给季非夜说着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传说。 季非夜抿了唇笑，“读书人跑去信佛，孔圣人知晓了怕是要骂你是个不合格的学生。” “反正孔圣人听不到。”孟初冬也和季非夜开了个玩笑。 两人一路笑着走上了青林寺。 因着不是初一十五，所以没有大群的过来上香的信徒，不过仍然是有些虔诚的信徒也是一大早的爬上了山，站在山寺门口等着青林寺的大门打开。 季非夜站在青林寺门口，往山下看去，来时的路蜿蜒着消失在丛林之中，近处是一片葱葱郁郁的丛林，再往远处看去就是露出了一小片的金色沙滩，再远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清晨有些微风拂来，这样看过去，心境陡然开阔起来，一路走路上来的疲惫仿佛被微风带走了。 “夫君，这里景致真好。” 不等孟初冬回答，却听到后面大门发出厚重的声响，原来是青林寺的大门打开了。 那些信徒立刻一副肃穆模样。 季非夜虽然不信佛，但是却尊重他人的信仰，当即也严肃起来。 随着信徒们走进青林寺，季非夜抬头看向前方庄严肃穆的大殿。 和她想象当中的金碧辉煌的寺庙不同，青林寺的颜色很肃穆，里面的房屋多是青砖青瓦，支撑房屋的柱子多是经年的木头，在岁月的侵扰下已经变成青灰色。 而且不论是寺里寺外，都没有那所谓的卖香火的地方。 随着人群走到大殿当中，季非夜抬头看到大殿当**奉的观世音菩萨，菩萨慈眉善目，脸庞圆润，在高处俯视着众生。 从一旁的僧人那里取了三支香，季非夜在殿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她纵无所求，却也愿意表达一份尊重。 入大殿拜了菩萨，接下来就自由了。 孟初冬到那边添了些香油钱，不过是想为季非夜求个平安，季非夜见着觉得好玩，觉得自己虽然不信，可是也是尊重佛教的，便跟着孟初冬也添了一些，所护佑之人自然是孟初冬。 孟初冬看了心里难免欣喜，随后有僧人指点两人，寺中除了藏经阁，佛塔和碑林不许人靠近以外，其他地方皆随意，若是累了，那边寺中也有供客人休息的厢房，只需跟那边的僧人打个招呼就可以。 “不知两位施主是否为了桃花而来，山下的桃花虽都谢了，寺中后山的樱花林却是樱花正在盛开，若有兴趣，可前往一观。” 季非夜很是诧异，“这个时候樱花还在开？” “乃是晚樱。” “原来如此。”晚樱开花比较迟，而且花期比早樱要长一些，若是山上环境不同，开放的晚些也正常。 “夫君，我们去看看吧。”季非夜喜欢美丽的事物，闻言很是心动。 孟初冬哪有不从的，问清了道路，便带着季非夜过去了。 第351章 慈悲冷酷 还没走到樱花园，季非夜远远便看到一片粉云。 走近的时候，便看到清晨的樱花林当中，那樱花开的正好，一片繁花似锦。 那樱花树应是生了多年，每一株都十分高大，漫步在樱花树下，簌簌花瓣落在头上身上，令人有一种身处仙境的错觉。 “真的好美啊。”季非夜伸手接了一片花瓣，心神都沉浸到此方的美景当中。 “确实很美。”孟初冬也被这种美景震撼到，只恨自己书读的不够多，无法形容出此刻景色之美。 季非夜在树林当中走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头看向孟初冬，笑语盈盈，“夫君，谢谢你。” 孟初冬伸手去牵季非夜的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你以后遇到什么好玩的地方还要带我去。” “好。” 两人赏过了樱花林，出来穿过青林寺后山的那片竹林，才回到寺里。 未等季非夜看清那墙头上探出来的那一枝花枝是海棠还是什么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面前站了一位僧人。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僧衣，双手合十施了一礼，“两位施主。” 季非夜不知道什么情况，看了孟初冬一眼，倒是孟初冬学着他回了礼，“这位大师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位僧人却把目光落在季非夜身上，“贫僧无相，想问这位女施主一个问题。” “我吗？”季非夜指了指自己，见他点头便应了下来，“你问吧。” “请问这位女施主，如何看待佛？” 季非夜眨了眨眼，这个问题有点儿宽泛啊。 “佛吗？又慈悲，又冷酷。” 那无相师父面色不动，对于季非夜评价佛冷酷这一条并没有生气，这让孟初冬松了一口气。 “慈悲何解？冷酷何解？” “佛若不慈悲，如何渡众生苦？佛若不冷酷，如何看众生苦？”季非夜却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无相终是怔了一回，却点点头，“如此，贫僧明白了，打扰两位施主了。” 说着，他唱了一声阿弥陀佛，转身就走了。 孟初冬和季非夜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季非夜嘀咕了一句怪人，便和孟初冬往休息的厢房去了。 寺中有斋菜，季非夜和孟初冬吃了一下，口味还挺好。 “这青林寺的斋菜做的真不错，大和尚们也挺有口福的嘛！”季非夜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空空的碗道。 孟初冬无奈的笑了一下，“三娘，这是在寺里。” “我又没说错，既然是事实，那只要承认就好，佛讲修行，行走坐卧，一饮一食，无不是修行，吃得好是一种修行方式，吃得差也是一种修行方式，明明吃得好却说吃的不好，那才是奇怪吧？” 孟初冬自忖说不过季非夜，便不同她争辩，“不过出家人六根清净，说不得不重这口腹之欲。” 季非夜点头，“你我吃到好吃的赞一声那是享受，但是修行之人首先是人，那么他的五感就和我们一样，所以他们吃到好吃的，即使不重感觉，也不能说他们的身体就不享受。” 第352章 明雪河和无相 “倒是颇有些道理，大和尚，你说是不是啊？”出声之人一身白衣，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那容颜虽然精致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仍然能看出，他便是昨日的贺嘉佑。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之前孟初冬和季非夜遇到的无相和尚。 不过此处无人认识他，若是到了云京，便是轩辕澈到了他面前，也要乖乖喊一声师父。 此人正是云京上云寺当中的无相法师，传闻他佛法高深，有推演天地之能。 对此明雪河通常都是嗤之以鼻的，明雪河严格来说是司天监的人，但是他不任职，在现代，恐怕会给他挂个名誉顾问的名头，但是这里是大业，所以明雪河身上有个国师的称号。 这个国师是先帝亲封的，当初先帝征战天下，便是有明雪河在身后指点排兵布阵，才能一路得胜，占下云京。 先帝称帝以后，明雪河就懒怠管事了，先帝无奈，便给他封了个国师的称号，任他在云京之中来去。 无相法师却不同，上云寺在云京京郊屹立几百年，便是前朝时，狼族几次犯到云京城下，都是上云寺的僧人竭力抵抗了狼族的进犯，保住云京一方安宁。 先帝攻入云京之时，上云寺算出前朝命运已尽，同先帝商定，不得伤云京百姓一分一毫之后，立即退守寺中，寺门紧闭。 所以先帝对上云寺一直都是赞誉有加，还曾经把自己的三儿子轩辕澈，也就是如今的晋王送到寺中修行十载。 当时轩辕澈在上云寺中修行，所拜师父正是无相法师。 先帝驾崩之后，宣帝即位，当时不论是明雪河，还是无相法师，都算出大业将有一劫，此劫若处理不好，却要叫大业自此陷入动乱，持续竟有百年之久。 所以在无相为此事找上门来的时候，明雪河才没有把这个和尚给打出去。 毕竟废了那么大心思才换来一个太平天下，若要再陷入动乱，岂不是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这种推演结果，两人都没给皇室那边透什么口风，打算先观察一番宣帝所为再说。 宣帝即位之后，其他不说，明君二字却是能当得的，且皇室当中一团和气，纵有江南毒瘤，却也不是毫无生机，两人都不明白这劫从何来。 直到半年多之前，天生异象，两人却是同时抓住了转机。 只是这转机竟在不同的人身上。 面对明雪河之前说的那句话，无相法师点了点头，“她说的不错，行走坐卧皆是修行，我等坦然承认便可。” 明雪河虽然已经年逾五十，但是一身皮相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脾性与年轻时分也不差半毫，“我当然坦然承认，反正劫数已有生机，我也懒怠在这红尘中走动了，我打算这就回云顶宫了，大和尚你呢？” “自是回上云寺。” 既然有了转机，两人亦不需要为这天下奔走，自然是各自回去修行。 “对了，我觉得那小姑娘的话说的挺好的，你佛既慈悲又冷酷，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没跑了。” “反正我看你几十年都是这一张冷酷脸庞，既不像佛那样慈眉善目，也从不笑一下，可不是说的精准么？” 无相法师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只是闭目开始念经。 明雪河不免骂了一句无趣，随后起身拂袖而去。 第353章 再次相遇 季非夜和孟初冬当然不知道他们隔壁正坐着两人听他们说话，吃完斋饭之后，将碗筷收拾了送到厨下，两人便准备着要下山。 就在两人返回厢房这院子打算从另一边穿过去的时候，迎面碰到了明雪河。 明雪河气质慵懒，一头青丝如瀑一般垂下，只在脑后随意拿根发带束了，一身白衣宽袍广袖，面上无甚表情。 孟初冬却是怔了一下，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这人与昨天才见过的贺嘉佑有些相似。 而在他身边的季非夜却已经出声了，“贺先生，又见面了。” 明雪河眉毛动了动，薄唇轻启，“我叫明雪河。” 季非夜从善如流换了称呼，“明先生，又见面了。” 明雪河和孟初冬的嘴角一起抽了抽，不等孟初冬开口，明雪河又丢下个炸弹，“我的年岁可以当你爷爷了。” 这下季非夜踟蹰了一下，“明老先生，又见面了？” 孟初冬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笑了起来，明雪河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按了下去。 “你这小姑娘很知道怎么惹我生气啊？” 季非夜笑眯眯的，“明先生看着很年轻啊，最多不过三十岁的样子，这声老先生我喊着压力也很大啊。” 明雪河心里嘀咕，我可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压力。 其实他很有些遗憾，这个小姑娘于阵法一途很有些天赋，除了性子恶劣了些，只可惜他算出来的转机竟是这小姑娘的夫君。 倒是那个大和尚，算出来的是这小姑娘，可真是奇了。 两人都笃定自己没算错，明雪河只当两人算的不是同一个方面了。 这个叫孟初冬的，走仕途一道也真的不错，他这修道之人就不好干涉他了。 不过明雪河也没什么收徒的心思，他这人又懒又不耐烦，收个徒弟怕也是扔出去自生自灭，只是看到季非夜那么快找到他设的障眼法的破绽，心痒痒了想指点几句罢了。 那边无相法师从明雪河身后缓步行来。 季非夜和孟初冬又跟无相法师打了招呼，无相法师依旧面无表情。 “走吗？”无相法师问了一句。 “走。”明雪河答的干脆，便连声招呼都不打，和无相一起走了。 明雪河和无相这次会来桃花岛，也是因为算出他们两在这个时候到这边能得到些转机的讯息，便一起过来了。 其实在三江渡的时候，他们就见过孟初冬和季非夜了。 依大和尚的意思，见过就成，其他不需再好奇什么，可是明雪河那是听劝的性子吗？大和尚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去试探一下，这才有昨天山道相遇之事。 结果还被季非夜一下子识破了障眼法，明雪河心里是有些恼怒的，登时懒得陪大和尚在这寺庙中吃苦，转而去了桃花岛上的皇室行宫住了一晚上，也就是季非夜昨儿个瞧见的那一角飞檐所处之处。 直到早上他发觉这两人去了大和尚那边，这才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跑了过来，正巧听到了季非夜回答无相的那一句话。 大和尚怔了一下，他也思索了一番那句话，发觉季非夜这人对佛只有敬意，却并不怎么信，登时跑到大和尚面前笑了他一番。 第354章 手信 孟初冬和季非夜也不在意这两人，只当遇到了两个怪人。 他们两吃过午饭就下了山，随后孟初冬陪着季非夜在丹台逛街。 用季非夜的话来说就是，出来玩不买些东西回去，那岂不是白出来了一趟？ 所以这最后的行程便是买买买。 季非夜站在一家文玩店里，那里摆了好些石头，有鸡血石，青田石等等，大小也各不同。 她是想到昨天明雪河化身贺嘉佑的时候，他腰间挂着荷包印章，纵然他面向显嫩，那气质也沉稳了几分，这才想到要不要给孟初冬也弄个印章。 不过她雕刻功夫完全不行，这石头买回去了，找不到人刻章也不行啊。 “三娘，在发愁什么？”孟初冬看到季非夜蹙着眉便走了过来。 “在想你是不是也该弄个印章什么的？” “三娘，这些对我来说还早吧？”他才念书没几天，肚子里墨水没多少，却弄这些身外之物，难免叫人要说一句浮夸。 季非夜也反应过来，“是我想差了，那夫君你想要什么？总不能都是给我买吧？” 孟初冬自然是摇头，“三娘，我不缺什么的，你买你想要的就好了。” “算了，不同你说了。”季非夜放弃和孟初冬继续说，转头去看架子上的其他东西。 最后她为孟初冬选了块太湖石雕刻的镇纸，又选了几柄湘妃竹柄的扇子，留着空白扇面，让孟初冬以后自个儿往上面写东西去。 孟初冬虽然嘴上说了不想要，但是看到季非夜还是给自己选了东西之后，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来过。 买过了东西，又去客栈退了房间，这才赶去三江渡坐船回松津渡。 花费了一夜加一个上午，两人才回到凌家塘。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季非夜和孟初冬手里都提着不少东西，孟初冬因着欢喜的缘故，虽有些疲惫，却没有表现出来。 而季非夜就是真的完全不累了，这样出去玩个几天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是蛮轻松的。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比较有趣的旅行，季非夜出去玩了一遭，不仅体会到了与凌家塘云林镇不同的感觉，还看到了许多漂亮的风景。 而对于孟初冬来说，只要季非夜开心，他的这场安排便不算浪费了。 季非夜把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一遍，拿个盒子装了两根镶了琉璃珠的簪子，又拿了个颜色花样稳重的梳篦，末了又把她在丹台那边买的胭脂拿了一盒，准备带给桂花嫂子。 桂花嫂子接了东西，又是欣喜又觉得季非夜这心意太重了。 季非夜摆摆手，“不值几个钱，那琉璃珠簪子就看着好看，实际上还不如一根普通银簪子贵呢，给妞妞戴着玩。” “梳篦我买了不少，不仅嫂子你，我还给我大嫂带了呢，那胭脂我瞧着和镇上咱们买的不一样，颜色也鲜艳些，给妞妞的，都是大姑娘了，该打扮起来了。” 桂花嫂子听着便有些艳羡，“还是孟小四知心知意，还知道带你出去玩，怕是满凌家塘也找不出这样的男子了。” 季非夜听了脸上也现出一点幸福感，“我也没想到，那天他突然拉了我出门，我还以为是要做什么呢，没想到竟然是出去玩了一遭。” “嫂子，我瞧着松津渡过去也不远，有空你也可以带着妞妞去看看，那边东西卖的也不贵。” 桂花嫂子听着心动，“可是真的？你给我说说，若是这样那我得带着妞妞过去，我得扯些布给她做两件衣服了。” 第355章 妞妞也说亲了 “对了，我给妞妞也说了画眉村的人家。”这件事是这两天才说定下来的，之前桂花嫂子不敢向外面透露，这定下来了，才跟季非夜分享这个喜悦。 倒是季非夜先是愣了一下，“这倒要恭喜嫂子了。” “不过我记得妞妞今年才十四吧，男方那边怎么样？” 桂花嫂子拉着季非夜坐下来，“说起来，还跟芳娘有点关系。” “怎么又跟芳娘扯上关系了？对了，芳娘那边日子定下来了吗？” 桂花嫂子点头，“定下来了，说是今年六月上都是好日子，就定了六月初十。” “这么急？”这会儿都四月里了，铁根叔给桂芳相看也不过就是年初的事情，现在定下六月初十的日子，这统共准备的时间都不足半年。 “哎，可不是说，不过芳娘相中的那户人家，郎君叫方勇，他奶奶年岁大了，这两年身体不怎么好，老人家就想走之前能抱上曾孙子，人家这孝心在这里，铁根叔家也能理解，便定了这个日子。” “六月里这日子出嫁，到时候还是芳娘遭罪。”六月正是最热的时候，到时候别说新娘子的嫁衣好几层，就是那天为了不中暑，一大早的就得出门，一天折腾下来，人都得脱了一层皮。 “我也是这么说，不过他们也是怕这到了夏天，酷暑之下老人家撑不过去，到时候男方还得守三年孝，这一耽搁下来，芳娘可就被耽搁了。” 季非夜一听，这样一说倒也能理解。 “对了，那妞妞的事情怎么就跟芳娘车上关系了呢？” “你也知道，我家妞妞说是十四岁，实际上她是正月里出生的，比芳娘小了不到半年，那一日芳娘婆家人来，正巧我打发妞妞去给铁根叔送东西，跟着芳娘她准婆婆过来的是她婆婆的弟媳妇，不知怎的，她就相中了咱们家妞妞。” “回头她托了芳娘她准婆婆打听了一下，又托了方嫂子过来给我说，我这边心里没底，又担心那家儿郎品行不端，叫铁根叔帮着打听了，又亲自过去看了看，这才叫妞妞和他见了面。” 妞妞此时并不在屋里，季非夜只能感慨这也是缘分。 “那人叫什么？是芳娘准婆婆弟媳家？那以后妞妞不是要和芳娘做妯娌？” “叫方志，正和方勇是本家，不过我这边婚期还没定下来，只是给两人合了八字。”桂花嫂子说着脸上便止不住的开心。 之前她还在担心妞妞的婚事，觉得妞妞这不上不下的，不好找人家，没想到妞妞竟然叫人一眼相中了。 “嫂子，你给我仔细说说那人家呗，我也帮着妞妞掌掌眼。” 桂花嫂子也不介意，兴致勃勃的给季非夜说了起来。 那方家乃是画眉村的大户人家，画眉村百来户人家有一半都是姓方，方英嫂子便是从画眉村出来的。 芳娘说的方勇和妞妞说的方志是一户人家的，他们这一支虽不是画眉村方家嫡枝，却也是近枝了，方勇的父亲在族长面前很有些地位，方志的父亲早些年在外面做了些生意，后来伤了腿才没继续做了。 因着方志父亲做过生意的缘故，无论是方勇还是方志家，那条件都是不差的，方勇家兄弟两个，姐妹三个，大哥大姐均已成家。 第356章 母亲的心情 方志家里情况不一样，方志的母亲是个能生的，嫁给方志父亲之后，两年生一个，一连生了四个儿子才歇下来。 方志便是三儿子，他上头两个哥哥都已经成亲了。 前两年方志大嫂闹了一回分家，方志父亲也不是个顽固的，瞧着儿子有了自己小家渐渐和父母离心，便大手一挥把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分了出去，余下两个没成亲的儿子，方志父亲也说了，一旦成家便分家分出去。 “所以亲家那边也说了，妞妞嫁过去也不用侍奉公婆什么的，他们老两口还没到那个地步，她只要顾好和方志的小家就行了。” “聘礼也谈了，方家那边出二十两银子，这是最基本的。” 季非夜心下一松，这一成亲就分家还挺好的，否则一大家子搅和在一起，这日子过的不顺畅，少不得要埋怨这埋怨那的。 而且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在这边真的不算少了，她当时和孟初冬分家，林氏要十年的奉养银子也才要了二十两呢。 “那边出这些聘礼，那嫂子你打算给妞妞的嫁妆怎么弄？” “这二十两银子我当然不要她的，十两银子给妞妞放箱底带过去，剩下十两银子我拿来给她置办东西，四季衣服置办几套，首饰不用多，簪子耳坠子手镯总得有，还有那边分家了，家什什么的不一定全，我得给她弄齐全了。” 听桂花嫂子这样一算，季非夜看着桂花嫂子大概要贴不少进去，不过这样也好，妞妞的嫁妆足，到了那边婆家也要高看她一眼。 “那你这边得花些时间准备了。” “嗯，虽说婚期往明年去定，可是这满打满算也就一年的时间了，我这心里又是开心又是失落，一想到我养了十几年，捧在手里长大的女儿就要嫁出去了，我又恨不得这时间能走慢一点。” 季非夜看着桂花嫂子，心想，是不是每一个母亲在嫁女儿的时候，都是这样？ 一时担心女儿找不到好儿郎，一时找到了却又担心他对女儿不好怎么办？没找到的时候急着担心她嫁不出去，这事情定下来了，又心疼女儿以后要去面对新的生活。 桂花嫂子还拉着季非夜絮絮叨叨的说着，季非夜多数时间都是在听着，偶尔也给她出个主意。 直到快到傍晚的时候，桂花嫂子才反应过来，“哎呀你看我，拉着你就说了一下午，你这才回来，家里是不是还没收拾？” “家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再说了夫君他在家呢。” “都怪嫂子不好，孟小四好不容易放个假，我还拉着你不放。” “妞妞的事情好不容易定了下来，嫂子这是高兴嘛，”季非夜出声安慰桂花嫂子，“我也是为妞妞开心。” “哎，等到妞妞出门的时候，必须去给你磕个头，妞妞的绣艺还是你给教的。” 桂花嫂子不提这个事，季非夜都快忘了，她还曾经指点过妞妞的绣艺，教了妞妞苏绣。 把自己往师父这个角色里面一代，季非夜仿佛也有些明白了桂花嫂子的心情。 第357章 孟初冬的生辰 回到家里，孟初冬难免问了一句怎么这么久，季非夜便跟他说了妞妞定亲的事情。 “妞妞也定亲了？” “是啊，还有芳娘的日子定了，六月初十，我算了下，那会儿你在学院里，到时候你是请假回来还是就我过去一趟就行？” 孟初冬也算了一下，他确实在学院里，而且六月份是年中小考，他还不一定能请到假。 “我怕是回不来，可能要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我去了顶多陪陪芳娘，不像你过去还会被拉壮丁干点儿活，我看铁根叔这日子定的挺急的，我这边随礼就正常出一份礼，正好我这两天整理了下，到时候拿些东西给芳娘添妆，叫她嫁妆也好看些。” “要是添妆的话，这两天就要给过去了。”毕竟嫁妆是要先叫男方那边知道的。 季非夜这东西既然想要让芳娘的嫁妆好看，那得提前给过去。 “嗯，前两天黄公子给我送来一些小玩意，自鸣钟放在那里你看到了，还有些西洋扇子和手镜，在咱们这儿都是稀奇东西。” “这些东西三娘你自己留着就好，芳娘那边不如送一两匹布什么的。” 季非夜拍了孟初冬一下，“我哪里用得着那么多？” “再说这些东西在咱们这里稀奇，在外面又不是买不着？” 孟初冬受了季非夜一下，见她这样说，连忙过来哄她，“三娘，是我错了，咱们以后定能赚许多银子，买这些不在话下。” 季非夜挑了个雕刻着梅花式样镶着玛瑙的手镜，又拿了把扇子，把之前买的梅花式样的银簪子和银坠子拿出来，这份添妆在这儿已经是相当重的礼了。 孟初冬在一旁看着季非夜准备礼物，却想起来一件事来。 “妞妞订了亲，大嫂知道怕是也要急了。” “嗯？你是说天长吗？天长不是比妞妞还要小几个月？” “天长这个月底就要过生辰了，过完生辰就十四了，你说大嫂她不得急了啊。” “天长是男孩子，晚两年成亲没什么的，就是娇娥也还小啊，再过两年嫁人也成，大嫂他们铺子才开起来，这事没什么可急的。”季非夜抬头看了孟初冬一眼，有些奇怪他怎么说出这话来。 孟初冬闻言笑了一下，在季非夜低头之后难免有些丧气。 “说起来，你的生辰就在天长后面吧？我记得是五月初六？”季非夜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开口，看到孟初冬眼里乍然冒出的惊喜，心里冒出一点小得意。 她是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但是别人不清楚，季非夜不信孟初冬自己不清楚，他日后定是要考取功名的，等他考上了功名，孟天长和娇娥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又怎么会担心嫁娶？ 但是孟初冬却说了这话，她自然会多想一下，这一想便想起来，孟初冬的生辰快到了。 这时节的人迷信严重，认为五月五这一天五毒俱出，五月五出生的人必然会给家中带来厄运，但是孟初冬是五月初六生的。 当初孟启还为五月初六这个日子庆幸过，后来他便觉得五月初六紧跟着五月五，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所以这么些年，孟初冬几乎没有正经过过生辰。 第358章 会记得 孟初冬本来也不在乎自己过不过生辰，但是看到季非夜给别人准备礼物，又想到之前她给自己买的镇纸和扇子，只觉得三娘准备的东西他都喜欢，便也想收一回生辰礼了。 “我记得端午节学院是放假的？” “嗯，端午节当天和后面一天都放假。” 因着端午这一日五毒俱出，不仅各家各户要驱邪避毒，便是学院里，也要举行仪式的。 学院干脆便给学子们都放假，而且端午节大多数都要回家，担心第二天赶路不及，便把第二天也给一起放了。 正好方便孟初冬那一日在家。 “那夫君有想要的礼物吗？” “只要是三娘准备的，我都喜欢。”孟初冬是真心真意的这么觉着的。 季非夜想了想，“那行，我知道了，那我就自己准备啦，到时候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不管。” “我一定喜欢。”孟初冬只觉得开心的不得了。 两人说了这么会儿话，外面天渐渐都要黑了。 季非夜赶紧起身去厨房忙活，孟初冬也过去帮忙，两人弄了几个小菜，一起吃了晚饭。 吃过晚饭季非夜烧了两大锅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坐在房间里绞头发。 孟初冬也去洗了澡，回到房间里拿了干净的布巾给季非夜擦头发，直到擦到八成干，两人这才躺下来睡觉。 许是这两天游玩累到了，两人躺下没多久就都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依旧起的很早，送走孟初冬之后，季非夜收拾了一下，才拿着给桂芳的添妆往铁根叔家那边走过去。 芳娘的婚期定的急，铁根叔也跟着忙得团团转，这就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亲朋好友都得通知到，芳娘的嫁妆要准备，这些天他都一直在外面跑。 季非夜过来的时候，铁根叔正要出门，看到季非夜，以为她要用牛车上镇上，“三娘，要去镇上吗？我正好顺路带你。” “铁根叔，我不去镇上，我是过来看芳娘的，听说芳娘定亲了，我这才知道呢。” 铁根叔的目光落在季非夜手里的盒子上，顿时明白过来，“我正打算这两天给你和孟小四说一声的，你这是做什么？” “芳娘要出嫁，我这当嫂嫂的，给她添个妆而已，铁根叔你有事你快去忙，我去找婶婶。” 铁根叔忙把铁根婶叫了出来，让她好好招待季非夜。 “好啦，铁根叔，你快去忙吧，我跟婶婶熟得很。” 把铁根叔赶走之后，季非夜才跟着铁根婶一起进了屋，铁根婶给季非夜倒了茶。 “我家芳娘事情定的急，这段时间你叔他忙的不行，家里也跟着忙。” “婶婶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也不是过来给你添麻烦的，芳娘呢？怎么没见着？” “这不时间紧么？我叫她在屋子里赶嫁衣呢。”铁根婶也是无奈，这日子定的太紧了，什么都没准备好，这嫁衣还得姑娘家自己做，去外面定终归是不好。 “那行，我进去看看芳娘。”季非夜起身往芳娘的房里走去。 铁根婶并没有第一时间跟过去，而是收拾了一下，才走过去。 第359章 添妆 芳娘正在绣嫁衣，季非夜和她打了招呼，“你就别起来了，省得等会儿还要重新找，我自己找个地方坐就行了。” 说着季非夜拖了个椅子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芳娘脸上有些歉意，“四嫂子，恕我不方便起来招待你。” “我过来可不是给你添麻烦的。”季非夜低头看了看芳娘手中在绣的嫁衣，尽管时间来不及，但是季非夜能看出来芳娘并不打算亏待自己。 她手底下，一朵牡丹花正绽放出风华来。 不过季非夜也看出来了，芳娘手下这料子是缎子的，一想到她婚期定在六月初，那个酷暑的天气，季非夜便觉得热。 “这料子倒是厚实。” 芳娘闻言脸上露出一点羞涩之意，“是娘收了好些年的，说是好料子。” “却是好料子。”收了这些年，这料子上的红色依旧不褪色，足以证明这块料子的质量。 正好铁根婶从外面走进来，“这还是我娘当初托人从县里买给我的，不过我那会儿没用完，就留了一部分，想着以后给女儿出嫁用。” “就这样压在箱底十几年，这会儿可算是能把它拿出来了。” 季非夜笑着打趣，“婶婶你这样偏心芳娘，后面桂桃，桂香和桂荷要吃味了。” 桂桃正好在这边帮着姐姐做些杂活，抬头笑了笑，“才不会，娘说了，等我出嫁的时候给我寻更好的。” 铁根婶伸出手指点了季非夜的额头一下，“就你这个促狭鬼。” “哎呀，我这个促狭鬼可不是来给我们芳娘添妆了么？”季非夜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匣子拿了出来。 铁根婶不知道季非夜准备了什么，推了一句就接了下来。 “三娘，你怎么弄这些贵重的东西？” 芳娘没看到匣子里装了什么，有些诧异的看向铁根婶，桂桃干脆站了起来，凑过去看。 “这个是什么？”桂桃不敢伸手去摸，瞧着那手镜和西洋扇都很新奇。 “不值当什么的，我也知道芳娘这婚事定的急了，咱芳娘不能叫人家小看了，太贵重的我也送不起，弄些新奇的，也能叫妯娌不要小看了咱们芳娘。” 铁根婶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感激涕零了。 她拿袖子按了按眼角，把盒子递给芳娘，“你可要好好谢谢你四嫂子。” 芳娘接过了匣子看了一眼，随后将嫁衣小心翼翼的拿到一边，起身给季非夜行了个大礼，“桂芳多谢四嫂子。” 季非夜不慌不忙的受了这一礼，把桂芳扶了起来，“只要以后你嫁出去日子过得好，你娘也就放心了，嫂子我看着也就觉得好了。” “四嫂子你放心。”桂芳点点头，眼圈却是红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感动，放在心里就好啊。” 季非夜随后又从袖子里抽出个帕子，打开来是三根琉璃珠簪子，“这是琉璃珠的簪子，是这次去松津渡买的，就图个新鲜，给桂桃她们几个戴着玩。” “你可别破费了。”铁根婶就要推拒，季非夜却已经递到了桂桃手里。 “又不值钱，十几个铜板就能买一根，给孩子们戴着玩的，我这给了芳娘，却把她们三个丢下了，你们心里过得去，我可过不去啊！” 季非夜好说歹说，铁根婶才把东西收了下来。 第360章 兰草 季非夜既然决定给孟初冬准备生辰礼，那也是好好思虑了一番的。 首先就是她上回答应了的扇套扇坠荷包什么的，自从答应了之后就一直没开始做，这回是必须要做起来了。 但是仅有这些还不够，季非夜想了半天，却是想到一物，只是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弄到。 为此她打算给在东平县的黄景山带个信，让他帮着找一下。 给黄景山带信也简单，轩辕子息最近在东平县住了下来，他嫌弃这边交通不便，便把晋王府用来送信的鸽子弄来了几只，还特地送了一只给季非夜。 到家之后，季非夜从廊下把那装着信鸽的笼子取了下来，写了个字条绑在信鸽脚上的竹筒里，就把信鸽放飞了。 然后季非夜便把上次在县里买的那一大包布头拿了出来，县里织云坊方掌柜是个厚道人，给季非夜的那说是布头，其实多数都能做个帕子还多。 她在里面挑选了半天，挑出来一大块宝蓝色绸缎，那布料摸在手里柔软舒适，颜色也正，正适合用来绣荷包。 这荷包和扇套，季非夜是打算绣同一套花样的。 至于花样，季非夜想了想，定下了兰草，兰草与芷草并称芷兰，喻才质之美，时人赞一句芝兰玉树，便是喻人才德兼备。 她家夫君容貌没的说，本来就不差，这段时间读了书，气质慢慢就开始脱离那种乡下人的‘淳朴’之感了。 而且他才读了这么两个月的书，就能在学院里考第二了，说明他也是个读书的好材料的。 还有兰草还是四君子之一，寓意也是极好的。 既然定下了兰草，季非夜便拿出纸笔自己花了花样，能让人看出来扇套和荷包是同一套花样，却又不完全相同。 直画了好几套才满意的定了一套下来。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等到季非夜把这扇套和荷包绣好，日子一下子就过去了好几天。 这一天早上，季非夜收拾好家里，正准备去后山上看看情况，大门却被人敲响了。 小花在院子里一直叫，说明外面是陌生人，季非夜把大门打开，看着外面完全陌生的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人一副行商模样，风尘仆仆的，看到季非夜之后，脸上挂着笑容问道，“可是云州季氏三娘？” 云州？季非夜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我是，请问有何贵干？” “哦，是这样，我是你小舅舅的朋友，刚从南边过来要回云州，他让我路过这边给你带些东西，就是这个了。”他指了指身后，季非夜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放着个箱子。 而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 季非夜对这位小舅舅的印象不是很深，毕竟她常年蜗居季家后院，就连外祖家去的都少，只记得他叫刘阳平。 那人见季非夜仍有些迟疑，便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我叫常青，你小舅舅叫刘阳平，我和他是年初一同下南方的，他在那边还有些事，我先回来了，他才拜托我把东西带了过来。” 季非夜见他不像有恶意，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常青叔，刚才怠慢了，我没想到我小舅舅突然带东西过来。” 第361章 小舅舅的关怀 常青爽朗的笑了几声，“你小舅舅之前也给我打了招呼，说他外甥女怕生，还叫我一定要说清楚。” 季非夜微笑着答话，“常青叔一路行来肯定累了，要不要进家里坐一会儿？” 常青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还在赶路，东西带到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说着他便转身向马车那边走去，“大侄女你快点叫你夫君把东西弄进去。” “谢谢常青叔。” “不客气。” 常青真的完全没留，很快就赶着马车消失在季非夜的视野当中。 季非夜走到那箱子面前，轻轻松松的把箱子搬了回去。 回屋的路上季非夜心想，最近她这是什么情况，感觉都收了好几次礼了，大家伙儿是正好都想到一块去了吗？ 刘阳平在鸿运行投了一条船，这条船叫他赚了个盆满钵满，给家里准备了好几车礼物送了回去，末了才想起来这个可怜的嫁在外面的外甥女。 季非夜嫁的这个地方不好托商行运送过去，便只好托了同行的要回云州的人帮忙送了一趟。 他既然偷偷在做这倒卖的生意，把国内的丝绸茶叶瓷器什么的运送到海外卖了，又买了当地的东西回来卖，从这中间赚差价，这给季非夜送过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海外的东西。 季非夜都拿出来看了一遍，有两块轻如云烟的料子，一块淡紫色的，一块橙红色，倒是挺适合她这个年龄的。 有一个盒子里装了一盒子的各色宝石，珍珠玛瑙，绿松石水晶各色都有，加上之前轩辕子息送她的那一匣子红宝石，她感觉拿出去都能打一堆首饰回来了。 余下还有香料，香露和首饰之类，最后一个盒子里则是放了一千两的银票。 还有一封简短的信，是她小舅舅写来给她。 信上内容也不多，只说了这些东西是送给她的，银票是担心她日子过不好，让她先拿在手上，好歹面对公公婆婆时有底气。 季非夜有些哭笑不得，小舅舅到底多久没有她的消息了，除了刚分家那会儿，孟启林氏什么时候拿她有办法过？ 而且这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便是季晨曦那边，她也没听说她小舅舅这么大方过。 虽然对季家那边毫无期待，但是这来自小舅舅的关怀还是让季非夜心里仿佛有一道暖流流过一般。 她的这个小舅舅，还是真的把季三娘放在了心上。 虽然她已经不是季三娘了，但是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是不知道的。 把东西都收到空间里，季非夜本想给小舅舅那边回一封信，但是一想她根本不知道小舅舅在哪里，这信也无从回起，只好放下了。 刚才她不该那么戒备，和常青多聊两句就好了。 等到她坐下来细心想的时候，便发现了不少问题，之前常青说她小舅舅在南方做生意，她看着这一箱子东西基本上都是舶来品，只有一个来源，那就是海外。 但是大业是禁了海运的，小舅舅只有可能在做走私的生意，季非夜顿时心提了起来。 在南边沿海涉走私生意的话，那必须和当地官员有关系才能做到，而朝廷看江南甚至于南方不爽很久了，小舅舅会不会牵扯其中？ 第362章 找黄景山打听 心里搁了事，季非夜便有些坐立不安，正巧她托黄景山帮她找的东西有了眉目，她想了想，给黄景山回了信，打算自己去县里一趟。 拿她要的东西是其一，其二她还想找黄景山那边打听一下南边的情况。 于是第二天一早，季非夜就锁了自家大门，去桂花嫂子那边拜托她到时候帮忙喂狗和喂鸡。 却碰到铁根婶正在桂花嫂子家。 “三娘，你要去县里？” “是啊，托人帮我定了东西，来了消息说东西已经到了，我正好去拿回来。” 铁根婶听了，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有些犹豫的模样。 “婶婶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铁根婶想了想开口，“是这样，前两天我让你叔去镇上，让他买些纻丝布回来，没想到镇上的纻丝布都卖光了，你去县里能帮我带两匹回来吗？”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两匹布而已，回来我帮婶婶你带回来，婶婶你想要什么颜色的？是给芳娘用的吗？” “倒是麻烦三娘你了，带一匹青色，一匹灰色就好。”说着铁根婶数出布钱，交给了季非夜。 青色和灰色这种颜色比较适合男人用，那便不是给芳娘自己用的了。 随后季非夜想到桂芳这就要嫁人了，说不得是给她未来夫君做的衣服，便也不做声，收了钱就往镇上赶去。 到了镇上，季非夜没去孟初春的铺子里，而是去了学院同孟初冬打了招呼。 “小舅舅他既然念着三娘你，咱们关心一下总没错的，打听一下也好，若是有什么危险，也可叫小舅舅提前避开。” 对于季非夜的想法，孟初冬是支持的。 “我听说韩大哥今天也要去县里，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走，你不如去药铺那边问一下，你和韩大哥一起过去，我也比较放心一些。” “若不是此时不可请假，我倒可以自己陪你去。” 季非夜点头，“那我去找韩大哥，我可不是要来耽搁你上学的，你快回去吧，耽搁久了不好。” “好的，过两天我就回去了，家里没什么事呗？” “没事呀，有事我肯定跟你说的。” 两人在学院门口道了别，孟初冬继续回去上课，季非夜则转头朝着药铺那边走过去。 到了药铺，正巧韩熙套了马打算去县里，听闻季非夜也要去县里，便换了马车。 “真是麻烦韩大哥了。”季非夜知道韩熙骑马过去肯定要比驾马车过去县里快，心里觉得还是麻烦别人了。 “不麻烦，我也不是什么急事，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过去了。” “对了，季姑娘去县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面对韩熙的问题，季非夜也没隐瞒什么，“我之前托黄公子帮我找一块怀表，昨天他来信说找到了，正好我有事情想找他打听一下，就干脆去一趟县里了。” “不知季姑娘要打听什么事情？” “是跟南边有关的事情，我小舅舅给我来信说他在南边做生意，我瞧着好像是海外的生意，便想打听一下这方面的情况，我这心里有点担心。” 第363章 这些关系 韩熙沉吟了一会儿，“有件事我应该要跟季姑娘你说一下。” “什么？” “有关你夫君的爹娘的事情。” 季非夜这才想起来，之前孟初冬好像有托韩熙帮忙打听孟初夏和孟启林氏的去向。 “韩大哥请说。” “之前孟启和林氏和孟初夏离开云林镇的时候，我只打听了一句他们想去哪儿，那车夫说的是泉州，泉州是刑烈的地盘，我又听孟公子说孟初夏买了官，便着人查了查。” 季非夜点头，“他们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怀疑他们说了假话。” “倒不完全是假话，”韩熙微微摇头，“官确实是有的，只不过不是县令，而是泉州府衙照磨司下一个文吏。” 季非夜一愣，就算是个小小的文吏，即便不入流，那也是勉强踏上了仕途这一条路。 “泉州不是刑烈将军的地盘吗？孟初夏怎么能去泉州的？” “季姑娘还记得上元节陈家那三位姑娘吗？”韩熙突然问了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自然记得。”季非夜对陈家五姑娘那一舞印象深刻，韩熙一提便想了起来。 “这陈家三姐妹乃是刑烈账下一名幕僚介绍给刑烈的，将这消息卖与那幕僚的，却是孟初夏。” “怎么可能？”季非夜一时有些惊异，孟初夏一个乡村里的读书人，竟然能接触到远在泉州的刑将军账下幕僚，这怎么想都不合理。 “确实，以常理来说是不可能。” “季姑娘，你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可知道你母亲和林氏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怎么又跟她这便宜身体的娘扯上关系了？ “我知道的就二十两银子，难道还有其他的？” “你娘答应她把孟初夏介绍给一个人，那人是你父亲同科，也就是孟启的同科。” 季非夜还真不知道季常竟然和孟启是同科，不过既然是孟启的同科，孟启也可以自己找上门啊，为何非要她娘去介绍？ “那人便是如今的东平县县令于阳德。” 季非夜坐在马车上低头思索，孟启的同科是现在的东平县县令，但是孟启却依旧在凌家塘过着苦日子，这说明孟启并没有门路找上于阳德帮忙，或者于阳德根本不在意这所谓的同科之情。 “我爹是云州同知，从六品的官，而且有我外祖家支持，这一路官途只要不出意外，肯定会很顺利。” “这于阳德是我爹的同科，现在是东平县知县，却也不在云州啊，他的政绩评优与我爹，似乎没有关系？” 韩熙却又说了另一句话，“这于阳德是云州人。” “他想去云州？” “是的。” “所以他或许会借助我爹的帮助，我娘托人把孟初夏介绍给于阳德这边，于阳德免不了把这当做我爹的意思，便顺水推舟的见了孟初夏。” 季非夜慢慢说着，心里也在做着分析，“韩大哥，我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你让我说出来，你看看对不对？” 韩熙原本也想看看季非夜能从这中间看出来多少，便点头同意，“正好我也想听听季姑娘的推断。” 第364章 疑惑 “刑烈来牧州并不是为了陈家三姐妹，他只是过来有事，顺便带走了这三人而已。” 韩熙有些惊讶，“季姑娘你说的没错，只是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还是只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这一点我们还在查。” 季非夜点点头，“这样一来就不会错了，否则就算是孟初夏抱上了于阳德的大腿，也不能轻易接触到刑烈将军的幕僚。” “抱大腿？”韩熙对这个词有些不理解。 “唔，就是借助别人的优势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一些事情的比喻。” “回到这件事情上来，说不得这还是于阳德卖给孟初夏的一个人情，就是不知道我爹在这其中担当了什么角色。”季非夜觉得原主的便宜爹虽然也不咋地，但是好歹要比娘要好一些。 若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作为女儿，太冷漠了也不好。 “我们调查过了，季常在这件事里应是不知情的，于阳德确实只是随口透露了个消息给孟初夏，之后的一切都是孟初夏自己琢磨的。” 韩熙当初调查刑烈在牧州的动静时，并没怎么注意他的这个为他办事的幕僚。 毕竟刑烈强占民女这种事情做的不少，若是件件桩桩都要拎出来，那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所以这件事就被他忽略过去了。 直到查孟初夏的时候，才把这件事重新翻了出来，这一查才觉得有些不对。 原本刑烈突然出现在牧州就很值得人怀疑，那段时间晋王几乎让这附近所有的人都在盯着刑烈的动作，但是他好像只是随便出来逛一圈一样。 不少人还把他告到了宣帝面前，但是毕竟人家什么都没干，宣帝最后只好罚了刑烈半年俸禄，传话过去警告了事。 但是从孟初夏这边，韩熙却注意到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以往这种给刑烈送美人的事情，刑烈通常都是随手赏点银子下来了事，这一次却让他这个幕僚给孟初夏安排了职位。 不仅仅是职位，甚至把孟初夏的父母一起弄了过去。 这个不寻常的安排让韩熙警觉起来，只是他一时也查不出来是为什么。 季非夜只觉得这事情当中透露着不寻常，又隐隐觉得有些什么，可是仍然缺乏线索。 “虽说我爹没参与其中，但是要被牵扯到其中还是很简单的。” “于阳德的动机很好想，就是那个幕僚让我有点想不通。” “嗯。”韩熙也是不太明白。 “难道孟初夏真有什么特殊的才能？我看不出来啊，不就是个普通的目光短浅的人吗？倒是孟启，看着野心挺重的。” 季非夜倒是觉得孟初夏做的这些事情，怕是有孟启的影子在背后。 随后一想，他们就这样改变了陈家三姐妹的命运，不免背后一寒。 “那么最大的疑点似乎要落在我身上了。” 韩熙眉头微微一皱，“季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论是孟启还是孟初夏，我对他们都没曾客气过，他们既然和刑烈将军有了勾结，却不曾对我动手，这是为什么？” 第365章 想弄明白 在季非夜没注意到的地方，韩熙的目光凝住了。 季非夜有什么让人可忌惮的地方？若以她本人来说，几乎没有。 那么就像季非夜自己所说，她从来就没对孟启客气过，一嫁过来就闹着孟初冬分了家，分家之后却拿出大笔银子建房子买地，又不曾顾过孟启的面子，孟启该是恨她恨的要死。 孟启对小儿子残忍，大儿子用过就丢，就连女儿都愿意嫁给卢生那样的人，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季非夜？ “我想，也许他们知道你，或者黄老的身份，因此有些忌惮。” “或者说不想打草惊蛇。” 季非夜的分析倒是给韩熙提供了一个方向，他心里有了计较，便诚心诚意的给季非夜道了谢。 “韩大哥客气了，我也想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毕竟我和他们闹的可不止一点儿不开心。” “有这样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我虽不害怕，却也会觉得不舒服。” 随后两人又随便聊了些其他的话题，对于南方那边的情势，并不是韩熙负责的，韩熙不是很了解，就捡了自己知道的一些给季非夜说了。 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东平县。 马车慢慢停在了春来楼的门口，季非夜一下车，就看到轩辕子息跑了出来。 “季姐姐，你可算到了。” “轩辕小公子。”季非夜打了招呼，跟着他进了春来楼的后院。 “怎么看你好像很期待我来似的？” “当然啦，你给的菜谱里有几道菜我觉得他们做的不是很好，但是厨子跟我意见相左，等着你来当评委呢！”轩辕子息拉着季非夜就往厨房里走。 黄景山出来就看到季非夜的衣角消失在厨房门口，不由得失笑。 “韩熙，你来了。” “黄公子，季姑娘被安王叫走了，不如我们先谈？” “正好我空下来了。”黄景山顺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两人便进书房详谈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季非夜才和轩辕子息一起从厨房里走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季姐姐你厉害。”轩辕子息虽然有些失落，但是随即又开心起来。 毕竟季非夜虽然没完全支持他的想法，但是也把那些厨子们都说了一通，所谓做菜也要触类旁通什么的，反正那些厨子是听的心服口服。 “对了，季姐姐，你叫表哥帮忙找的怀表已经送过来了，我拿给你。” 季非夜托黄景山找的正是怀表，怀表这东西不大，平时不用的时候收在怀里，袖袋里都可以，用的时候拿出来看时间也方便。 孟初冬在外面上学，用这样的怀表最方便不过。 这还是季非夜看到自家的自鸣钟才想起来的，托了黄景山帮忙找，所幸还是找到了。 轩辕子息找度飞把装着怀抱的木盒子拿了过来，递给了季非夜。 打开木盒子，黑色的绒布上面静静的躺着一块金属怀表，外壳上雕刻着兰桂齐芳的图样，打开盖子，里面贝母表盘上还刻了日月星辰。 表盘上也不是阿拉伯数字，而是中国与之对应的子午寅卯的十二个时辰。 “这是泽工局弄出来的，不过数量很少，云京里也就一些世家大族才有。”轩辕子息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季非夜合上盖子，真心诚意的向轩辕子息道谢。 第366章 吃货聚在一起 “季姐姐太客气了！”轩辕子息努力不露出小得意，最后还是忍不住蹭到季非夜身边。 “季姐姐，母后说上次三哥带回去的果酱味道不错，不过最近好像没什么果子成熟，等你家果园子里的果子成熟了，你再做些呗？” “那你可有得等了，我那果园里的果子，最早也得等个两三年才能成熟。” 轩辕子息一脸的惊讶，“要那么久？” 季非夜没忍住点了点他的额头，“你以为呢？果树从果树苗长到能结果一般都要三到五年，我今年春天才种的树，可不是要等两三年？” “这样啊。”轩辕子息有些失望，主要是季非夜做的那果酱味道确实好，不仅仅是太后娘娘，便是轩辕子息也有些怀念。 “这个季节的话，山上的梦子应该都熟了，我回去之后抽空上山摘一些，等着果酱做好了我递信过来，你去找我拿。” “梦子？”轩辕子息没吃过这种野果，也不知道这种野名，听着有些疑惑。 “就是一种野草莓，酸酸甜甜的，直接洗了吃也不错，做成果酱味道也好。” 季非夜也没给轩辕子息解释太多，别到时候轩辕子息自己起了兴趣也想上山，出了事情就不好了。 轩辕子息比她还小两岁，心性却是十足的小孩子。 “那和草莓是不是差不多？” “是的，不过比草莓要小一些，而且枝干上有刺。” “我曾见过有人在暖房里养草莓，结出来的草莓还挺好看的，就是不怎么甜。”轩辕子息对草莓不怎么喜欢，他吃过觉得不甜。 季非夜倒是明白，草莓在天寒地冻的北方不好种植，偏偏它比那最不耐储藏的荔枝还不好运输，所以就算是皇家，吃到的草莓估计也就那样。 而且在暖房里种出来的草莓，光照不够，怎么可能会甜？ “果酱里会加入蜜糖，你到时候不用担心不甜。” 黄景山和韩熙都不在，季非夜猜测他们两可能有事情在商量，便坐在那里和轩辕子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对了，再过些日子南方的荔枝就要好了，皇兄和三哥知道我在这，肯定会让他们往这里送一些的，到时候我给季姐姐你送过去啊。” 季非夜才想到荔枝，轩辕子息便提到了荔枝。 “那我可就有口福了，荔枝一般人可真吃不上。” “有机会咱们要去岭南看看，听说那里可以直接躺在荔枝树下吃荔枝，都是新鲜的，可甜了。”轩辕子息很是向往这样的生活，可是他也明白，江南不太平，他最近一段时间最好都不要去那边。 “我也听人说起过，不是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么？” “就是啊，我也想体会一番古人的风采！”轩辕子息说着便扼腕叹息。 “说到荔枝，我听说会州盛产樱桃，过段时间樱桃也该成熟了吧？”荔枝和樱桃这两样东西一般都是接连上市的。 “是啊，季姐姐你想吃樱桃了？到时候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第367章 背后的势力 黄景山和韩熙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两人坐在那里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季姐姐说青梅不仅可以做青梅酒，腌脆青梅，还能做盐渍青梅，不过那盐渍青梅竟然要花半年之久。”轩辕子息正好在和季非夜说到青梅，听到黄景山的问题，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哦？青梅酒和腌脆青梅我都知道，我还知道话梅，不过盐渍青梅怎么弄？拿盐腌青梅？跟加糖腌一样？” 季非夜撑着下巴微笑着看向黄景山，“不是，青梅洗干净晾干了，放到干净的容器里，加入盐巴，密封好放到太阳底下，过一段时间晃一晃，腌个半年就能吃了。” “那是什么味？咸的？” “咸酸口的。” “等到今年青梅上市的时候，我叫人弄些看看。”黄景山把这件事记下了。 “对了，韩熙说你找我有事情，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黄景山也拖了个椅子在季非夜对面坐下，那随意的模样丝毫没有大家公子的气度。 季非夜收了手坐直了身体，“是跟南边有关的。” “南边？具体哪方面？” 季非夜便把她对小舅舅行事的担忧说了出来，黄景山听完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 “咱们是禁了海运的，但是南方早就不受朝廷控制了，在增州那边，有实力出海的也就两家商行，一家鸿运行，还有一家叫成丰行。” 季非夜一愣，“两家？” “是的，这两家是最有实力的，每年都有两支船队出海，想要投这两个商行的船队的人不计其数，你小舅舅如果能跟任何一家扯上关系，都说明他实力不错。”黄景山立志要从商，这些却也是最近家里的大掌柜一点点教他的。 季非夜想的却不是这些，增州有两家有实力出海的商行，他们是对头？还是合作关系？ 在商场上，是什么样的利益能让这两家共同存在呢？ 看着季非夜思索的模样，黄景山也不再卖关子，他和季非夜呆的这个地方是他自己的地盘，外面守着的人，保准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自然也就不担心什么隔墙有耳的事情。 “里面有一家表面上是南方大族徐家支持的商行，实际上背后有定国公府的势力。” 季非夜恍然大悟，这些年，朝廷也不是在南方毫无作为嘛。 “那是哪一家？” “鸿运行。” 季非夜心里盘算着，她回头可以想办法打探一下小舅舅到底跟哪家商行扯上了关系。 “对了，上回我让人给你送过去的东西你觉得还好？” 季非夜反应过来黄景山说的是他送的自鸣钟那些，“还没谢谢黄公子，那自鸣钟我很喜欢，手镜和扇子也很好看，在我们那里可是稀罕的很。” “我也不知道送什么才好，这些是托了我一个朋友帮忙选的，你放心，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特别是那镜子，女孩子拿了送给闺中密友也很好。” 季非夜笑眯眯的应了，“真的挺好的，正好村里一个和我同辈的姑娘出嫁，我拿了手镜给她当添妆，她可喜欢的紧。” “你若是喜欢，我叫人寻些稀奇的小东西，女孩子们是不是都喜欢这些？” “是呀。”季非夜赞同道。 第368章 王氏 季非夜打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中午在春来楼用了饭，便和韩熙一同往回走。 回去路上季非夜去了织云坊，把给铁根婶带的布料买了，自己又挑了些轻薄的衣料回去。 到了镇子上，季非夜拒绝了韩熙送她回村的好意。 “我还要去我大哥大嫂那边看看，就不麻烦韩大哥了。” 韩熙也不强求，把季非夜在早点铺子门口放下来，帮她把布匹一起拿了进去。 一进后院，季非夜便觉得气氛不太对，看着娇珊脸上神情不太好，正好开口去问，却见帘子一掀，是黄芪从里面走了出来。 “咦，黄芪是你？黄老也在吗？谁生病了？” 孟娇珊听到季非夜的声音，转头看到她，立刻跑了过来，“四婶婶，二婶婶好可怕。” 二婶婶？王氏？ 王氏不是跟着孟初夏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季非夜和韩熙对视一眼，把东西放了下来，一齐朝着黄芪那边走过去。 “韩先生，季姑娘。” 那边帘子又被掀了起来，却是黄老大夫走了出来，季非夜听到里面呼疼的声音，不是王氏又是谁？ “开膛破肚……才能救人……你这老大夫肯定是想……想害我的命……”王氏明明疼的话都说不连贯了，却还在往外赶人。 季非夜看到沈氏和孟娇娥都在屋里，还有孟娇杏也在床前，倒是家里一个男人都不在。 黄老大夫一出门看到季非夜，脸上犹带着怒气，“自己作死吃了观音土，这东西排不出来的，只能开膛破肚拿出来，不信我那就等死吧。” 季非夜搞不明白什么情况，看着黄老大夫气冲冲的往外走，便赶忙送他出去。 “黄老，你别生气，跟她那样的无知妇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季非夜劝道。 黄老大夫摇摇头，“季丫头，我瞧着你这二嫂不是个好相与的，她不要我治，我也不会强迫她什么，只是她这样下去只能等死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黄老。” 黄老大夫看了季非夜一眼，那一眼似有许多含义，却又好像只是随便看一眼。 “那我先回去了，若有什么事，叫人来接我过来就行。”黄老带着黄芪干脆上了韩熙的马车，韩熙给季非夜递了个眼色，便送黄老回去了。 季非夜赶紧往里面走，王氏这条命她不在意，但是她得在王氏死之前把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打听到。 走到门口的时候，季非夜就听到里面王氏断断续续的声音，便掀了帘子走进去。 “大嫂，二嫂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沈氏正为难的看着王氏，看到季非夜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上午的时候，二弟妹她突然就带着娇杏出现在咱们铺子前，说是二弟把她给丢下了。” “她身上没钱一路乞讨回来的，那会儿她说饿得不行，娇娥都端了吃食给她和娇娥，结果吃了没多久，她就抱着肚子滚到地上说肚子疼，我把黄老大夫请来给她看病。” “黄老问了她话，说是路上吃了观音土，而且吃的不少，黄老大夫说只能开膛破肚把观音土拿出来，二弟妹就把人给赶出去了。”沈氏说着，也是一脸的为难之色。 第369章 死去 时下医疗水平落后，人死之后都要求个全尸，活着的时候让人开膛破肚，那是绝无可能，也不枉王氏说黄老大夫要害她的命。 只有季非夜知道，黄老是真正的想救她。 “二哥不是去当官了吗？二嫂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 提到孟初夏，王氏脸上都是恨意，“孟初夏……那个天杀的……” 说了一句话，她便被疼痛折磨的说不出话来，倒是一旁的孟娇杏突然开口。 “爹和爷奶觉得我和娘是累赘，便找了个机会把我和娘丢下了，他们自己走了。” “我和娘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是一路乞讨回来的。” 孟娇杏似乎是没是，季非夜猜测大概王氏贪心吃的比较多，孟娇杏没吃多少，反而捡了一条命。 不过这姑娘脸上一点儿悲戚的神情都没有，只余一片冷漠，看着就有些瘆人。 “一定……一定是那贵人许了……漂亮女人给他……他才不要我们娘两的，是我瞎了眼啊！”王氏是嘶吼着说出这段话的，那眼里的恨意绝不容错过。 季非夜没想到的是，孟初夏竟然如此狠心。 他没有在当初说不要王氏，否则王氏留在这凌家塘，孟初春这种老实性子，纵然不喜欢她，也不会完全不管的。 孟初夏的狠心就在于他是半路丢下这对母女的，而且不给她们留下分文，恐怕打的就是让这对母女客死他乡的主意。 没想到王氏竟是个能耐的，一路沿着原路跑了回来。 只是王氏显然命不久矣。 王氏疼的快受不住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却依旧不停的咒骂着孟初夏，季非夜看着怕是打听不出来什么了。 至于孟娇杏，季非夜看了她一眼，依旧是那副漠然的模样，仿佛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人并不是她的娘一样。 看着束手无策的沈氏和孟娇娥，季非夜开口，“娇娥，你去烧些热水。” 孟娇娥应了一声，出了这屋子。 “大嫂，大哥呢？天长和天久怎么也不在？” “你大哥一大早就带着天长和天久去下华村那边收鸡蛋去了，说是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沈氏早就想把娇娥支出去了，这下也放下心来。 她也知道王氏怕是真的要死了，她自己愿意担着错处，却不想叫自己女儿被吓到。 季非夜想了想，“二嫂，你这样是不行的，还是得治病的。” “季三娘……你是不是……也想我早点死？”王氏说什么也不肯接受黄老大夫提议的治病方法。 季非夜垂了眼眸，“可是病不治的话，是会死的。” 王氏一下子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直喘着气，却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意识到季非夜说的才是对的，她不治也是会死的，她突然就着急起来，想叫沈氏把大夫再叫回来。 然而她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这段时间情绪起伏也厉害，此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季非夜蹲了下来，“二嫂，你想说什么？” 只见王氏伸出手朝着季非夜，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季非夜皱着眉头，“二嫂？” 王氏猛然瞪大了眼睛，一双眼睛似乎要暴突出来，随后渐渐的没了声息。 眼看着一个人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死去，便是沈氏也不免有些脸色发白，扶着墙壁才站稳。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孟娇杏的脸，却觉得一阵寒意从背部爬上来。 第370章 谁清醒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呢？ 沈氏事后回想起来，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瘆人。 孟娇杏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那一双眼睛更是冷漠，她就那样幽幽的看着床上的王氏渐渐没了声息。 就算是王氏死不瞑目，那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暴突出来，就连沈氏都有些不忍看下去，孟娇杏的目光也不曾离开少许。 仿佛就是要眼睁睁看着王氏死一样。 季非夜侧头看了孟娇杏一眼，然后就像是没注意到孟娇杏的情况一样，她站起身来，“大嫂，该为二嫂准备后事了。” 沈氏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应了一声好。 孟家在凌家塘并没有祖坟，而且孟启和林氏已经迁走了，孟初春虽是兄长，却已经和二房分了家，更直言同孟启断绝关系。 所以所谓准备后事不过是去买一副棺材，到那乱葬岗后面寻块地方埋了了事，若是孟初春愿意给王氏立块墓碑，说不得王氏还能享一享她儿子的香火，否则就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正好孟初春和孟初冬一起进了门，沈氏这才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去给孟初春这兄弟两说清楚，季非夜却看了孟娇杏一眼。 “孟娇杏，你跟我出来。” 孟娇杏抬眼看着季非夜，看到她转身出了门，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随后慢手慢脚的走向院子里的季非夜。 孟初冬和孟初春也在院子里，看到季非夜把孟娇杏叫到一边，都没有出声，甚至连多余的目光都没往这边投过来。 “你给我说一下，你爹是在哪里把你和你娘丢下来的。” 孟娇杏径自低着头不说话。 季非夜冷笑一声，“孟娇杏，在我面前装可怜是没用的，你现在没有和你娘一样死去，是因为你观音土吃的不够多。” “你娘死了，你爹不要你了，你觉得大哥和大嫂会好心收养你，对吗？” “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地方是我花钱租的，只要我开口把你带回村子里，大哥和大嫂不仅不会说一句话，还会极力赞成，你觉得你现在不说话就可以了？” 季非夜的声音陡然变轻，“我知道你很聪明，也很识相，你现在应该很清楚，该怎么选择。” 孟娇杏的声音依旧很冷静，冷静的让人觉得她并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我听人说，那个地方叫漳州。” 季非夜很快就判断出这到底是哪里，心里计算了一下，“他们是出城的时候丢下你们的？还是？” “是在一户人家里，那户人家说我爹把我们卖给他们家了，我娘就想办法带着我逃了出来。” “你知道你爹要把你卖掉？” 孟娇杏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和你娘说？”季非夜越问越心惊，这个小丫头比她想象当中要聪明许多。 “没有用的。” 季非夜沉默了一下，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谁告诉你们观音土可以吃？” “我爹。” “你知道不能吃？” “我只知道我爹不会安好心。” 季非夜感慨，还是孟娇杏这个女儿比王氏把孟初夏看的更透。 第371章 以后的打算 “活下来了，你对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四婶婶为什么要这么问我？”面对季非夜的问题，孟娇杏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 “因为我和大哥大嫂一家都不欠你，你要什么最好提前说清楚，我们也好知道你到底要什么，否则日后不仅要生嫌隙，还要惹出怨怼来。”季非夜话说的很清楚。 孟娇杏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要吃饱，到我十五岁时，备一份嫁妆嫁人，嫁的人不能是那鳏夫或是身体有疾的。” “当然，我不会什么事情都不干，我能做的我都会做。” 季非夜笑了一下，“可以。” 随后季非夜便不再理睬孟娇杏，孟初春那边已经去买了薄木棺材回来，又给王氏带了干净寿衣回来，让沈氏给她换上了。 生前不得体面，好歹死后叫她体体面面的走。 小镇上也没什么寺庙，一般家里死人了，做法事都是请的村里有名望的人过来算个下葬的日子，停灵几日什么的。 只不过孟初春和孟初冬商量了一下，就没那么复杂，去衙门报备了之后，第二天一早请人抬上山，找个地方埋了了事。 不过孟初春最后还是厚道，找了块石料给王氏竖了墓碑。 只是那碑上该写什么他却定不下来，最后还是孟娇杏开了口，“就写娘的名字吧。” 于是墓碑上刻的就是王春香之墓。 孟娇杏在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头，便起身站到了一边。 季非夜看着那墓碑倒是有些感慨，王氏定然没有想过，她会就这样死了。 就连她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就这样没了。 处理了王氏的后事，季非夜这才和孟初冬商量孟娇杏的去处。 “就让娇杏住在这里也好，回村子就只能住在咱家，别到时候扰了你。”孟初冬倒是觉得孟娇杏跟着季非夜不太好，娇杏那丫头太阴沉了，别给季非夜添了什么乱。 “那行，你和大哥说一声吧，我和孟娇杏说过了。” 季非夜把她和孟娇杏谈话的结果给孟初冬说了，孟初冬也没觉得有什么诧异的。 “不过明天我还是要去找一下黄老，除了上次的事情要跟他说一下以外，还要给孟娇杏开点药回来，毕竟她肚子里还有观音土。” 对于季非夜的提议，孟初冬自然没有不赞成的道理。 除了这件事，季非夜还把从韩熙和黄景山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和孟初冬分享了。 “你是说，孟初夏和咱们的县令有关系？” “是啊，还是我娘给拉的关系，虽然早就知道她不在意我这个女儿，可是没想到她在致力于给我添堵这件事上做了这么多。”季非夜自嘲道。 孟初冬伸手揽过季非夜，“三娘，莫要难过，以后我们与他们也没什么干系了。” “我难过什么？为早就看清了面目的人难过，我才没那么笨好吗？”季非夜并不为自己或是原主觉得不甘心。 她既不在意了，那么也不许顾忌太多。 “倒是我小舅舅，一直帮我良多，我得好好想一想，看看这些事情该怎么处理。” “三娘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第372章 关于大业 “说起来，朝廷在江南的势力，还是太差了。”季非夜想着想着，突然一叹。 若是朝廷在江南经营得当，刑烈此举怕是绕不过晋王的眼线，然而事实证明，朝廷的手还真的很难向江南渗透。 孟初冬这段时间在学院里也是苦学了的，也会和同窗学子一起聊聊时政。 而他为了能跟上他们的思路，也曾下了苦功把大业开国那段历史看了好几遍。 “先帝是从燕西起兵的。”孟初冬想了想，给季非夜说了起来。 “燕西在凉州以北，那里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狼族多次进犯中原，却从来没有从燕州打进来过，便是有轩辕家在燕州坐镇。” 季非夜倒是不曾了解过这段历史，对于云京以北，塞外之地的了解也很少，她在季常的书房里看的那书，多还是云京以南的风情地貌。 “前朝时，轩辕家世代驻兵燕西之地，乃是前朝唯二的外姓王之一，后来另一家被夺了爵位，只剩下这一家，数百年都在燕西经营，到了前朝末年，诸侯王当中实力最强劲的，除了先帝，便是在江南的楚王。” 季非夜一听，便觉得这个楚王可能有什么影响。 “后来先帝率先入京，楚王却被阻在了云州，慢了先帝一步，这才败给了先帝。” 孟初冬一边说着一边给季非夜比划着地理方位。 “那楚王呢？就这样认输了？” 孟初冬声音有些轻，“楚王继续带兵往云京进发，却叫身边的人反了，楚王被人在大帐中刺杀，军中登时乱了。” “恰好那时，先帝对云京的那些世家大族也很不客气，有那反抗的，直接将男子全部斩首，女子充了公，铁血手段登时叫那些人都不敢发声。” “而楚王军心已散，一部分就地逃逸，一部分被并入大业军队，还有一部分却回到了江南。” “而刑烈的父亲，刑承志将军带领邢家军，一路征服江南各地直到泉州，却在泉州旧病复发死在了战场上，后来由刑烈接手邢家军，邢家军当中有人不服刑烈，很是乱了一阵，等到邢家军稳定下来，东南沿海的海寇却乱了起来，先帝便让邢家军留在了泉州，对抗海寇。” 听了孟初冬说的这段历史，季非夜在心里推敲了一番。 “邢家军一路打到泉州的？” 孟初冬点点头，“书上是这么记载的。” “不应该啊，”季非夜有些想不通，“若是一路打过去的，现在江南被江南豪族把控，相当于把邢家军包了饺子，当初应该打服一个地方任命一个地方的官员啊？” 孟初冬摇了摇头，“这就是先帝的弱势了，先帝起兵于燕西，最看不起的就是世家，传闻燕西无世家，谁手里有兵权谁就是老大。” “但是这一套在南边就不成了。” “南方世家之间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一般人短时间不可能弄清楚，”季非夜也明白了几分，“前朝末年民不聊生，虽然世家很烦，先帝却不能把他们杀尽了，否则朝廷无人可用，不过是个空架子。” 第373章 人死如灯灭 “正是先帝这一决策，让江南各大世家有了喘息之机，原本这些世家与楚王都有丝丝缕缕的关系，江南官场上这些人无不与这些世家之间有关系，先帝最开始没有来得及撕开口子，后面想要撕开却也没那么简单了。” “而且江南把控盐，布和茶几样，等于扼住了朝廷的咽喉。” 季非夜点点头，“虽是如此，不过十几年来，探子渗透还是这样不足，先帝怕是到了末年，也是有心无力吧？” “就算是邢家军，到了现在，不也是背叛了吗？当初先帝想尽办法插进江南的一颗钉子，如今成了江南插向朝廷的一把刀，世事难料。” “你说得对，这些都是你想的吗？” 孟初冬摇头，“也不尽然，这段时间听大家说起江南形势，看了些书，也问了先生，也有自己想的。” “已经很不错了。”季非夜赞许道，她能看出来，孟初冬还是有些政治触觉的。 说了这会儿话，外面已经很晚了，院子里一片寂静，想来孟初春一家都已经睡了。 孟初冬和季非夜也不再耽搁，整理了下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打包了黄老他们常点的早点到了杏林药铺。 “张伯，早啊。” 看到季非夜，张掌柜也打了招呼，看她手上大包小包的油纸包，连忙上前接了下来，“怎的带了这许多过来？” “我来看望黄老，正好给你们带早饭过来。” 黄老这个年纪觉少，这会儿也起来了，看到季非夜便招手让她过去。 杏林药铺的后院很大，里面一大块场地是用来炮制药材的，还有个不小的药圃，里面种了各种药材。 黄老就站在药圃旁边，“我也听说你那二嫂不是个好相与的，但是人死如灯灭，季丫头有些事情，你还要看的更远一些。” 季非夜伸手碰了碰身前那棵树上的叶子，“黄老，大概我对生命，没有天然的敬畏之心。” “我看出来了，你需记着，生命不可重复，无法重来，你需好好珍惜才是。” 黄老并非是为了季非夜不在意王氏死活生气，而是他觉得这姑娘的生死观可能有些问题，她把生死这种事情看的太淡了。 “黄老？”季非夜有些诧异的侧过头，“我很珍惜自己的命的。” “是么？我这会儿看你，倒有种可以为了一点破玩意儿献上自己的命的感觉。” 季非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上辈子最后，她对于要献出自己的生命这件事是看淡了的，她那会儿最好了一切的准备去死，也不曾在意过自己的命。 但是她自认为到了这边之后一直都挺珍惜自个儿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时光的，也不知道黄老是怎么看她，才能看出这种事情来的。 “孟家小子是不错，不过你自己更好，孟家那样的地方，还是早早抛却比较好。” 明白这是黄老的劝诫，季非夜点点头，“我和夫君，还有大哥大嫂一家已经同孟启断绝关系了，与孟初夏更是没什么关系。” “至于我二嫂，正如黄老你所说，人死如灯灭，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不是吗？” 第374章 哀叹 黄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听季非夜说话，听着却没什么问题。 后面季非夜问他求药，他也开了药，“每日一副，吃个七天，排出来就好了，让她自己多注意。” “明白。”季非夜拎着药包走了。 黄老看着季非夜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其实黄老的感觉并没有错，只是季非夜同他们一直交好，行止之间也很正常，黄老这才看不出来季非夜这个人对感情的投入远远没有别人深。 所以她并不是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只不过不怎么在意别人罢了。 不过季非夜目前已经比最初好了许多，若是刚穿过来的她，根本不会在意孟娇杏的生死。 总的来说，她也在慢慢改变着自己。 把药交给了沈氏，叮嘱了沈氏这药怎么吃之后，季非夜便回村子去了。 还有几天才端午节，孟初冬还要上几天课，才能放假回家。 之前铁根婶让季非夜带的布，她已经托人送回了村子，到桂花嫂子家拿钥匙的时候，季非夜便顺口问了一句东西送到没有。 “布匹都给铁根婶送过去了，铁根婶说你那布选的真好，细密结实，却不粗，颜色也好看，正好叫芳娘给方勇做两件衣服。” 桂花嫂子觉得季非夜那布选的真好，若是真的是铁根婶给的那银钱，那可真是买的值。 “县里的织云坊掌柜和我熟识，正好给我打了个折，我就给铁根婶挑了两匹好的。”季非夜笑着解释了一句。 “还是三娘你交际广。”却没提说要季非夜帮忙买布的事情，桂花嫂子也很明白，季非夜能让别人给她打折是她的本事，她却不能因此就去占便宜。 “对了，听说你那二嫂去了？” 季非夜干脆在桂花嫂子家坐了下来，“是的，他们走到半路上，叫孟初夏丢了下来，一路乞讨回来的，路上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回来就不行了，一天都没撑下去。” 更细节的季非夜没有说，她只需让凌家塘的人知道孟初夏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就成了。 桂花嫂子听了唏嘘不已，“你那二嫂虽然挺让人厌的，对孟初夏却是真的好，没想到这孟初夏竟然这么狠心，自己发达了就把她丢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那陌生的地方自己找回来了，若是别人，怕是死在半路上都没人知晓。” 季非夜却道，“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她心里憋着一口气，自是不肯轻易倒下的。” “再说了，她若客死他乡，除了我那二伯，我们这些人都是不知道的，日后又有谁逢年过节为她烧些纸钱呢？” 时人不仅重生前，更重死后。 “说是娇杏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嗯，大约是我二伯嫌弃她们母女两累赘吧。” “哎，作孽啊！”桂花嫂子听着于心不忍，不由得感慨还好自己没有遇人不淑。 “你二嫂当年还是自己主动嫁给孟初夏的。”桂花嫂子叹了这么一句。 季非夜听出来她的未竟之语，总而言之，孟初夏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东西。 第375章 误解 因着这一连串的事情，季非夜也没什么兴致做事情，干脆收拾了一下心情上山看看。 蜜瓜苗才栽下去没多久，季非夜漫步林间，看着那些瓜苗长的都很不错，对着迎面过来的韩实点点头。 “韩实大哥。” “季姑娘瞧着好像心情不好？” 季非夜愣了下，“很明显吗？” “平时季姑娘总是带着笑的，今天脸上连一丝笑意都没有，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季非夜往前走着，叹了一声，“最近一堆事情，心里有些想不通，便来这里散散心。” “如果季姑娘不介意的话，倒可以跟我说一两句。” “都是家事，说出来要叫韩实大哥笑话了。” 韩实闻言却没说话，季非夜诧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其实我和韩熙并不是亲兄弟。” “什么？”季非夜见平时韩熙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总要和韩实交代几句，还觉得这兄弟两感情挺好的。 “韩熙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而我是他捡回去的，他不知道我是何时出生的，只是那会儿韩熙出生才几天，他觉得我比韩熙大，就叫韩熙叫我大哥。”韩实慢慢回忆着自己的故事。 这是个在季非夜看来有些普通的故事，韩熙的父亲是轩辕家的护卫，他妻子生韩熙的时候血崩没活下来。 韩熙的父亲把妻子葬了之后，在回去的路边捡到了韩实，便一起养了。 他告诉韩实和韩熙，他们是双胞胎，韩实是哥哥，韩熙是弟弟。 直到兄弟两人长大之后，长的根本一点儿也不像，韩实身材高大壮实，容貌和他们的父亲差别也很大，韩熙身材修长，容颜俊朗，却是继承了母亲。 有人开始怀疑他们不是同胞兄弟，恰好那会儿韩熙听了一些传言，跟韩实吵了一架。 韩实便默默的参了军，而且不是加入韩熙熟悉的燕西军，却是投身镇国公赵将军的麾下。 把韩熙气的不行。 “后来呢？” “后来父亲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我回去祭拜父亲，和韩熙在父亲的墓前打了一架，自那以后韩熙就没再和我吵过架，还一直关心我的情况。” 季非夜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韩实说自己的故事的原因。 “说这些只想告诉季姑娘，有些事情闷在心里不说，别人不一定明白你在想什么，有些误会容易结，却不容易解。” “呃……？”季非夜歪着脑袋想了想，“误会？” “季姑娘不是和孟小哥吵架了吗？” 季非夜哭笑不得，“韩实大哥，就像你所说的，别人不一定明白你在想什么，你可是猜错了我的心思。” 韩实脸上微微露出一些尴尬，“那真是不好意思。” 季非夜摇摇头，“既然我知道了你的一个秘密，那么我烦扰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随即她把跟孟初夏有关的一些消息给韩实说了说。 “孟初夏不是走了吗？” “是啊，”季非夜摊了摊手，“但是他留下了很多疑团啊。” “那又如何？” “他和刑烈在泉州，泉州距离这里何止千儿八百里，即便他有什么想法，也是鞭长莫及。”韩实倒是直白。 “至于季姑娘你说的东平县县令，他既然之前没有和你正面对上，只是做了一次引荐，那就说明了，他不尽然相信你母亲的话，他更不想得罪你的父亲。” 第376章 不能侥幸 季非夜一怔，原来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 “韩实大哥，谢谢你。” “季姑娘，这件事你可以和孟小哥商量着来的。”韩实真情实意的建议。 “我跟他也说了，不过因为涉及到我母亲那边，他大概怕我有抵触情绪。”季非夜也想明白孟初冬为什么没有跟她深谈这个事情了。 “我大概明白了。” “季姑娘，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自以为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的。” 不妨韩实突然这样说，季非夜陷入了沉默。 直到韩实把季非夜送到她家后院门口，季非夜才抬起头，“也许韩实大哥你说的对吧，谢谢韩实大哥今天开解我。” “我比你们都大，所经历也多一些，有些事情我看得开一些也很正常。” 季非夜回身仔细打量了韩实一会儿，直看得这么个汉子都有些不自在了才收回目光，“韩大哥一直不成亲，韩熙大哥不急吗？” 韩实瞪了季非夜一眼，“韩熙跟你说的？” “我自己猜的。” “现在我不说家徒四壁了，就连个家都没有，何苦祸害其他女子？” 季非夜点点头，“我懂了，韩实大哥你放心，不用几年，我会叫大家都能娶上媳妇的。” 说着，季非夜转身进了院子，却不再给韩实说话的机会。 被韩实开解了之后，季非夜也想明白了，她现在实在是太过杞人忧天了，而且她也不是那高个的，天塌下来了，也不是她顶着。 至于季家那边，她已是出嫁女，孟初冬也不是个需要她娘家支持什么的人，又何必在意许多？ 想通了这些，季非夜只觉得一身轻松，下午随意做了些事，吃过晚饭就进了空间。 空间里后山的葡萄架上，葡萄已经开始成熟了。 季非夜摘了一颗丢进嘴里，滋味很甜，想必到时候拿来酿葡萄酒也不差。 查看了各处情况之后，季非夜坐到了泉水旁边，她心中负担少了些，自是该好好练练季氏心法了。 这段时间她修炼的不是很勤快，如今却觉得还是好好修炼比较好，季氏心法主要不在于攻击力，她练的久了也不过身法较常人好上不少。 季氏心法是季家传承的心法，在季非夜看来，目前季氏心法不过两个作用，一是解开空间里的阵法，其二便是提高她的五感。 上一世她练到第七层，便能做到沟通天地，使得祭天大阵布置的更加圆满，这一次叫她再那样刻苦怕是做不到了。 但是怎么也要练到第五层，第五层心法之下，她便能如那将武功练到极致的江湖人士一般，能在危险临近的时候有‘预知’的能力。 其实也就是五感训练到一定程度突破极限导致的结果。 虽说孟初夏和孟启现在鞭长莫及，但是季非夜明白，她和轩辕澈有关系的事情怕是已经落在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而她不能抱着侥幸心理指望轩辕澈。 既然不能侥幸，那么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正道。 决心已下，季非夜闭上眼睛沉浸到练功当中。 第377章 包粽子 端午节即将来临，此时正是春夏之交，百病易生，杏为医家之花，艾乃医家之草，到了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去野外采艾蒿回来晒干的。 季非夜和桂花嫂子一起去野外采了一大捆艾蒿回来，院子门口，后门口，家里大门口厨房门口，每个门的门口都在两边各放了几支艾蒿，一时间走到哪里都能闻到艾蒿的那种香气。 然后两人一起上了山。 季非夜背着个背篓采了半篓子梦子回来，桂花嫂子则是上山去摘箬叶当做粽叶的，端午节除了要准备艾蒿，雄黄酒以外，包粽子是少不了的。 桂花嫂子想着这包粽子怎么也要教季非夜学会了，便在季非夜这厨房里处理粽叶。 山上才采摘下来的箬叶放进盆里，拿刷子一片片的刷干净了，然后继续泡在水里，这样可以保持绿色。 箬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闻着感觉很舒服。 “嫂子打算包什么粽子？” “裹些白米粽，再裹几个加红枣的，也就成了。” 季非夜点点头，她倒是想弄点各种馅料的，不过家里存货不多，距离过节还有两天，她可以往镇子上跑一趟。 “糯米不用泡太早，明天下午泡上两个时辰就好了，明晚我和你一起做。” 季非夜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便上镇子上买了一堆东西回来。 带肉的肋条，咸鸭蛋，红枣，红豆，绿豆还有一点葡萄干。 家里还存着的干香菇拿出来泡发，春天那会儿晒干的笋干也拿出来泡发，肋条分成排骨和五花肉，分别腌制了。 等到傍晚桂花嫂子裹好自家的粽子的时候，过来看到季非夜各种盆盆罐罐弄了一堆的时候，“你怎么弄这么多？” “这天气这么热了，弄了这许多吃不掉都要坏了啊。” “也不多啊，只是品种多而已，到时候拿着送人也要送掉不少的。”季非夜把提前跑过的糯米和血糯米拿了过来。 “我打算裹笋干排骨粽，香菇五花肉粽，蛋黄粽，两种豆沙粽，蜜枣粽，材料都不多，每种也就只能做不到十个吧，嫂子你看也不是很多。” 桂花嫂子随手一算，这就是四五十个粽子了，她也想不通，季非夜就和孟初冬两个人，就算送人也不过一种口味两个罢了，剩下那么多难道当饭吃不成？ 不过季非夜把材料都准备好了，桂花嫂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开始教季非夜裹粽子。 粽子都裹好了，大锅里放水，粽子放进去，灶下面架上柴开始煮。 “孟小四是明天回来？” “嗯，早上去问了他，大哥大嫂那边有些事情，所以今晚回不来。” “三娘啊，我一直都没问你，我瞧着你这后山上面你也不需要怎么操心，你大哥大嫂和孟小四都在镇上，你咋不住到镇上呢？” 季非夜从灶下走出来，“因为我想先把后山上的果园和工坊弄起来啊。” “可是你在镇上的话，不是更方便照顾孟小四吗？”桂花嫂子无法理解，季非夜做这些纵然是对村子比较好，可是她不是更应该照顾自己的丈夫吗？ “那我也想做自己的事情。”季非夜如是回答道。 第378章 家中来客 后来桂花嫂子也没说什么，她并不是非得让季非夜听她的不可，只是她作为年长者，劝一两句是本分，把话说重了就是不知所谓了。 季非夜自然是不在意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厨房里弥漫着粽子的香气，季非夜将锅里的粽子拿起来，放到篮子里挂在通风的地方，这才把厨房收拾出来。 吃了个粽子当早饭，季非夜挑了些豆沙三角粽，她跟桂花嫂子学了两种裹法，甜粽子都是三角粽，咸粽子裹了四角的，红豆沙和绿豆沙就裹的三角粽。 把粽子用篮子装了，季非夜就给送上山，韩实他们在山上，这一天也该休息的，毕竟五月初五，五毒俱出，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 山上面吕大娘和吕二娘也裹了粽子，而且她们手比季非夜巧很多，粽子包的小巧又好看，只是内馅没她这么复杂罢了。 季非夜又从山上面拿了两个白米粽子下来。 很久没有刻意去弄一些好吃的，想着等会儿孟初冬要回来，季非夜便拿出食材开始折腾起来。 也算是她手巧，不一会儿，案板上边摆了豆沙馅的玫瑰花式样包子，枣泥馅的紫荆花饼，甚至还无聊的弄了几个兔子式样的小馒头。 直到门口传来一阵声音，季非夜把最后一个蒸笼放到锅里，灶下点起了火，还没发现有人进来，就有些诧异的走了出去。 结果门口居然站了一堆人。 黄老在最前面，韩熙也在，轩辕子息和黄景山正指挥着度飞和其他侍卫往车下搬东西，孟初冬正往里面走，看到季非夜连忙几步走过来。 “三娘，刚刚在忙么？” “这是？”这大过节的，怎么所有人都跑她家来了？ “平时家里总是就我们俩个人，正巧大家也许就没有相聚了，我便请了大家伙儿来做客，三娘你不介意吧？”孟初冬立刻解释道。 “我怎么会介意？”季非夜看了孟初冬一眼，然后和他一起上前迎客。 “不要站在门口了，到屋里面坐吧。” 等到大家都进了屋，孟初冬帮着季非夜倒了茶，看到锅上的蒸笼，“这是在做什么？” “做了些小玩意儿，现在看来可能不够了。”她只是做着玩儿的，一人一个可都不够分呢。 轩辕子息很快跑到厨房来。 “季姐姐，你都裹了什么粽子啊？” 季非夜给他说了有哪些口味的，轩辕子息顿时纠结起来，“那季姐姐你给我热个排骨的！” “我每种口味都热两个，大家吃着玩就好。”她的粽子也没裹多大，正好她午饭估计要迟些，吃一个垫垫肚子也好。 孟初冬一会儿去那边招待客人，一会儿过来给季非夜帮把手，两边跑的不亦乐乎，就连额上都渗出些汗来。 季非夜隐隐约约能猜到孟初冬请客来家里的原因，想来她还是让孟初冬担心了。 她的亲人不在意她，却有更多的别人会在意她。 这大概就是孟初冬想对她说的话吧，只是他没有说，却在行动当中体现出来了。 第379章 回礼 因为是突然来客，季非夜确实没什么准备，幸好孟初冬从镇上带了些菜回来，季非夜也不急，把蒸好的点心也让孟初冬拿去给大家尝鲜。 “季姐姐手真巧。”轩辕子息拿着一个玫瑰花豆沙包，看了看才咬下去。 “季丫头这手确实巧，偏她爱弄这些花样来。”黄老也赞了一句，豆沙包里的豆沙不是特别甜，味道正好，既满足了他想吃甜食的心，又不必担心吃多了。 等到午饭做好，也差不多快过了午时了。 季非夜菜园子里的菜种的早，这时节黄瓜豆角茄子都能吃了，豌豆毛豆嫩生生的，所以桌上拍黄瓜，豆角烧茄子，毛豆剥了和青椒一起炒，豌豆则直接煮了豌豆饭。 孟初冬还给季非夜拎了一篓子黄鳝回来，帮她杀好了之后，直接拿大蒜子烧了，又有一只老鸭炖了老鸭汤。 除去这些，季非夜还摊了薄的几乎透明的饼皮，水芹菜杆绿豆芽烫熟，和黄瓜丝和切好的蛋皮卷成饼，看着也赏心悦目。 这一日弄的都是些家常菜，不在于精巧，却在于一个鲜字，众人吃的也是相当满足。 “季姐姐，县里有家小店里的酸萝卜老鸭汤做的特别地道，等你下次去县里，我带你去吃。” 吃过了饭，孟初冬帮着季非夜在厨房里收拾洗碗，轩辕子息也不介意，靠在旁边的土台子上和季非夜聊天。 “等我冬天也做些酸萝卜，放汤里一起炖可以解腻。” “对的对的，那汤喝起来特别清爽，没有一般老鸭汤油那么重，不过姐姐今天中午做的汤也不油腻。” 季非夜一笑，“承蒙夸奖。” “对了，你们是下午回县里吗？”吃过饭，只有轩辕子息还留在家里，黄老他们都对后山的果园有些兴趣，上山去看看了。 轩辕子息倒不是不想去，而是他中午吃的有点多，现在爬山却是爬不动的。 “是啊，二老太爷说今天晚上要早点回去。”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么也要混完晚饭再走。 “对了，季姐姐，我叫表哥给你准备了些东西，都放在箱子里了，你到时候记得看啊！” “好，那我就先谢谢你啦。” “不客气。”轩辕子息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模样。 等到大家伙儿从山上下来，已经是半下午时分，稍微休息一会儿便要准备回去了。 “黄老，我放了些酒在车上，都是自酿的果酒，还有几罐是才做的梦子果酱，因是山上的野果，数量确实不多，只能麻烦你们看着分了。” “那果酱是昨晚才做的，这天气不经放，回去要尽快吃的。” 黄老倒是知道梦子是什么，闻言叮嘱了一句，“这段时间还是不要上山为好，梦子虽然不错，可是山上蛇虫也多，别给咬了。” “我叫韩熙在箱子里给你放了些驱蛇虫的药，若是一定要上山，记得在身上洒些。” 季非夜倒是不怕这些，不过这都是黄老的心意，当即应了下来，“我还没想到，谢谢黄老。” “客气什么，你一个人在家可要多注意些自身。” 轩辕子息也从车里探出头，“季姐姐你没事一定要去县里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季非夜笑眯眯的答应了。 第380章 青桃 孟初冬把人送到村口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季非夜并不在屋里，孟初冬找了一下发现她在房间里。 “三娘，在做什么？”孟初冬一边出声一边上前。 季非夜举了举手中的香囊，“昨天桂花嫂子提醒我才想起来，过节要佩戴的五彩香囊还没做，还有几针就完了。” “别伤了眼睛，而且香囊是孩子才佩戴的。” 季非夜缝完最后一针，用牙齿咬断丝线，又把提前准备好的雄黄朱砂等塞进去，小小的香包便做好了。 原本季非夜只做了一个，打算给孟初冬的，不过临了她又改了主意，拿着一个荷包给自己改了个五彩香囊。 “怎么？不许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孟初冬触及季非夜带着笑意的目光，心情激荡了一下，又勉力平静下来，“我家三娘本来就是孩子啊，你还没及笄呢。” 接过季非夜手里的香囊，孟初冬也给她佩戴上了。 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季非夜笑意盈盈的开口，“夫君，谢谢你。” 孟初冬耳根红了一下，“我也没做什么，好不容易过个节，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里孤孤单单的。” 对于季非夜为什么不去镇子上，孟初冬虽然没有明问过，却也不会干涉，在他看来，等季非夜想去了，自然就去，其他时候，还是让自个儿媳妇做自己想做的才好。 “有你陪我就够了啊。” “是我想让家里热闹一些，就我们俩个人不免冷清了些。”孟初冬在季非夜身边坐了下来，握住她放在双膝上的手。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虽然没有说话，气氛却也温馨的很。 坐了一会儿，两人又起身出了房间，上午黄老他们过来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轩辕子息特地让季非夜看的东西乃是两筐青桃和一筐枇杷，倒是挺符合这个小吃货的送礼风格。 枇杷是个好东西，做成枇杷膏存的时间久，还润肺止咳，正是这种季节变换时分最好的东西，那青桃应才熟，脆生生的，却很甜。 这种青桃就适合生吃，两筐季非夜肯定吃不完，而且桃子吃多了烧心，季非夜便让孟初冬送了一筐到山上给韩实他们。 回来的时候孟初冬又带了一筐东西回来，季非夜一看，竟是一筐梦子。 “韩实大哥说山上大家伙儿看你前天上山采了不少，以为你喜欢，正好那旁边梦子也多，就给都采了送了过来。” 季非夜一听，又把黄老送过来的驱虫药粉和那止痒的药膏拿给孟初冬，“夫君，麻烦你再跑一趟吧，山上这时节蚊虫开始多了起来，过几天我去多买点回来。” “这算什么麻烦？” 孟初冬上山去了，季非夜则把那筐枇杷和梦子搬到水井旁边，准备清洗干净了晚上去弄成枇杷膏和果酱。 至于那一筐青桃，她留了一小半自己吃，剩下的分做了几份，准备等会儿给里正爷爷家，桂花嫂子家，石磊家还有铁根叔家送过去。 等到孟初冬再下山来的时候，夫妻两个把洗干净的枇杷和梦子搬到厨房里，开始准备晚饭，吃过晚饭，孟初冬也帮着季非夜熬枇杷膏。 第381章 生辰 五月初六是孟初冬的生辰，两人一早起来，孟初冬去练拳，季非夜则钻进厨房里开始揉面。 对于孟初冬打完拳过来帮忙的举动，季非夜表示不需要，并把他推出了厨房。 早饭的时候，季非夜终于成功的做出了只有一根面的长寿面，碗里层层叠叠的白色面条实际上只有一根，汤是前一天熬的鸡汤，上面还卧了一颗荷包蛋，旁边点缀着碧绿的小青菜，香气扑鼻。 孟初冬在季非夜的目光下，将那一根面没有咬断的吃了下去，两口吃掉荷包蛋，最后把汤喝了个干净才放下碗。 “吃了长寿面，夫君以后定能活的长长久久。”季非夜笑容满面道。 孟初冬却笑，“再长久的日子，我也要和三娘一起过才行。” “好，那可说定了。” 说着，季非夜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生辰礼物。 一套以兰草纹为主的宝蓝色荷包和扇套，扇套里是上次季非夜从丹台买回来的湘妃竹扇，扇面一面画了水墨兰草，题了一个兰字，落款正是季非夜。 反面则写了一句话：宁静以致远。 孟初冬看着心里欢喜的很，季非夜撑着下巴，朝着荷包的方向指了指，“你再打开荷包看看。” 孟初冬满怀期待的打开了荷包，脸上的表情却在下一刻变成了惊讶。 怀表这东西，以前他不知道，但是近一段时间，从牧州城过来的杨裕便有这么一块怀表，据他说是泽工局里出来的东西，珍贵的很，一般人根本见不着。 杨裕很得意他有那样一块怀表，还特别喜欢在孟初冬面前秀，所以孟初冬记得很清楚，那块怀表是银色的，盖子上是五子登科的图案，打开盖子里面的玻璃很透，下面的表盘据杨裕说是贝母的，还刻了山川河流，可把一群人给羡慕的。 “这是怀表，跟咱们家这自鸣钟一样的，可以看时辰，我想着你读书总需要这样一个提醒时间的东西，一是看时辰方便，二也算提醒你，时光易逝，莫要虚度吧。” 季非夜解释了一番自己送这块表的理由，下一刻却被绕过来的孟初冬紧紧抱住了。 “三娘，谢谢你。”孟初冬除了谢谢，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他觉得仅仅是说谢谢这两个字，根本无法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季非夜总是为他考虑的很好，每一样东西对他来说，都是现下大有用处的东西，而他只能做些简单的事情来回报。 “三娘，你对我太好了，我真的不知道这辈子要怎样，才能对得起你对我的这番好。” “夫君，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给你好一点的生辰礼物而已。”季非夜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绣点东西对她来说不算多难，这怀表也是她托了黄景山和轩辕子息找的。 虽然人情待还，季非夜却不觉得，自己还不了这个。 上次她还白送了缫丝机的图纸呢。 “三娘，那你也是用了心的，正是心意最难得。” “三娘，我孟初冬这辈子到底何德何能，才能把你娶回来？” 季非夜却是哈哈一笑，“那是因为你没办法，只能娶我。” “所以我上辈子一定求神拜佛了一辈子，才能换来这辈子和你遇到。” 第382章 鞋子 上午，孟初冬便拎了季非夜打算送出去的桃子出门，“我给石头哥和里正爷爷家送过去，铁根叔家那份等我回来再送过去。” “不用啦，你路过桂花嫂子家把桃子放下来，然后跑一趟石头哥家，自从上次出了柳横那件事之后，石头哥的爹好像一直不太好，你去看望一下也好，里正爷爷家那边凌二哥也在家吧？你若是学问上有什么想请教他的，便留在里正爷爷家，我等会儿跑一趟铁根叔家，正好瞧瞧婶子那边有没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 “也好。”说着孟初冬就出了门。 季非夜把家里收拾好，也拎着一篮子青桃出门。 “三娘怎么过来了？”铁根婶看到上次季非夜让人托着带回来的布匹就知道，季非夜怕是为了他们家欠了人家人情，这一腔的感激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昨儿个夫君从镇上回来，还带回来两筐桃子，我哪里能吃掉那么多，便带了些过来给婶婶，这桃子挺甜的，给桂桃她们尝尝鲜也好。” “哎，你这做啥都想着我们家，我这哪里好意思就光收你的东西啊？”铁根婶就想着他们家不能老收季非夜送来的东西，所谓无功不受禄不是？ “婶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初我和夫君分出来，要不是有叔他忙前忙后的给我和夫君帮忙，我和夫君说不定还没有现在的日子呢，婶婶你跟我说这话就是见外了。” “再说了，我一个人在村子里，有事情还不是要大家伙儿帮忙？” 铁根婶家在村子里，她和季非夜站在门口推来推去也不像话，而且他家和季非夜交好，一方面叫那些人不敢随意去季非夜那边骚扰，一方面却也能让人知晓，季非夜和孟初冬夫妻俩都是厚道人，不是孟启林氏那样的。 距离芳娘出嫁就一个月了，芳娘那边自然还在赶着自己的嫁衣，而桂桃几个小的则在帮芳娘做鞋。 鞋纳千层底，选了青布做的鞋面，季非夜拿起一双看了看，针脚细密，做工扎实，不由赞道，“这鞋是桂桃做的？这做工看着可真精致。” 铁根婶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骄傲来，“我家桂桃，也就这做鞋的手艺能拿出手了，她们姐妹四个里面，倒是她肯在这上面下功夫，便是芳娘，也是不如桂桃的。” 桂桃正从铁根婶手里接过桃子，听了季非夜的话便笑道，“四嫂嫂，等我空下来了也给你做两双，我爹娘说，这鞋一定得合脚，得穿着舒服，这走路才舒坦，我给你做的鞋，保证你走路穿着舒服。” “好啊，那可谢谢桂桃了。”季非夜并不忸怩，笑着应了下来。 桂桃便立即拿了尺子要来量季非夜脚的尺寸，都记下来了，这才拿起桃子开始啃。 芳娘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走了出来，“四嫂嫂，上回桂桃得了你送的簪子可高兴的不得了，一连戴了好些天都舍不得收起来。” “姐姐你还打趣我，四嫂嫂送你的镜子，你不也是每天都拿出来瞧一瞧才放心么？” “快吃你的桃子去。”芳娘轻轻推了一把桂桃，才转向季非夜。 “四嫂嫂，我……是我也没见过这样稀罕的东西，真的很喜欢才……” 季非夜也就不为难人家小姑娘，“我都知道的，就是我得了好东西，也得好几天睡不着，放在枕头下面，睡觉前拿出来摸一摸才安心呢。” 这句话让几个姑娘都笑了，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第383章 顽固之人 季非夜在铁根婶家和芳娘她们聊着天，孟初冬却在石头哥家有些犯难。 石头哥的爹，老石头从隔壁县回来，就听村里人说柳横来自家把自家媳妇打破了头，赶忙跑回了家。 那会儿石磊娘头上的伤口用了季非夜带回来的药，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下地干活了。 老石头这才放下心来，随即他就要去找柳横。 那会儿石磊刚得到柳横死了的消息，哪里敢跟他爹说，便骗他爹，说柳横回隔壁镇了，而且对他们家怨气特别大，别他爹过去一趟，反而遭了柳横的毒手。 老石头被劝了下来，只是心里仍然忧心着柳横的事情，直到某天他听到传言，说柳横死了。 出去一打听，才知道柳横都死了半个多月了，而且柳家没了人，柳横的三个姐姐一个都不愿意管他，最后竟叫张虎随意找了个地方埋了。 老石头这下子气性上来了，回到家里指着石磊骂了一通，无非就是石磊存心瞒着他，让他都没能给故人之子送上一行，日后到了底下无颜见故人之类。 石磊娘也为此生了气，她差点叫那柳横一下打死，自己儿子也差点遭了毒手，她家这老头子不顾念他们母子两个，却为一个外人跟他们生气，当下也不再管老石头。 老石头一气之下卧病在床，都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没起来。 孟初冬过来的时候就感觉石磊家气氛不太对，和石磊聊了两句，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我先和婶子聊两句。”孟初冬把一篮桃子送给石磊娘，又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嘱咐她注意身体之类，这才走出来。 “这事说起来，起因还是我们家，我去和叔叔说两句吧。” “还是别了，”石磊拦着孟初冬道，“别到时候我爹把气撒在你身上，他就是一时想不通。” “总让叔叔这么躺在床上也不像话，家里不能总让你和婶婶忙。”孟初冬这话却有些责怪石磊爹的意思了。 石磊叹了一口气，“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石头哥，你就信我一次吧。”孟初冬坚持要自己进去，石磊无奈，放了孟初冬进屋。 “叔叔，我是孟初冬，听石头哥说您病了，我家里得了些桃子，就送了一些过来，等会儿叫婶婶洗了给您拿两个过来。” 孟初冬一进屋，老石头便转了个身背对着孟初冬，显然是在孟初冬敲门的时候就听出来他是谁了。 孟初冬并不介意，拖了张椅子在床前坐了下来。 “石叔叔，我知道您是为了柳横的事情不开心。” “可是石叔叔，您知道吗？得知柳横死了的时候，我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孟初冬看到老石头的肩膀动了一下，随后就听到他沙哑的声音。 “你和石磊一样都是没良心的，那可是个活生生的人！” 孟初冬淡淡道，“那莫非婶婶和石头哥，我媳妇他们就不是人了？就该活活被柳横打死才成吗？” “您或许想说，现在大家都好好的，只有柳横死了，可是石叔叔，若不是柳横死了，您回来见到的或许就是另一种局面，您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只有柳横还活着。” “石叔叔，你凭良心问问自己，柳横他会像石头哥那样把您当爹看吗？他是能活着孝敬您？还是您百年之后给您摔盆烧纸？” 第384章 忠言逆耳 “他不会的。”孟初冬直接下了结论。 “他能不顾自己爹娘跑出去，害得他娘一病不起，去世了都不曾回来，也能不顾自己爹在家辛苦为他奔波，他爹去了连副薄棺都不肯买。” “更何况，他若真的顾念石叔叔你几分的话，就不会打破婶婶的头，还要打伤石头哥。” “那天镇上的韩捕快也在场，说若不是我媳妇冲上去的快，柳横那扁担就照着石头哥的头上招呼去了。” “石叔叔也能想象的吧，那一下若照着石头哥的头打实了，说不定您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婶婶这辈子就石头哥这么一个儿子，就指着石头哥成亲生儿子给叔叔您传宗接代，若是石头哥有了什么意外，您还叫婶婶怎么活下去？” “所以，柳横死了，我松了一口气。” “因为我知道，我媳妇的命保住了，我好兄弟的命保住了，我婶婶也能有指望了。”孟初冬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那边老石头还是不出声。 “石叔叔，不管怎么说，石头哥才是您亲儿子，而且您知道柳横是怎么死的吗？” “您怕是只听人说他养伤的时候吃了忌口的东西，导致伤情复发了才死的吧？” 孟初冬说着带了些嘲讽之意，“我怕这传出来的是假消息，特地去隔壁镇子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柳横的死怪不了任何人。” “隔壁镇上的赌坊您是知道的，虎哥就是柳横的老大，有人给虎哥献了几条河豚，柳横不识河豚为何物，就叫厨子做了给他吃。” “那河豚是有毒的，偏生肉质鲜美，这吃河豚有个传统，便是那做河豚的厨子要先吃上一口，等上一刻钟的功夫，若厨子没事，其他人才能下筷。” 孟初冬的声音不紧不慢，老石头却不由自主的被孟初冬的话吸引住了，就连身子都无意识的微微转了过来。 “结果那杀河豚的人却叫柳横欺辱过，记恨在心，便照着平常杀鱼的方法把鱼杀了给厨下送了过去，厨下那厨子也没做过河豚，当做普通的鱼给做了，给柳横送了过去。” “柳横就这样被毒死了，石叔叔您倒是评价评价，柳横的死怪得了谁？” “石头哥不告诉您是因为他也怕，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也说天道好轮回，柳横就这样死了是不是他平时作恶太多才叫老天给罚了，谁也说不清楚，您要是非要为了柳横的事情争个黑白出来，惹怒了老天爷可怎么着？” 孟初冬说完这些，瞧着老石头虽然还背对着他，但是身形姿态已经不同了，怕是被说服了不少，只是拉不下脸面，便起了身。 “石叔叔，我言尽于此，多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但是若是有谁要伤害我的家人，我定是要同他不死不休的！” 孟初冬从屋里走出来，石磊看着他，目光带着询问的意味。 “我说了一些，叔叔应是听进去了，你再等会儿进去给叔叔道个歉，服个软，递个台阶，叔叔的病应该就好了。” 第385章 留饭 在石磊家耽搁了这么一遭，孟初冬到里正爷爷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里正爷爷有一段时间没见孟初冬了，就要留孟初冬吃午饭，孟初冬推脱不过，应了下来。 “凌章在屋里呢，小四你要是找他直接进去就好。” “哎，小四你把这桃子带进去，等会儿和我家章儿一起吃。”杨婶子正好把孟初冬送过来的桃子洗了，直接拿个盘子装了几个交到孟初冬手里。 孟初冬端着一盘桃子进去找凌章的时候，凌章正捧着一本书看的入神。 听到孟初冬的声音才放下书，孟初冬把桃子放到他手边，看到他看的正是之前从季非夜那里抄的《孟子小注》。 孟初冬才学到《论语》，《孟子》尚未读过，也从学院夫子那里听过他们对凌章的评价，知道凌章的学问是真的好，便心生佩服。 倒是凌章起身拿了几张银票递给孟初冬，“上次你同意我将《论语小注》这书拿去印厂里印出来售卖，我便把书交给了一个靠谱的人，如今这书卖的十分好，那人已经给了我近千两的分成，就如咱们约定的，我抽两成，剩下的归你，这是七百两银子，你先拿着。” 孟初冬直接接了下来，打算等会儿回去交给季非夜。 “凌二哥已经在看孟子了，觉得如何？” 提起这几本书，凌章便有好多话想说，他实在是太佩服这个读书的人，注解写的相当精辟，很多地方让人看着便能举一反三，有些地方颇有独辟蹊径之感，让人读之只觉柳暗花明又一村。 孟初冬确实有几处不太懂，便拿出来请教凌章，凌章不是个藏私的人，更何况他手中拿着的几本书还是季非夜送给他的。 当下给孟初冬细细的讲解，担心他听不明白还举了好几个例子给他说明。 这一番就到了午饭时间，杨婶子进来的时候发现桌上那几个桃子丝毫未动，而两人坐在那里说的津津有味，笑骂了一句两个书呆子，把两人叫出来吃饭。 季非夜在铁根婶那边也被留下来吃午饭。 “都这个点了，我还把你放回去，人家还说我吴巧小气，连顿饭都不给人吃，又不是说我有多少好菜，就请你吃个家常便饭而已。” “夫君还在家里。” “哎呀，我还不晓得，我可是看到了，你家孟小四一大早的就往里正家去了，里正那人我清楚的很，好些天没见着你家孟小四了，定是要留饭的，不行我就叫你叔往里正家跑一趟，让孟小四也来咱家吃。” 季非夜哭笑不得的拒绝了铁根婶这个建议，答应留下来吃午饭。 桂桃她们几个听了很开心，桂荷有些腼腆的开口，“四嫂嫂，我跟你说，我娘的拌茄子做的特别好吃，等会儿你要多吃一点。” “好，我等会儿一定多吃一点。”季非夜坐在那里看着桂桃做鞋子，顺便和桂香，桂荷一起帮着芳娘把那小件的不重要的东西绣几针。 不一会儿功夫，铁根婶就进来喊大家去吃饭，季非夜把东西放下来，又帮着芳娘把手里的嫁衣整理一下，这才和几个小姑娘一起进了院子。 第386章 定要叫你知道 桌上的菜色很简单，青椒炒豆角，拌茄子，铁根叔一大早在河里撒了网捕上来的杂鱼拿辣椒酱红烧了，最后拿丝瓜烧了个蛋汤，这在这村里，已经是很好的菜了。 季非夜尝了尝桂荷说的拌茄子，发现味道确实好，蒜泥融入茄泥当中，茄泥里应是加入了一点猪油，十分鲜美。 “婶婶这拌茄子做的真好吃。” “其实很简单，就是咱们种的那青茄子，一切两半，放锅上蒸，蒸熟了拿出来，加入切好的蒜末，盐和一点点猪油，拌开来就能吃了。” “听着好像挺简单的，我回去试试，怕就怕没有婶婶你弄的好吃。” 铁根叔听了，便指了指桌上的那道红烧杂鱼，“三娘，吃些这鱼，这鱼都是新鲜的，小鱼没有刺，去掉头直接嚼吧嚼吧就能吞下去。” 季非夜看到铁根婶脸上那一抹无奈的笑，顿时明白铁根叔是见她一个劲的夸赞铁根婶心里吃味了，当即伸筷子夹了一条鱼，“嗯，这鱼也好吃。” 桂香也没在意，“四嫂嫂，我娘做菜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喝点儿汤？” “好啊。”季非夜便拿着碗去盛汤，桂香立刻起身接过碗，帮着季非夜盛好了汤。 倒是桂香坐下来之后才觉得自家爹的脸色有些不好，“爹，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快些吃饭！”铁根叔粗声粗气道。 季非夜忍笑，没想到铁根叔在家里还会和铁根婶争这点小事。 吃过饭又在铁根婶家盘桓了一会儿，等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孟初冬和季非夜是前后脚到家的。 孟初冬就和季非夜说了说在石头哥家的事情。 “老顽固！”季非夜对石磊爹就只有这么一句评价。 “总有人把承诺看的比自己还重。”孟初冬虽然也觉得石磊爹的行为要不得，但是他也不想季非夜对这种行为一棍子打死，就补了一句。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的道理我也懂，石磊爹不就是觉得他和柳横爹是一起辛苦来的，是兄弟，兄弟之间就该互相照顾么？” “可是他也该知道量力而为，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石头哥至今都未娶妻，婶婶为这事都快急上火了，他却为了别人在那里装病，哪家的姑娘敢嫁给石头哥？” 季非夜从来就看不起这样的人，说他是圣父其实都是侮辱了圣父这个词，那圣父好歹是牺牲自己去帮助别人，他却是牺牲自己亲人去帮助别人。 “正是三娘你说的这个道理，我也把叔叔也说了一通，虽然我作为小辈不该说那样的话，可是我瞧着石头哥是真的拿他爹没辙了。” “叫我说啊，还是石头哥和婶婶心太软了，若是就把他丢在那里几天不管不顾，没人哄着他，说不定他自己就想清楚了。” 孟初冬呵呵一笑，“三娘，要是哪回我一下子想左了，你可千万别不理我，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一定要把我骂清醒了。” “那是一定的，你要是脑子犯糊涂，我一定叫你知道我的手段！”季非夜假意威胁道。 孟初冬长长一揖下去，“届时还请娘子手下留情！” “你就贫吧！”季非夜没忍住笑了出来，拉着孟初冬往厨房里走，一起去做晚饭。 第387章 新盐 孟初冬去了镇上，季非夜在家，除了上山去转一圈，回来饲弄一下后花园里的花草，便是在桂花嫂子家呆着，或是去铁根婶家帮忙。 “对了，我昨天去镇上买盐，那盐比之前的盐看上要好不少，而且价格也便宜了。”桂花嫂子院子里坐了几个妇人，其中就有方英和卢慧。 自打上一次季非夜帮方英嫂子孵了一窝小鸡，而妞妞和芳娘又和方英嫂子本家说了亲，方英便和她们走的近了。 这时节都是男人们在田地里忙活，女人在家做事情，家里家务做完了，就拿着缝补的活聚在一起，一边做一边聊天。 适才开口的正是卢慧，她见那新盐价格便宜，便买了回来，做了菜发觉少了苦涩味。 “而且那盐洁白如雪，吃起来还没苦涩味。” 别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季非夜却知道，这是轩辕澈他们成功晒了盐，而且已经大批量出货，在云林镇也能买到新盐的话，也就意味着海盐的产量可以大面积铺货了。 “咱们以前吃的盐都是江南那边过来的，价格自然贵，这是朝廷新制的盐，物美价廉，价格自然就下来了。” 听到季非夜的解释，方英嫂子笑着接了话，“看来孟小四在镇上读书也有好处，这消息啊，知道的就是比咱们多。” 季非夜笑了笑，默认了这个说法。 “不过我好像听说镇上有人说，林员外家说这新盐说不定有问题，他们家肯定不用呢。”说话这人叫赵小华，和方英嫂子他们往来比较多。 “啊？林家这么说？”卢慧神色顿时有些紧张，她都用了那盐了，会有什么问题？ 云林镇这里，林员外家势力最大，有些时候林家甚至能影响整个云林镇的某些流行，比如林员外家的小丫鬟穿了什么新式的衣裙，其他村里就会有人照着去做。 或者林家吃了什么吃食新鲜，用了什么物件好用，都会慢慢流行开来。 季非夜这段时间特地留心了林家的一举一动，发觉林家在云林镇这块虽然看着很低调，实际上却在当地的生活当中有着深远的影响。 不说别的，林家的地就不止镇子北边那块，十里八村的，谁家要卖地什么的，第一时间都会想到林家，林家也不小气，价格出的也公道。 这就导致了，这附近多数地都是林家的。 “是啊，我是听林家出来采买的婆子说的，她还特地站在那卖盐的铺子门口说的，声音大的很，我瞧着不少人都不敢买新盐呢！”赵小华说的有板有眼的。 季非夜能肯定的是，这林家确实有问题。 没想到的是，韩熙和黄老在这镇子上这么久，林家却能在他们眼皮子下面行事，也不知道韩熙对林家有没有调查过什么。 “信他们做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家参与了贩卖私盐，看新盐降价了知道要亏本了，这才出来宣传呢。”季非夜随意说了一句。 “啊，贩私盐不是重罪吗？”本朝对盐管控极严，贩私盐是重罪这件事，就是下到乡野小民也都是知道的，所以就是乡下那挑货卖的货郎，手里都是没有盐卖的。 第388章 为了名声 “盐的苦涩味重才说明那盐质量不好，会有些长期食用对身体不好的东西在里面，这新盐没有苦涩味，正是证明了它的质量好没问题。”季非夜又顺便给她们解释了一下。 “若是你们不信，家里还有之前的盐的，你们把盐化到豆浆里面，看到有絮状的沉淀物出现，那就说明盐里有杂质，和豆浆混在一起了，把那些絮状物过滤掉，再把盐水放到锅里煮干，剩下的盐就是干净的盐了。” 大家听着都很新奇，“还有这法子？不过用豆浆来弄，可太浪费了啊！” “咱们现在不是有新盐了吗？我只是说有这么个方法可以让盐更干净，吃新盐就不用这样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对的啊？”之前说林家说新盐不能吃的赵小华不由得咕哝了一句。 她和季非夜打交道不多，不知道季非夜这个人对于不熟的人，通常都不知道给面子是怎么一回事的。 她的话才说完，就听到季非夜声音冷了下来，“我不是说了你不信的话可以回去试验吗？再说了，你家钱多，想买贵的差的盐吃也没人拦着你，这新盐是吃死了人还是怎么着？林家说对的就是对的了，这林家是想要当皇帝吗？” 这话可就十分大逆不道了，方英她们脸色都吓白了。 “三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赵小华被季非夜这一番抢白，脸色红红白白的，在方英的瞪视下，才有些不甘心的低头。 季非夜才不管他人对自己评价如何，她在心里忖度着该去镇上一趟，至少和韩熙交换一下消息。 她可没忘记，在林家还有个对她虎视眈眈的草丫在那边呢。 因着这么一档子事，院子里气氛一下子有些僵，只有桂花嫂子完全不受影响，她笑着站起来，“三娘，中午在我家吃吧？” 季非夜回过神来，答应了下来。 赵小华这才找到借口，她连忙站起身，“我也该家去做饭了，否则我婆婆要说我了。” 赵小华是方英和卢慧带过来的，方英此时有些后悔带她过来，便拉了卢慧一把，一起对桂花嫂子告了辞。 等大家都走了，桂花嫂子才拉着季非夜劝道，“下一次遇到赵小华那样的，你不理她就成了，干什么那样说，她肯定要去村子里说你的坏话，不值当。” “无所谓，别人说我两句，我身上又不会掉块肉下来，再说了，她们说也就只敢在背后说罢了，叫人当着我面说啊。” 桂花嫂子无奈，凌家塘谁不知道，季非夜连当初那个小混混柳横都敢打，而且那柳横放话说要季非夜好看之后没几天就去了。 别说当着季非夜面说坏话了，平时见了她都恨不得绕着走。 也幸亏季非夜是个不爱串门的，一般只在她家，或是在铁根婶那边，她们两家都知道季非夜是个什么性情。 “你总归是要在村子里生活的，也别把自己搞的那么可怕。”桂花嫂子只好不痛不痒的劝了一句。 “谢谢嫂子，我心里都有数的。” 第389章 打听来的消息 不等季非夜去镇上找韩熙，却有一个人回来找她了。 正是之前被季非夜拜托去牧州城打听消息的胡小六。 胡小六当初受了季非夜的拜托，把云林镇这边交给丁小五之后，就孤身一人去了牧州城。 他是跟着云林镇去牧州城的商队过去的，给自己捏造的身份就是个乡下汉，听说牧州城那边特别繁华能赚钱才跟着商队过去的。 胡小六脑子灵活，嘴上也甜，而且勤快，在商队的时候帮着干这种活，商队里大家都挺喜欢这个干活卖力的小伙子的时候。 到了牧州城，那商队的首领知道胡小六手里没多少钱，为了给他省钱特地给他介绍可以去住在牧州城外的成山寺。 成山寺在牧州城也算有名，而且成山寺和青林寺那种纯粹的寺庙不同，成山寺是有自己的土地的，寺庙里的和尚个个名下都有土地。 所以成山寺附近有很多佃农，也有不少便宜的小院子，供人居住的。 胡小六便同几个过来游学的穷学子挤了一个院子。 那几个学子穷归穷，也颇有些清高，平时都不爱搭理胡小六，但是看到胡小六每天都主动把院子收拾的清清楚楚再出去，回来的时候也从不会打扰他们，就渐渐有了些好感，也偶尔和他说两句话。 “我这里不少消息都是那些学子告诉我的。” 季非夜点点头，“都有什么，你都给我说说。” “那杨裕在牧州确实犯了事，牧州有一户人家姓林，那林姓人家也是当地一方大势力，他们家有好几个少爷，平时和杨知州的儿子杨裕也在一起玩。” “有一日他们在斗兽，结果似乎出了什么意外，林家死了个少爷，伤了两人，就杨裕毫发无伤，之后杨知州就放出话说，他儿子受到了惊吓重病在床，送到城外的庄子养病去了。” 季非夜点点头，“实际上是送到了这边来了吗？” “那林家有什么来头你打听了吗？” “据说林家有一位大人在朝为官，具体我就不知道了。”胡小六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在意，继续说吧。” “嗯，”胡小六整理了一下心情，继续说下去，“关于杨家和林家的关系，我没打听出来什么，倒是姑奶奶你说的商队往来却有一点。” “说说看。” “是这样的，能发现这个也是意外，我打听到那杨知州有位小妾，那小妾姓杜，杜家并不在牧州，而是在岷州，那杜家听说好些年前出手买了几个山头，那山头下面竟然挖出了矿，正好那会儿杨知州在岷州任职，杜家为了讨好杨知州，就把一个女儿送给他做了小妾。” “矿山？是什么矿？” “好像是铁矿。”胡小六也是听人家八卦听来的，因此也不太肯定这消息的准确性。 “这和林家有什么关系？”季非夜心想，莫非林家是和杜家有关系？ “我打听到，岷州那边隔几个月就会有一队商队过来咱们云林镇，岷州这个地方很穷的，会有商队来咱们云林镇很奇怪啊。”胡小六出去了一趟，见识也涨了不少，听到这样的消息下意识的就觉得有些奇怪。 第390章 交流 胡小六虽然不明白季非夜为什么要让他打听杨家的事情，但是他心里有了怀疑，便特地去打听了一下。 他跟着去牧州城的商队那时还没出发，那首领见胡小六好奇岷州那边的事情，便给他说了些自己知道的。 “商队首领姓梁，梁大哥告诉我，岷州那边他们这样的商队一般都很少过去，岷州几乎都被杜家把控了，商队也都是杜家自家的。” “至于来云林镇这边的商队他们也有听说，说是杜家不仅有商队往来云林镇这边，还有好几支商队往南边走，跟他们这样走南闯北的不一样，杜家的商队多是运东西出去。” 这话是商队那位梁首领给胡小六说的，胡小六虽然在商队呆了一段时间，但是对这商队的惯例却是不懂的，他只好把话给季非夜复述了一遍。 “梁大哥说，杜家是因为有了杨知州的支持才能把生意做这么大的，而且他们觉得杜家根本就是走了狗屎运。” 季非夜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跑这一趟辛苦了，钱够花吗？” 胡小六连忙点头，“够花的，还有剩的。” “剩下的就给你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胡小六离开之后，季非夜收拾了一下也往镇子上去了。 一走进杏林药铺，前面一个人都没有，季非夜便抬脚走向后院。 黄老抬头看见季非夜，便朝她招手，“季丫头快来，我找人弄了些好东西，加了冰快马送过来的，刚刚才到。” 季非夜走过去一看，只见黄老坐在摇椅上，旁边的石桌上摆着一个盆，盆里还有些碎冰，上面一颗颗红彤彤的果子可不就是荔枝？ “荔枝都送过来了？” “是往云京送的贡品，半路给我们这边送了些，说不得下午轩辕子息那小子就要着人给你送一些了，我得叫韩熙那小子给他送个信，别和你错开了。” 这些荔枝保存的还不错，可是外壳颜色也有些许变色了，季非夜不由得有些怀念现代的快递物流，就算她住在深山老林里，也能两三日之内吃上全国各处新鲜的吃食。 坐下来陪着黄老吃了两颗荔枝，季非夜就放了下来，“韩熙大哥呢？不在这边？” “说是衙门那边有什么事情，早上就过去了，到现在也没来，你找他有事？” “嗯，想找他打听个事情。” “我听说轩辕澈那边打算再安排个人过来，韩熙总忙的不见踪影。”黄老似是无意感慨了一句。 季非夜心中一动，莫非韩熙发现了什么？ 陪着黄老聊了会儿天，劝他荔枝不要吃太多，到了中午时分，季非夜才见到匆匆过来的韩熙。 “正好，我有事情跟你说。” 两人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详谈。 “你先说。”季非夜道。 “上次和你聊过之后，我又着重查了一下刑烈来牧州的行程，发觉他应该和牧州知州杨晨林有接触，只是更详细的，却查不到了。” “刑烈的妻子是当今礼部尚书林振雄的嫡长女，杨晨林娶的是林家的庶女，这两人也能算得上是连襟，我们本来一直监视这刑烈的行动，他到了牧州之后，当时并未和杨晨林见面，没想到这竟然是障眼法。” 第391章 太薄弱 季非夜明白了，刑烈做出来牧州见杨晨林的样子，但是在轩辕澈的人的监视当中，这两人并没有见面。 不过实际上，他们仍然借此机会暗度陈仓见了面，甚至有了什么约定。 “礼部尚书姓林？”季非夜心想，这未免有些太巧。 “林振雄是江南大族林家人，前朝时就在礼部，先帝并没有将前朝的官员全部杀光，林振雄当时是属于实干派这一派的，这些年在朝中也是政绩卓越。” “我这里也有些消息。”季非夜把胡小六打听到的，杨家，林家和杜家的一些事情给韩熙说了一遍。 “我觉得林员外家或许是个切入口，杜家那边的矿山是不是真的是铁矿？那些铁矿流入了哪边？杜家往来云林镇的商队是不是和林家有关系，林家为什么要在云林镇？杨晨林，刑烈以及那位礼部尚书林大人在这之中有什么关系，都要查一查。” “还有，不得不说，你们对于各大世家的掌控真的是太差了。”季非夜不客气的批评道。 韩熙语塞，最初他过来不过是为了保护黄老，几乎都不怎么涉及到别的方面，最近他才开始在这方面着力，发现这么些年，他确实忽视了很多。 而且他们确实忽视了世家，这才导致前十年，大业几乎都在北方和狼族打仗，等到回过神来，江南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 宣帝即位以来，虽然着力培养，但是短短几年，想要渗透入各大家族，难度真的太高了。 “杨晨林不好查，刑烈不好查，不过林家总归是好查的吧？让晋王多安排些人过来，就你一个人，三头六臂都不够。” “人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前两天，晋王给他传消息过来，刚训练出来一些人，要放些人到他这里来锻炼。 “你们两个谈好没？快点出来吃饭了，季丫头，子息那小子给你送的荔枝送过来了，等会儿你记得带走。” 外面传来黄老的声音，季非夜和韩熙起身走了出去。 “人走了吗？我还没让他帮我给轩辕小公子道谢。” “度飞急着回去，听说你在我这儿，把东西放下就走了。”黄老摆摆手，背着手慢悠悠的往院子里摆了午饭的桌子那里走去。 “那我下次去县里当面给轩辕小公子道谢。”季非夜走上前帮着黄葛给大家盛饭，在杏林药铺吃了饭之后，季非夜拎着那一篓子荔枝往孟初春的早点铺子走去。 此时正值中午，孟初冬在和他们一起吃饭，看到季非夜立刻放下碗筷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就来了，去了黄老那边，轩辕小公子给我送了些荔枝，我拿过来大家一起吃。” “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吃？”沈氏也起身要给季非夜添副碗筷。 “大嫂你坐着吃饭吧，我在黄老那边吃过了。”季非夜连忙摆手，自己进去找了个盆，把荔枝从篓子里取出来。 那荔枝从树上摘下来就直接用冰块冰着送过来，因此外壳上面还残留着灰尘等，季非夜把荔枝都洗了，然后端到桌子上。 “这东西来之不易，也存不了一两天，就这么些，是从岭南快马运过来的，大家就尝个鲜吧。” 第392章 依依不舍 陪着孟初冬吃了几颗荔枝，季非夜嘱咐几个孩子这东西不要吃多了，便起身送孟初冬往学院去。 路上季非夜也和孟初冬说了查探来的林家的消息。 “虽然看起来像是我在多管闲事，”季非夜叹了一句，“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林家不能忽视，我总觉得他们有些怪异。” 孟初冬握着季非夜的手，“三娘不必担心我不支持你，凡是你想做的，尽情去做，这些时日我在镇上，也打听了一些林家的消息，晚上我去和韩熙大哥说一声。” “嗯，你在镇上，说不定能听到更多的消息。”季非夜轻轻一笑，她就喜欢孟初冬这样不干涉她的决定。 至于孟初冬读书之余打听这些会不会影响读书，她却不想管太多。 读书写字这事情，要是非得有人管着看着才能练好，那也就没什么必要练了，没有自控力的人注定成不了什么大器。 在书院门口，季非夜给孟初冬整理了一下衣服，瞥见他腰间挂着的那个兰草图案的荷包，笑了笑，“回头我给你多绣几个荷包。” 孟初冬握着季非夜的手不肯放，“三娘你不要那么辛苦，绣花伤眼睛，偶尔做个就好了。” “嗯，我晓得。” 看着孟初冬依依不舍的模样，季非夜心底也生出一些缠绵来，“你好好读书，我回家去了。” “嗯。”孟初冬应了一声，手却不舍得放开，直到里面第一遍钟声响起，才有些不舍的放开了，“三娘，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一些。” 和季非夜分开之后，孟初冬进了学院，却觉得日后家里还是得弄个马车或者牛车，这样媳妇想去哪里也要方便一些。 季非夜心里想着自己似乎没什么需要在镇子上买的，脚下一转便要回村子，结果还遇到个熟人。 “小五，怎么在这儿？这是怎么了？” 只见丁小五把一个人拉在自己身后，一脸怒意的看着前方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林小八，我知道你比我们能耐，但是麻烦你自己走你自己的发达路，放过我们这些人一马行不行？”丁小五蓦然开口道。 被丁小五称呼为林小八的人脸色有些难看，“我说过很多回了，我已经不叫那个名了，我现在叫福喜。” “是是是，您是林员外家的福喜，不再是山神庙的小八，所以你能放过我们了吗？” “哼，有福不会享。”那叫福喜的人一甩手，转身就走了。 丁小五这才拉着身边的少年走到季非夜面前，“小九，这就是咱们的恩人，是她救了你的命。” 季非夜注意到这少年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你是小九啊，那天匆匆看了一眼，怪不得觉得有些眼熟。” 不等季非夜继续说话，只见小九突然在季非夜面前跪了下来，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谢谢救命恩人！” 季非夜没反应过来，就让这小小少年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街上有人经过，不免有些指指点点。 丁小五赶忙把小九拉了起来，“姑奶奶，小九他不懂事，您别生气。” 季非夜失笑，“我有那么凶么？小九以后别这样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刚才怎么回事，给我说说？” 第393章 缘由 小九自从上次受了伤，就很少到镇子上来，结果前两天在镇子外面，却叫杨裕碰到了个正着。 杨裕本来已经不记得小九了，结果小九看到他有些慌了，就叫杨裕注意到了，在身边跟着的人的提醒下，杨裕也想起了小九是谁。 不过小九还算机灵，当即就一溜烟跑了，那边找了他一会儿没找到也就算了。 当初跟他们一起的孤儿里面有个叫小八的，费了心思进入林家做事情，今天却找到丁小五，说有事情找他。 正巧小九这两天不敢离开丁小五，怕被人找到，就一直跟着丁小五。 没想到那改名叫了福喜的小八竟然是找到丁小五，让丁小五把小九送到林家去认罪，丁小五自然不干，当即就和福喜吵了起来，然后遇到了季非夜。 季非夜是拉着丁小五和小九找了个茶馆坐了下来，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和一碟子花生米，丁小五说话的时候，小九就乖乖的坐在那里吃花生米。 季非夜瞧着小九乖巧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上次的伤养好了吗？” “好了，谢谢姑奶奶。” 因着第一次的缘故，丁小五和胡小六一直都叫她姑奶奶，虽然两人也就比季非夜小一两岁，惹得小九也跟在后面喊姑奶奶。 “小九多大了？” “小九今年九岁了，其实小九很聪明的，我们这些人都不识字，就小九跟着偶然歇在山神庙里的那些人，竟然还识了几个字，他就吃亏在身子骨弱了些。”丁小五一直觉得他们几个人当中，若说脑子灵活，那定然是胡小六第一，要是要说聪明，还是小九最聪明。 他们这些人里面，前面四个都已经不知道在哪儿了，小七是女孩子，前两年被个路过的大小姐救了，跟着那个大小姐走了。 小八进了林家，小十发高烧去了，就他和小六带着小九和下面那几个才四五岁的孩子。 季非夜心里有了个想法，“你们山神庙里现在还有几个人？” “加上我和小六一共八个，我和小六大一些，小九才九岁，余下那些孩子才四五岁。” “如果有一种生活，可以让你们暂且衣食无忧，正常长大，但是可能会很辛苦，因为你们要学很多东西，日后也要为了暂且的无忧生活去做一些说不定会危险的事情，你们愿意吗？” 季非夜想了想，还是打算先问问他们的想法。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带着小九回去吧，和小六商量一下。” “我也得去问问别人同不同意，等会儿我去山神庙那边找你们，你们要是同意的话，咱们再谈其他的好吗？” 丁小五现在对季非夜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他差点脱口而出说愿意了，不过季非夜让他回去和胡小六商量一下，他也答应了下来。 把丁小五和小九送走了之后，季非夜转身往衙门那边走去，她听韩熙说下午他会在衙门那边。 衙门里那个梁捕快正在当值，正是过年那会儿季非夜去韩熙家找他时候，跟他住在一起的那个黑壮汉子。 他听了季非夜的来意之后，便带着季非夜到了衙门后院。 第394章 同意 此时后院里不仅仅有韩熙一人，在他对面还站着个穿着劲装的男子，梁捕快不过刚走到后院门口，那人一双利眼就扫了过来。 季非夜恍若未觉，“韩大哥，你在忙吗？” 韩熙低声和那劲装男子说了两句，就走到了季非夜面前，“季姑娘，怎么了？” 季非夜目光扫过院子当中的男子，面上现出一点为难之色，“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你且说说看。” “是这样，镇外山神庙里有些流浪儿，其中几人我打过交道，觉得都是些不错的孩子，就想问问你们有没有类似训练营的地方，可以让这些孩子吃饱穿暖，然后根据他们的特性进行特定的训练这种？” 韩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季姑娘说的是上回黄老救的那个孩子和他的同伴？” 季非夜点点头，顺便把杨裕的事情说了。 “都是些穷苦孩子，心性都是好的，我也担心他们因此送了命。” 韩熙沉吟了一会儿，山神庙里的那些孩子他当然知道，他也动过把这些人收到训练营的想法，不过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这一次的话，韩熙心里有了计较，“你等我一会儿。” 他转身走向那劲装男子，“秋枫，你觉得如何？” 秋枫耳力非一般人可比，韩熙和季非夜又没特地放低声音，他自然听的清清楚楚。 “品性如何？” “以前还可能有些不肯定，不过有她在的话，不成问题。”韩熙的这个她指代的是谁，他和秋枫都清清楚楚。 “你这么信任她？” “不是我信任她，而是那群孩子多亏了她才能活到今天，他们信任她。” “那成，宜早不宜迟，最好尽快。”秋枫不喜废话，直接和韩熙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韩熙和秋枫确定了，这才给了季非夜肯定的答复，“刚才那位叫秋枫，正是玄一营的负责人。” “玄一营？” “嗯，就是你说的训练营。”韩熙不好和季非夜透露太多，季非夜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 “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山神庙。” 有杨裕的事情在前面，韩熙也担心迟则生变，正好秋枫过来接手了他手中的暗探任务，这让他一下子轻松不少。 丁小五正在和胡小六商量季非夜提出的事情，不出丁小五的意料之外，胡小六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 两人这才商定下来，就见小九突然跑了进来，“他们来了。” 丁小五和胡小六齐齐变了脸色。 “没想到小八竟然真的这么狠心！”丁小五咬牙切齿道。 胡小六尚且算得上冷静，“小九，去后面，带着他们走咱们的密道离开，知道吗？” 小九点点头，转身往后面跑过去。 小五小六两人对视了一眼，一齐往前面走过去。 山神庙破烂的几乎要塌掉的大殿里，福喜正带着几个人往后面过来，一抬头看到丁小五和胡小六走过来，他便上前一步，“丁小五胡小六，你们识相点就赶紧把小九交出来！” 丁小五一脸怒气的开口，“林小八，你个乌龟王八蛋生的没种的东西，也敢来这里叫嚣？你忘了你是踩着谁的尸体才有今天的一切的吗？” 第395章 出事了 季非夜正和韩熙一路往山神庙行去，却被突然冲出来的小九吓了一跳。 小九是冲着季非夜过来的，季非夜第一瞬间做出了反击姿态，却在看清是小九之后立即放松下来。 “小九，你怎么在这？” “小五哥哥和小六哥哥被福喜带人拦住了。”小九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此时口齿清晰，简短的话就说清了情况。 季非夜神色一整，“韩大哥，我们快点。” 韩熙点头。 韩熙拎着小九夹在腋下，和季非夜一起迅速冲上山。 到山神庙的时候，里面已经乱作一团，小五和小六两人被六七个人围在中间，小六还能勉强站着，小五已经躺在了地上，那些人的拳脚还在不断的落在两人身上。 季非夜几乎是脚下都没停，上前一脚踹翻了一个人，韩熙放下小九，把他往旁边推了推，几乎是进了人群就制住了两个人。 福喜带过来的是些林家的打手没错，但是不论是他还是杨裕都觉得，不过几个乞丐而已，随便过去几个人都能制住了。 这下遇到了韩熙这个不知道高他们多少段的人，被制服不过几息功夫罢了。 福喜正要大喝是谁敢坏他好事的时候，却被韩熙一脚踹出去，背部直接撞到墙上，他差点以为背部的骨头全碎了，随后他就认出来那人是韩捕快，顿时连呼痛就不敢大声了。 林家在云林镇行事有一条务必要记住，绝不能惹到衙门。 福喜没想到，不过是几个乞丐，怎么会惹到韩熙这尊大神上门？ 季非夜过去查看了小五和小六的伤势，两人鼻青脸肿不说，小五还被打掉了一颗牙，小六更是只能勉力站着。 “韩大哥，得让他们赶紧治伤，我怕有什么内伤。” 这会儿功夫，韩熙已经拿根绳子把这几人捆在了一起。 只有福喜被他撇在一边，此时他看向福喜，“回去跟林员外说，让他亲自过来找我，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乞丐的命就不是命了？打死了你们谁来偿命？” 福喜趴在地上双腿发抖，听闻韩熙让他回去报信，心下更觉绝望。 但是他不敢不做，爬着出了大门之后，顾不得身上的疼让他走都走不稳，踉跄着往山下跑。 随后韩熙叫季非夜和小九守在这边，自己下去找了两个人帮忙把小五和小六抬到了杏林药铺。 黄老还在和张掌柜闹着要多吃几颗荔枝，见到抬进来的两个人立刻沉声吩咐把人抬到后面去。 黄芪和黄葛迅速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把两人的上衣给扒了。 “季丫头你出去呆着。”黄老倒还知道季非夜是个姑娘家，不能在里面。 季非夜也不坚持，外面还有个小九呢，也不知道小孩子有没有被吓坏。 结果等她走出来，就见到小九正站在秋枫面前，怔怔的看着他。 秋枫一脸严肃的看着小九好一会儿，最后弯下腰，“你要跟着我？” 小九点点头，“我要学大本事！” “可以，但是以后你不能喊苦喊累！” “我不怕！” 季非夜看着外面的情况，也没出去打扰这两人，她本来还想和他们提一下以后去秋枫手底下训练，没想到小九已经先抱上了大腿。 第396章 互相担心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黄老净了手走出来，“所幸都没伤到内腑，外伤养个几天就好了，有一个伤到了肩膀，怕是要养个两个月才能提重物。” “黄芪在里面给他们上药包扎。” 季非夜闻言放下心来，没有重伤就好。 秋枫走到韩熙面前，“就是这几个？” 季非夜朝着小九招了招手，“小五不是说还有几个孩子吗？他们在哪里？” “姑奶奶跟我来。”小九拉着季非夜的手往外走。 原来那山神庙所在的山半腰有个破房子，小九把那些孩子都藏在了那里，还叫他们不要随便出来，直到他和季非夜过去才把那群孩子领了回来。 把这群孩子都交给韩熙和秋枫之后，季非夜看着天色已晚，便干脆不回村子了。 幸好她来的时候已经托付了桂花嫂子帮她看家。 到早点铺那边的时候，孟初春他们正要吃晚饭，看到季非夜无不惊讶，孟初冬快步走过来，“三娘，不是回去了吗？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先吃饭吧。” 虽然季非夜说了先吃饭，孟初冬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等季非夜吃完了，就把她拉着到自己的房间。 沈氏看着他们的背影会心一笑，“四弟和四弟妹感情挺好的。” 孟初春脸上也有些欣慰，“他们好就好。” 季非夜任孟初冬把她拉进房间里，“三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的。”季非夜把下午发生的事情给孟初冬说了一遍。 孟初冬还是紧紧皱着眉，“你叫那些人看到你的模样了？” 季非夜一怔，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应该没差吧，还有个看我不顺眼的草丫在林家呢？” 孟初冬摇摇头，“不一样的，杨裕这个人……他有些睚眦必报，若是知道你坏了他的事，他定是要报复回来的，就像小九一样。” “夫君，”季非夜安抚性的拍了拍孟初冬的手，“若是这样的话，他一打听小九是怎么救回来的，不是照样会知道我吗？说不定还要扯上轩辕小公子，这样也挺好。” “哪里好！”孟初冬很有些生气，他气季非夜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季非夜自信的一笑，“你觉得你想拿我怎么办就能怎么办？我平时都不在镇子上，若是我在家，就凭他，你觉得他能闯进我家院子里？” “我不困死他们都算好的。” “平时在村子里，我也就去桂花嫂子家和铁根叔家，桂花嫂子家旁边就是石头哥家，虎子家也在附近，我去哪儿叫不到人帮我？铁根叔家就更不怕了。” “至于田野间，他们跑的没我快啊。” “而且当韩实大哥他们吃干饭的啊？” 说起来，杨裕要真的敢来找她的麻烦，她还真不怕。 “我就怕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在学院里找你的麻烦。”季非夜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孟初冬心里就是有再大的气，也瞬间化作了绕指柔。 “三娘，我没事的，他拿我没辙。”说着，孟初冬伸手把季非夜拉进怀里。 “我就是担心你，下一次这种事情，你不要自己跑去了，就算是来学院喊我也可以的。” 季非夜抓着孟初冬的衣服，脸埋在他胸前，声音有些闷，“好的，下次喊你帮我去。” 第397章 明目张胆的威胁 第二天一早，韩熙带着秋枫过来早点铺吃早饭，顺便告诉季非夜，丁小五和胡小六，小九和那些孩子已经连夜送走了。 然后昨天夜里，林员外派人送了一千两银子过来，把那些家丁赎了回去。 “一千两银子，还挺舍得花钱的。” “那些人是跟着杨裕过来的，也许他们是担心这些人在我这里走漏了什么消息。” 韩熙的话音刚落，只见秋枫阴测测的笑了一下，“过几天，我抓个过来问问话。” 季非夜一点儿也不好奇秋枫是打算怎么问话。 孩子们的事情解决了，孟初冬担心季非夜在镇子上被杨裕碰到了，也怕她趁他不在又弄出什么事情来，便催着她赶紧回家。 季非夜无奈，只好应了，并让孟初冬把自己送到回村的那条路上。 瞅着四周无人，季非夜踮起脚在孟初冬唇边亲了一下，“不生气了哈。” 孟初冬一颗心早就化成了水，哪里还记得生气这回事，送走了季非夜便小跑着往学院而去。 果不其然，杨裕正带着人在学院门口堵他。 不过孟初冬却是不怕的，他直接推开了拦在他面前的人，往里面走。 “孟初冬，你给我站住！”杨裕气急，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去抓住孟初冬。 可是孟初冬不是一般的文弱书生，他一身的力气，就是他身边最能打的护卫也没他能打，更何况孟初冬一身的拳脚功夫一点儿也不差。 杨裕可不会忘记，上次他要孟初冬去比射箭，孟初冬拉弓如满月，百步之外的靶子被他正中红心，还射了个对穿。 “不知杨公子有何指教？”孟初冬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杨裕道。 杨裕瞪着孟初冬，“你就不怕我找你妻子？” 孟初冬脸色一下次仿若结了冰，“你敢动她试试？” 杨裕只觉得自己抓住了孟初冬的把柄，得意洋洋道，“想让我不动她容易的很，你以后在学院里要处处听我的。” 孟初冬猛然上前一步，凑到杨裕面前，杨裕后退不及，也不想就这样退步失了面子，只要梗着脖子，“你想干什么？” “杨公子，这里是云林镇，可不是牧州城，你猜如果你在这里出了事，你爹能不能来得及过来救你？能不能把你再送到另一个地方去避难？” 杨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威胁我？” 孟初冬后退了几步，“不敢。” “只是叫杨公子知道，慎之慎之，谨慎行事总不为过。”说着孟初冬转身往书院里面走去。 杨裕却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直到第一遍上课钟声响起，他才回过神，“你们回去吧，茗青跟着我。” 茗青是他的书童，书院里是允许上课的学生自带书童的。 茗青赶忙跟上杨裕的脚步，“少爷，咱们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孟初冬不过一个乡下小子！”杨裕狠狠道，“不过我明白了，林伯父是绝对不可能得罪人的，这件事咱们不能硬来，只能智取。” “少爷英明，那咱们如何智取？” “方法是要靠脑子想的，不是一拍屁股就能出来的，你家少爷我还没想好！” “少爷肯定能想出好法子！” 第398章 帮忙劝说 过了端午天气就渐渐热了起来，不仅山上的瓜果树苗，田里的水稻也是正生长的时候。 但是这天气过了端午几乎就没怎么下过雨，眼见着该是梅雨季节就要来了，可是这一天天的都是大太阳。 韩实干脆带了人把季非夜那几块田里的水渠重新挖了，引水进田灌溉。 石磊也过来瞧了一遍，道是田里该上肥了，趁着梅雨季节还没来赶紧上比较好，不等季非夜开口，他便主动在她家田里忙了好几天。 季非夜一个人在家，也不好请石磊吃饭答谢他，便拎了一条肉一壶酒上门道谢。 石磊娘接了东西，“哎，你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石头哥在我们家田里忙了好几天，辛苦着呢。” “说起来，孟小四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家老头子说让石头什么时候请你家孟小四过来喝酒。” “叔叔这是想通了？” “嗯，多亏了你家孟小四，这好不容易才想通了，我还想让你家孟小四帮我一起劝劝石头，他都十八了，老大不小了，一直拖着不肯成亲。” “婶婶没有看中的姑娘吗？”季非夜顺口问了一句。 “哪是我没看中的哦，我倒是看中了，可是又不是我娶人家姑娘，这怎么也得石头他自个儿点头不是？可是每次我想提这个事情，他就打岔给岔过去了。”石磊娘提起这件事不免就唉声叹气。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我看着你和孟小四就好得很，想当初不少人都不看好你们，哪里知道你们到现在日子过的这么好呢？” 说着说着，石磊娘的话语里就带上了羡慕，她想着，如果自己儿子也娶个像季非夜这样的媳妇，两口子把日子过的和和美美的，她也就圆满了。 “许是石头哥有什么想法吧，我知道了，等夫君回来，我跟他说一声。” “到时候你和孟小四一起过来啊！” 等到孟初冬镇上回来，季非夜就和孟初冬提了这个事情。 彼时两人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天气渐渐热了，蚊虫也多了起来，季非夜给床上换了轻薄的蚊帐，季非夜已经躺在床上，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 孟初冬则坐在外面借着灯火看书，闻言回头看向季非夜，“三娘，你热吗？” “我跟你说事呢。” 孟初冬想了想，干脆放下书，吹灭了油灯，脱鞋上床，从季非夜手里接过扇子，给她轻轻的打扇，“石头哥有他自己的想法，婶婶就算是让我劝，我也劝不了。” “为什么啊？”季非夜的好奇心冒了出来。 孟初冬在季非夜身边躺下来，摇扇的动作不停，“石头哥心里有人。” 季非夜瞪大了眼睛，干脆爬起来，“你给我说说呗。” “石头哥喜欢的那个姑娘是下华村的，不过那姑娘家里条件不好，而且那姑娘的哥哥不是个东西，仗着自家妹子生的好看，想把自家妹子卖个好价钱呢。” 孟初冬对这户人家很不以为意，季非夜听着也觉得不对，“你觉得那户人家不好？” “石头哥觉得人家姑娘人美心善，可是我瞧着那姑娘就是吊着石头哥，这些年石头哥少说也给了她好几两银子了，若是那姑娘真的想嫁给石头哥的话，早说动了她哥哥了。” 第399章 那姑娘好看吗 季非夜听着也觉得不靠谱，“那你给石头哥说过没？” “提过，他不乐意我和虎子提，所以我和虎子也没辙，想着只要不成亲，总有机会的。”孟初冬和虎子商量过，不会明面上去阻止石头哥，使的正是一个拖字诀。 石头哥不愁娶媳妇，人家姑娘到了年纪却是必须要嫁出去的。 “那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了。”孟初冬对这姑娘的基本情况还是掌握的很清楚。 季非夜眨眨眼，“你知道的挺清楚啊。” 蚊帐里比较暗，孟初冬看不清季非夜脸上的表情，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解释，“因为我和虎子都觉得那个姑娘有些奇怪，所以去查了一下，我只见过她一次。” “那个姑娘真的那么好看吗？” “我家三娘最好看。”这种问题回答不好那可就是送命题啊。 “真的吗？那姑娘叫什么啊，等哪天有机会了我也去看看，多好看才叫她哥哥那么贪心。” 孟初冬默默的继续给季非夜打扇，“没有三娘你好看，只不过在咱们这乡下地方有点姿色罢了，若真是什么倾城绝色，不是早就嫁出去了，哪能等到今天？” “说不定人家哥哥觉得自家妹子奇货可居，这才拖到现在才没嫁出去呢？” 孟初冬只想扇自己一个巴掌，他老老实实答应了季非夜去劝石磊不就好了，非得说什么人家有心里人，现在坑的就是自己。 季非夜觉得玩够了，这才笑出声，“你紧张什么啊？我又没说你。” 孟初冬松了一口气，原来季非夜没生气啊，他一副大难不死的语气，“三娘，你可吓死我了。” 季非夜往孟初冬身上一扑，手指点着他的胸口，“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会被吓到说明了什么？” “三娘，我孟初冬只心悦你一人，我的媳妇永远只会是你一个人。” 季非夜不妨被孟初冬抱了个满怀，只觉得孟初冬像个火炉似的，连忙推开他，“喂喂，你不嫌热啊！” 孟初冬被季非夜推开了也没继续靠过去，却是加快了打扇的速度。 季非夜嫁给他的时候身子尚未发育完全，看着还是个小孩子，这大半年却长了不少，身高长了不少不说，其他地方也开始发育了。 刚才他一使劲，就叫季非夜扑在了他胸口，那处软软的，直让他觉得浑身一下子燥热起来。 为了不叫季非夜发现什么，孟初冬果断转移话题，“铁根叔家的芳娘出嫁，我大概是没法回来帮忙，到时候你跟着过去好好玩玩吧？” “好啊，我自己出嫁匆匆忙忙就过来了，还没认认真真瞧过一次新娘嫁人呢，到时候我早些过去，帮铁根婶的忙。” “嗯，铁根叔这段时间给咱家也帮了很多忙，到时候咱们家礼金要出厚些。” “出多少合适啊？” “六比较吉利，不如六十六个铜板吧？正好六六大顺，也祝芳娘嫁过去之后过的顺顺当当的。” “也好，桂花嫂子说要准备些红枣花生什么的，祝芳娘早生贵子比较好。” “嗯，这些你看着来就好。” 第400章 凉面 前一天晚上两人睡的比较迟，第二天早上季非夜是被鸡叫吵醒的，她揉着眼睛有些迷糊，“哪来的鸡叫？” 孟初冬已经醒了，“你养的鸡也差不多了，不是有好几只小公鸡，应是学会打鸣了。” 季非夜打着哈欠坐起来，“一眨眼都这么大了，以后我不是每天早上都要听它们的叫早？” “你要是嫌吵，我把鸡笼挪远点？” “不用了，昨晚睡迟了今早才醒的迟，平时这个时候我也该醒了。” 夫妻两人双双起床，孟初冬去院子里打拳，季非夜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想着自己的季氏心法距离突破第四层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所以比刻苦，她这一世怕是完全比不了孟初冬了。 看着孟初冬打了一会儿拳，季非夜就进了厨房。 孟初冬回来了，她便想弄些好吃的。 这时候除了早晚有些凉意，其他时候都比较热了，特别是孟初冬打了一套拳下来，绝对是汗流浃背，季非夜便不想弄那些热乎的东西。 夏天吃什么最好，叫季非夜来说，定然是凉面。 正好前些日子她在家做了挂面，晒干了存在那里，季非夜取出挂面，下锅里煮熟了捞出来沥水，用油拌了放在一边晾凉。 然后她就往菜园子那边走去，挑那嫩黄瓜摘了一根，又跑到水井边的丝瓜架上摘了根丝瓜。 黄瓜切成细丝，拌凉面的酱汁调好放在一边。 丝瓜削皮切段，蒜切碎一起做成蒜蓉蒸丝瓜，早上的早饭就准备好了。 孟初冬打完拳冲了个澡，带着一身水汽走进厨房，季非夜刚刚帮他拌好面，放到餐桌上。 “三娘，这是什么？” “凉面，你吃吃看。” 孟初冬拿筷子吃了一口，连忙点头，“三娘，这面又爽口又好吃，你可真会做饭啊！” 季非夜把醋和辣椒油往孟初冬面前推了推，“你要是想吃更酸一点就加点醋，不够辣就加些辣椒油。” “我看你早上打拳也热，弄些热面你吃着肯定更热，所以做了凉面。” “三娘，还是你对我最好了。”孟初冬露出个有些傻气的笑容，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面。 他一连吃了三碗面才放下碗。 “这凉面麻烦吗？不麻烦我觉得大嫂的早点铺子里也可以加上这个。” “麻烦倒是不麻烦，就是面要提前做，不过大嫂他们现在忙得过来吗？我瞧着早点铺子里东西也不少了。” “忙倒还好，现在铺子里的客人也稳定了下来。”孟初冬早上起早也会在铺子里帮忙，早点铺的收益一直不错，早上客流也稳定了下来。 过来吃早点的基本上都表示这里的早点好吃又新颖，还方便。 “我倒觉得这凉面不一定要当早餐卖，毕竟早上天气凉，大家不一定想吃凉的，等我抽空去镇子上和大嫂商量一下吧。”季非夜想起来一个东西，那就是凉皮，这东西和凉面可以一起做，晚上也不必太麻烦，支个摊子卖就好了。 “也好，三娘你和大嫂商量着来比较好。”孟初冬也只是觉得这东西可卖，若是季非夜有别的想法，他是绝对不会干涉的。 第401章 厨房里闲聊 石磊娘打了招呼今日要请孟初冬吃饭，快到傍晚的时候，孟初冬和季非夜就起身往石磊家去。 正好和杨虎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我说冬子，自从你上镇子上读书以来，咱们兄弟几个多久没聚过了？”杨虎一见面就锤了孟初冬一拳。 孟初冬身形不动，“你有事可以来镇子上找我啊。” “可别，打扰了你读书就不好了。”杨虎知道孟初冬仍然把他当兄弟看就够了，他也不是真有什么事情。 杨虎也带着媳妇过来的，他媳妇叫叫罗湘莲，上次柳横带人过来闹事的时候，她一个妇人都愿意留在院子里看着石磊娘，这叫季非夜有些刮目相看。 而且当时也是她拦下了暴怒的季非夜，这份勇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因此季非夜对她挺有好感的，当下和她打了招呼，撇开两个男人去找石磊娘了。 石磊娘正在厨房里忙活，看到季非夜和罗湘莲联袂而来，“你们两这是一起来的？” “伯母，我和三娘是在门口碰到的。” “是啊，婶婶，我们来给你帮把手。” “你们是客人，怎好让你们帮忙，你两去那边坐着，喝口水嗑瓜子就好，我这边快好了。”石磊娘推着两人在厨房里的小桌子旁坐下来，拿了瓜子放在桌上，又给两人倒了水，这才重新回去忙。 罗湘莲便找话题和季非夜聊天，“三娘，你这袖子上的花样挺新鲜的。” 季非夜身上这套衣服是她自己做的，浅青色的斜纹布上绣了出水芙蓉的花样，又用祥云纹样在袖口绣了一圈，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这花样是我自己画的，湘莲你要是有兴趣，到时候去我家，我把花样子拿给你。” “三娘你莫不是会读心，我正想问问你这花样能不能给我一份呢。”罗湘莲声音爽利，这话说出来也不会叫人生厌。 季非夜也笑着回答，“我瞧着你看我袖子都挪不开目光，可不是喜欢我这花样？毕竟我的手也就一般而已。” “说起手，三娘你在家这家务活也没少做，这手怎么就这么嫩呢？你看我的手，都糙的不行了。” 季非夜的皮肤白，手也小巧，十指芊芊，好像葱白一般，指甲盖也小小的，粉粉的，瞧着就觉得舒服。 “咱们虽然要做家务，但是手也要好好保养啊。”季非夜很少做重活，就是洗衣服做饭之类的，弄完了一定好好洗手，然后擦上护肤的脂膏。 她现在年纪小，脸上还可以不管，但是手却是一定不能放松的。 当下，季非夜就跟罗湘莲传授了不少护手的方法。 “就是那淘米水，你也别急着拿去喂猪，吃过饭拿淘米水洗碗，最后再用清水洗，这都对手要好一些，做了重活之后，咱们一定要好好的给你做个按摩。” “按摩？” “就是手上的几个穴道，好好按压一下。”季非夜拉过罗湘莲的手，一个个的给她指穴道的位置，以及按压的指法。 “没想到这保养手还有这么多讲究，三娘，你懂的可真多。” “我就喜欢看些杂书，这知道的才多了些。” 第402章 自求多福 石磊娘把饭菜分了两桌，石磊爹，石磊，孟初冬和杨虎四个大男人坐了一桌，他们喝酒，剩下三个女人坐了一桌。 男人们的话题她们插不进去，罗湘莲和石磊娘便说起了村子里的一些八卦。 季非夜坐在那里一边吃一边听着。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近在眼前的芳娘的婚事上面。 “说起来，铁根家给桂芳说的这亲事，虽然说的急，可确实是难得的好亲事。”石磊娘说着就觉得羡慕，不由得瞥了自家儿子一眼。 几个大男人正说到朝廷的新盐上面，石磊就当没听见他娘的唠叨。 石磊娘见自家儿子无动于衷，不免有些丧气。 罗湘莲却接着石磊娘的话题说了下去，“这几天天气很好，也不知道到了六月初十天气如何，要是热起来了到时候芳娘就要受罪了。” “新娘子出嫁这一生就这么一回，受罪也就这么一遭，铁根定的出门的时间也早，到了那边也才上午，行礼之后芳娘就能换平时穿的衣服了，也不算太受罪。” “听说芳娘那婆家是个好的，芳娘也是个能干的，进门之后叫芳娘露一手，以后在夫家就站稳了。” 这时节新媳妇进门之后要给全家人做饭的，让夫家看看新媳妇的手艺，手艺越好就越受夫家尊敬。 “可不是说，铁根那人，断不会叫他女儿吃亏的。”石磊娘她是生石磊的时候伤了身子，后来就不好怀了，否则她是想生个闺女的。 “叫我说啊，还是闺女贴心，这生了儿子，就有这操不完的心，小时候怕他长大了没本事养不活自己娶不上媳妇，然后就要给他娶媳妇，娶了媳妇还要担心夫妻两个过的好不好，什么时候有孩子……其实我也不想烦这个神，可是这当父母的，哪有不烦神的啊，等你们两以后就知道了。” 各自成亲都不满一年，至今都没有孩子的罗湘莲和季非夜面面相觑了一下，季非夜开口，“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孩子大了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他自己能过得好，我也不想管那么多。” 罗湘莲也笑着补充，“我婆婆也常说，叫我们两个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她也不想管我们太多，说是养大了这么几个孩子，都娶上媳妇了，就该我们做媳妇的关心丈夫了，她就想好好享福。” “还是你婆婆命好，女儿嫁得好，两个儿子也都娶上了媳妇，这以后可不就是享你们的福了。” 季非夜见石磊娘句句都想把话往石磊成亲这个事情上扯，只好和罗湘莲对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想来石磊娘也没少在罗湘莲面前唠叨这事。 季非夜决定埋头吃饭，至于石磊自己，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顿饭吃到日暮过去，月亮初升之时才散，孟初冬喝了一些酒，面上薄红，他牵着季非夜的手慢慢的往家走。 这会儿月光正好，田野间很凉爽，季非夜仰着头看着天空，深蓝色的夜幕上零零星星有几颗星子。 孟初冬侧头看着旁边的季非夜，只觉得此刻时光正好。 第403章 动了心思 凉皮凉面这东西就是宜早不宜迟，季非夜干脆跟着孟初冬一起，一大早的往镇上赶。 以往孟初冬都觉得这条路好似长的没有尽头，尽管不累，却是离季非夜越来越远，现在却觉得这路怎么这么短，两人边聊边走，一会儿就走完了。 到早点铺的时候，正是早点铺最忙的时候，孟初冬却要去学院了，从娇娥手里接过一碗豆浆，他一口喝尽了，便拿着书本去学院了。 季非夜则洗了手在外面帮忙，直到这一波忙过去，她才端了碗豆浆坐在一旁。 沈氏这才停下来坐到季非夜对面，“三娘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本来就要来一趟，干脆就跟着夫君一起过来了。” “我在家里做了凉面，夫君吃了觉得好，说可以放在铺子里卖，我说不如卖凉皮和凉面，只是不要早上卖，晚上支个摊子卖也不错，就来和你商量一下。” 沈氏听着在心里算计了一下，不过这里不是说事的地方，便打算等会儿和季非夜好好说说。 待巳时初，早点铺收了摊子，季非夜帮着一起把前面铺面的门关上，夏天食材不易保存，所以沈氏很多东西都备的不多，这会儿不少东西都卖空了。 在镇子上不好养猪，沈氏每日剩下来的这些东西都会有专门收潲水的人过来一起收走，拉回去喂猪的。 把所有的盆盆罐罐全部洗干净了，柜台擦了一遍之后，潲水提到后院门口等人来收，这一天才算忙完一个段落。 沈氏在厨房里忙着晚饭，季非夜便和她说了这凉皮凉面的事情。 “麻烦倒不麻烦，这都能提前做好，到时候凉皮改刀切一下，拿调料那么一拌就能吃，本钱也不费，也不用卖多贵，就卖一个夏天。” “我听着你说的那凉皮的做法还好，凉面要用挂面？” “这倒不拘，只是面需要有韧性，最好用碱水面，要拉的细一些。” 沈氏点点头，“若是做面倒也不难，只是那凉皮，怕还是要你教我怎么弄，不过又酸又辣的，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 “咱们下午可以先做做凉面。” 沈氏现在对这个早点铺子特别上心，就这么个早点铺子，除去每日本钱和租房子的花费，还有自家人生活所需，每个月净赚在手的竟有小五两银子，这可比以前他们在村子里的时候一年到头土里刨食赚的多多了。 除去分给季非夜的钱，沈氏又给家里几个人全部置办了新衣服，手里还有剩余的银两。 因此听季非夜说这两样吃食简单，心思就动了起来。 吃过饭，沈氏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拉着季非夜进了厨房。 娇娥也过来帮忙，三人忙了一下午，把凉皮的粉洗了出来，余下的面筋加了老面头放在一边发酵。 而案板上放着的则是她们做好的碱水面。 “这放一个晚上，等下面的粉全部沉淀下去之后，咱们把上面的清水去掉，再来做凉皮。” 至于凉面，晚上差不多就能吃上了。 孟初春和孟天长歇了一下午，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孟娇珊扑过来，“爹，大哥，咱们晚上吃凉面！” 第404章 可行 凉皮凉面古已有之，不过云林镇这边人却很少吃这个东西，这里是水稻主要产区，日常都是以米饭为主，其次才是玉米红薯和小麦这些经济作物。 像是孟家以前那样顿顿米糊糊和黑面馍馍，都还是以往他们住在北边的习惯。 沈氏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还不曾这样吃过凉面，吃了只觉新奇，却也觉得开胃爽口，倒是孟初春吃着觉得喜欢。 他喜欢味重一些，还多加了一勺辣椒油。 “大哥果然和夫君是兄弟，都喜欢吃这个。” “四弟没怎么吃过这个，我小时候那会儿，街边就有摊子卖这些，半份凉面加半份凉皮，两个铜板一大碗，黄瓜丝豆芽，加上麻酱，醋和辣椒油浇上去，叫上朋友一起去吃，能吃顶饱。” “我也喜欢！”孟娇珊那碗里没放多少辣，就这样小姑娘还是吃的鼻子通红，不停的吸气，一边吸气一边还要发表自己的看法。 大家听着都笑了，沈氏赶忙把一碗凉白开放到她手边，“辣到了吗？赶紧喝口水！” 等到季非夜和孟初冬洗漱了回房里，季非夜看着孟初冬的脸，“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孟初冬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季非夜肯定的点了点头，“有，从早上起，你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嗯，”孟初冬也不否认，“我看到三娘就觉得开心。” 他在季非夜旁边坐下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见不到你的时候，只觉得满心里都是你，见到你了，看到你在这里就觉得特别安心。” 季非夜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孟初冬在说什么之后，心里蓦然生出一些甜蜜来，她脸上也不自觉的挂上了笑，眉眼弯弯的看着孟初冬，“就算你说这些好听的话，我也不会来镇子上的。” 孟初冬并不失望，“嗯，三娘想要怎样我都听你的。” “三娘不过来，我就常常回去看你。” “那是一定的，那里才是咱们的家。”季非夜丝毫不知道客气是什么。 “你还要看书吗？” “不了，”孟初冬扶着季非夜在床里面躺下，然后转身吹灭了油灯，拿着扇子在外面躺下，“光太暗了，伤眼睛。” “嗯，晚上最好不要看书。” 孟初冬慢慢的给她打着扇，季非夜感受着这一阵阵的凉风，慢慢闭上了眼睛。 很快屋里便没了声息，孟初冬睡了过去，季非夜却是进入了空间。 一夜修炼至天亮，季非夜起床之后，帮着沈氏忙了一早上，等到收了摊子，她们才继续弄那凉皮。 把上面的清水舀掉，下面的淀粉相当的粘稠，用力的搅拌成面糊，这才好摊成凉皮。 因着是试一下，沈氏便没有弄太多，这些面糊也就摊了十张凉皮。 然后就是把发酵好的面筋蒸熟。 末了面筋切成小块，凉皮切成条，加上和黄瓜丝和烫熟的豆芽，用调料拌了，一碗凉皮就好了。 沈氏干脆就没再弄午饭，随便加了两个菜，中午大家就吃的凉皮。 “这卖凉皮凉面我觉得可行，咱们可以明天先试着卖一些。”沈氏提议道。 孟初春自然是同意的，季非夜自觉功成身退，打算再陪孟初冬一晚上，就回村子去了。 第405章 要出嫁了 姗姗来迟的，这一年的梅雨季节终于来了。 连续下了好几天雨，往日的燥热一扫而光，不仅仅是家里，整个环境都有一种潮潮的感觉。 正是做酱豆和腐乳最好的时节。 然而酱豆季非夜还知道那么一点，腐乳她就完全不会了。 这种事情她通常都是请教桂花嫂子的，桂花嫂子自身不辞辛苦，跑到季非夜家亲自帮她一起弄。 “其实咱们村里酱豆和腐乳做的最好的就是铁根婶了，不过她现在忙着，估计也没空做。”桂花嫂子的手艺也是问铁根婶取过经的。 “看这天，我估计芳娘出嫁那怕是晴不了。” 距离六月初十就五六天了，这雨一直下到现在，就没见停过。 季非夜后面的那个小池塘里的水偶尔还会因为排水不及要溢出来，平时摆在花坛上的碗莲和玉露也都收到了屋里。 “说不好，年年都要来这么一遭，要是下个十几天，田里可就遭殃了，前一段时间死不下雨，现在要涝了，今年的收成就要不好了。”时下种田都是看天吃饭，季非夜瞧着这一年的天气，实在是说不上好。 把煮好的豆子铺在放了稻草的簸箕上面，又在上面盖了一层干稻草，然后塞到阴凉略有些潮湿的地方让它发酵。 腐乳处理方法稍有不同，但是同理。 这样花了两三天，才把这些都做好，接下来就静静地等它们发酵了。 而在这等待当中，六月初九悄然而来，芳娘六月初十出嫁，娘家这边办酒就得六月初九办。 季非夜起了个大早，到自家后院折了根桂枝，小小的红色荷包里装了六十六个铜板，还塞了红枣花生和莲子在里面，再加上桂枝，便是寓意早生贵子之意。 她和桂花嫂子都答应了早点过去帮忙，季非夜便在自家门口的小河边等着桂花嫂子。 一连下了好多天的雨，这天早上终于停了下来，虽然天还阴着，可也比那阴雨绵绵让人觉得舒服很多。 桂花嫂子来的很快，跟季非夜打了招呼之后，两人便一起朝着铁根婶家的方向走去。 两人来的早，其他客人还没来，铁根叔笑的合不拢嘴，“三娘，桂花，快去里面坐。” 今天过来主持宴席的，除了里正爷爷以外，还有一位凌姓老人也是村里威望很重的一位老人，季非夜过来的这么早，却看到他已经在屋里坐着了。 季非夜和桂花嫂子上前给老人家打了招呼，把事先准备好的礼金递过去，只见那老人家接过去，便提笔在一张红纸上写下了孟初冬和张桂花的名字。 季非夜已经嫁给了孟初冬，她随礼自然要写夫君的名字，桂花嫂子本姓李，嫁到了张家，随了夫姓，便写作张桂花。 铁根叔在凌家塘无亲无故，和铁根婶就生了四个女儿，没有儿子帮忙，只好请村里人过来。 这日过来帮忙的正是凌义，凌义那边悄悄数了荷包里的钱的数额，告诉了那位凌老爷子，老爷子便在两人的名字下面注明了礼金金额。 桂花嫂子拉着季非夜往一边走，“看你一脸的好奇模样，没见过嫁女儿？你自己不也是嫁过来的吗？” “我当时稀里糊涂就嫁过来了啊，这些都不晓得呢。” 第406章 心情 芳娘的房间里现在有些空，地上摆着两个木箱子，旁边还有被子，枕头等等一些日常用具。 季非夜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堆东西，“这是？” “这就是芳娘的嫁妆了，今天吃过宴席之后，就是发嫁妆了，先把嫁妆抬到男方家里。”桂花嫂子只给季非夜解释了一句，便要退出去。 “三娘，我先去后厨那边了。” “嫂子你不进去吗？” “我是寡妇，不好进新嫁娘的房间的。”桂花嫂子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就往后厨那边走过去了。 季非夜没想到还有这种忌讳，想着桂花嫂子也是怕别人觉得不舒服吧。 她抬脚进了房间，那边芳娘正朝着门口看，她早就听到了季非夜的声音，却一直不见人影，都想起身过来了。 今天不是出嫁的正日子，芳娘穿了一身新衣服，嫁衣正挂在一边。 她头上戴着根镶了珍珠的簪子，耳朵下面坠着两颗绿豆大小的珍珠，映着圆润的耳垂，煞是好看。 “芳娘今天真好看。” “娘说姐姐明天会更好看！”桂桃刚才在帮着芳娘梳头发，这会儿连忙接了一声。 芳娘轻轻推了桂桃一下，然后把手里的手镜小心翼翼的收进首饰匣当中。 小一点的桂香和桂荷也在房里，三姐妹今天穿着同色的新衣服，头上都戴着之前季非夜送的琉璃珠簪子，花朵一般年纪的小姑娘，看着就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季非夜把三个小姑娘挨个夸了一遍，然后就在房间里坐了下来，和她们随意聊着天。 芳娘表面上看着淡定，实际上是相当紧张的，等会儿男方家那边便会来人，一般是男方的姑姑姨母什么的，要看看新娘子，看新娘子的嫁妆什么的。 虽然芳娘之前已经见过方勇，也见过他的父母了，双方就聘礼嫁妆什么的也沟通过了，严格来说今天就是走个过场。 然而还是止不住的紧张，芳娘脑子里不断的想着，等会儿来的人会是谁，她性格好不好？会问她什么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季非夜和桂桃正就一个绣花的花样讨论着呢，一回头看到芳娘坐在那里，手指头绞在一起，时不时的咬一下唇。 一看就是在紧张。 “芳娘。”季非夜突然喊了她一声，芳娘回过神来，答了一声。 “你怕什么？”季非夜指了指地上的箱子和用具，“你有两个箱子的陪嫁，匣子里首饰也不少，你爹还给你打了新的衣柜和妆台等放在外面，你娘也给了你压箱底的银子，你爹和你娘还给了你两亩田做陪嫁，这就是你在婆家挺直腰杆的依靠。” “就算是没有你婆家，你靠着自己的嫁妆都能活的很好，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芳娘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到季非夜继续说。 “而且你觉得你自己很差吗？你一手绣活那么好，光看你的嫁衣就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家务活样样都能做得来，你婆家难不成还要嫌弃你吗？” 芳娘脸上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四嫂子你说得对，我没啥好紧张的。” 第407章 发嫁妆 铁根婶在门外听着，悄悄按了按眼角，也就没再进去，转身出去继续招待客人。 铁根叔一家在村子里的人缘很好，他嫁女儿，村子里相熟的人家全都过来捧场了，那长长的礼金单子也让人咋舌。 孟初冬在上学过不来，倒是镇上孟初春过来了，不过孩子们倒是一个没带。 别人问起，孟初春就摸摸脑袋，“路太远了，孩子们走不动。” 季非夜和孟初春打了个招呼就到一旁去了。 宾客来的差不多的时候，就该是发嫁妆的时候。 首先抬出去的是家具，铁根叔就几个女儿，所以女儿出嫁也大方，清一色的黄杨木打出来的衣柜，梳妆台，衣架和床脚凳，这就占了整整四台嫁妆，随后出去的是大红色绣着富贵祥和的被子枕头，然后是芳娘的那两个箱子，最后一抬则是一些生活用具。 整整八抬嫁妆，这不管在凌家塘还是画眉村，都是相当大方的手笔了。 这边发嫁妆的除了请来抬嫁妆的年轻小伙子以外，还有两个人会一起随行，那便是方英和卢慧，这两人就是铁根叔请过来帮忙去铺床的人了。 “铁根叔你放心，我过去肯定帮你看的好好的。”卢慧笑着跟铁根叔说道。 方英则是一脸笑意，娶媳妇的是她本家的堂弟，芳娘的性情是再也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她这边也很乐意跑这一趟。 而且方英还会在娘家那边住一天，她的任务就是看着新房里的嫁妆。 目送抬嫁妆的队伍远去，季非夜觉得铁根叔和铁根婶的情绪略有些低落，“婶婶，屋外地上湿，我们进屋吧。” 铁根婶抬手碰了碰眼睛，“好，我们进屋。” 季非夜想，那一瞬间铁根婶一定想到了好多，养了十几年，放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的女儿要嫁人了，作为母亲的心情应该是怎样呢？ 她自己是想不到的，这时候大概是很少能有人体会铁根婶的心情吧。 很快到了中午，快到开席的时间了。 季非夜坐在女眷那一桌上，和桂花嫂子坐在了一起，她注意到这一桌上有两个人应是男方的亲戚，便刻意注意了她们的言行。 只见那两人一直轻声细语的交流，脸上时不时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 很快就开席了，传菜的都是村里的大小伙子，一个个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首先上来的是冷盘。 六个冷盘之后六个热菜，再有一羹一汤，季非夜瞧着那两人脸上的神情是越来越满意，便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果然铁根婶亲自过来和那两人说话，只见那两个妇人脸上仿佛要笑开一朵花似的，一个劲的夸赞铁根婶。 直到午时过了，宴席才结束，大家三三两两的散了。 季非夜和桂花嫂子留下来帮忙。 半下午的时候，妞妞过来了，她今天晚上要在铁根婶家住，她要陪着芳娘睡一晚。 桂花嫂子拉着妞妞的手叮嘱了好些，才放她过去找芳娘。 “明天早上我就不过来了，我怕她有些事情不清楚。”桂花嫂子和季非夜解释了一句。 “嗯，明天妞妞和我一起都要过去？” “是啊，她得陪着芳娘到那边，然后下午再回来，到时候少不得要碰到方家人，我叮嘱她几句。” 第408章 梳妆 六月初十的早上，季非夜看着没有多少云的天空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老天爷给面子，放了一天晴。 季非夜赶到铁根叔家的时候，陈奶奶正在给芳娘梳头。 一边梳着一边念念有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梳完头就是开脸，陈奶奶虽然年纪大了，手上动作却稳的很，芳娘已经洗净脸了，陈奶奶给她脸上敷上一层粉，拿了根细棉线，手速极快的把芳娘脸上的汗毛绞光，修了眉形。 开脸之后就是上妆，上妆就不是陈奶奶了，她也趁机坐到一边喝茶。 给芳娘上妆的正是卢慧，只见她给芳娘脸上敷上粉，拿出眉笔给芳娘画了细细的眉毛，又拿出胭脂在掌心晕开，上好了腮红。 最后拿出口红纸让芳娘抿了几下，新娘子的妆就画好了。 之后盘头发，季非夜送的梅花式样的簪子和坠子此时起了作用，头上插了梅花簪，耳垂下面坠了小巧的梅花式样的坠子。 除此之外，芳娘手上还戴了个银镯子，想必是铁根婶给自己女儿置办的。 “咱们新娘子可真好看！”卢慧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完美之后才开口赞道。 周围的人一片附和，芳娘顿时红了脸，一时竟分不清是腮红太红，还是她脸红。 此时芳娘身上穿着红色的里衣，卢慧和桂桃一起拿了嫁衣外裳过来，帮着芳娘穿上，顿时一个端庄大方，美丽漂亮的新娘子出炉了。 这时候铁根婶端了一碗小元宵进来，拿着勺子一个个的喂芳娘吃。 “吃了元宵，以后也要过的圆圆满满才好。” 芳娘顿时哽咽，“谢谢娘。” 许是这一声触动了铁根婶，她一时也红了眼睛，母女两就这样哭到了一起，就连一旁的桂桃，桂香和桂荷也都红了眼圈，低声念着大姐姐。 任这母女两哭了一会儿，陈奶奶这才上前劝道，“好了好了，嫁女儿是喜事，哭花了妆是小事，要是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了。” 铁根婶和芳娘这才渐渐收了声，桂桃连忙出去重新打了水进来，卢慧帮着芳娘冷敷了眼睛，又重新上了妆。 “这下可不要哭了，不然等会儿新郎过来了，我们给你上妆都来不及。” 卢慧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前头跑来一个小孩子喊了一句，“新郎下了船了！” 一屋子人连忙准备起来，卢慧拿起红盖头给芳娘盖上，让她在床上端坐着，桂桃迅速把她姐那个小小的首饰匣整理好盖上放到她姐身边，等会儿这个首饰匣要让她姐拿在手上的。 妞妞和桂桃陪在芳娘身边，季非夜则带着两个小一点的姑娘站在房门口，等会儿她们要负责出题拦住新郎官的。 “想好了怎么为难你们姐夫了吗？”季非夜侧头问道。 桂香大一点，她细声细气的开口，“叫我姐夫说说我姐姐哪里好，得说出十条来。” 季非夜眼睛一亮，“这个不错。” 第409章 拦门 不一会儿，不知道谁家小孩喊了句，“新郎官来喽！” 随后季非夜就听到外面鞭炮劈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在一堆人的簇拥下，新郎方勇大跨步进了屋。 只见他一身簇新的红色长衫，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走到房门前几步停了下来，然后郑重的鞠了一躬，“几位妹妹有何指教？” 围观的人顿时哄笑起来，方勇面上勉强还是镇定模样，坚持看着季非夜。 桂荷年纪小，捂着嘴吃吃的笑，“喊错了，这是四嫂子。” 方勇登时闹了个红脸，不住的对季非夜拱手并说着不好意思。 季非夜摆摆手，她今日穿着月白色立领小衫，外面是一件海棠红的比甲，白色的挑线裙子，虽未施粉黛，站在那里却是亭亭玉立，在凌家塘这样的地方，确实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季非夜。 “芳娘是我妹子，你想娶芳娘，不能那么简单就过了我们这一关，我们有三个问题，你能全部答出来，我们就放你进去。” “这样，既然是我站在前头，那么就由我抛砖引玉了。” 说着季非夜拍拍手，便有人从旁边端了一杯茶送到季非夜手上，她端着茶递给方勇，“此茶名为五味茶，需要你一口气喝下去。” 方勇毫不犹豫的揭开茶盖，一口气喝了下去，随后便见他变了脸色，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咸的是盐，甜的是蜜，苦的是黄连，辛的是姜丝，麻的是花椒粒，此茶为的是告诉你，人生五味，道道都要尝一遍，你走进这道门，把我妹子娶回家，日后就是夫妻相携，共走这人生路，共尝人生五味，希望你日后不要忘了站在这里时的心情。” 方勇闻言神色一肃，“多谢四嫂子教诲，方勇必不敢忘今日心情，也不会忘记嫂子今天的话。” “那就好。”季非夜站到一边，接下来就是桂香。 小姑娘说话虽然细声细气的，却并不胆怯，她站在那里，一身桃红色的衣衫，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 “说说我姐姐哪里好，至少要说十点。” 方勇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见他站在那里，大声说道：“芳娘人美，心善，心灵，手巧，待人和气，处事大方，绣艺好，厨艺好，眼睛特别好看，笑起来好像仙女下凡……” 眼见方勇口若悬河要一直不停的说下去，桂香伸头看了看里面自家姐姐的反应，瞧她低着头，脸上也不知道红成了啥样，这才开口阻止。 “我这关过了。” 年纪最小的桂荷身量不高，今天梳了两个花苞头，只听她声音清脆，“你要发誓以后对我大姐姐好！” 方勇丝毫没有犹豫，举手就发了誓。 季非夜便带着两姐妹让开了路，方勇这才见到了芳娘。 因着铁根叔没有儿子，所以没人背芳娘出门，铁根叔也就不弄那些，从芳娘房间里到门口那条路上，拿着红布包了砖头，一步放了一块。 红绸子的两端，一端叫方勇拿在手里，一端叫芳娘拿着，桂桃和妞妞赶紧给芳娘盖上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然后扶着芳娘踩着砖头一步一步往前走。 第410章 方家 到了门外，方勇和芳娘并排站立，对着铁根叔铁根婶的方向三鞠躬。 季非夜看见铁根婶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但是她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把头埋在铁根叔手臂上。 铁根叔轻拍着铁根婶的肩膀，声音也微微有些哽咽，“方勇，我女儿以后，可就交给你了。” “岳父放心，小婿定不会让您失望，您就放心吧。” 芳娘盖着盖头，看不清她的神色，不过季非夜想，她肯定也很难受。 季非夜自己出嫁的时候，离开那个家的感觉仿佛离开了一个牢笼，尽管不知道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她却不想被困在那里。 但是芳娘定是不一样的，她在这个家里生活的很好很幸福，爹宠娘疼，嫁到夫家之后，不仅不能像做女儿一样撒娇，还要侍奉公婆。 这对芳娘来说，将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体验。 想到这里，季非夜发觉自己愣了好一会儿，芳娘已经在上轿子了，赶忙上前几步跟上。 从凌家塘去画眉村最方便的就是坐船，这方勇今日也是租了十来条船，轿夫抬着轿子直接上了一条系着红绸大花的大船，季非夜也跟着走了上去。 没想到这方勇家看着不显，为了这场婚礼出的手笔还挺大的。 季非夜哪里知道这是画眉村这个村子所有人共有的大船，村子不少儿郎成亲都会用这条船。 十来条船在河上一字排开，为首的船最大，其他船上差不多每条船都有七八人，看上去也蔚为壮观。 天气晴好，微风徐徐，船队顺流而下，很快就到了画眉村的渡口。 轿夫抬着轿子踩着搭板上了岸，季非夜，妞妞和桂桃赶忙跟了上去。 到了方勇家，季非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方英嫂子，鞭炮放了起来，方勇把芳娘从轿子中背了出来，在众人的欢笑当中背进了新房。 方英嫂子走到季非夜身边，“这是新起的房子，以后芳娘就和方勇住在这边，她婆婆住在隔壁，院子是隔开的。” 旁边的房子看着有些年头了，应是方勇爹娘住的房子，方勇和芳娘成亲的屋在那房子旁边，是新建的青砖屋，一排两间屋，有院子围着。 而且在这新房和方勇爹娘的屋之间，还有一道篱笆墙砌在中间，也就半人多高，这是方家的诚意。 季非夜点点头，“这样也好，就住在隔壁，有个什么事情喊一声就好了。” 方英立刻笑了，“就是这个意思，有什么事情站在院子里喊一声，平时吃饭还是在大房里吃。” 方家并未分家，方勇和芳娘自然不能开自己的小灶，不过这院子不小，到时候若是分家了，方勇在旁边起两间屋子就行了。 在外面匆匆看了几眼，季非夜就进了屋，屋里方勇和芳娘正在拜堂。 随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唱礼声，夫妻两人行礼，最后一起送入了新房。 季非夜不打算进新房去闹了，就和方英嫂子站在外面说话。 其实季非夜今天还有个任务就是代替铁根婶过来看看方家的情况。 第411章 果园现状 等到季非夜回到凌家塘已经是半下午了，她看着铁根婶眼圈依旧有些红，桂香和桂荷都陪在她身边，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把在方家的见闻细细的给她说了一遍。 铁根婶听了又拉着季非夜问了许久，最后留了她晚饭，才放她回家。 回到家中，小花依旧是马上就扑了过来，绕着季非夜摇尾巴，季非夜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给它做了晚饭，这才洗漱休息。 一夜无梦。 难得第二天还是晴天，季非夜在菜园子里忙了一上午，除草，处理这段时间被雨水泡烂的菜，和倒伏的那些枝桠。 下午准备上山去的时候，季非夜路过后院的小池塘，意外的发现那一片片荷叶之间，竟然伸出了一支花枝。 看来再过个十几天，这池塘里的荷花就能开了。 随后季非夜把目光投向昨天才搬出来的碗莲上，依旧是只有叶子不见花骨朵，看来这碗莲还要等一段时间。 查看过了花园里各种花树的情况，季非夜继续往山上走。 果园里，蜜瓜已经长的相当茂盛，藤蔓爬满了树下的空间，远远看去一片绿意。 “雨季就要过去了，这些蜜瓜都要开花了，开过花就要结果，我约莫着，结果的时候应是最热的时候，那会儿太阳正好，咱们这瓜结出来肯定甜。” 陪着季非夜看果园的依旧是韩实。 季非夜突然目光凝住，“这是？” 韩实顺着季非夜的目光看过去，却见那棵桃树上面，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了个青桃。 “这是季姑娘你弄过来的树苗，我倒是没注意这树上竟然结了果，季姑娘你弄的这树苗真的好，比其他树苗长的快不说，这种下去第一年就能结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没想到它竟然今年就能结果。”季非夜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这果树从树苗长到成树，少说要三年。 “还是树种好。” 韩实最后下了结论。 接下来两人把果园走了一小半，季非夜主要是想看看蜜瓜和西瓜，西瓜和蜜瓜的长势差不多，大抵就是先后成熟了。 “我看这些都成熟要到差不多快八月了，虽然那会儿快立秋了，但是天气还热得很，咱这瓜果不愁没销路。”韩实心里都有成算的，他们今年蜜瓜和西瓜还是种的晚了些，明年倒可以更早一点。 “那些药材怎么样了？”季非夜不打算把整个果园都走一遍，那得走到天黑去。 “再过些日子，远志就能收了，长势都很好，就是炮制药材咱们这些大老爷们都不会，到时候只能直接卖生药材。” “嗯，这个不用担心，我和张伯打过招呼了，他帮咱们联系了卖家，到时候咱们只负责收药材就好了。” “倒是黄芪，我听张伯说，这黄芪要次年才能结籽，咱们要怎么办呢？”韩实有些犹豫，黄芪是根茎入药，而且用量极大，若是不能留籽，次次都要买种子，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季非夜并不在意，“黄芪不可连作，明年种了黄芪的那块就不能种黄芪了，你专门辟一块地方种些留种就好了。” “地不够咱们尽可再买些。” 第412章 下雨 天就晴了几天，又开始连绵小雨下起来。 这一日孟初冬从镇上回来，冒着雨一路走来，不仅鞋子沾满了烂泥湿透了，就连衣摆上也溅了许多泥点。 季非夜赶紧把他拉进屋，烧了热水让他洗澡换衣服，自己去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在廊檐下面。 孟初冬洗完澡出来不见人，找到正在晾衣服的季非夜，上前帮着她一起。 “三娘，放着明天早上洗也是一样的。” “最近都没有太阳，反正都是阴干，早点洗了好点。” 孟初冬帮着季非夜一起晾完了衣服，就拉着她进了屋。 “最近一直下雨，不然我们可以趁着休息日去松津渡，或者更远一点逛一逛。” 季非夜也觉得下雨很讨厌，一下雨她就不想出门，就连去桂花嫂子家一趟都懒，路上总是泥泞不堪，出去一趟裙子上总溅到泥，而且木屐穿起来又笨重又不方便。 “唔，我也觉得再不出门逛逛我都要发霉了。”季非夜看着外面还在下的天，一阵烦躁。 “那等我下次放假，如果天气好的话，我们去松津渡，那里有个船家做鱼做的非常好。” “船家？” “是啊，他们以船为生，每天出去打鱼，打了鱼便停在岸边，直接在船舱里支了桌子，有客人上门点了鱼，就直接到后厨做了给客人送上来。” 季非夜一听来了兴趣，“这样挺有趣的。” 夫妻两人闲话了一会儿，这才一起休息。 第二天一早起来，天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孟初冬一大早的换了旧衣服出了门，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个水桶，里面是两条鲫鱼，皆是男子巴掌大小。 拿了盆把两条鲫鱼养了，季非夜催着孟初冬赶紧去换衣服。 等他换完衣服来到厨房里，季非夜端了一碗绿豆汤给他，“是温的，喝一点祛湿。” 孟初冬接过来大口喝了。 早饭季非夜蒸了红糖馒头，又熬了粥，配着咸菜和酱，孟初冬吃了好几个馒头，喝了满满两大碗粥，才放下筷子。 吃过早饭两人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孟初冬坐在窗前的书桌前看书练字，季非夜就拿着绣活在一旁做。 “三娘这是要做什么？” “前两天桂桃给我做了两双鞋送过来，这是回礼。” “桂桃不是也会绣花，你这是要绣个帕子？” “是啊，不过我这是双面绣，可不要小瞧了我的双面绣，小姑娘拿着做压箱底的东西，是能当做宝贝的。”季非夜手上的帕子上绣的牡丹，正面一朵紫色盛开的牡丹，反面却是一朵粉色含苞待放的牡丹。 这双面不同花色极考量绣工，季非夜许久没做这么精细的活了，进度不免有些慢。 “三娘做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孟初冬赞了季非夜一句，想起来之前芳娘成亲，便多问了一句，“那一日你也在，可看了热闹？” “也不知道怎么的，感觉热闹还是男方那边热闹些，芳娘出嫁了之后，铁根叔家一下子都冷清了一些。” “嫁女儿怕都是这样的，铁根叔家这还好些，女儿嫁的还不错，铁根婶以后也不用担心太多。” 而且马上铁根叔和铁根婶就要为桂桃相看，又得忙碌起来，以后顾着芳娘的时间恐怕会越来越少。 当然这话孟初冬没有直接说出来。 第413章 没有精神 快到中午的时候，季非夜把手里的绣活放下，正准备去做饭，前面院门却被敲响了。 孟初冬连忙起身打着伞去开门，在门口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夫君，怎么了？”季非夜站在厨房门口问了一句。 那边孟初冬让开身子，露出穿着蓑衣的凌义，凌义朝着季非夜满含抱歉的开口，“四弟妹，里正那边请孟四弟过去有些事情。” “凌义哥，我去里面换下鞋。”孟初冬脚上穿的还是布鞋，自然是不能出门的。 季非夜过去帮孟初冬收拾出门的木屐和蓑衣，顺便问了句。 “说是村子里有件事情要宣布，让我过去一下。” “什么事情没说吗？” 孟初冬摇摇头，“我瞧着凌义哥的神情，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那还回来吃午饭吧？” “说不好，”孟初冬从季非夜手中接过斗笠，“若是我回不来，你就先吃吧。” 等到下午孟初冬回来的时候，脸上微醺，明显是喝了酒。 他利落的脱下斗笠除了蓑衣，看到季非夜还在绣帕子，顺口就问了一句，“三娘午饭吃了吗？” 季非夜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了一句，“里正爷爷找你做什么呢？” “是好事，全村同意韩实大哥他们在凌家塘落户了！”孟初冬高兴的宣布道。 “真的？”季非夜惊喜的站了起来，韩实他们到了这边小半年了，户口一直没落下来。 这下倒好了，日后韩实他们就能在凌家塘落户，也能在这里成亲生子。 季非夜这边开心起来，那头孟初冬进厨房一看，冷锅冷灶，显然季非夜一个人在家根本没做饭。 他叹了一口气，拿出面粉和盆，打算给季非夜煮碗面条。 季非夜进厨房看到孟初冬在忙活，咕哝了一句，“我又不饿。” 孟初冬头也不回，“那也不能不吃饭，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觉得不饿是因为一上午你都坐在那里没动，以后可不好一直坐着绣花，哪怕就是出去走一圈也好。” 皱了皱眉头，季非夜干脆在一旁坐了下来，“下雨啊。” “那三娘可有什么在家里想学的东西？不能总是坐在那里绣花。” 季非夜不可置否的唔了一声，最近这梅雨季的雨下的她真的快霉了，就连一直在练的功法进度也很缓慢。 重练这功法，她是没有任何瓶颈的，照理来说应该比上一世练的快，可是囿于这身体的天资练得慢不说，她还会遇到像现在这样的状况，就是整个人都犯懒了。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的模样，就知道她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只是可惜了这天气，也没办法出去玩。 孟初冬快速揉好了面，放在那里醒面，又打着伞跑到菜园子里砍了棵毛豆回来，坐在廊下剥了豆子。 毛豆和咸肉炒了浇头，面条切好下锅煮熟，碗里放盐，猪油，开水冲开，面条捞进去，最后把毛豆咸肉铺在上面，一碗面就做好了。 孟初冬把面端到季非夜面前，又拿了醋和辣椒油给她，“若是觉得不够开胃就加些醋和辣。” 季非夜接过筷子，挑起一根面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末了，季非夜把一大碗面吃了个干净。 孟初冬看着她把面都吃了，这才趁着雨不大的时候上了一趟山，告诉韩实他们这个好消息。 第414章 初伏饺子 等这一次雨停了，一年之内最热的三伏天就开始了。 饺子谐音交子，入伏正是伏天的开始，也是两种天气的交替，所以有初伏吃饺子的习俗。 这时节光吃肉饺子太腻了，季非夜想了想，找去镇上的铁根叔带了条猪肉回来，又托石磊帮忙从河里抓了条草鱼。 田野里的荸荠正是鲜嫩的时候，而且随处可见，季非夜也不顾会弄脏衣服，从淤泥里弄了一些回来，上岸的时候瞧见河里有蚂蟥，赶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腿，发现没被蚂蟥黏上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家里，季非夜又去菜园里看了看，捡那已经长出来能吃的嫩南瓜摘了一个回来。 草鱼小心的剔去鱼骨，剩下鱼肉剁成鱼茸，荸荠洗干净削皮切成丁，上锅稍微蒸一下，去掉一些水分。 生姜捣出汁，稍微加一点酒，一起倒进鱼茸里面，荸荠丁放进去，打两个鸡蛋进去搅拌，这荸荠鱼茸馅就拌好了。 那边猪肉三分肥七分瘦剁成肉馅，南瓜切丝之后切成丁，不要剁碎，调入姜末，酱油，料酒，盐和白胡椒粉搅拌均匀，这是南瓜猪肉馅的。 因为季非夜打算做的是蒸饺，所以要用烫面来做饺子皮。 一番忙碌之下，几十个比平常水饺要大出三倍的蒸饺摆在案板上，接下来就是上蒸笼去蒸。 等到蒸饺蒸熟了，却已是临近傍晚时分，季非夜随手用筷子夹了个荸荠鱼茸饺咬了一口，鱼茸鲜香绵软，荸荠清甜爽口，在这夏日吃是清淡又好吃。 门外传来声响，竟是孟初冬赶了回来。 “正好我做了蒸饺，尝一个。”季非夜夹了一个蒸饺递到他的嘴边，“小心烫。” 孟初冬直接一口咬了，还有些烫，却不是不能入口，他细细的尝了尝，“这里面是南瓜？” “是啊，才长出来的小南瓜，味道怎么样？” “南瓜有点儿甜，混在肉馅里显得猪肉一点儿也不腻，好吃。”孟初冬对于季非夜向来都是不吝于夸奖的。 “再吃吃这个。”季非夜又拿了个鱼茸荸荠的蒸饺递过去。 “这个饺子味道可真鲜！”饶是孟初冬也有些惊讶了。 季非夜得意洋洋，“那当然了，这可是我做的。”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开心的侧脸，心里也很是高兴，之前他走的时候季非夜仍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如今有兴致弄些吃的，也算是过了那段低沉期了吧。 那边锅里还在蒸着饺子，季非夜过去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灶下灭了火。 “三娘，这饺子你做的这么大，怎么还做这么多？” “这猪肉是叫铁根叔帮我带回来的，草鱼是石头哥帮我抓的，就这荸荠和南瓜是我自己弄的，既然弄了，就该大家伙儿都送一些，所幸这饺子大，每家送四五个就成了。” 孟初冬倒是注意到季非夜说的荸荠是她自己弄的，“这荸荠是你下田弄的？” “对啊，还看见了蚂蟥，吓了一跳。” 别说季非夜了，孟初冬也吓了一大跳，“三娘，以后这些你就不要下田弄了，总有人会去采的，咱们花钱买就好。” “上回凌二哥给的银子我不是给你了吗？咱们家又不缺银子花。” “知道啦，我这不是没注意嘛！”季非夜点头应了，这才准备给各家送过去的蒸饺。 第415章 童年记忆 “三娘可是好久没来我们家了。”陈奶奶把季非夜迎进屋里。 季非夜一笑，“我这不是就来看奶奶了嘛！奶奶尝尝我做的蒸饺。” “你来就来，每次非得带点东西过来，好像奶奶就望着你这点东西似的。”陈奶奶嗔怪了一句。 “才不是，是我吃了好吃的就想到奶奶了，就想送过来给奶奶尝一尝。” 这一路行来，蒸饺已经半温了，正是入口的最佳时机，陈奶奶在季非夜的大力推荐下拿起一个尝了一口。 “三娘你这蒸饺弄的真不错，这是鱼肉吧？里面还有荸荠，吃起来又鲜又爽口。”陈奶奶对这蒸饺赞不绝口。 “可见娘是真喜欢吃这个，我倒要找侄媳妇讨教一下做法，免得娘要嫌弃我做的太腻味了。”杨二婶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笑道。 “你就可劲的贫吧，我何时说过你？”陈奶奶笑骂了一句。 “婶子想学还不简单，我现在就能跟婶子说。” “那感情好，”杨二婶子上前挽住季非夜的手，拉着她往厨房走，“娘，我找侄媳妇教我做饺子了啊。” “去吧去吧，还不如人家三娘稳重。” “那是娘不嫌弃我。”杨二婶子回了一句，就把季非夜拉进了厨房。 季非夜也不藏私，细细的教了杨二婶子做法，在杨二婶子要留饭的时候，季非夜拒绝了。 “夫君好不容易回来，明天一早还要赶去学院。” 陈奶奶也说，“人家小夫妻两难得相聚，你就别横插一杠子了。” 等到季非夜回家的时候，孟初冬已经到家了，他正把季非夜熬的粥从炉子上挪下来。 “回来了？” “嗯，你比我快这么多。” “陈奶奶肯定留你说话了，若是我去了，怕是会被里正爷爷留饭。” “难怪你叫我送，自己却不过去。”季非夜把摘好的空心菜拿过来，又拿了个青椒切成丝，快速炒了个空心菜，又拿丝瓜做了个丝瓜蛋汤。 “有粥你还做汤？”孟初冬看着季非夜的行为有些不理解。 “唔，习惯了，夏天吃饭没有汤感觉跟少了什么似的。”季非夜把菜和汤端到桌子上，又把一直温在蒸笼里的蒸饺拿了两笼放在桌上。 吃过晚饭，两人并没有立即洗漱休息，而是相携出去散步。 外面天已经黑了，不过有月亮挂在天上，也不觉得看不见，两人没走多远，就沿着河往前走了一段。 草丛中有些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季非夜兴起抓了一只拢在手心，看了一会儿又放掉了。 “小时候我们有时候会抓萤火虫做成灯笼，晚上挂在屋子里很好看。”孟初冬看季非夜对萤火虫很有兴趣的样子，便提起了这个话题。 “你小时候还玩过这个？除了这个呢？” “夏天吗？晚上还可以去河里抓鱼，抓青蛙，总之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孟初冬参与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多，但是就是那难得的几次，是他为数不多的珍贵童年记忆之一。 “是和石头哥，虎子他们一起的？” “对，都是石头哥带着我的。” 孟初冬随即和季非夜说了他的那些童年故事，末了他问，“要不要给你做个萤火虫灯笼？” “不用啊，”季非夜摇摇头，“它们的生命很短的，捉回来之后一晚上就死了，还是让它们自由自在的比较好。” 第416章 怕冷怕热 回到家中，季非夜去洗澡，孟初冬则点燃艾草，把房间里的蚊虫都驱了一遍，这才将门口的纱帘放下来，以防止蚊虫飞进来。 季非夜洗完澡出来，发誓这个冬天她一定想办法贮些冰，然后到明年，她就能在床底下画个恒温阵法，然后利用冰的冷气达到降低阵法中心温度的可能性。 这恒温阵法本是能用内力控制的，可惜的是她如今内力还不能做到一直控制的水平，那还不如借助外力。 孟初冬去洗澡的时候，季非夜躺在床上，呈大字状，不一会儿就翻过身来摸过扇子给自己扇风。 等到孟初冬一身水汽上了床，季非夜碰到他手臂，“你洗的冷水澡？” “男子不同于女子，你不能洗冷水澡，我洗却是无所谓的。” 季非夜才不管那些，直接就贴了过去，喟叹一声，“还是凉一些舒服，这才入伏就这么热了，还有一个月呢！” “三娘，你怎么这么怕热？”至少在孟初冬自己看来，这天气尚算不得最热。 “不知道啊。” 孟初冬想了想，决定这次去镇上问问黄老，许是她娘胎里带出来的身体不好，如今虽然看着好起来了，可是怕热怕冷还是免不了的。 为了转移季非夜的注意力，孟初冬说起了镇上孟初春的凉皮摊子。 “镇上有块空地，那里种了不少树，到了晚上还挺凉快的，镇上不少人都会去那里聊天纳凉。” “大哥就干脆和天长打了个木头推车，又弄了几张小桌子和条凳，每天傍晚把桌子条凳往车上一堆，再把大嫂事先准备好的凉皮凉面和配菜调料装到车上，推到空地那里去卖，还别说，生意挺不错的，每天晚上都能卖完。” “大哥还蛮有生意头脑的嘛！”季非夜没想到孟初春竟然做起了流动小贩，好在凉皮凉粉这东西很方便，东西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现场拌一下就能吃。 “这东西成本也低，大嫂价格定的也不高，凉皮和凉面都是一个铜板一份，打的就是薄利多销的主意，其实大家也不是不会做，只是家里做，特地弄一次，花费的不比在外面买要少。”孟初冬这些天也分析了一下人们的购买心理。 “其实没那么麻烦，大夏天的，就是我也不乐意在灶下呆着，咱们村子里大家伙儿想的都是能省则省些，那住在镇子上的，花几个铜板，少在厨房里累一通，不少人都会选择花钱的。” 孟初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大哥还想问问你，冬天他可以出去卖什么吃食，这样一来，怕是不成了。” 季非夜诧异，“这夏天才开始，他怎么就想到冬天去了？” “现在大哥除了早上起来磨些豆子，其余时候大嫂并不需要他帮忙，娇娥和娇杏两人都很能干，就是天久也能帮不少忙，他和天长偶尔还出去做些工。” “现在能卖凉皮了，他和天长就不用出去找事情做了。”孟初冬给季非夜解释道。 “唔，这样啊，我想想啊。”季非夜趴在那里，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冬天自然也有吃食可以卖，不过我觉得大哥那推车或许需要改造一下，首先他要改个放炉子的地方……算了，这样说太烦，还有一些东西需要订，等我哪天想好了，再跟大哥一起说吧。” “好。”孟初冬应了一声，拉着季非夜躺了下来，“不早了，睡吧，我给你打扇。” 第417章 排骨汤饭 入伏那晚孟初冬回来一次，过几天就是书院固定的放假时间，他坐了别人回村的车，到比平时回来的要早些。 孟初冬刚进家门，就拉着季非夜要出门。 “这太阳还这么晒，我们去哪儿啊？” “带你去吃好吃的，吃完咱们再回来。”孟初冬解释了一句，就带着季非夜往河边走。 “你上次说的那个做鱼很好吃的船家？” 孟初冬摇摇头，“那个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吃上，咱们现在去吃另外一种吃食，吃完了就回来，现在天黑的晚，不会太晚的。” 到了渡口，果然有船停泊在那里，给了铜板，那船夫吆喝一声，乌篷船就轻轻巧巧的离了岸。 船行至半途，便见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的云彩，整个河面也像是铺了一层流光溢彩的金色一般，季非夜吹着迎面而来的风，欣赏着难得的美景。 在太阳靠近地平面之前，船就到了松津渡。 “今儿个顺风，船速很快，小相公小娘子等会儿还回去吗？”船夫在两人下船的时候问了一句。 “嗯，等会儿回去的，船家也要回去吗？” “我是画眉村的，到时候送你们一截，再回头就好了。”船家笑呵呵道。 “那就麻烦船家了。”孟初冬和船家定了大概的回去时间，就带着季非夜往岸上走。 到了街道上，傍晚的松津渡人并不多，在这里停留的船，那些船工不是在船上吃饭，就是已经找到酒肆喝酒划拳。 孟初冬牵着季非夜的手，穿过大街小巷，然后在一个小院子前面停了下来。 院子门口挑起一块布幡，上面写着排骨汤饭，布幡很旧，风吹雨打之下，字迹都很淡了。 孟初冬一边给季非夜介绍，一边牵着她往院子里走。 “这家店只在晚上开，傍晚开到深夜，许多喝了酒的人，都会来这里吃一碗排骨汤饭，他家的排骨汤饭做了十多年了。” “等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夏天坐在屋里面热，店家便在院子里摆了几张桌子，这院子在小巷深处，院子里还有个高大的槐树，槐树下有个水井。 两人进去的时候，店家正在水井边取水，刚打上来的井水还冒着丝丝凉气，店家看到两人便笑着迎客，“这天热到了吧？快用井水洗把脸。” 丝毫不问两人要吃什么。 季非夜过去用沁凉的井水洗了手，孟初冬干脆洗了把脸。 “老板，两碗排骨汤饭，再要个凉拌猪耳和一份凉菜。”孟初冬根本不用问，便把想吃的点了。 “好嘞，两位随便坐。” 季非夜坐了下来，“你来过这里很多次？” “没有，”孟初冬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季非夜倒了一杯茶，“以前跟着商队的时候，他们喝酒我吃菜，喝完了一起过来继续吃排骨汤饭，那会儿就对这个味道念念不忘。” “只可惜老板只在晚上开门，难得有机会过来吃。” 茶壶里的茶并不是一般的茶叶泡的，季非夜喝了一口之后便好奇的打开茶壶盖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泡了一片荷花花瓣和一小片干荷叶。 “原来是荷花，我说怎么喝着有股香气。” 第418章 星河烂漫 排骨汤饭上的很快，大半碗米饭上铺着四五块排骨，汤汁浇透了米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凉拌猪耳上面淋了红油，微辣的辛香传出来，而凉拌菜则是海蜇头，豆腐皮和黄瓜丝在一起拌的，老醋的酸味直冲鼻尖。 孟初冬拿起勺子递给季非夜，“尝一尝。” 季非夜舀了一勺吸满了汤汁的米饭，甫一进嘴便觉得排骨汤的鲜香占领了所有的味觉细胞，霸道的占领了整个口腔。 “口齿留香，好吃！”季非夜大方的赞了一句，又去咬了一口排骨。 排骨炖的烂烂的，轻轻一咬便骨肉分离，再稍微嚼一下就可以吞下肚。 “再尝尝这个。”孟初冬用筷子夹了一根耳丝递到季非夜嘴边，季非夜张口咬下，猪耳爽脆，微辣的口感又给予了一种不同于排骨汤的鲜香口感，并不会因为之前排骨汤太鲜就觉得猪耳食之无味了。 凉拌猪耳微辣，海蜇头却是酸的，脆生生的海蜇头里似有一股淡淡的海洋气息，也是一道脆爽的夏日凉菜。 一份排骨汤饭吃的季非夜无比满足，两人离开院子的时候已经是繁星满天。 “不知道船家还在不在等我们。”季非夜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笑言道。 “会等的，不行我们就再租一条船。” 慢慢走到渡口处，那船家果然还在那里，他看到这两人，便站起了身，“小相公小娘子，这就回去吗？” “回！”孟初冬简短的回了一个字，扶着季非夜上了船。 河面很安静，野外蛙鸣一片，都快掩过桨声了。 天空中渐渐可以看到银河，倒映在河里，一时之间，季非夜竟有一种他们在星河里荡过的错觉。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这种意境我竟然能体验一两分了。”季非夜叹了一句。 孟初冬把季非夜念出来的那两句诗念了一遍，“这两句诗意境真美。” “不知是何人所作？” “不记得啦，只记得这么两句，那会儿就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呢？”其实并不是不记得，只是季非夜不确定，不同的历史背景下，相同的人物是不是会全部出现？ 这个世界有孔孟，却无汉唐，总之历史大趋势类似，但是朝代却不尽相同。 在蛙鸣和桨声里，乌篷船一路向前，最后在凌家塘的渡口慢慢停了下来。 孟初冬轻轻喊了一声靠在他身上的季非夜，“三娘，咱们快到家了。” “嗯。”季非夜快速应了一声，在孟初冬的搀扶下上了岸。 同船家道别之后，孟初冬牵着季非夜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三娘，我背你回去吧？” 此时正是月末，满天繁星是好看，可是没有月亮，地面都是一片漆黑，季非夜夜视能力还可以，但是免不了要去关注地面的情况，生怕踩空了。 “我对这小路熟，你不常走，我背着你比较好走一些。” “那好吧。”季非夜一副那我就特赐你一次背我的机会的语气，趴在了孟初冬的背上。 孟初冬背着季非夜，一步一步走的很扎实，他几乎不用特意去看路，就知道哪里有坑，哪里要拐弯。 一直把季非夜背回了家。 第419章 一路 第二天上午，季非夜洗完衣服才和孟初冬一起出发，那船家还是昨晚那一个。 “小相公对小娘子可真好啊，天天带着出去玩。”船家笑着说了一句，孟初冬应声和船家聊了几句。 不过这一次船上还有从画眉村上船的两个人，孟初冬也没和船家多说什么。 那两人看了一会儿季非夜，交头接耳了两句，其中一个面相饱满的中年妇人突然问道，“小娘子可是和方家后生的媳妇的亲戚？” 季非夜知道的唯一一个方家后生就是方勇，正要问一句的时候，那妇人又补充了一句。 “就是娶了凌家塘张家闺女的那个方家后生。” “大婶你说的是方勇吗？那我认识，是我芳娘妹子的夫君。” “还真是，”那妇人笑道，“我上船的时候看你就觉得眼熟，方家后生成亲那天我也在，还瞧见你了。” 季非夜有心打听一下芳娘的现状，便和这圆脸大婶聊了起来。 说话间知道芳娘在方家过的还不错，至少在外人看来还不错。 “你们村的芳娘那真是个好的，方家姐姐在咱们村子里，那是逢人就夸她媳妇好啊，那模样标志不说，手也巧，他们成亲那天我看那嫁衣上的牡丹花绣的就跟真的一样，怕是蝴蝶见了都要分不清真假纷纷扑上去了。” 季非夜点点头，“芳娘的绣艺确实好。” 此时那个稍微瘦些的大婶也参与进来，“不仅仅是绣艺呢，我听说方勇他媳妇那家里活是一把抓啊，她嫁过去了之后呢，就连方勇奶奶都能多吃一碗饭了。” “而且方勇这媳妇是个了不得的，嫁妆厚不说，听说她首饰匣里还有一柄可以拿在手上的镜子呢，那镜子看到可清楚了，而且那镜子镶的叫玛瑙，据说那都是城里的富人打首饰的宝石呢！”这位大婶语气里是不容错识的羡慕。 “要是我家女儿也能得这么一个镜子当嫁妆，哪里还愁什么婚事哦。” 圆脸大婶笑了笑，“反正你家女儿出嫁还有一两年，慢慢来不急的。” 很快两人的话题又转到女儿出嫁上面去了。 季非夜了解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之后，便只在一边听着，偶尔两人扯到自己就附和那么一两句。 直到到了松津渡，季非夜才和她们分开。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关心道，“三娘，累了吗？” “大婶们真是太能侃了。”季非夜以前在桂花嫂子那里，她们八卦的时候她都听着，有兴趣的时候就掺和一两句，没兴趣干脆不搭理人。 桂花嫂子也知道她的习惯，不会特地拉着她说一些她不感兴趣的事情。 但是这两位大婶似乎对她很感兴趣，说什么都要扯上她，看她兴致缺缺也非得听她附和一句才肯继续聊自己的。 “下一次咱们不乐意说，就不要理她们。” “我是想知道芳娘过的怎么样，而且以后妞妞也要嫁过去，别方家是个表面光鲜，内里却不行的那种人家。” 孟初冬失笑，“这些铁根叔肯定早就找人问过查过了，咱们不用操这个心。” 季非夜哼了一声，“我就想自己了解下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我们家三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420章 吃鱼 临近中午的时候，孟初冬带着季非夜上了渔船，这种靠在岸边，直接把吃饭的地方设在渔船里，对于季非夜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 船很稳，船上是一对夫妇，那妇人有些瘦小，精神却很好。 “小娘子想吃什么鱼？今儿个我家当家的手气好，捞了一条鮰鱼，这鱼可难得的很。” “哦，这鮰鱼有多珍贵？要怎么吃？” 那妇人拿手指比了个十，“这鮰鱼有小两斤重，低于这个数我们都是不卖的。” 也就是十两银子一条，季非夜觉得不算什么，回头看了看孟初冬，孟初冬立刻上前，“船娘，这鮰鱼我们就要了。” 随后孟初冬看了看船上其他的河海鲜，“鮰鱼清蒸，这小黄鱼不错，船娘你们一般怎么做？” “要不就新鲜的裹了面炸着吃，或者红烧也很好，若是两位想尝个鲜，我会做一道豆花小黄鱼，可要尝尝？” “豆花小黄鱼？” “拿新鲜的豆花和小黄鱼一起烧了，吃的就是一个嫩字，不过就是有些辣。”船娘前面说的时候很自信。 季非夜觉得既然她这样自信，那定是一道好菜，便要了这豆花小黄鱼的做法。 “麻烦再帮我们拌个海蜇头，然后……”孟初冬转向季非夜，“三娘，中午吃面条如何？据说船娘的海鲜面做的很好。” “好啊，我没意见。” 定了菜色下来，船娘就请两人到船舱里坐。 船舱里不大，摆了一张桌子四条板凳就占了不少地方，季非夜坐在船舱里，听着岸上传来的各种吆喝声，觉得这种地方其实很不错。 “中午来吃的人比较少，多数都是下午或是来吃，我还真怕我们过来没有位置。” “不能提前预定吗？” 孟初冬摇摇头，“不能的，讲究的就是个谁来谁吃，哪里能预定呢？” “可以从现在一直吃到晚上？” “不是啊，船上没有鱼了，就不卖了。” 季非夜表示明白。 最先上来的自然是海蜇头，尝了一口，季非夜赞道，“这醋比昨儿那家的醋还要好，而且很入味啊。” “我们家这醋可是老陈醋了，整个松津渡啊，独独咱们一家有，是我们当家的托人从鲁州带来的，那儿的老陈醋可是一绝了。”船娘听到季非夜的赞美，不由得自夸了一句。 很快蒸的鮰鱼就送了上来。 鮰鱼无鳞，肉质细嫩鲜美，向来为老饕口中珍品，所以即便这条鱼花费了十两银子，季非夜也觉得不亏。 特别是她一时没忍住，和孟初冬把整条鱼吃的干干净净的时候。 哎，她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重口腹之欲了呢？ 季非夜有些忧愁的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正好这时候豆花小黄鱼上来了，船娘给他们两一人拿了个碗和勺子，“这肉太嫩，不好拿筷子夹的。” 已经伸了筷子结果什么都没夹上来的季非夜：…… 随后她果断换了勺子，舀到碗里一口将豆花吸进嘴里，又辣又香，又嫩又滑，再吃一条小黄鱼，也是嫩，滑，香，软，而且骨头好似不存在一般。 第421章 赌石 本来以为已经吃了这么鲜的鮰鱼和这么嫩滑的小黄鱼之后，季非夜觉得后面不可能有太多惊艳了。 然后海鲜面端了上来。 黄鱼，蛤蜊和虾，就这三样东西，搭配着筋道的面条，浓郁的汤汁，季非夜真的把自己吃撑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好吃的地方啊？” 孟初冬笑了笑，“都以前出来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他坚决不会承认，他是听到轩辕子息说带季非夜去吃酸萝卜老鸭汤才产生的危机感。 三娘是他媳妇儿，他赚钱想点子比不上三娘，那就让三娘生活里出现一点小惊喜，但是他懂的不如三娘多，唯一能比过她的大概就是对着附近比三娘熟吧？ 这样想着的孟初冬在脑海中计划了好久，才把之前听到过的那些地方写了下来，又找人重新打听过来，这才带着季非夜一个个的吃过去。 松津渡并没有多少地方可以玩了，下一次他可以想办法弄个长一点的假期，带着季非夜去更远一点的地方玩。 像是上次去桃花岛，季非夜应该就挺开心的。 并不知道孟初冬在盘算着下次去哪里玩的季非夜正在随意的逛街，看到一家文玩铺子，又下意识的走了进去。 里面聚了不少人。 “这是在做什么？”季非夜随手拉了个人问了句。 那人头也不回，“赌石啊，这商船可是从南边来的，在咱们这里就停两天，就在这里赌石，只可惜我身上银子不多，否则定要堵一块看看运气。” “最便宜的石头多少银子一块啊？”季非夜问了一句，孟初冬拉了拉季非夜的衣袖。 “三娘，赌石多的是人倾家荡产，还是莫要轻易尝试的好。” “我知道的，就是随便问问。” 那被季非夜拉住的人目光早就被解石人的手吸引住，随着那人解开石头，周围人一片叹息声，因为那一刀下去，一点绿意也见不着。 最后这块石头里真的什么都没切出来，那赌石之人花费的几十两银自然也随风去了。 季非夜没见过赌石，因此有些好奇，便在这文玩店里逗留许久。 之后又有几人上前赌石，除了一人稍微赚了些，他选的那块石头开出了翡翠，且水头还不错，当场就被人买下了，小赚几百两。 其他几人皆是亏了。 季非夜点点头，看来这赌石确实输得多赢得少。 孟初冬正要拉着季非夜走人，然后就听到她清脆的声音响起，“我要这块，师傅帮我解石吧！” 立刻有个小伙计上前，“这位夫人，需先付钱。” “嗯，多少钱？” “这位夫人，这块石头……” “你告诉我多少钱就行。”季非夜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三百两！” 孟初冬抽了一口冷气，他家三娘竟会喜欢这些，他以后该怎么才能养得起呢？ 季非夜付钱十分大方，完全无视了孟初冬的脸色。 那解石的大师接过季非夜选的石头，仔细看了一番，便选中了一个角度下刀。 但是在下刀之前，他却抬头看了季非夜一眼，季非夜毫不在意的笑着，“师傅，您请。” 第422章 赚大了 一刀下去，人群哄然。 “这绿！这水头！” “这怕是有冰种了吧？” “说不定比冰种还好！” “玻璃种？不可能吧？” “也许就这么一小块呢？一惊一乍的，徐大师，您赶紧的！” …… 尽管有人催促，那位徐大师却不疾不徐，重新找准了方位，然后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季非夜。 季非夜脸上并没有激动之色，只见她神色平淡的点点头，“大师，您动手吧。” 然后便是第二刀。 人群陡然寂静了，然后有人喊了一声。 “这位夫人，这块玉，一万两银子，我要了！” 随后人群好似爆炸一般，人人脸上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神情，有人看着季非夜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仇人一般。 那些人正是之前赌输了的。 “我刚才就看中了这块啊，早知道我就不选那块了！”这是万金难买早知道，当然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那就不一定了。 “这人这辈子的运气怕是都用在了这里吧？”这是单纯羡慕嫉妒恨的。 “那位也是傻大头，说不定这位乡下妇人并不懂得什么翡翠玻璃种的，去叫他一下子就叫破了价格。”这是想占便宜没占到的。 总而言之，此时现场还能继续淡定的，就只剩下还在切着石头的徐大师和季非夜了。 孟初冬已经彻底惊呆了，他一点儿也没想明白，怎么季非夜随手点了块石头，就能叫出一万两银子的价格呢？ 此时季非夜在犯愁，她真的只是随手指了块石头，当然她要是真认真看，仔细注意，未必不能找出一块好一点的翡翠，但是人生总是这么狗血，她只是觉得这块似乎不错，应该不至于叫她亏了。 但是她也没想到赚这么多钱。 现在对她来说，是个两难之地。 卖了这块翡翠，她身上揣着万两白银，对于这群人来说，简直就是个随时都能宰的肥羊，说不得就叫人给打劫了。 当然能不能劫到是另一个问题，先不说。 但是她就住在凌家塘，距离松津渡不远，这些人有心要查，定能查出来，而她不可能为了这块水头极好的翡翠搬个家什么的。 不卖，一样的结果。 直到徐大师将这块翡翠切了出来，季非夜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被徐大师握在手中的翡翠有鸡蛋大小，季非夜不太懂，但是听旁人议论也知道这是满绿，而且那块翡翠透明度特别好，一眼看过去，几乎看不见任何杂质。 这样一块翡翠，这一辈子瞧这么一次，也是值了，有人如是说。 就在季非夜还在犹豫的当口，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人群自动给他让了一条路，直接让他走到了季非夜面前。 那头徐大师刚把翡翠交给季非夜，抬头看见年轻人，立刻起身，“少东家。” “徐老辛苦了，请继续坐着吧。”那年轻人声音清澈，仿若寒泉一般，一下子就叫在场的人安静了下来。 季非夜将目光转向这位年轻人，只见他一身白色云锦长衫，上面的暗纹均用银线绣成，襕边上更是用上了金线，腰间垂挂着鸡血石印章和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 左手上缠着一串十八子的金丝楠木佛珠，右手则拿着折扇，那折扇的扇骨非金非玉，应是相当名贵。 季非夜只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三个大字：我有钱！ 第423章 徐舒墨 写满了我有钱的白衣公子收了折扇，走到季非夜面前行了一礼，“这位小娘子，在下徐舒墨，有才知卷舒的舒，宏才戏翰墨的墨。” 季非夜抬眼看他，孟初冬已经悄悄走到了季非夜身边，站在她的身后。 “不知徐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徐某不巧正是此间主人，听闻有人解出水头极好的翡翠，不由见猎心喜。” 季非夜忍着没直接说一句说人话，微笑开口，“徐公子要在这儿谈吗？” “小娘子若是同意，此间有一后院，虽无甚奇景，却有一池一亭，池中荷莲数朵，亭名为悠然，尚可一观。” 季非夜目光不着痕迹扫过守着大门的两名壮汉，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去后院谈。” “小娘子和这位小哥先请。” “公子请。” 季非夜和孟初冬，还有徐舒墨并排走到后院，就在徐舒墨要开口的时候，季非夜抢先说话，“这位徐公子，我们都是乡下人，实在是不习惯这样文绉绉的说话。” 徐舒墨动作几不可见的顿了一下，然后才笑容满面的说话，“我只是想提醒小娘子小心脚下。” 穿过九曲回廊，这个叫悠然亭的小亭子确实挺不错的，坐落在荷塘中间，夏日微风徐徐吹过，十分舒爽。 随着众人坐下，有人立刻上了茶水和点心过来。 季非夜端起茶沾了沾唇，“徐公子想买那块翡翠？” “正是，不知小娘子可否割爱？” 季非夜知道这样的好东西，自己现在还没有实力去拥有，毕竟她得到它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怀璧其罪的道理她很明白。 “刚才人群中有人说可以卖一万两？”季非夜有些迟疑，她对珠宝之类的价格确实不是行家。 徐舒墨微笑着摇摇头，然后伸出了三根手指。 “小娘子，我愿出三万两买下那块翡翠。” “那人喊一万两的时候肯定还没切出来，懂行的看到就知道，鸡蛋大小一块的翡翠，而且品质如此之罕见，便是小娘子三万两卖与我了，我还觉得我赚了呢。” 季非夜顿时明白，这块翡翠拿出去竞价，最终结果肯定要超出三万两，但是徐舒墨开出这个价格也不算黑了她，因为没有好的雕刻师傅，一块原石在她手上，也不过就是块原石罢了。 “想必徐公子把这块石头转卖出去，一定不止三万两银子，不过那是徐公子的本事，我也羡慕不来，既然徐公子如此有诚意，我也不好太过矫情，夫君，你说是吗？” 孟初冬眼神温柔，落在季非夜身上，“三娘想怎么做，自己做主就好。” 这就已经算季非夜答应了徐舒墨了，徐舒墨神色微松，“其实在下是要把这块翡翠雕刻成一块菩萨像，作为我祖母过寿的寿礼，所以不存在这位小娘子说的转卖的情况。” “徐公子一片孝心可嘉。” “说来，还不知小娘子和这位小哥贵姓。” 孟初冬摆了摆手，“乡野小民罢了，我叫孟初冬，这是我娘子季非夜。” “原来是孟小哥和孟小娘子，此番交易能成，也算是我们有缘分，如二位不弃，可否由在下做东，宴请一番？” 第424章 江南徐家 尽管孟初冬以天晚不好回家为由推脱，徐舒墨却是哈哈一笑，表示他商队中小船多得是，到时候会让护卫送二人回家。 倒是季非夜心中一动，“徐公子似不是本地人，听徐大师称呼徐公子为少东家，我大胆猜测一下，这商队莫不是徐公子家的？” 徐舒墨从来不觉得自家商队有什么好隐瞒的，他这商队在这么个小地方要停两天，来来往往的人都能打听到他这商队是谁家的。 “孟小娘子说的没错，外面河道中停留的商船正是鸿运行的商船，而鸿运行便是徐家的商行。” 季非夜眼睛一跳。 鸿运行，徐家，江南大族。 而黄景山说过，徐家后面还有定国公府的人。 这些思绪在脑海里翻腾了不过一瞬，季非夜换上一副诧异的神情，“鸿运行，我听过呢。” “原来孟小娘子也听过。” “我小舅舅好像在南方做生意，前段时间他给我捎来了一些东西，不过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我就找人打听了一下，说南方最大的两家商行，一家叫成丰行，另外一家就是鸿运行。” “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能遇到两大商行中的一家，还能和徐公子达成这样一笔交易。” 徐舒墨脸上带着笑，叫人看了如沐春风，“看来这真的是缘分，商人行事就讲求个缘分，若是我能遇到孟小娘子的小舅舅，定会照应几分，不知道孟小娘子小舅舅姓甚名何？” “我小舅舅叫刘阳平，我也只知道他在南边做生意，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我听人说做生意也有风险，稍不注意就血本无归，总是很担心他。” “孟夫人不必担忧，虽说行商有风险，可是只要稳扎稳打，却也不会随便就亏的。”徐舒墨安慰了几句。 季非夜有心找徐舒墨打听更多，不过他们毕竟不熟，贸贸然开口也不好。 这时有人来找徐舒墨，他听了之后起身，脸上带了歉意，“孟小哥和孟小娘子稍坐一会，我这边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 “徐公子您请随意，不用管我们。” 等到徐舒墨走了之后，孟初冬脊背略略放松，“三娘是在担心小舅舅吗？” 季非夜摇头，“我只是想借着他的势力打听一下小舅舅的事情。” 孟初冬便转移了话题，“那块翡翠那么好，三娘你可以自己留着以后做首饰啊。” “夫君舍不得？” “怎么会，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我总归没法给你攒出好首饰来。” 季非夜轻笑，“真的做出来了，我又不能戴，这种东西太名贵了，我们戴在身上那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人家，快来抢我。” 孟初冬哑然失笑，“三娘，你真是。” “好了，卖了就卖了，感觉我们一下子就发财了呢。” “还是三娘你眼光好。”孟初冬衷心感慨。 “真没有，我真的只是觉得那块石头或许还不错，随手一指，哪里知道竟然就赌对了，其实那会儿我脑子也是懵的。”这种天上真的给她掉了个金馅饼的感觉，容易让人觉得有些飘飘然啊。 第425章 两者之间 “什么情况？”一走进屋，徐舒墨的目光就冷了下来。 “来了几个不可一世的家伙，他们想要那块翡翠。”后面汇报的下属大气也不敢出。 “东西呢？” “已经让阿锦带着提前走了。” 徐舒墨点点头，“那就去教训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那下属欲言又止。 徐舒墨挑眉，“还有什么事？” “那位孟小娘子和她的夫君在店里叫那么多人看过了，他们就是附近村里的人，若是我们出手太狠，那些人恐怕会找孟小娘子去报复。” 这里虽然靠近江南，但毕竟不是江南，江南徐家名声很盛，但是出了江南地界，别人不一定会买徐家的帐。 而且这次他们过来，正是要给定国公府的三公子会面并带些东西给他，才在松津渡停留几天的。 徐舒墨想到前两天才见过的黄景山，想到他嘴里说的那个季姑娘，据他所观察，应该就是在他刚才招待的孟小娘子。 若是他一个没注意让这人出了事情，怕是要影响徐家和定国公府的合作。 思及此，徐舒墨松了口，“悄悄把他们处理了，刚才那些人也盯一下，有情况的，也处理掉，这件事不必叫黄三公子发现。” 那下属应了一声，出去了。 徐舒墨揉了揉额心，徐家自从大业开朝以来就和定国公府搭上了关系，因为徐家这一任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当时重病，是多亏了定国公府的二老太爷才救了回来。 若是当年他的父亲没有能撑下去，就他那几个一直对徐家主家虎视眈眈的叔伯们，定会让徐家分崩离析。 所以他的父亲在接到定国公府的联盟要求之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徐舒墨也知道，江南在大业开朝之后几乎自成一国，各大豪族把控江南农业，生产，经济各条命脉，甚至于江南官场，朝廷都插不进人来。 而后邢家军被江南豪族策反，整个江南对于大业来说，就是一块悬在嘴边，却无从下嘴的肥肉。 而徐家，明面上是江南豪族之一，几乎在所有对抗朝廷的地方，都有徐家的影子。 但是实际上，徐家背后却有定国公府的影子，而定国公府背后，自然就是当今晋王。 不过徐家为了获取其他江南豪族的信任，和定国公府的往来并不密切，甚至表面上毫无联系，就是暗地里，也极少见面。 这一次他借着出来游历的借口跑到这里，正是要借机和黄景山见一面，然后从他那里拿到了一份计划书。 一份在江南开酒楼的计划书。 徐舒墨不由得回忆了一番那计划书上的内容，一条条写的十分清楚，就连酒楼的名字都起好了。 游宴。 花月穷游宴，炎天避郁蒸。 游乐宴饮，正是江南士子钟爱之事。 “江南，以为自己是那捕蝉的螳螂呢。” 徐舒墨记得黄景山说这话时的漫不经心，突然之间，他便想，也许几年过后，江南……便再也不是江南了，而那个时候，徐家又会如何呢？ 第426章 意外之喜 重新出现在季非夜和孟初冬面前的徐舒墨，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天青色长衫，罩一件几近透明的丝质外衫，腰间的坠饰也换了，挂了一块墨玉雕刻的双鱼佩。 “让孟小哥和孟小娘子久等了。” “徐公子客气了。” “不如我们移步花厅？今日随行而来的厨子正是我在江南家中的厨子，两位可一起尝尝江南菜的味道。” 徐家世代居住金陵，因此厨子做了一手好金陵菜。 一道道菜不停歇的上了桌，从冷盘的盐水鸭、百花满园到热菜中的炖生敲、清炖鸡孚、酒凝金腿、松鼠桂鱼、凤尾虾、炸响铃，再到点心鸡汁汤包、梅花糕，最后上上来的桂花糖芋苗，季非夜发现徐舒墨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他们家这厨子确实手艺精湛。 至少季非夜自己是吃过瘾了的。 “原来孟小娘子也是爱吃之人，我行走在外，总忘不了家乡味，我父亲总嫌弃我没长大，去哪儿还得带着个家乡厨子。” 季非夜对于爱吃这个评价持保留意见，她确实觉得今天的菜不错。 “是啊，那船娘做的豆花小黄鱼真是一绝，徐公子若是有机会，可以一试。” “孟小娘子如此推荐，看来我确实该尝试一番。” 有仆人上前将桌上残羹撤了下去，重新上了茶水，有人在徐舒墨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徐舒墨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待那人出去之后，徐舒墨这才笑着开口，“孟小娘子，我这里倒是得了一个好消息。” 季非夜放下手中的茶杯，“哦？好消息，听徐公子的意思，是和我有关的吗？” “正是，”徐舒墨也不打算卖关子，“孟小娘子之前不是跟我提了你小舅舅的名字吗？” “适才我叫下面人打听了一下，真巧了，之前你小舅舅投的就是我们鸿运行的船队，也就是你小舅舅运气非常好，那艘船不仅没出事，带回来的东西还叫你小舅舅赚了个盆满钵满，如今你小舅舅正在鸿运行里做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定会照顾你小舅舅几分。” 季非夜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当即起身对徐舒墨行了大礼，“多谢徐公子！” “孟小娘子太客气了。”徐舒墨笑眯眯的回道。 等到季非夜和孟初冬离开时，徐舒墨叫人将三万两银票拿了过来，“我特地叫人换了裕泰钱庄的票号，整整三万两，孟夫人点一下。” 季非夜接过那薄薄的几张纸，每张均是五千两的面额，上面正是裕泰钱庄的印记。 裕泰钱庄季非夜是知道的，东平县便有一家裕泰钱庄，想来徐舒墨身为江南人，手里多的应该都是江南的钱庄的银票。 不过做生意，说徐舒墨手中没有裕泰钱庄的票号，季非夜才不信。 但是徐舒墨这话说出来，便让人觉得受到了重视，而且他今天确实周到又妥帖，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已经有如此风度，徐家怕是后继有人啊。 随后徐舒墨又安排了两名护卫撑船将季非夜和孟初冬送回凌家塘，在凌家塘渡口，季非夜好容易说服那两名护卫，他们已经到了自家村子，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那两个护卫才撑船回返。 第427章 只是试探 “三娘，你信那个徐公子吗？”走在回家的路上，孟初冬突然问道。 “不信。”季非夜回答的很坚定。 “那你怎么还跟他说小舅舅的事情？” 季非夜慢悠悠的开口，“我跟他不熟，不过他停留于此的原因我能猜出一些，不过是试探罢了。” 孟初冬在脑中一想，“三娘是觉得，他和黄公子有关系？” “为什么这么猜？” “你上回跟我说了，黄公子家族和南方的鸿运行有关系，这鸿运行不正是徐公子家的吗？” “不仅仅如此，鸿运行既然是在南方发迹，便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还在这么个小地方停留几天，我试探性的问了那些仆人，说是船上有人重病，不得已在这里停下来治病。” 说到这里，季非夜轻声笑了笑，“我记得你说过，此处距离宁州不远，既是重病，那不可能是一两天就演化成重病的，一两天的那叫急症，会死人的，若真是那样——” 季非夜顿了下，“停在此处毫无意义，所以是重病的话，为什么不在前面的宁州停留呢？松津渡有谁在？” “是黄老。”孟初冬答道。 “不止，黄公子也在。” “还有什么比船上有人重病更好的理由呢？” 眼见家门口就在眼前，季非夜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想，徐舒墨是来见黄公子的。” “而小舅舅的事情是我试探他，定国公府和江南徐家合作，定不会亲密无间，不仅定国公府要调查徐家，徐家也会调查黄公子，那么你我与黄公子少说也有一点关系，若是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我提起小舅舅，他自然会去让人查探一番。” “但是我们对他们来说，是不具有威胁的，所以他也不过是查一下是何人罢了，不会对小舅舅有什么危险的。” 孟初冬听了季非夜的分析，背上还是冒出了一些冷汗，“三娘，这太冒险了。” “会吗？”季非夜一笑，“我觉得还比不上我花三百两银子买个石头冒险呢。” “你可别说了。”孟初冬笑得很无奈，他每次觉得自己心理承受力够强了的时候，季非夜总要弄出更大一件事来考验他。 “不过我是说正经的，这样真的太冒险了，三娘，下次不要让自己置身于险地，好吗？” 季非夜先是点点头，然后又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夫君，你真的想太多了，徐舒墨此人，并不是什么纨绔。” “商人重利，因利益结合在一起的势力，会反目也只是因为利益，既然到现在定国公府和徐家还在合作，那么徐家就不会为了我们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来破坏他们的合作。” “而我们身上，”季非夜晃了晃孟初冬的手，“就算我们不想承认，在那些人眼里，也打上了定国公府或者晋王的烙印啦。” “只是我们是小人物而已。”季非夜调皮的眨了眨眼。 孟初冬何尝不明白季非夜说的道理，只是他一想季非夜可能会有危险，就忍不住要担心。 不过季非夜这样说了，他也不会再去反驳她。 第428章 做巧果 三万两银子并没有给季非夜和孟初冬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毕竟这两人本来就不缺钱，季非夜本身也没有大额预算要花。 所以他们的日子还是如往常一样照过。 直到七夕临近。 七夕又被称为女儿节，七夕前两天，妞妞就过来找季非夜，她想做些巧果来乞巧，不过这东西桂花嫂子会做的花样都平常，最后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季非夜。 于是不仅仅是妞妞，就是铁根婶家的桂桃，桂香和桂荷，还有杨二婶子家的小女儿，也就是凌章的妹妹凌采薇也一起过来了。 季非夜只在里正爷爷家见过凌采薇两次，只记得是个很文静的姑娘，每次喊了人之后就静静的在一边，或者干脆躲回房里去。 丝毫没有那些宠着长大的女孩儿的那股子傲气。 凌采薇的姐姐凌采荷是家中大姐，嫁到隔壁县有五六年了，去年过年也没回家，季非夜倒是无缘得见。 几个年纪差的不多的女孩子，挤在季非夜家的厨房里跟着学做巧果，一屋子都是欢声笑语。 季非夜随手教了几个花式，玫瑰花样的，紫荆花样的，梅花样的等等，末了她还拿刻刀刻了几个式样特别的，比如说蜘蛛形状的，牛形状的，喜鹊形状的，最后还刻了特别复杂的牛郎织女相会图案的。 几个小姑娘看的啧啧称奇，“天哪，四嫂子，这个好精致啊！” “只是现在能看而已，不像那些有形状的，这个烤出来之后就没有花纹了。” 桂桃嘴最快，“四嫂子，那也很厉害了，叫我来刻，我怕是没几刀就要把这巧果给刻坏了。” 大家凑在一起笑闹着做了一堆巧果，然后找铁根叔在外面院子里搭了个临时的炉灶，架了口锅在上面来把这些巧果烤熟。 等到巧果出锅的时候，大家都睁大了眼睛，最后桂桃喜滋滋的看着那些巧果，“今年我拿这些巧果去敬献织女娘娘，娘娘一定会保佑我手巧的。” “你还不如去抓只喜蛛祈祷它结网漂亮。” “免了！”桂桃不怕别的虫子，就怕蜘蛛，这么些年的七夕过下来，她一次都没敢去抓喜蛛回来。 为此姐妹们可不知道嘲笑过她多少次，说她在姐妹几个当中刺绣学的最差就是因为她不敢去抓喜蛛的缘故。 季非夜看着小姑娘们笑闹，凌采薇站在一边也抿着唇笑。 “好了好了，不早了，该回家了，要不然待会儿桂花嫂子，铁根婶和杨二婶子都要杀到我这儿找人了。”季非夜哄了小姑娘们各自分了巧果。 然后小姑娘们一个个的给她道别。 “四婶婶，你七夕那天在家吗？”妞妞临走时问道。 季非夜想了想，“可能不在，妞妞有什么事情吗？” 妞妞摇摇头，“我娘让我问你一句，若是四婶婶那天一个人在家，不如来我家玩儿。” “如果到时候我在家，一定过去玩。” 送走了小姑娘们，季非夜才伸个懒腰往回走，黄景山和轩辕子息都递了消息过来，让她七夕和孟初冬一起去县里玩，说是轩辕子息过了七夕就要准备回云京了，就当做是大家聚一次。 第429章 赚得好 因着县城里有七夕花灯会，沈氏想着自己两个女儿，特别是孟娇娥，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花灯会，便请了孟初冬带着两个小姑娘还有孟天久一起去县里玩一次。 沈氏原本想让孟天长也去一次的，不过孟天长明确表明了不感兴趣，沈氏也不好强迫他。 七夕学里放了一天假，上午早点铺收了摊之后，孟初冬季非夜，便带着三个孩子，租了辆马车去县里了。 三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孟娇珊和孟天长都还小，一路上就听到两人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了大半天。 孟娇娥也有些兴奋，见孟初冬和季非夜都不介意，也就没有刻意管着弟妹。 到了春来楼，孟娇珊一下马车就惊呆了，“哇，四婶婶，这里好大啊！” 春来楼是一座两层加阁楼的酒楼，临街有三个铺面大小，后面还带着个不小的院子，在孟娇珊眼里，那就是特别大了！ 东来走出来，“季姑娘，孟公子，里面请。” 几人一起走到后院，孟娇娥和孟娇珊都紧紧跟着季非夜，就是一向胆大的孟天久，也是走在孟初冬的身边。 “季姐姐，你来啦！”轩辕子息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来的。 “轩辕小公子。”季非夜和孟初冬一起给轩辕子息打招呼。 然后她给轩辕子息介绍了孟娇娥他们几个，孟娇娥立刻带着孟娇珊和孟天久上前给轩辕子息见礼。 随后黄景山听到动静走出来，又是一番介绍和见礼，等到坐下来的时候，众人已经是坐在了春来楼二楼的包厢了。 此时上来的是春来楼的七夕特别定制菜单，为了贴合女儿节这个节日的意味，菜色都做的特别精致，比如那做的精致粉嫩的荷花冻等。 “从江南请了个糕点师傅回来，特别擅长做这些江南的点心，不过我吃着觉得好看是好看，可就是甜了些。” 季非夜手里捏着个梅花糕，“可是徐舒墨徐公子给你介绍的？” “咦，你也知道徐舒墨？” “前些日子我和夫君去了一趟松津渡，我看有人赌石就一时兴起玩了一把，然后见了一面。” “那季姑娘你肯定赢了，而且赢的很大，否则不能叫徐舒墨看上眼的。”黄景山不用想都知道，能惊动徐少当家的翡翠，那必是成色极好的。 “是啊，”季非夜一口咬下马蹄糕，觉得甜度适宜才吞下去，“赚了他这个数。” 季非夜手指比了个三。 “好样的！”黄景山一拍大腿。 “季姑娘我跟你讲，这些年徐家在江南赚的盆满钵满，提起金陵徐家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数对徐舒墨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的！” “既然黄公子都这么说了，那这钱我就拿的心安理得了。” “我还嫌你少坑了他的呢！” 孟初冬在一旁听着黄景山和季非夜聊天，心却是放下了，看来徐家和定国公府的关系还算密切，只要他们合作关系一直在，那么季非夜的这小小试探，对徐舒墨来说，便算不得冒犯。 除了聊天的这两人，三个孩子，还有轩辕子息，都是埋头苦吃中。 第430章 夸耀 吃过饭，黄景山便拖着季非夜去看他新造出来的那些瓷器。 还是原先那个摆着瓷器样品的屋子，季非夜进去看了一遍，不由赞许，“比我想象中还好多了，你找的这个工匠水平不错。” “是徐舒墨给我介绍的。” 季非夜心中一动，“你们私下里交情不错？” “没有，来往也得避着别人呢，所以我是找的我一个合作过的朋友，他恰好遇到了徐舒墨，徐舒墨就给介绍了这么个工匠。” “还别说，徐舒墨介绍的这个工匠用起来真方便，只要我说了，他就能明白我想做什么，仿佛我和他心有灵犀一样，这样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季非夜点点头，“和这样的人合作确实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对于瓷器，季非夜并没有什么更多的意见给出来，在她看来，这个工匠的水平非常高，有些改动非常有创意，而且审美一直在线，没出现什么奇葩审美。 到后院的时候，孟天久和孟娇珊正跟在轩辕子息身后，两人皆是一脸的佩服。 “在云京，七夕是要祭拜织女娘娘的，通常都是在皇家别苑里。”说着轩辕子息对着两个小孩子描述了祭典上的盛状，听得两个孩子惊叹不已。 就是孟娇娥站在一边听着，脸上也会露出向往的神色。 “等你们哪天去了云京，我带你们去玩。”轩辕子息小手一挥，十分大方。 孟娇珊立刻好奇道，“云京很远吗？比村子到县里还远吗？” “珊珊，我告诉你，那要远好多的！从咱们这里到云京，要一个月呢！”孟天久立刻一脸严肃的给孟娇珊说道。 “要走那么久啊……那我不去了，我会想爹娘的。” 轩辕子息听着两个孩子的稚气话，皱了皱眉，“多大点事，把你们爹娘一起带上不就好了？” 孟娇珊立刻摇头，“不行的，爹和娘要开铺子，要挣钱，不能走开的。” 虽然她年纪还小，却也知道了那个早点铺对自家的重要性，这一次只有他们三个孩子过来县城，也是因为爹娘要看铺子的缘故。 “你们家那个早点铺子吗？那个鸡蛋灌饼真的很不错啊。”轩辕子息也曾经跑到镇上去吃过，那个鸡蛋灌饼他一口气能吃三个。 “那是，我娘做饭可好吃了！”孟娇珊顿时一脸骄傲。 “嗯。”轩辕子息有些矜持的点了点头。 季非夜笑着从门口走出来，孟娇娥看到季非夜，眼睛一亮，小跑过来，“四婶婶，咱们做些巧果好不好？” 季非夜不免笑容一僵，又要做巧果？ 她这两天给几个小姑娘缠的做了大量的巧果，对巧果这东西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 但是面对一院子大大小小孩子期待的目光，季非夜还是认命的走进了厨房，而后面的轩辕子息，则吩咐度飞搬了一堆东西出来。 “季姐姐，这是做巧果的模具，你看怎么样？” 那是一套十二月花神的模具，不论是牡丹梅花，还是芙蓉菊花，个个都栩栩如生。 不用自己捏花样，季非夜当然乐意，笑眯眯的收下了模具。 第431章 看花灯 七夕的花灯会和元宵节的有所不同，元宵节的花灯会主要是陈家和官府一起举办的，后面的焰火会是黄景山出钱办的。 女儿节的却不同，女儿节是未婚男女的节日，这一日女子可以随意上街逛街，或是青年男女互相相中了，也可以回家向父母说明。 因此这一日的花灯会虽不如元宵节的花灯会盛大，却也是远近闻名。 夕阳还挂在天边的时候，在县城中央的大街的那块空地上，已经竖起了一座花灯塔，那花灯塔不是别人，正是黄景山叫人弄的。 “好漂亮啊！”孟娇珊一直都喜欢漂亮的东西，此时见了这花灯塔几乎都挪不动脚。 “等会儿灯全部点亮了，才叫好看呢！” 哪怕是小姑娘的艳羡，也能让黄景山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围着这块有一个广场大小的地方，除了正中心的花灯塔，还围了一圈各式各样的花灯，而各种摊子也沿着道路两旁一字儿排开。 “卖糖人喽，好看好吃好甜的糖人喽！” “胭脂水粉，这位姑娘你要不要看看？” “簪子，耳坠，梳篦，各式各样的都有哦！” “卖绣线，卖花样哟，叫织女娘娘看看你手有多巧哟！” ……沿街都是各种叫卖声，季非夜和孟初冬两人分别牵着孟娇珊和孟天久，孟娇娥就走在季非夜旁边，黄景山和轩辕子息则随意的走在前面，不时回过头来和他们说两句话。 天渐渐的黑了，随着花灯次第亮起，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季非夜看着侧头对旁边的孟娇娥嘱咐了一声，“娇娥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嗯，四婶婶，我晓得。”孟娇娥走在孟初冬和季非夜的中间，除此之外，黄景山还派了好些护卫跟着他们。 主要是有小孩子在，若是被拍花子给拐走了，他们可没法向在镇上的孟初春夫妇交代。 不过街上人越来越多，走着走着，大家就各自散了开来。 孟娇珊想看花灯，叫孟初冬抱着去看花灯了，孟天久则跟着轩辕子息在一起看杂耍，偏偏那杂耍还会嘴里喷火，叫孟天久这么个男孩子看的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个劲的问那火是不是从那人肚子里喷出来的。 轩辕子息本身还是个孩子，黄景山那里放心他们两人在一起，便跟在后面了。 而孟娇娥被那摊上的绣线和花样吸引了目光，季非夜看她不好意思提，便主动提出要去看看绣线。 等两人看完绣线和花样，一回头，其他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我们自己随意看看吧，等会儿自行回酒楼就好。” 孟娇娥自然是答应了。 恰好此时有花车游行，两人被人群一挤，便被挤到了一边，那处恰好没什么人，后面连着一条有些昏暗的小巷子。 季非夜突然觉得这里有些不好，拉着孟娇娥要往前走，却见孟娇娥眼睛一翻，身子软倒下去。 季非夜心知不妙，快速转身一脚踹了出去，后面那人闷哼一声，显然是被她踹中了，她正要趁机大喊的时候，却感觉耳边风声掠过。 第432章 出事了 孟初冬只觉得心中一跳，猛然往前冲了几步，“三娘！” 黄景山就在孟初冬不远处，他见孟初冬突然一脸慌张，赶忙几步冲过来，“怎么了？” “三娘有危险！”孟初冬赶忙挤开人群往他直觉的地方过去。 等到他冲到那巷子口，巷子口空无一人。 跟着黄景山过来的向北突然开口，“有血腥味。” 孟初冬拼命对自己说要冷静，举着灯笼把四周都查了一遍，“刚才三娘肯定在这里。” “啊，我女儿呢？我女儿怎么不见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叫了起来。 一时之间，竟然有好几个人这样喊，大家顿时慌了，纷纷转身找自己的孩子，混乱的人群顿时让众人的寻找变得困难起来。 等到大家坐回春来楼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都找过了，不见季姑娘和那位孟姑娘的踪影。” 孟初冬脸色很难看，他现在特别后悔，如果他一直跟着季非夜，没有跟她分开，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孟初冬果断起身，“我出去找！” 黄景山赶忙起身，“孟初冬，你别急，我已经安排了在东平县的人都在找了，而且这也许是个团伙作案。” “是的，孟公子，今晚总共有七户人家丢了女儿。” “可是三娘她就是个弱女子，我怎么能明知道她可能在受苦，却坐在这里安心的等呢？” 轩辕子息一张脸也沉着，“都先出去找，那人或者那个团伙，既然抢了这么多女子，肯定有个歇脚的地方。” “东平县县令不可靠，我已经让度飞拿着我的令牌去调驻军去了。” “不过就算是找人，我们也得列个章程出来，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找。”黄景山勉强还能冷静。 孟初冬也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表哥，你的人手现在在哪里找？” 黄景山看向闵掌柜，闵掌柜立刻回道，“三少爷，现在我们的人手主要还是在城内打听，有一队人在城外搜寻，不过我们毕竟不是官府，不好动静太大。” “县令现在在做什么？”黄景山又问。 “于阳德目前也在组织人在城内搜索。” 轩辕子息皱着眉头，看向黄景山和孟初冬，“表哥，孟初冬，你们怎么看？” “县城里不是不可能，但是已经离开县城的可能性更大。”孟初冬突然开口。 黄景山略一思索也明白了，“确实，他们带着这些个女孩儿，只要城门一关，那么被找出来是迟早的事情，为了不被抓，他们会尽早转移。” “可是会往哪边走？” 东平县城就两个出口，往北是去往牧州城的路，往南则是去到云林镇等这几个镇子。 孟初冬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能性，“能通知韩熙韩大哥他们从云林镇那边往县城这边找，我们分两批，一批往牧州城方向，一批往南边走吗？” “行，就这么着！我这就去安排给韩熙那边传信。”黄景山这就起身要往外走。 孟初冬看着一边哭都不敢发出声音的孟娇珊和一脸惊恐的孟天久，“闵掌柜，两个孩子麻烦你照顾了。” 闵掌柜点点头，“孟公子，尽管交给我吧。” 第433章 麻烦大了 在那道劲风袭来的时候，季非夜心里边咯噔一响，不过一个照面她就知道，此人功夫不比韩熙差。 一个功夫不在韩熙之下的人，季非夜自忖是打不过的。 只是过了两招，季非夜就觉得自己手臂撞到他身上的那一块疼的令人想要尖叫，季非夜觉得那里骨头说不定都裂了。 果然她这种速度型遇到扎扎实实的全能型选手，速度又比不上人家的话，就只能落於下风。 季非夜很快认清了局面，既然不能硬抗，而且孟娇娥还昏迷在此，她就只能选择深入虎穴了，于是那一瞬间，季非夜的精神体进入了空间，而与此同时，那人一把扭住季非夜的手臂，伸手在她后脖颈上敲了一记。 季非夜软软的倒下。 在空间里的好处就是，尽管那人迅速将她和孟娇娥装进了麻袋里，她的感知仍然不受任何影响，周遭的一切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在她进入空间之前，她想方设法给孟初冬发出了警示，也不知道孟初冬和她有没有心灵感应，能不能感觉到她发出的警示。 那人扛着季非夜和孟娇娥两个女子，身形依旧极快，迅速的在各处小巷当中穿梭，在人群乱起来之前，他便出了县城。 对于东平县城，季非夜并不是很熟，不过方位她还是能分清的，这里应是县城南边，不过和他们平常进城不在一条路上。 而地上已经有好几个麻袋了。 季非夜心中闪过一丝怀疑，难道这人不是针对自己的？而是趁着七夕这个机会专门掳女子？ 不过很快季非夜就打消了先前那个愚蠢的看法。 “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这才几个人？我们策划了这么久，就抓这么几个人回去，交不了差你负责吗？” 让他们马上就走的正是扛着季非夜的那个男子，而另外一个人似乎对他的话很不以为然。 “官府马上就要行动了，不想一事无成的话，你最好听我的话！” “妈的，肯定是你们抓了这个女的搞出来的事情，老子怎么这么倒霉！真是晦气。”那人虽然骂骂咧咧的，却并非不把这个男子的话当一回事。 “发讯息让弟兄们全部回来，分头回去！”那人下了命令之后，干脆亲自提着一个麻袋扛上肩头，在密林里飞奔。 而飞奔的方向，季非夜心中凛然，正是云林镇的方向。 最令季非夜心惊的是，除了扛着她和孟娇娥的那个人，后面几人的飞奔速度竟与他不相上下，而且一刻钟过去了，几人都丝毫没有坚持不住的情况。 这样下去的话，等到县城那边反应过来，这群人早就脱离了追捕范围了。 季非夜顿时觉得，麻烦大了。 根据她现在掌握的信息，这群人虽然在一起行动，但是扛着她的这个男人和另外一人显然与他们不是同一伙的，而且利用七夕这个时机掳走女子，怕是他们本来的计划。 而她，甚至不包括孟娇娥，是扛着她的这个人背后的人的目标。 季非夜把最近自己可能得罪的，可能对自己有仇的人，结合目前这群人的前进方向，心里也有了大概的方向。 第434章 碧珠此人 林员外的宅邸非常大，他家光是庄园就占地三千余亩，宅子则位于庄园的正中间，从镇子里出来，想到林宅门口，坐马车都要坐半个时辰才能到。 而这中间不能称之为一间宅子，而是七八个院子在一起形成了院落群。 碧珠第一次到林家的时候，就曾惊的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被领进了一间小院子里，那领她进来的管事告诉她，这就是她以后居住的地方，距离林少爷的院子很近，而且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伺候她。 然后林员外本人就过来了，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这个人，随后就听到那个相当威严的声音问她叫什么，她回了说凌草丫。 “草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倒是个顽强的东西。” 她跪在地上，听不出这个声音里的喜怒，最后一狠心，“求林老爷赐名！” “姓名乃是父母所赐，岂可随意抛弃？” “那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久久没有声音，她只觉得自己手心已经满是汗水，就在她连身子都忍不住发抖的时候，林员外发话了。 “这样也好，进了我林家，就和过往撇开关系吧，春色如碧，不如就叫碧珠吧。” 随后就听到他对旁边的人，“太瘦了，养几天，给少爷送过去。” 旁边有个苍老的婆子声音恭敬的应了一声是，等到林员外走了之后，这才带着改名叫碧珠的草丫进了屋，开始教导她一切。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碧珠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林员外的儿子是个傻的，就叫林宝贝，林夫人为了这个儿子，早早的信了佛，常年在后面的佛堂里，除了逢年过节以外，根本不会踏出佛堂一步。 而林员外本人又非常忙，基本无心管理后院，而且他小妾众多，全部住在后院，这管理后院的就是第一日带着碧珠的那个婆子。 那个婆子叫关婆婆，除了吩咐人好好给碧珠养着身体以外，教她的只有怎么和林宝贝欢好。 因为林宝贝心智未开，对于一切三四岁孩子玩的东西都很感兴趣，却从来不知男女敦伦之事，所幸他身为男子的功能还算正常。 以前林员外也让家里丫鬟去伺候过林宝贝，但是这个傻子不仅傻，还有一股子大力气，那些个丫鬟若是一个伺候不好，就会叫他打死。 因此林员外才生了从乡下找的心思，毕竟乡下丫头，比家里娇养出来的丫鬟总要抗揍些，便是挨了打，也能找到机会跑出去。 反正他这个儿子是个不记人的，转眼就能忘掉。 碧珠是下了狠心的，所以跟着关婆婆学的很用心，而且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哄的那傻子对她很好，从来没对她动过手。 这样一来，碧珠在林家的地位无形当中就提高了，所以她才能随意进出林宅。 包括林家的一些人手，也能为她所用。 这就是上次她能鼓动林家的管家买下孟启家的地，然后又怂恿卢生和孟初秋去找孟初春麻烦的原因。 这件事本来她还有后续安排，没想到卢生那个人那么蠢，拿了她的银子，却闹出那些事情，只能狼狈逃走。 第435章 发怒 突然，门外响起了三声敲门声，碧珠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的人并不是林家的仆人，而是杨裕身边的那个叫如意的小厮。 “碧姨娘，我们少爷叫我告诉你一声，人带回来了，你要去见一面吗？” 碧珠猛地握紧了拳，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我当然要去。” 接下来由如意带路，碧珠手上提着一盏灯笼，穿过重重院落，才到了杨裕所在的院子。 “杨少爷。”碧珠矮身行礼，却叫杨裕挥了挥手。 “还是你的方法管用，果然抓到了这个人，我看他孟初冬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得意。” 碧珠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许是杨裕的护卫下手太重，这两人到现在都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她脸上带着笑，蹲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季非夜的脸，“真想把这张脸给毁了。” 那声音很轻，却好似浸满了毒汁一般，令人后背生寒。 杨裕咳了一声，“不好意思，这人是本少爷抓来的，你可没有处置的权利。” 碧珠立刻收回了手，“抱歉，杨少爷，我只是恨毒了她，所以一时失态。” “你们这些女人，心切开来大概都是黑的。”杨裕若不是实在是拿孟初冬没办法，才不会选择和碧珠合作。 毕竟在他看来，天天主动骑在林宝贝身上做那事，却跑来跟他说，她和孟初冬是青梅竹马，这种女人真的挺恶心的。 碧珠根本不在乎杨裕怎么看她，杨裕不过是个寄居在林家的少爷公子，过段时间他就要回牧州城了，现在她只是想着，怎么从杨裕手里把季非夜要过来才好。 “少爷，少爷！”外面突然传来如意惊慌的声音。 “慌什么慌，本少爷还没死呢！” “少爷，林老爷过来了！” “什么？”杨裕跳了起来，他叫人把季非夜掳过来可没跟林世达打招呼。 碧珠也是神情一慌，林老爷一向不是不管后院事的吗？他怎么会这么快知道消息？ 林世达，也就是林员外大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两人，目光在屋内一扫，随即走到碧珠面前，一巴掌甩过去。 碧珠惊呼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地上一扑，一边脸颊随即高高的肿了起来，嘴角也溢出血丝来。 她咳了两声，从嘴里吐出一大口血，那口血里有个白色的硬物，竟是她的牙齿。 林员外一巴掌打掉了她一颗牙。 碧珠顿时惊恐的看向林员外，杨裕也被吓了一跳，“林世叔……”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林员外身后的人，顿时一脸愤慨，“我叫你去抓个人，你抓完了竟然还告状！” 林员外看着杨裕，神色不动，“世侄，你父亲白日里已经来信，叫你收拾一下，敢在中元节之前回牧州城。” “我爹写信来了？”杨裕有些犹疑，十分怀疑是林世达见他惹了事，就要把他送走。 “是的，你父亲说，林家三少爷林辰终究支撑不过，还是去了，你作为他昔日好友，合该为他送上一程。”林员外温声道。 杨裕脸色顿时白了。 第436章 入虎穴 着人将杨裕送了出去，林员外这才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碧珠，“看来你胆子不小啊？” 碧珠疼的都要说不出话来，看到林员外身后站着的关婆婆，连忙跪下磕头，“我错了，老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林员外丝毫不为所动，“送去刑房吧。” 碧珠连忙摇头，“不要，老爷，求求你不要。” “婆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还不拖走？”林员外厉声道。 碧珠扑到关婆婆脚下，抱着她的腿，“婆婆，我怀孕了，真的，我不能去刑房，不能去！” 关婆婆低头抓住碧珠的手腕，用心一探，随后抬头对上林员外的目光，然后点了点头，“脉象流利，如珠走盘，应有两月了。” 林员外眉头一皱，“她这些日子都和少爷在一起厮混？” 关婆婆面色如常，“少爷十分喜爱同她玩耍，晚间也是一起相处。” “先送回房里关起来，叫府里的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是。”关婆婆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人过来驾着碧珠离开了，关婆婆也行了一礼，跟着离开了。 林员外的目光才落到地上的季非夜和孟娇娥身上，随后就听到他开口，“关到地牢里去，叫他们准备一下，趁夜走。” 季非夜虽然身体昏迷着，意识却一直注意着外面的情况，直到她看到了碧珠，这才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是被杨裕和碧珠弄过来的，碧珠的目标自然是她，而杨裕的目标居然是孟初冬。 看来杨裕到云林镇之后，在学院里和孟初冬搞的也不好啊。 但是孟初冬却从来都没跟她提过。 若是季非夜现在趁着机会，是有逃跑的机会的，但是那样她就没法把孟娇娥带出去了，而且她能感觉到，这其中似乎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 林员外为什么要抓那些姑娘，送走是送去哪儿？ 他安排这些人趁夜走，那是因为他知道抓自己会惊动一些人吗？而他要避过这些人的耳目？ 那么林家为什么会在云林镇，他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季非夜觉得想要搞清这些，还真得入一次虎穴。 林家的地牢在地下很深的地方，这会儿是夏天，季非夜精神体在空间里感觉不到，但是她能看到孟娇娥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下意识的开始瑟缩。 那是条件反射。 到了关他们的地牢处，季非夜看到地牢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七八个人，想来都是晚上在东平县掳来的女子。 季非夜和孟娇娥也被扔了进去。 然后那些人连个看守的人都没留下来，就这样全部走了，看来是根本不担心她们能逃出这个地牢。 季非夜看着这精铁浇筑的地牢，门上那明晃晃的大锁，确实不是她们这种弱女子能弄开的。 就算是她，没有工具，也不行。 不一会儿，有人开始醒过来，她先是看了一下情况，然后赶紧摇醒了她身边的人，两人发觉逃不出去，开始叫骂起来，这样又惊醒了其他人，慢慢的，这间牢房里充斥着的都是哭叫声，季非夜趁此机会回到身体里，并弄醒了孟娇娥。 第437章 转移 孟娇娥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随后那些女子的哭泣声传入耳中，她也想起来昏迷之前的记忆，当即就要挣扎，随后被季非夜捂住了嘴。 她的嘴贴着孟娇娥的耳朵，声音几乎压成一线，“娇娥，是我。” 孟娇娥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勉力让自己狂蹦的心平定下来，她正要开口的时候，就听季非夜说道：“接下来你听我说，不要出声。” “这里是林员外家，他们连夜要把我们送走，我现在能力不足以将我们两人都救出去，所以等会儿他们带走我们的时候，不要反抗。” “接下来我会昏过去，但是不要担心，无论我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也不要害怕，我们应该不会被分开，你抽空记住路上的情况，等我醒来再做打算。” 季非夜的声音压的极低，呼吸全在孟娇娥的耳边，她极力忍住耳边的痒意，把季非夜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全部记了下来。 虽然她心里还是有些疑虑，但是她更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她最好听季非夜的。 “若是发现有人在找我们，那就不要管我，伺机求救，明白吗？” 孟娇娥轻微的点头。 “乖孩子。”季非夜轻轻放下捂着孟娇娥的手，随即身子一软往后倒去。 孟娇娥赶忙转身，却仍然没有接住她，只好想办法挪到墙边，让季非夜躺在自己的腿上。 虽然季非夜跟她说了很多，但是孟娇娥心里仍然十分茫然，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还是能知道，她是被抓起来了。 看到周围那些姑娘们都在哭，她也忍不住低声哭起来。 约莫到了后半夜，突然来了七八个黑衣人。 那些人上前打开了门上的锁，有个姑娘惊喜的冲上前，“你们要放我们出去了吗？” 迎接她的是一个布包，有个黑衣人拿了个布包往她嘴上一压，孟娇娥就瞧见那姑娘眼睛一翻，就这样晕了过去。 她顿时明白那人手上的布包上应是有什么药物。 还没等她犹豫好是该装晕还是怎么好，那人已经抓着她的头，毫不犹豫的把布包按了过来，孟娇娥只感觉到一阵甜香，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咦，怎么有个人到现在还没醒？” “看看她是不是装晕？” 有个人弯腰试了一下，起身摇摇头，“还在晕着。” “这个人不是杨少爷的那个护卫抓回来的么？”有人认出来了季非夜。 “啧，下手可真狠。” “别废话了，给她加点剂量，赶紧走，要不然来不及了。” 那人手上动作也利落，直接把沾满了迷药的布包按在季非夜口鼻上一会儿，这才拿了起来。 其他的人每个人扛了一个，然后出了地牢进入一处地道，几人连灯笼都没带，却能在这昏暗的几乎不见五指的地道当中疾行。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这群人出了地道，外面竟是一片荒山野岭，又穿过一片密林之后，他们才把这些女子送到一辆马车上，由三个人看守着上了路。 天还没有亮，马车走在路上只有车辙驶过路面的声音，但是这个地方无疑已经距离云林镇很远了。 第438章 兵分两路 等到东方破晓，大家聚在了春来楼，看各自的脸色就知道，毫无结果。 轩辕子息一脚踹飞了一个椅子，“那个于阳德绝对有问题！先前死活不肯封锁城门，说什么会影响百姓情绪，造成百姓的逆反心理，后来又拖拖拉拉的不愿意派人出城去找，我要叫皇兄治他死罪！” 孟初冬在外面找了一夜，此时一脸的疲惫，他走到后院的水井旁边，打起一桶水，洗了个冷水脸。 他知道自己不能慌，一旦他慌了，说不定就要错失救季非夜回来的机会。 韩熙也是带着人找了一夜，他还让秋枫也把人手派了出来，但是一无所获。 “有个线索，我让人去查了。”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秋枫沉着脸进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线索？” “杨晨林的儿子今天一早就被林世达打包送上了车，说要回牧州城，我安插在林家的探子还在查，目前没其他的消息回来。” 韩熙抹了一把脸，“孟初冬，季姑娘没有留下其他的线索吗？” 孟初冬摇摇头，他确实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按理来说这不可能，除非对方身手高出季姑娘很多，否则季姑娘不可能连留下线索的机会都没有，而一般来掳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的话，武功不至于高出季姑娘太多的。” “除非……他们根本针对的就是季姑娘。” 孟初冬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根本坐不住。 看到他就要往外面冲，韩熙上前一步拉住他，“孟初冬，你冷静一点！” 孟初冬挣了一下没挣开，“韩熙，三娘她有危险！” “那你知道去哪儿找她吗？”韩熙这个问题成功的让孟初冬止住了脚步，他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她，我只知道她有危险，晚一步可能就会出事……” 韩熙低头想了想，“你是不是得罪过杨裕？” “你是说，这件事是杨裕做的？”孟初冬突然回身问道。 “这就要去问他了。” 轩辕子息上前一步，“他要回牧州城？陈小将军，走，我们去把他拦下来，他一个官员之子，我堂堂安王，找他问两句话，他不敢不说吧？” “我也过去。” 轩辕子息和孟初冬，以及附近的驻军负责人陈小将军一起去找杨裕了，而韩熙站在原地想了想，抬头对秋枫道：“我要借主子的命令，查封林家。” 秋枫扬了扬眉毛，“你想好了？” 韩熙重重的点头，“林家的疑点太多了，等不及慢慢查了。” “回头你记得跟主子解释清楚。”秋枫并没有提反对意见。 韩熙伸手从秋枫手中接过令牌，这块令牌能号令当地驻军，而不需要陈小将军的同意，他和秋枫都觉得这个陈小将军，也许和于阳德一样，都被收买了。 那边轩辕子息去拦杨裕，有度飞和孟初冬跟着，陈小将军不敢让轩辕子息出事的，而他们正是要趁此机会，去拿到驻军的指挥权。 当下里，春来楼众人兵分两路，分头行动起来。 第439章 问出结果 杨裕一大早就被林员外安排人送出了门，就算是他想反抗，却也反抗不过，只好乖乖上了路。 “林世叔到底在搞什么啊，虽然我爹让我回牧州城，但是也不至于走的这么急吧！”杨裕本来还想看看孟初冬的反应的，结果这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 “对了，那个女的，林世叔给送回去没有？”杨裕问的是坐在旁边的如意。 如意昨晚被林员外带过去教训了一顿，现在哪里敢乱说话，当下只好摇摇头，“少爷，小的不知道。” “要你有什么用！”杨裕此时心情十分不好，听了如意的回答更加不爽了。 “秦飞，你知不知道？”秦飞正是杨晨林给杨裕后来安排过来的护卫，能把季非夜抓回来，也是因为他出手才能做到。 秦飞坐在马车外面，听了杨裕的问题，只回了短短的两个字，“不会。” “什么不会？” “林世达只会把那个女人和其他女子一起送到岷州。” 杨裕一愣，“送到岷州？” 外面的秦飞不说话了。 杨裕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岷州对于他们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是一无所知，而每年，都有一些女子被送到岷州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点的。 但是他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这些女子有些会被训练出来送给某些官员做妾，还有些不听话的，就配给矿上的矿工当媳妇。 车厢里一下子就沉默起来，直到马车陡然停下来，杨裕正在发呆，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车厢上，顿时火气直涌上来，“是想撞死你们少爷我吗？” 杨裕猛地拉开车门，然后就看到拦在马车前的红着眼的孟初冬，他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只是那一瞬，孟初冬就确定了，杨裕知道季非夜的下落。 “见到安王爷驾到，还不下车行礼！”听到这一声喝声，杨裕这才注意到孟初冬身边那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 只见他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块代表身份的玉佩，出示在大家面前。 杨裕还没反应过来，秦飞已经拉着他下了车，对着轩辕子息行了大礼。 轩辕子息的神色很不好，他盯着杨裕好半天才转过头看向陈小将军，“下次声音不要这么大，看你把人都吓到了。” 陈小将军立刻退一步低头道歉，“是，王爷，末将错了。” 孟初冬却顾不得那么多，他冲到杨裕面前，抓住他的领子，“你把三娘弄到哪里去了？” “什……什么三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裕！”孟初冬一声嘶吼，手上力道加重，杨裕顿时被衣服勒的喘不过气来。 而秦飞这时候出手了，他直接钳住孟初冬的手腕，“快放手。” 孟初冬漠然的看了秦飞一眼，倏尔一拳过去，秦飞接住了这一拳，结果还倒退了一步。 杨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孟初冬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说！你放开我，我说！” 孟初冬微微松手，杨裕赶紧喘了几口气，“我是把你妻子给掳走了，可是她现在不在我手上，她在林家。” 秦飞很是不满，“少爷！” “怎么？你少爷我行事还要看你脸色不成？” 秦飞退后了一步，“安王爷，我们知道的也不多，昨天晚上我们少爷只是想找这位公子的妻子谈话而已，但是后来人却被林员外带走了，今天一早我们就被送了出来。” “就是，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杨裕跟在后面补了一句。 孟初冬在知道季非夜在林家之后，转头就往镇子上跑，轩辕子息也知道身边的陈小将军心怀不轨，除此之外，他身边只剩下一个度飞，至于暗卫，谁知道杨裕身边没有暗卫呢？ 这样直接对上，他说不定得吃亏，反正来日方长，这人可以先不管，但是季非夜却是要先救出来的，轩辕子息便挥挥手让人走了。 第440章 杀鸡儆猴 孟初冬赶到林家的时候，韩熙已经带着军队闯入了林宅，然而他们闯了一个空。 韩熙黑着脸，“人都不见了，除了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仆人，林家相关的人全部不见了。” 秋枫从韩熙后面走出来，“我让人审问了一遍，他们说少的人有林世达，也就是林员外，和他的夫人，他身边常跟着的管家林正，管理林家后院的一个婆婆叫关婆婆，还有林世达的傻儿子和他傻儿子的那个姨娘，包括林员外自己的众多小妾，全部被丢下了。” “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孟初冬眉头一皱，“林员外儿子的姨娘？叫碧珠？” “没错，说昨天晚上这个姨娘似乎被林员外打了，还半夜叫大夫过去看了。” “原来是她！”孟初冬咬牙切齿，这场祸事，终究还是他带给三娘的。 那一瞬间，后悔，愧疚，痛苦，恐惧种种感觉几乎要淹没孟初冬，他好不容易知道季非夜是被谁抓走了，然而这里什么都没有剩下，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查。 他要怎么做，才能把他的三娘救回来？ “再查，我就不信这些人能凭空消失，既然没从外面走，那么就是走地下走了，给我掘地三尺的查！”韩熙目光沉沉，转身亲自去查有没有什么地道入口和机关。 轩辕子息带着度飞和陈小将军到的时候，秋枫直接上前，“陈小将军，事权从急，借了你的兵一用，陈小将军想必是不介意的吧？” 陈小将军依旧是一脸正色，“那是应该的！” 趁着秋枫绊住了陈小将军，韩熙才给轩辕子息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轩辕子息只恨自己这次出来玩身边带的人不多，当下吩咐度飞，“赶紧去帮忙一起找，反正我身边的暗卫我也使唤不动，他们会一直保护我的。” 度飞应了一声，加入寻找机关和地道入口的行列中。 一上午过去，几乎毫无收获，直到那边被秋枫的人在审问的那些仆人当中有个抵不过刑罚，说他想起来一件古怪的事情。 “老爷的书房是有个单独的院子的，那个院子特别偏，平时都不许人进去打扫的，不过老爷也很少用书房就是。” “但是有一次我晚上起夜，看到关婆婆一个人往那个院子过去了。” 关婆婆就是一起消失了的人之一。 那边韩熙立刻安排人去探查那个院子。 “韩统领，这个院子我们已经查过了，什么都没有。”那些兵士一大早的被拉过来查封林家，本身就不乐意，现在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早就不满了。 韩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那些士兵都是一脸的傲气，韩熙冷笑一声，抽出腰间长剑，众人只见雪光一闪，那人的头颅便滚落在地。 “不服从命令者，斩无赦！” “谁还想试试我手中长剑的滋味？” 这些士兵常年在牧州这个和平地方，多少年都没见过血了，这会儿看着那人头颅带着血滚到他们脚底下，有人吓的叫了一声就要后退，下一刻就叫韩熙以剑尖抵住了脖子。 “谁想试试？” 第441章 有了线索 许是韩熙的威慑起了作用，竟然真的叫人在那个院子里发现了端倪。 秋枫过来看了看，“机关被毁了。” “能直接打破这里吗？”孟初冬问道。 “我也不是很擅长机关术，我叫个下属过来，他擅长这块。”说着秋枫吹了一声口哨，很快来了个人。 来人叫王申，容貌平平无奇，他到了之后便在发现的机关处查看了一下，确认机关确实被破坏之后，便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拿了个小锤子出来，到处敲敲打打之后起身点了点头。 “不是什么多复杂的机关，可以直接破坏。” 既然可以破坏，韩熙便不客气了，直接叫人过来把这块挖了出来，很快就挖出了一个通道。 通道下面一片漆黑。 “下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跟你一起下去！”孟初冬说着就要下去。 “等等！” 韩熙拦住他，“不知道下面什么情况，需要准备些东西，如果被困在下面了，还不如做好准备再下去。” 准备做的很快，黄老那边知道了情况之后，快速配了药过来。 “这个戴在脸上，捂住口鼻，这是解毒药丸，这是夜明珠，黄老说在不明的地道里，最好不要点着火把下去。”黄葛把东西的用法一样样的交待清楚。 孟初冬照着黄葛说的做好准备，率先下了地道。 地道很深，沿着阶梯走了好长一段才到了一处通道。 韩熙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有细微的风，说明这地道是通的，可以点火把了。” 很快其他人也下来了。 只往前走了一小段，就出现了岔路口。 度飞率先开口，“韩熙，我走这边。” “路不通就原路回返，做好记号。” “好。” 说着，他就带了一个人往那边走了，韩熙和孟初冬则和秋枫其他的手下一同继续前进。 一连发现好几个岔路口之后，韩熙的脸色沉重起来，“这地道比我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直到他们发现了一处地牢，而那地牢里仍然关着人。 那人缓缓的掀起眼皮，“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这儿的秘密。” 韩熙看着那个头发花白的人，“我现在不需要知道什么秘密，我只想知道，这里昨天晚上有没有关进来一个女子？” “一个？不，昨晚关进来好多个女子，你说的是哪一个？” “不过就算你问了小老儿我也不知道，小老儿这双眼睛瞎了好些年了，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昨晚有女子在哭在叫。” 韩熙和孟初冬对视一眼，终于有线索了！ “后来那些人呢？” “往那边去啦，那是一条直道，直接走到底就能通往东平县西边，出去之后再穿过一片荒野就是去往岷州和官道了。” 韩熙有些犹疑的开口，“老先生，你怎么对这里怎么清楚？你不是眼睛看不见了吗？” “哈哈，怀疑小老儿我骗你吗？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这地道啊……可是我辛辛苦苦花了十几年设计出来的呢！没想到最后却落到了林世达那个白眼狼手上！” “快些追去吧，再晚想要追上，就难咯！” 韩熙和孟初冬皆是神色一凛，“我让人去通往岷州的官道上安排快马，你从这边先过去。” 孟初冬点点头，“好！” 随后韩熙指了个人，叫他把这个老先生带到地面去，自己自去安排不提。 第442章 破而后立 孟娇娥一脸紧张的抱着还在昏迷的季非夜，自她醒来，就和其他女子一起在这个马车里，而马车驶的飞快。 在马车里，还有个蒙面男子看着她们，不管是谁，有任何异动的话，都会被他一掌劈到后脖颈，然后晕过去。 中午的时候，那人从外面接了个包袱，里面装的都是干饼子，他把干饼子丢到人群中间，“吃！” 那些瑟缩在车厢里的姑娘们都不敢动，只拿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看着那个蒙面男子。 就在那人不耐烦到极点的时候，孟娇娥动作迅速的上前拿了一个干饼子，然后迅速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头开始啃那干巴巴的饼子起来。 其他人见她在吃，也都小心翼翼的上前拿了饼子啃起来，还有人因为饼子太干难以下咽而胀的脸色通红。 蒙面男子哼了一声，丢进来一个水袋。 这回不等孟娇娥动手，其他人已经先抢了，等到她的时候，水袋里已经没有水了。 那蒙面男子似没看到一般，看她们吃过喝过之后，就把水袋和装饼子的布包收走了。 下午依旧是不停的赶路。 孟娇娥不知道她们将要去哪里，整个车厢都被黑布蒙着，除了从车门处传来的光以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也幸亏里面够黑，这些人才发现不了季非夜一直都是昏迷的。 孟娇娥心里很慌，也很茫然，她不知道季非夜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而等在前方的，到底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说起来，季非夜到底在做什么呢？ 她自打进了空间，就直奔空间后山的灵泉，然后瞅着那朵莲花，不客气的直接拽下了一瓣花瓣，然后吃了下去。 那是生于灵泉之中的莲花，其中灵气之浓郁，足以对经脉还比较脆弱的她造成毁灭性的冲击，因此她只吃了一瓣莲花，就连她昏迷在外的身体也是随之一震。 只不过孟娇娥太慌乱了没有发现而已。 季非夜想的并不复杂，她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既然她有空间这个作弊神器在，那就不妨利用它快速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 至少到了季氏心法第四层，她就能召出深藏于血脉之中的天狼了。 上辈子她并不是白被称为天才的，光是做到往前数百年季家都无人做到的召唤血脉武器，就能叫她让那群长老羡慕嫉妒的要死了。 曾经她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直到她听到有长老商量说，不要让她牺牲去开启季氏传承了，季氏传承说不定不能开启，这样的天才却是百年难遇。 任暴动的灵气在体内乱窜，季非夜守住一点清明，引导着那些灵气转化成内力，一边在体内运转一边修复着被摧毁的经脉。 这等痛苦不亚于重塑身体，然而她不能将这痛苦表现到体外，不能让那些人发现意外，便只让精神生生受着这些痛苦。 当然这样的痛苦也是有好处的，原本距离季氏心法第四层尚远，现在内力却在不断攀升，第三层圆满之后，那壁垒只好四一层薄透的玻璃，轻轻一碰就分崩离析。 第443章 计划逃跑 季非夜醒来的时候是后半夜，她轻轻的动了动手指，然后握了握拳，感觉内力在体内流转，她相当满意。 随后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由于已经突破了季氏心法第五层，五感有了极大提升的她，黑暗中视物根本不成问题。 马车还在往前行驶，外面天很黑，车厢里的那些姑娘们几乎都在睡着，不过个个都睡的不怎么安稳，有两个呼吸急促。 季非夜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探了探，果然如她所料，这两个姑娘正在发烧，而且热度还不低。 再仔细看其他人，见她们神情都不怎么好，想来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们得到的待遇并不怎么样。 外面突然有点声响，季非夜迅速坐回原位，闭上眼睛装睡。 那人探进来看了一眼，见无异状又把车门关上了。 许是夜里赶路犯困，外面的人开始说起了话。 “等会儿就能过北峰了，过了北峰咱们停下来歇口气。”其中一人道。 “嗯，连续赶了一天一夜路还多，都来不及合眼，过了北峰就出牧州地界了，便是有人要追上来，估计也来不及了。”另一人道。 “不能大意。”最后这个声音沉着冷静，他开口之后，前面那两人便不再说话。 季非夜仔细分辨着，外面有四个呼吸声，其中一个缓慢而平稳，像是在休息一般。 外面是四个人，等过了这段路之后，他们会找地方休息。 季非夜明白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当下她又重新进了空间，只有进去空间之后，她才能观察外面的情况。 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间慢慢过去，天边渐渐泛出鱼肚白，季非夜能看到他们是在山道上行驶，不过这山道相当宽阔，看起来是常有车队经过的。 直到太阳开始从东边山头上升起来，这马车才走上下山的路，而到达那三个人所谓的休息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就在有一人进来叫大家下车的时候，季非夜适时的醒了过来。 孟娇娥先是一愣，随后立刻低下头，她怕她脸上的高兴叫别人看到了。 季非夜捏了捏她的手，孟娇娥这才收起脸上的异色，露出惊吓虚弱的神情，跟着其他人一起下了车。 “我们要个大夫，她发烧了，都烧昏迷了。” 车上有人突然喊道，季非夜正好在下车，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昨晚发烧的两个姑娘中的一个嘴唇泛白，呼吸却十分急促，显然是再不救治就来不及了。 还没等她看更多，肩膀处突然传来一阵大力，一个男子抓着她往旁边一推，然后他就上了车。 过了一会儿，就见他抓着那两个发烧的女子往屋里走，“老杨，这两个人发烧了，过来看看。” 季非夜顿时意识到，这个地方，也是他们的据点。 这样一来，她的逃脱计划就得改一下了，至少要等她探明这个据点的情况。 孟娇娥刚才扶了季非夜一下，两人此时对视了一眼，季非夜几不可见的摇摇头，然后拉着孟娇娥一起往屋里走。 这些人看样子也不是要饿死渴死她们的，不管如何，先进去填饱肚子再说。 第444章 据点情况 一进屋子，季非夜便感觉有好几道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她和孟娇娥学着其他人一样，低头往里面走。 在外面季非夜就看过了，这里就三间茅草屋，旁边的两间屋子怕是杂物间或是厨房什么的，中间这间也不大，里面放着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之前那两个发烧的姑娘就被丢在床上。 而那床边坐着个中年人在给她们把脉，想必就是刚才那人说的老杨。 桌子上放着两碗饼，并有一壶水，剩下三个女子，有一个似是想看看那生病的两人情况，剩下两个人则是看着桌上的吃食。 季非夜饿了许久了，空间里的东西她也不敢随便拿出来吃，当下不管不顾的，直接坐下来拿起饼子就开始吃。 而且她还拿了个碗倒了水咕嘟咕嘟几口就灌了下去。 此番动静不仅让其他女子目瞪口呆，便是那边看守他们的男人，也投了诧异的目光过来，看她好似饿虎扑食一样趴在那里吃，只是嫌恶的撇了撇嘴。 “晦气！” “就是，往年至少都有几十个，今年居然叫个孩子扰了好事！” “大概今年选的地方不对。” “要是人多，死几个算什么？结果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拿来凑数了。” “别说了！”其中一人喝了一声，其他说话的几人有些不甘的闭了嘴。 季非夜恍若未闻，只是坐在那里吃着东西。 孟娇娥见季非夜去吃东西也没人拦她，也上前拿了饼子和水走到墙边吃起来。 不管季非夜接下来要做什么，她若是没有体力，定要拖她的后腿。 等到她们两吃完了坐到一边，其他人才开始吃，那边给那两个发烧的姑娘看病的老杨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两碗药，掰开两个姑娘的嘴，把药灌了进去。 季非夜和孟娇娥一起坐在墙边，季非夜把头靠在孟娇娥肩膀上，她之前一直很虚弱，众人也不觉得奇怪。 其实季非夜是把声音压的极低，在和孟娇娥说接下来的计划。 这个屋子里，除去她们这些被抓来的人，原本的加上跟着她们一起来的四个人，总共八个人，那个叫老杨的似乎是个大夫，应该没什么功夫，但是就怕他手上有毒。 其他七个人，有一个功夫和那晚上抓她的人差不多，其他都要弱一些。 她现在季氏心法五层，对付那个最强的人勉强，其他人倒是可以吊打，就是需要各个击破。 这些人应该不急着走，或是要再休息一下才走，她只能趁着这个机会来。 季非夜坐在墙边闭目养神，那些人果然并不是马上就走，开始轮着出去休息吃饭等等。 也不知道那老杨给床上躺着的姑娘灌的什么猛药，那两人的呼吸竟然真的平稳下来。 坐在季非夜旁边的孟娇娥突然起身，“那个……我要去方便。” 她脸色通红，仿佛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极限。 之前她们在马车上的时候都是到了时间被赶下去去林子里一起方便，而且前后都有人守着，不能逃跑。 到了这里，她却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人眉头一皱，指着一个地方让她过去，见她出去了，那边三个姑娘也站起来，要求过去方便。 “一个一个去！”那人将三人凶回来，她们三个顿时十分不满，看向孟娇娥背影的视线竟然有了仇恨。 第445章 杀人 孟娇娥出去好一会儿都没回来，那三个姑娘不耐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这些人不会杀她们，因此胆子大了些。 其中一个干脆走上前，“她怎么还不回来，你们是不是没看牢，让她逃了啊？” 看守他们的人立刻嗤笑了一声，随手一指外面，“你逃一个出去试试？我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那个姑娘往门外张望了一眼，只见院子里杂草几乎有人小腿高，她们坐的马车停在院子里，再往远处看就是一片树林，那树林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顿时有些讪讪，她不甘心的走了回来。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孟娇娥回来，这三个姑娘是真的坐不住了，她们又上前，“我们真的要方便，总不能……不能尿在裤子里吧？” 看守的人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不能出去找，外面的人也没有示警，顿时不耐烦的挥挥手，“快去快去！” 顿时屋子里只剩下季非夜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两个姑娘，还有那位看守的人。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这是熟悉的地方，季非夜能感觉到，到了这个地方之后，这群人的神经松懈了不止一点半点。 季非夜垂着头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回来。 可以理解，这群人都在车厢里被关了一天多了，之前还是在地牢那么可怕的地方，虽然回去的机会渺茫，但是能出去放个风，也比一直关在屋子里好。 季非夜慢慢的起身，有些慢吞吞的走到那人面前。 “你也要去方便？快去快去，等会儿要走了！” “嗯。”季非夜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你做——”声音戛然而止，那人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季非夜手中的匕首正好插进了他的脖子。 他甚至都没看清季非夜是什么时候出的手。 季非夜接住他的身体，轻轻的放了下去，以防他落地声太重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也隐藏不了多久，他们这样望风的肯定会不时的传递消息，只要一会儿有人注意到这里没人，怕就要被发现了。 等到把这人轻巧的放到地上，季非夜在拉着他的衣服按着脖子的伤口处，然后拔出了自己的匕首。 这匕首还是她上次打算坑柳横的时候买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搞定这个人之后，季非夜把匕首藏进袖子里，淡定的走到外面。 来的时候她就观察过地形了，也知道孟娇娥现在到底在哪里。 实际上她吩咐孟娇娥去借机出去，然后装肚子疼，被带到那个老杨那边，想办法绊住他。 而现在，孟娇娥正在老杨熬药的那个屋子里，老杨觉得她不过就是这两天没吃好所以才会肚子疼，打算随便给她弄些草药让她止个疼。 季非夜假装在院子里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孟娇娥才走过去。 使了个眼色叫她不要动，季非夜走进屋子。 老杨动了动鼻子，“有血腥味。” 正转过身来，季非夜的匕首就划过了他的脖子，同样的一招封喉，叫人临死前也说不出话来，那样自然没有声音让人发觉。 不过这一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第446章 密林追击 外面的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觉了季非夜的动作，其中两人立刻打了个呼哨，给其他人警示。 通知了其他人之后，他们两就朝着季非夜这间屋子冲过来。 季非夜的动作更快，她拔出匕首，然后将滚烫的药罐朝着两人扔过去，再一脚踢翻炉子。 感谢这里都是茅草屋，火星沾上茅草几乎一点就着，季非夜更是从空间拎出一壶酒在火焰上砸碎了。 那边两人躲了一下药罐，就失去了先机，眼见季非夜烧起了火，两人还在往这边冲。 季非夜拉过被她惊呆了的孟娇娥，一脚把墙壁踹出个大洞，猛地往外一推，“往来路跑！” 孟娇娥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季非夜已经迎上那两人，咬咬牙就往外面跑。 外面已经一团乱，那伙人总共八人，一下子就被季非夜杀掉两人，还剩下六人，而这几个女子，看到孟娇娥跑也赶忙跟上去要跑。 顿时有两人追了上去。 留给季非夜对付的还有四人。 冲上来的两人功夫都比不上她，几招腾挪之间，两人又不像季非夜那样拼命，顿时落了下风，不过一会儿就叫季非夜一匕首扎进胸口，死了一个。 眼见最厉害的那个已经从屋子里出来，朝她这边冲过来，季非夜转身冲进火场。 她当然不是为了送死，她是要穿过这片火场进入树林。 进入林子，她就能发挥自己速度的优势，说不定还能将猎物这个角色转变成猎人。 “找死！”一下子损失了三个兄弟，那人也是满心愤怒，更多的是被季非夜这个女人戏耍了的怒火。 三个人毫不犹豫的追进了林子。 季非夜并没有沿着直线跑，她不清楚那几个人是不是会使暗器，直线跑的危险太大，所以她是绕着树左右跑的，后面那人却正好无法瞄准她，一头恼火的开始朝着季非夜跑的方向直接甩暗器。 那些飞镖好几次都落在了季非夜脚边，差一点就能打中她了。 “她速度慢了下来！快追！”其中一人见季非夜步子趔趄了一下，心中大喜，赶紧几步追上，却动作一顿，往前又冲了几步才吐出一口血。 原来是叫季非夜回身甩出匕首，躲闪不及，正中胸口。 而季非夜却借着这个机会抓住了一根藤蔓，双脚在树上一蹬，飞速荡了出去。 下一刻藤蔓就被一柄匕首削断，季非夜抱着头在地上滚了一圈，借势起身继续往前跑。 树林越往里面越密，季非夜在前面跑，有些地方也顾不得躲，不一会儿手上身上乃至于脸上都被划出好些血印子，后面追的人追的也很艰难，毕竟他们不如季非夜身体娇小，有些地方季非夜一个矮身就钻过去了，他们却要开道才能过去。 钻过这片密林，前面的林子居然十分空旷，季非夜顿时暗暗叫苦，在密林当中她还有些胜算，到空旷的地方，她的优势就不明显了啊。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季非夜脚步一顿，心想，不是遇到蛇了吧？ 眼看后面两人越追越近，季非夜一咬牙往前冲过去。 第447章 救兵来临 “吼！” 追着季非夜的两人心中一惊，随后在心里庆幸上天相助，前方既然有大猫，那么这个女子也跑不掉了。 然而当两人冲出密林的那一瞬，只觉得一阵凉意直逼心口。 不远处，季非夜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银色长弓，而在她的脚边，一只斑斓花纹的大猫站在那里，蓄势待发。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但是她却给自己的弓取名叫做天狼，因为她想要当别人射不着的天狼星，不过这最终只是季非夜的一个美好愿望罢了。 自打她知道练好射箭得苦练之后，她就没啥兴趣了，这把血脉武器被她召唤出来之后，基本就没再出来过。 没想到隔了一世，她却再度把它弄了出来。 季非夜陡然拉紧了弓弦，三支羽箭离弦而去，那边两人赶紧防御，不料那弓箭来势极快，其中一人直接被射中胸口，眼见是救不回来了。 另一人虽躲闪及时，却依旧被射中肩膀。 季非夜还想再补一箭来着，只可惜她用这武器是要消耗自身内力的，此时身体里内力完全空了，别说射箭了，就是让她再往前走一步都做不到了。 她脚边的大猫往前踏了一步，就被季非夜喝止了。 “喵喵，别过去！” 说起来她冲出来的时候发现了喵喵的时候简直被惊呆了。 时隔几个月，喵喵除了体型比成年虎还要小一圈以外，其他地方几乎与成年虎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顾不上与喵喵重逢的惊喜，也顾不上去想喵喵怎么会在这里，季非夜赶紧召出了天狼，做足了迎击那两人的准备。 这会儿她没有行动力，那边还活着的那个被她射中了肩膀，对她手中的长弓和身边的大猫也有忌惮，不敢随便上前。 然后，季非夜听到了马蹄声。 不至于这么背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却见喵喵突然兴奋起来，难道来的是友军？ 那边一直虎视眈眈的人却突然神色大变，转身又钻进了密林，季非夜回头一看，枣红色骏马上竟然是轩辕澈。 她抬起爪子挥了挥，“王爷……” 下一刻，就见她腿一软，就要软倒在地，幸亏喵喵机智，直接身子一横，把季非夜给接了起来。 轩辕澈一挥手，身边立刻有人往密林当中追了过去。 随后他翻身下马，到喵喵身边扶起了季非夜，“季姑娘，你感觉如何？” “我侄女还在前面。”季非夜急道。 “不用担心，韩熙他们已经赶到前面了，孟初冬也在，想必马上就能过来了。” 季非夜心神一松，“那就好。” “再坚持一会儿，我带你出去。” “嗯，没事，我就是累着了。”季非夜虚弱的笑了笑。 轩辕澈默了一下，季非夜现在可以说十分狼狈，身上的衣服被林子中那些草木扯的乱七八糟不说，手上脸上都是血痕，看着十分可怖。 喵喵正凑在她身边，想要替她舔舐伤口，却又担心伤到了她，急的团团转。 季非夜以为轩辕澈在看自己的长弓，脸上露出些得意，“它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厉害？” 第448章 被吓坏了 孟初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季非夜面前，看到季非夜的那一瞬，他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一下子更红了，看着好像就要落下泪来一般。 看着季非夜的凄惨模样，他似乎担心自己粗手粗脚的弄疼了她，一时竟不敢去抱她。 倒是季非夜自己挣脱了轩辕澈的搀扶，扑向了孟初冬。 孟初冬赶忙接住她，不小心碰到了季非夜的伤口，惹得她小小的抽了一口气，顿时孟初冬再也忍不住。 “三娘，是我对不起你。” “我好担心，好害怕，也好后悔……如果你出事了，我一个人……也不想活了。” 季非夜皱了皱鼻子，“别说这种话。” “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也有我的问题，我们不说这个好吗？” “是的，孟初冬，让季姑娘找个地方治伤吧，她身上外伤不少。”轩辕澈也上前劝道。 孟初冬点点头，“好，我们不说。” 那边韩熙带着孟娇娥上前，孟娇娥这次给吓得够呛，但是小姑娘也坚强，硬是一滴泪都没掉，结果在看到季非夜的时候，立刻就像开了闸一般，眼泪滚滚的往下掉。 “四婶婶……” 季非夜实在是没精力安慰小姑娘，韩熙干脆上前把孟娇娥给拉走了。 这一次韩熙能这么快追过来，还是因为轩辕澈正好人在牧州，得知消息之后立刻对人手做了部署，多方跟进和追踪，这才能这么快追上来。 “林世达跑了，我们已经让人去追了，我猜他应该是往江南跑了，已经去了信让赵将军布置人手了。” 季非夜的外伤看着可怖，其实并不很严重，反而是内力消耗太过让她只能在床上躺着。 轩辕澈让人送了宫中秘制雪花生肌膏过来给她涂脸和手，务必叫她身上不留一点疤痕。 眼下他们在牧州城养伤，季非夜太无聊，孟初冬便给她说说如今的形势。 “那林员外是不是把碧珠带走了？碧珠好像怀了林少爷的孩子，那大概是林家唯一的香火了。” “也不知道林员外这次这么果断的抛弃了在云林镇这么多年的经营，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季非夜突然发散思维。 孟初冬并没有答话，他试了试手中银耳莲子羹的温度，觉得不烫口了，才舀起一勺递到季非夜的嘴边。 季非夜张开口吞下之后又想到一件事，“对了，林家的地道查完了吗？有什么发现没？” 孟初冬又舀了一勺羹汤给季非夜，看她吃下了才点点头，“查出来不少东西，王爷正在安排人去岷州那边，立刻查封杜家。” “那杨晨林呢？” “想要确定他有罪，目前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和林世达有关系，所以三哥要立刻查封杜家，从杜家牵出线索来。”走进来的是轩辕子息。 他被下令回云京了，此次过来是和季非夜告别的。 “回去路上小心点啊。”季非夜挥挥手。 “我叫三哥多留点人在这边，别下次又出事，这次真是吓死我了。”轩辕子息有些郁闷，他还想在这边留久一点，但是母后催的急，他也不好耽搁。 “好。”季非夜应了。 第449章 相信你 送走了轩辕子息，孟初冬把空碗放到一边，又坐到季非夜的床前守着。 “夫君，要不你去休息会儿吧？”季非夜看着孟初冬通红的眼睛，心里也很有些不好受。 孟初冬摇了摇头。 他现在正在失而复得的巨大欢喜当中，总有些不现实的虚幻感，他不敢离开，生怕这只是他自己的一个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季非夜伸手抓住孟初冬的手，“夫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孟初冬正要开口，却叫季非夜拦了下来，“你是想说杨裕的动机吗？其实若不是我对林家关注太多，你又怎么会和杨裕争锋相对呢？” 孟初冬想说不是这样的，就算是没有季非夜，他和杨裕对上是迟早的事情。 他并不是毫无抱负，他作为男子，心中自然也有拼出一片事业的想法，而他能在读书一途走出一些结果来，自然要在这条路上拼出个未来。 他想争出个一二来，和杨裕针锋相对自不可避免。 “若只有杨裕，是成不了事的，重要的还是碧珠，虽说现在回去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之前碧珠肯定安排了人在大哥大嫂的铺子那边打听消息。” “那不还是我惹出来的事情？”孟初冬心情还是低落，不论是杨裕，还是碧珠，季非夜都不曾和他们有过直接关系。 “好吧，”季非夜妥协，“就当是你的错好了，不过我冒进了是我的错，其实我应该等在那里等你们来救我的。” 孟初冬赶忙摇头，“不成，如果下次我们来不及赶到怎么办？如果三娘你能跑，就自己跑，不要管我，好不好？” 季非夜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她想安慰孟初冬的，结果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大概说明对于安慰人这种技术活，她实在是不是熟手。 “嗯，夫君，我希望你不要愧疚，遇到这种事情你不想，我也不想，但是你我都明白，我们不可能再是凌家塘那里，只要生活无忧就能满足的夫妻了，对吗？” 季非夜拉着孟初冬在床边坐下，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要出人头地，我想更自由一些，能出去走走。” “我们一起为目标奋斗好不好？” 孟初冬点点头，随即发现点头季非夜看不到，便出声道：“好。” “三娘，我会更努力的去读书，也更努力的练武，我会出人头地，也会保护你，也会带你走遍天下，你相信我，好不好？” 季非夜轻笑一下，“笨蛋，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过？” “我会好好努力的，真的。”孟初冬怕季非夜觉得他在说大话，不由得又强调了一遍。 “我有眼睛会看啊，你的努力我都看到了。”季非夜伸手慢慢的和孟初冬十指交叠，“孟初冬，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你。” “我不曾后悔什么，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任何愧疚。” “我们是夫妻，坦诚就好，你说好吗？”季非夜不希望这一次的事情在孟初冬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她并不觉得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有任何委屈之处，自然也不希望孟初冬为此产生愧疚。 第450章 前往陈州 轩辕澈这次有事情来牧州，恰好把季非夜的老虎给带了过来，接到韩熙的求助便亲自带人去救人，这才正好见到了季非夜持弓杀人那一幕。 这让轩辕澈愈发肯定季非夜有着不同常人之处，哪家娇养的小姑娘能拉得动那样的弓还能不眨眼的杀人？ 而且季非夜那长弓之前到底藏在哪儿，事后又去了哪儿，也十分值得怀疑。 不过轩辕澈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与常人是不同的，比如国师明雪河，又比如他的师父无相法师，这些人的存在并不能用普通人的认知去了解。 他便把季非夜也当做是师父那样的人。 唯一让他庆幸的就是，季非夜的目的似乎都不复杂，而且所求并不多。 这一次林家的事情爆发，以及从中挖出的杨晨林和岷州杜家的线索，季非夜功不可没。 韩熙正跪在轩辕澈的书房当中，他是过来请罪的。 他到云林镇五六年，却从来没有发现林家的异状，这是他的失职。 “起来吧，我本来让你过来只是为了保护二老太爷，而且林家这么多年也没露出什么马脚，你没注意到也不算什么。”轩辕澈并非是非不分，这一次他们发现太迟，确实让朝廷损失了许多。 但是好歹是发现了，那就为时未晚。 收回一座铁矿对于朝廷来说，也是相当大的一笔收入，想必南风遥又要开心一阵子了。 “既然你打算请罪，那么秋枫负责岷州那边，赵振传来消息，已经抓到了林世达一群人，你就过去负责审问林世达吧。” 韩熙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应了下来，转身就出去准备前往陈州。 轩辕子息进来院子的时候正好遇到韩熙，“韩熙，你急匆匆的要去哪儿？” “主子吩咐我去陈州。” “林世达抓到了？” “是的，赵将军传来的消息。”这些事情轩辕澈并未吩咐要瞒着轩辕子息，韩熙便据实以告。 “那你快去吧，我去找三哥。” 轩辕子息敲了一下门就直接推门而入，“三哥，我一定要回云京吗？” 轩辕澈放下手中的笔，“你出来够久了，母后担心的很。” “母后本想让你中元节前回云京的，现在虽然来不及了，不过你还是现在就出发回云京吧，而且距离中秋也就一个月了，我这边恐怕处理不完，你回去好好陪陪母后。” “那好吧。”轩辕子息无奈的应了下来。 “那三哥，你好好帮我教训下那个叫杨裕的，敢绑架季姐姐，还要把季姐姐弄到岷州那地方去，他胆子不小，他绑架的可是咱们皇兄亲封的琳琅县主！” “你们都说季姐姐的身份不好大肆张扬，可是不张扬，有人都欺负到了她头上！” 轩辕澈伸手摸了摸轩辕子息的头，“是我的错，我以为低调是对她的保护。” 轩辕子息有些丧气，“我就说说气话，三哥你别介意，我知道你和皇兄都想了很多，我想的肯定不如你们周全。” “七弟你不用这样贬低自己，你这样就很好了。”轩辕澈对这个七弟要求虽然会有些严格，却也没有要求他像个大人一样帮自己什么。 他和皇兄一起辛苦，往大了说，想要海清河晏，往小了说，就是想要轩辕子息和以后的小辈不用那么辛苦。 第451章 怀疑和猜测 “往云京的消息渠道目前全部切断了，而且我当时就叫人守住了杨晨林的府衙和住处，务必叫消息传不进去。” “晋王也怀疑这件事和礼部尚书有关系吗？”孟初冬抬头问道。 “孟初冬你怎么想呢？”轩辕澈反问道。 孟初冬手里掌握的消息基本上都是他从季非夜和韩熙那边了解到的，闻言整理了一下开口，“我认为是有关系的。” “从林家地道当中发现大量冶铁炉和未来得及转移的武器就知道，这些武器并不是供给我大业军队的，因为韩熙大哥说，赵将军收缴的海寇武器当中就有和那些一模一样的武器。” “林家和江南有勾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孟初冬下了这个结论之后，又继续道，“从岷州到云林镇的商队运送的并不是什么过来卖的货物，而是以货物之名伪装的铁矿，这些铁矿最后都被送到了林家的地下。” “这些从岷州通往这边的官道路面情况就能看出来，因为铁矿重，所以官道被压的十分平实，而且看路面情况，除了作为明面上幌子的商队，双方来往的商队只会更多。” “而林家和江南的关系，若说没有人牵线，那是不可能的。” “这场关系不可能才开始，杨知州到牧州才三年不到，之前是在岷州，岷州又穷又偏远，杨知州那个时候应该没有那种实力让江南相信他，所以他背后一定有个位高权重能和江南说得上话的人。” “贩卖武器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轩辕澈点点头，孟初冬分析的已经差不多了，他的目光向季非夜那边飘了一下，也不知道季非夜有没有在背后指点什么。 “你说的差不多也是我猜测的，不过只有一点不同。” “嗯？”孟初冬连忙倾耳聆听。 “这件事的因果关系，并不是林家要和江南联系，才有林振雄牵线，而是林家就是林振雄特意安排到云林镇的。” 孟初冬惊诧，“那么早？” 随即他想起一件事，“也对，那位老先生说林家的地道他设计了十几年。” “什么老先生？”季非夜突然问道。 孟初冬给季非夜解释了一下。 “原来那地牢里还关了人，那天晚上太混乱了我也没注意，不过我觉得也许……林家也许不是原来的林家了，不妨多跟那个老先生打听打听。” 轩辕澈却抓住了一点，“什么叫林家不是林家？” “我的意思是，也许云林镇北边原来真的是一户富户叫林家，但是绝不是林世达。” “季姑娘为什么这样说？” 季非夜耸了一下肩膀，“直觉，那个老先生说林世达是白眼狼。” “我觉得他的意思可能是，要不就是这个地方原本是他的，或者他认识原主，但是最终却为林世达做了嫁衣。” 轩辕澈点点头，“我让人再去问问他，自打从地牢里出来，那位老先生就不乐意开口了。” “哎，没想到当初我只是觉得林家有点儿不对，最后居然牵出了好几条大鱼出来。”季非夜有些感慨。 “不过还得感激碧珠，若不是她擅自出手，估计咱们还不能轻易发现林家有问题，想来东平县那边官员都叫林世达给摆平了。” “于阳德已经供认不讳，而且那些女子的家里若是报官，必会叫他压下来不让人知道。” 闻言季非夜有些唏嘘，这一次这些女子都救了出来，受伤的生病的也都安排救治然后送回去了，便是孟娇娥，也给孟初春和沈氏递了平安的消息过去。 第452章 喵喵很聪明 “这一次还是季姑娘立了大功。”轩辕澈温声道。 季非夜摆摆手，“韩熙大哥已经注意到了林家，查到这一步是迟早的事情，我可担不得这么大的功劳。” 顺便递了个眼色叫轩辕澈别提了，不扯上她还好，一扯上她，孟初冬不免又要想多。 季非夜现在巴不得的就是这件事赶紧过去。 轩辕澈虽然不太明白季非夜为啥不想提这个事，但是他还是看懂了轩辕澈的眼色，适时的停止了话头。 季非夜的伤势本来就不重，在床上躺了一天就不乐意再躺着了。 “晋王，喵喵我能带回去了吗？” 轩辕澈点头，“自然可以，本来就想把喵喵给你送回来的，他还有两三年才能到成年，而且袁先生也说了，喵喵野性尚存，猎食本能也在，不用担心它。” “这样吗？那就好。”季非夜闻言顿时有些期待，“我想去看看它。” “它就在后面的圆子里，季姑娘想去看它自然是可以的。” 孟初冬不知道季非夜什么时候有的喵喵，季非夜边走边给他解释。 “就是去年你和石头哥不是弄回来两只大猫吗？就是那两只大猫的幼崽，找到我家来了，我就偷偷养着了，偶尔喂点东西给它，后来叫韩熙见到了，他便提出说找王爷的驯兽员帮我养一下喵喵，我想着那会儿喵喵那会儿自己捕食也做不好，我也没法天天去买肉给它，便答应了。” “这次也幸亏了喵喵呢，要不是它帮我吓住了那个人，我都没空用弓箭的，哎，弓箭好难用啊，怎么你会喜欢用弓箭啊？” “打猎很方便。”孟初冬解释道。 “那搭弓射箭不是要做好长时间的准备吗？”季非夜对于打猎几乎是一点儿都不了解。 “我们也会带匕首什么的，假如不小心和猎物近身了，防身用的，我们毕竟比不上猛兽善于近身攻击，多是远处瞄准射箭的。”孟初冬耐心的给季非夜解释。 “哦，也对，我一时没想到。”说着话，两人就到了后面园子。 园子入口处有人守着，看到季非夜便立刻打开门，“季姑娘好。” 季非夜笑眯眯的打了招呼，听了那人一句小心的劝，便进去了。 这整个园子都是喵喵的地盘，季非夜才进来，它就飞奔过来，然后在季非夜面前急停，随后在季非夜腿上蹭了蹭。 “你怎么还没把这个爱蹭人的习惯改掉啊？”季非夜蹲下来摸喵喵的头，感受到它的头顶着自己手掌的力道，脸上便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那一瞬间，孟初冬觉得自己有些嫉妒这只听不懂人话的家伙。 他轻声开口，“你怎么给它起喵喵这样一点也不霸气的名字？” “谁让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就没比一只猫大多少呢？你说是不是啊，喵喵？” 喵喵似乎听懂了一般，低低的吼了一声。 “乖。”季非夜在喵喵身上撸了一把。 “对了，喵喵，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啊？就是咱们以前那个家，你还记得吗？” 喵喵继续低吼一声，季非夜就知道它答应了。 孟初冬奇道，“它能听懂你的话？” “对啊，”季非夜笑着抬头应道，“不要小瞧喵喵，它可聪明了。” 第453章 借机提要求 季非夜和孟初冬很快向轩辕澈辞行。 “这么急着走？不如过了七月半再走？” “就想着能赶在七月半之前回家呢？虽然给大哥大嫂递了消息说娇娥很安全，不过我大哥大嫂肯定担心死了，想早点回去让他们安心。” 季非夜看着孟娇娥这两天也是想家的很，想必孟初春和沈氏更担心。 “而且家里果园子里的蜜瓜和西瓜应该成熟了，我得回去看着，毕竟是第一次收获呢！” “已经成熟了？”轩辕澈倒是没注意这个成熟期，闻言很是惊讶。 “到时候我叫人送一车到牧州城，你尝尝看。” 轩辕澈答应下来，“那我叫人跟着你一起回去，工部尚书宋大人对你这果园套种之法很好奇，也叫他的人看看成果。” “宋大人？就是上回来给我装缫丝机的徐今徐先生的上司吗？” “正是徐今上峰。”徐今是轩辕澈安排过去的，他自是清楚。 “哦哦，听徐先生说，那位宋大人的徒弟杨大人弄出了四转织布机？怎么样了？”季非夜觉得这件事关系着她能不能顺便在别的地儿弄个桑田发展一下纺织业的计划，便关心了一下。 “据说试作已经成功了，宋大人和杨蓉正在进行改进，说是现在的结构太复杂了。” “怎么，季姑娘也想弄一台？” “不，我想弄纺织厂。” “士农工商，虽说工商排在最末，但是我觉得以大业的现状，发展手工业和商业，才是经济繁荣的根本，就拿咱们东平县来说吧，每年的收成饱腹是没问题了，那些勤劳的，还能有些余粮。” 季非夜放下手中的茶杯，“这种时候，发展副业才是硬道理，吃饱了，也要穿暖不是？” “季姑娘说的很有道理。”轩辕澈点头。 “其实朝廷想要支持一些地方尽快发展手工业，不过关键还是江南……这才是大业的头等大事，心腹之患。” 季非夜明白，江南不仅代表着地广人稀，还有大量的资源，以及各种先进的技术。 江南历来不曾饱受战乱之苦，因此这些年来，只有江南这个地方不曾断了传承，那些家族代代相传，或是师徒代代相传的技艺不曾断代或是丢失。 就凭这一样，足以叫朝廷眼红了，更何况他们现在还以此坐大自己，和朝廷打擂台？ “江南重要，该发展的还是得发展，反正我也只不过想走在别人前面一步罢了。” 轩辕澈失笑，“季姑娘这哪里是走在别人前面一步？这是很多步了。” “承蒙夸奖。”季非夜笑纳。 “关于四转织布机，季姑娘不必担心，到时候便由我出资资助于你，便是这桑园蚕室和纺织厂的地址，季姑娘尽管选就是。” “其实有件事情还需要王爷帮忙，就是叫王爷帮我留意一番，若有那大片的土地，少说有千余亩以上，可否帮我预定下来。” 江南之地，大多数田地都叫那豪门大族给占了，便是云林镇这地方，若要买个几十亩甚至于上百亩地，约莫还是能买到的，但是要买千余亩往上，却没有那么大片的土地了。 往北而去，倒是有许多空旷之地，只不过距离季非夜就远了，她鞭长莫及，才叫轩辕澈帮她留心。 轩辕澈自是答应了下来。 第454章 安慰 第二天一早，轩辕澈就叫人护送着季非夜他们回家。 因是从城里出发，喵喵不好跟着车，便和季非夜坐了一个车厢，孟娇娥很怕喵喵，所以孟初冬和季非夜坐在一起，孟娇娥单独坐了一辆小一点的马车。 季非夜虽说伤势不重，可是这一次猛地突破内功，之后又把内力消耗一空，身体的底子还是被耗了些，上车之后和孟初冬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些昏昏欲睡。 孟初冬便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睡了。 直到中午停下来吃饭休息的时候，季非夜才醒过来。 这一次轩辕澈派了自己身边一个管事，叫陈管事的，陪同季非夜他们一起，不仅是送他们回家，还顺带给黄老带了些礼物过去。 这一路的行程自然也是这陈管事安排的。 中午吃饭的地方是个驿站，季非夜下了马车之后，喵喵也跟着下来了，驿站的人虽然惊了一下，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把马车都拉到后面去喂草料。 而为免喵喵吓到了人，陈管事干脆包了个院子下来，各人都在各自的房间里用餐，喵喵自然也有单独的午饭。 孟娇娥是跟着季非夜他们一起用饭的，小姑娘问了两句季非夜身体如何，这才乖乖的捧起碗吃饭。 季非夜看得出，能回家，孟娇娥还是挺开心的。 想来这一次小姑娘被吓得不轻，看她眼底的阴影就知道这段时间她都没睡好。 季非夜生出一点愧疚之心，是她没注意，把小姑娘吓坏了。 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出发的时候，季非夜特地跑到孟娇娥的马车上，和她坐了同一辆车。 “四婶婶，你怎么过来了？” “你四叔嫌我打扰他看书，我就过来了。”季非夜随便编了个理由，顺手让孟初冬背了下锅。 孟娇娥眼里是明晃晃的不信，“四叔对四婶婶你那么好，怎么可能嫌弃四婶婶？” “那就算我嫌弃他吧，反正不想跟他坐一起。” 孟娇娥顿时无言，心里生出对自家四叔的同情。 “出来这么些天了，娇娥想家吗？”季非夜突然问道。 孟娇娥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嗯，我想家了。” 说到想家，小姑娘眼圈立刻就红了，迄今为止，她还没有离家这么久过呢。 虽然之前以为自己这辈子也许都不可能回家了，但是一旦安全了，那些惊吓，害怕，恐惧等等心情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虽然这两天已经偷偷哭了好多回，但是季非夜一问，那些被深藏的情绪就又涌了上来。 “娇娥，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孟娇娥慌乱的用手背抹着泪水，“不关四婶婶的事情，还是四婶婶想办法救了我呢。” “好姑娘。”季非夜伸手将孟娇娥揽了过来，“我向你道歉自然是因为这是我连累了你，虽然没叫你受伤，可是这种害怕还是吓到你了，对不对？” “没关系，想哭就哭吧，四婶婶向你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好吗？” 孟娇娥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孟初春和沈氏那边，孟初冬当初就递了消息说孟娇娥和季非夜一起被歹人掳走了，已经在找了。 后来找到人了，也就递了个安全的消息回去。 第455章 暖流 但是对于事情的真相，孟初冬的意思是，回去之后他单独和大哥谈。 “人心难测，大哥他们难免会因为只言片语担忧，搞不清楚就开始乱想，咱们回去和他们敞开了谈，若是他们觉得这件事就是你我的错，那么我们就跟大哥他们谈一下，等他们赚够钱了把开铺子的钱还给咱们，以后咱们也就和大哥他们平常来往就行了。” 季非夜知道孟初冬是想维护自己，除去感动也生出几分担忧。 对于人性，季非夜最初的认识便是来源于她所谓的父母，那两个人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她，这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相信所谓的人性。 到了这个时空，她相处过的人多了，这才渐渐开始相信别人。 但是对于这件事情，她仍旧倾向于孟初春和沈氏会埋怨她，毕竟是她把他们的女儿陷入险地的。 孟娇娥趴在季非夜怀里，听了季非夜的话摇了摇头，“四婶婶自己也不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危险才好。” “这次真的被四婶婶你吓坏了，你把我推出去的时候，我怕极了，我觉得我不该跑，可是我又怕我留下来让为难，跑了之后又在想，如果四婶婶你出事了，我怕是要后悔一辈子，幸好四婶婶你没事。” 季非夜一怔，随后声音微哑，“你个傻丫头，叫你跑还不赶紧跑，脑子里竟然还转这么些念头！” 孟娇娥从季非夜怀里抬起头，不仅眼睛都红了，鼻尖也红红的，“四婶婶，我不希望这种事情有下一次，但是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四婶婶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像这次这样莽撞了。” “我知道没有我的话，四婶婶你能轻易的逃出去，作为拖后腿的我，应该没资格说这样的话的。” “傻丫头，你给我闭嘴！”季非夜心里的滋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不准这么贬低自己，你是我的侄女儿，是跟着我一起出的事，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嗯？” “在你眼里，你四婶婶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 “没有没有，”孟娇娥慌忙摇头，“我自然是相信四婶婶的。” “那不就得了，”季非夜点了点孟娇娥的额头，“相信我就该知道，我既然那么做，自然有那么做的理由。” “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情？” 孟娇娥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这才像话，亏我怕你还在害怕，跑过来安慰你，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想的。”季非夜心里又暖又气，暖的是这个姑娘心里把自己看的那么重，气的是这个姑娘怎么能这么傻？ “娇娥，四婶婶告诉你，不管以后怎么样，你一定不能看轻和贬低你自己，如果一个人自己不爱惜自己，还怎么能指望别人来爱惜自己呢？”季非夜觉得得转变一下这个小姑娘的概念。 为家人牺牲自己的想法可以有，但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随便牺牲的。 特别是嫁人之后，要是这姑娘一门心思扑在丈夫身上，傻乎乎的，别到时候替别人做了嫁衣。 说白了季非夜这个人，除了自己的相公，看别的男人那都是绝对做不到公平二字的。 第456章 途中暂歇 孟娇娥并没有注意到季非夜的话外之音，只当是季非夜叮嘱她，便认真应了。 季非夜心想，这姑娘跟着自己遭了这么一次难，她该好好的给这傻姑娘挑个相公，就算比不上孟初冬，那也要样貌上佳，性情适宜。 从牧州城到东平县，若是跟着商队慢慢走，少说要走十天，不过轩辕澈安排的是马车，那陈管事一路安排的极为妥当，吃饭休息无不让人觉得极为舒服。 虽然到了中元节那天，一行人还没有到达东平县，但是为了避免夜路，陈管事还是安排早早的住进了客栈。 时间太早了，季非夜根本不困，便靠在孟初冬身上跟他说话。 “想给娇娥说户好人家？娇娥年纪还小啊。” “毕竟累她陪我受了一次苦，而且娇娥这傻丫头性子太好了，我怕找的人家不好，要欺负死她。” 孟初冬侧头替季非夜顺了顺头发，“三娘不用担心，大嫂对孩子极好，给娇娥找的人家定是要相看好久的，哪里会给她找这样的人家？” “说不定人家成亲前表现很好，成亲之后就原形毕露呢？” “三娘，你这样想是不对的，”孟初冬低声道，“你嫁给我之前不也不清楚我的性情，可是我觉得我们的日子就过得很好啊。” 季非夜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孟初冬没听清，不由得问了一句。 “没有啊，没说什么。”季非夜才不会笨到把自己当初的打算说出来，如果让孟初冬知道她当初是打着逃跑的主意嫁过来的，怕是他要难过了。 “对了，你这么多天没去学院，缺了的课怎么办？到时候跟得上其他人的进度吗？” “我给夫子打过招呼了，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准备年中考，新课程并不多。” “那你有信心吗？”季非夜想，孟初冬第一次考试考了第二，上次考试与杨裕齐名第一，这次要是考太差，那估计要被夫子说。 “夫子说这次让我们试试制艺，我打算回去请教一下凌二哥，他明年这个时候就要考举人了，这方面比我懂的多多了。” 孟初冬早有打算，制艺他还没做过，夫子这次让他尽量在考试之前先做出一两篇来让他看看，他这两天已经打了一篇腹稿，等到家了去和凌二哥请教一番。 “也对，我回家要到山上看看，希望韩实大哥不会怨我不管园子。” 孟初冬出言安慰季非夜，“韩实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只怕他也没想到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也不知道园子里蜜瓜和西瓜如何了，我们离开之前，他就来找我说，瓜快熟了。” “而且今年太阳很好，我们家的蜜瓜肯定甜。” “嗯，老天爷眷顾，今年天气不错，我约莫着田里的收成也不错，稻谷也快到收获的时候了。”孟初冬想着自家稻子也快熟了，那会儿他应该已经考完了，正好能回去干活。 “哎呀，我倒忘了田里的情况了，看来我还挺失职的，说要弄果园子，结果基本上都是韩实大哥照顾的，田里也没怎么照顾，都是铁根叔和石头哥给操心的。”季非夜这样一想，自己似乎只适合当甩手掌柜。 提出想法，然后交给别人实行就行了。 “无妨的，那果园子没有你，可没法有现在的规模。”孟初冬深知季非夜到底提出了多少具有建设性的意义。 第457章 我的承诺 之后就在东平县稍微停留了一下，和留在东平县的黄景山打了招呼之后，便又马不停蹄的往云林镇赶。 黄景山又准备了一车东西，说是要给季非夜压压惊。 到了云林镇，季非夜首先把孟娇娥送到沈氏面前，沈氏一看到孟娇娥，眼圈就是一红，搂着女儿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你个傻姑娘，娘都要被你吓死了！” 母女两抱着哭了一场，沈氏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擦了眼泪，走到季非夜面前，“多谢四弟妹救了我家娇娥，听说四弟妹受了伤，伤的怎么样？严重吗？怎么还站在这里，受伤了是不是要去床上躺着？我去帮你们把屋子收拾一下。” 季非夜赶忙拦住沈氏，“大嫂你别急着忙，我已经没事了，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不是多严重的伤，就是在树林里跑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一些地方，现在擦了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娇娥跟着我出去玩，我却没照顾好娇娥，叫娇娥出了事，在这里向大嫂赔不是了。” 沈氏慌忙拦住季非夜，“哪能叫你赔不是呢？你自己都出了事，人回来就好。” 季非夜正色道，“夫君说，当时说的是娇娥跟着我在县里玩，若是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对娇娥名声不好的话，大嫂，我在这里向你保证，若是这事有半点儿影响到娇娥的婚事，我一力承担。” “四弟妹……”沈氏喃喃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打知道孟娇娥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受了点惊吓，她开始担心的就是自己女儿的婚事，这年头女孩儿家被掳走，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可是坏名声的大事。 而且这一次被掳走的不止一两个女孩儿，要是有那不怀好意的，把这事捅了出去，她这女儿怕不是要被人逼死。 现在季非夜这样说，无疑是给沈氏一根定心针，季非夜的能力沈氏是看在眼里的，她这样说了，那就是能做到。 “大嫂，我还得去黄老那边一趟，等会儿我就直接回村子了。” 沈氏连忙道，“怎么那么急？这还早呢，不如吃了晚饭再回去？” “不了，”季非夜摇头，“这么久都没回家，还不知道家里怎么样呢。” 而且车上的喵喵不好叫人看到，最好直接回家，让喵喵平时在山上或是自家院子里比较好。 沈氏劝不动季非夜，只好同意了。 季非夜和孟初冬，还有陈管事一起到了黄老那边。 黄老看到季非夜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这才放下心来，“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个脉。” 季非夜乖乖的伸出了手。 黄老给她把了一会儿脉，眉头皱了皱，“你这搞得什么，内伤这么重？” “经脉都有伤，这段时间给我好好养着，别想着练什么武功了。”说着，黄老提笔写了一个方子，让黄芪去配药。 “回去一天一服，吃个十天半个月，我等会儿拿根参给你，回去吃，你这身体要好好养一段时间。” 听黄老这样一说，孟初冬也紧张起来，之前轩辕澈请的大夫只说季非夜受了内伤，但是不重，养着就好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第458章 好好养着 “黄老，三娘的伤很重？” “严重倒算不得多严重，只是她这次拼的狠了，内耗有些狠，这才要好好补一补，养一养，否则伤了底子就不好了。”黄老怕这两小年轻不当回事，干脆把话说明白了。 季非夜忙点头，“黄老，我知道的。” “知道就行。”黄老点点头。 “好了，我也不留你了，一路坐车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着，半个月之后到我这里来，我再给你把下脉。” 季非夜和孟初冬应了下来，便离开了杏林药铺。 陈管事给季非夜安排了马车，孟初冬本来要把季非夜送回去，季非夜不同意，“你这么多天都没好好休息过，明天就要去学院了，你别跟着跑了。” “我发誓我不会丢的，你今天好好休息，这才有精力应对接下来的考试。” “现在我身体都不好了，我可不希望夫君你也跟着我弄垮了身体，你会担心我，我也会担忧你的身体啊。” 孟初冬不同意，“我身体很好的。” “铁打的人也经不住你这样熬的，你就说说你多久没睡好了吧？现在林家没人了，杨裕也不在云林镇，我平时也没得罪过谁，而且家里还有韩实大哥他们，我真的不会有事的。” “而且我还有喵喵跟着呢！” “你回来了，还有夫子那边也该去拜访一下，礼物我已经给你备好了，你记得到时候一定要带上。” 见季非夜已经给自己想了这么多，孟初冬倒不好一直坚持下去，他便退了一步，把季非夜送到了镇口。 季非夜和喵喵坐同一辆车，后面跟着的那辆车是黄景山给季非夜准备的东西。 到了家，季非夜从桂花嫂子那里拿了钥匙，面对桂花嫂子关切的神情，季非夜少不得解释了两句。 只听了几句，桂花嫂子就觉得心惊胆战的，一个劲的双手合十拜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好了，嫂子，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回家看看。” “嗯，家里一切都好，就是小花大概想你想的紧，天天蹲在大门口等你。” 听桂花嫂子这么一说，季非夜更想回家了。 这一段时间在外面，她分外的想在凌家塘的这个家，有时候早上醒来，恍然还觉得是在家里，耳边似乎有家里小公鸡打鸣声，或是小花偶尔的一两声狗叫。 到了家门口，小花似乎嗅到了她的味道，快速冲了出来，冲着她不停的叫唤，绕着她的腿撒欢似的跑着。 季非夜也知道它想自己想的紧，便任它撒欢，拖着它上去开门。 不过小花开心了，那边的大猫却不开心了，只见它从车上一跃而下，蓦然低吼一声，吓得小花嗖的一下窜出去，压低了身子紧紧盯着喵喵。 季非夜扶额，这两个一上来就对上了，可别以后相处不好啊。 她打开了院门，“小花，喵喵，都进来。” 主人发话了，两只宠都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听主人话比较重要，争先恐后的冲进了院子。 那边陈管事派来驾车的人目不斜视，帮着把后面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婉拒了季非夜留饭的意思，就往镇上赶去了。 第459章 两宠相争 来不及清点黄景山送来的东西，季非夜觉得先处理好两个小东西之间的矛盾比较重要。 她站在对峙的两宠中间，“喵喵，这是小花，你走了之后，就是小花陪着我，给我看院子，帮我赶走坏人的。” “小花，这是喵喵，在你没来之前，就是喵喵一直在这边的。” “你们都是我养的，以后要和平相处，如果你们敢打架的话，”季非夜指了指喵喵，“你，我就不理你了。” “你，”季非夜又指了指小花，“晚上你就睡在院子外面吧。” “都听明白了吗？” 两只还在对峙状态的宠物都有些不甘心的收回了爪子，各自乖巧的坐在那里，以表明自己听懂了。 季非夜便拍了拍手，准备收拾一下厨房，给自己做晚饭，当然也顺便喂两宠物。 吃过晚饭，季非夜把黄景山准备的东西清点了一遍。 香菇木耳银耳等山货，火腿风鸡这些腌制熏制的干货，人参灵芝等贵重药材也有，还特地磨了一盒珍珠粉。 黄景山还在礼单上说，听闻珍珠粉能美白养颜，叫她多吃些，不给那些疤痕任何留下来的机会。 季非夜看的哭笑不得。 除了这些入口的东西，他还准备了各色布匹十匹，一匣子东珠，还有几盒桃花粉，说是听人说了很好，就给她从云京带了些，这才到，就给她送了过来。 季非夜想到上次小舅舅给她送的一箱子东西里，也有不少香粉香露之类，这些东西不用放在那里是会坏的，她便打算过两天整理出来，给亲近的这些女孩子都送一些。 把东西都收了起来，在厨房里熬着的药也好了，季非夜把药倒出来，一口气闷了，然后处理了药渣，收拾好厨房，就拎着热水准备洗澡去了。 床上的被子小半个月没睡，她便全换了新的，躺在自家的床上，季非夜只觉得无比安心，很快睡过去，一夜无梦到天亮。 早上在小公鸡的叫声中醒来，季非夜伸了个懒腰，起身推开窗，顿时觉得人生相当的美好。 睡足了精神自然好，就算是看到喵喵和小花依旧有些不对付，季非夜也没说什么，笑眯眯的给自己做了饭，将火腿切了两片在饭上蒸熟，菜园子里虽然长了些杂草，但是各种蔬菜都很多。 黄瓜那些甚至因为好些天没人摘，有些都老了，表皮泛黄。 季非夜摘了个茄子蒸熟拌了个茄子，又炒了空心菜，早上吃得饱饱的，这样等会儿去果园才不会累。 给小花准备了早饭，至于喵喵，季非夜就把它赶到后山上让它自己捕食去，不过看着喵喵一直缠着她的腿不肯离开，季非夜最终还是从空间的荷花池里抓了条鱼出来给它。 看着它心满意足的吃鱼，季非夜很是无奈的点了点它的额头，“你这还真是把自己当猫了？” 喵喵才不管，自顾的吃完了鱼，这才往后山而去。 季非夜知道它现在捕食本领很好，没什么不放心的，锁了院子门，就往山上果园走。 好些天没看果园了，也不知道那些蜜瓜西瓜都怎么样了。 第460章 成果 山上的蜜瓜和西瓜先后脚成熟，西瓜前些日子就熟了，韩实已经组织人把西瓜都收了，都叫那收购的商人拖走了好些车。 “是县里鸿记商行的孙大掌柜，他说和孟小哥相熟，我打听过了，确实如此。” “那孙大掌柜带了人过来瞧了咱们的西瓜，最后是一文二每斤的价格收走的，我也叫人去调查过了，县里西瓜卖的价格三到四文钱一斤，咱们只负责收，却是孙大掌柜派人来拉的，这个价格咱们没吃亏。” 韩实见到季非夜，便首先和季非夜说了西瓜的情况。 “咱们西瓜产量多少？” “咱们这瓜是在果树林里套种的，比不上单独种的，总共种了约十亩西瓜，不过这产量也不差，合计一下一亩约有三千多斤瓜，这些天咱们出了三万多斤瓜，还剩下一些，我给您留着呢，您可以给咱们村子亲朋好友都送一些，咱们这瓜甜着呢！” 季非夜点点头，“那蜜瓜你看着如何？” “和西瓜产量差不多，不过蜜瓜比西瓜价格还要高上一些，孙大掌柜给咱们开的价是一文四每斤，正好这两天蜜瓜大批量成熟了，咱们正在收呢，和孙大掌柜约好了，明天过来运。” 季非夜心里算了一下，这样一来，今年种的这西瓜和蜜瓜最终收入大概有一百多两，和她想象中差不多。 “当初季姑娘您说这套种的作物仅仅是为了保证这果园不结果的几年里咱们果园能收支平衡，我瞧着还能赚不少呢！” 前些日子那些草药都卖出去了，也是一百多两银子，如今这蜜瓜和西瓜也是一百多两银子收入，这才不到半年时间，他们在这山上花费出去的银子，居然都差不多赚回来了。 “哦，是吗？” “当然了，我这边可全都记了账本，季姑娘你要看吗？” 季非夜摇摇头，“不用了，韩大哥你心里有数就行，那咱们这次蜜瓜和西瓜卖出去了，蚕该养起来了，之前想要养夏蚕，结果居然没赶上时间。” “季姑娘你放心，蚕室那边的地暖咱们都照你说的建好了，保证这蚕养的好好的，桑树也不是问题。” 经过这一次西瓜和蜜瓜收获，韩实对于这果园可谓信心百倍。 从果园里走过，在忙活的众人也会起身同季非夜打个招呼，“小东家。” 韩实从地里拿了一个西瓜一个蜜瓜，到了他们的住处，挨个切开给季非夜看。 那西瓜瓤红，西瓜子乌黑却稀疏，不会一打开来就是密密麻麻的西瓜子，让人看着都能有密集恐惧症冒出来。 韩实切了一块递给季非夜，季非夜拿起来咬了一口，又甜又脆，也不怪孙大掌柜开出那样的价格了，这样的瓜拉到县城，就是四文钱一斤也能卖出去。 “韩大哥这种瓜的技术不错，瓜种出来就是好。” “还不是季姑娘你指点的好。” 说着韩实又把蜜瓜切开来，这蜜瓜并非是西北那边的哈密瓜，而是一种比哈密瓜小的圆形网纹瓜，不过里面果肉的区别并不大。 季非夜也尝了一遍，和西瓜一样，甜脆一样都不缺。 第461章 安排 看过了收获情况，季非夜和韩实往果园里走，正好看看果树的情况。 韩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季姑娘，你看我要不要训练两个人放在你身边？” “什么？” “别看我们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那都是因为身上总有那么一点地方有点问题，但是想要训练两个丫鬟出来还不是问题的，她们会些手脚功夫，跟在你身边，遇到事情也能出手拦着。” 季非夜顿时明白，韩实这是担心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 “韩大哥，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不过我真的不需要。”季非夜摇头拒绝了。 “真的不用担心，我这次是真的没有注意，以后我会小心注意的，而且我若是真的想要个会武功的侍女，你觉得晋王会不给我安排吗？” 韩实也明白，季非夜这个人对自己一个人独立空间要求很高，若是随便放个人在她身边，她估计会很难受。 她宁愿养条狗儿放在院子里，大概也不会请个丫鬟回来。 “季姑娘，你别觉得我多事，我是觉得，这件事你迟早要习惯，不过是个丫鬟，平时照顾一下你的生活，你就当家里请了个工人，平时帮着你做些事情，你给她提供吃饭住宿的地方而已。” “其实她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季非夜沉默了一下，“暂时还是不需要，我觉得家里有我一个就够了。” 韩实见状也就不再劝说什么，转而提起别的话题。 这半年以来，果园里的果树长势很好，季非夜瞧了心里也很欢喜。 “明年咱们不能种这些瓜果了，若是有种的想法，不妨再买些地雇些人回来单独种，等到明年春天，今年套种药材的那些土地就种花生，至于今年种了瓜果的这些土地，种大豆。” 韩实对季非夜的话深信不疑，当即记了下来。 “那冬天是不是要种些什么？” “不，让土地也歇一歇。” 三言两语定下了果园接下来的打算，季非夜最后让韩实留些西瓜蜜瓜给她，她确实要拿着去送人。 除了答应给轩辕澈送的那一车，县里黄景山那边还要拿去不少给他，毕竟当初答应了等瓜果成熟了要给他的。 镇子上黄老那里，大哥大嫂那边，倒是韩熙听说去了陈州，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回来，若是可以的话，季非夜还想问问黄景山，可方便把东西送到陈州，也好跟赵将军分享一下。 毕竟山上这些照顾果园的人都是他给安排过来的。 再者就是村子里，不说多吧，就是平时与她相近的，桂花嫂子家，铁根叔家，石头哥家，还有里正爷爷家，最好连方英嫂子和卢慧嫂子那边，都该送些过去。 韩实听季非夜这么一算，心里也有了成算，傍晚的时候，便叫丁孝带着人拖了几车西瓜和蜜瓜到下面的院子里。 “韩实说了，往县里和牧州城送的，咱们明天拜托孙大掌柜一起带过去，韩实说，到时候小东家您可以请黄公子帮忙。” 季非夜想了想，叫孙大掌柜带到县里确实最为方便，便点头应了。 第462章 佯装生气 次日一早，季非夜就往桂花嫂子和铁根叔家跑了一趟，桂花嫂子看她拎着几个瓜不吃力的模样，伸手一接，身子也给带的一沉。 顿时虎着脸，“你叫我一声，我自己过去拿就好了，这么重的瓜，你怎么就自己拎过来了？” 别人只当季非夜是去县里玩了些天，桂花嫂子却是知道些内情的，上次季非夜三言两语说的那么轻松，其中的惊险，她哪里猜不出来，而且现在季非夜身上还带着药味，肯定是受了伤在吃药。 就这样她还逞能，可不叫桂花嫂子生气。 “嫂子，我错了，这不是你家近么？铁根叔那边的我就跟他说了一声，叫他抽空来我家自己拿来着。” 见季非夜认错态度良好，桂花嫂子的脸色才好起来，“不是我要对你凶，你自个儿的身子要多爱惜才是，昨儿个看你上山我就想劝你了。” “你那后山上又不是没人做事，哪里用得着你亲自上去弄？” “嫂子你可冤枉我了，我这不许多天没上山看看么，这就上山看看情况，就是我想动手，他们也不会叫我动手的啊。” 桂花嫂子点点头，“就该是这样，否则你家孟小四回来，我可就要告状了。” 季非夜赶忙告饶，这方说了一会儿话，季非夜把妞妞带走了。 到了家，季非夜把妞妞带到房间里，然后搬出个木匣子来，打开来里面全是胭脂水粉香露之类的东西。 “这些日子人家送了许多给我，这东西一段时间不用，香味掉的掉，颜色掉的掉，就都不能用了，你平时跟桂桃她们，还有采薇都熟吧，可知道她们喜欢什么颜色什么香味？” “你自己也一样挑一个。” 这世上有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女孩子吗？季非夜不知道，不过看着妞妞一副不敢要，却忍不住好奇的模样，季非夜就觉得，大概没有吧。 季非夜把一瓶玫瑰香露塞到妞妞手里，“闻一闻看看喜不喜欢。” 这香露还是小舅舅给她带过来的，她小舅舅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自家外甥女喜欢什么香味，干脆把这玫瑰香露，桂花香露，茉莉香露每样弄了好些瓶，这瓶子是玻璃瓶，小小巧巧的，放在掌心一握拳都能盖住。 妞妞拿着瓶子凑到鼻端嗅了嗅，一股浓郁的玫瑰香窜入鼻端。 “可还喜欢？” “四婶婶，这个很贵重吧？” 季非夜失笑，“我把你叫过来大概是个错误，看着你自己挑都不好意思，哪里还能给其他人挑？” “我看就这样好了，这茉莉花粉香的很，你们小丫头肯定喜欢，就一人一盒茉莉花粉好了，你拿一瓶玫瑰花露，桂桃她们我给每人分一瓶桂花香露过去，采薇就给茉莉花露的，这香露只需一滴就能持续一整天，到时候你们女孩子还能换着用。” 她们这些乡下女孩子，平时哪里舍得往身上搽这些？不过出门或是节日时用用罢了，这些怕是用上一年都用不完。 “采薇花露给了茉莉香的，那就把茉莉花粉换成桃花粉吧，正好采薇肤色白，用桃花粉好看。” “芳娘那边，也不知道铁根叔啥时候过去，她嫁人了，用这玫瑰香露比较好。”季非夜自顾的说着，妞妞突然脸一红。 “就这么定了！” 第463章 忙着 说话间，铁根叔过来了，“三娘，你叫我过来什么事啊？” 季非夜拉着铁根叔到放了瓜的屋子里，“这不是我后面山上的西瓜和蜜瓜都熟了，这东西重，我又拎不动，就让叔你自己来拿了。” “还有叔，我明天想拉一车瓜到镇子上，给我大哥大嫂那边送一些，还有黄老大夫那边，想用一下叔的车。” “你这丫头，你这瓜种了不是要卖钱的么？给我们吃可不就浪费了。” 季非夜不干了，“叔你说什么呢？种这些当然是自己吃为先，然后再卖钱啊！再说了，该卖钱的都卖了，这就是留着自家吃的，难不成还能因为叔你吃了我两个瓜，我就不赚钱了？” 季非夜二话不说，给铁根叔挑了两个西瓜，几个蜜瓜，拿个筐子装了塞给他，“叔你等等，我还有带回来的给桂桃她们的东西。” 很快季非夜拿了东西出来，是用布包着的，交给铁根叔，“桂桃桂香桂荷的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那个是给芳娘的。” “你怎的又弄这些东西！这可都是钱啊！”铁根叔一瞧就知道这些东西不便宜，芳娘成亲，季非夜添妆就给了不少，后面随的礼，在村子里那也是头一份了。 这回这一堆东西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至少铁根叔这些年都没见过这些小巧玩意儿。 “都是别人送我的，我也用不完，到时候都浪费了，叔，我这叫借花献佛。” 铁根叔皱皱眉，“你也可以拿出去卖了，咱们这里都见不着这样的好东西，拿出去肯定不少人买的。” 季非夜哭笑不得，“叔，我像是缺这么几个钱的人吗？” “而且过几天我们家田里收稻子，还要叫叔你帮忙呢，那可是体力活，我是干不来的。”季非夜也不是说假话，空间里的活那是精神体做的，又不是真让她在做，但是就那些都叫她累得不行，真让她下田，她估计会崩溃。 “那都是小事！” “在叔你看来那是小事，在我看来这些东西都是小东西，不值当什么，能干活才是大事，所以叔您别跟我计较了，我还得给石头哥家，里正爷爷家那边送些瓜过去呢。” “你可别自己动手了，我看你出去了一趟还瘦了些，等我往家里跑一趟，回来给你帮忙。” 季非夜答应了下来。 那边妞妞干脆留下来给季非夜帮忙，先是把给各家的瓜的数量分好，在地上堆成好几堆，然后再找来筐子，把瓜都装进去。 别看妞妞看着有些瘦，做起事情来比季非夜麻利多了，甚至都没让季非夜动手，自己就把这些弄好了。 等到铁根叔拉着车过来的时候，两人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再把一筐筐的瓜搬上车，季非夜锁了门，和妞妞一起坐上了车。 正好路过桂花嫂子家，可以把妞妞带过去。 到了桂花嫂子家，妞妞下了车，桂花嫂子跑出来，“三娘，你中午就别自己做了，来我家吃吧。” “嫂子，你别忙活，我中午指不定在哪儿吃呢！”季非夜想着，等她到了里正爷爷家，差不多也是中午了，陈奶奶或是杨二婶子肯定要留她吃饭的，她那会儿也不好拒绝。 第464章 凑巧 石头哥家那边，石磊和石磊爹都不在家，就石磊娘一个人在家。 见季非夜送东西过来，她也把家里才晒好的咸鸭拿了一个给季非夜带上，然后免不了又絮叨了一回石磊的亲事。 “婶婶有给石头哥看中的姑娘吗？” 石磊娘摇头，“我看中有什么用？他自己一点儿都不上心，你说人家姑娘如何如何，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叫我怎么办？” “哎，孟小四，虎子都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一个个都成亲了，就他死活没动静，真是愁死我了。” 石磊娘也就见到季非夜絮叨两句，知道她还要往其他人家去，也不紧拉着她说话，只让她有空过来玩。 季非夜坐上车，铁根叔笑问，“老石头他婆娘又在愁石头那小子的亲事呢？” “是啊，婶婶觉得石头哥年纪不小了，到现在也没成亲的心思，很是犯愁。” “我瞧着石头那小子是个自己有主意的，怕是心里有人了，这才一直不肯松口。” 季非夜一惊，心想铁根叔这样一个大老粗观察还挺细致的，要不是孟初冬跟她说，她都不知道石头哥心里有了人，铁根叔却是一说一个准。 不过她也不打算漏什么口风，“不知道呢，上次婶婶还叫我家夫君劝石头哥几句，也不知道他劝的怎么样了。” 铁根叔却是不说话了。 他心想，石头这小子要是有什么事，虎子和孟小四估计都是知道的，这三个小子打小就玩得好，那要是有什么秘密，绝对是撬不开的。 到了里正爷爷家，恰好凌义和凌河都在这边，季非夜松了一口气，正好不用再往前跑一截了。 “三娘，怎么跑过来了？” “里正爷爷这是有事在和凌义哥，凌河哥商量吗？我去后面找奶奶说去。” 里正爷爷笑呵呵的往后面一指，“去吧去吧，你奶奶和你二婶子都在后面呢，采薇也在，叫采薇陪你玩。” 那边铁根叔刚下车，就被里正爷爷叫住了，他对季非夜摆摆手，让她不用管，季非夜便自己到后面去了。 陈奶奶，杨二婶子和凌采薇正好都在一起。 “三娘，你怎么过来了？” “我家后面山上圆子里的西瓜和蜜瓜熟了，我送些过来给爷爷奶奶尝个鲜。”季非夜从陈奶奶手中接了碗绿豆汤，喝了一口才说了自己的来意。 陈奶奶没说什么其他的话，叫杨二婶子去把东西从车上卸下来。 “这两筐是给方英嫂子和卢慧嫂子家的，不过我看凌义哥和凌河哥都在这边，麻烦婶子等会儿帮我和他们说一声，我就不跑了，铁根叔被我拉着跑了一上午了。” “多大点事，我这就进去和凌义凌河说一声。”杨二婶子站在门口给里正爷爷打了个手势，然后进去给凌义和凌河说了一下。 那边凌义和凌河都走出来，给季非夜道了谢。 季非夜摆手，“就是让大家尝个鲜，毕竟是我弄出的园子种的东西。” 东西都从车上卸了下来，杨二婶子去自家后面抓了一把草料喂牛，这才带着季非夜往后面走。 第465章 缘由 陈奶奶正拿了个西瓜放到井水里面湃着，凌采薇在一边帮忙。 等到众人都坐了下来，季非夜才从袖子里把准备给凌采薇的香粉香露拿了出来，“这是我小舅舅从南边给我带过来的花露，茉莉花香味的，我瞧着采薇这样的女孩子用着正好。” “这是桃花粉，我叫人从云京带回来的，采薇皮肤白，搽这个正好。”季非夜说着，把手里的桃花粉和茉莉香露放到凌采薇手上。 凌采薇愣着说不出话来，杨二婶子反应过来，拿着东西就要还给季非夜，“不行不行，这东西贵重着呢！” “这茉莉香露这么小小一瓶怕是要二两银子吧！这云京里的桃花粉更贵呢，得要四五两银子一盒，这都够咱们全家吃一年了，三娘你可不能浪费！” 季非夜疑惑了一下，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东西大概什么价格，怎么杨二婶子一个比她去县里去的还少的人，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婶子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东西什么价格，都是别人送我的，你也知道我平时在家里干活，这么些哪里能用的完？” “而且桂花嫂子家的妞妞，铁根叔家的桂桃三姐妹我可都给了，采薇平时也跟她们玩，这不体现的我厚彼薄此么？” 陈奶奶这时也开口，“三娘送过来了，你就替采薇收着，这份情啊，你好好记着就好。” 杨二婶子伸手压了压眼角，把渗出来的那点泪意给逼了回去，拉着凌采薇给季非夜道了谢。 凌采薇回过神来，那感激的模样几乎都要掉下泪来。 杨二婶子怕她真哭出来，赶紧拉着她进了屋。 “你二婶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在家里娇养着也不出门，上次跟着妞妞她们出去找你找巧果，还是我劝了半天才去的。” “这丫头的性子被她养的太娇气了些，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才好。” 季非夜笑道，“女孩子家的，娇气些才好，以后给她找个靠谱人家，有夫君宠着，总比那不娇气的，到了婆家当牛做马的好。” 陈奶奶也笑了，“就你会说话。” “中午就别回去了，正好凌义凌河他们也要在这儿吃，就一起吃吧。” “那我去给婶子帮忙。”季非夜笑着答应了。 陈奶奶也没推辞什么，反正杨二婶子也不会真的叫季非夜做多少事。 时间不早了，杨二婶子在房里安慰了自家女儿两句，就开始进厨房忙活，季非夜也到了厨房。 季非夜说是来帮忙，杨二婶子哪里会叫她做事情，这大热天的，厨房里正热的时候。 不过她确实也想给季非夜解释两句，免得叫季非夜觉得自己女儿不识相。 “前几天，我那大嫂回来看望爹娘，正好带着她女儿采莜一起，采莜跟着我大哥大嫂一直在镇子上生活，我大哥大嫂也宠着她，一应用具都是好的。” “我家采薇虽说是在家里娇养着，可是她还小，才十三岁，我也就给她买了盒胭脂，哪里会买什么香粉香露的，采莜恰好得了一盒桂花蜜粉，便拿到采薇面前炫，惹得她在屋里哭了一天。” “偏生采莜又说什么那桂花蜜粉很寻常，她还有从南洋过来的香露，云京里找人带回来的桃花粉，多少多少银子之类的，只气得我家采薇直掉眼泪。” 第466章 不懂 季非夜明白过来，都是女孩子家攀比惹出来的事情，采薇性子文静，就像陈奶奶说的，有些娇气，若是那凌采莜话说的不好听，把凌采薇气的在屋里哭是很有可能的。 “那我这东西可算是送到婶子心坎上了。” “可不是，你这丫头莫不是有颗七窍玲珑心啊！” “是啊，所以才能急二婶子之急。”季非夜笑着说了句玩笑话。 “其实也不是我对大嫂有什么怨言，大嫂和大哥一直住在镇子上，家里的事情半分不插手，不过这也没啥，咱们早就分了家，他们愿意在镇子上单过那是他们的事情。” “我家章儿会读些书，这些年也很是刻苦，爹不免就喜欢他一些，结果我那大嫂每次回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爹娘的私房钱全叫我家章儿得了。” 杨二婶子一边做饭一边同季非夜抱怨着，“若叫我家章儿真得了什么，那这话我也就听着了，毕竟我得了好处，不能还卖乖不是？” “可是我家章儿得了什么？当年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他们家分了什么，我们家分了什么，二老的东西等他们百年之后，是要捐到族里的，我家那是什么都得不到。” “我们留在村里侍奉公婆，他们住在镇子上，地也不做，交给我丈夫在做，每年的收入我家一分不得，都给他们了，还要怎么着？”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这样子，像个怨妇一样絮絮叨叨的，可是这话放在我心里，我是真的难受。” 季非夜点点头，“我知道婶子你不是想抱怨什么，就是想找个人说两句，说出来了心里就舒服了。” “哎，就是这个话。” “想来想去，我也就在你这个小辈面前敢说两句了，其他人我倒不是不能说，只是怕传到婆婆耳朵里，到时候惹得婆婆伤心。” 原来就算是里正爷爷家，也会有这种事情，季非夜心想，常言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起来最终不过是欲望二字罢了。 里正爷爷的大儿子凌乐家在镇上做着小生意，能给女儿弄来蜜粉香露之类让她到堂姐妹之间去炫耀，这家底应当是不错了，结果却还眼馋里正爷爷那点东西。 不过是人心不足罢了。 “我那大嫂，除了这一点以外，其他地方也都还好，爹娘也孝顺，逢年过节礼节也从不出错，就是好计较些这些事情。” 季非夜闻言挑挑眉，这人真是奇怪，既不小气，为何非要揪着这点事情惹人不快呢？ 她不懂的是，有那么一种人，她心里也不是真计较那点财物，但是却容不得别人比她好，杨二婶子的大嫂说来说去无非是计较儿女之事罢了。 她比杨二婶子早生儿子，这点叫她很是骄傲自得，结果她儿子考不上秀才，只好跟着他爹做小生意，杨二婶子的儿子却考上了秀才，马上要考举人了。 女儿这一块，她家凌采莜比凌采薇大上一岁，她相看了好久都没有看中的人家，杨二婶子的大女儿凌采荷的婚事是里正亲自指定的，嫁到了隔壁县，那户人家虽是个商户，却是个宠媳妇的，凌采荷嫁过去之后日子过的特别顺心。 轮到凌采薇，她容貌不如凌采莜，却有一样，那就是皮肤白，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却也叫别人看着不比凌采莜差。 这可不就叫杨二婶子这大嫂心里不顺了，故而每次回来，都要刺一刺杨二婶子，心里才能舒坦些。 而凌采莜也学着自个娘的做派，每每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去凌采薇面前炫耀一番，嘲讽一番才满意。 第467章 不必在意 杨二婶子在厨房里向季非夜抱怨的这些话，季非夜听过了就算，自是不会往外面说。 吃饭的时候，季非夜见到了在里正爷爷家很少会见到的凌和家，也就是杨二婶子的丈夫。 是个古板耿直的汉子，这是季非夜对他新增的印象。 凌和家见到季非夜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上午发生的事情，便对着季非夜认真的说了感谢的话。 季非夜接受了他的感谢，这个中年汉子才应了杨二婶子喊他的声音，过去给杨二婶子搭了把手。 那边凌采薇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刚洗了脸，眼圈还微微有些红。 她走到季非夜面前，“四嫂子，真的谢谢你，我……我非常喜欢！” 季非夜微笑，“喜欢就好，女孩子长大了，就要每天都漂漂亮亮的。” 凌采薇羞红了脸，“不是……” “什么不是？”季非夜笑着打断了凌采薇的话，“女为悦己者容，可不是说的是为了别人开心，而是为了自己开心，难道你看到镜子里自己漂漂亮亮的，心里不欢喜？” “可是……这话的意思，哥哥说不是这样的。” “可见你哥哥也不是个好的，小小年纪就教你这样的话，别听你哥哥的，你只需想一想，我说的话可是对的？” 小姑娘脸一下子通红，点点头，呐呐道，“是……是这样的。” “这不就是了？所以别在乎别人怎么说，什么贵的贱的，好的坏的，只有自己心里欢喜的，那就是最好的。” 凌采薇隐隐觉得季非夜说的有些对，又有哪里不对，不过她能明白季非夜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她是叫自己不用在这些粉啊露啊上面去跟凌采莜比，凌采莜觉得桂花蜜粉就最好了，她这里还有更好的桃花粉。 而这世上还有比这些更好的蜜粉花露，也有比她们有钱，尊贵许多的人用更好的东西，若要攀比，那是攀比不完的。 而她会因为凌采莜几句话气的掉眼泪，终究还是心里不平的缘故。 她哥哥平时也会教育她这些，结果被凌采莜几句话一刺，就又全部忘到脑后去了。 “四嫂子，我明白了，谢谢你。” 季非夜见凌采薇把话听进去了，便和她一起往屋里走，杨二婶子在里面喊吃饭了。 中午人比较多，陈奶奶便分了两桌吃饭，大桌子上坐的都是男人，里正爷爷，凌和家，铁根叔，凌义和凌河都坐上了。 季非夜一进屋便叫杨二婶子拉着在较小的那张桌子上坐了下来，两张桌子上饭菜并无二致，只是男人那桌分量要多些，而且还有一壶酒。 杨二婶子手艺不错，季非夜吃着都觉得挺好，正埋头苦吃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里正爷爷喊她。 “三娘，那你就跟着一起做吧？” 季非夜一愣，刚才她根本没听啊，根本不知道里正爷爷说的是啥，一起做什么？ 那边杨二婶子拉拉季非夜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赶紧答应下来。 虽然摸不着头脑，季非夜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那边里正爷爷笑呵呵的，“那就好，有什么不懂的，你问你二婶子就好。” “好！” 第468章 祭神 “祭神？”一听这个词，季非夜就觉得不喜欢，她才不承认她对祭这个字有阴影。 “今年到现在天气一直都不错，爹说，一直到田里收成，这天气一直都不会差，为了感谢老天爷，所以重阳节那会儿村子里要祭神，其实就是上午祭拜天地，下午到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流水席，村里家家户户都要出力出人的。” 杨二婶子在给季非夜解释饭桌上里正爷爷说的事情。 “这祭神好些年都没弄了，也不知道爹怎么想起来今年要弄这个。” “那我要做什么？里正爷爷说的时候我都没听。” 杨二婶子笑了，“就知道你没听，其实很简单，让你和我们一起做那些祭天地的食物，爹说你手巧，做出来的点心花样好看，到时候神灵看了也会欢喜，就叫你负责做点心。” “而且这做给神灵的食物，需要那品行好的人才能做，爹的意思是给你正正名呢，别让那些人一天到晚的觉得你可怕。”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呢，我日子过的好好的，她们那是嫉妒。”季非夜才懒得关心这些，只要不影响到孟初冬的声誉，其他她一概不管。 “不过这也是爹的一片好意。” “嗯，我知道的。”季非夜自然不会无视里正爷爷的好心，不过是做些点心，对她来说也不费事。 而且听杨二婶子的意思，这个活应是有许多人都想抢的，没想到落到了她身上。 不过这会儿中秋都还没过呢，重阳节更早，暂时也不用急。 “那白天里正爷爷把铁根叔叫过去也是为了这事？” “是啊，过两天田里就开始要收稻子了，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忙的要死，忙完这些就要准备祭神了，没个半个月也做不好这个准备，要尽早准备起来才好。” “这两天，凌义和凌河就要通知到各家各户了。” “那这种大事，是不是每家都得出钱啊？” “有钱出钱，没钱出人，出东西都可以的，具体得问问凌义他们，不会多的。” 季非夜又拉着杨二婶子问了些其他的问题，把这个祭神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下午才拎着杨二婶子给她回的一些东西回了家。 喵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山上回来了，和小花两个各自占据了院门的一边，远远瞧见季非夜就起身漫步走了过来。 季非夜见他步伐优雅，身形矫健，对比小花撒着欢儿在她脚边窜来窜去，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两个各自抚摸了一把，这才进了院子。 在外面呆了一天，家里也来不及打理，不过院子里倒还好，就是菜园子里杂草丛生，需要整理了。 后院那边花花草草生命力都很顽强，就连玉露也只是有些蔫，浇透了水之后，这两天又长好了。 倒是那碗莲，竟然长出了个花骨朵来，季非夜把这个养碗莲的瓷盆擦了擦，然后把碗莲端到房间里床头柜上，说不定明天一早醒来，就能看到枕边有一朵花开呢。 第二天她要去镇子上，打算将这些胭脂水粉也给娇娥准备些，自家侄女儿免不了要厚一分，季非夜拿了瓶玫瑰香露，一瓶桂花香露，并那好的胭脂和香粉都拿了一盒，又取了两匹颜色鲜亮的布和两匹颜色稳重适合男孩子的布，明天带到镇上去。 第469章 你想嫁给谁 一大早的，铁根叔就赶了车过来，帮着季非夜把好几筐瓜和她的东西都搬上了车，季非夜跑去厨房里把自己事先做好的鸡蛋饼拿上。 上了车之后，季非夜从包袱里拿出鸡蛋饼递给铁根叔，“叔，吃块饼填填肚子。” 路上遇到了石磊，他正好也要去镇上，便一起上了车。 石磊也还没吃早饭，恰好季非夜鸡蛋饼做得多，便拿了两块给他，先垫垫肚子。 路上无聊，季非夜就和铁根叔提起了祭神的事情，铁根叔经历过两回祭神，就给季非夜说以往的做法，以及祭神上发生的一些事情。 直到铁根叔猛地拉住了车，季非夜才看向前方。 只见车前站着个女子，衣着虽然十分朴素，那张脸却是十分清丽，她拦在车前，一双眼睛泫然欲泣的看着石磊。 石磊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倒是铁根叔先开口了，“你这姑娘是想做什么，突然冲出来，要是我没拉住车，这牛蹄子一下子踩下去可不得了。” “这位大叔，我想找石磊哥，就……就说几句话。” “你哪里来的？家里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么？你父母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就出来了？” 那女子被铁根叔这么一说，干脆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季非夜和铁根叔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石磊。 石磊迟疑了一下，“铁根叔，麻烦你等我一会儿，我下去跟她说几句话。” 铁根叔点点头，“石头啊，我就叮嘱你一句，无媒苟合是重罪，你可别一时晕了头。” 听到铁根叔说无媒苟合，季非夜注意到下面那姑娘脸色白了白。 到这会儿，季非夜心里已经有数了，这大概就是孟初冬说的石头哥的心上人。 光看这人，确实是个漂亮的，脸上脂粉未施，黛眉杏目，唇不点而朱，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反而让她显得楚楚动人。 再看身形，明明衣着朴素，身姿却很动人，前凸后翘，季非夜瞅了瞅她的胸，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发觉自己的发育期是不是来的有点晚？ 那边石磊下了车，走到那女子面前，“小梦，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大哥已经给你定亲了，你这样叫你未来夫君看到了是不好的。” 那叫小梦的女子身子晃了晃，似乎是要承受不住这句话的打击一般，那一直要掉不掉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石磊哥，你明知道……明知道我根本不喜欢那人，你怎么还能说这话呢？” 季非夜坐在车上看着那女子哭，石磊站在她面前，沉着脸皱着眉却不说话。 哭的挺好看的，季非夜心想。 那女子见自己哭了好一会儿，石磊都不来安慰自己，又抬眼看向石磊，“石磊哥，我不想嫁给那个人，你帮帮我好不好？” 石磊垂下眼眸，“你十四岁的时候，你大哥为你定了一门亲事，你说你不想嫁，不喜欢，我帮了你，那一次我差点叫人打死。” “去年你大哥又给你定了一门亲事，你告诉我，说那人打老婆，你大哥就是为了钱把你嫁过去的，我帮你把那人揍了一顿，却被你大哥撞到，你大哥和二哥打得我差点下不来床。” “这一次你又说不想嫁，那你想嫁给谁？” 第470章 祝你百年好合 季非夜下意识的挑眉，这个套路有点熟悉，用个什么话来形容比较好呢？ 这边季非夜还在脑中想着形容的话，那边情形已经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女子脸颊浮上一片红晕，“石磊哥，你怎么能这么问？这叫……叫人家怎么说？你知道的啊。” 石磊冷冷的开口，“我不知道。”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想嫁给谁，你只说过你不喜欢谁，不想嫁给谁。” “贾梦，你不小了，该听你大哥的话好好定下来。” 贾梦不可置信的看着石磊，“石磊哥，你在说什么啊？” “我娘已为我定了一门亲事，来年我也要成亲了，届时怕是不能前去祝贺你成亲，在此先祝你与你夫君，百年好合。” 不仅贾梦被石磊这个转折弄懵了，季非夜也怔了一下，凑到铁根叔旁边。 “叔，我咋记得昨天婶还跟我说石头哥不肯成亲呀？” 铁根叔也学着季非夜压低了声音，“我估摸着石头是骗那姑娘的。” 等到石磊手一撑上了车，贾梦都还没回过神来。 铁根叔不耐烦的甩了甩手中的鞭子，“这位姑娘，该让路了。” 贾梦被铁根叔的声音惊醒，忙张开双手拦了车，“不许走！” “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找我石头侄儿说话，我也让你们说了，我想他把话也说清楚了，姑娘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凡男女婚事，必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可成，你既无父母，当有长兄做主，而我这侄儿已有父母替他相中亲事，与你并无相干，你身为女子，拦在此处实在是不像话。”铁根叔语气严厉，已经带了几分训斥之意。 贾梦神色凄楚的看着石磊，“石磊哥，我一直以为……这么多年，我的心意你都是明白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 “石磊哥，你不会成亲的对不对？你说过你喜欢我的啊！” 季非夜忍不住开口，“姑娘，便是人心，也是会变的，最初的欢喜和心动，也会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与折磨当中，变成痛苦，最后变成恨的。” 不等贾梦说话，石磊直接点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最初的记忆，最后全部变成了怨恨。” 无论石磊说的成亲是真是假，贾梦明白了，石磊这个人是不会再听她的话，再帮她做任何事情了。 “可是这样我会恨你的，石磊哥。” 石磊深深的看了贾梦一眼，“那就恨吧。” 一副我已经无所谓的模样。 “姑娘，再纠缠下去，对你真的没好处。”铁根叔也劝道。 后面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喊声，贾梦脸色一变，石磊却轻松了几分，“你大哥过来找你了，你快些回去吧。” “你大哥给你找的人家肯定很好，他是你亲哥哥，绝对不会害你的。” 石磊的声音听着似乎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跟温柔这两个字沾不了边，贾梦身子开始抖起来。 “石磊哥，我对你真的是太失望了。” 说罢，她抹去眼泪，头也不回的走了。 铁根叔摇了摇头，扬起鞭子，赶着牛车继续往前走，后面隐隐约约还能传来贾梦大哥的声音，最后一起都散了。 第471章 娶妻娶贤 “石头哥，婶子给你说亲了？”季非夜想了想，选了个话题开口。 石磊点点头，“说是梅岭坡那边那个村子的，我娘说是个不错的姑娘，准备过几天带我去跟人家姑娘相看一下。” 季非夜对周围村子不太清楚，铁根叔却是一清二楚，一听就知道是哪里，“你娘给你说了梨花村的姑娘啊？” “是的。” 铁根叔赞道，“不错，听说梨花村那边出漂亮姑娘，你娘给你选的，肯定不差。” “不过呢，咱们娶媳妇，不能光看人家好不好看，还得瞧瞧人家是不是贤惠，不是有句话咋说来着，娶妻娶贤是不是？” “还说什么妻贤夫祸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就拿你爹来说，你爹要不是娶了你娘，如今能不能在咱们村落户都不知道呢！”铁根叔拿话劝着石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叫石磊不要再惦记刚才那位姑娘了。 季非夜对那个贾梦的第一印象来源于孟初冬，她便下意识的觉得那姑娘的哥哥们对她不好，所以这姑娘生出了别的心思，想利用石头哥来对付他哥哥们。 不过刚才听了几句，似乎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石磊的心情看着不怎么好，季非夜也不好这个时候戳他伤疤，打听这种八卦。 那头铁根叔在给石磊传授着娶媳妇经，季非夜则坐在一旁胡乱开脑洞，不一会儿就到了镇上。 进了镇子，石磊便下了车，他要去别的地方，和他们不同路。 “说起来，来来回回这么多趟，我还真没去瞧过你大哥的铺子是啥样，今天可要好好看一看。”铁根叔笑呵呵道。 不一会儿，牛车便停在了早点铺的门口。 这会儿时间还早，早点铺生意还算不错，季非夜下车同正在忙活的沈氏打招呼，沈氏忙招呼她，让她进屋坐着。 季非夜看沈氏对她态度与平时无异，便放下心来。 不过也许是孟初冬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同孟初春说之前的事情。 季非夜和铁根叔把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孟天长和孟初春赶紧跑过来一起帮着送到后面院子里。 “四弟妹，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早饭可吃了？没吃在这里吃。”沈氏招呼着两人坐下，干脆给两人一人打了一碗绿豆汤，“先润润喉咙。” “大嫂，你别忙活了，我们都吃过了。” “这不家里的西瓜蜜瓜都熟了，送过来让你们也尝个鲜，走早一点太阳也小一点，这个天这日头一会儿就上来了，热得不行。” “哎，这点小事，你递个信过来，叫你大哥回去跑一趟不就成了，你非得自个儿走这么一趟，叫四弟知道了又得心疼，黄老不是叫你好好养着么？” “这前前后后都是铁根叔帮我在忙，我就搭了把手，这哪里能累到？反正就这么几步路，又有牛车驮着，哪里就辛苦了。” 这边季非夜和沈氏在说着话，那头铁根叔和孟初春也聊了起来。 他对着铺子还挺好奇，孟初春就拉着他里里外外介绍了一遍，说起收益，孟初春还谦虚了两句，不过脸上的自豪之色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铁根叔看着也为他高兴，“这么多年，你们也算是熬出来了，以后日子就好了。” 第472章 新衣 那几筐瓜有两筐是要送到杏林药铺的，孟初春就让孟天长挑着两筐瓜跟着季非夜去了杏林药铺。 “药可在吃？” 季非夜忙不迭的点头，“在吃着呢，早上还吃了药。” 说着季非夜伸出手去给黄老把脉，黄老伸出两根手指按上去，过了一会儿点点头，“注意这段时间不要劳累，好好养着，虚耗了底子以后有你后悔的。” “我知道了，上次真的是特殊情况。” 黄老哼了一声，看向季非夜带过来的东西，“你那园子里种的？” “是的，”季非夜跟着黄老的目光走过去，“今年天气好，这瓜甜的很，放在井里拿井水湃了，吃起来很舒服的。” 黄老点点头，却说，“但是你自己要少吃一些，西瓜寒性重，最好这个天气都不要吃。” 季非夜默默的答应了下来，想想之前她还吃了一些，应该没问题吧？ 不一会儿，有病人上门，黄老也就没有多留季非夜，只叮嘱了她记得吃药，不要吃那些生冷的东西。 回到早点铺，这边已经收摊子关门了。 院子里，孟初春搬了张桌子在那里，和铁根叔正聊得开心。 季非夜拿着准备的给孟娇娥的东西，走进了娇娥的房间。 “这两天睡得可还好？” 屋里面，孟娇娥正在和孟娇珊一起写字，自打孟初冬住在这边，便每天都会教四个孩子认字写字，其中孟天久虽然最调皮，但是却是学的最快的那个。 孟娇娥本来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而且是女孩子没有必要认，却教孟初冬一番话说的改变了观点，这才一起学起来。 见到季非夜进来，两个小姑娘皆是搁下了手中的纸和笔，起身乖乖叫了四婶婶。 “姐姐睡的挺好的，我一直抱着姐姐睡的。”不等孟娇娥开口，孟娇珊已经快言快语的说完了。 “珊珊真乖，很心疼姐姐啊。” “因为我最喜欢姐姐了！”孟娇珊抱着孟娇娥的腰撒娇道。 孟娇娥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轻声细语的开口，“四婶婶，我没事的，大概是在家里的缘故，我睡的挺好的，连梦都没有做，一觉到天亮。” “那就好。”季非夜生怕这次的事件给小姑娘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没想到小姑娘的承受力还挺好的。 “四婶婶，这是布吗？要做什么的啊？” “给珊珊和姐姐做漂亮新衣服的啊！” “真的吗？”孟娇珊顿时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她又苦恼起来，“只有我和姐姐吗？” 季非夜不知道小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便直接开口问，“还有你两个哥哥呀？怎么了？” “可是娘今年都没有穿过新衣服，我和姐姐，还有大哥三哥都有新衣服了，就连爹也有，可是就娘没有。” 季非夜心想，真该叫大嫂也过来听听她女儿的说的话，怪不得说，女儿是娘贴心的小棉袄，这话听着可真叫人觉得暖心。 这样想着的时候，季非夜目光下意识的溜向门口，却见门口有一处阴影，不用想定是沈氏站在外面。 第473章 妯娌 季非夜走过去，把沈氏拉进了屋，两个小姑娘齐声喊了娘。 沈氏眼圈微微有些红，哽咽着应了一声，“乖珊珊，娘明儿个就买布给自己做衣裳。” “我给娘做，衣服我已经裁了，就是还没缝。”孟娇娥起身把自己做了一半的衣服拿了出来。 她选的颜色是偏亮一些的青色，正适合沈氏的年纪，沈氏这下子真的忍不住，上去抱住里孟娇娥和孟娇珊姐妹两。 母女几个一时之间气氛特别好，季非夜含笑看着她们。 她心想，大多数母女之间的关系还是正常的，比如桂花嫂子，为妞妞考虑了那许多；又比如铁根婶，她有四个女儿，因芳娘出嫁时间定的急，她给了芳娘许多东西，对其他三姐妹却没有偏颇什么，桂桃桂香和桂荷对桂芳这个大姐姐依旧敬重爱护。 再比如沈氏和娇娥娇珊，母女之间互相关心。 这样真好，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悲剧，这样的话，她以后有了孩子，也应该可以学着她们，当一个好母亲的吧？ 季非夜不想承认的是，她对于拥有自己的孩子这件事其实是有一点恐惧的。 对于母亲这个角色，她从未体验过拥有一个正常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感受，自然无从得知自己该怎么样去做一个母亲。 那边沈氏和孟娇娥孟娇珊说了几句，才想起来一旁的季非夜。 “四弟妹，你瞧我，一激动就注意不了别的。”沈氏慌忙抱歉。 季非夜笑着摇头，“娇娥和娇珊孝顺你，你开心是自然的，这有什么。” “正好娇娥把自己攒的钱给你买了布，我这就送些布料过来给娇娥做新衣服，还有这是我小舅舅从南边带回来的一些胭脂水粉，我们娇娥也是大姑娘了，该打扮起来了。” 沈氏虽然不识货，不过她这些日子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从季非夜手里出来的绝对没有不好的东西，那四匹布她只是拿手摸了一下，柔软顺滑，是上等的布料，她都不敢再碰，怕自己这长满了老茧的手把布料勾出丝来。 “四弟妹，我们家娇娥真是多亏了你照顾。”尽管知道，季非夜这是在补偿她和娇娥，沈氏却也觉得，她能和季非夜做妯娌真是太好了。 前天晚上孟初春和她说这一次娇娥遭遇意外的原因的时候，她也有那么一会儿觉得季非夜这样牵连到娇娥，她是应该生气乃至于愤怒的。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没有季非夜那样拼命把自己女儿救回来，说不定她就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更何况，让孟娇娥她们去县里玩，还是她拜托季非夜的。 不能拜托的时候理所当然的请别人帮忙，等出了事情却把错误怪罪到别人身上，所以沈氏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并没有什么生气或者愤怒的资格，反而要庆幸，那个人是季非夜。 季非夜这样的人作为妯娌那是没得说，她对你的生活如何完全不感兴趣，不会对你家的事情东八卦西乱说，只要你平时行事不会惹到她，你这里有事情求到她那儿，她基本上都会出手帮忙的。 而一旦她觉得需要表示谢意或者歉意，那一定是送东西。 第474章 送你 中午的时候孟初冬回来吃饭，见到季非夜自然欣喜。 吃过饭，季非夜陪着孟初冬一起去学院，孟初冬特意拿了一把伞，生怕太阳太大晒到季非夜。 “我一个人就能过去的。”孟初冬举着伞替季非夜遮住阳光，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我想要陪你一起啊。” 孟初冬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去书院的路上，季非夜给孟初冬说起了祭神的事情。 孟初冬听到祭神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五年前，村子里也举行过一次祭神。” “哦？你也在，都有些什么啊？” 只见孟初冬摇摇头，“那会儿我刚好离家了，不在家，所以没有参加，不知道都有些什么。” 季非夜一愣，“那会儿你不是才十一岁么？怎么会不在家？” 很快季非夜就反应过来，“那会儿你就出去跑商了吗？” “不是，”孟初冬现在说起那段经历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心情起伏了，“那会儿我见大哥一个人太苦了，就跑出来找事情做，最后在县里鸿记商行打小工，从秋收之后到过年，赚了几百个铜板，最后全交给我娘了。” 季非夜听着心疼不已，“你那会儿怎么那么傻？” “后来就没那么傻过了，大部分钱都自己存起来了，只拿一小部分回家。” “那会儿我在想，等攒够钱了，不管我娘给我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只要还靠谱，我就拿着那笔钱跟她分家单过，然后我就把你娶回了家。”孟初冬说着，拿一双含了笑意的眼睛看着季非夜。 “那是你幸好娶了我。”季非夜从不自谦。 “是啊。”孟初冬轻轻拉着季非夜的手，这初秋的天气，秋老虎还很猛，他的心口却像是灌下了一大碗井水镇过的绿豆汤一样，说不出的凉爽。 随后话题又回到祭神上面，孟初冬见季非夜似乎有些兴趣，便捡了些他知道的给她说了一下。 不一会儿功夫，学院门口就在眼前了。 “对了，三娘，”孟初冬喊住季非夜，“你下次给娇娥她们送东西的时候，给娇杏也准备一份吧。” “这些日子，她在大嫂那里，做事情也算辛苦，应是改过了的。” “孟娇杏？”若不是孟初冬提起，季非夜差点都没想起来还有个孟娇杏住在沈氏那边。 “她住在哪里？我好像这么多次都没见到她？中午吃饭也没见到她啊？” 孟初冬微微皱了眉，“她现在不知道怎么搞的，特别不爱见人，不干活的时候就把自己所在屋里面，就是厨房旁边不是有个杂物间，本来放石磨的，大哥隔出来一个小单间给她住了。” “她早上起的也早，帮大嫂干活也尽心，但是就是不出现在人前，吃饭通常只愿意在厨房里吃。” 季非夜听了十分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毛病？ 她从来不认为孟娇杏会是一个心理承受力弱的人，她能冷眼看着自己父亲害死自己的母亲，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却会怕见人？ 季非夜打算回去之后找孟娇杏好好谈谈。 第475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季非夜找沈氏问孟娇杏的时候，只见沈氏脸上都是为难，“以前我只知道这个孩子有些阴沉，没想到她居然那样怕生，连孩子他爹都不愿意见到，成天只窝在那个屋子里。” “你要说她不干活吧，她做事情比谁都麻利，早上跟我们一起起床，孩子他爹在那里磨豆浆，她就在厨房里烧水煮饭熬汤，做事情也快。” “白天我们都在前面的时候，她还会在院子里转一会儿，等我们都回来了，她就一个人缩回屋子里不出来了，吃饭也是我们在院子里或是屋里吃，她一个人躲在厨房角落里吃，这样哪行呢？” “她是我侄女儿，不是我家的下人，我养她也不是非得让她做那些活的。” 说起孟娇杏，沈氏就犯愁，她可是答应了季非夜日后备一份嫁妆把她好生嫁出去的，她要是这样一个性子，以后谁敢要啊？ 季非夜沉吟了一下，“我去找她谈一下。” 沈氏如蒙大赦，她也不是没找孟娇杏说过，但是孟娇杏只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纵她有千言万语，面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孩子，也是没辙。 季非夜是在给孟娇杏安排的房间里找到她的，她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就看到孟娇杏慌忙把什么东西藏了起来。 她走上前，直接拉开孟娇杏，把她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块皱巴巴的手帕，上面绣的东西，原谅季非夜有些看不出来。 “你每天躲在屋里，就是在做这个？” 孟娇杏一双清冷冷的眸子抬起来看着季非夜，这段时间她在沈氏这边，虽不说吃的有多好，但是好歹也是吃饱了的，跟着大家吃的都一样，那营养自然也跟了上来。 因此她也长的圆润了些，脸上不再是瘦削的可怕，多出了一些肉来，虽然肤色还有些黄，却能看出来她继承了王氏的容貌，以后也不会是个丑姑娘。 而她脸上最好看的要数那双眼睛，看着是一双漂亮的杏眼，这会儿她就这样抬头看着季非夜，抿着唇不说话。 见孟娇杏不说话，季非夜也不说话，径自在她床上坐了下来，只看着手中几乎不能称之为绣品的东西，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精品，吸引了她的目光似的。 孟娇杏再沉着，也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她是聪明没错，剩下的却只是她这么多年在孟初夏和王氏手底下学到的生存手段。 许是气氛实在太压抑，小丫头声音很低，“大伯母说过，女孩子家要学女红，要不然以后嫁不出去。” 季非夜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不去跟你大伯母说，你想学？还有你为什么不出现在人前？别跟我说你怕人，我不信。” 孟娇杏又是抬眼看了季非夜一眼，慢吞吞的开口，“我怕我会嫉妒。” 嫉妒她们跟她一样是女儿，却有父母疼爱，嫉妒他们一家其乐融融，自己却只是孤零零一个人，嫉妒她们可以撒娇爱笑，她的回忆里充斥的却都是孟初夏和王氏的嘴脸。 她从不知幸福是什么滋味，却能看到别人的开心和快乐。 第476章 羡慕就好了 季非夜却轻轻的笑了，“那就不要嫉妒，只羡慕就好了啊。” 孟娇杏显然是愣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其实过的很好？”季非夜并不介意拿自己的经历给孟娇杏当个反面教材，“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母亲爱护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有一个姐姐，和我是双胞胎，在我们家，大家都只知道她，所有的好东西也都紧着她用，而我就像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 季非夜慢慢的讲述着，像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原本和你四叔叔的婚约是我姐姐和他的，但是我姐姐嫌弃他身无功名，还是个山沟沟里的傻小伙，不肯嫁给他。” “那时候我身体不好，我娘和我姐姐就想出来让我嫁过来的法子，逼得我大病了一场，然后我就同意了，最后就是我嫁了过来。” “你之前一直跟在你娘身边，应该也听过一些风声，比如我活不长，以及我的嫁妆银子，还有我娘给你爹介绍的人，对不对？” 孟娇杏迟疑着点头，王氏从来不曾避讳她什么，有时候受了林氏的气，免不了要在她面前发泄一通，王氏当她小不懂，其实不然，所以她知道的事情并不少。 “所以，你也明白，他们从来就不想要我活得好，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要活成什么样，从来都是我自己说了算。” “你说我该嫉妒我姐姐吗？不，我连羡慕都不羡慕她，她能拥有的，以后我未必不能拥有，她不能拥有的，我能做到比她有的更多，你信我吗？” 那一瞬间，孟娇杏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只知道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想要像四婶婶这样活着。 “所以不必嫉妒什么，娇娥和娇珊也是到这里来才算过的不错，之前娇珊还遭了那么一次大难，差点就没命了，娇娥跟着我出去也出了事。” “你想要变的更好，不是躲在屋子里，偷偷的绣这样不知所谓的东西就能做到的，不要惧怕内心的恐惧和嫉妒，唯有打败它们，你才能变得更好。” 季非夜不自觉的炖了一锅鸡汤，还成功的给孟娇杏喂了下去。 “大嫂一直也很担心你，出去之后记得给她道歉。” 言至于此，季非夜也不打算多说什么，想不想要改变，自己心里不去克服，别人说破嘴皮子都没用。 季非夜到孟娇娥屋子的时候，沈氏正和两个女儿坐在一起做针线，孟娇珊才五岁，也学会了拿针，正在拿着个帕子绣些简单的东西。 见季非夜进来，沈氏便问了一句，“她怎么样？” “小丫头想学刺绣，不好意思找你们，成天躲在房间里自己琢磨。”季非夜笑着把事情揭了过去。 沈氏一听，“这哪里成，她那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就是隔出来的地方，那里光线那么暗，把眼睛熬坏了可怎么着？她年纪还小，这眼睛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说，所以说给她了，让她别再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折腾了。” 沈氏放下手里的活计，“不行，我过去看看。” 第477章 过来人 等到沈氏从孟娇杏的屋里出来，脸上的神情轻松了些。 “我觉得让娇杏住在那个小屋子里也不是事，等你大哥回来，我跟他商量下，能不能在院子里搭个小房子，给她弄个单独的门和窗户，光线也好些。” “反正咱们这院子也宽敞。” 季非夜看了看外面，觉得院子里确实空间够大，搭个小屋子也不是挪不出空间出来。 说完沈氏就转向娇娥，“你娇杏妹妹想学女红，以后你教你妹妹的时候不妨喊上她一起。” 孟娇娥性子温顺，对于孟娇杏也没什么偏见，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到了傍晚，孟初春要出摊子了，季非夜这才想起来，她还答应了孟初春，要帮他准备冬天外出摆摊的吃食来着。 其实季非夜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只不过这天气太热，她一想这个事情就觉得心里热得慌。 不过这事情得提上日程了，秋天就在眼前了，过了中秋，那天气说冷就要冷下来，那会儿再卖凉皮凉面就不合适了。 其实季非夜给孟初春想的点子是卖砂锅粉丝，山芋粉丝提前泡好，各种简单易熟的菜准备上，有客人点了，就给他现做，然后连小锅子一起端过去，秋日傍晚，大冬天里热乎乎的吃下一碗，那滋味就别提了。 只是在这天气里想这件事，总让人觉得热。 晚上孟初冬陪着季非夜一起回去，只是第二天早上要早起，而且不能练拳而已，孟初冬觉得和自个媳妇儿相比，还是媳妇比较重要。 “你说的那砂锅粉丝是何等模样，你回去画给我，我跟大哥说，找师傅做便是，还有那炉子，应该怎么改，也跟我一起说了。” “嗯，回去就告诉你。” 不一会儿，季非夜又跟孟初冬提起了早上遇到的贾梦的事情，铁根叔在前面赶车，闻言也凑过来。 “石头那小子这些年一直跟他娘硬扛着不成亲，是不是就为了那丫头啊？” 孟初冬笑了笑不说话，虽然铁根叔已经猜到了，但是他为了朋友道义，不该说的依旧不会说。 不过面对季非夜就不一样了，媳妇那是必须不同的。 铁根叔也不一定需要孟初冬的回答，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孟小四啊，叔我跟你讲，娶媳妇啊，像三娘这样的就很好了。” “你看你媳妇，田间事情虽然做不了，但是你家那是屋里屋外一把抓，山上的园子也是你媳妇的主意吧？我瞧这一次卖瓜也是得了不少钱吧？” “这娶媳妇啊，最重要的还是媳妇人好，早上那个贾梦我看着啊，就不行。”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那眼睛里就复杂得很，总觉得在算计着什么。” “你说人这一辈子就这么长，就连夫妻之间都要算计着，那一辈子过下来得有多难哪？这夫妻之间，顶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这日子啊，才能和和美美的过下去。” 季非夜和孟初冬坐在车上，就这样听着铁根叔的唠叨听了一路。 第478章 不热吗 “这砂锅就是这样的，两边一定要有耳朵，天长不是会编藤篮么？到时候多编些藤篮，正好能把这小砂锅装进去，到时候手端着下面的藤篮就不烫了。” “这耳朵做什么用？夹子夹住啊，那夹子用铁丝扭成这样，到时候这样一卡，就把耳朵卡住了，手一提就提了起来，往藤篮里一放，可不就不烫么？” “砂锅粉丝是什么味道？你要想吃我明天早上就可以给你弄个简易版的出来，不过大哥他们拉出来卖可不能这样做。” 吃过晚饭，季非夜就坐在书桌前画了砂锅和炉子的模样，对于孟初冬的问题也是一个个的解答。 这时早晚虽有些凉意，可是这样坐在屋里还是有些闷，孟初冬便拿着蒲扇给季非夜打扇。 听季非夜说简易版的砂锅，孟初冬便猜到这东西恐怕要提前准备不少东西，当下摇摇头，“明天早上我想吃凉面。” “在大嫂那里你还没吃腻啊？” “不，想吃三娘你做的。” 季非夜也不知道在孟初冬那里，自己做的和大嫂做的有什么区别，不过既然孟初冬想吃，那么她是不会拒绝的。 画好了砂锅和炉子，两人就进了房间准备睡觉。 “先生让你做的制艺，你可有想法了？” 孟初冬点点头，“这次放假我就不回来了，打算去县里找一下凌二哥。” “抱歉，三娘，我这次没办法回来陪你了。” 季非夜抓住他的胳膊，“你现在不是在陪着我吗？” “夫君，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相伴，对不对？” “是的。”孟初冬立刻回答了。 “那就不要在乎那么一天两天，只要你在心里记得我就好了啊。”季非夜微笑着道。 “可是我想一直陪着你，哪怕分开一会儿都会很想很想。” 季非夜心内重重一跳，随着孟初冬这句话落下，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变得特别熨帖，这样的天气里，她突然就感觉不到无处不在的闷热了。 那一瞬，就好像喝下了一口沁凉的井水，浑身一下子都舒坦了。 她不太懂这样的感觉，眼里有一丝迷茫闪过。 “夫君……”季非夜有些犹豫的开口，她自以为自己是喜欢孟初冬的，从一开始她觉得这个人不错，到开始留恋这个人在身边的感觉，再到见不到的时候会思念。 有时候孟初冬说一些好听的话的时候，她也会觉得心里很甜蜜，她知道这是喜欢。 但是现在的她，因为孟初冬的一句话觉得很舒服，这样的感觉又有些陌生了。 孟初冬迟迟不见季非夜的下文，便发出了一声疑问。 “你刚才说的话，我听了觉得很舒服，不知道是为什么？” 孟初冬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眉开眼笑，俊朗的脸上挂上有些傻的笑容，“三娘，我也很开心。” “你这样说，我也会很开心，也会觉得很舒服。” “像什么样的感觉呢？” 孟初冬想了一下，“让我形容也形容不出来，大概就像是我正需要一口热水时，喝下了一整杯蜜水那样的感觉吧，又暖又甜。” 季非夜瞪大了眼睛，“这个天气你不热吗？” 孟初冬哑然，随后失笑，“只是个形容而已，不早了，睡觉吧。” 第479章 晚饭 孟初冬走了没两天，石磊就找上门来，“弟妹，你家田里的稻谷该收了，正好这几天天气好，你是怎么打算的？” 季非夜说实话，她对于种田这件事，理论知识绝对足够，实操水平，不忍直视。 所以最终收稻谷这件事还是交给了石磊和铁根叔两个人全权决定。 季非夜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拎着把镰刀打算自己也下田去割稻，被铁根叔和石磊联手拒绝在田埂上。 “三娘啊，这田里的事情就是咱们男人的活，这重活哪能叫你下来做，看你这手细皮嫩肉的，这一场稻割下来，手也就废了，到时候孟小四看着心疼啊！” 石磊也过来劝，“三娘，我可怀念插秧那会儿你给我们做的饭了，这几亩田，我和叔两个人，一天下来也就忙完了，你只要好酒好饭的招待我们就成。” 季非夜无奈，只好往家走。 割稻她不行，但是做饭她还是有两分本事的。 前些日子桂花嫂子把自家晒好的梅干菜送了一些给季非夜，因此她便做了个梅干菜烧肉。 此时正是藕成熟的季节，她后院池塘里的藕留种不能吃，村子里的荷塘里的藕却是可以随便挖的，与莲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不同，藕就算是切开了，丝还连着，因此切开来留下底部不断，两片之间夹了肉，拖面炸至金黄，这道藕盒子就成了。 中秋前后鸭子最肥，称为桂花鸭，知道家里要收稻子了，一大早季非夜便找村里养了鸭子的人家买了只鸭子，叫人帮忙杀好褪了毛才提回家。 盐水鸭切成块摆在白瓷盘中，皮白肉嫩，肥而不腻。 还有早上她拜托村里挖藕的小伙子帮她挖了藕，给了工钱，那小伙子顺便红着脸搭了一小筐毛芋头给她。 桂花做了糖桂花，浇在蒸熟的芋头上面，正好是一道甜点。 最后再加上季非夜自酿，并在空间里存了小半年的果酒，滋味香醇自不必说。 铁根叔和石磊忙了一天把田里的稻子全部割了，准备在田里放一晚，第二天早上用车拖到村里的场地上，再用村里人共用的风车把稻子脱粒了，之后就是晒稻。 所以晚上吃过饭，他们两中有一人是要去田里看着的。 看到桌上那壶酒，铁根叔酒虫一下子就上来了，“三娘，你咋准备这么多吃的，咋还弄酒呢？” 季非夜疑惑，“叔不就好这一口酒么？” 石磊解释，“晚上我和叔分好了，叔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叔是怕这酒喝下去了，上了头，往田里一躺就呼呼大睡了。” 季非夜不知道还有守夜这回事，连忙一问，这才知道是为了防止有那小人晚上偷偷把她家的稻子给弄走了。 顿时十分无语，不过她还是开口劝道，“叔你别担心，这酒是果酒，度数不高的，要不然我晚上去田里守着也行。” “等到收完稻谷了，我给叔去打那好的高粱酒，定叫叔好好喝上一回。” 铁根叔顿时眉开眼笑，“还是三娘懂事，既然是果酒，那我就喝两口，这肯定醉不了人。” “你在家里睡觉就好了，田野里蚊虫多，别叫虫子给咬了，而且我们自家的田地也要看着的，我们田里的稻还没拉到晒场上去呢。” 第480章 累了一天 季非夜没喝酒，知道铁根叔和石磊晚上要去田野里住，便去房里把之前黄老送自己的驱虫的药粉拿了一些出来，又去了厨房。 晚上熬夜这件事特别熬人，干熬着没人说话肯定更难受，季非夜想了想，取出生花生米，放在油锅里炸了，然后再加入少许盐巴翻炒一番，又香又脆的花生米就做好了。 这个地方的山芋跟季非夜熟悉的红薯并不同，虽然理论上两者是同样的东西，但是这个山芋里面是白白的，煮熟了之后还是白白的，不像红薯打开之后是黄色的。 而且蒸熟了不像红薯那么甜，也有些硬，桂花嫂子说煮粥的时候切成条放进去，加些盐和猪油就特别好吃。 不过这会儿哪里还好煮什么粥？季非夜拿过来蒸熟压烂了，拌了面粉，又加了糖，做了山芋饼。 最后再摊些鸡蛋饼，等到季非夜把这些东西装在篮子里递给铁根叔和石磊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 “三娘你咋还弄了这些吃食？晚上守个夜而已，咱们以往都是这么过来的。” “叔和石头哥都忙了一天了，还要守夜，花生米就是嚼着打发时间的，那山芋饼我特地做的比较甜，晚上吃也不错，鸡蛋饼更抗饿。” “你这丫头，守夜也不是一直不睡啊，只不过睡的浅一些，睡一会儿起来看一下而已。” “那也会饿的啊，反正我都做了，你们就拿着呗。” 两人无奈，把东西接过去。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给两人送了早饭，然后铁根叔就驾着牛车，把几家田里的稻谷往村里的大晒场上拉，那边石磊爹则和石磊娘一起准备把稻谷打下来。 铁根婶带着桂桃几个拿着大扫把，把打好的稻谷摊开来晒稻谷。 这个晒场非常大，季非夜还从来没绕到这边来过，站在一旁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后干脆拿着大扫把跟着桂桃她们一起干活。 光是打稻谷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季非夜跟着忙了一天，只觉得腰酸背疼，平素在空间里做事情，基本上都是精神体在做，而且空间里有意念移动物品的功能，竟不知道真正做起活来，是这样的累。 一天活做下来，铁根婶见大家都累得不轻，就叫季非夜别回家做了，等会儿去她家一起吃，季非夜答应了下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桂桃坐在季非夜身边，有些艳羡的看着季非夜，“四嫂子你明明跟我们一起忙了一天，怎么脸上都没晒红啊？” 季非夜摸了摸脸，“我觉得还好啊，你们……” 仔细一看，不光是桂桃，桂香和桂荷脸上都红红的，季非夜想碰一下，赶忙叫桂桃拦了下来，“四嫂子，别碰，疼的很。” 那边铁根婶嗔了一句，“那是你娘我平时疼你们，都不叫你们在外面干活，才叫你们晒会儿太阳就给晒伤了的。” “我知道娘最疼我们了。”桂桃立刻就接了一句。 倒是季非夜看了看桂桃脸上的晒伤，“是不是早上出门之前，你们没涂面脂啊？哪怕是出去干活也要涂的，要不然脸上就容易晒伤。” 桂桃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 季非夜不知道的是，面脂这种东西，就算是铁根叔家这样条件不错的，也没法让女孩子们全年都往脸上抹，只有冬天防止脸上冻伤才会抹些。 第481章 交税 接下来晒稻就要轻松些了，在季非夜的强烈要去下，她分到了半天的活，也就是过一段时间把晒在晒场上的稻谷翻一下，然后坐在一边赶赶鸡什么的。 这样几天过去，中秋节就要来临了。 桂花嫂子来找季非夜去做月饼，没想到这次季非夜却是一口拒绝。 “我最讨厌吃这个了，不做。” 人不能自己选择父母，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日期，而中秋这一天是季非夜最讨厌的日子，因为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的生辰都在中秋节这一天。 而这一天通常意味着，季晨曦那里络绎不绝拜访的人和礼物，以及她这里的冷清。 当然上一世季非夜在十五岁之前，根本不知道季晨曦的存在，自然没体会过这一幕，但是这个时空的原主的记忆她都有，这一幕在她的记忆中大概太过深刻，以至于桂花嫂子只是随便一提，这一幕便自动冒了出来。 这让季非夜觉得有种心理上的恶心，连带着对于中秋和月饼这两样东西都喜欢不起来。 桂花嫂子也不强求季非夜，季非夜不做，她便在自家做了就好。 虽然讨厌这个日子，但是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因为孟初冬会回来过节。 后院的桂花树上的桂花开了，季非夜酿了桂花酒埋在了树下，等明年就能起出来喝。 这边她才放下锄头，石磊便找了过来。 “石头哥，有什么事吗？” “官府过来收税，正好咱们的稻谷还在晒场上，铁根叔的意思是直接在那边交了税，然后再把剩下的给你拉回来，你觉得呢？” 季非夜自然是没意见，“那我要做什么吗？”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过去看看。”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我还没见过收税是怎么收呢，过去看个热闹。”说着季非夜锁了大门，跟着石磊往那边晒场上去。 因着朝廷要休养生息的缘故，所以虽然南北都在打仗，这税收却不高，田间赋税约为三十税一，而且还没有所谓的人头税，税赋一点儿也不重。 这里的天气其实能做到一年两熟，不过这种方法对田里施肥要求特别高，否则田里产量低，一样划不来。 所以多数人家还是种两年三熟，种一季水稻，到了冬天种一季麦子或是油菜，来年春天再收获，完了继续种水稻。 季非夜这田今年才开出来的，因不属于荒地，所以不像山上的果园那般不需要交税，恰逢这年老天爷赏饭吃，一直以来风调雨顺，这一亩田竟能有三石稻。 她家一共四亩多地，所以只需要交四斗半的稻谷，就等于是完成了今年的税收，若是她这田地今冬种了东西，那所收获需得明春交税了。 收税就在大晒场上，每个村子里都是由里正来主持的，一起收了之后拉去县里再交给官府，所以里正爷爷，凌义，凌河，还有好几位凌家子侄都在那边。 季非夜过去的时候，交税已经开始了，每家每户都站在那里排着队，排到自己了，就带着人到自家的晒场那边，装好稻谷过来，倒进里正爷爷事先准备好的斗里，完了登记一下，再到下一家。 而且那边里正爷爷叫了不少人在帮忙，村民们大多都很自觉，所以这速度还挺快的。 第482章 准备 孟初冬和凌章一起坐在县学外面不远处的茶棚里，桌上除了一壶茶还有一小碟茴香豆。 “这次真的要多谢凌二哥了。”前天孟初冬交了自己做的文章，昨天便在学堂上叫夫子好生表扬了一番。 而这次孟初冬做的文章，凌章在其中指点了许多。 孟初冬这次过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请凌章吃饭，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 不过凌章却因为要参加县里的中秋诗会，晚上还要和其他学子一起出去，只能和他来这茶棚里坐一会儿。 “若非你自己肯刻苦，又有自己的理解，便是我说再多，那也是对牛弹琴，不是吗？”凌章并不想居功。 这一次孟初冬所作的文章，无论是观点，还是切题思路，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不过是从中指点一二罢了。 而且，令凌章觉得心惊的是，孟初冬在读书一途上十分有天分，才这点儿时间，他的进步可以用飞速来形容。 孟初冬笑了笑，“既然凌二哥近日不得空，那等哪天回家了，我请凌二哥吃饭吧。” 凌章并不是多看重孟初冬这一顿饭，但是像是孟初冬这样和他同村的学子，又有天分，他们本来就是天然的同盟。 更何况，季非夜提供的那四本书对他来说，那帮助是前所未有的大，若非那四本书，明年他都不敢下场去试一下考举人的。 “那就有劳孟四弟了，此次你过来县里，本来该我招待你的，就让我以茶代酒，向孟四弟你赔罪。” “本就是我没提前给凌二哥你打招呼，若要说赔罪，那我也得赔罪。”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举起了茶杯，然后喝了一杯茶。 那边已经有人过来找凌章，凌章向那人介绍了孟初冬，随即又向孟初冬介绍了这人。 “这是赵晁，乃是我同窗好友。” 孟初冬当即打了招呼，“赵学兄。” 互相推辞了几句之后，赵晁就带着凌章离开了，而孟初冬却往金福春赶过去。 前些日子，他在金福春订了一套首饰，约了今天过来取的。 一进金福春的大门，那守在柜台的掌柜的就认出来了孟初冬，亲自迎了出来，“孟公子，这可是贵客光临啊。” 孟初冬没接这个话，“我定的东西可做好了？” “做好了做好了，孟公子随我来。”那掌柜的引着孟初冬往里面走，伺候他坐下来之后，吩咐人上了茶水，自己则进去拿孟初冬定的东西。 孟初冬在金福春订了一整套头面，皆是金饰，就是这一套，就花去了他小五百两银子。 只见那掌柜的打开了手中的木盒，露出里面的红丝绒布来，上面静静躺着数样首饰。 上面一个金满池娇分心簪，一根蝶恋花鎏金挑心，三对金玉顶梅花簪，一支双蝶恋花镶珍珠绿宝步摇，一对月满西楼耳坠。 那掌柜的一样样的给孟初冬介绍了，孟初冬挨个儿看了一回，十分满意，当下付了尾款，从掌柜的这里取走了这个盒子。 这是他给季非夜准备的生辰礼物，若论珍贵，这套首饰自然比不得怀表珍贵，更别说还有季非夜亲手做的荷包扇套，写的扇子。 孟初冬心想，他现在只能尽自己的努力给季非夜去准备礼物，以后的每一年，他都要准备更好的东西给季非夜。 第483章 诉说 这边孟初冬在县里忙活，季非夜这边却迎来了一个稀客。 石磊娘大概是因为石磊终于答应她愿意和女方见见了，这一高兴就糊涂了，求支招竟然求到了季非夜这里。 季非夜听了石磊娘说了来龙去脉，知道石磊娘这不是来找自己出主意的，只不过是太惊喜了所以有些六神无主。 当然还有一些石磊这只是敷衍她的担心。 季非夜只好安慰她，“婶婶，你可见石头哥什么时候敷衍过你？他既然答应了要成亲，那定是心里下定了主意的。” “也是，他一向是个主意正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只要石头哥想通了不就好了？婶婶你也就不用担心了。” “说起来，还不知道婶婶看中的是哪家的女儿？我听说是梨花村的？” 一提到女方，石磊娘立刻来了兴致，“是梨花村的没错。” 说着她脸上就有了笑意，“我本来是在想，咱们村这么多好姑娘，石头打小也没见跟她们走的多近，现在却一个都没想法，怕不是眼光太高了。” 季非夜顿时明白石磊娘为啥要来找自己聊天了，这要是和村里其他人聊，就这一句话，就能把天给聊死了。 太得罪人了。 不过，在每个当娘的人眼里，自家孩子总是最好的那一个。 “梨花村好出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那个地儿特别养人，山灵水秀的，养出来的姑娘也特别水灵，特别招人疼，这回还是我的一个老姐妹给我介绍的呢。” “那姑娘姓贺，长的那叫一个水灵，家里兄弟两个，姐妹两个，她两个哥哥都已经娶妻了，姐姐也嫁了人，她是家里最小的，因着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所以拖到了十五岁还没说人家。” 季非夜气势还是有些担忧，她很清楚，在石磊娘她们这样的人眼里，看人姑娘和他们这些年轻人目光是不一样的。 长辈们给自家子侄娶媳妇看的是人品性如何，好不好生养，容貌是最次的。 石磊娘形容人水灵，季非夜怕只是那姑娘皮肤白皙，而容貌这方面……不期然的，季非夜脑海里闪过了贾梦的身影，能和贾梦不相上下的话，以这姑娘家的条件，能不能看上石头哥还是问题呢。 石磊娘自己说的兴致勃勃，见季非夜没啥反应便有些讪讪然。 季非夜很快反应过来，“婶婶说的那么好，我也想去见识见识这位贺姑娘有多好看了。” 石磊娘松了一口气，“明天我要和你石头哥去一趟梨花村，双方都相看一下，若是都满意的话，这亲事就要定下来了。” “婶婶别担心，石头哥生的高大威猛，哪里都不差，说不定人家姑娘一眼就瞧上了呢？” 石磊娘叹了一声，“他，还有你家孟小四，虎子三个啊，还是你们家孟小四长的最好，那张脸俊俏的，村里可不少姑娘当初对着你家孟小四脸红呢。” 季非夜听了也不吃醋，“那她们只好嫉妒我了。” 石磊娘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捏了一下季非夜的脸，“你这丫头，还大言不惭起来了，到时候要真是有人闹到你面前，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季非夜心想，哪里是这么简单啊，有人可是连绑架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 第484章 提前回来 孟初冬八月十三晚上就回来了，那会儿季非夜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按住想要爬起来的季非夜，孟初冬道，“三娘你不用起来忙活了，我洗漱一下就好。” “晚饭呢？” “在大嫂那边吃过了，我不在那边过节，给几个孩子买了些小礼品，就给送过去了。” 季非夜从中间听出一分意思来，“你去县里了？” “是的，这一次考试我被夫子夸奖了，夫子说我那篇文章做的很好，我去谢谢凌二哥，顺便到黄公子那边问候了一声。” “哦，黄公子那边如何？” “黄公子接了黄老一起，打算去牧州城过节，晋王还在那边。”孟初冬干脆在床前坐了下来，打算给季非夜说完再去洗漱。 “轩辕澈还在牧州城？他不回云京吗？” 孟初冬也没打算隐瞒什么，“牧州城知州杨晨林被下了大狱。” “哦？”季非夜来了些兴趣，“罪名是什么？” “收受贿赂，私藏武器。” 季非夜挑眉，“就这？和江南勾结，向江南贩卖武器呢？” 孟初冬摇摇头，“传出来的罪名有十来条，但是最主要的就是这两条，其他不过是一些很小的罪名。” “看来朝廷还没做好和江南翻脸的准备。”季非夜叹了一口气，不过也能理解。 新盐才刚刚推出没多久，甚至没有完全被民众接受，从上一次季非夜和别人辨新盐的事情就能知道，不能接受这种新盐的人，怕是不少。 而且那些人雄踞江南多年，在有外患的情况下，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突然觉得今上也挺辛苦的。”季非夜突然感慨了一句，然后就推着孟初冬去洗漱。 等到他带着一身水汽回到床上，季非夜翻身过来，睁开眼，里面丝毫睡意也无。 孟初冬只道是季非夜在等自己，并不清楚她刚才其实是在空间里。 自打上一次她太拼之后，这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动用内力，空间自然也进的少了，她这次进去是随便看看，最近这些带灵气的东西她也不敢吃，生怕虚不受补，一下子把自己这岌岌可危的身体给弄坏了。 “对了，黄老去牧州城了，韩熙大哥呢？也一起？” “没，韩熙大哥还没从陈州回来。” 季非夜皱了皱眉，“林员外还没解决？” “不太清楚，也许晋王有新的任务安排给他。” “也是，”季非夜也知道韩熙是轩辕澈的手下，只不过马上就是中秋了，都不能让人家兄弟两团圆一下，“也不知道韩熙大哥还会不会回来咱们这。” 孟初冬也不好肯定的回答这种事情，只好回了一句不知道。 “说起来，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学院放这么多天假？” “嗯，一共是七天。” “这么长？”季非夜有些诧异，自从孟初冬去学院上学，她就一直觉得学院这假放的很少，不比现代，一周都有周末双休日。 “难得的团圆节，学院里不少学生都想回家，夫子也不想拘着我们，干脆就给放了，夫子自己也好走个亲戚什么的。” “原来如此。”季非夜恍然大悟，她倒忘了，夫子也是人，也有正常人的需求的。 第485章 不讨厌了好不好 第二天一早，孟初冬便把自己准备好的首饰拿了出来给季非夜。 “怎么突然给我买这个？太多了吧？发髻我都不会梳，这些要怎么戴？” 孟初冬清了清嗓子。 “三娘，我想了很久，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对于生辰这个日子，是不喜欢的。” “不喜欢，讨厌，甚至于怨恨的……生辰这样的日子对我们来说，那应该是个难堪的日子，希望别人注意到自己，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可是，”孟初冬来了个转折，“三娘，我们成亲了。” “以后我们两才是一家人，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你和我的生活都有了新的开始，你在为着这个家努力，我也想努力突破一下自己。” 孟初冬将季非夜的手纳入自己的手掌之中，在季非夜对面坐了下来，“我们为之奋斗的，是未来的，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 “既然已经有了新的开始，那么生辰对于我们而言，便是你我之间的纪念，不为纪念任何人，只为了我们自己新生活的纪念。” “所以三娘，以后我们都不再讨厌这个日子好吗？” “以后每一年，你为我过生辰，我也为你过生辰，现在只有你和我，以后会有我们的孩子和我们一起，可以吗？” 季非夜定定的看了孟初冬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开口，“可是我生辰是明天。” 孟初冬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很浅很浅，可是很甜很甜，就好像甜蜜融进了血液里，从心脏流向四肢百骸，然后又回归到心脏，整个人都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带着甜甜的气息。 季非夜听到孟初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知道啊，我要提前一天送礼，那是因为今天我们要出去玩，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都不在家。” “我们总不能带着这么大一个盒子出去玩吧？” 季非夜眨眨眼，还没有反应过来，“出去玩？” “是啊。”孟初冬把季非夜手上的首饰盒拿起来放在桌子上，然后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到膝盖上。 孟初冬身高腿长，用现代的标准去看，身高已经一米八左右，而且他才十六岁，身高还有成长的空间。 那张脸也是俊朗，并不是男孩子那种清新帅气，而是有一种硬汉的俊朗，而且身材由于长期从事体力活的缘故，肌肉都是实打实的。 而季非夜，年龄才十四岁不说，身高也才堪堪突破一米五，站在孟初冬身边，那叫一个娇小可人。 所以孟初冬这样抱着她像小孩子一样坐在腿上，也没有什么不和谐感。 季非夜并没有在意这样的姿势有什么不对，严格来说，她还陷在孟初冬的那段话里没出来。 “我想过了，家里应该是没有什么事了，喵喵会自己捕食，而且也很少在家里呆着，多数都在后面山林里，家里拜托桂花嫂子照顾一下就行。” “上次我们去了桃花岛，宁州可以玩的地方还有很多，我想都带你去看看，三娘，你觉得呢？” “与其在家里过节，我觉得不如出去玩一趟。” 第486章 回忆不堪 中秋月圆，桂香浮动。 往年的这个日子，季非夜一般都是在静室里闭关，饭食都是由人送进静室的，跟随饭食送进来的还会有一块月饼。 那种传统的五仁月饼，切下一小块放在那里，除此之外，便是普通的饭菜了。 不过这一天不一样，季非夜已经摸到了季氏心法第六层的瓶颈，接下来就是平日的积累，然后突破进入第六层。 所以这一日她不是在静室当中闭关，而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盘膝闭目。 木制的门发出吱呀一声，随后暖黄的光芒照亮了不大的屋子，来人伸手打开了门旁的开关，屋里便一下子亮堂起来。 “阿夜，怎么不开灯？” 奶奶走进来，把手中的灯笼熄灭，手里端着的托盘上除了一素一荤两道菜和一碗米饭以外，还有一小盘月饼。 “阿夜，吃月饼吗？” 季非夜睁开眼，目光沁凉，伸手端起饭，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奶奶也没介意她的冷漠，自顾的坐了下来，季非夜吃完了饭，便把碗筷放了下来。 “阿夜，月饼不吃吗？” “奶奶，你忘了说一句话。” 那边奶奶露出了笑容，“瞧我这记性，一见你就忘了，阿夜，生日快乐。” 季非夜收回目光，垂着眸，那边奶奶也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对，季非夜小时候还是会闹腾的，但是后来就越来越沉稳，人也越来越冷漠。 “奶奶，我想吃生日蛋糕。” “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了？蛋糕的材料不好买啊，现在订的话，要过两天才能到。”奶奶以为季非夜是从哪个电视剧上看到过生日要吃蛋糕，这才提出的要求。 “她说，她要早些完成祭祖然后回去，她的母亲为她定了好吃的黑森林蛋糕，晚上还要和朋友们在别墅举行生日派对，那些人肯定会送给她各种各样的生日礼物。” “她的母亲给她买了施华洛世奇的项链，她的父亲给她买了纪梵希的包，他们还给她安排了长达半个月的环欧旅行。” 季非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对这些东西完全不熟悉，却能把她的话记得一清二楚。 奶奶的神情有些慌，“你和她见面了？” “是不是因为她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过来祭祖，所以我每年这个时间段，都要被你和长老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进静室去闭关？”季非夜的语气很淡，淡的不像是在质问，而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没等奶奶回答，她却又开口了，“我没见她，也没见她的母亲，我避开了，不过她们的声音太大了，我一不注意就听到了。” 奶奶沉默了一下，“你不要见她比较好。” “因为没有对比，就不会有不甘心，对吗？” “那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双胞胎姐妹，她能过那样的生活，自己却要在这里苦学心法？她可以有很多朋友，自己却只能永远一个人？她可以收到许多礼物，自己只能吃这么一小块月饼？ 季非夜猛的从回忆当中惊醒，抬眼便看到孟初冬正一脸惊慌的看着她。 “别哭了，三娘，我们一切都会好的。” 季非夜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满是泪水，她怎么哭了？ 第487章 谢谢你 孟初冬慌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拿着帕子给季非夜一边擦眼泪，一边轻声哄她。 “三娘，你不想去那咱们就不去了好不好？” “咱们就在家里过节，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做什么好不好？” “三娘，是我错了，你别哭了，你打我好不好？我站在这里给你打。” 听着孟初冬慌不迭的声音，季非夜揪着他的衣服，声音略有些嘶哑，“说好了要带我出去玩的，你想反悔吗？” “不反悔不反悔，三娘你想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孟初冬赶忙答复，生怕季非夜哭的更厉害。 孟初冬把手里脏了的帕子扔到一边，重新拿了块干净帕子，在水里浸湿了再拧干，手上动作轻轻的给季非夜擦着眼泪。 他不敢问季非夜为什么哭，毕竟他从来没看到季非夜哭过。 被迫嫁给他这样的穷小子没哭，被他爹娘欺辱时没哭，分家之后一穷二白也没哭，甚至于被杨裕和碧珠联手坑了，被抓走也不曾哭过。 然后今天她哭了，还是那样无声无息的哭泣，眼睛失去了焦距，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滚，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孟初冬承认，自己吓坏了。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比平时小心翼翼了差不多一百倍的动作，心里温暖的时候，也有一些羞赧。 其实对于上辈子，她觉得她的生活并无多少乐趣，那十八年拿出来也是乏善可陈的十八年。 而自打十五岁她知道真相之后，许是迟来的叛逆期，也许是想要反抗，她很是折腾了一段时间，直到奶奶决定替她去死。 她却突然觉得活着了无生趣了，然后认命一般的接受了命运。 自打在这个世界醒来，季非夜就决定，抛弃过去的那个自己，好好的活一回。 但是两世交错的记忆终究是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比如中秋节这个日子，对她来说依旧存在着阴影。 但是现在，阴影没有了。 孟初冬刚给季非夜擦了脸，现在正帮她把头发解开来给她梳头发。 发髻依旧是季非夜不擅长的事情之一，但是孟初冬的手却更巧了。 只见他把季非夜的头发分成好几股，手指灵活的穿梭其中，花费了一会儿功夫梳好了头发。 季非夜饶有兴趣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是什么发髻啊？” 孟初冬低头给季非夜解释，“这是百合髻，等等我给你戴上首饰。” 等到孟初冬全部折腾完，季非夜伸手碰了碰头上那颤颤巍巍随着她的动作振动翅膀的蝴蝶，轻轻的抿唇一笑，“夫君，谢谢你。” “这……这有什么啊？”孟初冬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结巴了一下。 季非夜起身去换了衣服，所幸没碰到头发，这头发不用再折腾一遍，然后才在孟初冬身前坐了下来。 “我谢谢你是因为，你让我不再怕过生辰，以后的每一年，你都会陪着我过吗？” “那是自然。”孟初冬扶着季非夜的双臂，无比认真的看着他，“你是我的妻子，是三娘，是我喜欢的女子，你的生辰，自然有我陪你过。” 第488章 疼媳妇 孟初冬特地给两人各自拿了一件稍微厚些的衣服，这不又注意到季非夜长高了些，便在心里想着，下次回来，该给季非夜买新衣服了。 桂花嫂子见孟初冬过来拜托自己给他们家看门，顿时明白孟初冬这是又打算带季非夜出去玩了。 “你们小夫妻两感情真好。”桂花嫂子感慨了一句，从孟初冬手中接过钥匙。 “三娘以前没怎么出去玩过，正好趁着现在有空多带她出去走走，她一个人在家里辛苦，过节该让她轻省一些。” 桂花嫂子闻言就笑，“知道你疼媳妇，你们这是要一早就走吧，那就别在我这里耽搁了。” “那就麻烦嫂子了。” 依旧是去往松津渡的乌篷船，不过这会儿江上风微微有些凉，孟初冬担心季非夜身子还没好全，吹了风会不好，就没让她去船头。 而这一路，季非夜也很安静，多数时候都是静静的靠在孟初冬身上。 到了松津渡，这次两人没有逛街了，去船行里买了船票，船是下午出发的，孟初冬便问季非夜想吃什么。 “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孟初冬想了想，“有家米皮做得很好吃，洒在米皮上的肉臊子味道特别好，若是巧了，还能吃到姜撞奶。” “唔，那店家不是本地人？” “这个我倒不清楚，不过他家的吃食确实少见，我也没吃过，只听人提起过。” “跟你说的那个人肯定很喜欢吃。”季非夜说道。 孟初冬见季非夜愿意多说话了，眉眼之间便多了些笑意，“是啊，他最喜欢吃了，每到一个地方，总要把那里各式各样的吃食全部都吃一遍。” “何大哥总说，他就是太会吃了才娶不上媳妇的。” “这和娶媳妇有啥关系？” “赚来的钱全部都吃掉了啊。”孟初冬揭晓了答案。 季非夜一愣，随后跟着笑起来，“如果他志在于吃，那就很好了啊。” “嗯，”孟初冬赞同了季非夜的观点，“每次看他吃东西的时候，就会觉得那吃食特别好吃，而他更像是吃到了这世间最好的美味一般。” “若是叫轩辕小公子遇到他，肯定很有话说。”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孟初冬说的那家店。 那店门脸很小，连个招牌都没有，店里也没什么人，见两人进来，在那边坐着的老板便起来招呼客人。 “两位想吃些什么？” 季非夜环顾了店里一圈，也没个菜牌什么的，便开口问道，“那有什么吃的啊？” 那老板一愣，季非夜也是莫名。 不等季非夜说话，那老板倒先开口了，“到我这里来吃东西的，多是熟人，我看姑娘和这位小哥走进来时毫不犹豫，还以为是熟客介绍的呢。” “米皮，虾饺，仙草冻，姜撞奶，这会儿，我这店里就这几样东西。” “若是晚上过来，倒还有一样云吞面。” 听到这里，季非夜肯定了，这老板定是南方来的，毕竟这几样可是典型的粤菜的点心，那米皮说不定就是肠粉。 “一份米皮，加鸡蛋和肉臊子，我要姜撞奶……唔，夫君，我还想吃仙草冻。” 第489章 我陪你 孟初冬却看向店老板，“现在没有云吞面吗？” 那老板正要回答，目光却突然从两人脸上转向外面，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好了，你们想吃的云吞面有了。” 季非夜一回神，就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女子走进来。 她看到两人，语气温和，“两位想吃些什么？” “云吞面两碗，米皮一份加鸡蛋和肉臊子，姜撞奶一碗，仙草冻一碗。”听完孟初冬的点菜，那妇人笑了笑。 “两位不考虑再来一份虾饺？这样我店里的东西可就点齐了。” 孟初冬的反应很直接，转头看向季非夜，“三娘要吃虾饺吗？” “反正一份也不多，那就来一份吧，反正我吃不完你可以吃的嘛！” “那好，再加一份虾饺。”孟初冬毫不犹豫。 云吞面里的云吞是包裹的肉粒，肉粒应该拌了皮冻，咬开云吞的时候肉汁一齐流入嘴里，又鲜又好吃。 米皮就是肠粉，或许这个名字是这里的叫法，肉臊子微微有点甜。 中午店里没什么人，之前的店老板便和两人聊了起来。 从老板的话当中，季非夜这才知道这老板并不是南方人，他和他妻子这手艺是跟着一个老师傅学的，那个老师傅曾经在南边呆过一段时间，在一家小饭馆里当学徒。 后来那老师傅也不知怎么流落到这边了，被店老板夫妻两个救了，老师傅便教了他们这几道菜，等老师傅去世了之后，夫妻两人便歇了打渔的生活，开了这么一家小店。 所幸这些吃食在这里算得上新鲜，味道也好，便总有些固定的客人，夫妻两也能以此维生。 季非夜舀了一勺仙草冻，任仙草冻在嘴里滑溜溜的顺着喉管而下。 不过她也不敢贪凉，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把东西推到孟初冬面前。 直到最后一道姜撞奶上上来，季非夜依旧是只吃两口，剩下的推给孟初冬。 店老板笑道，“你们小夫妻两感情真好，我和我媳妇刚成亲那会儿，也是恨不得一碗饭两个人分着吃才好。” 老板娘给两人上了姜撞奶并没有回后厨，闻言嗔道，“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还拿出来说！” 季非夜已经吃好了，正看着孟初冬埋头继续吃，闻言也笑，“老板和老板娘的感情也很好啊。” 老板娘轻轻一笑，“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别看我们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可不知道吵过多少回。” “啊，真看不出来呢。” 那边店老板突然开口，“都是你跟我吵好吧。” 那边店老板和老板娘说着竟然吵了起来。 不，严格来说并不算吵架，只是一种生活中习惯性的拌嘴。 季非夜看着他们，眼里满是笑意，“夫君，他们的感情真好。” 孟初冬放下筷子，看了他们一眼，回头看向季非夜，“我们会比他们更好，至少我不会和你吵架。” 季非夜扬了扬眉毛，“那要是我找你吵架呢？” 孟初冬迅速看了一眼正说的起劲的老板和老板娘，心有所悟，“我陪你吵，等你吵开心了咱们就不吵了。” 第490章 感谢 等到上了船，孟初冬拦着不让季非夜到甲板上去吹风，两人便坐在船舱里休息。 这一次坐的船并不是上回那样的货船，而是单纯的客船，船舱里相当宽敞，还有窗户可以看到外面。 季非夜靠窗坐着看外面的风景，孟初冬则拿着本书在那里看。 外面除了江水就是江岸上的山和树，季非夜看了一会儿就腻了，转过身来看孟初冬。 仔细观察之下，季非夜发现孟初冬跟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也有了一些差别。 季非夜第一次仔细打量孟初冬便是成亲那天，她坐在孟初冬那个简陋的房间里，看着孟初冬给她张罗着倒水。 那时候的孟初冬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却还带着些许稚气和一两分局促，还有一点土。 如今，孟初冬身上最后一点少年感也褪去，十六岁的青年人棱角开始变得凌厉和成熟，容颜也愈发的俊朗，而且这大半年的读书生涯，让他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 不过因为长期练武的缘故，孟初冬的体格很壮，脸色也比一般书生要红润许多，不会苍白瘦弱的吓人。 此时孟初冬握着书低头在看，面上一片恬静。 季非夜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一切苦痛似乎都慢慢远离了，一种名为安稳的心情从心脏蔓延至全身。 等季非夜回过神来，已经是日暮时分，孟初冬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正在问季非夜要不要去吃晚饭。 “好啊。”季非夜把手伸向孟初冬，孟初冬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慢走了出去。 晚上船上的伙食不算多丰盛，却胜在一个鲜字。 现捕的鱼做了鱼汤，小鱼拖了面在油锅里炸过，又和豆腐一起烧了，别有一番风味。 季非夜就着鱼汤吃了一大碗饭，站起来的时候才觉得有些吃多了。 “这会儿船行的缓慢，甲板上风不大，我们去走走吧。” 季非夜答应了下来。 甲板上的风确实不大，微风拂过脸颊，孟初冬伸手替季非夜整理了一下落下来的那一缕头发。 夕阳铺在江面，仿佛是一片彩绸一般，绚烂又美丽。 “好美啊！”季非夜趴在栏杆上，看着江面感慨。 “是啊。”孟初冬也学着季非夜的样子趴在栏杆上。 “大自然鬼斧神工，有时候真的能超越人类想象的极限。” 还没等孟初冬想好该怎么去应季非夜这句话，却不料季非夜并不需要他的附和，转过头来看着他，眉眼弯弯，“谢谢你，夫君。” 下意识的，孟初冬就说了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也要谢谢你。”季非夜转过头去。 “我不能因为你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就应该坦然的觉得你不需要我的感谢，我们之间才是最需要感谢对方的。” “我很感谢能遇到你，让我能够远离一些我不想接触和回想的人或者事，然后还可以看到这般的美景。” 孟初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那我也应该感谢三娘，谢谢三娘你愿意嫁给我，谢谢三娘你给我机会去走读书这条路，谢谢三娘你愿意等我变得更好。” 季非夜听到最后一句话，怔了一下，随后笑开，容颜在夕阳当中昳丽无双，“也谢谢你愿意等我变成更好的季非夜。” 第491章 月城 这一次孟初冬带着季非夜到的地方有个相当美丽的别名，叫月城。 这个名字来源于这座城市本身的特征，在月城里，有一个湖叫风和湖，几乎占了半座城，一泓曲水仿若一条锦带，缠绵了大半座城，而因着风和湖，月城里最多便是桥。 十步一桥，一桥一景，而到了夜里，走在城中，几乎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天上和水里的月亮，那月亮出现在不同的桥下面，有着不同的风景和韵味，因而这座城得名月城。 这会儿正值秋季，季非夜一下船便闻到空气当中浓郁的桂花香气，四处看一看，哪怕是渡口，也是遍植桂树，丹桂，金桂，银桂皆有，绿叶都掩不住它们小巧的身影，在这样的秋天里热烈的开放着。 孟初冬低声给季非夜说：“柳城还有个别名叫花城，若是春天来这里，除了如烟杨柳，便是百花袭人。” “听你这么一说，那明年春天我们可一定要来玩一次。” “好。”孟初冬答应的毫不犹豫。 既然是带季非夜过来玩，孟初冬不可能不提前做功课，他带着季非夜找了一家临湖的客栈，要了个靠着湖的房间，一开窗，外面便是碧波荡漾的风和湖。 风和湖几乎贯穿了月城大半座城，而在这样的一座城里，处处都是园林。 便是季非夜现在住的客栈也不例外。 精致的雕花窗户上糊着新鲜的窗纱，透过窗纱可以看到外面朦朦胧胧的景色，而一推开窗，碧波迎面而来，不远处可见一座佛塔矗立，而旁边又是几处飞檐翘角，掩映在绿意当中。 湖上有一座九曲桥，连着好几处亭子，亭子下面荷叶已经枯了不少，残余着一些还在秋风中坚持的绿荷，却是一副好秋景。 再远处的长提上，柳树仍然绿意盎然，若是春天，柳丝起舞，飞扬如烟，正是应了如烟杨柳之盛名。 收回目光，落到近处，窗台下面也并非空空荡荡的，院子里的篱笆上爬了牵牛花，这会儿已经快谢了，能看出来开的是蓝色和紫色的两种颜色的花，想必明天早上醒来推开窗，就能看到下面牵牛花盛放的模样。 院子里种了一丛雏菊，此时已经开了，白色的小小的花，中间是金黄色的花蕊，一丛丛的十分可爱。 而窗台正下方延伸出来的花架上放着两盆菊花正含苞待放，能看出来一朵紫红，一朵金黄，也不知开放了会是什么样的花。 而房间里面，或高或低也摆了几盆盆景，有垂着枝叶的君子兰，也有已经开放的玲珑可爱的雏菊，处处可见客栈主人的心思细腻。 季非夜几乎是一走进这里，就喜欢上了。 “三娘，歇一会儿吧。”在船上呆了差不多一天一夜，脚踏实地的感觉对于孟初冬来说，还是挺好的。 他见季非夜一直趴在窗户那边，便出声喊她，“明天我们去游湖，这些风景都有时间看的。” “是坐船吗？” “若三娘想坐船游湖，我们就坐船，若是不想坐船，那我们就慢慢的走，反正时间还多。” 季非夜想了想，“那就等明天再说吧！” 第492章 花城 走出客栈，季非夜目光落到门口那初开的菊花上，心情惨淡的叹了一口气。 “这种菊黄蟹肥的季节，我却不能吃蟹。” 本以为季非夜怎么了的孟初冬松了一口气，“就算是不能吃蟹，这里也有很多好吃的。” 柳城乃是江南靠近北边的重镇，自前朝以来就是繁华之地，也是文人流连忘返之地。 因此这城中有不少酒楼茶馆供那文人酒客往来宴客，或是独酌咏诗。 季非夜和孟初冬也没挑拣什么，随便找了家看着还不错的酒楼走了进去。 酒楼分大堂和雅间，他们两人又没什么要事要谈，便挑了一楼大堂。 小二引着两人到一处角落处坐下，随后问道，“这帘子可以卷上去，旁边便是湖，若是两位受不得潮气，这帘子就这样放着，若是想要赏景，小的就为两位把这帘子卷上去。” 孟初冬一想季非夜的身体，听到潮气就直觉要拒绝，却不料那边季非夜已经开口，“那就打开吧。” “三娘！” “我又没有那么弱咯！这会儿又没什么风，等夜深露重的时候，咱们可早就回去了啊。” 柳城菜色重刀功，上来的菜无一不体现出厨子精湛的刀功，除了刀功以外，还以味道鲜美，颜色清丽名扬一方。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季非夜挑着点了两个菜，又在店小二的推荐下点了他们的招牌点心翡翠烧卖。 一顿饭吃下来，季非夜还是相当满意的，就算是没有这个季节最特色的蟹，光是桌上的菜就能叫她口腹之欲完全得到了满足。 吃过晚饭，恰逢日暮，孟初冬牵着季非夜慢慢的往前走，路过一座又一座的桥，看这一城在暮色中渐渐平静，又慢慢燃起喧嚣来。 太阳完全沉下去之后，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路边的灯笼便一盏盏的亮了起来。 “咦，这边夜生活不错嘛！” “柳城除了月城，花城的别名外，还有个别名叫汤城，便是因为这儿的人们人人都爱泡澡，这些都是澡堂子。” 季非夜含笑听孟初冬的解释，随后轻轻退开一步，“还有一半你没说吧？” “什么？” “花城可不单单指春天百花袭人，还有满楼红袖花姑娘甲天下吧？” 季非夜的话音才落，孟初冬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三娘，这个就不要说了吧？” 季非夜装模作样的叹气道，“夫君，都说文人风流多情，你这样害羞，以后要是被同游好友邀请到了花楼里，可怎么办哦？” 孟初冬再傻也知道季非夜是在逗自己，不过他还是正色道，“我不会去的。” “如果迫不得已一定要去呢？” “我一定满心满脑子里都想的都是三娘你，绝对不看其他姑娘一眼。”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严肃的神色，神情一柔，“我才不管你呢。” 不过动作却不如此，转身就往前走，孟初冬紧赶几步，上前牵住了季非夜的手，“我这辈子都要交给三娘管的。” “不要不要，你得自己给自己负责，想让我负责，没门！” “就给就给，就要一辈子都给三娘管！” 两人像孩子一样一边斗嘴一边往前走，漫步在月光灯火当中。 第493章 意外相遇 最后季非夜也没有因为好奇就拖着孟初冬去花楼里瞧瞧，而是直接回了客栈休息。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推开窗，窗下的小院子里，篱笆墙上的牵牛花果然开了一篱笆，蓝色紫色的好像一个个小喇叭一样。 窗台下面的那两盆菊花，花蕾又长大了一些，似乎这几日就要开放了，季非夜心想，也不知道在走之前能不能看到它们开花。 “三娘，该洗漱了。”孟初冬从楼下提了热水上来，一进门就看到季非夜趴在窗台上看花，便喊了一声。 洗漱过后下楼，因客栈掌柜推荐了一家吃早饭的地方，两人就往那家店走去。 “来我们柳城呢，早上最好是来一碗阳春面，再加一笼包子，不拘是三丁包，肉包还是青菜包子，定叫你吃的满意。” “那就听小二你的，两碗面，一笼三丁包。”季非夜一锤定音。 “好嘞，两位客官请稍待片刻，阳春面三丁包马上就来！” 等早饭的时候，季非夜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感慨这真的是一座水上的城镇，无论是他们住的客栈，昨晚吃饭的酒楼，还是这个早茶馆子，都是依水而居，帘子卷起来，外面就是碧波荡漾的湖面，让人恍然有一种被水围住的感觉。 “夫君，我有点喜欢这里。” “那我们以后考虑来这里定居好不好？” 季非夜想了想，“你说了不算啊。” 孟初冬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这里已经是江南，若是江南已经归顺朝廷，那么他们两来这里安居怕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这会儿还是很有风险的。 面和包子上来的速度很快，还有一碟小菜。 阳春面很简单，白而细的面条，一小撮葱花点缀，汤色清亮，要的就是这样一份清清白白，简简单单。 一笼包子有四个，吃了一碗面加一个包子，季非夜已经饱了，倒是孟初冬看着有些不够，季非夜伸手又给他叫了一份油饼。 早饭吃罢，孟初冬回客栈给季非夜拿了一件稍微厚些的外套，两人便去租船的地方，打算租一条船去游湖。 “这不是孟小哥和孟小娘子？” 季非夜诧异回头，没想到在这里，她和孟初冬还能遇到认识的人。 出声的不是别人，而是之前她从人家手里赚了三万两的徐家公子，徐舒墨。 “原来是徐公子，”季非夜和孟初冬上前给他打了招呼，倒是季非夜有些奇怪，“正值中秋团圆之际，徐公子不回家吗？” 徐舒墨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们，“那你们呢？怎么也在这里？” “我平时少有时间，只有中秋略有空闲，素闻柳城景色优美，便带三娘出来游玩一番。”回答的是孟初冬。 徐舒墨点点头，“柳城景色确实一绝，两位这是要游湖？恰好我也打算去湖上游玩一番，不如一起上我的船？” 季非夜顺着徐舒墨指的地方看去，一艘画舫正停在湖上。 徐舒墨相邀，两人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便跟着他一起上了船。 上了船之后，季非夜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个熟人，“怎么是你？” 第494章 拒绝 画舫当中相当宽敞，内里布置虽不见多奢华，却处处精致，入目极为舒坦。 只见那珠帘后面，正有一方紫檀木桌，桌边坐着一人，他抬手提起茶壶，一道碧绿茶水自壶中落入杯中，而后袅袅青烟自杯口浮起。 待到放下茶壶，他才抬起头，对着季非夜一笑，“季姑娘别来无恙。” 季非夜已经收起了惊讶，面上露出好奇之色，回头看了一眼徐舒墨，然后掀开帘子往里面走，“王爷怎么在这里？” 徐舒墨见这位孟小娘子见到晋王，丝毫没有陌生之感，甚至连礼都没有，就这么大喇喇的走了进去，心里感慨，他们之间关系果然匪浅。 季非夜从来想不去来行礼这回事，轩辕澈也没提过，倒是孟初冬在一旁认认真真的行了礼，“草民孟初冬见过王爷。” 轩辕澈摆摆手，“孟初冬你就别多礼了，坐吧。” “徐公子也请坐。” 明明徐舒墨才是此间主人，这方倒显得轩辕澈才是主人一般。 不过季非夜并没有任何不适应，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了，很快便有侍女过来，顺着轩辕澈的指示将他面前那几杯茶分给在座几人。 给季非夜上茶的侍女身着杏黄褙子，白绫裙，梳了双丫髻，发间一朵杏黄绢花，看样貌不过十三四岁左右，在这画舫上行走却十分自如，手上动作极稳。 季非夜的目光不由得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季姑娘觉得这位侍女如何？”轩辕澈突然开口问道。 季非夜不明所以，“挺好的啊。” “她是我身边暗卫营里出来的，无论是身手，还是伺候的功夫都很好，不如让她跟在季姑娘身边，如何？” 季非夜此人，轩辕澈还是相当看重的，且不说《盐论》一书，就是那缫丝机，果园套种方法都奇妙绝伦，而这姑娘日后还不知有多少奇思妙想，若是就让她这么轻易让人害了，怕是轩辕澈要后悔很久。 所以保护季非夜的安全这件事，就摆在了轩辕澈的面前。 他叫韩实试探过一次，不过季非夜似乎不喜欢有人伺候自己，他想着怕是以往的遭遇叫季非夜不容易相信别人，便没有直接塞人过去。 刚才看她看了他这个暗卫许久，轩辕澈便又动了心思。 季非夜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徐舒墨神情微凝，虽说他突然被晋王约到此处，但是也只是一般敬畏罢了，此时见到晋王身边一平平无奇的侍女，竟都是身怀绝技的暗卫，不由心想，这画舫四周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在暗中守着。 “给我？太浪费了点吧，你带在身边的人，想必都是身手不凡，派过来保护我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季非夜的直觉就是拒绝，她并不习惯有人跟着自己，突然来个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她估计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适应。 被拒绝了，轩辕澈也不恼，也没有继续提起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风和湖的风景来。 季非夜今天过来确实是游湖的，当下便和轩辕澈偶尔聊几句，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功夫，画舫稳稳的停在了风和湖较为宽阔的一处水面。 第495章 谈话 季非夜猜到轩辕澈大概有事情要和徐舒墨谈，便自觉地起身打算去甲板上看风景，却被轩辕澈叫住了。 “季姑娘也留下吧。” 季非夜心中一动，和孟初冬对视一眼，看出来孟初冬心里也有了猜测，便试探着开口，“是和林家有关系？” 轩辕澈赞许的笑了，“不止，你也留下一起吧，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徐舒墨只觉得心中惊涛骇浪，这位小娘子到底是什么人？ 能叫轩辕澈让他下去把人邀请上来不说，还能安然的喝轩辕澈亲手泡的茶，还拒绝了轩辕澈送个暗卫的提议，最后还要和他们一起商议事情？ 不过他身为徐家继承人，这等修养还是有的，纵然心底众多惊讶，脸上却不露分毫，当下也笑邀道，“之前与孟小娘子相见，便觉孟小娘子谈吐不凡，若能得孟小娘子一二高见，却也能叫在下受益不少。” “高见谈不上。”季非夜谦虚了一下，然后又在窗边坐了下来。 轩辕澈吩咐人给她换掉了龙井，而是换成了红茶，“黄老说你身子较弱，如今受不得寒气，这龙井还是不要喝了吧。” 季非夜素爱绿茶，如今身边人人都管着她饮食，也是十分无奈，只好看向方才那侍女，“可有牛乳？” “回季姑娘，有的。”说罢，那侍女下去取了牛乳过来。 季非夜将轩辕澈烧水的茶壶拿到一边，把牛乳放上去热了热，然后倒进自己身前的茶杯里，干脆给做成了奶茶。 喝一口奶香四溢，茶香从奶香中透出来，就是少了点甜味。 “再麻烦姑娘给我拿些蜂蜜呗。” 轩辕澈并未对季非夜如此折腾的喝茶法有什么意见，反而是着人记住了季非夜的吃法，回头试试味道可好，若是好的话也可让府里的人照样弄了给婉如送过去。 等到季非夜喝上了热腾腾甜滋滋的奶茶，轩辕澈才开始说起要谈的事情。 原来林世达带着家人自水路逃走，还好韩熙给赵振递消息及时，赵振这才带着人把林世达给拦了下来，一并抓住了。 林世达带的人并不多，他的儿子，关婆婆，平素带在身边的管家，碧珠，以及一些信得过的侍卫罢了。 而赵振干脆派出了一只队伍，直接对江上过往船只进行排查，又安排士兵日夜守着，这才将林世达一家抓了个正着。 如今林世达和其眷属已经被赵振秘密派人押往云京。 “那林世达招了？”季非夜觉得对方可能并不会这么简单就屈从。 轩辕澈摇摇头，“没有，不过证据已经收集了不少，而且若不押往云京，放在这边，容易生变。” 季非夜秒懂，目光顺便在徐舒墨脸上溜了一圈，却见徐舒墨毫无异色，想来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押林世达去云京的船，正是徐家的船。” “这样可以？”季非夜心想，这是巴不得江南知道你们有勾结吗？ 这次回答季非夜的是徐舒墨，“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人在我徐家的地界上被抓到，又是朝廷重犯，徐家没有不配合的道理。” 第496章 举例不当 余下的时间，季非夜没再说什么话。 她不清楚轩辕澈和徐家之间关系到底如何，别一个没注意把不该说的说出来了。 接下来轩辕澈和徐舒墨谈的都是鸿运行的一些事情，季非夜没大留心，一边漫不经心的喝着手里的奶茶，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清风徐徐，桂香阵阵，窗外碧波荡漾，稍远一点层林叠翠，一座佛塔从林中露出身影。 “唔，姑娘你这举一反三的能力不错嘛，这杯调的比我自己随便弄的好喝多了。”之前给季非夜拿牛乳和蜂蜜的侍女重新给季非夜上了一杯奶茶过来。 季非夜尝了一口就发现这姑娘确实能干，她把红茶煮了一下，滤出茶汁，然后冲入牛乳调入蜂蜜，比她之前随便弄的要好喝不少。 “季姑娘谬赞了。” 这边两人低声说着奶茶，那边轩辕澈却突然喊了季非夜一声。 季非夜转过头去，有些茫然。 孟初冬开口提醒，“王爷正在跟徐公子谈在江南开酒楼的事情。” “在江南开酒楼？” 轩辕澈点点头，“景山打算在江南开些游宴楼，仿的就是你的那个法子。” “唔，也不是不可以啊，不过你们从现在才开始培养人手，是不是太晚了些？” “那也比没有好。”轩辕澈没有承认什么，只是回了这么一句。 “也对，不过这没什么可疑问的吧？该说的我都给黄公子说过了。” 轩辕澈品了一口茶，突然对季非夜刚才喝的奶茶来了兴趣，便招人给自己也上了一碗，喝了一口，只觉滋味与众不同，但若说多喜欢，却不见得，他不嗜甜。 “若是在这里开一家酒楼，季姑娘以为如何？” 季非夜摇摇头，“不如何。” “为何？” “王爷可知有个词叫同质化？” 轩辕澈摇头，“季姑娘不妨解释一番。” “我昨夜出门，瞧见那头有条街，叫玲珑坊。” 这话一出，不论是轩辕澈，还是徐舒墨皆是一怔，只有孟初冬露出苦笑。 无他，这玲珑坊正是烟花之地，平常女子几乎不会涉足。 “虽然我没去过，”季非夜这时才说出后面那句话，“不过所谓寻花问柳之地，王爷和徐公子觉得它们有什么不同呢？” 徐舒墨略一思索，“若说不同，大多不过楼里装饰，一些姑娘才艺罢了，其他未有不同。” 季非夜一摊手，“王爷你看，明明每家楼里的姑娘容貌才艺性情皆不同，在你们这些男子眼里，这些并无不同对不对？” “同质化便是指不同铺子里的同一类型的商品，在外观上，营销手段上，甚至于用法上趋于相同的现象，那些花楼都在同一条街上，对于花楼里的那些姑娘的包装不免会变得类似，这才给你们并无不同的感觉。” “但是若是这城里只有一家花楼，同你们去过的其他城里的花楼相比，你们大概就会觉得新鲜了。” “所以在这里，开一家江南特色的酒楼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为这座城酒楼众多啊，若真的想开，那就只能标新立异了。”季非夜一口气说完了，结果看几个男人脸色有些怪异，不由奇怪。 “你们怎么了？” 第497章 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孟初冬默默的扶了扶额，却不打算说什么。 倒是徐舒墨没忍住说道，“孟小娘子，你对花楼是不是太了解了一些？” 季非夜转而想到，好像一般女子应该连花楼是干嘛的都不知道的，她说的好像有点太多了？ “是你们让我说的啊。”反正她家夫君都不在意，她管那么多干啥？ 徐舒墨顿时觉得，季非夜果真是个奇女子。 “那依你之见，这酒楼最好不要开？” “看你们主要想干嘛呀，若是建立情报点，像柳城这样的地方，那是必须要开的，但看怎么弄罢了。” “标新立异？” “你也可以叫他旁门左道，端看你怎么看了。” 轩辕澈挑了一下眉毛，“愿闻其详。” “柳城素以景色闻天下，自有文人骚客聚集此间，不如开一家酒肆，叫诗与酒。” “何解？” “我有酒，你有诗否？我有茶，你有故事否？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可以找个文人给这句话润色一下。”季非夜想到以前看过的一句话，我有好酒好菜，你有故事吗？ “简而言之，这个地方就是不赚钱，花钱赚吆喝的那种，比如你写了一首好诗，大家都说好，那我就送你一壶酒，或者供你一醉，你有一个好故事，此间茶水供你畅饮。” “当然这些故事和诗都不会听过即罢，着人将这些故事和诗全部记录下来，定期印出来摆在店里，可以供人翻看。” 轩辕澈陷入沉思，“这想法倒是新鲜，而且这本来就是个集故事的地方，便是打听些什么，也不一定有人察觉。” “徐公子以为呢？” 徐舒墨猛地一拍桌子，“这主意妙极了！” 别看季非夜只是随便出了个主意，这个酒肆可以运作的地方太多了，不仅是想要收集的情报，还可以传播想要传出去的消息，甚至还可以借着这个酒肆给那些文人洗脑。 所谓文人笔杆子能定天下，江南士子一向不把江南以外的读书人放在眼里，若是这里传出其他地方的高明文章，能叫那些江南士子羞愧一些，也能灭灭他们的气焰。 以及一些新的思想，也可以传播开来。 若是运作得当，这一点点星火，未必不能成燎原之势。 季非夜哪里知道徐舒墨已经想了那么多，见两个人都没意见，便伸手要了纸笔，在纸上写了些关键之处，递给了轩辕澈。 轩辕澈很快看完，然后递给了徐舒墨。 徐舒墨也沉下心来把季非夜写出来的关键点一条条的看完，最后记在了心里。 随后这张纸条就交给在场的侍卫拿去烧掉了。 “已是午时了，孟初冬，季姑娘，不如一起用膳？” 轩辕澈邀请，季非夜和孟初冬自然不会说不，在徐舒墨的安排下，很快有人进来将午饭摆在另外一边，等到全都准备好了，几人才移步过去。 净手之后，几人在桌边坐了下来。 桌上的菜以当地特色为主，也有几道云京的菜色，想来是怕轩辕澈不习惯，特地照顾了他的口味。 轩辕澈神色无异，“徐公子有心了。” 第498章 不公平 下午，轩辕澈和徐舒墨再没谈任何正事，而是随着画舫将整个风和湖游玩了一番。 “那边是桂苑，以桂花树种类繁多盛名，孟小娘子若是春天来，那倒可以去百花园赏玩一番，那时百花争妍斗丽，正是风和湖一道奇观。” “这样吗？那倒是有些遗憾。” 季非夜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倒并不觉得有多遗憾，四季各有景色，总有一些要成为遗憾。 “过两天，城里会有菊花会，会有各种名贵品种的菊花展出，还有以菊为主题的诗词歌赋画的才艺比斗，若是孟小娘子有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对于才艺比斗季非夜没什么兴趣，不过看看花还是可以的，季非夜看了孟初冬一眼，孟初冬立即应了，“那就有劳徐公子费心了。” “无妨，这菊花会的举办，徐家本就掺了一脚，两张帖子不过是小事情。” 徐舒墨和季非夜聊了几句，便没再多说。 季非夜干脆走出画舫，站到外面甲板上，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湖上的风微微有些湿意，季非夜指着一处红似火的园子，“那里是枫叶？” “嗯，叫枫园，这些枫树的叶子一年四季都是红色的，所以不需要到晚秋也能看到。” “原来如此，明天我们上岸看看吧，桂苑和枫园好像都不错，还有那个佛塔，是哪座寺庙吗？” “是寒潭寺，我现在就宿在那里，正要问你们晚上要不要一起？” 轩辕澈从画舫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容。 “刚才我就想问了，王爷你最近是不是很辛苦啊？瞧着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 轩辕澈今天穿了一身玄黑长袍，绣着流水暗纹，因此衬得他那张脸苍白的过分，让人看着竟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 轩辕澈淡淡一笑，“是有些疲累，却不止于此。” “那是为什么？”季非夜百思不得其解，为啥非得让人看着像是不舒服？ 随后她脑中灵光一闪，“麻痹敌人么？” 轩辕澈淡笑着不说话，倒是孟初冬拉了拉季非夜的手，“柳城的势力，除了徐家，还有别人。” 季非夜点点头，“不过王爷你要注意身体，可不能累垮了。” “我有好好注意，多谢季姑娘关心。” 季非夜定定的看了轩辕澈一会儿，“你把黄老大夫真的接到牧州城去了？黄老见到你这样的状态会允许你出来跑？” “咳咳，”轩辕澈默默的看了季非夜一眼，“二老太爷和景山一起回云京了。” 季非夜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不公平，我就受了点儿内伤，黄老就要我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的，你看着身体也不好咋就没人管呢？” 轩辕澈决定绕过这个话题，“你上回着人送来的蜜瓜和西瓜都很好，今年收成如何？” “加起来卖了一百多两银子吧，都是韩实大哥管着，我没太注意，不过上半年的投入基本上全赚回来了。” “不过以后果树长大了，就不好套种这些喜阳的瓜果了，会换成大豆花生那些。” 轩辕澈点点头，“季姑娘的果园规模还要扩大吗？” “以后肯定要扩大，不过还没想好。”季非夜很老实的说了出来。 第499章 田地 “有件事情想和季姑娘你商量一下。” “嗯？什么事？” “你看林家的那片地如何？”轩辕澈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季非夜瞪大了眼睛，林家已经被秘密押送云京了，杨晨林被下了大狱，那么林家的土地和房子都是要收归官府的。 轩辕澈这样问她的意思，莫不是？ “你想要那块地，然后给我折腾？” 轩辕澈摇头，“之前不是给你封了个县主，空有名头而已，我可以去跟皇兄说一声，林家那片土地就给你了。” 季非夜笑，“按理来说一个县主的封地是不是得有一个县啊？” “对，你想要的话，我把东平县给你？” 季非夜慌忙摇头，“才不要。” 就算是没看过这方面的律法，季非夜也能猜出来，以大业朝的现状，不论是分封什么爵位，都不可能给封地的。 所以就算是林家的这块地给她，也一定是个什么别的名义给她，绝不会是因为县主的这个封号。 “等林家的罪名下来，届时我给皇兄说一声，你在这一次的事件中居功甚伟，毫无奖励也说不过去，本来想把你父亲调任牧州这边，不过你与你娘家关系似乎不睦，此事便作罢。” 季非夜吓了一跳，她可不希望朝廷真的因为她的功劳，然后把奖励算到季常头上。 别到时候她爹那边还好，她娘得了好处还要觉得是她应该做的，那可就恶心了。 “我现在已经嫁给夫君了，与我娘家……荣辱一身应系于夫君之身。”季非夜本来想说跟他们没啥关系的，不过轩辕澈好歹是外人，最后还是转了口。 轩辕澈点点头，“孟初冬明春可能下场？” 孟初冬点点头，“欲下场一试。” “我听黄老和韩熙说，你读书确有灵性，可要好好努力，望能有一日，我能称季姑娘一声孟夫人。” 夫人乃是有品级的官员正妻的称呼，这一句话包含了轩辕澈对孟初冬的远大期望。 孟初冬先是一怔，随后躬身郑重的行了一礼，“绝不辜负王爷的期盼。” 轩辕澈应了一声，伸手把孟初冬扶了起来。 季非夜没想到轩辕澈对孟初冬的期盼这么高，她对孟初冬的学业过问不多，毕竟她觉得每个人的学习都是自己的事情，孟初冬已经是大人了，她跟在后面天天过问也不像话。 结果明天春天，孟初冬都想下场去考童生了。 “林家那边田地及庄园奖励于你，不过地下的通道可能我还要安排人过去。” 季非夜回过神来，对于这条她没有什么异议，“没事，到时候我让韩式大哥过去负责那里，你安排人也方便。” 林家那块地那么大，她不可能完全让赵振或者轩辕澈给她安排人过来，到时候免不了要处理庄上的那些人，也要请一些村里人过来，耳目众多，若是地下密道里，轩辕澈真要做些什么，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也好。”轩辕澈也觉得这样就不错。 “风有些凉，不如进里面去吧，画舫也该返航了。”该谈的谈完了，自然进去坐着比较好。 于是一行人又走进屋里，立刻有热腾腾的茶端上来。 第500章 涵养 下了画舫，轩辕澈又提起了邀季非夜他们同住的话头。 “住寺庙里？” “不是，”轩辕澈温声道，“是在寒潭寺旁边的别院，别院内十分宽敞，明日前去桂苑或是枫园都很方便。” 季非夜和孟初冬对视一眼，随后季非夜翩然一笑，“那就却之不恭啦。” 不论是季非夜还是孟初冬，想的都是，既然轩辕澈两番三次提起同住，怕是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妥，他们跟着轩辕澈，总归要安全一些。 当下有人陪他们去客栈取了行李，坐马车到轩辕澈那别院，别院侧门打开，马车直接进了别院。 马车停在二门处，等季非夜下了车才明白，里面为啥马车走不进去了。 透过这小小的门洞看进去，正面一座假山挡住了视线，往前走两步，石桥下流水潺潺，绕过假山便是一片开阔的湖面，湖里留得些许残荷，一群锦鲤倏忽游过。 往前是一座九曲桥，桥上还有一座亭子。 不过带路的仆人没有领他们上桥，而是从一旁的回廊中穿了过去。 一路行来，假山奇石，树木葱茏，小巧的五角亭，形态各异的桥，以及回廊上各式各样的雕花窗户，可谓是五步一景，叫人眼花缭乱。 季非夜和孟初冬被安排在客院当中，才收拾妥当便有人请他们过去用膳。 晚饭安排在一处水上花亭，亭子里的窗户上镶了玻璃，拉开纱帘，看外面便是清清楚楚。 “若是冬日下了雪，这亭子里烧了炭，倚着窗户赏雪，也是一番乐事。”徐舒墨看着季非夜的目光落在玻璃上，便解释道。 季非夜浅笑，“果真精巧，这园子怕也是花费了心思，才能处处精致，处处妥帖。” 不过季非夜心里却在想，轩辕澈的涵养功夫是真的好，若是她是上位者，瞧着国库里银两吃紧，江南这处随便修个园子，都能用上这么大块的玻璃，怕是当下就想挥兵江南，管他许多，抢回去再说。 晚饭依旧是徐舒墨安排的，不说每道菜都是珍品，却也是费了心思的。 而那桌上的酒更是柳城有名的佳酿千日醉，季非夜倒了一小杯凑到鼻尖嗅了一下，感慨果真不愧是名酒，光闻着香味就要叫人醉了。 孟初冬以为季非夜想喝，忙拦住了，“三娘，你不宜饮酒。” “知道，”季非夜抬头嗔怪了一句，“我就闻闻味道，好奇一下也不行吗？” 孟初冬也不恼，伸手把季非夜身前的那杯酒拿了过去，“王爷，三娘不宜饮酒，不如由我代她，敬你这杯酒吧。” 轩辕澈点点头，“也好，季姑娘若想喝什么，便叫人上。” “不必那么麻烦，我看着桂花莲子羹不错，我喝点儿这个就好。” 那边孟初冬喝干了酒，放下酒杯，拿起季非夜身前的汤碗，给她盛了一碗桂花莲子羹放到她手边，“小心烫。” “好。”季非夜笑意盈盈的应了，随后夹了个狮子头放在孟初冬碗里。 “这狮子头不错，你尝尝，” 徐舒墨见状感慨一句，“孟小娘子和孟小哥的感情真好。” 江南女子多讲究温柔知意，且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说与男子同桌而食，而季非夜不仅落落大方的吃饭，席间和孟初冬交流或是动作也不避着众人，总让他有一种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似掺了蜜糖，惹得这亭子里的空气都有丝丝甜意一般。 第501章 身在此处 晚上季非夜和孟初冬先后洗漱，白天游了一天湖，两人都有些疲累，上床便睡了。 半夜里，季非夜心生警醒，便睁开了眼。 静心凝神之下，之前睡梦中她感觉果然没错，外面有兵器交接之声。 因季非夜坐了起来，孟初冬也被惊动，起身问道，“三娘，可是口渴了？” 季非夜摇摇头，“你仔细听。” 孟初冬神情一惊，随后静下心来，细细听了一会儿，“这是……有敌来袭？”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却不再说话，孟初冬也噤了声。 外面的打斗声过了约莫一刻钟，才渐渐低下去。 再过一刻钟左右，已经是完全无声了。 季非夜和孟初冬对视一眼，季非夜伸手把床边的油灯挑亮了，登时屋内便亮堂了许多。 不一会儿功夫，外面便有人敲门，孟初冬应了一声，就要起身去开门。 外面的人出声了，“孟公子，孟小娘子，不必起身了，是王爷见这边亮了灯，派属下过来过问一声。” 那人自称是属下，便不是这园中的仆人或是轩辕澈身边的侍者。 “适才有那不长眼的宵小进犯，已叫我们尽皆拦了下来，王爷担忧扰了二位睡眠，不知孟公子和孟小娘子可是被惊扰了？” 季非夜轻轻摇头，孟初冬当即回答道，“不曾，晚间那酒我多喝了几口，此番口渴，正要倒水喝。” “那属下不打扰两位休息了，告退。” 等到外面没声息了，孟初冬起来倒了一杯温水，“三娘，喝点水吧。” 季非夜接过来喝了一口，递回给孟初冬，孟初冬一口将杯中水喝尽了，放下杯子上了床，又把油灯熄了。 “我还以为轩辕澈是为了什么非要我们过来住，原来他在江南竟然这么惊险。” 季非夜的意思孟初冬也明白，他们和轩辕澈有来往，若是他们在这里，那些人没找着轩辕澈麻烦，拿他们泄愤也未尝不可。 到时候他们若是遭了难，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看来明天想要出去玩，也不一定多自在了。”孟初冬叹息一声，本想带季非夜出来好好玩一玩的，结果却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 “也不一定，毕竟是一国王爷，一击不成，那些人不一定敢来第二次。”季非夜皱着眉道。 “算了，多想无益，早些睡吧，若有什么，轩辕澈明天早上会给我们说的。” 遂两人都闭上眼继续睡觉，后半夜倒也平稳，直到天亮。 早饭是各自在房间里用的，吃过早饭，季非夜和孟初冬刚走出房间没多久，就碰到了轩辕澈。 昨晚发生了刺客来刺杀的事件，季非夜免不了问一声。 “无妨，不过是些小喽啰，都叫我身边暗卫拦了下来。” “问出来是谁派来的吗？” “都是死士。”换言之就是，刺杀未成，那些人都自杀了。 季非夜默然，“王爷，这里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过来呢？那些小事情，其他人也能做啊。” “我若不身在此处，又怎知何人不敬？” 季非夜苦笑，好吧，这位是稳坐钓鱼台，打算等愿者上钩呢。 第502章 待客 之后季非夜和孟初冬还是去了桂苑和枫园，不过身后是跟了暗卫。 那些暗卫凝了气息，虽然季非夜并非完全察觉不到，但是不刻意去注意便也无碍，一天下来倒也玩的欢乐。 晚上回到园子，迎面而来竟是那日在画舫上给她端茶的侍女。 说起来季非夜还没问过人家叫什么呢。 “回季姑娘，属下缕月。” “缕月姑娘，你怎么不在王爷身边伺候？” 轩辕澈该知道的，即便是做客，她也不会因此心中生怯，完全不需要专程有个熟人过来照顾的啊。 “王爷正在待客，吩咐季姑娘晚上和孟公子一起在房里用餐。” 季非夜闻言心中一动，“待客？” 孟初冬拉住季非夜的手，“怕是王爷不方便招待我们。”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客人，可是有什么来头？” “王爷所待之客，正是江南世族蒋家家主嫡子蒋子游蒋公子。” 季非夜先是冷笑一声，随后长叹一声，“江南啊江南……未免太嚣张了些。” 不过是个世家公子，连官位都没有，若是常理来说，这样的人想要拜访轩辕澈这个地位的王爷，怕是连门都不得入，如今竟然要轩辕澈来招待。 这朝廷也太憋屈了。 孟初冬亦是心有戚戚然。 他以前只道是江南情势不好，平时感觉也不深刻，当真到了这边，才知道有些东西，早就潜移默化了。 比如这柳城，这几日所见所闻，比之牧州城不知要繁华多少。 而且观人们闲谈也知道，这群人只知江南世族，不知朝廷。 若非江南各大世家还在角力，怕是江南早有隐形的皇帝了。 缕月只在前面带路，等到了两人的住处，这才吩咐人送上菜单，“季姑娘想吃什么，只消在菜单上勾上，不消片刻，便有人送过来。” 季非夜低头看了下，拿起一旁的笔，刷刷的勾了几道菜，交给一旁等待的婆子。 缕月也比较喜欢这个爽朗的姑娘，等那婆子离开，特意留了一句话。 “王爷叫季姑娘不必担忧。” “昨夜行刺之人已有眉目，王爷已经安排人调查去了，不日必有结果。” 季非夜看了孟初冬一眼，见他神情知道他也猜到了，便笑着应了，“那就好，我还在担心，若这样的事情夜夜都来一遭，王爷怕是不必睡了。” “若叫这样的事情夜夜发生，那便是我们的失职了，到时不必王爷开口，我们这些人也是要去请罪的。” “缕月姑娘辛苦了。” 等缕月离开，季非夜和孟初冬进了屋，一边打了水洗脸一边道，“也许那刺客和这个蒋家有关系，王爷才叫我们不要过去？” “也不尽然，”孟初冬摇摇头，“白日不是有人提起接下来的菊花会么？说不定这蒋家和徐公子一样，在这菊花会中也有一份，而王爷也许是想借这菊花会做什么。” “菊花会上能做什么？徐公子说不过是些诗词歌赋画作之类，难不成要叫北方学子同这江南学子斗上一斗，分出一二来？” 让季非夜没想到的是，她就这么随口一说，居然真的猜对了。 第503章 坚定 风和湖占地极广，其中私人园子就有不少，蒋家在其中就有个不小的园子，叫做丘园。 丘园之中，一半依山，一半傍水，其中景色，方要身处其中，才能感觉出来与众不同来。 这丘园，便是这次菊花会的举办之地。 那一日蒋子游过来拜访轩辕澈，一则是来见过轩辕澈，二则便是来探一探轩辕澈的想法。 毕竟这菊花会从普普通通的赏花会便是才艺大会，其中少不了这位晋王的功劳。 这菊花会的细节，季非夜并不清楚，不过她和孟初冬却是提前两天跟着轩辕澈住进了丘园。 丘园当中已经差不多布置妥当，处处可见穿梭其中的仆人，想来是做最后的准备。 “这园中风景不错，孟小娘子若有兴趣，可叫人引着游玩一番。”徐舒墨在一旁给季非夜介绍道。 “等到了明日，这园中要有不少学子住进来，到时候行事便不如现在方便了。” 季非夜点点头，“好啊，等会儿我要是有兴趣就让人带我去看看。” 给季非夜和孟初冬安排的是个单独的院子，院中一丛青竹，风过沙沙，颇有一番韵味。 进了屋，迎面摆着一盆菊花，正是名品瑶台玉凤，白色花瓣层层相绕，雍容大方，仿若瑶台仙子亭亭玉立。 “好看。”季非夜赞了一声，然后放下行李，打算先休息一下。 等到带领他们过来的仆人退下去，季非夜才伸了个懒腰，“这种处处有人跟着的日子，我好像真的习惯不了。” “那我们就不要他们跟着。” “嗯，等会儿我们随便出去看看吧，后天的才艺大会，你想参加吗？” 孟初冬赶忙摇头，“我读书才不到一年，上去也不过是献丑，倒不如当个观众，也好学习一番。” “我猜多是些花架子，真正实用的也没多少。”季非夜不爱那什么诗啊词啊之类的，平时拿一两句出来那是情趣，若是动辄七绝开口七律，她大概要腻味死了。 “人际交往，势力交锋，也是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的。”孟初冬的目的也不在于那些诗词歌赋，但是这既然是北方学子同江南文人的一场交锋，那必然能在其中看出不少东西来。 “那你就要辛苦了，不如等会儿你就去轩辕澈那边吧，或者帮把手也好，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孟初冬有些迟疑，“这不好吧，我是陪你出来玩的。” “看你都迟疑了，肯定是心动了对不对？既然心动那就过去吧，我一个人随便看看也挺好的。” 在季非夜的劝说下，孟初冬最后还是去了轩辕澈那边。 毕竟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一次非常好的历练的机会，他也可以趁机跟在轩辕澈身边学到不少东西，甚至于对江南形势有更多的了解。 经此一事，季非夜也清楚了孟初冬的决心，看来她的夫君是真的想要走上仕途了。 随便想一想，季非夜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孟初冬有自己的理想，自己想要走的路，然后能一直坚定的走下去。 而她所要做的，无非就是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支持自己所喜欢的人罢了。 第504章 沧浪 丘园有一处亭子，叫沧浪亭。 沧浪亭位于丘山半山腰，有泉水自亭前潺潺流淌，而后顺着溪流汇入下方的风和湖当中。 沧浪二字源于《孟子》，“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所谓君子处世，遇治则仕，遇乱则隐。 不过季非夜却不大瞧得起这种处世哲学，在她看来，世道清明，那就证明上位者为政清明，民众也欢喜，此时该努力实现自我价值。 若是世道混乱，有志之士更应该集结起来，无论是当一个掀翻乱世的枭雄，还是平息乱世的能臣，都好过隐于山中，自怨自艾。 因此在这沧浪亭呆了一会儿，季非夜便觉无趣，打算回去了。 不料刚走出亭子，准备往山下走，迎面转弯处却走出来一名女子。 那女子着杏红襦裙，月白褙子，臂间浅色披帛如烟如雾，一头浓密乌发梳着飞仙髻，簪了一只步摇，步摇上的风头衔着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 除却步摇，还有那小巧的蝴蝶簪和宫花装饰发间，不显复杂，却自有一种富丽堂皇之感扑面而来。 那女子见到季非夜，也是愣了一下，伸手拂了拂鬓角，露出手腕上一个碧绿的翡翠镯子。 这下季非夜能肯定的是，这女子定是那大富大贵之家的女儿。 只不过这一愣神间，那女子身后又走出个姑娘，杏黄褙子白绫裙，梳着双丫髻，和轩辕澈身边的缕月打扮相似。 就在季非夜猜测这女子是不是跟轩辕澈有关系的时候，那姑娘出声了。 “见到永宁长公主，还不上前行礼？” 季非夜不太清楚永宁长公主是哪一位，不过不管是哪位公主，肯定都是轩辕澈的姐妹，当下也就不再纠结，上前行礼。 “季非夜见过永宁长公主。” “季非夜？原来你就是七弟常说的那位季姐姐吗？”永宁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季非夜，只见她不论是穿着还是打扮都很普通，似乎就是一般的平民女子罢了。 “不知道公主殿下的七弟是指？”季非夜想，会叫她季姐姐的好像就轩辕子息一个？ “我七弟名子息。” “原来是轩辕小公子，我确实和轩辕小公子相识，原来公主殿下也听过我吗？”季非夜没想到轩辕子息还会在家人面前提起她。 永宁闻言笑道，“可不是，他平素最爱吃，听他所说，只知县主你有许多奇思妙想，且手极巧，前些日子他着人带回云京的那野莓酱，味道就极好，只可惜太少了些，叫母后念念不忘呢。” “能叫太后娘娘惦念，那看来我的手艺是真的不错了。” 永宁一愣，随即笑了，她有些喜欢季非夜这直爽的性子。 若是云京那些世家里的女儿，听她说太后娘娘喜欢她们做的东西，少不得都要自谦几句，然后再狠表几句忠心。 而这位琳琅县主，却是爽朗大气，叫人喜欢。 “七弟说那果酱储存不易，且夏日容易坏，我本来还在想，怕是没什么口福了，没想到叫我在这里遇到了琳琅县主，县主你可不能偏心只给我那七弟一人送，到时候也要送我几瓶才是。”永宁也不跟季非夜藏着掖着什么，想要便大大方方的开口了。 第505章 所需之物 “这有什么难的，这季节正是瓜果收获的季节，回头下山了我去厨下看看，有哪些鲜果可以做个果酱什么的。” “而且这时节，北方大约有些冷了，这儿却依旧秋老虎肆虐，那些个鲜果还可换些别的吃法。”季非夜也不介意，直接跟永宁长公主聊了起来。 “真的？那我倒要尝尝琳琅县主的好手艺了。” “那我们现在就下山？” “走！” 说着两人就要往山下走，跟在永宁长公主身后的侍女们自然没有异议，两人前方引路，剩下两人跟在永宁和季非夜身后。 “不知琳琅县主年岁几何？我七弟叫你姐姐，我看着你好像还没有我大。” “我今年十四。” “我已经十五了，果然年长你一岁，你可叫我一声永宁，或是直呼我名姓亦可，我叫轩辕茉，茉莉花的那个茉。” “我叫季非夜，白日非夜的非夜，小名三娘。” “那我喊你三娘好了。”永宁觉得还是三娘喊起来比较舒服。 “好啊，永宁。”尽管心理年龄虚长她几岁，季非夜对称呼却不怎么在乎。 花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才下了山。 “我那院子里就有小厨房，不如去我那儿吧？”永宁开口建议。 季非夜倒是无所谓，便跟着永宁去了她住的地方。 院子入口立了一块奇石，上书雪魄院，正是永宁居住的院子。 所谓冰姿素淡广寒女，雪魄轻盈姑射仙，指的正是茉莉花，想来这给永宁公主安排院子的人也是有心的。 进了院子，季非夜看到这院子里的地砖都是按照茉莉花的花形排列，那廊下也是一排花盆，里面种的皆是茉莉花。 永宁拉着季非夜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吩咐身后的侍女，“缕星，叫人把那时令的瓜果单子呈上来。” “是，公主。”那叫缕星的便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单子就呈了上来，永宁也不看，直接让人送到季非夜面前。 秋天是成熟的季节，这个时候水果种类繁多，又是永宁公主需要，下面人自然把能呈上来的水果都写在单子上了。 苹果，梨自不必说，橙，葡萄，石榴，山楂，蜜桔，大枣等等都有。 季非夜想了想，便勾选了几种水果，数目也写在后面。 随后她想到一种东西，在江南之地更为常见，便问那送单子过来的婆子，“厨下可有木薯粉？” 那婆子起初不知何物，季非夜解释了两句，她便明白过来，“有的有的，姑娘要多少？” “不需多，半斤足矣，再取些芋头，还有牛乳，红豆，皆拿过来。” 那婆子迅速把季非夜要的东西记了下来，然后退了下去。 永宁听季非夜说了那许多东西，却不知道季非夜打算要做什么，顿时来了十分的兴趣。 “三娘要做什么啊，给我透露一下呗？” “下午时间不多，只好做个芋圆给你吃，还打算做些水果蛋糕，到时候你可以尝一尝。” 无论是芋圆，还是水果蛋糕，永宁都没吃过，当下来了兴趣，竟要和季非夜一起去厨房。 第506章 吃食 季非夜从来没觉得什么公主尊贵进不得厨房之类，缕星那边也没有劝阻，于是等那边婆子来报说东西备齐了之后，两人便一同起身去了厨房。 这一忙就差不多到了傍晚。 轩辕澈虽然身在江南，可是诸多公文仍然是不能放下的，孟初冬过来想要参与菊花会的筹备事宜，他便安排了工作给他。 这厢刚放下笔，那边就听到一串脚步声，不是永宁还是谁？ “三哥，下午我和三娘做了些吃食，你也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说着永宁走进了轩辕澈的书房，跟在她身后的侍女端着托盘，托盘上一个甜白瓷的小碗，碗中有两种颜色的小方块，还有煮熟的红豆莲子，那乳白色应是牛乳。 而另一个方碟当中却是几块散发着橙香的糕点。 “这个呢，三娘说要芋圆，咬在嘴里软软糯糯的，可好吃了。” “这是橙香蛋糕，也不知道三娘是怎么做的，又软又香，轻轻一抿就化在嘴里了，还有橙子的味道，回宫了我要亲手做给母后吃！” 面对永宁一脸的期盼，轩辕澈拿起了勺子，先是舀了个芋圆送入口中，细细嚼了几口，然后吞了下去。 “我特地少放了蜂蜜的，是不是没有那么甜？” “嗯。”轩辕澈点点头，咬在嘴里很糯很弹，确实是比较不错的甜品。 “不过莫要多食，以防积食。” 永宁迫不及待的点点头，“我知道，知道的，你再尝尝这个蛋糕，真的很好吃的！” 轩辕澈只好拿筷子夹了一块蛋糕。 这其实就是季非夜做过的隔水蒸蛋糕，不过稍微改了下，将橙子切片加糖煮了之后，铺在汤盘底部，那蛋糕也没有做那么厚，薄薄的蛋糕卷成卷，最后切开来，便是橙香蛋糕卷了。 轩辕澈在永宁紧盯着的目光下吃了一块蛋糕，橙香满溢，甜软可口，再加上它好看的外形，难怪会受永宁这样的女孩子喜欢。 “很好吃。” “我就知道三哥你也会喜欢的，我叫缕星跟着三娘学了，回头回宫了，不仅可以做给母后吃，还能给三嫂送过去，三哥你说好不好啊？” “前几日，季姑娘还弄了一样奶茶，味道虽有些奇特，不过你们这些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三娘会的东西可真多，”永宁也感慨道，“那边三娘还做了蛋白霜，可以涂在蛋糕上面吃，不过我瞧那东西又甜又腻，三哥你大概不会喜欢，就没有拿过来。” 除去永宁端到轩辕澈这边的几样东西，季非夜还试着做了牛乳布丁，没想到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牛乳布丁在碗里是不好凝固的，不过这地方有一种容器挺适合，小巧玲珑，且又细长，牛乳煮沸后放凉，鸡蛋打散，再和糖一起加入冷却的牛乳中，搅拌均匀，最后放入容器上锅蒸就行。 季非夜拿筷子戳了戳，表面很有弹性，正好永宁从轩辕澈那里出来。 “这是什么？” “牛乳布丁，永宁你尝尝？” 永宁从缕星手中接过银调羹，挖了一块尝了尝，眼睛一亮，“好吃！” 季非夜微微一笑，“好吃就行。” 第507章 分忧 孟初冬还在轩辕澈那边忙碌，派人递了话过来，说是晚上会很晚回来，让季非夜晚上先用膳，睡觉也不用等他。 季非夜便猜他这是怕要到后半夜才能歇下了。 永宁见状，便邀请季非夜晚饭同她一起吃。 “好啊。 两人下午做了一下午甜点，自然吃了不少，这会儿也没有多少食欲，便让小厨房那边备着，等到想吃的时候再叫。 这雪魄院虽然是永宁暂居的地方，布置上却很用心，屋内一应用具无不精致，就是外间那张用来写字画画的桌子都是小叶紫檀木的。 永宁邀请季非夜在外间坐了下来，侍女很快上了茶过来。 “缕月说这奶茶是三娘你弄的，我就叫他们做了。” “那永宁你尝尝可还喜欢？” 永宁端起来喝了一口，奶香四溢，口齿生香，放下茶杯，眼睛亮亮的。 季非夜一见就知道结果了，不由感慨甜品这东西果然是女孩子的死穴。 “我可算是知道七弟为什么那么喜欢三娘了。”永宁微笑看着季非夜。 季非夜眨眨眼，“这不算什么吧？都是很简单的东西。” 永宁捂嘴笑，“不仅仅是东西啊，我也很喜欢三娘你，跟你说话很舒服。” “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 季非夜此言一出，永宁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后笑了开来，“三娘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可真是……” 一时间她竟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 季非夜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难道永宁不喜欢你自己吗？” 永宁歪着头想了想，“嗯，我也喜欢。”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永宁笑着擦掉眼角的泪水，“对了，三娘，后天的菊花会你也要去看的吧？” “嗯，到时候去看看热闹。” 永宁的情绪却低了下来，“我真不想去啊。” 季非夜诧异，“我还以为你是特地过来玩的。” 永宁摇摇头，“才不是呢，皇兄希望我能在江南这些士子或是世家公子当中选一位当做夫君。” 季非夜默了一下，“一定吗？” “不是，是有朝臣向皇兄进谏，皇兄同母后商量的时候被我听到了，我就求了三哥带我过来，我也想给皇兄分忧。” “再说了，江南士子天下闻名，总归能挑出那么一两个合眼缘的不是？”永宁自我安慰道。 “那你皇兄知道你的想法吗？” “我走之前和母后说过了，母后虽然不支持，却也不打算干涉我，只要母后不反对，皇兄不会多说什么的。”永宁说着神情便坚定起来。 “那明日你要去园子里？” 永宁直摇头，“才不去，明日那些人都要住进来了，若是遇到哪个不长眼的，气都要气死了。” 季非夜想了想，“也成，等你看中了谁，就悄悄儿告诉我，我找人帮你打听打听。” 永宁奇道，“三娘你认识什么人吗？” “我不认识，但是有人认识啊，我夫君他不是在给王爷帮忙干活么？若是这点打听的事情都做不好，我回去抽他。” 永宁扑哧一笑，“你夫君是叫孟初冬的那个？你打他他不还手吗？” “永宁我跟你讲，敢打媳妇的男人都不能要。” 第508章 胡思乱想 直到永宁的贴身宫婢绿夏进来提醒再不用晚膳要迟了的时候，永宁才吩咐开始用膳。 桌上菜色并不多，糟鹅掌，翡翠虾仁，清炖狮子头，拌素丝，脆皮乳鸽……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八道菜，考虑到两人都不饿，上来的除了一小碗碧梗米以外，还有白粥。 两人对面坐下来，也就不再客气什么，各自端了碗开始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永宁打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的，吃饭之时动作那叫一个优雅端庄。 她注意到季非夜吃东西的时候也很优雅，并没有一般乡下女子的粗俗之感，心里暗暗点头。 吃过了饭，又喝了一遍茶，季非夜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月满西楼。 眼见临近子时，孟初冬还没回来，季非夜猜测他可能真的回不来了，便关了窗，回床上躺好。 随后精神集中，下一刻她的身影就出现在空间中。 明天永宁不打算去园子里，那么她们两总不能坐在屋里聊一天，季非夜便想着弄些吃食出来。 她之前在空间里酿的葡萄酒，这会儿已经好了，虽说埋在地下时间越长越好，可是只是拿出来做菜还是没问题的。 一段时间没怎么打理空间，不论是后山上，还是前面田地里，都是果实累累。 季非夜从池塘边慢慢走过，满满当当一池粉荷，然后目光就落在了那小木屋上面。 其实她现在季氏心法练到了第五层，可以打开木屋的阵法的第三层和第四层了，然而她自打上次受了内伤，就一直没缓过来。 黄老又要给她把脉，叫她这段时间不要随便动内力，她便不敢随便修炼。 否则叫黄老看出些什么，怕是又要好一顿念叨。 以免看到了心里念着想着，季非夜便干脆连木屋都不进了。 后面泉水当中那朵莲花被她扯掉的莲花瓣似乎长不出来了，不过对整支莲花似乎没什么影响，季非夜躺在泉水边胡乱想着心事。 其实叫她来看，永宁在江南士子当中选一个驸马，也不一定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对于一个家族来说，为了家族放弃一个孩子的前程只不过是上位者三言两语就可以决定的事情。 不过若是永宁挑中了徐家的人，到时候徐家的存在对于江南各大世家来说，立场就更加云山雾罩了，正好可以混淆一下大家的目光。 当然这只是季非夜的美好想象罢了，她认识的徐家人只有徐舒墨一人，徐家还有什么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 很快季非夜的思绪就从永宁身上转到了自家夫君身上，这次孟初冬去给轩辕澈办事，没想到竟然这么忙，不仅没时间回来陪她吃饭，连睡觉都顾不上了。 不过这样一来，或许孟初冬能学到很多事情，也能增长一下见识，到时候对他踏入仕途是很有好处的。 如此胡思乱想了一番，季非夜这才觉得睡意袭来，反正外面的身体也在休息，精神便直接在空间里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直到外面鸟鸣啁啾，季非夜才醒过来。 第509章 妆扮 晨光透过糊了桃花纸的窗户照进来，季非夜伸手推开了窗，窗外微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不错的天气。” 梳洗过后，随着早膳一起过来的还有永宁的贴身婢女绿夏。 见季非夜正在用膳，绿夏便在一边等候。 季非夜迅速搞定早饭，然后接待了绿夏，“不知绿夏姑娘有何要事？” 那边绿夏行了一礼，“是奴婢打扰了，公主殿下为孟小娘子准备了明日观礼的衣服，叫奴婢来找孟小娘子过去试一下，若有尺寸不合的地方，还可叫裁缝现场改了才好。” “请绿夏姑娘稍等。”季非夜往里间走去，不一会儿手上提着个酒坛子走了出来。 绿夏赶忙上来接了过去，“这是？” “葡萄酒，等会儿要用，麻烦绿夏姑娘帮我带到公主的小厨房去吧。” 绿夏只道是季非夜等会儿要和永宁公主再做什么甜品，便把酒坛子一路抱着拿到了小厨房，吩咐小厨房的人仔细不要弄洒了。 季非夜走进屋就瞧见桌上铺了好些衣服，那边永宁一见她就拉着她往桌边走。 “之前三哥找人给我做了许多衣裳，正巧我身量也不比你高，你快些挑两套喜欢的，我这就叫裁缝去改一下尺寸，明天就能穿了。”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我明天就是过去玩的，用得着这么正式吗？” 永宁登时不乐意了，“不成不成，你明儿个可是要陪着我的，听闻那江南女子个个都是弱柳扶风的，我可不耐烦看她们在我面前那样做作。” “也不至于吧？”季非夜一想到一群姑娘们个个捧心做西施状，默默的抖了抖，那场景有点儿可怕。 永宁见季非夜一脸懒怠挑选的意思，便指着一套湖蓝色道，“我看着三娘你穿这套湖蓝的就很好，不如现在就试试吧！” 说着她指了旁边的侍女，推着季非夜进了里间去试衣服。 等到季非夜从里间走出来，永宁公主仔细看着她的衣饰。 湖蓝色兰花暗纹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季非夜以往因着身体不好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如今身体养好了，那白也健康了许多，湖蓝色衬得她肤光胜雪，抬手之间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惹得永宁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不得不承认，她没有季非夜白。 “去把我那套掐丝珐琅烧蓝的头面拿过来，还有我匣子里那对碧玉手镯，一并取过来。” “绿夏，去给三娘梳凌云髻。”永宁一下子把她屋子里的丫鬟指挥的团团转。 等到永宁彻底满意了，把季非夜推到一面等身镜前，季非夜才好好的打量了一番镜中的自己。 衣服自不必说，除了腰身略微大了些，裙子要收两针以外，没有什么其他要改的地方，头上梳着季非夜自己从来搞不定的发髻，戴了一支掐丝珐琅烧蓝蝴蝶步摇，并几朵梅花簪在鬓边。 季非夜的皮肤一直很好，绿夏只给她涂了点腮红，点了唇脂。 这样看着，季非夜竟有些不认识自己的感觉。 “是不是很好看？”永宁凑过来问道。 第510章 衣饰 季非夜点点头，“永宁你的眼光真好。” “那是自然的！”永宁得意洋洋，不过很快她又收敛起来，“三娘你底子也好，快点再试试这一套。” 随后永宁又抓了一套拉着季非夜进里间换衣服。 这一套颜色不像刚才那一套素雅，豆绿色折枝葡萄纹丝绸褙子，枣红色织金绫花裙，色彩搭配雍容大气，因此绿夏给季非夜梳了牡丹髻，配上蝶恋花的挑心，两支牡丹花镶南珠金簪，耳上垂着东珠坠。 季非夜站在镜子前摇头，“我面相太嫩了，这一套压不住。” 季非夜的容颜才堪堪从绽出少女的姿态来，这样一套雍容大气的衣饰对她来说，穿着有一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永宁也有些遗憾，她身量虽然和季非夜差不多，但是常年在皇宫当中养出来的气质，和季非夜相比还是差别很大的。 若具体一点来说，季非夜就好似那山谷当中肆意开放的百合，永宁却是皇家花园里，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牡丹花。 “那就换这一套吧。”永宁还有一套很想让季非夜穿的，只是有些不合她的身份罢了。 季非夜看着这套桃红小袄樱草黄裙子的搭配，“会不会太鲜艳了些？” “三娘你小小年纪，不要总挑那么素淡的颜色嘛！” 这一套最终上身的效果确实很好，就是到时候有人不注意，怕是要把季非夜当成未出嫁的小姑娘了。 永宁帮着整理了下季非夜腰间豆绿色丝绦系着的双飞玉蝴蝶压裙，眼中皆是满意。 “明天你就穿那套湖蓝色的，我要穿那套真紫色的。”第一天，永宁得穿的庄重些。 “后天你穿这套，我穿那套海棠红的。”永宁三言两语就把两人接下来两天要穿的定了下来。 季非夜把衣服脱下来交给裁缝去改尺寸，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中午咱们吃个红酒炖牛尾，再做几道小点心好不好？” 提起吃的，永宁自然眼睛一亮，尽管绿夏在一旁有话想说，她还是果断的答应了。 等到季非夜出去，绿夏有些忧愁的提醒永宁，“殿下，您明儿个要穿的那套衣服腰身可是一点儿都没放，别到时候不好看啊。” 永宁摆摆手，“不管了，那么多衣服呢。” 季非夜前一天就叫厨房准备了牛尾，这会儿去厨房，拿着自己带过来的红酒做了个红酒炖牛尾，然后拿红酒蒸了几个雪梨。 “这个雪梨为什么要用红酒炖啊？” “你尝尝看。”季非夜把银调羹递给永宁。 永宁挖了一块吃了下去，“嗯，比冰糖炖雪梨多了些葡萄的果香。” “上午听你说话似乎有点沙，是不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觉得燥热了？雪梨润肺清火的，红酒炖了还能养颜，吃一些比较好。” “三娘，你真仔细。”永宁开心的把一整个雪梨给吃了下去。 随后就见她吩咐绿夏，“把这个雪梨再做几个，给我三哥他们送过去。” 季非夜拦住她，“我在厨房里还多做了几个，麻烦绿夏姑娘了。” 永宁眼睛转了转，“三娘，是不是还有你家夫君孟初冬的份啊？” 季非夜笑着点点头，永宁见她落落大方的模样，便收了打趣的心思，吩咐绿夏快些送过去。 第511章 肯定 中午永宁尝了那道红酒炖牛肉，顿觉美味，又让人给轩辕澈送了过去。 轩辕澈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每日闭眼休息的时间不足三个时辰，眼下已经是一片青黑。 孟初冬过来给他办事才知道轩辕澈这边到底有多忙，当下更不能理解那一日轩辕澈作甚抽出一整天的时间去游湖了。 轩辕澈虽然觉得孟初冬是可以培养之人，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会亲自给他去解释。 孟初冬便放在心里暗自琢磨。 “王爷，该用午膳了。”怀山进来劝道。 轩辕澈揉了揉眉心，看着桌上那一叠公文，还是起身往旁边的侧厅走去。 孟初冬也放下了手中的活，下去赶紧吃饭。 接到季非夜送过来的红酒雪梨，孟初冬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那脸上甜蜜的笑容，叫怀山觉得莫名的连周围的空气也甜了起来。 轩辕澈的桌上也有红酒炖雪梨，还有那道红酒炖牛尾，雪梨是在之前送过来的，不过那会儿轩辕澈不在屋子里，下面人便放在一边，等到用午膳的时候热了送上来。 见轩辕澈的目光放到那两道菜上，一旁的缕月赶忙解释，“这是六公主让人送过来的，说是她和季姑娘一起弄出来的。” 轩辕澈便伸手拿过那个红酒炖雪梨，吃了一口，便觉得嗓子舒服不少，竟慢慢的把一整个梨吃完了。 “不错。”轩辕澈评价道。 缕月记住了，决定这几日每日炖个梨给轩辕澈送过来。 席上，轩辕澈对红酒炖牛尾也表示了肯定。 消息传到永宁那边，永宁也开心起来，“我来这边之后见三哥一直很辛苦，前些日子牧州知州那件事，据说后续有很多事情，我三哥大概要在这边呆一段时间。” 季非夜一挑眉，这是要调查林家的那些武器的具体流向吗？ 不过她也不打算和永宁聊太多这方面的事情，说了两句之后就换了个话题。 晚上，季非夜照样在永宁这边用了晚饭才回去。 许是第二日就是菊花会了，要保证第二天有好的精气神，轩辕澈这一日让孟初冬早些回来了。 那会季非夜刚洗完澡正在绞头发，孟初冬自觉地过去接了季非夜手中的帕子，给她绞头发。 一边擦头发，孟初冬一边把这两天做的事情挑挑拣拣的给季非夜说了一下。 “还是林家和杨晨林那件事的后续？” “是啊，表面上这个案子已经差不多结案了，但是其实还是留下了许多疑团还没解释，而且礼部尚书林大人在这当中扮演的角色，几乎可以确定，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季非夜摇了摇头，却忘了孟初冬在给自己擦头发，拉着了头发，扯的头皮一疼，不由得低呼一声。 孟初冬吓得赶忙放开了季非夜的头发，“三娘，你怎么样？是不是弄疼你了？” 语气十分焦急。 “我没事，就是刚才一下子忘了。” 孟初冬看季非夜确实没事，这才又重新小心翼翼的给她擦头发。 “对了，三娘，你刚才想说什么？” 第512章 好看到发光 “我想说，既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礼部尚书大人和这件事有关系，那么这话还是不要挂在嘴边比较好。” 孟初冬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三娘，我晓得了。” “还有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两天我在王爷那边帮忙，却觉得不论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都一样重要，有些事情我百思千虑都想不明白。” “哦？什么事，你说出来听听。”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的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就过去取了梳子过来给季非夜梳头发。 “比如说王爷他明明忙得不可开交，那么那一日他为何还要去游湖？” 季非夜沉思了一会儿，“我有个猜测，不过不一定对。” “你还记得吗？游湖那天晚上，王爷便遇刺了，第二日，蒋家的蒋子游就过来拜访了王爷。” “三娘觉得这几件事情之间有关系？” “是啊，”季非夜看自己头发梳的差不多了，便不再废话，“在江南，有谁敢那么大胆子去行刺当朝晋王？” “那些大的世家是万万不敢动手的，他们宁愿再费些时间，慢慢筹谋，也不会用这样容易暴露自己并引战的方法，所以这次行刺说不定是哪个蠢货出的主意。” “这些且不说，第二天，蒋家就派人过来了，具体内容你我都不知，不过我猜测，不过是过来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而且那之后我们就住到了这里。” “不如我们大胆一点，那天晚上的行刺计划，王爷他早就收到了风声，然后让这一场刺杀发生了，但是王爷没事，一方面是告诉江南世家，我在你们的地盘遭到了刺杀，如果你们不给个交待，就算是硬碰硬，最后大家死磕，你不好，我也不好。” “那么另一方面呢，就是探一探各大世家的心思了。” “这个具体的，我就真的猜不出来了。” 经过季非夜这样一解释，孟初冬心里也明白了许多，不等他细想，季非夜就推着他往屏风后面走。 “时间不早了，这些以后慢慢想，快去洗澡，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呢。” 孟初冬便放下这些，过去洗了澡，擦干了头发，这才带着一身水汽爬上床。 次日一早，永宁那边就让人把衣服和搭配的首饰全部送了过来。 季非夜换上之后，绿夏又安排了人过来给季非夜梳了发髻，细细妆扮之后，才站到一边。 等到季非夜转过身来，孟初冬只觉得眼前一亮，自家媳妇漂亮的好像会发光一样。 早上的时候绿夏觉得那那掐丝珐琅烧蓝的首饰颜色太沉了些，特地给她把梅花簪子换成了柳城这边有名的通草花，那朵娇嫩的菊花好似真的一般，戴在头上颤颤巍巍的，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意，耳边是简单的南珠耳坠，暗光流彩。 经这么一打扮，季非夜便好似一朵才出清水的芙蓉，娇嫩的让人忍不住目光流连。 孟初冬走上前，满心真诚，“三娘，你真好看。” 季非夜一抬手，露出手腕上的碧玉手镯，那手镯水头很好，碧绿碧绿的，衬得季非夜的手腕好似白雪一般。 孟初冬心中一动，觉得季非夜这手腕适合戴那珊瑚红的珠串，细细的珠串，在手腕上绕几圈，红色热烈，季非夜肤色白，到时候一定好看。 第513章 望峰园 季非夜答应了早上要陪永宁一起用早膳，正好孟初冬也要早早的过去园子那边，夫妻两个便在小院门口分了手。 到了雪魄院，早饭已经呈了上来，鸡汁小笼包，蟹黄汤包，油糕，水晶肴肉，四喜烧麦等各色点心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又有白米粥，鸡丝粥，八宝莲子粥各色粥品，旁边还有虾仁馄饨，阳春面，鳝丝面好几种面食。 季非夜觉得这不像是永宁的风格，她也和永宁相处了几日，她们两个人吃饭最多不过八个菜，没怎么动筷子的菜多半赏了下面人。 今日这一桌加起来五六个人吃都足够了，在永宁看来大概就是铺张浪费的代名词。 永宁看到季非夜的神色，也有些无奈，“说是蒋家那位公子安排的，一定要送过来，三娘你随意吃些吧。” 季非夜坐了下来，端了一碗虾仁馄饨，又随意吃了些小笼包，这就饱了。 两人几乎同时搁下筷子，早膳撤了下去，又有香茗送上来。 直到那边日头开始挂到东边天上，两人这才起身往园子里走。 文人好曲水流觞，这丘园当中也有一处景致正适合，正是沧浪亭那处，溪水自上方缓缓流到沧浪亭，自沧浪亭前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潭，再往下直流入风和湖。 这菊花会的举办之处就在沧浪亭一旁的望峰园。 望峰园与沧浪亭隔水相望，里面拔起一座三层小楼，二楼和三楼皆将四面的窗户卸了下来，挂上薄纱，女子坐在里面看外面相当清楚，在外面却瞧不见里面情形如何了。 而三楼则是永宁公主的位置。 季非夜陪着永宁上了三楼，迎面一座山紫檀木水泼墨屏风，转过去一看，屋内布置的极为清雅。 一水的黑漆家具，丁香色的垫褥，粉彩瓷器，旁边一座多宝阁，上面摆了些珊瑚翠玉摆件，屋内随意摆放了些菊花名品，两人坐定之后，侍女们便送上了茶水甜点。 季非夜和永宁对面坐下，外面隐约有些人声，细听之下都是从二楼传过来的。 永宁端了甜白瓷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随后便叫那些侍女退到一边。 “等会儿还有徐家和蒋家的小姐会过来。” 似是随意一说，其实却是说给季非夜听的，而且永宁这个时候说，说明她也是早上才知道会有谁过来。 季非夜瞄到她眼底的那一抹无奈。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声音，正是徐家小姐和蒋家小姐一同过来了。 两人进屋之后，一起给永宁行了礼，对季非夜，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毕竟没人告诉她们季非夜的身份。 永宁淡淡开口，“这是我朋友三娘，你们称一声孟小娘子即可。” 徐家小姐和蒋家小姐便对着季非夜行了一礼，口称孟小娘子。 “这是徐家三小姐徐舒雅，这是蒋家二小姐蒋芷珍。”永宁这是在给季非夜介绍，季非夜也和这两人见了礼。 随后众人一起坐了下来。 永宁不开口，徐舒雅和蒋芷珍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两人数度交换眼神，季非夜只当做没看到。 第514章 愚蠢 直到缕月进来打破一屋子的沉静。 “王爷让奴婢过来问公主可有什么需求？” 永宁摆摆手，温声道，“告诉三哥我这一切都好，三哥嗓子可好了些？把昨日那炖雪梨再给三哥送一盅过去。” “昨儿个王爷吃着觉得好，早上已经送了一盅过去。” 永宁点点头，“那就好，你把前个做的那牛奶布丁呈些上来，让徐小姐和蒋小姐都尝尝。” “奴婢晓得了。” 徐舒雅和蒋芷珍赶忙上前道谢。 永宁这才问了两句她们平日都做些什么，徐舒雅和蒋芷珍的回答不过是做些女红，看几页书。 永宁看着徐舒雅手中的帕子，“你这帕子上花样不错，活灵活现的。” “是闲来无事画的花样子。”徐舒雅似乎有些紧张，永宁也不介意。 倒是蒋芷珍笑着开口，“舒雅这可是自谦了，她的一手丹青可是连程子轩程先生都赞誉的。” “可是那位善人物的丹青大师程先生？” “正是那位程先生，前些日子程先生游历路过金陵，那位程先生和舒雅的叔叔有旧，正巧在徐叔叔的书房中瞧见了舒雅的画，当场便赞了一句。” 蒋芷珍说的时候一脸的艳羡，“这世间丹青，极少能有入得了程先生眼的，可见舒雅画的是真的好。” 那边徐舒雅早就低了头，似是害羞。 季非夜心里直摇头，瞧着永宁微冷的面庞，蒋芷珍恍如看不见永宁面色的模样，心想这些姑娘们若是肯把心眼放到正途上，该有多好？ “永宁，我早上吩咐厨房做了栗子蛋糕，你可要尝尝？” 永宁面色这才回暖，“板栗味的？” “加了栗子蓉，这次可不是蒸出来的，我叫他们烤出来的，说是试了好些次都不成，后来你那小厨房有个婆娘想了个法子，这才做了出来。”季非夜也就是昨天说了一下做法，那小厨房里的人还真给弄了出来。 “绿夏，回头给那厨娘赏些东西下去。” 那边绿夏应了一声，出去不一会儿，把栗子蛋糕和牛奶布丁一起端了上来。 栗子蛋糕是前一天做的，这种烤的和蒸的不同，烤的是第二天吃才最好。 当这两样东西端上来，蒋芷珍最先惊呼出声，“这不是那远洋而来的蓝眼睛大胡子的人说过的吃食吗？” 永宁微微眯了眯眼，“你见过他们吗？” 蒋芷珍嘴快，“是啊，我哥说他们是什么埃兰人，我哥就曾经带过这个叫蛋糕的回来给我吃。” 季非夜心里直叹气，蒋家到底知不知道他们这个女儿是个坑货？ 明知道自前朝至现在，一直都是禁海运的，特别是这海寇作乱的时候，大业根本不敢打开海运的口子，这蒋家却和所谓的埃兰人有所联系，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当政者，他们有问题么？ 而且这所谓的埃兰人，应该就是雅利安人，也就是季非夜那个世界被称作为波斯的地方。 蒋家世代居住柳城，柳城距离最南边的泉州，光是水路要走一个多月，陆路还要更长些，这些埃兰人是怎么到柳城的，很值得深究啊。 第515章 心悦 之后在徐舒雅的几次示意之下，蒋芷珍才想起来，她哥哥叮嘱过她，这话不能随便往外说。 她又偷偷看了看永宁公主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又想到永宁公主也不过才十五岁，和她年岁相差不大，便安下心来，只当做不知道，却把话题转到了别处。 说了一会儿话，下面的比试就开始了。 这菊花会上的文试，便是从咏菊开始，限时一炷香的功夫，谁得了诗句，便可上前写下来，最后誊抄两份，一份交由轩辕澈他们评比，另一份则要送到女眷这边。 既然永宁公主在此，那么送到女眷这边的诗句自是最先送给永宁公主，然后再传给其他人传看。 永宁瞟了一眼，兴致缺缺，她打小对读书就不怎么有兴趣，诗词歌赋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昨儿个季非夜听她说的时候，就在想，就这样她还想着选个读书人当驸马，真的能选出来吗？ 不过永宁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就伸手把盘中的纸张全部拿了起来，招了季非夜过来一起看，随后两人一起选出了个一二三出来。 那边蒋芷珍急得不行，她见永宁公主慢腾腾的翻看，恨不能亲自上前去给永宁公主解释，徐舒雅使了好多次眼色才让她安稳的在座位上坐着。 徐舒雅心里一直叹气，在这次和永宁公主见面之前，徐舒墨和她的父亲也把她叫了过去，把徐家和云京那边的关系挑拣了一些给她说了。 所以她知道，对于永宁公主，她不能和其他世家女子一样抱着明面上恭敬暗地里鄙视的态度，她要真的把她当做一名公主去尊敬着的。 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结果进来之后徐舒雅才发现，永宁公主虽然对她们不冷不热的，但是并没有那种传言中北方女子粗鄙不堪的情况出现。 而且坐在永宁公主身边的那名女子虽然身份不明，态度却自然大方，丝毫没有小家子气。 反而是和她一起进来的蒋芷珍，根本按捺不住，处处都是破绽，徐舒雅也不知道她该怎么提点她了，便决定如果蒋芷珍再不懂得看氛围的话，她就拉开和她的距离。 绿夏上前把永宁和季非夜评选的结果抄在纸条上，递给外面等候的人。 永宁看向徐舒雅和蒋芷珍，问道，“你们可要赏玩一番？” 徐舒雅没有动，蒋芷珍却迫不及待的笑着上前，几乎是把诗稿用抢的一般拿了过来，翻看速度极快。 直到某一张的时候，她看完脸上却浮起了一点红晕。 季非夜刚才将这些诗稿都看过了一遍，还记得那份诗稿下的署名是薛景明。 对于江南各大世家，季非夜也有一点粗浅的了解，站在顶端的便是薛，楚和徐家三家，次一些的有蒋家，叶家，温家等等。 这薛景明怕就是那薛家的子弟，而这蒋芷珍的情况，约莫是心悦这位薛景明了。 这些念头在季非夜脑中闪了一瞬，很快就消失无踪，下面开始宣布这诗会的魁首。 “本次咏菊诗经过评选，夺魁者为许修瑾。” 蒋芷珍猛地站起来，“怎么可能？” 第516章 决定 徐舒雅深深觉得这个蒋芷珍过来就是坑自己的，连忙拉着她向永宁道歉，“公主殿下，蒋家妹妹和那薛公子是表兄妹，自小一起玩到大的，过于担忧才有些失态，惊扰了公主殿下，我和蒋妹妹这里给公主殿下陪个不是。” “蒋妹妹适才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污了衣裳，我陪她去换了衣服。” 永宁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去吧。” 等到这两人出去了，永宁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个脑子清醒的。” 季非夜摇摇头，“不知道晋王是打算做什么？” 送两个姑娘过来给永宁添堵？ 永宁情绪不是很高，“我哥说，若我真的想选择联姻，可在徐舒墨和蒋子游之间选一个。” “什么？”季非夜惊了一下，“就这两人？” 蒋子游也在永宁选择的行列，所以那天晚上的刺杀和蒋家没什么关系吗？ 季非夜愈发觉得这中间有一团迷雾，而她也身处其中的感觉。 “我觉得我三哥想让我选徐舒墨吧，不过看这蒋家女儿的情况，若是那蒋子游也是这样不靠谱的，那对我来说倒是个好事。” “好控制啊。” 季非夜想了想，“那还不如选个好看的，好歹以后日日相对，看着也舒心。” 永宁一拍手，“你说的没错，我也是和我三哥这么说的，他叫我自己再看看。” “那你现在还想在江南选个驸马吗？” “选啊，”永宁侧头看向季非夜，“为什么不选？反正云京里那些个世家公子我也看过了，都没什么好的，勉强矮个里面拔高个也没什么意思对不对？” “你想好了就好。”季非夜也不在多劝。 蒋子游她没见过，徐舒墨却是打过交道的，若是永宁真的想找一个好控制的，那么徐舒墨绝对不是一个适宜的人选。 徐舒雅和蒋芷珍出去了很久，直到下方画作比试进行了一半，徐舒雅才一个人回来了。 “蒋妹妹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事先回去休息了。” 永宁并不在意蒋芷珍回不回来，见徐舒雅一个人过来了也没说什么，只叫她随意坐就行。 随后徐舒雅随意提了个话题，永宁搭了一句话，屋内气氛虽不说有多热烈，却比刚才蒋芷珍在的时候要好了不少。 直到时间临近中午，这比试才告一段落。 离开之前，永宁看似随意问了一句，“下午是什么来着？” 不等绿夏说话，徐舒雅就笑着开口，“殿下，下午的比试内容是考量大家的棋艺。” “唔。”永宁点点头，不再说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永宁突然开口，“三哥，就徐舒墨吧。” 季非夜还有孟初冬跟他们都在同一桌吃饭，两人对视一眼，孟初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即和季非夜交换了一个眼色。 永宁已经低头继续吃饭，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这个菜味道很好一般。 轩辕澈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你想好了？” 永宁点点头，“想好了，三哥你看中的人，想来也是没啥问题的。” “既如此，那我便修书一封给皇兄，征求一下皇兄和母后的意见。” “嗯。” 第517章 考较 永宁对所谓的文试根本就是兴致缺缺，下午去无所事事的坐了一下午，最后结束的时候，季非夜看见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坐在一旁的徐舒雅则是垂了头，当做自己没看见。 自从徐舒雅上午把蒋芷珍送了出去，一个人回来之后，她便没再带其他世家女子过来，只是一个人过来作陪，也没做出什么主人姿态，永宁想说话，她便提话题凑趣，永宁不搭理人，她也不急不躁，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喝茶，或是看下面的比试。 一天下来，季非夜对徐舒雅的印象还不错。 等到晚上回去，孟初冬才问起季非夜白天的事情。 “王爷什么都没跟你说？” 孟初冬则把轩辕澈对他说的给季非夜复述了一遍。 其实永宁和季非夜走了之后，轩辕澈是把孟初冬留了下来的，也不知道是为了考验还是什么。 “我有意让永宁同徐家联姻。” 孟初冬诧异了一瞬，随后想起一件事来，“这样徐家在江南会不会变成出头鸟？” 所谓枪打出头鸟，徐家同皇家联姻，打破了以往的局势，到时候徐家的地位可就莫测了，江南其他人会不会对徐家生出什么想法也不知道。 “正是要看徐家的反应。” 听了轩辕澈的话，孟初冬想起适才那容颜明媚的女子，不由为女儿家的命运感慨几分。 孟初冬正在考虑徐家应该如何应对，以及他的不同应对方法对局势的影响，却又听到轩辕澈叹息了一句。 “若是不成，怕真是有朝一日要挥兵南下。” 孟初冬心中一凛。 有句话叫攘外必先安内，然而大业此时却正值多事之秋，北方狼族虽已不如前朝势大，大业却不能放松警惕，若叫狼族进犯一次，北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又要动荡一番。 而南方，江南同海寇勾结，邢家军为江南所用，却又同时把控了大业最为重要的一环，那就是经济。 孟初冬能理解，不论是圣上，还是晋王，都是倾向于和平收服江南的，毕竟发动战争的话，不仅是百姓无法承受再一次的战乱，就是大业也经不起一场战争的消耗。 但是轩辕澈却因为永宁择婿这件事，考虑到了发动战争这一步。 “王爷，应不至于此。” 轩辕澈点点头，“最坏的打算罢了，明日游园会，永宁大约不太乐意去。” “此事尚未得到皇兄和母后的同意，不宜宣扬出去，若要永宁和徐舒墨略微培养些感情，孟初冬你以为该如何呢？” 孟初冬顿时明白过来，轩辕澈这是在考他。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季非夜好奇问道。 “我说永宁公主殿下和你感情似乎不错，今天一天和徐舒墨的妹妹徐舒雅相处也还可以，既然明日是游园，到时候永宁公主可以邀请你和徐舒雅一同陪她，然后你可能会提些其他建议。” “嗯？”季非夜扬了一下眉毛，“你还想算计我？” 孟初冬赶忙摇头，“我只是设想一下，毕竟这非常可能嘛！” 季非夜想了一下，决定原谅孟初冬，不过—— “就这么简单？” 第518章 形成 孟初冬连忙摇头，“园子里有那么多男子，鱼龙混杂，你自然不会和公主殿下提去游园，反而是去城里玩比较有可能。” “你们对柳城都不熟，徐舒雅自然会提议由她做东，她既是徐舒墨的妹妹，自然会和徐舒墨去说这件事，到时候你们出行由徐舒墨安排并陪同，自是理所当然。” “而且若是为了混淆视线，少不得徐舒墨还会邀请其他人一同过去，不过名义就不是陪同了，说不得是一起出去游玩。” 季非夜想了想，这个说法是没什么问题的，“你漏算了一点，往我们那边而去，风气较为开放，在江南，女子可不会这般开放，会由男子陪同一起去游玩的。” 这是季非夜白日听徐舒雅提起才知道的。 孟初冬点点头，“王爷也提出了这一点，所以还是我失算了。” “不过已经很不错了，好好努力！”季非夜拍了拍孟初冬的肩膀，一副鼓励的模样。 孟初冬感慨道，“若是可以，真想跟在王爷身边学习。” “不可。”季非夜严肃道。 孟初冬立刻收起那副感慨的神色，“三娘，我明白的，王爷他需要的不是一个随从。” “你明白就好。”季非夜放下心来。 孟初冬的问题在于虽然聪明，但是以前却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并学习，现在有机会了，他就像一块海绵一样，拼命的吸收着自己可以吸收的一切。 而这当中有精华也有糟粕，他读书时间尚短，尚未完全形成正确的价值观，不能自己剔除糟粕，吸取精华。 所以他当前最重要的就是继续在学院里学习，在学院里夫子老师的教导下学会学习的方法，在与同学的映证之中学会观察己身之不足。 最后形成自己的一套价值观之后，他就能自行分辨对错并有条理的学习了。 这是一个人思想的形成过程，其他人只能引导，却不能出手加以干涉。 这话季非夜没有直说，她相信孟初冬，也相信如果孟初冬真的走上了歪路，她有能力出手把他掰正了。 随后两人又说了一下这一日的见闻，互相交流了一下想法，这才躺下去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醒来，季非夜才洗漱完毕，就有人过来，一是永宁请她过去一同用早膳，二则是轩辕澈那边让孟初冬早些过去，他们今日有要事。 夫妻两个只好继续在门口分别，各自去往不同的地方。 永年一见到季非夜就拉着她坐下来，“今天我们出去玩，自打来了这里，就没怎么出去逛过街，三娘你觉得怎么样？” 季非夜来柳城之后，也没怎么去街上逛过，之前还想着等走之前去买些东西，现在能出去逛一下，季非夜自然是乐意的。 “衣裳首饰我都给你挑好了，我们先用早膳，然后再换衣服出门。” 季非夜想起昨晚孟初冬说的，装作不经意一般开口，“要不要请徐小姐一起？我看她们平时在家似乎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出去看看她估计也很开心。” 永宁并不在意，只是随意的点点头，“那就叫上吧。” 第519章 初窥门径 这几日相处，季非夜也摸准了永宁的性格。 虽是一位皇室公主，却并没有以此为傲，看不起他人的感觉，也没有什么颐指气使的傲慢之感。 反而颇有些不拘小节，爱憎分明的模样。 而且大抵生活环境较为简单，心思相当单纯，季非夜想，她刚才说的这话，永宁肯定没有多想。 难怪轩辕澈要把蒋芷珍那样的送过来惹永宁不快，变相让她选了徐舒墨。 徐舒墨此人性情到底如何，季非夜不得而已，不过人品这块，至少还是能信得过的。 光是那给的爽快的三万两就能让人见微知著，观察出几分来。 虽然季非夜觉得要真的把自己扔到世家女子堆当中，她们当中随便一个就能让她焦头烂额，但是好在她不必去应付那些人，而永宁有天然的优势。 永宁是大业朝的六公主，当朝圣上轩辕泽的亲妹妹，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需要对任何人奉承。 那些小伎俩到她面前，都会被碾的粉碎。 但是季非夜还是打算给姑娘说两句，以后她要是和徐舒墨住在云京还好，要是她到江南小住的话，免不了要被某些人不疼不痒的利用几次。 就算虱子多了也是很烦的。 永宁听了季非夜的分析，微微皱了眉头，看了绿夏一眼，“三哥让你做了什么，过来给我说说。” 绿夏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季非夜。 季非夜没想到还和自己有关系，心里也不是很介意，便表示绿夏尽管说。 “公主殿下，王爷说您心思单纯，孟小娘子虽聪颖，且看人极准，却也并不知道这女子之间，一旦起了心思，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境地。” “若让殿下和孟小娘子两人与那江南女子去相处，怕是被人当了刀子枪使也不自知。” “且公主殿下您身份贵重，岂是那群女子可随意攀附的。” 永宁正觉得绿夏这绕弯子的说法难以听懂，季非夜却明白过来。 “奴婢之前已经打听过，徐公子的妹妹徐舒雅乃是真正的大家之女，打小师从程子轩先生学习丹青，德言容功样样出色，与人交往行止有度，且已经订了亲。” “徐小姐已经定亲？” “是的，”绿夏并未因为季非夜打断了她的话有任何不快，而是快速给季非夜解释了一下，“同徐小姐定亲的那位男子是程子轩先生的学生，同时也是楚家的公子，叫楚瑜。” 永宁一惊，“是他？” 季非夜看向永宁，“永宁也认识？” 永宁神色有些复杂的点点头，“如今在户部任职。” “永宁可是与他有何过节？” “我么？没有啊，”永宁坦然摇头，“这楚瑜是少有的江南士子，大家都对他很好奇，云京不少姑娘都对这楚瑜很是神往。” “不过他确实长的不错就是，只不过我不太喜欢他，总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复杂。” 绿夏等到永宁说完了才继续往下说，“楚瑜楚公子会在户部任职，是王爷的安排。” 永宁眉毛一挑，“三哥他一直这么操心，难怪年纪不大却总是老气横秋的。” 第520章 失误 皇室同江南之间的关系网才在季非夜面前掀起小小的一角，就这一角已经足以让季非夜胆颤心惊了。 她自省一番，才认识到，之前还是她把问题看的太简单了。 所谓管中窥豹，说的就是她。 如此，季非夜也努力端正心态，重新审视她如今得到的讯息，并从中得出结果来。 那厢绿夏还在继续说，“王爷与我透露不多，不过很确定的是，徐舒墨徐公子，楚瑜楚公子都是王爷的人，楚家内部形势复杂，楚公子有徐家支持，想必也能争到家族当中部分人的投诚。” “王爷说，这等博弈涉及太广，现下不可妄下结论。” 永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现在我们同徐家的关系还太薄弱，若是我同徐舒墨成亲，一不仅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其二也是要搅乱江南这池水，对吗？” “所以三哥就让你设计蒋家姑娘一起过来，不仅让我觉得蒋家养出这样的女儿，家风说不得不好，还对徐舒雅产生好感，愿意答应和徐舒墨在一起？” 绿夏点头称是。 永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虽然知道三哥是对我好，但是为什么不知道我总有一种不爽的感觉呢？” 季非夜轻笑。 “不管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们先吃饭去。”永宁拉着季非夜在桌边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泄愤，她吃下了整整一笼小笼包，一碗鳝丝面，本来手已经伸向了一旁的烧麦，摸摸肚子实在装不下了，这才有些遗憾的放了下来。 随后她就高高兴兴的拉着季非夜去试衣服了。 季非夜失笑，永宁这个性子也是太好哄了一些。 等两人换过衣服出来，外面正好来报徐舒雅到了。 永宁上身一件白色印花小袄，浅淡的紫藤顺着衣领渐渐稀疏，间或几片绿叶令人眼前一亮，下身藕荷色莲花暗纹的裙子，豆绿色的丝绦系了同色荷包，脚踩一双月白色花鞋。 头发梳了简简单单的双环髻，只簪了些珍珠饰物和通草花，通身上下十分素淡清雅，倒让人觉得她多出几分少女般的娇羞来。 季非夜则是丁香色绣玉兰花褙子，石青色裙子，颜色也是素淡为主，却比永宁多了几分庄重。 倒是从外面进来的徐舒雅叫人眼前一亮，鹅黄袄儿樱红下裙，尽显女儿家娇俏之美。 倒是徐舒雅见到永宁和季非夜的装扮，心里暗暗着恼，早知这两位装扮如此素淡，她就不该如此打扮。 前日打听到季非夜今日要穿桃红搭樱草黄，那么永宁公主定然会选择一样鲜艳的颜色，她才稍微大胆些，选了这银红色，结果这两人却这样穿。 这会儿回去换衣服当然来不及了。 倒是永宁赞了一句，“徐小姐今日这打扮真真是不错，正好我们三个走在街上，到时候倒要当我们是三姐妹了。” 季非夜笑着接了一句，“我看着像大姐姐吗？” 永宁拍了她一下，“别想了，你在我们中间年纪可是最小，叫你穿那套桃红的，你非不穿。” “没办法，我得想办法低调点，不能抢了你们的风头。” “徐小姐，你听听她这话，我们这里就数她长的最好看，还说不能抢了我们的风头！” 两人插科打诨几句，才把这衣裳的尴尬岔了过去。 第521章 直接 永宁出门不喜欢人太多，不过该有的护卫和暗卫是绝不可少的，徐舒墨还特地调了一支徐家的暗卫在暗中护着。 丘园外一辆马车，装饰不见华丽，窗户上面绘了徐家的家徽。 打开马车门往里面看去，车厢里铺了羊绒毯子，座椅上的垫褥皆是锦缎的，那张桌子却是紫檀木，上面摆着个翡翠摆件。 虽不见多奢华，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车厢内很是宽敞，永宁率先上了车，季非夜和徐舒雅互相让了一句，随后季非夜上了车，徐舒雅落在最后。 等到车门关上，徐舒墨才吩咐车夫启程。 上车之后，绿夏和徐舒雅的婢女杜鹃守在门口，皆是垂首静坐。 徐舒雅将那桌子下方的小门打开，从里面取出茶壶和一套雨过天青茶杯，杜鹃立刻往外面吩咐了一句，很快便有炉子送进来。 季非夜伸手将车窗开启了一条缝。 徐舒雅抬头对着季非夜感激的一笑。 随后就见她熟练的烧水，洗杯，泡茶，动作一气呵成，有一种韵味之美。 “殿下，舒雅粗鄙，唯有这泡茶的手艺能得父亲几分赞赏……” 永宁打断了徐舒雅的话，“我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手丹青更是师从程子轩程先生，堪为世家女子的典范，所以你没有必要这样贬低自己。” “我行事向来直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若觉得你不好，你便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舒雅被永宁打断了话，又被说了一通，登时脸色通红，咬了一会儿唇才勉强开口，“殿下，是我错了。” 永宁从徐舒雅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艺我是不懂，不过你这茶泡的确实好喝。” 徐舒雅自小相处的闺中女子，皆是言谈举止奉行含蓄两个字的人，就算是蒋芷珍那样不懂看人眼色的，她们也不过是避着就是了。 哪里遇到过永宁这样喜欢打直球的女子？ 不过徐舒雅也不是经受不住打击的人，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听到永宁公主赞了一声好，脸上便露出笑来，又端了一杯递给季非夜。 “孟娘子，适才是我失态了。” 季非夜接过茶杯，“永宁脾性比较直，可能初时不太习惯。” 言下之意，以后你必须得习惯。 徐舒雅也明白季非夜言语中的意思，她轻轻一笑，道了声是。 接下来三人喝着茶，气氛竟意外的和谐起来。 永宁推开窗往外看了一眼，还没到街道上，这一路所见都是风和湖，“这风和湖确实风光秀丽，到了冬天会结冰吗？” “柳城雪少，冬日这湖面上只能结一层薄冰，一碰就碎了。” “嗯，听闻江南冬日比之云京，要暖和不少，不过云京的上云湖，到了冬天会结厚厚的一层冰，可以在冰上玩耍，云京里那些子弟还会组织冰嬉比赛，也很有趣。” 徐舒雅听着似乎有些兴趣，“那冰不会裂开吗？” “都冻实了，要到来年三月才能化。” “若是以后有机会去云京，倒想去上云湖看一看。” “有机会的。”永宁这话听着寻常，细思却有些意味深长。 第522章 动怒 季非夜则一直坐在那里喝茶。 直到外面徐舒墨说已经到了，请她们下车，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 这厢下了车，徐舒墨走在永宁身边，给永宁介绍着上午的安排。 “……那锦绣阁二楼有雅座，公主尽可在那里挑选，不拘是松江，金陵还是蜀地的锦缎，应有尽有……又有奇珍阁，藏有珍品首饰青云逐月的那家，中午我们在醉白楼，已经把二楼全部包下了，定不会叫人扰了殿下。” 季非夜在后头听着，感觉其实在古代，女人在外的活动也就两样，逛，吃。 不过这正好合了季非夜的心思。 两家店逛完，女孩子们每人都挑了不少东西，若非那青云逐月乃是奇珍阁的镇店之宝，永宁就差直接让人把那套首饰给带回去了。 把这三人送出店之后，那奇珍阁的掌柜的擦了一把汗，才松了口气就见眼前站了个黑影。 “公子，莫非有什么东西遗漏了吗？” 徐舒墨微微皱眉，“那套青云逐月待会儿给我送到丘园去。” “哎哟我的大少爷，老爷知道了非得生气不可。” “我爹那里自有我来应付，你照做就行。” 那掌柜的苦着脸应了，吩咐人赶紧把那首饰收起来装盒。 解决了青云逐月，徐舒墨转身出了门，翻身上马，跟上了前面的车队。 醉白楼在柳城那是数一数二的酒楼，马车直接停进后院，一众直接上了二楼。 就在三人刚刚在雅间当中落座，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 季非夜心想，此人一定是故意的。 随即她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声，“舒墨兄，你可太不像话了，自个儿把醉白楼二楼全包了，莫非是在宴请什么大人物？” “醉白楼的千日醉可是远近闻名，景明兄和之然兄难得来柳城一趟，你却叫我连顿酒都请不了他们。” 然后就听到徐舒墨回道，“还以为子兄今日在园中陪同游园，未曾想到竟在此相遇，我包下二楼不为其他，乃是我那妹妹极少出门，今日陪她出来游玩一番，为免有人冲撞了，这才如此，正好二楼宽敞，我与掌柜的说一声便是，之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原是徐家妹妹，听闻徐家妹妹一手丹青出神入化，得程大师厚誉，恰好我们景明兄也擅丹青，不如叫徐家妹妹出来，我们一同探讨几句？” 徐舒墨声音微冷，“蒋少爷，我妹妹乃是女子，怎可与男子同席而食？” 蒋子游哈哈一笑，“舒墨，不要这么紧张吗？那是咱们南边才这样，我听说云京或是更北边，女子不仅能与男子同桌，还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上马杀敌呢，还是舒墨也少见多怪了。” 蒋子游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嘲讽，显然是拿北地之风来羞辱徐舒墨处处讨好轩辕澈。 不仅仅是外面的徐舒墨，就是里面坐着的徐舒雅脸色也冷了下来。 她起身就要出去，被季非夜伸手拦了下来。 “外面是蒋子游，薛景明，还有谁？” “还有一位是楚璘，是楚家公子，字之然。”徐舒雅轻声解释道。 永宁眉头蹙了蹙，也起了身。 季非夜是坐在徐舒雅身边的，这边在听着徐舒雅说话，就没来得及拉住永宁。 而且看永宁的情况，已然是动了怒，便不是季非夜能轻易拉住的。 第523章 冒犯 既然拦不住，那就只好—— “我素来听闻北方汉子，刀锋饮血，悍勇无匹，不知道这位江南的蒋公子除了喝酒吃肉，可能上马杀敌，为国效命啊？” 季非夜把包厢门开了半扇，正好挡住了永宁的视线，也叫外面看不清内里情况。 徐舒墨怒意沉沉，正要出声，却突然听到后面的开门声，一回头看到了季非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一松，随即拱手道歉，“孟小娘子，扰了您的雅兴，是我的不是。” 季非夜却不看徐舒墨，只是看着蒋子游，“这位蒋公子，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蒋子游怔怔的看着季非夜。 就在季非夜皱眉觉得这人莫不是个神经病的时候，他却喃喃说出了一句话。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季非夜脸色一黑，正要发怒之际，永宁伸手啪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三哥说，和疯子说话只会让别人觉得你也是个疯子。” 外面蒋子游猛地回过神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也不再和徐舒墨提徐舒雅的事情，匆匆带着薛景明和楚之然进了那边为他们准备好的雅间。 徐舒墨没想到蒋子游竟然来了这么一出，想到里面的季非夜，以及她和永宁，晋王的关系，徐舒墨只想回到过去，把那个看到季非夜出来就放松的他打死。 现在蒋子游已经离开了，后续到底如何，还要他等会儿去探探。 目前的关键是，怎么把里面三位哄好。 徐舒墨进雅间之后，里面三人刷刷的全把目光投向了他，那一瞬间，徐舒墨只觉得压力仿若千斤重，就算他是男子汉，也有些扛不住。 徐舒雅率先发难，“哥，蒋家的人怎么都这个德性？” 许是永宁并不喜欢她有事情就隐在心底，一上午徐舒雅也是难得肆意一番，现在就有些收不住。 “之前你拜托我看顾那个蒋芷珍，结果她说话根本毫无顾忌，我好心把她带出去，她还怨我，现在这个蒋子游，哪有半分大家公子风范？” 徐舒墨心里苦笑，转向永宁公主，“殿下，今日是我安排不当，至于蒋子游那边，我正要去探探他口风，必不会叫他损害孟小娘子一分一毫。” 永宁点点头，“你且去吧。” 徐舒墨应了一声，退出了雅间，站在雅间门口，他脸上笑意退去，沉沉的脸色看着并不像个才十七八岁的青年，跟着他的属下仿佛见到了徐家家主的影子。 “吩咐掌柜的多准备些千日醉，我去蒋公子那边。” 下属应诺。 那厢永宁转过头来安慰季非夜，“不用担心，晚上我叫三哥找人把他套麻袋打一顿！” 季非夜哭笑不得，“我没多在意，反正过两天我就走了，他也不知道我是谁。” 永宁皱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必须找人教训他一顿，让他不敢惦记。” 就连真正的大家闺秀徐舒雅也在一旁点头，“这种人就是要他吃个教训才好。” “你看舒雅都同意了，放心吧，回去我就找三哥要人。” 永宁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季非夜无奈，只好先哄了她，心里却是存了一分疑惑。 第524章 觊觎 蒋子游这边，和薛景明，楚之然一起在雅间落了座，这才稍稍回神。 薛景明坐在一边，似是漠不关心一般，倒是楚之然笑着揶揄，“子游兄，适才那位小娘子可是已经嫁人了，你还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人家，莫怪人家生气。” 蒋子游摇了摇手指，“难道之然兄不认为那是个美人？” “清丽脱俗，含苞待放，虽已嫁人，却分明还是少女模样啊。” “子游兄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老手。”楚之然表情了然。 那边小二敲了门，拎过来好几坛酒，后面跟着的，自然就是徐舒墨。 “这不是舒墨兄么？怎么没有陪着美人？”蒋子游所属蒋家虽然比不上徐家势大，但是蒋家同薛家楚家皆是姻亲，却也不必怕他徐家。 徐舒墨脸色未变，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自顾的坐了下来，“之前怕是掌柜的多有得罪几位，今日几位在这醉白楼的花费都记在我的账上，就让我用这几坛千日醉给大家赔个罪吧。” 蒋子游嘴角露出笑意，“舒墨兄，赔罪可不是嘴上说说就成的，怎么说也要自罚三大碗，之然兄，景明兄，你们说是不是？” 楚之然刷的打开手中的扇子，“那是自然的了，既是赔罪，这酒自然是少不了的，否则就太没诚意了不是？” 就是薛景明，也跟着点了点头，“徐公子既要赔罪，那还是有些诚意比较好。” 徐舒墨心里如何想的，在场几人或许能猜出几分，不过光看脸色，却是看不出分毫的。 只见徐舒墨吩咐小二上了大碗过来，拍开一坛酒，倒满一碗，站起身来，“徐某在此给蒋兄，薛兄，楚兄赔罪了。” 说完就将一大碗酒喝尽了，随即满上第二碗，第三碗。 满饮三大碗酒之后，徐舒墨脸色未变，只是笑着开口，“这下可原谅了？” “原谅原谅，舒墨兄这般豪爽，再斤斤计较，倒显得我们似那女子一般小家子气了，小二，捡你们的好菜快些上上来。” 蒋子游此人，一般纨绔公子所有的习性他都有，楚之然在楚家更是无甚地位，相比于已在户部任职的楚瑜，差的不仅仅是一大截。 薛景明是薛家大房嫡次子，这一次薛家有意同蒋家联姻，说的便是这薛景明。 他素来沉溺于诗词丹青当中，不爱策论，蒋子游也不过为了自家妹子喜欢这人，才拉着他出来喝酒。 徐舒墨有心哄人，便是蒋子游，酒过三巡之后，亦是拍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口中直呼知己。 “舒墨兄……我……我跟你讲！”蒋子游坐都坐不稳了，徐舒墨便试探了两句，蒋子游自然是知无不言。 “适才那小娘子是真的美啊！分明……分明已经嫁做……做了他人妇……却打骨……骨子里透出……清纯模样来……” “真真叫人……”蒋子游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徐舒墨一松手，任他滑落到桌底下，那边的薛景明酒量不行，早就被他灌倒了，而楚之然，也趴在那里说着胡话。 “若能一睡……必定……妙不可言啊……”蒋子游的声音含糊不清，徐舒墨却听得清清楚楚。 饶是他一个劲的念着七情六欲不上脸，却还是黑了脸。 第525章 归来 “那就拿蒋家第一个开刀吧。”轩辕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寻常的就好像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徐舒墨对着轩辕澈自是不敢隐瞒，原原本本的报了上来，随之呈上的还有徐家所掌握的蒋家全部资料。 孟初冬初闻时气的就要出去找到那蒋子游狠揍一顿，叫轩辕澈让人拦了下来。 “你爱护季非夜是好事，不过冲动之下惹了祸事就不好了，你回去和她商量一下，她定然也不同意你这样做。” 在轩辕澈的劝阻下，孟初冬才勉力冷静下来。 “明日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临走前，轩辕澈这样问道，孟初冬点头。 徐舒墨当即上前，“我来安排船，孟初冬，你放心，蒋子游的下场我绝对会一字一句的写在信上告诉你的。” 孟初冬这才告辞离开。 回去见到季非夜，孟初冬还是忍不住伸手抱住她。 “三娘，我一定会……一定会保护好你。” 季非夜先是不明所以，而后反应过来，孟初冬这是知道了。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一句话而已，不值当什么。” 第二天一早，徐家已经安排好了船，永宁和徐舒雅亲自把季非夜送到港口。 马车上，永宁拉着季非夜的手，“三娘，有空你去云京玩儿呗？母后也很想见见你的。” “好啊，有机会我就去玩。” “我送你的东西都装在箱子里，叫三哥帮我放到船里了，听闻你家还有好几个侄女，就给小姑娘们准备了些东西，还有些文房四宝是给你的侄儿的。”永宁没怎么认真送过礼，这还是咨询了徐舒雅才准备好的。 而徐舒雅则是递过去一个木匣子，“里面是我做的几个荷包，和跟着师傅学着做的几朵通草花，送给三娘你戴着玩。” 季非夜道了谢，看时间不早了，这才下了马车，上了船。 那厢开了船，季非夜和孟初冬站在船尾同岸上的人告别，随着景色渐渐远去，在柳城的这些天便也好似一场幻梦。 偶尔回忆起来，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徐舒墨安排的船自然是尽职的，那些护卫直接把季非夜和孟初冬直接送到了凌家塘的渡口。 然后将整整四个大箱子抬到了季非夜家门口，这才抬手告辞。 幸好季非夜提前准备过了赏钱，在他们临走之前塞给了那个护卫头子手上。 站在自家门口，季非夜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浓浓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无需再每日思虑轩辕澈和永宁的用意，江南的那些关系，一下子便觉得心头轻松了许多。 “三娘，进屋吧。”孟初冬已经把东西都搬进了屋，回头看到季非夜还在门口发呆，便提醒了一声。 结果季非夜刚走进院门，迎面一阵风声，随即就看到喵喵那庞大的身躯扑了过来。 “喵喵，我跟你讲，你这下子要扑实了，我得给你扑残了。”好在喵喵来了个急刹车，停在季非夜面前，顶着大脑袋一副求抚摸求安慰的模样。 季非夜伸手在它大脑袋上胡撸了一下，声音轻快明亮，“我回来啦！” 第526章 礼物 大猫和小花挨个儿安慰了一遍，季非夜拐到鸡笼那边，结果下一刻就听到她惊喜的喊了起来。 孟初冬赶忙跑过去，“三娘，怎么了？” 季非夜指着鸡窝，“我们家的鸡下蛋了！你看，有三个蛋呢！” 孟初冬也看到了，“嗯，我看到了，看来咱家以后可以不用买鸡蛋了。” “哎呀，没想到这群小家伙还挺乖巧的。”季非夜还是真的没想到自家养的鸡这会儿就会下蛋了。 当初孵出来的二十只小鸡成活率百分之百，这么长时间以来没出意外也没生病，总共五只公鸡，十五只母鸡。 之前公鸡打鸣的时候，季非夜还在想，她们家的母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蛋，原来竟在这里等着她。 将鸡窝里三个鸡蛋拿了起来，美滋滋的找了个篮子，还在篮子里铺了一层棉布，这才把鸡蛋放了上去，就好像对待什么珍宝似的。 孟初冬看着心里好笑，却又有些能理解，为什么季非夜不太喜欢去镇上生活了。 就看这些天在柳城，季非夜几乎每日都要为了那些事情费尽心思，就算是不关她的事情，她也要从大局上细细考虑，担忧会有行差踏错，带来麻烦的时候。 而现在，只不过是家里的母鸡下了蛋，就能叫她纯然生出内心的喜悦来。 只有经历过那样的生活，才能知道这样简单的日子是多么难得。 这会儿临近中午，季非夜和孟初冬合力把厨房清理了一遍，然后又做了午饭，简简单单吃了一顿之后，孟初冬因为祭神的事情要去一趟里正家，顺便把季非夜整理出来的礼物带了过去。 季非夜则去桂花嫂子那边。 “你们这次出去玩的可真久啊！”桂花嫂子感慨了一句。 “嗯，去的比较远，玩了一遭。” “也是，就要趁着有时间又年轻的时候多出去走走。”桂花嫂子说着转身拿了包袱过来，放在季非夜手上。 “你过生辰的时候不在家，我这礼物啊准备好了都送不出去，现在可补给你了啊。” 季非夜瞪大了眼，“我的？” 桂花嫂子见状笑了出来，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是给你的，还能是给谁的？” “平时逢年过节的你从来不忘给咱家送些东西，这好不容易遇到你的生辰，我总得要表示一份心意出来。”桂花嫂子说着将包袱打开。 “是一件衣服，上面的花样是我和妞妞两个一起绣的，你试试看，若是哪里不合身我就改一下。” 包袱里是一件夹袄，这时节穿有些热了，过段时间就正好了。 桂花嫂子颜色挑的也好，樱红色明艳却不张扬，薄薄的夹袄上绣了大片的樱花，那樱花看着有近百朵，每一朵形态都有些不同，可见这是真正下了功夫的。 季非夜拿着衣服试了一下，尺寸正好，一点儿也不需要修改。 “嫂子可真贴心，正好我可以少做一件衣服了。” “你啊，可别拿这副样子来搪塞我，你哪里会缺这么一件衣服，只要你喜欢就好。” 季非夜笑着点头，“我当然喜欢啊。” 当你缺某种东西，别人送了过来，那是礼物，当你什么都不缺的时候，别人为你准备了，那送的就是心意了，季非夜喜欢的便是桂花嫂子这份心意。 第527章 倾诉 季非夜把带过来的通草花递给桂花嫂子，还有一匹锦缎，“这锦缎红色特别正，我觉得给妞妞做嫁衣特别好。” 桂花嫂子摸了摸手中的缎子，颜色确实特别正，而且那花纹还是牡丹花的，鲜艳如霞，令她有些爱不释手。 “这缎子肯定不便宜吧？多少钱，我给你。” “嫂子你在我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可就不好了啊，我就是送个心意，要不你把妞妞叫出来问问她喜不喜欢？” “哪里会不喜欢，就是你嫂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呢。”桂花嫂子看了季非夜一眼，心里感慨，这真是个傻姑娘，别人对她释放一点点善意，她就能以最大的能力来回报。 “既然你这么说了，嫂子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桂花嫂子确实想给自己女儿寻一块好料子绣嫁衣，这可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候，她想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给自己的女儿。 “这次中秋，我带着妞妞和方志他爹娘见了面，跟媒人那边把成亲的日子给定下来了。” 季非夜一惊，“这就定下来了？” 桂花嫂子失笑，“两边都没什么意见，自然是越早定下来约好，定在来年三月，三月初八。” “那也就半年了啊！” “从这事情开始说开始，我就在给妞妞准备嫁妆了，这会儿有些东西都已经托人买了回来，后面只要绣嫁衣，做些女红，和添置一些细碎的东西就行了。”桂花嫂子倒是不急。 “而且方家那边给了我十两银子，给我先拿着给妞妞添置嫁妆，本来还想着过两天去趟县里，看看有什么好料子给妞妞买回来呢，结果你就给我解决了这个难题。” 说着桂花嫂子叹了一口气，“若是我有铁根婶那样的家底，也不愁给我家妞妞添什么样的嫁妆了。” “妞妞要成亲这是好事，嫂子你可不要叹气，而且那方家肯定知道你家情况，你只要尽你的心意给妞妞准备就好了。” “我这不是怕别人说么？芳娘和妞妞前后脚进门，这嫁妆要是差太多了，就算他们家自家清楚，那外人看了能不说么？”桂花嫂子这心里，说开心是真开心，说愁也是真的愁。 毕竟有些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芳娘出嫁陪的那些首饰什么的她也不担心，就是手镜，当初季非夜也送了妞妞一个。 主要还是那些家具，那是铁根叔存了好些年的老木头，打出来的家具漂亮，纹路也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好歹。 芳娘的嫁衣的料子又是铁根婶存了许多年的，过了这么些年颜色还是很漂亮，可见是真的好东西。 家具这块，方志家那边说了，不需要妞妞操心，桂花嫂子想着，就要在其他嫁妆上面费点心思，比不上芳娘，那也不能差太多不是？ 说来说去其实担心的都还是妞妞婚后的生活，怕她嫁妆少了嫁过去遭婆婆妯娌看不起，怕她过去了日子不好过。 这当母亲的，为了女儿，怕是一辈子都是操不完的心。 季非夜知道桂花嫂子不是真的找她抱怨，只是找不到人说，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罢了。 第528章 希望 “说起来，我怎么没见到妞妞和婶婶？” “娘带着妞妞去方英嫂子家了，咱们村不是要祭神么？最近大伙儿都在为祭神做准备，方英嫂子那边有许多要做的事情，娘就带着妞妞去帮忙。” 季非夜点点头，“已经在准备了吗？” “里正没跟你说吗？” “说了，”季非夜当初只问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没想到这祭神看起来还颇为复杂的样子，“那婶婶和妞妞是过去做什么啊？” “做衣服啊。” “做衣服？”季非夜眨眨眼表示不理解。 “祭神时大家都要穿的祭服啊，虽然样式简单，可是这么多衣服，要做起来可是很费功夫的。”桂花嫂子见季非夜是真的不知道，就细细的给她解释起来。 说起来祭神，并不是只有重阳节当天里正带领大家举行祭礼而已，在这之前还有许多准备要做。 首先就是祭神当天的衣服，并不是全村的人都能在祭神的祭坛处，女子和年龄小于十岁的孩童都是不能参加的，就光是全村的男子的衣服，就要花费不小的精力。 然后就是祭神时的祭品，以及晚上的流水席，这个杨二婶子之前就和季非夜说过了，桂花嫂子就没有细说。 还有就是一应器具，有些是村里一直都有的，但是可能不够，这些也需要重新采买。 林林总总，这会儿正是全村都在为祭神忙活的时候。 “呃……突然想起来，这个是不是每家每户都要出钱的？我都不在家，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你不是说孟小四去里正家了么？这是按人头出的，我家三口人，没有壮年男子，不过每人出八个铜板就成了，你家兴许也就一二十个铜板。” 季非夜放下心来。 “我看看，明天我得去镇上一趟，后天我就去里正爷爷家，问问杨二婶子我现在要做些什么。” “这样也好。”桂花嫂子想的不那么远，但是季非夜总要在村子里生活的，这样的大事情若要不参与，到时候要惹得别人闲话。 “嫂子你放心，我都晓得的。” 既然张婶婶和妞妞都不在家，季非夜也就不再介意什么。 “嫂子，关于妞妞的嫁妆，你就别太担心了，我这当师父的，少不了要给这唯一的徒弟备些好东西，你也别为这种事情犯愁，惹得妞妞跟着难受，或是对芳娘产生了什么心思，那可就不好了。” 桂花嫂子经季非夜一提醒，也是一身的冷汗，她还指望妞妞嫁过去和芳娘好好相处，若是她话里话外带出些什么，叫妞妞以后遭遇了什么，却怨到了芳娘身上，那就是造孽了。 “三娘，幸亏有你提醒我，以后我必定不会再随意说这种话，也不会叫妞妞听到的。” “嫂子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季非夜笑道，她希望妞妞，芳娘这些小姑娘以后都能好好的过日子，不能因为这些区区外物影响了友谊。 有时候，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感情，比如石头他爹老石头，虽然顽固不化，却因为老朋友的托付为了柳横尽心尽力。 但是有时候最脆弱的也是感情，比如草丫，一朝得不到，就变成了恨。 第529章 想法 季非夜回家的时候，孟初冬正在菜地里忙活。 下午本来不是种菜的好时候，所以他是打算趁着下午把地全部翻一遍，把坑都挖好，等明天一早，季非夜拔了菜秧子就能直接种了。 孟初冬在地里忙活，季非夜也就在水井旁坐了下来，“里正爷爷说了什么吗？祭神你可回来？” “回来。” 孟初冬抬头应了一声，“里正爷爷让我补交了钱，我们两交二十个铜板就成了，然后让我告诉你一声，说过几天杨二婶子会找你过去帮忙。” “嗯，我知道了，明天我和你去一趟镇上，把给几个孩子的东西带过去，再看看那砂锅的进度。” 孟初冬同意了，“我估计大哥恐怕也要回来帮忙。” “大哥他能抽出来时间吗？” “明天去和大哥商量一下便知道了。” 孟初冬说完继续低头干活，而季非夜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喵喵走了过来，在她脚边趴了下来，仰着头在季非夜的手边挨挨蹭蹭的。 季非夜伸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顿时喵喵更激动了，一双如铜铃般的眼睛半眯着，享受的不行的模样。 那边的小花不甘心，却因为喵喵体型实在太大，将季非夜身前的位置全部占住，那尾巴还不客气的绕着季非夜，在她身后晃啊晃的。 分明是在说，你敢过来，我就敢抽你。 季非夜倒没想那么多，喵喵的手感不错，她则一边摸着喵喵一边想其他的事情。 其实孟初冬若是知道季非夜考虑的事情，怕是要开心许久。 季非夜是在想，要不要搬到县城里去居住。 对，是东平县县城，而不是云林镇。 之前轩辕澈说想把林家的田地都给她，林家那处庄园占地约有三千余亩，地下那密道以及密道里的物事，轩辕澈都有用，那么地上只需要辟出一块地方给他就行了。 这样也是好几千亩地，而且林家除了镇子北边那里，在其他村子里也有不少地，这些年亦是有不少人活不下去把田地卖给了林家。 而且林家虽然出了事，但是具体的细节并没有公布出来，只是把里面的庄园给封了，那些个仆人调查了没事的遣散了，有问题的不是带走了，就是流放了。 主要是那些佃农。 林家那么多地，不可能都是自家来种，多是佃给那些无田可种的人家，每年收取租子，就是他家在十里八村买的田地，也都是这样的法子。 而且这林家出事至今，还没有大面积流传开来的原因只不过是林家一向低调，但是难免有那消息灵通的得到消息，想把他家的地占为己有。 所以季非夜估摸了一下，若是轩辕澈真的不想给她带来很大麻烦的话，那么把这些地赏赐给她的圣旨，或者是旨意很快就会过来了。 而她对那三千余亩地是另有打算的，主要是种东西建工坊，那些佃农定然再无法种粮食，而建工坊耗费时间较长，那些佃农肯定会要闹事。 这些事情肯定要解决，不过就算解决完了，这里定然也清净不了，不如搬去县城里，无人识得，倒可以落个清净。 第530章 不枉 不过这还只是初步的想法，具体如何还要看事态发展，所以季非夜也没有说出来。 孟初冬把地都翻好了，才到水井边打水洗了手，拉着季非夜往厨房走。 晚饭又是两人一起做的，之后再一起收拾了去睡觉，准备第二天一早起来往镇上赶。 永宁给几个孩子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孟初冬干脆拿了两个筐子给装进去，搭了条扁担往镇上挑过去。 “早知道该昨日和铁根叔说一声，借他的车使使的。”季非夜有些后悔，又有点担心孟初冬辛苦。 “很轻的，都是些布料之类的，能重到哪儿去？”孟初冬不由安慰道，带头走在前面。 “我找孙大掌柜帮我注意了，有那好的马匹给我留一匹，到时候再找人做辆车，我们就能有自己的马车了。” 这年头驴最好买，其次是牛，得去官府登记，最难买的就是马。 马不论平时还是战时，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民间能弄到的马一般都是退役下来的老马，那些能买到马的也都有门路。 黄景山他们用的马匹多是自家在西北有马场，这才能供他们使用，但是他们也只能用一下，那马也不属于他们，自然不能随意拿来买卖。 所以孟初冬想买马的念头虽然很久了，却一直不能成行。 “没有好马，买匹马驹回来也成，咱们家养着就行。” 孟初冬摇摇头，“马驹才更难，其实老马倒是有那么一两匹，但是老马买回来咱们也没啥用，我就没要。” “不急，慢慢来吧。”他们现在相较于黄景山他们自是不能比，起点根本不同，但是相较于同村人的话，却已经走的很远了。 若是孟初冬能摘得功名，莫说一匹马，就是弄个马场，她也能弄得起来，此时不过囿于身份罢了。 两人说着对未来的一些想法，脚下不停到了镇上。 沈氏眼尖，一眼就看到两人，忙叫孟天长过来接过孟初冬手中的东西。 “四弟，弟妹，快些坐下来歇歇。” 孟娇娥也上前，“四婶婶可吃了早饭了？” “想你冲的糁汤了。” “四婶婶，你等会儿，马上就好。”孟娇娥应了一声，那边已经麻利的往碗里打了个蛋，拿起筷子快速搅开，左手捞起大铁勺，一勺热气腾腾的鸡汤盛出来，冲入蛋液当中，霎时间鸡蛋就熟了，再撒上葱花，滴上那么两滴香油，胡椒粉一撒，香气扑鼻。 季非夜拿着勺子慢慢搅拌，一边问孟娇娥的近况，那边看到孟娇杏也站在那边给客人盛粥，便问道，“如今不怕人了？” 孟娇杏把粥给客人送了过去，看着没有人再要粥，就站到季非夜面前，抿了抿唇，先是喊了一声四婶婶，然后再继续开口。 “如今娇娥姐姐在教我做女红，早上大伯母很忙，我应该出来帮忙的。” 季非夜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也不枉大嫂教养你一回。” 孟娇杏点头应了。 孟娇娥含笑看着她们两说话，那边有人喊，又赶忙回去做事情。 这边季非夜和这堂姐妹两说话，那厢孟初冬去拿了书包，急匆匆的就要往书院去，临走前和季非夜打了招呼。 第531章 玩笑 沈氏把前头收拾完了，到了后院就看到自家几个孩子都围在季非夜身边，也就走了过来，“弟妹，这是在做什么？” 等她看清了几个人手上拿的东西之后，神情一惊，“天久，你可赶紧给我把东西放下，这么好的东西可别叫你给糟蹋了。” 孟天久手中正捧着一套文房四宝，闻言往怀里一抱，“这是四婶婶给我的，我要！我还要读书的！” 永宁给季非夜送的东西都是好东西，那一套文房四宝更是值不少银子，俱时徽州所产。 “弟妹，这等好东西，你怎么能叫孩子们给糟蹋了？” 季非夜笑着劝道，“这可不是我给他们糟蹋的，我这回出去交了朋友，那朋友知道我家里有几个侄儿侄女，这是临别时吩咐我定要送给他们的。” “天长天久每人一套文房四宝，娇娥娇珊，还有娇杏，每人两卷锦缎，一盒通草花，你看看，我可是半点没偏心，全部给带过来了。” 沈氏一上来目光就被那文房四宝吸引住了，这一转眼看到孟娇娥手里正拿着一匹锦缎，那锦缎是杏黄色，还是这云林镇极为少见的提花缎，想必是从南方带回来的东西。 “莫不是你自个儿破费的，偏借着朋友的名义。” “大嫂这个罪名我可不背，我自己买的那我肯定说我自己关心侄儿侄女们，而且你瞧着我是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的人吗？” 不说那一套文房四宝有多珍贵，基本上孟天长和孟天久只能收在那里激励自己，就是这提花缎，颜色鲜亮，布料又极好，真送给这几个姑娘了，她们怕是也舍不得拿出来做衣服穿。 “换我啊，才不会买这提花缎，除了出门能穿以外，在家都不敢拿出来穿，我就选那颜色好看结实的布料，才好叫我这几个侄女儿每日都能打扮的鲜鲜亮亮的，娇娥你说是不是啊？” 孟娇娥虽然容易害羞，上回和季非夜一起经历了那等险事之后，也敢回一两句季非夜的嘴了，“四婶婶你别拿我玩笑，反正四婶婶你也不心疼，我就要把这布料拿了做衣裳天天穿。” 没等季非夜说话呢，沈氏先开口了，“可不要这样浪费这等好料子，这布料存起来，等你嫁人的时候当嫁妆。” 不妨沈氏说的这样直接，孟娇娥一下子面红如霞，一旁的孟娇珊拍手笑，“姐姐脸红了！” 倒是孟娇杏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锦缎，这一家子她很了解，四婶婶说这好布料送给她了，那大伯母必然不会贪她的东西，她也可以留着当嫁妆。 季非夜见大一点的两个一时都说不出来话了，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不论是文房四宝还是布料也好，咱们都存着啊！” “不过这个布料却是我买了给两个侄儿的，主要是这宝蓝色确实好看，大嫂你也别叫两个孩子天天穿什么藏蓝灰青了，都不好出门，拿这个去做两套衣服。” 沈氏接过来一摸，确实又厚实，颜色也好，心里一动就给收了下来。 那头季非夜已经把三盒通草花递给三个小姑娘了，孟娇珊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不仅是她自己惊叹了一声，就连孟娇娥和孟娇杏也移不开目光来。 第532章 方便 盒子里不止一支花，但是当中一朵芍药却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花蕊嫩黄，层层叠叠的粉色花瓣，簇拥起来，仿佛春日里娇嫩的少女，鲜妍明媚。 若不是季非夜说了这是通草花，在场诸人要把这花当做真花了。 “四婶婶，这是真的花吗？” “当然是假的啊。”季非夜直接把花拿了出来，递到孟娇珊面前。 “你摸摸看，是不是假的？” 孟娇珊轻轻碰了一下，“真的是假的哎！” 几人欣赏了一番这芍药，又把孟娇娥和孟娇杏手中的盒子都打开了，里面俱是一朵大花，和一些其他的花。 孟娇娥的盒子里是一朵牡丹，孟娇杏的是一朵蔷薇花。 除此之外，每人盒子里都还有迎春花，玉兰花，茉莉花等好些种，足够几个小姑娘换着戴好久了。 孟初春从外面回来，就听到自家院子里欢声笑语，便好奇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沈氏回头看到孟初春，顿时一拍脑袋，“哎呀，和你们说话说到现在，都忘记做饭了，我先去做饭。” 沈氏走了，孟娇娥便给自家爹爹解释了来龙去脉。 “那你们以后可要好好孝敬你们四婶婶，也就你们四婶婶会对你们这么好了。” 几个小孩子都应了。 等到孩子们抱着各自的东西回了房，季非夜这才看向孟初春，“大哥，我这次来还想看看，你那砂锅弄的如何了？” 提起这个，孟初春顿时兴致高昂。 “弟妹，你说的那砂锅已经找人做出来了，第一批烧制出来之后我试了试，确实方便，现在都在那个屋里，你要不要看看？” “走。” 孟初春打开放东西的那间屋门，果然靠着墙放了数十个砂锅，季非夜拿起一个看了看，正如她图上所画，而且大小也正好。 而砂锅旁边正放了不少藤篮，季非夜拿过一个藤篮，把砂锅往里面一放，正好能放进去。 “还是弟妹你想的这个法子好，这藤蔓正好将砂锅包住了，不仅我们端着不烫，就是那吃的人也不会被烫到。” 那砂锅粉丝的做法季非夜虽然没仔细说，沈氏那边却尝试了几次，两人一试便感觉出来这藤篮的好处来。 “这就是我照着自己的想法改造出来的推车，弟妹你看看这可行否？” “这里平时放炉子，等到了地儿，就把炉子从车上卸下来，这里头正好可以放炭，这边这个门打开，里面就放咱们准备的那些食材，正好好几层，每一层都能放不少东西。” 季非夜看到这下面的柜子两扇门打开，中间却有木板隔开，不叫那食材同木炭放在一起。 说话间，孟初春又把旁边一道门打开，“这里咱们就放水和砂锅，等到出摊的时候，这些食材都取出来放在上面的案板上，炉子在旁边烧。” “弟妹觉得这样可好？” “挺好的，大哥这木匠活还是真的很不错。”季非夜不无赞赏，孟初春或许读书真的不行，但是他这手木工活却不是盖的，就这么一个推车，都做得极为细致，处处考量得当。 第533章 回忆 猛然间，季非夜心头冒出一个主意，“大哥，你能帮我做个东西吗？” 孟初春并不在意，直接就问，“什么样的东西？” 季非夜比划了一下，“也是这样一个车子，不过呢这头要帮我弄个炉子，就是那种烧饼炉，你知道吗？” 孟初春一听就明白过来，“那烧饼炉的话，咱们可以订现成的，我上回瞧了，咱们镇上那铁匠铺的铁匠就会做，你是想弄个能推那个炉子的推车吗？” “不过弟妹你弄这个做什么？” “过些日子咱们村不是要祭神么？中午摆流水席，晚上都在那大晒场上，我就打算把这个炉子推过去，烤红薯吃。” 孟初春有些怔愣，随即笑道，“弟妹你想吃烤红薯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到时候晒场上篝火堆里扔几个进去，等篝火烧的差不多了，掏出来就能吃了，保证香喷喷的！” 季非夜倒是不知道红薯还能这样烤，“这样就可以？” “一听就知道弟妹你没这样吃过，咱们乡下地方，那个什么红薯，土豆之类的都是这样吃的，土豆更简单，拿茅草叶子包着丢进去，一会儿就熟透了。” 季非夜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的话—— “炉子我还要，我教大嫂做烧饼！” “又薄又脆又好吃的烧饼！” 说实话，她会知道这些还是源于她十五岁之后突如其来的叛逆。 与世隔绝的山中生活对她来说就好像一摊一成不变的死水，散发着恶臭的气息，她不再满足于从电视或者网络上了解到那些，然后奶奶带着她进了一次城。 那时候季非夜只觉得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样的陌生，文字和图像的信息几乎无法能将城市生活描述其中万分之一。 她跟在奶奶身后，拎着个洗的发旧包，格格不入。 在火车站外面，奶奶给她买了个烤红薯，然后又带着她买了路边的烧饼，等她吃完这些，又带着她住进了五星级酒店，晚上在五星级酒店吃了大餐。 第二天，奶奶要带她去见她的父母，她选择了拒绝，然后决定回到山上。 到火车站的时候，在她的要求下，奶奶重新给她买了烤红薯和烧饼，那大约是她对于人间最美好的记忆。 “弟妹的意思是在咱们这铺子里做吗？” 季非夜摇头，“不啊，跟着你砂锅粉丝的摊子一起啊，难免有人觉得砂锅粉丝没啥硬货，再拿两个烧饼，多好？” 孟初春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积极性一下子就起来了。 那头季非夜去厨房看了几眼，转身出去往市场上走去。 过了一会儿，季非夜提着不少东西走了回来，沈氏正好从房间里出来，赶忙上前接过来，“弟妹，你买这些做什么？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就是。” “没啊，这是准备做砂锅粉丝的，大嫂你把这骨头先炖上。” “那你跟我说声就是，怎么自己一个人就跑出去了，这些东西多重啊！” 把东西全部拎到厨房，粉丝拿冷水泡上，香菇木耳都泡开，猪大骨头氽了水之后加葱姜料酒炖上。 接下来就是择菜，嫩生生的小青菜，白生生的豆芽，以及旁边的大块大块的老豆腐。 第534章 改进 等到几个孩子齐聚厨房的时候，大锅里骨头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桌上一字排开的碟子里，放着各种配菜。 小小的炉子上炭火哔啵作响，季非夜拿了个砂锅放上去，用油把锅底擦几下，切好的咸肉片放几片进去，然后舀了几勺排骨汤进去，炸好放凉的豆腐果，几片切好的干香菇，一把木耳丝丢进去，煮一会儿之后将青菜豆芽和鸡蛋饼丝放进去，最后放入粉丝，再稍稍煮会儿就可以吃了。 热气腾腾的砂锅就这样端到了桌上。 几个孩子看着沈氏和季非夜，没有她们的话，谁也没有先过去抢着试。 沈氏拿着筷子夹了根菜试了试，“主要是这汤底好。” 孟天久咽了一口口水，“娘，好吃吗？” “排骨汤煮出来的东西，那能不好吃吗？不过要小心烫。”沈氏叮嘱道，这才把筷子递给孟天久，同时也示意其他人尝一尝。 “所以这个价格呢，我们可以稍微订的高一点，毕竟咱们这汤底可是一点儿也不糊弄人的，这个主要还是这个汤底，论我喝过的排骨汤，还是上次在松津渡吃过的排骨汤饭最好。” “但是咱们不必非得盯着排骨汤，反正我们每天早上都要熬鸡汤的，换成鸡汤底也可以，其实最好是拿鸡骨架和猪大骨一起熬。” 牛骨季非夜就不提了，这年头杀牛都得报官府，哪有那么多牛骨牛肉给他们用来做生意？ 沈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个汤料她确实可以好好琢磨琢磨，若是她想把名声做起来，那就要避免被人学了去。 就她所知道的，她这儿的鸡蛋灌饼和糁汤已经有人在试着在自家卖了，她得好好琢磨一下这方子该怎么改进。 那么以后就算别家也卖，味道没她的好，没她的正宗，那么她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想到这里，沈氏便把自己的想法同季非夜说了。 “大嫂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了。”季非夜见自己只是随意提了一句，沈氏就能自己想通，心里也是相当欣慰。 她可不想这春月早点铺开不了几年就慢慢没落了，想要保证牌子，无非两条路，推陈出新或者保证招牌。 别人学了你的，你却有更新的产品推出了，别人永远只能走在模仿你抄袭你的路上，那你自然能把别人远远甩在后面。 至于招牌那就是独有的秘方了，现在春月早点铺里卖的东西都是些寻常东西，做起来也很简单，甚至于说都没什么秘方。 若是沈氏愿意在这方面下苦功夫，将口味再钻研钻研，做得更好，那么就能留住客人了。 这边孩子们尝了砂锅粉丝，一个个的都眼巴巴的看着沈氏和季非夜，毕竟那小小的一砂锅真的不够吃。 那边孟初春已经和铁匠铺订好了烧饼炉，和孟初冬一起回来了，结果一回来就闻到满院子的骨头汤香气，两人直接朝厨房走了过来。 沈氏连忙自己亲自做了两碗砂锅粉丝，端到两个大男人面前，“你们尝尝。” 沈氏在做这个的时候，孟初冬和孟初春一直看着步骤，“大嫂，我瞧这个也不麻烦。” 言下之意是相当适合在外面摆摊子卖。 季非夜撑着下巴开口，“要是太麻烦，那就只能开店卖了，怎好在外面摆摊呢？这种摆摊的就要的是个快手，汤是热的，放砂锅里开了，菜和其他东西进去烫一烫，就能吃了，也叫别人不用等那么久。” 第535章 烦恼 随后几人又提起这汤底改进的事情，这个季非夜实在无奈，她所会的只是照本宣科，也就是背菜谱，但是你说这药材，辅料，多放一味，少放一种，这种分量多一些，那种少一些能有什么区别，那就只能依靠沈氏从实践中得出了。 季非夜没有急着在晚上赶回去，留在这边陪孟初冬一晚。 “三娘，我真的该好好跟你说一声谢谢。” 季非夜刚准备上床，闻言诧异的转过头看向孟初冬，“好好的，你说什么谢谢？” “谢谢三娘你为了大哥和大嫂尽心尽力，就算是你对大哥大嫂不管，其实也没人会说你什么的，我们都分家了。”孟初冬是真心的感谢季非夜。 若是没有季非夜的主意，让大哥一家开了这么间早点铺，大哥一家肯定不仅要过苦日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生活充满了劲头。 “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哥大嫂一家都挺好的啊，而且孩子们又教的那么好，又不是像二嫂那样的，那样的我可巴不得离她几十里远。”季非夜还以为多大点事，没想到就是为了这。 她虽不是什么善人，但是那好歹是孟初冬的亲人，她想要和孟初冬好好的处下去，就算做不到面面俱到，那么这种随手施为的小事还是要做做的。 “我知道三娘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对大哥大嫂一家这样，所以才觉得真该谢谢三娘，是你的出现改变了我整个生活，我觉得不仅是现在的日子很好，就连未来都更有奔头了。” 季非夜已经躺了下来，闻言一笑，仿若春晓之花。 孟初冬想，自家媳妇长的好看，头脑聪明，心地还善良……怎么就遇到那样的爹娘呢？ 他媳妇明明是一颗明珠，却叫那群人当了鱼目，给蒙了尘。 尔后，孟初冬不可避免的想起来中秋前那一天，季非夜那无声的哭泣，那一幕留在孟初冬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而且每一次想起来都觉得心痛不已。 孟初冬不敢问季非夜，他怕季非夜又回想起来难受，便猜测估计还是季非夜的爹娘让她伤心了。 看着自家媳妇灯光下莹润如玉的脸庞，孟初冬心底暗暗发誓，他这辈子，绝不辜负季非夜。 突然，孟初冬想起一件事。 “今天凌二哥给我来信了，咱们东平县的县令要被调走了，将要换一个新的县令过来。” “嗯？” 季非夜本来已经有些睡意，闻言还有些迷糊，“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孟初冬有些懊恼，季非夜都有些困了，他不该拿这些话来跟她说的，不过此时已经开了头，若是不继续说下去，怕是季非夜也会难受。 “牧州城知州也要换了，凌二哥说不知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怕是会影响到明年初的科考。” “科考不是由学政主持的吗？”季非夜思维有些散漫。 孟初冬摇摇头，“凌二哥担心的是我。” 季非夜已然明白过来，这等乡试县试，若是县令想要插手，也不是什么难事，于阳德为什么会走，民众不知，那些当官的却心知肚明。 若是叫这位在孟初冬的考试当中插了一手，那确实是个麻烦事。 “现在烦恼也没用，等人来了再说吧，或者我们可以打听一下来人是谁。” 季非夜总觉得，轩辕澈应该不至于那么坑他们吧？ 说好了要给她地呢，若是上面来个跟她作对的，这日子过起来就麻烦了呀。 第536章 流水席 孟初冬听了季非夜的话，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了下来，确实如今人还没有到，他就算是想要未雨绸缪也没法。 至多不过更刻苦些，要多做几篇制艺文章，让学院的夫子和凌章帮他多看看。 因此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孟初冬依旧是把季非夜送到镇子口，再转身向学院走去。 季非夜回到村子之后，真的也就拿了两样东西往里正爷爷家去了。 将带回来的通草花递给杨二婶子，“给采薇戴花。” 那盒子里的通草花虽比不上永宁给她的几个侄女儿准备的那些，却也十分精致，朵朵紫红色的小花凑在一起，正是一支娇艳欲滴的紫薇花。 “我就觉得这紫薇花听配咱们采薇的。” 采薇收了花，给季非夜道了谢，这才红着脸在一旁坐着。 杨二婶子拉着季非夜的手，“哎，我这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婶子可要教我怎么做那祭神的点心呢，这就是最好的谢礼了。” “你啊，这一张巧嘴。”杨二婶子拉着季非夜往后厨走。 “这做点心呢，你也不用多累，咱们就做那祭神的，八种点心，每种做一盘就可以了，至于那流水席上的菜啊，有别人忙呢，你也不用操心。” 随后杨二婶子又给季非夜说了是哪八种点心。 凌家塘这里既可以种水稻也能种麦子，这点心就要以这两样粮食为主，不过就是年糕，糖米花，米发糕，米饺子，开花馒头，酥饼，烙饼和春卷。 这里面有几样季非夜是会做的，还有几样根本没做过，甚至那个糖米花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都简单的很，在做之前，我都会给你做一遍的，而且当天到时候是我们两一起做，也没说非得每样你都要做出来，我看你手巧，做的花样好看，那个开花馒头，酥饼就交给你成不成？” “还有年糕和米发糕，我做好了，那上面要点红的，以往咱们就随便点几下，今年怎么也要让三娘你给画个好看的图案。” 季非夜听杨二婶子说的这么轻松，心里便不再为着这事一直挂心了，转而和杨二婶子问起当年流水席的事情。 “这流水席是交给了凌义媳妇和凌河媳妇，她们两管着这全村男人的祭服和当天的流水席，这流水席呢其实也就开个几十桌，然后在大晒场上垒起大灶架上大锅，到时候要叫村里不少人家的媳妇过去帮忙的。” 季非夜没吃过流水席，对这流水席的叫法很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这个名头是怎么来的，反正大家都这么叫，其实就是桌子开在那儿，来了人坐下来，就立刻上菜，桌上菜吃完了立刻补上，那头来人也能立刻坐下来吃，大概不管是人还是菜，都如那河里的流水一般不断，才叫了流水席这个名字吧。” 季非夜一听，很庆幸里正爷爷叫她做的是点心，若是让她去流水席那边做菜，她不得累死啊？ 这一看就是得吃上一两个时辰的样子，让她一直在灶前火烤火燎的，还得看着别人吃，那多惨啊？ 这样想着，季非夜干脆就问了出来。 杨二婶子闻言就笑了，“哪能呢，肯定是这人歇了那人上啊，你这丫头平时见着聪明的很，现在头脑又转不过来弯了。” 季非夜也笑了，两人又聚在一起说了不少话，这才去厨房准备午饭，季非夜自然是被留了午饭。 第537章 喜讯 云京，皇宫，延福宫。 延福宫是当朝太后的居所，这一日延福宫里里外外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主殿当中，黄老正将手从南宫婉如的手腕上拿下来，脸上也有些欣慰之意，“曹太医所判无误，婉如无碍，这方子我也看了，不需添减什么，照着服用就是。” 昨日南宫婉如来觐见太后娘娘，不小心叫人冲撞了一下，当即脸色发白，太后娘娘忙叫了太医过来一诊，这才知晓她竟然有了差不多三个月的身孕。 由于南宫婉如往日也有小日子不准的时候，而且她嫁到晋王府两年，没传出有孕的消息，太后娘娘虽然着急，却从来也不会干涉自家儿子后院。 所以南宫婉如虽然偶尔也会着急，却也不是特别在意，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就这样来了。 轩辕澈正是三个月前离开云京往南边去的，那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没跑了。 而且南宫婉如这一胎怀相极好，前期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叫所有人都没发现。 昨天南宫婉如被诊出身孕，当即就让太后娘娘留宿宫中了，定要叫今日黄老大夫再进宫来给她看看才安心。 如今听到黄老说无恙，太后娘娘这才安心下来。 “婉如，这辛嬷嬷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不仅是皇上，就是澈儿，永宁和子息，都是她照顾我的，我看你这身边人也是大意的，就让辛嬷嬷去你那里照顾你一阵子，等你顺利生产了，再回来。” 南宫婉如本来还想着，她身边确实都是些年轻丫鬟，连个经事的婆子都没有，正想着要不要回娘家请她母亲给她请个婆子过来，一听太后这样说，便要起身行礼道谢，忙叫太后娘娘拦了下来。 “你如今是双身子了，以后进宫也就别行什么礼了，别压着肚子里的孩子。” 黄老坐在下首，看着太后一脸喜气洋洋，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微笑。 太后又拉着南宫婉如叮嘱了许多事情，这才想起来坐在下首的黄老大夫。 “二叔，你瞧我，一高兴就把什么都忘了。” 黄老是定国公府的二老太爷，而太后在没有嫁给先帝之前，正是如今定国公府老太爷的嫡长女，自小跟他也是熟悉的。 如今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他依旧孑然一身，这个侄女儿却随着丈夫一路走到这个如今这个地位。 “阿澈有了孩子，我这心里也是为他高兴的。” “澈儿他也真是的，自家媳妇有了，他还在外面忙活，我昨儿个使人给他递了信，他这回非得给我回来不可。” 太后娘娘话音刚落，宣帝从外面走进来，“母后这是怪罪儿臣给三弟派了太多活了。” 在场诸人连忙起身给宣帝行礼，宣帝赶忙扶住黄老，“二老太爷，在母后这里，您是我长辈，怎好叫您给我行礼，这不是折煞我了吗？” 延福宫当中，轩辕泽从来不自称朕，也没什么架子。 那边他又让人把行礼的南宫婉如扶了起来，“三弟妹有了身子，便免了这礼也好，我已经让人快马给三弟送了信，想必三弟一接到信，就会赶回云京的。” 第538章 畅想 南宫婉如又起身道谢，随后坐了下来，静静的听几人说话，手却下意识的在小腹上摩挲，仿佛能感觉到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成长一般。 只是短短的一天功夫，她便觉得自己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她对于孩子的期待感并没有多强烈，她在家的时候是娇养的娇小姐，嫁给轩辕澈之后，夫君高大俊美，虽然性情略有些冷，却对她极好。 不仅逢年过节都会记得给她准备礼物，还会时不时的给她一些小惊喜，而且轩辕澈从不让别的女人近身，就算是她身边的漂亮丫鬟，轩辕澈也从不会侧目。 宫里头，太后娘娘极为慈祥，也从不催着子嗣，还时不时的安慰她，说轩辕澈太忙偶尔顾不到她，让她别太介意。 皇上这边，先皇后去了之后一直不曾立后，只专心教导太子，她便没个正经嫂嫂在上头，这日子过的比在娘家还要好上几分。 然后这个孩子就这么突然的降临了，刚开始南宫婉如还是有些懵的，此时却是回过味来，只觉得满心都是欢喜，不仅想第一时间跑到轩辕澈面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还畅想了无数次这个孩子的模样。 若是个男孩最好要像轩辕澈，性子不能太像他，要不然冷冰冰的会吓退人家女孩子，若是个女孩，最好要像她自己一点，不过鼻子最好像轩辕澈，轩辕澈的鼻子又高又挺，南宫婉如常常嫌弃自己的鼻子还不够高。 这边南宫婉如自顾的想着心事，太后娘娘却和黄老说了起来。 “说起来，二叔，这次回了云京，就不要去云林镇了吧？那林家也太放肆了，竟在云林镇潜伏了这么些年，我一听这个消息，吓得晚上都睡不好。” “一想到二叔你在那种险地住了十几年，我这心就像是在油锅里滚过一回似的。” 黄老爽快的点头，“也好，我年纪也大了，经不住这样来回折腾，大哥也同我谈过了，我答应他以后会住在云京。” “反正黄芪和黄葛也能独当一面了。” “原来父亲已经同二叔提过了，二叔你能想开就太好了。”黄老答应的这么快，太后娘娘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还怔了一下。 宣帝也接话道，“二老太爷愿意留在云京里，那是再好不过了。” 黄老轻轻一笑，“我也明白，这么些年叫你们担忧了。” 太后娘娘一听这话，泪意便直涌出来，拿着帕子按了眼角，“二叔，你不用这样说，你的苦衷我们都懂。” 黄老大夫这么些年一直守在云林镇，不过是心中的愧意。 这要牵扯出来一段往事了。 如今云京这些封了爵位的人家，不少都是在燕西跟着轩辕家起兵的，如今的定国公府黄家和镇国公府赵家当年都是燕西当地的望族。 黄家和赵家当年也是世交，而在燕西还有一家望族，乃是赵振赵将军祖母的家族，任家。 那时候任家的小女儿任雪翎同那时还是年轻小伙子的黄逸嘉，镇国公府已逝的老太爷赵巡成日玩在一起。 那时两个少年均喜欢上了这个一直陪伴他们的玩伴。 第539章 命运 后来事情的发展很简单，黄老和赵老太爷都喜欢任雪翎，任雪翎却喜欢赵巡，黄老为了成全好友选择退出，离家出走去学了医。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走之前，他母亲刚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双方虽然还未交换庚帖，却不知道怎的叫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那女子也是燕西大户人家崔家的女儿，名字叫做崔沅。 那崔沅还没同黄老交换庚帖，就让人把消息传了出去，正巧黄老离家出走了，他母亲一时头脑发热，竟然就这么和崔家定了下来。 黄老一失踪就是十几年年，那崔沅在等待中早毁了名声，便一直在家未嫁。 后来轩辕家在燕西起兵，黄老也混进军营当了随行军医，这才叫那会儿已经是将军的赵巡发现。 黄老这才知道后来任雪翎嫁给了赵巡，却因为黄老的失踪一直担忧不已，后来生产的时候血崩没留住性命，只留下了一个儿子。 而黄老也从赵巡口里得知了那个一直等了自己十几年却从未谋面的女子。 那时他已经成熟了，便打算等那场战争结束，就回家娶崔沅。 却不料崔沅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他的消息，竟只身上路去寻他，目的地正是他十来年学医行医的地方，东平县云林镇。 最终崔沅死在了云林镇，死因已然不可考。 等到轩辕家平定天下，黄老便搬到了云林镇，开了那家杏林药铺，守在云林镇这个小地方生活。 黄老从未见过崔沅，太后娘娘却对这个女子十分熟悉，崔沅是个真正贤良淑德的女子，在燕西那种风气开放的地方，她却和云京的世家女子没有什么不同，只除了一点。 那就是她的韧性，她可以因为和黄家的婚约坚持十几年不嫁，也能因为得了黄老的消息，敢只身上路去寻个结果。 其实早些年，得知崔沅死讯的时候，太后娘娘也是有些埋怨黄老的，那样一名女子，就因为自己的二叔，耽搁了大好年华，最后客死他乡。 只是这么些年过去，黄老的愧疚她也看在眼里，最终在心底，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叹命运无常。 面对太后娘娘的模样，黄老只是淡淡笑了笑，“芝芳，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便知道，过往那些太过在意的事情都会慢慢看淡的，我如今还住在云林镇，不过是因为习惯罢了。” “既然不安全，我便回来住，我都活到这个年纪了，住在哪里不是住呢？” 芝芳是太后娘娘的闺名，好些年都没人喊过了，太后听了一时也是感慨，只不过听到黄老后面的话还是忍不住皱了眉，“二叔，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哪有不希望自己长命百岁的。” “母后说的是，二老太爷定要长命百岁的，何苦说这丧气话？”轩辕泽也开口劝道。 黄老便顺着两人的话说了下去。 说了一会儿话，太后娘娘身边的桂嬷嬷道准备了些点心，太后娘娘便笑道，“这次永宁去了趟柳城，还和子息口中那个季姐姐见上了面，问她学了几道点心，便迫不及待的写信回来分享了。” “正巧其中一道牛乳布丁又软又好吃，问了太医，婉如吃也挺好，我便让人做了一些，二叔要不要尝尝？” 黄老点点头，“季丫头总有些奇思妙想，这布丁又是她想出来的呗？” 第540章 不知 “二叔还挺喜欢这个姑娘？”太后娘娘也有些想见这个姑娘，她的几个孩子，每一个见到她都是称赞的。 大儿子和三儿子也就不说了，那姑娘敬献了《盐论》，这是利国大事，他那小儿子才见了她几回，就一口一个季姐姐的。 这回连永宁在信中对着这姑娘也是夸赞不已。 “是个不错的丫头，心性很好，就是之前可能遭遇了什么坎坷，倒有些像你们和我描述过的沅娘的性子。” 太后娘娘一怔，“和沅姨像？那倒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说话间，点心都呈了上来，正是季非夜教过永宁的牛奶布丁和栗子蛋糕。 宣帝最近也是忙碌，早膳都未曾好好用，这会儿正巧腹中饥饿，闻了那栗子蛋糕的香气就有些忍不住，拿起一块吃了，只觉得那蛋糕又绵密又软，入口就要化了，满满都是栗子的香气，正缓解了他的饥饿感，便赞道，“确实不错，也没有太甜。” 黄老嗜甜这一条是改不了的，对这栗子蛋糕和牛乳布丁也是喜欢得紧，甚至在心里想，季非夜那丫头忒小气，竟不曾做这等好东西给他吃。 若叫季非夜知道了，定是要喊冤，她嫁过来时还不认识黄老，后来认识了，哪里还有栗子这东西？再说了云林镇那个小地方，根本就没有牛乳卖，又怎么会想到做牛乳布丁来吃？ 宣帝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太后娘娘知道他最近忙就没有留他，不过却问了一句，“那林家可要怎么处置？” “林家已经押进天牢了，着大理寺并刑部问审当中。” 太后娘娘点点头，“这等叛国之辈，定不能轻饶。” 黄老却突然想起一件事，“陛下，我听说林家那庄园已经有了处置方法？” “林家家产已经全部抄没进入国库，三弟说那季姑娘立了莫大的功劳，我便把那庄园赏了她，正好三弟说她想弄工坊，就叫她折腾去。” “圣旨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如此也好，她满肚子想法，正好叫她随意折腾，说不得还能折腾出来什么好东西。”黄老也是这个想法。 云京里这些人是怎么议论季非夜的，季非夜自然不清楚，她正约了韩实在自家院子里，谈的也是林家庄园那块地的事情。 韩实起先知道季非夜想把那么大一个庄园交给他管，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细细思索了一会儿。 “季姑娘有什么想法呢？” 季非夜坐在那里，喵喵趴在她身边，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喵喵头上抚摸着，“我的初步想法是种桑养蚕和种棉花，建织坊。” “不过我觉得，我得去看看周边的环境。” 三千亩说大也大，毕竟在这种小地方，一家有个十几亩到几十亩地就算不错了，若是上百亩，那得被称为富户，这三千亩地对于一般乡下人来说，想都不敢想。 但是若让季非夜来使用，这地方却只能说一般大而已，除去工坊所占地，其余地方全部种上棉花，产能也只能说一般。 若是周围环境适合日后用来扩大规模，这倒还好，若是不适合，季非夜就得好好想想，这块地到底怎么规划了。 第541章 探听 韩实只考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丁孝过来找季非夜。 “季姑娘，我想好了，那边的庄园我和丁孝带着其余人过去负责，这边山上果园留两个人在这边。” 季非夜想了想，“两个人可足够？” “我和丁孝，还有其他人一起算了算山上的活，两个人在忙时可能不够，但是闲时绝对够了，咱们主要就套种时忙碌一些，平时照看果园子不需要那么多人。” “等到忙碌的时候，完全可以从庄园那边调人过来做事情。” 略一思索，季非夜点头答应下来，“你们要是觉得没问题，那也可以，不过如果只有两人留在这边，这工钱要涨一些。” 韩实一听，和丁孝对视一眼，也为兄弟们开心，季姑娘是真心想着他们的。 “这当然是季姑娘你说了算。” “我和丁孝今天过来主要是想问问，这圣旨大概哪日会到，我们什么时候去那边看看比较好？” “再过些日子应该就到了，不过看环境暂时还不急，等旨意到了，咱们优先得考虑那些佃农的问题。” 若让韩实来说，那些人给林家做事情，还不知道和林家关系如何，是否有勾连呢，应该全部解雇了才好。 不过他也明白，这三千多亩地，光是佃农就不知道要雇多少，若是季非夜说全叫他们回家，除非赵将军招一支军队过来给季姑娘当后盾，否则那些人能把季非夜给生吃了。 “那季姑娘你怎么想的？” 季非夜看了丁孝一眼，丁孝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 “我想找人去那些佃农那里摸个底，弄清楚这些佃农都是来自于哪里，是不是有势力分布，各自都是些什么想法等等。” 丁孝明白季非夜看他那一眼的意思了，他以前是斥候，伪装，探听消息是一把手，虽说如今坏了一只耳朵，但是混到佃农里面打听一些消息，还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这里我也没有什么人手，也不会有那专门探听消息的人让我雇佣，所以可能还要麻烦丁孝丁大哥。” 丁孝站了起来，“小东家，这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我定然把消息打听的清清楚楚再回来。” “如有危险，记住，保全你自己，以及不要轻敌。” 季非夜可是尝够了轻敌的亏，对于林家，她现在始终保持了几分警惕，哪怕这些人只是林家雇佣的佃农。 丁孝都应了下来。 等到韩实和丁孝走了之后，季非夜才一边摸着喵喵的毛一边想，也不知道小五小六和小九他们怎么样了。 其实之前季非夜想打听林家佃农的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小五和小六，但是一想，这两人已经跟着秋枫走了，现在应该在玄一营当中呢。 就是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在学什么新本事。 然后又想到，当初若不是胡小六替她打听来林家杨家和杜家的事情，她也不会知道林家这么些事情，又把这些消息告诉了韩熙。 最后她被杨裕和碧珠派人捉住，恰巧揭开了林家的面纱，导致了林家的覆没，林家的那些田产最终归了她。 也许这冥冥之中有因果。 第542章 祭神日 时间一晃便到了祭神这一天。 九月初九重阳日，一般这一日都需登高远游，但是在凌家塘，或者往小了说是凌氏一族当中，还保留着祭神的习俗。 即以秋九月收获的农作物祭飨天帝、祭祖，以谢天帝、祖先恩德，故说祭神。 重阳节前两天，季非夜就和杨二婶子，还有村里另一位陈嫂子一起，开始做这祭神的点心。 一样样的做好了之后，再用特制的器皿装了，放在单独辟出的屋子里，直到九月九日这一天早上，才由村里的精壮小伙子一起抬了往山上去。 凌家塘两面围山，村子顺河流而居，季非夜家后面那座山因为发现了大猫的缘故，村子里的人都迁到了河这边，而这边的山比季非夜家后面那山要缓许多，而且多为低矮的灌木丛。 而这座山上便有一座神庙，所祭拜的是哪位神季非夜也不太清楚，杨二婶子也说不清楚，知道是神。 而且她们作为妇人，是没有上山祭拜的资格的。 村里不管青壮年，还是老人小孩，凡是男子，都上山去进行祭神仪式了，季非夜和杨二婶子便过去帮方英的忙。 一村子人的流水席那也是不小的工作量，早几日里正爷爷就让人把食材都买了回来，现在在村里的大晒场上垒起了十来个大灶，其中几个大灶现在正在烧着，季非夜一过去就闻到了饭香。 原来里面是煮着苞谷饭。 而那边方英嫂子正指挥着一个妇人将躲好的大块骨头肉往一个大锅里倒，稍微翻炒了几下，就拿着木勺子从小桶里舀了酱油往里面倒。 季非夜咋舌，“还没见识过这样做大锅菜。” 杨二婶子拍了拍季非夜，“你就看看吧，那锅铲你都不一定能拿得动。” 季非夜笑了笑，偷偷吐了一下舌头。 其实不是拿不动，这样一个锅铲都拿不动的话，她还怎么能拉开天狼？不过别人当她拿不动，那就拿不动吧。 桂花嫂子这时候也在大晒场上帮忙，她带着妞妞在择菜，季非夜也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我来帮忙。” 桂花嫂子也没拒绝，杨二婶子干脆也坐下来帮着一起洗菜。 很快那边山上传来隐隐约约的鞭炮声，杨二婶子松了一口气，“祭神已经成功了。” 季非夜转身向山上看过去，只看到青烟袅袅。 “这就完了？” 杨二婶子点点头，“是啊，一般都是一上午就结束了，那些抬上山的牲畜，点心，果品等，就留在山上了。” “这个我明白。”季非夜其实对这所谓的祭神很有兴趣，只可惜身为女子，不能上山去观摩。 她所了解的祭祀，只有季氏的祭天，而那一场祭祀，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去准备，她几乎是提前一个月就要斋戒，然后专心致志的布置祭天大阵。 最后祭祀开始的时候，季氏一族十二位长老全部列席，她守阵眼，十二位长老各守一道阵门，最后以她的性命，换来天赐的季氏传承。 一是灵瞳，将会在季晨曦身上得以继承，其二便是她体内的空间。 但是无论是季氏典籍还是族中长老，都没有人提过，季氏传承竟然有这样一个空间传承，季非夜只能猜测，或许曾经那些为了双胞胎姐妹兄弟牺牲的那些人，也有曾经到了异世，继承了这个空间的人。 第543章 叹息 山上的人渐渐回来，晒场上一下子热闹起来。 男人们坐在一起开始吃席面，那些菜一道道的上到桌子上，又很快被吃光，随即有新的菜上来，正如流水不断。 小孩子们胃口小，吃饭之前又吃了糖，这会儿吃几口就饱了，便在晒场上追逐打闹。 稍大些的孩子就聚在一起想点子，想要好好的玩一通。 季非夜坐在一边，笑着看那些孩子，头一转，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男孩子站在那里，满脸艳羡的看着那群围在一起的男孩子。 祭神这样的日子里，就季非夜所见，这些孩子上身的就算不是新衣裳，那也是整齐干净的，只有这个男孩子，不仅裤腿短了一截，上面还沾了不少泥巴，上衣上面还有个不小的破洞，露出里面凸出的肋骨来。 头发几乎一团糟，脸上也是乌漆嘛黑，乱糟糟的。 桂花嫂子见季非夜的目光一直没收回来，就顺着看了过去，看到那个男孩子怔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声。 “那就是草丫的弟弟了，自从草丫去了镇上之后，她的这个弟弟在家里的待遇越来越差了，如今他那个癞子爹和后娘都不管他了，成天在村子里晃荡，有爹娘也跟没爹娘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他早就被他那个后娘养废了，以后真不知道他要怎么办。”桂花嫂子又是叹息一声。 桂花嫂子自家两个孩子，她自己又是个当母亲的，看到好好一个娃最后成了这样子，心里无不惋惜。 季非夜听到草丫这个名字还怔了一下，草丫，也就是碧珠如今应该已经在云京的天牢当中了，当然如果她的孩子还在肚子里的话，那么应该会等她肚子里的孩子落了地才会定罪。 林家叛国通敌，将武器卖给海寇，这是死罪无疑，但是这种事情碧珠肯定不知道，她会被林世达带走只是因为她肚子里有了林世达儿子的种。 而碧珠作为绑架她的主谋之一，就不知道会定什么样的罪了。 想了一会儿，季非夜又把思绪抛开，有轩辕澈亲自下令，碧珠定然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三娘，三娘……”桂花嫂子推着季非夜，“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突然就发呆了？” 季非夜回过神来，摇摇头，“就是在想，世事有时候也无常的很。” 林家的事情，季非夜挑着说了两句给桂花嫂子，所以她也就知道林家犯了事逃走了，然后被抓到了，当时草丫也被带着一起走了，同样被抓住。 听到季非夜这话也就叹了一声，“可不是世事无常？那草丫狠了心把自己卖进了林家，本以为她自此能过上好日子，结果她非得自己作，如今林家犯了事，她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这一家子，姐弟两个都废了，真是……” 真是什么，桂花嫂子也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呢，说命运无常？ 季非夜倒是笑了，“嫂子别被我带着也心情低落起来，这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呢！” 此时已经是半下午，流水席渐渐的撤了，那些青壮年男人开始挑来柴火，在大晒场上堆了特别大的篝火堆起来，然后在旁边还堆了几个小的篝火堆。 然后又推了一板车红薯过来。 “我们晚上吃烤红薯！” 围着他们的孩子顿时起哄起来。 第544章 喜欢 孟初冬一直被里正爷爷抓着在帮忙，直到傍晚才有空能歇着坐了一会儿，他捧着个红薯过来找季非夜。 只见他蹲在季非夜面前，小心翼翼的把那个黑糊糊的红薯剥开来，露出里面热乎乎的红薯，递到季非夜的嘴边，“三娘，小心烫。” 季非夜张嘴咬了一口，这才看向他被黑灰染的黑漆漆的手指，“你呢，不烫吗？” “刚才在外面放了好一会儿，外壳不烫的，就是怕里面还烫的厉害。” “也没那么烫了，你也吃两口。” 孟初冬应了一声，低头咬了一口，“挺甜的。” “嗯。” “那三娘再吃一口。” 季非夜又凑在孟初冬递过来的手吃了一口红薯，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把一整个红薯给吃完了。 孟初冬看着自己满是黑灰的手，让季非夜坐在这里等等他，他去洗洗手。 季非夜点头应了，正等的无聊间，就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捧着个红薯也跑到她旁边，剥开来递到一个小女孩面前，“妹妹，你吃！” 那小女孩吃了一口，也学着季非夜的模样，“哥哥你烫不烫啊？” 小男孩烫的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直往衣服上搓，搓的那块衣服都是黑灰，脸上却是傻乎乎的笑，“不烫啊，一点儿也不烫，妹妹你快些吃。” “哥哥你也吃一口。” 那小男孩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大了，“好，我吃一口，剩下的给妹妹吃。” 季非夜看着只觉得这兄妹之间，恭敬友爱，也不知道是哪家教出来的孩子，这样懂礼貌。 孟初冬洗了手回来，见季非夜正瞅着人家孩子在看，“那是凌义哥家的孩子，大一点的是哥哥，叫凌西，妹妹叫凌若涵。” “哎？是方英嫂子家的孩子？”季非夜见过方英嫂子许多次，只知道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却还没见过孩子。 孟初冬无奈的笑了笑，低头拉了季非夜的手，“我可算知道了，桂花嫂子说你不爱出门是咋回事了，你这可真是不爱出门啊。” 季非夜听着孟初冬特地在不爱出门这四个字上落了重音，撅了嘴，“才没有呢，我会去铁根婶家，也会去桂花嫂子，还会去找杨二婶子说话的。” “桂桃，桂荷，桂香，妞妞还有采薇肯定都喜欢我。” “我家三娘最好了，她们当然喜欢。”称赞季非夜这件事，孟初冬觉得自己说一辈子都不会腻。 那边突然哄然大笑起来，两人也被吸引了目光，远远望过去，原来是村子里一人在那里扮演钟馗，正在那里手舞足蹈呢。 “真好啊。”季非夜突然感慨了一声。 孟初冬含笑看着季非夜，“三娘喜欢这种事情？” 季非夜想了想，点了点头，“我喜欢这种大家聚在一起和和美美的事情，大家都开心，仿佛所有的不开心一下子都跟着风走了一样。” 孟初冬低头看着季非夜，篝火映照在季非夜的脸上，明明灭灭，但是她的面容却好似刻在了他的心上一样，一丝一毫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他的眼里。 “三娘一辈子开心就好了。” 第545章 圣旨 “时间可真快，一眨眼三娘你都嫁过来一年了。” 重阳节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下来，孟初冬早早的给季非夜做好了秋天的夹袄，甚至于冬天的棉袄和皮袄也做好了，一件件装进了季非夜的箱子里。 此时季非夜上身一件葱青色夹袄，搭了一条紫色缎子的裙子，看着一身端庄，却在发间簪了朵黄色通草花，一时又明媚起来。 秋收过后，农活少了，季非夜家中菜园子里该种的菜都种了下去，大白菜雪里蕻什么的要等过段时间才能收了做咸菜，日子便闲了下来。 这不就拿着准备给孟初冬绣的东西坐到桂花嫂子家，一边绣东西一边闲聊。 说话间就提起了她去年嫁过来时的情景。 “一年了吗？我怎么记得我嫁过来的时候比现在要冷啊？”季非夜觉得那会儿她穿着夹袄还有些冷得慌呢。 “可不是，你那会儿多瘦多小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一点儿血色都没有，我那时候瞧着都为你担心。” 季非夜想了想，似乎确实有一年了，这样一看，日子确实过的挺快的。 “嫂子你那时可不是为了我担心吧，你是怕我生了病，夫君他请不起大夫吧？” “是啊，那时候你们被孟启那个老匹夫赶了出来，住的那个破屋连风都挡不住，谁又能想到你们现在把日子过的这样红火呢，你可不知道，村子里不少人都羡慕死你们呢。” 桂花嫂子坐在那里穿针走线，嘴上也说了没停，妞妞则在里面屋子里给自己绣嫁衣。 季非夜放下手中的帕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握在手心，“让他们羡慕去。” 就在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做事情的时候，外面突然来人拍的门直响，桂花嫂子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去开了门。 “里正？怎么了，是有什么大事吗？” 里正也没客气两句，直接就问了，“三娘可在这里？” 桂花嫂子忙点头，“在的在的，我喊她一声。” 季非夜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走了出来，“里正爷爷，你找我啊？” 里正爷爷一见到季非夜，赶忙招呼她往外走，“哎，可算是找到你了。” “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大事，特别重大的事！” 桂花嫂子闻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掩了门跟了上去，急急问道，“里正，到底是怎么了啊？什么事情跟三娘有关系啊？” 里正爷爷转头看了季非夜一眼，“是圣旨！” 桂花嫂子在村子里活了半辈子，也从来没见过圣旨是什么样的，或者说，大业九成九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和圣旨这样的东西打上交道。 所以她先是懵了一下，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圣旨？” “就是圣上的旨意，一言九鼎，如圣上亲临！” 桂花嫂子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合十喊了一声阿弥陀佛，这才有些战战兢兢的问道，“可是圣旨跟三娘有啥关系啊？” 里正爷爷这才不继续卖关子，“这圣旨啊，正是颁给三娘的。” “要不然我这么急急忙忙的找三娘作甚？” 第546章 楚瑜 季非夜一听圣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还以为这一次这个圣旨又会是像上次册封县主一样，让轩辕子息或者谁随便带过来了事，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派了人过来宣读。 就在季非夜思索皇上此举是不是有什么深意的时候，就看到桂花嫂子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顿时摊了摊手，“嫂子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三娘，来宣读圣旨的是一位官员，姓楚，到时候你可要恭敬些。”里正爷爷拉着季非夜赶紧灌输了一些诸如见到这些官员要尊敬，要不着痕迹的讨好，最后还要给他们塞银子。 这圣旨既然是宣读给季非夜的，那这银子自然是由季非夜自己准备。 季非夜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圣旨需要摆香案，朝廷来的人直接就到了里正家，这香案自然也由里正爷爷安排人摆了出来，等到里正带着季非夜走进院子，一直在院子里等待的凌义这才出了一口气。 毕竟那个官员看着年纪轻轻，却十分不苟言笑，光是站在那里气势就与旁人不同，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季非夜进了院子之后，这人没有说话，只是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其实刚听到里正爷爷说来的官员姓楚的时候，季非夜心中就冒出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猜测那人会不会是她在柳城听绿夏提起过的，徐舒墨的妹妹徐舒雅的未婚夫，如今在户部任职的楚家公子楚瑜。 此时这位楚姓官员细细的打量季非夜，季非夜却也在大方的看着他。 只见这位楚姓官员看着约莫有十七八的年纪，这等年纪在朝中为官，实在是过于年轻了些，不过他身上气场很强，很容易叫人就忽略了他的年龄。 除去这一身的气势，他长的也不差，风神疏朗，玉树临风，若真的是楚瑜，倒也没有配不上徐舒雅。 只见他似乎是看够了季非夜，冷淡的开口，“接旨吧。” 里正爷爷拉着季非夜在香案后面跪了下来，前额触地，便听那人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只这一句，就叫下面跪着的所有人都凝起神来，仔细听着。 接下来是一小段关于林家叛国通敌的事情，听得在场诸人神色皆是一变，随后就听到这官员清朗的声音如此念道： “……季氏三娘身为琳琅县主，于此事有功，是以令林家庄园并三千六百七十二亩地赐之，为嘉赏，钦此。” 在场不少人没听懂这文绉绉的话，但是不包括里正和季非夜。 里正爷爷硬是没忍住抽了一口气，幸而那官员不曾为难他，只是对着季非夜说道，“行礼接旨吧。” 季非夜被里正爷爷拉着磕了三个头，这才接过圣旨。 “楚大人，”季非夜喊住他，“还未请教大人名姓，好叫我等招待大人一番。” “楚瑜。” 季非夜心中一叹，果然是楚瑜，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是他过来。 “楚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吧。”季非夜出言邀请，那边里正爷爷已经把他珍藏的好茶叫陈奶奶拿了出来去沏茶。 第547章 兴趣所在 楚瑜率先走进了屋，季非夜和里正爷爷对视一眼之后赶忙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的人影消失在门后，里正爷爷这个院子里外就好像热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般，哗的一声炸开了。 “那圣旨是颁给孟四媳妇的？” “没听到那官老爷念的季氏三娘么？咱们凌家塘哪儿来第二个季三娘？” “天哪，那是圣旨，老子活了这么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圣旨，金黄金黄的，可要值不少钱吧？” “你个呆瓜，那是能用钱衡量的吗？” “那官老爷说林家那三千六百亩地就这样给季三娘了？这是什么运气？” “什么运气啊，人家季三娘可是帮助朝廷发现了林家通敌叛国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皇帝赏些东西下来，有什么啊？” “可是那也太多了，三千六百亩地啊，我家三十六亩都不少了！” “这季三娘的运气可真好啊！” “那是人家夫妻两个能干，不能干能包下那个山头弄什么果园？不能干那孟小四能到镇上去念书？咱们羡慕不来的。” …… 不论是对季非夜熟悉还是不熟悉的人，此时心里的震惊都是言语诉说不了的。 这时有人突然提起了另一个关键点。 “刚才那官老爷说季三娘是什么县主来着？县主是什么？” “不知道，县主？什么县啊？” “我听着好像是什么林狼？山上的狼？” “等等里正出来问问就知道了。” 跟着进屋的除了季非夜和里正以外，也就跟着楚瑜过来的两人，凌义凌河都没资格进去，便在外面维持秩序，别叫这群乡亲们全部凑在这里，把人家官老爷给惹怒了。 面对大家的这个问题，他们两人也都回答不上来，他们或许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些，但是轮到这种封号之类，便有些抓瞎了。 外面的人讨论的十分热烈，屋内却稍嫌尴尬。 楚瑜自打进了屋之后，便在桌前坐了下来，一句话不说，只端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就放了下去。 季非夜有心想找个话题说下去，却总觉得这人冷冰冰的，让人有些开不了口。 末了，还是楚瑜先开口，“听闻县主在山上的果园里用了那套种之法？” 季非夜点点头，“不过药材瓜果已经收了一轮，这才第一年，打算让土地歇口气，冬天便没有套种什么，打算到明年种些大豆之类。” 楚瑜点点头，“县主可否带在下上山一观？” 季非夜心想，这人不愧是户部出身，果然会对这些增长经济的东西感兴趣，当下点了点头，“乐意之至，田间小路不好行车，还得走过去，请楚大人多担待。” “在下并非柔弱文人，请县主带路吧。” 季非夜转身向里正爷爷打了个招呼，“里正爷爷便在家里歇息会儿吧，之前为了找我跑了那么久，现在还要往山上去，不要累着里正爷爷了，让凌义哥陪着我们跑一趟吧。” 里正爷爷点点头，“楚大人，原谅我老人家身体不比年轻人，便让我这侄孙陪你走一趟吧。” 楚瑜拱了拱手，“里正您老人家先前辛苦了。” 第548章 精细 这会儿大部分人家田里的稻谷都收获过了，只有少许人家那种的晚的稻子还沉甸甸的挂在稻穗上，一片金黄。 田间小路上，每隔一段就有个稻草垛，都是那些人收完稻子之后，这稻草也晒干了堆在那里，等到冬天拿回去引火是最好不过了。 当然也有人家把这稻草烧成了灰洒回了田里，用来肥田。 “冬天都打算种些什么？” “冬小麦或是油菜，多数都是种些油菜的。”凌义虽然觉得这位楚姓官员不爱说话，气场也很强，但是问到这种问题，他还是赶紧回答了。 “县主觉得呢？”楚瑜又问。 季非夜有些无奈，这是老祖宗传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经验了，难道她还能违背四季寒暑的规律，让冬天种春天才能种的东西吗？ “都很好，除了那种了两季水稻的，就是那些还没收获的田地，其他的再种一季冬小麦或者油菜都很好。” “为何这些田地不能再种一季？” “轮作太多会让土壤的肥力越来越低，就算是人为补肥，对土壤来说，消耗还是太大了，这样的话，这田地种不了多少年就会变成荒田，长不出多少作物了，为了这田能一直种下去，还是不要消耗太过比较好。” “但是假如不多种一季的话，人都活不下去了，那就另当别论。” 楚瑜点点头，不再继续说话，几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走到山上的果园。 韩实远远的看到有人上山，便迎接了过来，见到季非夜便打了招呼，“季姑娘，怎么这会儿上山来了？” “这是云京里来的楚大人，想看看咱们的园子。” 楚瑜点点头，开始问韩实一些有关果园套种的事情，韩实看了季非夜一眼，见她允许自己说，便把今年果园套种的结果说了出来。 楚瑜听了之后，又对其中的细节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精细程度让季非夜觉得，有些地方她都没想到过。 韩实也有一些地方没注意到过，都是凭着在这里干活的经验回忆的，后来干脆把对果园了解最深的田方叫了过来，让楚瑜好好的问了个够。 这样一番下来，日暮西斜，已经是傍晚时分。 “楚大人，时间不早了，不如晚上就在村子里歇下来吧？”季非夜出言邀请道。 “不用了，我明日还要赶到县衙门，今晚就去镇上住好了。” “那留着吃顿晚饭吧，都是些农家菜，楚大人远道而来，也要让我们好好招待一下。”季非夜再试着邀请了一回。 也不知道楚瑜想到了什么，最后点了点头。 季非夜便请楚瑜到山下自家小坐，那边凌义赶紧找人吩咐了几句，很快里正爷爷和陈奶奶跟着过来了，陈奶奶手里还提了一只鸡。 季非夜已经泡了茶，又端了些自己做的小点心让楚瑜先垫垫肚子。 见有里正爷爷招待楚瑜，季非夜便和陈奶奶一起进了厨房，“奶奶别急，我早早的炖了胡椒猪肚鸡，等会儿直接切了就能上桌。” 季非夜感慨幸好她正好想吃，中午就放在砂锅里煨着，打算晚上吃的。 有了胡椒猪肚鸡，陈奶奶那只鸡就没用上，放在那边了，两人又在季非夜菜园子里摘了一些菜，就着家里的食材整治了一桌子菜，季非夜还拿了些果酒出来。 吃完晚饭，已经入夜了，月光洒满大地，楚瑜婉拒了住在村子里的邀请，带着自己的两个人去了镇上。 第549章 欢喜 季非夜真的没搞明白为什么会是楚瑜过来，看他的目的，好像真的只是为了看看果园套种的效果来的。 毕竟上次听绿夏说，楚瑜是轩辕澈的人，特地派他往这边走一圈，总不至于就为了这种小事吧？ 不过也许人是调查牧州和东平县的情况的，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对季非夜透露什么。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才打开自家院子门，就看到孟初冬正要推门，不由笑了，“夫君，我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孟初冬闻言便笑，“许是真有。” “还没问你，今儿个又不是休息的日子，怎么突然回来了？” 孟初冬拉了季非夜的手，“一大早的就有村里的人跑到大嫂的早点铺，告诉我说昨天村里来了云京的官老爷，给你宣读了圣旨，说我家三娘是县主了，还有三千多亩的土地，以后就是有钱人，地主婆了。” 季非夜的全部注意力就落到了最后几个字上面，“你说我是地主婆？” 一见季非夜那不乐意的模样，孟初冬赶忙讨饶，“不是地主婆，三娘是天仙，美如天仙，还比天仙更好！” “我跟你说，晚了，刚才我已经全部听到了。”季非夜假意甩开孟初冬的手，然后点了点他的胸膛。 “罚你没有早饭吃。” 孟初冬立刻露出一副可怜相，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装出这么一副模样来，还是挺有喜剧效果的，“三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 “咳咳，”孟初冬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我该告诉那人，我媳妇那是天上下来的神仙，超凡脱俗，岂是那种低俗的地主婆能比的？就算是地主，我媳妇也应该是天仙地主。” 季非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可够了，你这样跟别人说，我还不好意思承认呢，什么天仙地主的。” 孟初冬见季非夜笑了，连忙跟上去，“媳妇不生气了啊？” “你猜？” 孟初冬瞧了好一会儿，见季非夜脸上始终是盈盈笑意，不见半分生气的影子，这才觉得自家媳妇大概只是跟自己开玩笑，便满心欢喜的抱了一下她。 “三娘对我最好了。” 季非夜没有推开孟初冬，虽然林家庄园给她这件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但是现在圣旨在手，尘埃落定，季非夜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不用自己花钱买地，这感觉也是挺不错的，这样她手里的银子就能尽情的往其他地方用。 虽然后续依旧有不少麻烦事，但是不管如何，只需在这个冬天想办法给解决了，那也就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和孟初冬分享了喜悦之后，季非夜还打算去给孟初冬做些什么吃食，被孟初冬拦住了，“回来之前，大嫂给我塞了两个饭团路上吃，这会儿真的一点儿也不饿。” “等会儿里正爷爷一定会来和咱们说这圣旨的事情，我听说昨晚那官员就走了，而且挺晚的，估摸着里正爷爷大概也没精力和你谈论这件事。” 季非夜点点头，“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吗？” 这个孟初冬倒是不知道，就摇了摇头，“跟我说的人没说，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认识谈不上，不过有些关系，他是徐舒墨的妹妹的未婚夫，江南大族楚家子弟。” 第550章 想好了 没等季非夜和孟初冬就这个问题细谈下去，里正爷爷果然上门了。 “正好孟小四也在，我过来这一趟就是想问问，你们可是之前就知道了会有圣旨了？” 季非夜和孟初冬对视一眼，由孟初冬上前回答里正爷爷的问题。 “是的，七夕那会儿三娘不是在县里呆了好些日子才回来吗？就是因为她之前被碧珠挑衅了几句，担心碧珠会利用林家对我们做什么，就查了查林家，结果查出来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正好那会儿晋王爷也在追查一些事情，三娘手上的消息正好有了大用，这才让晋王爷成功顺着林家的线查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便承诺说，一定会让皇上给三娘赏赐，后来又说可能就是林家的财产充公，这土地就赏赐给三娘了。” 里正爷爷点点头，抚了抚下颌的胡须，“那县主又是怎么回事？这就算是三娘帮了不小的忙，赏赐了土地已经是大手笔了，这县主的封号可不简单啊？” “就算是没有食邑，那也是天子的恩赐，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季非夜想了想，这件事迟早要对外解释，不如在这里开始统一口径吧，“里正爷爷，其实是这样的，我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爱去我爹的书房里随便翻看，后来有人送了我爹一本书，我爹没兴趣，我就给拿回去看了。” “就是夫君有一次和石头哥在县城里赚了钱回来那一次，其实我们就见过晋王爷了，那时候我们听了他无意说了一件事，正好我在那本书里看到了解决的法子，就给他说了。” “听说后来太后娘娘知道我们为他解决了问题大喜，就给了我一个琳琅县主的封号，说是反正没有食邑，封个县主也算不得什么，就当做是嘉赏好了。” “我也觉得没什么，就没张扬过什么。” 里正爷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确实在咱们这里，大家都不明白县主是个什么意思，张扬出去也没什么意义。” “好了，不说这个了，就说说那几千亩地吧，孟小四，三娘你们也应该知道，林家在在咱们云林镇十几年，一直都很低调，虽说没给乡里乡亲做多少事，但是也不曾横行乡里，霸占过什么，就是那土地，也多是佃给农户做了，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里正爷爷，”最终还是孟初冬先开了口，“这事情我和三娘商量过了，我们要把那些土地全部收回，不打算再佃出去给人种。” 里正爷爷神色一变，皱紧了眉头，“孟小四，那你可要想好了，这突然把土地收回来，那些靠着这土地吃饭的人家可怎么办？” 虽说大业取代前朝之后，除去北方和沿海地区，内陆都在休养生息，税赋也不重，可也有那在前朝动乱中流离失所的人们，至今都攒不出置办土地的银子来。 要知道，在大业朝，三年无土地的话，就要沦为贱民了。 贱民不仅社会地位低，除了给人做工赚钱，那么剩下来的唯一途径，就是给地主家当佃农。 第551章 计划 这些人租种地主家的土地，最后将田里的出息的几成交给地主作为租子，剩下的当做一家人一年的嚼用。 若是那壮年劳力多的，遇到那心善的地主，租子要的不高的，种个几年地，总能攒下些身价给自己置办上土地，转为农民。 据季非夜所知，林家对于这些佃农一向不苛刻，租子收的也正常，虽说不会逢丰年涨租子，逢灾年降租子，但是胜在稳定。 而且田间作物都是由佃农自己安排的。 “里正爷爷，你听我一言，”季非夜不由得开始解释，“首先林家这土地已经种了十几年，而且里正爷爷您也应该知道，这些佃农租种地主家的土地，多数都未曾考虑过让这些土地养一养的，我正要请人去瞧瞧那些田地上等田几何，中等田几何，下等田几何。” “然后不是我不愿意把土地佃出去，而是佃出去，种什么他们说了算，我要的却是，种什么，由我说了算，这田里的出息，最后都是我的，你给我种地，你可以拿工钱。” 里正爷爷抬起头，“三娘你的意思是，雇佣他们给你种地？” “不仅仅是种地，我想种棉花，建织坊，这织坊里的工人才是重中之重。”种地只要有体力就都能干得了，但是这织坊里却不相同了，第一批进织坊的人，那是要学手艺的。 等过了第一批进去，以后再进织坊，若是什么都不会，那就得从学徒开始做起。 里正爷爷在凌家塘这么些年，季非夜这话他一听，心里便开始计算起来，三千多亩地用来种桑养蚕，种棉花的话，织坊规模应该有多大等等，他心里很快有个大概的数了。 “那你这山上呢？” 里正爷爷问的是之前季非夜同她提过的山上的果园建工坊做干果之类的。 “山上的果树要结果子还有两年，这事情先不急，目前山上的桑蚕已经在养了，缫丝机也有了新的，工作效率比别人的缫丝机也高了许多。” “而且云京泽工局已经研究出了四转织布机，比普通织布机不知快了有多少倍，所以这织坊里的工人，需求的并没有里正爷爷你想象的那么多。” 里正爷爷被季非夜所说的四转织布机给吸引了，连忙问季非夜怎么回事。 季非夜就给里正爷爷仔细解释了一下这四转织布机的情况。 这一下，里正爷爷总算是明白了季非夜的整个的打算。 “那这些佃农，可不是好打发的，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这回是孟初冬开口，“林家所犯之事是要杀头的，而林家的家产是被朝廷抄没的，这些土地也都充了公，这些人本来就不能继续在这土地上耕种下去。” “新的东家到了，愿意继续用他们那自然好，不愿意继续用，他们也只好另寻他路。”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孟初冬看到里正爷爷的神色着急，口风一转继续往下说。 “实际上，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若是来接手的人是个官老爷或者大地主什么的，他们可能就乖乖的夹着尾巴接受现实，但是我们在此之前只是个乡下农民，比他们强不到哪里去。” “所以我现在需要等个东西。” “什么东西？”里正爷爷好奇问道。 “官府榜文。” 第552章 说媒 严格来说，这叫以静制动。 里正爷爷皱了眉，“可是圣旨这样一读，消息都传出去了，不出两天，别说咱们凌家塘，怕是整个云林镇都要传遍了。” “如今咱们这儿没有县令大人，一切榜文说不得要慢一些，但是楚大人昨天却是去县里的，楚大人若是坐镇县里，那些人定然不敢怠慢。” 楚瑜别的目的季非夜猜测不出来，但是他存在的作用季非夜还是能想到一点点的。 里正爷爷点头称是，“这样也对，你们年轻人就是脑筋转的快，我老咯。” “里正爷爷可不老，咱们到时候弄了织坊，还得里正爷爷您给我掌眼呢！” “好，到时候我给你们掌眼！”里正爷爷顿时开心了，笑呵呵道。 这头说服了里正爷爷，季非夜和孟初冬就不再担心其他的。 韩实早在接下这个活之后，就开始了一系列对庄园的规划，别看他之前只是个军中的莽汉，这大半年在山上的活做下来，并不只是做些体力活。 他甚至把季非夜买的那两本农书拿了回去，认认真真的给啃完了，孟初冬见他如此刻苦，还曾特地寻了其他农书给他。 除去这些农业知识，韩实还在季非夜的熏陶下，对于这些作物如何进行商业化进行过认真的思考，也是这人真正的有些商业意识，之前季非夜不在的时候，果园里的药材和瓜果他都和人谈了不错的价格。 “三娘，以后山上只留两个人的话，事情做得完吗？” 季非夜抿唇一笑，“谁说就两个？” 孟初冬愣了一下，适才季非夜不是说韩实的计划是在山上留两个人吗？ “咱们山上的这些人，可都是军中退下来的军士，那抚恤金本身就有一些，他们这一年在山上，工钱我发，伙食住所我提供，衣服我也提供一部分，这工钱可都存下了，就这身家，难不成还娶不起媳妇？” “咱们山上这一排房子都是青砖房，韩实他们一搬走，那数十间房子就可都归他们两分配了，吕大娘和吕二娘那是一定要进织坊的，你让这两个大男人在山上自个儿煮饭洗衣？” 孟初冬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要找媒人给他们说媒？” 季非夜摇头，“你可知道赵将军给咱们找的这群人多给我省心？这说媒啊，完全不需要我操心，韩实都给他们想好了。” 上次他和韩实他们商量过林家庄园的事情之后，韩实后来找她商量的时候说的这个事，主要是韩实想在年前把林家庄园的事情解决掉，然后赶在年前给几位兄弟把婚礼都办了。 季非夜这才知道，山上好几个汉子都已经相了合适的姑娘了，除了一个姑娘是凌家塘一户比较穷苦的凌姓姑娘以外，另外几个姑娘都是来自于其他村子。 无一例外，都是穷苦人家的姑娘，不过丁孝拍着胸膛保证了，他都出去打听过了，这些姑娘家虽然穷苦，她们却都是那朴实的好姑娘。 孟初冬听了季非夜的解释，心里也就明白过来，“那咱们是不是得准备上一份贺礼？” “嗯，”季非夜一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无意识的在桌上点着，“还要见见那些姑娘，毕竟她们嫁了这些汉子，以后等于也是给咱家做活了。” 第553章 传言 虽说这些人没签什么卖身契，但是他们也是和季非夜签了合约，等于是季非夜家的庄户的。 那么季非夜作为主家，该有的表示还是得表示的。 把这些都商量了，就过了大半个上午，那些和季非夜相熟的人家都知道季非夜若是愿意说，就一定会告诉他们，所以一上午都没来打扰他们。 而其他人，那就是真真切切的和他们家不熟了。 自打那一次季非夜就新盐的事情和人辨了一次，村里不少人家都不太乐意和季非夜在一起，这人太不给人留脸面。 这会儿却是肠子都悔青了。 人家不给人留脸面，但是她有钱啊！ 一想到平时和季非夜交好的铁根婶，桂花嫂子，那些人的羡慕嫉妒都摆在脸上了。 “桂花你以后怕是要跟着孟小四一家发达了吧？那可是三千多亩地啊，随便分几块给你们家，你们家那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桂花嫂子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刘婶子你说什么呢？孟小四家的东西是他们家的，跟咱们家有什么关系？” “平时我是和三娘来往比较多，但是这也没有叫三娘把田地分给我的道理，那可是圣上赐予三娘的东西，戏文里不是说，圣上赐予的东西那是要放在家里供奉起来，轻易不能动的吗？三娘若是把地分给了我，那不就是蔑视圣意，是要被杀头的！” “这……这怎么就能杀头呢？那么多田地呢！” “再多的田地，那也是圣上的东西，只不过是赐给三娘罢了，等到三娘百年之后，这土地圣上还是要收回去的。”方英坐在一旁，闲闲的解释道。 “啊？这地还要收回去？就是给种个几十年，不能传给下一代的吗？”那刘婶子闻言更是惊诧。 “刘婶子，圣上的赏赐是赏给一个人的，就比如说这林家的土地，圣上说赏赐给三娘，那就是不包含孟小四的，严格来说，就算是这土地里的出息，三娘一分钱都不分给孟小四那也是可以的。” “既然是给三娘的，那当然就不能给她的子女了，若是她的子女有大功劳的话，圣上再赏赐给他们，那就是子女的。” 刘婶子听的直咋舌，“啧啧，这官家做事情就是有道理。” “不过就算是只能种几十年，这三千多亩地一年得有多少收成啊？”出声这人姓王，和那刘婶子是妯娌，大家也就喊她一声王婶。 “王婶，这个咱们就不知道了，林家那土地本来都是佃出去叫人种的呢，还不知道三娘这是什么打算。”方英没把话说死，她听凌义回来说，季三娘有可能不继续把地佃出去，而是弄什么织坊。 她便想着，若是这织坊真的弄起来了，她们倒是可以提前一些去那织坊里做活了，不必指着这山上的工坊建起来了。 但是凌义又吩咐她这话千万不要往外说，她就只好不敢透露太多。 “这地不种粮食还能作甚？总不能还像她后山上那园子一样弄什么果园吧？光等结果就得等上个好些年，地都叫她浪费了。”对于季非夜这个果园，大家更多的还是羡慕她能买得起地这么糟蹋，若是这地给她们了，她们定然是开垦出来种粮食的。 第554章 感激 不仅仅是凌家塘的人在讨论这件事，就是画眉村这边，来找芳娘打听的人也不少。 桂芳嫁给方勇才不过三个多月，却已经怀了身孕，可叫方母开心的，恨不能把芳娘当做菩萨供起来，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 铁根婶在知道自家女儿怀了身子之后，就特地过来走了一遭，叫芳娘前三个月一定要好好注意，又说了一大堆禁忌。 芳娘原本还有些忐忑，觉得婆婆和丈夫对自己的期待太高，后来忍不住把这担心给方勇说了，不料方勇却是安慰她。 “芳娘，你瞧咱家，不说我大姐，就是四妹妹和五妹妹日子过得如何？” 方勇家兄弟姐妹五个人，方母头一胎就是个女儿，然后才一连升了方正和方勇，后头又生了两个女儿，便是方勇的四妹妹和五妹妹，分别叫做方欣，方雨。 芳娘不解，却依旧说了，“我见四妹妹和五妹妹都是极好的。” “是啊，我家对大姐，四妹妹和五妹妹，与我和二哥那都是一般无二的，我娘不是那种只喜欢孙儿不喜欢孙女的人，只有我奶奶那头，你也不必太介怀。” “若是咱们家会担忧这个，当初都不会上你家提亲了不是？”方勇这话虽然说的直白，却是大实话。 芳娘家里一连生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若是那重男轻女的人家，定然觉得这家的女儿生不出儿子，从而不敢娶，不仅不敢娶，还要说些个风凉话。 芳娘一听，眼圈顿时红了，“勇哥，你对我真好。” 方勇露出傻笑，把自个儿媳妇抱进怀里，“你可是我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这头芳娘的心结解开，又趴在方勇怀里哭了一通，这才心情好起来，见自己发髻有些乱，生怕婆婆以为他们夫妻两白日里在房里做什么，赶紧催了方勇去打了水过来，洗了脸又梳了头发。 方勇见芳娘拿了那手镜，心里一动，“这两天是不是很多人来烦你，找你打听四嫂子的事情？” 芳娘点点头，“是有不少，不过很多都让娘给拦了下来，我一个出嫁的女儿，又不曾回过娘家，哪里知道更多的呢？还不是这些人传了什么我就听了什么？” “再者四嫂子她一向是个能干的，又是发现了林家通敌这么大的事情，圣上赏赐于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四嫂子真厉害，昨儿个我去镇上，说是镇上的官府榜文都贴出来了。” 芳娘梳好了头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没什么异状了，这才把手镜收了起来，“四嫂子一直都很厉害，你看这布，就是四嫂子给带回来的。” 芳娘伸手把梳妆台上的那个笸箩拿了过来，里面是一件小衣服，是她还没发觉自己怀孕的时候做的。 季非夜从柳城回来，给她送了一匹布，这布又软又密，摸着一点儿都不糙，芳娘便打算拿来给自己孩子做贴身衣物，这裁了才没做几针，孩子就来了。 因着不许她怀孕前三个月拿针的缘故，这做衣服的事就暂且放下了。 方勇的目光也落在那小衣服上，顿时连眼神都柔软了，“你总说咱们这个孩子是承了四嫂子的福才到来的，等孩子出世之后，咱们可以问问四嫂子，愿不愿意认个干亲。” 芳娘一愣，随后想了想，“若是以往，还好提些，现下却不好提了，总不能让人家以为咱们是想从四嫂子里那里得到什么，咱们可全是为了感激。” 方勇醒过神来，“正是，是我一下子想歪了。” 第555章 方才知晓 芳娘这头说着季非夜，季非夜那边也从桂花嫂子那里得知了芳娘怀孕的消息。 “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桂花嫂子见季非夜接了圣旨之后态度和以前无二致，这心里一直微微提着的地方也放了下来，言谈之间不知怎的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瞧我大嘴巴了，这女子怀孕前三个月是不能往外说的，我这还是前天亲家那边和我提了一句，恰好见到铁根婶一脸的喜意，这才问了一声。” 随后季非夜若有所思的开口，“芳娘这么快就怀孕了呀。” 桂花嫂子不疑有他，“芳娘身子底子好，这运气也好，这才能这么快怀上的。” “哦，原来这样，看来我之前身体不好。” 桂花嫂子本来听这话觉得没问题，一细思就觉出不对来，她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三娘，你想要孩子吗？” “我吗？”季非夜指了指自己，“还行吧，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知道孩子怎么来的吗？” 季非夜顿了顿，她本能的想回说知道，但是她也明白，桂花嫂子不会突然问这种问题，定然是她之前说的哪里有问题。 她又仔细把说过的话想了一遍，末了有些迟疑的开口，“不就是……两个人睡在一起吗？” 桂花嫂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季非夜说的这个睡是特别单纯的睡觉，不由心里叹息。 “三娘，你出嫁之前，你母亲可有给你什么小册子？” “小册子？”季非夜出嫁之前，都没有见过刘梅的面，而且刘梅还为了防止她反悔逃跑，把她锁在了屋子里，最后也就她的大嫂和小舅母过来瞧了她一眼。 她大嫂给她带来了几套衣服，几匹布，她小舅母偷偷塞给她七百两银子，并没有什么小册子。 “没有啊，没什么小册子。” 桂花嫂子她自个儿就是亲娘在出嫁之前摸了本黄册子给她瞧了几眼，含糊说了两句那男女敦伦是怎么回事，就当别的女子也是一般无二。 没想到还有季非夜这种，出嫁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 桂花嫂子突然就心生感慨，幸好季非夜是嫁给了孟小四这样一个厚道人，非要等到她及笄之后才和她圆房，若是那等不顾姑娘家身体的莽汉，叫她新婚之夜就圆了房，怕是都要去掉大半条命。 季非夜刚嫁过来时，那看着就病弱的身子还历历在目呢。 桂花嫂子深吸了一口气，“三娘，我跟你说，圆房呢，并不是夫妻两个睡在一起就完事了，这事情我不好和你细说，不过接下来我说的，你要仔细听好。” 于是桂花嫂子便把季非夜拉进房间，又好好的锁了房门，让妞妞不要过来，这才含糊和季非夜说了几句这圆房是怎么回事。 季非夜想了好一会儿，觉得用三观重塑这个词来形容自己才比较好。 她都嫁人嫁了一年了，才明白夫妻圆房是怎么回事，也才明白，孟初冬是为了她好，才要等她十五岁之后才与她圆房。 “女子生育太早的话，会很难生。” 季非夜回过神来，脸上不免有几分羞恼，却拦住了桂花嫂子的话头，“这个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这些事情她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这所谓的男女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怪那些电视剧，电视上演的分明都是一夜过后就有孩子了嘛！ 气恼之下，季非夜把问题都归到上辈子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上面，谁让她从来没接受过所谓的生理教育，只是后来无聊看过几部家庭伦理剧呢？ 第556章 尴尬 没想到因为芳娘怀孕，才引出这么一场误会来，桂花嫂子对季非夜说完了之后，心里也有些不自在。 虽然她一直也把自己当做季非夜的嫂子，但是不论如何，也比不上那亲的长嫂如母，这会儿说了这样一件事，两人之间总有些尴尬。 倒是季非夜强自镇定下来之后，便开了桂花嫂子的房门走出去了，复又提起应该给芳娘送些什么比较好。 桂花嫂子也就把那点儿尴尬抹去，和季非夜认认真真商量起这送礼的事情来。 “这鸡蛋是一定要送的，其他便看你自己怎么弄了，不过那些什么尖利的东西，避讳的东西都是不能送的。” “那入口的东西也顶好不要送。”免得吃出什么问题来掰扯不清。 虽说芳娘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那鸡蛋不是吃的么？” “鸡蛋你还能动什么手脚不成？”桂花嫂子忍不住拍了一下她，“你也不必犯愁，你随便送些什么，芳娘都不会说什么的。” 说了一会儿话，才将两人之间的尴尬消了去，季非夜也就留在桂花嫂子家吃了晚饭。 妞妞这些天一直在房里绣嫁衣，到了晚饭时分才出来，和季非夜打了招呼，才坐下来吃饭。 季非夜恍然一下只觉得，似乎只是一段日子不怎么见，妞妞就长大了许多，行止之间看着要成熟不少。 之前答应了桂花嫂子的给妞妞添妆这个事情一下子就冒出了心间。 晚上吃过晚饭回去，季非夜便把自己的东西摊出来。 说起来，季非夜的好东西可真不算少，最初琳琅县主这个封号下来的时候，太后娘娘赏了一块白玉如意，一根金镶玉牡丹花簪子，那块暖玉一直叫她拿了根红线穿着贴身带着。 那些宝石东珠之类的，一直都收着还没来得及拿出去打首饰。 把这些不好送的东西放到一边，孟初冬给她买的首饰又单单拿到一边，剩下那些首饰就多是小舅舅给她带过来的，有金有银，也有十几样。 季非夜想了想，最终那一堆里面拿了一支蝶恋花的金簪子，那簪子不大，整体还不到小臂长，簪首一朵金丝缠成的五瓣梅花形状，每朵花瓣中间点缀了一颗小小的珍珠，往下是金丝花蝶托，镶嵌了绿玉，底下一片金丝叶片，整体形成蝶恋花形状。 就这一根簪子，放到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妆奁里，也是值得拿出来称道的了。 除去这簪子，季非夜打算把在柳城买的那种颜色鲜艳的缎子取两匹出来，这等好的布料放在乡下，也不能叫人就小瞧了去。 最后季非夜的目光落在了一样物事上，那是一扇屏风，只是屏风上所绘却不是大业熟悉的山水或是人物，而是西洋画。 这是一扇玻璃屏风，不过一尺来长，小舅舅当时给她弄了两个过来，一幅上面绘了西洋女子人物画，皆是些金发碧眼的女子。 另一幅倒要简单些，只是绘了些物件在上面，季非夜嫌弃不好看，从来没拿出来过。 想了想，季非夜把那绘了物件的玻璃屏风拿了过来，她不喜欢，可以拿去给妞妞当显摆的嘛！ 第557章 便宜 东西送过去之后，桂花嫂子感激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也曾经预想过季非夜会给她家妞妞准备什么，比着芳娘的来看，桂花嫂子觉得季非夜顶多添根银簪子，或是两匹布不得了了，没想到季非夜一出手竟然是一根金簪子。 桂花嫂子这辈子见过的金饰也就只有里正夫人耳朵上的那个金耳环，细细的一个环，垂在耳垂上，总惹来别人羡慕的目光。 便是去了卖首饰的店里，那些金饰也不会拿出来叫她们这样的乡下妇人看一眼。 如今季非夜一出手就拿了一根金簪子放在她手上，只是掂量一下，便感觉出来这簪子怕有七八两重，也不知道多少银子才能买得起这样一根簪子。 “三娘……”桂花嫂子说不出拒绝的话，这是给她女儿的添妆，有了这个，她女儿一辈子都能在方家立足了，还怕什么别的？ 妞妞并不在外面，季非夜只需要应付桂花嫂子一个，干脆利落的开口，“嫂子，这可是我答应过你的，如今我不算食言呗？” 桂花嫂子一个劲的摇头，“三娘，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出我心里感激的一分？” “嫂子你可别说这话，不说妞妞曾给我敬茶磕头我认了这个徒弟，就是我这经常好几天不在家，你天天去我家帮我喂小花喂鸡，就看我家小花对你的那个黏人程度也能知道。”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夫君带话过来让我去一趟镇上，我这就要走了。” “你要去镇上？晚上可回来？”桂花嫂子忙问，季非夜送来这许多东西，她要是一顿饭都不留，那可就是不识好歹了。 “不知道啊，看情况吧。”季非夜不知道孟初冬叫她过去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不敢打什么包票。 “嫂子麻烦你帮我看下家。”打完招呼，季非夜迅速走了。 一路上遇到好几位乡亲，这些以往顶多和她点个头的乡亲们，如今见到她脸上都堆上了笑容，里面还藏着一两分谄媚。 季非夜也不介意，一个个的和他们打过招呼，脚下不带停的往镇上赶过去。 出了村子之后，这种一直被紧迫盯着的感觉才好了许多。 到了镇上不过中午，季非夜一进早点铺子，沈氏就迎了上来，“总之要好好恭喜弟妹一下，今晚就别回去了，咱们好好吃一顿。” 季非夜笑着应了，“那我可就等着大嫂的好手艺了。” 沈氏也笑，“总算是因祸得福，上次我还在你大哥面前为你鸣不平，这林家犯了这么大的事情，教你和娇娥都受了惊，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还以为就要这样抹平了。” 季非夜不希望沈氏涉及太多，便含糊解释了两句，“大抵是咱们这个地方太偏僻了，上面这些官员又都接连犯了事，不好赏赐给哪位大人物，便让我们这等靠的近了捡了便宜。” “这还叫便宜？”沈氏摇摇头，“你要知道，这事情在镇子上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就连四弟每日走在街上，都能被人认出来问上几句呢？” 第558章 原来 孟初冬把季非夜叫到镇上其实没什么大事，并不是季非夜原本以为的林家庄园上的佃户闹出了什么来。 “这才几天，他们还没摸清我们的情况，这就闹将起来那可是彻底的没脑子，而且那田里多种了第二季水稻，这会儿正是收获的时候，若要闹事，那也得要收成都进了仓才闹啊？否则出了事，这些收成都没了，他们不得找地方哭去？” 季非夜想了想，“也是，那你找我来做什么啊？” “黄老写信过来了，指了叫你看，还叫你去一趟药铺，让黄芪给你把个脉。” “黄老的信？拿来我看看。” 孟初冬从怀里把信取出，递给季非夜。 信上所述极为简单，大意就是黄老以后要常驻云京，不再来云林镇了，若季非夜以后有机会前往云京，当能一会，又叫她记得去药铺把一回脉，看看身体好了没有。 后面还有一张纸，倒是写了黄景山的情况。 自从上回季非夜出了事之后，就没再去过县里，原来后来黄景山也离开了东平县，前往柳城去了，只是恰好和季非夜错开了。 又提了一句，轩辕澈的王妃南宫婉如怀孕了，轩辕澈大概不能继续在柳城留着，大概已经在返回云京的路上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咱们得加把劲，争取能去云京里走一遭，看望一下黄老也比较好。”黄老已经是花甲之年，留在云京陪伴亲人也好。 “好，那我得再努力一些，争取考中举人之后前往云京考上进士。” 季非夜随手一算，“这还得好些年啊！” 孟初冬摇摇头，“所以我才说要好好努力，那样赶得巧的话，还是能快些的。” 季非夜明白孟初冬的话，顿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夫君，要好好努力啊！” 孟初冬含笑应了。 “没想到轩辕澈的王妃竟然才怀孕，我还以为他连孩子都有了呢。”轩辕澈面相成熟，且一贯冷静，季非夜又没仔细问过他的年岁，总觉得他差不多有二十岁了，这才以为他已经有了孩子。 孟初冬闻言笑着摇头，“王爷尚不及弱冠，没有孩子很正常。” “不及弱冠？”也就是还不到二十岁吗？ “三娘难道没有注意过，王爷不曾束冠吗？” 季非夜不好意思说她其实不太懂，便干脆认了这条，“好吧，是我错了，那这个我们该不该准备些东西什么的？” “不过我们有的东西他作为一国王爷大概都不缺吧？” 孟初冬也不知道这样的大人物，他们该不该表示什么，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想了一会儿才道，“不如三娘绣些东西送过去吧，聊表心意就好了，也不必弄那些复杂的。” “也好，我回头问问铁根婶或者桂花嫂子，虎头鞋什么的怎么做，做些这个送过去好了。” 说完这个，季非夜又想起了永宁，“也不知道轩辕澈他回云京了，永宁有没有跟着回去，她和徐舒墨的婚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孟初冬拉着季非夜起身，“若是永宁有动静的话，应该会带信给你的，咱们去一趟药铺那边吧，先给你把个脉看看。” 第559章 敬你 黄芪给季非夜细细把脉，末了才收回手道，“季姑娘脉象已然无恙，看来是尊了黄老嘱咐，如今已不需要再服药了，只是以后还需好好注意，莫要这样伤了自己。” “没想到黄芪你还有模有样的嘛。”季非夜笑眯眯的打量着黄芪，把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一下就看脸红了。 张掌柜出来打圆场，“季姑娘，你可不要打趣黄芪了，这些天黄老不在，上门的病人都是让黄芪看好的，黄芪善望闻问切，黄葛善炮制药材，咱们这杏林药铺，可是要长长久久的经营下去。” 季非夜闻言赞道，“张伯说得对！” 张伯失笑，“你啊，好话歹话都叫你讲了。” 季非夜开始耍无赖，“那是张伯疼我们啊，黄芪，你说是不是？” 孟初冬拉着季非夜往外面走，不叫她再拿黄芪说趣。 张掌柜也就跟着出来了，“说起来，季姑娘你那得了赏赐的地，可要小心些，林家虽然一贯低调，他们家的佃户却不简单。” 季非夜点头，“谢谢张伯指点，我晓得的。” 回到铺子那边，沈氏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还叫孟初春去镇上酒肆里打了酒回来，要叫孟初春和孟初冬，以及孟天长好好喝上几杯。 季非夜在一旁帮着沈氏的忙，闻言笑道，“我听着怎么觉得大嫂比我还开心？” 沈氏嗔了一句，“可不该是高兴么？” 一桌子菜，有鸡有肉，沈氏这日子过的宽裕起来，家里吃食也就不再小气，做了这些年的菜，比季非夜这种半路出家的要好上不少，至少在季非夜吃着，同样的菜，沈氏做的要比她做的好吃一些。 桌上孟初春给自己斟了酒，又给孟初春满上，孟天长那里却只给了一半，三个男人端起碗，碰了之后一口喝干了。 “四弟啊！”孟初春感慨一声，“虽然说这餐饭只是说咱们聚一聚，其实我早就想让月娘弄了，我们如今的日子，都是多亏了你和弟妹啊！” 孟初冬微笑着把手伸过去让孟初春拉着，“大哥，咱们是兄弟，说这些就外道了。” “是啊，我们是兄弟，以后你和弟妹有什么，只要是我孟初春能帮上忙的！尽管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给你们办成了！” 季非夜吓了一跳，“大哥，哪有这么严重，在我看来，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就最好了。” “大嫂，你说是不是啊？” 沈氏倒是摇摇头，“一年前，我可不敢想我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你和四弟都是想做大事情的，我和你大哥都看出来了。” “不管是什么需要咱们做的，只要我们能帮上忙，尽管提就好。” 季非夜看了孟初冬一眼，见他脸上也是有些感动的模样，心里也觉得暖暖的，“既然大哥大嫂这样说，我和夫君就不推辞了。” “这一杯茶，敬我们现在的日子！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季非夜说着，拿着手里的茶代酒，一口喝了下去。 “三娘说的没错，敬咱们现在的好日子！” 不仅仅是孟初冬，桌上众人都举起了自己面前的碗或者杯子，喝下去之后，大家脸上都是笑意，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第560章 院子 晚上睡觉之前，季非夜同孟初冬提起了思虑已久的事情。 “夫君，你托人在县城寻个院子吧，若是个二进的院子最好。” 孟初冬晚上喝了些酒，此时正面红耳热，拿着帕子浸了凉水擦拭，一时没想到季非夜是什么意思，便有些疑惑，“三娘，咱上县城寻院子作甚？” 季非夜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浸到盆里又重新拧干，替他仔仔细细擦了一回，这才开口解释，“明年三月你不是要上县里考童生？我想着年前咱们把院子租了，或是买下也可，年后把里面该置换的置换一下，改建的地方改建，到了二月底，直接搬进去住就好。” 孟初冬愣了一回，“等等，三娘，你的意思是？” “你是说，咱们两个，去县里住？” “是啊，莫非你想让我一个人去县里住么？”季非夜把帕子洗了一回，再拧干，把盆里的水端出去倒了，回来发现孟初冬还是愣愣的坐在那里。 “怎么，你不乐意啊？” 孟初冬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忙答道，“乐意乐意，三娘，我特别乐意！” 随即他脸上挂着傻笑，眼睛一直随着季非夜的动作转，片刻都不肯离开她身上。 “三娘，你怎么突然想到咱们要去县里住啊？”孟初冬开心的不能自已，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就趁着酒劲问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对这次童生试有多少把握，我想的是，不管你中了还是没中，我们去县学应该更好些，凌二哥也在县里，你若是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都能直接去和他商量或者询问。” “而且还有一件事，不论这林家庄园的事情多久能解决，日后我们还住在村子里，便无法避免那些人找到我家来，你也知道，我一向最烦这个。” “我想来想去，倒不如住到县里去，若是租个院子呢，咱们也不需办那太复杂的手续，若是想买个院子下来，只当做是置办个产业罢了，别人也不能奈我何。” 这时候，买房也不简单，季非夜随便打听了两句，就知道在县城里买个院子，差不多要小二百两银子，一般人还真没能耐轻松攒下这么一笔银子来。 好在，她不缺钱。 孟初冬一听，明白季非夜还是为了自己着想，他们家在村子里的屋子，若不想叫人前去打扰，多的是法子，就是他出手揍飞几个人，便不再有几个人上门去打扰了。 哪里就有季非夜说的那样严重。 “那咱家那房子，还有那园子怎么办呢？”孟初冬期期艾艾的问道。 “自是放在那儿啊，托桂花嫂子时不时给咱们照看一下，逢年过节咱们还可以回村子的啊，还有咱家的地，山上的园子有人照看，那田地却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理，是佃出去给人种还是如何？” “还有林家那些散落在各个村子里的田地，也可以一般处理。” 孟初冬脑筋此时有些不清楚，季非夜说一句他便点一下头，好像那店里的招财猫一般，季非夜忍不住笑了出来。 “算了算了，明天再同你说吧。” 第561章 看望 第二天早上醒来，孟初冬刚睁开眼睛，昨晚的记忆迅速回笼，恰好季非夜也醒了，就看到孟初冬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醒了怎么不起来？” “三……三娘……”孟初冬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你昨晚是说了，咱们要在县里寻院子吗？” “是啊，可惜你喝多了，半天都不给我个回答，我一个人说的无趣。” 孟初冬猛地激动起来，“三娘，是我错了，我很乐意的！” “三娘，我还记得的，你说了租个院子，我去县里上学，你也好避开那些人的打扰，就咱们去县里，不叫那些人打扰我们！” 季非夜失笑，“我都记得，又没说要反悔了，你快些起来，别我来了你反而赖床不起来。” 孟初冬面皮一红，连忙翻身起来，随后打了水进来夫妻两人洗漱。 租个院子这件事情，他们两还只是个计划，所以没有和孟初春夫妇提起。 季非夜临走之前，沈氏拉住了季非夜，塞了个小包袱给她，“听说妞妞定亲了，这是我这边给她的添妆，你帮我给桂花带过去吧。” “之前芳娘成亲的时候，我这边还凑不出来，只让你大哥随着众人一起随的礼，我这还觉得对不起芳娘呢。” 季非夜心中一动，“那大嫂你等芳娘生娃娃的时候封个厚点的礼不就成了？” “芳娘有了？”沈氏惊讶的问道。 “是啊，听说有一个多月了。” 沈氏立刻拉住季非夜，“弟妹你晚些吧，我给芳娘也备一份礼，你帮我带过去。” 所以当季非夜拎着东西出现在芳娘家门口的时候，是真给了芳娘一个惊喜，“四嫂子，你怎么来了？” “这不听说你有了身孕，过来看看你啊。”说着季非夜把手中的东西随手放在芳娘屋里桌上。 芳娘那边张罗着要给季非夜倒茶，让季非夜给拦下了，“我听说孕妇头几个月顶重要，可不能叫你累到了。” 芳娘就抿了唇笑，“不过是倒杯茶，哪里就会累到，四嫂子你可不能把我当成易碎的瓷人儿。” 那头芳娘的婆婆闻讯赶来，“原是芳娘四嫂子，快些坐快些坐，我这就倒茶过来。” 说着她婆婆便出去张罗了。 “芳娘你看起来过的挺不错的。”季非夜看了看芳娘气色，脸色红润，嘴角不自觉的带着浅淡笑意，一看就是日子过的幸福美满。 “嗯，夫君和婆婆对我都挺好，二哥和二嫂那头不和我们在一起，二嫂也是个大方的，家里四妹妹五妹妹也被婆婆教的娴熟可人。” 季非夜点点头，还是铁根叔会挑，给芳娘选了这样一户人家。 说话间，芳娘婆婆已经拿着茶壶走进来，给季非夜倒了一杯茶，“她四嫂子，那中午在咱们家吃顿便饭吧？我已经让人喊方勇回来，叫他也见见四嫂子。” “那就麻烦方婶了。”季非夜没有客气什么。 那头芳娘婆婆立刻笑逐颜开，带着满脸笑出去准备了。 “婆婆对我们一向和气，也不会要我过去立规矩。”芳娘把茶杯往季非夜那边推了推。 “四嫂子喝茶。” 第562章 如何回礼 季非夜直到下午才回到凌家塘，方勇直把她送到渡口，才在季非夜的婉拒下打消了把季非夜送回村子的念头。 那头季非夜回去了，方勇也赶回了家。 芳娘正在和她婆婆说话，“这是四嫂子送过来的，这是四嫂子的大嫂带过来的，我和夫君成亲时，她家也来了礼的。” 方婶记性不错，芳娘只是一说，她便想了起来，“就是那孟初冬的大哥，叫孟初春的？如今在镇上开铺子的？” 芳娘点点头，顺便打开了桌上的包袱，里面是一双虎头鞋，并一盒银耳。 虎头鞋许是才做了没多久的，用的布料也好，上面的虎头活灵活现，摸在手里柔软舒适。 那一盒银耳打开一看，里面朵朵银耳完整，几乎不见碎的，就知道这价值并不低，芳娘婆婆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这下看了就知道，这沈氏也是有心的。 至于季非夜的送过来的，那就更直接了，两匹极细柔软的布料，都是白色的，最适合做小孩子的衣服，外加一根人参，初看怕是有五十年的年份了，就是芳娘婆婆也不过见过一次这样的好人参。 “你这个四嫂子，出手可真是大方。”芳娘婆婆可不会忘记，她的这个媳妇嫁过来的时候，妆奁里的首饰簪子，都有季非夜送的份，还有那手镜，方圆好几个村子也见不到一块的。 “四嫂子人很好的，她手里不缺这些东西，送起人来也就大方，我和姐妹们往常推拒时，她还会生气，我们都记在心里，日后和她来往，会把这些人情都还上的。” 听了芳娘的话，芳娘婆婆心里苦笑，就这些东西，他们这寻常人家，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吧？ 那包袱下面还有三个小盒子，芳娘一瞧就知道是什么，她现在是个孕妇，季非夜是不可能送给她的。 “娘，这是那云京里才能买到的香粉，前些日子四嫂子也送了我的，我还没拿出来用过，现下我也用不了，麻烦娘帮我带给二嫂，四妹妹和五妹妹。” 芳娘婆婆连忙摆手，“这哪里成，她送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她们都有的用，那胭脂什么的，我也没少过她们的。” 芳娘摇摇头，“娘，这不是胭脂，是搽脸上的香粉，能让脸上白一些的，我不好打开来闻味道，不过应该是桂花香的，四妹妹她们肯定喜欢。” “四嫂子不会明知道我不能用还给我送，定然是让我给四妹妹她们的。” “而且我这要好长时间用不上，都放我这里，要把香味都放没了，娘你还是拿给她们用吧。” 芳娘婆婆这才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这可怎么好啊？” “娘不必担忧，我们也备上一份礼给人家送过去就行。”方勇从外面走进来，恰好听到自家老娘最后一句话，目光落到他老娘手上，顿时明白过来。 “你个傻大个哟！我们准备的东西，哪能和这样的东西比得上啊？这什么香粉的，怕是好几百个铜板才能买到一盒吧？她这一送就是三盒啊，还有这人参，这布料，你摸摸就知道了，就这一包袱东西，应该是有好几十两银子呢！” 第563章 汪掌柜 别人收礼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季非夜不知道，反正黄景山他们给她准备的礼物，她可是都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自然也当别人都是心安理得。 虽是农闲时分，日子却过的很快，一晃便到了九月下旬，伴随着霜降的过去，最晚的一季稻谷已经收获完了，该到了抢种冬小麦油菜的季节。 而林家庄园的那些佃户，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等其他消息传来，季非夜这里先迎来了一位客人。 早就在山上果园初建之时，韩熙便帮她约了一家铺子，每隔几日给山上送一次各类食材，等到山上吕大娘吕二娘开垦了一块菜园种了蔬菜之后，这需要的菜就少了，不过几日送一次肉，半月或者每月送些粮食调味品之类上山，后来吕大娘她们又在山上养了鸡，猪，羊等，又将送来的猪肉等腌制风干，这对肉的需求就更低了。 因为这铺子老板也就应了韩实的要求，每个月跑一趟过来，按照他们要求的品类准备好，货到结账，也算是合作愉快。 这一日，正好是送货来的日子，而这次那铺子老板也跟着送货过来，还像韩实提起了想见季非夜一面。 韩实和丁孝也知道这老板所为何事，便同季非夜打了招呼，把人带了过来。 季非夜的这前院里如今已经不空荡了，就在那水井旁边的大树下，摆了一张石桌，并几个石凳，季非夜在石凳上铺了草蒲团，请这位老板就在这石桌旁坐了下来。 石桌旁有个小炉子，季非夜拎着铁水壶，去水井边打了水，放到炉子上烧着，又取出一套瓷杯并茶壶，和那大红袍来，慢悠悠的泡起了茶。 等到茶香袅袅，季非夜把一杯茶递给那边坐立不安的店铺老板，“汪掌柜，这大红袍还是我朋友自泉州那边带过来的，乃是上好的大红袍，汪掌柜喝喝看如何？” 汪掌柜有些诚惶诚恐的接过茶杯，连忙喝了一口，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喝出什么滋味来，当即赞道，“好茶！好茶！” 约莫是词穷的缘故，那汪掌柜也只会赞一句好茶。 季非夜心里暗笑，不打算再戏耍人家了，放下茶杯，“对了，不知道汪掌柜特地来寻我，是为了何事？” “我这一介乡下妇人，似乎和汪掌柜扯不上多大关系吧？” 那汪掌柜摸不清季非夜的底细，只知道那韩捕快为了季非夜费了许多心思，便把她当做个大人物，如今见了，又被季非夜这样不冷不热的晾着，心里更加没底了。 有心把她当个普通的乡下妇人，可是这季非夜哪儿看着都不像个乡下妇人，倒像个城里的贵人，因此这汪掌柜心里更加打鼓。 “县主大人说的哪里话？县主可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大人，我等小民见了县主，合该先行跪拜之礼才对。” 说着，那汪掌柜真的起身撩袍跪下行了一礼。 季非夜被汪掌柜这么一招给搞蒙了一下，等他都跪下了，才起身把人给虚扶起来。 “汪掌柜何须行如此大礼？也不必喊什么县主了，叫我一声孟娘子即可。”季非夜重新邀请他坐下，这般说道。 第564章 求情 明明即将是初冬的天气，汪掌柜却觉得自个儿背上沁出汗来，这位琳琅县主明明温柔可亲，笑容温软，却莫名让人觉得压力很大。 他哪里知道，这是季非夜修行季氏心法无形之中形成的威压，只需稍稍释放便能让周围的人感受到一股压力。 “不敢不敢，我等小民岂敢肆意称呼县主大人？” 季非夜只不过随口一说，见汪掌柜不肯改口，也就不继续要求，转而问起了他的来意，“那不知汪掌柜找我何事？” 汪掌柜心里组织了一下言语，又想起自个儿婆娘昨夜的殷殷嘱咐，这才开了口，“县主大人，小民这次来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圣上赏给县主大人的那些田地。” 林家犯了事，叛国通敌乃是何等大罪，因此在云林镇这地方，很多人都不敢再随意提起林家，几乎都用那块地，那个庄园来代替了。 季非夜似是不明白一般，“可是那田地有什么问题？” 汪掌柜赶忙摇头，“没有没有，那田地一直耕种良好，怎么会有问题呢？” “那既然没问题，不知道汪掌柜想问我什么？” 面前的中年男人略有些虚胖，一双眼睛有些小，嘴唇宽厚，平时这等面目必让人觉得他有些小精明，此时却是一脸的恭敬，只见他略略抬起低着的头，“不瞒县主大人，我那妻弟一直佃了那庄园处一些田地为全家糊口，眼见着这田地的交割日越来越近了，县主大人这边却未曾给个章程给到他们，叫他们这些佃户心里茫然的很，不知道县主大人对这块地到底有什么打算？” “今次小民来拜访县主大人，正是想求县主大人给个明白，好让小的回去告诉我那妻弟一声，叫他也有些准备。” 季非夜挑了挑眉，不等季非夜发话，只见那汪掌柜又开口，“当然，小民也不敢叫县主大人就这样白白告诉我们，外面车上小民还准备了一些东西，都是咱们云林镇特产，听闻县主大人才嫁来咱们云林镇一年，想必还有一些东西未曾见过，如今也只是拿来叫县主大人赏玩一番。” 那汪掌柜见季非夜没有露出什么嫌恶的表情，便赶忙小跑到院门口，使人把一口箱子抬了进来。 在此期间，季非夜和韩实已经交换了一下目光。 等到汪掌柜重新回到石桌前坐下，季非夜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不知汪掌柜妻弟叫什么？” 汪掌柜赶忙回答，“他叫陈群，同我妻子是流落在此，因此佃了那土地养家糊口，他一家十几口人，可就全指着那些田地里的出息生活。” 季非夜看向丁孝，“丁孝，这陈群佃了多少田地？” 丁孝像是早就准备好一般，季非夜一问，立即就回答了出来，“这陈群一家佃了四百七十亩田地，除了陈群一家，还伙同另一家姓王的，约莫有三十几口人，一起耕种这片田地。” 季非夜点点头，“这两家加在一起五十来口？男丁几口？老人，妇人，孩童各几何？” 第565章 反问 丁孝一一回答上来。 “男丁二十一人，老人七人，妇人十六人，孩童十二人，那孩童之中十岁以上六人，十岁以下六人，这六人可算半个成人。” 那汪掌柜顿时冷汗就遍布全身，他来之前还在想，也许这琳琅县主是个可以糊弄过去的，然而还没等他把话问出来，自家的情况却已经叫人掌握的清清楚楚了。 季非夜轻轻点头，“如此一来，确实需要靠着这田地生活。” 说着季非夜就轻叹一声，“不瞒掌柜的您说，这些田地我确实不打算再佃出去了，不过那些分布在十里八村的土地，我却是打算卖出去的，约有几百亩地，正要过几天贴出告示来。” 汪掌柜听了一惊，“这些田地县主大人不打算再耕种了吗？” 一时间，汪掌柜心中晃过许多想法，如这位琳琅县主要在这地上盖什么庄园，又或是要拿这些土地与别人置换些什么，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季非夜倒不想卖什么关子，“当然要耕种，却是不种粮食了。” “不种粮食？” “是的，种棉花，开织坊。”季非夜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汪掌柜先是茫然了一下，然后脑筋急转，起身退了一步，拱手鞠礼，“县主大人，您或许有所不知，这种棉花也是需要人工饲弄的，小民倒是有个提议，县主大人可能一听？” 季非夜露出几分兴趣，“汪掌柜说来听听。” “小民听县主大人意思，是要将那些土地全部该种棉花，然后在庄园处建起织坊来，日后缫丝织布，不说那织坊兴建需众多工人，就说这棉花种植，三千余亩地，也是需要不少人去照料的，若县主大人不介意，小民想给县主大人提个建议，在宣布这土地不再佃出去的时候，也发那招工布告，终究是在这田地上耕种多年的农户，对这些田地也了解，总比用那陌生人要好不是？” 季非夜听了似乎来了几分兴趣，想了想，却说道，“不成不成，就是因为耕种了这许多年，说不得都是老油条了，若我招工，定是按月发工钱，那有人做得好，有人却糊弄度日，我又不能派人日日巡查，这不合算。” 汪掌柜一听，有些急了，脑子转的飞快，“县主大人，不如这样，你把那些田地都划分开来，不叫那些人混在一起，每人负责自己的区域，到收成时再看，若那棉花种的好的，工钱可多结些，种的不好的，就少结些。” “那若是有人看不惯他人，非要在那田地里弄了怪，叫棉花少收了，我可不就损失了？那还不如我于其他地方招了人来，都签了契约，出了事，打死不论，还轻松些。” 汪掌柜叫季非夜的反问弄的说不出来话来，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儿，狠狠心道，“县主大人，我那妻弟于这些佃户之中还有些威望，若教我那妻弟严格约束一番，应不至于此，且县主大人可以定下准线，若是棉花一年耕种下来，收成没有那个数，该要乖乖认罚的。” 季非夜这才对这个汪掌柜刮目相看，看着挺普通一人，脑筋转的确实快。 这几个法子提出来，和她原先所想，也差不了多少了。 第566章 计划 “汪掌柜所提，我心里也有数了，不过这要容我想想，过几日我定会给汪掌柜一个答复。”季非夜想了好一会儿，才给汪掌柜这么一个答复。 汪掌柜也知道，他这个提议是情急之中想出来的，主要还是为了他那妻弟着想，那佃了田地的人数众多，若失去这么一个生活来源，日子可撑不了多久。 这个提议琳琅县主需要考虑考虑那是自然的，不过他也得到了足够的讯息，等他回去说服了陈群，又叫那陈群将众多佃户说服，众多佃户一同陈情，说不得这琳琅县主就答应了。 当下汪掌柜也就不再多留，起身便要告辞。 季非夜喊住他，“汪掌柜，这东西就带回去吧，我之前所思所想未曾考虑佃户生计，本就不该，更不该收你这东西。” 汪掌柜急了，“县主大人，这不过是小民的一点孝心罢了，不值当什么的，县主大人若是不收，小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刚才这县主还说要考虑考虑，转头就让他把东西带回去，怎能让他心里不惶恐？ 当下，汪掌柜愈发的不知所措起来。 还是韩实解救了他，“东家，我看着也是些寻常东西，恰好是他们一场孝心，便是收下也无妨。” 汪掌柜在一旁连忙称是，季非夜这才把东西收了下来。 等到那汪掌柜离开，季非夜才跺跺脚，“哎呀，下次可千万不能在这种地方显摆什么的，这风吹着可真冻人，亏那汪掌柜竟然全程忍了下来。” “而且我看他出了不少冷汗，回去少不了要得一场风寒，真是遭罪。” 韩实默默的帮着季非夜收拾，心想要是遭罪，也是你把人家折腾的，吓得人家回去病了。 回到屋里，季非夜暖过来，才拉着韩实和丁孝说起这件事。 “小东家，目前一切都如咱们所愿，这位汪掌柜回去之后，肯定会和那陈群说的，庄园里的佃户分了三个势力，这个陈群虽然不是最大的，却是中间那一个，而且一向人缘很好，那些散落的佃户不少都附在他身边。” “咱们明天过去宣扬一下要收回田地的要求，那些佃户必然要急起来，有这位陈群在中间说合，说不定不必爆发什么冲突。” 季非夜点点头，“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不过还是要事先做好准备。” 那些佃户，季非夜并不打算全部要，丁孝这些日子也查清楚了，其中有个势力已经打算闹事情了，不管如何，这群人的死活季非夜是不打算管了。 不过季非夜也不打算把这些佃户都得罪狠了，这才借着汪掌柜来拉拢陈群这一派的。 而且为了防止那些人闹将起来，韩实早就和赵振赵将军那头通了气，赵振会再派一部分人过来，这些虽是退下来的伤兵，但是一身的铁血之气却不是这些还顾着身家的佃户能比的。 到时候闹事的让这些人想法子对付，再有陈群分化那些人，总能解决这些佃户的。 想到这里，季非夜叹了一口气，若是那有大权势的人过来，定然不像她这样殚精竭虑，名头甩出来，叫这些人不敢不听话。 只可惜她，势力还是弱了些。 第567章 陈五娘 一辆驴车缓缓停下，正在一家干货行门口，招牌上写着汪记干货行，正是那汪掌柜的铺子。 汪掌柜看到自家铺子，这才伸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对身后跟着的两人挥挥手，“你们也回去歇息。” 那两人都应了，还是把驴车牵到后院，给驴卸了车架，又喂上草，这才各自离开。 原来这两人并不是汪掌柜的杂役，而是他妻弟陈群附庸之人，今日过来给汪掌柜搬东西罢了。 早在汪掌柜到铺子门口的时候，就有里面小二瞧见了，跑到后头报与汪掌柜的妻子陈五娘，这陈五娘便赶忙出来迎接自个丈夫。 汪掌柜携了陈五娘一起走到后院，直到坐下来，一气灌下好几杯茶水才缓过气来。 虽说他家这茶叶只不过是些自制粗茶，此时在汪掌柜喝着，却比在季非夜家里喝的那大红袍好喝许多倍。 “怎么样？”陈五娘见自家丈夫回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喝茶，不由催促道。 “我弟弟那事情怎么样了？” 汪掌柜摇摇头又点点头，惹得陈五娘很是不快，“你倒是说啊，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那琳琅县主并不愿意再将田地佃出去叫人耕种。” 陈五娘顿时变了脸色，嘴上骂道，“毋个恶毒婆娘，那些田地，她莫非要自个一个人耕种不成？非要收将回去，坏我等好事！” “可怜我那弟弟，一家子都要靠这田地生活，以后可要怎么办啊！”说着她就要拍着大腿哭嚎，叫汪掌柜一声厉喝镇住了。 “你个婆娘给我闭嘴！” 汪掌柜只觉得身上那一层冷汗又冒了出来，黏在后背上极为难受，又看自己老妻一副不服之色，心里更加烦躁。 “那是圣上亲封的琳琅县主，可是你能肆意辱骂的？若叫别人听了去，立刻就能把你扭去衙门，赏十个大板！” 陈五娘脸上闪过恐惧之色，登时不敢再骂出声，只是想到若是那田地叫季非夜收了回去，她弟弟一家生计没有着落，心里悲苦不已，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汪掌柜叫陈五娘哭的心烦，看到她一双眼睛含着眼泪，那苛责的话又说不出来，只好叹了一口气，“县主大人并未把话说绝，只是这等事情我还要和弟弟商量则个，听一听他的意见。” 陈五娘先前听汪掌柜说季非夜不肯把田地继续佃出去，现在又听到有转机，登时擦干眼泪，“不若你先同我说一说。” 汪掌柜还未开口，外头就听到陈群的声音，“姐夫，今日之事如何？现在能不能给我说说？” 陈五娘听到自家弟弟声音，立刻起身去开了门，“弟弟你来了，快些请进，你姐夫才刚刚回来，正与我说要去找你呢，可巧你就过来了。” 那门一打开，就能看到一个高大男子，皮肤黝黑，正是常年在烈日下耕作暴晒而成，一身的虬结肌肉就能看出他力气怕是不小。 此时他眼中精光一闪，陡然露出几分精明来，能看出来不是个单纯的莽汉。 “姐姐，你这是哭了？”见到自家姐姐眼圈微红，陈群也顾不得刚才的话，忙问了起来。 第568章 想法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到弟弟你以后怕是要多辛苦，这才伤心起来，非是你姐夫对我如何了。”陈五娘一边拉着陈群往屋里走一边解释。 “你姐夫待我如何，你还不知道吗？” 陈群神情一松，和汪掌柜打了一声招呼，就在汪掌柜对面坐了下来。 陈群和陈五娘乃是嫡亲的姐弟，一同逃亡流落至此，幸得汪掌柜出手相帮才在这云林镇落了户，后来汪掌柜和陈五娘互生好感，便结为夫妻，这么些年，虽有些小龃龉，却不曾大吵过的。 汪掌柜在云林镇也颇有些实力，他父亲在时，不过只有一家小小的干货铺子，传到了汪掌柜手上，却给他开成了一家货行，这云林镇同东平县，乃至于隔壁镇来往货车，其中有一份便是这汪掌柜的。 因此汪掌柜才能接下了韩熙给的这笔生意，所求自不是赚钱，而是结个善缘。 如今这善缘才显现出来。 汪掌柜也不犹豫，当下把季非夜的想法，以及他给季非夜提的建议都说了出来。 陈群也不是粗莽之辈，闻言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那琳琅县主非要把田地都收回去吗？” “是的，我听她的意思大概不会改了。”汪掌柜能感觉到，虽然季非夜没有详说那些计划，但是他亦有消息渠道，一听季非夜所说，便与那消息联系起来。 “今年前些时候，从云京传来消息，泽工局已经研制出了四转织布机，那四转织布机的织布速度要比普通织布机快上数倍，我怕是就这三千余亩地，都不足以支撑琳琅县主的织坊所用，更别说要把田地佃出去。” 陈群点点头，他这个姐夫颇有些能耐，他得到的消息自不会有假。 “那琳琅县主说，要把那散在各村的田地卖了？” “正是，我想大概是因为那些田地分布太散，不好管理罢了。”汪掌柜干脆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作价几何。” “应是与市价无异，这位琳琅县主应不是个以势欺人的，弟弟你可是想买地？” 陈群缓缓点头，“地要买，毕竟家中老小还要养活，这种棉、织坊之事，也该好好争取一番。” 汪掌柜思量了一会儿，“如此也可，若那买地的银钱不够，我可以借给你。” “不过琳琅县主之事，你需好好考量一番，那严家不是吃素的。” 陈群点头，“我也不怕他，而且他已经纠结的人手想要大闹一番，如果他真的这样干的话，一定会惹恼那琳琅县主的，我应该想想这事情该怎么操作。” “你做之前和我商量一下，我看那琳琅县主是个磊落之人，你若是在中间耍了什么诡计，叫她看出来惹了厌烦就不好了，她弄的这个事一旦宣扬出来，一定有不少人想要去试试，别把我们的优势给弄没了。” 那陈五娘听了也过来劝，“你姐夫可是送了一箱子东西过去，别费尽心思，最后落得一场空，那就亏大了。” 陈群赶忙点头，“我知道的，姐姐姐夫，那我先回去和其他人一起商量商量。” “那弟弟你快些回去同他们商量，待商量定了再和姐夫仔细说。”陈五娘赶忙吩咐道。 第569章 烦扰 季非夜，汪掌柜，陈群等心中各自有了计较，东平县正阳街上，孟初冬却正和衙门里人打了招呼，从里面走了出来。 原来这些日子，云林镇衙门就宋先生和梁捕快在，又恰逢林家案件底细透露出来，令镇上人心惶惶之时，又有不少平时依附于林家或是同林家有罅隙的人闹出些不大不小的事情来，叫这两人忙的不可开交，这土地交割之事，便无法进行。 又有那楚瑜楚大人镇守东平县，因此县衙门不敢怠慢，前一天叫人和孟初冬一起，把林家土地都丈量了，这天一早尽皆核实完毕，将诸多地契和房契换了名姓，让孟初冬替季非夜按了手印，这林家土地也就改了季姓，自此和那林家再无关系。 这云林镇也就再没什么林家了。 孟初冬从衙门里走出来，外面日头明晃晃的，已然是临近中午，他想起之前接到的消息，整了整神色，抬脚往春来楼的方向走过去。 春来楼二楼雅间，有一间门口守着一位高大的侍卫，不叫那寻常人靠近这间雅间。 这里面正是楚瑜办公之所。 他身份不同寻常，原本打算在东平县衙门里办公，然而东平县县令于阳德早就让轩辕澈叫人拿了，同杨晨林一道下了大狱，如今在等刑部并大理寺的审判下来，这丢官是免不了的了，至于性命能不能抱住，还未可知。 而牧州和东平县都要来新的官员是铁定的，早有各种风声传出来，只是传言众多，哪一个是真的却无法确认。 楚瑜在东平县衙门里不过一天，这衙门的门槛都叫那些人踏薄了一层，而且楚瑜此人名声于云京当中有一些，到这地方却无多少人知晓，那些人也不怎么怕他，楚瑜本就是个骄傲的性子，哪里容这些人放肆？ 只是他身负要责，需在东平县停留一段日子，干脆把办公地点从衙门里搬到了春来楼，楼下有闵掌柜派的人拦着，二楼入口处又有人拦着，再在雅间门口派了侍卫，重重守护之下，这才清静了许多。 而那些公务，也由东平县衙门中人接到之后送往此处，虽耽搁了些功夫，可都不是什么要紧事，也算不得什么。 孟初冬到了春来楼，先是同闵掌柜打了招呼，闵掌柜微胖的脸上带着笑，同孟初冬打了招呼。 “孟公子，倒是许久不见了。” 孟初冬也是笑，“不过才几月功夫，闵掌柜别来无恙。” 闵掌柜哈哈一笑，“楚大人已等候孟公子多时，孟公子不如这就上去？” 孟初冬点点头，在闵掌柜的带领下到了雅间门口，闵掌柜上前同那冷脸侍卫低语几句，那侍卫看了孟初冬一眼，打开雅间的门，同里面低声说了几句，才大开房门，朝着孟初冬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孟公子，请。” 孟初冬点头道了谢，抬脚走进雅间里面，只见这间雅间本是以梅为主题，这会儿其中饭桌已被移走，换了一张黄杨木大案，案上公文堆叠竟有手臂高，楚瑜身旁一名书童，眉清目秀，此时正在给他磨墨。 第570章 情况 “草民孟初冬，拜见楚大人。”孟初冬上前行礼，楚瑜手中的笔写完最后一划，才搁了下来。 孟初冬抬头时正好看见楚瑜的字，只见他一笔字笔走龙蛇，铁钩银画，气势磅礴，比之凌章的字还要凌厉几分。 这字若非十几年的功夫练下来，绝对没有这样的气势。 孟初冬心下佩服之余，也觉得自己的字该好好苦练一番，方能拿出来见人，否则等到考试时，他的文章做的再好，字入不得考官的眼，可不是白费一番功夫？ 楚瑜起身招呼孟初冬坐下，“孟初冬，幸会。” 孟初冬也不在意，自袖中抽出一封厚厚的信，递给楚瑜，“此乃我从柳城回转时，王爷交与我，叫我若有机会见到楚大人，转交楚大人便是。” 楚瑜神色一动，“王爷那时便算得会是我来东平县？” 孟初冬不语，此等谋划，自是轩辕澈提前布下，而且孟初冬心中有感，这封信定然同他家三娘有所干系，否则不会叫他转交给楚瑜。 孟初冬此番猜测对了一半，这信中所述之事确实与季非夜有一定的干系，但是并非孟初冬来送不可，轩辕澈还是想叫孟初冬同楚瑜结个善缘。 他既看中了孟初冬，便有心叫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同孟初冬来往一番，叫这些人也瞧瞧孟初冬，好明白此人并非全靠季非夜，若叫他自个儿努力一番，来日未必不能成为人上人。 “花月穷游宴……王爷真好一番算计！”这信中自是将那游宴的计划简单说了一番，重中之重还是季非夜这块地的处置。 江南之地多年偏居一安，众多豪族于江南安稳之地发展，不仅家家拥有私兵，且把几条经济命脉握在了各大豪族手中。 盐自不必说，那盐从各大盐栈收购而来，不过两文钱一斤最多，各大豪族更能把价格压至更低，便是一文四五厘之数也有的，而江南将盐卖与朝廷，价格却要十文甚至更多。 这还不是利益最大的买卖，再有铁一项，此前江南接连发现几座铁矿，皆叫豪族把控了，那些铁矿最终变成了各种武器，其中上等用于江南武装各自私兵，中等或是下等，有不少叫他们用于买卖，再剩下来的才上贡朝廷，用于北方对抗狼族。 除却铁，还有那粮食，茶叶，丝布生意，样样都是赚钱的口子，叫那大把大把的银钱顺着这些口子流进了江南豪族的口袋，却慢慢掏空了朝廷。 如此朝廷便能叫江南日渐削弱。 然而宣帝以及朝廷那些官员亦不是傻的，这些年泽工局运用了各种技术，培育了各种良种，叫北方土地上也能高产，渐渐能让北方大地人们温饱满足。 而后又有季非夜献上《盐论》，采取晒盐法制成新盐，这新盐较江南盐栈之盐，质量还要好上不好，泽工局又进一步节约成本，叫那一斤盐成本竟只得一文钱左右，朝廷在盐之一事上有了底气。 再者贩私盐乃重罪，即便江南豪族，也不敢轻易将私盐往大江南北随意贩卖，如今他们已经得了消息，再有更多计谋之前，怕也只能忍痛受损。 第571章 新种子 楚瑜看完信，轻叹一声，如今朝廷又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个地方。 江南豪奢，有松江，金陵，锦城三地纺织业极为发达，江南所用丝绸锦缎，几乎都是出自这三个地方，其中松江以纻丝布，丝绸最好，金陵素罗，织锦，锦城提花缎最佳。 因此江南便是那普通人家，也敢无视朝廷禁令，穿上那么一两件由绫罗丝绸织成的衣裳，再差也是棉布。 北方却不同，北方不说种桑养蚕，就是棉花，也因前些年战乱之故，十室九空，无人种植，这些年产量虽有上涨，却也因为大量人口回迁，完全无法满足人口需求。 因此北方人多穿麻衣，与江南相比，简直天人之隔。 而季非夜所为看似简单，却带领了一个先河，那便是蒸汽缫丝机和四转织布机的应用，你说那棉花产量依旧跟不上啊？ 其实不然，泽工局已经研制出新的棉花种子，产量较以往上涨不少。 只需一年下来，若是季非夜这织坊产量大增，便不乏有人跟风建立织坊，一旦北方棉麻生意能自给自足，给予江南的冲击那是必然的。 松江，金陵和锦城，各自最好的织物，仅供江南豪族使用，这些织物所有的利益空间其实有限，更多的还是给平民使用的棉布等，而一旦北方行成产业链，可不就要叫这三个地方的产能过剩了吗？ 到时……楚瑜只需想一想，便能得知结果如何。 可是即便这锦城是楚家的大本营，这织造也是楚家本身的营生，楚瑜却并未因此有一丝一毫的放松，而是看向孟初冬。 “孟初冬你可看过信件内容？” 适才孟初冬把信交出去的时候，信上漆印均在，定是没打开过，孟初冬心中无惧，面上便也坦坦荡荡。 “未曾看过，不过也能猜得几分，可是与那庄园土地有关？” 楚瑜点头，“正是同圣上赏赐于琳琅县主的田地有关，王爷在信中提及，此方土地将要种植棉花，建造织坊？” “我与三娘正有此打算，只是并不完全种棉花，我们还想辟出一块地方用于种桑养蚕。” 楚瑜思虑一番，“若是种桑养蚕，不如再寻一块地方。” “我这一次过来，还带了泽工局新研制的棉花种子，共有几十斤，怕是要让县主辟出一块地方试种，种植过程，结果，棉花质量如何，怕是都要记录下来，报与泽工局知晓。” “新种子？”这事情孟初冬却不知晓，也不知是轩辕澈无甚把握，才未和他们提起，还是另有打算？ “正是泽工局才研制出的，在那庄园种了一轮，效果显著，要叫县主试一试可能用。” “这我要回去同三娘商议一番。” “合该如此。”楚瑜并未生气，反而是让人将种子取来一袋，交给孟初冬。 两人将事情商量的差不多，已经过了中午了，闵掌柜过来询问，楚瑜就邀了孟初冬一同吃午饭。 席间，楚瑜和孟初冬不再谈公事，就孟初冬读书上的问题，又或江南形势谈了几句，楚瑜便对孟初冬有了更多了解。 待到午饭结束，楚瑜表示那些种子不日将送过去，这才和孟初冬道了分别。 第572章 楚父 同孟初冬分别之后，楚瑜又回到雅间继续查看公文，他身旁书童继续做些磨墨整理书卷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楚瑜才侧头看向他。 “青烟你可是有什么疑惑？” 青烟摇摇头，不出声。 楚瑜放下笔，“此次你来我身边服侍，似有许多话想说，若想问，那边问吧。” 这青烟并不是楚瑜身边常跟着的书童，那书童叫他留在了云京，而这书童，却是从江南楚家而来，得知他要来东平县，由他父亲安排送至此处的。 青烟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公子离家这许多年，可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楚瑜今年二十有一，该在去岁行加冠礼，江南子弟，加冠礼必要在自家祠堂拜祭祖先之后，由家中长辈亲自加冠，才算礼成。 然而楚瑜自十五岁离家，已有六年未回江南，这加冠礼自然也不曾回楚家。 楚家乃是江南世家，族中子弟甚多，似楚瑜这般自小聪颖之人虽然不多，却也不至于少了他一个就要就此没落了，因此楚瑜离家，族中长辈未曾出手阻拦，却也不再提供任何资源与他。 倒是楚父，身为楚家嫡枝一脉，对于这个儿子，还是相当关心的，甚至父子两个还私下里见过面，就楚瑜的一些想法父子两个交流过。 至于楚瑜因何离家，不仅仅是在场的青烟，就是楚家众人，也是知道那么一点的。 在楚家这样的大家庭之中，子弟众多，便免不了明里暗里的争斗，楚瑜原本不屑于此，却在有一日叫自家兄弟算计了，差点着了道送了一条性命，然而那兄弟因是他父亲嫡亲兄长之子，楚父兄长正是楚家家主，族中长辈卖与族长面子，便只是从轻发落了事。 楚瑜自是不甘，然而不甘又能如何，便一腔闷气离了家。 楚母对此事也颇为愤愤不平，楚父原本因着兄长私下里道歉原谅了兄长，却又因妻子日日怨念，也同兄长之间生出了罅隙，就想分家。 然而楚家祖训便是不分家的，这等打算只好作罢。 后来楚父得知楚瑜打算，知道楚瑜在为朝廷做事，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想要借由此事彻底与楚家分开，自成一脉并无不可。 楚父既是族长嫡亲弟弟，虽这些年因为同兄长的罅隙，接触族中事务少了，眼界目光却无一不在，便拿出自个体己银子重新在外面置办了产业，慢慢同楚家争锋起来。 这两年来，竟有了和楚家一争之力，且因着楚瑜打小同徐舒雅定亲之故，楚父又得了徐家援助，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当做楚父为当年之事心有不甘，一心想要分家，故而不少人都是看个笑话。 却哪里知道，楚父同徐家，早就和朝廷有了沟通。 这番动作，正是做给外人看的，内里，早就将朝廷势力一点点渗入江南，虽然不快，却也慢慢扎下根基来。 而这些根基，将会在未来发扬光大，随着朝廷在其他地方的发展，一点点汇集在一起，击溃江南，将江南彻底收归朝廷。 第573章 鸿记 楚瑜自回忆当中醒过神，当即点点头，“我当然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青烟你莫要担心于我。” 青烟摇摇头，他自小和另一位书童云烟一同陪着楚瑜长大，楚瑜临走之前，只带走了云烟，却让他留了下来。 一开始青烟是伤心的，后来他醒悟过来，定是自身有所不足，才叫公子不肯带上他，便在家中刻苦学习，不仅仅是书童之事，就连家中庶务，也有楚父让他接触，这一回，才叫他到得楚瑜身边来。 “公子，青烟只担忧公子身体，不知云烟这些年有无照顾好公子身体。” “云烟也很好，等到这次回云京，你们就能相见了。” 青烟瞪大了眼睛，“公子……公子要将青烟带在身边吗？” “那是自然，你同云烟一起，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我们的情分不比其他，以往我无法带上你，不过是因为云烟较之你有几分身手，如今你已长成，我自要带在身边，好好当做一个助力。” 青烟听了喜形于色，当下跪了下来给楚瑜磕了一个头，“谢公子！” 楚瑜把青烟拉了起来，“青烟不用行此大礼。” “只是青烟你需晓得，此行艰难，跟在我身边，若有一天要以身殉道……” “青烟当百死不悔！” 楚瑜叹了一声，“放心吧，不到山穷水绝之时，当不会有此绝境，我奋斗至今，初时可能是因为一时之意气，如今却是觉得，这天下，高门之中，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丝竹悦耳；茅草屋里，麻衣裹身，稀粥两碗，悲声凄苦；北疆塞外，战甲染血，战马长嘶，热血长流……身为士子，当心怀天下，又怎可偏安一隅？” 楚瑜的这些感慨，青烟未曾体验过，不过他极为忠心，当下只严肃道，“公子在哪里，青烟就在哪里！” “嗯。”楚瑜应了一声，这才重新执起笔，继续批阅公文。 且说孟初冬吃过午饭，同闵掌柜道别之后，就往另一条路上走出，不过走了两刻钟，就到了一处商行门口，那商行上面牌匾写了鸿记商行，正是那孙大掌柜的商行。 孟初冬抬头看了看鸿记商行的牌匾，随后撩起下摆，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便有人迎了上来，“这位客人，有什么想看的吗？” 孟初冬丢过去几个铜板，“你们孙大掌柜可在？” “我们掌柜的在的，不知道这位客人找我们掌柜的有什么要事吗？”那迎上来的小二极有眼色，收了打赏是因为这位客人识趣，但是开口便要找掌柜的，他肯定要问上一问。 “你就和孙大掌柜说，孟初冬来寻他，他自会知晓。” 那小二将信将疑，却还是往后头走去了。 孟初冬便在前面随意看了看，这鸿记商行比上一次孟初冬看到的时候，已经焕然一新，想来这一年来，孙大掌柜又做了不少生意赚了不少钱，才能把这铺子重新装修一遍。 就连这里面的人都换了不少，若是换了以往，孟初冬进来一会儿，就该有人认出他来了。 第574章 马 孙大掌柜很快走了进来，看到孟初冬便上前，“好小子，许久不见，你这是大变样了啊！” 孟初冬登时笑了，“孙大掌柜说笑了，孟初冬不还是那个孟初冬吗？” “那可说不定，或许明年我就要称你一声孟先生了！” 孟初冬忙推辞，“就算我读了书，考了功名，那我也是孟初冬，若不是孙大掌柜当初接济我，又许我在商行里做事，说不得今日就没有孟初冬了。” “你小子说哪里的话，我那孙儿，若不是有你相救，可就没了命，你对我孙儿的救命之恩，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两人说笑间便往后面走去，孙大掌柜吩咐人上了茶水，拉着孟初冬坐下，分明是打算好好叙叙旧。 孟初冬也不推拒，陪着孙大掌柜聊了好些时候，才提起今天来意。 “孟家侄儿，早在你来信叫我留意的时候，我就帮你留心着，这一次可是那西北马场过来的好马，还是我托了朋友才弄来这么一匹。”说着，孙大掌柜叫人把马牵了上来。 只一眼，孟初冬就叫这马给吸引了目光。 这是一匹枣红大马，通身皮毛皆是枣红色，油光水滑，鬃毛顺畅，一看便是无病无灾，精神极好的良马。 再看它眼睛，眸光清亮，见陌生人靠近有警惕之色，却不会主动攻击，只是身形紧绷，可见训练良好。 那牵马过来的中年男子拿了一把草料递给孟初冬，“喂它吃些草料，先熟悉熟悉。” 孟初冬从那中年男子手中接过草料，小心翼翼的喂到马的嘴边，那马儿抬眸看了孟初冬一眼，喷了一下鼻息，过了一会儿，才咬了一口草料，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复又几次，孟初冬才慢慢和这马熟悉起来，又遵从那中年男子的指示，拿了毛刷给这马刷毛，诸多安抚，然后才任由那中年男子把马牵到一边系了。 孙大掌柜一直在一旁含笑看着，看到孟初冬洗了手回来，这才感慨道，“本来还想跟你说，这马不便宜，看你这样，大概是势在必得了？” 孟初冬微微笑，“确实是需要才托了大掌柜您帮忙的，不知这马多少钱一头？” 孙大掌柜很干脆，“这马，若在官市买卖，也不过四五十两银子一匹罢了，只是马匹难买，侄儿你可得懂我。” “大掌柜，我明白的，您尽管说好了。” “这马我托人买回来，统共花了有一百五十两银子，我也不赚侄儿你的钱，你只需给我一百五十两，让我回个本就成。” 对于这马的价格，孟初冬心里也有数，这年头牛价格对于乡下人来说已经够高，需二到三两银子才能买一头回去。 这马匹若在非战时，交易也不过十几二十两银子，这时候马匹本就紧张，涨到四五十两也正常，再加上托人从中间走关系，来回运输，其中手续，下来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一共一百五十两，虽说极贵，也不值当，但是孙大掌柜的的确确没有坑他。 当下孟初冬自怀中取出银票，一百两面额一张，五十两面额一张，另有一张十两面额的，“不能叫大掌柜为我白干一次，这十两银虽不多，大掌柜拿去喝酒！” 第575章 回家 之后孟初冬又在那李姓中年男子的教导下，包括怎样喂草料，该喂何种草料，哪些草绝对不能用来喂马，平时驾驭马匹时该有怎样的注意事项，又花了半下午。 而后那李大叔得知孟初冬定了车厢之后，便同他一起去了那定做马车的地方，同那边碰了头。 孟初冬舍得花钱，这车行也就费了心思，马车车身乃是取了上好的青榆木打造而成，车辕等则用了水曲柳，外面刷了一层清漆，晾干之后仔细保存了。 车行的人一边给孟初冬的马套上马车，看这马性情温顺，鬃毛漂亮，那套马的伙计目光透出羡慕来，“这马真是一匹好马啊，可花了不少钱吧？” 孟初冬笑而不语，倒是李大叔开口笑道，“这你可就羡慕不来了，这等好马，可遇不可求啊！” 那伙计忍不住摸了一把这马的毛，一脸的艳羡，“哎，也不知道我在这车行做一辈子，能不能攒出这样一匹马来？” “小哥你若是努力，上天总不会辜负有心人的。”孟初冬目光真诚，鼓励了一句。 那伙计听着也开心起来，“这样一说，我是真的该好好努力了！以后也要买一批马回来，给我当伴儿。” 李大叔听了就笑，“小伙子，你攒了钱得先娶媳妇，这才是正事，马好归好，可不能给你当一辈子的枕边人。” 伙计登时红了脸，嘴里嘟囔两句，孟初冬没有听清，不过终究不熟，就没有细问。 李大叔还要教孟初冬如何驾驶马车，问了他在县城可还有什么事，孟初冬想去楚瑜那边把新棉花种子拿上，就和李大叔说了一声。 “去春来楼是吧？来到这里坐！”李大叔坐在驾车的位置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孟初冬坐上来。 很快李大叔拉着缰绳指挥马向前走，一边驾车一边给孟初冬仔细说着要点。 孟初冬自然听的仔细，很快马车就到了春来楼门口，孟初冬跳下车去给闵掌柜打了招呼，闵掌柜上去问了楚瑜，很快让人从后院搬出来几个麻袋。 “楚大人说了，事务繁忙，就不多招待孟公子了，这就是从云京带过来的棉花种子。” 孟初冬仔细把几袋种子都搬上了车，李大叔也下来帮了忙，随后告别了闵掌柜，李大叔坐在车上吆喝一声，就慢慢向着云林镇而去。 孟初冬一路上仔细看着李大叔的动作，还在半路上比较宽阔的地方试着自己架了车。 看的李大叔直点头，“不错不错，你这悟性是真不错，这就有模有样了。” 等到了镇上，李大叔就下了车，孟初冬也把今日的资费付给了李大叔，这才自己驾着车慢慢往凌家塘而去。 他买了马车，自然要第一个让季非夜晓得。 没想到，路上却先遇到了熟人，正是从其他地方匆匆往家走的石磊。 “石头哥，快上车，我带你一截。” 石磊一抬头看到孟初冬，随后看着这簇新的马车和前面的枣红大马，“冬子，不错啊，马车都买上了？” 孟初冬点点头，“石头哥你上来，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第576章 不想 石磊手撑着车辕，轻轻一跃便上了马车，和孟初冬并排坐了。 仔细看了马车之后，他脸上挂着羡慕，“还是冬子你这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孟初冬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继续小心翼翼的驾车，“你不也马上要成亲了吗？我看你从那边路上过来，是去了梨花村？” 石磊点了点头，“过去了一趟，送些东西过去。” “石头哥，那姑娘叫什么？你们这是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我娘比较急，贺姑娘也有十五岁了，就商量了明年五月里成亲，这些天我在打算着在我家旁边重新起个房子当做新房。” “那挺好啊，青砖房吗？” “是啊，”石磊一笑，“就你家那样的青砖房就挺好，这些年我娘为了我娶妻，攒下来不少钱，起个房子不成问题。” 孟初冬伸手锤了石磊一下，“还是不是好兄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和我说一声？” 石磊当然不会挨实了这么一下，侧着身子躲了躲，“怎么没和你说？我可是连虎子都还没开口说呢！” “那是这几天才定下的？”孟初冬直觉有些不对。 石磊就叹了一口气，“本来我娘想着，我成亲之后和他们住在一起，我们家也就我一个，以后我家那房子就是我的。” “但是那贺姑娘家是个大院子，她两个哥哥虽然都成家了，她在家里却是有个很大的闺房，很是敞亮，我娘觉得，不能让人家姑娘来我家受苦，所以和我爹商量了许久，这才决定就在我家旧房子旁边起个新房。”石磊在自家住了这许多年，虽然见过孟初冬家那大房子，却不曾生出什么一定要换新房的想法。 “那叔叔和婶婶呢？同你们一起住还是？” “我爹娘想住在旧房子里，我想让他们搬进来和我们一起住，我们家不比其他人家兄弟众多，我爹娘就只有我来奉养。”石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有没有问贺姑娘？” 石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问了，她不说，我也不好逼迫她太狠，这事情我还没和我娘说，怕她心里难受。” 孟初冬自己猜季非夜的心事都不能做到一猜一个准，闻言就在想，还是他家三娘比较好，有什么要求就都说出来了。 不过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件事，你还是要和那贺姑娘好好说说，怎么着也要在成亲之前拿出个章程来。” 石磊点头应了，看着孟初冬突然来了一句，“我突然有些羡慕冬子你和虎子了。” “冬子你爹娘不仁，你和弟妹分家出来也落个清净，虎子他媳妇打小和他相识，两家都是熟悉的，就没这些事儿。” “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什么事情都有了呢？” 孟初冬听着石磊很有些烦躁，不由劝道，“石头哥，你可不能烦躁，你要想一想，这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许多事情都容不得你含糊啊！” “我其实不想成亲。”石磊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吓得孟初冬猛地一拉缰绳，直接把马车停在了路中间。 孟初冬神情严肃，“石头哥，这话你可要说清楚，若是你不想成亲，那可千万不能耽搁了人家姑娘。” 第577章 劝说 随即孟初冬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神情一变，“难不成石头哥你还想着那个贾梦？” 石磊赶忙摇头，“我早就和她断了，这些日子也不曾打听过她的消息，冬子你放心，我不会再执迷不悟了。” 孟初冬松了一口气，“那石头哥你是为什么不想成亲？” 石磊这回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想成亲，还是只是不想和贺姑娘成亲？” 这话说的，可就大有问题在了，如果石磊是不想成亲，那就是不管哪位姑娘，不管那位姑娘性情如何，石磊都无所谓，他的问题是在于自身。 若是石磊只是觉得和这个贺姑娘没有感觉，那么有可能是石磊下意识的拿这位贺姑娘同贾梦做比较了，也有可能是这位贺姑娘真的不合石磊的眼缘。 “那石头哥，你当初是为什么要答应同这位贺姑娘成亲呢？”孟初冬轻轻甩了甩缰绳，让马车继续往前走。 石磊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那位贺姑娘叫贺灵，她其实挺好看的，是和贾梦不一样的好看，贾梦她柔柔弱弱的，好像一枝蒲柳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但是贺灵不一样，她皮肤也很白，眼睛挺大的，水灵灵的，就好像……就好像是开在枝头的玉兰花，娇嫩可爱，但是你和她相处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她特别柔弱。” 孟初冬皱了皱眉，“石头哥，你不该拿人家贺姑娘同贾梦相比较，这样对贺姑娘一点儿也不公平。” “嗯，我知道了。” “贺姑娘家里气氛很好，她两个哥哥很疼爱她，她爹娘也和我们说，贺灵从小被他们娇惯长大的，家务活女红都学的不是很好，我这才想着以后让我娘跟我们一起住，否则她不会收拾家里，我粗手粗脚的收拾不好，传出去了也不好看。” “而且我娘一方面觉得那贺姑娘的家境品性才能配得上我，一方面又觉得她家有些看不起我的意思，总是心里很担忧，我夹在中间，偶尔也去找她谈些事情，可她总是避而不答。” 孟初冬听着听着就明白了，心里叹了一口气，“石头哥，你莫不是把贺姑娘还是当做那个贾梦了吧？” 说着孟初冬就给石磊仔细分析了一回，“那贾梦无父无母，家里两个哥哥，她有时候直接找你，你便同她直接商量了。” “但是贺姑娘不同啊，贺姑娘父母兄弟皆在，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合该同她父母商量，就算是这建新房子，成亲后怎么住的问题，若是她不肯回你，那你就该和她父母去说。” “把你的想法都说清楚了，再问问他们家能不能接受。” “石头哥，虽然你比我大，但是这事情你是真的做错了，成亲是结为两姓之好，你怎么能自己去找人家姑娘问，把人家姑娘的父母撇在一边呢？” “还有石头哥，你到底想不想成亲，要认认真真想好了，可不能耽搁了人家姑娘，你耽搁的起，人家姑娘可耽搁不起的，而且你们两家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可不能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第578章 不屑 这样一路到石磊家门口，孟初冬才停下车让他下车，走之前还不忘嘱咐道，“石头哥，你建房子我可能没时间过来帮忙，这两天你和虎子可抽个时间去镇上，咱们兄弟三个好好聚一次，喝个几杯。” 石磊应了下来。 “你成亲的事情你真的要好好想想。” 石磊再度应了，这才同孟初冬挥手作别。 等到马车往前去了，石磊娘才从屋里出来，“刚才和谁说话呢？” “冬子，他买了辆马车，正好赶回来，带了我一路。” 石磊娘恍然，“原来是冬子啊，冬子这日子可是过的越来越好了啊，马车都能买的起了，石头啊，你也要好好努力一把，争取明年成亲之后，后年就给娘生个大孙子，到时候娘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石磊想起刚才孟初冬劝他的话。 “石头哥，不是我说你，婶婶其实很开明的，有些事情，你该和婶婶商量着来。” 目光落在自己娘脸上，石磊便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左了，他娘对他真的是一心期盼。 “娘，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儿啊，啥事情啊？” 石磊推着他娘往屋里走，“娘，外面冷，我们进屋说。” 孟初冬驾着马车停在自家院子门口，然后拉开院门，卸了门槛，把马车拉了进去。 季非夜听到外面的声响，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随后目光才落在孟初冬身上，一脸惊喜的走过去。 “夫君，这是哪儿来的马车？咱家买的？” “前些日子我不是托了孙大掌柜帮我留意着马匹么？这不有了马，我就赶紧买回来了，你看看可还喜欢？” 季非夜点头表示十分欢喜，正要去摸一摸这马的时候，却见那匹马突然打了个响鼻，蹬着后蹄子，十分不安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孟初冬顺着马头的方向一看，那边喵喵正懒懒的走出来，登时明白。 “被喵喵吓着了。” 季非夜回头一看，可不是喵喵正朝着她走过来，当即跑过去安抚了喵喵，“乖喵喵啊，咱们家买了大马回来，但是大马呢它比较怕你，你可不能吓唬人家？” 喵喵抬眼看了一眼那边的枣红大马，似乎不屑的歪了歪头，又在季非夜的手心蹭了蹭。 季非夜只觉得好笑，继续安抚道，“有了大马和马车，以后我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走去镇上啦，而且马车还能驮东西可有用了，喵喵你可不能吓坏了大马，否则就要你驮着我走哦！” 喵喵拿头顶了顶季非夜的手掌心，然后抬起头晃晃脑袋，转身走了。 见喵喵走了，季非夜又继续凑到马旁边，想要凑过去摸摸它，没想到这马直接就避开了她，顿时伤心了。 “夫君，它不喜欢我！” 孟初冬赶忙过来安慰，“不是不是，一定是因为你刚和喵喵玩了，身上还带着喵喵的气味，马会怕大猫很正常的，它只是怕你而已。” “哎，一见面就不被它喜欢，以后它肯定也没法喜欢我了。”季非夜有些遗憾，看着孟初冬卸了车架，牵着马走到一边。 “不会的。”孟初冬把马缰在大树上绕了一圈，看了看自家院子，准备弄个马棚出来。 第579章 小红 季非夜也慢慢走过去，不过总归她还知道不能从后面靠近马，小心被马后蹄踢到。 “夫君，我们叫它小红好不好？它不喜欢我，只能得这么一个名字了。”季非夜伸手去摸了一把枣红马，又脚步奇快的退了回来。 枣红马晃了晃脑袋，似乎不把季非夜当一回事。 “那三娘原本想给它起名叫什么？”孟初冬倒是好奇这个起来。 “嗯，当然用红珊瑚这么好看的东西才能形容它了啊！” 孟初冬沉默了一下，“那还是叫小红吧，跟小花，喵喵它们都差不多。” 至于红珊瑚这个名字，还是算了吧。 “嗯，我现在也觉得小红挺好的。” 说着季非夜冲着枣红马喊了好几声小红，又道，“以后你就叫小红了，自个儿要记住啊！” 那边孟初冬想好了马厩的位置，不过还是要先去割些马草回来，所以回屋取了篓子和镰刀，背在背上准备出门。 “夫君，你去哪儿？” “去割马草。” “走，我也去。”季非夜跟上孟初冬的脚步，还不忘朝着院子里的喵喵嘱咐。 “喵喵，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吓唬小红啊！” 那边趴在屋檐下的大猫懒懒的抬起头，低吼了一声。 季非夜见喵喵答应下来，这才拉上门，转头看到孟初冬在前面等她，就紧走几步跟上。 “那些田地的地契还有林家那房子的房契你都弄好了？”这些事情季非夜自己不好出面，便一直是让孟初冬在办。 “对的，还去县里见了楚瑜楚大人，他说泽工局研制了新的棉花种子出来，我给带回来了，让你这边都种棉花。” 季非夜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可以啊。” “对了，韩实给我说，赵将军给我弄过来的人差不多这两天就能到了，镇上那边我也和汪掌柜谈过了。” 孟初冬还不知道季非夜已经和汪掌柜谈过了，便问了一句，季非夜给他仔细说了一遍。 “我觉得那个汪掌柜说服陈群不成问题，从丁孝调查回来的资料来看，这陈群是个识时务的，另两个势力一个以严家为首，还有一个则以那个李家为首，那李家看着是个老实的，能在严家和陈群的夹缝中生存下来，也是自有一套生存之法。” “所以那李家要不就是离开这边，要不就是接受我的条件，让他跳起来和我反抗，怕是有点困难。” 季非夜之前让丁孝出去调查，就是为了掌握这群人的心理，她想要一切顺顺利利的走下去，可不想埋下什么隐患。 “等赵将军安排的人过来，到时候任这些人怎么闹，我们也就不怕了。” 虽然季非夜这么说了，孟初冬还是很担心，“这一次你就不要出面了，这些事情有我和大哥在做。” “等赵将军那些人来了，咱们就张贴出公告说咱们卖地和收回佃户手中的土地的要求，到时候想必那个严家会闹出来。” “没事，闹吧，不把他打服，我就不叫季非夜！” 看季非夜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孟初冬嘴角含笑，任她在这里闹腾，却打定了主意，一定叫季非夜这段时间不要去镇上。 第580章 浑水 出去割了马草，季非夜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小红，孟初冬则找了木头出来准备先做个简单的马棚出来。 只见他花费了半个多时辰就搭了个简单的棚子出来，又出去抱了几捆稻草回来，一点点的在棚子顶上铺好，这样一个简单的马棚就搭好了。 季非夜早就因为小红对她爱理不理的模样，对逗它失去了兴趣，起身去厨房做晚饭了。 这会儿天都擦黑了，孟初冬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草叶什么的，把小红牵到马棚里，这马棚靠着一棵树搭的，缰绳正好系在树上。 还差个给马喝水的水槽，孟初冬就去找了个用旧了不要的木盆，洗干净了装满清水，给它端了过去。 然后又到马车上，把那几袋种子卸了下来，放到他们家平时存放种子的库房里。 又重新洗了手到厨房里，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季非夜则在试汤的味道，等她放下勺子，自言自语了一句，“嗯，咸淡正好。” 随后孟初冬过去拿了布垫在手上，帮着把汤端上了桌。 “夫君，开饭啦！” 两人端了饭在桌前相对坐下，孟初冬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瘦肉放在季非夜碗里，“三娘，你多吃点肉，最近似乎又瘦了。” 季非夜看了看桌上，同样夹了块肉放到孟初冬碗里，“夫君读书辛苦，又要来回奔走，也要好好补补。” 夫妻两个对视了一下，都是各自欢喜，低头吃饭。 吃过饭收拾完洗漱好了回到房间，孟初冬帮季非夜绞干了头发，和季非夜说起县城里房子的问题。 “我拜托了闵掌柜帮我看，孙大掌柜那边本来想和他说一声的，不过我怕他说要我们住在他家附近，到时候不好拒绝，我就没说。” 季非夜微微歪了歪头，“孙大掌柜住在哪里？” “兴隆街，那边商户比较多，而且孙大掌柜家里人口众多，若是每日过来和你来往，我怕你会烦，那边商户人家比较多，每日早早的就很吵。” 季非夜表示明白，太吵了也不适合孟初冬读书，至于她，她倒是无所谓，她闭门谢客了，难不成那些人还能强行闯进来吗？ “闵掌柜挺好的，我约莫再过些日子，黄景山就要把他调走了，把这么个人才放在东平县还是太浪费才能了。” “现下黄公子去了柳城，怕是去跟进那游宴酒楼的事情了。” 听到游宴，季非夜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一招能不能成功打入江南，到底不好把江南诸多城镇都走过一遍，否则这方案能做的更详细些。” 毕竟那只是理论知识，理论要结合实际才能发挥最大，希望黄景山能多利用利用像闵掌柜这样的人。 “三娘就不要太担心了，这些事情有黄公子和王爷他们去做，而且还有徐家做后盾。” “也对，这样下去，江南的水会慢慢搅浑的，到时候浑水摸鱼，就看谁的运气好了。” “那倒也不一定，说不得这水在别人眼中看着是浑水，在王爷眼中却清澈见底。”孟初冬相信那个男子能成功在这当中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581章 帮忙 第二天一早，孟初冬和季非夜才吃过早饭，孟初冬正把早上割回来的马草喂了小红，心想着应该储备些草料，这马上就要立冬了，等到这些草都枯了，可就没有给小红吃的了。 那边院门突兀的被敲响了，季非夜正好距离院门比较近，打开门一看是石磊，便问道，“石头哥，这么一大早是过来找我夫君吗？” “是啊，冬子今天在家吗？” “在啊，他今天在家休息。”季非夜打开门让石磊进来。 石磊同季非夜打了招呼，就快步走向孟初冬，“冬子，要求你帮个忙！” 孟初冬放下手中的木瓢，擦干了手，“石头哥，什么事你先说。” “我娘想去一趟梨花村，但是早上她起来一个没注意磕了脚，把脚给伤着了，但是她又说必须去一趟，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把马车借我使使。” 季非夜一听连忙问道，“那婶婶的伤严重不？” “倒是不严重，就是磕了一下，走路会有点痛，让村里的大夫看过了，没伤着骨头，就是扭了筋，大夫让她在家好好歇一歇，可是她觉得一定要过去说清楚。” 孟初冬点点头，“成啊，我驾车送你和婶婶过去，你和婶婶都说好了？” “是的，我跟娘谈过了，她把我说了一顿，我想了一晚上，是我迷障了，就是这段时间来回跑的有些多，又有不少事情堆在心里，这才让我一时没看清。” 季非夜有些听不懂，便拿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孟初冬。 孟初冬低声给她解释了两句。 季非夜点点头，她不指望石磊和那贺灵姑娘有多深的感情，但是要是石磊心里还记着贾梦的话，那就不好了。 现在石磊看清了自己，不再念着贾梦，那就很好了。 至于和贺灵的感情，只要两人互相看得上，日后总能好好培养的，她和孟初冬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在没有自由恋爱的社会基础上，强求自由恋爱什么的无异于空中楼阁。 “那石头哥你是要好好和人家姑娘解释清楚，我能理解婶婶为啥要过去了。” “夫君，你一路上可要好好照顾婶婶。” “那是当然，三娘，你想不想过去玩？”虽说石磊和他娘过去是有正事，但是季非夜和他一起过去一趟也不算什么。 “不了，等以后贺姑娘嫁过来，我有很多机会见她呢。” 孟初冬本想提醒季非夜等到石磊成亲的时候，他们按照计划应该已经搬到县城里住了，不过转念一想，以后季非夜说不定会经常回来，能见面也不是什么空话。 于是一大早的，孟初冬就架了马车，送石磊和石磊娘往梨花村去了。 而季非夜则把昨天孟初冬带回来的棉花种子拿了一些出来，然后回到房间里，趴在桌上做假寐状，实际上却是进了空间，想要在空间里试种一下这个棉花。 如今她这空间里已经不怎么费时间去打理了，也不会特地寻什么新鲜的种子过来种进去，小木屋后山上的果子熟了一轮又一轮，多数存在地下空间里，其他被季非夜做成了果酱，酿成了果酒等等存在空间里。 那地下空间因为时间流逝停止，季非夜不太习惯，就很少进去，但是她也知道，目前里面存着的粮食蔬菜水果等，供他们家吃个几年绝对没问题了。 第582章 钥匙 在后山上辟了一块地把这些棉花种子种了下去，季非夜弄完了就拍拍手起身往小木屋后面的泉水走过去，她现在内伤尽愈，内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想养养精神，把屋里的阵法第三层和第四层解开。 在灵泉边练了一会儿，季非夜自觉现在自己精力充沛，去解开阵法完全没问题，就起身走向小木屋。 阵法依旧运转着，偶尔有金光闪过。 阵法后面的山川图依旧波澜壮阔，观之令人心潮澎湃。 季非夜定了定心神，伸手开始去解阵法。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季非夜呼出一口气，随着她的动作停止，一块令牌掉了下去，她眼疾手快的接住。 在她手指触碰到了那令牌的一瞬间，她也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禁地钥匙：季氏祖地禁地钥匙。 季非夜不由得愣了一下，季氏祖地她自然知道，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最后也是死在那里的。 而季氏祖地之中有一处名为禁地，季非夜确实从来没进去过。 她本来以为是诸位长老有什么东西不想让她知道，原来那个地方的钥匙竟然在这里吗？ 那也就意味着，这些长老们说不定根本也没进去过？包括奶奶也没进去过。 往更深层想一想，这个空间到底是谁留下来的？ 这样一个阵法里的东西看着简单，其实却很有深意，是不是那位曾经拥有这个空间的人，也曾经过这样的生活，所以才在这个阵法里放入这些东西？ 那么把这个钥匙给她做什么呢？ 她已经到了异世，在这个地方可没有一个季氏祖地给她，她拿着这个钥匙那是一点儿用都没有，还不如给她奶奶呢。 就在她心念如此转过的时候，她手里的钥匙突然化作一道光消失了。 季非夜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心里有一点预感，也许这个钥匙，真的去了她奶奶那里。 随即季非夜心里失笑，她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 穿越时空本来就是个匪夷所思的事情了，这块钥匙莫非还能感应到她的想法，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事不成？ 不过季非夜又想，若是这个钥匙真的去了奶奶那边，那么就当做是她对这十八年的养育之情的报答了吧。 她替季家将灵瞳传承弄出来那是对季家最后的义务，对于这个养育了她十八年的人，她心里再多的怨恨，也抵不过感激。 下一刻，季非夜仿佛听了一声苍老的叹息，与随之而来的谢谢两个字。 季非夜站在阵法前面沉默了许久，慢慢启唇，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不用谢。”她这样说。 因这钥匙的事情，季非夜突然就失去了兴致，看着那下一层阵法，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那是绝对打不开的。 而且因为这个钥匙的事情，季非夜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出现什么东西，免得一连两次影响心情，季非夜还是决定出去做一顿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再说。 说干就干，季非夜只是意念一动，便精神回归身体，自然而然的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窗外虽然已是深秋，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但是阳光却正好，提醒着她，她在这个世界里。 第583章 打听 孟初冬下午回来的时候，季非夜正和别人坐在桂花嫂子的小院子里聊天，看到孟初冬来接季非夜，方英嫂子推了推季非夜。 “孟小四来接你了。” 季非夜回头看了一眼孟初冬，便收拾了东西，“那我先回家了。” “走吧走吧，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都回了。” 方英是和卢慧一起过来的，两人自然一同结伴回去。 卢慧看了看已经快消失在路尽头的马车，语气不无羡慕，“三娘和孟小四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这才多久，连马车都买上了。” “人家运道好，这是羡慕不来的。”方英嫂子心里也羡慕，不过也就是羡慕他们有马车出行更方便罢了。 要说其他的，那也没有多少了，她自从嫁给凌义，夫妻两个生活和美，一双儿女，再没什么不满意的。 “我也就是嘴上说说，莫说他们现在日子好了，就是之前，村里对他们家的议论还少嘛，也就是三娘那性格不爱与人计较，否则定然闹将出来。” 方英嫂子点点头，季非夜的名声在村子里说不上来有多好，她其实一直很低调，但是正是因为低调，不少人都不了解她。 粗浅的印象莫如城里来的姑娘，身体不好，不能吃苦之类。 又或者很凶悍，抽起人来特别狠，男人都打不过她。 还有说她能惹事，她一来，那孟家就接二连三的闹出事情来，又有说她就会惹祸事，若不是她要建那样好的房子，石磊一家也不会惹上柳横，叫那柳横把石磊娘打破头，末了那柳横竟然还丧了命。 如果不是忌讳着季非夜此人不给人留脸面的时候特别无情，怕是有人都敢说她是煞星转世，实际上已经有人在暗地里说了，才叫方英和卢慧听到了。 她们听到的时候，多是会将那人说一顿，那些人多半都是讪讪然，不过是说两句罢了，你们这样是不是就指着她们家，要去巴结她？ 偶尔都要把方英和卢慧气出个好歹。 “都是人云亦云罢了，三娘何必同那些人计较？不说她现在日子过的比所有人都好，她手中握着三千多亩地，有屋有果园，如今连马车都买上了，而且孟小四在镇上据说念书也很好，凌章都说孟小四日后必有成就。” “她以后的生活，根本就不会局限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和这些人计较，不是费心费力还没啥好处么？” “还是嫂子你看的透彻。”卢慧轻叹道。 “我家凌河说，里正爷爷说，咱们这些人跟在三娘后头，日子也会越来越好，我现在啊，就盼着三娘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方英点点头，“咱们正该这样想才对。” “也不知道那些田地三娘是怎么打算的，刚才我们旁敲侧击，她也不肯说明。” “此事三娘和里正爷爷已经商量过了，里正爷爷没和你家凌河说？” 卢慧脸上有些讪讪，“说了，但是不是没说具体的，只说另有他用么？我这不是好奇心重才想问两句。” “这事情里正爷爷吩咐了不许多嘴，咱们还是别打听的好。” 卢慧赶忙应了，不敢再说。 第584章 做主 季非夜和孟初冬手牵手进了家门，“石头哥的事情怎么样了？” “幸好那贺姑娘心性纯净，且相当看重石头哥，这才没把石头的冒犯之举给她爹娘说，这一次婶婶又是诚心过去同她爹娘商量，这才把事情都说开了。” “哦？那贺姑娘听起来似乎不错？比那个什么贾梦好多了。” 孟初冬也表示赞同，“比那贾梦要好上百倍都不止。” 看起来，这夫妻两感觉一样，对那个贾梦都没什么好感。 既然石磊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季非夜就没有继续再问，转而是问起了孟初冬其他事情。 “韩实大哥中午给我传了消息，那些军士都到了东平县了，今夜会在东平县整顿一番，明天早上到镇上，然后直接入住庄园当中。” “屋舍我已经让韩实大哥带着人去镇上整理了，包括吕大娘和吕二娘已经过去了。” “然后那个叫凌芳的姑娘，因她家中实在贫苦，已叫她爹娘送到山上来了，正好与留在山上的叫田方的看上了眼，过一个多月就要成亲的，我便让她独自住了一间屋子，原是吕大娘和吕二娘住的那一间。” 孟初冬听了思虑了一番，“人家姑娘独自一人住在山上终究不好，还有一位留在山上的大哥是谁？” “朱九。” “他可有说好的姑娘？” “有啊，不过不在咱们村子，是下华村的。” 孟初冬想了想，“不如叫朱九同那姑娘家商量一下，将婚期提前，不过是准备些成亲的物事，正可趁着这几日寻个不错的日子叫他们成亲。” “这样好吗？本来都说定了是十一月里成亲了，那会儿田地的事情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正好叫那些姑娘家的父母都放心些。” 季非夜咬了咬指尖，“现在突然提前了，可别叫人乘隙而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至于凌芳姑娘，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出事的，咱家可有特别威风特别灵敏的喵喵的，山上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喵喵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季非夜没说出口的是，凭她现在的五感，若是山上真出了什么事，只要那姑娘叫一声，她也能听到。 很多时候她家外面来的人，光是听脚步声，她都能猜出来是谁。 孟初冬被季非夜这么一说，也觉得他想的太简单了，这样突然把日子提前确实极为不妥，便不再说。 随后季非夜又试着去喂马，结果小红还是对她爱理不理的，季非夜只好感慨，“还好这马车平常都是你用，否则你不在家，我每天还要和它纠结，心好累哦。” 孟初冬一惊，“这马车是我为你买的，就是为了方便你平时去镇上的。” “那你每次来回都走？”季非夜挑了眉。 “自然如此。” “我不同意！”季非夜淡定的表示了反对意见。 “马车你用，我上镇上的时间那么少，而且你还时不时要去县里，家里明明有马车，你还每次租车过去，岂不是麻烦？” 孟初冬还要说话，季非夜一挥手，“这件事我要做主，你不许反对我，否则下一件事我也不听你的。” 孟初冬想到接下来他希望季非夜留在村子里不要去镇上的事情，生怕她真的跟自己犯别扭，只好答应了下来。 第585章 愿意效劳 第二天早上季非夜送走了孟初冬，就听到有好几人朝着自家这边走来，等了一会儿就有人敲门，季非夜把门才打开一条缝，就看到了前面的方勇，身后跟着几个她不认识的人。 “方勇？” “四嫂子！”方勇上前行了一礼，这才道出来意。 原来佃林家的地种的三个势力，其中平素最低调的李家，正是方勇的外家之人，也就是方勇亲娘的舅家之人。 季非夜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当下邀请这几个人进来坐。 “四嫂子，其实前几日我就想过来找您，只是不知道您有什么打算，这两日才听到风声，您对那田地有了打算，我表舅便想着过来问问您。” “这是我表舅，李胜。” 那李胜走上前，看着是个精明的中年人，只见他上前行了大礼，“草民见过县主大人！” 方勇一惊，这才想起来季非夜已经是御封的县主了，他借着和芳娘的关系，才前来拜访，本就是唐突，还未曾行礼，当下背后一阵寒意，也是清醒过来。 季非夜倒无所谓，“不必行此大礼，这位李大哥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 李胜口中说着不敢，然后将自己所思所想一一道来。 季非夜微笑道，“李大哥这些是从陈群口中听来？” “正是，陈群联系我说，县主大人有意如此，我思虑一番，都情愿为县主大人效劳，还请县主大人恩泽。” 恩泽？季非夜眨眨眼，这个说法挺新奇的。 “陈群没有对你说全部的实话，我把话给你说清楚了，你再考虑考虑一下，而且你要明白，那严家定不会服从于我，你可有把握与那人为敌？” 严家底细，季非夜其实已经查过，这里的严家不过是极小的一支分支罢了，而且他还是当初林家来云林镇带过来的，只不过是以附庸在云林镇生存。 林家出了事，他们不仅不收敛，反而更加肆意张狂，还在云林镇闹了几次不小的事情来，显然是一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模样。 而这严家的主家其实并不在这边，而是在相邻的宁州，那处严家附庸的正是江南温家，这温家也就是仅次于徐，楚，薛三家的家族了。 季非夜猜测这一次严家一定会同她闹开来，而她一个无实权的县主，楚瑜也不过是个户部的小小官员，就算他们犯了事，他们两个都无法指挥的动驻军，将他们一一拿下。 当下季非夜收回心思，把自己的打算都给李胜说了一次，主要还是这田地不再佃出去，若他们还要种地，却是要同她签订契约，当做短工一般，只是这短工的时限长了些。 而且其中利害关系，季非夜也同李胜分析了一遍。 李胜则是一直面容坚定，眼睛都不曾闪烁，只待季非夜一说完，当即跪下行礼，“县主大人，草民愿意效劳！” 季非夜见李胜听她这样说过，还是愿意，便放下心来。 方勇也放下心来，也就不再多打扰季非夜，和李胜他们一起向季非夜告别，匆匆的就又走了。 第586章 嫉妒 要问这李胜怎么这般信任于季非夜，其实还是源于芳娘。 早前方家就对季非夜印象极好，就如铁根叔早早的查了方家情况，方家也是托人打听了铁根叔家的情况的。 也知道他们家并不是什么富户，不过就是家境还算不错罢了，本也就看着这户人家女儿贤惠，家里一团和气，不成想那日发嫁妆的时候却见芳娘嫁妆并不少。 更有那首饰匣里几样新鲜首饰并手镜，竟说是这季非夜添妆，便是方家那边也对季非夜产生了好奇。 后来季非夜还时不时在婚后送东西过来，这次芳娘怀孕更是大手笔，这才让方家满心觉得季非夜此人极为厚道。 因着方家也能看清，季非夜会对芳娘这样，不过是因为铁根叔对他家多有帮衬罢了。 这等事情，一个村子上的总要帮衬的，季非夜却这般大手笔的送出来，可见她一片心赤诚。 方勇娘得出这么个结论之后，就赶忙给自己舅家送了消息，叫他们定要早早的投诚，可莫要错失了机会。 这才有方勇带着李胜过来的投诚之举。 而且李胜心里有计较，他直接向季非夜投诚，与同陈群一道向季非夜投诚，那是不同的。 前者是他自己主动奉上，后者却是他投靠了陈群，而后随着陈群过来。 叫季非夜看在眼里，这差别自然不小，李胜能这许多年在林家占据一分，并不是那毫无勇谋之辈，这才有了这番打算。 季非夜却懒得细究其中道理，所幸陈群那边已经十拿九稳，李胜又投诚过来，只剩下那严家，如今也是不足为惧了。 能有如今这般格局，韩实和丁孝出力不少，她得想着之后这人员该怎样安排才好。 如此细细思索了一下午，季非夜才把心中谋划尽皆写下，又把李胜过来的消息写了一封信，打算第二天找人带到镇上给孟初冬。 原本她自己跑一趟也成的，谁让她才答应孟初冬最近不去镇上的。 打听了第二天铁根叔要去一趟镇上，季非夜便过去拜托了一趟，又在铁根叔家吃了晚饭，省了自己做一顿的功夫。 晚上躺在床上，季非夜想了想还是进了空间。 趁着她刚遇到一桩好事情，心情还不错，就把那第四层阵法解开吧。 花费了比之前解开第三层多一倍的时间，终于解开之后，季非夜没管掉下来了什么，而是伸手擦了擦汗。 之前季非夜只看到里面掉下来两本书，心想这个破阵法里怎么这么多书，不过一想若真的给了什么神奇的物事，她拿到外面也用不了，等于白瞎，还不如书好用。 等到她拿起其中一本书，心里默默的掀了一百回桌。 若是她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话，这轩辕澈妥妥的是男主角吧？看这书是什么？ 《锻冶百方》。 她一介平民，又没个铁矿山，又没个铸铁工坊的，要这书有何用？ 偏偏这东西若是给了泽工局，泽工局定能叫它发扬光大。她有什么方法叫这书呈上去？还不是通过轩辕澈？ 当然季非夜也可以不给上去，但是这不符合她的性格，明明有用，却非得束之高阁，没有必要啊。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它，拿起了另一本书。 第587章 豁达 《织染百法》。 季非夜随手翻了翻，里面介绍了各种织物的织造和染色方法，不乏一些早已失传的手法，季非夜眼睛一亮，她正要办织坊，这本书倒是挺有用的。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先把织坊发展起来，然后请个或是培养个善于织造的师傅出来。 至于她自己，还真的不擅长这一块，让她学学绣花还可以，这织造和印染等等，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人去吧。 终于第二本书给她心里一些安慰，这才满意的出了空间。 至于那下一层阵法，季非夜自以为以自己的惫懒程度，大概这辈子都没可能把季氏心法练到第六层了，所以其他东西她也就不肖想了。 也是她自始至终未有处在何等无法脱出的困境当中，方才有这般豁达想法，而且观季非夜此后，必是通达之途，自然不会紧盯着这个阵法不放。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顺便加了一封信，让孟初冬帮她递到云京给轩辕澈去。 那边孟初冬在镇上同韩实见了面，而他身后还跟着四五十个身上依旧带着铁血气息的莽汉，一个个都神情严肃。 “东家，这就是赵将军安排过来的人了，不过他们不是从黑水军过来的，而是从北方来的。”韩实给孟初冬介绍道，如今他也改了口，叫孟初冬东家了。 北方，那就是从北疆退下来的，当下孟初冬神情更真挚几分。 “听闻诸位军士都是和狼族对抗的好手，如今安排在这边做事，我和三娘定然不会亏待诸位半分。” 那些人见孟初冬神情诚恳，且面相温和，而且韩实他们之中也有人认识，见他都颇为推崇，这心暂且都放下来了。 随后孟初冬又和韩实一起去安排了众人的住处，这才匆匆赶去学院上课。 韩实给那些人解释。 “东家如今还在念书，一边念书一边兼顾这边，小东家更是只负责大方向，细节之处多任由大家的，在这边做事情只要该做的事情做完，便好了。” 韩实的话才说完，就有以往那同韩实熟悉的人上前来笑道，“如今韩兄弟可是发达了，以后兄弟们就指着韩兄弟了。” “就是就是，看这模样就知道韩兄弟如今可是那县主的左右手了！” 韩实笑着任这些人开玩笑，直等到他们都说够了这才说到这房间分配的问题，他们住的地方正是林家原本的庄园。 这些庄园有些地方已经被调出来放了东西，那些地方都是禁区，平时不能进去的。 再有那林员外原本住的房屋等等也不会拿出来叫这些人去住，所以韩实只找了人把那原本给仆役等人居住的地方收拾了出来，不像原来那么拥挤，然后又安排了床位等。 “这些日子暂且无田间农事，只需过几天叫大家出来长个声势，接下来一直到来年春天，大家尽可好好休息，有伤的养伤，没伤的想做些别的，或是回家看望亲人皆可。” “还有就是想换房间或是不满房间的，都可以现下提出来。” 当下众人都去放了行李，都没有什么不满的，直接把自己的地方收拾了之后，就按照韩实说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第588章 众议 这一日一早，在云林镇衙门以及镇子几个入口，还有镇中的显眼处，都有一张崭新的告示贴了上去。 有人好奇过去看，就有当场识字的人把告示的内容简要说了一下。 主要就是两点，一是通知原本佃了林员外家田地的佃户，那些田地琳琅县主将全部收回，不再佃出去；二就是琳琅县主要把林员外家原本从各个村子购买的上等中等良田卖了，一共五百八十一亩，分别于某某，某某地。 一人好奇，便有第二人过去，不一会儿，这消息就像长了脚一般吹遍了整座云林镇。 “那琳琅县主竟然要把所有的田地都收回去？这琳琅县主无权无势的，竟然敢这么惹那些佃户，也不怕那些佃户反了吗？” “你这话说的才是要反了，那琳琅县主就是再无权无势，那也是圣上亲封的县主，金口玉言，岂是咱们这等小民比得上的？那些佃户再势大，总大不过皇家去！” “切，谁不知道咱们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那皇帝高坐龙椅之上，还会管咱们这小小的一个地方？” “就是就是，那佃户们闹将起来，出了事情，到时候推说一个不知道，说不得那县令也拿他们没辙呢？” “哼，天真！可知咱们的县令已经被下了大狱了？我可告诉你吧，就是七夕那会儿，县里有些女孩子叫贼人掳走了，咱们这县令没找着人，就让人给下了大狱！我再告诉你们，那掳走那些女孩子的正是林家的人，林家是为了没的，还不是这琳琅县主的功劳？” “可听明白了，咱们的县令为啥就下了大狱了？那都是这个琳琅县主给弄下去的，你当你能比县令大人还厉害？叫县令大人不追究，不把你推出去砍头就不错了！” 说这话的是个高大汉子，他目光在那告示上停留了一会儿，见众人不敢反驳他，便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边正是原本林家庄园，现在该做孟家庄园的地方，在这庄园门口，韩实摆了一张大案，岸上放着白纸，笔墨，还有红色的印泥。 等这高大汉子走了，才有人悄悄问道，“那人是谁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人叫陈群，正是原本佃了林家田地的一家，他在那群人中可是有些势力的。” “我听他这样说，似乎还挺赞同那琳琅县主的做法的？” “谁知道呢，说不得他就是那趋炎附势之人，见这琳琅县主有些势力，就迫不及待的攀扯上去了。” 也有人在人群里如此嘲讽道。 有人附和他，也有人不再说话，而是考量着那些拿出来卖的田地，他们这样的人，一般只能买得起一二十亩田地，这一次琳琅县主可是拿了五百多亩出来卖，也不知道买的人多不多，等会儿去迟了还能不能买到？ 这样想着，那人也就有了几分急切，脚下一转也朝着孟家庄园走过去。 那些告示前面围观的人走了又去，有些人对那田地有兴趣的就过去看看，也有佃户事先得了消息的过去将那佃的田地如数归还，并将以往那些契约解除。 登时，韩实那边也忙碌起来。 第589章 自成 自杨裕走了之后，云林镇这学院隐隐便以孟初冬为首，再加上学院中诸多老师夫子对孟初冬也是赞誉有加，其他学生见孟初冬能文能武，不少也是打心眼里佩服。 这不镇上消息才传开来，就有一些学子凑到孟初冬身边打听消息。 “孟兄，那琳琅县主不就是你的妻子吗？那些告示是你贴出去的吗？” 孟初冬放下手中的笔，仔细端详了一下纸上的字迹，深觉同楚瑜的字差的很远，还是要苦练不辍才行。 听到这人的问话，孟初冬才抬起头来看他。 说话的人是云林镇下面一个叫水华村的人，叫王申，如今十四岁，在书院里进学已有三年，学习成绩平平，待到明年，也是准备下场一试，若是不成，就要回家成亲种田了。 听了他的问题，孟初冬点头应了一声，“是啊，正巧我在镇上，行事方便。” “那也就是说，你家那些在水华村的田地也要卖掉吗？” “正是，告示上写的都是真的，难不成我会打诳语吗？” 王申赶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些田地可是有几百亩呢，就这样卖掉挺可惜的。” “王申，这你就多虑啦！卖掉几百亩地，咱们孟初冬家里可还是有三千多亩的，孟初冬，你说是不是啊？” 这人声如洪钟，个子同孟初冬相比起来也没多少差别，他家中送他来进学不过图他能识几个字罢了。 这人也是少许几个对孟初冬挺无所谓的人之一，这一次也是见了孟初冬贴出的那告示那么大手笔才过来凑个热闹的。 尽管那人力气很大，寻常人挨他一下少不得要被拍的一个趔趄，只有孟初冬肩上挨了他一掌，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只见孟初冬面上含笑，声音不大不小，温柔和煦，“是的，无需担心什么，那些田地分布在各个村子，本来就由各村的人来买回去，或是有意去那些村子定居的人买下比较好，否则我和我妻子还要为这些地年年奔波，岂不是劳心费神？” 周围的人见孟初冬如此，愈发的佩服了。 “哎呀，夫子来了。” 那边夫子正夹着书往这边走过来，众人赶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乖乖坐下，不敢再作怪，毕竟夫子那戒尺可不是吃素的，挨上几下，中午连饭碗都端不了，更别说拿筷子了。 孟初冬也坐了下来，将桌上已经干透的纸叠了起来，放在一边，又拿了书，翻开到夫子要讲的课。 夫子走进课堂，巡视一圈，见众人都正襟危坐，未有打闹过的迹象，满意的点点头，走到最上面坐下来。 “讲课之前，我们复习一下昨天才讲过的内容，我找个人背一下。” 说着他的目光在课堂里转了一圈，到孟初冬的时候，他停留了一下，本想叫孟初冬起来，一想他已经连续叫了孟初冬好些日子了，合该换个人才是，便又继续往其他地方看去，最后喊了一人。 “辛二，你来。” 这辛二正是刚才拍了孟初冬一下的人，只见他站起来，脸上局促，挤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夫子叹了一口气，重新叫了一人。 而孟初冬只是静静坐着，目光落在书上，不凑任何热闹，仿佛自成一种境界。 第590章 没门 “爹——爹——”孟天长匆匆跑进自己早点铺子，对着迎出来的孟初春急道，“韩实叔叔那边有人闹起来了！” 孟初春神色一急，“怎么才这会儿就闹起来了？” 这时候可是连中午都还没到，他们这早点铺刚刚才收摊。 孟天长喘了一口气，“四叔说差不多就该是这个时候闹起来，可见四叔猜的是一点儿也没错的。” “猜的对不对这会儿都不打紧了，咱们赶紧过去瞧瞧情况，可不能真叫人伤了人。” “哎，孩子他爹！”沈氏从里面跑出来，殷殷嘱咐道，“你可千万要小心，那些人闹将起来，你别冲在前面，别伤了自己。” “我晓得，月娘，你放心。” 说着孟初春就和孟天长一起往庄园门口去了。 原来正是那些佃户在同韩实办理手续的时候，却见有一群人手拿扁担，锄头，铁锹等东西冲了过来，口里还喊着什么口号。 “他们是要逼死我们啊！” “不给田地让我们种我们靠什么活下去？” “全家都要饿死了，我们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凭什么他们一句话我们就要活活饿死？” “去他妈的县主，林员外人那么好，就因为这个人被害死了！” “为林员外报仇！” “为林员外报仇！” “为林员外报仇！” 声浪一次比一次大，来人差不多有百来人，这么多人一起喊着，自然是声势浩大。 原本在那里办理手续的佃户都退到了一边，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武器，他们可是手无寸铁，若是被伤到了，家里劳动力本来就不多，以后一家人可怎么办？ 当即有人开始悄悄的往后退，争取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这些人喊了好几次之后，为首有一人走出去，只见他一举手，那些人喊的口号都停了下来。 那人走出来几步，“琳琅县主何在？” 韩实眯了眯眼，往前走几步，“你等贱民，不配见琳琅县主，只配见见我这县主的属下，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至于你说完之后，是去大牢里蹲着，还是如何，就要等我们把你绑去县衙门才能知晓了。”韩实又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那为首的人哈哈一笑，“你们听听，他刚才说什么？” “老大，他说要把你绑到衙门里去。” “来个人告诉他，我们今儿个是来做什么的？” “为林员外报仇！” “拿回我们的地！” “告诉琳琅县主我们绝不是好惹的！” “若不给地，就拿命来换！” 韩实冷笑一声，那为首之人又是一个动作，后面的呼喊之声就停了下来。 不等韩实说话，那边突然有人惊叫一声，“陈群来了！” 人群让开了一条路，只见为首两人并行，一人高大黝黑，正是陈群，而另一矮些的中年人，正是李胜。 这两人身后也跟着几十个人，人人手里都拿着农具等，分明是要和先前那群人叫嚣的意思。 陈群上前一步，“严风，你可知你现在是犯了律法的！” 被陈群唤作严风的人眉头一横，面露凶意，“律法？老子告诉你，在云林镇，老子就是王法，今天这田地，琳琅县主想收回去，没门！” 第591章 余孽 严风竟嚣张至此，就是那围观的群众也有诸多不满。 “这严风是谁啊？竟然敢说这样的话，我们云林镇竟然有这样的人，可真叫人不放心！” “对啊，这种人就该早早赶了出去，看他这模样，怕是一个不满意就要杀人了。” “以往我怎么没见过此人？” “这人好像是跟着那林员外一家过来的，一直在林家庄园里过活，很少到镇上来。” “原来和那林员外是一伙的，那林员外通敌叛国，怕是这人也是那通敌叛国之人吧？该叫朝廷把他们一起抓起来的。” “就是啊，怎么不把他一起抓起来，这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的，以后若是在镇子里喊杀起来，可不是要和我们的性命相关？” “把他们抓起来！” “对，抓起来！” 这头人群里群情激奋，那严风身后陡然有个人抽出一把刀，朝着人群走来，这些人被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就跑，一时推搡着，难免有人被绊倒，正是狼狈之时，就见那严风身后的人群爆出一阵哄笑。 这些被笑的人都是脸色红红白白，那红脸的是羞愧的，那白了脸的，自然是被那刀光吓着了，还没回过神来。 这严风身后的人竟然拿出了刀来，不仅仅是陈群和李胜，就是韩实的脸色也愈发的严肃起来。 而在人群中看情况的孟初春和孟天长更是被吓了一跳，这严家行事竟然如此，实在是太胆大了些！ 没想到这圣上给季非夜的这些地，竟然还隐藏着这些麻烦，孟初春登时生出一些埋怨来，这埋怨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要把这田地赏赐给季非夜的人。 陈群倒不是见了这刀就怕了，不过也是更加小心了些，此时他们还在对峙，自是不怕，若是真的交上了手，却要处处小心那些人。 “严风，你竟敢私藏兵器！” 严风哈哈大笑，“你也不想想林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便是拿了几把刀又如何，别说刀，这战场上的刀枪剑戟我这里可是都有的。” 韩实心中冷笑，这严风可真正是个蠢货，随即他打了个呼哨，只见周围仿佛大变活人一般，突兀的出现了几十人，每人手中都拿着兵器，个个铁血之气扑面而来。 那是在战场浸淫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人身上自然而然发出的杀气，这些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叫别人两股战战，只觉得杀意满满了。 严风先是一怔，随后怒骂道，“怎么会有军营中人？” 韩实上前几步，“我家县主乃是圣上亲封县主，圣旨上明言写了的，这些田地均是圣上赏赐于我家县主，圣上怎么可能不保护我家县主？” “尔等乃是与林员外合谋之人，正是那通敌叛国的余孽，正可叫我们一同拿下，押解进京，到了午门外的法场上，斩首示众！” 韩实一句句话，掷地有声。 严风身后众人，有些人就此生出了退缩之意，慢慢挪着脚步，正想要退出去，却不料有人一回头，惊叫出来！ “严老大，咱们……咱们被包围了啊！” 众人一齐回头，皆是悚然而惊，他们身后，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真正的军队，那些人皆着玄色军服，手拿长枪，神色严肃。 第592章 拿下 严风脸色亦是一变，他知道自己这是被算计了，登时一副怒目看向韩实，刷的自腰中抽出长刀。 “兄弟们，杀将出去！”说着，他朝着韩实就冲了过去。 若说对林家地形最熟悉，还是数严风此人最熟，他这回本来是想吓唬吓唬这琳琅县主的，这才把自己的人都纠结出来，做声势重大状。 没想到这琳琅县主早预料他有此举，做了这重重埋伏，叫他掉落在陷阱里，还暴露出他曾经和林家合作过将武器贩卖至海寇的事实。 这件事是重罪，严风自是晓得的，不过他原本不把这琳琅县主看在眼里，只觉得他有武器在手，威胁个几句，这个连圣上御赐土地都敢卖的人，说不得就把这些田地低价卖给他了。 是的，其他人没发觉，或是一时没想到，严风自己却是知道的，这圣上御赐土地，不管多偏僻，这受了赏赐的人，都是不能拿出去转卖的。 否则等你百年过后，皇家要收回这赏赐了，你却从哪里变出田地来归还皇家？ 所以这严风才把季非夜当成一个没人提点的傻大个，正想从她这里敲一笔，没想到却把自己给坑了。 那些军士突然出现的时候，韩实也注意到了，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眉，因为这确确实实不是他安排的人。 随即他就见到自人群后面款款走来一年轻男子，他身着绯色官服，头戴梁冠，足下云头鞋，眉眼疏朗，步履从容。 在他身边，走着个青衫男子，十分高大，比那绯色官服男子还要高上几分，也是英俊潇洒，叫人见之忘俗。 来人正是楚瑜和孟初冬。 只听得楚瑜声音不大，咬词却十分清晰，“此乃林家通敌案余孽，尽皆拿下，投入大牢，待本官报与圣上，再行处理。” 诸多军士早已待命，如今听得命令，正巧严风带人要冲将出来，两拨人杀到一起。 严风所聚众人，虽有武器在手，却不过是乌合之众，哪里是这等训练有素的军人的对手，只消几下就落在了下风。 而那边陈群和李胜也并没有退去，而是把守住了这边，不叫严风手底下人逃出去一人，更有庄园里季非夜招来的那些退役军士协助，不多时就将那百来人一个个捆了，就要送去东平县大牢。 韩实见现场已经平定下来，赶忙走到孟初冬面前，先是给楚瑜行礼。 “楚大人。” 然后又看向孟初冬，“东家，你怎么来了？” 那边楚瑜已经解决了该解决的事情，经过这么一次，这些所谓的林家余孽当不敢再出来闹事了，而楚瑜正好能把那为首的严风交出去，让人能问出更多和林家有关的消息来。 他便看向孟初冬，“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回县里了，公文还堆在那里没处理完。” 孟初冬也不多加挽留，而是将一个准备好的食盒从孟娇娥手中接过来递给楚瑜，“已近中午，楚大人赶路也不能忘了午膳。” 楚瑜示意身后的青烟过来把食盒接了，便转身上了马车，有众多军士拱卫，又将严风等人尽皆捆了，就在马车后头被赶着走。 一行人慢慢远去。 第593章 请客 孟初春自人群中走出来，心有余悸的拉着孟娇娥，“娇娥，你怎么跑过来了？” 孟娇娥柔柔一笑，“爹，我是跟着四叔一起过来的，不打紧的，四叔吩咐我让娘做了些吃食放在这食盒里，这个时候送过来，我正好在路上碰见四叔，就一起来了。” 孟初春本也不是有心斥责孟娇娥，只是适才情形危险，怕她以后不知好歹遇到这种情况出了事，这才说她一句，这会儿听了她的解释，这才放心。 孟初冬却早就走到韩实那边，陈群和李胜亦是走到了这边，他们听到韩实喊孟初冬东家，便知道这就是那琳琅县主的夫君了。 不由细细观察此人，只见他一身青衫磊落，五官端正，目光清正，叫人不敢相信，一年前他就是个乡下的野小子。 见孟初冬走进了，这两人也是抱拳，“孟小哥有礼了。” 季非夜是琳琅县主，他们自该尊敬，孟初冬身上却无封号，因此只需稍微尊敬些就成了。 孟初冬也和他们打了招呼，“想必是陈群陈大哥和李胜李大哥吧？” 陈群和李胜口中道着不敢。 韩实上前给孟初冬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这才叫那些之前出来的军士收了武器，回到庄园里去。 见这些人都是住在这庄园里，陈群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庄园上的牌匾，孟家两个字赫然可见，登时心中警醒，却是心里明白，以后是真的不能小觑了这琳琅县主了。 李胜心中亦作此想。 “这回辛苦陈大哥和李大哥，我已在镇上回香楼备下水酒，正想请两位大哥，并诸位一同前去喝上一杯，不知道陈大哥和李大哥身上可有要事？” 陈群和李胜对视一眼，孟初冬已然放低了身段，这两人怎敢拿乔，当然是都答应了下来。 恰好此时近午时，众人见没什么热闹瞧了，也都散了，各自回家去了。 韩实叫人把桌子收了起来，便带着丁孝和孟初冬一起到了回香楼。 回香楼是云林镇上唯一的一家酒楼，平时客人也不多，仅供维持生意罢了，这一日却早早的叫孟初冬将楼上楼下全部订了下来，更是订了百来人的饭食，叫楼里厨子好生忙了一上午，才把诸多酒食备下。 孟初春在路口就和孟初冬打了招呼，带着孟天长和孟娇娥就要回去，孟初冬伸手拦了下，“叫天长跟在我身边吧，他马上也十五了。” 孟初春一听，毫不犹豫的把孟天长推出来，轻轻拍拍他，“好好跟你四叔学学。” 孟天长自是应了，跟着孟初冬走向回香楼。 到了回香楼，陈群和李胜把自己身后那些人安排了一下，将酒楼一楼尽坐满了，几人才往二楼走去。 “小二，上几坛好酒来！”孟初冬吩咐道。 那边小二听了，脆声应了，一边伺候众人上了楼，一溜烟的跑了下去，不一会儿有掌柜的亲自带人端了茶上来，又有小二送了好几坛酒过来，而菜也在这个时候上了上来。 孟初冬做邀请状，“陈大哥，李大哥，韩实大哥和丁孝大哥，进去坐吧！” “东家请。” “孟小哥请！” 一众人言笑晏晏的坐了下来，开始吃菜喝酒。 第594章 打算 直到酒到酣处，孟初冬才捏着酒杯起身，“这一次，真正要感谢陈大哥和李大哥，若不是有两位大哥支持，此事必不会如此容易。” 陈群也站了起来，“孟小哥这话就说重了，我和李胜也有为了自身考量，并没有孟小哥你说的那般大公无私。” 孟初冬摇摇头，“那也叫两位大哥冒了险，没想到那严风手里竟有刀剑，真叫人想起来就一阵后怕。” 韩实早就起了身，此时闻言便开口道，“幸好东家你与楚大人早就安排，这才叫他们一网打尽，以后再不能在咱们这里兴风作浪。” 陈群和李胜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脑袋还是清醒的，听到楚大人都是侧耳倾听，一听果然这楚大人与他们关系密切，脸上的笑容就又恭敬了些。 “是啊，幸好楚大人愿意听我一言，将那驻军调了过来，这才能把他们都制服。”孟初冬应了韩实的话，注意到陈群和李胜脸上的神情，心中满意。 “东家，不如我们喝了这杯酒，共祝我们度过一次难关？”韩实突然建议道。 陈群和李胜欣然应诺，众人又喝了一回酒。 直到孟初冬该去学院了，这才散了酒席。 等到孟天长跟着孟初冬出了酒楼，孟初冬便对他提到，“天长，你以后可有意去我那庄园里面做事？” 孟天长一愣，“去庄园里？我能做什么？” “不是你能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孟初冬一边往前走，一边吹风醒酒一边道，“你四婶婶那庄园里，除了那些田地都要种棉花以外，还要在那庄园处的空地上建起工坊，弄织坊出来。” “你不如跟在韩实大哥身后先练一练，上手了之后再看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是想做个小管事也好，还是想以后自己也来管理整座庄园都好，总要先做了才知道。” 孟天长被孟初冬说了一下，低头想了好一会儿，直到把孟初冬送到学院门口，这才开口道，“四叔，好的，我这就去找韩叔叔，央他教我一些事情。” 孟初冬点点头，“那便去吧。” 孟天长往庄园那头去了，孟初冬也进了学院，不过他没有去课堂那边，现在他身上一身酒气，叫夫子闻到了，定要说他一顿。 那边有人一直守在学院门口不远处，看到孟初冬进来，这才向他招手道，“孟大哥，你快些，我们都备好了。” 在学院当中，也有供这些学生小憩之地，这个叫田望的少年把孟初冬带到了这里，那里面已经备好布巾热水和一套新衣服。 “孟大哥，你去里面洗漱，我就在门口给你守着。”这田望对孟初冬十分忠心，等孟初冬进去之后，就真正的在门口守着，一动也不动。 直到里面水声渐无，孟初冬从里面走出来，这才进去快速收拾好，然后走出来。 “孟大哥，走吧，第一堂课我已经向夫子替你请了假，我们只需在第二堂课开始前回到学堂就行了。” 孟初冬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田望登时咧开嘴笑了，“谢谢孟大哥！” 随后两人便一起朝着学堂走过去。 第595章 跟随 虽说孟初冬请众人喝酒，但是这些人也不敢真的喝太凶，等孟初冬走了，大家敞开肚皮吃饱之后，也就离开了。 那边酒楼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这些人吃的越多，他跟孟初冬就能结越多的帐。 而这些人吃完了，也就散了，除了有那想买地的，还打算过去看看，剩下的只有陈群和李胜要过去同韩实处理佃的那些田地的手续。 孟天长到庄园门口的时候，韩实他们正好也过去，将那张大案摆了出来。 他赶忙上前，正巧韩实看到他，“天长，怎么没回家，反而来这儿了？有东西落下了？” 孟天长摇摇头，“韩叔叔，我和我四叔说了，想来这里做事情，请韩叔叔多教教我，吩咐些事情叫我做。” 韩实沉吟了一会儿，点头应了，“成，那你先跟在我旁边处理事情，等会儿若有人来买地，你就拿着地契和丁孝叔叔一起去，跟着学点儿东西。” 孟天长赶忙答应了下来，他深知自己知道的少，便决定在一旁少说多看。 正巧没一会儿功夫，陈群和李胜就都到了，这两人先和韩实打了招呼，又把原本和林家签的契约拿了出来，做了销毁，又在韩实这里签了新的契约，按了手印。 “韩实兄弟，我还想买些地，这地怎么个卖法，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不知道陈兄弟你打算买啥样的地？这五百多亩地我都看了，基本上都是上等田和中等田，这中等田比上等田要多些，而且这田地在水华村和下华村的最多，其次是梨花村和梅岭坡，再次之有画眉村和红梅村，凌家塘倒是最少。” 陈群似是早就想好了，“韩实兄弟麻烦说说那水华村和梨花村的地都有哪些，可有哪些田地是连在一块的？” 韩实一听便明白过来，陈群这是打算到水华村或是梨花村定居，这水华村和梅花村比邻，都在梅岭坡那一带，和梅岭坡就隔了一个山坡就到了。 这边陈群说了自己的要求，那头李胜也问，“且帮我瞧瞧画眉村和红梅村的田地。” 李胜的外甥女嫁到了画眉村，他自个儿祖祖辈辈都是红梅村的，那红梅村的田地数量并不多，他就想着能多买些，哪怕叫自家外甥女照看一下也好。 韩实一一应了，转头问孟天长，“可识字？” 孟天长跟着孟初冬学了这大半年，一些简单的字都认得了，便点点头，“认得一些简单的字。” “那行，你拿着这个去给李大哥说说，那红梅村和画眉村的田地都位于何处，大小如何。” 原来韩实早就着人把那些田地给整理出来，不同的村子的田地统计在不同的纸上，甚至那纸下面还有简单的示意图说明那些田地的位置，可谓简单明了。 孟天长自韩实手中接过来一看，发现这上面文字简单易懂，配的图也很明了，便拿了过去同李胜一同观看，并给不识字的李胜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通。 如此这般，孟天长就跟着韩实后面做起事来，虽然都是些简单的事情，可是其中的人情关系乃至于人际往来，都让孟天长窥见了一点半点，能从中学到不少。 第596章 劝说 镇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季非夜的耳朵里，就算是孟初冬刻意瞒着她，可是也架不住那天实在是声势浩大，口口相传，很快就叫季非夜知道了。 不过她毕竟是听别人说的，事实可能与当日场面差别很大，比如说这传言当中，严风那群人是人人手执长刀，气势汹汹的闯到了孟家庄园门口，陈群李胜还有韩实领着众人反抗，最后那位楚大人和孟初冬犹如天兵降临，将这些人全数捆住带走。 听着就让季非夜觉得有些不靠谱，在她看来，那严风手中或许有些武器，却也不至于人人手里都能拿刀，这么些兵器藏在手中，这可是死罪了。 索性这严风已经叫楚瑜抓走了，季非夜也觉得镇上没什么威胁了，干脆收拾了一下家里，便去了孟初春的早点铺那边。 沈氏已经听孟初冬提道这两天季非夜可能会过来，当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把季非夜接到后面坐下，就跟她说了当日的情况。 “说起来那一日也是惊险，若不是四弟那一日请楚大人带来军士，怕是真的要添几个伤员，那严风竟然真的敢藏着刀在家中，大家这会儿都后怕的紧呢。” “传言都说那严风所带的百来人，人人手中有刀？”季非夜好奇问道。 沈氏连忙摆手，“哪有啊，要是那么多刀，大家都要被吓死了，也就十来把刀吧，其他人手里拿的都是锄头铁锹什么的。” 季非夜这才了解清楚，放下心来，随后又问了一些其他细节，沈氏当日虽然没去现场，却仔细问过了丈夫儿子，甚至孟娇娥那边都问了，事情了解的也很清楚，季非夜问的又不是特别细的地方，总之都让沈氏回答上来了。 “四弟妹你就放心吧，四弟做事情很有章程，是绝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季非夜就自己了解到的，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发觉孟初冬心思缜密甚至还在自己之上，便放下心来。 “累大嫂跟我说了半天，我这不是在村里不太清楚么？” 沈氏叹了一口气，“四弟妹要不你也来镇上住吧？这回你把各个村里的田地都卖了，四弟又把你们家那几亩田地说要给咱们家，好叫咱们家不要沦为那贱民，你也就剩下那么一个果园子了。” “果园子也有人给你照看着，你偶尔回去瞧一眼就好，你看你要弄这什么织坊，不如在镇上方便不是？” “大嫂说的也有些道理，你让我再想想吧。” “虽说四弟他买了马车，想叫你们从镇上往村里来回也方便，可是这终究不是个事情，你总不能天天驾着马车来回的跑是吧？” 沈氏说的这些道理季非夜都听了进去，不过这都不会是她在镇上居住的理由，她没反驳，不过是为了以后提出他们去县城里居住铺垫罢了。 至于织坊的管理什么的，她既然交给了韩实和丁孝，那就已经打算过了，她就要轻轻松松的做个甩手掌柜，只把握好大方向就行。 沈氏劝了一回，见季非夜有些松动，便不再多说，免得惹得季非夜心里生了厌，反而不想搬来了。 第597章 丢失 既然孟初冬确实没什么危险，季非夜也就不在镇上多留，趁着孟初冬没回来，她直接向沈氏告辞，谢绝了她的挽留，回村子去了。 等到孟初冬中午回来听沈氏说季非夜来了又走之后，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当天晚上，季非夜就要睡觉的时候，听到隐隐传来了几声压抑的哭泣声，心想这大晚上的，莫不是遇到鬼了吧？ 躺下之后，又听到几声，季非夜仔细听了一下才听出来是孩子的哭声，怕是村子里哪家的孩子丢了，便起身拿着灯笼出去找了找。 最后在小花和喵喵的帮助下在竹林里找到了，确实是个孩子。 那孩子看着才不过四五岁模样，蜷在竹林里，时不时发出低低的抽泣，季非夜蹲下来喊了他两声，这才发觉他已经昏迷过去，那哭声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下意识的发出来的。 “这谁家的孩子啊，怎么丢在这里？”季非夜皱着眉头，单手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丢到喵喵背上，一人一大猫一狗往自家院子里走。 到了灯火下面，季非夜才瞧见这是个男孩子，瘦倒是不瘦，就是脸上乌青了一块，嘴角还有点破皮，显然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脸上眼泪鼻涕糊在了一起，一双眼睛肿的不成，看着是哭了好久。 身上穿着一件旧夹袄，还破了几个洞，从破洞里能看到，里面的棉花都黑了，也不知道是穿了几年的衣裳。 季非夜只觉得十分奇怪，这孩子脸色虽有些苍白，可是能看出来他之前过的日子不算差，应该不至于穿这样破的夹袄，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不过既然捡回来了，季非夜就没有让他在自家还这样的想法，去烧了水，兑了冷水，把水盆放到那边的矮炕上，以免冻着这孩子。 然后季非夜就把他剥了个干净，放进水盆里。 看到这孩子后背和小腿后面的时候，季非夜没忍住抽了一口冷气！ 难怪这孩子大晚上还躲在她家竹林里不肯回去，这背上腿上一条条的红痕正证明了他之前遭受的虐待。 那红痕浮在孩子娇嫩的皮肤上面，一条一道的十分清晰，分明是叫人拿了什么细长的东西抽出来的。 季非夜目光冷了冷，不论是谁，叫她知道了，敢这样虐待孩子，她定然让他们不好受。 见他身上伤如此严重，季非夜便不敢直接这样给他洗了，拿了个垫子铺在炕上，把这孩子放上去，然后那布巾沾水给他把身上的脏东西都擦了一遍，然后换了一遍水又擦了一遍，这才拿毯子裹着他放在一边。 去房间里找到黄老给她的涂抹在伤口的药，过来给这孩子仔细抹了一遍，许是那药有刺激性，便是昏迷当中，这孩子还低低的叫了几声疼。 “疼……娘……宝宝不吃了，你别打我……” 只听得季非夜怒气高涨，这是哪家的娘，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还有没有人性？ 直到把这孩子身上的伤口都涂了药，季非夜才重新把他裹着放在炕上，叫小花看着，然后自己去煮粥。 猜也能猜到这孩子定然没吃什么东西，还是先煮些好消化的粥让他吃下去。 第598章 恍然如梦（1） 虽是在昏迷当中，但是这个孩子吞咽的本能还在，季非夜费了好大功夫给他喂进去一碗粥，摸了摸他的头，发觉他并没有发热，这才安心下来。 随后季非夜就在这炕边守了这孩子一晚上，一直到天明。 刘二毛还没彻底醒的时候，就感觉到身边暖烘烘的，下意识的就觉得他是和奶奶睡在一起。 以往他奶奶在的时候，总是带着他一起睡，每天他都把被窝睡的暖暖的，这样奶奶就不会冷，当然奶奶也会给他们盖着厚厚的被子。 然而自从他的爹爹跟他说，奶奶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陪他一起睡了。 后来他爹爹领了一个女人回来，让他喊娘，还有个弟弟，他就连床都没有了。 原本是他和奶奶的床被那个弟弟占领了，那个叫娘的不让他睡在床上，只许他睡在地上，说他睡觉不乖，会踢到弟弟，要伤到弟弟。 他去找爹爹，爹爹只会叫他听话，他就乖乖听话。 然后他就觉得日子和以前相比，越来越不一样了，以往家里桌上有什么好菜，奶奶总会先夹到他的碗里，这个娘来了之后，这些都是弟弟的了，他连桌子都不许上，只能在厨房里吃些剩菜剩饭，有时候剩菜剩饭都没有，只能饿肚子。 奶奶坐在灯下为他一针一线缝好的衣服，全部变成了弟弟的，他只能穿那些又破又旧的衣服，有些还短了。 之前，他饿得不行了，爬到凳子上在锅里找了个馒头吃了，才吃到一半，那个叫娘的女人跑进来说他偷家里东西，拿着藤条把他抽的在地上打滚，还打了他一巴掌。 他看到他的爹爹就站在外面了，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觉得他的爹爹不要他了，他想去找奶奶，所以拖着疼的要命的身体往外面走，他听到他爹爹喊他回去，还听到那个女人说，喊什么，饿了冷了自然就回来了！ 后来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一点儿力气都没了，就一头栽了下去。 现在他这么暖和，是奶奶过来接他了吗？ 刘二毛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横梁，高高的悬在头顶上面，能看到上面覆盖的片片青瓦，再往旁边看，是一块块的青砖。 刘二毛愣了愣，这样的房子，奶奶现在住这么好的地方吗？ 他又转过头，就看到那边炉灶边一个人影在忙活，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锅盖被掀了起来，热气冒出来，带来一阵阵香气。 “咕噜噜……”刘二毛伸手想去捂肚子，却发现他整个都被裹在一块毯子里，手脚都动弹不得。 突然一个黑黑的头出现在他眼前，刘二毛吓得差点叫出来，随后才发现那是一条黑白相间的花狗。 只见那条狗在他脸前嗅了嗅，和他大眼瞪小眼一般的对视了一会儿，随后朝着炉灶的方向叫了两声。 那头传来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让刘二毛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了。 “小花，怎么了？” 第599章 恍然如梦（2） 季非夜把蒸好的小馒头盖上蒸笼盖放到一边，擦了擦手走过来，就看到小花趴在炕上，而炕上那个孩子，正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朝她看着。 “你醒了啊。”季非夜过去帮他把毯子解开一些，好让他能坐起来。 “我家里没有孩子，所以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的那些衣服都太破了，叫我给扔了，你先裹着毯子过一天，我去给你找些衣服。” 季非夜自顾的说着，然后又起身打算去给他端水过来洗漱，不料衣角传来一阵拉力，季非夜诧异的低头看去，原来是这个孩子抓住了她的衣角。 “你是仙女吗？” 季非夜听到这孩子这样怯生生的问道，脸上便漾开温柔的笑意。 “我不是仙女啊，我姓季，你是村子里的小孩吗？知道孟家吗？我是孟小四家的媳妇。” 刘二毛眨了眨眼，孟四叔他知道的，他之前就听他奶奶提起过，说是孟四叔娶了个仙女一样好看的媳妇，不仅好看还特别能干。 而且每次一提到这件事，奶奶都要伤心一阵子，因为听奶奶说，他的亲娘也是一个好温柔好温柔的女子，还特别能干。 可是他的亲娘为了生他把命丢了，他奶奶一直说，他亲娘是这世上顶好顶好的娘亲。 “四婶婶……”刘二毛知道了季非夜不是仙女，就按照辈分喊了人。 季非夜一听就知道，这是村里的孩子。 “你是哪家的孩子啊？怎么大晚上的在我家竹林里？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在外面就要冻死了。” 季非夜话音才落，就见这孩子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眼里浮出倔强和恐惧，僵硬着摇摇头，“我不回家，回家了我爹爹也不管我，那个叫娘的要打死我。” 季非夜眼中划过一丝冷意，见这孩子怕得很，便不打算现在多问，只是问了一句，“那你叫什么啊？” “我叫二毛。” 季非夜点点头，“好，二毛，我早上蒸了小兔子馒头，还煮了甜粥，咱们现在洗漱了去吃早饭好不好？” 刘二毛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肚子也跟着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季非夜微微一笑，“那我去给你打水过来洗漱。” 刘二毛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以前奶奶还在的时候，早上也会在他起来之后，给他打了水过来，拿了柳枝过来，让他咬开，用来清洁牙齿。 只是这位四婶婶不一样的是，她还让他蘸着青盐刷牙，等刷完牙漱了口，又有温热的水在水盆里，给他用来洗脸。 他因为没穿衣服，所以是四婶婶帮他洗得脸。 然后这位好像仙女一样的四婶婶端着早饭过来，把一张小桌子在炕上支开来，刘二毛这才觉得他坐着的地方热度很高，仿佛有热气从下面源源不断涌上来一样。 难怪他早上一醒来就觉得身子周围暖烘烘的。 小桌子上摆着几个碟子，一碟子小兔子馒头，那馒头小小的，每个都做成小兔子模样，还点了红红的眼睛，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 一碗甜粥，里面放了他不知道的像花一样的透明的东西，还有几颗红红的东西，他也认不出来。 旁边还有个小碗，碗里放了一个剥好了的鸡蛋，也是白白胖胖的。 然后季非夜拿着筷子和勺子问他，“会用筷子吗？还是只会用勺子？” 刘二毛赶紧从季非夜手中接过筷子，“我会用筷子了。” 之后就见他埋着头在那里苦吃，仿佛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一样。 第600章 刘半山 “二毛？听你一说，好像是村里那刘半山家的孩子，他说他爹不管他，他娘打他？”桂花嫂子听季非夜一描述，便觉得和这家人有些像。 季非夜到桂花嫂子家是打算过来问问桂花嫂子，还有没有小虎不穿的衣服，借她两件拿过去先给二毛穿着，毕竟二毛那衣服太旧了，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跳蚤，她当场就给烧了。 “那刘半山家什么情况？二毛身上全是被抽出来的红痕，还有些旧印子没消下去，我看他一提家里情况就脸色发白，身体发抖，像是吓得不行。” “哎……都是作孽哦！”桂花嫂子叹了一声，这才给季非夜仔细说。 那刘半山原来也不是这凌家塘的人，也是战乱当中流落到这里，在这里定了居的人家。 那时候穷苦人家也不知道有多少，他爹娘那会儿在路上花两个铜板买了个小姑娘，打算养着在家里做点事情，反正给一口吃的就行了。 等到长大了还能给儿子当媳妇，然后这个小姑娘果真长到十四岁，就由刘半山父母做主嫁给了刘半山，当年就怀上了。 但是刘半山这媳妇年纪还是太小了，平时家里的活计也不轻，就在那个夏天，刘半山媳妇在田里做事情的时候，跌了一跤，把孩子给跌没了。 也是这一次孩子掉了伤了身子，隔了两年刘半山媳妇才重新怀上，这一次好歹平平安安的到了生产的时候，结果生产的时候血崩，刘半山媳妇就这么留下二毛这个孩子，撒手西去了。 “那年刘半山媳妇前脚才走，后脚刘半山的爹就在田埂上一跤跌进田里，就这样没了。” “那刘半山媳妇和老爹先后去了，他就这么在家里守着孝，他那老娘对这么唯一的宝贝孙子也是疼的紧，家里什么好东西就紧着这个孙子，还为了二毛跟刘半山吵过好几次。” “大概就是刘半山觉得儿子给自个老娘惯的太金贵了，像他这样的人家，哪有孩子不挨老子抽的？偏偏那二毛奶奶死命拦着，不叫自个儿子打孙子。” “后来啊，我们才知道，那刘半山有个坏毛病，一不顺心就要揍媳妇，他那前头媳妇也是一天到晚做事情的，生二毛的时候都十七了，怎么还能血崩呢？都是给刘半山打的。” “后来媳妇没的打了，又不能打自家老娘，他就想拿儿子撒气，结果自家老娘拦着不给打，有时候村子里有人都能看到他在自家门口对着那棵老树撒气，那棵老树可是生生给他打死了。” 季非夜听着眉头皱的更紧，这种家暴男，真该死。 “后来那刘半山要再娶，但是他有这么个名声在，哪里还有好人家的女孩子敢嫁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忍不住了，结果就今年年初吧，他把他自个老娘给打死了。” “后来没两个月，他就带了个女人回家，那女人听说是水华村那边的，也是个寡妇，还带着个儿子。” 桂花嫂子自己也是寡妇，倒是没有看不起别的寡妇的意思，但是她却对这人嗤之以鼻，“她的丈夫新死了才没一个月，她就占了她丈夫的遗产，和丈夫族里的人吵了好些天，最后把前夫的财物全部带着，就这么嫁给了刘半山，还把前夫的儿子改了姓，也姓了刘。” 第601章 不需管 在桂花嫂子看来，她前夫的财物遗产，就算不是前夫族里的，那也要拿着来把前夫的孩子好好养大，结果她带着前夫财物改嫁不说，还把前夫的孩子改了姓，这是叫前夫家绝了后的。 这种行为放在那个时代，是要遭到众人唾弃的。 她若要改嫁，要不把前夫财物和孩子都交给族里，只带着自己的东西改嫁，若是不放心孩子，那也要好好和族里说，她会用前夫的财物养育这个孩子，等孩子长大了还是要回到族里的，那族里当然也会出钱出力养这个孩子。 结果她这样一来，那就等于是和前夫断绝了关系，做的这样狠，桂花嫂子便觉得这人很有些问题。 “你看她这人如此狠心，又如此绝情自私，可见并不是可交之人，如今果然，这二毛叫她如此虐待，他那爹爹却不出声，说不得也是在拿这孩儿泄愤。” 季非夜听着更觉愤怒，“这样的人，也堪为父母？” 桂花嫂子见季非夜面上神情已是愤怒之极，便轻声叹道，“又有何法？投生在这样的人家，命苦啊。” 季非夜垂下眼眸，命苦二字就能形容他们这样的人的命运吗？ 稚子何辜？他们凭什么就要承受这等不属于他们的命运？她刚出生的时候知道什么？不过是父母一句话，就要注定为了别人牺牲。 这个季三娘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出生时难产了，就叫母亲厌憎不已，丢在后院当中不管不顾，又逼得她代替姐姐出嫁，还要叫她死在这里。 她偏不。 她不仅要好好的活着，还要和夫君一同出人头地，不需叫那些人对她有所求什么，只消让他们知晓，这个人，他们动不了，杀不了，改变不了，想起来就骨鲠在喉。 花费了好一会儿时间，季非夜才把这股子情绪压了下去，面色如常起来。 桂花嫂子已经把几件小虎已经穿不了的衣服整理了出来，除去里面贴身的衣服以外，还有一套棉衣棉裤。 “这棉衣棉裤有些年了，这会儿也找不出来合身的，怕是没那么保暖，所幸现在还没那么冷，你拿去先给那二毛换上。” 季非夜回过神来，给桂花嫂子道了谢，“真是麻烦嫂子了。” “这算什么麻烦啊！”桂花嫂子把季非夜送出门，想了想还是喊住她。 “三娘啊，你给那孩子吃饱穿暖，就把他送回去吧，要不然等那寡妇反咬你一口，那你就是做了好事还惹一身腥了。” “那样的人是极其不要脸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别着了她的道。” 季非夜眼神一深，“管她如何，她还能把我怎样么？实在不行，告她个虐待前头妻子留下的孩子，捆到大牢里呆几天，看她敢不敢闹腾。” 桂花嫂子想到季非夜如今地位不同，便把话咽了下去。 季非夜走在回家的路上，倒是觉得这样也可以，只不过二毛还太小了，怕是他的证词没什么用，而且那样的人家，就叫那刘半山同那寡妇两个互相折磨去，烂锅配烂盖才是正好。 至于二毛，她可考较一番，若性情还好，也可托个好人家收养着，总比在这里受苦的好。 第602章 担心 到家里，二毛依旧乖乖的坐在炕上，那包着他的毯子也未曾掉落或松开多少，可见他一直乖巧的坐在那里，不曾动过。 小花守在厨房门口，见到季非夜便欢快的叫了起来。 至于喵喵，季非夜担心它把二毛吓着了，便叫它不要出现在人前。 二毛见到季非夜的身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待看到季非夜手中的包袱，便猜测那里面可能是给自己的衣服。 想到季非夜走之前跟他说，她去寻衣服了，二毛还担心她是打算去他家里，然后就要带着他那爹娘过来把他带走了。 二毛如今已经六岁将近七岁，自个儿穿衣服是没问题的，从季非夜手中接过衣服，就自己把衣服都穿上了。 他原本也是奶奶好好惯着的，身量和普通六岁孩童没什么区别，只是这几个月来被继母虐待，瘦了不少。 穿着小虎的衣服却是正好。 “冷不冷？”季非夜站在院子里，看到二毛走出来便问道。 二毛摇摇头，这衣服比他之前穿的要厚实多了，而且他刚刚才从炕上下来，又怎么会冷？ “四婶婶，我不冷。” “距离中午还有一会儿，我需到菜园里砍些白菜等去做腌菜，你若无聊，就叫小花陪你玩呗。” 二毛虽然点头应了，等到季非夜在菜园里忙活的时候，他就守在菜园旁边，一会儿帮着季非夜把那些白菜从菜园里搬到水井旁边，一会儿又回去拿了干净布巾过来给季非夜擦汗。 叫季非夜见着愈发的心疼，这样乖巧的孩子，他父母怎么就忍心这样对他？ 等到中午的时候，季非夜在做饭，二毛就蹲在炉灶下面给她看着火，却很乖巧的不主动去碰火，一旦火势不对，他便立刻提醒季非夜。 开饭时，二毛主动拿了抹布先把桌子擦了一遍，又帮着季非夜端菜盛饭，吃过饭之后，知道主动把自己吃过的空饭碗拿到那边放在一起，又帮着季非夜擦桌子洗碗，很是勤劳。 季非夜见他一切都做的相当顺手，并无磕磕绊绊，想来这些都是他原先就在家中做惯了的，而且也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许是他的奶奶一直都在教他。 只可惜了，二毛的奶奶一定想过，她去世以后二毛该怎么办，只是她想不到的是，她竟然会因为自己的儿子这样就死了。 由此可见，有些人他就是没有人性。 下午的时候，季非夜把那些白菜和雪里蕻都摊在水井旁边的空地上，拿了好些个竹编的大蔑萝铺在地面上，将那些白菜外面沾了泥的白菜帮子剥了，剩下的放在蔑萝里面晒着。 二毛自然在一旁帮忙，剥白菜帮子，帮着把白菜送到远处的蔑萝里放好，劲头十足。 到了傍晚的时候，二毛的目光就时不时的往门外飘，偶尔外面有点动静，他都会被吓一跳。 刚开始季非夜还不明白，后来她反应过来，二毛这是怕他家人找过来，天黑了要把他带回家。 季非夜立刻开口，“二毛，我没去找你爹爹和后娘，他们若是敢上门来，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第603章 意外 当晚，二毛依旧睡在厨房里的炕上，季非夜要留下来陪他，却被小孩子给拒绝了。 “不能劳累四婶婶一直陪着我，有小花在，我不怕的。” 季非夜也不坚持，若是这孩子坚持要她在这里陪着，她倒要低看他一眼了，如此看着才让人觉出他的体贴来。 其实二毛想的也不复杂，他知道是昨天晚上这位四婶婶把他捡回来的，早上他醒来的时候身上一丝不挂，但是干干净净，还有药味，肚子虽饿，却不是那种饿到疼的抽搐的感觉，便猜到四婶婶定然给他洗了澡，又喂他吃过东西了。 然后一早又起来做早饭，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若他还要她在这里陪自己，那么四婶婶岂不是两晚都睡不好了？ 虽然他确实心中害怕，却不能如此不顾他人，再说了，小花是很聪明的狗狗，有小花在他身边睡着，就算有什么，小花也能叫醒他。 这样一想，便没那么害怕了。 一晚上，相安无事。 第二天上午，季非夜出去了一趟，她前些日子跟杨二婶子打了招呼，等她订了的百合到了之后，就去拿些回来自家给种上。 虽说她说的时候还没打算搬去县城里，但是现在百合到了，杨二婶子让她过去拿，她自不好说自己不要了。 想着她这菜园子就算种了东西，到明年春天，也可以交给桂花嫂子继续打理，季非夜也就没有再多纠结什么，直接去拿了回来。 在杨二婶子家，又被采薇拉着问了几个绣花上的问题，匆匆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 当季非夜看到只有小花来迎接自己，而二毛不见踪影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有人把那孩子带走了？ 随后季非夜摇头，这不可能，她家这院子，除非有人主动开门，否则一般人，那是绝对闯不进来的，一旦打开门，就会触动阵法的。 她看过了，门口并没有旁人来过的痕迹。 那就是二毛自己走了？ 季非夜有些犹疑的喊了两声，过了一会儿，才见到杂物间那边冒出个小小的头颅来，他探出头看了一下，才慢慢的走出来。 “二毛，怎么躲在那里？” 二毛低着头走过来，“四婶婶，对不起，我错了。” 季非夜不明所以，便蹲了下来，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小花在院子里叫，我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就过去院子门那边看看……我不知道来的是我爹爹，他说他来问问你有没有看到我，我吓得摔倒了，不小心叫出了声，让他听了出来。” “他让我跟他回家，我不敢回答，也不敢出声，就偷偷的躲了起来。” “后来他就走了。” 二毛脸上都是恐惧，仿佛只要想起这个人，就好似站在那人面前一般，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 “我……我不该出声的，我爹爹他……他也许还会再来，还有那个娘……到时候四婶婶你会有麻烦的，四婶婶，你把我送回去吧。” “不……”二毛摇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好。” 说着小孩子转身就往外面跑，季非夜没有自己去追，而是打了个呼哨，正在往前跑的二毛就见眼前一花，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他面前，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看着他。 第604章 骂人 二毛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往后一仰跌坐在地上，又赶忙往后倒退了几步，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东西的全貌。 他没见过大猫，自然认不出来，但是这般比他还要大好多的东西，定是山林里的猛兽，那是小小的他可以敌得过的？ 季非夜从后头走过来，伸手招了招，叫喵喵到她身边蹲坐着，“我又没让你走，你急什么？” “再说了，你爹娘来就来，你怕他们，你四婶婶我就一定怕他们了？” 二毛睁大了眼睛看着季非夜的动作，见刚才那凶猛无比的猛兽在季非夜手底下十分乖巧，满心里都是崇拜。 待他抬头看季非夜的时候，季非夜觉得这小孩的眼里，似乎有星星一般。 “我爹他肯定打不过它！”二毛手指着喵喵，刚刚还被吓得要死，现在就敢拿手指着了，也就小孩子能这么快忘记刚才的可怕。 “那不就成了，起来吧，把身上的灰拍一拍，下回可能再往地上坐了，里面衣服倒还有一些，外面的棉服你可就这么一套啊。” 二毛赶紧爬起来，他把自己身上的灰仔仔细细的拍掉了，这才远远的跟着季非夜往厨房里走。 等到了厨房里，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却不见喵喵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 “喵喵自个儿去山上捕食了，我不叫它过来，它是不会过来的。”季非夜给二毛说道。 喵喵在外面哼了哼，明明是季非夜不叫它走，它才不会走！ 二毛眼里的崇拜和佩服更甚几分。 这位四婶婶真的好厉害哇！ 下午的时候，二毛的亲爹和后娘过来找了过来，刘半山和那孙氏一起过来，敲响了季非夜家的院门。 季非夜去开了门，仔细看了看这两人模样。 刘半山不高，五尺身材，肤色黝黑，样貌凶恶，和二毛竟是半分都不像，想来二毛是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样貌，从二毛的长相推及他母亲，想到那样美貌的一个女子，就因为家人把她卖了，却要委身于这个一个男子，还要忍受长期家暴，就让季非夜心中杀念顿起。 而那孙氏倒有几分姿色，只可惜那张脸偏长了一些，颧骨又高，看着就是一脸的刻薄相。 季非夜也不打算让他们进来，淡淡问道，“你们到我家有什么事啊？” 刘半山和孙氏对视一眼，由那孙氏开口道，“小娘子，不好意思打扰了，是我家的孩子，昨儿个就找不着了，我听有人说看见他往这边来了，上午的时候我夫君过来找，似是在你家院子里听到了他的声音，便过来瞧瞧，小娘子你要不让我们进去找找，许是那个孩子从哪里钻进了你家院子，躲在你家院子呢。” 季非夜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家院子有个狗洞什么的，什么人都能钻进来？” “还是那你们想做一回那狗，想钻进来偷我家的东西？” 刘半山和孙氏一起变了脸色，他们只知道这季非夜一向不给人面子，哪里知道只不过第一次见面，就被她骂做了狗。 刘半山本来就长的凶狠，此时往前一步，眉头一皱，“你这娘们怎的开口就骂人？” 第605章 揍人 “那你们还张口就要进我家院子，这满村子谁人不知道，我家夫君正在镇上学院念书，家中就我一人，你们两人进来，若要做什么坏事，岂不是要叫别人说我是自寻倒霉，自个儿放了坏人进来？” 季非夜十分嚣张，别人说一句，她能顶回去十句。 那孙氏忍了忍，“小娘子，我已经说过，是我家孩儿进了你家院子，我们只是来寻孩子，必然不动你家中一事一物。” 季非夜哼了一声，“我又不认识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打着寻孩子的幌子想做什么坏事？再说了，我家中进没进人难道我不知道？我家这狗儿养着好看的啊？” 刘半山听季非夜句句话都不客气，心中也是十分恼怒，暴戾之气陡然自心中冒出来，捏着拳头就往前走，被反应过来的孙氏连忙拉住。 只见她手掌迅速摸到刘半山的胸口，“夫郎，你且消消气儿，咱们不与这粗鄙妇人计较。” 季非夜听了嗤笑一声，“看看你，再看看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这粗鄙妇人？” 那孙氏不过一身粗布蓝衫，头发用一块蓝色布巾随意包裹在头上，也就一样皮肤白，倒叫她显出几分姿色来。 再看季非夜，玫红夹袄，夹袄用白色兔毛滚了边，下面是海棠红的裙子，肤色凝光胜雪，姿色动人，就算是此刻嘴中话语刻薄，也是那孙氏万万不能比的。 孙氏被季非夜这样一揭破，也装不出面上那慈祥的面目来，双眼一吊，就骂将起来，“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和夫君过来好声好气的同你说，你却张口就骂，怕是你是个没娘养的，才能有此家教吧？” “也不知道这家男主人是倒了哪八辈子的霉，娶了你这么个女人，空长了一张脸好看，要胸没胸，脾气还臭的跟茅坑里的臭石头一般，若我是他，早就一封休书丢过来，叫你滚回娘家了。” 刘半山拉过孙氏，“还跟她这么客气干啥，她这样没娘养的贱人，就该让我好好揍她一顿，叫她知道什么叫跟老子说话客气点。” 季非夜不怒反笑，“你是谁老子？” “我老子乃是云州州同知，堂堂的六品官，就你这乡巴佬也配称我老子？” 不等季非夜再说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季非夜一抬眼，就看到孟初冬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不过是一眨眼，他就到了那刘半山身后，一拳出去，正好砸到刘半山脸上，叫他牙一下子都崩掉了好几颗。 孙氏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声尖叫就要上前拉开孟初冬，可她区区一妇人，哪里是孟初冬的对手，叫孟初冬随手一推就摔到一边扭到脚，再也爬不起来。 孟初冬一想到刚才他听到的刘半山骂季非夜的话，胸中的怒意喷薄而出，那拳头落下的更狠了。 刘半山虽然总打老婆，但是他也只敢找比自己弱的打，哪里比得上身高马大的孟初冬，自打第一下被他揍倒在地上，就全无还手之力，只好抱着头任那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自己身上。 季非夜看了一会儿好戏，才上前拉了拉孟初冬，“好啦，别把人给打死了。” 第606章 不想 孟初冬恨恨的住了手，起身拉着季非夜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他可动了你？” 季非夜语笑嫣然，“自然是没有，他才骂了我一句，就叫你冲过来打成了这样，哪里还有时间打我啊？” 孟初冬复又低下头看到那刘半山，踹了一脚，“还不快滚！” 刘半山赶忙忍着痛爬起来，拉着那崴了脚的孙氏一起十分狼狈的走了。 孟初冬拉着季非夜进了门，这才返回去把被他丢在原地的马车拉回来，又把小红牵到马棚里拴好。 原来他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自家门口有人在叫嚷，待他听清内容之后，一怒之下把马车一丢，就冲了过来。 也幸亏小红是个听话的，否则这马车丢了都不知道。 二毛之前一直藏在院子里，直到季非夜回来才重新慢慢的探出身子，结果又听到门响，赶紧又躲了回去。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拉着一辆马车，从大开的大门中间进来了，又见那个叔叔把车架卸了下来，把马牵到马棚里。 季非夜回头看到二毛只敢探出个头来，便朝他招招手。 二毛赶紧小跑过来。 面向孟初冬疑惑的目光，季非夜率先开口，“我自个儿先招，这孩子叫二毛，刚才那男的是他亲爹，女的是他后娘。” “他被打的受不住，跑到我家后面竹林里，晕过去了，被我捡了回来。” 季非夜给孟初冬说了下具体的事情，孟初冬神色中并无反对之意，好像不管是季非夜做什么，他都赞成一般。 “好了，别站在外面说了，风大，去屋里吧。” 随后孟初冬的目光落在二毛身上，只见小孩子目光在那匹马上面不断流连，他便开口告诫一句，“不要随便靠近它，它不认识你，小心被它踢了。” 二毛意识到这个叔叔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答应下来，并保证绝对不会随便靠近。 回到屋里坐下来，季非夜给孟初冬倒了热茶，孟初冬端起来吹的稍微凉些就喝了几口，热茶进了肚子，才叫这一路赶回来的寒气散了许多。 “刚才他们两是过来找二毛的？” 季非夜点点头，“不过觉得二毛要是回去了，估计会被打的很惨，好歹缘分一场，我就想找个方法把这个事情解决了。” “你问了二毛了吗？”孟初冬想知道这孩子是个什么想法。 “忘了，”季非夜苦笑一下，“他一直对他爹娘表现的很害怕，很抗拒，我下意识的就觉得他也不想回去，倒是没想过再问一下。” “看来我也是被气糊涂了。” 孟初冬抓着季非夜的手，“三娘，莫要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那边二毛见两人都不再说话，想到刚才听到的关于自己的话题，便开了口，“四叔叔，四婶婶，我不想回去。” “我爹爹不喜欢我，后娘怪我占了弟弟的位置，他们都不要我的。” 孟初冬听了若有所思，“可是他们今天来找你了，如果他们不重视你，应该不会来找你。” 二毛猛地摇头，“不是的。” 他想了好一会儿，“我听见我爹爹上午临走前嘀咕了几句，说什么有钱，骗之类的……我虽然没听明白，可是也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第607章 能力 有钱，骗……尽管只是寥寥几字，只消往那不好的地方一想便知道，这刘半山原本是什么打算。 不过就是瞧着孟初冬不在家，再寻个由头从季非夜这里敲诈些钱财过去。 孟初冬听了大怒，他是不在家，却不料竟然有人想要钻这个空子。 “只是揍他那么几下还是便宜他了！”孟初冬恨恨道，心里却琢磨着，该怎么给刘半山一个教训比较好。 这边心里主意才生成，那头院门又被人敲响了。 季非夜听小花只是叫了两声，便起身道，“应该是熟悉的人，不是那刘半山和孙氏回头找过来了。” 孟初冬摇头，“不可能是他们，他们那伤，这会儿定然走不了多远。” 随后他起身去开了门，打开门外面是桂花嫂子，桂花嫂子见到孟初冬当即松了一口气，“原来孟小四你在家啊。” “嫂子怎么了？看你行色匆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孟初冬一边问道，一边把桂花嫂子让进来。 桂花嫂子摇摇头，“哪里啊，我今天不在家，刚才妞妞飞奔过来找我，说那刘半山和他新娶的寡妇从咱家门口路过，到你家来了。” “我怕三娘被那两个无赖缠上了，这才赶忙过来看看。” 季非夜也从屋里走出来，“嫂子你可来晚了，若是再早些，可是能看上一场好戏的，那刘半山已经叫我夫君给揍跑了。” “你啊，你可怎么惹了那两个人啊？你上午不是都不在家吗？怎么还叫那两个人找了过来？”桂花嫂子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二毛身上溜了一圈。 意思很明显，可别是这个小子故意给你卖惨，实际上却向他爹娘报了信。 季非夜一笑，“怪我太有钱呗。”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二毛在不在这里，只是知道二毛是往这个方向跑的，就想着来碰瓷，若是我怕了他们，说不得要给些银钱给他们消个灾什么的。” 随后季非夜一摊手，“只可惜他们的计谋找错了对象，就算是夫君不回来，我一个人打他们两个也是妥妥的，绝对不会输。” 桂花嫂子还是有些犹疑，不过既然季非夜这么说了，她姑且信着就是。 “那两人可是死无赖，如果叫他们又上门来，孟小四又不在家，你可不能和人家硬扛，你想来光明正大，可不知道别人会出什么阴私手段，叫你吃了亏都不知道。”桂花嫂子看季非夜这个模样，又忍不住劝道。 孟初冬也是这个想法，不过他不会像桂花嫂子这样劝，这是毫无意义的，只要这个二毛还在，那么这个问题就得不到解决。 好在季非夜也知道桂花嫂子是好心，也没有抗拒之意，笑眯眯的听了应了，至于到底有没有听进去，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要我说啊，三娘你还是赶紧把他送回去比较好，天下命苦的人那么多，就算是你心善，也没办法做到一个个的救回来啊。” 桂花嫂子不是不同情二毛，只是同情归同情，若叫她平时碰到了，给些吃食也就算了，若要她为了二毛这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出头并惹一身腥，她却是做不到的。 第608章 念头 季非夜很理解这样的心态，就算是她自己，若非二毛自己撞到了她面前，她也不想出这样的力气。 当下就笑道，“嫂子，你就别为我担心了，天下命苦的人那么多，偏偏就这一个撞到了我面前，既然我已经出手管了，那么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桂花嫂子见季非夜这样，只好把话咽了下去，不再劝说。 送走了桂花嫂子，季非夜摸了摸二毛的头，“去和小花玩耍吧，我和你叔叔有事情要商量。” 二毛乖巧的点头，跑出去就和小花在一起玩了。 等到二毛出去了，季非夜才看向孟初冬，“我看你似是胸有成竹了？” 孟初冬点点头，“不算胸有成竹，只是有了个想法，还要细细琢磨一下。” “你说出来我也听听。” 孟初冬的想法并不麻烦，首先季非夜已经否认了二毛在这里，那么这件事就要坚持到底，哪怕二毛确实在他们家，也必须否认，还有就是不要让人瞧见二毛在他们家。 “你的意思是要把二毛送走？” “送到后面山上就好，不是有个凌家姑娘在上面吗？叫她照顾两天就好。” 季非夜想了想，这样也可以，上面屋子里被褥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倒也不用担心这保暖的问题，就是衣服，她正想着这两天去镇上织坊里买些成衣回来就好。 “然后呢？不能就这样一直把二毛藏着吧？” “当然不是，”孟初冬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我再跟韩实大哥商量下，叫他帮我找个人过来，然后带着二毛去找那刘半山。” “把二毛送给刘半山，但是要狠狠威胁他一通，所以得找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还得凶狠点的，叫那刘半山一见就不敢放肆的那种。” “这时候就要二毛自己会演了，他要表现出对刘半山和孙氏的极度恐惧，叫那人把这件事情闹开来，再以要去里正爷爷家了断这件事威胁他，要他签了二毛的卖身契。” 季非夜微微皱眉，“那二毛岂不是要变成贱民？” “这事容易解决，到时候叫衙门里做些手脚，再把二毛这卖身契毁了就是，再给二毛找一户好人家，把二毛托给那户人家养着，我们每年给些银子，直到二毛成年就好。” 季非夜迟疑了一会儿，心底有个念头，不过还是没说出来。 只是季非夜不说，孟初冬却是看了出来，“三娘，你是觉得哪里不好吗？” “我们要把二毛托付给谁呢？” 孟初冬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三娘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只怕你不会同意。”季非夜心底的念头确实有，她想着，反正不过是养个孩子，给吃给喝，过个两年送到私塾去念几年书，若能继续念下去那就一直念着，若不能那就给他找个营生。 孟初冬握住季非夜的手，温声道，“你先说说看，才知道我同不同意啊。” “我想咱们家把二毛收留了就好，反正明年初咱们就搬到县城里去了，就年前这两个月，把二毛放到镇上庄园里养着就好了，那刘半山也不敢去那边闹事吧？” 第609章 执着 孟初冬听了季非夜的这个想法，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思索半天，才提出一个问题来，“三娘，你可知养一个孩子，需对他做什么吗？” 季非夜掐着手指数了数，“衣食住行，我养育他，至多待他成亲有了自己的小家，不就成了？莫非还要我继续管下去么？” 面对季非夜的疑惑，孟初冬却是泄出一丝笑意来，“三娘所虑不差，只是我却想着，若我有了自己的孩儿，必定教他持身心正，严于律己，宽于待人，明事理，知道理……我希望他能立身于天地，不愧于身心。” 季非夜微怔，孟初冬说的这些，她确实未曾考虑过，若要这样，她那样想却不好了，还需时时注意孩子，若他做的有不对，要及时纠正，就如养育一棵树苗，要从小时候起就时时注意修剪，别叫它杂支丛生，却浪费了许多营养，终究长成一棵歪脖子树。 想到这里，她却难得生出一丝羞愧，“夫君，是我想少了，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二毛的意思，他不像他那个父亲，想必性格肖母，左右我也无事，带在身边教育也未尝不可。” 孟初冬明白季非夜的想法，也不会阻拦她，“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问问他吧。” 两人一齐走出屋，一眼便看到二毛在何处。 他并没有同小花在一起玩耍，而是蹲在马棚前方，手里拿着一把马草，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走近一听，就听到他是在和小红说话，“小红，你让我摸一摸，我就把马草给你吃好不好？” 说完，他就尝试着从前方靠近小红，小红当即踢了踢蹄子，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息来，二毛登时后退一步，一边警戒着一边继续小心翼翼的向前。 直到他确定小红应该不会踢他的时候，才把那一把马草递到小红嘴边，一小孩一马僵持了一会儿，小红把马草咬了回去，不过对于二毛想要摸摸它的要求则是嗤之以鼻，连头都不肯低下来。 二毛却不肯放弃，又抓了一把马草引诱小红，如此数次都失败了。 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二毛又把一把马草成功喂给了小红，看着小红仍旧低着头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在摸了一把它的毛。 没办法，二毛实在太矮了，就算是小红低下了头，他也不过只能碰到它下颌罢了，如今只是摸到一点毛，也叫二毛开心的要命了，扭过头就给蹲在他身边的小花分享自己的心情。 随即他就被小花一下子扑倒在地，糊了一脸口水，却也不生气，哈哈笑着。 孟初冬暗暗点头，确实不像他那个父亲，小红不过是一匹马，他被小红如此对待却也不恼，还能坚持着一直下去，固有孩子心性的缘故，也有他本性不错的原因。 见此情况，季非夜倒是有些无奈，“二毛，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了，外衣可只有一套，你在地上滚脏了，咱们明天穿什么？” 二毛这才看到季非夜孟初冬在后面等着自己，再看自己身上，沾着不少草叶子灰尘，赶忙爬起来，把自个儿身上拍了好一会儿，发现有些地方怎么也拍不干净，心里有些恐慌，面上也就带出来，有些惶惶然的看着季非夜。 “四婶婶，我错了……” 第610章 磕头 季非夜挑了挑眉，“我又没生气，你怕什么？” 二毛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有些不明所以。 好在季非夜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看那脏污之处之后，转身带着二毛进了屋。 “二毛，有个事情我要问你，但是你却要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我们。” 二毛再如何听话，也就是个六岁的孩子，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季非夜，只觉得气氛凝重，却不知道为何如此，便把适才那几分闲适自然全部抛开，紧紧看着季非夜。 季非夜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和你四叔叔今天见过你那爹爹和后娘了，还打伤了他们，他们现在肯定气结在心，如果把你送回去……” 不等季非夜话说完，二毛脸上便浮过恐惧之意，死命摇头，“四婶婶，我不回去！我不回去的，我不要那样的爹爹，我……我吃的很少的，跟小花吃一样的就行！你不要把我送回去！” 二毛隐隐也知道，眼前这两人并没有什么理会自己的必要，就是一口饭都不给他，也是正常的，但是这两天的感觉对他来说太难得了，有暖烘烘的被窝，吃的抱抱的，还不必担心爹爹或者娘来打自己。 其实在季非夜家，就算是小花的待遇，也比原本的他要好多了，小花可不如寻常人家养着看门的狗，只是随意给些剩饭剩骨头罢了，小花的饭菜都是每一餐前，季非夜特地单准备的含盐量很低的饭食。 二毛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的不妥当，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便越发的慌乱了。 就在他要掉眼泪之前，季非夜开口了，“是你不肯听我把话说完，现在却急的要哭了。” “我说的是如果，你那么担心做什么？” 为免这个傻孩子又被她吓到，季非夜直接就说了，“我的意思是，我们想收养你，收养的意思是，以后你要忘却你的爹爹和后娘，无论是叫我们爹娘或是叔叔婶婶也好，由我们抚养你长大成人。” 二毛几乎全然愣了，如果……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四婶婶是说以后要他喊四婶婶为娘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二毛就觉得四婶婶这样的才像是娘一般。 至于他爹爹后来带回来的女人，根本不配称之为娘！ 不对，那个人也不配为他的爹爹，若是他的爹爹，就该好好护着他才是，才不会一不如意就拿他出气，还看着他被那个娘打。 “那么，二毛，你愿意吗？” 二毛慌不迭的点头，“四婶婶，我愿意，我愿意的，奶奶说过，像四婶婶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大好人。” 说着二毛小小的身子一矮，竟然是跪了下来，小小的孩童看着十分虔诚，对着季非夜和孟初冬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奶奶说过，若是遇到对自己好的人，一时报答不起，那就好好磕三个头，叫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意，以后再寻机会好好报答。 这些话，二毛都好好的记了下来。 季非夜和孟初冬一动没动，任二毛磕了三个头，然后才上前把二毛扶了起来。 “二毛，既如此，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我们想要收养你，并不容易，你要记好，一定要按照我给你说的做。”孟初冬上前道。 第611章 托付 当晚，孟初冬和季非夜就把二毛送到后山上。 现在偌大的后山上就三个人在，田方，朱九，还有那位叫做凌芳的姑娘，凌芳是村中一户凌姓人家的女儿。 因他父亲早年去世，家中一时失了顶梁柱，她作为长姐，为护持家中两个弟弟耽搁了出嫁年岁，后来她想要出嫁，却因家中二弟即将到娶妻的年岁，实在是出不出嫁妆来，便一直耽搁至今，如今有二十岁了。 这回韩实放出口风说要给这些人娶妻，又言明可以不要嫁妆，但要姑娘家勤劳善良，凌芳便自个寻了过来，恰好遇到田方，待田方知道她来意之后，看这姑娘长得也不差，更有一副坚毅的神色，这就看对了眼，便同韩实说了。 韩实也让人查了她家情况，的确属实，便找媒人同这姑娘母亲说了，又合了庚帖，定下了成亲的日期。 正好凌芳三弟今冬也该成亲，她家中房屋不多，二弟与二弟妹住了一屋，她与三弟同住一屋，可是不能叫弟媳成亲之后还与姑姐住在一起，凌芳想了想，便干脆收拾了自己几件衣服，干脆住到山上来了。 这凌芳这些年来照顾母亲幼弟，不仅心性坚毅，也是十分勤劳，到了山上之后，不仅把屋里屋外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那山上果园里的事情她也会帮着做一些。 更是看到那现成的蚕室和桑树园之后，便和田方商量了，待明春来，继续养蚕，索性那缫丝机也没有带走，她不过稍微学了学，就上手了。 现在季非夜把二毛托付给她，她也认识二毛，更是清楚二毛家中情况，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你照顾他两天了。” 凌芳是个爽利的性子，当即就道，“这算什么麻烦？且不说我在家中照顾弟弟也是照顾习惯的，就是东家让我在这山上住，本就是恩情了，不过是照顾两天，正是我好好报答的时候。” “请东家放心，他在我这里必定不会出事的，而且这山上，寻常人也轻易寻不过来，就算是过来了，这许多地方，稍微躲一躲就行了。” 季非夜点点头，低头又嘱咐二毛，叫他好好的听这位凌阿姨的话，且在山上好好呆两天，然后照着孟初冬跟他说的计划行事。 二毛连连点头，他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这关乎他能不能被眼前这两位好心的叔叔婶婶留下来的问题，若是失败了，他就会被送回到他爹爹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二毛总觉得，如果这一次他回去了，怕就要跟他奶奶那样，被装到一块破席子里，然后在山上挖个坑埋掉了。 虽然他爹爹跟他说，奶奶去很远的地方了，可是他都看到了，他爹爹把他奶奶扛上山，就那样埋了。 既然把二毛托付给了凌芳，季非夜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和孟初冬一起准备下山，正好田方也过来，孟初冬就和他说了一下情况。 田方对那刘半山也很看不起，当下拍着胸脯，“东家小东家放心吧，一个孩子，我们三个大人定能照顾的好好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季非夜和他打了招呼之后，才和孟初冬一起回到自己家中。 第612章 告状 第二天上午，季非夜和孟初冬正在家中，凌义突然找上门来。 孟初冬去接待了他，“凌义哥，你怎么过来了？” 凌义脸上现出一些无奈之色来，“村子里那刘半山你可认识？” 孟初冬点点头，“当然认识，昨天他还想来敲诈三娘，被我用拳头打回去了。” 凌义叹了一声，“这就是了，他那婆娘跑到里正爷爷家，正在那里大喊大闹呢，说是你和三娘偷偷藏了他们的孩子，还把上门去找的她和刘半山打了个半死，那刘半山如今正一身伤的躺在床上呢。” 季非夜走上前，“我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了。” “昨儿个他们走过来就说要搜查我家院子，我又不认识他们，谁知道他们是好是歹，再说我家院子，不仅院墙高，平时院门也不开，只留了个洞还是在后院，让我那池子里的水流出去的。” “而且我家还有小花看家，要是真进来人了我还不知道，我跟他们说我家不会有人进来，他们就恼了，又是要打我，又是骂我没娘养的，还说什么要当我老子。” 说着季非夜眉眼一扬，“他刘半山是个什么东西，敢当我老子？还想上来打我，夫君只不过揍了他几拳罢了！” 季非夜这几句话实在是把当时的情景都说了一遍，当然季非夜肯定不会说是她自己先挑衅的，只不过那两人实在让人看不过。 孟初冬也看向凌义，“凌义哥，情况就是这样，我才从镇上回来，就听到有人在我家门前叫骂，还骂三娘贱人之类，可叫我实在是不能忍。” 凌义也明白这夫妻两人绝不是那仗势欺人的人，特别是季非夜，若不是惹到她了，她才懒怠理你，现在听他们说了来龙去脉，便点点头道，“无论如何，这理是在你们这边的。” “不过里正爷爷却要秉公办事，我还带了两人过来，就是那孙氏也在外面，恐怕是要把你家中都看过一遍，确认那孩子不在你家。” 季非夜心想还是孟初冬猜的准，若是真让二毛留在这里了，这会儿也来不及送出去，肯定要被人查出来。 不过这会儿她是没什么怕的，当下哼了一声，“那是看在凌义哥你的面子上，我才让他们查的。” 凌义得了季非夜的同意，便去外面把那几个人叫了进来，都是村子里的青壮年，就是方英嫂子也在，自然那孙氏也是在的。 一进季非夜家的院子，那孙氏一双眼睛就转来转去，鬼鬼祟祟的，这会儿功夫就把这院子里的情形都看了一遍。 看完了，这孙氏却是心里更嫉妒了。 季非夜家从外面看是看不出什么的，院墙高的很，只能看出来那些院墙全部用青砖搭成的，这已经让人很是羡慕了，毕竟能用得起这么多青砖的人，满凌家塘也没几户人家。 等进了院子，孙氏才知道这里面看起来更好，一排三间青砖大房，院子里凡是要走路的地方都铺着石砖，旁边的菜园子里种着许多蔬菜，菜园旁边是个马棚，马棚里一匹枣红色的马正悠然喝着水。 而旁边的狗正因为来了许多人戒备起来，那边的十几只鸡正占着一角啄食什么，就算来了这些人，也因为距离比较远影响不到他们。 这样的院子，在凌家塘真是找不出第二家了，可不叫孙氏心里嫉妒的很？心中愈发的恨起来，誓要这一次叫这夫妻两出一次血才对。 第613章 搜查 随后就由方英嫂子带着孙氏去查看那正中间的三间屋子和厨房里情况，其他人把院子里和其他杂物间都查看一遍。 孟初冬留在外面陪着凌义他们一起找，而季非夜则和方英嫂子一起进屋。 方英嫂子见季非夜坦坦荡荡，便先告了一声罪，先走进厨房里，只见厨房里件件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这厨房里除却灶台，吃饭的桌子和一个碗柜，并几个矮柜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把炉灶后面看了一回之后，方英嫂子就要出去，那孙氏却是开口了。 “那几个柜子怎么不查？” 季非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莫非你这样的娘只会教出那喜欢钻狗洞，东躲西藏的孩子，尽找这种地方去躲着？” 孙氏不妨就被季非夜讽刺了一回，心中恨意更甚。 不过季非夜虽然讽刺了一回，却并不阻拦她去查，方英嫂子便把那柜子门一个个拉开，一拉开便知道季非夜为啥说刚才那话了。 却原来季非夜这些柜子里面都分了数个小格子，每个格子当中都放了不同的东西，多是些调料，也有些山货，但是想要藏个人，那便是刚出生的婴儿，也是放不进去的。 走到厨房门口，季非夜斜眼看那孙氏，“可都查完了？不会等会儿你又想起来什么地方没看过，今日我可要叫你好好看个遍，要是你那孩子不在我们家，此后我却有的和你算了。” 被季非夜威胁了这么一回，孙氏心中一寒，随即想到季非夜定是虚张声势，她那夫君都说了，在这人家里听到了二毛的声音，二毛定然藏在他们家了。 只可惜这人居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等会儿叫她查了出来，她定然不会放过这件事！ 查过了厨房，就到那正中间三间屋，首先是正屋，正屋前面只摆了一张大案，并一张桌子几条板凳，一览无余，实在是没什么可藏刃的地方。 正屋后面那一间里也只放了些杂物，也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在里面。 右边那间屋干脆是空着的，这里只有当初孟娇娥他们几个孩子住过，如今铺盖收了起来，里面也就放了个箱子，箱子里是一些散碎东西。 方英嫂子见季非夜家这么些空地方也有些羡慕，他们只夫妻两个人，家里的屋子加起来却有好多间，厨房那边一排三间，杂物粮食等等都放在那边了，菜园那边还有两间，里面放了农具等等。 这正中间的三间屋子，说是三间，其实每一间都隔了一间出来，竟有一半都是空着的。 说起来还是人少，若是那人多的家里，哪里能有这么多空地方给他们。 这边两间都看完了，只剩下季非夜和孟初冬的卧室，季非夜这会儿不开心了，“难不成这人还能藏到我的卧室里去？” 方英嫂子也觉得为难，这如何好进人家夫妻的房间呢？便看向孙氏，“孙氏，这是三娘和孟小四的房间，可不好进去。” 孙氏见外面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来，正心慌着，当下咬咬牙梗着脖子道，“谁知道她是不是在说谎？说不定就是她把我家孩子藏了起来！” 季非夜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我要你家孩子作甚？” “似你这般心狠手辣之人，说不得我那孩儿已经遇了难了！”说着孙氏就当着两人的面抹起泪来。 季非夜神情一冷，“孙氏，你可知道，诬告圣上亲封的县主是什么罪名吗？” 第614章 诬告 孙氏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县主是什么？ 刘半山在村子里名声不好，平时自然没人同她往来，竟然叫她连季非夜受封琳琅县主这事情，她也不晓得。 不过凭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必须死咬住这个人，当下孙氏定了定心，“什么诬告不诬告的，我不知道，我只要找我那孩儿！” “如果找不到，你怎么赔我？你找来这么多人把我家翻了个底朝天，我分明没做过，凭什么要让你这边侮辱？”季非夜声音也越来越冷。 方英嫂子听着觉得三娘被气的不轻，心中对这孙氏恶感更甚，当下语气也不好了，“孙氏，你不要太过分了，这莫须有的事情往三娘头上扣，我定要报了里正知道，叫里正把你们这心术不正的一家赶出去！” 听到方英说要把自己一家赶出去，孙氏这才露出些惧怕的神情来，不过她还是坚持要去查季非夜的房间。 季非夜虽然表现着非常生气，其实心里是无所谓的，只不过做戏得做全套，便打开了房门，让这两人进去查。 孙氏一进季非夜的房间，脸上便闪过贪婪的神色，原因无他，季非夜那首饰匣子还放在梳妆台上没有关上呢。 只不过匆匆一看，就能看到里头的珍珠金饰宝石，直叫人晃花了眼。 季非夜这房间里也不过放了一张床，两个柜子，并几个箱子，一张书桌一张梳妆台罢了，那床底下只消一弯腰就能看清楚，方英嫂子见季非夜这房里如此不设防，可不敢叫孙氏上前，只叫她站在门口，自己上前一一查了。 而后又从走廊里到后面洗漱间看了看，果然无人。 如此屋子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确实没有小孩子身影，如此可知道那孙氏实乃诬告，一起陪着过来查的人脸色都不好了。 这会儿孙氏也知道不好了，心一横往地上一坐就嚎将起来，“我那夫君分明见到我们家孩儿出现在这边，如今却找不到了，说不得是叫这两个心狠手辣的人害了去！” “我苦命的孩儿啊，你灵魂可在这里，若在这里可要指点娘，叫娘寻着你的尸体，也来告慰你在天之灵啊！” 季非夜看着孙氏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嚎哭，神情分毫不动，心想这种无赖，比之当时她觉得恶心的王氏，也不遑多让了。 这种人通常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自私和贪婪，刚才这孙氏进她房间，看到首饰匣里的金饰的时候，眼中冒出来的光竟然恨不能上前一把抢在自己手中的模样。 季非夜既然想把二毛留下来，那么这一家子人必定不能让他们还在自己眼皮底子下生活，至少也要让里正爷爷寻个由头，把他们赶出凌家塘去。 所以这会儿，孙氏想闹，就且由她闹去。 季非夜甚至走上前，一脸不屑道，“要说心狠手辣，谁比得上你啊，我可是出去打听过了，你这人把你前夫都克死了，不仅克死了前夫，还把前夫的孩子改了姓，叫他没了宗族。” “如今又把你这继子给克了，竟然找也找不到，还把你那丈夫害成那个模样，可真是克星啊！” 第615章 斥责 孙氏脸色瞬间就变了，她们这样的人，别的不信，却是最怕别人说自己是克星的，当即声音尖利起来，“你这臭娘们说什么呢！” “你这黑心肝的贱人，做了那天打雷劈的坏事，以后要不得好死啊！” 随即“啪”的一声，季非夜一巴掌甩出来，才站起来。 孙氏被季非夜一巴掌打的趴在一旁久久爬不起来，好一会儿才捂着脸翻身坐起来，一不小心碰到昨天崴到的脚，疼的直抽冷气。 季非夜冷着脸走到她面前，“孙氏我告诉你，你污蔑我这些话我可都记住了，你说我藏了你的继子，害了你的继子，你拿出证据来啊，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我可就要上衙门告你诽谤于我了！” “到时候叫官府派人来查，若是查出来我清清白白，那你就准备去大牢里蹲着吧！” 那边凌义听到这孙氏嘴里不干净，本来还觉得男女有别，不好去拉她，也不敢让自己媳妇上，怕这孙氏不要脸闹将起来伤到自己媳妇。 这会儿他再不敢抱着这样的态度了，连忙叫人把这孙氏拖了出去，自己却和季非夜道歉。 “孟四弟，哥哥这回对不起你，我现在就把结果告诉里正爷爷，里正爷爷自会公正断定的。” 孟初冬脸色也不好，那孙氏张口就乱骂，要不是他一个男子不好打女人，他自己都想上去揍人了。 就算是凌义对他说了软话，孟初冬神情也没缓和多少，倒是季非夜表示无事，让凌义哥赶紧回去。 “三娘，你还好吗？” 看着孟初冬生气的模样，季非夜神色缓和，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那孙氏不过满嘴胡话罢了，难不成被她咒了两句，我还就真的不得……” 孟初冬赶忙捂住了季非夜的嘴，不叫她把这样的话说出来。 季非夜识时务的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语气一转，“孙氏被带走了，里正爷爷现在也不过是斥责她一番，毕竟刘半山的儿子是真的丢了，为人父母者急成这个样子也能理解，虽然他们其实根本不着急。” 但是外人看不出来，所以季非夜和孟初冬现在如果前去咄咄逼人的话，反而会留下个坏印象。 孟初冬点点头，“无需管她，我们也不过去，静待结果便是。” 临近傍晚的时候，凌义又跑过来一次，他脸上有些愧色，说了里正爷爷的处理结果。 果不其然，里正爷爷只是把孙氏给斥责了一通，又体谅刘半山现在还躺在床上，而孙氏崴了脚走路不方便，叫村子里其他人帮着一起找二毛。 孟初冬和季非夜听了，便由孟初冬开口，“她丢失了孩子确实值得同情，只是我们就不出人去寻找了，凌义哥，要我立刻就放下这芥蒂我也做不到。” “再者，我这后山上也没人了，人都在镇子上，我晚上也要赶回镇子上，明天一早去上学，让三娘出去找人，我却是不放心的。” “那孙氏诬三娘害她孩儿，就算是我们出去帮着找人，怕她心中也是不乐意的吧？” 凌义一听，这话都叫孟初冬一个人说完了，他也无话可说，便和孟初冬又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第616章 赔偿 “嫂子，那刘半山家的二毛还没找到？”有人看到方英一大早的从自家门口经过，便开口问了一句。 方英摇摇头，“都丢了好几日了，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躲到哪里去了，要是进了山，怕是性命……” 那问的人也摇摇头，“作孽哟！那孙氏还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人，若不是她对那二毛不好，能让那么小的孩子就吓得不敢回家吗？” 刘半山这人暴戾爱打老婆，凌家塘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这孙氏过来之后，虽说没传出什么，但是她儿子穿着二毛的衣服，拿着二毛的玩具，那二毛只是穿着破衣服，却叫明眼人一眼就看了出来。 然而其他人不过叹一句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同情一句罢了。 方英也是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呢，许是怕那孩子缠上自个儿子吧，听说她儿子这两日晚上一直睡不好。” 同方英说话的人也是啐了一口，“她这样也不怕这些鬼半夜敲她的门！” 方英也就不再多说，只道自己还有事，匆匆往前头走了。 村子里的男人们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二毛，多数人都回去歇了，大多觉得二毛这性命怕是没了，只是那刘半山和孙氏自己都不出力，这些人也自觉尽了力，不打算再去找人了。 没料到晌午时分，突然有人一路喊着冲到了里正家，“里正，里正，那二毛找到了！” “二毛找到了！” 凌里正赶紧从屋里出来，“人找着了？在哪呢？” 那跑过来的人撑着膝盖喘了一口气，这才指着后头，“这不是在哪儿呢？” 里正往那边看去，就见一个高壮汉子，脸上一大把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瞪着，手上提着个东西，可不正是那刘半山家的二毛？ 他见着了里正，也不客气，直接就开口问道，“这是你家的孩子？” 里正见这人一开口一股煞气扑面而来，皱了皱眉，“这位后生，你且把孩子先放下吧，这样怕是要伤了他。” 只见那壮汉把二毛提到半空中，二毛许是被吓到，更是尖叫了一声，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会儿无果。 里正被吓了一大跳，赶忙叫人上去就要把二毛接下来，那壮汉却退后一步，不让人动。 “这孩子跑到我家偷吃偷喝，还把我家少爷一个价值十两银的笔洗给打碎了，你若是他亲人，就把钱赔过来！” “这就是他打碎的那个笔洗的碎片。”那大汉丢下一个包袱，里面一阵清脆声响，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堆碎瓷片。 里正被这人一上来就要银子的做法吓了一跳，沉吟一会儿才开了口，“这位后生，这并不是我家的孩子，若有钱财纠纷，怕还是要去找他的父母。” 那大汉啐了一口，“晦气！” “他父母在哪里，带我过去，这笔洗可是我家少爷很喜欢的一个笔洗，坏了我家少爷的心爱之物，一定要叫他赔偿！” 当即里正便指了个人，带着这大汉往刘半山家里去。 那大汉一手提着二毛，另一手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拢起来，重新拎起来，跟上那人的脚步，往刘半山家走去。 第617章 不要 “哎，你听说没，刘半山家的那个孩子找到了。” “怎么没听说啊，是给人送回来的，听说跑出去之后饿得不行，随便找了一户人家就钻了进去，谁知道那竟是个在咱们镇上歇脚的小少爷，不仅偷了东西还把人家的东西给打了，要那刘半山家赔十两银子了！” 先前那人抽了一口冷气，“我的娘亲啊，十两银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可不是说，那刘半山的媳妇在那里哭天抢地的喊，赌咒发誓说他们家二毛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可不，她哪里能承认啊，就她从她前夫那里带过来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值十两银子啊，你让她上哪儿找出十两银子来赔人家？” “所以现在正僵在那儿呢，那找过来的大汉啊，是刘半山三个大，那刘半山才看到他就缩回屋里了，叫自个媳妇顶在那里呢！” “切，就刘半山那样的人，也不知道那孙氏是不是瞎了眼才找这么个男人，屁用都没有。” “哎……你们不去看热闹吗？”迎面走来一个妇人，打断这两人的八卦。 “这都中午了，我们得回家做饭啊，要不然等男人回来饿肚子啊，你不要做饭？” “我家饭都做好了，那我去看看热闹，回来跟你们说啊！” “好啊，那我们可就等着你回来跟我们说了。” 话说那刘半山家门口，二毛已经叫那人放了下来，却被孙氏直往外推，“你这个天杀的，你怎么不跟你娘一起去死了啊，自己跑出去害得你爹被人打成这样不说，还要我们赔人家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啊，杀了我我也拿不出来，你自己弄坏的，你自个儿去赔吧！” 那大汉怒目一瞪，“你不想赔钱？” “我拿什么赔啊！这小子又不是我亲生的，我凭什么给他赔钱？你叫他自个儿赔，赔不上就拿他的命抵，反正一条贱命，我们也养不起！” “你冲着我来也没用，我们没钱！”孙氏披头散发的，状若疯狂，对着那大汉喊道。 那大汉立刻就把二毛一把抓住，提了起来，“你不是说你爹娘会赔吗？” 二毛登时哭喊道，“爹，救我，你救救我！我再也不跑了，你打我，娘打我我都不跑了，我不要棉衣穿了，我也不要吃的了，我一顿吃半个窝窝头就行！” “爹，娘，你们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的东西全部都给弟弟，你们打我我也不跑，你们救我啊！” 小孩子的哭喊声听着特别凄惨，特别是二毛一脸的鼻涕眼泪，身上只一件破袄子，还能看到里面背上一道道泛紫的伤痕，怕是前些天让人给打出来的。 思及刚才二毛朝着屋里喊的话，外面围观的这些人也觉出味来了。 “我怎么听着二毛这么一说，刘半山和那孙氏对他好像也不好啊，一顿就给半个窝窝头？”围观有个年轻男人疑惑道。 “小伙子，你没听错，我就说这刘半山和孙氏不是个好东西，之前他们搞那么大阵仗去找人，我看啊，是想讹那季三娘一笔银子呢！” “李大娘，我听你这话说的挺有道理的，这二毛分明不在季三娘家里，那孙氏昨儿个可是指天发誓说二毛一定在季三娘家里，原来是看到人家有钱，想去讹钱啊！” 第618章 画押 在这里折腾了这许久，那大汉看着这户人家像是不肯赔偿了，顿时十分恼怒，就要闯进屋子里自己搜，孙氏骇的不行，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死活不让这人进去。 而外面吵了这么些时候，刘半山始终没有出来露面，就是出个声都没有。 那孙氏心里也是一片绝望，看到被那大汉提在手里的二毛，顿时恶从胆边生，劈手抓过二毛就是一巴掌，直打的二毛脸颊高高肿起。 “我叫你跑！我叫你去偷！我叫你去打坏人家东西！你怎么不跟你那个短命的娘一起去死！你给我去死啊！” 许是孙氏突然发难让那大汉吓到了，一把就把人给推开去，叫那孙氏撞到了自家墙上。 但是二毛除了脸上挨了一下，身上也挨了好几下，疼的他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嘴里发出惨叫声来。 那惨叫让旁人听着都觉得瘆得慌，有人赶忙趁着这大汉反应不过来，把二毛抢了下来，给他仔细看了看伤处。 “孙氏你这恶毒婆娘，原来你说着二毛是你孩子全是装出来的，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婆娘，你下手那么重，你也不怕人家死了的亲娘变成厉鬼来寻你！”之前那李大娘指着孙氏骂道。 孙氏靠着墙浑身发抖，却是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终于这大汉再次开口，“不赔偿也行，但是这个小子我就要带走了。” 孙氏终于缓过来，一听大汉的话，脸上迸出喜色，“行，你赶紧把他带走，只要不让我赔钱，一切都好说！” “口说无凭，你让他亲爹出来，签字画押才成。” 里正原本不打算掺和其中，结果听人传回来的话却觉得不好，赶忙赶了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他登时被气的不行。 “孙氏，你在说什么？你这是要把二毛给卖了吗？” 孙氏此时根本顾不上那些，也不管眼前这是一村的里正，自顾的喊着，“那我能怎么办？那是他自己惹出来的祸事，想让我赔钱，这绝对不可能！” “这是他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当然要他自己去还！” “你可知道，你这样卖掉他，日后二毛无论如何，却和你们这父母再无关系了啊！”里正语重心长的劝道。 这会儿刘半山终于出来了，他撑着个拐杖走出来，整个人阴沉的很，“里正，你不必说了，这个儿子我不要了，卖了就卖了，契书在哪里，我来画押！” 里正被刘半山气的不行，一口气没上来，顿时咳起来，连忙有人上来给他抚背顺气，口中劝道，“里正，你也别为这畜生一样的人生气了，这等人不配住在咱们凌家塘，得赶出去才好呢！” 里正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当下也不管了，转身甩手离开。 而那大汉则是转身往人群走来，“父老乡亲在此作证，这户人家将这孩子卖给我了，我需纸笔写下个契书让他画押，可有人能借我纸笔一用？” 当下有人道能去借，飞快的跑去借了纸笔过来，这大汉刷刷的几句写好契书，又在众人面前读了一遍，大意就是刘二毛卖给了他，以后生死自负，和刘半山孙氏再不相干。 刘半山上前按了手印画了押，看也没看二毛一眼，转身又进了屋。 而那大汉，自然带着二毛就走了。 第619章 改名 季非夜把手中的契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嗤笑一声，递给一旁的孟初冬。 随后她看向旁边的二毛，二毛身上受伤的地方，特别是挨了孙氏一巴掌的脸上，此刻正高高肿起，已经涂了清凉止疼化淤的药膏。 “二毛，此后，你那父亲可就真的和你没关系了，你以后可会再后悔？” 经此一事，二毛也懂了不少，当下摇摇头，“四婶婶，我绝不后悔。” 季非夜转头看向孟初冬，“夫君，这契书要怎么处理？总归要把二毛的户口落到咱家的。” 孟初冬安抚性的笑了笑，“三娘，你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就好。” 说着，他看向二毛，“倒是二毛，这段时间你却需要住在这庄园里，由吕奶奶照顾你，你可以吗？” 之前孟初冬并没有把二毛当成一般小孩，而是和他分析了整件事情，包括今天他在刘半山和孙氏面前，配合那位大汉的举动，都是孟初冬教他的。 如今二毛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知道他要是住在村子里，说不得要被人看到，到时候还要闹出什么，对季非夜也不好。 所以他乖巧的点点头，“四叔叔，我知道的。” 孟初冬应了一声，“至于改口还是等几天之后，我把这户口落实了，再正式磕头喝茶改口吧。” 季非夜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孟初冬的意思，总归要正式一些，才显得他们不那么随便。 “那名字呢？总不能就换个姓吧？” 孟初冬倒是胸有成竹，“平，正也。我想给他取名叫孟平，以往他所受到的不公正都会消失，坎坷也将不在，未来能够一片坦途。” “如此也好，二毛你可喜欢？” 二毛瞪大了眼睛，“我以后就叫孟平吗？” “是啊。” 二毛连忙点头，“四叔叔，四婶婶，我很喜欢的！” 屋子里除了季非夜孟初冬和二毛以外，吕大娘一直守在一旁，登时就笑开来，“平哥儿，这个名字真好。” 季非夜也是含笑看过去，“那小名就叫平哥儿吧，平哥儿怕是还要在庄园里住上好几个月，等到过年的时候我会把他接回去住几天，其余时候还是要麻烦吕大娘了。” 吕大娘连忙上前，“小东家，平哥儿乖的很，不难照顾的，而且东家也在镇子上，不时可过来看望平哥儿，请两位东家放心。” 孟初冬也道，“吕大娘照顾平哥儿，我们再没有不放心的。” “多谢两位东家信任。” 季非夜又把孟平拉到自己身边，“脸上可还疼？” 孟平摇摇头，“四婶婶，我不疼的。” “以后可别那么傻了，要是再有人打你，你就躲到一边去，可别傻站着不动了。” “等你身体好些了，就跟着韩叔叔他们每天也要锻炼身体，不求能和别人打架，但是总要会跑的。” 孟初冬笑着看季非夜低头嘱咐孟平，心里却想着，等以后他和季非夜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他和季非夜也要这样教自己的孩子。 还有孟平既然改了跟他姓，那他却也要好好想想，该怎样去给这个孩子安排了。 虽不是亲生的，他和季非夜也该像对待亲生子女一般对待他。 第620章 后面 把孟平托付给吕大娘和韩实之后，季非夜和孟初冬又坐在一起，商量起接下来的事情。 “那刘半山和孙氏，就这样放过他们？”季非夜漫不经心的把那契书翻过来覆过去的拿在手里玩。 孟初冬伸手把契书从季非夜手中抽出来，“三娘，你可想想，以那孙氏的习性，这一次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又叫众人对她指指点点不休，她可会在心里责怪于那刘半山？” “那肯定会啊，不过他们已是夫妻，那孙氏再怎么心里责怪，难不成还要带着孩子再嫁一次？” “若她前夫的族人再寻过来呢？” 季非夜玩自己手指的动作一顿，“他前夫的族人？不是已经彻底闹翻了吗？” “那不是建立在孩子的份上，才饶过她一次么？孩子总归是需要母亲的，日后只消与这孩子接触，叫他慢慢知晓有宗族依赖的好处，还怕他不认祖归宗吗？” “那他们去寻孙氏，孙氏就能跟他们走？”季非夜还是没想到孟初冬这样做的目的。 “不是，”孟初冬把手中的契书摊开来，“三娘，你瞧，这是那刘半山把自己孩儿卖掉的契书，此人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抛弃，又怎能期待他在紧急关头，顾着和自己血缘无关的人呢？” 季非夜这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那孙氏前夫的族人不会要孙氏回去，但是一定会来闹，要把孩子带走？” “正是如此，一日不成，两日不成，若是日日来扰呢？那刘半山和孙氏必然经不起如此骚扰，而且他们有口难言，他们确实是因为赔不起十两银子就把自个孩儿给卖了，这等冷心冷血的人，如何教人能相信他嘴上所说？” “长此以往，夫妻两人之间隔阂只会越来越深，日后这两人倒要互相折磨下去，这才叫做让他们自找苦受。” “啧啧，”季非夜摇了摇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呢？” “夫君，你可是越来越坏了。”季非夜语笑嫣然，眉眼之间自成一派风流。 孟初冬心中一紧，他正要出口解释，就听到季非夜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挺喜欢的。” 当即孟初冬就松了一口气。 季非夜一大早的就到了镇上，也正好不用在村里围观那场戏，省得有人非要找她说些乱七八糟的。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她也不打算在这庄园里住，便起身说要回去。 孟初冬耽搁了一天的课，索性已经耽搁了，就驾着马车把季非夜送回了村子。 临走之前，孟初冬想起来一件事情，“那边闵掌柜给我传来口讯，说是他在县里已经帮我看中了几个院子，不过还要你我抽空过去看一下，才好把地方定下来。” 季非夜想了想，“那就等下次你休息的时候？我提前一晚上过去，然后咱两第二天一早就去县里，争取一天把事情定下来。” 孟初冬自是没有异议，“好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 眼见再不走天都要黑了，季非夜便赶紧把孟初冬送出了门，目送他驾着马车远去之后，才回到家中。 第621章 听话 后来那孙氏前夫的族人果然过来找孙氏，一帮子人堵在刘半山家门口，闹了好半天才离开。 桂花嫂子就叹气，“可见这人那，做事还是该留一线，若那时候孙氏好好对待二毛，又和那大汉好好说话，不一定能惹出这样的事情来。” 自上一回以来，季非夜对这刘半山和孙氏从来都没个好脸色，桂花嫂子这样说，她也脸色淡淡的。 桂花嫂子便自觉住了口，转而说到别的话题上去。 “三娘，你家那些要卖的地，我听说都卖出去了？就连你公公之前卖掉的地也是？” “嗯，反正我大哥大嫂现在在镇上挺好的，地也不用种了，便没给他们买回来，直接都卖出去了。” “那么多地，可有好几千两银子吧？你就这样卖了，圣上不会责怪于你吧？” “嫂子你就安心吧，不会有事的，至于那银子，我也没接手，不是说了我那庄园要全部种棉花么？这银子就打算用于请人工，买种子，买机器和建工坊呢，这一笔笔账算下来，也差不多要全部耗费了去。” 桂花嫂子惊呼出声，“竟然要这么多银子么？” “那四转织布机可是泽工局新弄出来的机器，这刚开始定然是贵的，就算是圣上对我青眼有加，那我想要用上这新机器，也还要走个路子呢，这点点滴滴的，哪里不是钱呢？” 季非夜这话就是说瞎话了，她想用那四转织布机，可都是轩辕澈掏银子给她弄过来，哪里用得上她自己出银子？ 只不过这织坊到时候轩辕澈也要占上几分罢了。 桂花嫂子心有余悸，“这样一算，这前期投入的钱可真不少，到时候会不会赚钱啊？要是这么多银子都赔了进去，那可就不值得了。” 桂花嫂子一辈子就在这凌家塘，所见所闻都很普通，一下子听季非夜说的这么严重，自然想了很多，眼中的担忧季非夜看的分明。 所以她也不会因此就觉得桂花嫂子短视什么的，反而出言安慰她，“嫂子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做事情哪回是心里没成算的？” 桂花嫂子这么一想，也觉得季非夜有时候看似突发奇想，可最后都证明了她所说不错，就是她大嫂现在那个早点铺，村子里哪个人提起来心里不羡慕的？ 可是他们一没本钱，二也没那么多想法，就算是想去镇上做个小生意，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嫂子知道你一向是个有成算的，且看之前那孙氏招惹了你，后头就惹出这些事情来，嫂子也能猜到这其中你和孟小四应该也是出了力的。” “这刘半山和孙氏那是活该，但是嫂子还是想劝你一句，俗话不是说和气生财吗？以后你要是做生意，跟人还是不要闹得这么难看才好。” 季非夜没想到桂花嫂子话锋一转，居然说到了这件事情上面来，便道，“看来嫂子还是不放心我，嫂子你若是担心，不还有我夫君在吗？” “他做事总归是个稳重的呗？” 桂花嫂子点点头，只是心里却在想，孟小四稳重归稳重，可是他听你的话啊。 第622章 突然 孟初冬在书院里接了消息匆匆赶到庄园里，一进去就看到楚瑜坐在一旁，而正位上坐着个温和而不失贵气的男子，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熟人。 正是之前来装过那缫丝机的徐今徐先生。 因着外面有人提点了他，尽管不认识，孟初冬还是跪下行礼，“草民孟初冬见过楚王爷！” 来者正是在皇室当中排行第四，淑太妃之子，楚王轩辕秋。 等孟初冬跪下行完大礼，轩辕秋立即让人把他扶了起来，“孟初冬不必多礼。” 随后孟初冬又给楚瑜和徐今行礼招呼，两人亦是客气一番。 轩辕秋让孟初冬在一旁坐下，这才提起来意，“原本三哥是想自己过来一趟的，可是三嫂她有了身子，这才叫三哥在云京里耽搁了。” “正巧宋大人说，这四转织布机已经造好了，要给这边运过来，本王便和徐先生一同过来，也瞧个热闹。” 孟初冬连声道不敢，心里却有些疑惑。 只不过是一些织布机而已，有必要让一位王爷特地跑一趟吗？ 随后孟初冬想起来季非夜曾让他送了一封信给晋王，那封信的内容他没有看，难不成楚王此行，与那封信有关？ “徐先生之前应是来过这里，想必对这里很熟悉？” 徐今上前一步，“熟悉不敢讲，下官上次来此，也不过盘桓几日，尚未全部走过。” “宋大人此次遣徐先生过来，也想看看这庄园下面地道当中的冶铁炉，不知可方便？” 孟初冬起身，“自然是方便的，自从晋王爷说这地道当中物事都有用，地道入口便日日有人看守，绝不会叫闲杂人等进入地道的。” “这样正好，徐先生便休息一日，之后却要麻烦徐先生了。” 徐今忙道不敢。 之后轩辕秋又随意问了些问题，不过是关于这些田地如何处理，明年又如何规划，那些织坊要建在何处。 孟初冬一直在镇上，同韩实也是交流颇多，此时一一回答上来。 轩辕秋同孟初冬聊了许久，也觉得此人虽是乡下人，面对他却能不卑不亢，态度良好，此一点就叫人颇有好感了。 再者他在读书，却不同寻常学子，不事稼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更让人心生好感，还有就是孟初冬同他回话，条理清晰，语句分明，既不会回答不到点子上，又不会恭维过度。 待后面说到住处，轩辕秋也不怎么介意，“我见这庄园空间颇大，我便住在此处好了。” 孟初冬心道，幸好叫韩实提前收拾了一番，虽说不一定能让这位王爷满意，可也比之前毫无准备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而轩辕秋出行也不同于轩辕澈轻车简从，跟随他而来的侍者立刻找到韩实，确实要把轩辕秋的一应用具提前布置好。 至于午膳，却是轩辕秋自带了厨子，直接叫韩实从外面买了食材回来，做了满满一桌。 而轩辕秋也邀请了孟初冬列席，孟初冬也不推辞，虽说他本来的安排多未用上，却也是摆明了态度，要说挑剔，却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说到底，孟初冬也就是一介乡野小民，便是想招待一位亲王，也只不过在自己所知的范围当中，做到最好罢了。 第623章 理由 楚瑜和徐今都不是多话之人，虽然一同陪席，可这两人基本上也是听轩辕秋说话的多，自己出声的时候少。 徐今还好一些，偶尔出言应答两句，楚瑜则是基本不开口，不是沉默的吃菜，就是众人举杯的时候跟着一起举杯。 实在看不出来这个人竟是江南大族楚家公子，凡是八面玲珑之类的词，似乎都完全跟他不相干。 轩辕秋也不介意，他三哥身边的人，除了黄景山那家伙话多一些，其他的都跟他一个性格，说好听点叫不爱说话，说难听点那就是闷葫芦。 也不知道他三嫂是怎么忍受他那个闷葫芦三哥的。 如此想着，轩辕秋对孟初冬的态度就更好了，难得他家三哥还看中了个会说话的人，而且说话听着还让人觉得挺舒心的。 “对了，怎么不见你娘子？赐封县主的圣旨还是本王亲拟的呢。” 孟初冬心中一紧，果然是来找三娘的吗？ 面上却是无甚异色，“三娘一向住在村里，不在镇上，她觉得在家里住着更舒服。” 轩辕秋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我听闻乡下地方，颇有些野趣自然，若是有机会，我也要去体验一番。” 却没有提一定要让季非夜来见他，或是他去见季非夜的事情。 孟初冬只好把这个疑惑埋在心底，继续陪着轩辕秋说话，时不时陪他喝一杯酒。 等到酒席都散了，轩辕秋起身，“听说那林世达把庄园弄的不错，不如孟初冬你带我看看？” “徐大人一路过来定是累了，不如早些去歇着吧，楚大人也是，听闻楚大人到了这边之后就一直很忙碌，本王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轩辕秋这么说，徐今自然不再撑着，他撑死了也就是平时勘察地形的时候练了点脚力，根本不比轩辕秋这样成日骑射皆精，练了武的，这一路过来的疲惫早就让他有些撑不住了。 当下徐今就告了退，由人领着下去歇息了。 楚瑜也不客气，也告了退，当下就剩下孟初冬和轩辕秋相处。 孟初冬虽然搞不清这个楚王想做什么，但是他也觉得此人看着温和，若只是面上情，应该是不难应付的，便带起路来。 “王爷过誉了，王爷所见的园林景观，定然要比这地方好上不少，林世达不过一介商人，哪里能比得上王爷的眼光？” 就是在见识过柳城那些园子的孟初冬眼里，林家的这个庄园也有些过于匠气，而且很多地方都很粗糙，实在是谈不上什么好。 轩辕秋随便逛了逛，发现这地方确实如孟初冬所说，很粗糙，便也提不起多少兴趣，打发了孟初冬，就带着自己的侍卫等回了休息的地方。 唐肖，也就是轩辕秋的贴身侍卫走过来，“王爷，明日我们启程吗？” 轩辕秋摆摆手，“你就不能让本王消停会儿？我这好不容易凑了个机会到这里拐个弯儿，你就催着我出发。” 唐肖沉默了一会儿，自家王爷什么都好，就是这个爱凑热闹喜欢八卦的兴趣有点不好，就因为好奇什么人入了晋王的青眼，他生生改了自己的行程，跟着徐今跑了一趟过来，还用那么蹩脚的理由。 也就孟初冬他这样不知道轩辕秋底细的人，还在心里猜测着轩辕秋的来意。 第624章 说服 楚瑜同轩辕秋告退之后，并没有立即回东平县城，而是吩咐青烟驾着马车往凌家塘去，他自己则坐在马车上，将手里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这是晋王安排人给他送过来的，这人就是跟着轩辕秋一同过来的，并将护送轩辕秋前往柳城，同黄景山一起负责之前轩辕澈做了一半的工作。 而且轩辕秋是个什么样的人，楚瑜清楚的很，他也猜到轩辕秋特地从这边绕一圈，不过就是想见见孟初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如他一样。 当初在县城见过一次孟初冬之后，楚瑜也就猜出来，最初晋王能看到孟初冬，大概是因为孟初冬是季非夜的丈夫。 但是到后来，他们都看到了这个人巨大的成长空间，他永远记得黄景山跟他说的。 “大概在你们看来，孟初冬挺普通的，很多读书人都能在他这个年纪做到他这样，但是实际上他读书才不到一年，接人待物也是从一塌糊涂到现在这个模样，说实话，他学起来太快了。” “不论是知识，还是做事的方法，做人的态度，进步速度之快，令人心惊。” 如果一个人打小就在像他们这些人的环境当中培养，到十六岁了是孟初冬这幅模样，楚瑜大约会对他视而不见，但是一个人在没有环境的情况下，如此迅速的成长，那就要令人侧目了。 就看今天孟初冬接待楚王的情形，谦而不卑，谨慎却不紧张。 明明他根本就不知道轩辕秋的来意，却能沉沉稳住，不试探也不露出马脚，至少在楚瑜看来，他是相当满意的。 话说回到楚瑜手中这封信上来，这封信上其实没有多少内容，也未曾透露什么重要的信息来，只叫楚瑜想办法劝说季非夜去一趟云京，最好是在年前去。 这让楚瑜就相当不理解了，这会儿距离过年只剩下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一来一回除掉路上要花掉一个多月的时间以外，那么季非夜也就是去云京呆个几天。 莫非是太后娘娘或者皇上想见一见这个人？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只有季非夜知道，但是书信传递并不保险，只有她本人见到晋王才能说？ 而且据他所知，季非夜同孟初冬两人感情甚好，正是夫妻两个成亲一年的时候，本来就因为孟初冬在镇上读书，两人聚少离多，这会儿都要临近过年了，季非夜她愿意去云京吗？ 楚瑜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自信能说服季非夜，说来说去，还是他对季非夜的了解太少了。 眼见马车距离凌家塘越来越近，楚瑜心里还是没有拿定什么主意，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说服季非夜。 直到青烟把马车停在了孟初冬家门口，下车去敲响了这个院子的院门，里面传来了几声狗吠，还有季非夜的声音。 楚瑜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晋王让他过来这么一趟，或许并不是要他说服季非夜什么，而是把晋王的意思传达给季非夜，然后等季非夜的决定。 他并不是要做一个说客，而是当一位信使。 这样想通之后，楚瑜一瞬间有种自己被大材小用了的感觉。 第625章 出门 “让我去一趟云京？”季非夜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一副你在开玩笑吧的语气反问道。 楚瑜淡定的点点头，事实上季非夜的这个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当中。 “至于王爷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原谅我也不知道，王爷并没有说明缘由，我想可能王爷的意思是县主你自己清楚。” 季非夜当然能猜出来轩辕澈为啥让她去云京，但是她却不认为那本《锻冶百方》重要到这个地步。 再说了，她只是随口在信上提了一句，如果轩辕澈有兴趣的话，她就把书叫人带过去也无妨啊，难不成说太重要了所以只能她自己当这个人形快递员？ 顿时季非夜心中生出一点微妙的不爽之感，当然她已经完全忘了，当初她觉得还不错可以送给轩辕澈顺带抱个大腿的《盐论》，可是逼得轩辕澈刚过完年，在云京连上元节都没过，就日夜兼程的跑到了东平县来了。 “说实话，我没觉得那件事情重要到……我必须马上去一趟云京的地步。”因为轩辕澈没跟楚瑜说仔细的，季非夜也就下意识的隐瞒了下来。 楚瑜并没有被隐瞒的恼怒，他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既然他现在还不该知道，那么轩辕澈一定有隐瞒他的道理。 更何况，他是对轩辕澈投诚了没错，但是这也是建立在利益相关合作上面，并非他们就是亲密无间的盟友了。 “王爷也并没有说需要县主需要马上就出发，你需要考虑一下我能理解，而且王爷的意思是让县主你自己过去，以孟初冬现在的情况，是没法陪你去云京的。” 来年孟初冬就要下场，让他现在陪着季非夜去云京，那么真的想要他这次考不上了。 原本他今年就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了不少学习的时间，若不是他自己聪明，加上刻苦，怕是他现在的学习进度都要落后不少了，哪里能做到像现在这样，不仅能跟上学院里的进度，还自学了许多内容？ 楚瑜说的情况季非夜当然明白，她一开始是想过让孟初冬陪她一起去，不过转念就把这个想法给毙掉了。 什么锻冶百法，在她眼中看来，绝对比不上孟初冬的学业重要的。 而且如果她真的走了，孟初冬也走了，那镇上那些事情怎么办？虽然说韩实值得她放心，但是毕竟比不上孟初冬，年前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的。 尽管她就是个甩手掌柜，但是就算是甩手掌柜，她也会时不时的过问一下韩实这边的进度，和韩实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或是根据现有的进度调整一下他们的计划。 接下来她可是打算把织坊全部建起来的，这建房子的事情也相当重要，工坊的规划图她才画了一半。 想到这里，季非夜终于开了口，“楚大人，关于这件事，我需要和我夫君好好商量一下，等我决定下来了，我就传个信给你。” 闻言楚瑜起身，“那我便不打扰你了，若你决定下来，就给闵掌柜那边传个信，若是决定去云京，闵掌柜会安排好车马的。” 季非夜点头答应了下来，把楚瑜送出了门。 第626章 更好 季非夜同孟初冬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孟初冬先是惊了一下。 他才刚刚把那个好奇心旺盛的楚王送走，这才一回头自家媳妇就跟自己说，她要去一趟云京。 当即孟初冬就脱口而出，“我陪你去吧？” “不成，要是耽搁你读书，那我宁可不去。” 从这句话里面，孟初冬听出一些端倪，“呃……你不是自己想去云京？” 季非夜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我在云京无亲无故，这马上冬天了，北方不是寒风凛冽就是黄沙漫天，我才没兴趣给自己找苦吃呢。” “那是……与你让我给晋王递的那封信有关？” 季非夜点点头，“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倒懒得说了。” “具体和什么有关，三娘可否对我说说？”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和冶铁的方法有关，但是有没有用我并不知道。”说起来，盐她还稍微了解一点，这锻造冶铁她可是完全不懂了。 有些东西因为兴趣，所以稍微有些涉猎她才知道一些，但是这个她可是完全没碰过，就是那书里写的法子，她也就是认识那些字，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那就不好意思了，等同于天书。 孟初冬的神情倒是慎重起来，“冶铁？” “是冶炼的方法吗？” 季非夜点点头，“是啊，不仅仅是铁矿，还有别的。” “三娘……”孟初冬本想问季非夜是从哪里得到的，却陡然想起来，这是他家媳妇的秘密，就如同《盐论》那本书，饭桌上不合时宜的饭菜等等，都是她的秘密。 而这些秘密，季非夜不主动对他说之前，他不该问的。 季非夜听到孟初冬喊了自己一声，却半天没有下文，不由得疑惑的看着他，“你喊我作甚？” 孟初冬清了清嗓子，“三娘可是没法做决定？” “是啊，要不然我还问你做什么？” “那就去吧。”孟初冬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 季非夜撅起了嘴巴，“你赶我走啊？” 孟初冬轻轻一笑，坐到季非夜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三娘，你既然喜欢出去玩，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那就出去走走吧？” “我喜欢出去玩？”季非夜把这话重复了一遍，不过带上了疑问的语气。 “也许三娘你自己没感觉到吧，其实每一次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你都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我觉得，你是在享受着出去玩的这个过程。” “看到新鲜景色的时候，你的眼睛里，就好像落满了星星。”亮晶晶的。 季非夜一方面觉得这样的描述很奇特，一方面又为孟初冬的敏锐而感到惊讶，她确实喜欢出去玩，也想要走遍大江南北，看一看这广袤的山河。 但是她自以为一直隐藏的很好，或者说表现出来的也是能跟着孟初冬一起出去的开心。 没想到，居然被孟初冬看出来了。 “那我去云京了，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吗？” “没关系的。”孟初冬安慰季非夜。 “那你不会想我吗？” 孟初冬的动作一顿，“想……三娘，我当然会想你。” “就算是现在，你在村子里，我在镇上，见不到你的时候，我也会想你，想你在家里做什么，想你会不会冷，有没有笑……想你想的，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你。”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去看书，更认真的看书，并不是看书就能忘了想你，而是想你让我知道，我要更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才能配得上你。” 第627章 劝说成功 猝不及防被表白了一通，季非夜成功的呆愣了几秒。 “夫君……”季非夜喃喃，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孟初冬的话。 她想孟初冬吗？当然想的，有时候做饭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做了两人份，结果吃的时候才想起来，孟初冬并不在家。 或者是坐在桌前画图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抬头看一眼，看看孟初冬是不是在另一边认真的练字。 更多的时候是她在那里绣着花或者做着衣服什么的，脑海里会突然冒出孟初冬的身影，亦或是想起他们一起出去玩的情景。 但是季非夜又觉得自己的想或许和孟初冬的有点不一样，因此有些疑惑。 孟初冬却不介意季非夜的迟疑，只是握着她的手，“我要谢谢三娘愿意等我变得更好，三娘你去云京玩一遭也没什么不好的。” “正好这时节家里也很闲，黄老他们以后要常住云京了，你就当做是趁着年前的机会探望一下朋友们，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你一个人在家里……”季非夜一时间觉得很为难，她也想去云京玩一趟，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出去玩一次，但是想到要和孟初冬分开，她又觉得十分不舍。 孟初冬伸手碰了碰季非夜的鼻尖，“三娘，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我明年才下场考童生，乡试县试院试，考下来就是三年了，然后才能去考举人。” “就算你夫君我聪明绝顶，次次都通过了，那也是好些年了。” 季非夜皱了皱鼻子，“你可真大言不惭啊。” 孟初冬温柔一笑，“然后明年你就及笄了，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以后会有更多的牵挂的，那时候我们想去云京，你就只能等我去云京做大官了。” “这样一想，现在不去是不是就很遗憾了？” 季非夜推开孟初冬，“说什么孩子啊，我跟你说，我们现在已经有平哥儿了，我可不急。” 看季非夜转过去身子，耳垂却在烛火下面看着，红的好似要滴血一般，孟初冬便不再说这样的话，只是再劝她。 “那这也是难得的一个机会对不对？你看看像是桂花嫂子，杨二婶子她们这样的，真的是一辈子都守在家里啊，虽然以后我们肯定有机会能出去玩，但是总不比现在方便对不对？” 现在季非夜出个门，牵挂的只是孟初冬而已，等到以后，不说她自己的孩子，就是孟平，说不得她也要担心的。 季非夜本来就想出去走一走，被孟初冬这样一劝，心里也很松动了。 当下她把孟初冬一推，“哎呀，都这么晚了，你赶紧去洗漱，该睡觉了。” “不管去不去云京，那都是明天白天决定的事情，而且也不能匆匆出发对不对？” 孟初冬听出来季非夜是在嘴硬，也就不揭破她，放开她的手，起身走到后面去洗漱。 季非夜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被窝里渐渐暖起来，她想着空间里的那本书，又想到自己想找的织染大师，终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便上云京走一遭又如何？ 第628章 浪费 就像季非夜所说的，就算是去一趟云京，那也不能匆匆出发。 黄景山还在柳城，但是云京里，季非夜熟悉的人有黄老，轩辕澈，轩辕子息，还有当时就一心想要邀请季非夜去云京玩的永宁公主。 这些人对她一直都不错，她总不能两手空空的过去吧？ 不过季非夜点了点自己的东西，发现她空间里可以拿出来送人的，基本上全是酒，最多的还是各种果酒和葡萄酒。 一看那些酒，她都觉得自己可以开个酒厂了。 然而她不能每个人送几瓶酒吧？这感觉有点怪怪的，还是孟初冬替季非夜想了个办法。 “大嫂入秋以来就做了不少东西，各种蔬菜干，小菜，还有腊肠腊肉风鸡之类，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做这些吗？” “不说黄老他们，就是晋王他们，什么好东西好吃的没见过？我们只需送上我们的心意就好了。” 季非夜挑了挑眉，然后去杂物间翻了翻自己的存货，果然发现她自己真的是个喜欢折腾，但是总是忘记吃的人。 比如说杂物间里那一排坛子里的腌菜，有一半都不能吃了，因为太咸了，从这个咸度上来说，亚硝酸盐也不知道超标多少倍了。 就在季非夜一边整理一边遗憾的决定把它们都扔了的时候，被桂花嫂子尖叫着抢救了回来。 “三娘，你打算做啥？”桂花嫂子从季非夜手中抢回一个坛子，看到里面腌制的莴笋一根根呈灰绿色的，似乎腌的有点久，但是也不是不能吃，顿时对她的行为十分不理解。 季非夜诧异的看着桂花嫂子，“这个是我之前腌制的，但是时间太长了，太咸了，已经不能吃了啊。” 桂花嫂子十分痛心的看着季非夜，“怎么就不能吃了？再拿凉白开泡个几天，把泡淡些就能吃了啊！” “那就不好吃了啊。” “那也不能浪费啊！”桂花嫂子见过季非夜吃菜的时候费油费盐，但是还真没见过她这样扔东西，当下死活都不同意季非夜把这些都扔了。 季非夜好说歹说都没说过桂花嫂子。 “三娘，我跟你讲，你这样真的太浪费了，这些东西你不吃，你也可以送给别人家啊，他们会很乐意收的！” 季非夜很无奈，这东西在她看来，不过是吃饭的时候添个小菜，增加些风味而已，又不是什么主菜，腌制过头了太咸了扔掉很正常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还打算说服我，什么太咸了，腌久了变质了不能吃什么的，但是三娘，我做这些做了十几年了，是不是好，有没有坏我比你清楚，你真不要了，那就给我吧。” 季非夜最后还是没有拗过桂花嫂子，让桂花嫂子把这些都拿了回去。 而且季非夜干脆把还能吃的那些也全部打包装起来送给了桂花嫂子，这些她想着还是不要带到云京比较好。 桂花嫂子拿了这些也不是自家吃，而是把那些腌制太久的，过咸的那些拿放凉的凉白开泡着，而那些味道正好的，她也拿着分了分，给那些冬天都吃不上菜的人家送了过去。 当然她说了，这都是季非夜做的，拿来送给大家尝尝鲜。 第629章 怕 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收获了一堆感激的季非夜，正在整理自己绣的那些东西，所幸她这一年也没完全闲着，每每去桂花嫂子家消磨时间的时候，她都带着绣品过去的，因此绣了好些双面绣的东西。 譬如荷包，手帕之类的小东西，虽说东西小，但是花样新颖，而且都是双面绣，拿出去送人也不会太丢分，也不会显得太过贵重，像是把自己当个绣娘一般。 最后季非夜和孟初冬好不容易把东西定下来，除了置办了一车各种山珍干货以外，就是一些绣品加一些葡萄酒。 这些东西在季非夜给闵掌柜递了信之后，就由闵掌柜那边派人先运走了。 用闵掌柜的话说是，这些东西要走水路去往云京，不过怕是到了同州那边，河面上就要结冰了，所以季非夜是要走陆路过去。 虽说不如水路平稳和方便，但是好在就是一路上可以随时停下来逛一逛看一看，比水上的行程要有趣一些。 季非夜虽说是想去云京，但是她也不想一个劲的赶路，路上能顺便看些其他风景，对季非夜来说最好不过了。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孟初冬特地找闵掌柜安排的行程，若是以闵掌柜和楚瑜本来的安排，自然是让季非夜越快到达云京越好。 出发的时间定在了十一月初二早上，季非夜这两天就住在镇上的庄园里。 之前轩辕秋在庄园里住了两天，他走了之后，他住过的那个院子就叫韩实给封了起来，毕竟是楚王曾经住过的房间，楚王是男子，这房间再给季非夜夫妻两个住不好，而他们这些人更不能去住这个房间，于是只好就这样供起来。 季非夜是在庄园里挑了个重新整理过的院子住了下来。 而且季非夜把小花和喵喵一起带了过来，小花自个儿在庄园里野，喵喵则是趴在那里陪着季非夜。 孟平知道季非夜到了庄园，就想过来看她，一进院子就看到季非夜正在院子里那棵大树下抬头看着什么，而那只曾经吓得他不行的大猫正在季非夜的脚边趴着，看起来安静又温顺。 季非夜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院子门口，就看到那边探头探脑的孟平，便招了招手，“平哥儿，过来。” 孟平期期艾艾的往前走了几步，又看了看喵喵，试探着想往前走，可是终究那一次被吓的有点狠，不太敢靠近。 季非夜失笑，“你逗小红的时候不是挺胆大的么？怎么见到喵喵反而不敢上前了？” 孟平抬起头看向季非夜，想要反驳喵喵比小红可怕一些，不过他担心自己说的话被喵喵听到了，到时候喵喵就更不喜欢自己了，便没敢说出来。 季非夜蹲下来摸了摸喵喵的头，让它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去玩，等到喵喵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孟平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刚才四婶婶在看什么啊？” “我在看这根树枝结实不结实，如果结实的话就找人坐个秋千挂在这里，你无聊的时候可以过来玩玩秋千，还可以做个小木马放在树下面，给你当玩具。” 孟平眼睛一亮，秋千和木马，他都没有见过，一定是很好玩的东西。 第630章 建议 季非夜说弄就弄，她找了韩实，问他借了个人，很快找来了适合的结实的木板和粗麻绳。随后那人就在季非夜的指导下，两人花了半下午的时间弄了个秋千出来。 随后季非夜又嫌弃这秋千太粗糙了不好看，弄了些小装饰在麻绳上面，还特地把木板用旧布包了一回，这才试了试到底结不结实。 确认没问题了之后，她才把一边一直眼巴巴看着的孟平抱上去，然后让他抓好两边的绳索，那些用手抓的地方也用布包了起来，以免磨伤了小孩子娇嫩的手掌心。 孟平还是第一次坐秋千，当他被推着荡起来的时候，忍不住惊呼出声，然后就感觉出来乐趣，咯咯笑了起来。 季非夜慢慢的推着他，看他笑的开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孟初冬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这边传来孩子的笑声，过来一看，原是弄出来了个秋千。 “怎么想到这个了？” 季非夜耸耸肩，“其实本来我是自己想玩，然而一想自己这么大了，就觉得还是给平哥儿玩吧。” “对了，我还想给平哥儿弄个木马，你可认识这块木匠活做的好的？”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韩实的声音，“想要木工活做的好的，小东家你不如问我啊！” “韩实大哥！”季非夜回头打了招呼。 最近韩实比较忙，季非夜把这个庄园全部交给他打理，他也在这过程中慢慢发掘了他在管理这块的潜力。 如今庄园后面的空地上，堆满了各种木头青砖砂石等，而且也要仿照季非夜家的房子那样做防潮处理。 说起来，季非夜那种防潮方法建好屋子之后，到了梅雨天气，家里真的不像一般人家那么潮湿。 所以那个老工匠在咨询了季非夜之后，在之后建房子也会建议别人家用这样的方法。遇到那些有钱的人家，还真的照着做了，发现防潮效果不错，还有给那个老工匠送礼表示感谢的。 而这次韩实建房子是弄工坊，找人弄好图纸之后又问了季非夜，季非夜又指导他怎么把那些存放布料的仓库，包括墙壁等等都做上防潮的处理方法，韩实又找了些工匠过来一起商量。 因此季非夜说想做个木马，他那里还真有个木匠手艺活极好。 “那木匠姓袁，他家也有好些孩子，他曾给他家孩子也做过木马的。” 季非夜眼睛一亮，“那他还能做别的吗？” 原本季非夜还想去问问孟初春能不能做来着，现在有现成的木匠，她想做的就更多了。 比如说积木，滑梯。 不过积木是来不及了，她明天就要去县里，现在让她画图她也来不及，而且那个东西可是需要她一直在一旁随时看着的。 不过滑梯还是能做的。 “不知道小东家想做什么？”韩实问道。 “做个滑梯。”季非夜大概给韩实示意了一下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韩实听了一会儿道，“这样吧，小东家，我去把那个木匠叫过来，小东家你可以趁机把图画出来，到时候咱们辟个地方出来，做些木马，滑梯等，就是其他孩子，也能一起玩！” 第631章 考量 韩实想的比较远，他见季非夜想要弄出来的是个比较大的家伙，不仅仅是给一个人玩的，就想到，他们这群人也会在这里定居，今冬有些人就要成亲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年这会儿都能添几个娃了。 他们都是要在这里干活的，日后织坊里，这些人的婆娘也要进去做事情，他们多无父无母，孩子怎么带还是个问题。 季非夜想法颇多，他看着就知道她脑袋里可不止木马滑梯这两种东西，弄个地方出来，放上这些东西，就可以供那些刚会走路到六七岁的娃在里面玩上半天了，可不省了大人的功夫？ 季非夜一听韩实说的，挑了挑眉，这不就是她上辈子在网上了解过的所谓幼儿园的雏形？ 不过当下这庄园里就一个孟平，倒是可以不急慢慢来，但是等以后孩子多了，这个地方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还是韩实大哥想的周全，我就是想给平哥儿弄两个玩具呢！” 韩实笑了笑没说话。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孟天长走了过来，近期他都跟在韩实后面做事，刚才韩实正是吩咐他去验收一下新到的一批木料，他验收完了，要请韩实过去看一下。 季非夜见状感慨道，“天长这孩子渐渐长大了啊。” 以往他跟在孟初春后面，好像个隐形人似的，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风头，如今韩实让他去和人来往，竟然把他锻炼的也有了些大人模样。 “嗯，”孟初冬接话道，“大哥和大嫂都很感激韩实大哥。” 孟平和小花在秋千旁边玩的自得其乐，孟初冬知道季非夜要画滑梯图纸，就进屋子里搬了桌椅出来，又拿出纸笔，帮她一起弄。 “说起来，大哥最近还在卖砂锅？” “是啊，大哥还给他的摊子起了个名字，就叫春天砂锅，还让我给他写了个牌子挂在车上。”孟初冬笑着说道。 “看来大哥还是蛮有做小生意的头脑啊！”如今沈氏的早点铺子稳定了下来，孟初春这个砂锅摊子还能给家里增加些收入。 “你还别说，大嫂也是个能干的，她折腾了好些天，还真的给她琢磨出来个方子，就是熬砂锅汤底的方子，那汤里加了不少药材，喝着暖身的很，不少人都是冲着大哥摊子上那一口热汤买的。” “而且都是镇上的人，自己带了汤盆过来买了，带回家还能当个菜，而且也不贵。” 季非夜把手下那一笔画完，才抬起头来，“本来瞅的就是这个生意，你看自家买骨头熬汤，买少了熬不出汤味，买多了熬出来味道是够了，可是又得心疼，再说那熬汤也得花时间，熬的时间少了那可就不好喝了。” “咱大嫂熬的这汤，味道好，成本也不高，还实惠，自然有人想偷懒，省个功夫。” “还是三娘你想的办法好。” “得，你可别给我戴高帽，那是咱大哥大嫂勤快能干，看着他们日子过好了，我也开心。” 都是老实厚道人，没理由就要给那些狡猾的人欺负的份不是？ 也不知道孟启他们在泉州过得如何了，马上年关了，刑将军必定要去云京述职，也不知道轩辕澈他们会不会采取行动。 第632章 聪明 韩实把人带来的时候，季非夜的图还没有画完，不过初步效果图已经有了，差的是零件的细节图。 孟初冬把那张图纸拿了和这位姓袁的工匠边看边说。 那图上是一个滑梯的模样，正反两面差别不大，中间是个四面开门的小屋子，除去下面悬空的部分，这个房子还没有一个成人高，韩实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这滑梯是给小孩子玩的，做大了，那些大孩子破坏力大，少不了要弄出问题来。 房子四面开门，三面是楼梯，不过每个楼梯形状不一样，想来是季非夜纯粹觉得都一样很无聊。 而另一面就是没有楼梯的滑道，滑道相较楼梯要平缓很多，不过季非夜没画滑道的细致图，韩实还看不出什么来。 孟初冬在给那个工匠解释，“原本三娘想把另外两面画成栏杆的，后来又画成楼梯，主要是担心不够稳妥。” 滑梯的关键就是一定要稳，不能轻易倒塌，所以季非夜才画成这个模样，宁愿废材料一些，也觉得四角着地会更加稳妥。 那边季非夜速度很快，她不需要标注什么尺寸之类，毕竟她只需要给出图形，具体的还要这位工匠根据木料来进行。 她拿了分解图过来，又给袁工匠解释了一通，最后还顺手画了个跷跷板。 袁工匠家里是世代做木工活的，也给家里的小子做过木马木头弹弓什么的，却没弄过这样奇巧的大型玩具，反正现在房子还没开始建，他是韩实请过来给意见的，做几个这样的东西也不废什么时间，就答应了下来。 孟平一直乖巧的在一旁，听着两万发亮，那样好玩的东西，他可从来没玩过呢！ 这样想着，他又把崇拜的目光投向季非夜，那些东西都是他四婶婶想出来的，四婶婶最厉害了。 季非夜一低头就看到小家伙两眼发亮的看着自己，面上带了笑，“怎么不和小花继续玩？” 孟平回答的很认真，“我和小花玩了很久了，小花也累了，需要歇一会儿。” 季非夜扑哧一笑，“好，你和小花都累了，来，四婶婶带你去吃点心。” 孟平眼睛更亮了，四婶婶做的点心又好看又好吃。 等到孟初冬和韩实他们说完事情回来，就见到季非夜正和孟平坐在一起，桌上好几个盘子，里面都是一些小巧的点心。 韩实识趣的提出告辞。 “韩实大哥，我做了不少，吕大娘那里给你也留了点心，你记得去吕大娘那里拿。” 韩实笑着谢了。 孟初冬伸手就要拿点心，被季非夜拍了一下手背，“我才教过平哥儿，吃饭之前要洗手，你就来破坏规矩。” 就连孟平也是看着孟初冬，“四叔叔，四婶婶说吃饭之前一定要把手洗干净，只有小花才不要洗手。” 孟初冬被逗乐了，“那平哥儿告诉我，为什么小花不用洗手啊？” 孟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他刚才听季非夜说就记下来了，可没想过是为什么，现在孟初冬一问就把他问住了。 他低头看了小花一会儿，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因为小花没有手，当然不用洗手了！” 季非夜一愣，随后笑起来，“平哥儿真聪明！” 第633章 院子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和孟初冬就赶去了县里。 孟初冬考虑到季非夜这一去要到年关才能回来，而年关的时候家里又很忙，他们之前看中的房子的房主也不一定能有时间来招待他们，所以要赶在这一天把县里的房子看过，然后定下来。 这些房子也是闵掌柜帮的忙，一共有三处，其中两处是想租出去，而有一处是打算卖的。 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两人才把三处房子都看了一遍。 那两个要租的房子都在一条巷子里，叫清凉巷，那里房子多是租给读书人的，都是些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屋内一应物事倒是齐全，整体也很清雅，不过在季非夜看来，地方小了。 许是那些学子多是独身一人居住，至多有个仆人照顾生活不得了了，这样的小院子对他们来说正好，但是对于住惯了村里那么大个院子的季非夜来说，就显得比较逼仄。 “说真的，环境真的挺好的。” 特别是其中一处院子，院里一树栽种多年的红梅，枝干虬结，颇有些意境，而且那院子之前的租客是个读书人，此时已经中了举人了，因此那房子的屋主觉得自家院子颇有些吉兆，租金开的挺高的。 孟初冬出言安慰道，“三娘，那地方太小了，住的不舒服的。” 季非夜叹气，“可不是说。” 他们这会让正站在第三个房子里，这就是那要卖的屋子，和清凉巷就隔了一条街道，虽说一街之隔，住的人群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为这条街上就两户人家，除了他们所在的这个房子，另一户人家姓陈，正是那陈家三姐妹所在的陈家。 对于陈家，季非夜是恕无好感的。 为了儿子牺牲自己的女儿，把她们送到泉州那样的地方，这种事情都能干的出来的人家，能有什么好的？ 孟初冬知道季非夜心里那一点不忿，但是他确实是对这个房子最满意的。 一来，这个房子够大，三进的院子，后面还带着个小花园，那小花园里还挖了个池塘出来，里面种着一池莲花，养了几尾锦鲤，和他家在村子里的房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来，这条街上就他们和陈家，陈家想来是不屑于同他们有所来往的，季非夜平时在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需要去应付那些人，若是季非夜想和人交往，她完全可以去春来楼。 再者就是，孟初冬一直觉得自家媳妇儿天下第一好看，住在清凉巷那边，那么多读书人，若叫哪个看了他媳妇的模样，他怕是要醋死了。 孟初冬想了想，便开口劝季非夜，“三娘，你看着地方还挺大的，就是平哥儿住过来，也能单独住个院子，你想在他院子里弄那些木马什么的，正好不用担心没有地方。” “而且咱家肯定是要买些仆人回来的，那些院子太小了的话，他们跟咱们住的太近，你肯定又要不舒服了。” “这里正好，咱们可以打发他们住的远远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必要担心。” “而且日后我与人来往，邀请同窗来家中，正好在外院接待他们，你觉得好不好？” 被孟初冬这样一劝，季非夜想了想，很有些心动。 第634章 谈价 这么大个院子，买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那屋主虽然是举家搬离东平县，迁去了距离云京更近的同州居住，但是他也不急着用钱，所以这院子已经在牙行那边半年了，仍然无人问津，就是因为价格太高了。 这个屋主开了两千两银子的价格。 季非夜把整个院子走了一遍，“这许多地方都没怎么保养，你看着柱子都开裂了，我们住进来之前还得重新找人修整一遍。” “这些杂草也是，怕是要费个好几天的功夫请人来清除一遍。” “这个墙是怎么回事？这么难看在这儿，又突兀又丑陋！” “这些家具都叫虫子蛀过了，怕是全部都要扔掉了吧？” “这些架子也是，这潮气这么重，这屋子怕是不能住人吧？连东西都不好放的。” …… 陪着季非夜和孟初冬看房子的，除了牙行的人，还有一个守着这个院子的仆人，季非夜挑了一路的毛病，这两人都没什么反驳的话，毕竟季非夜说的都是事实。 等把院子走过一圈，牙行的人陪在孟初冬身边，“孟公子，这院子你看如何？如果你们真的想买，这价格我们可以做主同那主家商量商量的。” 孟初冬看向季非夜，等着季非夜做决定。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的神情，知道他对这房子还挺满意的，她其实也挺满意，只对隔壁是陈家有些膈应。 末了她内心妥协了，“那你们去跟主家谈一谈吧，说实话这院子现在这个模样，我们也没办法立刻住进来，还得修整个半个月，有些家具也不全，都得一样样的添置进去。” “若是个完整的院子，收个两千两也就算了，现在这样，还收这么多，可真的有些多了。” 牙行的人满口应了，那主家留守的仆人是个木讷的人，闻言也没啥反应，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孟初冬见季非夜松了口，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能在季非夜走之前定下来是最好不过了。 至于这价格，他之后自会盯着，虽说他们不缺那几百两银子，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冤大头。 随后两人就回到了春来楼，孟初冬第二天要上课，最近他请假有些多，可不能随便再不去学院了，所以他当晚就赶回了云林镇。 而季非夜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前往云京，干脆在春来楼住了下来。 闵掌柜也和季非夜说了行程。 “虽说从咱们这里去云京要经过云州，同州，才能到云京，但是若要从云州城走的话，那路就有些绕了，所以这一路咱们不从云州城过，孟小娘子可会觉得不好？” 季非夜摇摇头，“不从云州城走就不走呗，我知道闵掌柜是担心我想回娘家走一遭，不过我相信闵掌柜也清楚我和我娘家的关系。” 闵掌柜就当做没听见一般，见季非夜没意见便笑呵呵道，“孟小娘子没意见最好了，虽说咱这一路不是很赶时间，但是顶好在下雪之前到达云京，再有些日子，云京怕就要下雪了。” “这下雪的时候路比较难走。” 季非夜点头表示理解。 第635章 麻烦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便坐上马车，出发前往云京。 挥手作别之后，眼见着东平县城的城墙渐渐消失，季非夜心里突然有了一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除去出嫁那一次，她到这个世界来还是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 出嫁的时候，她对云州城，对于季家没有任何留恋，恨不能早早的离开那个地方，所以她一次都没有回头，一路沉静。 而现在前往云京，前方的未知因素还比不上她出嫁那一回，季非夜却已经开始留恋这个地方。 她明白过来，她会生出这样的留恋是因为这里有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在。 一时间，季非夜也失去了路上慢慢欣赏风景的兴致，仿佛失去了陪她一同欣赏风景的人，就是这些风景也失去了颜色一般。 饶是季非夜让人加快了速度往云京而去，路上还是因为意外耽搁了。 这个意外不是别的，正是之前闵掌柜就担心过的大雪天气。 突如其来的一场寒潮，让季非夜被困在了刚出云州没多久，同州地界上的一所驿站里。 原本就算是大雪，官道上仍然是能走的，但是这个驿站的位置就是那么巧，它后面就是一座山，叫惊云山，取名叫做惊云正是因为这山又高又险，几可惊云。 而想要去云京的话，却是一定要翻过这座山，而这种时候，就算是有向导，也没几个人敢翻山过去的。 且不说随时可能出现的雪崩，就是那长长的盘山道也能叫人对它心生忌惮了。 季非夜百无聊赖的被困在驿站当中，所幸的是，这驿站里物资储备尚足，季非夜被分到一个小院子，屋里烧了炭十分暖和，季非夜便在屋里耐着性子做绣活。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比如说现在，季非夜正好绣完手中那个小小的肚兜的最后一针，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而且这喧哗声越来越近，眼见着竟朝她住着的这小院子过来了。 “这位公子，这院子已经有人居住了，咱们驿站还有上等的客房……”驿站的人眼见拦不住这位公子，不由得苦了脸。 这院子里住的客人他看着虽然不显，但是手中持的文书却不简单，那也是他这等小人物得罪不起的权贵人物啊！ “哼，就这么个破地方，也就这么一个院子能入本公子的眼，你那上等房莫不是打发叫花子的？” “就是，你知道我表哥是什么人吗？就敢这样慢待我表哥？” 这驿站里的驿丞名叫王呈，平时守着这么个地方，因着惊云山的缘故还有些酒水，也练出了一些眼力。 季非夜虽然穿着朴素，也没什么架子，甚至于所乘马车都很简单，一应用具也不奢华，偏偏就是那除了路引以外，这位小娘子的随身侍从还带了云京里定国公府的文书，那可是真正的权贵人物。 当今太后正是出身于定国公府，如今的定国公正是太后娘娘的亲哥哥。 一想到住在这院子里的小娘子可能和太后娘娘的娘家有什么关系，给王呈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啊！ 第636章 天生一对 然而眼前这一对公子小姐，看这架势也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得罪的，王呈只好苦着脸继续劝，“公子小姐，这位小娘子两日前已经住在这里了，她是付了每日的资费的，这无缘无故的，我也不能把人家赶出去啊！” 王呈这话说的没有问题，任何事情都讲求个先来后到，季非夜本来就是提前两天过来的，而且她都在这院子里住了两天了，没道理叫她突然就搬出去。 但是这一套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适用，对于眼前这两人却是绝对不行的，那站在桀骜公子身边的女子竟好似听了个笑话一般。 “你这奴才好不知事，我表哥可是云京里长庆侯府的世子，太后娘娘的娘家定国公府可是我表哥的外家，这院子里住的不论是谁，那也比不过我表哥去！” 王呈的脸色顿时有些精彩，前头这人和定国公府有关系，后面来的这两个竟然也和定国公府有关系，莫不是今天他跟这定国公府犯冲？ 呸呸呸！王呈赶忙在心里呸了一通，他这等小人物，怎么敢说同定国公府犯冲这种话？这可是大不逆之罪啊！ 虽然那位姑娘这样说了，王呈脸上还是露出些为难之色，不过不等他说话，院子里的人却是打开了门。 季非夜看着门外的两人，那看着有些桀骜的公子哥一身大红鹤氅裘衣，如玉一般的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见到季非夜的时候，更是露出了几分不屑的表情。 而站在他身边的姑娘，看着约莫十三四岁，也同这桀骜公子一般，穿了一身大红，不过是一件大红色的披风，披风镶着白色兔毛滚边，一头秀发梳了垂鬟分肖髻，发间插了一根玉兰飞蝶步摇，步摇末端垂了一颗红宝石，映着大红色的披风，熠熠生辉。 季非夜听到刚才这姑娘叫这个公子表哥，而她的表哥是长庆侯世子。 对于云京当中的这些权贵人物，季非夜对他们的了解程度还比不上那些官员，至少在轩辕澈他们的熏陶下，六部尚书都有谁，各人都是个什么性格，朝中一些简单的势力分布，她还是清楚的。 而本朝的一大特色就是，开朝之后没多久，先帝就把那些封了爵位却又在朝中任重要职位的权贵们逼着进行了二选一，在朝中任重职，那就不能有爵位世袭，想要爵位世袭，那就放弃政治地位。 因此这长庆侯怕是在朝中也没担任什么重要职位，这位长庆侯世子，如果不能立功的话，这爵位传到他头上，那就是长庆伯了。 所以在季非夜看来，这人实在是没什么嚣张的成本。 不过也许在众人眼里，这爵位的名头就是比朝官职位容易唬人吧，想到这里，季非夜扯开嘴角笑了笑，正好叫那姑娘看了个正着。 登时那姑娘柳眉倒竖，“你这人笑什么？” 季非夜微敛笑意，“我见两位穿着俱是红色，站在这雪地里，鲜艳夺目，如桃花灼灼，可见是天生一对。” 那姑娘一愣，随后脸上飞起一抹绯红，“你这人，怪话还挺多的。” 随后她就见到季非夜朝向王呈道，“反正我也就一个人，这院子挺大的，既然这两位想住在这里，那我去住那上房好了。” 第637章 不必 季非夜一路往云京而去，除了驾车的车夫以外，闵掌柜还给她安排了个侍女。 这侍女叫缕蝶，和之前季非夜见过的缕月和缕星一样，应该都是经过良好训练的女子，身手能力都很好的那种。 若不是有缕蝶在，就是孟初冬，估计也不放心让季非夜一个人前往云京。 这一日上午，缕蝶就出去打听大雪过后这山道的情况，想确定一下大概什么时候可以通行，她能看出来季非夜已经有点焦急了。 等她去前面探了路回来，就发现驿站比往日有些不同，外面停了好几辆马车，拉车的马匹毛皮油光水亮，就是精神略差，怕是在这大雪天气里走了许久，疲惫了。 在马车附近不少人在上上下下的搬着东西，那些东西在缕蝶眼中，只消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富贵人家使用的。 缕蝶心中一动，往驿站里面走过去，就看到驿站门口有个人，裹着藏蓝的棉袍，正站在那里指挥着众人搬东西，而那些东西，正在往她们之前住的那个小院搬过去。 因着天气太冷，那人每次说话都会呼出一口白气，很快他看到了缕蝶，目光却无任何变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小心点，别碰着了，这些东西打了一件，拿你们的命都赔不起！” 当下，那些搬东西的人更加仔细小心了。 缕蝶目不斜视的走进了驿站，正好遇到了在一旁唯唯诺诺的王呈，就上前问情况。 “王大哥，这是什么情况？我家娘子现下在哪儿？” 王呈苦着一张脸，他一个小小的驿丞，季非夜自己主动要搬，他能拿人家有什么办法？ 幸好季非随身行李不多，她和王呈两个，来回两趟就搬好了。 结果明明这边都腾出院子了，那两公子小姐还是冷着脸站在那里，仿佛是怪罪他耽搁这么多时间，才叫他们还在外面挨冻。 王呈的目光往厅堂里一角瞥了瞥，却是不敢多说什么，“孟娘子已经搬到上房去了，就在二楼，缕蝶姑娘要过去吗？” 缕蝶的目光不经意的在那两人身上飘过，心下了然，便点点头，“那我去看看我们家娘子。” 到了楼上，缕蝶先敲了门，等里面传来了季非夜的声音，这才推门而入。 许是这屋子才收拾出来的，里面的炭炉烧了没一会儿，这空气里没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反而透出一股湿冷的感觉来。 缕蝶皱了皱眉，“孟娘子，咱们不必怕他们的。” 她并不赞同季非夜一直这样低调，遇事先让三分，季非夜手中持的虽是定国公的手书，但是实际上却是晋王的客人，晋王并不是什么闲散王爷，他手中握着实权的。 满云京的权贵见到晋王，谁人敢不尊敬？又有谁人敢放肆一分？ 没道理他邀请的客人，在外面却要被那劳什子侯府的世子压一头，还只是个世子呢！ 季非夜只是一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低调些就好，再说了，他们若是一直如此，总有一天要踢到铁板的。” 她才没兴趣当那个铁板，真正的铁板不疼，她被踢了可觉得疼啊。 第638章 情况 “山上情况怎么样？”季非夜不想再提这件事，就问缕蝶她出去打探的结果。 缕蝶神情微暗，摇了摇头，“孟娘子，雪太大了，而且看天，似乎这几天还要下。” 季非夜走到窗边，突兀的推开窗，冷空气一下子灌进来，缕蝶有些不理解，赶忙上前劝道，“孟娘子，外面冷，这屋里还没热起来呢，不要冻着了。” “嗯。”季非夜应了一声，却是依旧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确实是还要下的模样，当下叹了一口气，把窗户关了起来。 缕蝶赶忙上前把窗户关好，但是没有封严实，这屋里烧着炭呢，封严实可是会出事的。 屋里没暖过来，季非夜指尖冰凉，也就没兴趣再去绣个新的东西，便拉着缕蝶坐在炉边烤火，顺便问了两句下面那两人的情况。 谁叫这日子太无聊，还不如听缕蝶说说八卦呢。 “那位公子是长庆侯府世子爷，叫李承言，听说他前些日子去江南游学了，这会儿在这里，也是因为年关将近，准备回家过年吧。” 季非夜目光一闪，“游学？他打算走科考之道？” 缕蝶不甚在意，“那些个世家公子，只要不是想混个爵位混吃等死的，都是要拼一拼的。” “原来如此，我听他身边那位姑娘提起什么定国公府的？” “现在的长庆侯是先帝亲封的，当初跟着先帝征战天下，立了大功劳的，长庆侯的妻子是老太爷的小女儿，不过和太后娘娘的身份没法比，太后娘娘是老太爷的嫡亲女儿，长庆侯夫人却是老太爷身边一个姨娘生的。” 季非夜秒懂，这就是嫡出和庶出的区别了，不过她有些不明白，长庆侯好歹也是一位公候，他当初怎么会娶一个定国公府的庶女呢？ 不过这等秘辛，就算是缕蝶也不甚清楚，季非夜也就不再多问，而是问起了那位姑娘。 “那是长庆侯妹妹的女儿，长庆侯的妹妹没有嫁在云京，而是嫁到了鲁州孙家，她的夫君如今正是江州知州，想必是这一次长庆侯世子路过江州，却把他这位表妹一起带着回了云京。” 季非夜点点头，正要继续问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缕蝶起身去开门。 外面站着的正是她们刚才谈过的孙家小姐，只见她收起了一身骄纵，见到缕蝶来开门也不生气，柔柔一笑，“请问孟姐姐在吗？” 缕蝶心中警惕，面上却不露声色，“我家娘子在的，不过我们才刚刚搬过来，里面还没整理好，比较乱。” 那孙小姐脸上一僵，很快又反应过来，只见她示意身边的丫鬟上前，“适才我和表哥赶路焦急，听闻驿丞说没有单独的院子就急了起来，冒犯了孟姐姐，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孟姐姐原谅我们的冒犯。” 这件事缕蝶可做不了主，她也不会越俎代庖，感觉到季非夜过来了，便让开身子，让这位孙小姐能看到季非夜。 季非夜脸上带着笑意，“这位小姐言重了，你们行李多，自是需要一个宽敞的院子，我们一行人少，一间上房足矣。” 第639章 打发时间 送走了那位孙小姐，哦，现在季非夜知道了，她叫孙玉瑶。 季非夜随手打开她送过来的东西，是一盒点心。 “这是江南点心。”缕蝶看了一眼，便给季非夜介绍，季非夜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声。 “无事可做，你去问问驿丞现在厨房可空着？有没有这些材料和工具？”说着季非夜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提笔写下几样东西。 缕蝶看了一眼，很快记住了，伸手将那张纸接过来，然后丢进炭盆了，火焰一撩，纸片便被烧尽了。 季非夜愣了一下，随后扶额，“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早知道我就不写了。” 她原本担心自己说出来缕蝶会记不住，随后才想起来她忘了人家是干什么的，经历过严格训练的暗卫，怎么可能记不住这几样东西？ 缕蝶神情严肃，“虽然这里不会出什么意外，还是小心为上，孟娘子的字迹也最好不要泄露出去。” 季非夜点头表示明白。 缕蝶出去找王呈，季非夜有些无聊的坐在桌子旁，她在路上无聊的时候，就由走之前做的那滑梯什么的延伸发展了一下，决定把魔方，积木这种东西在古代弄出来。 魔方的结构比较麻烦一些，积木则是需要应用卯榫结构，所以这些天若是有空，季非夜就会趁机画两笔。 说起来魔方这种东西，她玩过的不是现代那些孩童玩的塑料的，而是一套金属制的。 季氏一族善阵法不错，但是其他方面也多多少少有些涉猎，族里就有一位长老极善机关术，他就曾经送了一个魔方给季非夜。 那个魔方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制成的，反正季非夜摔过好多次，火烧水泡，都没让它产生一点裂痕。 不过后来季非夜还是成功的把它复原了，又让那位长老把魔方拆开来，一点点的给她讲解，甚至在那位长老的指导下做过魔方，只不过是木制的罢了。 所以做个魔方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不过没有那些方便的工具，她就不想自己动手了。 如今，这魔方的图纸已经画的差不多了，季非夜想，等到了云京，她就去找轩辕澈问问，能不能让泽工局给她做一下。 等到缕蝶回来的时候，季非夜心念一动，这些图纸便被她收到了空间里。 “孟娘子，你要的这些东西厨房里都有，考虑到可能遭遇大雪天气，驿站里的物资储备也比较充裕。” 季非夜点点头，“走吧，去活动一下，做点儿点心，感觉骨头都要被冻僵了。” 缕蝶便领着季非夜往厨房里走。 路过驿站厅堂的时候，那李承言和孙玉瑶已经不在了，想必院子里已经收拾出来，他们回到屋里休息了。 王呈迎上来，他上午才把季非夜得罪了，虽然院子是季非夜主动让出来的，可是他没拦住人是他的过错，“孟娘子，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在厨房里备下了。” 季非夜轻轻一笑，“麻烦了。” 王呈赶忙回道，“不麻烦不麻烦，孟娘子可要人在一旁帮忙？” “不用了，也不必叫其他人离开厨房，我只不过是做点儿小东西罢了，不能影响大家吃午饭。” 王呈赶忙应了。 第640章 鄙夷 驿站的厨房不大，不过在旁边却有一个耳房，平时厨娘喜欢在这里歇一会儿，然后再回去。 这驿站的厨娘是从附近村子里请的一位厨娘，她手艺不错，平日里忙的时候可能会在驿站耽搁一些时间，如果下午太迟回去再过来会赶不及晚饭，就会在这二房里坐着做些自己的活计。 而且因为这地方靠近厨房，烧过火之后，墙壁都被烤暖了，散发出暖意，比季非夜那个上方竟然还要暖和许多。 这驿站里人不多，除了院子里的李承言和孙玉瑶，在这里住了几天的季非夜以外，就只有两个被困在这里的商客和一位书生。 李承言和孙玉瑶所在的小院子，有个单独的小厨房，所以不会和大家吃一样的东西，又有季非夜带着缕蝶过来自己折腾，因此这厨娘把那三人和王呈的饭食做好了送过去之后，就拿着蓑衣穿上自个儿回去了。 缕蝶把那车夫也叫了过来，说是车夫，他其实也是一名护卫，因此季非夜并没有慢待他，直接把他叫过来和自己一起吃。 就在这厨房的耳房里，季非夜和缕蝶搭了个炉子，上面摆了个铜锅，锅里乳白色的汤汁正翻滚着，可以看到里面漂浮着的香菇和白菜。 没错，季非夜折腾出来的吃食正是火锅。 在这寒冬大雪纷飞的时节，还有什么比火锅更好的暖身食物？ 旁边的碟子里东西不是很多，那已经冻的硬邦邦的猪肉，在缕蝶操起一把匕首刷刷的动作当中，被片成了一盘盘肉片。 汤底则是那个厨娘炖了一上午的鸡汤，里面加了泡发的干香菇和咸肉，再加上这个季节里难得的菠菜，大白菜和青菜，以及季非夜亲自调出来的辣油。 这就是三个人的午饭了。 “别傻坐着了，开始吃吧。”季非夜端起一盘五花肉片，筷子一拨就下去了一半，红色的肉片进入沸腾的汤底当中，很快就变了颜色。 再稍微煮一煮，季非夜就给缕蝶和那叫泽二的护卫各自夹了一片，“蘸酱料吃。” 缕蝶和泽二都有些受宠若惊，赶忙表示他们可以自己动手，几个人就这样围着炉火吃起了火锅，直吃的大汗淋漓。 就在他们吃到快结束的时候，有人走进了厨房，“咦，怎么没人？这是什么香味？” 季非夜一听就知道是那孙玉瑶孙小姐，心里还在疑惑，这样一个大小姐怎么跑到厨房这种地方来了？ 缕蝶和泽二下意识的起身，就要出去把人打发掉，看到季非夜摇了摇头，就又坐了下来，恰好这会儿孙玉瑶的丫鬟掀起了帘子。 她在后面看见屋里面的三个人，明显一愣，“孟娘子……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她目光在这里环视一圈，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又看到她和缕蝶他们坐在一桌吃饭，眼底终于浮出些许鄙夷的神情。 之前她来给季非夜表示歉意的态度已然不见，换上了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甚至自己还退后了一步，示意自己的丫鬟上前。 “这里的厨娘呢？”那个丫鬟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第641章 好奇 季非夜坐着的位置是正对门口的，因此把孙玉瑶前后脸色变化尽览眼底，稍微一想她态度变化的原因，不由心中失笑。 她有点儿好奇，能遇到一个蒋芷珍她已经觉得够神奇了，没想到还能遇到另外一个从江南过来的大家小姐，也是这么个蠢性子。 季非夜没有代别人父母教养孩子的想法，闻言只是一笑，不再说话。 而缕蝶这个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此处厨娘已经回去了。” 连问一问她们的来意都不问，孙玉瑶的丫鬟气的够呛，本想摆个谱出来，可是一想到李公子还在等着，便不敢造次，只拿一双眼睛看向孙玉瑶。 孙玉瑶也气结，显然是觉得之前自己还特地给这人道歉是跌了面子，当下大怒，只可惜她只带了个丫鬟过来，而季非夜这边却有三个人，她就算想闹事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只好气呼呼的走了。 季非夜让缕蝶去外面把厨房门关好，就这么会儿功夫，那凛冽寒风灌进来，就把屋子里原本暖融融的空气全部刮走了。 幸好他们本来就吃的差不多了，缕蝶和泽二把东西迅速收拾完毕，然后泽二回自己屋子，缕蝶则陪着季非夜回房间。 路过那个院子的时候，季非夜耳力惊人，还能听到那个孙小姐正在向她的好表哥哭诉。 回到房间，季非夜心念一动，“你说那个李承言会不会很听他表妹的蛊惑，过来找我的麻烦？” 缕蝶本来想正经分析一下李承言的性格，结果一抬头看到季非夜脸上隐含期待的表情，顿时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孟娘子是觉得日子太无聊了吗？” 季非夜嘴角的笑容一顿，她摸了摸脸颊，“这么明显吗？” “如果孟娘子想看热闹的话，那为何还要把院子让出去呢？”缕蝶十分不理解，就算是季非夜不让院子，他们拿出定国公府来压人，说不定热闹更有趣呢？ 季非夜这下算明白了，轩辕澈为啥把缕蝶派过来给自己当暗卫了，这个丫头实在是没有半点儿当好一个大丫鬟的天分啊，只适合当个暗卫。 “那我自个儿不就搅和进去了吗？看他们表哥表妹互相折腾不是更有趣？” 缕蝶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干些保护人探路之类的活，或者记点儿东西传点儿消息，这种与人斗其乐无穷她是体会不过来的。 “那现在只要孙小姐向李公子告状，李公子身边有不少人跟着，找咱们麻烦咱们不还是搅和进去了吗？” “所以啊，就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值得骄傲的资本了啊。” 季非夜想起第一次听到李承言的声音，他直接讽刺这驿站的上房是打发叫花子的，想要占她这个院子的意图十分明显，但是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出过声，都是让他的表妹出来打前锋了。 也不知道他是从驿丞的态度当中探出一二来，还是乏味他的那个表妹，故意让她在前头到处得罪人呢？ 而且孙玉瑶突然跑过来给她道歉，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会这么做的？ 季非夜实在的太无聊了，所以很好奇啊。 第642章 真火 缕蝶对季非夜这种看八卦的态度佩服的五体投地，满心都是想着快些天晴吧，等雪停了他们可以不用等雪化就能上路，若要等雪化，那还得好些日子才能走呢。 原本季非夜还以为这李承言会义气一把，帮孙玉瑶出个头什么的，然而一直到晚上，她都没等来什么结果，直到缕蝶两手空空的回来。 季非夜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怎么了？” 缕蝶冷着脸，“那位厨娘，在下午过来的时候踩滑了，跌了一跤，摔断了腿。” 季非夜心下冷然，若是那厨娘是真的自己不小心摔倒的，缕蝶不会是这个态度，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件事是孙玉瑶或者李承言吩咐人去做的。 季非夜心头的怒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那厨娘现在如何？” “驿丞王呈已经找了大夫去给厨娘看过了，说是要养三四个月才能好，而且因为那厨娘出了这个事，也没人再敢来驿站当厨娘了，那几个过路歇息的人还在厅堂闹呢。” 季非夜闭了闭眼睛，压制了一下自己内心翻腾的怒意，这会儿她已经半点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了。 就因为厨娘不在，就去害的别人摔瘸了，如果那厨娘一句话没说对，他们岂不是要喊打喊杀？ 这些人根本不把别人的生命当一回事吗？ 缕蝶看着季非夜眼底暗沉，仿佛有风暴在涌动一般。 然后季非夜开口了，“这李承言身边有暗卫吗？” 缕蝶摇头，“没有，他和那位孙小姐身边共有八个护卫，其余都是丫鬟小厮，没有什么战斗力。” 她以为季非夜要过去跟这群人打架，便把李承言身边跟随的人的战斗力都给说了一遍，总体来说，能力不错，可是都比不上她和泽二。 “晚上注意一下他们是怎么巡夜的，出不出院子，如果我要你们靠近那个院子，你们能不能做到不被他们发现。” 对于这一点，缕蝶却是完全自信，“放心吧，他们的护卫一路过来已经很疲惫了，今天白天又一直在被这两位折腾，而且驿站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他们会懈怠的，孟娘子今天晚上要行动吗？” 季非夜沉吟了一会儿，“你先出去吧，随便做些饭食就好，我要做些准备。” “让那个王呈不要随便得罪他们。” 缕蝶见季非夜心中有思量，也就不多问，赶忙退了出去。 等到缕蝶退出去，季非夜从空间中取出了几样东西，一是黄纸，这东西用来画符最好不过，其次是朱砂，这还是以前她随后备在空间里的，最后便是笔。 将朱砂研磨开来，季非夜凝神静气，讲黄纸裁成合适的大小，提笔开始画符。 她来这个世界之后，除了在她家门口布了个不会害人的迷阵以外，几乎没弄过其他的迷阵或是带杀伤性的阵法，这回她是被惹出真火来了。 一个时辰之后，季非夜放下笔，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一口气画了太多符，她一时有些承受不住。 缕蝶送饭过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桌上那一排符纸，心神一凛，不敢抬头再看。 第643章 布置 吃过饭，季非夜把那些干透的符纸一张张的叠成三角形。 缕蝶注意到，除了季非夜叠出来的那些，还有不少撕碎了丢在一边的符纸，想必是画废了的。 果然，等季非夜叠好符纸之后，就把其他那些符纸丢进炭炉里，任它们烧成一堆灰烬。 等到入了夜，季非夜让缕蝶把泽二也叫了过来。 “你们两个，按照我说的顺序和方位，将这些符纸都放到指定的位置去。” 缕蝶和泽二神情严肃的应了。 季非夜便把已经编好号的符纸按顺序在桌上排开，“第一张，那个院子门口那棵梨花树树干上离地三尺，方位朝正北。” “第二张，院子西北角那个房子的屋檐下三寸，方位西北。” “第三张，院子西边那个木桶正上方一寸，方位正西” “第四张，院子西南角那个水缸里，缸沿下方两寸处，方位西南。” …… 季非夜把这八个三角符上都标了记号，让缕蝶和泽二全部记住了，又叫他们把她刚才说过的方位复述了一遍。 “好了，过了子时就放过去吧。” 缕蝶和泽二都答应下来。 季非夜站在房间里静静的等着，油灯上面火苗轻轻跳跃着，随着灯油的燃烧殆尽，意味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等到油灯因为没有灯油，跳动了一下熄灭了之后，季非夜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五感极为发达，缕蝶和泽二正在下方按照她的要求布置着阵法。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让这两人知道，自己亲自去布置，但是她却突然想到，她一直都没怎么暴露过自己的实力，如果不是轩辕澈重视她，便是缕蝶和泽二，也应该会看不起她吧。 虽然她永远都不可能暴露自己全部的实力，特别是空间的存在，但是偶尔也该出个手，别让那些人总是小瞧她。 因此她才安排缕蝶和泽二过去做这件事。 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季非夜轻巧的推开了窗，爬到窗外，轻巧的一跳就上了屋顶。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还有雪花在簌簌落下，细细小小的，碰到皮肤上，有些微的凉意。 缕蝶和泽二布置完全部的符纸之后，碰了个头，结果两人突然觉得一阵凉意从背后升起，下意识的看过去，就看到雪花纷飞当中，一个人影站在屋顶上，而她手中握着一张弓。 缕蝶和泽二对视一眼，皆是轻巧的跃上屋顶。 “孟娘子，全部布置好了。” 季非夜点头，然后伸手将手中长弓拉满弦，朝着空中某个地方。 缕蝶心中有些疑惑，她看到季非夜没有带弓箭，只是拉空弓，这是想要做什么？不过她识趣的没有开口说话。 自从季非夜知道那个厨娘叫人害的跌断了腿之后，缕蝶就觉得和季非夜相处的时候，总觉得空气都有些凝滞。 就在缕蝶思绪翻涌的时候，季非夜手一松，那弓弦上分明没有箭，缕蝶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射了出去，前方的空气似乎都扭曲了一下。 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她和泽二布置在下方的八个符纸，上面闪过一道暗光，随后那些符纸竟然凭空消失了。 第644章 恢复 缕蝶没注意到的事情，泽二却注意到了，不过他只是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心里想的却是主子让自己观察的事情。 没想到这一路，季非夜竟然会主动出手，这下他倒可以给主子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了。 季非夜做完这些，就回了房间，重新给油灯添了灯油，然后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吩咐一些事情。 “缕蝶，你明天一早去和王呈打招呼，叫他这些天不要靠近那个院子，若他不信，可以带他稍微靠近院子，但是你自己心志需坚定，不可被乘隙而入。” 缕蝶神色一肃，“知道。” “泽二，明天你收拾些药材和银钱，给那厨娘送过去，以驿站的名义送过去。” “约莫明天下午，天气就会晴了，你们看下山路，哪天能开始上路，尽快上路就好。” 缕蝶和泽二现在对季非夜的话那是深信不疑，季非夜说明天下午会放晴，这两人丝毫都没有怀疑，各自先下去休息不提。 季非夜等这两人都走了，才除了外衣躺在床上。 虽然躺在床上，季非夜并没有睡着，她在空间里恢复内力，她下午画了那许多符，有三分之二的符都画废了，这不仅仅是长期没练的缘故，还有她想要布置的这个阵比较复杂的缘故。 虽然是个小型阵法，但是却包含了迷阵和幻阵两种阵法，处于这阵法中间院子里的人，会下意识的一直觉得外面在下雨，并且只要试图走出院子，就会陷入幻境，走着走着就会回到院子里。 季非夜不愿意自己成为那种一言不合就要别人命的人，除了柳横那一次，她并没有生出几回让别人去死的念头。 所以这李承言和孙玉瑶，她也就是设个比较强的阵法困住他们。 而且不是永久的，因为她是用符纸布置的阵法，这符纸当中的符力会随着时间渐渐消失，时效大约是七天，期间如果没有外人闯进去，那么就不会出事。 除非李承言的随从当中有善于破阵的人在，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自古以来，阵法，符箓，占卜，星相等等都是极少有人能精通的，季非夜来这里这么久，见过的阵法大师也就明雪河一个人。 就算是无相大师，那能破阵只是因为他本身功法高深，而不是因为他于阵法一途有多高的成就。 就算是季非夜，她阵法符箓修习的都不错，占卜却是完全不在行，星相也不大行，所以她站在屋顶上推演了一会儿星相，也大概能得出这雪会在明天下午停。 就这么一点点，还让她又多费了不少心神，加上后面使用天狼射出的那一箭激活阵法，更是差点把她那么点内力消耗一空。 为了接下来的旅途，季非夜必须好好的恢复内力，要不然路上撑不住病了可就不好了。 一觉直到天亮，季非夜在床上睁开眼睛，听着驿站里厅堂里的吵闹声，起身披了衣服下床。 正好缕蝶在外面敲门，听到声音之后才推门而入，她手中端着热水，是打过来给季非夜洗脸的。 “下面怎么又吵起来了？” 缕蝶一边把布巾泡到热水里一边回答，“外面雪停了，看着似乎有天晴的趋势，那几个人原本交了好几天的渡夜资，现在要自己烧热水自己做饭，就要退钱走人。” 第645章 童园 季非夜不是很关心那些人，见和院子里的事情无关就不再问。 驿丞王呈得了缕蝶的劝诫，又被缕蝶带到院子附近，听到院子里传来孙玉瑶打骂丫鬟的声音，和里面其他训斥声，想到那个莫名就跌断了腿的厨娘，心中害怕，便决定离这个院子远远的。 哪怕一个铜板都不收这些人的，他也不想把命都搭上去。 上午，泽二跑了一趟腿，给那个摔断腿的厨娘送了些银钱过去，至于药材，这天寒地冻的实在不好买，他便自作主张不买了。 反正多添些银钱，总能让那厨娘把自己的腿伤养好。 他回来向季非夜报告的时候，季非夜正在提笔写信，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在，只是点了点头。 到了下午，天果然如季非夜所说，放晴了。 季非夜眯着眼看了看远处泛着白芒的山峰，很快收回了目光。 只要过掉这两天，他们就可以继续往云京前进了。 而被困在院子里的李承言和孙玉瑶，那就要看他们的运道了。 两天之后，缕蝶和泽二将不多的行李搬上马车，泽二伸手安抚了一下马车前面的马，给马蹄包了布，然后客气的请季非夜上车。 季非夜将一封信交给缕蝶，让缕蝶通过驿站送到云林镇，随后不带丝毫留恋的上了马车。 随着泽二甩开马鞭的声音，马车渐渐驶向已经开始化雪的惊云山。 而同州的这个小小驿站，很快就被丢在身后，包括还被困在驿站小院子里，以为外面还在下雪的李承言和孙玉瑶。 云林镇。 自从季非夜走了之后，没过几天，就会有一封信送到孟家庄园，那送信的人显然已经熟门熟路，把信交给守门的人之后，就转身走了。 守门的人等到交班之后，把信送到韩实那边。 等到孟初冬从学院回来，就直接从韩实这里拿信。 自从这庄园里人多了以后，孟初冬为了和韩实交流方便，干脆搬到了这边庄园来住，省得孟初春那边孟娇杏一直住在一个十分逼仄的小房子里。 孟初冬搬走之后，孟初春干脆把那边房子改造了一下，把孟初冬住的屋子和孟娇娥她们的屋子打通了，再隔成三间，让三个女孩子每人单独一间。 这天孟初冬从学院回来，路过童园和孟平打了招呼。 童园就是那摆放了好几个木马，跷跷板和滑梯的院子，这个院子是韩实找人临时围起来的，一半区域盖了棚子，几个木马和跷跷板就放在了棚子下面，省得淋雨淋坏了。 而那个滑梯却是放在露天环境下。 此时这童园里不只是孟平一个人在里面玩，那些兵士们没有孩子，可是陈群李胜他们都是家里有老有小的。 这冬天事情不多，但是韩实这边庄园里正在建房子，陈群他们自然在这边做工，家里妇人也有过来做事情的，孩子没人照顾就往童园里一放。 这滑梯是个新鲜物，那些孩子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到童园，几个小伙伴排着队玩滑梯，一玩就能玩一下午。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滑梯有些太废裤子了，不少当娘的都特地给自家孩子裤子屁股那块加了一层，以免磨损了。 第646章 水车 见了韩实，韩实立刻拿出一封信递给孟初冬，孟初冬赶忙接了过来放进胸口贴身放好，这才坐下来，等韩实给他说庄园里的建设进度。 “地基已经完全完成了，是按照小东家的图纸来做的，东家你要不要去现场看一看？” 虽然孟初冬的心已经飞回房间，恨不能马上打开季非夜的信仔细看一遍，但是他更清楚，这织坊的事情，季非夜更关心，便起身跟着韩实往外走。 把整个工地巡视了一遍，孟初冬真情实意的夸赞道，“韩实大哥真的很能干，我和三娘何其有幸才能得到大哥你的帮忙。” 韩实轻轻一笑，“若不是东家和小东家当初大发善心救助了我，如今我都不能站在这里，东家和小东家的事情，我自然是要上心的。” “对了，东家，徐先生嘱咐我，说晚上想和你谈一些事情。” 孟初冬回头，“徐先生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徐先生只说是和他当初答应小东家的事情有关。” 孟初冬点点头，也不再问。 因着织坊没有建起来的缘故，徐今并没有立即动手把那些织布机都装起来，而是独自辟了个院子，成日在院子里看书，或是研究些什么，这倒是难得的他主动找孟初冬。 晚饭时分，孟初冬请徐今一同用饭，徐今果然在饭后提起了他的来意。 “今年我曾来此，当时答应了孟娘子，要给她的果园里建一个水车，如今我已经将这一年的水文地理情况全部分析了一遍，也画好了水车的位置以及图纸，孟初冬你可要看看？” 孟初冬闻言恍然，“原是三娘委托先生，我相信先生，先生若有什么需求，请跟我说，或者跟韩实大哥说也行。” 徐今点点头，也不客气，“我需要两个人帮我，还有木材，都列在这里了。” 徐今拿出一张纸递给孟初冬，孟初冬拿着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 “我明天早上就让韩实大哥照着这单子准备，这单子上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孟初冬见那张单子上有些材料下面写了一行小字，似是有要求一般。 “按照单子上来就好，若有什么不明白的，直叫他来问我就好。” 孟初冬应了下来，等徐今离开之后，就找到韩实，告诉他情况之后，把那张单子递给韩实，让韩实按照单子上的要求去准备。 “银钱可够？”季非夜卖地的那些钱全部放在韩实那边，当初这两人是做了预算的，孟初冬只是粗粗了解了一下，知道那些钱是足够织坊建起来并运营一段时间的。 “东家，够的，你要看账本吗？” 孟初冬摇摇头，“不必了，同以往一样，每个月给我看一次就好。” 既然放权下去，那么他也就不会非得死抓着这个不放，说好了一个月看一次账本，那就是一个月一次，不必再时时去查。 送走了韩实，孟初冬这才迫不及待的回到屋里点燃油灯，从胸口的衣服夹层里把季非夜递回来的信小心翼翼的拆开，然后抽出其中的信纸。 随着信纸一起掉下来的是两粒红豆。 红豆又名相思豆，孟初冬抓着两粒红豆傻笑了一会儿，从书桌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将两粒红豆收到盒子里，这才展开信纸读起来。 第647章 耽搁 季非夜一行人有惊无险的过了惊云山，此后天气一直大好，冬日的太阳不见得有多热烈，但是光是晴日蓝空就叫人心情好上不少。 在驿站那边有些郁郁的心情仿佛也叫这日光晒的散了，季非夜心情好了起来，便打开车窗掀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 与季非夜所在的地方有所不同，冬日这北方的山上绿意很少，多是些叶子都落光了的树木，枝桠光秃秃的。 “孟娘子，前方似有车队出了事，堵住了路，咱们现在要靠路边停一会儿。”外面传来泽二的声音。 缕蝶请示了季非夜的意见之后，便起身打开车门走下去，不一会儿打听回来，一一向季非夜细述。 “前面是昌成侯夫人，他们的车架适才陷进了路上一个坑里，车辕断裂了一块，现下正在修理。” 季非夜点点头，“这昌成侯夫人是什么来头？” “昌成侯夫人是晋王妃的母亲。”缕蝶简单说了一句，季非夜就明白了，这昌成侯夫人不就是轩辕澈的岳母吗？ 季非夜伸手拉开门帘，“叫泽二前去看看，可否有能帮得上忙的。” 说着季非夜自己也下了车，打算到前面看看情况。 前方差不多有七八辆马车停在那里，虽然在旁边让出一条小道来，却无法让一辆马车过去的，在中间那辆最大的马车，正是倾斜之状，应该就是这辆马车陷入了坑当中。 而那马车旁边，正站着个华服妇人，在她身边还有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戴着幂篱，将容貌遮住，不过光看她身形，尽管穿着臃肿棉服，却依稀能瞧出窈窕身段，可见也是美人一枚。 缕蝶上前说了几句，那妇人脸上露出笑容来，很快缕蝶回转回来。 “昌成侯夫人请娘子上前，我等未曾透露娘子身份。” 季非夜听到缕蝶特地压低了的声音，微微点头，走上前去。 “民女孟氏拜见侯夫人。” 昌成侯夫人已有四十岁，不过保养得当，看着不过三十几岁模样，她伸出一双白皙丰腴的手，将季非夜搀扶起来。 季非夜心中顿时对这个侯夫人有了不少好感，若是那孙玉瑶站在昌成侯夫人的地位上，怕是眼角的一抹余光都不肯施予她吧。 她没有报上琳琅县主的名号，只是以一普通过路人的身份过来拜见，这位昌成侯夫人却肯亲自上前扶起她，可见这人不论是伪装的，还是天性如此，也比一般目光短浅之人要好上许多。 不论是天性纯真之人，还是聪明绝顶之辈，季非夜都不讨厌，她最烦的就是和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打交道。 只见昌成侯夫人面带歉意，“马车在路上遇到了些问题，是不是耽搁孟娘子赶路了？” 季非夜轻轻摇头，“夫人言重了，赶路本来就容易出状况，哪里能说得上耽搁二字？我那车夫对马车也熟悉，若是夫人不介意的话，可叫他也上前帮着一起。” “那就多谢孟娘子美意了。” 得了昌成侯夫人的允许，季非夜身后的缕蝶就同站在那边的泽二打了个招呼，泽二也就把马车往前赶了赶，停在昌成侯夫人车队后面，自个儿上前帮着一起修车。 第648章 同行 “孟娘子，不知此去何往？”众人在这里干站着也不好，路边多是荒草，那马车看起来应该是些许功夫就能修完，昌成侯夫人也就没再让这些下人们劳动，在地上铺垫子什么的。 所幸这里离同州城已经不远，实在不行，叫人骑上快马去城中再租一辆马车过来就成。 所以季非夜也就和昌成侯夫人一起站在这路边等待马车修好。 这会儿听到昌成侯夫人这样问道，也就如实回答了，“乃是去云京看望友人。” 昌成侯夫人一愣，“此时已近年关。” “是啊，本来想着能到云京看望友人，再趁着年关之际赶回去，结果前些日子因着一场大雪被困在惊云山脚，耽搁了些许时候，怕是赶不及回家过年了。” 昌成侯夫人原本以为季非夜是北方人，可是听她口音却是南边口音，又以为她是前去投靠亲戚，未料到她竟是去看望友人。 这样一想，昌成侯夫人感慨一句，“孟娘子真是好洒脱。” 季非夜失笑，“当不得夫人这一句洒脱的评价，反正行程已经被阻，只当是出来游玩一趟，一路变化亦不失为好风景，就当是开阔胸襟也好。” “还不是洒脱。”昌成侯夫人笑道，随后拉着自己身边的少女过来。 “这是我小女儿，唤作婉兮，素来喜好游玩山水，此次也是陪同我前去云州看望她外祖母。” 季非夜扬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可真是个好名字。” 昌成侯夫人笑而不语，南宫婉兮上前同季非夜见礼，声音如出谷黄莺，十分美妙，又有行动之间幂篱前方的白纱被风扬起一角，只叫人看了一眼，便能窥见她姝色。 季非夜回了礼，心里却在想，那晋王妃的妹妹这样好看，那么晋王妃的美貌也能想象一番了。 难怪晋王妃一旦怀孕，便是那般工作狂的轩辕澈也要守在云京轻易不离开了。 勉强给他贴个好男人的标签好了。 季非夜这样想着。 随后季非夜听昌成侯夫人提起，才知道昌成侯夫人的娘家正在云州下属的方家镇，昌成侯夫人家姓方，这整个方家镇便是昌成侯夫人家的势力，便是云州知州，也不敢怠慢方家的。 季非夜虽然也是云州人，但是她成日被关在后院，也没人同她说外面的情况，对于方家自然也不了解。 为免多事，季非夜也就没说自己是云州人，只说她是牧州东平县人，此去云京乃是探望友人，至于友人名姓，她不好说出轩辕澈来，只说是云京郊外一尼姑庵当中旧友，乃是把无相大和尚换了个身份。 因此季非夜还在心里向大和尚告了个罪。 倒是昌成侯夫人见季非夜只是带着个丫鬟和车夫就上路了，很是担忧她的安危，在她的马车修好之后，邀请季非夜与她同行。 季非夜同昌成侯夫人聊了一会儿，对她印象也不错，虽然她并不惧匪类，且这地儿越来越靠近云京，就算是有土匪也不敢轻易出来活动，但是昌成侯夫人一片好心，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649章 期许 昌成侯夫人对季非夜不知怎么的，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当下便邀请季非夜上她的马车一同乘坐，季非夜推了一句，最终还是上了昌成侯夫人的马车。 侯府的马车同她乘坐的那个小马车自然不能比，内里不仅宽敞许多，也有很多内饰，叫季非夜看着就感觉到无处不舒适。 在侯夫人的邀请下，季非夜坐了下来，南宫婉兮就坐在她的对面，此时将幂篱拿了下来。 果然杏眼桃腮，冰肌玉肤，是难得的美人。 倒是南宫婉兮看着季非夜，见她年纪约莫和自己差不多，却梳着妇人头，显然是已经嫁与他人妇，但是看她似乎比自己还要好看几分，心中疑惑更甚。 在她看来，季非夜一个人独自出这么远的门，却无丈夫在一旁陪同，真是好奇怪，不过她的家教不允许她问出这样失礼的问题，只好放在心中。 “说起来，我看孟娘子面相很嫩，可有我家婉兮大？”侯夫人笑着开口问道。 季非夜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虽然她年纪确实小了点，当下笑了笑，“我成亲比较早，今年才十四，翻过年要十五了。” 侯夫人惊讶了一下，“那你到什么时候及笄？” “明年八月。” “那你比我家婉兮还要小几个月，婉兮明年六月就及笄了。”侯夫人笑呵呵道。 季非夜一时间也有些无奈，好像她最近认识的姑娘们，都是还没嫁人，但是比她这个身体的年龄大。 其实季非夜也很想说自己十九岁了啊，但是无奈的是，她这面相一看就不是十九岁的人。 “我嫁人嫁的早，去年就嫁给我夫君了。” 侯夫人仔仔细细端详了季非夜一会儿，然后笑道，“看来你夫君也是个疼人的。” 季非夜一开始没听明白，随后才想起来，脸上忍不住一红，“他如今正在刻苦读书，打算等明年下场考童生。” “原来如此，还是个上进的。”这时候，十五六岁考上秀才已经很了不得了，十五六岁下场考童生也算不了什么。 “嗯，也幸亏他是个上进的。” “孟娘子啊，我跟你讲，这男人啊，只要有上进心就很好，我本来还担心你这么早嫁了人，会不会遇人不淑，如今看你情况，却是挺好的。”侯夫人这般年纪，眼睛多利害，一见季非夜就知道她还是少女之身。 夫君知晓疼人，不因妻子年龄小而强行圆房，又懂得上进读书，而且她之前听季非夜说他家在村子里，那显然是乡下小地方，有这等志向已经很不错了。 倒是南宫婉兮之前没听明白，但是听自己娘夸赞那男子，心里却也生出几分好奇来，“那孟娘子你独自一人去云京，你夫君不担心吗？” “他担心啊，所以我每过一个驿站，都要给他捎一封信回去。” “不过他拗不过我，我想过来，又不想耽搁他读书，便只好这样了。”季非夜笑道。 南宫婉兮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今年已经十四岁，这回回到云京就要同之前侯夫人相看好的人家定下来了，但是她还没见过那人几次，如今听季非夜说了几句，心里模模糊糊也有了几分念头。 希望她未来的夫君，也能像孟娘子的夫君这样，有上进心，爱护她，却不叫她成日束缚在后宅当中才好。 第650章 上云寺 同州距离云京已经很近了，季非夜同昌成侯夫人一同，也不过花费了三四天的功夫，就到了云京。 到了郊外，季非夜便同侯夫人提出告辞，毕竟她刚开始说的可是自己要去尼姑庵探望友人，总不好跟着一起进城去。 南宫婉兮拉着季非夜的手有些依依不舍，这几天这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南宫婉兮在和季非夜的聊天当中发现她并不是大字不识的农家妇人，虽说读书不如她广泛，但是有些地方却总能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而后某一日她看到季非夜绣花的时候，真正被她那一手双面绣的技艺折服了，毕竟她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偏偏就是女红这一项实在平平，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就只能在配色这一块努力一下了，针法实在是一般。 然而她见了季非夜绣的帕子，那上面的牡丹精致的好像真的花一样，就连侯夫人都笑言，若是牡丹盛放的季节拿出来，就是那蝴蝶蜂儿，怕都是真假莫辨，要把这帕子当做真花了。 而且那幅帕子上绣的牡丹双面竟然不是同一种，这一面粉色花瓣鲜妍明媚，另一面淡黄花瓣重重叠叠，娇嫩可人，正是赵粉姚黄两大名品。 而季非夜则把这幅帕子送给了南宫婉兮，欢喜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好。 “三娘，你可答应过我了，一定要到我家来玩啊，你到了住处就给我递个帖子，我家是昌成侯府，很好找的，到时候我给你下帖子邀请你家来玩。” 昌成侯夫人笑着看两人依依惜别，末了劝南宫婉兮道，“时间不早了，三娘还要去探望友人，莫叫她耽搁了时间。” 南宫婉兮这才放下手，同季非夜道了别。 季非夜目送着昌成侯夫人的车队远去，这才看向缕蝶，“我们要去哪儿？” 缕蝶低头回道，“上云寺。” “无相大师那里？” “正是。” 季非夜点点头，转头正要上车，那边却跑过来一个丫鬟，双手拿着锦盒，走到季非夜面前，“孟娘子，这是我家夫人备下的一点小礼物。” “这是？” “夫人说，这是她一番小心意，还请娘子笑纳。” 季非夜只好伸手接了过来，然后目送那丫鬟转身离开之后，这才上了车，缕蝶也跟着一起进了车厢。 她打开手中的锦盒，里面倒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不过一匣子点心而已，只是那些点心还热乎着，估计是之前昌成侯夫人吩咐人去云京城里买的。 这样一想，季非夜也觉得这点心挺好的，不贵重，却有一份恰如其分的关心在其中。 她拈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确实味道很好。 “我还以为你家王爷会让我先去他的王府里。”季非夜突然开口道。 缕蝶突然神色严肃起来，在季非夜面前跪了下来，“孟娘子，请娘子过来虽是王爷的主意，但是主要想见娘子的还是无相法师。” “唔？他见我做什么？”季非夜有些不理解，却没有停下吃点心的手。 “奴婢不知。” 季非夜一挑眉，这一路上，缕蝶可没怎么自称过奴婢，这会儿却自称奴婢了，可真是有趣。 第651章 再见明雪河 上云寺比之季非夜去过的青林寺要大很多，寺中殿堂也宏伟许多。 不过同青林寺一样，寺前的九百九十九阶台阶同样也得步行上去，季非夜就和缕蝶在山脚同泽二告了别，缕蝶帮季非夜拿着行李，两人一起往山上走。 一路行到寺前，缕蝶的神情更加严肃了，甚至带了一些隐隐的恐惧，季非夜很不了解，侧头问道，“要不然我自己进去？” 缕蝶慌忙摇头，“不成，奴婢要把孟娘子送进去。” 季非夜见她尽管如此，还要坚持进去，虽然不解，但是心里猜测她大概是职责所在，如果她半途而废，回去可能被惩罚吧。 便只好不再坚持。 上云寺大门此时关闭的，缕蝶并没有去敲门，而是带着季非夜饶过大门继续往旁边走，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季非夜听到隐约的淙淙水声，缕蝶才带着季非夜转了个弯。 登时豁然开朗，只见眼前青石块随意在草坪当中散落，形成了一条小路，两旁栽种着许多奇花异草，走过这条小道就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正从断崖处跌落，行程一处小小的瀑布，而在那瀑布下方不远，有几间木屋，木屋顶上趴着两只大黄猫，似是十分悠闲。 缕蝶这时停住了脚步，“无相大师正在里面，还要麻烦孟娘子自己前去。” 季非夜感觉到屋中不止一个人的气息，见缕蝶已经严肃道快把自己变成一个石头人，有些好笑的从她手中接过包袱，“那你快回去复命吧。” “谢谢孟娘子。” 看缕蝶就像逃难一样的离开之后，季非夜悠然往前走去，还没到小木屋前面，只见前面的屋门无风自开，从里面走出个穿着白衣的男子。 只见他一头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容颜看着好似二十多年的青年，面上带着些许不耐烦之色，正是季非夜在桃花岛见过的明雪河。 季非夜面上带笑，打了个招呼，“明先生，许久不见。” 明雪河微微挑眉，“你这丫头可真难请，叫轩辕澈那小子请你过来，他左推右推，好不容易他答应了，你那头又迟迟不给消息。” “那云林镇有什么好的，叫你这样留恋不舍？” 明雪河的话音刚落下，无相大师从里面走出来，依旧是一副严肃模样，“阿澈并未左推右推。” “是是是，你就护着你的徒弟吧！”明雪河翻了个白眼。 季非夜歪着头，“是明先生你找我？不过我一介弱女子，似乎没什么能叫两位挂念的吧？” “弱女子？”明雪河绕着季非夜走了一圈，“能随手破我结界的弱女子？能随手摆出迷幻阵的弱女子？” “那李家小子前两天才从你布的阵法中走出来，听说差点脱了一成皮，发誓定要找到害他之人，碎尸万段。” 明雪河明明是说着如此戏谑的话，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傲娇表情。 季非夜眨了眨眼，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哦，那他是挺惨的，也许是老天也看不过眼，才叫他吃了那么大的苦。” 明雪河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信你才有鬼。 第652章 略知一二 明雪河一副傲娇样，季非夜直接装傻，让这两人直接交流肯定说不出什么结果，无相走上前，淡定的邀请季非夜往前。 “请季施主进屋详谈。” 季非夜眼睛一转，“我千里迢迢跑过来，感觉被你们联手坑了不说，你们还不让我休息。” 明雪河显然十分乐见无相吃瘪的，闻言笑了一声，“大和尚这里就三间茅草屋，你不觉得赶紧谈完事情去云京里面住更好？” 季非夜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去云京城里？住客栈吗？” “便是你想住我的行宫又有什么问题？” 明雪河在大业朝地位超然，他在云京郊外还真有一座先帝赏下来的行宫，当然这座行宫不是特地修建的，而是先帝从前朝皇室和那些世家当中收缴的战利品。 然后先帝就从中挑了一处极为清雅的园子，稍事修整，该做行宫，送给了明雪河。 而这么些年来，这园子年年有人维护，明雪河自己却没住过几次。 “不成，你那行宫肯定冷冷清清的，住着没意思。” 眼见这两人又吵起来，无相默默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打算等这两人吵完再说。 还好轩辕澈深知自家师父和国师这两人十分不对盘，季非夜遇到这两个陌生人，怕也是半句真话都不会说，深怕他们打起来的轩辕澈迅速赶到了上云寺。 季非夜见到轩辕澈，心内微松，和他打了招呼，“王爷。” 无相见到轩辕澈只点了点头，明雪河干脆不甩他，“人是来了，你快些和她说明白吧，油盐不进的。” “师父，国师，”轩辕澈同两人打了招呼，又转向季非夜，“外面冷，季姑娘不如进屋再说？” “好吧。”季非夜无奈，看这状况，他们是一定要先把话说清楚才肯放她去休息了。 进屋之后，季非夜率先瞧见桌上那一局未下完的棋局，黑子锐意进攻，大起大落，白子狡诈多变，神鬼莫测，饶是她心算能力不错，却也一时算不出这两人谁能赢下这一局。 她抬起眼睛在明雪河和无相脸上停留了一瞬，心里有了决断。 执黑者应是无相大师，而明雪河则执白。 没想到无相大师看着严肃冷漠，下棋却是这种大开大合的风格，转念一想，无相大师组织上云寺僧人退敌数次，有这等胸襟也不奇怪。 众人围着坐了下来，这屋子里没有点火盆，无相大师和明雪河皆是功力深厚，不惧寒冷，只苦了季非夜这个怕冷的家伙。 “你们快些说吧，这样四处透风的茅草屋，真不知道你们怎么住得下来的。” 明雪河眉头一皱，“你好歹也是练武之人，怎么这点儿寒冷也承受不住？” 季非夜眉毛一扬，“我身体底子不好，你有意见啊！” 明雪河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倒是无相大师开了口，“此回请季施主前来，确有要事相商，季施主可知阴阳五行大阵？” 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季非夜也不再和明雪河逞嘴上功夫，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心知在这里没有什么装傻的必要，便点了点头。 “略知一二。” 第653章 受损 “在云京城，有一脱胎于阴阳五行大阵的阵法，此阵法用于加持整个云京城的气运，乃至于一朝气运。” 季非夜点点头，不过她有个疑惑，当下就问了出来，“这个阵法什么时候设的？” “约莫是四百年前。” 随即她就支肘撑着下巴，“那么它什么时候出的事？前朝末年？” “正是前朝灭亡前三年。” “唔。”季非夜一想，从出事到现在都二十年了，看来这个阵法的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 “方便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无相大师平静的开口，“上云寺中有一棵参天古树，乃是千年银杏，在前朝灭亡前三年，因为夏天一次天雷，被烧毁了。” “渣都不剩？” “银杏树树干全部焦毁，根部或许还有些生机。” 季非夜点点头，“所以它是阵法根基之一，但是木气受损，因此阵法平衡被打破，所以加速了前朝的灭亡。” “不过大业现在虽有诸多问题存在，但是前景良好，为什么不干脆把这劳什子阵法给彻底毁去？” 明雪河淡淡开口，“前朝末年，云京北郊，坑杀三万平民。” 季非夜悚然一惊，“怎么会这么多人？” 这个问题是由轩辕澈来给季非夜解答的，“前朝末年，天启帝为修陵墓，征民工三万余人在北郊皇陵当中修墓，前朝将亡之时，这三万余民工被困在皇陵当中，活埋了。” 当下屋里四人都沉默不语。 亡者怨气如此之重，又在那样混乱的年代，若非在云京城有这样的阵法存在，再加上轩辕一族气运正隆，天生龙气在身，怕是都镇不住这样的怨气。 季非夜渐渐明白过来，“原本这个阵法完整的话，这些怨气会在阵法的转化下，慢慢被净化，但是现在银杏古木被劈毁，木气缺乏，木气乃是平衡五行之气最重要的一环，且意味着生，所以你们发现兜不住了？” “不应该啊，不论是无相大师，还是国师大人，都应该比我这么个弱女子要强的吧？” 明雪河再次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还是轩辕澈好心的解释，“师父十几年前受过伤，后来在推演当中窥见天机，受到反噬，如今已经不能动用内力。” “国师大人……” “我的就不用说了，反正就是干了一件蠢事。”明雪河不想在季非夜面前丢这个脸，阻止了轩辕澈的话。 季非夜摊手，“我只想说，就在惊云山下布那么一个小小的迷幻阵，都费了我全身的力气，你们要我修复这么个大阵，我是做不到的。” 季非夜说的是实话，若是她是前世那样季氏心法练到第七层，对这样的大阵还有点把握，现在她就堪堪练到第五层，解决这么大一个问题，她实在是没什么底。 无相大师这时候终于再度开口，“可否请季施主前去看看那株银杏古木？” 明雪河眼中不耐烦之色再度浮现出来，他这一辈子虽然苦修，可是就是没修过他对人的耐心，“大和尚你还在做着枯木逢春的梦呢？” 第654章 无能为力 枯木逢春。 听到这个词，季非夜心里微动，若说枯木逢春，她却未必做不到，因为她有空间。 那银杏古木存活上千年，几成神木，却因前朝末期荒淫无道，导致神木受天罚，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未必毁了它的全部生机。 想到这里，季非夜抬眼看了一眼无相大师，发觉大和尚正在看着她，干脆答应了他的请求。 “那就去看看吧。” 银杏古木在上云寺后面一处院子当中，正是上云寺的禁地。 有无相大师带路，守门的僧人自不会阻拦，双手合十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之后，便伸手打开了禁地的门。 无相大师走在最前头，紧随他身后的是明雪河，再就是轩辕澈和季非夜并排，进门的时候轩辕澈做了个请的手势，季非夜也就不再推拒什么，率先抬脚走了进去。 穿过一条段狭窄的山路，季非夜才看到那棵银杏古木。 巨大的树干横在院子当中，把院墙也压塌了许多，这么些年过去，这里硬是没有人过来整理过。 树的断口呈漆黑，树干上焦枯处处可见，季非夜上前，确实看不出这棵树还有什么生机。 不过所谓枯木逢春，并不是要季非夜复活这棵银杏古木，这种逆天而为的事情，季非夜表示她根本做不到。 但是在这树上，重新孕育出一颗新芽，却不一定做不到。 这阵法出事至今已经二十年，虽然摇摇欲坠，却并不是意味着，马上就会毁掉，而是只要让这里重新再长出一棵银杏树来，它自会慢慢承担起维护大阵平衡的责任来。 而且……季非夜的目光停在那边无悲无喜的无相大师和一脸不耐烦之色的明雪河身上，这两人为什么没法修复这个阵法，正是因为这么些年，都是这两人在努力平衡这个阵法的缘故吧？ 所以他们一直被怨魂侵袭，才会导致以往所受的伤一直无法休养。 当然这些都是季非夜的猜测，她不会说出来。 就在三人的注视下，季非夜走到那焦枯的树根前，看了半天，末了还是摇摇头，“大师，我真的看不出这棵树还有什么生机。” 无相大师也走上前，“贫僧在这棵古木下面苦修三十年，之后二十年也一直陪同在它身侧，虽然它受此磨难，却并非生机全无，只是很微弱。” 季非夜无语，伸手按在那树根上面，半晌还是摇摇头，“我实在是感觉不到。” 明雪河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大和尚，我都说了，你这是在痴心妄想。” 季非夜不管他们说什么，只是蹲了下来，找了半天，才揪下一小节银杏古木露在外面的根，这么一小截根茎，看着好像已经彻底没了生机了。 在场三人也没人阻拦她的动作，只是到底有些失望，便带着她离开了这个地方。 路上，明雪河又问季非夜，“那你以为，何物可替代此古木？” “凡这等参天大树，多在千年以上，而且不是有句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吗？就算是从别的地方挪一棵这样的树过来，人力物力不说，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除非能找到阴沉木，然而就算是有阴沉木，也不过能抵一时之急罢了。” 而且阴沉木之难寻，比参天古树还要难，毕竟树成参天古树需千年以上，这阴沉木却需要千年古树成就机缘才能得到。 第655章 尝试 轩辕澈不会真的让季非夜住在上云寺当中，上云寺当中都是僧人，季非夜乃是女子，自不好住在当中的。 而寺院外围的那些庄子上，又多是在那里居住的读书人，就算是定国公府在那里有固定的院子，但是守护的人手不够，轩辕澈不敢冒这么大的险。 所以他是打算把季非夜带到自家王府当中，安排她住下。 路上，轩辕澈在外面骑马，季非夜坐在马车上。 马车的车厢紧闭，正好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季非夜取出她揪下来的那一截根茎，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心神沉入空间。 她手中拿着那根根茎，走到小木屋后面的泉水处，那朵莲花依旧在泉水当中摇曳，被季非夜拽少了的那瓣莲花依旧是少的。 季非夜寻了个红绳，把这根茎绑住，其中一部分浸在泉水当中。 这泉水当中蕴有多少灵力，季非夜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就是她现在喝一口下去，也会有些不好受，但是这根茎泡进去，却丝毫反应都没有。 季非夜不认为是这根茎已经彻底枯死，而是想到那株银杏古木，它生存千年，却无辜遭受天罚，想要唤醒它，必定不易。 所以适才，季非夜才说她毫无方法。 因为她也不敢打包票。 把这根茎放下之后，季非夜便出了空间，她还在路上，不能一个劲的沉在空间当中。 不过出来的时候，季非夜顺手把那本《锻冶百方》和她画的魔方图纸拿了出来，塞进她手边那个不大的包袱当中。 本以为轩辕澈是为了这本书把她叫过来的，没想到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说起来，她来之前托人送了一堆东西，也不知道平安到达没有，想到这里她就打开了车窗，“王爷，我之前托闵掌柜带过来的东西收到了吗？” 轩辕澈在季非夜打开车窗的时候就靠了过来，闻言回道，“收到了，已经按照你信上所说给各人送了过去。” “黄老十分喜欢那葡萄酒，问你可还有多的。” “那得到明年去了，葡萄不多，就酿了这些。”季非夜满脸无辜。 轩辕澈点点头，又吩咐道，“外面风沙比较大，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季非夜依言关上了窗户。 大概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季非夜推开车门，就看到眼前一座恢弘壮大的府邸，两扇朱门十分高大，上面悬了一张牌匾，黑底金字，上书晋王府。 原来已经到了轩辕澈的府邸。 很快王府的侧门打开，轩辕澈没有下马，径自骑着马进去了，马车跟在他后面驶了进去。 一直到另一处稍矮些的大门处，马车才停了下来。 “到了。”轩辕澈请季非夜下车。 季非夜直接跳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四周的风景，前面就迎来一位丽人，虽然素面朝天，小腹高高隆起，却依旧掩盖不了她的风姿。 无需猜测，季非夜便知道，这就是晋王妃，她路上遇到的南宫婉兮的姐姐，南宫婉如了。 轩辕澈很快迎了上去，扶住南宫婉如的手臂，“婉如，你怎么出来了？” 南宫婉如柔柔一笑，“有贵客上门，我是该出来迎接的。” 第656章 益智 季非夜并没有感到受宠若惊什么的，而是觉得这位王妃大概是太过于紧张了，不过也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听说怀孕的人心情总是会变得奇怪，当然这是她知道芳娘怀孕之后，有一次桂花嫂子无意中说出来的。 不过季非夜还是走上前，“民女见过王妃。” 南宫婉如一愣，随即看向轩辕澈，“王爷，这是琳琅县主吧？” 季非夜也是一怔，她都忘了她还有这么个名头了，真是不用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啊。 所以这位王妃出来迎接她只是因为她是个县主？ 感觉有些怪怪的啊，就算她是个县主，那也比不上一国亲王的亲王妃啊，南宫婉如分明只需在屋里等她前去拜见就好了，为什么要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出来迎接呢？ 轩辕澈点点头，温声道，“这就是琳琅县主，季非夜，你可以称她县主，也可以称她季三娘，或是孟娘子，皆可。” 季非夜也笑道，“随便王妃怎么称呼啦。” 南宫婉如看着季非夜，先前心里的危机感已经全然消退，不仅仅是因为季非夜看着好像还未长大，而是她和轩辕澈之间真的没有丝毫暧昧之感。 身为女子，她的相信自己的直觉。 尽管季非夜模样十分好看，日后长开了就算是称一句倾城也不过分。 不过这会儿她还是为自己先前那些猜测而感到羞愧，人家明明坦荡荡的，她却怀着别样心思，这样实在是有违君子之道。 “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梅香，”南宫婉如吩咐身边的大丫鬟，“还不快带县主去客房？” “县主若有什么不满意之处，尽管吩咐梅香就好。” 季非夜听她喊自己县主，总觉得怪怪的，不过这会儿也不好提出来，那边梅香已经过来要接过她手中的包袱，季非夜这才想起来她东西还没给轩辕澈。 “王爷，这个麻烦你交给泽工局吧，还有上面那个图纸，我想做点小玩意儿，你帮我问问泽工局能不能做。” 轩辕澈从季非夜手中接过一本书和一卷图纸，他没有打开那本书，而是翻开了那卷图纸，看着上面四四方方的东西，有些不解，“这是何物？” “魔方，是个小玩意儿，我和夫君收养了个孩子，已经六岁了，可爱又聪明，原本我该在家里陪他的，不过因为要来云京，只好把他丢在家里了。” “路上便想着给他做些小玩意儿，就画了魔方和积木的图纸，这魔方是个机关小玩意儿，给孩子益智用的，那积木则可以拼成各种形状，也是给他玩的。” 轩辕澈抓住了季非夜话中的关键词，“益智？” “简而言之就是增加智慧啦，其实是培养孩子的动手习惯和动脑习惯，我想想哦，魔方就跟九连环差不多，就像九连环需要花费一些技巧才能解开，魔方也需要一些技巧才能还原，至于积木，那是给孩子开动大脑用的，培养他对图形的认识。” “不过我收养的那个孩子年龄已经较大了，若是能从三四岁就开始玩那是最好了。” 轩辕澈又看了看图纸，收了起来，“我会叫泽工局那边看看的。” “那就辛苦王爷啦。”季非夜挥了挥手，跟着梅香走了。 第657章 安排 梅香是南宫婉如身边的大丫鬟，礼仪方面十分周到，她领着季非夜到了客房。 季非夜只看一眼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新布置的，一水的梨花木的家具，窗户上镶嵌的都是明瓦，薄薄的明瓦透光性很好，虽然比不上玻璃，在当下却是只有富贵人家用得起的。 这客房外间是个小小的厅堂，摆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后面的多宝阁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摆件，一丝一毫的灰尘都没有。 厅堂左侧是个小小的花厅，可以用来接待客人。 右侧悬着布帘，掀开帘子是个简单的书房，一排书架上摆着各式书籍，书桌上放着一盆水仙，才冒出细嫩的叶子，在这冬日里看着煞是可爱。 书房后面才是卧室，一张拔步床，雨过天青色的细纱帐，崭新的被褥，窗前的梅瓶里插着几支梅枝，幽幽梅香传来，沁人心脾。 梅香行了一礼，“县主，您觉得如何？可有什么地方需要再重新布置的？” 季非夜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王妃和梅香姑娘费心了，这样就很好了。” 梅香得体的微笑，从外面招来两个小丫鬟，“县主，这是绿荷，绿意，是王妃娘娘拨过来伺候您的，您有什么需求，支使她们两个去做就好了。” 季非夜点头应了。 梅香见季非夜脸上的疲惫之色，识趣的不再打扰，又叮嘱了绿荷绿意两句，便告退了。 那边梅香离开了，绿荷立刻上来要从季非夜手中接过包袱，季非夜便递给了她。 那边绿意也走上前，“县主，这会儿距离晚膳还有一会儿，您要歇会儿吗？” 季非夜正累得不行，不过在此之前她想洗漱一番，一路风尘仆仆，还是洗个热水脸舒坦一些。 这两个丫鬟都是机灵的，见此立刻让外面的粗使婆子打来热水，服侍季非夜洗漱之后，又让季非夜在梳妆台前坐下来，服侍她将润肤的脂膏在脸上揉开，最后帮她重新梳了头发，换了衣服，那边就有人来请她过去用膳。 因着只是家宴的缘故，就没有特别分桌，季非夜到的时候，轩辕澈正扶着南宫婉如坐下来。 三人互相打了招呼之后，就落座下来。 待三人坐定，那边梅香吩咐一声，各种菜色便如流水一般上了上来。 当然其中有几道菜季非夜看着十分眼熟，都是她曾经做过的菜。 不论是轩辕澈还是南宫婉如，都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季非夜也就不说话，几个人安安静静的用过晚膳，就转到旁边的花厅里坐着说话。 “季……”轩辕澈语气一顿，随后换了个称呼，“孟娘子，那本《锻冶百方》我看过了，若是叫皇兄知道了，他必定要开心好一阵子。” 季非夜微微一笑，这人可算是愿意给自己换个称呼了，她都嫁人好久了，他非要姑娘姑娘的喊，搞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没成亲呢。 “我也是无意之中得到的，只可惜对我自己没什么用处，对你们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就来信问了一下。” 轩辕澈看季非夜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内心叹了一声，这姑娘是真的不知道这本书有多重要吗？ 第658章 激动 南宫婉如有了孩子之后就有些嗜睡，在季非夜和轩辕澈聊天的时候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季非夜止住了话头，和轩辕澈夫妻两道了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天她走了那么多山路，又和无相他们打了那么久的机锋，之后又跑去看了那银杏古木，再有辗转到晋王府，早就累了。 因此回到屋里之后，绿荷打了水过来让她泡了脚，之后就上床了。 绿意要在床脚守夜，被季非夜阻止了。 “我见外间有个贵妃榻，不如晚上你去那边睡吧？被子应该有的吧？” 这房间和书房是连通的，这整个屋子都被炭炉熏的暖烘烘的，外间也不会有多冷，季非夜也不用担心绿意在外面睡会受冻。 这一晚上，季非夜也没再进空间，而是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轩辕澈把南宫婉如送回房间，自己并没有去陪她，而是进了书房。 怀山站在一边守候着，又把油灯挑亮一些。 轩辕澈手中拿着季非夜给过来的那本《锻冶百方》，之前他不过匆匆扫了一眼，只觉得里面竟如那本《盐论》一样，在说锻冶方法之前，还详述了如何发现各种矿石，这些矿石有什么伴生矿，如何在地表发现矿山的特征，如何开采，如何冶炼，甚至后面还有一整套的武器图形。 这对轩辕澈来说，无异于一个宝山。 且不说那寻矿之法，这通常都要那些极富经验的人才能做得来这件事，但是这本书里做的那些介绍，说不定那经验丰富的人都不一定知道。 再就是那冶炼之法，现在朝廷手上并不是没有矿山，然而如何练出各种硬度和韧度不同的铁器才是重中之重，这本书就详细说明了，不同的矿山当中含有哪些矿石，这些矿石有什么特征，可以用来锻造什么样的铁器。 轩辕澈相信，只要把这本书交给宋怀礼，或许不到五年，整个大业朝的军队武器护甲都能更换一新。 这意味着大业朝的战力至少能提高三层。 一想他前段时间还在为林世达偷运出去的那些武器痛心，将那杜家人审了个底朝天，就连刑狱当中最恶毒的刑罚都用上了，就是为了要从杜家口中挖出那锻冶之法。 没想到，那边秘法还没弄到手，这头季非夜就把他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送上门来了。 想到这里，轩辕澈便觉得白日的那一点失望之情已经彻底退去，阵法之事季非夜无法解决，他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如今失望也不会太多。 但是这本书给他的惊喜可是远远大于那等失望，让他有种迫不及待的心情，迫不及待的想把这本书拿给宣帝，交给宋怀礼，想看看这两人的反应。 怀山见自家王爷拿着那本厚厚的书，似乎入了迷，不想再放下来，不由得上前劝道，“王爷，已经过了子时了，该歇息了。” 轩辕澈摇了摇头，“怀山，我睡不着。” 怀山愕然，“王爷……” “怀山，”轩辕澈放下手中的书，“这季非夜真是上天赐予我大业朝的福音，你知道吗？就是这本书，我大业朝军队的战力至少能提高三成！” 怀山一惊，“王爷，这书能有这么厉害？” 轩辕澈不由敞怀大笑，“它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第659章 以为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轩辕澈就出了门，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南宫婉如早上醒来听梅香说，昨儿个王爷歇在书房了，下意识的抚了抚高高隆起的小腹，“宝宝，你父王他又出去忙了，咱们今天也乖乖的，好吗？” 结果下一刻她脸上便是一怔，随后一脸惊喜的抓着身边的梅香，“梅香，梅香，宝宝她刚才踢了我一下！” 梅香也是一脸的惊喜，“真的吗？小世子可真活泼！” “是啊，宝宝很有劲呢，哎——他又踢了我一下！” 辛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在门口将身上的寒气散去，又从旁边的丫鬟手中接过暖炉把自己的手暖过来，这才走到南宫婉如的床边，“王妃娘娘这样开心？” “辛嬷嬷，”南宫婉如眼角眉梢都是开心，“刚才宝宝踢我了！” 其实从怀孕五个月开始，南宫婉如就偶尔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宝宝经常会动弹一下，但是无论哪一次都没有这次来的明显。 辛嬷嬷脸上好像笑开了一朵花，“恭喜王妃娘娘，这说明了咱们小世子在娘的肚子里很健康，很活泼呢！” 南宫婉如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是啊，是个活泼的孩子。” 辛嬷嬷仔细看了看南宫婉如的神色，见她没有丝毫的勉强和不开心，好像没有因为昨天到来的女子，以及王爷作业宿在书房这件事影响心情，也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分享了一番胎动的喜悦，南宫婉如在一堆丫鬟的服侍下起身洗漱，随后想到季非夜，便问了梅香一句。 “琳琅县主已经起来了，不过她早上什么也没做，只是起来之后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然后就回去看书了。” “哦。”南宫婉如点点头。 等用过了早膳，身边的丫鬟都退下了，南宫婉如才问梅香，“你觉得这个孟娘子如何？” 梅香站在那里低头回道，“奴婢看她目光清正，昨天去了客房，她除了露出赞赏之意以外，未曾有过其他神情。” “而且绿意和绿荷也说了，她待人和气，并没有什么架子，却也不像小地方过来的人，心有局促或是不习惯什么的。” “就好像……就好像……”梅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个什么词来形容季非夜。 “身处繁华，心无尘埃。”南宫婉如突然念了这么一句。 梅香初闻有些茫然，细细咀嚼一下，却又觉得不对，“奴婢倒觉得那孟娘子不是这样的。” 南宫婉如点点头，“是我说的过了，那是出世之人才有的品格，孟娘子不是出家之人，怎可这样说呢？” “宠辱不惊，安之若素，也不知怎么的，我见到她就觉得，她其实很适合当朋友。” “梅香，你明白吗？不是我平日来往的那些贵夫人之类，而是可以随意的说说话，聊聊天的朋友。” 梅香抿唇一笑，“若是主子觉得无聊，不若请了那孟娘子过来，一起说说话也好。” 南宫婉如微微皱了眉头，“孟娘子连续赶了那么多天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休息好，我这样贸然过去请她，会不会打扰了她？” 第660章 进宫 结果没等南宫婉如去请季非夜，那边就听说有太监过来，宣季非夜进宫觐见。 南宫婉如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吩咐梅香，“快去请孟娘子，梅香，你陪着孟娘子进宫。” 她让梅香陪季非夜进宫，是担心季非夜从来没进过宫，虽说不论是皇上还是太后娘娘都很和善，但是那里依旧是皇宫，是这个天下权力最集中的地方，若是季非夜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也许会被降罪也说不定。 所以当季非夜在梅香的陪同下前往皇城的时候，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梅香坐在马车上，给季非夜介绍了一下皇宫里的情况，于是季非夜就知道了，现在的皇帝是宣帝，宣帝没有皇后，后宫当中仅四妃之位上有一位德妃，其余皆是些低位妃嫔。 德妃娘娘好静，很少出现在她的静德宫以外的范围，而后宫当中的凤印也掌在太后娘娘手中。 太后娘娘本身很是慈祥，淑太妃娘娘同皇后娘娘关系极好，也是很和蔼的人。 皇宫当中，除了皇帝以外，就轩辕子息和永宁公主还住在皇宫当中，其余王爷公主均已成家，在皇宫外开了府。 “至于圣上，他膝下仅有一子一女，太子殿下今年七岁，居于东宫，小公主是德妃娘娘之女，尚未受封，宫里便称呼二公主。” 听梅香这么一介绍，季非夜觉得这个皇帝膝下子息好像不怎么多？凡是那些电视剧或是书的皇帝，不都是皇子皇女一长串的么？ 季非夜还记得她以前好奇搜过历朝的公主，那长长的一串名单，简直叫人眼花缭乱。 就在梅香给季非夜说完没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原来是已经到了宫门外，季非夜乘坐的马车是不能直接驶进宫的，必须下车走进去。 梅香作为季非夜的随身丫鬟，也被允许进入宫中。 季非夜刚下马车，便有一名太监迎了上来，梅香在季非夜耳边低声道，“这是圣上身边的徐公公。” “徐公公。”季非夜立即喊了人。 徐公公约莫四十多岁，面白无须，神色严肃，闻言应了，道了声，“孟娘子随我来。” 随即转身往前走去。 季非夜和梅香跟上了徐公公的脚步。 走过宫门，季非夜便觉得气氛似乎沉重了一些，迅速抬眼看了一下，只见朱红宫墙高高耸立，遮挡住了视线，叫人看不透这重重宫墙后面都有些什么。 进了宫门，走过长长的一段宫道，又进一道门，再走一段，季非夜默默的在想，皇帝每天住在这么大的地方，他真的有把自己的家彻底走过一遍吗？ 他多久才会像狮子老虎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巡视一遍这个皇宫呢？ 后来一想，皇帝出行似乎不是坐轿子就是坐马车，应该不会沦落到和她一样用双脚走的命运。 然后季非夜就觉得不公平了，凭啥她去见这位皇帝就得走这么长的路啊？轩辕澈在她面前都没摆过这么大的架子呢！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前面徐公公提醒一句，“御书房到了。” 梅香在后面听的心惊，她本以为是太后娘娘召见季非夜，直到进来之后发现路线不对，才在心里猜测，莫非这位孟娘子是来见圣上的？ 结果还真是。 第661章 口气 走进御书房，季非夜首先注意到的不是书房里有几个人，而是宣帝背后的那幅舆图。 那是一幅大业疆域图，北至北风山，南至南海，西达昆仑，东至东海，然而现在真正属于大业的疆土，却只有中间很少的一部分。 季非夜的目光落在中间那道如同天堑一般的大江上，这条大江的入海口处，就是赵振驻扎的黑水军所在的陈州。 就在季非夜的目光还在舆图上流连的时候，徐公公忍不住戳了戳季非夜的手臂，“孟娘子，见到圣上还不行礼？” 季非夜这才醒悟过来，目光落到眼前的男子身上，宣帝看着还不到三十岁，眉心却已经皱出一个褶子，应是长期犯愁所致。 他面容清瘦，肤色偏白，是一种长期不见阳光的白，眼袋有点重，黑眼圈更重，也不知道他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季非夜上前跪下，行了个大礼，“季非夜参见圣上。” 宣帝立刻挥手让人把季非夜扶起来，“快些平身，孟娘子此回居功甚伟，我召你进宫只是想和孟娘子你商讨一下。” 季非夜起身，顺便环视了一下这御书房，看到里面除了宣帝和轩辕澈以外，还有两个人，一名年纪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絮着胡须，自从季非夜进来之后，就一直在伸手抚须，似乎很宝贝那胡须的模样。 另一外一人则看着不到三十，精神头很足，一双眼睛炯炯发亮的，盯着手中那本《锻冶百方》。 季非夜猜他就是那位工部尚书，徐今所在的泽工局的老大，宋怀礼。 果然，接下来宣帝就向她介绍，“这位沉迷看书的是工部尚书宋大人，这是户部尚书南风遥南大人。” 季非夜接连向两位大人行礼，看着管着大业钱袋子的南先生，这位南大人似乎对她很有兴趣的模样。 宣帝咳了一声，拉回了季非夜的注意力，“上一回孟娘子献上《盐论》，今年至今为止，国库不仅省了好几万两银子，还赚回来不少。” “如今有了这《锻冶百方》，不知道我大业的国力要增强多少，这是多少感激都抵不上的，不知道孟娘子可有什么想要的？” 季非夜没想到这个宣帝也和轩辕澈一样，这么直接，不过她还挺喜欢的。 轩辕澈见季非夜没有说话，以为她是在这种地方不敢说，便开了口，“孟娘子，我和皇兄都以为，你想要什么，亲口问你比较好。” “你不用怕，直说就好。” 季非夜看了一眼轩辕澈，她并不是不敢说，而是怕说了，在场的人都要被她吓到。 沉吟了一会儿，季非夜还是试探着开口，“我比较想知道，有了这本书，还需几年，江南可尽入君囊？” 这句话，季非夜是看着宣帝的眼睛说的。 宣帝一震，不由得仔仔细细的打量眼前的女子，身量不高，也不过到他胸口再多一点点罢了，看着就还像个孩子一样。 但是就是这个看着还没长大的小姑娘，站在那里问他，问他什么时候将江南全部收入掌心。 这口气，他喜欢！ 第662章 五年 “孟娘子好大的口气！”宣帝沉沉道，随即一拍桌子，“不过我喜欢！” “孟娘子以为几年比较好？” 轩辕澈和南风遥一起叹气，难不成眼前这位小姑娘觉得几年能收复，他们还真能几年收复不成？ 季非夜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五年吧。” 轩辕澈倒是觉得季非夜一向不说大话，闻言问了一句，“孟娘子此话可有根据？” “我胡乱猜的，说错了你们可不能怪我。” 当下宣帝大手一挥，“无人责怪于你，我们都想听听，你的理由。” 季非夜想了想，开口道，“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宽泛一点说，这个经济基础我指代一下，就是指民众的生活水平，这个上层建筑指的是就是这里。” 季非夜指了指地面。 南风遥眉头一锁，“孟娘子的意思是，上层建筑指的是皇城所在，即朝廷？” “差不多吧，上层建筑指的是国家的权力机构。” “当然这是宽泛的说法，”季非夜可没有把马克思老先生创造的理论仔细叙述一遍的想法，她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特立独行，“说直白一点，那就是大业乃是应运而生，这里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但是反过来，上层建筑要推动经济基础的进步。” “也就是说，现在虽然我们内忧外患很严重，古人也有攘外必先安内的说法，但是主要的问题还在于，人民不够富裕，钱不够多，我们太穷！” 季非夜说的斩钉截铁，在场其他人都心有戚戚焉，确实他们没钱。 “增加税收的方式是什么？增加税种税赋？不是，而是扩大基础，也就是当民众的平均收入变多了，那么税收自然增加了。” “圣上很英明，已经颁布了很多适用于休养生息的政策法令，但是休养生息的关键还是技术的进步，技术的进步才能促进生产力的更进一步。” 季非夜随手拽了一张纸，然后在上面画了写了几个字，顺带画了箭头，把她刚才说的东西简明扼要的表达了出来。 “之前，我无意中得到了《盐论》，解决了盐价居高不下的问题，而那些原本会流入江南巨富手中的钱分流了，一部分到了老百姓的手上，一部分进入国库。” “然后泽工局发明了四转织布机，目前刚进入应用阶段，我有自信，这样的机器能在三到四年之间遍布北方各大织坊，就算是江南，五年内也必然能推广开来，再然后就是铁。” 季非夜突然狡黠的一笑，“晋王是不是只注意到了书后面的武器，却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一部分农具？” 轩辕澈一愣，他昨天看到武器护甲那边就已经激动的不行了，真的还没注意到后面还有农具。 “冶铁技术的推广到成熟，到各类铁制工具的普及，诸位以为，五年够不够？” “既然五年，这些都能推广普及，那么五年，江南收归圣上手中，自然不在话下。”季非夜眨了眨眼睛，丢下这么一句话。 不论是宣帝，还是轩辕澈和南风遥，都是狠狠愣了一下，至于宋怀礼，他还沉迷在书中，仿佛没有听到季非夜的话。 第663章 优先权 粗听之下，季非夜的意思很简单，五年内，这些机器工具技术能够普及下去，因为这些技术的普及，所以大业有了能把江南收回的实力。 但是一细想，几人几乎同时想明白过来，这些机器工具和技术推广普及，也就意味着民众的富裕，民富则国强，而且一旦大业手中握着的技术超越了江南现有的技术，那么或许不用动武力，就能叫江南臣服。 毕竟虽说江南现在几乎自成一国，但是他们还不是一国，他们没有一位首领，也没有同大业划江而治的本钱，不过是几大家族把控了整个江南而已。 而各个击破这件事，五年，足矣。 南风遥率先回过神来，语气里充满了感慨，“孟娘子这话十分新鲜，可叫老夫受益匪浅。” 宣帝这回总算开怀一回，“有了孟娘子这话，可是叫我信心大增啊！” 轩辕澈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不过孟娘子还没说，到底想要什么。” 季非夜点点头，“其实说这么多，我就是想知道，圣上是否有开海禁的想法？” 宣帝脸上的笑容敛去，“开海禁，这话朕都不敢说，你倒是先说出来了。” 季非夜眉毛微微一动，她注意到宣帝这句话用了朕，是这么严肃的话题吗？季非夜还以为开海禁是个很平常的事情呢，毕竟交流才能促进发展啊。 “不过孟娘子竟能想到这一点，叫朕十分佩服，朕能再问一次理由吗？” 季非夜光明正大的抬头看了看宣帝的表情，半天也看不出来什么，不由感慨，不愧是玩政治的，心都黑，这演技都能去当影帝了。 不过季非夜自觉还是无所畏惧的，她淡定的开口，“闭门造车最要不得，现成的例子不就摆在面前吗？” “江南如今，正在自取灭亡啊！” 宣帝神色有所缓和，“若是朕的朝臣，都能有孟娘子这般觉悟，朕何愁天下不统一，何愁这江山不海清河晏啊！” 季非夜嘴角一抽，赶忙低下头去，这话太得罪人了，如果传出这个御书房，说不定明儿个就有什么御史要状告她这个女子干涉朝政了。 南风遥也是轻叹一声，对于开不开海禁，其实他也是内心存疑的，海寇作乱这么些年，谁能知道开了海禁之后，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却能一语道破。 没有哪个政策能真正做到公允，很多政策都是双刃剑，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端看这个政策最终怎么实行，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罢了。 “那么孟娘子如此关心开不开海禁，是想做什么吗？” 季非夜心想，可算是问道关键点上了，她也不想一直当老师给这群人解释，但是她怕自个儿说的太直白，下一刻就被这位宣帝喊人说，叉出去！ “如果陛下开海禁，那么民女想要优先权。” “优先权？” “对，优先组织船队出海的权利！” 宣帝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眼前这个女子，这口气还真是不一般的大。 “好！这个优先权，朕给了！” 第664章 谦虚 季非夜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轩辕子息已经等在外面了。 环视一圈，季非夜没有找到梅香，轩辕子息就像是知道她在找谁一样，“季姐姐，别找啦，梅香被母后叫过去了。” “母后很关心三嫂的情况，便叫了梅香过去问问情况，我就在这里等你了，怕季姐姐你不清楚情况。” 季非夜闻言就笑，“那可真是辛苦咱们的轩辕小王爷了。” 轩辕子息跟着笑了，“季姐姐，快随我来，母后想见你，六姐姐也在母后那里等着你，真不知道皇兄有什么话可跟你说的，让你在御书房呆了那么久。” “是不是冻到了？” 轩辕子息瞬间化身一个小话痨。 季非夜点点头，“是啊，皇宫里用不起炭吗？御书房确实挺冷的。” “才不是呢，皇兄这人他总觉得烧着炭的话，屋里有股怪味儿，明明我们都不觉得，偏偏他会难受，所以他在的地方平时都不烧炭的，就是母后那儿，他也是稍微坐坐就走。” 季非夜点点头，“那一到冬天岂不是很受罪？圣上只是不习惯炭味吗？还是不喜欢热？” “哪里啊，晚上皇兄睡觉的时候，被窝里也要放好几个汤婆子呢，而且上好的银丝炭根本没有味道，但是皇兄就是受不了。” “原来如此。”确实有人会因为体质缘故对一些东西敏感，而这些敏感源千千万万，也许宣帝就是对这个炭味敏感呢。 “那为什么不弄个暖房？” “什么暖房？”轩辕子息诧异。 季非夜也是一愣，“北方不都会盘炕么？弄个类似的啊？” 轩辕子息摆摆手，“难道我皇兄忍受不了炭的味道，还能忍受得了有人在他旁边烧柴火吗？” 季非夜黑线，“那以往战火年代他怎么过来的？” 轩辕子息摊摊手，“我也不知道皇兄是怎么忍过来的。” 说话间，延福宫近在眼前，等到两人走到殿前阶梯上，便有人进去通报，外面的人小心翼翼的撩起帘子，让两人进去。 延福宫主殿当中，与御书房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炭火烧的足，整座宫殿里暖融融的，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干燥的暖风，让在外面吹了这么久冷风的季非夜感觉到两颊微微刺痛。 殿上长榻，端坐着一位妇人，季非夜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的头发，她心想圣上看着也就不到三十的模样，太后娘娘怎么也就四十多吧，结果眼前的妇人却是一头银丝如雪。 但是皮肤却并不显老态，只是微微有些松弛罢了。 鹤发童颜？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季非夜脑海中思绪转动，动作却毫不含糊，给太后娘娘行了大礼，又起身对一旁的淑太妃和永宁公主行了礼，这才在太后赐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子息嘴里一直念叨的季姐姐，可叫哀家见到真人了。”太后娘娘率先打趣道。 轩辕子息登时不依，“季姐姐本来就很好，否则皇兄就不会把季姐姐留在御书房里谈那么久了，这一次季姐姐肯定又有什么好主意献给皇兄了，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季非夜轻轻摇头，“尚能入圣上的眼罢了。” 这会儿谦虚是美好品德。 第665章 愿景 季非夜走了之后，南风遥捋了捋胡须，“这位孟娘子，似是很有一番想法啊。” 宣帝和轩辕澈对视一眼，无相大师和明雪河从宁州回来云京之后，就由明雪河进宫头欧诺个宣帝说明了一番。 他们没说季非夜和孟初冬命运如何，也没说他们推演的结果，只说他出去云游，遇到了个姑娘，将来于大业国运有大作用，但是叫宣帝知晓一件事，那就是不要妄图控制别人。 别一颗赤子之心变成了一腔热血付东流。 因此宣帝虽对季非夜充满好奇，可是也不敢动她。 而轩辕澈知道的则比宣帝更多一些，无相大师是他的师父，教导他十年，感情不一样，无相大师前些日子特地寻了轩辕澈过去，和他详谈了季非夜。 这才有他让轩辕秋的随从带信给楚瑜，让楚瑜劝季非夜进京这件事。 当下轩辕澈开口，“陛下不用担心，孟娘子心怀天下，所作所为皆有迹可循。” 宣帝点点头，“确实如此。” 南风遥也是这样想的，寻常人得了《盐论》，《锻冶百方》这样的书，有缫丝机那样的图纸，肯定捏在手上同人谈条件了，若是叫江南那些大族知道了，几十万甚至于几百万两银都能给的出来。 但是献给朝廷，朝廷所能给的，却远远不及那些人能给到的眼前的利益。 而且迄今为止，宣帝除了封了个县主出去，随便给了几千亩他们本来就不好管，最后还不知道会落入哪个官员私人口袋的地以外，就承诺了开海禁之后的优先权。 而开海禁……道路漫漫，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实现。 “三弟，届时你还是问问孟娘子，她可有什么需求，我听闻她在弄什么织坊？本金可够？地方可够？可需要人什么的？” 轩辕澈自然应诺。 南风遥心里轻叹，不过这样也好，不论这位孟娘子想做什么，她背后有着晋王这座靠山，可比别人行事要方便不少。 那边宋怀礼还在盯着手中的书不放，时不时嘴里念叨些什么，甚至还随手抓了纸要去写东西，被宣帝眼疾手快抢救了下来。 毕竟宋怀礼随手抓的那张纸上可是刚才季非夜用过的，上面写了不少东西，宣帝打算留下来自己再好好参详一番的。 “宋大人这是要入魔了。”南风遥摇摇头。 轩辕澈也看了一眼入迷的宋怀礼，“不说宋大人如获珍宝，便是我昨夜看了一些，也是激动的一夜都没休息好。” “真不知道那孟娘子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的。” 轩辕澈轻叹一声，“南大人，不可说。” 南风遥很快明白过来，笑着摇摇头，自个儿却也在心里算计着，刚才季非夜说的那些事情，真正全部普及开来，每年大业的国库，能够增加多少银子。 而这些银子又能运用在哪些地方，对大业的国力有多少的提升。 只是粗粗一算，南风遥就要被这样的前景给迷住了，他身为户部尚书，最希望的是什么，那自然是大业国强民富，国库里银钱不断，国家一天天的昌盛起来。 第666章 愿景 宣帝和轩辕澈一同进入延福宫的时候，主殿当中正是欢声笑语。 轩辕子息和永宁一人拉着季非夜一边，一个说，季姐姐我教你滑冰；另一个道，三娘我们坐在一旁看他们比赛就好。 吵得不可开交。 季非夜坐在中间，被两人拉着，脸上却是含笑看着，目光触及走进来的宣帝和轩辕澈之后，又带了些许无奈。 “好了好了，反正我有时间，不如滑冰也学，比赛也看？” 轩辕子息和永宁这才消停下来。 “母后说女孩子要文雅，三娘才第一回来云京，七弟你莫要把三娘给冻着了。” “六姐你可真笨，不知道滑冰这种事情越滑越暖和的吗？怎么会冻着！” “那你要是把三娘摔着了怎么办？” “我会找人好好守着季姐姐的，绝不会让季姐姐伤一根汗毛！” “那还是不如坐在棚子里喝茶看比赛的好，这种比赛就该你们这种糙男人上！” “那是你不懂滑冰的乐趣！” “我只要会看就行了！” 吵到后面，两人各自扭过头去，哼了一声。 轩辕澈一向比较严肃，不过跟在宣帝后面，一向都是宣帝先开口。 “你们两个怎么又吵起来了？” “皇兄！”两人同时开口。 就在两人各自要拉着宣帝告状的时候，一直作壁上观的太后娘娘终于出了声，“可别闹你们大哥了。” 两人见宣帝虽然精神头还好，可是那黑眼圈却重的不行，知道他最近又为国事担忧，肯定没睡好，便一起消停下来。 季非夜上前，还没行礼就被宣帝拦住了。 “在这里，琳琅县主不必多礼。”旋即又问，“刚才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太后娘娘笑道，“适才说上云湖的冰结的很厚了，云京里的子弟们都在组织队伍说要弄个冰嬉比赛，今年是昌成侯世子，也就是澈儿你小舅子弄的，子息就想着也要弄支队伍去参加。” “县主没见过冰嬉，好奇问了几句，永宁说和她一起坐在棚子里看就好，子息非要拉着她说要教她滑冰，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也就是县主脾气好，才任这两人拉扯不休，说起来都跟县主差不多大，你们两个怎么就这么不叫我省心呢？” 太后娘娘这话虽是埋怨，可是听着的人可是都感觉到了她话里那浓浓的宠溺。 季非夜一边笑着一边听，余光注意到宣帝自从进来大殿之后，就时不时的揉一揉鼻子，这会儿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太后娘娘一听，忙道，“哎，泽儿你受不了这炭味，就不要在我这里呆久了。” 宣帝果然起身告退。 季非夜心想，果然圣上对炭有些过敏，看他这样，也许是对所有的炭都过敏？ 但是对炭过敏真是很奇怪啊，还是说其实过敏的只是炭当中的某种东西？ 只可惜她没接触过化学生物现代医学之类，对于这些并不太懂。 待宣帝走了，太后娘娘才长叹一声，“泽儿这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这两年好像更加严重了，他这晚上也歇不好，我这当娘的，真是心疼。” 第667章 水暖 季非夜想到了一种东西，不过这会儿她可不好提出来，只待有空的时候和轩辕澈谈一谈，看看泽工局有没有空弄那玩意儿。 中午的时候季非夜被太后娘娘留了饭，永宁还想让季非夜住在宫中，最后是轩辕澈发话说，他和季非夜还有事情谈，等正事完了，再让季非夜到宫中住些日子。 回去的路上，因为有梅香在，季非夜和轩辕澈一同坐了马车，车厢里很宽敞，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季非夜微微皱着眉头，“王爷，圣上他不能闻炭味？” “是的，”轩辕澈也不奇怪季非夜为什么要问这个，在他看来，季非夜心里肯定是有了什么想法，“以往的时候还好一些，这几年渐渐的就不能闻了，一闻就不停的打喷嚏，实在是辛苦的很。” “那能泡温泉吗？” 轩辕澈想了想，“这个应该没问题，至少没听皇兄身边的人提过有这个问题。” 季非夜点了点头，“王爷，你有想过，给圣上弄个暖房吗？” “暖房？像是花房那样吗？那样的地方造价太高了，皇兄肯定不喜欢。” “而且那势必要在一旁烧火，不能密闭的话，皇兄也无法忍受的。”轩辕澈早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其实延福宫的地下就有烟道，烧了木炭，热气透过各个烟道让地面和整个屋子变得暖和，但是宣帝依旧呆不了这样的屋子，而且这样屋里十分干燥，人呆久了也不舒服。 季非夜低头想了想，“若是水暖呢？” 轩辕澈一愣，“什么？” “以铁铸水管，贯穿整个地板下面，在旁边建锅炉，锅炉当中烧水，使水变成热水流入水管，在水管当中循环一圈之后，再进行其他方面的利用，同时也让屋子里暖过来。” “也可称为地暖，因为锅炉具有密闭性，而且用锅炉烧的是煤，且可以远离屋子，完全可以让圣上感觉不到这些，但是却能实现屋子暖和过来。” 轩辕澈眼睛一亮，“孟娘子能否细说一番？” 季非夜摇摇头，“我知道大概的原理，但是让我弄，我是弄不出来的，需要一个对建筑和这一块十分了解的人和我一起弄。” “特别是那个锅炉，我甚至连图都不能提供，只能给他描述一下。” 只是这样一点就足够轩辕澈激动的了，随后他对梅香道，“你先回去，回复王妃，就说我和孟娘子去泽工局了，晚上回家吃饭。” 梅香也看出来了，自家王爷和这位孟娘子之间那是真的清清白白，两个人说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但是怎么看自家王爷，都和安王以及永宁公主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梅香还是有点心虚的，她竟然把自家英明神武的王爷同安王永宁公主这两个没长大的小孩放在一起。 而且，梅香瞅了瞅一旁一直把自己当雕像的怀山，不还有这位跟着王爷么，她家王妃真的没啥好担心的。 把梅香在王府门口放下之后，前面车夫一甩马鞭，马车便往城外泽工局跑去。 第668章 好奇 季非夜终于见识到了传说当中的泽工局。 在门口看，似乎和一个普通的宅院没什么区别，除了门口挂着的泽工局的牌子是圣上亲笔题词的以外。 进了屋子之后，也觉得区别不大，直到她跟着轩辕澈转过二门，这才感觉到了这里面与外面巨大的不同。 泽工局分为四个大区，青龙之间，白虎之间，朱雀之间，玄武之间。 青龙负责的是各类农业种子的培育，新作物的培育等等，因此青龙之间一眼望过去都是田地，不过这会儿天气太冷，大部分田里都种了小麦。 白虎之间则是各种机关研究的地方，比如说之前轩辕子息帮季非夜弄到的怀表就是白虎之间的人弄出来的。 朱雀之间是锻冶之地，这里出产的基本上就是各类机器的金属零件，新式的工具，农具等等，在朱雀之间，有好几个高温熔炉，以及手艺最精湛的工匠，那些怀表虽然是白虎之间的人弄出来，但是对着图纸把怀表做出来的人可是朱雀之间的。 玄武之间则是各种不好分类的东西的归类之处，比如说当初的《盐论》，被宋怀礼拿到手之后，就丢给玄武之间的人去弄了。 到了泽工局，轩辕澈首先带着季非夜到了白虎之间，她要做的那个魔方和积木，也就白虎之间的人能理解她的想法。 白虎之间的负责人正是之前弄出四转织布机的杨荣，这回他见到了那缫丝机图纸的提供者，眼睛都亮了。 季非夜笑道，“那也是我从别处看来的图纸，照葫芦画瓢画出来的，杨大人能把那缫丝机做出来，还能因此创造出四转织布机，我等十分不及。” 轩辕澈把季非夜想做的小东西的图纸拿出来，杨荣接过去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放下了图纸，手上比划了几下。 轩辕澈没明白，季非夜却看了出来，杨荣那是一般的玩魔方的手势，不由问道，“杨大人也见过魔方？” 杨荣摇摇头，“不过你这图纸中间这个支撑轴，有些奇特，我要造出来看看，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东西。” 季非夜猜测杨荣可能是从当中得到了什么启发，便不再问。 另一套图纸便是积木的图纸了，这个比魔方简单多了，只需要做出相应大小的木块就行，然后雕刻出两两积木能严丝合缝的扣在一起的卯榫结构就行了。 杨荣对这图纸兴趣不大，“这个积木简单，我让人去做就行了，倒是这魔方，我们需要研究一下，这个支撑轴，如何同其他部分连接在一起，我们要试验一下。” “倒是孟娘子可以给我说说，这魔方最后的效果到底如何？” 季非夜点点头，“你看这里，它的每一面都是九个方块，到时候六面每一面都涂上不同的颜色，到时候任何一面都能水平旋转，而不影响其他方块，这样就可以把颜色打乱。” “而这个打乱之后的魔方，可以给人来玩，用来复原这个颜色。” 杨荣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为什么要做这么无意义的事情，而是沉入了对这个魔方的研究当中去了。 第669章 感谢 见过了杨荣，轩辕澈本来带着季非夜要来见的那人终于得空过来了。 “孟娘子，这是孙大人，应该对你说的那个水暖能有些想法。” 季非夜便把这借鉴于她所在的时空的北方的暖气的水暖，或者说是地暖的想法给这位孙大人说了一遍。 那孙大人闻言沉思了好一会儿，“那锅炉……是个何等物事？” 连杨荣也暂时放下了手中的魔方，一起凑了过来，等着季非夜解释何谓锅炉。 季非夜并没有锅炉图纸，而且就算她有图纸，在这个时空也造不出来，所以她必须把这个思维转换一下，当下就道，“同高温熔炉有些相似，但是又不完全相同。” “其实锅炉就是上锅下炉，两者一体，然后是密闭的。” “下方炉子当中，煤通过通道运进去，燃烧之后的煤渣自动处理出来，包括燃烧产生的废气也通过另一个出口排出来，锅里的水也是，冷水自动加入，热水不断排出。” 季非夜又给他们解释了那些控制这些的所谓的阀，用季非夜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画了个可能她自己都没法理解的饼给杨荣和那位孙大人。 而这两人问季非夜能不能画出图来示意一番的时候，季非夜表示她真的没有图纸，但是可以给个示意图，以及一些无法解决的难题，她也有思路。 “当然，不用锅炉也行，我就是觉得锅炉最方便，其实光烧热水通过水管进行加热，也不是不行的。” 顶多麻烦点而已，但是给圣上改造个御书房和寝殿出来，麻烦也麻烦不到哪儿去。 倒是锅炉真的能弄出来的话，那可是个好东西，至少有了这玩意儿，就不用时时烧什么热水了，热水一天十二个时辰可以做到不间断供应，而且能集体供应了。 季非夜心想，若是他们真的能弄出来锅炉，她就把水龙头等等这一系列的东西全部弄出来，至少过上半自动化的生活。 杨荣和孙大人去折腾季非夜突然提出的这个想法去了，而轩辕澈便带着季非夜往王府赶。 南宫婉如有孕六个多月，嗜睡相当严重，轩辕澈和季非夜回府的时候，梅香便上来报说，南宫婉如正睡着。 季非夜立刻告辞，“那我就不打扰了，王爷帮我谢过王妃安排。” 轩辕澈吩咐下去要好好招待季非夜，自己便脱下外面的裘衣，抖落一身寒气，这才匆匆朝内室而去。 南宫婉如睡的很不安定，床边一有人立刻就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轩辕澈，心便安了下来，“孟娘子没事吧？” 轩辕澈摇摇头，“她无事，听闻你睡了便没过来，让我转达一下她的谢意。” 南宫婉如一怔，“谢什么？” “大概……”轩辕澈想了想，“谢你把梅香派去陪她进宫吧？” 见轩辕澈说的也不是很肯定，南宫婉如忍不住掩唇笑了，“王爷还是莫要想这些事情了，我听怀山说昨夜您一整夜都没睡好，现在累吗？” “不累，你呢？” “我这一天醒了吃，吃了睡的，哪里会累？” 轩辕澈扶着南宫婉如坐起来，“不，母后说，女子怀孩子最累了，是我没时间照顾你。” 南宫婉如摆摆手，“王爷，这样就很好了，我很满足。” 第670章 棉花 季非夜回屋之后，绿荷和绿意服侍她用了晚膳，便下去了，因为季非夜说她要写信，不用人在一旁侍候。 铺好宣纸，毛笔蘸满墨汁，季非夜开始写自从自己到云京之后的事情，上云寺同无相大师和明雪河见面，阴阳五星大阵，那棵被天雷劈毁的银杏古木，又到晋王府，皇宫，甚至于和宣帝见面的情形，在延福宫里说了什么，都一一写了下来。 最后季非夜将这厚厚一叠信纸叠了起来，封入信封，决定明天早上请晋王府的人帮忙给孟初冬送过去。 等到洗漱完躺在床上，季非夜摸了摸胸口，她承认她现在很想很想孟初冬了。 一年以来，她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和孟初冬分别半个月，如今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孟初冬在家怎么样了，有没有想她？ 还有孟平，小孩子才和她熟悉起来，又面临分别，不过他过上了没有虐待的生活，日子应该比以前好许多了。 随后季非夜又想到家里的那些蔬菜，她养的鸡，被她带到镇上的小花的喵喵……村子里的桂花嫂子，石头哥的婚事，妞妞要出嫁……然而最想的，还是孟初冬。 她在家里，听到院门被打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就知道孟初冬回来了。 休息的日子里，孟初冬早起打拳，她会在床上偷一会儿懒，再起床去做早饭，然后孟初冬读书写字，她坐在一旁绣花，或是随意画点儿什么。 下午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出去串个门，或者去后山上的果园里看看。 就是这样平凡的日子，却让季非夜怀念无比。 躺在床上好一会儿睡不着，季非夜干脆进了空间，泡在池子里的银杏树根依旧没有动静，不过季非夜却注意到了，泉水上方的雾气似乎淡了一点点。 蹲下身子，季非夜伸手戳了戳那根树根，“你太过分了啊，这么能吃。” 树根自然不会回答她，季非夜也不在意，晃悠到后山上去了。 后山上她试种的那些泽工局新研制出来的棉花种子已经长成了，这会儿一片棉花田里开了两种颜色的花，还有些开的比较早的花已经落了，结了类似一颗心一样的棉桃出来。 白色和粉色的像木槿一样的花，花瓣好似细沙一般，季非夜伸手碰了碰它们，随后一怔，因为她注意到，有一朵棉桃已经开了，露出里面洁白的棉絮来。 季非夜随手将那朵棉花摘了下来，席地而坐，然后将这朵棉花慢慢的扯开，为此她也能确定下来，这一批棉花应该都是细绒棉，但是由于泽工局进行过培育的缘故，纤维的长度最长能达到一寸左右，一般也有半寸以上，这要比一般的细绒棉要好一些，这样长的纤维，比较适合纺一些纱支密度高一些的布匹。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季非夜又把这个棉花田找了一遍，把几个炸开的棉桃里面的棉絮都抽了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最后季非夜十分欣慰，就算是有空间的成长加成，这批棉花种下去要比现行的种子好不少，再把空间里的这批棉花结出来的种子拿出去种，说不定改良的更多。 第671章 紧张 早上吃过早饭没多久，梅香就过来了。 “王妃娘娘担心孟娘子一个人在院子里无趣，请孟娘子过去说说话。” 季非夜欣然前往。 对于怀孕这件事，季非夜是抱着极大的敬意和好奇心的，她已经明白过来，不是每个母亲都是不负责任的。 所以对于迎接一个新生命这件事，虽然没有做好准备，但是她已经收养了孟平，准备体会一下母亲的责任感这种东西。 所以见到南宫婉如大着肚子艰难的起身的时候，她吓了一跳，赶忙上前，“王妃娘娘不要这样，你好好坐着。” 南宫婉如就笑，“其实辛嬷嬷让我没事多走走的，说是到时候对生产比较好。” 季非夜一脸神奇和尊敬的看着南宫婉如的模样，有些好奇的开口，“王妃娘娘你肚子里有个小宝宝，这样不会觉得重吗？” 这下不仅是南宫婉如，梅香和辛嬷嬷也都笑了，一旁的丫鬟眼睛里都染上了笑意。 辛嬷嬷走上前，“孟娘子年纪还小，等你也有了身子，你就知道了。” 南宫婉如却不卖关子，“当然会觉得重，每天揣着它在怀里，觉得真是辛苦极了，好吃的不能吃，喜欢做的不能做，感觉生活的一切都为他让道了。” 辛嬷嬷正要劝南宫婉如，却听到南宫婉如话音一转，“可是一想到这里孕育着我和王爷的孩子，孕育着未来，便觉得再多的辛苦和劳累都不存在了。” “哎呀……” 听到南宫婉如突然叫了一声，季非夜吓了一跳。 不能怪她一惊一乍的，就算是她不太懂，也知道一个孕妇是很辛苦的，且很容易出事情，她自从走进这个屋子里，就一直紧张着。 “没事没事，就是小宝宝突然踢了我一下。” 季非夜瞪大了眼睛，“他还会踢你？” “是啊，是他在我肚子里动呢，大概他保持一个姿势累了，要换个姿势继续呆着。” 南宫婉如伸手拉着季非夜的手，“孟娘子要不要摸一下？” “可以吗？”季非夜小心翼翼道。 “当然可以。”南宫婉如抓着季非夜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宝宝好像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一样，毫不犹豫的踢了自己娘亲一脚，叫季非夜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他动了！”季非夜表现的比南宫婉如还激动。 南宫婉如脸上带着母性的微笑，此时她看季非夜真的就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好像还没自家妹妹大，难怪轩辕澈一直喊她季姑娘。 说实话，就算是季非夜梳着妇人头，也容易让人忽视她嫁过人的事实，毕竟她不仅面相稚嫩，身量有些矮，就连目光，也是清澈无比，叫人容易把她当成一个小姑娘。 经过最初的紧张和惊喜，季非夜总算是控制了自己的心绪，坐下来同南宫婉如聊天。 在南宫婉如得知季非夜竟然是和自己娘亲一同到云京的，还有了几分惊讶，“孟娘子没告诉我娘你是来找王爷的，等我娘知道了，肯定要惊讶好一会儿。” 季非夜苦笑，“侯夫人不觉得我欺骗她就不错了。” 第672章 偷溜 结果季非夜刚说完，那边就来人报，说是王妃的母亲，昌成侯夫人来访，看望自家女儿。 季非夜摊手，得，她竟然这么乌鸦嘴。 不过南宫婉如和自家母亲见面，季非夜自是不好杵在这里打扰人家母女，便识相的提出了告辞。 南宫婉如也觉得，还是自己先跟母亲透个气比较好，省的母亲真的对季非夜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季非夜一转头，就看到昨天她就注意到的皇宫的一处地方。 那地方十分高，她问了梅香，说那里是云京最高的地方，叫做摘星楼。 她其实挺想到那个地方看看的，既然那里是云京最高的地方，说不定能俯瞰整个云京，她虽然带了一根银杏树根回来，但是能不能发芽，她心里实际上相当没底。 对于阴阳五行大阵，在无相大师和明雪河面前，她是死撑着不肯承认，但是在她见过宣帝之后，却觉得，如果因此对大业产生了什么影响，她会觉得十分的遗憾。 宣帝是个好皇帝，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无法忍受炭的味道，竟然宁愿在冷冰冰的御书房里办公，也不肯去找个暖和的行宫度过这难熬的冬天。 除了勤奋，仁爱什么的，季非夜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位皇帝了。 而且昨天她走了一回泽工局，泽工局里众人不是在研究自己的东西，就是在做实验，杨荣对于不能理解的地方，和新东西的狂热，是她这样的人所无法理解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去尊敬这些人。 和这些人的努力相比，她能做的事情好像很少。 所以面对阴阳五行大阵这个她有可能有能力解决的事情，她希望能多出一分力。 “孟娘子。”绿意走到季非夜身边，出声喊了她一下，等她回过神来又行了礼，“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季非夜心想，在云京有谁能认识自己？ “是的，安王爷说他在门口等你，让你换了衣服跟他出门去玩。” 季非夜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他有说要去哪儿吗？” 绿意摇头，“安王爷没有跟奴婢说。” 季非夜回了一句知道了，径自取了一件披风，在绿意的帮忙下穿好了之后，就往王府二门处走去，轩辕子息的马车就停在二门处。 季非夜到马车处的时候，轩辕子息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去和三嫂打了个招呼，正好遇到三嫂的母亲昌成侯夫人，就多说了几句，季姐姐等急了吗？” “我也是刚到，你怎么跑出宫了啊？” 轩辕子息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前，“季姐姐，千万别说出去了，我是藏在三哥的马车里出来的。” “三哥还在御书房同皇兄商量事情，我偷偷把他马车驾出来了。” 季非夜扶额，“你跟王爷说过了吗？” “都说了是偷偷的了，怎么可能跟三哥说啊？”轩辕子息拉着季非夜往车上去。 “季姐姐，咱们先去景山表哥的酒楼里吃午饭，然后咱们再去上云湖，就算季姐姐你不下去学滑冰，我也可以下去滑给你看。” 季非夜不赞同的摇头，“不成，你一个人太危险，你身边都没带人，要是摔伤了可怎么办？” 第673章 争夺 云京里的太白楼就是黄景山的产业之一，不过在前段时间，这家酒楼的招牌该做了春来酒醉，正式变成春来楼的连锁产业之一。 轩辕子息熟门熟路的带着季非夜进了二楼雅间，这间雅间叫做江海，里面的装饰也是十分大气，江河湖海的各种元素，并不是扑头盖脸的摆在那里，但是小细节之处，却又能觉得它们无处不在。 季非夜在桌边坐下来，抬头就看到她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画了一只海鸟搏击海浪的情景，那种惊涛拍浪，海鸟的惊险都表现了出来。 随后小二上茶水，茶杯是蓝色的粗瓷茶杯，看着十分粗犷，季非夜却知道，这是特地做出来的这样的效果。 看来那一次她给黄景山说的，给了他很多启发啊，现在这些器具已经做的十分有特色了。 轩辕子息是在这里吃惯了的，他随口报出了几个菜名，小二便下去了。 “季姐姐，这几道菜都是咱们云京的特色，你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季非夜笑着应道：“好啊。” 结果还没等到菜上来，他们雅间的门就被打开了，永宁率先走进来，“七弟，你太过分了，竟然撇下我一个人偷偷溜出宫。” 轩辕子息瞪大了眼睛，“那你不也出来了？” 永宁一昂头，“我可是光明正大出来的！” 走在永宁后面的徐舒墨对季非夜颔首笑道，“孟娘子，许久不见了。” 季非夜起身同徐舒墨打了招呼，“徐公子，好久不见。” 原来永宁知道轩辕子息偷溜出宫之后，当下不开心了，就让人给徐舒墨递了消息，让徐舒墨接她出来玩。 宣帝早些日子已经宣布永宁将下嫁徐舒墨，这两人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未婚夫妻了，徐舒墨接自己的未婚妻出宫玩，宣帝和太后娘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倒是季非夜听了这个说辞，微微一笑，就不打算揭破他们两了。 永宁肯定是早就给徐舒墨递了消息，这才能这么快就赶过来，否则哪能这么及时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原来徐公子也在云京啊。” 季非夜还以为徐舒墨在柳城和黄景山一起呢，没想到他居然在云京呆着，看来他和永宁相处的挺好的嘛。 “之前晋王有事急匆匆的回了云京，永宁坐船有些晕船，不好跟着王爷一起赶路，便由在下护送进京。” “原来如此，那么徐公子就要在云京过年了吗？”季非夜好奇问道。 永宁在季非夜身边坐下，“三娘，不要管那么多了嘛，昨天见到你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几句话，下午我们找个地方聊天好不好？” 没等季非夜回答，轩辕子息不干了，“季姐姐答应了我陪我去上云湖了！” 永宁才不管轩辕子息，“七弟，你可真不懂得体谅别人，三娘才从云林镇赶到云京来，本来就累的厉害，不休息个好几天都缓不过来的。” “昨天三娘去了御书房同皇兄说了好一会儿话，不说别的，你和皇兄说正事的时候不累吗？” “结果你还要让三娘跑那么远。” 轩辕子息白了一眼，“那像你那样坐在那里聊一下午？骨头都要僵掉了。” 第674章 玩具 为了平息这对姐弟两一碰面就吵闹不休的情况，季非夜终于想了个办法。 “永宁，小王爷，咱们今天下午哪里都不去，但是你们要帮我一个忙！” 两人几乎同时回头，“什么忙？” 季非夜面对两人的目光，首先笑了笑，“是这样的，我想做一个试验，需要你们一起帮忙。” 永宁眨眨眼，“什么试验？” 轩辕子息则是大手一挥，“行啊，季姐姐你要我做什么？” 季非夜深呼吸了一下，“是这样的，我见晋王妃肚子里的小宝宝快生了，我想在她宝宝能爬之前，帮她做个给孩子的乐园出来。” “因为我可能没办法在云京留那么久，所以我只能做前面的部分，后面的需要你们帮我。” “乐园？”永宁有些疑惑，“是干什么的啊？” “是啊，做什么的啊？”轩辕子息也趴在桌子上一同问道。 倒是徐舒墨见到小二已经上菜了，便开口劝道，“先让小二上菜吧，我们一边吃一边说，或者吃完再说？” “那就吃完再说！”永宁本来打算说说完再吃的，不过看了看徐舒墨不赞同的目光，她还是把话转了个弯。 于是季非夜吃了史上最快的一顿饭。 其实不是她吃的快，只是眼前有两个人盯着她的感觉，实在是算不上好。 难得这一次小吃货轩辕子息没有拉着季非夜絮絮叨叨的介绍这个介绍那个，而是埋头苦吃，吃完碗筷一放就看着季非夜。 等到几人都吃完，小二上来收拾了碗筷，重新给几人上了茶水之后，徐舒墨开口让人送了纸墨过来。 季非夜这才开口说所谓乐园为何物。 “其实就是个供孩子玩乐的地方，能从五六个月玩到四五岁。”季非夜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很没底，她根本搞不清婴儿什么时候开始能玩玩具，又玩到什么时候会对玩具失去兴趣。 徐舒墨倒是对这个乐园起了另外一层兴趣，他是商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乐园能不能商品化。 “三娘，你说点仔细的。” 季非夜却反问了一句，“永宁，你小时候玩过什么？” 永宁支着下巴想了想，“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不过手摇鼓，风筝，风车，铃铛，小灯笼什么的应该都是有的。” 轩辕子息则不等季非夜发问，主动说了出来，“陀螺，弹弓，小弓箭什么的。” “所谓乐园，”季非夜拿着笔画了个圈，“就是把所有的玩具集合在一起，但是不仅仅是这些东西，我还想弄些新鲜的玩意儿出来。” 然后季非夜开始在纸上写，轩辕子息和永宁一起凑过去看，就见那纸上写下了一个个他们不太了解甚至没见过的东西。 大件有滑梯，轨道小火车，跷跷板，脚踏车，城堡探险，攀岩墙，木马，棕毛蹦床，秋千，小件的则是各式玩具，不仅有刚才永宁和轩辕子息提出来的那些，还有季非夜加进去的不少给女孩子玩的东西，林林总总都有几十样。 尽管有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样，但是永宁还是能想象得到，季非夜弄出来的这个乐园将会多么丰富，登时开口，“完了，三哥的孩子还没出世，我就开始嫉妒他了。” 第675章 说法 轩辕澈匆匆赶回王府，问了家里的人才知道，轩辕子息只是来他家看望了一下南宫婉如，然后又跑了。 然后又听下面说，昌成侯夫人来访，想到既然是季非夜跟着轩辕子息出去的，想必这两人应该有些分寸，便不打算管太多，而是去后面见自己的岳母了。 南宫婉如正在同自己母亲说话，昌成侯夫人问了她的身体，最近的衣食住行之后，母女两个便闲谈起来。 “外祖母怎么样？” “你外祖母身体还算健朗，有你舅舅他们照顾，不用你担心什么。” 南宫婉如笑了笑，“我也有几年没见过外祖母了。” “你外祖母知道你怀孕了，心里开心的很，说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了，她要来云京一趟呢，正好那会儿也开春了，天气暖和起来，你外祖母也不会难受。” “外祖母要来？”南宫婉如惊喜道，“到时候让外祖母递个信过来，我派人去接外祖母过来。” 昌成侯夫人拍了拍南宫婉如的手，“这还要你说？到时候我自会安排好，你就安安心心的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世。” “对了，娘，你在回云京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昌成侯夫人有些狐疑的看着南宫婉如，“你问这个做什么？是遇到了不少人，就是不知道你问的是谁咯。” 南宫婉如未语先笑，“娘你这样，让我的话说不下去了嘛！” “行了，你就别在你娘面前打马虎眼了，想说什么直接说，还怕你娘我生气不成？” “不是啦。”南宫婉如这才说出了季非夜的事情，并说了一下原委。 “孟娘子是王爷受无相大师托付，秘密请进京的，所以在路上遇到了您，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敢轻易暴露身份，这才没跟您说实话。” 昌成侯夫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她听到自己女儿提起季非夜，还以为这姑娘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地方，想着她答应了婉兮说要递信过去，可是他们家的门房这两日也没收到落款是她的信过来。 昌成侯夫人提起这一节，南宫婉如立刻帮她解释，“孟娘子那一日到王府，本来就累了，第二天一早，就被圣上宣进宫去了，又是折腾了一整天。” “早上她才和我说起这个事情来，您就过来了，随后她就被七弟找出去了，哪里还有什么时间给你们递信？” “而且一给你们递信，不就说明她在我们王府吗？到时候娘你肯定想不明白，不是说去什么尼姑庵看望友人么？这尼姑庵怎么搬家搬到王府了？” 昌成侯夫人被南宫婉如这么一打趣，心里那点疙瘩早就去了，“好了好了，你也不用一个劲的为人家解释，她当初被赐封琳琅县主，别人不清楚，你娘我还不清楚其中理由吗？” “她能做出那样无私的事情，又怎么会是个欺瞒别人的小人？” 昌成侯夫人叹道，“那制盐的新法子，说献出来就献了出来，这样的姑娘若是想隐瞒什么，那必是因为什么，现在想来，她怕泄露了自己的行踪，给所有人都带来危险吧？” “这我就不知道啦，还是娘聪明，一猜就猜出来了。” 第676章 拌嘴 既然是送给轩辕澈孩子的乐园，这地方自然最好是在晋王府里面，轩辕子息拍了拍胸脯表示，这要个空院子的事情就交给他了，保证搞定。 然后就是工人，要做这些东西，可不是一两个工匠都能做出来的，不少东西别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泽工局忙得很，不能给季非夜做这样的东西。 所以这些工匠做的话，得有季非夜在一旁指导，最好还能在这冬天里开工。 永宁和轩辕子息一起承揽了这件事，反正他们只要开个口，自然有人把人找好送到他们面前的。 “然后就是材料，主要是木料，这木料要轻一些软一些，得好打磨的，那种硬的不行的木料不行。” 徐舒墨旁听了这么久，这会儿才开口，“孟娘子，这木料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三天之内，你想要的木料保准给你弄到。” 季非夜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赞了一声靠谱之后，又列了些其他的东西，“还需要个女红不错的人，这个乐园也不能只有一个孩子玩，说不定以后王妃能生个小郡主呢，咱们做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这就需要绣娘了。” 永宁直接招来身后的绿夏，“绿夏，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 任务分配完毕，轩辕子息和永宁都拉着季非夜，“季姐姐，你把那什么滑梯啊，小火车啊之类的画个图给我们看呗！” “对啊对啊，三娘，还有那什么玩具小熊，那是什么？” 被两人闹的不行，季非夜沉下心来开始画图，不是施工图，而是最直观的图形，也称之为效果图。 轩辕子息看着那滑梯，“这个我也挺想玩的。” 永宁白了他一眼，“你都多大了，还想玩这个！” “不过其实我也挺想玩一玩的。” 轩辕子息跟着翻了个白眼。 “这个小火车是在这个轨道上跑的吗？它会自己跑吗？” “城堡探险这个图太复杂了，看不出来。” “这个木马我见过的！” “攀岩墙？要怎么玩啊？往上爬？看起来好像挺无聊的。” “小时候最喜欢爬假山玩失踪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这是什么啊？玩具小熊？哇，这是它的脸？看起来好傻哦！” “给木偶做衣服？然后还给木偶换衣服？这个我喜欢哎！” “那是小孩子玩的游戏，六姐你十五了！” “那你有本事不要对着那些玩具流口水啊，三娘说那是给几岁小孩玩的，你也十三了！” 徐舒墨看着这两人一边看着季非夜画图一边拌嘴，顺便把他们姐弟两看完放在一边的图纸都看了一遍，心里的主意慢慢成形。 不过该劝他们准备回家了，外面天都要黑了。 “孟娘子，时间不早了，不如大家先各自回去，做好准备，然后咱们再开始动工？” “安王爷，永宁，正好孟娘子图也画的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太后娘娘又要担心了。” 徐舒墨挨个儿劝了一遍，两人也不是不明理的，当下就答应了下来，永宁拉着季非夜的手，“三娘，那我们先各自回去准备，等准备好了，我们就一起开始做，然后给三哥一个大大的惊喜！” “七弟，你可千万要问三哥要好地方，别叫他知道了。” 轩辕子息嘿嘿一笑，“保证搞定！” 第677章 合作愉快 三日后。 晋王府占地规模颇大，轩辕子息问轩辕澈要个小院子还是很轻松的事情，而徐舒墨准备好的那些材料也一车车的拉进了另外一个地方。 毕竟家里有个孕妇，就是季非夜心再大也不敢把这做东西的地方直接设在晋王府里面，所以轩辕子息贡献出来自己在城郊的一个别院，当做他们的秘密基地。 一大早的，众人吃过早饭之后，各自找了理由坐着马车到了别院，这会儿虽然已近年关，但是安王和永宁公主的聚心力还是不错的，那些被找过来的工人，以及绿夏带过来的绣娘已经在别院里聚集了。 季非夜前一天已经教了绿夏如何去做那些给木偶换装的衣服，她提供了一个十分粗糙的人偶，勉强能看出来头和身子，然后告诉绿夏，让绿夏告诉那些绣娘，按照这样的偶人来做个十来套衣服出来。 “男子和女子的衣服都要吗？” “女子衣服多一些，男子衣服可以少一些，但是宁可做的慢些，也一定要做的精致，该有的地方绝对不能缺少。” 绿夏明白过来，先告退了。 然后季非夜开始指挥这些工匠。 滑梯是她在自家就画过图的，此时不仅复原了那张分解图，还特地弄了一个螺旋滑梯，也不知道这些工匠能不能做出来。 轩辕子息找过来的这些人，为首的工匠姓方，叫方大成，他是读过书的，还曾经帮着泽工局做过东西，这才叫人把他领到了轩辕子息面前。 这方大成也知道，只要这次的活计做好了，就能得到安王的赏识，以后他肯定能有更好的前途，因此也是带着十分的热情过来的。 等他从季非夜手中接过图纸，立刻便找了那些工匠过来一起研究。 过了一会儿，他便带着他们的疑惑过来请教季非夜。 季非夜喜欢这样的合作方式，她提供图纸，他们拿过去研究，不明白的地方再拿过来大家一起说明，而不是拿着图纸就开始埋头猛干，做错了也不知道。 花了一个上午，季非夜和这些工匠们把有问题的地方全部过了一遍，方大成这才拿着图纸过去，给那些工匠们分配任务。 而季非夜则开始画其他的图纸，就连轩辕子息和永宁，也在这里围观了一会儿之后，选择安安静静的在一边呆着。 等到了晚上，季非夜深刻觉得她这样城里城外的跑有些麻烦，而且晋王府只有轩辕澈和南宫婉如两人，她总觉得自己像某种现代照明工具，特别亮。 而且轩辕子息这小院子还挺好的，内外分明，他们干活在外院，那些工匠也住在外院，她只要在内院歇息就好了。 至于安全问题？季非夜自认为，来那么五六个大五三粗不会武功的汉子，基本上不是她的对手的。 倒是轩辕子息和永宁都不放心，一挥手派来一队侍卫，让他们日夜不休的守着这么个小别院，简直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这里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之后，季非夜回到晋王府，收拾了东西，就向轩辕澈提起了这件事。 第678章 冰嬉 虽然一众人都说要瞒着不让轩辕澈知道，但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他能不知道？ 尽管不知道他们几个凑在一起最终是想弄出什么东西出来，但是季非夜要去别院住，轩辕澈还是问了句。 “孟娘子，近日将有大雪，可能要耽搁你在云京过年了，过几日，国师说想让你上一趟摘星楼。” “摘星楼，就是那座塔吗？” 轩辕澈点点头，“这是国师的意思。” “明白了，到时候王爷你告诉我一声就成了。” 季非夜正好想上去看看，她养的那根树根还是没啥反应，只是灵泉上方的雾气愈发的淡薄了，也不知道它打算到啥时候才肯冒出一点新芽来。 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是冬天，就算是她把那根树根养活了，也得等到立春之后才能寻个日子放回原地。 春回大地，万物生发，此时木气才是最好的时候。 所以季非夜早就做好了自己要在云京过年的打算了，她给孟初冬递过去的信里，也提了这件事，就是不知道孟初冬是什么反应。 说起来，她都在云京稳定下来了，孟初冬应该可以给她回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轩辕澈吩咐了怀山一声，让怀山安排一下季非夜在别院的生活，还把绿荷派过去服侍季非夜。 “王爷说，这边都是大男人，内外院有护卫守着无事，孟娘子却不能事事亲为，绿荷姑娘已经侍候了孟娘子几天，正好过来打理一下孟娘子的生活。” 季非夜没有拒绝，同怀山道别之后，就和绿荷一起进了别院。 别院里本身是有些婆子守着院子的，绿荷是晋王府的婢女，这些人自然不敢给绿荷眼色看，对季非夜也尊敬起来。 在别院住下之后，季非夜干脆一心沉进这些玩具的开发当中，才不过几天功夫，那些简单的东西，诸如木马，跷跷板什么的都做出来了。 而绿夏那边成绩也很显著，做出来十来套娃娃衣服，这时候季非夜也找到一种材料，十分适合用来做娃娃身体，那就是粘土。 为此轩辕子息还特地找来一个十分擅长粘土工艺的匠人，专门做娃娃的身体。 直到这一天早上，永宁过来找季非夜，“三娘，这些事情交给匠人们去做就好啦，咱们去看冰嬉。” 季非夜站起来，“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冰嬉比赛吗？” “是啊，这次冰嬉比赛的队伍有八支呢！” 季非夜和永宁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都是哪些人啊？” “除了七弟拉着御前侍卫组了一队以外，组织这场比赛的昌成侯世子南宫啸组了一支队伍，然后就是定国公府二少爷黄景希，还有康王世子，也就是洛表哥。” “剩下的还有襄城候世子孙宇，安阳伯和刘阳伯两家合在一起组了个一支，长庆侯世子李承言，以及五成兵马司也派了一支队伍。” 季非夜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不由得扬了扬眉毛，“长庆侯世子？他回到云京了。” “三娘你认识他吗？我跟你说哦，他这一次还闹了个笑话，不知道他在回京的路上得罪了哪路神仙，被人困在驿站困了整整七天，据说他们出来的时候，都快脱形了。” 第679章 记恨 季非夜想了一下，他们就那么点吃的，十几个人在那个院子里困上七天，出来的时候不脱形才怪。 他们应该感激她，没让人把那个流往院子里的水管也给断了，否则他们只能收集雪水喝了。 不过季非夜还是给永宁打了预防针，“我在惊云山脚的驿站遇到他了，他那个院子还是我让给他的，没想到他竟然会得罪人。” “不过他们那样会得罪人也不奇怪。” 永宁皱了皱鼻子，“三娘，我跟你说，这样的人特别小气，你是不是跟他打过照面，他肯定记恨上你了。” “是他得罪了别人，记恨我作甚？” “李承言这个人，”永宁嗤笑一声，“死要面子，你看到他丢了面子，这能叫他难受死了。” “不过三娘你不用担心，别说你是我皇兄亲封的琳琅县主，就是你身后还站着我皇兄和三哥呢，谁敢对你不利，我们弄死他！” 季非夜听着永宁这样的话，心里微暖，“永宁，谢谢你。” “哎呀，这多大点事，我还是借着我皇兄和三哥的名头呢，你快些去换衣服，咱们得出发了，虽说我们在别院，离上云湖很近，可是也不能去的太晚。” “好。” 衣服是永宁准备的，季非夜自己带过来的衣服怎么可能抵御得了云京这般寒冷，永宁知道之后，便命宫里绣工局赶制一些冬衣出来。 绿意帮季非夜把那件藕色披风系好，行动之间露出樱草黄的裙子，颜色素雅，这样就算季非夜颜色好，却也不会太扎眼。 两人一先一后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烧了炭，十分的暖和，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毯，一角还放着个小炉子，绿夏将上面温着的水拿过来，给两人倒了茶。 季非夜捧起甜白瓷茶碗，暖了暖自己被冻的有些僵的指尖，“上云湖可是上云寺上能见到的那一片湖泊？” “正是在上云寺的山脚下，这会儿上云湖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在湖上搭了好些棚子，七弟已经过去了，到时候我们找七弟就可以了。” 轩辕子息这个别院距离上云湖确实不远，很快就到了地方。 马车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才停下来，绿夏前去掀开帘子，很快就回过身，“公主殿下，孟娘子，可以下车了。” 绿夏先下了车，永宁和季非夜跟着下车，这一次绿荷也跟过来了，不过是在后面的车上，季非夜才下车，绿荷便把一个准备好的手炉递到季非夜手里。 “娘子，小心冻着。” 季非夜含笑点头，然后就被永宁拉着往前走。 永宁不爱用公主的仪仗，但是就这样，跟着伺候的人依旧不少，七八个丫鬟，十来名护卫一起跟着，看着就声势浩大，不少人都对这行人侧目，待看清是谁之后，又赶紧把目光收了回去。 才走了一段，季非夜就看到前方的轩辕子息，他今日一身大红色，头发全部束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格外精神。 他也看到了季非夜和永宁，顿时举高了手，“六姐，季姐姐，在这里！” 第680章 龃龉 长庆侯府的棚子同定国公府的棚子很近，这还是托了长庆侯夫人是定国公府的女儿的关系，而轩辕子息的棚子便在定国公府左边。 所以季非夜和永宁，是从长庆侯府的棚子前面走过去的。 长庆侯府的几位小姐都端坐在棚子里，孙玉瑶也坐在那里，待她看到季非夜，那一瞬间惊讶的神色根本掩饰不住。 随即那惊讶就转成愤恨，好在她还知道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赶忙垂下头，不让别人瞧见。 不过这一幕还是落在了李承言的嫡亲妹妹，李珠儿的眼中。 李珠儿是很看不上这个孙玉瑶的，她的哥哥是长庆侯世子，而且已经考中了秀才，翻过年来就要去考举人，就算是在这名门世家云集的云京当中，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平时她和小姐妹相处的时候，那些小姐妹都羡慕她有个这样好的哥哥。 而且也有不少女子对自家哥哥芳心暗许，她还没想好该让谁做自己的嫂子，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表姐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姑父不过是个知州，放在云京里，一瞬间就被淹没了，知州的女儿哪里能配当世子夫人？ 结果就因为她和自家哥哥困在一起七天，她爹娘就觉得损了这个表姐的名声，要把这位表姐娶进门。 李珠儿又瞅了一眼孙玉瑶，怎么看她都不顺眼，这样的姿色，能给他哥哥做个小妾就不错了。 孙玉瑶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一抬头就看到自己舅舅家的表妹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心中火气冒起来，但是一想到这人是表哥的嫡亲妹妹，又忍了下去。 假装没看到李珠儿的脸色，孙玉瑶对自己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识趣的低下头，听到自家小姐的吩咐，很快便找了个理由退了下去。 李珠儿冷笑一声，“就这么会儿你都忍不住吗？我哥哥正在准备比赛，你想对我哥哥说什么？影响了我哥哥比赛时的心情怎么办？输了你负责吗？” “表妹——”孙玉瑶忍不住出声，随后又忍了下去。 但是孙玉瑶能忍下去，却不意味着李珠儿能忍，只见她小脸一昂，“我什么？你说啊！” 坐在长庆侯府的这几个小姐，除了李珠儿和孙玉瑶是嫡女以外，其他皆是庶女，就是她们想劝，也不敢劝此时正在气头上的李珠儿。 还是长庆侯夫人从定国公府的棚子那边回来，一眼就看到自己女儿模样，赶紧叱了一声，“珠儿，你在做什么？” 李珠儿立即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眼圈瞬间就红了，“娘，你知道表姐她做什么了吗？” “刚才公主殿下从咱们家棚子面前走过，表姐她一直盯着殿下不放也就算了，还一脸的愤恨，好像公主殿下是她仇人一样！” “然后她还指使她的丫鬟出去找哥哥，也不知道她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 “娘，那可是公主殿下，她这样岂不是坏我们家名声？” 孙玉瑶不妨李珠儿这样黑白不分的告状，当即也站了起来，急忙为自己辩驳，“舅母，我没有。” 第681章 质问 李珠儿不等孙玉瑶继续说话，声音扬了起来，“你敢说你没有？那你倒是说说你的丫鬟去哪儿了？” “三妹妹四妹妹你们说，你们刚才是不是也看见了？” 李菁和李芃是李珠儿的庶妹，早在李珠儿凑到长庆侯夫人身边的时候，这两人已经站起来走到一边，她们虽然是依靠主母生活，却很害怕这个嫡姐，这会儿她们若是敢不站在李珠儿这边，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她报复呢。 这会儿见李珠儿这么问，两人连忙点头，“是的，我们都看到了。” 长庆侯夫人脸色很是严肃，她没有斥责孙玉瑶，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女儿，“珠儿，大庭广众之下大喊大叫，你女儿家的礼仪学到哪里去了？” 李珠儿没想到自己娘竟然宁愿维护那个外来的表姐，也要来斥责自己，一脸不理解的神情看着自己娘亲，发觉她是真的对自己生气了，当下心里委屈更甚。 她放下长庆侯夫人的衣袖，抓着帕子就低头往外面跑。 长庆侯夫人吩咐身边的常嬷嬷，“叫人去看着大小姐。” 常嬷嬷很快退下。 随后她又看向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李菁和李芃，“你们两个好好坐在这里，不要闹事。” 李菁和李芃赶忙应了。 最后，长庆侯夫人才看向孙玉瑶，神色淡淡的，“今天能在这里的都是贵人，若是你冲撞了谁，惹了祸事别怨我护不住你。” 孙玉瑶心底一寒，自她到了云京之后，这个舅母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还可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冷淡过。 明明早上过来的时候，长庆侯夫人神色还好，变化就在她去了定国公府那边，难道是她在那边受了什么气，所以过来撒在她们这些小辈身上？ 孙玉瑶有些不着边际的想着。 突然棚子被人掀了开来，一阵冷风灌进来，孙玉瑶抖了一下，把目光投向来处，随即站了起来，一脸惊喜，“表哥！” 而长庆侯夫人的脸黑了一下，随后换上一副柔和表情，“言儿，你不是在准备比赛吗？怎么回来了？” 李泽言对着自己母亲，还是不敢放肆的，“娘，我找一下表妹，马上就走。” 长庆侯夫人神色沉了沉，“有什么急事要找玉瑶？不能完了之后再说吗？” “我就一句话要问问表妹。”说着李泽言拉着孙玉瑶走到一边。 “你确定看到她了？” “是的，和永宁公主走在一起，穿着藕荷色的披风，看她和永宁公主有说有笑的样子，好像和永宁公主关系很好。” 李泽言神色沉沉，眉眼之间闪过一抹戾气，“好了，我知道了。” 说着，他转身就往外面大步走去。 孙玉瑶本想再跟他说两句，但是一想到李泽言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心情就一直不怎么好，也不敢再拉住他。 待她回到座位上重新坐好，那边的长庆侯夫人已经端坐在那里，低头和随身嬷嬷说着什么，仿佛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一般。 孙玉瑶舒了一口气，抬头却对上了李菁和李芃的目光，这两个小姑娘只拿眼睛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不赞同之意，随后又低下头去。 孙玉瑶扯了扯嘴角，不想理会她们，她在家也是父母娇养的嫡女，跟这等庶女，有什么好打交道的。 第682章 好奇 早在永宁知道李承言可能对季非夜有什么误会之后，就派人盯着长庆侯府了，她的护卫要守着她，徐舒墨的人在云京里到底不好用，所以她动用的正是定国公府的人。 黄景程是定国公世子，也是她的表哥，平时对永宁也是宠的很，这一回他的亲弟弟组了队伍过来，他作为大哥的，自然要过来助兴。 发觉了永宁的动作之后，就派人问了一句，知道是那长庆侯世子记恨上了永宁新交的朋友之后，便跟自己母亲打了招呼。 定国公夫人是长庆侯夫人的长嫂，长庆侯夫人过来之后，肯定要过来问好，定国公夫人也就暗里提点了两句。 长庆侯夫人被定国公夫人那两句话说的莫名其妙，结果一回来就听到自家女儿说的，当下就认定了是孙玉瑶要惹事。 她本来就不想把孙玉瑶弄到儿子的后院里，只是顾忌着丈夫的脸面这才忍了下去，还准备赶紧给自己儿子找个儿媳妇，再一顶小轿把孙玉瑶抬进门。 至于孙玉瑶想做他儿媳妇？在她看来，孙玉瑶已经毁了名声了，而且就像李珠儿想的那样，她爹不过是个地方知州，哪里配得上她的儿子？ 本来她心里就忍着火气，孙玉瑶还不知死活的非要把李泽言叫过来，这让长庆侯夫人彻底放弃了这个外甥女，嘱咐了自己身边的嬷嬷两句，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季非夜哪里知道，她就这么一露面，牵出来后面这么一堆事情，此时她正和永宁坐在一起，听轩辕子息眉飞色舞的说话呢。 “好了好了，你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永宁见外面热闹起来，便推了推轩辕子息。 季非夜也道，“是啊，别等会儿出去立刻就去冰上，一冷一热让风寒入了体，到时候生病了可不好受。” 轩辕子息点点头，“那等会儿季姐姐你要给我加油啊！” “一定的！” 待轩辕子息走了之后没多久，季非夜刚解开披风，棚子门口帘子一掀，走进来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 只见她上前先给永宁行了礼，“殿下。” 永宁眼波一横，“早前叫你哥哥把你接过来，是什么到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季非夜和永宁在柳城见过的徐舒雅，徐舒墨的妹妹。 徐舒雅又和季非夜见了礼，这才回答永宁刚才提出的问题，“昨天夜里才到的云京，哥哥说今天你们都在这里看冰嬉，我还从没见过如此厚的冰层，好奇之下，便央着哥哥带我过来了。” “你该早点儿递个信给我，正好我早上能把你一起带过来。” 季非夜见这两人相处良好，想必上次她走了之后，她们两又在一起处了不少日子。 “舒雅是要在云京过年吗？” 徐舒雅点点头，“正好哥哥也在这边，家里那边有些乱，父亲便叫我和哥哥一起到云京来。” 季非夜也就不再问，徐家为什么会乱，想必和轩辕澈在江南的动作脱不了关系。 见季非夜没再继续问，徐舒雅眨眨眼睛，“三娘就不好奇那蒋公子现在如何了吗？” 第683章 许久不见 季非夜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徐舒雅所说的蒋公子是谁，“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怎么了？” 徐舒雅看了看季非夜的神色，见她丝毫没有作伪，登时拉着永宁道，“殿下，你看我们两个为她那样尽心尽力，结果她自个儿却忘了。” 永宁也笑，“三娘，你这可真是过分，我们两为了让那蒋子游不好过，可想了好多方法呢！” 季非夜赶紧讨饶，“永宁，舒雅，是我错了。” “原谅你了。”徐舒雅知道季非夜不把那蒋子游放在心上，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就和她们说了那蒋家的现状。 “你的意思是，现在徐家在针对蒋家？” 徐舒雅点点头，“父亲的意思是，要让蒋家先没落下去，反正理由什么的他们都想好了，现在蒋家正在拼死反击，所以父亲才说家里不好，让我来云京待一阵子。” 季非夜点点头，“那你爹爹他……” 徐舒雅似乎明白季非夜要问什么似的，眨眨眼睛，“江南世家明争暗斗的可不少，不要当他们都是一团和气。” 永宁也嗤笑一声，“也就对外比较团结而已。” 随后她又觉得这话由她说出来不太好，便闭上嘴不再说。 季非夜适时的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今天也不知道谁能拿第一名。” “七弟之前信誓旦旦的说，他今天一定要把第一名摘回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大话。”永宁说着起身，让绿夏把今天各支队伍的情况都给她说说。 绿夏早就准备好了，听到永宁问起，便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简单给三人说了说。 “听你这么一说，七弟想拿第一名还挺危险的啊，那五成兵马司是谁带队？” “会公主，是秦祁秦将军。” 永宁目光中闪过了然，“是他啊，莽将一个，七弟要是输给他那就输得不冤。” 说完永宁给季非夜解释，“七弟上场，那些世家子弟一般看在皇室的面子上，都会不着痕迹的让让他，不过秦祁是赵振带出来的，愣头愣脑的，换作是他肯定要去抢那个第一名的。” “这回七弟要想抢第一名，可就要拿出真本事了。” 在季非夜面前，永宁从来不掩饰自己和轩辕子息没事就爱拌嘴，喜欢互相扯对方后腿的习惯。 “看他输了会不会找我哭鼻子。” 季非夜失笑，“这个大概不会。” 永宁叹气，“我觉得也是，自从那小子过了六七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哭鼻子过了。” 徐舒雅和季非夜对视一眼，笑了笑不说话。 这会儿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应该是要开始了，咱们等会儿再出去看，现在出去只能受冻。” “好。”季非夜和徐舒雅都应了一声，坐在那里悠悠的喝茶。 季非夜问徐舒雅一路的见闻，徐舒雅好奇他们弄的那个什么乐园。 “那个啊，你要是有兴趣就去别院看啊，我看你哥哥很有兴趣把它发扬一下，到时候我和你哥哥商量一下，看这个东西要怎么卖才比较好。” “不过，给晋王准备的这一份是独一无二的，以后要是往外卖的话，产品的设计要改一改呢。” 永宁听着就高兴起来，若不是独一份的，他们送给三哥就没什么意义了。 第684章 拜见 等到比赛开始的时候，季非夜重新披上了披风，绿荷还把后面的风帽给季非夜戴上，以防冰粒落在头发上，化了之后让人不舒服。 时下冰嬉就是滑冰，脚上穿着冰鞋，冰鞋底嵌了一根铁条，在冰面上滑行的时候速度非常快。 季非夜一眼看过去，只见场中每一队都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轩辕子息倒是简单，以他为首的队伍全部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十分显眼。 “黄色那支队伍是洛表哥的，蓝色是景希表哥，紫色是昌成侯府，绿色那队就是长庆侯府的，五成兵马司的比较好认，军服是黑红两色的，他们就是那个色。” “蓝灰两色的是安阳伯和刘阳伯，那个酱红色就是襄城候家了。”永宁也不要绿夏给她们介绍，自己就把每一支队伍说了个清楚。 不过徐舒雅还好，她来京之前是做过功课的，永宁一说她就能对上谁是谁家，只有季非夜听过就算。 她更有兴趣的是那个冰鞋，也不知道她自己穿上那个冰鞋，能不能站稳。 这边季非夜还没研究出来那个冰鞋，那边突然有人过来，是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公主殿下，夫人说她那边热闹些，二老太爷也过来了，请几位姑娘过去。” 二老太爷？季非夜看向永宁，用眼神问她，说的是不是黄老。 她刚来云京没几天，想要去拜访黄老，却说黄老出去访友了，还没回来，还让她有些遗憾来着。 “原来是舅爷爷回来了，三娘，我们去见见舅爷爷吧。” 季非夜颔首，“好。” 徐舒雅的父亲当年正是黄老救回来的，对这位二老太爷，徐舒雅心里也是抱着感激的心态的，也想拜见拜见这样的人物，于是三个人便一同往定国公府的棚子走去。 会在棚子外面看比赛的都是些年轻人，定国公府的棚子外面也不例外，围着好几位姑娘，正兴奋的说着什么。 有一位看着较为年长的姑娘看到永宁过来，当下拉了拉身边的姐妹们，一齐上前见礼，“秋瑶，秋芳，秋苹，秋霜见过公主殿下。” 永宁面上带着浅淡笑容，轻轻点头，“不必多礼，秋瑶，舅母和二老太爷可在里面？” 黄秋瑶点点头，帮着掀开帘子，“母亲和二老太爷正在里面等着公主殿下呢。” 永宁过来了，黄家的这些姑娘们自然不会继续在外面看冰嬉，也一起跟着进了棚子。 永宁上前给定国公夫人见礼之后，季非夜和徐舒雅也挨个上前见礼。 然后季非夜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黄老，忍不住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黄老。” 黄老朝着季非夜招招手，“季丫头，过来这边坐。” 季非夜应了声是，上前在黄老旁边坐了下来，随后在黄老的示意下伸出手，露出一截皓白如月的手腕。 除了永宁和徐舒雅，和知晓一些内情的黄秋瑶以外，其余黄家姑娘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季非夜到底何许人也，竟然叫一向对人不假颜色的二老太爷如此和蔼对待。 第685章 领先 给季非夜把了会儿脉，黄老点点头，“可算是听话好好养着了，以后也要注意身体，不要随意逞强。” 季非夜一一应了下来。 永宁凑上前，“舅爷爷，三娘一来你就疼三娘一个人了，把永宁撇在一边。” 黄老笑着看了她一眼，“那你也让我来把把脉，我看你最近是不是听我的话了。” 永宁赶忙收回手，她最近可没按照舅爷爷的吩咐，好好睡觉吃饭来着，要是让他一把脉，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永宁孩子气的举动让棚子里其他人都笑了，特别是定国公夫人，只见她笑着打趣，“永宁，快来舅母这里，舅母疼你。” “还是舅母疼我。”永宁凑到定国公夫人身边，被她揽入怀中。 “小鬼灵精。” 那边徐舒雅也上前给黄老见了礼，黄老点头，“是徐家的丫头。” “正是，家父承蒙二老太爷救治，徐家上下对二老太爷都感激不尽。” 黄老摆摆手，“我是收了诊金的，医者之事，不当如此。” 徐舒雅也就不多说。 季非夜和黄老许久不见，黄老又挂念着杏林药铺的情况，季非夜便坐在那里给他说他走后药铺的情况。 说到黄芪和黄葛都能独当一面的时候，黄老连连点头，“不愧我手把手教了他们七八载，只要他们能把杏林药铺一直做下去，就好了。” “黄老你放心吧，黄芪和黄葛都是好孩子，他们一定能好好的。” 说了一会儿话，季非夜想起来她答应了轩辕子息要给他加油的，便道，“黄老，我还答应了小王爷给他加油，想来他现在应该在比赛了。” “那你去看他比赛，要不然等结束了，他铁定要来怨我这个老头子，把他的季姐姐抢走了。” “舅爷爷，你还别说，七弟就爱和我抢三娘，明明三娘当时答应了我一起来看冰嬉的，他非要拉着三娘去学冰嬉，还好被母后劝了下来。” 黄老笑着听永宁在他面前告状，“季丫头要是想学冰嬉，还是得有个人教，要不然摔着了就不好了。” “现在没什么时间，若是有空倒想试一试。” 定国公夫人听她们说话，闻言就笑道，“若想试一试，也不必到这上云湖来，府里就有个湖，也结了厚厚一层冰，在家里玩倒安全些。” 季非夜起身道了谢，没说不去，也没说去。 然后她们才走出棚子，外面的比赛果然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绿荷适才没有进棚子，这会儿走到季非夜身后，“娘子，刚才安王爷的小厮过来讨彩头，我照您吩咐的，投了一百两银子。” 季非夜点点头。 恰好所有的队伍正迎面滑过来，要在众多棚子下方前面不远处标记那里转个弯，然后再往回滑。 季非夜一眼就看到冲在最前方的轩辕子息，只见那一身火红的身影举着双手朝她晃了晃，季非夜赶忙和他打了招呼，就见他一个漂亮的漂移，转身朝来时的方向滑了过去。 “哟，暂时领先，还不错嘛！”永宁下意识的吹了个口哨，然后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转过脸，就当刚才那个口哨不是她吹的一样。 季非夜和徐舒雅忍笑。 第686章 意图 比赛到了后面，身着黑红色衣服的秦祁紧紧咬在轩辕子息身后，再随后是南宫啸，黄景希，然后就是李承言。 一直到结束，这样的队形也没发生任何变化，轩辕子息果然夺得了第一，秦祁第二，南宫啸第三。 轩辕子息拿了第一名之后，就跑过来找季非夜邀功，“季姐姐，我得了第一名哦！” “恭喜你，小王爷真是太厉害了。” “那季姐姐拿什么给我当奖励啊？” 季非夜随口便问，“那你想要什么？” 轩辕子息一听开心起来，拉着季非夜就往旁边走，“姐姐把天狼给我玩玩好不好嘛！” 季非夜敲了轩辕子息一个栗子，“原来你是看中了天狼。” 轩辕子息嘿嘿一声，“姐姐，还不好嘛，你就给我玩两天，就玩两天，我就还给你。” “好，给你玩两天。”季非夜无奈之下答应下来，轩辕子息立刻就开心起来，拉着季非夜就进了棚子。 这正是他之前准备的棚子，这会儿永宁她们都在外面，棚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轩辕子息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季非夜这会儿就给他的意思。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天狼的消息，也许是轩辕澈告诉他的吧。 “我可以现在给你，不过你不能看，转过身去。” “好。”轩辕子息爽快的转过了身，不看季非夜的动作。 只不过心念一动，天狼就出现在季非夜的手上。 天狼是季非夜的血脉武器，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微凉，那弓弦闪着冷光，看着就像是一把寻常的武器。 轩辕子息却没有嫌弃，从季非夜手中接过天狼，有些虔诚的把天狼抚过一遍，天狼的弓身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一般人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当然季非夜自己也没想过去读懂上面的意思，她拿着天狼，多数时间都没有把它当武器来使。 看这轩辕子息那样一副如获珍宝一样的表情，季非夜心想，难道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看待武器之间的区别？ “三娘，你们在做什么？” 永宁掀开帘子问道。 季非夜面不改色，“我看他衣服穿的少，之前在运动还好，现在不动了，站在外面说不定要冻着，他的小厮给他拿衣服去了，我就让他进来躲躲风。” 永宁看到轩辕子息一身单薄也皱了眉头，“跟在你身边的人呢？怎么拿个衣服都这么慢？” “我一赛完就跑过来了，他们跟不上我不是很正常？” 正好这会儿外面传来度飞的声音，“王爷，你的外衣拿过来了，还是快些穿上吧。” 轩辕子息趁着永宁不注意把天狼放在一边，又在度飞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而季非夜则跟着永宁往外走。 “余下还有几轮比赛，不过这些少爷公子不会再上了，等他们组的队伍里的人都比过了，其他人就能下场玩了。” “三娘，你等会儿也过去玩吗？” 季非夜摇头，李承言还在这里，为免出现意外，她还是不要去赌那个可能性，毕竟这不是她熟悉的运动。 “也好，我们再坐会儿，等会儿就回去吃饭，舅母让我们一起去定国公府，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好啊。”季非夜还有不少话还没跟黄老说，正好等会儿去见见黄老。 第687章 问话 永宁她们去了定国公府，轩辕子息却没跟着过去。 云京郊外的国师行宫当中，轩辕子息带着度飞轻松的在里面穿行，直到明雪河的厢房外面。 先帝三个儿子，轩辕泽登基为帝，轩辕澈拜无相大师为师，上云寺当中修行十载，最小的儿子轩辕子息则成了明雪河的入室弟子。 虽然明雪河此人不耐烦带弟子，对于轩辕子息基本上采取放羊政策，不过他早年还是收了两个徒弟的，这两人就在自家师父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云游的时候，负起了教导轩辕子息的责任。 这两人一人叫白晖，是明雪河的大徒弟，时年四十五岁，另一人叫霍兰溪，四十四岁，是明雪河的二徒弟。 也是轩辕子息的大师兄和二师姐。 如今这两人正守在明雪河的厢房外面。 轩辕子息走上前，“师兄，师姐，师父怎么样了？” 白晖睁开眼睛，“师父正在里面，你手中的是天狼？” 轩辕子息点点头，白晖示意在一旁跪坐的两人上前，若是季非夜在此，定然能认出来，这两人就是护送她一路上云京的缕蝶和泽二。 缕蝶和泽二都是亲眼见过季非夜使用天狼的，因此只是上前仔细看了一遍，便能确认，这就是季非夜的弓箭，被轩辕子息称之为天狼的武器。 这时，里面的明雪河出声了。 “在外面嘀嘀咕咕什么呢？进来！” 霍兰溪打开门，三人一起走进了屋。 屋子里一片空荡荡的，除了地上放着一个蒲团以外，空无一物，而明雪河便端坐在那个蒲团上。 三人进屋之后，明雪河睁开眼，“那两人也进来。” 在屋外的缕蝶和泽二听到之后，赶忙起身进了屋，不过进屋之后两人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抬头看一眼明雪河的模样了。 倒是轩辕子息往前走了一步，“师父，你身体怎么样了？” 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关切。 明雪河摇了摇头，“还行，死不了。” 随后他看向那边低头站立的两人，“你们把当晚的情况再说一遍。” 缕蝶和泽二对视一眼，很快由泽二率先开口，把那天晚上季非夜是如何画符，安排他们布阵，最后又是怎么对着空气射了一箭，都说了一遍。 “你们说她没有拿箭，只是拿着这把弓放了一次空弓？” 轩辕子息皱了皱眉，“放空弓？” 泽二摇了摇头，“我们也不清楚，但是我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射了出去，而且自从孟娘子射出那一下之后，她让我们摆出去的符纸就消失了。” “消失了。”白晖想了想，“说不定那一箭才是关键？” 明雪河点点头，“自然是关键。” “子息，把弓给我。” 轩辕子息恭敬地把天狼递到明雪河面前，明雪河伸出手接过去，他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走出屋子。 轩辕子息赶忙跟着往外走，看到自家师父竟然也不搭箭，拉满了那张弓。 轩辕子息有些忧愁的想，拉空弓放空弓很伤弓的，到时候要是把天狼弄坏了，他怎么赔季姐姐一把一模一样的弓啊？ 第688章 失策 明雪河从没把天狼当成一把普通的弓，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猜测这把弓能把他当时脑子一抽从阴阳五行大阵当中抽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射出去，却没想到的是，这破玩意儿居然不认主！ 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被急速抽出去，明雪河不由得踉跄了一下，吓得跟在他身后的白晖，霍兰溪和轩辕子息一齐抢上前。 明雪河闭了闭眼睛，“你们躲开。” 因为他没做任何准备，就试着拉这把弓了，结果现在身体里的力量是被抽取了一部分，可是大部分被抽取的都是他自己的力量。 那些杂乱无章的从阴阳五行大阵当中抽出来的力量没了他自身力量的压制，猛然在他身体里冲撞起来。 轩辕子息一脸紧张的看着明雪河，眼见他嘴角溢出血来，不由惊叫一声。 “师父，你怎么了！” 明雪河此时压制体内暴走的力量尚来不及，哪里还能管这个小徒弟。 明雪河体内力量已经压制不住，看着手中被他拉满的弓，不由得心一狠，拉着弓弦的四根手指一松，众人分明什么都没看到，却仍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射了出去。 远在云京的季非夜突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了天空。 这一日天气晴好，淡蓝的天空当中万里无云，永宁跟着季非夜的目光看向天空，“三娘，你在看什么？” 季非夜摇摇头，心里却在琢磨，轩辕子息这小子，到底拿着天狼干嘛去了？ 她刚刚好像感觉到了天狼的气息。 这会儿永宁，还有季非夜和徐舒雅，正跟着黄秋瑶往定国公府的花房走，因着黄秋瑶说他们家花房里有一株双色牡丹正在开放，永宁对这样反季节开放的花提起了兴趣，便提议说一起去看。 几人转过一道弯，迎面就看到了轩辕澈。 季非夜心中一动，和轩辕澈打了招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王爷，安王爷他问了要了天狼，你帮我叮嘱他一下，可不要随便拿去伤了人。” 轩辕澈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点头表示明白。 待这群女子走过去之后，轩辕澈立刻吩咐身后的怀山，“去查一下七弟现在在哪里。” 怀山领命退下。 永宁对季非夜口中的天狼有些好奇，不过此时人多口杂，也不好当面问季非夜，永宁便把这个疑惑埋进了心里。 结果还没等永宁找到和季非夜独处的时候，轩辕澈就派人过来把季非夜请走了。 永宁和徐舒雅对视一眼，随后永宁为季非夜打圆场，“这一次三娘被请过来，就是要给我三哥帮忙的，说不定是他们要弄的东西有了进展，我三哥才叫三娘过去看看。” 黄秋瑶立刻闭嘴不再打听，其他黄家姑娘也知道这不是她们该过问的事情，就当做不知道。 永宁对她们很识趣这一点相当满意，派人和定国公府夫人说了情况之后，她就带着徐舒雅向定国公夫人提出了告辞。 定国公夫人挽留了几句，见永宁搬出太后娘娘，说太后娘娘让她早点儿回宫，这才放了人。 第689章 作死 轩辕澈查出来轩辕子息是把天狼拿去给了明雪河，就猜到事情可能有不好，让人去查探消息的同时，他把季非夜从定国公府里带了出来。 季非夜坐在马车上，轩辕澈在马车外面。 “你说小王爷把天狼拿给了明先生？”季非夜皱着眉头，之前她见到明雪河的时候，就察觉到他身体似乎有哪里不对，眉眼之间的郁色比之前又重了。 轩辕澈微微皱着眉头，“我听师父说，国师之前为了平衡大阵，将阵法当中散乱多余的力量吸在自己身体里，因此他这些年都很少动用功夫，说是他在压制体内的那些杂乱力量。” 季非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可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那小王爷和明先生的关系？” “七弟是国师的入室弟子。” “我懂了。”季非夜扶额。 然而轩辕澈却不明白，“季姑娘，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显然是急了，连称呼都换成以前的了。 季非夜开始给轩辕澈解释，“天狼是一把弓，但是它不需要箭，只要有内力，就能拉开天狼，但是同时，体内的内力也会被天狼抽掉一部分，想要射出多大威力的箭，它就会抽取多少内力。” “所以我第一次使用天狼的时候，才会撑不住，因为那会儿我内力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它射出那么多箭。” “但是天狼是不认主的，也就是不仅仅是我能用它，别的人有内力，想用它也是没问题的，而且天狼会优先抽取使用他的人本身的内力。” “我相信明先生功力深厚，够天狼抽取很多次，但是既然你说了明先生之前又干了那样的……”季非夜顿了一下，还是用了明雪河自己的说法，“蠢事，那么他现在体内的平衡肯定已经被天狼打破了。” “除非他还能控制住自己，引导天狼抽取他体内其他杂七杂八的力量，否则他现在一定很危险。” 听了季非夜这样一解释，轩辕澈的神色更加严肃了，不用他说话，驾着马车的车夫便加快了速度，季非夜不妨这样突然加速，差点被甩到后面去。 一辆马车拉着季非夜，轩辕澈骑着马，疾驰在云京郊外的路上，这会儿上云湖那边还没彻底散掉，有不少人看到轩辕澈这样急匆匆的模样，不由得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其中就有李承言，他因为季非夜一直和永宁公主在一起而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而恼怒着，这会儿见到晋王行色匆匆，又想到之前他让人打听，说那女子是晋王请到云京来的。 李承言的目光在那辆马车上停了许久，心里忍不住猜测，那马车里会不会就是季非夜？ 犹豫了一会儿，李承言下定了决心，“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跟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跟在他身后的人虽然想要劝阻，但是一想到自家世子爷的性格，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安排人跟上了轩辕澈。 所以说，有些人啊，一旦想要作死是拦不住的。 轩辕澈如此谨慎的人，怎么可能有让人跟踪自己的机会？ 第690章 身先士卒 季非夜和轩辕澈赶到明雪河的行宫的时候，行宫里一片混乱，四周墙壁就没有一处还是完好的，基本上都是被大力摧毁了。 而明雪河正站在中间，还在不断的放箭，只不过通常都是弓弦才拉开，手就松了，因此那箭虽有威力，也不过就是射穿墙壁的强度罢了。 轩辕子息他们几个躲自家师父这连绵不断的箭躲的十分辛苦，特别是轩辕子息在看到轩辕澈和季非夜的时候，脸色一下子苦起来。 他后悔了，早知道师父拿到天狼之后会变成这样，他才不要听信大师兄和二师姐的蛊惑，去找季姐姐把天狼要过来了。 季非夜一歪头躲过一支箭，看了看明雪河的情况。 明雪河依旧是一身白衣，只是这会儿十分的狼狈，白衣上面沾了许多灰尘不说，胸口那块还被血染成大片的红色。 由此可见，他内伤十分严重。 季非夜隔空喊话，“明先生，你现在情况如何？” 明雪河根本没空回答季非夜的问题，闻言只是白了她一眼。 季非夜摊手，“你要是问我天狼什么情况，我会如实告诉你的，你干嘛非要找小王爷从我手中把天狼骗过去玩呢？” 明雪河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他想在季非夜面前展现自己曾经干过的蠢事的话，他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把东西弄过来吗？ 然而季非夜和他没有眼神交流的默契，再又一次躲过一支箭之后又喊道，“明先生，这样下去你一身内力会全部废掉的！” 白晖和霍兰溪虽然也在躲，却不像别人那样惊险，甚至他两手中一个拎着泽二，还有一个拎着缕蝶。 听到季非夜的话，也不由的神色一变，急急道，“孟娘子可有方法？” 季非夜摇头，“天狼虽然是我的武器，但是我真没怎么用过它，说不定还没有明先生拉弓的次数多，我也不知道这种状况该怎么解决。” 这会儿明雪河是在将压制在体内的那些力量通过天狼一箭箭的射出来，因为担心力量太大射到大阵上，所以只好分成这样细小的力量一点点的射出来，只不过他压制体内力量太过痛苦，根本控制不了准头，才形成这样乱射的情况。 “不过我有种感觉，除非明先生把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消耗一空，否则这个状况是解决不了的。” 因为天狼会优先抽取明雪河本身的力量，在明雪河有意的压制下，那些杂七杂八的力量遇到天狼会像找到一个突破口一样涌出来，但是依然避免不了，他自身的功力也被带出来的情况。 连季非夜这个武器持有者本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白晖和霍兰溪干脆拎着手中的人跳出了战圈，他们要保持状态，以免明雪河失去功力之后，仇家找上门来。 到时候他们当徒弟的，自然要为师父身先士卒。 轩辕子息则早就被轩辕澈带离里战圈，目前只有季非夜依旧停留在明雪河的射程以内，而且在不断靠近明雪河身边。 轩辕子息十分紧张，“季姐姐不会有事吧？” 随后触及轩辕澈责备的目光，轩辕子息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三哥，下回我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第691章 危险 明雪河的动作非常快，手的动作都出现了残影，而且他被体内力量冲撞，身形不断晃动，箭枝飞出去的方向和力度都不相同。 季非夜艰难的躲着明雪河的动作，一点点的向明雪河靠近。 “你过来干什么！” “救你啊！” 明雪河的白眼都快能翻到天上去了，“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你的小命吗？” “你有时间跟我废话还不如好好控制一下你自己的情况，好歹能让我顺利靠近一点。”季非夜可不敢翻白眼，她躲这些已经躲的很辛苦了，要时刻注意身边的情况。 明雪河见季非夜是真的想要过来，还是努力调动体内那剩余不多的内力压制了一会儿那些作乱的力量，季非夜也趁着这个机会一口气冲到他面前，然后糊了他一脸。 是真的糊了他一脸。 明雪河只觉得一个冰凉柔软还带着淡淡香气的东西被季非夜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额上的青筋一根根的冒出来。 “快吃下去！”季非夜催促道。 明雪河很想把眼前这个小丫头一巴掌拍飞，这什么东西都不说，就让他吃，他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然而明雪河双手一手拿弓一手按弦，季非夜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按住他，另一只手则把那个白白软软微带凉意的东西团吧团吧塞进了他的嘴里。 明雪河正想吐出来，就被季非夜捂住了嘴，“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你要是敢吐出来我跟你拼命！” 她泉水里的莲花上回被她拽了一瓣花瓣还没长出来呢，现在泉水又被银杏古木吸取了大量灵气，本来供应莲花就不一定够了，她还又拽了一瓣，这人要是吐出来，她绝对要翻脸！ 明雪河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了下去，随后脸上现出痛苦之色，“你他妈给我吃的什么玩意儿！” 好吧，连风度都不要了。 季非夜一只手死死压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放开了他的嘴，尝试着去摸天狼。 好歹是她的血脉武器，诞生于她血脉之中，还是会听她的话的。 “别废话，聚力！”季非夜命令道。 明雪河感觉到一股力量自丹田而上，那股力量十分霸道，体内那些杂七杂八的力量遇到它不是暂时败走就是溃散不成形。 他深深的看了季非夜一眼，然后闭上眼睛，按照她所说，利用这股力量将那些从阴阳五行大阵当中抽出来的力量赶到一处，随即他感觉到拇指一热，这些力量仿若找到了出口一般，一瞬间泄了出去。 白晖等人站在一起，看着场中烟尘渐渐落下，而明雪河站在那里，季非夜好似趴在他身上一样，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另一手则抓住了天狼。 而天狼的弓弦上，他们肉眼从来都看不到箭支的地方，出现了一支箭。 那是一支白色的箭，上面闪烁着土金红蓝四种光芒，那些光芒吞吐不定。 白晖感觉到了危险。 他和霍兰溪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分别往前站了一步，拦在了轩辕澈和轩辕子息的身前。 “王爷，你和安王最好往后再退一点。” “很危险。” 第692章 地动 大业启兴五年冬，腊月十七，云京京郊北芒山动，翌日，北芒山已不复存矣，疑为天罚；宣帝下罪己诏，命安王于上云寺中祈福半载，以慰天命。 这是后来史书上对这一天的记载。 这会儿季非夜还在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毕竟院墙什么的早就在明雪河的摧毁下不复存在，对着天空射那是不成的，谁也不知道朝天空射会不会射出什么问题来。 季非夜就看准了旁边那座山。 “王爷，那座山上有人吗？是荒山吗？” 轩辕澈听到季非夜的喊声，朝着弓箭尖方向看过去，见她指的正是北芒山，便大声道，“无人，乃是荒山！” 至于山上此时正在冬眠的动物，他们却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季非夜催促明雪河，“快点，对着那山射！” 明雪河一把稳住了手，然后手放，弓弦收，箭出如电。 在白晖的眼中，那支箭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射了出去，随后众人只听到闷闷的轰隆一声，整个大地都跟着抖了一抖。 轩辕子息一下子没站稳，还是轩辕澈拉了他一把，这才让他没有一时被惊呆然后摔倒在地。 就在大家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更大的一声轰鸣在耳边响起。 几个人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座山就这样矮了下去。 轩辕澈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怀山，通知五城兵马司派人过去驻守，不要让人靠近那边！” “周围十里以内的村民全部疏散，让他们现在就搬家！” “再去告诉皇兄一声。” 这一次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别人，宣帝在感觉到脚底下那块土地颤动的时候就站了起来。 “高德才，什么情况？” 那边高德才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前面徐公公正快步走过来，看他一贯冷静的脸上也有了一丝动容。 “回陛下，奴才这就去钦天监询问。” “叫钦天监正滚来见朕！”宣帝怒意冲冲，这明显是地动的前兆，钦天监可没说近段时间云京会地动。 徐公公见宣帝没事，脚步没停，转身就吩咐个小太监往钦天监那边跑。 “陛下，屋内危险，咱们先出去。” 高德才赶忙拉着宣帝往屋外走，就是这会儿，地面又狠狠的震颤了一下，这一次，就连那些宫女太监都吓得面色如土，赶忙往屋外空地上跑。 再过一刻钟，钦天监正快步跑了过来，还没到宣帝跟前就跪了下来。 宣帝已经在屋外站了这么久，除了前面震了两次以外，好像就没有动静了，但是就是这样的时候最难熬，这会儿见到钦天监正，火气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告诉朕天下太平，绝对没有异象吗？” 面对宣帝的突然发难，钦天监正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夜夜观星，特别是近段时间以来，星相良好，一切都昭示着大业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根本就没有地动的预兆出现。 “回陛下，臣正让人紧急查看情况。” 宣帝气的想上前踹他一脚，“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跑过来见朕？” 钦天监正赶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第693章 背锅 这样震颤整个云京的地动，不仅仅是宣帝，几乎云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时间云京里一片混乱。 钦天监这边也说不出地动会不会继续，有那打听到消息的人家，都在收拾细软打算连夜出逃，不管如何保住小命比较重要。 也有那心怀歹意的人在暗中开始行动起来。 这会儿宣帝面前站着十几位大臣，出了地动这种事情，不管他们家人怎么安排，为人臣子的，皇上还在皇宫里，他们是绝对不能逃的，这会儿都在这里聚集了。 宋怀礼上前，“陛下，泽工局最近没有进行任何有关试验。” 因为从前有泽工局爆炸的先例，虽然那一次动静比不上这一次，不过宋怀礼还是第一个上前排除自己的嫌疑。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南风遥正要上前进言让宣帝找地方躲一躲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跑步声。 只见那名侍卫快速跑到前面，跪下行礼绝不含糊，“回禀陛下，晋王爷传来口信。” 宣帝忙道，“说。” 从那侍卫后面走出一名女子，一身宽大道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只见她对着宣帝行了一礼，开口道，“陛下，此次非是地动，地点是在北芒山，现下北芒山已毁，晋王爷让陛下安排人紧急疏散北芒山周边村民。” 在场诸人闻言先是心情一松，还好不是地动。 不过很快又想到，既然不是地动，那怎么整个云京都震颤了两下呢？就是泽工局研制那火药，也没这等功力啊！ 登时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霍兰溪却不肯细说。 宣帝挥手让那些大臣该干嘛去的干嘛去，既然不是地动，那么无非找个理由说明一下。 沉吟了一会儿，宣帝道，“就说是天罚，朕稍后会下罪己诏，你们下去安排吧。”只要不在他跟前杵着就行。 等到众人都散了，霍兰溪才肯开口，“是家师练功出了意外所致。” 宣帝的心提了起来，“那国师现在如何？” 霍兰溪垂眸，“回陛下，家师重伤，却要闭关了。” “好，朕知道了，国师休养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朕。” 霍兰溪又行了一礼，“并无需求，兰溪代家师多谢陛下。” 半个时辰后，徐公公重新出现在御书房，给宣帝回话。 “晋王爷和安王爷两位都在，还有国师大人以及他的两位徒弟，然后孟娘子也在，王爷给奴才说的是，安王爷从孟娘子那里拿了一样东西给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被引动体内那股力量，无处释放，这才选了北芒山。” 宣帝皱皱眉，“七弟也太不像话了，这样的祸也敢闯，你去宣我的旨意，让他去上云寺无相大师那里祈福半年，不到半年不许下山。” 徐公公应诺，出去准备找轩辕子息宣陛下口谕了。 等徐公公出去了之后，宣帝才叹了一口气，这是轩辕澈想要让别人知道的话，这一次季非夜免不了要被牵扯在其中了，罚轩辕子息是明面上的功夫，至少把那些人的目光转移开来。 至于云京这潭深水下面，暗流如何涌动，那就要看他们这次能抓起来几条大鱼。 就是要辛苦轩辕子息背一段时间的黑锅了。 第694章 迁怒 且不说轩辕子息这个黑锅是怎么背上的，让我们回到明雪河把那一箭射出去之后。 因为大地震颤的缘故，轩辕澈和轩辕子息没有第一时间赶往明雪河身边，白晖和霍兰溪却是身形一闪就冲了过去。 明雪河已经盘膝坐了下来，而天狼重新落回季非夜的手中。 “师父！”白晖惊讶的喊了一声。 霍兰溪跟着白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明雪河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这会儿已经白了一半。 轩辕子息跟着跑过来，看到明雪河的白发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随后便觉得这白发似乎刺痛了他的眼睛，扑过去就要抱着明雪河哭，被季非夜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不就是白了几根头发吗？他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这会儿他在调息，不要本来没事，被你扑出事情来了。” “明先生已经没事了，等会儿就能醒来了，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不是季非夜冷血，而是明雪河这会儿是真的没事，他为了保证阴阳五行大阵的平衡，不断的将大阵当中多余的其他力量抽取出来，用自己的力量去压制，这些年来，根本不能动用任何内力。 如今那些力量被一箭射了出去，全部打进了北芒山山体当中，他自己内力虽然随之一空，但是因为不需要压制那些力量，莲花花瓣提供的灵力正好能把他体内杂质冲刷一遍，再被他转化成自己的内力。 这会儿他正在调理内力呢。 至于头发变白，他一个六十多岁的人了，有几根白头发是多正常的事情，以前那样可以保持年轻状态才是不对的吧。 白晖听到季非夜这样说话，本身就对她不喜了，“孟娘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季非夜正低头查看天狼情况，闻言抬头，“我这么说话怎么了？” 白晖忍着怒气，“师父此时情况不明，师弟伤心是自然的，你怎么能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说话？” 季非夜就差没冷笑两声了，“他出事是我弄的？天狼是我送到他手上的？我难道不是感觉到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吗？” “我帮他把身体里那股力量排出去了，现在又给了他良药让他调理内伤，请问这位先生，我还要做到什么地步？” “你说我说话有问题，哪里有问题？等明先生醒来，你们自己问问他，他是不是没问题？至于头发白了只不过是他之前修习的功力被抽空，无法保持现在的状态而已，等他恢复了之后，他想怎么折腾不就怎么折腾？” “说我说话有问题的，天狼已经坏了我还没找你们索赔呢？” 季非夜把已经开裂的天狼摊在白晖面前，一副你怎么赔我的样子。 白晖看着已经损坏的天狼，又看看明雪河，发现明雪河的脸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顿时哑然。 轩辕子息这会儿已经不敢随便上去跟季非夜攀亲近了，他有些呐呐，“季姐姐，大师兄你们别吵了，是我错了。” 看着轩辕子息一脸我知错的模样，季非夜心一软，语气也随之软下来，“你师父他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说着季非夜绕过轩辕子息，走向后面正在安排下属的轩辕澈。 第695章 训斥 轩辕子息垂头丧气，看着季非夜的背影追上去几步，又觉得季姐姐肯定不会再理他了，又停下了脚步。 季非夜听到轩辕澈的命令一条又一条的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想了想，她也没什么好补充的，还是有些感慨。 这时候怀山走上前，也没有避讳季非夜在，“王爷，跟过来的尾巴怎么处理？” 季非夜眨了眨眼，“有人跟踪我们？” 轩辕澈点点头，“我们过来的时候没有避开旁人，会被有心人注意到很正常。” 说着轩辕澈吩咐怀山，让他把那些人查清楚，然后捆了丢进天牢里面去。 “对了，”季非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给王妃报平安了吗？永宁知道我跟你走了，若是听到一言半语怕是会担心，我也要给她带个信过去。” 现在明雪河还没醒，她就是想走，那个年纪有些大的男子肯定会不允许。 轩辕澈明显顿了一下，转头若无其事的吩咐怀山，“去给王妃报个平安，再去给永宁说一声，顺便让徐舒墨过来一趟。” 季非夜叹气，幸好南宫婉如是个有些心大的妹子，而且一心相信轩辕澈，要不然跟了这样一位工作狂丈夫，心思稍微细腻些，想多一些，日子就得过的好苦好苦的。 叹完气季非夜一转身，结果眼角瞄到一抹灰色的布料，便重新转回来，有些诧异的看着正在往这边走的人，“无相大师，你怎么过来了。” 无相依旧一脸冷酷模样，见到季非夜发问便双手合十，“季施主，我来看看情况。” “哦，已经没事了，就是毁了一座山。” 无相大师闻言，低低念了一声佛号。 轩辕澈也和自己师父打了招呼，“师父，国师大人已经无碍。” “嗯，”无相应了一声，“我去看看他。” 等到无相走过去，季非夜蹙了眉，看来她空间里那朵莲花还要再牺牲一瓣花瓣，无相的脸色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他每天这么拼命到底在干嘛。 “无相大师的伤势，好像更重了。” 轩辕澈点点头，“师父和国师大人为了云京，付出了很多。” 直到入夜十分，明雪河才从入定当中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眼前守着自己的大徒弟和小徒弟，当下眉头一皱。 “你们很闲吗？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们守在这里做什么？北芒山的情况处理好了？周边村民都安抚了？有没有伤到地底地脉你们去查过了？” 白晖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轩辕子息比较急，“师父，我和大师兄都很担心你。” “那你二师姐呢？” 轩辕子息登时结巴起来，“二……二师姐下山去了……” 明雪河才不管轩辕子息，对准自己大徒弟就开始炮轰，“你还不如你师妹懂事，你对着人家小姑娘凶什么凶啊？我需要你守在这里了吗？出事了你就只知道守在这里？这里有这么多人还能把我怎么样了啊？你自己该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季非夜就这么一脸错愕的看着明雪河把自己四十多岁的大徒弟训的只敢喏喏应言，随后好像火烧屁股一样转身下了山。 第696章 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好凶哦。”还好意思说人家凶。 明雪河瞪了季非夜一眼，转念想到人还是自己救命恩人，只好把翻了一半的白眼重新翻回来。 然后他也没理会季非夜，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无相。 “大和尚，你坐下。” 无相也没介意这地面一塌糊涂，直接走到明雪河面前，席地坐下。 然后明雪河伸手按住无相的胸口，随即闭上了眼睛。 季非夜默默的捂了捂心口，自己的莲花花瓣保住了，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 所以明雪河这是自己的内伤治好了之后就把剩余的灵气送给了大和尚，让他去治伤？ 看他平时明明一副傲娇的不可一世的模样，却能在这种时候想到无相大师，这两人的友谊真奇怪。 季非夜这样不着边际的想着，然后跺了跺冻僵的脚，这里已经毁的差不多了，就不能换个地方疗伤吗？非得在这里幕天席地的。 等到这两天结束，已经是夜幕如水，星河灿烂的时候，季非夜抬头看了看星空，捂着因为许久没进食空空如也的肚子，气若游丝道，“你们到底搞定没，我饿死了。” 于是一群人转战上云寺。 轩辕子息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这一进上云寺就有半年出不去了，他现在一面担心着自己师父的身体，一面担心季非夜不再理会他。 季非夜不是没看到轩辕子息那期期艾艾的目光，但是她觉得，这一回这小子就敢瞒着她把她的东西送给别人，下回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情来，她必须给他一点教训，所以一直狠心不看他。 季非夜正在想着上云寺素斋如何，结果在上云寺门口就遇到一个见过的人，正是徐公公。 只见他走上前，“安王爷，陛下有口谕。” 轩辕子息愣了愣，“皇兄给我的？” 然后他就听到了徐公公的声音，直到徐公公说完他都没反应过来。 许久他才指着自己，“皇兄让我在上云寺祈福半年？” 徐公公点头应是，“陛下正是这么说的？” 明雪河一点儿也不同情自家小徒弟，也不想想自己身上的毛病是怎么搞定的，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是该罚，下回看你还听不听你大师兄蛊惑。” 轩辕子息一瞬间就苦了脸，“师父……” 祸明明是你闯出来的，为什么是我背锅。 季非夜对轩辕子息的那么一丢丢怨念瞬间转化成了同情，“你师父还真是深得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的精髓啊。” 轩辕子息一脸怨念的看着季非夜。 射那座山明明是季姐姐你的主意。 季非夜就当自己没有接收到轩辕子息的怨念目光，而是摸了摸肚子，“还有别的事情吗？我们能进去吃饭了吗？我真的很饿了。” 她可就早上吃了点早餐，中途还辛苦了那么久，这都有六七个时辰没吃饭了。 徐公公闻言道，“那诸位好好休息，奴才这就去回禀陛下了。” 放在以往，轩辕子息肯定是要找徐公公诉会儿苦，要让他帮自己在皇兄面前说几句好话的，但是今天这个时候，他其实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哪里想到这么多，便把人给放走了。 一群人走进了上云寺，而上云寺的僧人也把客房和斋食，还有热水都准备好了。 第697章 后悔 轩辕澈在吃了饭之后就匆匆离开，明雪河和无相这一天下来也不轻松，所以他们吃过饭之后便各自去休息了。 季非夜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睡衣，拿着布巾慢慢的绞头发，然后再回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她身怀宝物这件事应该是瞒不住了，不过当时现场混乱的很，轩辕澈和轩辕子息又被白晖和霍兰溪挡在身后，而她一直是背对着他们的，就算是他们有所怀疑，大概也没看清她到底做了什么。 那么关键就是明雪河和无相大师了。 明雪河是知道那莲花花瓣的重要性的，但是这种东西常人真不能吃，就看她上次功力不足吃了一半疼的差点挂掉就知道了。 所以非到了明雪河和无相这个层级的人，要了这东西是没什么用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有些人见宝就想占的心理。 而且她手里有这样的东西，明雪河和无相大师说不定也会怀疑她手里还有别的东西。 空间是没法暴露的，就连她自己也只能精神进去，肉体无法进去，别人自然无法发觉这样逆天的东西的存在，那么怎么解释自己能拿出来这样的东西呢？ 季非夜苦苦思索。 其实只要她不把这东西拿出来，就一切大吉了，但是她做不到。 明雪河为什么会无法压制身体里的力量，季非夜大概猜到了。 银杏古木十九年前就被劈毁了，大阵至今未毁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在维持它的平衡。 无非两种方法，一是补充木气，一是将其他力量抽出来，维持那岌岌可危的平衡。 这下就连无相大师伤势越来越重也有了解释，他在做第一件事，而明雪河在做第二件事。 所谓大爱无私，指的大约就是这样的人吧。 面对这样的人，季非夜做不到无视，然后让他们死掉。 否则她不会一开始就养了一根银杏古木根在空间里了，她也想做一些事情，来让自己更有存在感一些。 大约这就是所谓的自我价值的实现吧，季非夜苦笑一声，把干布巾丢在一边。 她的头发已经绞的差不多干了，坐在炭盆前面再烘一会儿就好了。 多想无益，一切如何，只待明天就知道了，到时候若真的出了事，她倒是有退路，但是孟初冬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季非夜心中一痛，脑海中浮现了孟初冬的模样。 季非夜想，如果孟初冬在这里，会不会支持自己做这样的决定呢？ 是选择孤掷一注，还是袖手旁观？ 季非夜顿时心乱如麻，如果……如果这一次因为她的鲁莽让孟初冬受到了伤害，季非夜想，她大概会后悔一辈子。 “一辈子……”季非夜喃喃念着这个词，突然便泪如雨下。 喜欢没有爱那么热烈，或许你喜欢他的好颜色，或许你喜欢他的好性格，或许你只是喜欢他的一个眼神，心动了，便是喜欢。 但是爱不一样。 爱是占有，是珍重，是连一点点伤害都不允许。 所以他们不爱我，对吗？ 十五岁的季非夜在那个明明不是很冷，却觉得自己冷的像是在冬天雪地里的夜晚，抬着头问奶奶。 奶奶说，是的，他们不爱你，你也不需要爱他们。 一瞬间，季非夜觉得心中有什么桎梏被打碎了，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一点，她爱孟初冬，所以她不想要这个人受到伤害。 第698章 选择 季非夜心念电转，抛去一切人情，关系等等，仅从利益方面出发，她手中有什么值得这群人放过莲花瓣和她的命，而选择让她能够好好活下去的东西？ 想了半天，季非夜觉得，有用的只有她这个脑袋了。 她既然能拿出《盐论》，《锻冶百方》和缫丝机图纸那样的东西，也能拿出水暖的方案，而且现在她还肩负着推广四转织布机的任务。 大业目前还很不稳定，江南未收服，北方狼族时不时骚扰，南边海寇依旧在沿海岸作乱，她所拥有的是，能让这个国家稳定下来并向前发展的东西。 季非夜对着面前的炭盆呼出一口气，没想到这一趟云京之行最后会变成这样，她心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她也说不出来。 手中的头发微微发烫，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季非夜将炭盆挪了个位置，周围没有易燃的东西，又去检查了一下窗户是不是留了缝隙，最后才吹灭油灯，躺在了床上。 明明累了一天，季非夜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她的大脑运转的前所未有的快。 上辈子十五岁之后，她就不乐意再修炼，反而是借着可以上网的机会，在网上看了许许多多的书，有网上连载的小说，也有艰深难懂的专业书。 她记性好，甚至能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学习新东西也很快，当这种能力不再用于练功，刺绣和厨艺的时候，她接收新事物的速度非常快。 两年的时光，她学的东西是别人几十倍，而这些东西全部化作知识储存在她的脑海里。 以往，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现在却成了她保命的东西。 她把《锻冶百方》给了轩辕澈，很快质量更好的铁制品，甚至于钢都会出现，这会儿出现在季非夜脑海里的第一样东西是铁轨。 就算是没有蒸汽动力的火车，铁轨也会大大提高运输的速度，不是有话说交通是社会的血脉，物流则是经济的血脉吗？ 铁轨这种东西在目前的情况下并不需要大量铺设，只需要连通一些关键城镇就好了。 然后就是运输工具的改进，最好能让泽工局把蒸汽机弄出来，蒸汽机还是上辈子她所在的世界的工业革命的开端，如今她把搬到这个世界，也不会引起历史的变化。 但是这依靠她是不行的，她真的没怎么钻研过物理和化学，只是知道个基础，不过有泽工局在，可以交给泽工局。 反正泽工局已经在研制锅炉了，就算是搞出蒸汽机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季非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继续在心里计算着，研制出来这些东西需要多大的财力，就算是有朝廷支持，泽工局也没法短时间内弄出这些。 那么首先还是要发展经济，织布机要推广，粮种的改良也要继续，如今粮食产量不高，光靠其他经济作物带动并没有用，不过这些事情泽工局已经在做了。 她手里不就有泽工局改良过的棉花种子吗？ 就这样一点点的想着，季非夜慢慢的陷入了睡眠，睡梦中，她站在云京的街道上，来往的人群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不远处一辆装满了各种货物的火车正在整装待发。 第699章 来处 醒来的时候，季非夜还有些恍惚，仿佛还在梦里尚未醒来，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才清醒过来。 穿好衣服，长发随意的挽了髻，季非夜出门打了热水洗漱完毕，便有僧人过来请她，说是无相大师和明雪河请她过去。 季非夜点点头，跟着僧人往前走，路上却在心底暗暗给自己打气。 到了厢房，那僧人请季非夜进去，自己却在外面关上了门。 季非夜装的一脸淡定，在一旁坐了下来，明雪河和无相大师正在手谈，见季非夜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转移到桌子前面坐了下来。 明雪河伸手将一把剑放在季非夜面前，“给你的。” 季非夜有些惊疑不定，啥意思啊？ 明雪河看到季非夜脸上的神情，登时不开心了，“我不是把你的天狼毁了吗？这把剑叫秋水，也是铸剑名家所铸，虽比不上你的天狼那样，但是也是削铁如泥的好剑，你先拿着用。” 季非夜这才明白过来，这把剑不是拿来威胁她的，而是明雪河赔给她的。 伸手拿起那把剑，季非夜把剑抽出一截，剑身明亮，好似一泓秋水，不负秋水之名，确实是一把好剑。 然后季非夜把剑收回剑鞘，“哦，好的，那我就收下了啊。” 明雪河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昨天你不是挺不客气的么？今天怎么了？” 无相这会儿才开口，“季施主。” “大师你说。” 无相看着季非夜的眼睛，“贫僧多谢施主救命。” “那什么……救你的好像是他吧？”季非夜指着明雪河。 明雪河哼了一声。 无相大师垂目道，“他我自会感谢，但是若无施主提供的神药，那么不论是他，还是贫僧，都抵不过这一次劫数。” “其实这就是我们急着让轩辕澈把你弄过来的原因，劫数……”明雪河顿了一下，“应劫而生之人，应该有能帮大业渡过此劫的方法。” 季非夜似是被镇住了，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应劫而生……是什么意思？” 明雪河有些奇怪的看了季非夜一眼，“异世之魂，应劫而生，大和尚推演出来的就是你啊，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来处？” 季非夜低头好一会儿，才苦笑道，“别说笑了。” “什么劫数什么异世之魂的……我一直当自己是个平凡人。” 这也只是个平凡的世界吧？季非夜在心里补充道。 明雪河却不再说什么，“反正你自己心里清楚，这话我们不会随便往外说，但是圣上，还有轩辕澈对你的身份都有个大概的了解。” “大和尚为了推演天机受了伤，又一直补充阵法力量，所以伤一直好不了，我上回逞能推演了一回，那转机却是落在你丈夫头上，也就是孟初冬。” 季非夜脑海中灵光闪过，“我们在桃花岛不是偶遇？” “我和大和尚平时守在云京都不敢出去，哪有那么巧就让你们偶遇到我们？”明雪河眉毛扬了扬，一副让人想要揍他的样子。 季非夜一想到那么早，这两人就看上他们了，这才解开之前的疑惑。 为什么她会被请过来看什么阴阳五行大阵，原来原因都在这里。 第700章 意外 季非夜有些咬牙切齿，害她昨晚做了那么久的心里建设，拼命的回忆上辈子她读过的那些书，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她费心什么。 就算是她暴露了，这些人都依旧会保护她。 于是昨天晚上鼓起的那口劲一下子就散了，既然不急，那么就慢慢来吧，她也不必急着把这些东西一口气拿出来。 无相和明雪河都没有问季非夜，她给明雪河吃的到底是什么，仿佛她能拿出来这种东西是理所当然，他们不过问也是理所当然。 也就是说，季非夜一晚上的心理建设白做了。 拿着秋水剑从厢房里出来的时候，季非夜还有些恍惚。 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有僧人给她端来早饭，两个馒头一碗粥，还有一小碟青菜。 季非夜把秋水丢在一边，抓起一个馒头，撕下一块塞进嘴里，馒头很软，微微有些甜，还是热的，吃起来很好吃。 于是季非夜便把早上经历的这一切丢在脑后，专心吃完了早饭。 然后她见到了轩辕子息，还有轩辕子息身后的永宁公主。 “三娘，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我听说七弟闯祸把北芒山弄没了，又听说当时你在现场，给吓得不行，后来三哥传来消息说你没事，我还是放不下心来。” 永宁拉着季非夜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确定她是真的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 轩辕子息非常不满，他才是被吓坏的那一个，而且还莫名其妙背了锅，结果没人关心自己不说，还要往他伤口上撒盐。 不过这话他不敢在季非夜面前说，只好把苦果往心里吞。 永宁确认季非夜无碍之后，转身开始训轩辕子息，轩辕子息前几句还愿意听，到后面就不乐意了，永宁说一句他顶一句，两个人又跟平常一样吵了起来。 季非夜则是不管这姐弟两，反正她已经知道了，他们两越吵感情越好。 然后轩辕澈也来了。 “你这会儿不应该忙的要死吗？” 轩辕澈点点头，“有些事情和你谈一下。” “你说。” “孟初夏来云京了。” 季非夜懵了一会儿，“你说孟初夏？” 她是想过刑烈会到云京述职，但是孟初夏竟然会跟着一起来云京？他不就是个小小的文书，这抱大腿的功夫不错啊！ “他是跟着刑将军来云京的吗？” 轩辕澈点点头，“你想对他下手吗？” “这点事情，你随便派个人跟我说下不就好了，干嘛亲自跑一趟，你不累吗？” “不，我还有别的事情跟你商量。” “那咱们先不提孟初夏，说你想谈的另一件事。”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水暖。” 季非夜一听有些激动，“泽工局这么快就把锅炉弄出来了？” “不是，”轩辕澈摇摇头，“泽工局说你说的那种锅炉他们需要时间去研究，所以在地下弄了个炉子，需要人工定时去添加煤和清除灰烬，还需要弄个烟囱排烟，他们弄了个图纸，想让你帮忙看看。” “如果没问题的话，他们想在陛下封印之后开始动工，争取在来年开印之前弄好。” 第701章 魔方 一进入泽工局，杨荣就丢给季非夜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过来。 “做出来了？”季非夜接过来，手里的四方体六个面上都涂了不同的颜色，每个面都整整齐齐的分成九个小方块。 这正是季非夜之前想让泽工局弄的魔方。 此时魔方的颜色块还没有被打乱，季非夜手指微动，开始旋转每一面。 季非夜仔细体会着手感，因为是用木头做的，可能是打磨没有做好，所以旋转的时候手感有点涩。 杨荣开口解释：“这是第一个成功的试验品，所以有些地方还有瑕疵，我准备让人在每个部件上面涂上清漆，然后用细砂纸打磨一遍，这样手感也会比较好一些。” “嗯，这样的话，颜色还是涂在清漆里面比较好。”季非夜也点头道。 轩辕澈看着季非夜把手中那个方块上所有的颜色块全部打乱，然后又开始将整个魔方恢复原状。 不仅仅是轩辕澈，就连杨荣都盯着季非夜手中的动作。 只见季非夜手指速度很快，刷刷的几下就把整个魔方恢复成了原状。 季非夜抬头看到轩辕澈的目光，便把手中的魔方递过去，“王爷也试试？” 轩辕澈接过去尝试了一会儿，很快就把颜色块搞乱，开始恢复。 这边季非夜放下了魔方，旁边有人拿了几个积木过来给她。 积木没有涂色，只是木头原色，也还没有涂漆，看着四四方方的，成人一手可以抓起来四五个，不过给孩子玩的话就正好了。 这几个积木都不一样，有的四面平整，就是一个小方块，有的上面带了个小小的凸起，有的上面凹了下去。 季非夜拿着那个有凸起和凹下去的方块轻轻一合，再扭动方向，两块方块就这样严丝合缝的合在了一起。 季非夜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这样很好，还有可以做四面都有凸起和凹进去的，做各种不同规格，可以让人随便拼。” 负责做积木的那人点点头，先是拿了一堆这种的给季非夜，然后表示他很快就把其他的也做出来。 季非夜拿着这些，发现品种太少，拼不了什么，就随便堆了个类似于金字塔的东西出来，回头一看，轩辕澈还在和手中的魔方较劲，而杨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季非夜在轩辕澈面前晃了晃手，“王爷觉得这个东西打发时间如何？” 轩辕澈回过神来，拿在手上转了转，递给季非夜，季非夜接过来看了两圈，开始飞速复原。 “可以拿去给子息玩，他要在寺里半年，给他打发时间也好。” 季非夜刚要点头，转念又想，“这不好吧，在上云寺半年，不如让他学点新东西啊，玩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玩物丧志了？” “给他学习之余打发时间。” 季非夜默默的看着轩辕澈，把手中的魔方打乱，递给他，“你看着这个，不会想着我一定要把它复原吗？” “小王爷他那样的性子，肯定一玩起来就得非要把它玩明白了为止。” 轩辕澈沉默了一会儿，“这样也好，他要在这条路上玩出结果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702章 流深 轩辕澈对于这个弟弟并没有太高的要求，否则轩辕子息也不会都十三岁了，还天天在太后娘娘宫里厮混，还和永宁每天跟小孩一样的吵架。 “哦，那让泽工局做个更好的，这个还是粗糙了些。”既然轩辕澈已经决定了，那么季非夜就不再劝。 “还有一件事。” “嗯？”季非夜无意识的转着手中的魔方，有些疑惑的抬头。 “刑烈来云京了，你最近……最好躲着点，当然我也会加强你身边的守卫。” “不过百密总有一疏，刑烈会出什么样的招数，我们现在也没法确定。” 季非夜低头想了想，“我不在云京露面不就好了，就是小王爷那个小院子，我就在那里吧。” 轩辕澈张了张口，“就是委屈你了。” 季非夜笑，“可别这样说，委屈什么的说不上，而且述职期间，云京也算得上是风起云涌吧，你的人手都不够了，我自然不能出去添乱。” “其实我搬到上云寺去最好，不过住在寺外的那些客居还是麻烦，不如不换地方。” 轩辕澈感觉有些对不起眼前的女子，他们当初为了心中一点猜测，就把季非夜从牧州弄到了云京，原本想着年前就能让她回去，结果现在却让她困在了云京。 若是季非夜知道轩辕澈在想什么，肯定要笑话他想太多。 其实不是她被困在云京，而是她真的希望这个国家，这个时代能一路兴盛的发展下去，她要在这里生活很多年，想让自己活的更顺心一点，既然社会落后，那就要努力推进它进步，才能让自己过的更舒服呀。 尽管她在这里会很想孟初冬，但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她可以忍受一时的离别。 想到这里，季非夜面上微微笑着，“王爷，你还是去忙吧，我自个儿回院子就好了。” 轩辕澈也不说话，默默的跟着季非夜，等她上了马车，又骑马送她回到别院。 吩咐怀山把这别院的守卫好好安排之后，轩辕澈这才匆匆往城里去。 年关将近，官员们都回京述职，昨天发生的事情不能往外说实话，那么就只有以天罚的名义向外公布，圣上已经下了罪己诏，有不少人打算浑水摸鱼，轩辕澈和陛下却也商定了，要把这一池浑水搅的更浑，看看到时候能钓上什么大鱼来。 永宁才回到宫里，正想着要和黄秋瑶一起把梅宴组织起来，就收到轩辕澈传来消息说，让她近日不要找季非夜出门。 “三哥也真是的，我都和秋瑶商量好了，正准备和大姐借园子呢，结果就告诉我三娘去不了。” “殿下，正好年关也近了，不如等过了正月，咱们重新找个名头好了。”徐舒雅劝道。 永宁有些丧气，“本来还想着等三娘来云京了，我要带着她好好玩一玩，认识一些朋友的，结果就去看了个冰嬉，最后还被七弟给搅和了。” “殿下……”徐舒雅还要再劝，被永宁拦住了。 “我知道最近云京形势不太好，就是嘴上抱怨两句罢了，这梅宴也没法组织了，省得出了事不好收拾。”永宁也是轻叹一声。 第703章 过问 季非夜和一堆工匠埋头做着各种东西，一眨眼就到了小年这一天。 徐舒墨这段时间也忙的不行，到了小年才算轻松一些，因为到了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朝廷官员开始放年假了，之前来云京述职的官员也开始踏上回程。 就连在他看来最不好惹的刑烈，也在这天一早离开了云京。 至于这些人回程路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那就不在徐舒墨的管辖范围当中了。 徐舒墨可以稍微闲一点，轩辕澈却不同，这些日子他几乎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了王府大门，等过了子夜才能回去囫囵睡个觉。 而这样的日子，大概还要持续几天。 南宫婉如早就在筹备着王府的过年事宜，这几天正在将各家的年礼送过去，听梅香给自己说着说着，就想起了季非夜。 “那位孟娘子，该问问王爷是不是该请回府里了，总不能让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别院里过年。” 梅香也是点头，“王爷这些日子很忙，怀山说王爷每天都只睡一二个时辰，怕是一时想不起来这件事。” 南宫婉如登时有些心疼，“怀山也不劝着王爷。” 梅香便道，“也是没有办法，年关事情多，前些日子那次地动可是吓死人了，这安抚百姓的工作还在做呢，陛下今年过年都不打算大办了。” 地动的真相南宫婉如并不清楚，她还怀着孩子，这样的事情还是少听比较好，所以轩辕澈就没有跟她说，她知道的也就是外面流传的版本，只道是天罚。 既然轩辕澈没空，南宫婉如便不好自己做主，只让梅香抽空去问一句王爷如何安排。 梅香自是答应不提。 徐舒墨既然闲了下来，便来摆放了季非夜，眼见这院子里到处都是木屑，而木屑当中，已经有不少各式各样的木制零部件做了出来。 季非夜正在试验小火车。 以木头做成轨道，再用木头做出来可以在轨道上行驶的小火车，季非夜手中这个是缩小版的，只能拿在手上玩。 但是只要这个试验成功了，未必不能做一个大一些的，能让那些孩子坐在车厢里的小火车，届时在火车头里安装上机关，再引入自行车的理念，辅以链条和齿轮，未必做不到自己前进。 “这是什么？” 徐舒墨看着那长长的轨道，以及季非夜手中好几节连在一起像是车一样的东西，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火车，给孩子玩的。”说着季非夜把手中的火车放到轨道上，轻轻往前一推，本身就成坡道状的轨道上，小火车顺利的跑了下去，直到平缓的地方才停下来。 徐舒墨顿时对这个产生了兴趣，小跑过去把小火车拿了起来，重新走到季非夜蹲着的地方，按照季非夜刚才的动作把火车放上去，也是推了一下，火车果然沿着轨道往前行驶去了。 徐舒墨来来回回玩了好几次，这才把火车放了下来，然后看着季非夜提起一件事，“孟娘子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开个铺子？” “开什么铺子？”季非夜一边继续试验，看看各个部位是不是牢固，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就是卖这个的铺子。” 第704章 定制 “卖玩具？”季非夜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行，这个东西只要有人买回去，拆开来照着做一个，就能批量生产了。” “又不麻烦，找个工匠就能模仿出来的东西。” 在这个时代，可没什么产权保护，若是像泽工局研制出来的怀表那样的，没有精细的仪器就弄不出来的东西，那个可能还有些市场，做这个的话，一旦火起来，很快就会被人仿制的。 徐舒墨摇摇头，“我们不做普通人的生意。” “唔，什么意思？” “就像你现在做的这样，直接给别人搭一个乐园出来，只在别人家里做，不在店面里面散卖，散卖也可以，卖些简单的东西，刻上咱们的标志，让他们知道是咱们出品就行了。” “你是说……只做定制生意？” 徐舒墨点点头，“孟娘子觉得如何？” 季非夜想了想，“可是我不会一直留在云京啊，我还要回家的，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参考和设计。” “孟娘子，只要你把你能想到的那些玩具留下图纸来，这其中该如何设计，乐园里的大型玩具和小型玩具如何搭配，甚至于……我们用什么样的木材去做这些，都交给我的人来做，孟娘子你只要等着分成就好。” 季非夜看了看那边还在忙碌的工匠们，站起身来，“那么这些工匠？” “就是我全部招了也没什么，毕竟我们靠的是晋王和安王，他们既然能因为安王的名义过来，那么这个就不足为虑。” “你让我想想。” 季非夜转了一圈，“你想好了，怎么吸引客人吗？” “我们的铺子直接租个院子，不要什么铺面，可以让孩童进来体验，然后只要那些家里想做这个给孩子的，我们都可以推销生意，也不必多，一年做那么几笔，就能保我们的收益了。” 季非夜明白过来，徐舒墨这个铺子是只想做大户人家的生意，只有大户人家才会一直有这样的需求，弄个乐园，儿子这一辈才从里面出来，孙子那一辈说不定就出生了。 而且这些木制的东西也不是一直不坏的，维护保养，补充等等，这都是后续的收益入账。 这样一个乐园，光是工匠们的前期工作就需要做一两个月，所以一年还真接不了几家单子，因此这价格也尽可往上提一提。 还真是做几笔，就能吃一年的节奏。 “孟娘子觉得如何？” 季非夜点点头，“我觉得可以考虑，不过也不仅仅是做乐园，还记得我让绿夏找了几个绣娘吗？我把她们做的东西拿过来，你看看如何。” 等到徐舒墨拿着那个大脸蛋的东西放在手里，十分的好奇，“这是何物？” “熊抱枕。” “抱枕是何物？” “字面意思啊，抱着的枕头。” “这是熊？”原谅徐舒墨真的认不出来，这个跟他认识当中的熊差别十分之大，很难联想到。 “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我就问问你，这样的东西女孩子会不会喜欢？” 徐舒墨捏着手中的抱枕，软软的，整体呈棕色，一面是两个大眼睛，黑色绣线绣的鼻子，和简单的嘴巴，背面还有一个小揪揪。 “这是什么？” “熊尾巴，另外方便这样拿着。”季非夜随手抓着那个小揪揪，就把抱枕拎在手中。 第705章 娃娃 对于这个熊抱枕，季非夜其实很满意了，在这个没有绒布的时代，季非夜好不容易找到这种经纬比较粗的织物，才做出这种抱枕的感觉。 不过看徐舒墨的样子，他显然是欣赏不来这样的东西。 季非夜有些遗憾，收回手中的抱枕，决定过段日子给永宁看，看她喜不喜欢。 “那这个我估计你更欣赏不来了。”季非夜又递了个东西过去。 那是个十分精致的偶人，偶人身上穿着一整套衣服，黑色的头发盘成云鬓，上面簪了十分小巧的绢花。 “这个做的十分精致，拿去卖应该可以卖出不低的价格。” 季非夜摇摇头，从徐舒墨手中拿过偶人，三下五除二的把它身上的衣服扒了，然后又换成另一套，甚至把偶人的头发散下来，随手束起来。 之后又见她拿出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水，拿着一根细细的签子，签子头部裹了布，沾着药水把偶人脸上的妆容全部擦了，然后拿起笔蘸了特制的颜料，重新给偶人化了妆。 于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就变成了一个男子。 徐舒墨被这样的操作惊呆了，“等等，它有胸啊！” 季非夜噗嗤一笑，“你关注的点怎么这么奇怪？” 徐舒墨登时红了脸，“你这是啥意思？” 季非夜晃了晃手中的偶人，“卖的就是换装啊，这是给女孩子准备的，每个小女孩都有一颗拥有自己的娃娃的心，然后给自己的娃娃装扮，换衣服，化妆等等。” “而且这个偶人是不能动的，我请过来的工匠已经在研制可以动的偶人了，还有比例更大的，我也让那些绣娘在做一些布的娃娃，这里有个刚刚做成的。” 季非夜又从一堆东西里拿了个布的娃娃出来，这个娃娃风格相当抽象，比起那些偶人起来，更加不像真人，但是她看起来就像是民间做的那些布娃娃。 “这是绣娘根据自己的习惯做的，我还是比较看好那样可以换衣服的偶人，这样的大家自家里就能做了，没必要出来买。” 徐舒墨倒是微微皱眉，“偶人的话……我担心有人家觉得这东西不吉利。” 季非夜疑惑，“为什么？” “你可知巫蛊之术？” “巫蛊？”季非夜对这个还真不怎么了解，一时间也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 “是一种邪术，有人会做一些小人，然后在小人身上写上别人的生辰八字，再扎上针，或是涂上血，或是用什么诅咒，她们认为这样的诅咒就能反馈到生辰八字本人身上。” 季非夜扯了扯嘴角，拿起那个偶人，“做这么精致拿去诅咒别人？” “这倒不会，多数都是比较粗糙的，主要还是生辰八字起作用。” “那不就成了，我这是娃娃，满足女孩子打扮的心理的。”季非夜曾经就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娃娃，只可惜一直都没有。 如今自己能做了，却没有那种强烈的收集欲望了。 “好吧，我们试着卖一些看看。”徐舒墨不好打击季非夜的兴趣，便答应了下来。 随即两人坐下来开始商量开铺子的具体事宜，包括季非夜这图纸入股的比例，最后商定好由季非夜拿两成，剩下的再由徐舒墨分配到其他地方，包括铺子一年的费用，工匠的抽成等等。 第706章 羡慕 “三娘，这个能送给我吗？”永宁拿着手中那个被季非夜称为绵羊的抱枕不肯放手，这个抱枕是用羊毛捻成的线做的白色织物和棉布两种布做的，脸那个部分是棉布，上面绣了弯弯的眼睛，简单的鼻子和嘴，周围是则是柔软的另一种布，摸在手里十分舒服。 更关键的是，这个抱枕是椭圆形的，却在脸上面的部分缝了两个耳朵，以及背面有个尾巴，十分形象。 永宁一拿在手里就舍不得放下来，一直抱在怀里，“三娘，这个你就给我嘛！” “这么喜欢？” 永宁赶忙点点头，“它真的太可爱了，好想把脸埋进去啊！” 季非夜斜睨了一眼徐舒墨，仿佛是在说，你们这种大男人果然欣赏不来这种东西，都说了在女孩子当中会有市场的。 徐舒墨看着永宁那样爱不释手的模样，只好承认季非夜还是更懂女孩子的心思。 “那就送给你了，舒雅有没有看中的，我也送你一个。” 徐舒墨早就拿着那个熊猫的抱枕不想放下来了，闻言立刻向季非夜道谢。 季非夜感慨道，果然胖达这种动物，从古至今，从老至少，通杀啊！ “三娘你怎么想到做这个的啊？” 季非夜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难道不觉得这样做很可爱吗？而且也能看出来是什么样的动物。” “可爱啊。” 季非夜点点头，随后又从身后那一堆里拿了一个出来，“当当当当，这个可爱不？” “哇！”永宁看着眼前这个洁白的东西，简直和真的兔子一模一样。 “除了这种比较抽象的，需要想象一下才能认出来的动物，我也让人做了一些这样的，除了难洗，简直完美！” 白色的兔子身体里塞着不知道什么填充物，一双红红的大眼睛，可爱的三瓣嘴，还有那长长竖起的耳朵，和真的兔子真的没有什么区别了。 永宁默默的推开季非夜，自个儿蹲到刚才季非夜拿出各种好东西的箱子面前，决定自己翻看。 季非夜和徐舒墨站在一旁，得意洋洋，“看，我说的没错吧，在女孩子中间可是会很受欢迎的，而且……完全不怕模仿。” 因为他们不需要一直推出同样的产品，就拿永宁想要的那个绵羊抱枕来说，他们可以出这样抱在怀里的抱枕，也可以出和真正的绵羊差不多的玩偶，还可以做超大的那种抱着有一人多高的玩偶。 等到别人模仿出来了，他们已经推陈出新，换新的产品了。 只有不断创新，才能一直走在别人面前。 看过了这些抱枕玩偶，季非夜又把那个偶人拿出来，让永宁体会了一番给偶人换衣服的感觉。 玩的永宁直感慨，“三嫂千万不能生个女儿，否则我要羡慕死她了。” 徐舒雅捂嘴笑，“哥哥一定不介意有个女儿，殿下可以自己生个女儿，然后把这些东西都搬回去，陪着女儿一起玩。” “好哇，你居然开起我的玩笑了，舒雅我告诉你，楚瑜还有一天就要到云京了，我到时候要告诉他，你说你想生个女儿！” 徐舒雅脸颊绯红，“殿下，你这是颠倒黑白！” “哼，谁让你先开我的玩笑的！” 第707章 鸿书 过了腊月二十三，沈氏就把自家早点铺关了门。 原本季非夜要是在家的话，孟初春一家还是想回凌家塘过年的，毕竟他们家在那里生活了十五年。 在镇上虽然已经呆了大半年，沈氏心里还是觉得，对于镇上没什么归属感，她怀念村里那些乡邻乡亲了。 但是季非夜不在家，她也不好跑到人家家里过年，至于他们，在凌家塘早就没家了。 之前孟初冬想着要不干脆让孟初春一家去庄园里过年，却被孟初春拦了下来，“庄园里过年大家一起乐呵归乐呵，咱们家里也还是要过年的。” “孟家还在的。” 孟初冬知道自己大哥的心结，怕他还是对这个家散成这样心里有愧疚感，所以就答应下来，大年三十就在他们家一起过年，孟初春这才开心起来。 沈氏这几天都在准备着过年的东西，买猪肉，买豆腐，打年糕，做米糖……等等，孟娇娥，孟娇杏也跟着一起帮忙，忙的热火朝天。 倒是孟天长和孟天阔两个男孩子，这些天都在庄园里呆着，这两天也没回来，继续在那边帮着跑腿做事情。 孟初冬这时候也收到了季非夜送回来的最后一封信。 那送信人已经给孟初冬送了差不多有十封信了，早就和孟初冬熟悉起来，当下笑呵呵道，“这可是年前最后一次送信啦，过完年，得过了正月十五才能继续送啦！” 孟初冬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小串铜板，放到那送信人的手中，“辛苦这位大哥了！” 那送信人收了钱，就和孟初冬道了别。 孟初冬回到自己的屋里，拆开信，里面也是掉落了两颗红豆，这些日子里收到的季非夜写过来的信，每封信里面都是两颗红豆。 每次看到这两颗红豆，孟初冬心里都是一阵暖流流过，这就意味着季非夜也会思念他，想他。 孟初冬取出自己装红豆粒的盒子，里面已经有了几十粒红豆，稍微晃一晃，红豆便簌簌滚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孟初冬把这两颗红豆也放进去，听到它们互相碰撞发出声音，脸上便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收好了红豆，孟初冬才展开信去看季非夜写过来的内容。 看信里面，季非夜说到了云京的阴阳五行大阵，阵法当中出现的问题，她想帮忙的心情，还有她想做的那些玩具，和他们在云林镇在弄的童园有异曲同工之妙。 信后面季非夜还说了，让泽工局在帮忙研制魔方和积木，等弄好了也带一套回来，可以给平哥儿玩，以后她和孟初冬生了孩子，也可以玩。 孟初冬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他和季非夜的孩子……这种事情只要想一想，孟初冬就觉得心里暖烘烘的，甚至希望时光可以快一点，更快一点，那样季非夜就能及笄了。 等及笄之后…… 想到这里孟初冬苦笑了一下，想到季非夜已经在云京做那样伟大的事情，他却距离她越来越远。 他要好好努力一番，才能赶得上季非夜的脚步。 想到这里，孟初冬又把手中的信仔细看了一遍，最后收入木盒当中仔细妥帖的收好。 第708章 去哪儿 过了年二十五，那些工匠绣娘们也该放他们回去好好过个年了，而季非夜自己，永宁他们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别院里过年。 所以永宁才拉着徐舒雅跑过来看望季非夜，顺便接季非夜回城。 结果还没提起这件事呢，永宁就和徐舒雅一起被季非夜拿出来的那一箱子玩偶吸引住了目光，坐在那里把玩了好久才提起这件事。 “本想接你进宫过年的，不过宫里也无趣的很，今年皇兄说过年不大办了，所以一切从简，连宫宴都不举行了，到时候三娘你和我们坐在一起，估计也不会觉得舒坦。” “而三哥那里，三嫂怀着孕，你宁愿在别院也不想去那边，我想除了要弄这些的缘故，也有你和三嫂不熟的关系在里面，所以我和舒雅商量了，你去舒雅那边过年好不好？” 徐舒雅接过永宁的话头，“哥哥在城里赁了个院子，就我和哥哥两个人，和一些仆人在那边，本来我们也要过年的，三娘你和我们一起住，到时候一起过年，你觉得好不好啊？” 季非夜倒是无所谓，而且永宁的话几乎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确实不想在皇宫里住着，也不想去轩辕澈那里打扰，那种当某种很亮的东西的感觉太明显了。 “好的呀，我要尝尝江南口味的菜。” 徐舒雅轻轻推了季非夜一下，“我可都听说了，三娘你特别会做饭，还有许多新鲜的点子，到时候年夜饭上面，你怎么着也得露一手。” “就是就是，”永宁凑上前，“我中午在宫里吃过年夜饭，晚上就过来陪三娘你一起守夜，你可要为我准备好宵夜。” 季非夜斜视某人，“陪我守夜？你确定！” “三娘，你太坏了！” 季非夜身手敏捷，跳起来就躲过了永宁的那一下，永宁登时就不依不饶，追着季非夜非要打到那一下才肯罢休。 最后季非夜故意卖了个空当，让永宁追上了，挨了她一下才作罢。 “既然说定了，那就把东西收拾收拾，下午就搬过去吧！”徐舒雅拍板道。 季非夜回到房间去收拾东西，永宁和徐舒雅继续看季非夜弄出来的那一堆各种玩偶，而徐舒墨早就去找了工匠方大成，在和方大成聊一些事情，比如邀请他加入徐舒墨和季非夜要开的铺子里，做里面的工匠头头。 绿荷一边给季非夜收拾东西一边有些忐忑。 这几天她也想了很多，季非夜做这些事情也从来没避开过她，她当然知道，季非夜接下来要和徐舒墨一起开个铺子。 她也知道，季非夜不会长久的留在云京。 绿荷在晋王府就是个一般的二等丫鬟，平时就在南宫婉如的院子里听大丫鬟梅香的指挥做些事情，以后最大的出路，也不过就是争取能到小世子身边去服侍，日后让王妃选个小厮配了出去。 绿荷并不想要过这样的生活，这些日子她在季非夜身边伺候，除了季非夜的日常生活，也会去绣娘那边帮忙做些简单的活计。 这让她心里对了自己的未来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第709章 求 季非夜刚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转头就看到绿荷在自己面前跪了下来。 “绿荷，你这是做什么？” 绿荷抬起头，脸上一派坚定，“孟娘子，你问王妃要了奴婢在身边服侍吧！” 季非夜讶异的看着绿荷，“你是王府的婢女，我过段时间就要回我的家乡了，你总不能离开云京跟着我一起回去吧？那样的乡下地方我怕你习惯不了。” 绿荷摇摇头，“奴婢并不怕苦，但是孟娘子可否能听奴婢一言？” “你说。” “孟娘子这些日也没有瞒着奴婢，奴婢跟在娘子身边也学了许多东西，奴婢知道娘子要和徐公子一起开个铺子，娘子能否收了奴婢，让奴婢以后在铺子里做事情？” “到时候娘子在家乡，手里握着奴婢的卖身契，奴婢可以在这边铺子里做事情，顺便定时定期向娘子汇报一下铺子里的情况。” 季非夜面上闪过一丝玩味，她见这个绿荷到她身边这么久，没有像那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对她这样出身的人露出任何鄙夷之色，服侍起来也是尽心尽力。 而且做事情十分踏实，她这样和自己说话，这是想求一个出路？ “在王府里做丫鬟不好吗？而且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的话，那不还是丫鬟？”季非夜问道。 绿荷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王府里做事情自然很好，但是那样的生活不是奴婢想要的，奴婢想学会一技之长，然后依靠自己的手艺过活，而不是以后配个还能过得去的小厮，在做一辈子服侍人的事情。” “我……我想学会技艺之后，攒些钱，找个人嫁了，我也不是非得要求那人如何，家里有几亩田，能养活自己就好，以后和他生儿育女，虽然可能比不上王府里生活宽裕，却是我想要的一辈子。” 季非夜突然想起一句话。 有人爱坦途，有人宁愿坎坷，有人想当笼中的金丝鸟，有人却意图做搏击长空的苍鹰。 绿荷或许比不上那些伟大的人们，但是她也有自己小小的梦想，学会一门技艺，攒钱，嫁人生子，自由自在的过一辈子。 或许她在王府里，也能等到这样一个机会，有一天王府进了新人，她们这样的旧人就能求主子放出去嫁人，但是她在王府里学会的，更多的还是伺候人的功夫，却不如学会一门技艺更可靠。 不过季非夜不会被绿荷短短几句话就说服了，“这件事我要好好想想，突然就开口问王妃娘娘要个丫鬟，她自然不会不给，心里肯定会觉得奇怪。” “反正我还要在云京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身边好了，想学什么，只要有空都可以去学，等时机到了，我再向王妃娘娘提一下吧。” 绿荷立即十分感激的给季非夜磕头，让季非夜给拦住了。 “好了，别再耽搁时间了，殿下怕是要等急了。” 绿荷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帮季非夜拿着包袱，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至于季非夜说的时机，绿荷根本不会傻乎乎的追上去问，她相信季非夜心里有数。 第710章 腊梅 季非夜的东西不多，大多数东西又打算留在这个别院里，反正有人守着，加上钥匙锁了门，一般也不会有人进来偷什么的。 半路上永宁就和她们道了别，她出宫的时间也不能太长，虽说是打着来见徐舒墨的幌子，也不好在外面留太长时间，更何况马上就要过年了。 最后季非夜和徐舒雅两人一起在徐舒墨的护送下，到了他们赁下的院子里。 尽管是在云京临时的居初，徐舒墨并没有就此亏待自己，一座五进的院子，在云京这样的地方，一般三四品的官员都不一定住得起这样大的院子。 这会儿是冬天，前两天正下了一场雪，雪还没有化尽了，徐舒雅安排给季非夜的这个院子里种了几棵腊梅，嫩黄的花朵上还有一点未化的细雪，风中传来一段暗香，季非夜站在院子门口，就喜欢上了这个院子。 地上是青石砖铺就的地面，上面的雪扫的干干净净，院子里有个婆子守着，看到一行人连忙上前，脸上带着笑容，“小姐，这位娘子，屋子里烧了地龙，这会儿暖和的很，赶紧进屋子暖暖吧。” 徐舒雅也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季非夜见状一笑，率先进了屋。 进门处是个多宝阁，将里屋同外面隔了出来，绕过多宝阁后面是一处书桌，旁边一排书架，书架上多是空着的，拿了些玉石摆件盆景放在上面，不显得空荡荡的。 左边走进去是卧房，拔步床上挂松花厚实帐子，这会儿帐子拿了银勾挂起来，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颜色也是比较喜庆的海棠红，正适合过年这样的气氛。 屋子里确实十分暖和，角落里都拿瓷盆装满水放在那里，让屋子里不显得那么干燥，季非夜环视一圈，“肯定是舒雅你费心布置的，不然不能这般合我的心思。” 徐舒雅嘴角露出笑意，“三娘喜欢就好，三娘累了这么些天，现在距离晚饭还有一会儿，三娘不如歇息一会儿，晚上我和三娘一起用膳，三娘有什么想吃的吗？” 季非夜想了想，“还真有，帮我在厨房点个炸响铃呗？” “你就想吃这个啊，紫鹃，你等会儿去厨房吩咐一声。” 紫鹃是徐舒雅身边的大丫鬟，平时总是沉默的跟在徐舒雅身后，存在感低得很，这会儿徐舒雅吩咐了，她便上前应了一声。 “那行，三娘，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歇会儿，等到晚饭了，我再喊你。” “嗯，你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会懂得照顾自己的。” 徐舒雅这才带着紫鹃离开了季非夜的院子。 等徐舒雅走了之后，绿荷把季非夜的东西放了下来，之前迎接季非夜的婆子也走了过来，“娘子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奴婢把这院子里服侍的人带过来，让娘子眼熟一下？” 季非夜点点头，心想这样也好，顺便看了绿荷一眼，绿荷立即明白过来，在季非夜身边站定。 季非夜没有丫鬟在一边，她住在这里的这段日子，她要好好把她身边的事情安排好，务必不能让季非夜操心什么。 包括这院子里丫鬟婆子的安排。 第711章 规则 晚上徐舒雅果然来请季非夜一起吃晚饭，晚饭摆在徐舒雅的院子里，等从绿荷那边确认了，她这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能去大厨房领饭，季非夜便放心的由绿荷服侍着，去了徐舒雅那边。 桌上果然有季非夜点过的那道炸响铃，除此之外，五彩虾仁，八宝鸭，酱鸡爪，松仁豆腐等等，每一道菜的分量都不多，两个人吃恰恰好。 “徐公子呢？” “我哥他最近忙的很，都是在他自己的书房吃饭，咱们也不用管他。” “来，三娘，这是你想吃的炸响铃。”徐舒雅拿起公筷，给季非夜夹了一个炸响铃，这才拿起自己的筷子准备吃饭。 而季非夜也投桃报李，拿起公筷给她夹了块松仁豆腐。 “三娘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松仁豆腐？” “和你在一起也吃了不少次饭了，每次桌上都有一道和豆腐有关的菜，你哥哥又是个疼爱妹妹的，哪里会点自家妹妹不喜欢的菜？” 徐舒雅听了十分开心，这说明季非夜是把她这个朋友放在心上的，“我确实很喜欢吃豆腐，不管怎么做我都喜欢。” 正好第二天季非夜也没什么事，“那我们明天做豆腐吧。” “好啊。” 就这样，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开始商量明天要怎么做豆腐，徐舒雅这个大家闺秀也被季非夜带歪了。 一早起来，季非夜出门呼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很快就被绿荷劝回了屋中，拿了牙刷蘸着青盐刷了牙漱了口，又用热水洗了脸，季非夜在梳妆台前面坐了下来。 绿荷取了梳妆台上的面脂，拦着不让季非夜自己动手，然后从里面挖了一块放在手心，暖过来之后才在季非夜脸上抹开来。 “说实话，再被你伺候一段时间，我感觉我自己要变成低能儿了，连洗脸都要不会了。” 绿荷抿了唇笑，“娘子说笑了。” 涂了面脂之后，绿荷看了看镜子里的季非夜，“娘子，要不要涂点唇脂，气色会好一些。” 季非夜看了看自己的面色，确实有些苍白，许是近段时间真的累着了，便点了点头。 绿荷便用手指抹了一点胭脂，在季非夜唇上揉开，涂了淡淡的一层胭脂，季非夜的气色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上了妆之后，这院子里的丫鬟就把早饭取了过来，给季非夜一样样的摆好。 季非夜在桌前坐了下来，点了点其中一样鸡丝粥，一样小笼包，又留下一个翡翠烧卖，“就这几样吧，其他的你们拿去分了。” 丫鬟们自是感谢不提。 季非夜本来自然想不到这一层，还是前一天晚上绿荷守夜的时候吩咐季非夜的，她说的是让季非夜在吃完之后，记得要把剩下的菜赏给那些丫鬟们。 季非夜却对让别人吃自己吃剩下的觉得不舒服，丫鬟们也是人，她又不觉得自己比这些丫鬟们就高贵到哪儿去，不如选了自己想吃的，剩下的趁着还热赏下去。 绿荷没有阻止季非夜，因为季非夜不需要在这里住长久，不需要立什么威，她把规矩说好了就行了，至于这些赏赐什么的，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让这些人觉得这个主子不错，何乐而不为呢？ 第712章 豆腐 季非夜和徐舒雅说做豆腐，实际上她们两自己却没什么动手的机会。 厨房里提前一晚上就把做豆腐要用到的黄豆拿温水泡发了，又泡了一夜，季非夜和徐舒雅到了厨房之后，她们把泡好的豆子拿了出来，又拿出了石磨，当着两人的面开始磨豆子。 季非夜也没有亲手去推磨的想法，而是拉着徐舒雅去配了等会儿要去点豆腐的卤水，她没用厨房里的老卤，而是自己拿石膏重新配过。 徐舒雅有些好奇，“这个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啊，就是普通的石膏水，不过老卤点出来的豆腐老，煎着吃炸着吃，或是放在鱼头锅子里炖着吃都好吃，但是我想点一些嫩豆腐出来。” “嫩豆腐？” “对啊，拿来做酿豆腐或者咸蛋黄豆腐都很好吃。” 徐舒雅拉着季非夜的袖子摇了摇，“我想吃。” “我做的不一定好吃的，我只是会，但是真算不得手艺好，咱们给厨娘说配方，让厨娘试着做，她们做的肯定要比我好吃。” “好。”徐舒雅也不一定非要季非夜下厨给她做，她们这样的大家闺秀，顶多成亲后下厨亲自动手给夫君做个那么两道拿手菜，平时说做什么东西，也不过是站在厨房里，看着厨娘做比较多。 她们只需要会，并不需要时时刻刻都撸起袖子下厨做道菜来证明自己。 所以季非夜不亲自去做，在徐舒雅看来，并没有什么，反而十分正常。 两人花费了大半个上午，才把季非夜说过的嫩豆腐做了出来，然后厨娘又在季非夜的指导下，做了一道酸豆角肉末酿豆腐，一道咸蛋黄豆腐，又把那铁板上抹了油，将豆腐小心翼翼的铺上去，慢慢的煎熟，撒了调料，盛到盘子里。 除了这几个菜，厨娘又做了几个简单的菜，给徐舒雅端到房间里。 等那些丫鬟们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徐舒雅和季非夜，以及她们两人的丫鬟之后，徐舒雅立即拿了筷子，先夹了一块酿豆腐，送入口里，细细的品尝了一会儿。 “三娘，这豆腐真的好嫩啊，肉末分散在豆腐里面，细细的很鲜，酸豆角的酸味都融了进去，很好吃！” 季非夜做的这种酿豆腐并不是煎出来的，而是两片薄薄的豆腐中间夹了一层薄薄的肉末，铺在盘子上，上面覆盖了厚厚的剁椒和酸豆角，放在蒸笼里蒸熟的。 剁椒并不怎么辣，反而有一种咸鲜的口感，再加上酸豆角的酸味，很好的中和了黄豆的腥味，这才有了徐舒雅赞的这几句。 “这个咸蛋黄豆腐倒是有些像蟹黄豆腐。” 季非夜笑着点头，“说不得就有人拿这个当蟹黄豆腐去糊弄人呢！” 徐舒雅一愣，随后跟着笑起来，“三娘你好促狭，那没吃过的，说不得真的要当成蟹黄豆腐了！” 吃过这两样，那个煎豆腐在徐舒雅吃着就觉得寻常了。 “若是有孜然粉，撒上孜然粉，味道更佳。” “孜然粉？” “应是西域的一种调料，我平时也没怎么在市场上见过，它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放在这种煎或是烤制的东西上面，味道十分的好。” 第713章 准备 徐舒雅对季非夜所说的孜然粉有了兴趣，就给徐舒墨说了一声。 徐舒墨是个疼妹妹的，当下就答应徐舒雅，等过完年，就让人打听打听，有没有从西域那边过来的调味料。 其实不管是季非夜还是徐舒墨都知道，这个东西还真不一定能打听到，狼族盘踞燕西的燕门关外，也等同于切断了中原同西域之间的交流。 想要恢复这些交流，除非大业把狼族给打服了，否则没有希望。 然而这并不是这一两年就能完成，怕是还要等一点时间。 吃过了嫩豆腐，季非夜又提到，“过年就咱们三个人，不如咱们烫锅子吧？” “什么？”徐舒雅自小就是大家闺秀，平时吃东西很少接触锅子这样大喇喇的吃法，一时有些疑惑。 “就是煮好汤底，再把准备好的各种菜在汤底里烫熟了吃，我看过年那天说不定要下雪，到时候咱们坐在屋里，围着锅子，烫菜吃，热乎乎的人也舒服。” 徐舒墨倒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想反正就三个人，也不必太纠结那些礼仪之类，当下点头同意了。 “反正府里给过年也准备了许多食材，孟娘子你看着让厨房准备吧。” 季非夜点头应了，拿了纸笔写了锅底的做法，一个牛骨汤底，一个红汤锅底，其他各色蔬菜肉类，年糕丸子等等，都写了下来。 厨房那边拿了季非夜写的单子，恭敬的退了下去，自去准备不提。 而季非夜则和徐舒雅两人开始做其他的东西，首先是写对联。 徐舒雅除了一笔娟秀的小楷，也能写十分狂放的草书，季非夜便帮着一起裁对联纸，然后帮着徐舒雅一起想对联的内容。 两人花了一下午时间写了几十对对联，整个院子里大大小小的门都够贴了才停下笔来。 写完对联写福字，大大小小字体各异的福字也写了几十幅，最后两人和一堆丫鬟坐在那里剪窗花。 剪窗花这件事季非夜还真不会，徐舒雅可算是找到了一项季非夜不会的事情，拉着季非夜坐在那里亲手教她。 “对，这里剪一下，”徐舒雅指尖指着红纸的一个地方，指导着季非夜的动作，“嗯，就这样剪下去。” “好好好，就这样，就可以了。” “来，展开来看看。” “哎呀，轻点轻点，小心扯断了。” …… 旁边的丫鬟们看着都低着头捂嘴笑，徐舒雅等季非夜把整张窗花毫无损坏的展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哇，你们谁笑话我，我可都记住了，等会儿罚你们晚上少吃半碗饭！” “小姐，我们错了！”丫鬟们齐齐求饶。 徐舒雅却自己绷不住先笑了出来，屋子里很快笑成一团。 季非夜也和大家笑在了一起。 “啊啊啊衣服带着窗花了！” “小心点，别扯断了！” “哎……轻点拿下来！” 等到众人小心翼翼的把那个挂在衣服上的窗花拿下来，众人又齐齐松了一口气，随后各自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这回大家不敢再随意笑闹了，又重新开始剪窗花。 第714章 过年 到了除夕这一天，整个院子里都喜气洋洋的。 先是把对联窗花都贴上，然后众人吃过午饭，就开始等晚上的年夜饭了。 这一次主子们吃烫锅子，下面的丫鬟和婆子，以及小厮家丁们也都被徐舒墨吩咐过了，晚上他们可以分批去叫三两好友，坐在一起吃烫锅子，也允许喝一些酒，只要不喝醉了就行。 这些下人自然感激不尽。 临近傍晚，季非夜，徐舒雅和徐舒墨就在花厅坐了下来。 花厅四周的窗户都关了起来，里面点了炭炉，暖烘烘的，原本在场还有不少丫鬟伺候，等到桌上的菜都上齐了，旁边桌子上也摆了不少要烫着吃的菜之后，徐舒墨就吩咐那些丫鬟们下去吃年夜饭。 只有徐舒雅身边的紫鹃和季非夜身边的绿荷坚持要留下来，被徐舒雅也劝着在旁边的小厅里吃了。 等到花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之后，徐舒墨起身拿起一直温着的酒壶，给季非夜和徐舒雅一人斟了一小杯酒。 “今天除夕，咱们就一起喝这么一杯，你们两要是受不了就抿一口。” 徐舒雅和季非夜对视一眼，一起拿起了酒杯，三人共同举杯。 “愿我们明年事事顺利，一切顺心。” “祝我们所有人明年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愿我们每个人前程似锦，新年大吉。” 说完，三人碰了杯，酒杯很小，里面的酒也不过一小口，季非夜沾了沾唇发现这酒并不难喝，便一口喝尽了。 徐舒雅也是同理，不过她才喝完，脸上便浮起一点红晕。 季非夜伸手要去拿酒壶，徐舒墨赶忙拦着，“这酒还是会醉人的，不要多喝为妙。” 季非夜微微一笑，“不多，就喝这一杯，虽然我不在家，所以打算遥敬我夫君一杯。” 徐舒墨便不再拦着，季非夜给自己倒了酒之后，起身走到一边，朝着牧州的方向遥遥一敬，心里默念了一句祝福，随后一口喝尽了杯中酒。 等到季非夜坐下，徐舒墨笑道，“孟初冬这回没上云京来，等到下次和他见面，定要好好喝一杯。” “这话我回去要告诉他。” 徐舒墨哈哈一笑，“那你可要告诉孟初冬，叫他把酒量练好咯！” 季非夜笑着应了，然后才拿起公筷，将旁边片成薄片的牛肉往汤底里面下。 桌上有两个锅，分别是红汤底和牛肉汤底，徐舒雅不怎么能吃辣，便让季非夜在牛肉汤底里多下一点肉，徐舒墨只好装作无奈的拿起一盘青菜。 “那当哥哥的我，只好多吃点菜了。” 徐舒雅脸上露出笑意，端了一盘五花肉片，给红汤底里放了好多，“哥哥多吃点猪肉，长胖一些才好。” “你啊，尽不盼着你哥哥好。” “没事，反正殿下不会嫌弃你的。” “嗯，反正楚瑜也不会嫌弃我妹妹的。” “哥哥你讨厌！” 季非夜笑着看这对兄妹两闹腾，一边把熟透了的牛肉沾了酱料放在徐舒雅的盘子里，“舒雅，可以吃了。” “谢谢三娘！”徐舒雅拿筷子夹起来送入嘴里，一边吃一边点头。 “我要自己烫着吃！” 三人就这样围着锅子，慢慢吃到了午夜，直到皇城当中敲响了新年的钟声，徐舒墨才换来外面守着的丫鬟把桌上的东西撤了，各自去睡觉。 第715章 压岁钱 大年初一早上，季非夜才出门就遇到了徐舒墨，收到了他给的压岁钱红包，随后两人一起向徐舒雅的院子走过去。 然后徐舒雅就收到了哥哥和季非夜两人双份的压岁钱。 “三娘你给我的压岁钱是什么，我要现在就打开来看。” “好啊。” 徐舒雅迫不及待的就要拆开季非夜给过来的荷包，徐舒墨做不满状，“哥哥的你就不好奇啊？” “不好奇，不是梅花形的金银锞子就是刻了字的金银锞子，反正哥哥你的肯定是没什么新意的。” 面对徐舒雅的吐槽，徐舒墨只好败退，他确实没啥新意，荷包里装的正是梅花形的金锞子。 因为他也对季非夜的压岁红包好奇起来。 “喂喂，我的也很平常啊。”季非夜哭笑不得。 徐舒雅已经把荷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放在手心。 “哇，真好看！” 一颗颗仿若米粒大小的细白珍珠，被季非夜穿到了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蝴蝶形状，中间用红宝石和碧玺石做点缀，煞是可爱。 “是三娘你自己做的吗？” 季非夜点点头，“之前问泽工局借了足够细的针，便把这些珠子打了孔，又问他们要了相当柔韧的鱼线，给穿出来的。” 徐舒墨摇摇头，“雅雅，哥哥甘拜下风，这样的东西我还真做不来。” 徐舒雅拿着这个蝴蝶喜滋滋的在身上比了比，“所以哥哥你的才没有新意啊！” 等到徐舒墨走了，徐舒雅拉着季非夜说话，“说起来殿下说昨天晚上过来，最后也没过来。” “她应该不方便吧，那么晚出宫，就是太后娘娘也会不放心的。” 徐舒雅皱了皱鼻子，“昨夜都没有宵禁。” “那外面也在下雪啊，那么大的雪，就是马车也不方便，圣上和太后娘娘担心是自然的。” “那今天她应该也过不来，我听殿下说明天她要去定国公府，后日才能得闲。” 季非夜安慰道，“也就几日的功夫，不用急，等过了这些日子，你们天天在一块玩都可以的。” “哎呀，等过了这些日子，你肯定又要回到自己的别院去忙活了，才没空理会我们呢。” 季非夜没想到的是，徐舒雅竟然是觉得她们三个能相聚的时间少，“你们也可以去别院看望我啊。” 徐舒雅摇摇头，“哥哥说人多口杂，不让我和殿下多去那边。” 季非夜无奈，“等那边上手了，我也就没什么忙的了，我想着，约莫到了二月初我才能从云京出发回去，在那之前，咱们也可以出去玩玩啊。” “那正好，殿下说正月十五咱们要弄个小宴，叫上云京里她熟悉的大家闺秀，大家聚在一起玩一玩，说要介绍一些云京里的小姐给我认识，到时候三娘你也来。” 季非夜心想，永宁为徐舒雅考虑的挺多，楚瑜以后不出意外，就要留在云京了，徐舒雅自然也不会再回江南，永宁把徐舒雅介绍进云京的贵族小姐圈子，为以后徐舒雅打开交际圈铺好了路。 “你们都是小姑娘在一起，我也跟着一起，不好吧？” “有什么关系，殿下说了，不仅仅是未婚的那些小姐会来，也有不少夫人会来的，她要以长公主的名义来弄这次小宴。” 第716章 原来 等到大年初三，永宁果然跑了过来，季非夜也由此知道那小宴是怎么回事。 “舅舅家的秋瑶，二舅舅家的秋芳都快及笄了，这些日子舅母正在为她们相看呢，当然她们可以不急，最急的其实是二舅舅家的景希表哥，他今年都十八了，还没有看上的姑娘，二舅母急得不行。” “然后就是洛表哥啦，他也十五了，康王妃同二舅母交好，两人天天凑在一起犯愁，正好我那天和秋瑶表妹商量着要办小宴，给二舅母听到了，她就想让我们多邀请些小姐，也可以把云京的公子们邀请过来，若是有互相看中的，那就最好了。” “本来打算在年前弄个梅花宴，结果出了地动那件事，就给耽搁了下来，然后我就跟二姐姐提了一句，二姐姐说那不如改到正月十五吧，在她郊外的那个园子里弄，我就答应了下来。” 季非夜明白过来，这就是变相的男女相亲会啊。 “到时候三娘你也去吧，反正我和舒雅都是已经定了人家的，没什么事情做，就是多了一些人，到时候看个热闹好了。” 永宁是当朝六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本来就十分受宠，就算是有那不长眼的，也不敢到她面前放肆，所以永宁才让季非夜跟着她一起。 季非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答应了下来。 说完这件事，永宁就一脸怨念的凑到了季非夜面前，“我可是听说了，除夕那天晚上你们吃的是烫锅子！” 季非夜眨眨眼，“然后呢？” “我在皇宫里吃的就是普通的宴席，年年都是那样，可无聊了，我也要吃烫锅子！”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季非夜看向徐舒雅。 徐舒雅一愣，随即笑道，“三娘你可真坏，我吩咐下去让人做还不成吗？” 季非夜喊住那边的紫鹃，“跟厨房里说，把牛肉汤换成羊肉汤的，今天这天气冷，正好吃了暖胃。” “嘿嘿，还是三娘你懂我的心思。”永宁拉着季非夜，靠在她身上不肯起来。 季非夜把之前准备好的那个压岁钱荷包塞到永宁手里，“本来以为大年初一能见到你，就一起准备了，结果没见到，这会儿给你吧。” 永宁把荷包拆开来，里面也是一个细小珍珠串成的饰品，不过同徐舒雅的蝴蝶不同，她的是个兔子，用红宝石当兔子的眼睛，活灵活现的。 “三娘你手真巧，”永宁拿着这个兔子左看右看，“回去我要让人把这个兔子做成步摇，戴在头上比较好看。” “舒雅，三娘给你的是什么？” 徐舒雅拿出自己的蝴蝶。 “你这个做成步摇也好看！” 说着，她还拿着徐舒雅的蝴蝶在她头上比了比，“三娘，你说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的人戴什么都好看！” 永宁红着脸捏季非夜的脸，“三娘，你这嘴是跟谁学的，怎么这么甜！” “天生的，没办法。” 徐舒雅笑着拉永宁，“你这招不好使，我算是看清楚了，三娘这哄人的技巧一套一套的，咱们两个啊，都被她哄的团团转。” 第717章 留园 过了大年初八，工匠们就回来继续做季非夜要求的那些东西了。 为首的方大成更因为和徐舒墨签下的契约，对这件事情特别上心，见到季非夜更是脸上都笑开了花。 季非夜给所有人都发了开工利是，这才又重新陷入每天研制新的玩具的日子。 直到正月十四那天，永宁和徐舒雅过来把她拖了回去，拿着新衣服给她试，季非夜这才把思绪暂且从各种木制品当中收了回来。 “明天就是元宵节了？” 永宁挑起了眉毛，“你说呢？” 季非夜笑着讨饶，“我这不是专心致志的给你们做好玩的嘛！” “看在这个上面，原谅你了。”永宁指着那一堆衣服，“你快去试一试，我和舒雅看看哪套最好看。” “干嘛呀，别让我明天抢了别人的风头，那可就不好了啊。” “让你换就去换啦。”永宁和徐舒雅一起推着季非夜往里面走。 季非夜一直换了四五套衣服，累的连手指都不想动了，徐舒雅和永宁才选定了一套明天穿的衣服，放过了季非夜。 然后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之后，绿荷便施展了自己的巧手，为季非夜梳了个凌云髻，给她戴上事先准备好的首饰，又服侍她穿好衣服。 季非夜还没穿过这样厚重的华服，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今天好像一个移动的模特，目的都是为了展示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首饰。 等到季非夜见到永宁和徐舒雅，她顿时决定不再抱怨，毕竟光是永宁头上那个牡丹花冠，看着就比她头上所有东西都重了，而徐舒雅头上，也戴了个月满西楼的分心，那分心上面有亭台楼阁，还有月亮小兔子和桂花树，光是想一想，季非夜就觉得重。 可见季非夜对于这个时代女人的首饰，认识还是少了些。 二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三人上了同一辆马车，绿夏，绿荷和紫鹃也跟着上去了，车厢里还很宽敞，显然这是永宁的马车。 只有她身为公主，才能用这样的四驾马车。 随着车夫的吆喝声，马车缓缓向城外长公主的园子。 这一处园子叫留园，是长公主的驸马亲自为长公主置办的，到了春天，百花盛放，一步一景，叫人流连忘返，被云京中人戏称为留客园，后来长公主便干脆把园子改名叫做留园。 这一日留园二门打开，永宁的车架直接驶了进去，一直到了内园处，马车才停下来，三人一起下了马车。 永宁这会儿不复与季非夜她们在一起那小姑娘模样，她身着黑金华服，一身尊贵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只见她似是很随意的看向前面的婆子，“本宫二姐姐已经到了吗？” 那婆子十分恭敬，“回殿下，长公主殿下已经到了，定国公夫人和二夫人也到了，定国公府的几位小姐这会儿正在陪着长公主殿下。” 永宁颔首，“行，本宫去见见二姐。” “殿下请这边走。”那婆子连忙在前面领路，三人跟着她一起往园子里走去。 第718章 常华 永宁的二姐姐单名一个堇字，是淑太妃娘娘的女儿，比轩辕泽小两岁，在轩辕泽尚未继位前，便同现在的驸马成了亲。 等到轩辕泽即位之后，便封了已经出嫁的二公主轩辕堇，已经指了驸马只待出嫁的四公主轩辕蓁，和尚年幼的六公主轩辕茉为长公主。 轩辕堇封号常华，轩辕蓁封号康华，轩辕茉为永宁。 康华长公主同驸马成亲之后，并没有要求驸马留在云京，而是同驸马一起去了永州，几年也不见得能回一次云京。 而常华长公主的驸马乃是吏部尚书嫡次子，正是云京人，而常华长公主一向交游广阔，在云京里也颇有些名声，此次小宴由她做东，便有许多贵妇人，就是看在常华长公主的面子上，也是要过来的。 季非夜跟在永宁身后走进正堂，一眼就看到上位坐着的陌生的贵妇人。 常华长公主也是同永宁一般，一身黑金华服，季非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业尚水德，因此服色尚黑，就是上次她见到宣帝，宣帝亦是一身黑色龙袍。 以黑色为尊，这就不难理解，常华长公主和永宁都穿了黑色华服，这显然是正装，显示了她们对这场小宴的重视。 永宁见到常华长公主并不需要行礼，季非夜和徐舒雅则是上前对常华长公主行礼，然后又同定国公夫人见了礼。 常华叫人给她们赐了座，又让黄秋瑶和黄秋芳过去同她们同坐。 两人又同黄秋瑶黄秋芳见了礼，这才各自坐下来。 常华先问的是徐舒雅，“这边是永宁你那未来夫婿的妹妹？果真是江南女子，仪态落落大方。” 说着她示意了一下，她身边的嬷嬷便拿了个礼盒出来，常华轻轻一笑，“小小见面礼，徐小姐可不要嫌弃。” 徐舒雅赶忙起身道谢，“公主心意，民女自是珍重不已。” 然后才双手从那嬷嬷手中接过礼盒。 “孟娘子远道从牧州而来，听说因为我那三弟的缘故，连年也没法回去过？” 季非夜也起身，“能帮上王爷的忙，已经是民女的荣幸，然后能在云京过年，体会一番我大业帝都泱泱风度，也是一种幸事，开了一番眼界。” 常华显然对这番回答十分满意，也送了见面礼，随后她便不再关注她们，自顾的同定国公夫人说起话来。 永宁显然没有兴趣听她们唠家常，便提议道，“二姐你和舅母们说话，我就跟秋瑶她们去园子里看看了，听闻你花房里已经有花开了，我们过去看看。” “知道你在这里无聊，快去吧。” 永宁同常华打了招呼，便起身招呼这些姑娘们，等到出了正堂，众人均是松了一口气，随后面面相觑，又一齐笑了起来。 “殿下，我们去花房吗？”黄秋瑶笑过了上前问道。 永宁摇摇头，“我那是应付二姐姐的，等会儿那些小姐们就该来了，咱们去找个大点儿的亭子，让人布置好了，先歇会儿才好，等会儿可有的应付。” 黄秋瑶闻言赞同，“这样也好，咱们先歇会儿，等会儿我和妹妹就要去接待那些小姐们，徐小姐也一起吧？” 第719章 南宫婉兮 南宫婉兮来的很早，因为她早就从自家那已经嫁到晋王府的姐姐口中听说，季非夜也会到这个小宴上来。 虽然她已经定了人家，也不妨碍她想到这里来见识见识一番。 昌成侯夫人也觉得自家这个小女儿总是一心沉醉在诗词书画当中，少有手帕交，去多认识认识几个闺中小姐，日后成亲了也好有个往来，便答应了她。 待到十五这天，昌成侯夫人原本不打算那么早到的，可是央不住南宫婉兮缠着她，便只好早些过来了。 她除了带着南宫婉兮过来，还带了自家娘家的侄女，名叫邱萱的小姑娘一起过来，她娘家如今有些没落，邱萱正是说亲的年纪，若能给她说个好亲事就好了。 还有就是昌成侯的弟弟家的侄儿南宫司，他父亲只是个五品官，虽说背靠着昌成侯府，但是她弟妹依旧想给儿子找一个高门媳妇，这一日知道昌成侯夫人要过来参加小宴，就把自己儿子塞了过来。 所幸昌成侯夫人虽然对自己这个妯娌有些许不满，这个侄儿却是不错的，念书也用功，小小年纪已经是秀才了，这才把他带了过来。 因着这座园子的主人是常华长公主，这会儿已经来的贵妇人也就定国公夫人和定国公府二夫人，不过昌成侯夫人是晋王妃的母亲，定国公夫人对昌成侯夫人也很重视，亲自带着黄秋瑶和徐舒雅两个小姑娘前去迎接。 徐舒雅还是第一次和南宫婉兮见面，黄秋瑶倒和南宫婉兮有几分交情，那边定国公夫人同昌成侯夫人契阔一番，黄秋瑶却拉着南宫婉兮给徐舒雅介绍。 “徐小姐，这是南宫二小姐，她姐姐便是晋王妃。”黄秋瑶三言两语便让徐舒雅明白了来人是谁，当下带着笑自我介绍。 “南宫二小姐，我叫徐舒雅。” 南宫婉兮眼睛微微睁大，“呀，你和永宁殿下的驸马……” 只是一个照面，徐舒雅便对南宫婉兮有了一点了解，这是一个性子比较直的姑娘。 “徐舒墨正是我哥哥。” “原来如此，怪道我觉得徐小姐看着特别水灵，原来是从江南过来的，我前些日子跟我娘去了一趟云州，在那边已经觉得美人很多了，想必越往南美人就越水灵。”南宫婉兮拉着徐舒雅的手不放。 徐舒雅轻轻一笑，“南宫二小姐也是天生丽质，可别说这样的话了，真要叫我羞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这话说完，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就笑了，等到南宫婉兮去见过常华长公主，很快便出来和黄秋瑶她们一起往浮翠亭去了。 浮翠亭便是永宁她们现在所在的亭子。 这个亭子是建在水上的，九曲回廊相连，若是夏天的时候，一池荷叶亭亭，把那全部镶了玻璃的窗户打开，晚风习习，也是一番妙事。 这会儿是冬天，那玻璃窗户全部关了起来，也不需要挂厚重的帘子，只需点上炭盆，屋里就暖融融的，还不必点灯就有自然光透进来，永宁爱的正是这一点。 第720章 铺子 “打算叫四季锦来着。” 南宫婉兮她们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季非夜这么一句话，当下好奇起来，“什么四季锦？” 待到南宫婉兮看清主位上的人，先上前给永宁行了礼，永宁赶忙拦住，“都是自家人，就不要这么多礼了。” 南宫婉兮摇摇头，“殿下，礼不可废。” 坚持着把一礼行完，南宫婉兮这才起了身，然后在季非夜身边坐了下来。 “三娘，你说什么四季锦啊？” 季非夜笑着喊了一声婉兮，“我在和永宁说我要开的织坊，我这不是打算弄个织坊吗？就叫四季锦，名字好听吗？” 南宫婉兮眼睛一亮，“好听，那以后三娘你的织坊会开到云京来吗？到时候我们去给你捧场。” “如果生意做得好，能做到云京来，自然是要开过来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你们这些大家小姐，日后的贵夫人给我捧个场，我也要过来啊！” “三娘你总是这么促狭。”徐舒雅搭了一句腔。 倒是黄秋瑶又问了一句，“三娘是要开自己的织坊？” 季非夜点点头，“嗯，陛下赏了我三千亩地，全部拿去种棉花了，正好泽工局研制了新的棉花种子，帮他们试一试产量如何，质量如何，再者还有泽工局新研制的四转织布机，就建了个织坊，等到今年下半年，应该就能上轨道了。” 原本黄秋瑶和南宫婉兮以为季非夜只是开个铺子，没想到她竟然要从种棉花开始，自己种棉花，自己开织坊，然后自己开铺子卖？ “那铺子也是你自己来经营吗？这可要废不小的功夫吧？” 季非夜摇了摇头，“不止啊，我自己开铺子那得卖到何年何月啊，当然主要是供应其他铺子，一旦把名声做起来了，自己的铺子就可以经营起来了，算一算，也得有三四年的功夫才算能有小成吧，这还是顺利的情况。” 南宫婉兮和黄秋瑶皆是惊叹一声，没想到只是弄个织坊，竟然要三四年的功夫才能有小成，她们自家都有不少产业，却只是每月看看账册，关心一下盈利，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道道。 “原来做个商户也不简单。” 季非夜笑着摇头，“万事都没有简单的。” 南宫婉兮突然拉了拉季非夜的袖子，“三娘，我本来也想开个铺子的，要不你帮我参谋参谋呗？” 之前季非夜说的时候，永宁一直没参与，这会儿倒起了兴致，“我也想弄个赚钱的营生，有点自己的钱花。” “殿下，徐舒墨手中那么多铺子，让他转两个给你，不就成了？”季非夜眼睛里都是笑意，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在开玩笑，不过大家也都好奇永宁的反应，毕竟永宁是公主，不是谁都能开她玩笑的。 永宁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季非夜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还促狭到我身上来了，我就想弄个自己的铺子，他还能拦着我不成？” 季非夜扑哧一笑，“他手底下那么多大掌柜，你问他要一个来，保准你铺子年年赚的盆满钵满，哪里还需要我出什么主意？” 第721章 生意 正巧这会儿外面有婆子道，有其他大家小姐过来，定国公夫人让黄秋瑶过去招待，黄秋瑶便拉着徐舒雅和黄秋芳站起来，向永宁告了罪，过去招待那些小姐们去了。 留下南宫婉兮，季非夜和永宁在亭子里坐着。 “三娘，说正经的，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季非夜正正神色，“那你有什么想法？” “反正什么胭脂水粉铺子，蜜饯铺子之类的我不想开，和我没关系的我也不想弄，酒楼什么的我也没啥兴趣，反正有景山表哥弄这些酒楼生意，估计没我什么事了，我就不想折腾，你觉得我能弄个什么？” 南宫婉兮瞪大了眼睛，“殿下，那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铺子能开吗？我本来想的很简单，就想开个简单的水粉铺子，我娘的意思是我可以不必学的精，也不用一身的铜臭，只要知道个大概就好了。” “所以我娘给了个铺子给我，原本是卖杂货的，就在清酒胡同那边。” “清酒胡同啊，”永宁点点头，“那边绸缎铺子和水粉铺子还挺多的，你开水粉铺子有优势吗？” 南宫婉兮摇摇头，“不知道啊，所以想请三娘帮我看看。” 季非夜无奈的摊摊手，“我对云京的情况不了解啊，想要开铺子，如果你不想赚钱，只是想体会一下，随大流开个什么铺子都好，了解一下铺子如何运转，账册是怎么样的才不会被人蒙蔽，就行了。” 南宫婉兮对这一块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懂，闻言十分茫然，只好一脸无辜的看着季非夜，季非夜也一脸无辜的和她对望。 “行了行了，你两别比谁更无辜了，快想想我该做什么好？” 永宁直接拉开两人，逼迫她们开始替自己想主意。 对商业这块一窍不通的南宫婉兮顿时更茫然了，倒是季非夜想了想，“永宁你这也太宽泛了，不如你说一下你想把铺子开在哪儿？” 永宁一摊手，“铺子还没有。” “喂喂，”季非夜这下是真无奈了，“你这也太随便了。” 永宁也觉得自己太随便，想了想，一个念头冒上来，“那我这样问吧，如果三娘你想在云京做个生意，除去织坊，你打算弄个什么？” “你说，然后到时候我出钱，咱们一起弄！” 南宫婉兮一拍手，“我也可以，我拿自己的私房银子出！” “我想做的生意啊……怕是你们那点私房银子不够。”季非夜苦笑道。 季非夜越是这样说，永宁就越是好奇，“不管是什么生意，需要多少银子，你说出来看看嘛！” 南宫婉兮还有几分理智，顺便问了句，“那三娘你说说大概要多少，我不够的话，让我哥哥出就好了！” 季非夜随手算了算，“至少十几万两银子吧！” 永宁和南宫婉兮都抽了一口冷气，十几万两银子……那能买多少首饰啊！ 南宫婉兮想起前几天跟着娘看的铺子收益，她娘一间开在闹市区的绸缎铺子，每年盈利三千两银子，她娘就说这已经很赚了。 所以季非夜要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竟然一口气要花掉这么多钱？ 第722章 林蕙君 然而没等季非夜仔细说这个想法，黄秋瑶就带着新来的大家小姐一起过来了，这一回过来的有不少人。 虽说这只是一场小宴，但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一场相亲会，所以永宁才特地穿了黑金华服，这才让这些大家小姐们有了花枝招展的机会。 否则永宁大可以穿的像个普通小姑娘，那样的话，这些大家小姐们为了不跟永宁撞衫撞色，就得拼命想破脑袋把自己打扮的又好看又不会压了永宁的风头了。 这一日黄秋瑶穿的其实很低调，杏黄袄儿银红裙，但是她容貌出色，就算穿着简单，也不会轻易淹没在人群当中。 而这回跟着她走过来的女孩子们，为首的那女孩一身织金大红长袄，头上戴了一支十分华丽的步摇，额前还垂着一颗红宝石，华丽非常。 而且她还一脸傲色，走在了第一个。 永宁见季非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低声道，“那是林振雄的孙女。” 只是一句提示，季非夜便把这人同脑海中的资料对上了号，林振雄的孙女不少，但是在云京能排的上号的却只有一人，那便是林振雄长子林博易的嫡长女，林蕙君。 传言此女出生之时，便得一位老道批命，言她有凤命。 彼时轩辕泽尚未登基，还是太子，而太子妃还没选定，林振雄便想过让先帝直接把自己这个孙女立为太子妃，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轩辕泽那时候已经到了大婚的年纪，而先帝亦有看中的媳妇，哪里会给轩辕泽选个还在襁褓里的太子妃，所以不等林振雄动作，先帝便火速给轩辕泽定下了太子妃，不久就让轩辕泽和太子妃成亲了。 等到轩辕泽登基，太子妃也变成了皇后，却因为生太子殿下时伤了身子，不久之后撒手人寰，这林振雄又动了心思。 更是把自个儿孙女自幼有老道批凤命的批言传了出去。 那时候林蕙君才九岁。 然后皇上他便不再立后，不许人提立后的事情，自己也是一心扑在朝政上，若不是太后娘娘偶尔念叨几句，他有可能连后宫都不进了。 皇上此举难免让人们多想，有人以为皇上那是真的不好女色，一心为国为民，是个好皇上，也有人觉得，说不定皇上正是在等那林蕙君长大，毕竟她身上可是有凤命这个批言。 林振雄当然是后者的想法。 对于这个传言，季非夜听了之后是嗤之以鼻的，不说林振雄有叛国的嫌疑，圣上根本不可能把林蕙君弄到后宫里恶心自己，就是林振雄是个忠臣，圣上也不可能选林蕙君入宫。 随随便便来个老道说林蕙君是凤命，皇上就要因此把她娶进宫，那他还要不要治国安邦了？找个和尚道士随便算一命，大业毕竟会国运兴隆，他就能躺在龙椅上等着大业发展了？ 就在季非夜思绪流转之间，黄秋瑶已经带着这些女孩子们到了浮翠亭。 这浮翠亭地方虽然大，但是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还是稍嫌拥挤，永宁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林蕙君这才勉强收了一脸傲色，上前给永宁行了礼。 永宁看她那样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并未像之前对待南宫婉兮一般，让她不要多礼，而是特地等她一个礼做全了，才喊了一声免礼。 第723章 流丹 林蕙君被永宁这样慢待，脸色自然好不起来，等到那些女孩子都对永宁行礼之后，便有些阴阳怪气道：“这地方这么小，大家都挤在这里做什么，我记得常华长公主的花房里有很多花儿，不如我们看花去吧。” 永宁脸色不变，却也没有说话。 林蕙君见竟然无人附和她，脸色黑了一层，咬着牙道，“公主殿下，您觉得呢？” 永宁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二姐姐的花房里确实有不少花都开了，不过那什么真国色的牡丹啊之类的没开，就开了些小气巴拉的花儿，你想去便去吧，本宫有些乏了，正要去歇会儿。” 林蕙君原本脸色就不太好，这一下彻底黑了下来，也不顾永宁还是公主，当下一甩衣袖，转身就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还是黄秋瑶笑着打破了这一尴尬的情况，“殿下，您想休息的话，后面秋漪阁里已经收拾出来了，我让人烧了炭，暖和的很。” 永宁颔首，“三娘，你同我一起去吧。” “好。”季非夜也跟着起身。 等到永宁和季非夜离开之后，有和南宫婉兮熟悉的小姐走过去坐下来，“婉兮，刚才那位……姑娘是谁啊？” 不怪这位小姐迟疑，虽然季非夜输了妇人头，但是她面貌实在太年轻，又太过貌美，反而像是一个姑娘家。 南宫婉兮却是一笑，“你说三娘啊，她是永宁长公主殿下请回来的客人。” 再说，南宫婉兮却不肯说了。 那小姐还待问时，却听到别人传来一声惊呼，很快浮翠亭里的姑娘们都躁动起来，等她自己抬头一看，却见与浮翠亭相对的流丹亭外，正走过去一群公子哥，走在人群最前面的身着宝蓝色直裰的公子哥，就是黄景希。 黄景希是黄景山的堂兄，黄景山的父亲早年就过继给了定国公府的二老太爷，也就是黄老，所以黄景山是黄老的孙子，家里虽然对他至今不娶妻也很着急，但是黄老自己都不急，她们也不好越俎代庖。 但是黄景希就不同了，他娘就生了他一个男丁，只有一个嫡亲姐姐，早就嫁了人，下面只有两个庶妹，就连一个庶弟能替他分担一下的都没有。 如今黄景希已经十八岁，再过两年就到了弱冠之年，他自己不急，他娘急的就要冒火了。 原本这一次小宴，黄景希是不乐意过来的，可是永宁亲自给他下了帖子，所以就算他再怎么不乐意，他也要给自己这个公主表妹面子，过来替她撑场子。 等到了之后，黄景希发现平素云京里自己的难兄难弟都到场了之后，他心里一下子平衡了不少。 落后黄景希一步的，扭着头和旁边人说话的是轩辕洛，他父亲是康王，是先帝的弟弟，只见他一身白色锦袍，端的是玉树临风，倜傥风流。 和这两人走在一起的，无不是云京里的贵公子，不能说都是人中龙凤，却也各有千秋，也难怪那边浮翠亭里的小姑娘们个个羞红了脸，既想让他们注意到自己，又怕别人觉得自己太大胆。 第724章 秋漪 浮翠亭和流丹亭当中发生的事情，站在秋漪阁里，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永宁你这个位置挑的不错。” 季非夜一边伸手拿了一块糕点，一边赞道。 “本来想让舒雅也跟我们过来的，不过一想她还要跟那些贵女打交道，反正林蕙君也不在了，就只好让她留在下面了，否则在这上面看热闹，未必不是一件趣事。” 季非夜摇了摇头，这个永宁，看热闹的心比她还重。 “咦，那不是林蕙君？”秋漪阁居高临下，在秋漪阁当中，留园大部分的地方都能看到，季非夜只是随意看了看，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红色。 永宁凑过来看了一眼，“那梅林的梅花都落的差不多了，她跑去那里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去哭一趟梅花？我只是笑话她不自量力想当国色天香的牡丹花而已。” “她也就是个小姑娘，哪里还没个骄傲的性子，你那样说她，她肯定气死了。” “那是她该受的，要是她没有那么个尚书爷爷，一边想着造反，一边还想着把女儿送到我皇兄的床上，我才懒得搭理她。” “你啊，”季非夜轻轻一笑，“或许人家说的凤命，根本就不是为了圣上身边的后位呢？” 永宁神情一凝，随后嘴角展开一抹笑意，那笑意有些森然，却让她显得更加凛然不可侵犯，“那就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命了！” “咦，过去了一个人。” “嗯，谁？”刚才那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似乎就是镜花水月，此时趴在窗口的只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女子。 “哦，那不是周家那个叫周述的么？” “周家，哪个周家？” 永宁不甚在意的开口，“周家的祖父是跟着赵老将军一起打过仗的，后来先皇封了个雍州伯，然而周述的爹实在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周家祖父上表请封世子就上了好多次，一直被先皇压了下去，到我皇兄更是不同意，等到周家祖父去世之后，皇兄干脆把他家的爵位给撸了。” “不过这周述的哥哥叫周敏的，还算是有些骨气，憋了一口气去投了军，现在正在赵老将军麾下，抵抗狼族呢，如今也是个游骑将军了。” “没想到周敏在边疆拼命给家里带来荣耀，这周述却看上了林蕙君。” “啧啧，你说这林蕙君有啥好的？” 季非夜想了想，“不说别的，其实她长的还真不错，天生尤物，也不知道那说她是凤命的老道长见了如今的她，会有啥感想。” “三娘，你果真促狭！” 其实林蕙君就算再如何往端庄大方上面去打扮，依旧掩盖不了她那一身的妩媚，虽然她才十五岁，胸前其实已经十分有料了，腰肢又是细细的，走路时尽管脚步迈的端庄，却总有一段风流在。 而她那张脸，更是照着那祸国倾城的女子容貌长的，一双水眸看着总是脉脉含情的模样，是个男人被她看着，都要化作绕指柔。 其实刚才林蕙君被永宁气到的时候，在场若有那容易被女人颜色糊了脑子的男人在，说不得就要上来顶撞永宁了。 第725章 教诲 林蕙君被永宁气了个好歹，转身就从浮翠亭跑了出来，随后又嫌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们碍事，要把她们打发到一边。 丫鬟们哪里敢让林蕙君一个人，一个个的跪地求饶，却被林蕙君一脚一个的踹开，转身就跑了。 这群丫鬟们被吓的要命，有人爬起来去追林蕙君，结果也不知道林蕙君怎么跑的，转了几个弯就不见了。 后来还是她们当中的有人当机立断，跑过去找林夫人求助。 林蕙君跑了一段就发现自己迷路了，看到前方有一片梅林，枝上红梅白梅还有些残花，林蕙君觉得这就跟她自己好像。 她分明也是豆蔻年华的姑娘，却已经在一年又一年的等候当中，感觉自己已经枯萎了。 从小，林蕙君就知道自己是要做皇后的人，她是被祖父亲自教养长大的，祖父教她最多的，便是学会如何去做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直到……直到六年前。 六年前，她的祖父终于允许她搬回她母亲的院子里生活，而她的母亲则是抱着她大哭一场，说她命苦。 那时候林蕙君不懂，她是要当皇后的人，怎么会命苦？ 如今她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中渐渐明白，圣上真的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哪怕她只不过见了他一眼便倾心难解，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却不曾给过她一个眼神。 直到去年秋天，她那个嫁给了牧州知州的姑姑，以及她的姑父一起被晋王下了大狱，至今还在天牢当中，过的苦不堪言。 林蕙君这才清醒过来，圣上从来就没把她们林家看在眼里。 这一日她原本不想过来的，但是她的祖父却要求她必须过来。 她还记得她早上出门前，祖父说的话。 “蕙君，你要记住，你的脸就是你最大的武器，你要好好利用它。” 浮翠亭和流丹亭都在水上，而这片水域其实是留园当中的一个湖，叫沉冥湖，正三处地方的名字全部出于一句话。 浮翠流丹，倘复还于巨丽；撞昏击晓，实大警于沉冥。 沉冥湖这会儿结了冰，厚厚的一层不曾化过，就算是直接在上面行走也没什么，不过林蕙君今天为了打扮，特地穿了镶了珍珠宝石的绣鞋，在这冰面上行走是奇滑无比的，她可不敢轻易尝试。 所以林蕙君也只是无聊的踢着湖边枯萎的杂草，一边漫不经心的往前走。 反正她的脸已经丢尽了，还不如就这样把时间都消磨掉。 这一切都在她看到周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周家哥哥？”林蕙君好奇的看着眼前脸色绯红，身着碧绿直裰，披着松绿披风的公子哥，只见他眼神一直往旁边瞟，却不敢落在她脸上。 林蕙君突然就想起了祖父说的那句话。 当下林蕙君脸上露出笑容，声音也甜了起来，“周家哥哥你找我吗？” “这……这里很荒凉的，林家妹妹你怎么不跟你的姐妹们一起玩？”周述声音有些磕磕巴巴的，好似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 说完这句话，他鼓起勇气抬头看了林蕙君一眼，见林蕙君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透，好像金秋十月里熟透了的柿子，仿佛下一刻就要落到地上炸开来。 第726章 自恋 “周述这小子不行。”永宁煞有介事的摇摇头。 “林蕙君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他身边却跟了小厮，他要是真的强抱上去，随便让谁看到了，那林蕙君可就非他不嫁了。” 季非夜听着直摇头，“永宁你这么想就不对了，错的是林振雄，和她一个才十来岁啥都不懂的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她性格讨厌归性格讨厌，若是叫人毁了名声，她这一辈子可就真的毁了啊。” “有林振雄这样一个爷爷，是她的不幸之一，她的家人没有教好她，这是她的不幸之二，但是这并不是她要被人坏了名声的理由啊，虽然这是她自作自受，不带丫鬟一个人跑到僻静无人的地方。”季非夜很认真的说道。 永宁定定的看了季非夜一会儿，“三娘，你还真是严于待人宽于律己，明明你自己刚刚说人家天生尤物的。” 季非夜睁大了眼睛，“我没说错啊，难道她不好看？不是天生尤物？有一种祸国倾城的气质？” “她长的这样好看，其实我还挺欣赏的啊？” 永宁简直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看季非夜，“你还挺欣赏的？” “那当然了，能看美人的机会并不多好吗？” 永宁向绿夏招了招手，从她腰间的荷包里翻了个镜子出来，放在季非夜面前，“三娘，你想看美人不如看看你自己？”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虽然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可是这已经完全能想象得到，等到季非夜十七八岁的时候，该是怎样的一副花容月貌，结果这人居然说别人好看，还欣赏？ 季非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其实若是刘梅在此，她便会发现，季非夜以往虽然身体不好弱了些，但是容貌上大致还是和季晨曦相似的，但是如今，季非夜却长的越来越不像季晨曦了。 只有季非夜自己清楚，她越来越像一个人，那个人正是上辈子的她自己。 她身体的容貌和她灵魂的形状越来越像。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这个身体的融合越来越好了。 “喂喂三娘，你不会被自己美呆了吧？” 季非夜哭笑不得的推开永宁的手，“我没那么自恋好吗？” 永宁对此保持怀疑态度。 “算了，在我的小宴上让人出事也不太好，到时候有损我的名声，可别以后我再举办个什么小宴之类的，都没人敢来了。” “绿夏，你吩咐个人，过去提醒一下林蕙君的丫鬟，指点一下她们。” 做完这些，永宁也没什么兴趣再去看林蕙君和周述的情况，自顾的在一边坐了下来，随手抽了一本书过来看。 季非夜知道自己那么说肯定还是让永宁不开心了，毕竟林振雄可能涉及谋反，这对于永宁来说，是她的仇人，她对仇人的孙女儿如此，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会儿最好就是不要再提她，季非夜想了想，问旁边的丫鬟要了纸笔，却是低头画起了什么。 等到她画完，永宁才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季非夜看了看笔下的花样，“给你绣个荷包赔罪，你看这花样如何？” 第727章 生辰 永宁看着季非夜脸上的笑容，心中顿时一软，那股子郁结在胸口的气不知道怎么就消了。 “我要双面绣！” 季非夜有些犯愁，“一个荷包绣双面绣？里面给谁看呀？” “那我要帕子，不要荷包。”永宁平时身上也不会带荷包，都是交给绿夏保管的，还不如绣个帕子给她，她能时不时拿出来秀一秀。 季非夜只好同意了，不过她差不多也只能在走之前绣出来了。 “我算一算哦，”永宁掐着手指算了算，“我看以三娘你的速度，正好能在我生辰的时候送给我，给我当生辰礼物。” 季非夜一愣，“永宁你要过生辰了？” “嗯，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永宁没在季非夜面前提过自己生辰是哪天，季非夜不知道也寻常。 “既如此，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了。” “我等着哦。” 这会儿功夫，绿夏已经取了适用的布料和绣线过来让季非夜选，季非夜挑了一会儿，选了方底色是白色的帕子，她画的是一丛清新可爱的茉莉花，便挑了白色和好几种绿色的绣线，并几根褐色绣线，其他的就让绿夏拿了下来。 季非夜绣花不需要在底布上把花样画出来，心中有丘壑，下针便毫不含糊，因此她一边开始动针，一边和永宁说起刚才她想的那个需要耗费十几万两银的生意。 “其实只是想想，现在还不适合，建起来了怕是要空置在那儿。” “建起来？三娘你到底要弄什么啊？” “一个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庄园。”季非夜开始简单的给永宁解释。 “吃喝，指的是里面的酒楼，小吃街，可以现摘现吃的果园等等……” 季非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永宁打断了，“现摘现吃？” 季非夜点点头，“比如弄个桃园，或是葡萄园，或是草莓园都可以，在门口交钱进去，给你个小篮子，你可以在园子里边摘边吃，最后还可以带一篮子走，体会一番自己劳作的感觉。” “这样还挺新鲜的，可是这不要提前准备弄吗？你后面山上的那个果园不就要好几年才能结果子？” 季非夜点点头，“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个地方是……我只出地方，占据一部分地方作为我自己商铺卖一些东西，其他地方是要租出去的，比如酒楼，可以让黄公子进去开一家春来楼，那小吃街里，云京里那些摆摊的小贩若有钱在里面租下一个摊点，自然也可以进去摆摊。” 季非夜这个思路其实是类似于现代的度假村以及招租的方式的，现在不适用的关键就是，社会的发展程度不高，人们不一定乐意花钱去玩乐。 永宁想了一会儿，表示这个不明白，不如关心点实际的，“那玩乐是什么？” “武的有马场，射箭场，比斗场，蹴鞠场等等，偶尔还可以来一场武术大会，文的有曲水流觞，书画楼，棋阁，定期举行的诗词书画比赛等等，还可以弄些其他的比如说投壶，博戏，射覆等等。” “还可以辟出专门的场地供孩童游玩，玩具便是我最近在弄的那些，以及专门为女子玩乐的场所。” 第728章 改变 季非夜越说，永宁的眼睛就越亮，真恨不得马上就能有这么一个地方，让她好好的进去玩一遭才好。 末了她感慨道，“难怪你说要十几万两银子，光是这么大一块地，就得花好多钱了。” 而且关键是在哪里找这么大一块地，才是关键。 “北芒山不是没了吗？那块地我看也没人敢买，正想去把它预定下来呢！” “你就不怕人说不吉利？” 季非夜眨眨眼睛，“话都是人说的，别人说，难道我不能找人说？你说是国师说比较有力度呢？还是无相大师说的比较有可信度？” 永宁默默的推开季非夜，有点心塞，这人只不过才来云京这么几天，怎么就有这么多同盟了？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事丢在一边，“我觉得你这么大个生意，你一个人做肯定不成，不如你找找我三哥，或者徐舒墨什么的，让他们出点钱？” “不行，”季非夜摇头，“这件事……最好要有朝廷插手，不是你皇兄私下里出资，而是由户部同我一起出资建设，最后收入分配，顺便给国库赚点钱。” 永宁脑子转的很快，“而且这是朝廷弄的，就是有人想要进去捞一杯羹，也要考虑考虑一下我皇兄答不答应？” “还有就算是别人想模仿你，也要问问朝廷答不答应？” 季非夜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止……莫要忘了，这样大的一个庄园，需要的人员就有好几千，可以从朝廷层面上，解决一部分人吃不上饭和就业问题，所以还需要改变一些情况。” 永宁一愣，“什么？” “第一是教育，第二是律法。” 季非夜所说这两样几乎触及到了大业这些权贵的底线，这不是永宁能置喙的地方，闻言她只好一叹，“难怪你说不是时候。” “是啊，其实教育不只是让这些人科考，成立一个机构，教授一些人学会一些技术，也是教育的一环，如今这些技术的传承都有什么传男不传女，依赖家族和师徒传承，这才会出现如今朝廷的困境，若是技术传承不曾断代，还需要怕什么江南垄断？至于律法，却是不能权贵太大的权利，毕竟我要保证庄园里那些工人的人身安全。”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皇兄说啊？” 季非夜眨巴眨巴眼睛，“不是说女人不得干政么？” 永宁想了想，“皇兄应该不会这么迂腐吧？” “再说了，你都在这里和我说了……”永宁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打算让我和皇兄说吧？” 看到季非夜脸上的笑容，永宁哇哇大叫，“三娘你真是太坏了！” 季非夜笑着躲开永宁的攻击，两人笑闹了一会儿，黄秋瑶身边的丫鬟红香过来，言道午膳要在芙蓉浦的花厅里，问永宁长公主可要过去露个面。 “既然是本宫组织的小宴，哪有本宫一直躲在后面的道理，正好本宫也歇息好了，三娘，我们一起过去吧。” 绿夏早就吩咐人准备好了软轿，季非夜和永宁两人同坐一轿正好，四人稳稳的把轿子抬起，脚步稳稳当当的向芙蓉浦走过去。 第729章 说破 坐在南宫婉兮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是南风遥的孙女，名叫南知慧，正是之前问南宫婉兮季非夜是谁的小姐。 这会儿她见到季非夜同永宁长公主从同一架软轿上面下来，不由得在心里感慨，永宁长公主殿下对这位客人可真好啊。 黄秋瑶带着几人迎出去，亲自引着永宁到座位上坐下。 而季非夜的座位，就被她安排在永宁座位的旁边。 等到两人坐定，永宁拿着筷子正要动第一筷的时候，席上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哎呀，这不就是琳琅县主吗？” 季非夜还没看清叫破自己封号的人是谁，就见林蕙君一脸震惊的站了起来，“你说她是谁？” 圣上亲自下了圣旨将林家庄园的地赐给琳琅县主，这琳琅县主是何人，林振雄早就摸清楚了，然而琳琅县主身边有晋王的人暗中保护，他的人手若是想要动弹，必定会暴露出来。 因此林振雄便把这个仇给咽了下去，只待来日有机会，定要让她知道个好歹。 前些日子他听到风声说，琳琅县主到云京了，一直想打听，却不料轩辕泽和轩辕澈把她藏的很好，任他多方打听却也打听不到。 而林蕙君只知道自家爷爷在打听这个人，这个人正是害的自己姑姑姑父进天牢的罪魁祸首，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就坐在她面前，是永宁长公主的座上宾。 之前说话的小姑娘似是被林蕙君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缩了缩，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永宁淡淡开口，“绿夏，宋家的姑娘是不是都这么没有家教，拉下去掌嘴二十，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场合该说话，什么场合不该说话。” 绿夏立刻带着两个婆子进来，就要把那小姑娘拖出去，她被吓了一跳，立马跳了起来，“你这是草菅人命！” “就算你是长公主殿下，你也没有权利对重臣之家的女儿如此动手！” 永宁嗤笑一声，“重臣？你说的是你爹那个六品闲职？还是你叔父工部尚书宋大人？” “我叔父乃是当朝工部尚书，泽工局主事人，长公主殿下你这样对待重臣亲眷，不怕寒了我叔父的心吗？” 永宁支着一只手撑着下颌，“宋莬，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你以为满云京人都是傻子吗？不知道你爹和你娘就是趴在宋大人身上吸血的血蛭吗？你爹仗着自己是宋大人的大哥，要宋大人帮他安排官职，给他银子，帮他教养儿子，帮他养女儿，你娘仗着自己是长嫂，说什么长嫂如母，给宋大人找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逼得宋大人一心研究技术，不肯再成亲。” “你娘还不满足，非得满云京的宣扬，说宋大人身体有疾，不能娶妻，怕不是宋大人不能娶妻，而是宋大人娶了妻的话，有了自己的家，他的年俸就不能拿来养你们一家了吧？” 宋莬一双眼睛急的就像是兔子一样红了，可是永宁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绿夏，拖出去，以为什么玩意儿都能来我办的小宴吗？” 倒是季非夜目瞪口呆，那个技术宅一样的宋怀礼宋大人，竟然有着这么极品的家人吗？可是根本看不出来啊！ 第730章 噤声 宋莬被拉出去掌嘴二十，听着她在外面的惨叫，屋内众人不由惊惧，不敢再说话，就连林蕙君也是僵着身子，坐下来也不是，继续站着也不是。 永宁放下手，“林姑娘，你还想说什么吗？” 林蕙君赶忙趁着这个机会坐了下来，再不敢随意放肆了。 一个如花年纪的小姑娘，被掌嘴二十，那是连脸都要打坏了的，哪个女孩子不心疼自己的脸？ 宋莬掌嘴完了之后，绿夏便把她送走了，永宁这才重新拿起筷子，随手夹了块糯米藕，这也就意味着众人可以动筷了。 然而这一顿，除了季非夜吃的很满足以外，其他人都不敢吃太多，生怕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种地方触怒永宁，害自己被牵连。 等到永宁放下筷子，诸位小姐纷纷搁下筷子，在自己丫鬟的伺候下漱了口，再跟着永宁起身离席。 正当永宁走出去，有人过来报，“殿下，我家公子说，这等冬日景象不免萧条，他和诸位公子约定了下午要一起斗诗，请长公主殿下不吝指教。” “我家公子还说，素闻云京诸位大家小姐才名远扬，若是诸位胸有成竹，不妨一同分享。” 来人正是黄景希的贴身小厮，同永宁本身就熟悉的，永宁见身边的那些小姑娘们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便笑道，“正好大家都嫌景色单调无聊，不如一起去好了，你家公子约了几时，在何处？” 那小厮一喜，“就在前面的飞鹤亭，我家公子说了，若是长公主殿下亲临，他必扫榻以迎。” “行了行了，表哥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你就不必费心给他说好话了，还扫榻以迎呢，这分明是我二姐姐的园子。” 吟诗作对什么的季非夜不感兴趣，虽然此时依旧有不少人拿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季非夜还是坦然的对永宁道，“我有些乏了，就先去秋漪阁休息。” “行，你去吧，”永宁转头吩咐自己身后的绿夏，“绿夏，你送三娘过去休息。” 原本永宁是想让季非夜在这里多交几个朋友的，结果被宋莬叫破了季非夜的身份，倒是宋莬是怎么知道季非夜就是琳琅县主的，永宁已经安排人过去查了。 担心季非夜下午继续跟着她，说不得有更多不长眼的人冒犯她，永宁也觉得季非夜去休息比较好。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觉得更对不起季非夜了。 明明只是想邀请几个相熟的女孩子大家在一起玩一玩，互相认识一下，最后弄成了这样的相亲会不说，还出了一堆糟心事。 先是林蕙君，然后是宋莬，连续两次永宁都没能压住自己的脾气。 难怪母后说自己的脾气还要好好修炼修炼，永宁在前往飞鹤亭的路上这样想着。 而黄秋瑶也紧走几步走到了永宁身边，“殿下，如果待会儿还有像宋小姐那样不识时务的，您就不要亲自动手了，我会处理好的。” 刚才她就是反应慢了一拍，才让永宁用了这样的法子，若是交给她来处理，定是暗中行事，叫宋家吃了这个哑巴亏还不敢说话。 现在永宁这样做，宋莬当场都敢和她叫嚷，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若是她们家不怀好心，让永宁传出个苛待他人暴戾的坏名声出来，到时候就比较麻烦了。 第731章 好奇 季非夜在秋漪阁随手做着绣活，结果就看到徐舒雅过来了，诧异道，“你怎么没在那里？我记得你才学应是不错。” “那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啊，反正我只是需要认识一些人而已，至于那些公子哥，却与我没什么关系。” “说起来，我才知道楚瑜要去牧州任职，不如等我离开云京的时候，你跟我一起走？” 徐舒雅睨了季非夜一眼，“那要我哥哥同意才成。” “只要你哥哥同意，你就跟我走？” “谁怕谁了，跟你走又怎么了，当我不敢么？” “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负责说服你哥，到时候你跟我住在一起，等楚大人有空的时候，咱们就去州府骚扰他。” 面对季非夜这样，徐舒雅也无奈，努力扯开话题。 “说起来，殿下今日的小宴怕是有些成果的。” “哦？有人互相看上眼了？” “就是永宁那个愁娶的表哥，也就是秋瑶的堂兄，他有了看中的姑娘家了，应该是看中了。” 季非夜好奇心成功的被徐舒雅勾了起来，“谁呀？” “吃饭的时候，婉兮身边坐的那个小姑娘你注意到了吗？” 季非夜稍一回想便想了起来，“她？才十一二岁吧？” 黄景希会看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不可能吧？ 徐舒雅抿唇一笑，“没有，她叫南知慧，慧娘是户部尚书南大人的孙女，她有个姐姐叫南知意，容貌虽比不上她，但是胜在端庄大方，没想到她才情也是一绝，一首以沉冥湖为题的七绝，让当场所有人都叫好不已。” “然后那黄景希就对人家产生兴趣了？” “我是听殿下说的，殿下说，黄家公子的眼睛都亮了。” “总算是让永宁有些收获，不叫她抱憾而归。”南风遥是户部尚书，正是宣帝倚重的重臣，定国公府作为太后娘娘的娘家，同南家联姻无可厚非。 而且听徐舒雅说那南知意一身才情绝艳，就是不知道品性如何，当然这就是黄景希的母亲的任务了，说不得只要她儿子看得上，这位定国公府的二夫人不会计较那么多了。 说过了诗会上的趣事，徐舒雅也问起了季非夜关于那个十几万的想法。 “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那是你不知道，婉兮可好奇了，诗会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一定要拉着我问，知道我也不清楚，才一脸遗憾，我觉得要不是刚才殿下突然惩罚宋莬把大家都吓到了，她怕是要找殿下问个清楚了。” “不过别说她好奇，我也好奇呀，哥哥做生意，多的投入个几万两银子不错了，也就当初投鸿运行的时候，一口气砸进去三十万两银子，但是船队回来之后，这银子很快就回来了。” 季非夜心生感慨，这海运生意真是赚啊，要不是她手头钱不多，而且也不好往那边跑，她也想投条船啊，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看她小舅舅那一次赚的就知道了。 季非夜也就是感慨一句，面对徐舒雅好奇的神色，把之前和永宁说过的话，挑挑拣拣又说了一遍。 第732章 操心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现在条件也还不足，就是我哥哥，想在云京做这样的生意，也是不成的呢。” 徐家根基不在云京，不论徐舒墨投什么生意，都要先把基础打好才行，一下子就投个十几万两银子，他也做不了主的。 “安心吧，没打算让你哥哥投钱。” 徐舒雅不依，“行，不管我哥哥，但是以后你要在里面留个铺子给我，我要在你的庄园里开个铺子，赚点儿小钱。” “一定给你留，给咱们熟悉的几个都留个铺面，留在一起，到时候我们一起开铺子。” “说定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这日的小宴终于结束了，当然结局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宋怀礼的嫂子，也就是宋莬的娘在知道自己女儿被永宁长公主掌嘴了二十下之后，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等她跌跌撞撞的跑到她女儿所在的院子里，看到女儿肿的老高的脸颊，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还是被身旁的嬷嬷掐了人中才醒过来。 “我苦命的莬儿啊！”宋王氏上前抱住宋莬，母女两个哭在了一起。 此时守在院子里的人并不是永宁的人，而是常华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只见她神情淡漠，仿佛眼前两人的哭嚎不存在一样。 “长公主殿下有命，宋王氏教女无方，身为朝廷命官亲眷，应该熟读《女诫》，宋王氏回去之后将《女诫》抄写百遍，送到长公主府上。” “至于宋小姐，长公主殿下有言，女子德容言功俱全，方为大家典范，宋小姐还需好好学学，方能不跌了宋大人的名声。” 那嬷嬷说完，也不再停留，转身就走了。 宋王氏恨恨的看着那嬷嬷离开的方向，“好一个常华长公主，好一个永宁长公主，不过是两个出嫁了的公主，摆什么款，莬儿，咱们家去，一定要你叔父去皇上面前告一状，让他看看他的妹妹都是什么样的人！” 等到宋王氏带着哭哭啼啼诅骂不休的宋莬离开之后，在院子服侍的下人撇撇嘴。 “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呢，还要去圣上面前告状，那可是圣上的亲妹妹，可别让宋大人这次惹到圣上，叫圣上把宋大人的官职都一撸到底。” 当然这人只是随便说说，不过很快有人就把宋王氏的话去告诉了常华长公主。 常华长公主听了只是摆摆手，“宋怀礼身上那一堆吸血蚂蟥，是该撒些盐让他们滚蛋了，可别耽搁了本宫的皇兄做大事情。” 同样，永宁傍晚和季非夜，徐舒雅她们一同离开的时候，宋王氏最后说的话也被人传到了她面前。 季非夜若有所思，“宋大人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容许他的哥嫂呢？” 是真的因为太沉迷于各种技术，所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季非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不过他已经三十了，他自个儿不成亲，皇兄也要急了，男子成家才好立业，别到时候叫人参我皇兄一本，说我皇兄太苛责朝臣，让朝臣连成家的时间都没有。” 季非夜一听，顿觉永宁这心操的也太多了。 第733章 被贬 过了正月十五，南宫婉如的肚子愈发的大了。 这一日她听到前院来人报说，轩辕澈邀请回来的那位孟娘子从王府的后门拉了好多车东西进了个院子，本来想过去看看，被辛嬷嬷劝了下来。 “奚菡苑太远了，王妃娘娘想要走路的话，不如就在院子里走走，至于奚菡苑那边，就由老奴替王妃娘娘过去看看。” 南宫婉如只好同意了下来。 辛嬷嬷到奚菡苑的时候，恰逢季非夜在指挥那些工人将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总共十几车的东西，在辛嬷嬷看着大部分都是些奇形怪状的木料。 “孟娘子，不知这是？” 季非夜把食指竖在唇前，“辛嬷嬷帮我向王妃保密好不好，我想给她个惊喜，等全部做完了我再请她过来看。” 辛嬷嬷对季非夜印象不坏，当下就答应下来，她也很好奇，这个打从南边来的小娘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同理，当轩辕澈想要过去看看季非夜到底在自己家搞什么的时候，也被自个妹妹拦了下来。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永宁，永宁上前抱着轩辕澈的胳膊，“三哥，三娘说要给你和三嫂一个惊喜，你就勉为其难的当做不知道呗？” 于是轩辕澈就勉为其难的当做不知道了，在距离奚菡苑不到十丈的地方转身离开。 永宁无奈的摇摇头，自家这个三哥定力真好啊，换做是她，都要好奇死了。 其实轩辕澈是真的没时间去看，不过是路过的时候想到了，就往这边拐了两步，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永宁拦了下来。 之前永宁在小宴上让人把宋莬给掌嘴了二十下，回去之后宋王氏就大闹了宋怀礼的书房，还差点把他正在研究的《锻冶百方》给毁了，这下终于把宋怀礼给惹怒了，当下就说出了分家。 这似乎是把宋王氏给镇到了，也不知道当晚宋王氏是怎么和宋怀诗，也就是宋怀礼的大哥说的，第二天，有些衙门里就开始传言说，宋怀礼此人忘恩负义，就连当初供养他读书的哥嫂都要不顾了。 宋怀礼本人还好，根本就把这些当做耳旁风，可是跟他关系平素还不错的南风遥却觉得这根本不能忍，随后联合了御史台，一本把宋怀诗全家都参了。 而且南风遥狠的很，这些年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查的，恨不得连宋怀诗一家一天上几次茅房都查了出来，那奏章长长的一条，几乎能从宣帝的御书房这头铺到那头，看的宣帝直抽。 宣帝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掌管大业钱袋子的这个人不仅吝啬，还八卦，还特别记仇，千万千万不能得罪！ 不过南风遥这件事做的太符合他的心意了，在御史台几个御史长篇大论之后，宣帝就宣布让人去查，第二天就把宋怀诗的官职一撸到底，将宋怀诗一家贬为庶人，驱逐出云京，且永生不得入云京，宋怀诗一家不得入仕。 哦对了，宣帝还顺便帮宋怀礼分了个家。 等到宋怀诗一家被赶出云京，宋王氏和宋莬这才清醒过来，他们一家是真的被赶出去了，就因为她故意在众人面前叫破了季非夜的身份，然后得罪了永宁公主。 “爹……爹……你不是说那个琳琅县主和林大人有仇吗？我们去找林大人好不好？爹，我不要被赶出云京，我是宋家的大小姐！”宋莬一脸崩溃的拉着宋怀诗的袖子，然后被宋怀诗一巴掌抽的没了声。 第734章 蠢货 季非夜一边在奚菡苑监工，一边听永宁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她听。 “太蠢了。”宋莬蠢，宋王氏蠢，宋怀诗更蠢。 因为她揭破了林世达一家的阴谋，牵连了杨晨林，导致林振雄失去了一股助力，所以就要在公共场合把她的身份叫破，让林振雄知道她是谁？ 她明明跟宋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因为她宋莬想看热闹，就把她给推出去，这是因为她在云京，有轩辕澈的人手护着，林振雄这才不敢动手。 若是林振雄在路上搞个暗杀，让她因此丧了命，她宋莬就能高兴了？ “三娘，这种内心恶毒的女人，你没必要同情她。” 季非夜回过神来，“我没同情她，我只是在想，林蕙君回去会怎么和林振雄说，以及林振雄可能报复我的方法。” “三娘，你放心，我和皇兄，还有三哥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季非夜轻轻的点头，不再过问这件事，转头指挥那边的工人继续安装滑梯。 永宁眼神微暗，林振雄对于季非夜来说，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而他们就算把季非夜身边守好了又怎样，百密总有一疏，如果哪天……他们会后悔死。 永宁捏了捏拳头，觉得还是快点把林家掰到才比较靠谱，当下转身就往轩辕澈的书房里跑。 三天过后，奚菡苑里的工人全部撤了出去，季非夜又拜托怀山给她找了几个婆子和扫地丫鬟，把院子里的细小垃圾清掉，屋子里彻底打扫一遍，里里外外擦的干干净净。 外面的院子里也是把地面打扫干净，所有的设备全部擦掉灰尘。 季非夜给这些人发了赏钱之后，才打开最后几个箱子，开始屋子里最后的装饰，又花了一天功夫，这个奚菡苑才算彻底搞定。 “三嫂，你慢点！”永宁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组装起来之后的全貌，因为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不过她和徐舒雅是陪着南宫婉如的，南宫婉如挺着个大肚子，她可不敢随便催。 南宫婉如笑道，“我看你一脸着急的模样，难道不是想要早点过去看到吗？” “着急归着急，反正东西都在那儿，又不会长腿跑掉，还是三嫂你肚子里的宝宝比较要紧。”永宁看着南宫婉如的眼神都带着小心翼翼。 轩辕澈陪着在一旁走，连步幅都特意放小了一些，步速也慢了一些。 徐舒雅在一旁注意到了这点，脸上的笑意也深了一些，却也很快低下头，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想这些还是太早了。 等到一行人走到奚菡苑门口，季非夜早领着好几个孩子等在奚菡苑门口了。 这些孩子都是王府里那些下人家的孩子，她找了怀山，怀山很快就给她带过来三个男孩子，年纪都差不多，六七岁的模样，正是招猫惹狗的年纪，最适合的就是那些户外的大型玩具。 轩辕澈和南宫婉如都有些意外，“这些孩子怎么在这儿？” 季非夜神秘一笑，“王爷和王妃等会儿就知道了，现在，让我们进入这神秘的乐园吧！” 然后季非夜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后面奚菡苑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 第735章 神秘乐园（一） 南宫婉如在永宁的搀扶下走了进去，随后她就看着这大变样的奚菡苑惊呆了，“这是什么？” 进入奚菡苑大门没多远，就有很大一块地方被造型别致的木栅栏给围了起来，那木栅栏是一块块木板连接起来的，中间的间隔大约有女子一拳头宽，最别致的当属那些木栅栏的顶端，并不是一般的木栅栏那样是尖角，而是雕成了一个个动物。 仔细看发现这些木栅栏的顶端是按照十二生肖的顺序排下来的。 而木栅栏里面则放了好些东西，地面都让季非夜铺了干净的沙子，很软，孩子就算在里面摔倒了，也不过弄脏了衣服，不会轻易磨破皮。 季非夜上前拉开木栅栏的门，带着三个孩子走进去，最前方就是螺旋滑梯。 这个滑梯的构造和季非夜在云林镇画的那个图纸上的有些不同，它其中两面是楼梯，另外凉面是滑梯，一个是直滑梯，另外一个则带了螺旋形。 在季非夜的指导下，三个孩子按顺序从楼梯上爬了上去，然后照着季非夜的话在滑梯前坐了下来。 “没关系的，放手，然后滑下来。” “不会有事的，相信姐姐好不好？” 其中一个孩子比较胆大，他也是在直滑梯那边，顿时放开手，两手在滑梯上一撑，就这样轻易的滑了下去，因为滑梯底部说着缓冲带，所以他没有受任何伤，而另一个孩子见他滑下去了，也从那个螺旋形滑梯上滑了下来。 最后一个孩子滑下来的时候，第一个孩子已经跑去爬楼梯了，“姐姐，我还要玩，真好玩！” 光是一样滑梯就让三个孩子爱不释手。 永宁站在南宫婉如身边，“三嫂你觉得怎么样，三娘说他打算承包你肚子里小宝宝的童年，这外面的从四五岁开始可以玩，还有一些给更小的时候玩的在屋里。” 南宫婉如已经被惊呆了，她哪里见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那个孩子从滑梯上滑下来的时候，她还生怕那孩子出事，结果孩子们却特别高兴。 轩辕澈则比南宫婉如更清楚这些玩具的作用，他自己有没有猫嫌狗弃的时候他已经忘了，但是轩辕子息小的时候那个调皮劲却让他记忆犹新。 如有有这么一个地方能让他消耗精力，想必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祸被他闯出来。 这会儿季非夜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试了跷跷板，又让他们去尝试城堡探险。 城堡探险其实类似于迷宫，不过并不是敞开的，而是特地做了小屋顶一样的东西，因为屋里面的木板墙上，季非夜让人用颜料画了许多东西，这若是淋了雨，就等于白废了。 轩辕澈已经走进了栅栏里面，南宫婉如怕被孩子冲撞了，还是留在外面。 “王爷，这个城堡探险是可以随便组装的，你看这些地方都是活动的，只要拆开来重新装，这里就变成了死路，而旁边却变成了活路，所以不止一个一成不变的玩法，我特地把这个做的比较大，可以有很多种思路去玩，只要装的时候注意，别把墙上那些画了箭头和指示宝藏的地方给动了。” “不过王爷要记得经常给里面更换不同的宝藏哦，要不然就失去了探险的意义了。” 第736章 神秘乐园（二） 趁着那几个孩子还在城堡里没走出来，季非夜继续给轩辕澈介绍别的。 “这是个攀岩墙，玩的时候一定要绑好安全绳，要有人看着才能玩，这些落脚点我都设计过了，现在这个是给孩子玩的，所以离的比较近，等孩子大些了，有些落脚点就可以卸下来，像这样——” 季非夜示意了一下，就把其中一个卡的牢牢的落脚点拆了下来，随后又装了上去。 “这个攀岩墙就两丈高，其实是给男孩子练胆和锻炼他在处于比较危险的地方的时候的判断力的。” “这是木马，很简单的，就是孩子骑上去摇就可以了，下面做了设计了，是绝对不会翻过去的，以孩子的力气也没办法弄到左右翻到。”季非夜拉着木马示意了一下，其实就是不倒翁的原理。 “这个是蹦床，跟攀岩一样，上去一定要绑安全绳，然后没什么……就是在上面蹦蹦蹦，给孩子发**力用的。” 这块区域并不是沙子区域，只有滑梯那边是沙子的，想必还是担心孩子不小心摔下来。 “然后这个……王爷知道吗？” 轩辕澈看着季非夜手下那个有着三个轮子的小玩意，“是车？” “是的哦。”虽然这脚踏车给孩子骑的，但是季非夜自己也不大，干脆坐上去，双脚踩在连接前车轮的轴承延伸出来的两块小踏板上面，只见她双脚上下踩动，车子就自动开始前行。 “脚踏车，给孩子骑着玩的，三个轮子保证稳定性，不会随便摔，怎么样？”季非夜起身道。 永宁陪着南宫婉如站在外面看，这会儿一脸的羡慕，“我也想上去骑一下试试看。” 南宫婉如失笑，“还把自己当小孩子呢？” “那不是我小时候没有一个三娘过来给我弄这些东西么？”永宁扼腕道。 “其实我也想玩了。”徐舒雅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这个是两轮的，”季非夜拿过另外一个解释道，不过在后车轮那边就做了两个小轮子，可以在停下来的时候支撑车子的稳定，不过这种比三轮的脚踏车要更考验平衡性。 轩辕澈面上虽然无甚表情变化，其实内心是极为震撼的。 眼前这个女人，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才能有这么多奇思妙想？这里的大部分玩具，他几乎都没听说过。 原本他听说季非夜在弄什么孩子玩的玩具的时候，能想到的就是简单的蹴鞠，弹弓之类，毕竟都是他小时候玩过的。 然而这个地方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在木栅栏里，还剩下最后一个地方，这个轩辕澈看着，心里有个大概的想法。 季非夜伸手从旁边的柳枝篮当中捞起一个球，那是个很漂亮的球，只见季非夜拿着球在指尖转了一圈，随手一投，那球便落入了不远处的一个约莫有六尺高的框里面。 没错，这是季非夜弄的个小篮球框，不过不是适用成人玩耍的高度，而是适用孩子玩耍的高度。 足球和篮球能让男孩子喜欢不是没理由的，季非夜心想，说不得以后能建个正式一点的篮球场让他们玩呢？ 至于足球，不是有蹴鞠比赛嘛！ 第737章 神秘乐园（三） 最后还有个秋千，这个就根本不需要季非夜解释了。 然后季非夜带着众人转战室内。 奚菡苑里面有好几间屋子，而季非夜利用了其中两间。 “如果说，刚才那是给四五岁的孩子玩的地方，那么这里就可以包揽一个孩子从五六个月到两三岁了。” 季非夜一边这样介绍着，一边打开了大门。 与外面相似但是更矮的栅栏将里面围了起来，“对了，这栅栏上我让人把顶端雕成了十二生肖，下面则把十二生肖画了出来，到时候可以指着这些给孩子辨认。” 整个地面都铺着比较柔软的羊绒地毯，季非夜就没有走进去了。 “这是学步车，把孩子两条腿叉开放进去，这个布兜会兜住他，他不想走的时候可以坐在里面，想走的时候可以推着车往前走。” “这是小火车，这是火车的轨道。”季非夜示意了一下这个东西怎么玩之后，就介绍下一个东西。 “这是我让泽工局帮我做的积木，边角都打磨的很光滑，不会伤到小宝宝，然后可以这样拼。”季非夜手速很快，一会儿就拼出来一个宝塔。 又很快全部拆了，挑挑选选一些木块，又拼成一座房子，然后又变成一个马形状的东西。 “就是让他随便拼，简而言之，开发智力的。” “这是魔方，王爷见过的，知道怎么玩的。” “这是识字和识图卡片，正面是字，反面是图，可以让他们看图学字。” 永宁一边听着一边和徐舒雅嘀咕，“三娘不是没孩子么？她咋知道这么多养孩子的事情啊？” “这一整箱子，都是我让人雕刻出来的各种动物，同样用于小宝宝认识世界的第一步。” 季非夜介绍完最后一样东西，起身拍拍手，“这个屋子就差不多了，还有一个屋子是给女孩儿准备的，我想王妃娘娘以后说不定还能生个小郡主，我不能厚此薄彼啊，这些都适合男孩子，那么也要给女孩子准备一些，就在另外一个房间。” 等到季非夜打开门，首先惊叹出声的是南宫婉如，“哇！” 永宁和徐舒雅看到之后也愣了，随后一脸的羡慕，“三娘，我也想要个这样的房间！” 季非夜给南宫婉如的女儿准备的房间，是标准的现代公主房配置，主要颜色就是粉色和白色。 地上铺着洁白的地毯，按照季非夜画的样式打造出来的公主床，轻薄的粉色纱帘被用白色绸缎裹起来的钩子勾住，露出床上粉色的被褥来。 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摆了一排玩偶，大白熊，大棕熊，大白兔，绵羊，小鹿，雪人……永宁和徐舒雅见过的没见过的玩偶，在那里摆了一排。 而另一个桌子上，则有好几个差不多半尺长的偶人，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旁边还配着小梳妆匣和衣物箱。 除此之外，屋子里的其他装饰，几乎都是这个风格的，粉色，粉白色，或者米白色。 “其实这个屋子有些夸张了，感觉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大概会不习惯的，所以只是个展示效果，主要还是那个床，那些玩偶和那些偶人，才是送给小郡主的礼物。” 南宫婉如这会儿缓过神来了，她心里竟然也冒出个念头，为啥我小时候没有一个三娘过来送我这样一个房间呢？ 第738章 商谈 “之前徐舒墨和我说，他打算跟你合伙弄个铺子，就是卖这些东西？”轩辕澈突然问道。 季非夜晃了晃手指，“非也，不是卖，是定制。” “你让人仔细看一下就知道，不论是里面的那些玩偶等东西，还是外面的大型设备，上面均有独一无二的标志。” “我和徐公子要做的就是定制产品，比如说王妃娘娘邀请了朋友过来，对这个产生兴趣，想要在自家给孩子弄一个，那就可以去店里，在基本设备的功能性不变的基础上，外观可以全部重新设计，并且加上独有的标志。” “保证每一家的东西都不尽相同。” 轩辕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永宁凑过来，“那我岂不是可以给自己弄个这样的房间？” 季非夜眨了眨眼，“这个你跟徐公子说就好了嘛，我负责提供创意，他负责运营呀。” 永宁今年六月就要和徐舒墨大婚，这会儿她就不知道害羞这两个字怎么写，当下点头，“那行，他要是不给我弄，我烦死他！” 南宫婉如这会儿走上前，拉着季非夜的手，“三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谢什么啊，我还麻烦了王爷那么多次呢，就当是给王妃肚子里未出世的小宝宝一个礼物了，再说了，王妃以后有闺中好友也想做这个的话，还能给我带来生意呢，到时候该换我感激不尽了。” “好了，不再这里说了，这些木材都做过防腐处理，外面还涂了清漆，虽然散了几天味道，可是怕有残留呢，别对孕妇身体不好。” “就是小世子，也要半年后再让他进来才好。”别她一片好心，最后因为这点小疏忽让孩子遭受意外，那季非夜可要自责死。 听到季非夜这么说，辛嬷嬷赶紧上前，扶着南宫婉如往外面走。 南宫婉如还不断回头看，看到那三个孩子兴奋的从城堡里跑出来，便吩咐人去里面叫那三个孩子也出去，告知下人这地方需要散几个月的味道。 看着那些孩子留恋不已的眼神，季非夜微微一笑，这一次她的心思可没白花，孩子们见到这样的地方，哪有不喜欢的。 南宫婉如跟着走了这些路，有些乏了，辛嬷嬷便叫来软轿抬她回去。 “孟娘子你现在有空吗？”轩辕澈有事情想要和季非夜商量。 季非夜摇摇头，“我现在没啥事啊。” 永宁想到季非夜之前说的那个十几万两银子计划，便朝她使了个眼色，叫她跟轩辕澈谈一谈，随后她就拉着徐舒雅，“我和舒雅去陪陪三嫂，三哥你和三娘不要谈太久啊！” 说着，永宁就和徐舒雅跟着南宫婉如走了。 季非夜看向轩辕澈，“在这里谈？” 轩辕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我书房谈吧。” 晋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季非夜要的这个院子稍微有点偏，她担心到时候施工吵到别人，距离轩辕澈的书房就更远了。 两人穿过一道道门，一路上都很沉默，而怀山只是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季非夜的目光，有几分佩服，也有几分探视。 第739章 迷幻阵 轩辕澈的书房很大，季非夜展目一看，光是齐屋高的书架就有四排，上面满满当当的放满了各种书。 而其中一面墙上，和宣帝的御书房一样，也在墙上挂了一副舆图。 轩辕澈见到季非夜的目光落在那幅舆图上，“你看得懂舆图？” 他记得没错的话，季非夜第一次进御书房的时候，目光也曾在他皇兄的那幅舆图上停留了一会儿。 “能啊。”季非夜走上前。 “这里是燕西？” 轩辕澈点头应是。 “这么大一块地方，就这样归了狼族，待我大业兵强马壮之时，定要让他们臣服。” “那是一定的。”轩辕澈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失败的决心。 季非夜看着这幅舆图，心想，这广袤河山，有一天，她也该好好的走一遍，看一遍这山河风光，看看这天下之大。 “对了，王爷有什么事情和我商量？” 轩辕澈邀请季非夜坐下来，“你那个城堡探险，是不是应用了五行八卦的道理？” “稍微用了一点点而已，这都能看出来？” 轩辕澈沉思了一会儿，“你能不能帮我做个东西？” “什么用途的？” “练兵。” 季非夜皱眉思索了一下，“哪个方面？” 看轩辕澈一时没明白过来，季非夜只好解释一下，“练兵也有不同用途啊，练体力，练配合，练耐力，练反应之类的……王爷你得给我个方向。” “是我手底下的暗卫，现在他们的训练虽然自成体系，但是我想训练出一批人来，他们要有出色的能力，能够掌握各种武器，随时应变，独自完成任务等等。” 季非夜想了想，感觉这有点像特种兵，可是按理来说，轩辕澈手底下的暗卫已经很出色了啊，韩熙才是个侍卫，本领已经不错了。 而那一次季非夜见到的秋枫，能感觉到，就单人能力来说，秋枫应该是比韩熙强很多的。 像是知道季非夜的疑惑，“他们现在确实不错，但是我希望他们能更强，秋枫那边提交了一份训练计划给我，不过我觉得对于阵法和临场反应这块，他们需要加强一些。” “能让我看一看吗？” 轩辕澈起身从书架上面拿了一叠纸，递给了季非夜。 季非夜接过来，一张一张缓慢的翻过去。 等全部看完之后，季非夜心里大概有了方向，“弄个迷幻阵，进入阵中，会出现幻觉，出现与自己对战过的最强的幻影，然后通过与幻影的战斗提升自己，这样可以吗？” 轩辕澈想了想，点头表示可以。 “这个简单，我就不亲自去弄了，我把材料和布阵方法写下来，以及阵眼观察方法，以便外面的人及时把人从里面救出来。” 说着，季非夜就自顾的征用了轩辕澈的书桌，提笔刷刷的写了起来。 最后，季非夜也写了一个训练方法，“这是我根据刚才你给我看的训练计划整合的一个训练方法，提升综合能力外加检验训练成果，你看看如何。” 那个方法里，季非夜没写多仔细，只说可以弄个五六里距离的模型，将所有可能遇到的障碍全部设置进去，让暗卫去试着进行越野跑，以后也可以变成十里，二十里，三十里这样。 第740章 异状 最后轩辕澈让怀山拿来一个盒子，递给季非夜。 “这是三千两银子，你弄那些东西应该花了不少银两。” 季非夜坚持不收，“这不行，工匠是小王爷找的，绣娘是永宁给我找的，那些木材是徐公子弄过来的，我就出了点图纸，就连工匠的工钱都不是我付的，找你们家的下人帮忙做了些活，发点赏钱，怀山事后还补给我了。” “都说了是我送的礼物，这没有送礼还要问别人要钱的道理吧？”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拜托王爷。” 轩辕澈也不是黏糊的性子，季非夜不收，他就转手递给了在一旁的怀山，随口应道，“你说。” “明先生和无相大师还在上云寺吗？” “在的。” “我想去一趟上云寺。” 在她空间里的那根树根可算是发芽了，不愧是千年古木，把她空间里的那个池子里的灵气抽掉了一半差不多，最近空间里的作物生长速度都变慢了。 轩辕澈并无怀疑，“孟娘子想何时过去？我派人去跟师父和国师大人打个招呼。” “明天吧。”第二天正好是惊蛰。 正月惊蛰，春雷动，万物生发。 就算是明天把那个银杏古木弄活过来，引发什么天雷异象，也可以用惊蛰的说法糊弄过去，去年冬天北芒山没了说是天罚，这次引来天雷可以说天降祥瑞什么的啊。 季非夜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计划通。 轩辕澈立即吩咐了怀山一声，怀山转身出去办事。 “听永宁说，你打算过了二月二就走？” “嗯。”季非夜点点头。 “等我到家，夫君都怕是已经去考试了，我可不想赶不上这么重要的事情。”季非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笑容。 轩辕澈看着季非夜的模样，“林家你不必担心，我和皇兄会让他们无暇顾及于你的。” “我还行吧，倒是你们，现在动手的话，不担心他狗急跳墙吗？” “现在和狗急跳墙也差不多了。” 轩辕澈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季非夜说了，“前几日，孟初夏带了人去找孟初冬的麻烦了。” 季非夜一急，立刻就变了脸色，“他有没有事？” “他就受了点小伤，在胳膊上，不影响平日生活，”轩辕澈立刻道，“韩实安排在那里的人不是简单的，而且孟初夏才和刑烈的队伍分开，我就安排了韩熙缀在他身后了，所以孟初夏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韩熙带队追上，现在正在逃窜当中。” 听到孟初冬没事，季非夜一颗心还在砰砰跳着，她平静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那是刑烈的意思？” “刑烈是安排人对于楚瑜的，但是被孟初夏破坏了计划，目前正在大发雷霆，孟初夏即便是回去，也不一定有好果子吃。” 季非夜皱了眉，“孟初夏……在我看来，他并没有什么本领，刑烈到底看中他什么？” 轩辕澈手指轻轻的在桌上敲着，“也许被看重的并不是孟初夏，而是……孟启。” 季非夜一惊，“你得到了消息？” “我安排在刑烈军营的人传来消息，每隔几天，刑烈就会召孟启去大帐，一般孟启进去之后，就会有新的军令下下来。” “可以说，最近刑烈军中的一些变动，都和孟启有关系。” 季非夜神色沉重起来，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她印象中的孟启，发现了她对孟启的印象多是浮于表面的，孟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真的不了解。 第741章 给我砸 “刑烈那边消息比较难传回来，隔的太远了，而且刑烈此人虽然暴戾，治军却是极严。”说到这里，轩辕澈皱紧了眉头。 季非夜恍然，这才是轩辕澈想要训练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暗卫出来的缘故吧？ 季非夜的目光投向那幅舆图，“南边除了跟海寇勾结，还有没有可能和狼族勾结？” “可能性不大。” 季非夜走到舆图前面，“那为何……我们不能暂时同狼族说和？” “现在我们和狼族势均力敌，但是狼族内部就没有动乱吗？” 轩辕澈跟着季非夜走过去，“正有这个打算。” “攘外必先安内……”季非夜抬头，“我想，四转织布机这样的技术，他们肯定也非常想要，泽工局也一定研制过更抗寒抗旱的作物品种……暂时共同发展，也不是没有可能，对吗？” “只怕养虎为患。”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也对。” 纵然大业可以要狼族拿最优良的战马过来换，但是大业面对的还有南边的海寇，狼族却可因此休养生息，大力发展。 除非狼族陷入无法摆平的内乱，但是这就要看他们潜入狼族的探子的能力了。 季非夜自认为自己不是玩政治的高手，就不和轩辕澈在这里探讨这种国家大事了，当下提出告辞。 轩辕澈道他会安排人好好保护孟初冬，叫季非夜不用担心。 季非夜点头应了，回去之后立即提笔写信，拜托人快马加急帮她送过去。 在云京的季非夜如何担忧，孟初冬并不知道。 镇上的书院要过了正月才开学，不过夫子本人就住在镇上，过年的时候孟初冬已经提着礼物上门拜访过了，在家的这段时间，他写了两篇文章，拿着过去请教夫子。 从夫子家回来的时候，孟初冬就看到自家大哥的早点铺前被一堆人围了起来。 那些人虽然穿着简单的棉衣棉服，但是他们身上的气势孟初冬却熟悉的很，和在自家庄园里住着的那些退下来的士兵身上的感觉很像。 而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甚至他们的面貌看起来就不像是本地人，孟初冬直觉告诉他，这些人来者不善。 他找了个人帮他向庄园里的韩实传个消息，让韩实赶紧带着人赶过来，自己却上前，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 “呵，孟初春，你别以为自己活出一点样子来就能对我说教，来人，给我把这家店砸了！” “孟初夏，你敢动手！”孟初冬如今一身功夫也不是常人能比，只见他一身青衫磊落，分明是文人打扮，却轻轻巧巧的把两个上前要开始动手的人一招打倒。 孟初夏眼神一暗，也不管地上正打滚呼痛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你可算是来了。” 孟初冬从旁人手中接过自己的书包，走到后面递给孟娇娥，“娇娥乖，带着妹妹们去里面呆着，不要出来。” 说着孟初冬看了一眼孟娇杏，只见这个女孩儿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冷漠，仿佛他跟自己没有关系一般。 “娇杏也进去吧。” “好的，四叔叔。” 第742章 嚣张 这会儿孟天长也跑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在庄园里一直教他身手的师父，也是从黑水军里出来的士兵。 沈氏拉着孟天阔，和娇娥她们站在门后，十分紧张的看着门外。 年前早点铺歇业的时候，沈氏就定了下来，他们一家忙碌了一年，这过年的时候要好好歇一歇，便想着年后要过了正月二十才开门营业。 过了元宵节，沈氏便开始做开铺子的准备来，这一天她让孟初春去镇上的米铺里买些糯米回来，结果听到自家门外有一阵喧闹声，便透过门缝看了看。 她先看到的是孟初夏，正迟疑间，看到孟初夏身后还站着十几个人，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的模样，她当下就不敢开门，也让院子里的几个孩子千万不要出声。 后来孟初春就回来了。 孟初春见到孟初夏回来，也没有什么防备心，还以为他是路过家乡回来看看，就要拉着他说话的时候，孟初夏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怎么，那样都没让你死在村子里，是孟初冬那个假好心的施舍了你吗？” 这话让孟初春一听，就皱了眉头，“二弟，你咋能这么说话？你和爹娘把你媳妇和女儿丢了下来，你媳妇路上没熬过去，就那棺材板还是四弟出钱买的呢！” 孟初夏冷冷开口，“她还回来了？怎么没死在路上？” 孟初春生气了，“二弟，那是你媳妇！她为你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也不怕遭雷劈？” “遭雷劈？”孟初夏哈哈大笑一声。 “我现在过得很好，将军说要重新给我娶一门漂亮可人的媳妇，那个老女人死了正好！” 孟初春惊愕的看着孟初夏，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孟初夏一样，“二弟，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然后就有了上面那一幕。 孟初冬和孟初春站在一起，皱眉看着眼前的孟初夏。 只见他一身宝蓝色锦袍，外面罩着毛皮大氅，比孟初冬记忆里的人要黑了一点点，但是却胖了许多，脸上的肉也多了不少。 由此可见，他日子过的应该不错。 不过孟初冬早就知道孟初夏不是去做什么县令了，当下便开口，“孟初夏你不是县令吗？怎么县令还可以养私兵？” 孟初夏把孟初冬上下打量了一番，“哟，不得了，你那个病痨鬼媳妇是死了还是没死啊，还有钱供你去读书啊，你还真得感谢娘给你娶了这么一门媳妇。” 这下不仅是孟初冬和孟初春一家，就连围观的人们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别的地方的人不清楚，云林镇的人哪里还有不知道孟初冬和她媳妇的？孟初冬在镇上读书，天天就在林家原来的庄园里进出，而这林家庄园被圣上赐给了琳琅县主，这琳琅县主就是孟初冬的媳妇。 而且镇上不少人都是见过季非夜的，季非夜身体明明好得很，眼前这人非说她是个病痨鬼，这不是无端诅咒人死吗？ “这哪里来的外乡人，不把咱们云林镇当回事啊，当着我们的面就诅咒县主去死！” “就是就是，也太过分了吧？”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孟初夏好似没听到一样，只是看着孟初冬的表情。 第743章 当机立断 “孟初夏，你今天不会就是过来专门找骂的吧？”孟初冬神色冷了下来，孟初夏要是说他自己，他可能根本不介意，但是说季非夜那就是不行。 “找骂？哈哈！”孟初夏笑容一收，“我是来要你们的命的！毕竟知道你们还活着，让我觉得非常非常恶心！” “还有你那个病痨鬼媳妇，别叫她躲在屋里，让她出来啊！否则不要等会儿让我找到她，到时候少不得要叫我的弟兄们享用享用一番了！” “孟！初！夏！”孟初春冲上前就要给孟初夏一拳，被孟初夏往后一躲，两个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冲上来，一起架住了孟初春。 还有一人顺势往孟初春肚子上招呼了一下，痛的孟初春弯了腰，就在那两人还要动手的时候，孟初冬也动了。 孟初夏身后十几个人，当然不会干等着孟初冬动手，当下有几个人围上了孟初冬，其他人则往两人身后的院子冲过去。 却不料院门突然大开，孟天长和另外一人从里面冲出来，给冲过来的几人迎头一击，一群人顿时混战在一起。 孟初冬武功卓绝，虽然能以一敌三甚至更多，但是孟初夏带过来的人也是刑烈精挑细选的人，比不上去暗杀楚瑜的那一拨，但是也是精兵，孟初冬独自一人对付五个人，还是比较吃力的，身上也挨了几下，还有一刀险险的从他手臂上划过，划破了手臂，鲜血流出来。 韩熙带人缀在孟初夏身后，也就比孟初夏晚了差不多一刻钟到镇上，一到镇上打听了一下，就知道孟初夏在哪儿了，当下带着身后那几个人冲过去。 孟初夏没料到孟初冬还有援兵，而且韩熙在军营待了几个月，一身铁血之气让人不敢直视，他上前手起刀落，便将一个人的头颅砍下，那头颅骨碌碌的滚到孟初夏的脚边，吓得他惨叫一声，差点摔倒在地。 而韩实也带着人过来了，孟初夏看到那边一群人竟有四五十之多，这才发觉自己失算了。 “有埋伏，快撤退！”论识时务，没有人比孟初夏这个人更精明，一旦发现自己打不过，孟初夏根本就不想着非得拿几条人命才算保本，而是当机立断就要逃走。 孟初冬刚挡开一刀，就被突然腾起的白烟迷了眼睛，听到韩熙大喊一声闭住呼吸，当下就闭了气，顺势拖了一旁的孟初春就往后面撤。 等到白烟散尽，除了地上躺着几个尸体证明了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场混斗以外，孟初夏带过来的那几人已经不见踪影。 而韩熙和他带过来的人已经追了上去，倒是韩实走过来，看到孟初冬手臂上的伤口，便立刻拉着他往屋里走。 “东家，你这伤要包扎一下。” 看着孟初冬神色严肃的看着外面的情况，韩实道，“不必担心，我让弟兄里有几个擅长追踪的跟上去了，围观的人早就在打起来的时候散了，没人出事。” “这里除了你，其他人都没受伤，你的伤还是先处理一下吧。” 孟天长也很担忧，当即道，“我去杏林药铺找黄小大夫！” 韩实赶忙拦住他，“我已经让人去过了，你别去了，以防有人不甘心拦在路上动手。” 第744章 安排好 孟初冬遇袭这件事不到一个时辰就传到了还在东平县的楚瑜耳中，与此同时，韩熙给他传过来的消息也一齐送了进来。 青烟走进来，“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去牧州城？” 楚瑜没有答话，而是问了另外一件事，“徐今徐先生送走了？” “是的，徐先生已经启程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走了十里路了吧，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出发去牧州城。” “现在？”青烟只是顺口问一句，以好做准备来着，没想到他家公子竟然说走就走。 “嗯，现在。”楚瑜说着，就开始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 “公子，衣物等还好，这些公文，却是没这么快就能收拾好，可能要劳公子等上半个时辰左右。” 楚瑜摇摇头，“无妨，你把公文收拾好装箱，除了一些重要的，那些就让县衙门安排人护送过去，我们这边，只有我们两个上路。” “这怎么行？公子的安危很重要，只有我们两个上路，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 青烟立刻就表示了反对，开玩笑呢，从东平县到牧州城，马车也要走三四天呢，这一路就他和公子两人，到时候遇到土匪可怎么办？ 虽说公子的任命书已经来了，但是公子毕竟还不是正式的牧州知州，而且这牧州半年无人管理了，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好啦，唬你的，云烟在楼底下，你可去见一见他。” 青烟一怔，“公子，你说云烟？” 楚瑜微笑的推着青烟往外走，“正是云烟来了，这么些年没见，你不想见云烟吗？” 青烟赶忙摇头，“公子，我现在就去见他，那咱们今天还走吗？” “走啊，一个时辰之后出发，你去见云烟吧，我去和闵掌柜说一声。” 青烟犹豫了一下，恰好闵掌柜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楚瑜便轻轻推了青烟一把，“快去吧，我和闵掌柜有事情要说。” 青烟便一溜烟跑下了楼。 楚瑜同闵掌柜提了一下夜晚可能会有人过来夜袭的事情，闵掌柜对此早就准备，“楚大人就放心吧，我们家公子给我留的人手足够，若有那宵小敢过来惹事，保准叫他们有来无回。” “那就多谢闵掌柜了。” “倒是楚大人，要不就晚些再出发？” 楚瑜摇摇头，“我身边也带着人，安全是无虞的，闵掌柜这边是瓮中捉鳖，我便行一招暗度陈仓，看看那些人是何等反应。” 闵掌柜想了想道，“我闵某就先祝楚大人成功，不过楚大人这一路也要小心。” 楚瑜一拱手，“借闵掌柜吉言。” 等闵掌柜离开之后，楚瑜又回到自己平时办公的屋子，将重要的东西收拾了一番，过了差不多一刻多钟，门被敲响了。 楚瑜放下手中的东西，淡声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人一身和青烟差不多的装饰，都是青色布衣，眉眼之间颇为冷峻，“云烟见过公子。” “一路行来可辛苦？” “回公子，云烟不苦。” “那么安排一下吧，等会儿我们出发去牧州城。” “是，公子。” 第745章 海寇 牧州多山，山中多密林。 孟初夏自云林镇离开之后，就一直被韩熙追在身后，因此他不得不钻入了密林，以此躲避韩熙的视线。 这一日，他们终于暂时摆脱了身后的追兵，选了个地方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孟初夏啐了一口，“妈的，就跟苍蝇似的。” 他原本带了十几个人，在孟初冬那里一下就损失了四个，后来又在这逃跑的路上损失了两个兄弟，这会儿加上孟初夏自己，一行人也只有十个了。 他刚说完，便有一人轻轻咳了一声，孟初夏立刻就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孟初夏才开口，“松本先生，这一次是我的错，以后再不会了。” 鉴于孟初夏认错态度良好，那位被称为松本先生的男子这才嗯了一声，然后取下了头上的斗笠。 只见他容貌确实与中原人有些差别，而且他身上穿着的黑色衣服和大业这边也有一些不同，而他腰间挂着一柄武士刀，更是与中原刀剑不同。 这位松本清志正是海寇当中的一位武官，这次跟着孟初夏来牧州，却是有所图谋。 “孟先生，”松本清志的汉语说的不是很好，咬文嚼字都有些奇怪，“只这一次，没有下一回。” 孟初夏赶忙点头，“那是自然的，这次是我太鲁莽了，我没有弄清楚情况，就贸贸然带着大家去了，还害死了几个兄弟，都是我的错。” “技不如人而已。”那些人并不是松本清志的属下，他对他们的死活并不怎么在意。 而且在这群人当中，他的武艺是最强的，孟初冬受伤的那一刀就是他伤的。 因此那些人听了他的话，明明心里气得要死，却也只能低下头，为自己逝去的弟兄们默哀一会儿，至于孟初夏，他早就捧着松本清志继续说了。 “孟先生，”松本清志打断了孟初夏的话，“如今我们在林中，你可记得去龙穴的路？” 孟初夏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松本先生，别的我不敢打包票，就这个我敢说，就算是闭着眼睛，我也能把地方给你找到。” 松本清志嘴角露出一点笑意，“那就好，时间不早了，孟先生休息吧，我去守夜。” 孟初夏本来还打算说什么，但是看到松本清志重新戴好斗笠，走到一旁坐下，将手中的武士刀放在一旁，便不再说话，自己找了棵树根坐了下来，又把棉服裹紧了。 正月里的夜晚还是很冷的，为了不引起身后追踪者的注意，他们又不敢点火堆，就只能靠着自己的体温熬着。 孟初夏一晚上起身走了无数次，每一次刚刚闭上眼睛睡过去，就被冻醒过来，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他才敢大动作的活动活动了身体。 “孟先生，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孟初夏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林中那些树的情况，不一会儿便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 松本清志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点点头，率先往前走。 孟初夏赶紧跟了上去，其他人也沉默的跟着往前走。 直到这群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当中，距离他们昨晚休息的地方不远的一棵大树上，两个人影轻巧的跳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继续跟上去，另一人却转身往来时的方向飞掠而去。 第746章 勾结 黄葛在给孟初冬处理外伤，很快就包扎好了。 “刀口没有毒，只是普通的伤口，每天换一次药，这一段时间不要碰水，大概六七天就好了。” 处理好了孟初冬的伤口，黄葛就拎着医箱，从沈氏手里接过诊资，就提出了告辞。 孟天长连忙把黄葛送了出去，到了门外黄葛拒绝孟天长送他回药铺的建议。 “没事的，我就是个大夫，这儿也没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孟天长却不敢让黄葛独自一人回去，坚持着把他送到杏林药铺门口，这才往自家铺子飞奔回去。 春月早点铺的院子里，韩实的神色有些严肃，“你说那伤你之人手中的刀和平常刀不一样？” 孟初冬点点头，“是的，比刀窄，有点像剑，却又跟剑不大一样，感觉怪怪的。” 韩实皱着眉，“东家可还记得模样如何，能不能画出来？” 孟初冬伤的是左手，右手写字画画没问题，当下折了一根树枝，就在地上把记忆中的那把刀的形状画了出来。 韩实眉头皱的更紧，“这是……海寇的武器！” 孟初冬悚然一惊，“海寇？” “难道孟初夏……不……刑烈已经和海寇勾结在一起了吗？” “恐怕是的。”韩实心情很沉重，此时他真恨不得自己身体无碍，还能继续到赵振麾下继续当兵，把那些海寇全部打回老家，再把这些叛国之人全部拿下以慰那些逝去的弟兄们在天之灵。 孟初冬神色也很凝重，刑烈和海寇勾结，他们之前已经猜过了，现在不过是证实了而已，现在的关键是，孟初夏带着海寇来到牧州是想做什么？ 孟初冬没有自大的以为孟初夏跑过来就是为了羞辱他一番，顺便把他们一起杀了，孟初夏不惜顶着晋王的监控，也要深入牧州，肯定有所图。 想到这里，孟初冬往屋里走，不管如何，他要把这个消息尽快传给楚瑜，这样楚瑜就好赶紧做下人手安排。 孟初冬不知道的是，孟初夏这行人以外，还有另外一拨人也进了东平县地界，准备对楚瑜实施暗杀行动。 东平县往牧州城的路上，一辆青帷马车正向前跑着，青烟和云烟都守在外面，由云烟负责驾车。 因为楚瑜说赶路的缘故，到了傍晚，这辆马车只在路边的茶棚停下来，青烟下马车问老板连碗带面买了三碗面，端到车上，三人在马车上吃了之后，马车便继续前行。 越到月底，月亮升的就越晚，这会儿入夜还不久，天上无星也无月，青烟在车前挂了一盏灯笼，勉强能照亮前面的路况。 突得一声破空，云烟手中马鞭一甩，抽到了前面的马背上，骏马长嘶一声，往前狂奔而去，而夜空当中，几条黑影迅速追了上来。 云烟将马缰丢给青烟，腰间长剑抽出，雪光在黑夜当中一闪，几乎能晃瞎别人的眼睛。 随后只见云烟跳到马车顶上，与袭来的黑衣人斗在了一起。 青烟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把心神更多的关注在前方的道路上，不要云烟击退了敌人，他这里却出了篓子。 第747章 动手 东平县，春来楼。 闵掌柜来了个瓮中捉鳖，把来袭的刺客全部抓住了，只可惜这些人都是死士，刺杀不成全部服毒身亡了，一时间，春来楼的后院里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 闵掌柜有些可惜的看着，“本来还答应楚大人给他抓几个活的，结果居然一个不剩。” 站在闵掌柜身后的人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那么属下去把他们都收拾了。” “去吧。”闵掌柜不再看后院那一堆混乱，转身进了屋。 春来楼那边是碾压式收场，楚瑜这头却是战的正酣。 云烟以一敌三，在飞速前进当中的马车上依旧站的很稳，将马车防守的密不透风，让人找不到一丝机会。 青烟死死盯着前方，终于让他看到了，云烟说的那盏灯。 来暗杀的刺客看到前面的情况，也知道不好，正要撤退的时候，那边也飞身过来几人，迅速加入战团。 等到楚瑜掀开马车的车帘的时候，外面已经结束。 云烟收剑走到楚瑜面前，“公子，刺客业已伏诛。” 楚瑜站在马车上环视一圈，“一个活口都没有？” 云烟摇头，“公子，他们齿缝里藏了毒，见势不好，都已经服毒自杀了。” “看来，我那个大伯确实很想要我的命。”楚瑜嘴角露出一点嘲讽。 “下午的时候，孟初冬传来消息说，他的二哥和海寇勾结，进入了牧州境内，追过去的韩熙有消息过来吗？” 云烟摇头，“回公子，目前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那行，先给我爹传个消息，告诉他，该动手了。” “是，公子。” 天将破晓之时，楚瑜所乘坐的青帷马车依旧在官道上疾驰，而远在他们身后几百里的密林里，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韩熙和之前潜伏在大树上的探子碰了头。 “韩队长。”那人对着韩熙行了一礼。 韩熙之前一直追着孟初夏，后来感觉到不对，发现孟初夏并不是往牧州城的方向而去，而是走了反方向，这与他一开始猜测的，孟初夏也是暗杀楚瑜的一队人马有所不同。 当即，韩熙他们刻意放慢了脚步，甚至将计就计让孟初夏以为他们被他们那些粗暴的手段迷惑，走了另外一条路。 但是韩熙却安排了他身边最善于隐匿身形，轻功功夫最好的两人悄悄跟上了孟初夏这一行人。 这会儿，其中一人回来和他们接头。 “龙穴？”韩熙听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词，发出了疑问。 “是的，属下绝对没有听错，那个叫松本先生的海寇提到了龙穴，这一次孟初夏带着他到牧州来，就是为了龙穴。” 中原大地，西北昆仑为万山之祖，龙脉之源，自昆仑山起，龙脉遍布大地，而龙脉灵气聚集之地，便被称为龙穴。 但是龙穴所在一般极为隐秘，想要寻找龙穴，往往要有精通风水之人，花费数年时间，方可探得。 在韩熙的了解当中，孟初夏根本不曾学过风水，如何知道龙穴所在？ 这到底是孟初夏自己大放其词，还是真正有这么一处龙穴等着他们去探索？而海寇又为什么要去找龙穴？ 第748章 看望 云京郊外，一架青油小轿正稳稳当当的走在去上云寺的路上，这次两人并不是从寺前的阶梯走上去，而是从后山上去的。 过路人也并没有把这架轿子当回事，尽管这轿子上有晋王府的标志。 常在上云寺附近的人都知道，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晋王府的嬷嬷或是管事都会上一次上云寺，送些简单的东西给无相大师。 因此多数人也就当这轿子里坐的是晋王府的管事嬷嬷。 季非夜已经将那根银杏树根从空间里取了出来，不过没有拿花盆什么的种着，而只是拿了块布把它包了起来。 这会儿这树根上冒出了两个嫩芽，嫩绿的，看着脆弱无比，仿佛再有一场冰雪袭来，它们就要枯萎一般。 而这就是平衡阴阳五行大阵的关键了。 季非夜收回目光看向前面不断晃动的轿帘，握着手里的树根，想着等会儿见到无相和明雪河应该怎么说。 而在她的手边，还有个小小的包袱，包袱里放着的是一个魔方，正是季非夜给轩辕子息准备的打发时间的东西。 直到外面的轿夫道一声到了，季非夜才将手中的树根塞入包袱里，拎着包袱就下了轿。 “季姐姐！”在外面迎接的是轩辕子息，他上前拉住季非夜的手，往四周张望了一下，便拉着季非夜往寺里走。 “季姐姐你好狠心啊，这么久时间了，你都不来看我。” “那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季非夜一想，她确实有一个多月没见过轩辕子息了，再想这熊孩子是因为什么缘故才在这上云寺里祈福，顿时心生愧疚。 “季姐姐你就糊弄我，你明明是来见我师父和无相大师的。” 季非夜从包袱里拿出魔方，“那这个我就不送给你了？” “这是什么？”轩辕子息立刻眼疾手快的从季非夜手中拿了过去，“季姐姐你快教我怎么玩？” “这不是玩的，这是考验你的。” 季非夜从轩辕子息手中把魔方拿回来，顺手把包袱放在一边的石桌上，两人站在路上就这么说了起来。 “你这看六面都涂了不同的颜色，雕刻了不同的图案。”季非夜让轩辕子息看了一遍，然后转动魔方把花纹全部打乱。 “看好了。” 说着季非夜手速极快的开始恢复，不过一炷香功夫，就把魔方恢复原样了。 轩辕子息睁大了眼睛，从季非夜手中接过魔方，学着季非夜的模样把魔方打乱了，开始试着复原。 季非夜重新拿起包袱，“边走比玩吧，小心脚下。” “嗯。”轩辕子息不断的转着魔方，发现他越转越乱，好不容易把一面拼了出来，另外一面的颜色花纹又对不上，重新打乱把另外一面拼好了，原来的又乱了。 一时间，轩辕子息跟手中这个魔方杠了起来，走着走着干脆坐下来不动了，一副不把它恢复就不再动弹的架势。 季非夜拉了拉他，“那你先玩，我去找明先生和无相大师啦？” “好的，季姐姐你去吧，记得我们要一起吃午饭。” “好，那我先走了。”说着季非夜拉住一个过路的僧人，让他帮忙拿个披风过来，给轩辕子息披上。 第749章 小心 无相大师和明雪河正在厢房里等季非夜。 两人又在下棋。 季非夜进去的时候，棋盘上战势正胶着。 他们见到季非夜进来，同时放下了棋子，照旧由耐心没那么好的明雪河先开口，“你找我们两个老头子啥事啊？” 明雪河自上次以后，头发便白了一半，再也不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出来，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开口闭口老头子，仿佛他有多老似的。 其实他除了头发花白以外，脸上依旧是连皱纹都没有，还不如人家无相大师看着老，实际上，无相大师比明雪河还小那么几岁来着。 “给你们个东西咯。”季非夜从包袱里把那根树根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明雪河一下子没敢接，自从上次被天狼坑了自己，他告诉自己，季非夜的东西最好不要随便拿，你根本就不知道那里有个什么样的坑在等着你。 倒是无相大师观察了这树根一会儿，盯着那两嫩芽死死不放，最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激动，“这是……这是……”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怎么突然就不会说话了？” 无相低低的念了一声佛号，声音里第一次让人听出来了明显的感情波动，“季施主，贫僧代上云寺，乃至于云京，甚至于天下人感谢你的大德。” 季非夜连忙起身，“不敢当，不过是尽力罢了。” 明雪河这才意识到就这么两个小嫩芽意味着什么，只见他原本手都伸到一半了，又猛地缩了回去，“这就是那棵银杏古木的生机？” “是啊，费了我好大功夫呢！” 明雪河看着这随便那块布包着的树根，眉角抽了抽，“你这样对待它，也太随便了吧？” 季非夜疑惑的看过去，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树根，“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大了我去！”明雪河小心翼翼的从季非夜手中接过那根树根，仿佛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然后起身在无相大师屋子里找了个檀木盒子，打开盒盖，又十分小心的把树枝放了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要是把那芽碰掉一个怎么办？树枝外表刮破了一点怎么办？要是出现了什么损坏怎么办？” 这回轮到季非夜嘴角抽抽了，这玩意儿要是那么容易出事情，可不真白瞎了她把空间的灵气抽掉差不多一半么？ 她还指着它等会儿扛过天雷呢，能扛天雷的小东西，哪里那么轻易就被碰坏了。 无相大师也起身，“季施主，不如一同过去？” 季非夜点点头，“对了，先把周围的人都疏散一下吧，等会儿怕是动静不小。” 明雪河一惊，“你又要干什么？” 季非夜摊手，“什么我干什么啊，那次明明是你干什么好吗？这可是千年古木的生机，它既然曾经被天雷劈毁，那就说明它该受天罚，如今我们逆天而行，令它活过来，天道尽管给它留了一丝生机，却不一定乐见它这么轻松活过来，等会儿说不定有天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为此我还特地挑了惊蛰这一天，就是为了到时候好给百姓解释呢！” 第750章 复生 明雪河活这么大年纪，很少有这么心累的时候。 “那又说一次天罚，再让我徒弟在这破地方呆半年？” “谁说雷就一定是天罚了？这一次雷可是把那被雷劈死二十年的古木劈活了，明明是吉兆！” 明雪河觉得自己这个国师当的挺不合格的，在鬼扯这块，还比不上人家一个小姑娘，说出去都跌他的脸面。 无相大师才不管这两人怎么折腾，已经自顾的拿着檀木盒子出了厢房，季非夜和明雪河赶忙跟上。 然后在路上，季非夜第一次见到上云寺的住持，圆明大师。 “师祖，你说的我这就安排人吩咐下去。” 无相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带着季非夜和明雪河继续往禁地走过去。 禁地看守的僧人还是上次那一个，这一次他依旧是念了佛号，然后打开了禁地的大门。 无相大师在进去之前吩咐了一句，“这里不必守着，你去一里之外。” 那僧人也不问为什么，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不愧是大和尚教出来的小和尚，跟他师父一个德行。” 季非夜恍然，原来这是轩辕澈的同门师兄弟，无相大师的徒弟，难怪他们师徒几个性子都有点相像，说什么就做什么，不该问的时候绝不多问。 禁地当中那棵银杏古木依旧是那个模样，大片树干全部枯萎了，季非夜站在后面，并不打算上前。 毕竟她孕育了银杏古木的生机，但是要怎么让这点生机变成整棵大树的生机，她可不太懂。 明雪河正要让留在后面，看她已经自觉地停住了脚步，便点点头，“你留在这儿。” 说着他走到无相大师身边，两人各自选了个方位站好，几乎同时开始念起咒语。 季非夜闭上眼睛，她慢慢的感觉到了阵法当中气势的流动，红色的是暴烈之火，蓝色的是润泽之水，土黄色的是厚重之土，浅金色的是锐利之金，唯有青色最淡，几乎于无。 而后一点绿意蔓延开来，一瞬间仿佛藤蔓在疯狂生长，不断的向上伸展着自己的身躯，不过几瞬功夫，就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而九天之上，紫色的云开始聚集，云层当中雷光隐隐，仿佛下一刻就要劈下来。 季非夜睁开眼睛，只见原本已经枯萎的银杏古木当中，已经重新长出来一棵银杏树，虽然比不得原本那棵银杏树粗壮，却也不可小觑。 明雪河和无相大师已经走到季非夜身边站定，都是抬头看着天上的情况。 只见那紫色云层越来越厚，竟呈深紫色，很快一道粗壮的雷电劈了下来。 直直的劈进了那棵树当中，季非夜事先捂住了耳朵，还是觉得耳边轰隆隆的，炸的她什么别的声音都听不到。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她才听到明雪河的声音。 “应该就这么一下吧，大和尚？” “我看天上的云层都要散了，喂喂，你说话啊大和尚！” 无相大师依旧看着天空，这种他们两推演不出来结果的事情，他不敢妄下定论，倒是季非夜跺跺脚道，“应该没了。” “树也好了，雷也挨过了，我要去找小王爷吃饭去了。” 第751章 打算 季非夜现在是无事一身轻，她想去和轩辕子息吃个午饭，陪他一会儿，然后她就要向轩辕澈提出辞行了。 虽然轩辕澈说孟初冬的伤不严重，可是她心里担忧的很，若不是还有银杏古木这个事情，她怕是今天就要走了。 只是有些对不起永宁，明明她答应了要陪她过生辰，还要给她准备生辰礼物，结果现在礼物也没弄好，生辰也不能陪她一起过了。 明雪河拿季非夜无奈，无相的注意力还在那棵大树上，明雪河也就不好特地留下季非夜，只好挥了挥手，让她走了。 季非夜回头找到轩辕子息，发现他还坐在那里，依旧在手里转着那个魔方，不由无奈，还真沉迷了。 她真是带坏小孩子。 季非夜伸手把魔方从轩辕子息手里拿过来，“我不帮你玩，但是你也要有个节制啊，本来还想看看你的自制力的，结果除了我让你给你披的披风，你根本就没挪过位置啊？” “季姐姐，你让我继续玩吧。” “你说让我和你一起吃午饭的。” 轩辕子息诧异，“我都玩了这么长时间了吗？我怎么觉得才一会儿啊？” 说着轩辕子息有些留恋的看着季非夜手中的魔方，眼中闪过一抹不甘，不过嘴上却说，“走走，季姐姐，我们去吃午饭。” 席间，季非夜提到她打算第二天就走，吓了轩辕子息一跳，“怎么这么急啊？” “我夫君遇到了一些事情，受伤了，我担心他，想早点回去看到他。”季非夜还是说了实话。 “孟大哥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季非夜也不太清楚情况，只要摇摇头。 “那季姐姐你和三哥六姐他们说了吗？” “还没呢，昨天晚上才下定决心的，今天一早就到这边来了，没来得及说，回去就和他们说，就是有点对不起你六姐，我答应陪她过生辰的。” 轩辕子息摆摆手，“什么啊，每年陪她过生辰，给她过生辰的人多得很，季姐姐你不用担心这个。” “那季姐姐你是要快马回去吗？” “我不会骑马啊，想要快马回去也做不到，坐马车吧，不过这会儿应该不会再下大雪了，不会出现像来的时候那样悲催的大雪封山走不了的事情。” “而且回去可以走水路，等到了同州，河上的冰应该开始化了，可以行船了，比之前过来应该快。” “嗯，那倒是，只可惜我还要在寺中祈福，不能亲自去送你，不如此时我以茶代酒，预祝季姐姐一路顺风！” 说着轩辕子息拿起自己的茶杯，举了起来。 季非夜一愣，随后也拿起茶杯同轩辕子息碰了一下，“那我就谢你吉言了。” “季姐姐你等着，等我在寺中祈福结束了，我就去找你玩儿。”轩辕子息可决定了，在云京呆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去东平县呢。 季非夜虽然应了，心底却知道，轩辕子息大概没这个机会了。 等他祈福结束了，轩辕澈应该会让轩辕子息开始接触朝廷事务，虽然他希望轩辕子息能永远当个无忧无虑的小王爷，但是情势却不允许轩辕子息一直天真下去。 第752章 值得吗？ 正月二十七上午，上云寺上空突然聚集了紫色的云层，有人还看到了一道雷光从当中劈了出来，当即在云京里，有说是去年腊月里那场天罚的延续，也有人说紫色是祥瑞之兆。 到了中午的时候，钦天监里送出来国师明雪河亲笔写下的推演结果，这一次天雷乃是大大的吉兆，至于为什么在上云寺，代替陛下祈福的安王轩辕子息不正在上云寺吗？ 简而言之，这一次是吉兆，不仅仅是宣帝，就是朝廷众臣也一扫去年腊月以来天罚的阴沉，心情显而易见的明媚起来。 等到众朝臣都散了，宣帝留了轩辕澈在书房，直接瞪了他一眼，“又在搞什么鬼？” “师父和国师传来消息，阴阳五行大阵修复了。” 宣帝先是没反应过来，随便猛地站起身来，就连身后那厚重的黑漆坐椅直接被带倒在地，“你说什么？” 随后他激动的在屋里转了两圈，“这是真的？” “这意思就是我可以处理那个万人坑了？” “这一次我找人把里面的那些人挖出来，重新埋葬了，不会再出问题了吧？” “我还是去问问钦天监吧，要是可以的话，就找个良辰吉日开始动工，把那块地方给处理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拿那里当陵墓，重新种上树吧？” “对了，这一次是怎么修复的？” 宣帝一边走着一边说，虽说是在问问题，却并不需要轩辕澈的答案，除了最后一条。 轩辕澈摇了摇头，“是国师，师父还有孟娘子一起修复的，具体的细节师父没说。” 宣帝怔了一下，“又是这个孟娘子，她……” “对了，国师说无相大师算出来我大业国运的转机在她身上，看来她真的是个福星啊，自从她出现之后，我大业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朕真的该好好赏她啊！” 最后一句话，宣帝用了朕这个自称，轩辕澈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吞了下去，“皇兄，我想她并无所求，她心怀天下，这般事情在她看来，大概只是属于必做的部分吧。” 宣帝怔忡了一下，苦笑一声，“是我想差了。” “那你就替朕……替我好好谢谢她吧。” 轩辕澈应了下来，又和宣帝商量了几件事情之后，离开了御书房。 轩辕澈心里明白，任何一位上位者，对于季非夜这样的存在应该都是又爱又怕，爱她能提供的一切，却又怕她能给的太多。 便是最初，他也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还是在师父的开解下，才放下这份戒备，转而全然信任季非夜。 但是这对宣帝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时候轩辕澈不免会想，季非夜那样聪颖，她有没有想过兔死狗烹这个可能性？他甚至有时候会突然冲动的想问一句，值得吗？ 可是轩辕澈他不能问，他只能默默的努力去保护这个女子，保护她不受他们的敌人侵扰，保护她不被自己人伤害。 轩辕澈在离开皇宫的时候，转身看了一眼这重重宫殿，然后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转头摇摇头，把这点儿不该有的情绪散去，面上神情重新坚定起来。 第753章 赠送 “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之前不是说等过了二月二再走的吗？”南宫婉如看着来和自己辞行的季非夜，很是惊讶了一下。 季非夜露出有些歉意的笑，“是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夫君他遇到一些事情受伤了，虽说不严重，可是我这心里担心的紧，所以想早点回去，正好也能送他进考场。” “他念书这么些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下场一试，我有心陪着他一起。” 南宫婉如闻言明白过来，如果把孟初冬换成轩辕澈，她若是听到轩辕澈出事了的话，怕也是要紧张的要死，自然是恨不得能早些回去。 “那真是有些可惜了，本来还想着能在永宁生辰那天大家一起好好热闹的，我还想给三娘你好好准备一些礼物带走的。” 季非夜摇摇头，“王妃不必这么费心，我想快些回去，那自然是轻车简从的好，带多了东西我也怕出事呢。” 这会儿辛嬷嬷在一旁建议道，“王妃娘娘和孟娘子不必忧心这个，孟娘子自是轻车简从走在前面，王妃娘娘准备的东西可以让商队带过去。” 南宫婉如眼睛一亮，“辛嬷嬷这个主意就很好，三娘你就不必管了，我让人准备好了之后，让商队给你带过去。” 季非夜也不好再推拒，又和南宫婉如说了一会儿话，就提到想给宫里的永宁带个口信，就下午这会儿时间，她还要去一趟徐府。 最后，季非夜提了一件事，“王妃娘娘这段时间派了个丫鬟伺候我，心灵手巧自不必说，正好我在别院里忙活的时候，她也在一旁帮了好多忙，我和徐公子打算弄个铺子，就想让绿荷帮着去铺子里，有些事情她可以帮我做，不知道王妃娘娘可否能割爱？”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过是个丫鬟，便是送与你也没什么。”说着南宫婉如吩咐一边的梅香。 “梅香，去把绿荷的卖身契找出来，等会儿送到三娘的院子里去。” 说完南宫婉如又看向季非夜，“三娘这一路回去一个人也不好吧？不如我把绿意也送给你，路上也好照顾你。” 不等季非夜拒绝，那边梅香已经去拿卖身契了。 “这怎么好，一下子就得了王妃娘娘两个丫鬟。” 南宫婉如就笑着道，“三娘你不必想那么多，不过是两个丫鬟，不说三娘你帮了王爷那么大的忙，就是那个玩具乐园，我就很喜欢呢！” 说着，南宫婉如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这小子可真有福，还没出世，就得了这么大一个院子的玩具，以后可有的他玩的了。” “不如小世子以后的玩具都让我承包了吧，这里的够玩到六七岁，等到他念书了，我再送些别的东西给他。” 那会儿就不是玩具了，而是改制的适合孩子的弓弩等，轩辕澈的孩子，未来的王爷，文武双全那是必须的。 “那我可就替这孩子先谢谢三娘了。” “咱们小世子以后啊，肯定能长成个英明神武的男子汉，我可要好好想想，该送什么才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南宫婉如身为母亲，听到这样的话，哪里还有不欢喜的，一群人说的其乐融融。 第754章 扶桑人 等到季非夜到了徐舒墨那里，只能厚着脸皮蹭一顿晚饭了。 “三娘，你怎么这就要回去了啊，我还想再吃一次锅子呢！” “那个你们家的厨师不是已经学会了吗？大小姐你想吃还不简单，吩咐一声下去，不一会儿就能端到你的桌子上了。” 徐舒雅伸出手指直直的戳了一下季非夜，“三娘你好没良心，我是想和你一起吃啊！” “好了舒雅，算我错了好吗，别生气了。” “才没有生气，你为什么要这么早回去啊，殿下的生辰怎么办？” 季非夜一听这个立即苦了脸，“就是啊，我答应了陪她过生辰也不能作数，要给她绣的帕子还没完成一半呢，她要是知道了不得劈了我，所以我只敢在傍晚去宫里递了个消息。” “这会儿宫门快落钥了，她肯定不能出来，明儿一早我就走了，就希望她没法追杀我了。” 季非夜的话音才落，外面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好啊，三娘，我可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想我的！” 永宁大跨步走了进来，过来就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耳朵。 徐舒雅看到永宁进来才恍然，“原来你刚才就听到了殿下的脚步声啊。” 她还在想，季非夜怎么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呢？ 季非夜站起来正色道，“永宁，真的很抱歉，孟初冬他出了事情，我想早点回去，我很担心。” 徐舒墨在一旁一直未开口，这会儿才出声，“我听王爷说，孟初冬只是受了小伤，应该无大碍。” 季非夜点点头，“我不止担心这个，还有孟初夏。” “孟初夏明明已经离开了云林镇去去了泉州，甚至半路上把自己的媳妇和女儿扔了，只带着儿子和一双父母过去了。” “他为什么要回来？难道他就是因为恨大哥和我夫君，就要带着十几个人回去把他们杀了？” “他应该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牧州知州和东平县县令才一起被下了大狱，那里虽然新官尚未到任，但是却不是可以浑水摸鱼的地方，他大喇喇的带着刑烈的人进入牧州，是为了什么？” “我不信他的目的会是那么简单，我想尽快回去，我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却因为没有在那边，而错过了什么，那样我会后悔一辈子。” 更关键的是，哪怕是危险，她也希望自己能和孟初冬站在一起去面对，而不是留孟初冬一个人在云林镇那边，面对一切不可知的危险。 徐舒墨思索了一会儿，“我得到的情报，孟初夏带着人去牧州似乎是为了找什么东西，他身边有个扶桑人。” 不仅仅是季非夜，永宁和徐舒雅也是齐齐变色。 扶桑人是什么意思，这两人也都明白，南边为何海寇作乱，那海寇便是来自于扶桑国，在沿海那些州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正因此，那些同海寇勾结的人，才让人觉得更加痛恨。 徐舒墨继续说道，“孟娘子你也该知道，徐家也和扶桑人打过交道，扶桑人通常都是无利不起早，而且他们手段之下作，一般人难以想象。” “孟娘子你要回去的话，千万要小心。” 第755章 担忧 永宁听的有些坐不住，“不如我去和三哥说说，让三哥安排人送你回去。” 季非夜摇头，“永宁，不用这样，太大张旗鼓了。” “可是三娘你的安危……” “永宁，”季非夜按住永宁的肩膀，“那只是设想，徐公子提醒我而已，并不是真的会这样，而且我会注意保护我自己的。” “而且我一个人的话，目标比较小，我在云京招惹的这些人，不一定能跟踪到我的行踪，人一多就不一定了。” 永宁这才想起，季非夜在云京还有林振雄这样一个仇家在，而且宋莬那个蠢货被赶出云京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憋着坏呢。 对了，还有长庆侯世子，不过听说前些日子他被人断了一只手，一直躲在家中休养，想必没空来找季非夜的麻烦。 只是这样一想，永宁就更担忧了，怎么季非夜这个体质就这么容易遭仇人呢？ 不过季非夜不想要太多人，永宁也就不好去找轩辕澈，但是她肯定是要把这些事情都给轩辕澈说一次的，到时候如果轩辕澈在暗地里安排了，那么季非夜一定不好拒绝。 永宁为自己的想法悄悄的叫了个好，并且不打算和季非夜说。 “永宁，你的生辰礼物我一定补给你，回去之后我一定给你绣个特别好看的双面绣，到时候你成亲的时候摆出来，一定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你这是打算生辰礼物和成亲礼物一起送了吧？” “那保准你喜欢，好不好啦？” 永宁装模作样的想了想，“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几个女孩子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徐舒墨便提醒道，“殿下，宫门要锁了。” 永宁有些不舍的站起来，“三娘，真想你能一直在云京，那样我们可以没事聚一聚，偶尔一起出去玩了。” 季非夜笑着安慰她，“其实牧州距离云京也没那么远啊，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来看我对不对？” “而且啊，等我回去我就逼着孟初冬努力念书，一定考上进士，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就到云京了，那样我们就可以没事约在一起喝个茶吃个点心，聊聊天看看戏说说八卦了。” “嗯，这个主意不错，那你回去可要好好催着你夫君念书，不能让我等太久。” 季非夜眉眼一弯，“好。” 徐舒墨出去送永宁回宫，徐舒雅就拉着季非夜回到自己的闺房。 “三娘，你坐一会儿。”徐舒雅按着季非夜在椅子上坐下，自己连忙进了里间，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紫鹃身为徐舒雅的大丫鬟，就担起了招待季非夜的职责，吩咐小丫鬟上了茶水点心。 “孟娘子，公子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开饭，不如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季非夜点了点头，“紫鹃辛苦了，不必太忙活，我跟你家小姐关系如何，你也是知道的。” 紫鹃笑着应了，不再忙活，却时刻注意着季非夜的需求。 不多会，徐舒雅拿了个匣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三娘，你突然走的这么匆忙，我这边也就匆忙准备了些礼物，权当是送别礼，你可不能拒绝我。” 第756章 心意 女孩子闺中互相送东西一般都很简单，季非夜来云京时给大家送的礼物也不过是双面绣加上果酒，这会儿徐舒雅准备的礼物也不麻烦。 两个她自己亲自绣的荷包，一套她很喜欢的红珊瑚头面。 “荷包是我自己绣的，不比三娘你绣的好，就是我自己的一点儿小心意，这套红珊瑚首饰是我让哥哥帮我寻的，成色也很好，三娘你皮肤白，戴着肯定好看。” “你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让我感觉有些受之有愧。” “就像三娘你自己说的，送礼就是图个心意，心意都是无价的，以物的价值去衡量，岂不是糟蹋了我的心意？”徐舒雅想起之前季非夜给轩辕澈准备那个乐园的时候说过的话，这会儿拿来还给她自己正好。 季非夜没想到这话还有用来放在自己身上的一天，只好笑着收了徐舒雅的礼物，心里却暗下决心，下次已经准备个新奇的东西送给徐舒雅。 或者送给楚瑜一份礼物也可以？ 等到季非夜从徐府回到晋王府，刚进院子便听到绿意上来报，说轩辕澈在书房等她。 季非夜又转身去轩辕澈的书房去找他。 “你明天早上就走？”轩辕澈忙了一天回来，才从南宫婉如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一问发现周围的人都知道，就自己最后一个知道。 问了一下知道季非夜去徐府了，他便吩咐了，等季非夜回来的时候通知他一声，没想到下人把话传成了等季非夜回来就来见他。 “是的，一是我担心孟初冬，二是之前发生北芒山那件事，之后又有天雷的事情，想必圣上看我也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吧，我该早些离京的。” 轩辕澈沉默了一瞬，“你想到了？” “没有什么想不到的，”季非夜轻轻一笑，“对于上位者来说，不可掌控的因素，最好是消失了才好，他一直没对我露出什么不满，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也好，虽然并不是你想出风头，但是结果已经如此，你远离一段时间，想必他就能想明白了。” 季非夜促狭一笑，“晋王爷，你这样说你自己的兄弟，真的好吗？” 轩辕澈摇摇头，“这并没有什么，皇兄是明君。” 季非夜听到明君这个词，面上带着微笑，明君不一定是仁君啊！ “我知道你要弄那个织坊，也知道你暂时不缺钱，但是没有人嫌钱少，这里是三万两银子，你先拿着用。” “不是我从皇兄那儿拿的，是我自己的私库，你不必担心什么，收着就好。” 季非夜想了想，也没拒绝什么，伸手接了过来。 别的不说，她为了那棵银杏古木，付出的东西可远远不止这三万两，这些天，她空间里的那些作物几乎彻底停止了生长，一时半会儿都恢复不过来呢。 “还有——” 季非夜抬头看向轩辕澈，仿佛在等着轩辕澈说出下一句。 “你知道龙穴吗？”轩辕澈想了想，还是把刚得到的这个消息问了出来。 “龙穴？”季非夜有些诧异的开口，“龙穴虽然不多，可是也不少，只要懂风水的人都懂啊，你找龙穴做什么？” 第757章 墓穴 “是孟初夏在找龙穴。” 孟初夏！季非夜猛地抬起头，“王爷能不能告诉我更多的详细的东西？” 轩辕澈便把传回来的情报都和季非夜说了一遍。 季非夜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我接下来说的，只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准确，王爷可以当个参考。” “王爷一定知道，所谓龙脉，即由西北昆仑发源的，所有的山脉和水系，凡是龙脉行经之处，均会因为龙脉灵气聚集而产生龙穴，只是有的龙穴形成时间天长日久，灵气充沛，那地方便会人杰地灵，所谓好山好水，人才辈出便是这个道理。” “龙穴大小不等，但是不一定在牧州才有，而且牧州气象也并不像是有个聚集日久的龙穴存在，我的猜测……孟初夏寻的也许不是龙穴，而是什么大墓。” “凡是帝王或是权贵，都极为看重死后之事，这墓穴的选址也极为考究，便是有人穷尽一生，选一处龙穴来作为自己死后沉睡之处，亦无不可。” 轩辕澈手指无意识的在书桌上轻轻敲着，“你的意思，孟初夏，或是孟启可能发现在牧州有什么古墓，而这古墓里有他们，或是扶桑人想要的东西？” “其实我猜，最大的可能是，他们为的是财富。” “不论刑烈和海寇勾结在一起想做什么，现在朝廷已经不给刑将军发放军饷了对不对？” 轩辕澈点头，“确实如此，我们也想弄清楚刑烈的军饷，而且我们怀疑，邢家军现在远远不止七万人这个数。” “那么他的军饷应该早就不够了才是，就算是有江南豪族提供银两给他，但是他们并不是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否则徐家能得到的消息更多对不对？” “所以他们现在急缺的，应该就是钱了。” 一座古墓当中，会有多少钱？季非夜不知道，那就要看牧州那个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豪富之家，权贵之族在那里真的有一座墓了。 “谢谢孟娘子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时间不早了，孟娘子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出城。” 季非夜连忙推拒，“王爷事务繁忙，亲自去送就不必了吧？” 不过轩辕澈显然已经做下了决定，季非夜这样说他也没有改变态度，只是吩咐怀山送季非夜回自己的院子。 等季非夜回到自己的院子，绿荷和绿意都在院子里等她。 季非夜想起白天南宫婉如说的话，这两个丫鬟的卖身契都还在她手上呢。 “先别忙活，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绿意和绿荷对视一眼，都走到季非夜面前站定了。 绿意不像绿荷那样伺候季非夜的时间长，对季非夜的印象也就留在这个人很温柔，也很大方，平时吃饭的时候都会直接指两个菜给她们。 然后就是过年那会儿，绿意明明不在季非夜身边伺候，后来季非夜还特地给她补了个红封。 这会儿她也知道季非夜明天就要走了，正在想不知道自己重新回到王妃的院子的话，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季非夜却把她两留下来要说话。 难道要她们跟着她一起走？ 第758章 怨怼 绿荷倒是大概知道季非夜是要说什么，她之前就求过季非夜了，想必这会儿季非夜应该是要告诉她结果。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绿意也一起被留了下来。 季非夜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还是打算直接说，“绿荷你之前和我说，想要学一门手艺，不想一辈子留在王府，我今天和王妃提了一下，王妃已经把你的卖身契送给我了。” 绿荷脸上露出喜意，她这些天一直很忐忑，之前知道季非夜要走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没想到季非夜已经把她的卖身契拿到手了。 “不过我没想到这件事也牵连到了绿意，”说着季非夜看向了绿意，“不管王妃娘娘原本的意思是什么，现在绿荷和绿意你们两的卖身契都在我手上。” 绿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有些苍白，“孟娘子，奴婢……奴婢是土生土长的云京人，奴婢不想离开云京！” 绿荷也跟着脸色一白，她没想到的是，这原本是她的要求，结果却牵连了一起伺候季非夜的绿意，而且绿意并不想离开王府。 季非夜面上露出一抹深思，“是这样的，绿意你如果不想离开云京，我可以托付徐小姐照顾你一段时间，但是以后徐小姐也是要嫁人的，怕是不能一直……” 绿意当然明白季非夜的未竟之语，她心中难免生出一点怨怼来。 她明明在王府当丫鬟当的挺好的，她家里人也以她能在王府当差为荣，结果现在她的卖身契却给了个从乡下来的女子，一想到可能要跟着季非夜去乡下过日子，绿意便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她已经十五了，再过两年她就能求王妃娘娘给她说个小厮嫁了，再一起给王府做事情，现在全部被打乱了。 这样想着，绿意顿时就红了眼眶。 绿荷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绿意，她平时和绿意的交流其实并不多，虽然同为王府的二等丫鬟，但是绿意喜欢往梅香那些大丫鬟面前凑，她只喜欢和那些有手艺活的匠人们打交道，想着要学些本事。 如今她想要给自己挣一条路，但是她更明白，在她看来非常好的季非夜，在王府那些丫鬟眼里，可能并不是一个好主子。 季非夜看到这里，也差不多明白过来，心里叹了一口气。 其实绿意若是真的跟了她，她必定不会亏待她什么，但是看她这样子，分明是十分不想跟着自己了。 这会儿季非夜要是把绿意退回给南宫婉如，南宫婉如必定会问缘由，就算到时候南宫婉如体谅绿意，她身边的管事嬷嬷却会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 绿意这样就等于是不敬主子，她是王府的丫鬟，就算王府把她送人，她也只能受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情不愿还心生怨怼。 “既然你不想和我走，那便起身吧，我去安排一下。” 说着季非夜站起身，然后看向绿荷，“绿荷，你跟我出去一趟，绿意把屋子收拾一下。” 绿意胡乱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进去。 季非夜暗叹一声，抬脚往外走。 第759章 打扰 走到院子外面，绿荷心里也有些乱，“娘子，对不起，奴婢……” 季非夜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和你无关，你不必说什么，不过我可能没法把你留在云京了。” 南宫婉如说的是让绿意一路照顾她回云林镇，她要把绿意留在云京了，那么绿荷就得跟着她走了，否则还是会牵连到绿意身上。 绿荷摇摇头，“娘子，奴婢跟你走，奴婢知道娘子您还有织坊，只要能挣出我自己的路，奴婢什么苦都愿意吃的。” 季非夜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个绿荷，竟然这么有想法，她想了想，“你本名叫什么？” 绿荷不明白季非夜的意思，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奴婢无父无母，是王府从牙行买回来的，以前也就牙行的妈妈随便取了个名字，叫杜兰。” “名字起的挺好。”季非夜点点头，带着绿荷往外面走。 “娘子，这么晚了，外院通往内院的门应该已经落锁了，咱们去外院做什么？” “无妨，你跟着我就好。”季非夜依旧淡定的往前走。 等到了二门处，季非夜示意了一下，绿荷连忙塞了块碎银子在那守门的婆子手里。 季非夜悠然开口：“之前王爷身边的怀山送我回来，我突然想起来有事情忘了跟他说，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担心来不及了，麻烦帮我给怀山传句话。” 一个客居的娘子大晚上找王爷身边的总管，这本身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可是季非夜连轩辕澈的书房都去过好些次，如今这些人也就当平常了。 季非夜大概在夜风里站了一刻多钟，怀山便匆匆过来。 那守门婆子见怀山竟然亲自过来了，心里惊讶的同时也在庆幸，还好她没有轻视这位孟娘子。 怀山本来已经回到自己房里准备歇息了，听到消息以为是多大的事情，赶忙赶过来了。 正好二门附近有个院子，平时待客用的，怀山便把季非夜请过去。 “不知孟娘子有何要事？”怀山有些小心的开口问道。 季非夜未语先笑，“这么晚了打扰怀山管家真是不好意思，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怕明天早上就不好安排了。” “孟娘子你说。” 季非夜微微有些迟疑，看的怀山心中一紧，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季非夜开口了。 “其实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个东西给王爷，我知道王爷他拿到这个，一定是交给泽工局去研制，但是——” 听到这个但是，怀山顿时心里一紧张，泽工局和季非夜之间，别人或许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怀山却是心里门儿清的。 “孟娘子，我家王爷为了大业的百姓，不说鞠躬尽瘁，也是费了很大心思的，只是这世上那么多事，也没法做到事事都在我家王爷的掌控之中，我在这里，也不得不为腆着老脸为我家王爷辩解一句。” 怀山还要说的时候，却被季非夜阻止了，“怀山管家不必多说，我心里都明白的，王爷品行令人敬佩，我从不怀疑。” “否则今晚，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第760章 对不起 “其实对于泽工局，我也没什么多的想法，他们为了自己的上司打抱不平的心，我也能理解，只是他们拖我下水的时候，却连声招呼都不打，着实令人寒心。” 说起来，季非夜还是在意宋莬的事。 宋莬如何能叫破季非夜的身份，这件事永宁是亲自安排人去查的，结果是消息是泽工局的人透露给宋莬的。 季非夜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这不包括泽工局，从一开始，季非夜的图纸就和泽工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何况季非夜还亲自去过泽工局好几次。 当后来查出消息是泽工局出来的时候，连永宁都愣了，还是季非夜安慰她，泽工局的人大多心思简单，说不定被宋莬套话了，这才把永宁安慰下来。 但是这不代表季非夜就从此对季非夜毫无隔阂了，泽工局利用她的时候，未必没有想过她会因此被林振雄盯上，但是他们依旧这么做了。 “而且，”季非夜自嘲的一笑，“宋大人至今都未曾说过半句抱歉，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个耿直的人，看来是我想错了。” 怀山的嗓子有些涩，这件事是他主张隐瞒的，因为这件事宋怀礼确实不知情，是他下面的人要为他打抱不平，擅自拿了季非夜做筏子。 而且最近宋怀礼一心沉醉在季非夜提供的《锻冶百方》当中，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 轩辕澈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同意对季非夜隐瞒这件事，那三万两，未必没有补偿季非夜的意思。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让季非夜自己说破了。 怀山根本没想到的是，仅凭那么一点点信息，季非夜就全部猜了出来。 “孟娘子……” 季非夜摇了摇头，“我也不为难怀山管家了。” 说完，季非夜从袖中拿出一卷图纸，“这东西名为千钧弩，这个图纸，价值一万两。” 怀山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以前季非夜不在乎，所以东西她能免费送，别人拿去了她也不在乎。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寒了心，那即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怀山一时也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突然也明白过来，季非夜为什么是找自己说，而不是直接去找王爷。 他家主子才是最不希望发生这件事的人。 “孟娘子，可否等我一会儿？” “可以。” 怀山出去了，而现在季非夜身后一直当木桩的绿荷都惊呆了，原本她以为季非夜过来找怀山只是说绿意的事情，结果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她的预料。 而且那个宋莬的事情，竟然还有这么多内情，可她根本就不清楚，她明明很多时候都在伺候季非夜。 绿荷突然就明白，她如果当丫鬟，这辈子也就是个二等丫鬟了，这些复杂的事情，她永远也想不清楚。 跟着怀山一起回来的，还有轩辕澈。 进门第一句话，轩辕澈便说了一句对不起。 “季姑娘，对不起。” 对不起，你明明和这些风云无关，我却把你牵扯进来了。 季非夜微微一笑，“没关系总有一日，我再来时，无人敢小瞧于我。” 那一刻，怀山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让他有种心悦诚服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也这样坚信着，坚信有一天，她无人可撼动。 第761章 不甘 道过歉，轩辕澈拿着季非夜给的千钧弩图纸，“季姑娘，你放心，一万两，我定会叫他们吐出来给你。” 季非夜不甚在意，这种古式攻城武器，曾经是她必学课，她能拿出来好几种图纸，就看她心情如何了。 原本她是看轩辕澈想征服狼族，她才弄出来的，甚至这个还可以装到楼船上，对付海寇。 不过现在拿来赚点钱，也不算什么了。 “深夜打扰王爷了，我还有件事想拜托怀山管家，王爷你先去休息吧。” “我不能帮你解决吗？” “不能。”季非夜回答的干脆，轩辕澈也不怀疑什么，转身离开。 “不知孟娘子何事想拜托于我？”怀山主动问道。 “是这样的，”季非夜把南宫婉如送了两个丫鬟的事情说了一遍，“绿荷呢，她这个丫鬟无父无母，在王府也没有多少牵挂，另一个丫鬟就不同了，她父母都是云京人，跟我去了云林镇，这天南地北一相隔，说不得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自己来了云京几个月，我也明白这种思念亲人的心情，更加不忍让别人也体验这种感觉。” “只是这丫鬟乃是王妃所赠，我要是退回去……” 怀山自然能明白季非夜的事情，当下就带了笑，“孟娘子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总之叫他配个合适的人嫁了，不叫王妃发觉便是。” 季非夜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那就麻烦怀山管家了。” 然后她从袖子里拿出绿意的卖身契，递给了怀山。 怀山伸手接了，塞进袖子里，拱手道，“不早了，孟娘子早些歇息吧。” 季非夜带着绿荷走到二门处，怀山也送她们过来了，季非夜回身，“麻烦怀山管家了，管家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等到季非夜回到院子，绿意还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看她们回来，眼睛一亮走上前来，季非夜见屋子还是自己离开前的模样，微微一叹，“绿荷，你同绿意说吧，我去收拾行李。” 绿荷是看到季非夜为了绿意是做了什么的，原本心中就为了季非夜的遭遇打抱不平，此时见绿意就因为没得到确切的答案，硬是在这里发呆了半个多时辰，也不按照季非夜临走前说的话做事，心中难免不满。 “娘子你还没洗漱，奴婢先去打水供你洗漱吧，行李等会儿我们一起收拾，奴婢也有行李要收拾的。” 绿荷故意不理睬绿意，而是追上季非夜的脚步道。 季非夜转身温声道：“绿意急着呢，你别吊她胃口了，我东西不多，稍微收拾一下就行，你若是有什么好姐妹要打招呼的，就尽快去吧，找个婆子拎点热水给我就好。” 绿意也是瞪着绿荷，十分不满的模样，绿荷侧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十分呆板，“娘子把你的卖身契给外院管家怀山大爷了，娘子还拜托了怀山大爷安排你的事情。” 说完，绿荷转身出去给季非夜打热水去了，绿意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绿荷的话是什么意思。 怀山是王爷身边的管家，他给自己安排事情，最差也是配王爷身边的小厮！ 绿意不免一阵激动，王爷身边的人，那可都是前途远大的！ 第762章 要走？ 激动了好一会儿，绿意才想起来，她能有这样的机会，是因为季非夜。 顿时脑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想到之前季非夜似乎吩咐她收拾屋子，结果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绿意回过神来看到季非夜正在收拾行李，赶忙上前帮忙。 季非夜看到绿意一脸笑意的上来帮忙，也没拒绝什么。 “娘子，您一天下来也辛苦了，绿荷已经去找人打热水了，这收拾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季非夜顺势放了手，她重要的东西都在空间里，放在外面的，不过是些衣服和简单首饰，怕是还比不上绿意这几年来攒下的家当。 绿荷打热水回来看到绿意正忙着收拾东西，也懒得理她，上前来服侍季非夜洗漱之后，又问道：“娘子，现在可安置了？” 季非夜摇摇头，“我随意看会儿书，你不用管我，自去收拾行李吧。” 季非夜东西少，绿意收拾起来也快，很快就收拾出来一个包袱，竟然就没什么东西了。 她把季非夜的行李放好，一回头看到绿荷从里屋走出来，便上前拦住她，也不在意她的冷淡，“绿荷，你要跟着孟娘子离开云京吗？” 绿荷不太想理绿意，尤其是看到她脸上的喜悦，对比一下她刚才跟着季非夜听到的话，绿荷只觉得心里酸酸的，胀胀的，这一切还是因为她自己求了季非夜，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一时间，绿荷只觉得心绪翻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只知道她不想理绿意，十分不想。 她一向不喜与人闹矛盾，这回却想不顾一切，不想再和绿意虚与委蛇下去。 因此，绿荷伸手推开了绿意，自己走了出去。 绿意被绿荷推开了，一头的恼火，正想发作，想起来季非夜还在里屋，说不得能听到什么，而季非夜能让怀山大爷帮她，自然也能一句话毁了她的前途。 这会儿她还是应该好好忍着。 不过她也该给自己老子娘传个消息了，就算是她的卖身契在怀山大爷手上，她老子娘也未必不能运作运作。 到时候还看绿荷怎么给自己脸色看！ 不过她完全没想过，绿荷跟着季非夜离开之后，这一辈子说不定都不会再回来了，以后和她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于是绿意也喜滋滋的出去了。 屋子重归安静。 季非夜放下手中并没有翻几页的书，半晌，哂笑一声，收了书，自己脱了衣服准备上床睡觉。 绿荷回到自己平时的住处收拾东西，平时和她相处的比较好的红杏睁着大眼睛看着绿荷的动作，有些不解，“绿荷，你最近不是在那个孟娘子的屋子里伺候吗？你现在收拾东西做什么？” 绿荷将自己的几件衣服塞进包袱里，才起身看向红杏，“红杏，我要走了。” 红杏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走哪去啊？” 绿荷想了想，“离开云京，然后大概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红杏猛地站起来，“你要离开王府了？还要离开云京？” 绿荷重重的点了点头，最后把自己的包袱拎起来，拿着一直让红杏代管的十几两碎银，和红杏郑重的道了别，往季非夜的院子走过去。 第763章 长亭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虽然已经过了惊蛰，但是北方大地依旧一副冰封千里的模样，一路上季非夜也就偶尔能瞅到有那么一两枝树梢头，有几点绿意不惧寒风，颤巍巍的冒出了一点嫩芽。 马车缓缓前进，永宁拉着季非夜的手不舍放开，“三娘，我舍不得你走。” 季非夜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我知道，但是人生路很长，我们会再见的。” “我知道啊，可是就是舍不得。” 徐舒雅在一旁缓解气氛，“殿下，这句话你说了，嗯……七，八，九，十遍了。” “等孟初冬知道了，他媳妇回不去是因为你一直念叨，他怕就要怨上你了。” 永宁眉毛一竖，“他敢！” 季非夜只好出言安抚，“他是不敢。” 永宁瘪了瘪嘴，“三娘，你为什么要嫁给孟初冬啊，距离我们那么远。” 季非夜和徐舒雅都知道永宁并不是非要得到什么答案，只是这样碎碎念着，一路上偶尔顺着她说几句，多数时候都是在安慰她。 所谓十里长亭，在距离云京城十里的地方，还真有这么一处被称为长亭的地方。 到了长亭，跟着永宁出来的下人们早就上前将那边一番布置，原本就早早派了人过来打扫过，亭子四周围了挡风的围屏，亭子里又烧了炭，绿夏下去检查了一番，确认没问题之后，才上前来请季非夜她们几个下车。 永宁拉着季非夜往亭子里走，“三哥说他下了朝就过来，我们等等她好不好？” 季非夜尽管归心似箭，却只好点点头。 轩辕澈说下朝之后就过来，也没有食言，几人在亭子里等了一会儿，便看到轩辕澈，徐舒墨还有另外一人一起过来了。 这人有些出乎季非夜的意料之外，他便是季非夜统共只见过一次的宋怀礼，当朝工部尚书，泽工局的负责人。 同样也是宋莬的叔父，在宋莬那件事情当中获利最大的人。 只见宋怀礼见到季非夜之后，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她面前，长长一揖作了下去。 季非夜下意识的躲了躲，“宋大人这是何意？” 宋怀礼起身，满脸的歉疚，“此前莬儿当众与你为难，我合该惩罚一番，给你一个交待，我却什么都没做，为此我该给孟娘子道歉，此乃其一。” “泽工局中人为我打抱不平，却把孟娘子牵连进来，此事我虽不知，却依旧因我而起，我却一直置之不理，不曾调查清楚，为此我也该给孟娘子道歉，此乃其二。” “孟娘子一腔赤诚，满心为了我大业朝，此等高义，天下无人堪比，且孟娘子给泽工局提供了许多帮助，我泽工局却还私自牵扯到孟娘子身上，此乃忘恩负义，不仁不义之徒，若非王爷今日下朝之后特地寻我说清楚，我还是在浑浑噩噩度日，不知由己身之故，给孟娘子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扰和伤害，我宋怀礼不敢求孟娘子原谅，却必须过来让孟娘子知道我的歉意。” 季非夜轻叹一声，“我所求不过也是一句道歉罢了，宋大人既然诚心过来道歉，那么这句道歉我就收下了。” 第764章 送别 宋怀礼自然不会这样一句道歉就结束，回头他定然要把泽工局彻查一番，而且他知道这事自己做不好，还特地找了轩辕澈，让他推荐个人帮自己去查。 这事情轩辕澈已经答应了，但是现在还没开始动手，也没有结果，两人的打算都是等事情彻底搞清楚，该处罚的处罚之后，再写信告诉季非夜结果。 而轩辕澈也没多废话什么，只是吩咐怀山拿了一万两银子给季非夜。 季非夜一挑眉，“不会你自己出钱的吧？” 轩辕澈摇摇头，“从南大人手中抠出来的。” 他用了一个抠字，可见这钱，轩辕澈也是和南风遥拉扯了半天的。 季非夜安心的收了下来，南风遥是户部尚书，从南风遥手中拿出来的，那就是朝廷出钱买了下来。 众人又在长亭外盘桓了小半个时辰，在永宁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季非夜上了马车。 “永宁，有空你可以去看我啊。”季非夜笑着安抚她，这离别就近在眼前，几个女孩子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千里相送，终有一别。 永宁看着马车载着季非夜渐行渐远，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三哥，欺负过三娘的人，我要他们一个个都要付出代价。” 在季非夜看不到的地方，她除了是一个爱美爱娇的少女，还是出生在皇室的公主，她的嫡亲大哥是皇帝，三哥是大业的超品王爷晋王，手握重权，她身为公主，又怎么会差？ 之前不想动手，只不过是因为季非夜此人心性淡泊，她怕自己动手太狠，让季非夜觉得不舒服了。 在永宁看来，季非夜这样心怀大义的人，那些阴私手段还是不要让她见到比较好。 若是季非夜知道了，只能感慨一句，公主殿下，你的好友滤镜未免太厚了一些。 对于永宁这样的想法，轩辕澈自然是支持的，过年之前，刑烈回京述职那段时间，他和宣帝联手撒下的网，也可以收网了。 这些人是安逸了十来年就忘了，轩辕家起于燕西，家训尚武，并不是那多好性的人。 到了云京京郊，轩辕澈吩咐徐舒墨把永宁和他自己妹子送回去，自己则带着怀山去了上云寺。 明雪河最近几乎是把上云寺当自己家了，他自己行宫毁了，也没找人去修理，至今还是废墟一堆。 所以轩辕澈找到自家师父的时候，无相大师又和明雪河在下棋。 两人看到轩辕澈，便放下了棋子，“她走了？” “是的。” 随后轩辕澈自己在桌前坐了下来，提起炉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是有何为难之事？” 无相开口问道。 轩辕澈便把龙穴之事提了出来，又说了季非夜的猜测。 “她这个猜测还是靠谱的，扶桑人真想用龙穴做什么，没必要特地深入牧州，倒是有什么墓穴，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明雪河赞同了季非夜的说法。 “是的，我也觉得孟娘子的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性，我让人去查牧州各县县志，看看到底有哪些贵族会把墓设在牧州。” 轩辕澈的话刚落下，无相大师便说了几个字。 “秦阳公主墓。” 第765章 前朝 “前朝那位秦阳公主？”轩辕澈悚然一惊。 秦阳公主此人，在前朝也是一位传奇人物，前朝国号为陈，现人惯称前朝，在史书上，在用陈国来指代前朝。 陈国开国皇帝陈魏，自他以后，陈国存世八百余年，于陈魏的曾孙子陈方宇手中开始走向盛世，在秦阳公主手中达到巅峰，而后一直衰落，直到被轩辕家取代，新朝大业建立。 陈魏是高祖，他的曾孙陈方宇谥号却是圣，后人也称他一声圣帝，这位圣帝在位四十二年，这四十二年，陈国疆域极大，北方当时还没有被狼族统一，各族倾向不同，却都被陈方宇打服了，轩辕家族传世至今将近千年，也有关于这位圣帝征伐西域各族的记载。 北方各族臣服，南边亦然，陈方宇领兵跨过长江，一路征伐，南下珠州，在珠州设州府，东南至泉州，同样在泉州设了州府。 西南密林瘴气重，密云国借着瘴气在西南之地同陈国对抗，后来被陈方宇用计破之，密云自此不复存，只有密云州作为陈国的一部分存在。 这位圣帝南征北伐，将陈国的疆域扩展到极大，而后这位被称为战神的皇帝并没有继续征伐，而是突然静下心来开始休养生息，开始推行了一系列发展经济的法令，又完善了当时的律法，留下了传世于今的《徵律》。 这位皇帝在位之时政绩卓然，陈国上下一片清明，然而上苍总喜欢给人留下遗憾，陈方宇一世英明，顺风顺水，却在子嗣上面尤为艰难。 他年轻的时候南征北伐，后宫之人不多，只有一位皇后并几位妃嫔，他的元皇后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却在生产的时候遭遇大出血，一尸两命。 而后又立了一位皇后，这位皇后命也不好，倒是生了一个女儿，却在某个夏日，因为贪凉受了风寒，从此一病不起，很快逝去。 这时候陈方宇的一位妃子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对立后之事便不热衷，但是这个孩子养到六七岁，陈方宇才觉得这孩子性子也太懦弱了。 便又生出立后选秀的心思来，自此以后，这位圣帝开始充盈后宫，但是生下来的孩子并不多，而且多数没有什么大才，直到晚年，陈方宇才感慨，上苍误他。 他一生传奇，子孙当中却无一人出色，无一人可将陈国发扬光大，乃是他平生憾事。 弥留之际，陈方宇从众多儿子当中选了一人，却留下旨意，将自己一位族弟封为摄政王，又留下三位顾命大臣。 可谓是为了陈国鞠躬尽瘁了。 而这位摄政王，便和秦阳公主有关。 皇帝势弱，陈国的朝政在陈方宇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由摄政王和顾命大臣把持，所幸摄政王和顾命大臣的政见各不相同，摄政王有心坐上皇位，三位顾命大臣却不允许。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陈商帝去世。 摄政王扶持了太子上位。 如今后人们已经无法去探寻当时的究竟，只是当时朝廷上下，就连民间野史当中也有记载，说是这位太子实际上是商帝的皇后同摄政王通奸留下的种。 第766章 秦阳 商帝之后，陈国乃是熙帝，这位熙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是商帝的儿子，自小聪明绝顶，他即位之后，三位顾命大臣年事已高，摄政王也毫不犹豫的放权，所以熙帝很快便掌握了朝政大权。 但是他的聪明却没有用在对的地方，也许是享受到了权利的好处，也许是自小受到的教育有问题，这位熙帝在位时，陈国百姓怨声载道，起义便有好几次。 无他，这位熙帝实在是个暴君，特别是他到了而立之年之后，一心好享受，晚年还迷上了五石散，脾气愈发的暴躁。 秦阳公主便是熙帝的长女。 这位熙帝继承了陈方宇在子嗣上的不如意，他都三十岁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出世当天便封了秦阳公主的封号，一应用度都是最好的。 这秦阳公主自小就粉嫩可爱，深得熙帝喜欢，被熙帝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到了秦阳公主十五岁那年，熙帝暮年，他这一生只有两个孩子，秦阳公主和当时年仅六岁的太子。 那一年，秦阳公主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拿着剑把生养了自己十五年的皇后杀了，还把当时还在襁褓当中皇后幼子一剑穿心。 事后秦阳公主向天下宣布，皇后与侍卫通奸，意图混淆皇室血脉，她大义灭亲。 而后熙帝驾崩，秦阳公主扶持幼弟即位为襄帝，随后她以襄帝的名义下圣旨将自己封为长公主，以十五岁稚龄开始把持陈国朝政。 长公主掌权之初，颇有陈方宇之风，杀伐果断，把朝廷上尸位素餐的一群官员像砍冬瓜一般的砍了个干净，随后大力提拔寒门学子，当时朝廷上各种风气肃然一清。 随后这位秦阳公主开始学她的曾爷爷，大力改革，推进经济发展，一道道法令从朝廷当中发出，到全国各地，一旦有执行不力的州府，那州府当中的官员必定会被全部下大牢。 一时之间，陈国上下官员人人自危。 你道这位秦阳公主怎么就敢这样狠，民间有传言道，当时陈国大将军孟虎手中掌兵三十万，是陈国当之无愧的武将第一人。 而这位孟虎大将军便是秦阳公主的入幕之宾。 秦阳公主一生未曾嫁人，她的入幕之宾在史书上有记载的，便有近二十人，而且有不少人是同时伺候这位秦阳公主的。 到了襄帝手中，陈方宇为陈国积攒下来的国力，已经被他父亲熙帝消耗的差不多了，北方先前被陈方宇打服的各族又开始蠢蠢欲动。 而秦阳公主便随同这位孟虎大将军一起亲征，一路上秦阳公主同孟虎形容亲密。 这一仗打了三年，三年后，陈国大胜，在陈国胜利的当晚，秦阳公主在大帐中拔剑将孟虎斩于军中，手持虎符将孟虎三十万大军收归自己手下。 自此秦阳公主势头之盛，陈国无人敢拂其缨。 秦阳公主一生执政，襄帝对自己这位姐姐心悦诚服，不曾提过半句要自己掌权的意思，在秦阳公主逝世之后，更是不到半年就因哀思离世了。 这位秦阳公主在史书上留下了太多传奇，而更传奇的就是，秦阳公主死后没有进陈国的皇陵，而是自选了一个地方修建了墓穴，这个墓穴所在地众说纷纭，却无人真正发现过。 第767章 愁绪 轩辕澈反应比较大，明雪河倒是支着下颌想了想，“有传言道，秦阳公主墓的守墓人乃是孟虎的后人，若是你提的那个孟初夏和孟虎的后人有什么关系的话，会知道秦阳公主墓穴所在地也不奇怪。” “弟子明白了。”说着，轩辕澈起身离开。 无相大师向他透露了秦阳公主墓的消息，明雪河又说了秦阳公主墓和孟家的关系，接下来该怎么查，他已经有了方向。 而远在牧州的孟初冬，却依旧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他手臂上的伤已经渐渐在愈合，这几天都是孟天长在给孟初冬换伤药。 沈氏这天早上见状无意中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三娘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她去了云京这么久，把自个儿夫君丢在家中也不照顾。” 孟初春路过，赶紧警告了自己媳妇一眼，叫她千万别再说了。 沈氏也只是随口感慨，和孟初春一起进了灶屋，“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三娘这不是还没来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那你也别当着四弟的面说，四弟这几天受了伤正难受，你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吗？” “再说了，咱们这里是回暖了，可是北边那河面还结着冰呢，说不得还要下雪，四弟妹这会儿路上行程也艰难，路上耽搁了也有的。” “就是那送信，说不得也在路上堵着了，而且这些人能找到咱们家来，说不得也敢在云京动手，四弟妹就是被什么阻拦了脚步也不一定，四弟这几天担心的要死，你可千万别到他面前说什么了。” 沈氏被孟初春说了一通，她本不是有心抱怨，就是想到了说两句，被孟初春一说，心里也后怕起来。 那些人围在她家门口，拿着刀剑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呢。 他们这么多人才把他们赶走，若是三娘一个人在外面…… 沈氏赶紧摇摇头，双手合十向老天祈祷：老天啊，三娘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可一定不能让她出事！ 孟娇娥走进灶屋就看到自己娘在向老天祈祷着什么，便站在一旁等她祷念结束才开口，“娘，有人来问咱家铺子是不是该开了。” 孟娇娥一说到这里，沈氏便有些犯愁，孟初夏到底走没走也不清楚，沈氏也不敢轻易开铺子，怕到时候让人把那些家什都砸了，她可要心疼死。 “再过几天吧，孟初夏走没走咱们也不清楚，要是哪天他又疯了一样的跑过来，到时候伤了来铺子里吃东西的客人，那咱们可就要背上人命官司了，到时候还有谁敢来咱家吃东西？” 孟娇娥一想到那天的情况，脸色也是有些发白，随后又想到那人的身影从门外一掠而过，心底有些微甜，随后苦涩翻上来。 沈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女儿的神色，孟娇娥赶忙掩饰了自己的不对。 “娘，那我就去跟娇杏说一声，叫她不要忙活了，这两天我们就在家里做做绣活。” “好，快去吧。”沈氏在愁着那些已经准备了的食材，想到那些东西只能浪费掉，她就觉得心疼，对女儿的话也没怎么在意。 自然也不知道，她的女儿心底已经有了人。 第768章 耐烦 韩熙追在孟初夏后面已经七天，这七天里，他也让自己身边的人回去汇报或是传出一些信息，到最后，就余下他和另外一个叫毛岭的弟兄一起跟着孟初夏。 孟初夏和那位松本清志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他们原本就是因为去杀孟初冬失败匆匆遁入密林的，身上所携带的干粮早在前两天就吃光了。 这几日他们不得不分出队伍去林中打猎，所幸的是那个松本清志身上带着火种，到这会儿了，他们自认为已经把韩熙他们甩开，用起火来也不像刚开始逃亡那般小心翼翼。 松本清志是不希望这群人放松警惕的，但是在看到那些跟着孟初夏的人里面，人心浮动的越来越厉害，思及自己的目的，松本清志这才压下了蠢蠢欲动的，把这群人全部送去地狱的心思。 冬天密林当中动物原本就少，果子更是没几个，孟初夏这群人算是好运，挖开了一个兔子窝，从里面找出几只还算有些肉的灰兔子，杀了正在火上随便烤着。 韩熙和另一人蹲守在一棵树上，深灰色的衣服在树梢当中并不怎么显眼，不过冬天还能有茂密树叶的多是针叶树，那仿若针尖一般的树叶戳刺在身上，棉衣不是那么容易刺透，但是少防护的脖子，脸，手腕等处，就十分难受了。 当下韩熙和毛岭身上，到处都是红点点，基本上都是被这些树叶给刺出来的，那个瘙痒的滋味，只有身处其中，才能体会出来。 山林当中没有调味品，那兔子肉烤出来也不见得有多好吃，但是这对于已经十来天没吃到肉味的韩熙和毛岭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他们两干粮带的还算多，而且一路留有记号，时不时会有弟兄日夜不停的追上来，跟他们换个班，还能给他们带些干粮。 对比一下又干又硬基本没味道的干粮冷水，和那边热乎乎的肉和热乎乎的开水，毛岭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骂孟初夏这狗孙子，骂松本清志这该死的海寇，骂刑烈这个叛国贼。 “孟先生，我们已经在山林中走了七天了，还没有见到你说的地方。” 孟初夏也被这种日子折磨的不行了，除了刚从孟家被赶出来那会儿，孟初夏还没过过这样的日子，现在的神色也不是很好。 “松本先生，如果龙穴连这点隐蔽性都没有，还能在那里几百年没人动，等着咱们去吗？” 松本清志的神色顿时更差了，有心想要拔刀把眼前这个人砍了，最后按捺了下来。 “孟先生，大家都很累了，我们都希望能早点到地方，然后再通知刑将军安排更多的人过来，毕竟那种地方，孟先生不会以为我们几个人就能闯进去吗？” 孟初夏不耐烦了，“松本先生，我也很累，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在这密林当中受这种罪，但是你要明白，时间已经过了五百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沧海桑田，不知道松本先生有没有听过？” “这个地方只有我爹最清楚，我也是跟着我爹的描述在找，我爹年纪大了，可不能受这样的劳累。” 说着孟初夏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兔子腿，撕了一口塞进嘴里，被那兔子肉里的血腥和土腥气冲了一下，差点没吐出来。 一想到这是难得的肉，他又逼着自己吃了下去。 第769章 查找 毛岭翻了个白眼，有肉吃还那么嫌弃的模样，不吃给他吃啊。 当然这也就是他内心吐槽一下，声音他是不敢发出一分一毫的，那个松本清志可警惕的很，有两次毛岭就差点被他发现了，这种寒冷的天气里，硬是给吓出一身冷汗。 韩熙和毛岭在树上守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他们出发之后，才活动活动了手脚，然后跳下树。 一人继续跟踪上去，另一人则去水源收集一些水，再跟上之前人的脚步。 幸运的是，孟初夏自己对路也不是很熟，这些日子一直走的比较慢，有时候还走走停停，甚至会突然回头，说走错了。 韩熙和毛岭跟在他们身后，算是吃足了苦头。 他们这边在密林当中跟着孟初夏，轩辕澈安排的人也从后面进入密林，开始接触韩熙的人，来将信息交换。 牧州城，知州府。 楚瑜才到两天，和州府里的官员进行了交接，拒绝了各种宴请之后，他便开始处置各种公文事务。 而孟初夏这件事，轩辕澈也交给了他来做主要跟进。 秋枫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喝茶的楚瑜，他早就听说了楚瑜的大名，可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竟然无缘见上一面。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楚大人。”还是秋枫率先开口打了招呼。 “秋先生请坐。”楚瑜也出声招呼道。 “你这边韩熙传过来什么消息？”秋枫开门见山。 楚瑜放下手中的茶盏，“孟初夏和松本清志在寻找龙穴，但是孟初夏对地形和具体地址似乎也不太清楚，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山林里转悠。” “王爷怎么说？” “王爷传来讯息让我们查牧州治下各县的县志，找秦阳公主墓的下落，说不得我们会在他们之前找到。” 楚瑜一怔，“秦阳公主墓？” “是的，正是前朝那位秦阳公主的墓穴，王爷说孟初夏和松本清志寻找的也许不是什么龙穴，而是秦阳公主的墓穴。” “秦阳公主生前权势滔天，她死后并未葬入皇陵，而是给自己单独修了陵墓，又有传言说陈国国库的一半都让襄帝放进了秦阳公主的陵墓当中，这笔财富惹得多少人眼红啊！” 楚瑜仍然有些犹疑，“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的秦阳公主墓，那个孟初夏会知道在哪里？” 秋枫也不信，不过他还是把轩辕澈给他传的话说完整了，“国师大人说，秦阳公主墓的守墓人是她的那位入幕之宾，孟虎大将军的后人。” 看着楚瑜的神色，秋枫也是扯了扯嘴角，“楚大人觉得扯不扯？秦阳公主一剑把孟虎杀了，孟虎还让自己的后人给她守墓？” 楚瑜已经冷静了下来，“传言到底如何，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们也无法求证，不过孟初夏确实姓孟，我们是该好好查一查。” “好说好说，只要你楚大人一声令下，让各县配合，我的人马上就能出发去各县把县志全部搬回来，咱们坐在这里一点一点的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第770章 希冀 “那孟家？”楚瑜思索自己也该派人去查一查孟初夏，或者说孟启的亲族了。 “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 “之前查季姑娘的时候，顺带查了孟初冬的情况，孟初冬他爹是咱们大业改朝换代的时候被罢官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让家族逐了出来。” 楚瑜点点头，“孟家祖地在哪儿？” “迁城，富集县，张溪镇，孟家村。” 迁城，正是牧州邻州岷州的一个小城，迁城正位于岷州和牧州相交界的地方，是连接岷州和牧州之间经济流通的重要城镇。 而迁城下面的富集县正是和牧州地界相邻的那一块。 楚瑜倏地转身到后面拿了一幅舆图出来，正是牧州的地形示意图。 秋枫和楚瑜一起走到地图前面，两人先是在云林镇做了个标记，然后又把富集县做了个标记，楚瑜顺手又拿了个标记过来。 “根据韩熙传回来的消息，他们是从这个地方进入牧云山脉，按照他们一直在朝着西北方向走的话……”楚瑜的手指细长白皙，在地图上轻轻划过，那个方向竟然正是朝着富集县的方向。 秋枫神色渐渐凝重，“孟家村那个地方十分封闭，我安排去打听的人已经上路了，预计再有一天就能到了。” 但是不管是打听孟家的消息，还是现在就去查找县志，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目下来说，最关键的还是韩熙那边。 秋枫转身往外走，“我安排人去给韩熙支援。” “我这边立刻通知下去，安排人直接去各县去查找县志。” 幸好楚瑜到了牧州之后，他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人都到位了，这才不会出现临到用时，手底下人手不足的情况。 在秋枫和楚瑜的安排下，这一日，整个牧州城都紧密锣鼓的忙碌起来。 而这会儿，季非夜也在同州换上了大船，开始从水路返回牧州，而晋王府安排的给季非夜带回去的一大船东西，也跟着她的脚步到了同州城，正要跟着商队一起运送到牧州城。 远在云林镇的孟初冬，这一日终于收到了季非夜送过来的信。 告别了送信人之后，孟初冬拿着信就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这不是季非夜在知道他受伤之后写的信，而是季非夜之前写的，她给轩辕澈的孩子准备的那些玩具，以及永宁打算举办的小宴。 主要都是她的日常生活。 但就是这样的日常生活，孟初冬却看得津津有味，仿佛看着这些信，他也同样参与了季非夜在云京的生活一样。 信的末尾，季非夜说她过了二月二就从云京出发，孟初冬算了算，再有两日就二月二了，等过两天，他的三娘将会从云京出发回来。 信上还说，她会选择走水路，而且没有冬日的大雪封山，她一定能在三月开始前赶回来，然后又叮嘱他安心备考。 孟初冬把信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最后才把整封信贴着心口，好一会儿才不舍的把信纸装入信封，放进他经常放信的木盒子里。 那木盒里，已经厚厚的一叠信了。 孟初冬摸了摸自己左手臂上的伤，想着等到季非夜回来，他这伤应该都好全了，不会让她知道什么的。 第771章 交往 孟初冬不知道的是，季非夜早就知道了他受伤的情况，而且这会儿已经在赶回云林镇的路上了。 季非夜不晕船，绿荷却有些不舒服，她没坐过船，刚上船那会儿还好，船开始行进没多久，她便觉得有些难受，被季非夜赶到船舱里休息去了。 和季非夜住隔壁船舱的是一位娘子带着两个孩子，她夫君姓袁，比季非夜大上不少，季非夜便称她一声袁嫂子。 袁嫂子是同州人，她嫁到牧州之后，就因为路途遥远，而且夫家行商长期不在家，她既要操持家务养育儿女，还要孝顺公婆，硬是不得空回一趟娘家。 这回她的大女儿都七岁了，小儿子也有五岁了，这才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过了个年。 袁嫂子的女儿叫袁娟，儿子叫袁棠，是一双乖巧的孩子。 在船上的时间很无聊，做针线又不平稳，对眼睛不好，季非夜干脆就和袁嫂子坐在一起聊天。 “你这妹妹是晕船吗？” “是啊，”季非夜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绿荷，现在季非夜已经叫她杜兰了，“阿兰她第一次坐船，不太习惯，这两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都瘦了一圈了。” “我阿娘也是的，她就是不能坐船，之前我没空回娘家的时候，我阿娘想来看望我，好不容易才叫我哥哥劝住了，也是我们这当女儿的不孝，嫁了人，连回趟娘家都是奢侈。” “那嫂子怎么嫁到牧州去了？”季非夜见这袁嫂子和她母亲关系似乎很好，这里远嫁的女儿，便是一生都不回家也是有可能的。 “当初做姑娘的时候，又哪里想过这么多？看上眼了，便满心觉得那个人好，都不曾想过成亲之后，生活实际上是怎样的。”袁嫂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怅然。 季非夜不喜欢揭人伤疤，闻言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我也很思念我的夫君，说起来嫂子是在哪里下船？说不得我们还在一处下船呢。” 袁嫂子也不再揪着适才的话题不放，“我要到松津渡下船呢。” 季非夜眼睛一亮，“我也在松津渡下船，莫非嫂子家和我家离得不远？” 袁嫂子一听也有些欢喜，“三娘家住哪里？我还要从松津渡转道从云林镇到东平县呢，我夫家就在东平县。” “那嫂子要从我们村子经过，我是凌家塘村的，不过年后我和夫君也打算搬去东平县去居住，到时候说不得还能去嫂子家拜访。” “那可好，我家住在平条街，进去之后第三户姓袁的那家就是我家了。”袁嫂子还挺喜欢季非夜这性子的，若是以后能当街坊，互相之间有些来往，那是再好不过了。 季非夜的夫君可是在读书，听说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她夫家是从商的，自己的儿子，她还是希望他读些书，以后要是能考个功名，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会儿能和读书人家打上交道，袁嫂子还是挺欢喜的。 季非夜把袁嫂子家的位置记了下来，“等我回去之后，再问问我夫君房子怎么样了，说不得等我一回去，就能搬到县城里住了，到时候可要请袁嫂子过来喝一口酒。” “那是一定的，这口酒一定不能少了嫂子我。” 第772章 到家了 水路比陆路快上许多，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季非夜就在松津渡下了船。 这半个月的功夫，杜兰因为晕船的缘故，整整瘦了一圈，脸上有的那点肉都瘦没了。 “阿兰，你辛苦了。” 自从离开云京之后，季非夜就把她的卖身契还给了她，并坚持叫她原来的名字。 杜兰感激季非夜为她做的这一切，心里对她更是信服，坚持要求先在季非夜身边伺候她，等有机会了再决定自己做什么。 “现在别急着松口气，我们还要坐一段时间的船，不过时间不长，你再忍忍。” “娘子，奴婢没关系的。”杜兰的声音有些弱，但是她并没有抱怨什么。 “三娘，你现在走吗？” 季非夜看向一旁的袁嫂子，“嫂子，你先去坐船回去吧，要不然得耽搁到天黑了，我许久没回家了，这回为了赶路也没带什么东西，还得在这里买些东西回去。” 袁嫂子表示明白，“那我们就在县城见？” 季非夜挥挥手，“县城见！” 送别了袁嫂子，季非夜带着杜兰去吃东西，“吃面条吗？” “娘子，奴婢不挑的。” 季非夜顿住脚步，“站在这里，你这样喊我我会觉得奇怪呀，也别自称奴婢了，不如你就喊我一声姐姐好了，我喊你阿兰。” 杜兰张了张口，末了还是摇摇头，“娘子，奴婢……我还是这样喊好了，您让我那样喊太逾矩了。” 当下季非夜就不再强求，带着季非夜走向面馆。 这个时候，水温还很低，黄鳝还在洞里没出来，就算是面馆里也没有长鱼面，季非夜征询了杜兰的意见之后，点了两份青菜肉丝面。 “是不是和你在云京吃过的面不太一样？” 杜兰点点头，她很少吃碗里带汤的面，吃的多半是杂酱面，头一回吃这样的面。 “快些吃吧，吃完了咱们去买些东西，就得准备回去了。” 杜兰点头应声，学着季非夜的模样埋头吃起来。 吃过面条付过钱，季非夜拉着杜兰去买东西，“你也没带多少东西，这么厚重的衣服在这里过段日子就要脱下来了，我们去买些布回去做衣服，还有鞋子也是。” 如今买些布对季非夜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的支出，给自己和杜兰买了些布，季非夜又挑了一匹青色一匹宝蓝色，打算给孟初冬做几件衣服。 而后又挑了些其他东西，回去给桂花嫂子她们当手信。 来来回回买了不少东西，她和杜兰两只手上都拿满了，这才去渡口坐船。 乘坐乌篷船这样的，杜兰的晕船反应要好了不少，桨声阵阵，船划开春江乍暖的河水，驶向了凌家塘。 到了凌家塘，季非夜付过船资，指着不远处林间掩映的几间青砖屋子，“那就是我家了，这段时间你就住这边，等我和韩大哥打过招呼之后，镇上的庄园里也有活计，你可以过去。” 杜兰看着这完全出乎她想象的地方，听了季非夜的话，先是摇摇头，“娘子，奴……我先在你身边伺候，娘子不是还要在县城里买院子吗？那样大的院子定然是要下人的，我可以先帮娘子去调教那些下人做事，等娘子身边安稳了再说。” 第773章 念叨 季非夜去桂花嫂子家拿钥匙的时候，桂花嫂子见到季非夜满脸的惊喜，“三娘，你回来了！” 季非夜微笑着回应，“是啊，嫂子，我回来了。” 桂花嫂子拉着季非夜问了几句，这才注意到季非夜身边的杜兰，“三娘，这是？” 季非夜还没解释，杜兰便矮身行礼，“我是杜兰，是从云京过来的，跟在娘子身边伺候娘子的。” 桂花嫂子瞪大了眼睛，“伺候？” 季非夜笑道：“你别听她瞎说，杜兰以前是王府的丫鬟，这次陪我一起回来，以后就咱们这里生活了。” 桂花嫂子听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跟着三娘过来的，她还以为三娘找了这么个漂亮的姑娘来当丫鬟，听着怪有差距感的。 从桂花嫂子那里拿了钥匙，季非夜和杜兰一起回到家中。 杜兰打量着这个院子，院子里虽然看着好像一段时间没人住了，但是还挺干净的，季非夜开口解释，“桂花嫂子是个好人，这段时间都是她帮我看家的，这院子定是她时不时过来打扫，这菜园子里的菜也是她帮我打理的。” 两人放下东西，屋子长久没人住，虽然有桂花嫂子帮着看着，季非夜还是烧了水，和杜兰一起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擦了一遍。 然后晚上随便做了些吃的，季非夜便拉着杜兰洗漱了。 “那边屋子里空荡荡的，被褥也没有新的，等明儿个咱们去镇上买了再给你弄个房间出来。” “你可别再说守夜什么的了，我家里不是王府，还真没那样的地方给你睡，晚上和我一起睡好了。” 杜兰只好答应了下来。 季非夜累了一路，心里念叨着明天一定要去镇上去见孟初冬，很快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和杜兰起来，吃了早饭，就往镇上去。 路上遇到铁根叔，铁根叔热情的和季非夜打招呼，“三娘，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也不来我家打个招呼？” “铁根叔，我昨儿个才回来的，回来的迟，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打算先去看看夫君，然后再回来和叔叔婶婶去打个招呼。” “你要去镇上啊，赶紧上车，正好叔我也要往镇上跑一趟。” 季非夜便招呼杜兰上牛车，铁根叔早就注意到季非夜身边这个漂亮姑娘，便问道：“三娘，这是？” 季非夜拉着杜兰给铁根叔介绍，“阿兰，我妹子。” 杜兰想要辩驳，但是看季非夜同铁根叔说的热络，根本没有她插话的机会，只好放弃了。 铁根叔许久没见季非夜，就拉着季非夜说了一路，季非夜也就顺便了解了她走的这段时间里凌家塘发生的各种事情。 大事没几件，小事一堆，不过大多数和季非夜没啥关系。 唯二有关的就是石磊成亲，以及孟初夏回来找孟初春和孟初冬麻烦的事情。 “哎，那一天你叔我不在镇子上，三娘你不知道，就那个孟初夏，也不知道是不是混出息了，竟然带着人过来要把你夫君给杀了。” “幸亏咱们镇以前那韩捕快回来了，还有你后山上那个叫韩实的，带了一堆人，就把他给吓跑了。” “听说跑到深山老林里，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大猫咬断脖子。” 第774章 心疼 “三娘？” 孟初冬有些呆愣的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他怕是自己思念太过而产生了幻觉。 季非夜站在那里，微微笑着，“是我。” 韩实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出去，把这一方时空留给这久别重逢的小夫妻，路过门口顺便把听到消息跑过来的孟平拎走了。 孟初冬猛地冲上前，到了季非夜面前又站定，伸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脸颊，仿佛要确认一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一样。 季非夜感觉到孟初冬的手在抖，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她伸手抓住孟初冬的手，“难道我还是假的不成？” 孟初冬的声音有些低，“我怕我看到幻觉了。” 季非夜要伸手去擦眼泪，被孟初冬拦住，他伸手擦去季非夜眼角的眼泪，末了轻轻叹了一声，“三娘，我好想你。” 季非夜终于没忍住自己，扑进孟初冬的怀里，“我也好想你。” 除了好想，季非夜没有别的词语能表达出自己对孟初冬的想念，只想告诉他，好想好想他。 等到两人都冷静下来，孟初冬才赶忙拉着季非夜往屋里走，十分懊恼，“看我真是糊涂，外面那么冷，还拉着你在外面站了那么久。” “我不冷，不信你摸我手。”季非夜的手热乎乎的，被孟初冬握着，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一般。 孟初冬耳根微红，拉着季非夜在屋里坐下来才放开。 “你不是说过了二月二才回来吗？这二月半还没到，怎么这么快？” “咦？我写信告诉你了啊，信还没到？” 孟初冬摇摇头，“年后我就收到了一封信啊。” 季非夜默默无语，“这信比我自己走得还慢，我还加了钱让人加急给送过来呢，结果居然这样。” “对了，我听王爷说，你受伤了，在哪儿让我看看！”季非夜拉着孟初冬就要他把衣服脱下来给自己看。 孟初冬一呆，他刚还在想，幸好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说不定可以瞒过季非夜，结果季非夜竟然知道了。 “没有多严重，就让刀给割了个口子，流了点血。”孟初冬不想让季非夜担心。 季非夜听着更担心了，“是孟初夏对你下的手，你怎么不躲啊，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给他砍吗？” “你快些让我看看到底伤哪儿了！” 孟初冬无奈，只好脱下外衣，解开里面的衣服，撸起左手的衣袖让她看，“真的就一道口子，而且是在左手上，都不怎么影响我看书写字和做事情的。” 季非夜看着心疼的要命，那道伤口在她看来那么明显，也不知道当时孟初冬得多痛，季非夜轻轻抚着那道伤口，“孟初夏现在人呢？” “我也不太清楚，前几天秋枫过来把喵喵借走了，说要借喵喵去山林里帮忙找人，说是韩熙大哥现在在跟着他们，但是队伍里有人走丢了。” “他和那个扶桑人还在找什么龙穴？” 孟初冬点头，“就连楚大人和秋枫也一起在找，说有什么秦阳公主墓在牧州。” “秦阳公主？” “是前朝的一位公主。”孟初冬对秦阳公主了解也不多，只知道是前朝一位位高权重的公主。 第775章 想念 既然孟初冬也不清楚，季非夜就不再多问，两人坐下来各自开始说分别之后的事情。 虽然季非夜在云京经历的那些事情都在信上给孟初冬说过，但是这会儿听她用着又软又甜的声音娓娓道来，也是一番享受。 孟初冬有些贪婪的看着季非夜，听着她的声音，心里长久的，仿佛找不到归宿的那些虚无，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只是听着季非夜说话，孟初冬都觉得心里又暖又甜，充实着的都是欢喜。 季非夜何尝不是如此，明明做的时候不觉得如何，甚至有些无聊的事情，现在重新给孟初冬转述的时候，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些事情也变得有趣可爱起来。 孟初冬也没让季非夜一个人说，季非夜说的有些累的时候，孟初冬就体贴的给她端过来一杯茶，让她润润嗓子。 之后又给季非夜说了说季非夜走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铁根叔说石头哥已经成亲了？” “是的，婚期定的很急，就在正月十六，正好村子里大家都有空，就都过去帮忙了。” “那石头哥和那贺灵姑娘怎么样？” 孟初冬见季非夜有兴趣，就捡了几件和石头哥成亲有关的事情说了说，“石头哥家也起了三间青砖大屋，一间是正屋，一间给石头哥和他媳妇住，另一件是给叔叔婶婶了。” “以前的旧房子改做了杂物间和厨房，贺姑娘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铁根叔来镇上说过几句，说石头哥娘每天笑的都合不上嘴，遇到人就夸她媳妇。” 季非夜也有些欣慰，“这样就好了，以后石头哥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夫君你怎么样？”季非夜话头一转，直接问孟初冬。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良久唇间溢出一声轻叹，“不好。” “特别不好。” “我很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有时候看着书本，书上的字都变成了你。” “走在路上，恍惚会觉得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你。” “有时候会下意识的跑到镇子口等一会儿，总觉得再等等，说不定你就回来了。” “我明知道……”孟初冬苦笑着，“就是明知道你不会在那时候回来，却还是……” “三娘，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季非夜听着听着，不自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你讨厌，又惹我哭。” 孟初冬慌忙道歉，拿着帕子给季非夜擦眼泪，“三娘，你别哭，别哭……我只是想你，很想很想你。” 季非夜把头埋在孟初冬怀里，感受着他结实的胸膛，和稳健有力的心跳，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夫君，以后不管去哪里，我们都一起好不好？” 孟初冬伸手拥住季非夜，慢慢缩紧了臂膀，将季非夜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她的柔软，孟初冬低头，轻轻的在季非夜头顶亲了一下。 “好的。” 以后我们不再分开。 以后不管我们去哪里，我们都一起走，一起去，就算是大江南北，广袤千里，我也陪着你一起走遍，一起看遍。 第776章 偶遇 “哎呀——”杜兰抬头看向这脚步匆匆的年轻男子，轻轻揉着自己的肩膀。 她和季非夜一起到了镇子上，便直接到了这庄园，韩实带着季非夜去见她夫君，她却不好跟上去，很快韩实又重新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小孩。 韩实告诉她，这是季非夜收养的孩子，叫孟平。 杜兰便上去和孟平见了礼，孟平也很喜欢这个漂亮姐姐，正要带着她去看他们的童园，才刚过一道门，就不小心和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的孟天长撞上了。 “天长哥哥。”孟平率先喊人。 孟天长低头和孟平打了招呼，“平弟。” 然后才看向杜兰，脸色微红，“这位姑娘，我刚才走的太快没看到你，抱歉撞了你，你……你有没有被撞疼？” 杜兰摇摇头，“没事，就是碰了一下，你是平哥儿的哥哥吗？” 孟天长还没开口，孟平就嘴快道：“兰姐姐，这是我堂哥，叫孟天长，是我大伯家的，天长哥哥，这是兰姐姐，是跟着我娘回来的，以后也要在咱们家住的。” 孟天长略有点头大，这辈分是不是有点问题？ 他四婶婶和这位姑娘年纪相差不大，四婶婶交的朋友总不会还要隔一辈称呼吧？怎么到了孟平口中却在喊姐姐？ 孟天长稍微纠结了一下，只好开口称呼道：“兰姑娘。” 杜兰微微摇头，“我叫杜兰，不必学平哥儿那样，称呼我杜兰即可。” 孟天长还想说些什么，那边却有人叫他，他便匆匆道别，转身就走了。 杜兰也没介意，待孟天长走了之后，就和孟平继续往童园那边走，倒是在庄园生活了几个月之后，渐渐开朗起来，露出他鬼灵精一面的孟平眼睛一转，有了自己的小计划。 这段时间带着孟天长练武的叫赵和安，以前和韩实也是好朋友，这次他带着孟天长正是在协助秋枫做一些事情。 赵和安在这庄园里几个月，所有人的模样自是了如指掌，刚才那姑娘看起来陌生的紧，见自家徒弟回来，赵和安便问了一句，“那是谁？” “我四婶婶回来了，是她带回来的人，杜兰姑娘。” 赵和安点点头，也不甚在意，带着孟天长就往韩实那边去。 韩实正在和负责安排棉花播种的人接头，这种棉花和种粮食对土壤的要求是不同的，这一个冬天韩实就没允许他们在田里种东西，正是在调整土壤。 这会儿田里开始要准备翻整了，等到了二月底三月初，就要准备播种了。 因此这段时间韩实也十分忙碌。 赵和安带着孟天长过来，见韩实在忙，便在一旁等着。 等到韩实忙歇下来，赵和安才上前，“老韩，我看你忙成了这样，要不要我徒弟跟在你后面做些事情？” 韩实喝了一口茶，“秋大人那边如何了？” “小东家的那只大猫和那条狗都进山了，听秋大人说，各州县的县志都看得差不多了，余下只是细细找线索的功夫，有些人可以撤回来了，这边暂时不缺人。” “正好我徒弟现在有些空闲，你就让我徒弟在你身边做点事情。”孟天长是家里的长子，赵和安也不好把他弄到山林里，到时候孟初春和沈氏要心疼死。 第777章 棉花 季非夜和孟初冬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韩实看着季非夜明显重新梳妆打扮过，以及那微红的眼圈，心想这对小夫妻两久别重逢，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小东家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季非夜摇头表示不介意。 中午孟平见到了季非夜，抑制不住思念，凑到她身边就不肯离开，季非夜干脆让他把凳子搬到自己身边坐着。 吃过午饭，季非夜赶了孟初冬去念书，自个儿带着孟平和杜兰同韩实过这段时间庄园里发生的事情。 “我想好了，咱们的织坊就叫四季锦，以后铺子也叫四季锦，韩大哥觉得怎么样？” 韩实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四季如锦，小东家这个名字起的好。” 季非夜随手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纸，提笔在上面画了个图案，杜兰和孟平也都凑过去看，只见那纸上是个不算多复杂的图案，简单笔画勾勒出四种花的图样，四种花又抱团首尾相接形成了一个圆。 “水仙，荷花，菊花还有梅花，这就是咱们四季锦的标志了，韩实大哥要麻烦你把这图案刻成章，这图案也不要轻易流传出去，以后咱们的布匹上面，全部都要拿印章印上花纹。” “至于这印章要用的颜料，我会找人特别调配的，不叫人轻易学了去。” 韩实点点头，“小东家这个主意好。” 随后季非夜又和韩实谈起来，泽工局研制的那一批棉花种子的种植问题。 韩实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那批种子不少，我的想法是，咱们自己的人种一些，陈群和李胜也各自分一些给他们，将一些地圈出来，专门种植这种棉花，小东家觉得如何？” “可以，”季非夜想了想，“等收成的时候咱们看看区别，如果这种种子着实不错，收成也好的话，明年就全部该种这些，但是其他的种子也要试，我让你从各地收购种子，收购的怎么样了？” 韩实立刻把情况给季非夜报告，“这种棉花的，主要就是咱们这一大块区域，往北一点就是燕州附近那一片，还有一个地方其实是西域，那要往狼族那边还远了。” “咱们这边以及更南边的，我都让人收了各地不同的种子过来，燕州那块的也从北边运了种子过来，就是西域那头比较麻烦，弄到的种子很少，只有一小袋。” 季非夜点点头，她并不是非要种别的地方的棉花，而且云林镇地处东部地区，和燕州，乃至于西域那边气候大不相同，在西域燕州那边能生长的棉花，到了云林镇，说不定会水土不服。 但是她还是要找出在这个地方产量最好质量最佳的棉花，以提高棉花的产量。 听了韩实的话之后，季非夜点点头，“还是要麻烦韩实大哥，划出一些地出来，将这不同区域的棉花都种上，再做好标记，等到收获的时候咱们再看看情况。” 韩实表示明白。 杜兰在一旁听着，心里十分震动，她早前就看到庄园外面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现在才知道那些地方全部都要种上棉花，而且听季非夜和韩实说话，就这种棉花还有这么多门道。 她虽然对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还有些迷茫，但是现在光是听着，就觉得有些心潮澎湃。 第778章 极限 当晚孟初冬又和季非夜提起了在县里买的那个院子的事情。 季非夜走之后，他就把那个院子给定了下来，那主家也知道自家院子的情况，就在原来两千两的基础上便宜了三百两银子，还给孟初冬介绍了当初给他们家修建这个院子的工匠。 孟初冬去寻了那工匠，那工匠和孟初冬一起把院子看了一遍，又根据孟初冬的意见把院子该修整的地方记了下来。 “年前院子就修整好了，有些地方我让他们做了改动，我让孙掌柜让我定了一批家具，约莫这个月底就能到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布置房子。” 除去家具以外，屋内一些装饰，以及要买回来的仆人之类，孟初冬都已经定了下来，就待这个月底就能去县城里，让人全部安置好。 “好，不过你下个月初就要考试了，院子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交给我，好吗？” 孟初冬自是没有不同意的。 夫妻两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渐渐睡过去。 距离云林镇几百里外的密林当中，喵喵和小花正在密林当中穿行，顺着这两个小家伙身后看过去，可以注意到有不几个人正跟着它们。 他们正是秋枫的手下，而前几天，他们和韩熙失去了联系，这才不得不把和韩熙有些熟悉的喵喵和能记住气味寻人的小花借了过来，进入密林当中寻人。 韩熙现在的状况有些糟糕。 前几天密林当中下了一场雨，孟初夏他们寻到了一个山洞藏身，他和毛岭就没那么幸运了，硬是挨着这样的天气淋了一夜的雨。 第二天毛岭就起了高烧。 韩熙知道，在这样的地方，他把高烧的毛岭丢下来，几乎就等同于放弃了自己兄弟的命，然而如果他留下来照顾毛岭，那么就会丢掉孟初夏的的踪迹。 韩熙陷入两难之中，毛岭却毫不犹豫的推着韩熙让他赶紧跟上，他们是接受过训练的人，知道命令高于一切，哪怕是他们的生命。 他没有保护好自己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那就该由自己承担这一切。 韩熙再有不忍心，也只好给毛岭找了个安全干燥的地方，又给他准备好水源和吃食，这才跟上孟初夏的脚步。 他把大部分干粮都留给了毛岭，自己身上也只带了一个水袋，在这山林当中，韩熙已经跟着孟初夏身后差不多有二十多天了。 这二十多天，孟初夏他们前进的速度极慢，有时候一天也走不了十里路，还总是在一些地方打转，因此这么多天下来，他们距离云林镇，也不过就几百里的距离。 但是就这几百里距离，却跨越了几乎一半的牧云山山脉，一路艰险难以述说。 韩熙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孟初夏和松本清志的队伍里又死了四个人，总共只有六个人存活了。 队伍里也就松本清志的状态最好，孟初夏他们几乎都变了一个人一般。 韩熙用力的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眼前依旧有重影，韩熙知道，如果再没有援军前来，他这次任务，有可能会失败。 第779章 找到 胡盛找到毛岭的时候，毛岭只剩下一口气了，胡盛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额头，烫的惊人，身上却一片寒凉。 一旁的喵喵绕着他走了一圈，小花也在他身上嗅了嗅，随后这两只转身就往山洞外面去。 胡盛眼神一凝，“秦三，你带几个人跟着它们去找韩熙，阿山和小二留下来，把我们带的药给毛岭灌下去。” 身后的人立刻分成两队，一队跟上喵喵和小花的脚步，阿山和小二则上前，阿山从胸前掏出个布包。 小二已经机灵的去打了水过来，把那布包里的药粉撒进水里，随便晃了晃，这些药粉就融进水里，然后一人上前掰开毛岭的嘴，把融了药粉的凉水给他灌了下去。 那边胡盛把自己身上的酒壶拿下来，指挥着阿山和小二把毛岭的衣服扒下来，再拿布巾沾了酒使劲的给他擦身子。 一人擦身子，另一人就去抱了干木头过来开始生火，就这样过了两个时辰，毛岭才有了意识，醒了一会儿，很快又睡过去。 胡盛松了一口气，“醒了就好，让后头的兄弟们跟上来，然后把毛岭先抬出去。” 阿山立即应了，转身往来时的方向去，这会儿他们也不知道距离追踪的目标到底有多远，不敢随便放信号，只好这样通知。 喵喵和小花的脚程很快，特别是喵喵，这么多天在密林当中奔走，几乎没有疲累的时候，小花有时候累了还会爬到喵喵身上，让喵喵带着它走。 秦三带着几个人跟在它们身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不敢漏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三哥，发现了韩熙留下的记号，看起来很新，我们距离他应该越来越近了。” “好，继续注意，我们争取今天晚上找到他！” 几个时辰之后。 “三哥，天快要黑了。”后面一人提示道，晚上他们也没法在这密林当中行走，谁也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等等，这只大猫似乎有发现了。” “快跟上！” 几人快步前进，然后就看到了瘫坐在一棵树下的韩熙。 “找到了！” “老韩，你怎么样？” “快点拿水和吃的过来，他这是饿得！” 一番救治，韩熙只是身体太虚，而且精神紧绷扛不住了，这会儿醒过来，虽然疲累之极，却还能冷静的分析当下的情况。 他摸了摸一直蹭着他的喵喵，“现在什么时辰了？” 秦三心里有数，“酉时初了。” “那我昏过去有一个时辰了，孟初夏他们脚步不快，入夜也会停下来，你们快追上去，他们人数也在减少，但是那个松本清志不可小觑。” “老韩你放心，我们这就追上去。” 喵喵对韩熙还是熟悉的，这会儿见到了韩熙也不肯走，小花跟喵喵虽然遇到季非夜的时候就不对盘，但是这会儿还是跟在喵喵身后，也不肯走。 韩熙**着喵喵的毛皮，“喵喵，帮我一个忙，帮我找到我在追踪的那个人好吗？” 喵喵喷了喷鼻息，有些恋恋不舍的在韩熙身上蹭了一会儿，起身又往前跑去。 “秦三，留一个人照顾我就行。” 秦三点头，指了一个人留下来，自己又跟上了喵喵和小花的脚步。 第780章 任务 张溪镇这个名字正是来源于流经他们镇上的一条小溪，这条小溪就叫张溪，胡小六在溪边蹲下，捧起一捧冰冷的溪水洗了把脸，见溪水清澈见底，便又捧了一捧喝了下去，这才抹了把脸，站起身来，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村落。 自从大半年前，他们被接到一个地方进行秘密训练，丁小五，胡小六，还有小九他们的日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丁小五虽然笨了些，年纪也大了些，所以被调去了别的地方，学习一些日常经营管理的事情，以后会帮晋王府管理一些产业，这是最轻松的事情，当然也需要绝对的忠诚。 他因为头脑还算机灵，便被送到了情报处，开始学习情报的探听，处理，以及一些伪装的技能等等。 而小九则因为可塑性强，送到了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训练营当中，后来胡小六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如今丁小五在珠州那边做事情，他在前些日子接到上面的指令，要让他来富集县张溪镇的孟家村探听和秦阳公主有关的事情。 而且根据胡小六手里的情报，这孟家村还跟他们的恩人，季非夜的夫君孟初冬有关。 想到这里，胡小六又看了一眼那边的村落，转身往镇子上走去。 季非夜一连在镇子上呆了好几天，韩熙被送回来的那天，正好季非夜也在庄园里，她看到韩熙的模样被吓了一跳。 眼前的男人衣裳破烂，脸上胡子拉碴简直跟一个月没剃过一样，嘴唇苍白开裂，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而且他瘦了好多，感觉跟从什么灾难现场逃难回来一样。 韩实一看自个弟弟成了这幅模样，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命人收拾了房间把自己弟弟搬了进去，又找来黄芪给韩熙诊脉看病。 一番忙碌下来，确定韩熙主要是疲累导致的，其他的都是些小伤，黄芪开了药之后就离开了，这些日子秋枫手底下人在密林当中受伤的不少，杏林药铺里也是一片忙碌。 等熬了药让韩熙喝下去之后，韩实见韩熙这幅样子实在是不好见人，便自己亲自动手烧了水，把他丢进浴桶里好好搓洗了一番，又给他刮了胡子梳了头发，这才勉强有个能见人的模样。 季非夜来探望韩熙的时候，正是韩实帮他擦好头发让他重新躺到了床上。 “韩实大哥，韩熙大哥怎么样了？” “幸亏他身子底子好，这才没什么大碍，黄芪大夫说休息一段时间就好，开的药不要忘了吃就好。” “那就好。”季非夜放下心来，看韩熙躺在床上，便以为他睡着了，“既然韩熙大哥睡着，那我就先走了，等会儿再来看他。” “我去吩咐厨房做些易消化的东西，韩熙大哥辛苦了这么多天，要好好补补身子。” 韩熙其实没睡着，这几天他昏睡的时间比较多，这会儿反而没什么睡意，刚才也是因为正好身体无力才没睁开眼睛。 听到季非夜这么说，韩熙便睁开眼睛喊了一声，“季姑娘。” 季非夜从韩实身边探出头，“韩熙大哥，我吵醒你啦？” 韩熙摇摇头，“没睡着呢。” 第781章 忿忿不平 “季姑娘，韩某有一件事要麻烦季姑娘你帮忙。” 季非夜走上前，“韩熙大哥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帮韩熙大哥你办的妥妥的。” 韩熙道谢之后，又看向韩实，“哥，我知道你这里肯定有牧州的舆图，能拿一份过来吗？” 韩实叹了一声，“你都是个病号了，就不能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养病吗？” “哥，我知道孟初夏的目的地了，你帮我拿来舆图，我要把消息传到秋枫和楚瑜楚大人那边去。” 季非夜心里一震，韩实拿韩熙没办法，去拿了舆图过来，平铺在桌子上，又给韩熙披了件外衣，扶着他走到桌子前。 韩熙坐了下来，“季姑娘，我听到孟初夏说了这么一句话。” “天山南，地水北，风之东，水之西，曜日起，蓬门开。” 韩熙说完这句话，又在舆图上画了个圈，“我昏迷之前，我们大概走到了这个位置，然后孟初夏和松本清志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能麻烦季姑娘分析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吗？” 季非夜琢磨了韩熙这句话的意思，因为韩熙也是偷听孟初夏的话得来的，这里面的字分别对应什么字，她和韩熙都没法确定。 “天山南……这附近有山叫天山吗？” 韩实和韩熙都摇头表示不知。 季非夜摊摊手，“说实话，我对这里也不熟，我的建议是，这句话和你画出来的地图的位置，我一起交给楚瑜，让他立刻找对当地熟悉的人，以及这句话还有可能涉及到风水问题，还要找到对当地风水比较了解的人一起来分析。” “而且那个曜日，到底指代的是太阳，还是日月星辰，还是七曜，或者是二十八曜，我都不太确定。” “然后风水吧，说实话，弄一些小的风水，看看家宅的风水我还勉强可以，但是这种大势风水我就不太行了，包括星相我也看不好，这个还真的要专精于此的人。” 听到季非夜这样说，韩熙并没有失望什么的，在他看来，季非夜若是这些全都懂，那真是让人感觉恐惧了，毕竟她是个才不到十五岁的小丫头。 “凭我和季姑娘确实无法分析出来什么，但是我这些日子跟着孟初夏，线路大致如此，还要麻烦季姑娘帮我把这些交给楚大人和秋枫。” “不必了。”秋枫自外面走过来，“有什么当面告诉我就好。” 韩熙看到秋枫，略略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边？” “原本在牧州，听说你这边出了事，楚瑜那边也没什么进展，我就来这边了，预备你再不出来，我就亲自进山了。”秋枫的神情算不上好，疲惫之色也很明显，显然这些天他也没休息好。 “等到了地方，不手刃那个松本清志和孟初夏，我心难平，害我这么多弟兄跟着他们在山林里转这么多天！” 以秋枫的性格，在猜出他们是去找秦阳公主墓的时候，他就要把孟初夏和松本清志给杀了，然后亲自带队去找那劳什子秦阳公主墓了。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孟初夏和松本清志不是关键，关键是背后的刑烈，所以他们要一直防备着他们，最好能一次找到地方，然后再把人杀了，防止秘密泄露出去。 第782章 暗恋 季非夜和秋枫一起离开的韩熙房间，韩熙终究还是因为太过疲惫昏睡了过去，韩实把他抱到床上躺好，就送季非夜和秋枫两人出来。 秋枫从韩熙手上拿到了足够的消息，但是那句话他也分析不出来，确实得需要找楚瑜来做这个事，秋枫也就匆匆忙忙同季非夜告了别，派人赶紧把消息传到楚瑜那边去。 季非夜正要去找孟初冬，迎面去看到了孟娇娥，她手上提着个篮子，盖着布巾，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娇娥，你过来有事吗？找天长？” 孟娇娥赶忙摇摇头，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又一副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季非夜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娇娥，怎么了？” “四婶婶……”孟娇娥喊了一声，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我听说韩熙……韩叔叔他受伤了，我娘炖了鸡汤，让我送过来，我……我……” 孟娇娥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结果来，倒是季非夜看着孟娇娥面如红霞的模样，看了看四周，拉着孟娇娥到了自己的院子，“娇娥，你告诉四婶婶，你喜欢韩熙大哥，是吗？” 孟娇娥脸色陡然一白，手指紧紧抓着篮子，指节都有些泛白。 季非夜有些心疼的拉着小侄女的手，又仔细看了看孟娇娥，“四婶婶不过问一句罢了，怎么就吓成了这样？” “喜欢别人又不丢脸，虽然韩熙大哥和我们平辈相交，但是实际上他与咱们家也没什么亲戚关系，你要喜欢上也不算是违背了什么。” “只不过……”季非夜轻叹一声，怎么就喜欢上了韩熙呢？ 季非夜回忆了一下韩熙没被折腾之前的模样，也是个高大俊朗的汉子，武功也好，为人做事十分有担当，小姑娘就是喜欢上也没什么。 更何况上次孟娇娥和她被林家的人掳走，最后孟娇娥就是被韩熙救出去的。 想到这里，季非夜猛然一惊，她的这个小侄女儿不会就是上次被韩熙救了，所以喜欢上了人家吧？ 想到就问，季非夜便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孟娇娥见季非夜并不反对她的模样，虽然害羞，却也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孟娇娥哪里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人家芳心暗许的，只是意识到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挂在她的心头，怎么都去不掉了。 “韩叔叔那天就像个英雄一样，我……我以为我只是敬佩他，感激他……后来才觉得有些不对，我谁也不敢说，只敢在自己心里琢磨。” “那天……那天二叔把家里围着的时候，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特别期待韩叔叔能突然出现，就像那天一样，把坏人打跑……然后韩叔叔就真的出现了。” 其实那一天孟娇娥并没有看到韩熙，她只是听到了韩熙的声音，等到那阵白烟散去，韩熙已经带人去追孟初夏了，她根本就无缘见到日思夜想的那人一面。 但是就只是韩熙的声音，都让孟娇娥陡然之间生出了勇气，她不再腿软，也不再害怕，帮着沈氏去处理那些乱糟糟的事情，支撑着她直到晚上躺到床上。 孟娇娥这才意识到，韩熙这个人，对她来说，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 第783章 出主意 孟娇娥喜欢韩熙这件事，季非夜并不反对，但是她担忧的是另一方面。 那就是韩熙并不知道孟娇娥喜欢他，或许孟娇娥这个女孩子在韩熙心里都没留下什么痕迹，而且韩熙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了，年纪比孟娇娥要大上不少，到时候孟初春和沈氏能不能同意自己女儿嫁给韩熙也是个问题。 再者韩熙现在做的事情有一定的危险性，就像今天这样的状况说不定还会出现，孟初春和沈氏为了自己女儿的安稳生活考虑，肯定会反对。 当然最关键的是，韩熙会不会喜欢孟娇娥，这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季非夜看着孟娇娥的模样，这一年来，孟娇娥再没有像之前那样过着少吃少喝的日子，脸上的肉都养了回来，身高也往上窜了一截。 不再在田里做活，孟娇娥的皮肤也白了过来，这会儿脸蛋白里透红，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眉梢眼角带着绯红，清纯当中带了一分妩媚之色。 再往下琼鼻樱唇，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姝色，却也能称得上是赏心悦目，再稍微打扮一下，定能叫人眼前一亮。 至少从容貌上来说，季非夜还没觉得自家侄女儿配不上韩熙。 “那娇娥你打算让韩熙知道吗？”季非夜试探着问道。 孟娇娥半晌摇了摇头，“韩叔叔他大概会觉得我身为女儿家，却如此不知羞，不仅偷偷喜欢上他，还贸贸然的跑到他面前大放厥词……” 季非夜倒不这么觉得，是男人都有尊严这种东西，一个女孩儿跑去给他告白，大概能满足他们的大男子主义吧？ “那你这么一直默默喜欢他也不是事啊，到时候你娘给你说人家了，你怎么办？” 孟娇娥有些茫然，“四婶婶，我不知道。” 季非夜想了想，“这样吧，韩熙现在还在睡着，你在我这里呆着，等他醒了，会有人来告诉我的，到时候你再把炖的鸡汤送过去。” “至于你喜欢他这件事，我让你四叔去探探他的口风，如果他没有喜欢的姑娘，或者已经定亲的姑娘，那你就去告诉他。” “如果他告诉你，他不喜欢你，那你就死心，婶婶一定帮你找个比韩熙更好的夫君的，如果他也喜欢你，那咱们再打算打算。” “娇娥你自己也该明白，韩熙他的情况，你爹娘不一定会同意你们，只有你确定了你们之间有可能，才能把这件事去跟你爹娘去提。” 孟娇娥根本就没想到季非夜说的这些，光是季非夜说的告诉韩熙她喜欢他这件事，已经让她羞的头都抬不起来了，更别说对她爹娘说这件事。 听季非夜这么说了，孟娇娥心想四婶婶说的肯定有道理，就答应了下来。 季非夜看着孟娇娥重新飞上红霞的脸蛋，一方面为自家侄女儿的开窍感到欢喜，一方面心里也有担忧。 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心情，季非夜想，如果自己有女儿，等她这么大的时候，心里有了喜欢的人的时候，也能来跟自己说，自己和她一起出主意就好了。 第784章 印象 韩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吃了药休息了一场，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不少，便自己起身准备去外面走两步，总在床上躺着人也没力气。 结果他才刚起身穿上衣服，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请进。” 韩熙一边系上衣服一边答道，外面等了一会儿，就在韩熙奇怪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年纪不大的小女孩逆着光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篮子，怯生生的喊了一声韩叔叔。 韩熙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孟初冬的侄女，上回他从林家手中救回来的那个女孩子。 是叫什么来着？ 娇娥？ “有什么事吗？”韩熙的语气很平常。 孟娇娥的心怦怦跳着，她拿着篮子走上前，篮子里的鸡汤已经重新热过了，“我娘听说韩叔叔受伤了，特地炖了鸡汤，让我送过来给韩叔叔补身子。” “哦，好的，那你放在那儿吧，我稍等一会儿就喝。” 听着韩熙平淡的声音，孟娇娥的心跳渐渐缓下来，她突然就明白了四婶婶的担忧。 这个人，说不定都不记得自己是谁吧？ 孟娇娥心绪翻涌，面上却表现的不动声色，她笑着走上前，把篮子上的布巾掀开，从下面拿出一个砂锅，砂锅是放在藤篮当中，她端着藤篮，并不会烫到自己。 等她掀开砂锅盖子，扑鼻而来的就是鸡汤的香气，里面放了药材，药材的味道和鸡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令人食指大动。 孟娇娥从篮子里拿出勺子和小碗，从里面舀了一碗出来，再把调羹放到碗里，放在桌子边上，退后一步，“韩叔叔，你趁热喝吧。” 说完，孟娇娥拿起篮子和布巾，“韩叔叔喝完了说一声，我再过来收拾。” 也不等韩熙说话，小姑娘转身就跑了。 韩熙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想到刚才小姑娘站在桌子前忙活时的模样，十四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发育起来了，虽然穿着棉袄，却能看出来身段显出了几分玲珑来。 皮肤白的很，那一段露出来的脖颈好像白鹅一般优美，韩熙摇摇头，把不该想的甩出脑袋，坐下来开始喝鸡汤。 喝了一口，韩熙心想，这鸡汤的味道确实不错，又想到沈氏那个早点铺子生意一直很好，这个小姑娘好像也一直在铺子里帮忙？ 那想来也是个厨艺不错的，韩熙脑子一时之间闪过一个念头，想着等他安定下来了，也能娶个媳妇，最好也是个厨艺好的，等他忙了一天回家，就能有热乎乎的饭菜吃，那也不错。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韩熙脑海里留了一瞬，很快就被他丢到了脑后。 娶妻成家这种事情，他根本就没空去想，再说了，他大哥不是也是至今没娶吗？不急不急。 在外面等着孟娇娥的季非夜根本就不知道韩熙现在的想法，要是她知道韩熙现在根本就没把娶妻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大概就让孟娇娥换另一种攻势了。 反正一个没娶一个没嫁，哪怕就是养病这点儿功夫，让孟娇娥每天去他面前晃一晃，说不得就能留下个不错的印象呢？ 第785章 原先 “怎么样？” 孟娇娥刚回来就被季非夜拉住问，孟娇娥摇了摇头，“他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好吧，虽然我们也这样猜，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季非夜一开始就和孟娇娥说了，所以虽然孟娇娥有些受打击，但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好了，别想那么多，晚上我让你四叔去打听打听，只要他没有心仪的姑娘，也没有定亲的姑娘，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孟娇娥总觉得自己的四婶婶在这一块特别大胆，怎么她知道的，女孩子太主动了不好呢？ 而且哪有女孩子主动跟男子说喜欢的？ 带着这些疑惑，孟娇娥后来又去韩熙那边收了餐具，不过那会儿韩熙已经不在房里了，这让孟娇娥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子。 离开之前，孟娇娥悄悄的回头把这房间看了好一会儿，明知道之前韩熙没在这里住过，以后大概也不会住很久，但是仿佛就这点儿时间，这房间里已经满满都是韩熙的气息。 让她有些怀念，也有一些留恋。 然后孟娇娥就回去了，她在这边留了一个下午，再不回去她娘该要担心了。 晚上的时候季非夜同孟初冬提起孟娇娥的事情，孟初冬诧异万分。 “你说娇娥和韩熙大哥？” 季非夜点点头，“是啊，其实我也很惊讶，没想到娇娥竟然喜欢上了韩熙大哥。” 孟初冬眉头微皱，“我本来还想给娇娥说一门亲事的。” 这下轮到季非夜惊讶了，“是谁？” “是凌二哥。” 季非夜皱了眉，“这不合适吧？” “凌二哥马上就要下场考举人了，里正爷爷和杨二婶子这些年都没给凌二哥定亲，也没让他娶妻，说不得就是想让凌二哥中了举人之后，娶个高门姑娘，娇娥虽然也不错，但是人家未必看得上咱们娇娥。” 孟初冬倒是保持不同意见，“凌二哥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觉得凌二哥不是想娶个高门姑娘，那就是凌二哥想娶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如果要和他志趣相投，咱们娇娥怕也难做到吧？” 在季非夜看来，娇娥这样软萌的妹子，还是比较适合找个能保护她，喜欢像她这样娇软的小妻子的大男人，找个书生对娇娥来说，以后的生活还真不一定能好起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孟初冬还真没问过凌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只是听着沈氏念叨了几次天长和娇娥的婚事，就想着也许可以把娇娥说给凌章。 现在听季非夜这样一说，他也觉出不妥来，“是我想的差了，不过韩熙大哥的话，我怕大哥和大嫂会不同意。” “韩熙大哥的日子也太不安稳了些。” 如果韩熙还是跟之前那样在云林镇做个捕快，孟初冬倒觉得孟初春和沈氏大概会很欣喜的把女儿嫁过去，但是韩熙现在做的事情，连自身都难保，没有哪家敢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吧？ “我倒是觉得韩熙大哥的日子不会一直这样，他如今在王爷手底下做事情，待这件事过去之后，说不得王爷要调他去做别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定就安稳了。” 第786章 竟然 第二天一早，孟初冬去学院之前，特地去寻了韩熙一趟，顺便就问了两句跟韩熙亲事有关的事情。 韩熙闻言就笑道，“莫非孟初冬你要打算给我说一门媳妇？” 没想到孟初冬还真的点了头。 韩熙诧异道，“我现在连个安稳的家都没有，你就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了，等过两年安稳下来再说吧。” “可是韩熙大哥你年纪也不小了，韩实大哥这都在相看姑娘了。” 去年冬天的时候，韩实给他的那帮兄弟们都找了姑娘，过段日子就都要成亲了，他自己的事情也没落下，现在差不多都有了眉目了。 说起来那姑娘还是凌家塘的，也姓凌，孟初冬也是前几日看到韩实在准备给姑娘家的礼物才察觉这件事的。 韩熙有些惊讶的看向自己大哥，“大哥，你有看中的姑娘了？” 韩实沉默的点点头，“反正爹娘他们早就不在了，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燕西，我觉得云林镇就挺好的，打算在这里成家了。” “你也不小了，今年也二十一了，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韩熙没想到自个儿大哥默不作声的就这么搞定了自己的未来大事，然后开始盯着他了。 “大哥，你看中的是哪家姑娘啊，哪天带过来给我看看，爹娘虽然不在了，可是我当弟弟的，也该给大哥把把关。” 韩实没好气的拍了韩熙一巴掌，“你可管好你自己吧，把什么关啊？” “那是哪家的姑娘啊？” “是凌家塘的，叫凌菱。” “菱角的菱？”若是这个字的话，那孟初冬是认识的。 韩实点头。 “凌河哥家的妹子？”孟初冬确认了一下。 “是的。” 韩熙知道孟初冬认识，便拉了拉孟初冬，“孟初冬，你给我说说这个姑娘如何？” 韩实瞪了韩熙一眼，韩熙却不肯放过，这可是要和他大哥过一辈子的女人，他得好好了解一番才好。 “凌菱的话，我没记错的话，应是比我小一岁，今年十五岁吧，是凌河哥家最小的妹妹，我最近很少回村子去，倒是不知道凌河哥竟然和韩大哥结了亲。”孟初冬也有些意外，他还想等等看，韩实到底是和哪家的姑娘说了亲呢。 “那这个姑娘品性如何？” 孟初冬笑道：“自是好的，你要相信你大哥的眼光。” “说起来，东家你打算给韩熙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孟初冬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我侄女儿。” 韩实想了想，“天长的妹妹娇娥？” “韩实大哥你看如何？” 韩实看向韩熙，“我看如何并不重要，倒是韩熙你自己，你可能看得上人家姑娘？” 韩熙愣住了，“这……这隔了辈分吧？” 孟初冬出言解释，“虽然你和我们平辈论交，我和三娘也喊你一声大哥，但是我和我大哥年纪差的多，而且真论起来，也没什么辈分之说吧？” “孟初冬，我觉得你在强词夺理。” “那就算我强词夺理吧，不过韩熙大哥，你觉得我侄女儿怎么样？不说容貌，娇娥她长的也算是出挑的吧？至于其他的，我家侄女儿性格也好，家中事务里里外外操持哪里都不差的，怎么也能配得上你吧？” 第787章 谈话 几个大男人正说着，屋外却传来了敲门声，韩熙听着这力道心里觉得不对，韩实却已经起身去把门打开了。 果不其然，外面站着的正是孟娇娥。 孟娇娥手里拎着篮子，抬头看到熟悉的韩实，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到里面还坐着孟初冬和韩熙，脸上飞上薄红。 她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韩……韩大叔，四叔叔，韩叔叔……我，我娘让我送些补身子的汤过来。” 好歹是把一句话说完了。 孟初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看了韩熙一眼。 韩熙有些尴尬的起身，“娇娥是吧，帮我跟你娘说一声谢谢，其实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让你娘别天天为着我忙活了。” 孟娇娥连忙摆手，“不……这不算什么的，我娘说，当初是韩叔叔救了我，前些日子也是韩叔叔来了才让我二伯撒手的……” 孟娇娥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韩熙也不忍一个小姑娘这样尴尬，瞪了自家大哥和一旁看戏的孟初冬一眼，有些无奈的开口，“这都不算什么的，我跟你四叔是好朋友，做这些不算什么的。” 说着韩熙从孟娇娥手中接过篮子，“等会儿我让人把篮子和碗给你送回去。” 孟娇娥脸色微微发白，把篮子递了出去之后，便强笑着同众人打了招呼，这才转身离去。 孟初冬也跟着起身，“我也该去学院了，韩熙大哥你考虑一下吧。” 孟娇娥走的挺快，孟初冬快步追上孟娇娥的脚步，“娇娥。” 孟娇娥喊了一声四叔，虽然还是继续低着头走路，但是脚步还是慢了下来。 孟初冬斟酌了一下说辞，最后还是说道，“很久没和娇娥好好说话了，娇娥今天陪四叔我一起去学院吧？” 孟娇娥想了想铺子里的活计也不重，孟娇杏在那边给沈氏帮忙，她就是一时半会儿不回去也没什么，也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慢慢的往学院去走，孟初冬脚步缓慢，看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孟娇娥侧头看了看自己的四叔，发觉这一年多以来，自己四叔的变化是真的很大，以前她对孟初冬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做事情很勤快，每年冬天都不在家，但是每次回来都能给不少钱给爷爷奶奶。 但是那会儿孟娇娥觉得，这个四叔应该从未甘心过。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现在他的四叔，拿出去说他是个乡下沉闷小伙子，都没人敢相信。一身青衫磊落，容貌俊朗，谈笑之间有一种儒雅的气质透出来，孟娇娥说不好，她觉得孟初冬便是最符合她想象当中的读书人的模样。 一路上孟初冬都没主动开口，到最后还是孟娇娥先说的话，“四叔，你找我什么事啊？” 孟初冬轻声一叹，“好像一眨眼之间，我家侄女儿就长到能嫁人的年纪了。” 孟娇娥脸蛋一红，“我明明就比四叔你小三岁，别说的四叔你好像比我大很多一样。” 孟初冬听着哈哈一笑，“可是你和你哥哥小时候都是跟在我身后，我带着你们玩的啊！” 说到过往，孟娇娥也陷入回忆当中，轻轻出声，“是啊，小时候的事情，有的我还能记得呢。” 第788章 支持 孟初冬的问话来的有些猝不及防，“娇娥，你为什么会喜欢上韩熙？” 孟娇娥不妨孟初冬问的这么直接，这会儿她却没办法像面对季非夜那样坦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有些丧气道，“四叔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不好？” “哪有？”孟初冬立刻摇头，“你心里有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也没什么大的问题，我为什么会觉得你不好？” 孟娇娥有些茫然的抬头，“村子里其他的姑娘，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不敢告诉长辈，比如当年嫁到下华村的莲姐姐，她心里一直喜欢的都是凌河叔，但是她从来都不敢讲，她娘给她说了下华村的人，她就死了心。”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办，其实我本来都不知道的，但是韩……韩叔叔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挂念在心上了。” 其实孟娇娥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露骨太大胆了，还没说完脸就红了。 孟初冬沉默了一会儿，“娇娥，是因为上次韩熙去救了你吗？” 孟娇娥想了想，“也不完全是吧，他当时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没事了的时候，我的心确实是安定了下来，但是后来他为了这件事也一直在奔走，还去了陈州……” “我心里就觉得，觉得韩叔叔是个让人觉得特别稳重的人，也很有担当，他……”似乎接下来的话让孟娇娥有些说不下去，孟娇娥便住了话头。 孟初冬大约有些明白过来，其实想了一晚上，他也觉得韩熙和自家侄女儿配在一起挺不错的，如果韩熙那边同意的话，倒可以让两人先处处看。 当然这个说法是季非夜提出来的，季非夜的原话是这样的。 “盲婚哑嫁什么的我是绝对不赞同的，虽然咱们家娇娥喜欢韩熙，但是说不得就是小姑娘有一股子英雄崇拜的情结，实际上相处当中小姑娘看到了韩熙不少缺点，又不乐意了呢？所以要让两个人处一处看，如果还是愿意在一起的话，那就一起努力去面对大哥和大嫂，想必到时候大哥大嫂也不会太反对。” “娇娥，如果你是真的对韩熙有意，四叔是绝对不会反对的，如果韩熙也是个值得你嫁过去的人的话，你爹娘那边由我来说服。” “但是在这之前，四叔要提醒你，你要确定，韩熙是一个值得嫁的人。” 孟娇娥没想到孟初冬说出了这么一段话，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最后在孟初冬的目光下点点头，“四叔，我……我会自己好好看清楚的。” “四婶婶都给我说过，我明白的。” “那就好，”孟初冬伸手摸了摸孟娇娥的头，“好了，学院就在前面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孟娇娥点点头，“没事的，四叔，镇上的路我熟。” “那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孟娇娥脆声应了，转头向自己家的方向跑过去，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莫过于自己的决定有人站在背后支持。 能得到四叔和四婶婶的支持，对于孟娇娥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惊喜。 第789章 叹息 “三娘，你们是打算去县里住吗？”沈氏这一日过来找季非夜，正是季非夜和她打了招呼说，她过两天打算去县里，孟初冬定的那一批家具等要到了，她得去看看屋子该怎么装饰和摆设。 “是啊，年前大嫂你劝我来镇上住，我想着我来镇上了，如果夫君考上了却又去县里读书了，若是没考上去县里念书也是好的，就让夫君在县里看了房子，准备年后就搬进去的。” “结果没想到我去了一趟云京，把这事情就耽搁了下来，现在定的家具什么的都到了，我得去监督着装饰装饰，否则那些工匠们给我弄坏了，那就不好了。” 沈氏听着直感慨，“还是三娘你想的周到，我眼界小，就想不了那么多事情。” “哪里啊，大嫂如今这铺子做的可好呢，我可是听夫君说了，大哥已经把我当初出的银子还回来了，这早点铺子以后可就是大哥大嫂的产业了。” 沈氏连忙摆手，“那是四弟四弟妹你们心肠好不和我们计较，要不然我们哪里能做这么过河拆桥的事情啊！” “什么过河拆桥，听大嫂你说的这么严重，”季非夜打笑一句，“当初我要不这么说，大哥大嫂你们能放心弄这个铺子？” 沈氏脸一红，想到当初为了这么个早点铺子，季非夜和孟初冬差点没磨破嘴皮子才让他们夫妻两答应到镇上来，结果现在证实了，还是季非夜有眼光，出的点子也好。 “总之我和你大哥都真的很感激你们，现在天长还在你这庄园里做事情，我看这段日子，我家天长也懂事了不少。” “以往啊，”沈氏感慨了一句，“我家天长那就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现在也学机灵了，好多事情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和你大哥看在眼里啊，心里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啊，我就想看到我的侄儿侄女们都好好的，我们当长辈的也就只能起个领路的作用，以后的人生路怎么走啊，还得看他们自己。” 沈氏也跟着感慨，“可不是说嘛，我们当爹娘的，给他们发愁也就这几年了，我家天长都十五了，这亲事我也愁的不行。” 季非夜眨巴眨巴眼睛，“咱们家天长亲事还难说？天长这么能干，大哥大嫂你们现在条件也不差了，他自己在庄园里也有自己的活计做，跟在韩实大哥身后迟早都是有出息的，还没有姑娘能看得上咱们天长侄儿？” 沈氏叹了一声，“倒不是这样说，只是那些人，瞅上咱们家的钱袋子倒是比看上咱们家天长的多。” 这下季非夜可就没辙了，当下只好劝道，“大嫂你也别着急，咱们天长还年轻着呢，十五岁的男孩子年纪哪里就大了，大哥大嫂你们正当壮年，这几年把家底攒起来，就算是咱们天长十八二十了，那也是抢手的。” “这哪里成啊，”沈氏嗔了季非夜一句，“咱们当爹娘的，要是为了孩子考虑，这婚事自然是越早定下越好，拖到十八九了，人家要嫌弃年纪大了。” 第790章 好奇 季非夜在这边思索着沈氏的用意，她这大嫂突然找她来说什么儿女亲事，难不成是沈氏发现了娇娥的心事，从自己女儿那边问不到什么就到她这边敲边鼓？ 不过孟娇娥也没跟她打个招呼啊，她这搞不清楚情况的，要是等会儿沈氏问了起来，她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沈氏不知道季非夜在想着什么，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孟天长的事情，就在季非夜仔细琢磨沈氏每一句话的用意的时候，沈氏突然话锋一转。 “三娘，你和四弟搬去县城了，跟着你回来的那个姑娘怎么办啊？” 季非夜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啊”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沈氏说的是杜兰。 “你说阿兰啊，看她自己，她的想法可能是先跟着我一起去县城，帮我调教一些下人出来，然后她想学个手艺什么，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平安过一辈子吧。” 这是当初杜兰跟季非夜说的，最近杜兰都在跟着韩实身边了解织坊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对以后做什么到底想好没有。 “调教下人？”沈氏对这个词感觉还挺陌生的。 “是啊，阿兰以前是王府的丫鬟，在王妃身边服侍的，我去云京都是她在我身边照顾我，我回来王妃娘娘就把她的卖身契还给了我，我觉得阿兰这姑娘挺好的，在我身边当个丫鬟浪费了，就把她的卖身契还给了她，正好她想学门手艺好好过一辈子，我就觉得人家姑娘也挺好的，不能耽搁了人家。” 季非夜仔细给沈氏解释了一遍，沈氏只知道季非夜去了云京，和云京里某个王爷有关系，没想到季非夜还在人家王府住了，最后还让王府里的王妃送了个丫鬟，当下惊叹不已。 “说起来，我最近都没怎么有空和三娘你好好说说话，那云京是个什么样子的啊？” 季非夜便捡了自己在云京的一些见闻给沈氏说了说。 说到最后，话题免不了还是绕到了杜兰身上，就在季非夜诧异这话题怎么总在杜兰身上打转的时候，沈氏又提到了她。 “那杜兰姑娘长什么模样啊，我来这么久都没见到她呢。” “这几天我这边事情又多又忙，都是阿兰在照顾平哥儿，或者去韩实大哥那边帮个忙，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平哥儿该回来吃晚饭了。” 季非夜的话音才落，那边平哥儿就跑了进来，冲到季非夜面前才顿住脚步，很快又扑到季非夜的膝盖上，“阿娘！” 在季非夜还在云京的时候，孟初冬在过年那会儿祭祀的时候正式给孟平改了名，又和孟初春一起给他们两个重新立了族谱，把孟平的名字上到了族谱上面。 因此这孟平也就正式成了孟初冬的儿子，早早的就对孟初冬改口叫了爹，这季非夜回来之后，孟平自然喊季非夜娘，不过他实在是不喜欢娘这个称呼，就一直叫季非夜阿娘。 季非夜伸手摸了摸平哥儿的额头，果然一手汗，“你是不是又在外面乱跑了，跑的浑身都是汗。” 杜兰跟在孟平身后小跑回来，先是给季非夜和沈氏打了招呼，礼仪上面滴水不漏，随后她牵了孟平的手，“平哥儿，咱们去洗手，擦擦身上的汗，要准备吃晚饭了。” 孟平很听杜兰的话，看了季非夜一眼，得到她鼓励的眼神，便笑嘻嘻的跟着杜兰去洗手了。 第791章 着急 沈氏眼中带了一分审视，一分好奇，看着杜兰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转回目光，看季非夜正看着自己，不免有些讪讪然，“那就是杜兰姑娘啊？” 季非夜点点头，“对啊，平哥儿挺喜欢阿兰的，阿兰的话他都愿意听。” “那这个杜兰姑娘肯定也喜欢小孩子，要不然平哥儿哪能喜欢她？”对于孟平曾经的遭遇沈氏也是一清二楚，也知道这样的小孩子对于大人，或者说女性大人，天然都抱着一分戒备的情绪。 平哥儿能这么快就和杜兰玩的很好，说明这个杜兰姑娘真的是个温柔的姑娘。 沈氏心中不免对这个杜兰姑娘更满意了。 季非夜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看出来，沈氏这是看上杜兰给自己当儿媳妇了。 不过这件事季非夜决定不插手了，孟娇娥和韩熙的事情她会插手那是因为这个时代，女人天生处在比较弱势的那一方，她可不能任自己的侄女儿在这件事情里受伤。 孟天长就不同了，他一个男孩子，皮糙肉厚的，要是有自己看上的姑娘，那就该勇敢的去追求，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和实力，这才是能打动人家姑娘的地方。 特别是杜兰这样有自己主见的姑娘。 所以季非夜看出来了沈氏的用意，也就当做自己不知道。 沈氏并不是一个独断的母亲，如果她真的看上了杜兰，那么肯定会和自己的儿子商量，到时候孟天长若真的对杜兰也有意的话，却等着自己的母亲行动，那么季非夜免不了要出手拦一拦了。 不是说季非夜不看好自己的侄儿，但是对于这个时空的女人来说，一生的幸福几乎都系于男人身上，如果这个男人连主动追求一下都不肯的话，说明他也没有多重视这个女子，那么以后这个女人不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沈氏知道季非夜准备吃晚饭了，她自家里也还等着她回去做饭，便起身告辞。 “三娘正式搬去县里之前，和我打声招呼吧，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 “没问题。”季非夜答应了下来。 把沈氏送出庄园，正好孟初冬也下学回来了。 “大嫂来找你闲话？” “是也不是。”季非夜狡黠的一笑，不打算直接对孟初冬说清楚。 孟初冬温和一笑，“让我来猜猜，大嫂还找你说了天长的婚事？” 季非夜讶然的挑起眉毛，“是不是大嫂也在你面前提过很多次？” “正是如此。” “看来大嫂是真的急了，可是天长年纪还小啊，她急什么啊？”季非夜若有所思。 “这大概就是当父母的心吧，天长至今一副不开窍的模样，也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多看一眼，大嫂心里自然就急了。” 孟初春十五岁成亲，孟初夏十五岁也成亲了，本来孟初冬还不知道哪年才能娶上媳妇，结果林氏想起来他还有个娃娃亲在身上，于是最后也是十五岁成的亲。 这孟天长又是正月里出生的，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连个对象还没有，沈氏那心里能不着急吗？ 前车之鉴的石磊可是摆在那里呢！ 第792章 期许 从庄园门口到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过短短一段距离，未免被杜兰发觉什么，季非夜真的没有和孟初冬多说。 晚上吃过晚饭，季非夜去给孟平讲了个睡前故事，把小孩子哄睡着了，这才准备回自己房间。 杜兰还在外面没有去睡，季非夜看到她便招呼了一句，“阿兰你不用等我的，早些去睡吧，这些天你带着平哥儿也辛苦了。” 杜兰微微一笑，“娘子说哪里的话，平哥儿很听话，我带他一点儿也不辛苦。” “那也是麻烦你了，说起来阿兰你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季非夜突然问道。 杜兰想了想，“不瞒娘子，我有点没想好，我想……想看一看织坊到底是什么样的，主要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做什么。” “没关系的，反正现在棉花还没收成，这会儿织坊也运作不起来，不过我拜托了王爷帮我找个擅长织染的师傅，应该快有消息了。” “等到了棉花收获的季节，那些棉花要快速处理出来的，等到了那会儿就来不及了。” 杜兰眼睛一亮，“那等那位擅长织染的师傅过来了之后，我能先跟着师傅身边打个下手吗？” “当然没问题啊，不止是你，就是我大哥家的侄儿，我也要他跟着师傅身边学一学的。” “这个庄园虽然现在主要是韩实大哥在打理，但是韩实大哥的才能很不错，以后我这个织坊肯定会在别的地方开的，到时候韩实大哥肯定要帮我去做拓荒的工作，我想着如果能把我大哥家的侄儿培养出来，替我管理这边，那是最好了。” 杜兰听季非夜提起孟天长，也想起来了这人是谁，主要是这两天平哥儿有事没事就会在她面前念叨一下他的天长哥哥。 想到季非夜对孟天长的期许，杜兰想到那个男人的模样，心中也生出对这个男人的期望，她希望他能不负季非夜的期望。 “不过这还都是想法，到时候能做出来什么样还不知道呢。”季非夜笑了一下，正好到了杜兰的住处，季非夜就劝她赶紧回去睡觉。 “不用送我了，我的院子就在前面了，几步路的功夫，咱们这庄园里安全还是安全的，阿兰你放心好了。” 杜兰也就不再勉强，先进了自己的屋。 季非夜回到房间，孟初冬还在灯下看书，看到季非夜回来便起身迎了一下，拉着她坐下来之后，又给她捏了捏肩膀。 “平哥儿可还听话？” “嗯，平哥儿算是听话的了，他睡前本来想玩魔方的，怕他一玩起来上瘾，就没让他玩，给他讲了个故事。” 孟初冬对季非夜讲的故事却好奇起来，“你讲了什么故事？” “一只猴子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取回真经的故事。” 孟初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季非夜讲的是唐僧取经的故事。 “那你岂不是只给他讲了个开头？” “对啊，”季非夜笑的眉眼弯弯，“我跟平哥儿说了，这个故事我要给他讲一年，每天讲一点点，他只有乖乖睡觉，乖乖吃饭，我才会每天晚上都去他的床前给他讲故事。” 孟初冬脸上带着笑，连整张脸上的线条都柔软起来，他想着，以后他的三娘对他们自己的孩子，一定也会这样温柔又耐心。 第793章 靠谱 “对了，你不是好奇大嫂下午找我来到底说了什么吗？” 其实孟初冬并没有那么好奇，他只是想找机会和季非夜说话而已，不过季非夜想要跟他分享，他也是乐于倾听的。 “大嫂也不知道从谁那里听到了什么，好像是看上了杜兰，想要给天长当媳妇儿。” “杜兰？”孟初冬心想，怎么大哥家的两个孩子，平时默不作声的，这会儿桃花一个个的都来了？ 莫不是看山上那桃花都要开了，这人的桃花也要开了？ “我还以为大嫂是从娇娥那里看出了什么，找你来侧面打听打听呢。” “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大嫂东拉西扯的总说到杜兰身上，我这才反应过来，咱们大嫂是看上杜兰了。” “不过我们大嫂这眼光是真的好，就是不知道天长能不能真的配得上杜兰。”季非夜叹了一声，这为了侄儿侄女，他们两都快操碎心了，以后轮到平哥儿，轮到她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操心呢。 随即季非夜就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她自己孩子的事情，那还得十几年之后呢，先管好眼前的吧。 “杜兰姑娘我倒是没怎么注意过，不过平哥儿挺喜欢她的，一直兰姐姐兰姐姐的念叨，看起来你好像也挺喜欢杜兰姑娘？” “那可不，杜兰可是我千里迢迢从云京带回来的好姑娘，人家姑娘对自己的未来是很有规划的，若不是个靠谱的，我也不能就那么轻易允了她嫁出去。” 听到自己媳妇这么说，孟初冬立刻唯媳妇是听，侄儿什么的往后排一排，“三娘你说的有道理，要是天长那小子不靠谱，咱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对了，说起来，韩熙大哥到底怎么说啊，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他身上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我看他这两天一直在院子里练功，是想继续进入山林么？” “那咱们娇娥的事情，他倒是给个准话啊。” 孟初冬心想，每天娇娥都要跑过去送汤，那还不是你这当婶婶的大开方便之门，那娇娥和韩熙相处的情况，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不过这话孟初冬那是不敢说出来的，当即应道，“我明天就去韩熙大哥那里探个口风，一定让他在走之前给咱们一个准话。” “这才像话，男人嘛，一定要有点担当，这不能娇娥都这么主动了，他还无动于衷，要真是不喜欢，那就干脆利落点拒绝了，别让我们家侄女伤心狠了。” 孟初冬连连点头，末了才劝道，“三娘，时间不早了，咱们也早些歇下吧？” 这边院子里的烛火熄了，声响也渐渐小了下去，那头院子里的韩熙还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 这些天孟娇娥一直来给他送汤送水的，时不时还要关心几句他的身体，这么多年以来，韩熙还真没注意过姑娘家家的，这会儿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苦恼的韩熙脑海里又冒出了小姑娘的模样，脸颊微红，嘴唇微微抿着，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声音软软的，好像钩子一样…… 那嘴唇也像花儿一样，也不知道到底甜不甜…… 韩熙想到这里，十分懊恼的捂住了脸，他都在想着什么玩意儿啊！ 第794章 梦想 第二天早上醒来，韩熙的脸是黑着的。 二十一年来，头一次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晚上做了春梦是什么感觉，韩熙现在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 答案就是，一点儿也不好受。 毕竟春梦做的再美，早上醒来怀里空荡荡的，被窝里也是冷的，这对比太过强烈，落差太大了。 韩熙就不明白了，明明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事儿，结果孟初冬和韩实跑来一提这个事，他这心一下子就乱了。 想来想去，韩熙还是觉得是自己这段时间太闲了的缘故，如果他还是在密林里追着孟初夏，每天神经紧绷，肯定没啥心思想这样的事情。 简而言之，温柔乡就是英雄冢。 不过……韩熙眼前闪过孟娇娥的模样，心里又有些迟疑。 等到孟初冬上门来问他的想法的时候，韩熙心里依旧有些乱糟糟的，便对孟初冬说了实话，“孟初冬，真不是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而是真的，现在成亲不在我的考虑当中。”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以前是王爷的侍卫，后来被派过来保护黄老，等黄老回京之后，我又转进暗卫营，就是为了学更多的本事，更好的为王爷效劳。” “刑烈和海寇勾结，江南无法归顺朝廷，这是王爷心头最重要的事情，我也曾经发誓，一定要做一个能帮到王爷的人，如今孟初夏带着扶桑人进牧云山脉当中寻找秦阳公主墓，这条线索最初就是我追踪的，如今你让我半途放下来，我真的做不到。” “他们寻找秦阳公主墓是为了什么，孟初夏怎么知道秦阳公主墓在这边的，这对刑烈和海寇有什么好处，甚至于当初，孟启和孟初夏为什么会投奔刑烈，这些问题一个个的梗在我的心口，不找到答案，我甚至都吃不好睡不好。” “孟初冬，我相信你也有你自己的梦想，你如此拼命读书，拼命充实自己，拼命的成长起来，不仅仅是为了长成一个配得上季姑娘的人，对不对？” “不论你是为了自己能有一席之地，不轻易被人左右，还是希望能为那些百姓们做些什么，这都是你的梦想，而我的梦想就是帮助王爷实现他的梦想，在此之前，我真的无法去考虑我自己。” “就这样的我，你觉得会让你侄女感到幸福吗？” 听韩熙说了这么一长串，孟初冬也有些动容，韩熙的有些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不过，“韩熙，娇娥她说你稳重，有担当。” 韩熙一愣，孟初冬继续说了下去。 “她是个小姑娘没错，可是你就像一个英雄一样，住在了她的心里，我和三娘都不会劝她轻易放下，三娘说了，能勇敢的为自己喜欢的人付出，就算是不成功，日后回忆起来，也是一种幸福。” “韩熙大哥你是个有担当的人，所以你不会在一切都不确定的时候，答应我的话，不过没关系。” 孟初冬微微一笑，“我们家娇娥今年十四岁，等个两年还是等得起的，如果过两年，小姑娘还喜欢你，而你又愿意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的话，请一定不要忘了她。” 韩熙听完孟初冬的话，郑重的点了点头，“孟初冬，如果可以，麻烦你转告她。” “韩熙现在还不是值得她倾心的好男人，因为他的心不在此处。” 第795章 理解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季非夜听了孟初冬回来说的话之后，还是叹了一声。 “那是你去和娇娥说，还是我去说？”季非夜随口问道。 “你不是要去县里吗？我找了韩实大哥安排了人陪你一起过去，你要带着杜兰姑娘一起吗？” “嗯，打算让阿兰陪我一起去，不过在这之前去和娇娥说一下也没什么的，耽搁不了什么的。” “还是我去吧。”孟初冬才是和韩熙谈的那个人，他自觉自己知道该怎么和孟娇娥说。 而且季非夜越早去县里就能越早回来，省得还要在县城多耽搁一段时间。 “算了，还是我和你一起吧，要不然等会儿小姑娘难受了，在你面前又不好意思哭，到了她娘面前更得忍着，我给大嫂打个招呼，让她让娇娥陪我去县里好了。” 孟初冬一想，“这样也可以。” 于是夫妻两就乘上马车，带上了杜兰一起往早点铺子而去，小红这么久了对季非夜依旧是不理不睬的，但是却很亲近孟初冬。 对此，季非夜只能表示无奈。 到了早点铺，正好沈氏在招呼客人，季非夜从车上跳下来，“大嫂，我去县里，你把娇娥借给我几天吧。” 沈氏对季非夜能带着孟娇娥出去也很高兴，当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手，连声吩咐娇娥进去换套衣服跟着季非夜出门。 “四弟，四弟妹，要不要下车来吃点东西？” 恰好这会儿杜兰从车上走下来，沈氏更是眼睛一亮，“杜兰姑娘也来了啊。” 季非夜笑着点点头，“是啊，让阿兰跟着我一起去县里帮我看看，好歹阿兰在王府呆了多年，对于这些家具摆设也懂的不少，到时候还能给我点建议。” 沈氏越听越觉得满意，“好，挺好的，我家娇娥跟着过去也能学点东西，让她跟在杜兰姑娘后面多学点儿。” 季非夜心里直摇头，沈氏这是看杜兰越看越满意的节奏啊，就是不知道孟天长知不知道他娘的想法呢？ 孟娇娥很快换了衣服出来，簇新的桃红色棉袄，下面是条棕色的裙子，既体现了少女的娇嫩，也有几分稳重在里面。 季非夜招呼孟娇娥和杜兰上马车，孟初冬没有坐在马车里面，而是跟着车夫坐在一起，到了学院门口，他下了车，和季非夜道别之后，才走进学院。 而季非夜这边则带着两个小姑娘往县城而去。 一路上季非夜也没多说什么，偶尔和孟娇娥说点东西，倒是孟娇娥对杜兰有些好奇，拉着杜兰问了好些事情，言谈之中也有些佩服杜兰的稳重。 季非夜猜到孟娇娥大概是从她娘的言谈当中感觉到了什么，也不阻止孟娇娥，杜兰毕竟来自云京，她所见所学要比孟娇娥在凌家塘这样一个小地方多太多。 甚至于为人处世的哲学上，杜兰也有比孟娇娥更多的体会，两个小姑娘互相之间有些交流也没什么不好的。 乘坐马车往东平县去要比牛车快多了，不到一个时辰，马车就到了东平县城门口，守城的守卫检查过身份之后，就顺利的进了县城。 第796章 撑腰 “哇，四婶婶这个院子真的好大啊！”孟娇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房子，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杜兰在王府待过许多年，王府比这院子不知要大上多少，这在晋王府里顶多只能占上一个角落罢了，但是在这样的县城里，买了这样一座居所，在杜兰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且这院子虽然小，设计却十分精巧，与北方的园林讲究很不一样，院中的花木经过一番修整，开始发出嫩芽，她能想象得到，等这些花坛里的花开始开放的时候，这院中该是什么样的景色。 这会儿孟初冬定的那些家具全部都放在了一些空的屋子里，季非夜则要把这些家具一样样的验收之后，再按照她的喜好要求一样样的摆进屋子里。 这些家具是孙掌柜帮忙定的，孙掌柜找的人自然是靠谱的，现在他们就派了一个正式的负责人，那负责人又带了一个人跟在季非夜身边，准备随时记录下来季非夜的意见。 季非夜看了一番过来的家具，全部都是花梨木的家具，漆了清漆，做好了防水防腐处理，此时还散发着淡淡的漆味。 大致看过一遍之后，时间就到了中午，季非夜便笑了笑，“两位大哥辛苦了，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去春来楼吃个便饭，下午再回来确定？” 这家具行派过来的人也是个来头不小的管事，这管事姓刘，听了季非夜的话，也没推辞，便从前面领了路。 “孟娘子这院子选的极好，孟先生当时选我们做这个家具也是瞧中了我们家的手艺，下午的时候麻烦孟娘子说一下具体的要求，咱们先给娘子摆出来，再看看效果如何？” 季非夜觉得这刘管事说话不浮夸，话语当中却隐隐透着自豪之感，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了春来楼，闵掌柜听到前头来报季非夜过来了，立刻亲自到了包厢，“孟娘子，好久不见。” 季非夜也笑着同他打招呼，“闵掌柜，好久不见。” “孟娘子来县城却不和我打声招呼，否则怎么的我也要到门口亲自迎接孟娘子啊。” “闵掌柜可不要说笑了。” “不知孟娘子此次来县城，是下午就回还是？” “是我买的那院子要做装饰，我过来看看情况，等家具到齐了，再想去牙行看看，买些下人，先把院子打理起来。” 闵掌柜点点头，“如此，那孟娘子有事情便吩咐我吧，若是有什么麻烦也可以过来告知一声。” “那就多谢闵掌柜了。” 季非夜知道闵掌柜过来这一趟是为自己撑腰，这一年来，春来楼在东平县做的极好，对面的福来楼不仅生意被抢了大半，还因为知州的突然倒台，最终只能落得关闭，被春来楼一起把铺子给收购了的下场。 季非夜在东平县是个生面孔，就算是闵掌柜知道这家具行的人不错，也要出来给季非夜出个头，别让人怠慢了季非夜。 果然，那刘管事之后对待季非夜的时候，态度又恭敬了不少。 第797章 说清 下午的时候季非夜带着两姑娘在院子里忙活了一下午，才把自己的要求全部讲了一遍，那边刘管事带着他的人也跟在季非夜身后，尽职的把季非夜的要求全部记了下来，有些不太确定的地方，还拉着季非夜一起商讨了半天，才确定下来最终的效果。 等到晚上去客栈的路上，季非夜笑着对两个小姑娘开口，“明白我为啥让你们跟着我吗？明明好像跟你们没啥关系一样。” “唔，杜兰你等会儿，娇娥先说。” 孟娇娥抵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四婶婶是想让我也跟着学些摆设的事情？” 季非夜摇摇头，看向杜兰。 杜兰若有所思，最后开口道：“娘子是想让我们看这种事情该怎么去和家具行的人打交道？”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其实人际来往我做的也不是很好，但是我觉得这点很重要，所以一直努力在学，让娇娥你跟着我就是想让你也学点儿这块的东西，我做的不一定完全对，但是你看多了，就可以自己思考，如果是我，我该怎么做？” “以后我遇到了差不多的情况，那我该怎么做？” “这些事情不一定会有答案，但是人都是在不断的学习的，这也是你娘为什么乐于见我带你出来的缘故，她大概也觉得，让你天天在家里跟着她做生意，学到的东西也许不够用。” 孟娇娥恍然点点头，又努力把白天的情况回忆了一遍，打算好好琢磨琢磨。 晚上季非夜没有再带她们两去春来楼吃东西，而是在客栈随意叫了三碗面，每人一碗面吃的也很饱。 因为是三个姑娘，季非夜不放心她们两自己住一间，就叫了一间大的上房，床很大，三个人睡也绰绰有余。 晚上洗漱之后，三人坐在一起，季非夜也没避着杜兰，就给孟娇娥说起了韩熙的事情。 “韩熙大哥说，普通男人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但是他想先立业，努力做出一番事情之后，自己的生活也稳定下来，才考虑成家的事情。” 孟娇娥低着头不说话，季非夜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的好姑娘，你现在还小，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明白吗？” 孟娇娥的声音很轻，“他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拒绝了？” 季非夜晃了晃孟娇娥的手，“傻丫头，他还有一句话，你要不要听？” “什么？”孟娇娥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他说，韩熙现在还不值得你去喜欢，因为他的心，现在不在这个上面。” 季非夜拿着手帕擦掉孟娇娥的眼泪，“傻丫头，现在你不要去想那么多，想想你喜欢他什么？” “稳重，有担当……”孟娇娥喃喃道。 “那不就成了，他现在在做大事，正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才不会半途而废，如果他为了儿女情长，就放弃自己的理想和承诺，你还会喜欢他吗？” “这不可能的！” 孟娇娥说的斩钉截铁，说完连她自己都愣了。 季非夜微微一笑，“你看，你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对不对？” 半晌，孟娇娥红着脸点点头。 第798章 新奇 “我不劝你不要再喜欢他，因为四婶婶我也知道，说放下就能放下，也许是因为那个人魄力十足，也许是因为不够在乎。” “但是我们家娇娥傻乎乎的，肯定做不到，所以就相当于你们两互相都给对方时间，韩熙会认真的考虑和你的可能性，你也可以用这段时间来好好考虑他值不值得你继续去喜欢，好不好？” “至于你娘那里，放心吧，有我和你四叔，绝对没问题的。” 孟娇娥终是点了点头。 季非夜知道她心里一时不会那么简单的想明白，也不会特意去催她什么，而是看向了杜兰。 “阿兰也是，如果真的有自己看上的小伙子，一定要告诉我，能为你做主，我一定为你做主。” 杜兰不妨话题一下子就转到自己身上，就算是一贯淡定和坚定的她，也有些赧然，但是看到季非夜这样细致的为自己侄女考虑，一时也觉得有些羡慕，便点点头，“好的，娘子。”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睡吧，明儿一早，咱们出去吃好吃的，吃完好吃的咱们再去逛逛街，买些东西。” “好。”两个小姑娘应了一声，都躺了下去。 季非夜见她们都躺好了，这才吹灭了蜡烛，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早上三个人都醒的很早，起来洗漱了之后，季非夜果然带着她们去了一条小巷子，吃轩辕子息介绍过的很好吃的豆腐脑和小馄饨。 小馄饨皮薄，肉馅鲜美，小小的一碗分量也不是很大，就算是女孩子胃口小，吃完也能吃些别的东西，更何况杜兰和孟娇娥都是做惯了事情的，胃口本来就不小。 吃过了小馄饨，三人又分吃了一碗豆腐脑，豆腐脑上淋了鸡汁，撒了花生碎和辣油，吃完了，每人都是一头汗。 “据说前面那家的烧饼也很好吃，我们再去尝个烧饼？” 孟娇娥和杜兰都没有不同意的，于是季非夜又过来买了个烧饼，这家的烧饼都是现烤的，油酥里混着梅干菜和肉馅，面团拿出来塞上馅，擀成薄薄的一片，贴到炉子里，烤了一会儿就熟了，那摊主拿了铁钳子把烤熟的烧饼取出来，随后抓过一张干荷叶包了递给季非夜。 季非夜伸手撕了一小块，烫的她差点扔出去。 “四婶婶小心烫！”孟娇娥赶紧提醒。 杜兰则是赶紧从旁边摊子上要了一碗凉水，让季非夜把手指放进去冰一会儿。 季非夜干脆带着两人在旁边的摊子上坐下来，这家是卖酒酿的，季非夜要了一碗酒酿，让老板打个蛋放进去，多加了糖。 等烧饼没那么烫了，三个人坐在那里分吃了一张烧饼和一碗酒酿打蛋，吃完之后，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全部笑了起来。 这样子一大早出来吃早饭，然后为了多吃几种东西，坐在一起分吃同一份东西，而且季非夜明明看着是个稳重的人，却也会因为心急把自己的手给烫到。 这一切，都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不管是杜兰，还是孟娇娥，她们都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季非夜也没有。 第799章 打听 吃过早饭，这县城里能给女人逛的地方也不多，季非夜想了想，马上就春天了，也该给杜兰和娇娥扯些布做点新衣裳了，便拉着两个小姑娘往织云坊里走过去。 方掌柜有段时间没见过季非夜了，一见到季非夜就热情的过来打招呼，“孟家娘子许久没过来县里了啊？” “是啊，不知道方掌柜这里有没有什么新货啊？” “可巧了，这两天正好来了一批新货，都是是南边宁州薛家织坊的好货色，孟家娘子要不要看看？” 薛家？季非夜神情微微一动，就不知道是不是她知道的薛家了。 “那就麻烦方掌柜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咯。” 方掌柜看着两个跟在季非夜身后的小姑娘，看出来她们就是以季非夜为主，当下笑着邀请三人进里间。 吩咐外间的伙计照应生意，方掌柜请三人坐下，又亲自上了茶过来，这才把她嘴里说的好货拿了出来。 春季衣裳比冬衣要轻薄不少，却又不像夏衣那般以轻透为主，季非夜随后摸了摸方掌柜拿出来的布料，只见它们摸在手里十分舒适，再看颜色也多以鲜艳为主，便示意杜兰和孟娇娥两人随便挑。 孟娇娥和杜兰都没有这样的经历，杜兰以前是王府丫鬟，一年四季都有府上发下来的衣服，至多在衣角袖口做些刺绣文章，都没什么机会穿自己的衣服，哪里有挑布料的经历？ 孟娇娥就更别说了，她以往所见那些布料都是沈氏带着她选的，也就是一般的布料罢了，这些看着很好的布料对于孟娇娥来说，见都没见过，何从挑起？ 还是杜兰见识广些，在王府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听那些年长的嬷嬷说过不少，见季非夜似乎有话要同这方掌柜说，便拉着孟娇娥起身走到那些布料前面，轻声给她讲解一些和布料有关的知识。 季非夜拿着手中那匹水碧色的缎子，上面织着梅兰竹菊团花纹，织工之精致，便是季非夜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说起来，好像掌柜的这儿的好布料，都是打南边过来的。” 方掌柜跟着就笑，“那可不是，这织云坊就是从南边开过来的，咱们总铺子在江州，这些年才慢慢的开到北边来。” 季非夜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那得开多少家织云坊啊，连咱们云林镇都有织云坊呢！” 方掌柜脸上不无得意，“那可不？不过咱们牧州统共四家织云坊，一家铺子在牧州城里，是咱们牧州最大的织云坊，我妹妹在云林镇开的，其实和我这铺子是一起的，只是算作两家铺子罢了，还有一家则在隔壁桥河县，再往北，也就同州开了一家织云坊。” “若是有一天，织云坊能开到云京去，那可就好了。” 季非夜也是笑着劝道，脸上带着敬佩，“你们大老板生意做得这么大，把织云坊开到云京去，那是必然的事情嘛！” 方掌柜跟着一笑，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那我就代老板谢孟娘子吉言了。” 第800章 几件事 孟娇娥和杜兰站在那里挑布料，季非夜则和方掌柜一边聊天一边挑选，从布料花色说到织法，从织物产地说到铺子经营，一上午下来，方掌柜卖出不少布料，季非夜打听到不少行内消息，双方皆是满意。 出了织云坊，孟娇娥拉了拉季非夜的衣角，“四婶婶，咱们买这么些布料做什么啊？” “做衣服啊，怎么，你还嫌布料多啊？” 孟娇娥想到刚才季非夜递出去的银子，不知道为什么，一时之间有些明白，为啥自家娘偶尔会感慨一句，她这个四婶婶有时候花钱那是真不把银子当钱看。 “孟娘子。”季非夜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前面的人给打断了，眼前这人穿着春来楼的小厮衣服，怕是闵掌柜派过来找她的。 “掌柜的请孟娘子中午去酒楼里用饭，还说请孟娘子务必大驾光临。” “还大驾光临，”季非夜一下子笑了出来，“那我们中午就去春来楼吃吧。” 孟娇娥和杜兰都没意见。 吃过午饭，闵掌柜言道已经在院子里备好了房间，让季非夜她们过去休息，季非夜心知闵掌柜定然是有事找自己，便打发杜兰和孟娇娥去午睡，自己留了下来。 “闵掌柜有话请说。” “打扰孟娘子了，我找孟娘子确实是有几件事，一是我们家公子所托，这是去岁春来楼一成的分成，还请孟娘子收下。” 闵掌柜拿了个盒子递给季非夜，季非夜打开看了看，是一叠银票，金额俱是一百两一张的，随便一看，都有几千两银子。 “看来去年黄公子的收益不错？” 闵掌柜谦虚的笑了笑，“只东平县这家酒楼一年的收益，就差不多是孟娘子手里的这个数了，当然这不是最多的，收益最好的还是云京里那座春来楼，其他州县也陆续开了十来家春来楼，收益都还算稳定。” “不错不错。”季非夜把盒子的盖合上，放到桌上，“那还有别的事情呢？” “其二还是公子所托，公子来信道他在柳城开了一家酒楼，叫做诗与酒，说是孟娘子当初给出的主意，不过这诗与酒的招牌菜，他有些举棋不定，想让孟娘子给出个主意。” “可有菜单？” 闵掌柜递了一张纸过来，季非夜低头看了看，从一旁拿起毛笔，在纸上勾选了几道菜，“这仅仅是我的看法，仅供黄公子作为参考。” 闵掌柜拿过去看了一眼，很快把那张纸折好塞入袖中。 “最后一件事，却是楚大人拜托于我，要我转告孟娘子。” “楚瑜楚大人吗？他有事情找我？” 闵掌柜拿出一封信递给季非夜，信上写着孟氏季三娘亲启的字样，季非夜伸手接了过来，拆开信读了起来。 信中写了楚瑜安排人对各地县志排查，以及对韩熙传过去那句话解读之后，确定下来的五个有可能和秦阳公主墓有关的方位。 在信的末尾，楚瑜是想让季非夜看看这五个地方的分析有无道理。 季非夜想了想自己曾看过的舆图，又把信中所述五处一一对照了一番，在她的分析基础上去掉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地方，然后把结果论述写在信中，让闵掌柜安排给楚瑜送过去。 第801章 面熟？ 不过楚瑜给的那几个地方，季非夜还是记了下来。 孟初夏在这里打头阵，季非夜不信孟启会没有后招，她得时刻防备着，毕竟孟初夏连自己的兄弟都要杀了，到底是出自于孟启的授意，还是自己的决定也不好说。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孟启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儿女，你看孟初秋，他之前和林氏那样疼宠，走的时候说丢下不就丢下了吗？ 说起来季非夜发现，自打上一次孟初秋说和他们再无关系之后，还真的是从来没来找过他们啊。 这样的思绪不过在季非夜脑海里闪过一瞬，随后就被她丢到脑后去了。 等到孟娇娥和杜兰午睡起来，就见季非夜坐在那里喝茶，看到她们之后，拍了怕身边的盒子，“刚才闵掌柜的给我送了钱，咱们下午有钱买首饰了，走，去逛金福春去。” 两个小姑娘又被拉到了金福春，跟着季非夜一起挑首饰。 “娇娥，我觉得这根羊脂玉白玉兰簪子你戴着就很好，掌柜的，帮我记下来。”季非夜头也不回，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掌柜的说道。 恰好这时有几位女眷走了进来。 季非夜感觉到有人进来，就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掌柜的迎了上去，正好挡住了季非夜的视线，“如夫人来了。” 如夫人？这个称呼在这样的小县城怎么听怎么都有些奇怪，季非夜不由得暗自提高了警惕，趁着转头看其他首饰的功夫，顺便看了一眼那人是何等模样。 下一刻季非夜便将惊诧隐入心里，没想到进来的那人她居然还很眼熟。 尽管容貌衣饰都有了一点变化，但是季非夜还是很快把记忆里那惊鸿一瞥的惊艳找了出来。 没错，被这掌柜的称呼如夫人的，正是季非夜当初在东平县的花灯会上见过的陈五姑娘，不过也许不是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她们是三胞胎。 但是这三人不是送给刑烈了吗？为什么还出现在东平县？ 季非夜注意到了她们，这如夫人却好似没看到季非夜她们三个一样，进来之后便坐了下来，等掌柜的给她奉了茶，这才淡淡的开口。 “最近是不是从北边来了一批好货，掌柜的拿出来瞧瞧吧。” 那声音略略有些沙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季非夜注意到她的眼睛，眼里一片寒凉，似不在意身边的一切一般。 她的目光从季非夜身边掠过，也只是淡淡的一瞥，就收回了目光。 季非夜也不再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招呼两个小姑娘选完了首饰之后，就让掌柜的给包了起来去结账。 等到掌柜的报了明细的账单，季非夜瞧了一遍没有问题，便取出两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去结账。 走的时候，季非夜明明已经掀起了帘子，却突然觉得有一股刺一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背上。 她微微一笑，转头对自己身后的孟娇娥道，“娇娥，小心点台阶。” “好的，四婶婶你也小心点。” 顺势，季非夜的目光快速扫过那边，发觉了盯着自己的那个人，那是个看着约莫二十多年的青年妇人，一直站在那如夫人身边，不过那如夫人似乎对她有些忌惮，目光总是下意识的避过她。 有意思。 季非夜这样想到。 第802章 吃呀 第一天在买买买当中度过，当天晚上闵掌柜极力邀请季非夜在春来楼住下，反正后面院子里客房有的是，没必要去住客栈。 季非夜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孟娇娥说什么都不肯出门了，季非夜便在家里教她做针线，等到中午又去厨房里，教她做了几个菜。 孟娇娥以往会做的菜也不多，下厨的时候多在沈氏身边帮忙，所会的也不过是几个家常菜罢了。 不过她小小年纪，一手刀工比季非夜不知道好了多少。 季非夜教了她几个稍微复杂些的菜，其中一道菊花鱼就十分考验刀工和对火候的掌握，便是春来楼的大厨，在旁边看着季非夜折腾了一遍，有些不忍直视的接过了这个活。 毕竟眼睁睁的看着她浪费了两条鱼，大厨觉得还是有些不能忍的。 现在春来楼的厨子叫汪林，原先季非夜见过的那位王厨子和朱方已经去了其他地方的春来楼，他们两个现在的职位相当于是整个连锁春来楼的总厨和总厨身边的学徒，每年的任务就是去各地的春来楼，去品尝当地厨子做出来的菜色，促进各地春来楼之间的厨艺的交流。 听闵掌柜说，黄景山还有计划弄个食神的比赛，到时候在云京或是其他地方举办，召集全国各地的厨子呈上自己最拿手的菜，这样不仅能挖掘人才，也能让各地的厨艺得到一种交流，并发展壮大。 汪林仔细问了一遍季非夜各种注意事项，然后就自己上手，等到最后鱼炸完放到盘子里，汪林手上速度极快，锅里的芡汁已经差不多了，白醋倒进去，再淋上一勺热油，搅拌一下便颠起锅，全部淋在了炸好的鱼身上。 随着滋啦滋啦的一阵爆香，一股又甜又酸的味道直冲鼻端而来，季非夜拍手鼓掌，“还是大厨厉害，我就炸不到这么好看。” 孟娇娥在一旁看着有些目瞪口呆，“四婶婶，这样的菜我能学得会吗？” 季非夜眼睛一转，“学不会也没关系啊，反正前面那几个我觉得还挺简单的。” “好了，我们吃饭！” 汪林还要负责监督厨房里其他厨子做菜，正好他又学了一道新菜式，便吩咐人帮着把季非夜她们做的菜端过去，等人都走了，这才对着厨房里忙碌的众人道，“这道菊花鱼，你们刚才也都旁听了，看了，就当做这个月考核的菜式吧，月底统一考核。” 众人当即应了，各自心里都有些跃跃欲试。 说到季非夜这边，除了一道菊花鱼，季非夜还把厨房里那些拿来炖汤的鸡的鸡爪子全部剁了下来，专门做了个鸡爪煲，又用这时节正好的菜苔和咸肉一起烧了道咸肉菜苔，试了一道蛋黄锅巴，三个女孩子吃那是足够了的。 因为鸡爪煲凉了会黏在一块，季非夜还要了个小炉子，把那鸡爪煲放在炉子上小火慢慢加热着。 孟娇娥看着这鸡爪有些犯愁，这筷子也不好夹，莫非要直接上手去抓吗？ 然后她就看到季非夜用筷子夹了个鸡爪，放在一边凉了凉，就伸手去直接拿了。 她和杜兰对视一眼，想着反正也没外人，干脆就抛弃了什么礼仪害羞，也直接上手吃起来。 第803章 置办 家具的摆设所花费的时间不多，两天之后，那刘管事就来春来楼寻到季非夜，言道那院中诸多家具已经按照季非夜要求安装摆设完毕，可以验收了。 这两日闵掌柜已经把帮季非夜选好的管家送了过来，这管家姓李，原本是晋王手底下的人，因为年纪大了只想做个轻省一点的活，所以到了季非夜这里。 季非夜对这位李管家还是很尊敬的，第一次见面给足了十足的礼数，这李管家也不拿乔，也未曾摆出是从晋王府出来的谱，对着季非夜也很尊敬。 到了这验收的时候，李管家自然是跟着季非夜一起过去了。 跟着李管家一起的还有他的一个侄儿，叫李铭，也是个机灵人，跟在李管家身后不声不响，却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把那刘管事所属的家具行弄了个清楚。 因此在实际验收当中，季非夜只注重最终效果，其中的细节边角之处，都交给了李铭去处理。 等到李铭跟刘管事把整个院子各处家具全部验收完毕，拿着单子过来给季非夜看，季非夜也没有第一眼就看过去，而是递给了李管事。 “管家看看如何？” 李管家也不谦虚，接过季非夜手中的单子细细看了一遍，随后对季非夜提起了几个地方的问题。 “这外院的书房当中，我以为那边可以添个多宝阁，这样可以把里面读书和外面待客的地方隔开，比起女子房中用的那些珠帘之类，要显得更简雅大方一些。” “还有外院的花厅，个人以为再添两张小桌子要好一些，娘子你看呢？” 季非夜也没多想，从李管家手中接过那张单子，扫了一眼便点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李铭去办吧？” 一来就能获得主家的信任，李铭当然是开心的，万分感激的接下了单子，便去负责这件事情。 之后还有那些软装饰，比如是各处的帘子，椅子上的坐垫，桌布等等，这些都是让一家绣坊给做的，织云坊那边做成衣比较多，却不怎么会接这样的活，所以是另一家绣坊做的。 这个时候，这些东西都是手工做出来的，而且还不止一人做的，季非夜，杜兰和孟娇娥又花费了两天功夫把这些都检查完毕。 这期间季非夜让管家去寻了牙行，两人商量着定下了下人的数目，尽皆从牙行中采买回来，然后这群下人就叫给了管家，管家负责外院事务，而内院的丫鬟婆子却交由杜兰来调教。 至于护院，则是闵掌柜安排过来的。 短短几天功夫过去，这处院子便有模有样起来。 下人们在杜兰的带领下把院子里的那些软装饰全部挂了起来，不是这个季节适用的就收入了库房。 季非夜不能一直在县城呆着，这家里的账房工作她也一并交给了管家，并把银子交给了管家，让管家负责采买各种日用品。 简而言之，她在凌家塘那边家里的东西，根本不够搬到这院子里来用。 所以就等于是一切都要买新的，季非夜看着这已经有了一个家模样的院子，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 第804章 嬉闹 杜兰被季非夜留在了县城，她自己则带着孟娇娥回到了镇上。 距离孟初冬开考已经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她回来这么久都还在镇上，在村子里就呆了一晚上，这要搬去县城了，总要回去打声招呼的。 而且南宫婉如，永宁她们合在一起给她准备了几大车的东西，到了县城之后，就直接放进那院子的库房里的。 不过季非夜还是从中挑了不少北地的特产，打算带回村子给大家送礼。 孟初冬早就和季非夜约好了，等到了镇上，季非夜把孟娇娥送到早点铺门口，顺便接上了孟初冬，两人就往村子里去了。 “娇娥，回来了。”孟娇娥抱着一堆东西，对着自家爹打了招呼。 里面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二姐！” “珊珊，小心点，我手上东西多。” 沈氏也从里面走出来，“你四婶婶又给你买这么多东西，你咋不知道推呢？” 孟初春在一旁替女儿说话，“咱们四弟妹是个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都能被她的大道理说的一愣一愣的，还指望咱女儿能说得过她？” “那咱们也不能没事就白拿他们这么些东西啊。”沈氏看着就有些犯愁，她想的是，自家女儿这次是跟着杜兰一起去的，别杜兰把这些看在眼里，觉得自家只能靠着四弟一家，倒是看轻了自家怎么办？ 孟娇娥自然是不知道自家娘脑子里那些弯弯道道，她已经习惯了每次被四婶婶送了东西之后沈氏的反应了。 当下就抱着东西进了屋，拿了一块柔软鲜亮的布给孟娇珊，“这个给珊珊做衣服。” 然后她又指了指剩下的一匹水天碧，一匹桃红的布料，“我想做条水碧色的裙子，正好娇杏这一年来也养白回来了，就拿这桃红的做套衣服怎么样？” 娇杏还没穿过这样鲜亮的颜色，闻言先是一愣，“还是娇娥姐姐穿桃红好看呀？” “可是我想拿这个做裙子，娇杏你就要桃红的好不好？” 孟娇娥在想什么，沈氏只需一看就知道了，上前拿了那桃红色的布匹，“你两别争了，这布料我替娇杏收下了，到底给娇杏做一套美美的衣服，你看了可不要羡慕？” 也许是家境好了起来，家里的女孩子们都开朗起来，沈氏这话说了娇杏只是抿着唇笑，孟娇娥却挤了挤眼睛，“我才不羡慕呢，四婶婶说也给娘你备了布匹，说是到时候拿给你，到时候娘你也穿红的。” 沈氏伸手拧了孟娇娥脸颊一下，“说说，你这一套套的是不是跟你四婶婶学的？” 孟娇娥赶忙往后躲，“娘，我要跟四婶婶说你编排她！” 孟初春看着自己媳妇儿跟自己女儿们闹成了一团，孟娇杏也不复当初那般阴沉沉的模样，心里那是一阵欣慰。 他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而他四弟一家，以后一定会青云直上。 随后孟初春又想到了孟初夏，好心情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孟初夏的存在对他来说，就好像头顶上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剑就会掉落下来，伤了人或是……让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孟初春眼神暗了暗，想要伤他的家人，绝无可能！ 第805章 迁居 凌家塘不少人都知道季非夜去云京了，除了那心里阴暗就会盼着别人不好的人家，不少都是羡慕的要死的。 等季非夜回来之后，众人也没见到她露面，转眼就去镇上了，多少人都在说这孟家三娘是不打算回凌家塘了，结果这天上午，就看到一辆马车到了凌家塘村口。 那打头的枣红马正是几个月前孟初冬买回来的马，有人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那驾车的是孟初冬，心里就在想，这是孟家那对小夫妻回村子来了？ 季非夜和孟初冬也没打算回家，直接驾着马车去了里正爷爷家。 里正爷爷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孟小四，三娘，你两这是做什么呢？” 他眼睁睁的看着孟初冬从马车上搬下来不少东西，赶忙上前问道。 季非夜迎上去，“里正爷爷你别忙活，回屋去吧，夫君会把东西搬进来的，屋外面冷。” “你们这是搞啥啊？” 季非夜拉着里正爷爷往屋里走，“我这不是出去玩了一遭嘛，从云京带了些特产回来，拿给大家，一点小东西，不值当什么的。” “我家里好久没回去了，就干脆来里正爷爷家门口来分东西。” 里正爷爷一听，便问道，“你们两这是啥打算啊？” 季非夜扶着里正爷爷坐下来，自己也坐到一边，才开口道：“我和夫君打算去县里住，正好他进学念书也比较方便。” “去县里？”里正爷爷一惊。 季非夜点点头，“是的，年前已经找好住处了，正打算这几天搬过去，正好距离夫君考试也没几天了，等夫君考完试之后，还是要在县里弄个乔迁的席面的，不知道到时候里正爷爷有没有时间过去？” 里正爷爷想了想，“那你们户口迁到县里去吗？” 按照大业律法，只要在某地置有产业并长久居住的人，可以在当地官府入籍，当然一旦入籍之后，原籍即取消，那么季非夜和孟初冬就不能算作是凌家塘的人了。 当然这是律法层面上的，实际上，只要孟初冬和季非夜愿意回来，里正爷爷肯定愿意把他们当做一村的人。 “这个不急呢，就算是要迁户口，也得一年之后，到时候也要看情况。”季非夜摇摇头，表示他们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这样也成，那你们在村里的屋子可就要荒废了啊？” 那样好的三间青砖大房，真的是要浪费了。 “也不一定吧，”季非夜笑了笑，“平时我和夫君就托桂花嫂子帮我们看着，以后说不得我大哥大嫂会要回来住的，先放着就好了。” “是这个道理。”里正爷爷见这小夫妻两心里是有成算的，便不再多说，看了一下孟初冬搬进来的东西，不免又念叨上了。 “我和你陈奶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们弄这些东西来做什么哦？” 孟初冬搬进来的东西里，除了吃食，还有布匹，笔墨纸砚，还有一些看着精巧细致的摆件，一看就值不少钱。 “人生在世，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嘛，里正爷爷你就算自个儿用不上，不是还能给孩子们么？”季非夜劝道。 “哎，你啊，就是浪费。” 第806章 慰问 马车上装了不少东西，除了给里正爷爷家一家子的，还有送给铁根叔家的，桂花嫂子家的，凌义哥家和凌河哥家的，还有季非夜特地准备的一份送给石磊的新婚礼物，和给石磊爹娘的东西。 孟初冬没让季非夜辛苦，自己各家跑了一遍，就把东西都送了过去。 午饭是在里正爷爷家吃的，凌采薇知道季非夜回来了，特地出来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知道季非夜即将搬去县里，很是舍不得。 下午季非夜去了自家后山。 山上种的果树经过一年长大了不少，这个时节，早春开花的杏花已经长出了不少花苞，而桃树和梨树的树枝上，也冒出了一个个花骨朵，只等春风再暖一些，就要一夜之间开遍这山坡。 留在后山上的田方和朱九见季非夜过来，连忙迎接过来。 田方对季非夜汇报了一下果园的情况，季非夜一边在林间走着一边听着汇报，不时的点点头。 这些人已经做了一年，经验该有的都有了，今年的套种计划不用她说什么，这些人已经按照她去年列下的计划做足了准备。 至于所需银两以及种子采购等问题，都是由韩实那边管理，他们只需要提出需求就行了。 走着走着就到了山上那一排房屋处，这里一半的房子都该做了杂物间或者仓库，凌芳正在屋前喂鸡，看到了季非夜便停下来打了招呼。 去年十一月，就在季非夜走了之后没多久，田方就和凌芳在山上举行了婚礼，那头朱九也和之前说好的下华村的刘丽一起举行了婚礼，请各自的兄弟过来喝了一场酒，这就定了下来。 这两人提前成了亲，倒是去了庄园的那些，还要过段时间才会成亲。 这会儿凌芳已经梳了妇人头，比季非夜去年见到的时候丰腴了不少，可见山上的日子比她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过的不差。 “田方大哥比我们都大，我该改口叫一声田家嫂子了。” 凌芳羞涩的笑了一下，“小东家。” “田家嫂子和朱家嫂子在山上住的可还习惯？山上人少，会不会觉得无聊？” 凌芳连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山上有事情可以做，平时我也可以和朱家弟妹说说话，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也可以去村子里，不会无聊的。” 季非夜点点头，“朱家嫂子不在吗？” “朱家弟妹去那边蚕室了，我和朱家弟妹商量了，还是想养些桑蚕，她去把那边打扫打扫，看看东西可都没问题，过段日子桑树长叶子了，蚕就可以养起来了。” “也好，你们不觉得无聊就行。” “你们成亲的时候我也不在家，本来该给你们备一份礼的，不过刚才上来的时候放在马车上了，等会儿让哪位大哥跟我下去拿一下。” “小东家你这也太客气了，咱们成亲你让东家给咱们拿了银子，这还要出礼物，也太多了。”田方过来，想要拒绝。 “那是给你们成亲的花费，这是我给两位嫂子的礼物，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一匹布罢了，等会儿田方大哥下去拿上来吧。” 季非夜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第807章 幸福 季非夜和孟初冬甚至都没在村子上过夜，只和相熟的几家人打了招呼之后，就乘马车回到了镇子上。 刚到庄园门口，一直等在那里的孟平就迎了上来，扑到季非夜身前，“爹爹，阿娘，你们回来了。”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庄园里各处灯火依次亮起，依稀能听到有笑语声传来，季非夜一只手牵着孟平，另一只手被孟初冬牵着，缓缓走过一处处院落。 听着那些笑声渐渐清晰又渐渐远去，季非夜心中一片温暖，她所为之努力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她和孟初冬携手向前，身边的人也能都露出笑脸，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这样就很好了。 走到他们住的院子前面，孟初冬有些不舍的放开季非夜的手，上面推开院门，然后走出来拉着季非夜往屋里走。 孟平已经吃过了晚饭，他是自个儿单独住一个院子的，就在季非夜这院子的旁边，但是他有好些天没有见到季非夜，这会儿粘着她不肯离开。 季非夜也没说什么，等孟初冬打了水过来把孟平洗干净，自己也洗漱了之后，就抱着他坐在床上，然后给他讲故事。 孟初冬侧头看着床上一大一小坐在那里，季非夜清甜柔软的声音娓娓道来的故事带着各种惊险，等到故事说完一个段落，小家伙也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等到孟初冬放下书走过来，就看到床上的一大一小头靠着头，窝在被窝里就这样睡着了。 他微微一笑，拿了个小被子过来，把孟平轻轻的抱出来，拿小被子包好了，又给季非夜掖好被子，这才把小孩子抱到他自己的房间里让他自己睡。 怕被窝太冷，他还特地拿了个汤婆子给他塞在脚那头，等到把孟平照看好了，孟初冬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他刚关上房门，就听到季非夜迷迷糊糊的声音，“把平哥儿送回去了？” 孟初冬把外间的油灯吹灭，起身走到里面，“是的，吵醒你了？” 季非夜晃了晃脑袋，“你抱他走的时候我就有点醒了，不过太困了睁不开眼睛，后来就慢慢有些醒过来了。” 孟初冬快速的除了外衣，只穿着里衣爬上床，扶着季非夜躺好，“困就快点睡吧。” “好。”季非夜闭着眼睛嘟哝了一声，自动自发的在孟初冬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很快便沉沉睡去。 孟初冬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季非夜的睡颜，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他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的转身把放在床边小桌子上的油灯吹灭。 随着最后一点光源的消失，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孟初冬并没有乱动，而是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才慢慢调整好自己的睡姿，争取不惊动季非夜。 最后孟初冬调整好自己的姿势，轻轻的抬着季非夜头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身体，把她抱在怀里，这才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窗外，这会儿月亮才悄悄的从东边冒出头，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而众人都陷入了睡梦之中。 第808章 影响 云京，长庆侯府。 自去岁冬月以来，长庆侯府就突然闭门谢客了，对外放的消息是说府上的老夫人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实际上有那知道内情的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云京地动的那一晚，长庆侯府世子李承言被人打断了左手，丢在了长庆侯府的后门，还是他们府上后门看门的婆子发现了，这才把他救回去的。 而那打断了长庆侯府世子的人还放话道，叫长庆侯府的手不要伸的太长，否则下次就不是断骨而是直接剁手了。 当晚长庆侯府一团乱，侯府世子李承言昏迷，长庆侯的母亲李老夫人当场就昏了过去，长庆侯则是黑着脸召集自己的幕僚开始商议对策。 长庆侯夫人亲手照顾了自己儿子一整晚，第二天早上从李承言的院子里出来，就把她的侄女孙玉瑶禁了足，随后李珠儿随口说了一句话，也让长庆侯夫人下了命令禁足。 这个年，因着这么一件事，整个长庆侯府上方一直笼着一层阴云。 好不容易到了二月底，李承言要准备参加院试，虽然长庆侯夫人觉得以李承言现在的状态最好不要去参加考试，毕竟心态不好如果考不中，到时候雪上加霜，还不知道他这个儿子会怎样。 但是李承言心里憋着一口气，哪里肯同意自家母亲的意见，一意孤行的要去参加院试，想的就是考中了，就可以参加这三年一次的乡试，到时候若秋闱上取得了名次，看那些人如何敢小瞧于他？ 最后还是长庆侯拍板同意李承言去参加院试，反正他的手原本伤的就是左手，也不影响写字，如今他憋着一口气去参加考试，说不得还能取个不错的名次回来。 长庆侯夫人原本想说些什么，触及自己丈夫的目光，最后还是闭了嘴。 其实长庆侯夫人才是真的有苦说不出来，因为李承言曾经和长庆侯透露说，他是因为跟踪了晋王才出的事，长庆侯就让她回定国公府打听打听消息。 长庆侯夫人当然立刻就回了娘家，结果她同定国公夫人说了半天，每次想提起这件事，就会被定国公夫人不急不慢的打太极应付过去。 后来她再去，定国公夫人都让她吃闭门羹了。 自那以后，长庆侯就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一连好多晚上都是歇在姨娘的院子里，长庆侯夫人一面为儿子的情况着急，一面被丈夫冷落，这段时间过的也很不好。 如今丈夫和儿子一起反对她的意见，她心里苦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抬头看到孙玉瑶袅袅婷婷的走进来，气便不打一处来，“承言正在准备考试，你过来做什么？” 孙玉瑶自打被禁足之后，就开始后悔，她以前一门心思的喜欢李承言，现在却觉得李承言十分可怕，自打李承言要求长庆侯夫人解除了她的禁足，要她每天在他院子里伺候他，那之后孙玉瑶就经常被李承言吓到。 受伤之后的李承言总是沉着脸，动不动就大发雷霆，丝毫没有以往那风流倜傥的长庆侯世子的模样，而孙玉瑶通常都是他怒火的第一承受者。 为此她还悄悄的写了信回江州，要她爹娘过来把她接走。 第809章 痛苦 这会儿长庆侯夫人厉声呵斥她，她反而觉得一点儿也不害怕，恨不得长庆侯夫人能再次把她禁足，她宁愿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出来。 “娘，你又生什么气啊？” 孙玉瑶被李承言要求解除禁足，长庆侯夫人又不想自己女儿心里生出怨怼，便把自己女儿的禁足也解除了，这会儿李珠儿紧随着孙玉瑶的步伐走了进来。 长庆侯夫人的脸色勉强缓了缓，“你哥哥正要准备去治平县参加院试，你表姐不知道帮着你哥哥收拾东西做准备，我说她两句。” 李珠儿撇了撇嘴，正好说些什么，正好抬眼对上自家哥哥阴沉的目光，便把话吞了下去，勉强换上一副笑脸，“那我当妹妹的就预祝哥哥取到好名次了！” 李承言的脸色才缓和起来，开始赶人，“娘你也有事，快去忙吧，妹妹不是想做新衣裳吗？正好趁着这时节看了，等天气暖和了，就能出去参加姐妹们之间的聚会了，有玉瑶在这里伺候我就行了。” 长庆侯夫人心里一窒，不好反驳自家儿子，只好瞪了孙玉瑶一眼，拉着自己女儿走了。 等长庆侯夫人和李珠儿一走，孙玉瑶立刻低着头站在一边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李承言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了。 “你很怕我？” 孙玉瑶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紧紧闭着嘴低着头，不敢对上李承言的目光。 “我记得你很喜欢我，我觉得在江州时，你满心满眼里都是我的时候，挺不错的。”李承言伸出右手，抬着孙玉瑶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 “怎么现在全变了？” 欣赏着孙玉瑶眼底的恐惧，李承言露出了恶质的笑容，随后他大步转身走到书桌旁，从上面抽出几张纸摔到孙玉瑶面前。 “你给姑姑和姑父写信让他们接你回去？”李承言贴近孙玉瑶，看着她惊恐的模样，只觉得心里有什么被满足了。 “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虽然没有名分，你觉得你爹娘还会相信你的清白吗？你让你爹娘把你接回去，然后装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存在，再继续安安心心的嫁人？” 李承言脸上带着笑，眼底却冰冷一片，明明这个表妹同他一起出的事，他被害的那么惨，结果晋王却因为他只是跟踪了一下而已，就让人把他的胳膊生生折断了。 每次回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李承言就不可抑制的愤恨起来，恨强权，恨不公，恨一切……李承言猛地回神，紧紧盯着眼前的孙玉瑶，“表妹，不要妄想逃走。” “我这么惨了，你怎么能过的好好的呢？”李承言手轻轻的**着孙玉瑶的脸庞，随后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 “你该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啊，表妹！” 孙玉瑶惊恐万分，想要喊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李承言，等到李承言放开她的时候，她双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体还在不自觉地发着抖。 她看着地上那几页信纸，心底一片绝望。 她后悔了，她后悔了，她后悔了啊！为什么上天都不肯给她一个悔过的机会？ 第810章 搬家 季非夜没想到孟初冬只是在庄园住了几个月，竟然会有这么多东西，光是书就装了满满一马车。 她不可思议的指着那一马车的书，“这些你都看完了？” 孟初冬点头又摇头，“有些只是大致翻了一遍，细读的不多，好些还要仔细再读好些遍的。” 过目不忘因此对书本这东西不是那么珍惜的季非夜：…… “我在想，我在院子里给你留的那个书房到底够你用几年，幸好我说了书让你自己去采买，否则买重了就不好了。” 除去这一车的书，季非夜自己的东西倒不多，她的衣服换起来特别快，因为她的身高正一截截的往上窜，特别是她跟孟娇娥站在一起的时候，看着就特别明显。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还没孟娇娥高，现在她和孟娇娥站在一起，都要比孟娇娥高出一寸多了，而且这一年孟娇娥也长了不少。 孟初冬倒是比较欣喜的，以往他总觉得季非夜就比自己的腰高一点点，这会儿季非夜总算能到他的肩膀了。 也因着这长身体的速度，季非夜对于衣服基本上就是穿一季就准备换的节奏，所以上回她还在县城里的织云坊定了好些成衣，等她到了县城里，差不多就能去织云坊拿回来了。 孟平刚和庄园里的小伙伴熟悉起来，现在就要和他们分别，还有些依依不舍。 和小伙伴们都打了招呼之后，孟平也跑到季非夜的身边，由孟初冬抱着坐到马车上，那边孟初春和沈氏也过来了。 “不如吃了午饭再走？”沈氏劝道，“这会儿都快中午了，等你们过去了还得找地方吃饭，在外面吃还不如在家里吃了。” “大嫂不必担心这个，我和夫君在县里的院子很大，我们两个人住太空了，也打理不过来，所以买了些下人在，不会出现没有饭吃的情况的。” “我和夫君早些过去，下午东西还要收拾好，过几天夫君就要去参加县试，正好早些整理出来地方，让他好有个地方备考。” 沈氏一听和孟初冬考试有关，便不再多话，只好嘱咐季非夜常回来看看。 季非夜和沈氏站在一处说话，孟初春则拉着孟初冬走到一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一脸欣慰道：“我的弟弟成才了。” 孟初冬笑着摇头，“不曾应试，也无功名，何来成才？” “我知道我的弟弟肯定能考中，大哥就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了。”孟初春握着拳头在孟初冬的胸膛捶了一记，看着这个比他还要高些的弟弟，心中都是欣慰。 曾经他最担心的弟弟不仅成了家，有了如今的成就，还把他们一家从泥涝里拉了出来，如今他的弟弟就如那大鹏，即将展翅高飞。 他当大哥的帮不上多少忙，那就只能在远处看着他，在心中为他鼓励，希望他能一路青云直上，从此一片坦途。 除了孟初春和沈氏，韩实也带着不少人过来给两人送行，只见他抱拳对季非夜道，“小东家你尽管放心，这庄园我一定给你照顾好了。” 季非夜也笑，“韩实大哥做事情，我是再放心不过的。” 第811章 打听 一群人目送着马车悠悠往前去，孟娇娥站在沈氏的身边，脸上带着笑容，“下一次四婶婶回来，一定是那什么……对了，叫衣锦还乡！” 站在一旁的韩实哈哈一笑，“衣锦还乡那说是的东家还差不多，小东家自是不缺这些的，就是不知道她去了县里，又会想出什么新点子。” 孟娇娥对韩实还是有些熟悉的，毕竟孟天长跟着韩实后面学了很多东西，这会儿听了韩实的话，孟娇娥也是点点头，“韩大叔说的没错，我四婶婶很聪明，总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 韩实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孟娇娥，心中有些遗憾，前两天韩熙养好伤之后就又去秋枫那边了，而那会儿这个小姑娘还跟着季非夜在县里呢，连声招呼都没能打上。 不过这会儿他看着小姑娘好似并没有多伤心一般，想到孟初冬和他说的，只能叹道，这两人的缘分或许是真的没到。 送走了孟初冬和季非夜，门口的这一群人很快又各自回家，春天来了，他们各自都有一堆事情要做的。 回去的路上沈氏拉着孟娇娥念叨，“以后你四婶婶就在县城里了，那杜兰姑娘怕是也要跟着你四婶婶在县城里，哎……” “上回叫你仔细打听一下杜兰姑娘的情况，结果回来一问三不知，你这个丫头真是要气死我。”沈氏顺便点了点孟娇娥的额头。 孟娇娥低下了头，那会儿她正因为四婶婶说的韩熙的想法而难过着呢，哪有空去打听杜兰姑娘的情况，而且在她看来，自家哥哥分明还没开窍，可别耽搁了人家杜兰姑娘。 杜兰姑娘可是个很好的人。 沈氏还在念叨着孟天长的亲事，孟娇娥的心思却飞到了韩熙身上，她回来就听说韩熙又去追她二伯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韩熙再次进入这密林之中，因为有了经验，基本上就是熟门熟路的，而且他手里还拿着楚瑜给过来的几处秦阳公主墓的可能的位置，心里更有了把握。 不过是两天的功夫，他就和林中另一队人汇合了，双方交换了一下情报之后，韩熙当即决定，不再跟在孟初夏身后乱转，而是他们先去将楚瑜传过来的那些地址先寻过一遍再说。 这个决定得到了那一小队人的赞同，而韩熙也成了他们的首领，开始寻找墓穴之地。 此时，远在张溪镇的胡小六，正和一个孟姓中年人坐在镇中唯一的酒肆当中喝酒，胡小六酒量不行，劝酒的功夫却是不错，他坐在那里同这位叫孟庆尚的孟家村人喝了一个多时辰，那孟庆尚已经有了醉意了。 “你说孟启啊……”孟庆尚眼神迷蒙，听到胡小六说到这个名字，面上露出不齿的神色，“他早就被族长逐出孟家村了！” 胡小六给自己伪装的身份是多年之前被孟启救过的一个落魄书生的儿子，他的父亲前几年生病去世了，去世之前一直嘱咐他要找到曾经的恩人来报恩，他父亲只知道那恩人叫孟启，是张溪镇的人。 第812章 孟庆银 “什么？”胡小六一副震惊的模样，“恩人大叔他……已经不在孟家村了吗？” “早……早就不在了，都有十几年了吧？”孟庆尚抬着头仔细回忆着，一双眼睛已经让酒意蒸腾的泛红，浑浊不堪。 “十六年了……”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对，十六年了！” “族长家的娃儿今年十六岁了，就是……就是孟庆银一家被逐出村那年出世的。” 胡小六眼神一动，孟庆银？好像和这孟庆尚是同一辈人，他和孟启是什么关系？ 反正孟庆尚已经醉了，胡小六便试探着问道，“孟庆银？这个人是？” “就是你口中那个什么孟启的爹……你看我，我不是叫孟庆尚吗？那个……咱们族长呢，叫孟庆金，孟庆银啊，就是他亲弟弟！” “咱们孟家村的人，世世代代都是要守在这里的，可是孟庆银呢……他不愿意守在村子里，偏要去县里读书，去考功名，最后还带着他儿子去了都城。” 孟庆尚大着舌头说话，胡小六仔细分辨才能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见他停了下来，立刻给他倒了一碗酒，“孟大哥，喝酒！” “什么大哥！”孟庆尚拍了胡小六一把，“叫爷爷！” “你叫孟启叔叔……嗝……孟启在村子里按辈分算，那是我侄儿，你可不得叫我一声爷爷？” “快叫爷爷！” 胡小六立刻堆满一脸的笑，“孟爷爷，孟爷爷，是我喊错了。” 孟庆尚满意了，便继续往下说，“可是孟庆银去了都城有什么用呢？一朝改朝换代，他不还是叫人夺了功名，丢了官，还被罚永生不得入仕？” “报应，都是报应啊！” “小六啊，爷爷我跟你讲，咱孟家村的人……那祖训就是，不许入仕，不许进朝，不许和朝廷有任何关联，你看孟庆银就知道了……” “一辈子做个六品小官，末了还遭这样的罪。” 孟庆尚端起酒碗一口喝干了，胡小六赶忙又给他添满。 “最后……死都不知道死在哪儿……” 胡小六还要劝孟庆尚继续喝，孟庆尚却不知道怎么了，猛地把酒碗一推，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就要往村子里走。 “爷爷你小心点，这路可不平呢！” “哈哈哈哈，小六你放心，这条路啊，爷爷我走了几十年，闭着眼睛也能走到家！” 说着孟庆尚挥开胡小六，继续摇摇晃晃的上路，胡小六把孟庆尚送到村口，孟家村是不允许陌生人进去的，又和那守在村口的人说了好些好话，让他们好好照料孟庆尚，这才离开了孟家村。 回去的路上，胡小六面上不敢露出些什么来，心里却很焦急。 他到这里十几天了，也就和这个孟庆尚搭上了，但是就算是把孟庆尚灌成这样，他也只知道了一点点关于孟家村的秘密。 而这个村子，就像是掩藏在迷雾当中的密林，他明明知道那里藏着很大的秘密，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孟庆银当年为什么被孟家村的族长逐出去，最后流落到距离这里上千里之外的凌家塘定居，而孟家是不是真的和秦阳公主有关系，他要尽快打听出来了。 第813章 想法 这几日，东平县城十分热闹，大街上处处可见青衫蓝衫背着书箱的学子，东平县下面五个镇上的学子全部聚集于此，参加这一年度的县试。 县试三月初五开始（注：真实历史上一般是二月考试，这里架空，而且为了配合剧情，就定了个差不离的三月），成绩很快就能出来，等到三月十五，府试的公告就要下发到各个县学了，这些学子若是能在县试上有所斩获，还对自己有信心的，便可去府城，也就是各州府去参加府试了。 若是那成绩好的，县试府试一路过关斩将，那么到了八月，甚至可以去院试上一试，若能过了院试，还能连续三次取得案首，那便是小三元了。 等到院试上取了名次，便可被人称一声秀才老爷了。 大业新朝伊始，除了宣帝即位那年加开了一次恩科以外，其余时候都是按照正常来安排科考，上一次院试是在去年三月，这次院试则和乡试在一起，定在了这年八月。 下一次怕是要等到后年了，因此那些想要努力斩一些名次的读书人，怕是都要在这一次院试上大显身手。 孟初冬正是想着能一鼓作气考过去。 “我看看哦，马上县试，四月府试，八月院试，明年八月乡试，然后后年就是会试，你确定你要一鼓作气考过去？”季非夜随手拿着毛笔在纸上标了标几个时间点。 “你这也太看不起天下读书人了吧？” 孟初冬伸手拿掉季非夜手中的毛笔，“我所求不是什么小三元，也不求什么连中三元，更不求扬名立万。” “三娘，我只想早些取得功名，谋得官身，你想做的事情，我能在你身后为你做更多，而不是束手无策，就好了。” “真的？”季非夜趴在桌上，歪着头看想孟初冬。 “你看，你若能高中，不说状元吧，就是院试得了个案首，也能叫远近的人都知道你孟初冬的大名，真的不想吗？” 孟初冬苦笑了一下，“假的，但是它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快点达成结果。” 季非夜撇撇嘴，“你的意思就是我给你压力大了咯？” 孟初冬默默的在想，自家媳妇这是突然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就非要反着和自己说话呢？ 不过季非夜的问题他也不敢不回答，也不敢耍什么花招，“并不是压力大，三娘你是我的动力，促使我看清自己的不足和短缺，然后努力去补足自身，再往前走。”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我也明白的，三娘你放心。” 季非夜坐起身来，“我只是担心你，我怕你只想追求结果，却忘了过程。” “我最初想让你念书，并不求你有多大的成绩，就如我自己最初，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做这些，我想顺其自然最好。” “因为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季非夜顿了顿，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怕你承受不住打击。” 说完季非夜自我嘲笑了一下，“在这种考试临近的时候，说这样丧气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孟初冬赶忙起身走到季非夜身边，直接拥住自己媳妇儿，“没有没有，要是没有三娘你在我耳边时时敲响警钟，我怕我才要真的太把自己当回事。” “那就好。”季非夜趴在孟初冬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第814章 拜访 第二天就要去考试了，孟初冬倒不见得有多紧张，季非夜却紧张的不行，一会儿问一下第二天所需的文具可有问题，过会儿又问吃食可准备好了，惹得连一贯稳重的杜兰都跟着紧张起来了。 管家过来报有人上门来访，见季非夜一副紧张的模样便劝了一句，“主母不必太过担心，我看主人他若不是胸有成竹，当不会如此闲适。” 季非夜叹了一声，摊了摊手，“我也知道，可是紧张这种东西，不是我告诉自己不紧张就能自己没的，我只好找点事情来做了。” 李管家识时务的闭上了嘴，他敏锐的感觉到，如果自己再继续劝说下去，说不定下一刻事情就到了自己身上。 季非夜有些遗憾，这个管家太聪明了。 “对了，你找我何事？” “有位姓袁的妇人上门拜访，言道乃是主母从云京回来路上相识。” “是袁嫂子啊，快些请进。” 季非夜在自己的内院设了个花厅，专门用来接待客人，前几日她在春来楼办了乔迁宴，里正爷爷他们都曾来这屋子里看过一遍，都言开了眼界。 特别是桂花嫂子，她见季非夜特地布置了个招待客人的花厅，感慨了好半天，又觉得季非夜浪费地方浪费钱，又觉得这样真的很好，正屋那样的地方总觉得太庄重了，这样的花厅就很好。 冬天关上窗户点上火炉就暖融融的，夏天四周窗户全部打开，凉风习习，不知道有多凉爽。 这会儿虽是阳春三月，可是春风吹面还是有些冷的，但是在花厅里关上窗户，坐在厚厚的褥子上面，喝着热茶便不会觉得冷。 袁嫂子是带着女儿袁娟过来的，前两天季非夜办乔迁宴的时候，也给她送了请帖，她随了礼过来，看着季非夜同那些村民打交道，心里却没有任何看低季非夜的意思。 在她看来，季非夜才嫁到这里不到两年，和村里地位最高的里正关系都能这么好，她一个乔迁之喜，里正都能亲自过来，那真是给足了面子。 这就相当于他们家在县城里生活，最后能和县令打好交道一样了。 不过那日袁嫂子并没有到季非夜家来，直接就去了春来楼，这会儿她带着袁娟，跟着引路的丫鬟往前走，一面感慨于季非夜能有这么大手笔买下这么大一个院子，一面也感慨人家品味不俗，园中步步成景，一路走来也不会觉得半点无聊，反而处处都是景。 走到花厅外面，就看到季非夜站在花厅门口迎接，脸上带着笑容，“袁嫂子。” “三娘，外面冷，你怎么在外面站着，赶紧进去坐着，我又不是什么贵客，还要你站在门口相迎。” 季非夜笑容满面的拉着袁嫂子一起进了花厅，还不忘招呼袁嫂子的女儿袁娟，“娟娟今儿个的衣服真好看。” 小姑娘听了夸奖也就抿了唇笑，声如蚊蚋一般说了一声谢谢。 等袁嫂子坐了下来，杜兰便带着人上了茶水和茶点过来，道了一声慢用，便退了下去。 季非夜招招手，让袁娟坐到她身边，将桌子上一碟玫瑰饼拿了过来，“这玫瑰饼是我让她们用新鲜的玫瑰花掺了蜂蜜做的，娟娟尝一尝，看看好不好吃。” 第815章 平妻 袁嫂子坐下来和季非夜就拉扯起了家常，季非夜心里装着孟初冬考试的事情，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儿，袁嫂子似乎发现了季非夜的心不在焉，便试探着问道，“三娘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忙啊？” 季非夜回过神来，“啊？没有啊。” 袁嫂子的笑容有点勉强，“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季非夜摇了摇头，“我倒是真没什么心事，倒是嫂子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好。” 袁嫂子顿时有些局促，目光在还在捧着玫瑰饼吃的袁娟身上划过。 季非夜轻轻唤了一声阿兰。 “娘子。” “娟娟，这位阿兰姐姐会做好看的玩具，你去跟着阿兰姨姨去玩好不好？”季非夜拍了拍袁娟的肩膀，低声哄道。 听到有玩具，小姑娘脸上果然有了兴趣，不过她乖巧的很，立刻就看向了袁嫂子，得到了袁嫂子的同意之后，才被杜兰牵着离开了花厅。 等到杜兰牵着袁娟走远了，季非夜才看向袁嫂子，“嫂子，是发生了什么吗？” 其实袁嫂子一过来季非夜就注意到了，她今日脸上的粉敷的有点厚，原本季非夜还想着这是什么鬼化妆手法，这会儿才明白过来，袁嫂子大概是想掩盖自己太差的脸色。 季非夜不问还好，一问袁嫂子的眼圈就红了。 “我也不知道该对谁说……”袁嫂子声音顿时哽咽起来，“这么些年来……我嫁到他们袁家，上伺奉公婆，下养育儿女，还要替他管着外面的铺子，让他一个人安心的在外面行商。” “这么些年，我连个能交心说话的闺中密友都没有……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袁家啊！” 季非夜听的有些稀里糊涂，这是怎么了？听着好像是袁嫂子的丈夫负了她？ “嫂子，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袁嫂子拿着帕子抹了抹眼泪，“我家那……那个死鬼丈夫，他带了个女人回来，说是在外面娶的平妻……叫我……叫我……”袁嫂子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 而季非夜根本就是一张震惊脸。 男人能纳妾她还是知道的，但是平妻是个什么鬼？ “平妻？”季非夜对这个词是真的有些陌生，因此发出了疑问。 袁嫂子一愣，随即只有深深的羡慕，这女子的丈夫得宠她到什么地步，才能让她连平妻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三娘可知道妾？” 季非夜点点头，“知道的，但是我无法理解。” 袁嫂子苦笑一声，“平妻其实也是妾，只不过名头好听些，所谓平妻……意思就是她拥有和正妻一样平等的地位和权利。” 什么鬼？ 季非夜几乎不能理解，“你的丈夫，他在外面养了个女子，然后还带到你面前，说她的地位和你相同？” 小三都能这么嚣张？ “是啊……”袁嫂子长叹一声，“他和那女子连孩子都生了，那孩子看着都有三四岁了，我说这几年他怎么一直在外面忙碌，连过年都不能回家呢。” “原本他今年回家过年，我能有个机会回一趟娘家，我还很开心的，结果等我回来，家里竟然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第816章 休妻 季非夜彻底震惊了，“等等，你回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在你家了？也就是差不多一个月了？” 袁嫂子点点头，“是啊。” “可是……”前两天，她办乔迁宴的时候，好像没看出来袁嫂子有什么不开心。 “原本我以为他只是想纳个妾，男人想纳妾，那就说明了他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强求也无用，这点我已经看开了。” “反正我已经有了一双儿女，以后就算是老了，也有儿女养我，不需要指望他什么，可是他昨天却跟我说，要让那个女人当平妻！” “等等……”季非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有别的女人了，你不难过吗？” 袁嫂子不是说过，她的丈夫是她看上眼的，那至少也是喜欢的吧？ 喜欢难道不会有占有欲吗？ “难过啊。”袁嫂子回答的理所当然，“自己的男人有了别的女人了，哪有不难过的呢？可是这么多年，他在家的日子寥寥可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多少念想最后都成了无望，慢慢的也就不那么念着了。” “也许喜欢真的能随时间变淡吧？每日伺奉公婆，教养儿女，还要抽时间管着家里那么十几口人的吃喝，以及县城里铺子的收益等等，也就没有时间去想他了。” 季非夜有些无话可说，她想，袁嫂子大概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那她就当个好好的听众好了。 “既然不在乎他了，那他……” 袁嫂子摇摇头，“三娘，这是不成的。” “棠儿才是我和他的嫡子，他这偌大的家业，以后都是棠儿的，那个女人的儿子算是个什么东西？若是个妾，等她儿子长大了，一些钱打发出去自己成家立业便可，若她成了平妻，她的儿子也就能分家产了，原本这些都是棠儿的，凭什么她的儿子能掺一脚？” 原来是为了家产吗？季非夜心想，这可真是复杂啊！ “那你不同意的话，他是不是就不能把那个女人当平妻娶进门啊？” 袁嫂子有些绝望的摇摇头，“他和那个女人在外面已经办过礼，从官府那里过过了，这一次回来只不过是告诉我一声罢了。” 季非夜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伺奉你公公婆婆这么多年，感情总比那个女人要深厚吧？你公公婆婆也不支持你？” 袁嫂子讽笑出声，“他的父母自然是向着他的？不过是因为我反对那个女人进门，今天一早那个老妇竟然指着我说，要把我休了。” “凭什么啊？你又没犯什么七出之条，他们凭什么休了你？” “正是如此，我杨玉然八年来在他们袁家辛辛苦苦，他们一句话说要休了我就能休了我吗？” 季非夜听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直对所谓的男尊女卑感受不是特别明显，偶尔因为桂花嫂子是寡妇听别人嘴碎那么一两句，她都被桂花嫂子给拉住了。 如今袁嫂子这件事发生在她眼前，真是给她上了深刻的一课，那就是在这个时空，女人的地位到底低到了什么地步。 就因为袁嫂子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他们家人不仅要她欢欢喜喜的迎接那个女人进门，还要把原本属于她的权利分出去一半！ 第817章 送信 “那嫂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季非夜心里转过了很多个念头，不过最终结果都是和离，而且在孩子的问题上，肯定争执不下。 袁嫂子拉住季非夜的衣袖，膝盖也滑到地上，“三娘，嫂子请你帮个忙！” 季非夜握住她的手，发现袁嫂子的手一直在抖，那股因为袁嫂子这般强迫的姿态而生起的一点不快迅速消失，“嫂子，你有话就说，快些起来！” 袁嫂子丝毫不动，仿佛季非夜不答应她就不从地上起来一般，“三娘，我是没法子了，我也没招了，你帮帮我！” 季非夜因着那点心软，轻轻的点点头，“嫂子，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我帮什么忙呢？若是你叫我杀人放火什么的，我也做不到啊。” 袁嫂子赶忙摇头，“不是不是，三娘，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又怎么可能陷你于不义之地呢？” 季非夜心里叹气，这阵仗，看着就很像走投无路要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一样啊。 “嫂子，你说说看需要我帮什么忙，这马上就要中午了，等会儿娟娟也要回来了，看到你这样怕是要担心。” 袁嫂子看着季非夜的神情，哀哀一叹，“嫂子想请三娘你帮我给我娘家送一封信。” 季非夜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送个信的事情，算不上什么的，不过——“嫂子之前没给你娘家送信吗？” “送了，”袁嫂子拭了一把泪，“可是他们早就防备着我呢！就怕我送信回家，自打我回家之后，我手上可用的人就都被控制了，那些信一封也没送出去。” “甚至……甚至他连门都不让我出！” “那嫂子你——” “前几天你不是给我送了请柬吗？我说你的丈夫马上就要参加科考，日后定是秀才老爷，不管是我的棠儿，还是他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若能结识你家这样的人物，对孩子日后都有好处，他这才同意我出去参加了你的乔迁宴。” “今日我也是假托你口头邀约于我……才有机会出的门。” 季非夜听着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八年夫妻感情，一朝为了另一个女人，竟然对自己的妻子防备至此。 这男人，狠起心来，真是不可小觑。 “那娟娟和棠儿可都知道？” 袁嫂子摇了摇头，“我还瞒着他们，也没让他们见过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娟娟还只以为我和她爹闹了矛盾，不过她原本就极少见到她爹，同她爹也不亲近。” “那你今日出门，棠儿怎么办？” “那总归是他爷爷奶奶的心头肉，老袁家的长子嫡孙，若是那个女人敢动我棠儿一根汗毛，别说我头一个不饶她，就是孩子爷爷奶奶也不会允许的。再者，那个女人至今还是在外面住着，没我同意，她也进不了门，至于孩子他爹，今日出门去了，说是有好友来了，要去招待好友。” “哦。”季非夜点了点头，“想必棠儿他爷爷奶奶也不会允许这么小的孩子知道这种事情的。” 袁嫂子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否则她怎么着也要把自己的儿子带出来。 第818章 低落 季非夜留了袁嫂子吃午饭，吃过午饭，杜兰带着袁娟去歇会儿，季非夜则带着袁嫂子到了自己的小书房。 袁嫂子不会写字，便由她口述，季非夜帮她写。 写完了之后，袁嫂子从自己荷包里拿出一方小印，沾了朱砂，在信的末尾印上一方印，季非夜瞧了一眼，那印上是一只简单几笔勾勒出来的虎，惟妙惟肖，为此季非夜还特地多看了两眼。 “麻烦三娘找人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同州丰阳县杨家，就是丰阳县城长丰街上的杨家，到了丰阳县一问便知。” 季非夜记了下来，“嫂子你放心，这信我一定帮你送到。” 说着，季非夜出门招来李管家，“管家，帮我把这封信送到春来楼给闵掌柜，让闵掌柜安排人帮我送到同州。” 随后季非夜又和李管家说了仔细的地址，待李管家全部记下来之后才放他离开。 袁嫂子松了一口气，只要这封信送出去，她再熬上一个月，她娘家就能来人了，到时候无论如何也好，一定能为自己挣个公道回来。 到了下午，袁嫂子带着袁娟向季非夜告别，季非夜让杜兰装了些糕点让袁嫂子带回去，总不能让她空手而归，到时候若是袁嫂子的丈夫以为她出门一无所得，到时候不再让她出门，她会担心袁嫂子出什么事情。 等到傍晚孟初冬同凌章会面回来，就看到季非夜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 恰好孟初冬进门的时候，季非夜一脸烦躁的把手中的书扔到一边，叹了一口气。 孟初冬赶忙上前，“三娘，你怎么了？”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默默的抓起刚才的书，扔到了孟初冬脸上。 那力道不重，孟初冬接住书，放到一边，才走到季非夜身边坐下，“是谁惹三娘生气了？下次不要砸书了，砸坏了你又要因为还没看就心疼。” “拿这个砸我就好。”孟初冬拿起季非夜身边的一个物事，那是个木雕的小老虎，憨态可掬，也没那么容易摔坏。 季非夜没好气的接过来，然后顺手扔在孟初冬身上，“我要真砸你，看你疼不疼！” 孟初冬赶忙捂住胸口，“疼，好疼……” 那幅作怪的模样让季非夜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孟初冬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三娘笑起来真好看。” “就你会说话！”季非夜伸手推了推孟初冬，故意转身背对着他，不肯理他。 孟初冬直接伸手环住季非夜，轻轻把她拥入怀里，“三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但是笑起来最好看，我喜欢看三娘笑。” 甜言蜜语谁都爱听，饶是季非夜，明知道这都是假的，还是忍不住会去相信。 随后她又想到袁嫂子，心里不免有些感慨，当初袁嫂子刚和她丈夫成亲时，是不是也曾有过这样甜蜜的时光？ 然后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离别当中，慢慢消退成时光里的记忆，最后消失无踪？ 孟初冬感觉到季非夜的情绪明明好了一些，可是很快又低落下去，心里猜测一定是白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现在这样。 “三娘，白天是有人来过了吗？” 第819章 亲密和羞涩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对孟初冬说了袁嫂子的事情。 孟初冬听了，久久不语，末了轻叹一声，“三娘，我这辈子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媳妇。”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一想到袁嫂子那样，她分明同她丈夫已经没什么感情，却不敢和离，也不敢闹的太过，若她真的和离，一双儿女也无法带走，世人苛责的还是她。” 孟初冬摇摇头，“不是的，这事情本就是那袁嫂子的丈夫的过错，便是袁嫂子同她丈夫和离了，也是理所应当。” “那和离之后呢？娟娟和棠儿怎么办？他们本就没和他们的爹怎么相处过，怕还比不上那外面女人的孩子同他们的爹熟悉吧？就算是爷爷奶奶能照看一时，还能照看一世不成？” “到时候一双儿女被养废了，没了未来，袁嫂子又怎么舍得呢？” “三娘，此事端看袁嫂子如何选择了。” 季非夜不满了，哼了一声，“就不能是那个男人好好安置在外面那个女人，不娶回家？” 孟初冬低声道，“咱们是在事情已经如此的基础上去讨论，若是袁嫂子的丈夫能答应如此行事，自是最好了。” “说来说去都是男人管不住自己，哼，今晚你跟平哥儿去吃饭，我要自己一个人吃。” 孟初冬哭笑不得，“三娘，你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我。” “可是我不开心，心里闷得慌。” 孟初冬拉着她，“那也是别家的事情，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如何能掺和进去？” “我兔死狐悲不成啊？” “三娘，”孟初冬把季非夜拉进自己怀里，低头凑在她的耳边，“我是怎样的人，三娘你还不清楚吗？” “若日后我有一日敢负你，定叫我不得好死。” 季非夜慢慢的伸手环住孟初冬的腰，“你可要记得你的誓言才好。” “我怎么会忘？”孟初冬低低的喟叹一声，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入耳，鼓动着季非夜的耳膜。 她缓缓的抬头，对上孟初冬的目光，只见到他目光清澈，甚至能看到自己倒映在他眼中，而那眼中的情意，好似要溢出来一般。 季非夜伸手捂住孟初冬的眼睛，然后慢慢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孟初冬，我喜欢你，你不可负我。” 孟初冬只觉得自己唇上一暖，转瞬即逝，胸膛里的心砰砰的跳着，好像要蹦出来，但是他没有去拿开季非夜的手，任她捂着自己的眼睛。 “三娘，我爱你。” 季非夜身子微微一震，她咬了咬唇，慢慢放开了捂住孟初冬眼睛的手。 初时没那么喜欢的时候，亲一下在她看来仿佛只是亲密必须的程序而已，现在满心都是这个人，连稍微亲密些的动作都能感觉到心里的甜蜜和羞涩。 孟初冬重新看到站在眼前的季非夜，见她脸上飞上一抹红霞，看着更加动人了，又见她一排如编贝一般的牙齿不断的咬着下唇，直蹂躏的那唇上鲜艳如血，赶忙伸手轻轻按住她的唇，解救她那要被咬破的嘴唇。 第820章 流连 指尖下面柔软温暖的触感令孟初冬有些流连不舍，不过他还是舍不得，便要收回手指，结果看到手指上那一抹红丝，吓了孟初冬一跳，以为季非夜真的咬破了嘴唇。 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孟初冬猛地俯头贴上季非夜的唇，轻轻的舔了一下她的下唇，入口微腻微甜，还带着馥郁的花香，孟初冬陡然明白，那一丝红色并不是血，而是季非夜的唇脂。 但是来不及了，仅仅是这样的动作，便让他心跳如鼓，那唇上好似涂了什么蜜糖一般，叫他一碰就不肯离开。 季非夜瞪大了眼睛看着孟初冬，什么情况？ 这回换做孟初冬无师自通，伸手便覆住季非夜的眼睛，唇中溢出叹息，“三娘……” “唔……” 季非夜来不及说什么，下面的声音便被孟初冬吞了进去，唇上涂的那一层薄薄的唇脂，被她自己无意识的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全部进入了孟初冬的嘴中。 覆盖在她眼睛上的大手温暖而干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在每次一睁眼一闭眼的瞬间，都会轻轻扫过他的掌心，惹得自己眼睛上有些痒痒的。 而看不清之后，其他的感觉便会灵敏无比，比如说唇上，那微微的刺痛感每每能把季非夜的理智拉出来些许，很快又被淹没在感情当中。 季非夜闭上了眼睛，放在孟初冬胸前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揪住了他的衣服，以此来减轻踮着的脚的压力。 然而这个动作也没能支持很久，孟初冬体贴到她身高的不足，覆着她眼睛的手拿开，带着她微微一挪，便坐了下来，然后抱着季非夜像是个孩子一样坐在他的膝盖上。 季非夜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虽然这样的姿势让她有一种自己是个小孩子的怪异感，但是那在她唇上不曾离开的微暖的柔软令她分不出太多心思去关注这件事。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时候，孟初冬才放开季非夜，眼神不复适才的清澈，微微有些迷蒙。 尽管分开了，两人的距离仍是很近，呼吸在近距离之间交融，孟初冬又忍不住低头轻轻啄了季非夜几下。 “三娘，我喜欢你。” “我爱你。” 这样吐露真心的话，在此刻显得分外的甜，季非夜只觉得浑身都好像失去了控制能力，一阵阵的酥麻从嘴唇，从胸口蔓延出去，渐渐至全身。 她的手无力的扶在孟初冬的胸口，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在她手底下一下又一下的搏动，令她指尖颤抖，只想把手收回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会儿连手臂都失去了力气，收不回来。 孟初冬满心满眼里都是季非夜的模样，脸颊染薄红，双眸如水，鬓发微乱，直直的冲击着他的心脏，令它的跳动越来越快。 感受到孟初冬的气息再一次靠近，季非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然而没等到唇上的触感出现，就先听到了平哥儿的声音。 “爹，阿娘，我回来了！” 随着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孟平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跑到了门口。 第821章 背书 孟平冲进屋子，抬头就看到他爹正拿着一本书坐在那里看，便要往里屋冲，被孟初冬长手一捞，拦腰抱了起来。 “你阿娘在里面换衣服，小男子汉不能随便往女人的闺房里冲，懂吗？” 孟平睁大了眼睛，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知道了，男孩子不能看女孩子换衣服！” 孟初冬点点头，“今日在学堂里，学了什么？” 刚到县城，季非夜便和孟初冬商议了，要让孟平进入学堂念书，虽说年纪还小，可是这个年纪开蒙也不算什么。 幸好孟平自己也对读书颇有兴趣，去学堂上了几天，也不见他有什么不乐意。 如今每日早上早早的起来，照着字帖练字，然后去学堂念书，上午读些三字经千字文之类，主要目的是为了识字，下午还有些武学课，是为了强身健体。 这武学课还是大业开朝以来增加的，主要在学院开设，是否上课由学生自己决定，原因就是前朝末年积贫积弱，以文人瘦弱成风，导致战乱当中最先撑不住的都是这些个书生，轩辕一族登基之后，便宣告天下，文武并重，读书人也该好好强身健体，这学院里才开设的武学课。 县城里的学院的武学课，不过是请了个拳脚师傅，过来教这些孩子们打打拳，扎扎马步罢了。 孟平虽然正是好动的年纪，可是也能静得下心来学习，也能坚持住不怕苦累，所以现在每天早早出门，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方可回家，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阿娘。 “夫子教了三字经，爹，夫子教的我已经会背了。” “那背一下给爹听听好不好？”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小孩子的声音清脆，虽然只有二十多个字，可是孟平顺溜的背了下来连个磕巴都没打，证明他是真的用了心背了的。 “平哥儿真棒！”孟初冬毫不犹豫的夸奖。 坐在孟初冬膝盖上的孟平脸上立刻笑开了一朵花，正巧这会儿季非夜掀了帘子走了出来，孟平立刻对着她挥手，“阿娘！阿娘！我会背三字经了！” 不等季非夜答话，他又端端正正的坐在孟初冬的膝盖上，把刚才背过的那一段背了一遍。 季非夜也很高兴，“平哥儿真厉害，奖你今天晚上多吃一个四喜丸子！” “阿娘最棒了！” 孟初冬失笑，一个四喜丸子就能把这小家伙收买了。 季非夜看到孟初冬笑，想到刚才的情景，脸上微微一红，心想，平时也不觉得他有多帅，今天怎么看他一举一动都很舒服呢？ 孟初冬一手拉着季非夜，另一手抱起孟平，“三娘，我们吃饭去吧？” 季非夜点点头，“好的。” 一家三口走出来，正巧杜兰过来想告诉季非夜晚饭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开饭，见状也不再问，吩咐身后的丫鬟赶紧去准备。 季非夜招呼杜兰，“阿兰，一起吃饭吧。” 杜兰连忙点头应了，众人立刻朝着饭厅走过去。 一路上只听到孟平的孩童稚语，和孟初冬偶尔答话的声音，而季非夜的手则一直被孟初冬握在手里，不曾放开。 第822章 早上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季非夜就醒了过来，下意识的一动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睁开眼睛就看到孟初冬已经在穿衣服了。 “这么早？” 孟初冬回头看到季非夜已经醒了，面含歉意，“三娘，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自己醒的。” 说着季非夜也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便起身开始穿衣服。 “还早，你再睡会儿。” 季非夜摇摇头，“不睡了，这会儿你再让我去躺着，我也睡不着了，还不如早些起来。” 等到季非夜出门叫人打水准备洗漱的时候，看到孟初冬正在院子里打拳，扶额哀叹一声，“他自己一点儿也不紧张，我紧张什么啊！” 因着今天男主子要去考试，家里的下人也都起得很早，杜兰自然也是，正好她从旁边的走廊上走过来，就听到季非夜自言自语的这么一句，忍不住笑了一下。 “娘子这是要水吗？” “是啊，厨房里现在可有？” “我叫人给娘子提过来。” 跟着热水一起过来的还有个丫鬟，季非夜给她起名叫做翠竹，这儿翠竹平时就跟在杜兰身边做些事情，学着一些做丫鬟该做的事情。 季非夜不习惯有人一直在屋子里，杜兰便要她时刻注意着院子里的情况，一点点的教她。 等洗漱完之后，季非夜换了衣服，坐在梳妆镜前面等着杜兰给她梳头，毕竟季非夜到现在也就会扎个马尾。 杜兰招呼翠竹在一旁看着，然后自己给季非夜梳了个百合髻，从季非夜的首饰匣当中取了几个简单的饰物给她别上。 “娘子不喜欢太重的饰物，平时选些轻巧的饰物就好。”杜兰一边给季非夜打扮一边对着翠竹道。 翠竹忙点头表示记下了。 杜兰仔细端详了一下季非夜的脸，“娘子，不如点些胭脂吧。” 季非夜的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的唇上，面色微赧，她的唇微微有些肿，不注意看看不出来，但是若是有心人，却是能看出一两分的。 “听你的。”杜兰打开胭脂盒子，季非夜伸手沾了一点点，抹开在唇上，镜中人的气色一下好了不少。 她梳妆打扮的功夫，孟初冬已经打完了拳，借着季非夜剩下的热水端到里面洗了脸擦了身，换了一套衣服走出来，那边杜兰已经带人把早饭都摆好了。 玫瑰山药糕，小笼包，阳春面和小菜，搭配的简简单单，味道却十分诱人，季非夜看了便笑，“管家这个厨娘请的不错，这么些天来，这些家常菜做的都很不错，我让她做的一些点心，只教了一遍，后面做出来味道却越来越好。” 孟初冬微笑着看着季非夜，“正好让三娘闲一闲，以前看你每天一早起来就进厨房，真恨不得我们立刻就能请个人回来帮你做这些事情。” “然后三娘你就可以像现在这样，早上起来，不急不慢的，梳洗打扮，漂漂亮亮的，多好？” “平哥儿还没起来？”季非夜淡定的转移话题。 她的话音才落，就听到孟平的声音远远传来，“爹，阿娘！” 不一会儿，小小的身影就冲了进来，杜兰抱着他在座位上坐好，又把他喜欢吃的小笼包给他放到他面前。 “平哥儿，小心烫。” 孟平使劲的点头，“阿娘，我晓得！” 第823章 第一天 把孟初冬送到考场门口，季非夜看着他进去了之后，才有些惆怅的吩咐车夫往回走。 回到家之后，季非夜好似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般，杜兰看在眼里，既为季非夜和孟初冬的感情高兴，也想着要不给季非夜找些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娘子，你说要给公主殿下绣个屏风，那屏风架我已经让李铭找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季非夜心想，不如去看看，也比枯坐在这里好。 到了库房那边，李铭已经把屏风架搬了出来，给季非夜解释，“主母说的那种我们不太熟悉，和那木行的人说了半天，他给我介绍了这两种，主母你看看如何？” 季非夜看向眼前那两座屏风架，结构大致类似，都是类似于博古架一般，有着大小不同的长方形空格，可以在上面摆放各种各样的摆件。 不过季非夜是想用它来当屏风，在不同的格子里放入不同的绣品，或是花草虫鱼，或是留白都可以。 这样的屏风应该是有些别致的，而且她是打算用木框将一幅幅绣品框住，在一件件的镶进这些空格里，而且是双面绣的话，是可以随时更换两面，也方便拆下来清洗。 两个屏风架的格局类似，只有柱上的雕花不相同，一个是并蒂同心的图案，一个是满堂富贵，都是吉祥的图案。 季非夜也有些拿捏不定，按理来说，她是当做新婚礼物送给永宁的，最好是用并蒂同心的图案，可是那个满堂富贵的海棠花和牡丹花也雕刻的很好看，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杜兰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开口道，“娘子还是选这个并蒂同心的吧，到时候徐公子和公主殿下肯定很高兴。” “嗯，确实这个意头更好一些，那个满堂富贵的也留着，我自己做一个放在卧室里，怎么样？” “娘子做出来的东西，肯定好。” 选定了屏风架，季非夜便招呼李铭把这屏风架上的每个空格的尺寸量仔细了，并这屏风架的图一齐给她，她这才好设计每一幅绣品的图案。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季非夜又在她自己的小书房里画花样，直到傍晚时分，孟初冬回来了，她才意识到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迎着孟初冬走上去，季非夜还是有些紧张，想问问他考的怎么样，又担心孟初冬要是真的考得不好，她岂不是伤口上撒盐？ 孟初冬没有给季非夜太多纠结的时间，“三娘，我考完了，题目不难，我自觉考的还不错。” “这么自信？”季非夜松了一口气。 “等明日，或后日成绩就出来了。” “那后面的考试呢？” “我自然都要考过一回。”县试连考五场，除了第一场必考以外，后面的场次都是可以选的，每一场考完大约两到三天就可以出成绩。 凡是过了第一场的，后面就可以参加府试了。 当然要想取得秀才功名，最好是五场都考完，若是一直能留到最后且拔得头筹，那自然是备受瞩目的。 而且孟初冬的目的是考完县试就去府试试一场，等这些考完了，他还打算去县学呆几个月，若有了好成绩，才能得到夫子的重点指导。 这是难得的机会。 第824章 生意 过了两天，县试第一场的成绩出来，孟初冬果然得到了头名。 季非夜开心之余，对他接下来几场考试便不再一直提着心，送他出门的时候神情也轻松了不少。 这两天季非夜已经把要绣的图案一幅幅的画了出来，因为考虑到替换和留白，那屏风架上两面总共三十六个空格，她只选了二十幅图。 永宁闺名一个茉字，季非夜这二十幅图便是各式各样的茉莉花的图案，正好给她放在闺房里摆着。 设计好了之后，季非夜就开始动手。 杜兰不会双面绣，但是给季非夜整理绣线，分线什么的还是能做的。 韩实来找季非夜的时候，便见她和杜兰两个正埋头绣着东西，忙的热火朝天。 “韩实大哥，有什么事吗？” 韩实便笑，“小东家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唔，夫君考试，我绣花，怎么了？” “小东家莫不是忘了我们之前说的那个生丝收购计划？” “哎呀，”季非夜一拍脑袋，还真把这个事情忘到脑后去了，说着她便把手中的绣活放下，“这里太乱了，咱们去书房说吧。” 这时节棉花才刚刚下种，织坊虽然在起步阶段，但是以后产出的织物定然不止一样棉布，丝绸缎子也是要涉及的，这就关系到生丝这种原材料，或者直接收蚕茧回来在织坊里自己加工成生丝。 蚕茧这东西季非夜当然可以自己组织人去养，但是如果以后要扩大规模的话，不管是生丝，还是棉花，全部自己种当然不现实。 因此还要从外面收购。 季非夜便想了一个办法，“我的意思很简单，比如说咱们跟凌家塘那边商量好了，他们养蚕，等到蚕结了蚕茧我们就去收，在还没开始养之前，我们就约定下来我们要收多少量，然后根据往年的市场价格给他们一个最低价格，当然实际收的时候，如果市场价高于最低价格，我们按照市场价格去收，如果市场价低于最低价格，我们按照最低价格去收。” 韩实皱了皱眉头，“这样我们不是吃亏了？目前我们的织坊还没起来，销量还没有，贸然和别人签这样的契约，到时候如果货砸在手上，岂不是血亏？” 季非夜眨了眨眼睛，“我们可以和别人这么签，那么当然也有人可以和我们这样签啊。” 韩实一愣，“谁？” 季非夜微微一笑，“韩实大哥，你觉得我们拿下今冬供给北边军士用的棉服，如何？” 韩实想了想，“这样我们赚不到多少钱的。” 供给北方战士们的棉服，不论是韩实还是季非夜，都不会想做偷工减料，更恨不得把衣服做的厚实，能让北方的战士们安稳度过冬天。 “第一笔生意，便是不赚钱也没什么，但是只要我们拿下了这笔生意，我们就可以试着去拿下更多的朝廷的生意，你觉得呢？” 韩实想了想，“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那我往云京走一趟？” 季非夜想了想，“不用了，我给王爷写封信问问吧，你走了，镇上暂时就没人负责了，你赶紧培养个副手出来。” 其实最好的是季非夜亲自往云京走一趟，但是她现在不想去不说，而且她现在最好不要出现在云京才好。 第825章 商议办法 “小东家。”韩实打断了季非夜的话。 “这件事最好还是我往云京走一趟，镇上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有个好兄弟叫秦天树，他能力卓绝，不比我差，有他在镇子上照料不会出问题的。” “而且这一次我想把孟天长也带着出去见识见识一番。” 季非夜有些迟疑，“我担心。” 韩实笑着安慰季非夜，“小东家，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要去一趟云京是因为这件事以前一直都是同州苏家做这个事情的，苏家的势力不可小觑，便是晋王爷在后面安排，免不了会暗地里结怨，不如我去一趟。” “可是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如果去一趟却不拿着东西去说服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她原本打算彻彻底底的空手套白狼，总觉得韩实走这一遭有些没必要。 “小东家，就如你所说，我们也是和朝廷签契约，棉花的收获期是八九月，到时候我们可以把第一批布料送去云京确认质量，到时候如果我们的质量不行，朝廷还可以换人。” 季非夜撑着下巴，“感觉风险还是挺大的，当然我说的不是我们的风险，而是朝廷的风险，为了我们，他们需要承担不少的压力。” “到时候再换人去做，想必要付出不少代价。” 韩实摇摇头，“每年棉服也是要十一月才能供到北疆，时间上是来得及的。” “除非我们把织坊设到北方，否则来不及的。” “这边，我说的是云林镇这边，到那个季节没有那么多人工，收获的季节，大家都在抢收粮食，哪有时间来给咱们做工？” “如果你去云京的话，那咱们得出一个方案出来。” 韩实一听季非夜这样说，也觉得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全，当即问道，“什么方案？” “在北方设织坊，以及棉花收购方案，这会儿北方棉花还没下种，还要过一个月，如果我们这些同步进行的话，是来得及的。” “不成的。”韩实否定了季非夜的提议，“这个至少要到明年才有可能，目前我们基本上还属于刚起步阶段，摊子铺的太大，肯定会出问题。” 季非夜有些苦恼，“我怕来不及。” “没事的，”韩实安慰季非夜，“不是不可以变通的，大不了到时候我们把那几位负责的官员请过来，请他们在织坊现场监督现在确认，那样我们不就可以更快了吗？” “至于人工问题，小东家你莫忘了，到时候咱们织坊的女工，请的都是直接在织坊工作的，不是家庭式作坊，肯定能干得出来。” 韩实对织坊的情况了解比季非夜多多了，季非夜的有些担心在他看来很有道理，有些却没必要。 “这样吧，过两天我就带着孟天长往云京走一趟，能谈下来最好，按照我计算的今年棉花的收成来说，供应战士的棉服是没问题的，大不了咱们今年的棉布不卖了，棉花的收购明年再提上日程，可否？” “至于生丝蚕茧，我安排人出去跑一跑，大家都没什么经验，还需要锻炼锻炼才行。” 季非夜听了，觉得问题也不大，就答应了下来。 第826章 长大 韩实带着孟天长来同季非夜告别的时候，孟初冬正考完第三场的第二天。 这些日子他一直专心准备考试相关事宜，每次考完都是去找凌章和他的朋友去把当日的考题仔仔细细复盘一遍，次日再与同窗好友或是一起考试时相识的学子交流一番，也是比较忙。 如今马上就要到最后两场了，他便不再多往外面跑，结果见到韩实一副打算远行的模样，就多问了一句。 知道他们的计划之后，沉吟一番，又对韩实提了两个地方。 其一是调查一下往年同州苏家给北边战士供的棉服的质量到底如何，韩实所知晓的应是三四年前的了，现在的是个什么情况还未可知。 其二便是棉服的破损更换率，一般来说，棉服第一年还算暖和，第二年就不太行了，可以考虑在这方面来提升质量，以增加使用期限。 韩实表示第一点马上就能做，至于第二点，当前还无法确定下来，只能在以后的生产当中尽量去提升。 “你刚才和韩实大哥说了什么？” 季非夜见孟初冬把韩实拉到一边说话，没有跟过去，等孟初冬回来的时候，才开口问道。 孟初冬便把刚才对韩实说过的话又对季非夜说了一遍。 “你想的也有道理，去接棉服这个生意也是我临时想出来的，有很多不当之处，韩实大哥这么支持我，我怕我做的不够好。” 这已经不像是弄果园那会儿了，盈亏自负，她现在身上背着的责任比之前重了很多，许多决策需要经过仔细考虑才能做出来。 “三娘，不用担心，还有我们在。”孟初冬温声道。 季非夜心中一暖，“嗯，没事的，就算是失败了也没什么，现在织坊里的人，我还是能养得起的。” “嗯，我们家三娘有钱。” 送走了孟天长，孟初冬去招待孟初春。 毕竟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沈氏不放心也是应该的，这就打发了孟初春过来送孟天长到县城，顺带看下孟初冬的情况。 孟初春从孟初冬口中得知他已经考到了第三场，开心的合不拢嘴，“我看四弟你信心十足，这府试怕是也没啥问题？” 孟初冬含笑摇头，“大哥可不要这样说，只有考了才知道结果，不过尽力一试罢了。” “四弟你这是谦虚了。” 孟初冬不再说话，“大哥还没好好看过我这院子吧？不如逛一逛？” “也好，上回匆匆来匆匆去的，回去尽听里正和铁根叔说你这房子这好那好，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回得好好看看。” 孟初春兴致勃勃的跟着孟初冬把他这个院子看了一遍，一直赞叹不已，“四弟你这院子是真的好，大哥我心里真为你高兴！” 孟初春拍着孟初冬的肩膀，他们这对兄弟年龄相差很大，孟初冬也就他儿子大一岁，他打小就像是看自己孩子一样看着孟初冬长大。 林氏不喜欢孟初冬，小时候孟初冬饿了冷了她都不管，只有孟初春常常悄悄的给他塞点东西，让沈氏给他留块布做些衣裳。 如今这个弟弟不仅长的比他高，也比他有出息多了。 第827章 野心 泉州。 北方乍暖还寒，中部桃花始盛开，泉州这里却已经是一片春意盎然，暖风吹拂过大地，常年不败的绿色，以及略有些咸湿的海风令这个地方连空气里都带着水汽。 在这里，渡口里停留着数百艘大船，皆以坚硬木材造成，涂了桐油，还散着浓重的桐油味道。 光看这架势，任谁也不敢相信，大业在这东南沿海同海寇打了十来年仗都没打赢。 但是事实如此，朝廷每每派人来到泉州监督或是查探，最终都有去无回。 在泉州同云京之间，远的不止是距离，还隔着一整个江南，另外蜀地至西南密云州，这两年来才慢慢恢复同朝廷的联系，想要恢复最盛之时的模样，还需要时间。 刑烈站在港口的高台上，远远眺望着海面。 这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碧空与大海恍惚一色，竟让人分不清地平线在何处。 “孟先生，你说我只做个海上的霸王，不也很好吗？” 孟启站在刑烈身后，低眉顺目，闻言微微一笑，“将军，脚踏土地，将士们才不会思家。” “那要看是哪里的土地了。” 孟启微微抬头，看向北方的群山峻岭，“自是挥剑北上，去往那染血最多的地方。” 刑烈哈哈大笑，“先生的形容一点儿也没错，那才是染血最多的地方，这海上便是屠尸百万，也比不上那个椅子下淌过的血，自古以来，谁不是踏着血流千里才能站到那个位置上？” “是啊。”孟启附和了一声。 不一会儿，两人一起下了高台，刑烈看向身后的副官，“消息如何？” 那副官立刻恭敬的回答，“孟公子身边的护卫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找到龙穴了，只待孟先生前去主持。” 刑烈点点头，看向孟启，“孟先生，你看？” 孟启立刻躬身退后一步，“为将军效劳，乃是孟启的荣幸。” “好！”刑烈大喝一声，然后吩咐副官，“去备船，送孟先生去牧州。” “是。”那副官退下去做准备。 孟启也拱手看向刑烈，“将军，容孟启回家同老妻告别。” “快去吧，若此事有成，本将军定不会忘了孟先生和孟初夏的大义。” 孟启赶忙低头，“不敢当，不敢当。” 刑烈大笑起来，转身走远。 孟启待刑烈的身影看不见了，这才抬起头，看着刑烈消失的地方很久很久，然后才转身走向自己居住的地方。 孟启到了泉州之后，刑烈给他在泉州城里安排了一处住处。 泉州城里几乎都是刑烈自己的官兵，而且整个泉州城管理极严，街道上一直都有士兵巡逻，而且街道上开店做生意的极少，只有那么几家是在刑烈的同意下开设的。 这是一个完全军事化管理的城。 孟启慢慢的走过街道，不时的同街上巡逻的士兵打个招呼，直到在一条巷子里停下来，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应门声，林氏前来开了门，看见是孟启，连忙拉开门，“你回来了。” 孟启应了一声，抬脚往里面走。 “明天一早，我回牧州，你带着天阔在这里。” 林氏愣住。 第828章 恐吓 一年优裕的生活并没有让林氏的气色变好多少，反而更瘦更黑了，高高的颧骨令她不笑的时候显得更加刻薄。 但是这会儿她弓着身弯着腰，脸上现出的都是懦弱之色，等孟启走到里面了，她才反应过来，匆匆的关上了门。 那头孟天阔从屋里跑了出来。 林氏更瘦了，孟天阔却是更胖了些，也黑了不少，他看到孟启立刻乖乖停下脚步喊了一声爷爷。 孟启答应了一声，低头看了他一眼，又往里屋走过去。 待孟启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面，孟天阔才拔腿向林氏跑过去，“奶奶，我想出去玩。” 林氏刚忙摇头，“不行的，外面都是大兵，你要是不听话，会被抓走的。” 孟天阔不乐意了，抓着林氏不断的闹腾，孟天阔已经十一岁，手上的力气不小，林氏被他拉着一个趔趄摔向前面，幸而扶住了旁边的树，这才没有摔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孟启已经站在了堂屋门口，冷冷的看着孟天阔，“如果你想死，那就出去吧。” 孟天阔被孟启吓到了，慢慢放开了林氏的衣袖，不敢再闹。 接下来，孟启不再看向孟天阔，而是看着林氏，“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们谁都不许出去，如果出去了，那就不要再回来了。” “孟家也不少你这么一个孙子，想找死没人愿意拦着你。” 孟天阔不敢再说话。 刚来泉州的时候，他还因为不习惯爷爷态度的变化而闹腾过，结果却是被他爹狠狠的揍了一顿，躺在床上半个月都不能起身。 后来孟天阔便觉得自己的日子变了，没有娘在身边护着自己，奶奶也不如以前那样疼自己，而且家里没有了妹妹给他欺负，也不能再拿孟天久出气。 每日都只能被关在这个院子里，每天还要背书，如果背不出来就要挨板子。 他恨死这个地方了。 但是他不敢出去，因为不管是孟启还是林氏，还是他的爹，都跟他说，如果他出去，他就会死。 就像是他们来泉州路上遇到的那个人，浑身生满了烂疮，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哼叫，然后在这样的痛苦当中，这个人慢慢没了声息。 那时候孟天阔是被孟启按在那里看着的，第二天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人的尸体还在原地，但是已经生出了尸斑，还有黑色的大鸟蹲在那里，将尸身上的肉啄出来，吃下去。 只要回想到那一幕，孟天阔就觉得浑身冰冷，那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 不是哀叹死别，也不是永远不见，而是真真切切的死亡的痛苦，以及死后的悲凉。 所以尽管孟天阔再怎么闹，只要一想到那一幕，他也不敢踏出这院门一步。 孟启见孟天阔不再闹腾，这才走进了屋。 林氏赶忙进去帮他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刑烈的副官过来接孟启，孟启拿着自己的东西，只吩咐了一声，“你们留在这里，好好的。” 然后转身就走了。 一个时辰之后，渡口一艘船上，孟启登上了船，同站在渡口的刑烈告别，随后船起航，慢慢消失在天际。 第829章 风雨欲来 “松本先生，将军来信，言道孟先生已从泉州渡口出发，再过上十来日，就能到牧州，到时候将军会派人护送先生直接到这里来。” 自从孟初冬和松本清志到达了这个地方之后，孟初夏就让人发出信号，不过几天的功夫，便又有十来人到了此地，并在此处安营扎寨，似乎在等着什么。 一直跟在孟初夏身后的秦三也不由的惊出了一身冷汗，除了安排人悄悄的在这密林当中探查以外，也寻了个隐秘的山洞藏身，开始了没日没夜监督孟初夏的日子。 这牧云山脉当中，偌大山脉绵延数千里，便是有几千人在这密林当中，也仿佛鱼入大海，想要找出来，何其难？ 韩熙也带着一队人寻到了楚瑜给过来的地图上的一处方位，原本以为这几处方位只有一处才是，当韩熙在第二处指示的位置也寻到一块相类似的石碑之后，心下便生了怀疑。 他迅速将这消息传出去给了楚瑜。 几乎与此同时，其他方位探查的人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除了被季非夜否掉的那一处，剩下四个地方，有三处已经被楚瑜和秋枫派出来的人把守着，剩下一处地方便是孟初夏所寻到的那一处。 这四个地方都没什么特别奇特的地方，只是都有一个石碑。 石碑上的文字不尽相同，除了孟初夏和松本清志所在的那块地方，其他地方的人已经将那石碑上的碑文拓印下来，快速送到了楚瑜的桌上。 楚瑜对这些完全看不懂的碑文也无甚研究，便由秋枫安排快马送往云京，请云京那些不出世的老头子一起研究。 云京，晋王府。 这一夜王府灯火通明，除了辟出来的那个院子当中，有一群老学究和对文字颇有研究的青年人正在研究楚瑜送回来的碑文以外，王妃的院子外面也是围了一圈人。 院中下人来去匆匆，脚步不停，脸上却掩不住喜色。 就在傍晚时分，晋王妃发作了。 因着晋王府里也没个能主事的长辈在，轩辕澈不好麻烦太后娘娘出宫，便把南宫婉如的母亲昌成侯夫人请过来坐镇。 昌成侯夫人此时面上虽看着稳重，那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却证明了她的紧张，她的贴身嬷嬷站在一边劝道。 “夫人，莫担心，小世子这是足月出世的，稳婆说王妃娘娘情况都很好，一定能平安生下来的。” 这些情况昌成侯夫人哪里不知道，只不过为母天性，为女人担忧是无法缓解的。 她目光扫了一下，见院中诸人虽然忙碌，却有条不紊，众人面上皆是喜色，没有那心怀鬼祟的小人，心中又安稳了些。 见轩辕澈不在，便问了一声，“王爷呢？” “刚才还在呢。”那贴身嬷嬷也没多在意，还是旁边守着的南宫婉如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梅雪上前答了话。 “适才文才院那边来人请王爷过去，说是有重要事情，王爷说过去看看就回来。” 昌成侯夫人闻言微怔，随即轻叹一声，“这个小家伙，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啊。” 这正是云京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昌成侯夫人更清楚，如果不是她女儿怀了孕，现下轩辕澈可能都不会留守在云京里。 第830章 歉疚 待到亥时初刻，轩辕澈才匆匆从文才院赶回来，他刚刚一脚踏进南宫婉如的院子，恰好产房的门被打开，稳婆手中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生了一位小世子！” 虽然南宫婉如这一胎是个男孩子这件事早就经过太医和黄老验证过了，但是真到了这一刻，轩辕澈脑子里还是一阵轰鸣，随即一切化作虚无。 简而言之就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保持着一只脚踏进院子，另一只脚在院外的动作好一会儿，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僵着身子走到昌成侯夫人面前。 他低头看了看昌成侯夫人怀里那红通通的小团子，想要碰碰他，却觉得自己连手都在抖。 轩辕澈闭上眼睛狠狠定了定心神，问一旁的稳婆，“王妃情况如何？” 稳婆立刻回答，“回王爷，王妃娘娘现在有些脱力，正在休息，等会儿就能把王妃转移到卧室里去了。” 轩辕澈抬脚想进产房看看情况，被昌成侯夫人赶忙拉住，“王爷，不可！” “王爷，婉如情况很好，等会儿你就能见到她了，产房血腥气太重，王爷此时不宜进去。” 轩辕澈轻轻拉开昌成侯夫人的手，“我等会儿要离京，我去看看她。” 昌成侯夫人手一松，轩辕澈立刻大步走进产房。 一进产房，扑面而来的便是血腥气，轩辕澈仿若未闻，直接走到南宫婉如的床前，梅香和梅雪正在替南宫婉如收拾，见到轩辕澈来了慌忙拉下被子替南宫婉如遮住。 梅香大着胆子上前，“王爷可否在外间稍等，容奴婢替王妃娘娘收拾一下。” “且现在王妃娘娘还昏睡着，她刚才累到了。” 轩辕澈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转头走到外间等待。 过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梅香这才走到一直站着等待的轩辕澈面前，“王爷，王妃娘娘她已经收拾好了，我们现在要把王妃娘娘抬到房里去。” 轩辕澈点点头，走过去直接就着棉被裹住南宫婉如，轻轻松松的把她抱了起来，那边梅香赶紧拿着披风把南宫婉如的头部包住，随后轩辕澈大步走向他们的房间。 轩辕澈把南宫婉如放到床上的时候，梅香跟在一旁伺候，梅雪则是赶紧和另外两个丫鬟把屋里检查一遍。 坐月子期间最不能见风，她们可不能在这里出了什么差错。 南宫婉如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熟悉的帐顶，最后一转头，就看到轩辕澈正拿着份公文坐在她的床前，便温柔一笑，“王爷，你怎么守在这里？” 轩辕澈放下公文，伸手给南宫婉如整理了一下被子，“你感觉如何？” 南宫婉如想了想，“我觉得现在很轻松。” 轩辕澈一愣，随即露出浅淡的笑容，“你辛苦了。” “不辛苦，能为王爷你孕育孩儿，我觉得很幸福。”南宫婉如伸手抓住轩辕澈的手，让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不愿意放开。 轩辕澈眼中闪过一丝歉疚，南宫婉如立即就发现了，连忙问道，“王爷，发生了什么吗？” “对不起。”轩辕澈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是他这一行是必然的，“我要去一趟牧州，少则数月，多……” 南宫婉如睁大了眼睛，若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更加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下咽下心间冒出来的一点苦涩，脸上露出笑容，“没关系，我和孩子在家里等着王爷你回来。” 第831章 告别 南宫婉如给轩辕澈生了个儿子的消息当晚就传入了皇宫当中，第二天一早，轩辕澈还没出发的时候，宣帝的圣旨便下来了。 这圣旨是赐名的圣旨，赐单名一个璟字。 轩辕澈听了之后，轻轻一笑，没有说话，转头和南宫婉如告别。 已经有了名字的小婴儿此时正在南宫婉如身边熟睡，轩辕澈低声同南宫婉如告别。 “王爷，我都晓得，要出门就早些走吧，否则晚上要错过宿头了。” “嗯，有事情就去找母后，要是无聊了，就把婉兮或者永宁请到府上陪你，别担心，好不好？” “好。” 轩辕澈看着南宫婉如，微微犹豫了一下，低头在她额上留下一吻，然后起身大步离开。 南宫婉如有些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着轩辕澈有些仓皇的背影，嘴角一弯，轻轻的拍了拍身边孩子的襁褓，“璟儿，你爹爹总算是有些进步了。” 昌成侯夫人等到轩辕澈离开之后才过来，和南宫婉如说了几句话，就提到了轩辕澈，“早上王爷听到璟哥儿的名字的时候，似乎不是很高兴，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南宫婉如平时只是不爱争，对于自家丈夫的情绪的感觉却比任何人都敏感，闻言也是轻轻的笑了，“没什么，王爷只是觉得皇上他……防备太过了吧？” “怎么说？” “娘可还记得太子殿下的名讳？” “我记得没错，是一个珏字。” 南宫婉如点点头，“珏为双玉，又为玉中之王，太子殿下名讳如此很容易理解。” “璟为玉之光彩，又为美德，自从三娘来过云京，皇帝陛下行事便有些莫测起来，王爷不过是觉得陛下在担心无谓之事罢了。” 昌成侯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皇家之事，她本不该多加议论的。 “不过璟字挺好的。”南宫婉如其实挺满意这个字的，她的儿子就算是大放光彩也没什么。 她儿子的亲爹是大业超品王爷，他亲娘是昌成侯府的嫡女，外公昌成侯乃是手握重权的大将，他在云京当中，就是横着走也是没人敢拦着的。 轩辕澈匆匆赶到城门口，那里停着两辆不起眼的马车，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怀山，站在其中一辆马车前面躬身行礼，还未出声便叫里面的人拦了下来。 随即马车帘子掀起一角，轩辕澈上了马车，里面坐着的果然是宣帝。 临近四月，云京的天气也开始暖了起来，宣帝仍然裹着裘衣，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皇兄，你脸色不太好。” 宣帝轻轻咳了一声，“近来有些忙碌，三弟此去，要注意安全。” 秦阳公主墓真的要被发现了，定然是要组织人进去探索的，曾闻秦阳公主召集天下精擅机关之人为她修筑墓穴，墓中机关不知多少，就算轩辕澈前期不会亲自进去探索，后面定要进去看看情况，此中危险，不必亲临，宣帝都能想象的出来。 “还有刑烈，我会安排人去阻挠他的注意力，赵振传信回来，还有半年，半年时间，他定能一举攻至泉州，将泉州收复。” 轩辕澈点头，“皇兄不必过于忧虑，母后可请了黄老去给陛下把脉？” 宣帝摇摇头，“我无事，三弟，此去一路小心。” “皇兄，臣弟知晓了。” 第832章 孟家村 县试的结果，孟初冬果然夺得了头魁。 一连好几天，孟初冬都在外面同熟识的学子一同宴席喝酒，所幸他自控力比较强，从来不曾喝醉过。 而且和相识的那些人应酬的差不多了，孟初冬便不再出门，一心读书准备为了四月份的府试而努力。 季非夜也很识相的不去打扰他。 永宁的大婚时期是在六月，留给她准备礼物的时间其实不多了，所幸她现在手速可以，埋头苦干，差不多几天就能绣成一幅图案。 而之前袁嫂子托她送的信也有了回音。 季非夜看完手中的信，然后重新折好递给杜兰，“阿兰，你跟管家说一声，让他安排个人给袁嫂子递个消息，就说袁嫂子的大哥和二哥已经在路上了，一定会过来给她主持公道。” “跟管家说清楚，一定要悄悄把消息递过去，不能让袁嫂子的丈夫发现了。” 杜兰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绣线，起身走了出去。 季非夜顺手将这信件收了起来，她这会儿不好把信直接给袁嫂子，以免她那里被她丈夫发现了什么，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一起给她比较好。 将这件事处理完之后，季非夜就收到了楚瑜的来信。 看着杜兰递过来的信，季非夜有些嘀咕，“难道是秦阳公主墓的事情有了进展？” 一边这样想着，季非夜一边展开信封。 “四个方位都有石碑？”季非夜有些诧异，这到底是墓穴不止一个入口，还是其他入口是幌子，只有一个入口才是真正的？ “唔？后面还有孟家村的消息？” 胡小六在孟家村那边盘桓有一月之久，但是拿到手的消息确实寥寥可数，不过那孟庆尚还是把他当做新交的一个朋友，日日来同他喝酒，酒醉之时也透露出来不少消息。 比如说孟家村这般封闭确实是因为祖上要求，孟家村祖训有言，孟家人世代不得离村，村里姑娘若是嫁了外人，那便是一辈子都不允许回村，嫁到村里的姑娘也是一样，一辈子不许离村。 而孟启一家则在十六年前被逐出了村子，不知踪影。 信上还说孟启的爹，也就是孟初冬的爷爷孟庆银乃是孟家村现任族长的亲弟弟，孟家村世代守护着某样东西，这种东西只有族长一族才知道是什么。 “难道说，孟家村正是那个什么孟虎的后人，明明被秦阳公主一剑杀了，还要替她守墓？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精神？” 季非夜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绣品，拿着信去书房找孟初冬去了。 “你说孟家村？”孟初冬对孟家村不甚了解，他懂事起就在凌家塘了，以前家里的情况，他也就听孟初春偶尔提起那么一两句。 至于他们家是被逐出村这件事他倒是知道一点点，“孟初夏经常说因为我是个灾星，所以才害的我爹丢了官，还被逐出了族，说的大概就是这件事吧？” 面对孟初冬灾星这种说话，季非夜撇了撇嘴，“我想，你们家被逐出村子可能跟你爹丢官都没啥关系，你看这信上所说。” 季非夜把信递给了孟初冬。 第833章 按捺 孟初冬接过信看了一遍，还是有些歉疚的摇摇头，“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若不是你今日拿给我，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季非夜在孟初冬对面坐下，“没想到你家这情况还挺复杂的。” “大将军后人？”季非夜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孟初冬，“不说别的，看你这体格还是有点像的。” 孟初冬无奈的笑，“可是排兵布阵，谋略攻伐我是半点儿也不懂。” “唔，谁也不是天生都会的啊。”看着孟初冬念书进步如此神速，季非夜觉得说不定让孟初冬进入军中，也会有一番成就。 “可是我舍不得三娘，我想能好好陪着你，不想和你分别。” 季非夜脸上一红，“什么啊！” 她劈手夺过孟初冬手中的信纸，“不打扰你了，你看书，我先回去了。” 楚瑜把这些告诉季非夜也不过是为了告知一声，如果季非夜这里有更多消息更好，没有也没什么，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轩辕澈从云京出发的前一天，明雪河已经和上云寺的无相大师一起出发前往牧州，而且与此同时，泽工局当中精擅机关之术的人也从云京出发一同前往牧州。 其余人手楚瑜也一并安排妥当，只待孟启到达牧州。 原本楚瑜和秋枫打算安排人破解碑文之后就率先进入的，但是楚瑜始终觉得孟初夏和松本清志在墓穴入口安营扎寨的举动十分可疑，为此一直按兵不动让秦三在近处打听。 终于让秦三无意当中听到，这墓穴的开启方法只有孟家的人才知道，其他人无论用什么法子，都会被墓穴门口的幻阵困住，不是被扔出来，就是沦为一具枯骨。 楚瑜所知晓的精通阵法之人，除了国师明雪河就是季非夜，不过他也知道季非夜在云京为了修复云京的阵法，和为无相大师，国师两人疗伤，应是虚耗了不少。 再者孟初冬正是考试的关键时候，他也不好去打扰季非夜，便没在信中提及此事。 楚瑜才上任牧州知州，虽然之前在东平县时也接触了不少牧州公文，但是一上任就忙成他这个模样的人，真是没有几个官员。 青烟心疼自家公子心疼的不行，每晚不过了子时，他家公子房间里的油灯都不会吹灭，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公子便起床了。 “妈的，我真想去那孟家村抓个人出来拷问一下，我就不信问不出来这开启的法子。”秋枫为这件事也辛苦了很久，如今只能焦急的等待，让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楚瑜放下手中的粥碗，淡淡的抬头看了秋枫一眼，“不怕王爷责怪，你便去吧。” 秋枫顿时泄了气。 说起来，楚瑜和秋枫这两人的道德底线其实都低得很，若是无人约束，放出来说不得就是那祸害一方的人物，但是他们选择效忠的对象是轩辕澈。 此人心怀天下，一心所系皆是苍生百姓，就算孟家村是前朝大将军后人，却也会被他视作大业黎民百姓，除非这孟家村的人做出什么叛国或是违法的事情，否则秋枫要是擅自去关押了人并拷问，回来定会让轩辕澈狠狠责罚。 第834章 讨命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恍然便到了三月底，马上就是四月了，季非夜恍然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等到桂花嫂子难得来一次县城找她的时候，她才一拍脑袋想起来，她忘了妞妞成亲这件事了。 桂花嫂子并不会对季非夜埋怨什么，毕竟她也有事情没对季非夜说。 “推迟了？” “是的，那会儿方志下田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胳膊折了一下，我就和那边商量了一下，等方志这胳膊好了再成亲，就把婚事给推迟了。” 季非夜唏嘘不已，“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推到什么时候了？” 桂花嫂子勉强笑了笑，“原本去年我还在感叹芳娘选的日子出嫁的时候受罪，结果今年咱们家妞妞也定在了六月，到时候免不了再受一次苦。” 季非夜见桂花嫂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便直接开口问道，“嫂子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桂花嫂子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三娘，你能不能借我些银子？” 季非夜一惊，在她印象里，桂花嫂子家或许日子过的不是特别好，但是也不至于到缺钱的地步吧？ 而且去年的时候，桂花嫂子不是还和她商量着要把小虎送去念书吗？怎么现在却要借钱？ “嫂子，借钱没问题，只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桂花嫂子这才道出原委。 原来就是季非夜搬到县城之后没两天发生的事情，桂花嫂子带着小虎去到画眉村那边和方家商谈妞妞婚事推迟的事情，她和方志的母亲在屋里商量事情，小虎便在屋外出了事。 原来是小虎在方家院子里玩耍，画眉村一个横行村里的小霸王带着一群熊孩子，见小虎是个陌生脸孔，就欺负他，拉着小虎要给他自己当马骑。 小虎自然是不肯的，等到桂花嫂子在里面听到小虎的哭声冲出来，小虎已经叫人摔破了头，而那些熊孩子已经一哄而散。 当场方家就去找了村里的大夫过来看，谁知那大夫乱用虎狼药，小虎眼见就要一命呜呼，还是铁根叔赶忙赶着牛车把小虎送到了镇上，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但是小虎毕竟伤在了头上，前两日都是拿人参吊着命，就算是黄芪不收桂花嫂子的诊资，这药费却不能让药铺也给垫着。 而且画眉村那边那伤了小虎的人家也没给个说法。 季非夜皱着眉，“方家呢？他们做什么了？” 桂花嫂子摇摇头，“我也不求他们家什么了……现在我把妞妞成亲的钱都挪了给小虎治病，还不太够，还问铁根叔家借了一些，这都走投无路了，才想到你的。” “嫂子你该早些想到我。”季非夜起身去里面拿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递给桂花嫂子。 “嫂子你看这些可够？” 桂花嫂子不识得银票，季非夜便解释道，“这里是两百两银票，是裕泰钱庄的票号，镇上都能用的。” “三娘，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桂花嫂子拿着这两百两银票，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季非夜扶着桂花嫂子站起来，“嫂子快别说这些了，小虎的性命要紧，我让人用马车送你回去。” 第835章 迟疑 管家准备马车的时候，季非夜去找了孟初冬，三言两语和他说清楚了情况，然后她便道，“我不放心，我回镇上看一看，最快今晚，迟则明天，我就回来。” 孟初冬原想跟着季非夜一起回去，不过叫季非夜劝了下来。 “你好好准备你的考试，我去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的。” “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不要轻举妄动。”孟初冬担心季非夜一个冲动就要去给桂花嫂子讨个公道回来。 季非夜拍下孟初冬的手，“我是那么没头脑的人吗？” 等到桂花嫂子上马车的时候，发现季非夜跟着自己一起上了车，连忙道，“三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嫁到这边来，嫂子照顾了我那么多，现在嫂子家里出了事，我不去看看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桂花嫂子推拒不过，便任季非夜跟着过去了。 如今小花还在杏林药铺里，季非夜便让马车在镇上药铺门口停下，进去看了小虎的情况。 “昨晚清醒了一次，现在烧已经退了，再好好吃几服药，就差不多了。”黄芪给季非夜解释道。 季非夜看着床上的小虎，头上还裹着白色的布，那布上染着血，血色发暗，能够猜得出来当时的情形是多么的危急。 桂花嫂子回来之后就在那里照顾小虎，妞妞也一直在照顾小虎，季非夜都能看到她眼睛里的红血丝。 “去歇会儿吧，没事了。” 妞妞点点头，却没有去休息，而是抱着小虎换下来带血的衣服去后院把小虎的衣服都洗了。 等到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小虎才再次醒过来，妞妞熬了药，桂花嫂子端着药给小虎喂了下去，看他好好的喝药，喝完药又喝了一大碗粥才睡过去，桂花嫂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此期间，季非夜去了一趟庄园，这会儿庄园是秦天树在管理，他听说季非夜来了，连忙过来。 季非夜问了下庄园的情况，便问丁孝在不在，她要借用丁孝一段时间。 秦天树自然是没什么不同意，让人找来了丁孝，便自觉地离开了。 “小东家，找我何事？” 季非夜沉吟了一会儿，“桂花嫂子，你知道的。” 丁孝连忙点头，“小东家你说的事情我知道，她儿子是不是让人推到墙上砸了头？这两天正在镇上诊治。” 季非夜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这人把镇上的消息掌握的还挺全的。 “我想知道伤了小虎的那户人家是什么情况，还有妞妞即将要嫁过去的方志家，跟那一家有什么关联。” 这对于丁孝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小东家，除此之外呢？” “不如我动动手，让那户人家也吃个苦头？好歹差点就让一条命没了呢。”丁孝十分认真的建议。 “不想太便宜那户人家。” 丁孝秒懂，“小东家你就放心吧，我做事那是绝对靠谱的。” 季非夜其实还是有些迟疑，她其实能看出来，桂花嫂子并不想取消妞妞同方志的这一门亲事。 站在桂花嫂子的角度上，季非夜能理解。 妞妞和方志的亲事谈了这么久，准备也做了这么久，就因为这件事说取消就取消，桂花嫂子一怕妞妞名声不好，二怕妞妞觉得她只重视弟弟不重视她。 第836章 给点教训 “先给那户人家一点教训吧，让他们知道一下，教不好孩子的家长，是要为了自家孩子付出代价的。” “至于方家……”季非夜顿了一下，“给他们警告一下，别以为桂花嫂子孤寡一人，就没人给她撑腰了。” “想要欺负她，也要看看我答不答应。” 丁孝有些诧异，“这亲事还结啊？” “我怕嫂子不答应，”季非夜苦笑了一下，说着她看了看丁孝，眼前的青年二十出头，容貌周正，不过一只耳朵有些听不清，“说起来，我记得韩实大哥不久之后也要成亲了，你们是四月里成亲？” 丁孝举起手，“不包括我。” “为何？” 丁孝笑了笑，满不在乎道，“小东家你也知道，我一只耳朵有些问题，人家姑娘知道了免不了要在意几分，还不如不成亲，一个人自由自在，岂不美哉？” 知道丁孝无心，季非夜也就不再强求，心里想着如果真的搅黄了妞妞的亲事，这事情要怎么办才好？ 而且方志和芳娘的丈夫方勇是堂兄弟，到时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者麻烦。 见季非夜还在烦恼，丁孝干脆打了招呼自己出了门，还不如他早些把消息探听清楚了，也方便季非夜做决定。 当夜，季非夜把桂花嫂子和妞妞小虎一起接到了庄园，给他们安排了个院子，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丁孝就回来了。 “都打听清楚了，那伤了桂花嫂子儿子的那个孩子家是她女儿要嫁的那个男人的娘的堂弟家的孩子。” 这么一长串下来，饶是季非夜也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物关系。 “是她堂弟的孙子？” 丁孝点点头，“正是如此，那边村里随便问一下就知道了，那个孩子太皮了，家家户户无人不晓。” “而且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村子里的人都在议论，还有人赌话说，说你嫂子说不定还会把女儿嫁过去，毕竟方家有钱。” 季非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去他丫的有钱！” 丁孝顿时一脸惊奇的看着季非夜，“小东家，没想到你还会说脏话啊！” 季非夜白了丁孝一眼，“不行，这太气人了。” 丁孝笑嘻嘻的开口，“小东家，别气别气，你不是要教训那户人家吗？我偷偷动了点手脚，现在他们家正一团乱呢！” “你做了什么？” “在他们家门口动了点手脚，早上第一个中招的是他们家儿媳妇，不过不严重，大概也就断了腿吧，然后接着是熊孩子，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不过应该不严重。” “最后就是那个方志的娘的堂弟，跟他那个侄儿一样，断了一条胳膊。” 季非夜顿时对丁孝刮目相看，让一个人摔断腿不算什么，在门口做点手脚就行了，难得是一连让三个人中招。 “那他们怀疑你了吗？” “当然不会，他们只会觉得今天流年不利，万事不顺。谁让他们家太缺德，或许是老天也看不过眼呢，小东家，你说对不对？” 季非夜想了一下，也跟着笑了，“果然是老天都看不过眼。” 第837章 崩溃 季非夜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还是跟桂花嫂子提一下比较好。 “你说，那孩子是方志的侄儿？”桂花嫂子明显是愣住了，那天……那天方志的娘亲和方志的大嫂都一副跟那孩子不熟的模样，还说什么没看清，帮她去村子里问问。 最终也没什么结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桂花嫂子的嘴唇都在发抖，她沉默了半晌，最终捂住脸，“可是我家妞妞怎么办呢？” “她有我这样一个寡母，再退了亲，以后可怎么说亲事啊？” 说着桂花嫂子有些绝望的弯下了腰，嘴里溢出痛苦的哭声，“我家那个死鬼死的那么早，丢下我和妞妞小虎三个，我辛苦这么些年把他们拉扯大，就是想要他们以后有个好日子。” “可是老天你怎么不长眼，要让我遭这样的灾？” “老天啊！你怎么不长眼！” 听着桂花嫂子的哭声，季非夜心里也难受的紧，想要安慰一下桂花嫂子也无从下手，对于季非夜来说，桂花嫂子借的那两百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就算是不还也无所谓。 但是妞妞的一辈子，小虎的未来沉沉的压在这个有些瘦弱的女人肩上，她扛了这么多年，能够有个地方倾诉一下，也是好的。 季非夜没说什么，就坐在那里听着桂花嫂子哭了好一会儿，等到桂花嫂子崩溃完了，季非夜去厨房里打了热水过来，让桂花嫂子洗脸。 洗了脸重新梳过头发之后，桂花嫂子的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样脆弱。 但是迷茫依旧在。 问题并不会因为她大哭了一场之后就有所解决。 桂花嫂子当场并没有和季非夜说她的决定，季非夜也能理解她，这样大的决定，说不定就要影响妞妞的一生的决定，桂花嫂子当然要好好想想。 也许桂花嫂子心里还带着，方志不知道这个事情，方志或许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的美好期待吧。 季非夜从桂花嫂子的屋里出来的时候，心情有些沉重。 丁孝看到季非夜的神色就猜到了，“怎么，她不同意？” 季非夜摇摇头，“也不是，关系到妞妞的终身大事，她总要好好想一想。” “这有什么好想一想的？”丁孝满心的不理解，“有那样的娘和家人，还能指望她儿子是个好的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妞妞要是背上个退亲的名声，以后也不好再说亲，说不得咱们觉得这样的事情是大事，人家却觉得她大题小做呢？” “若是她贸然提出退亲，到时候那方志的娘觉得心里不平跑出去乱说，再把妞妞的名声败坏一番，以后妞妞说亲就更难了。” 丁孝挠挠头，“你们就是想得太多。” 季非夜忍不住反驳，“那也不能一个劲的凭冲动做事情。” “小东家，”丁孝指了指身后的庄园，“这里有多少个男人？哪个不是能干活能下地的？顶多身上有些伤，上战场的活儿不能做，这田间的活还不能做吗？有小东家在，咱们这些人哪个以后犯愁日子过不下去的？” “不就是退亲吗？咱们兄弟绝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婆婆妈妈的！” 第838章 怀的什么心 季非夜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谁昨晚还在说，一个人自由自在，岂不美哉的？” 丁孝讪笑，“小东家，我这是个例！你不能以偏概全。” “还学会拿成语来驳我了？” “哎，话不是这样说的，”丁孝跟在季非夜身后，“这要是不退亲，不是影响我发挥么？我这好不容易有个乐子，想要做点事情还缩手缩脚的，多不好你说是不是？” “敢情你就是跟方家扛上了是不是？” 季非夜刚瞥了丁孝一眼，前面就走来一人，还是季非夜认识的人，正是李胜，方勇的表舅舅。 “是找我吗？”季非夜站定，脸上笑容淡淡。 毕竟一想到这位也和姓方的有关系，季非夜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虽然他跟方志家半个铜子儿的关系都没有。 李胜神情恭敬，“是的，县主殿下。” 季非夜一愣，好久没人喊她县主了，她总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名头在身上。 “跟丁孝大哥他们一样喊我东家吧，县主什么的听不习惯。” “好的，东家。” “那边说话吧。”季非夜指着那边大树下的石桌道。 李胜自然同意，丁孝也不知道这个李胜来意如何，便陪着季非夜一起。 “东家，”李胜坐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开口喊了一声，“东家的嫂子同我表妹的堂弟家发生的一些意外我也听说了，我表妹家的表侄儿也找了我，所以我就来同东家说一声。” 季非夜脸色不变，心里却有些不虞，“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那表侄儿让我来同东家说一句，若是可以的话，张家姑娘和方志的这门亲事还是取消了比较好。” “你什么意思？”季非夜脸上露出了怒意。 李胜赶忙道歉，“东家莫要生气，并不是李胜我有意在中间挑拨什么，那方志是我那表妹的弟妹家的三儿子，原本也不是多受宠的孩子。” “而且自从张家姑娘同方志定亲之后，我表妹那弟妹就常在村子当中炫耀，说张家姑娘同东家情同姐妹，等张家姑娘出嫁的时候，东家定有大手笔的嫁妆给出去，到时候她当婆婆的，就可以躺着享福了。” 季非夜拍案而起，“这是什么道理，她到底娶的是儿媳妇，还是儿媳妇的嫁妆？” “这话都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你的表妹，方勇的娘怎么也是芳娘的婆婆，芳娘出嫁我也没少出力气，为什么非得等到出事情了才说，你们到底都有什么心思？” 李胜脸色一苦，他本来不太想说这件事情，显然的出力不讨好，但是当他看到季非夜为了桂花嫂子还特地跑回来一次，这才跑过来说了这么一次，果然就惹了季非夜的怒。 丁孝站在季非夜身后劝道，“小东家，你这火发的好没道理，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你那嫂子同人家定了亲了，他要是跑到你嫂子面前嚼舌头，那不是故意毁人名声么？” “而且若是说的不好，你嫂子以为人家是故意要坏她这桩亲事又怎么办？你嫂子是寡嫂，去画眉村打听也打听不出来什么吧？” 第839章 不想嫁人 季非夜揉了揉眉心，她这场火发的没道理，她心里也明白，可是这根本抵不过她听到这事情时心里那又急又怒的感觉。 她根本就无法想象，要是妞妞真的嫁过去了，以后会怎么样。 勉强冷静了一下，季非夜对着李胜道歉，“抱歉，我刚才不该发那么大火，实在是一听到这件事，我真的……一时间没控制住我自己。” 李胜听到季非夜这么快就跟他道歉，还是很有些诧异的，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东家，这我都能理解，这话我也带到了，那我就去忙了？” 季非夜点点头，“辛苦李胜大哥了，田里一切可好？” 李胜连忙点头，“一切都好，都在照着韩实和秦天树两位当家的指示在做，每日我都有去田间巡查一番。” “嗯，”季非夜脸上露出几分赞许的神情，“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李胜赶忙道，又趁机提出离开，见季非夜没什么反应，便赶紧走了。 “小东家，你看你发火发的，人家都吓跑了。”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又坐了下来，“你说这事我怎么去跟桂花嫂子说呢？她本来就够难受的了，如果知道方志家是这么看她，欺负她，还不知道要多难过呢？”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啊。”丁孝无奈的摊手。 季非夜赶他，“去去去，别在这里烦我，你就没自己的事情要做了吗？” “小东家你要我办事，阿树哪里还敢给我安排活儿啊？” “其实小东家，我觉得你还不如去找张姑娘谈谈呢，她母亲压力大，但是小姑娘对自己未来肯定抱有幻想，若是你跟她说清楚了，让她发现未来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好，由她去劝说她娘，效果说不定还好些。” “也只能这样了。” 季非夜起身去寻妞妞，她想着自己也许今天下午也没法回县城了，要不要派个人去县城里去跟孟初冬说一声呢？ 没等她想好，迎面就看到妞妞端着药往她们住的院子走，季非夜便紧走几步，“妞妞，这是给小虎的药？” “是的，四婶婶。” “你快些去吧，别让药冷了，等会儿你来找一下我，我有话跟你说。” 妞妞连忙应了。 过了一会儿，妞妞果然来寻了季非夜。 季非夜挑挑拣拣的把这两天查到的信息和李胜透露的消息给妞妞说了说，“早上我和你娘说了小虎到底被谁给推倒了，你娘难受的紧。” “然后我又得知了这样的消息，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娘开口，但是一想这关系着你的终身大事，我也不能眼见着你跳进这个火坑去。” 妞妞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四婶婶，如果我一辈子不嫁人，我会绣花，能拿去卖钱，我能养活我娘，可以吗？” 季非夜没想到妞妞竟然这样想，听着虽然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桂花嫂子听了肯定会伤心。 “其实我觉得问题不大，就像你娘也能养活你们一家子，但是妞妞，”季非夜伸手将妞妞紧紧扭在一起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你这样的话，你娘会更伤心。” 第840章 公平 “四婶婶，你说老天爷到底公不公平呢？” 面对这个问题，季非夜无法回答，上苍是不是公平？她不知道。 不公平的事情在生命当中，几乎从头到尾的贯穿，小到同样一起走一条路，一个人被路上的石子硌了一下，另一人却平安无事；大到从一出生，有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有的人却就要开始面对生存的考验。 曾经季非夜也骂过老天不公平，后来她才慢慢悟出一点道理，上苍给予的，只不过是命运的起点，把手中的牌打出最佳的结果，是她可以努力去做到的事情。 哪怕比那些人生顺遂的人付出更多。 “妞妞，这个问题，四婶婶回答不了你。” “老天爷到底公不公平，也得你走完了这一辈子，回头好好的看一遍，才能知道，他到底公不公平。” “这样吗？”或许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妞妞的声音有些低落。 很快她又振作起来，还带着稚嫩少女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与年纪不符的镇定来，“幸好我娘推迟了和方家的亲事，不管如何，既然方家如此，我是不可能嫁过去的。” “我相信我娘肯定是为了我好，哪怕日后我不好再说……不好再说亲事，那也比就这样嫁过去好，四婶婶你说对不对？” “至于其他的，我想，只要我和我娘振作起来，我家的日子总会重新过好的。” 季非夜轻轻的摸了摸妞妞的头，“没关系的，有四婶婶在。” “嗯。”妞妞重重的点头。 到了下午，季非夜还是让人往县城里带了口信，说她还要再在镇上留两天，等到那人从县城里回来，也带来了孟初冬的口信。 孟初冬让季非夜尽管放手去做，不管季非夜做什么决定，孟初冬都会支持她。 季非夜听着别人复述他的话，心里觉得温暖的时候也有点不好意思，心想下回还是写封信好了，这样传话传来传去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呢。 到了晚上，桂花嫂子也来找了季非夜。 “三娘，总是麻烦你真是很不好意思。” 季非夜连忙拉住桂花嫂子，“嫂子，你跟我还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 桂花嫂子勉强笑了笑，“妞妞都跟我说了，你跟妞妞说的那些，妞妞也告诉我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他方家看上我们家，竟是因为这么个原因。” 季非夜一想到这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心里也带上了一点歉疚，继而想到那方家竟然打着自己的名头说事，就觉得丁孝给的那点教训还不够，应该更狠点儿。 “嫂子，我也没想到，竟然是我……” “三娘！”桂花嫂子连忙打断季非夜，“你这说的什么话，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是方家人心术不正，说不得我跟我们村哪户人家熟一点，她就要编排哪家人呢？” “这门亲事我一定要退了，我家小虎的仇，我也一定会找回来的！” “那方志在这个节骨眼上断了手，说不定就是上苍给我的警示，好在这门亲事是耽搁了，现在还有退亲的余地。” 季非夜皱眉，“我就怕他们家不依不饶的，到时候妞妞的名声被坏了就不好了。” 第841章 要给教训 “三娘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件事情，我肯定是要找里正说清楚的，方家是画眉村的，这样随意败坏三娘你的名声，便是里正也是不能容许的。” 季非夜一听，桂花嫂子这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便不再担心。 “行，嫂子你自己心里有数，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反正别的我也做不了什么，若是缺钱缺什么了，尽管来告诉我，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帮上忙的。” 桂花嫂子摇头，“之前三娘你给的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嫂子我……我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还清，不过三娘你放心，只要嫂子我还活着一天，这钱我肯定还。” “嫂子你这话说的太重了，我只是借个钱而已，并不想要你拿命来偿，嫂子你量力而行，先顾好妞妞小虎，还有婶婶，不能你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还要来还我钱，这钱我拿在手上，心里也不安稳呐！” “三娘，我是真的要好好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肯定要更糟。” 季非夜微笑，“那我最初嫁过来的时候要是没有嫂子帮衬，日子岂不是也过的乱七八糟？我还没对嫂子说过几声谢谢呢，嫂子又何必太客气？” 季非夜又劝说了好些话，桂花嫂子这才回去休息。 等到第二天上午，丁孝又过来找到季非夜，“我去打听过了，那方志的娘确实在村子里说过不少类似的话。” “还有什么花十两银子，要娶个值一百两银子的媳妇回来，随随便便就能翻十倍。” “还有什么他家儿子以后一定比方勇要好，因为张家姑娘跟小东家你更熟之类的，反正就是各种扯大旗，不要脸到了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步。” “同样是方家人，怎么就能差这么多？” 面对季非夜的感慨，丁孝决定不说话，毕竟现成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呢，她的丈夫和孟初夏还是亲兄弟呢，不也差很多？ 当然季非夜也不是真心想要丁孝回应什么，她在想，等到桂花嫂子和方家成功解除婚约之后，她该给这群人什么样的一个教训才好。 “小东家，这种事情你犯愁什么啊，交给我不就好了？” “有些事情得让他们受到教训才行，否则转眼他们又去祸害别家的小姑娘怎么办？” 季非夜想了想，“那好吧。” 把这件事交给丁孝之后，季非夜决定去早点铺子看看，她到了镇上却不和沈氏打个招呼，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沈氏也听说了桂花嫂子家的情况，看季非夜过来，也就问了问情况，听完之后直感慨，“这是幸好在成亲之前发现了，要是成亲之后妞妞才知道她丈夫跟她婆婆这个样，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不成，我们家娇娥和娇珊以后相夫家，我一定要让她爹仔仔细细去打听了，绝不能出一点儿错，否则毁了我女儿一生，那我得后悔一辈子。” 季非夜瞅了瞅对面正低头绣花的孟娇娥，心想你家大女儿估计是不用操这个心了，韩熙此人还是很靠谱的。 就是不知道你们夫妻两能不能接受。 第842章 夜话 话说着说着就到了临近傍晚，季非夜说要回县城，被沈氏拉住了。 “你好不容易来镇上一趟，又不是有多急的事情等着你回去，都这个时候了，到后面怕是要走夜路，多不安全啊？” 季非夜经不住沈氏这样劝，恰好孟娇娥也一副眼巴巴的样子看着她，一副有好多话要讲的模样，她心一软便留了下来。 后来，季非夜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样一个决定，否则她大概要后悔一辈子。 吃过晚饭，孟娇珊吵着晚上要和娘睡，季非夜也就不再回庄园，直接跟孟娇娥凑了一屋。 梳洗之后躺到床上，季非夜捏了捏孟娇娥的脸，“说吧，又是劝着你娘留下我，又是把珊珊劝去跟你娘睡，想和我说什么悄悄话？” 孟娇娥脸上一红，呐呐道，“四婶婶……” 季非夜看她这模样，低头吹灭了油灯，“好了好了，咱们灭了灯讲话，我看不到你，你就大胆的说吧。” 等了一会儿热不见孟娇娥出声，季非夜试探着开口，“难道你不是想找我打听你韩叔叔的事情？” “四婶婶！”孟娇娥不依了，娇嗔了一句。 季非夜笑着接过孟娇娥的粉拳，那拳头一点儿力道都没有，却是恼羞成怒的模样，不由笑得十分愉悦。 “那……那四婶婶最近有听到他的消息吗？” 季非夜本想再调戏孟娇娥一两句，但是思及己身，若是有人这样藏藏捏捏的和她说孟初冬的消息，她肯定都要恼怒了，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一下。 “娇娥可知道你二叔最近在找一个东西？” 孟娇娥摇摇头，随后想到她们在黑暗当中，她摇头季非夜看不到，便老实的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我只知道韩叔叔他追着我二叔进林子里去了，具体是做什么不清楚。” “嗯，是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在跟你二叔抢时间。” 孟娇娥一急，“二叔他带了那么多人！不会有危险吗？” “有啊，”季非夜并不想在这里隐瞒孟娇娥什么，“当年林家只是插在云林镇的一个钉子，我们两都遭遇了那样的情况，我若跟你说你二叔从泉州带着人过来，没有任何危险，你也不相信对不对？” 黑暗当中，孟娇娥的脸色白了白，声音也微微带了一点颤抖，“那韩叔叔他？” “娇娥，”季非夜的声音略带了一点怅惘，“男子汉大丈夫，面朝黄土背朝天是一辈子，一将功成万骨枯也是一辈子，他们的世界有时候我们不懂。” “但是你且记住一条，喜欢是一件让自己欢喜的事情，也是让喜欢的那个人欢喜的事情，也许互相之间需要妥协，更多的却需要互相扶持。” “四婶婶……我不是很懂……”孟娇娥每次同季非夜聊天，总是会被教一些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大道理，不免会茫然。 “我的意思是，韩熙他想要建功立业，想要成全自己的理想，你，或者我，或者韩实大哥，都阻止不了他。” “若他一生都不能妥协，而你无法接受这样的生活，那就说明了你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明白吗？” 孟娇娥更茫然了，她这个四婶婶，到底是支持她？还是反对她？ 第843章 没了 到最后，孟娇娥也没搞明白季非夜的想法，带着这样的疑惑，她陷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当中，孟娇娥感觉到有人在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糊，“四……” 她还没喊出声，便被季非夜捂住了嘴巴，随后一个熟悉的气息凑到她脸颊旁边，声音极低，“不要出声。” 季非夜放开捂在孟娇娥脸上的手，孟娇娥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惊慌的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的。 季非夜慢慢的走到门口，落地无声，她守在门口，屏息等待着。 今夜无星无月，外面一片漆黑，孟娇娥在黑暗中等待着，心里的惊慌一点点的蔓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她四婶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突然，咔哒一声，孟娇娥发现自己房门上的门闩明明没有人碰它，却自个儿动了，再一下，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又赶紧捂紧了自己的嘴，令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季非夜仍旧等在那里没有动，手上却有一点微光闪过。 那是明雪河赔她的秋水剑，就算她不擅使剑，不过这玩意儿近身战斗还是比天狼好多了。 再一下，门上的门闩便被打开了，孟娇娥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任何人进来，仿佛刚才听到的声音是错觉一般。 就在孟娇娥等不住的时候，那门吱呀一声开了。 因为太黑的缘故，孟娇娥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任何人影，她躺在被窝里，不敢坐起来，生怕自己的床发出什么声音来。 而在被窝里，她的手脚此时已经冰冷，仿佛整个都僵掉了。 孟娇娥看不见并不意味着季非夜看不见，她的五感比常人要好很多，早先就听到了院子里有四个人的脚步声，而停留在这间房门前的是两个。 另外两个人稍微远些，季非夜分辨了一下，应该是在孟娇杏的房间门口。 季非夜心里有些焦急，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更稳了一些。 终于那人在确认屋内没有什么反应之后，轻悄悄的推开门走了进来，不过是一人进来，另一人守在门口。 季非夜有些遗憾，出剑如电，只听那人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 屋外的人立刻警觉，打了一个呼哨，季非夜迅速追了出去。 剑上雪光闪过，照过三人的身影，与此同时躲开藏在夜色当中的暗器。 不过这暗器众多，她感觉左手上一点刺痛，应是被暗器擦到了一下，但是季非夜的身形未受任何阻碍，大喝一声别跑，然后追着三人上去。 孟初春和沈氏都被这动静惊到，一起冲了出来，孟娇娥也爬了起来，看着她爹娘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模样，大声叫道，“四婶婶追上去了！” 孟初春吓了一跳，赶忙点着油灯，孟娇娥则是冲到旁边孟娇杏的房间，一摸被窝，里面还是温热，却没了人，赶忙跑出来。 “爹，娘，娇杏没了！” 孟初春和沈氏吓了一跳，一看孟娇杏果然不在了，而且孟娇娥房间里居然还有个黑衣人的尸体，顿觉不好。 孟初春当机立断，“把娇珊叫起来，还有天久，我们立刻去四弟妹的庄园，这里不能呆着了！” 第844章 调人 尽管季非夜速度不错，但是对方有三人，当其中两人毫不犹豫的转身对付她，另一人则扛着孟娇杏逃跑的时候，季非夜心知自己可能来不及追上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季非夜转身跳出一截，躲开这两人的截杀，换出已经破损的天狼，一箭射了出去。 那人被一箭射到后背，但是由于力度不足，并没有让那人停下来。 而那两人已经逼近眼前，结果他们两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季非夜就消失了。 等到剑光从下面袭来，其中一人已经来不及闪躲，被一剑穿喉，当场丧命。 另一人与季非夜缠斗了一会儿，自觉敌不过，立刻转身就逃。 季非夜没有再追，她不知道对方底细，就这样贸然追上去，可能也令自己也陷进去，那样会给救援带来更大的难度。 季非夜顿住脚步，转头往庄园奔去。 秦天树大晚上被人从床上吵起来，一听到小东家遭遇了刺杀，吓得冷汗出了一背，连忙往外面赶，被正好冲到庄园的季非夜看到。 “信鸽在哪里？” 季非夜见到秦天树，劈头就问道，秦天树也不迟疑，立刻带着季非夜往鸽房走。 “小东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非夜脸色沉沉，“我大哥家的娇杏被掳走了，他们还想掳走我大哥的女儿娇娥，我心里有个猜测，要和楚瑜确认一下。” 季非夜第一次觉得云林镇往牧州城实在太远了，就算是那边消息过来了，说不定娇杏都有危险了。 “还有这边的信鸽能联系到韩熙吗？” 秦天树点点头，“可以，不过韩熙在密林当中，鸽子有被杀的风险。” “我知道了。” 到了鸽房，季非夜提笔写了好几张字条，分别塞进几只鸽子脚上的竹筒里，然后放飞了鸽子。 看着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不同的地方，季非夜深深吸了一口气。 “地道里现在有多少人在？” 秦天树一愣，不防季非夜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东家……” “没事，王爷那边有我来解释，这些人我要调用。” 密道里除了一些专职研究的人员，还有不少秋枫手底下的暗卫，有的在接受训练，有的则是执行其他任务，如果季非夜把这些人都调用了…… 秦天树思绪只是分散了一瞬，很快就把一块令牌递给季非夜，“密道当中约有百人左右。” 季非夜点点头，“我不需要令牌，你以我的命令去调他们过来，我有安排。” “如果他们不听令的话，就把这个给他们看。”说着季非夜手中出现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正是当初宣帝赐封季非夜为县主的圣旨。 “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秦天树神情一肃，当即跪了下来，他们这些人，见到圣旨那是必须下跪的，随后秦天树恭谨的从季非夜手中接过圣旨，快步向地道的入口处走过去。 等秦天树走了，季非夜才往庄园的正屋那边走去，她得好好想一想，这些人该怎么调度，才能发挥他们最佳的实力。 第845章 前往 “凡孟氏嫡枝，每三十年，送一孟氏嫡血处子至宗庙，以飨先祖。” “飨？你确定是这个字？”楚瑜眉头紧皱，这胡小六传回来的消息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确实是飨这个字，他那小子文化水平不高，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写这个字的。”秋枫也觉得奇怪。 “这孟家村的人也太奇怪了，从字面意思上来看，这就是以活人为祭啊！” 就在这两人对面胡小六传回来的消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外面有人捧着一只鸽子进来，“楚大人，秋大人，云林镇过来的信鸽。” 楚瑜从信鸽腿上的竹筒内抽出信笺，看完立即变了脸色。 “怎么了？”秋枫也站起来走过去。 楚瑜把信笺递给秋枫，“孟娘子传过来的，有人掳走了孟初夏的女儿孟娇杏，原计划当中他们应是打算把孟初春的女儿和孟初夏的女儿一起掳走。” 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刚才胡小六传过来的那个信息，孟氏嫡血处子……孟娇娥和孟娇杏恰好都符合了这一条。 孟庆银乃是现任族长之弟，正是孟氏嫡枝，孟启是他唯一的孩子，而孟娇娥正是孟启的长孙女，而且偏偏是这个关头，他们盯上了孟家的这两个孙女。 这容不得楚瑜和秋枫不多想。 秋枫在这里待不住了，“不行，等王爷来了，你向他解释，我去一趟云林镇。” 楚瑜正要答应，外面又奔来一人，手中同样拿着一只信鸽。 秋枫手快，直接拿过来抽出信笺展开一看，“是秦天树传过来的，季非夜问他要了暗卫令牌，调动了庄园地下地道当中百名暗卫，这些暗卫在她的安排下进入密林了。” “……”秋枫看到最后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还是去一趟云林镇吧，季非夜她自己也进密林了。” “要是被王爷知道了……”秋枫一脸的痛苦，在季非夜身边保护的暗卫只有两人，那两人是他亲自安排下去的，他比别人更清楚轩辕澈对季非夜到底有多重视。 “你快去吧，等王爷过来了，你的两个副手也会一起过来吧？” 秋枫点点头，“放心吧，他们都是靠谱的，应对你这边的事务绝对没问题，我去云林镇那边。” 楚瑜立刻吩咐人去备马。 从牧州一路快马，不眠不休的话，到云林镇一日一夜足够了。 虽然这一整天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但是秋枫相信季非夜，她敢调动庄园地道里的暗卫，并且亲自进入密林，一定有所准备。 秋枫离开之后，楚瑜立刻把手头现有的线索分析一遍，然后安排人传给各处，守在墓穴入口处的韩熙，以及正在来往牧州途中的轩辕澈。 还有明雪河和无相。 轩辕澈出发的那一天，明雪河和无相也几乎同时从上云寺出发，秦阳公主墓机关无数，且阵法高深，若无精通阵法的明雪河在场，怕是要给探险队伍增添不少难度。 而无相大师乃是佛法高深之人，若墓中有无法安息的魂魄，却需要无相大师出手。 第846章 带回 季非夜没想到，她原本对这秦阳公主墓没啥兴趣的，却被逼迫着参与了这件事情。 想着她临时让人给孟初冬送过去的消息，希望她如此行为不会让孟初冬分心才好。 很快季非夜又回过神来，不再让这种事情来让自己分心，专注于面前的密林，她射中那人的那一箭，成了此时最好的指引。 那终归是季非夜自己的力量，带着属于她自己的气息，只要她刻意追踪，就能知道对手逃亡的路线。 此时季非夜身边跟着差不多十人，他们见季非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朝着一个方向走，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坚定不移的跟着她往前走。 韩熙收到季非夜传过来的信鸽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等到他收到从牧州那边来的信息之后，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密林当中有多危险啊！ 为了搞清楚季非夜到底在哪里，韩熙不得已找到了喵喵，“喵喵，你的主人也跑到这里来了，我们就靠你把她找出来了。” 喵喵似乎听懂了什么一般，跟着韩熙指派的人就又重新进入了密林当中。 而韩熙也给一直监督着孟初夏的秦三传了消息，让秦三时刻密切注意着，如果有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姑娘到了孟初夏那里，就立刻通知他。 韩熙的猜测一点儿也没有错，那些袭击了孟初春家的刺客并不只有几个人，那个受伤的人把孟娇杏带回去之后，直接就交给了其他人。 所以当季非夜跟着自己熟悉的那抹气息找到人的时候，却是发现了一处属于这群人的营地。 这处营地极为隐秘，季非夜并没有靠太近。 她不确定孟娇杏到底在不在这所营地当中，而营地里有多少人，他们的巡逻路线等等全都不清楚。 季非夜从来不拿生命去冒险。 当即她吩咐下去，大家全部散开，探清这个营地的情况再说。 一时间，身后立即有人去周围探明情况，很快就有人回禀，“孟娘子，这些人皆是死士。” “死士？”季非夜一怔。 “难不成……这一次刑烈派过来的全是死士？”季非夜心下骇然。 “孟娘子，营地内白天不好探查，也许晚上……” 季非夜想了想，“不了，我怀疑人并不在这个营地里面，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一个女孩子掳走。” “如果想杀人，比想掳走一个人简单多了，也许，他们是需要她来做什么？” 季非夜一根手指支着下巴，苦苦思索着对策，现在该怎么办，她应该去哪里把孟娇杏找出来？ 这边季非夜陷入了困境，孟初冬拿到季非夜传过来的信却吓了一大跳。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孟初冬也立刻回到了镇上，他大哥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他继续留在县城里安心读书，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到孟初春见到孟初冬的时候，他赶忙拉住孟初冬，“四弟妹她就那样带着人去找娇杏了，你快去把她找回来！” 孟初冬按住自家大哥的手，安抚道：“大哥，你放心，我肯定把三娘安全带回来。” 第847章 失望 孟娇杏还未彻底醒来，便听得周遭鸟鸣啁啾，空气里带着腐叶的气息。 随后就觉得肚子那里疼的要命，头也胀痛不已，后面的脖颈处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 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灰色布料，微微歪头便看到无数树木在眼前飞快的划过。 她这是在哪里？ 这样的疑惑很快就消失，孟娇杏注意到自己是被一个人扛在肩膀上，而这个穿着灰衣的人似乎并不在乎她是醒着还是昏迷着，只是一个劲的往前飞掠。 等到他累了就立刻换另一人扛着她，等到傍晚了他们不知道怎么进了一个山洞，胡乱塞给她一点干粮和水，等她吃完了山洞里又来了两人，拎着她又继续往前。 孟娇杏真该感谢他们，这次没有扛着她，否则这一下她非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不可。 如此不分日夜的赶路，四天之后，她见到了一个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她的亲爹，孟初夏。 孟娇杏不喜欢孟初夏，对王氏更是心情复杂。 清明节时，她去给王氏扫墓，还曾经在想，如果有和孟初夏当面对话的机会，她要不要问一句，放弃她们母女之后，他心里有没有哪怕一点，曾经想起过她们？ 但是现在孟娇杏发现自己已经不想问了。 孟初夏看到她之后第一句话就是，“看来我那个大哥把你养的不错，应该能放不少血，这样大哥的女儿没抓来也不算什么了。” 接下来，孟初夏就吩咐人把孟娇杏带下去好好看管起来。 然后孟娇杏就被带到一个帐篷里面，那帐篷不大，也就够一人住下罢了，里面一张毯子，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孟娇杏早就知道自己这个爹是个冷血的家伙，也不指望他能对自己还有多少血脉上的看顾，再说了这个地方，她若是逃出去，说不得还会死无全尸。 倒不如在这里留着，说不定能趁机知道些什么，若是有她四婶婶那一方的人过来，她还能传出些消息出去。 而此时，孟启所乘的船已经到了宁州，再一二日的功夫，他也将进入这密林，前往秦阳公主墓的墓穴入口。 季非夜在密林当中并没有瞎转，她探清了那个营地情况之后，就和身边那十几个暗卫把营地里七八个人全杀了，之后把尸体处理了，又把这个营地捣毁，再接着往其他的地方而去。 而其他分散进入密林的几十个人，也碰到了不同数目的死士或是探子，双方各有交锋，互有死伤。 然后喵喵终于找到了季非夜。 乍然见到喵喵，季非夜还是吓了一跳的，快有半年没见它了，没想到它又大了一圈，额上的花纹越来越明显，一双眼睛也更大了。 不过方才还是一副凶狠模样，见到季非夜之后立刻扑到她面前，绕着她转的欢，还不停的在她腿上蹭着。 季非夜低头摸了摸喵喵的大脑袋，“你怎么来找我了？” 跟着喵喵一起来的人立刻给季非夜解释，“县主，属下离二，奉韩熙之命过来寻县主。” 第848章 焦灼 孟初冬并不是跟在季非夜身后进的密林，他想到季非夜既然给牧州楚瑜那边和韩熙分别传了信，以她的本领，进了密林之后应当与韩熙汇合才是。 按捺住满心的焦灼，孟初冬勉强自己冷静下来，这一次不是季非夜遇险，他的三娘是带着人追出去的，听秦天树所说，她身边有十数人，不会那么轻易遇险。 毕竟与大半年前不同，这回孟初冬不是一无所知，季非夜得到的关于秦阳公主墓的消息，孟初夏的目的，秋枫和楚瑜的安排都和他闲谈时说过，这些情报也在他的脑海里。 孟初冬谢绝了秦天树的招待，去了自己以前的书房，静下心来仔仔细细的把各条信息分析了一遍。 “东家。”窗外秦天树正一脸焦急。 孟初冬开门走出去，“怎么了？” “牧州楚大人信鸽传来消息，令我交给目前此间可主事者。” 孟初冬伸手，“拿过来。” 信笺上的信息是用密语写成，恰好季非夜给孟初冬说过他们这样传信的暗号，译将过来，意思便十分简单。 一是孟家的那句传言。 那句意思在旁人看来很复杂，但是对应上孟娇娥和孟娇杏差点被劫走的事情，加上孟初夏找到龙穴入口之后，便一直守在入口处安营扎寨不进入的行为，甚至往前延伸到当日孟初夏带人围住了春月早点铺。 可知孟初夏的目的说不定一直就是孟家的这几个女孩子。 或许当初孟初夏并不是为了杀了孟初春和孟初冬，而是为了把这两个人解决了之后，带走三个女孩子就安然无忧了。 只要两个大男人解决了，剩下的妇孺小孩子并不足为惧。 饶是孟初冬早就不对孟初夏抱有任何期待，如今仍然对孟初夏的行为齿寒，妻女说丢就丢，兄弟说杀就杀，如今又把自己女儿掳走，难道就是为了什么以飨先祖？ 以活人为祭，他孟初夏怎么就能做得出来？ 楚瑜传过来的信当中写的第二件事便是秋枫已经在快马加鞭赶过来，叫这边的人不要再轻举妄动，若进入密林当中，敌我不分，到时候更容易出事情。 拿到这样的消息，孟初冬让秦天树先回去，心里却不由得苦笑。 三娘啊三娘，你每次丢给我都是如此两难的选择，追着你进入密林，说不定找不到你不说，可能还会不小心友军之间兵戈相向。 不追着的话，一个人在这里心里担忧着急，比度日如年还可怕。 孟初冬闭着眼睛压了压心底的焦灼，这回季非夜平安回来的话，他真的要好好找她谈一谈了，不能总是如此……如此鲁莽的不顾自己。 孟娇娥重要，孟娇杏重要，可是她们谁都比不上季非夜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他孟初冬拼着全天下人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没有季非夜。 睁开双眼，孟初冬眼底一片晦暗，他抬脚走进书房，刚才他要分析的情报还没有分析完，他得先把这个工作做好了，等到秋枫来了，互相商议一下就能马上行动，不至于耽搁时间。 第849章 后悔 季非夜到达韩熙所在的营地的时候，正值半夜时分，幸好有喵喵跟在季非夜身边，这一路都没有碰到什么猛兽。 见到季非夜，韩熙已经急得不行，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完全忘记了她的身份。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密林当中有多危险啊？” “都知道他们是劫人没杀人就直接给我传信，我也好安排人，你这么冒冒失失闯进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遇到自己自相残杀怎么办？” “你就这样进来了，不知道春天那些睡了一个冬天的野兽们都醒了都要出来寻吃的吗？你能打过人，你有喵喵听你的话你就觉得其他野兽见到你也会绕道了？” “你……”韩熙不带喘气的说了好长一串，然后看到季非夜疲惫的脸色，只好把接下来的话给咽了下去。 “我让人准备了热水，你去洗一把，赶紧睡会儿吧，孟娇杏的消息我们已经有了，不过现在不好动作。” 季非夜也着实累的不行，在山林当中行进不比平路，而且中途喵喵还驮了她一段时间，饶是如此，一天一夜下来，她也觉得那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韩熙让人打了热水过来，“这营地里没有女子，也没有女子衣服，好在这套衣服还是干净的，你先将就着穿吧。” 季非夜身上那套衣服已经在丛林里被树枝刮破了好些地方，最好还是换下来比较好。 韩熙把衣服放下之后，就自觉地守在营帐门口。 季非夜挪着已经快没知觉的双脚，把那热水倒进盆里，除去脚上的短靴和袜子，借着营帐里微弱的烛光，就看到她的脚底起了好些个水泡，一碰就钻心的疼。 还是大意了啊，季非夜感慨道。 将双脚泡进热水里，疼痛伴着爽快一起来临，季非夜无声的龇牙咧嘴，默默的想，这一次她是真的太鲁莽了。 韩熙刚才说她的话，其实一句都没有错。 而且她就这样冒失的跑了进来，留下孟初冬在外面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样担心。 希望他不像自己这样冲动，季非夜如是想道。 孟初冬自然没有季非夜这么冲动，秋枫是第二天下午到云林镇的，孟初冬和他见了面，同时也把密林当中季非夜安排的那些暗卫传出来的消息整理了一下，和秋枫互相交换了一下消息。 “晚上林中危险，今晚我让人做好准备，和已经布置好的各个暗哨把情报更新一下，明天一早，咱们进林子。” 孟初冬自然点头应诺。 孟初春有些担忧，“四弟……那你考试怎么办？” 这会儿距离府试也就十来天的功夫了，如果因此耽搁下去，孟初冬怕是要耽搁好些时间。 孟初冬摇头，“大哥，这会儿我也无心看书，勉强去考试，大约也是考不出什么成绩的。” 孟初春满脸的愧疚，“都是大哥我不行，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又关大哥什么事情？百密也有一疏，咱们不知道孟初夏在搞什么鬼，会着了他的道很正常。” 孟初冬的声音微冷，“不过也就这一回了。” 第850章 聪颖 孟娇杏被关在营帐里好几天，这几天除了到了饭点有人给她送干粮和水过来，她要方便的时候有人跟着她以外，连个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但是孟娇杏本身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只是一径的沉默着，偶尔听到有人交谈，就竖起耳朵听着，尽管她听不懂，她也死死的记下来，哪怕只是一两句无用的闲聊，她也要放在脑子里好好的想上个好几遍。 渐渐地，她通过孟初夏和那个松本先生，这些守在这边的侍卫偶然间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一点事情的真相。 首先，孟初夏在这里安营扎寨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等她的爷爷过来。 至于这里到底是不是墓穴入口，孟初夏也只是大概的猜测，他和孟启都没来过这里，只知道个大概的方位。 其次，她的作用，用孟初夏的话来说是钥匙，严格来说，她的血才是钥匙。 但是具体要怎么用，她却不太清楚。 最后一点，她的爷爷，也就是孟启快要到这里了。 为此，孟娇杏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如果在家的时候，她对这个爷爷还没什么印象的话，在去往泉州的路上，孟娇杏才算知道，这个在家里平时总是默不作声的爷爷，才是家里最具有话语权的人。 无论是抛弃她和她娘的决定，还是路上大大小小的一切，其实都是由她的爷爷决定的。 如果说，孟娇杏对于孟初夏只是不屑的话，那么对于孟启，她则有着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不论是孟启的儿女，还是他们这群孙子孙女，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东西。 而他所求，孟娇杏不懂。 孟娇杏的心里陡然升起一点隐忧，她应该想方设法把这个消息告诉四婶婶，这样四婶婶他们也好提前做个防备。 “四叔！”孟娇娥一大早的就守在庄园里，好不容易看到了孟初冬，赶忙冲了过去。 “娇娥，这么早找我有事吗？”孟初冬已经换上一身劲装，看着孟娇娥有别于平时那一身娇俏的女儿装，反而穿了一身灰不溜秋的干活时穿的衣服，有些诧异。 “四叔，你带我一起！” 孟初冬立刻拒绝，“娇娥，你知道我是去做什么吗？” “我知道，去把娇杏妹妹救回来，把四婶婶找回来。”孟娇娥神情坚定。 “娇娥，你忘了，你二叔带着的那些人都会武，而且会杀人，太危险了，我不能带着你。” “四叔！”孟娇娥急忙拦在孟初冬面前，“四叔，我都懂的！” “但是他们抓我和娇杏妹妹一定不是为了杀了我们，否则他们直接杀人就是，没必要拼着被四婶婶伤了的情况下还非要带走娇杏妹妹，那就证明了我和娇杏妹妹对他们有用。” “四婶婶说二叔在找一样东西，他特地跑回来把我和娇杏妹妹掳走一定不是闲着没事干，说不定找到那样东西需要我和娇杏妹妹。” “所以四叔你带上我，”孟娇娥大声道，“只要知道了他们为什么需要我们，那样四叔你们就能提前一步找到二叔要的东西了！” 第851章 同意 “不错。”秋枫从里面走出来。 “孟初冬，”他喊了一声，“我觉得你家这个侄女儿脑袋还是很清醒的，不过小姑娘——”他的目光在孟娇娥身上转了一圈，“我们可是要赶路的，带上你，怕是个累赘。” 秋枫说话从来不顾是不是伤人，他只说结果。 孟娇娥看向秋枫，“我不会的，你们只管带上我就行，我一定不会拖后腿的！” 秋枫意味深长的看了孟娇娥一眼，然后转向孟初冬，“我见这个小姑娘说的也挺有道理，不如带着她上路，到时候出了什么状况也好应付。” 孟娇娥见秋枫已经松口了，一阵开心，又见孟初冬还是很迟疑，当下道，“四叔，如果你们不带着我，等你们走了，我自己进去找。” “胡闹！”孟初冬斥道，“你想让你爹娘为你伤心吗？” “四叔，我求求你了！” 连秋枫都答应了，而且孟娇娥一心想要跟过去，孟初冬担心自己不带她，这小姑娘到时候一个想不开真的跟过去了，那就不好了。 最后孟初冬还是答应了孟娇娥。 不过孟初冬为此亲自去跟孟初春解释了一遍。 沈氏虽然相当不舍，但是一听孟娇娥过去可能对他们有用，再多不舍，沈氏还是决定让孟娇娥过去。 不过到底是当娘的，拉着孟娇娥到一边殷殷叮嘱了好些话，这才放她跟着走。 等到孟娇娥离开他们的视线，沈氏便捂着嘴哭倒在孟初春怀里，“孩子他爹，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孟天长跟着韩实去了云京，这一路过去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苦，而后家里又遭了那样的灾，如今他们的女儿还要跟着过去受苦。 “孟初夏！”沈氏对孟初夏现在真的是恨毒了，“若叫我见着他，一定……一定……”沈氏也不知道自己能把孟初夏怎么着。 “月娘，你放心，娇娥跟着四弟出去，一定不会有事的。” “至于孟初夏……”孟初春也不想承认这个人是自己二弟，甚至不想再同这个人有任何关联，“他一定会受到报应的！” 虽然孟娇娥已经做了准备，秋枫还是让人翻了套小几号的衣服丢给她让她换上，最后又让孟初冬给季非夜多带了一套便于行动的衣服，再加上干粮和水，几个人就这样出发了。 树林当中，树木茂密的地方几乎暗无天日，而且这崇山峻岭当中人迹罕至，树林里腐叶成年累月，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秋枫一行三人都在脸上带了布巾，一是避免闻那个难闻的味道，第二也是防止被林中瘴气所害，到时候一时之间找不到解药就麻烦了。 孟娇娥虽然做惯了体力活，但是在这密林当中行走依旧比她想象当中要难很多，她咬着牙努力跟上孟初冬和秋枫的脚步。 到了傍晚，两人才停下来，秋枫辨明了方向，“跟我来。” 又跟着他们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秋枫才到了他们一个隐秘的据点当中，那是一个简陋的山洞，里面不过三四人，见秋枫到了之后，几人都肃然起立行礼。 第852章 赶路 “你们说，三娘她已经跟韩熙的人接上头了？”孟初冬听到那人汇报中提到了季非夜，赶忙问道。 正在汇报的人看了一眼秋枫，秋枫点点头，那人便点头确认，“正是，消息是昨日传来的，想必此时县主已经快到达墓穴入口处了。” 当这些人不再跟着孟初夏在密林里绕圈之后，围绕着四个墓穴入口处，他们在这密林当中建立了一张大网。 而这样的一个个隐秘的小据点就是网上的一个个节点。 不仅仅是他们，孟初夏那边的人也在他们安营扎寨之后在密林中建立了传讯的据点，季非夜毁掉的那几个营地就是其中的几个据点。 这些据点基本上只是作为传递消息所用，以及确定线路。 因为目前确定下来的四个墓穴的入口，孟初夏所在的那个并不是距离云林镇最近的，距离云林镇最近的其实是韩熙所在的那个入口，而那个也是距离孟初夏那边最近的地方。 目前轩辕澈，明雪河和无相正在过来的路上，到时候轩辕澈大概先在牧州坐镇，明雪河和无相肯定也是要从云林镇这边过来。 这些据点也有指明道路的作用，毕竟进入密林之中，别说方向感了，甚至连确定方向都成了问题。 孟娇娥坐在那里靠着山洞的墙壁，缓了一会儿才拿起干粮和水，一点一点的将干粮咽下去，又喝了水，这才问孟初冬，“四叔，我们休息多久？” 孟初冬闻言看向秋枫。 秋枫略一思索，“我们需要保持体力，如果赶到了却筋疲力尽，遇到状况也只是个累赘，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出发。” 那汇报的属下也道，“夜间行路方向更难辨明，不如歇息一晚，再出发。” 孟初冬和秋枫都是糙汉子，而且这夜晚冷得很，两人打算就坐在那里对付一晚，不过孟娇娥一个小姑娘可不能这样。 “老大，我们拿干草铺了床，那里还有被子，你们过去休息吧。” “小姑娘，你过去睡吧。” 孟娇娥摇摇头，“不用了，我就这样就行。” “娇娥，”孟初冬喊她，“过去睡吧，不要逞强，明天还要走一天路呢。” “哦。”孟娇娥抱着手中的包袱，走到里面，山洞里只有他们刚才在的地方有点儿烛火，越往里面走越昏暗，她等眼睛适应黑暗之后，才看到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便把手中的包袱放下，在干草上躺了下来。 孟娇娥脑中思绪万千，一会儿想到孟娇杏，一会儿又想到那晚季非夜为了保护她杀人的模样，就在她以为自己睡不着的时候，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正好孟初冬走了进来，“你醒了，起来洗漱一下，吃过东西我们就走吧。” 孟娇娥赶忙爬起来，山洞外面不远处有个泉眼，她在人的带领下走过去洗了脸，又喝了几口水，回来吃了干粮，收拾了一下赶紧出发。 山林中还有薄薄的雾气，等会儿太阳出来这些雾气就会散了。 孟娇娥看着前方，心里默念，四婶婶，娇杏，你们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第853章 情况 到了韩熙这里之后，除了第一天休息了大半天，之后季非夜一直在探查那个遮掩了墓穴入口的阵法。 于阵法一途，季非夜的天分同明雪河不相上下，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天才那一行列。 而季非夜同明雪河之间的差距，也不过就是眼界和经验罢了。 两天的探索下来，季非夜脚上的水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每天晚上泡脚的时候都仿佛在经历一场血肉折磨，那个痛苦滋味，难以言喻。 所幸这两天的辛苦都是有成果的，因为季非夜的脚是在疼的不行，她便跪在椅子上，趴在沙盘上给韩熙讲解墓穴的大致形势。 “目前我们能确定的是这个墓穴完全位于地下，而且就在这座山峰的底下，而且应该不止四个入口，而是八个入口。” 韩熙一惊，“八个？” “是的。” “其实不难推断，这个墓穴就是正正方方的，目前孟初夏所在为东南方位，而我们目前在正东方位，根据线索咱们找到的另外两块石碑，一块位于正南方位，一块位于西北方位，那据我猜测，”季非夜在沙盘上指了四个位置，“这四个位置应该还各有一个入口。” “不过时间久远，几百年过去，沧海尚能桑田，牧州也不是没有过地动的历史，这些石碑被人带走，被野兽或是山石破坏掩埋都是有可能的。” 季非夜撑着下巴，“而且孟家村在这里，如果孟家人会进入墓穴的话，应该会选择这个位置。” 季非夜指了指正西的方位。 “那我们……”韩熙正想说要不要安排人过去的时候，便被季非夜打断了。 “没有必要，若是孟家村的人能够顺利进入的入口，那必然是隐蔽的，或者也需要什么手段才能进入，否则孟启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韩熙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会不会这八个入口只有一个入口是正确的呢？” “不无可能，不过根据阵法来算，却好像没有这回事，似乎……只要进去了，每一条道路都会通向主墓室。”这也是季非夜无法理解的地方。 “再说了，如果真的只有一条路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咱们无法找到确切方位的正西那道门才是，孟家村很有问题，但是这不是咱们能轻易搞定的。” “我看孟初夏把孟娇杏抓过去之后也没什么动静，探子传来消息说是孟初夏正在等孟启过来，孟启已经在松津渡登岸，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季非夜点点头，“他们在等孟启，我们也在等他们不是吗？” 说实话，这个阵，就是季非夜也不能说百分百能破掉，而且这破阵难度之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恐怕就是明雪河来了，也不一定能有对策出来。 这是季非夜内心的一点隐忧。 而且隐隐约约的，季非夜觉得说不得解开这个阵法，关键还真的在孟娇娥和孟娇杏身上，但是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心里慌的很，仿佛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第854章 不应参与 轩辕澈赶到牧州的时候，牧州正在发生一件让楚瑜十分火大的事情。 此时已经是四月初，正当楚瑜为秦阳公主墓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下面人则报上来一件事，说是马上要进行的府试的试题泄露了。 府试的试题是由朝廷以特殊方法密封送至各府县，楚瑜收到试题不过才三日，这试题本该由过几日由楚瑜并牧州其他官员一起启封，然而这试题还好好的封在府库里，外面却已经在疯传这次府试的试题了。 楚瑜既然没有看过试题，自然不知道试题是什么，但是外面的传言传的有模有样，甚至有学子闹到了衙门门口，要楚瑜现身给个说法。 于是楚瑜不得已之下只好紧急召来相关官员，大家一起当堂检查了试题的密封情况，再由楚瑜打开了密封封条，看到试题的那一瞬间，楚瑜的脸就黑了。 “大人，如何？”一人问道。 楚瑜闭上了眼睛，把试题递了出去，那人一看，眼睛立刻睁大了。 试题真的泄露了。 当轩辕澈知晓这件事的时候，楚瑜正同轩辕澈告罪。 “你说试题泄露了？” “是的，王爷。” 轩辕澈脸色不变，想了想，问了一个问题，“试题是你在那之后同他们一起启封的？之前没打开过。” 楚瑜连忙摇头，“未曾打开。” 轩辕澈手指轻轻的在桌上敲了敲，“我知道了，或可延期府试，将此事上报朝廷，择期重考吧。” “臣也是如此想法。” “那你去忙吧，我暂且在此，国师大人和我师父明天出发去牧云山脉当中，可有人引路？秋枫呢？” 楚瑜一一汇报了情况，看到轩辕澈面露疲色，这才退下。 那边楚瑜紧急召集官员拟定上报朝廷的奏折，以及如何安抚这些学子，另外还要重新拟定府试的时间，以及等等一切和府试有关的安排。 更关键的是，这一次的考题到底是谁泄露出来的，还要好好去查证一番源头才行。 而楚瑜走了之后，轩辕澈起身去找了无相大师。 “你说，那位季施主也去了墓穴入口处？”无相听到轩辕澈提到季非夜，略有些诧异的问了一句。 “师父，有何不妥吗？” 无相摇摇头，“以她心性，此次应不会掺和的。” 轩辕澈迟疑了一下，“原本她应该不会有兴趣，毕竟她也看出来皇兄对她有所防备了，但是那孟初夏是她夫君的二哥，而牵扯在其中的关键人物孟启是她的公公。” “而且前几日，她的两个侄女，有一个被孟初夏抓走了，还有一个也差点被抓走。” 无相点点头，“原是如此。” “师父，你们打算去哪个入口？” “你不该来问我，于阵法一途，我并不懂，我去问明雪河。” “不必去找我了。”明雪河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轩辕澈和无相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对此没有露出任何异色，而轩辕澈则是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国师以为哪个入口比较好？” 明雪河眉毛一挑，“那个姓季的丫头去哪儿了？” 第855章 埋伏 第二日一早，明雪河和无相两人带着一人往牧云山脉当中出发。 明雪河从轩辕澈那里听到季非夜去了哪一处之后，便直接拍板决定去那里。 季非夜自是不知道，因为她的缘故，有两拨人马正在靠近她所在的地方。 她这会儿正跟着韩熙在靠近孟初夏的营地。 就在一个多时辰之前，韩熙得到消息，孟初夏突然把孟娇杏带到了石碑旁边，似乎在研究到底要怎么办。 季非夜便急了，两人商量了一下，便打算去孟初夏的营地那边去探听一下消息。 从墓穴的正东方位到东南方位，就是季非夜和韩熙的脚程，也要花个半天的功夫，他们到的时候，整个营地里寂静无声。 季非夜和韩熙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隐藏起来，决定伺机行动。 所幸这附近草木旺盛，两人藏在灌木丛里，身上又是灰色的衣服，周遭的环境就成了天然的隐蔽。 两人这一等就是等到天黑。 一下午，孟初夏的营地里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周遭的巡逻依旧很严密，韩熙和季非夜无奈，只好等到他们换班的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 暮色四合，孟初夏的营地里总算是有了些许动静，炊烟袅袅升起，从密林当中也钻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人肩膀上还扛着一只麂子，血腥味很重。 季非夜撇撇嘴，不肯承认自己也想吃肉了。 因为不知道他们换班的时间，韩熙和季非夜一致以为到深夜行事比较好，两人守了这么一下午，精神一直高度集中，此时不免有些疲累。 季非夜想了想，从空间里摸出两桃子，随手递了一个给韩熙，“不要问我从哪儿来的，问了就没了。” 韩熙只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低头看了看手中这个鲜嫩多汁的桃子，默默的啃了一口，然后催眠自己，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反正像是无相大师和国师大人这样的人，也常常会有些出乎常人意料的莫测之举，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韩熙啃完那个桃子，顺手把桃核就扔在了一边，不过神奇的是，他的精力一下子好了很多，甚至于适才的那些疲惫就像是幻觉一般。 他再次看了季非夜一眼，发觉季非夜已经全神贯注的盯着孟初夏的营地了，只好把那些疑惑全部吞了下去。 这一夜月光不错，季非夜却有些埋怨老天，怎么这么不给力，她想做点儿坏事的，老天就这么不配合。 终于到了深夜，营帐里的一些声息也安静了下去。 韩熙和季非夜一同起身，慢慢的靠近了营地。 埋伏了一整天，两人对这营地的构造几乎了如指掌，都不需要沟通，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个突破点。 由韩熙率先动手，那人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韩熙扭断了脖子，取了一根木头将这人撑在原地，以免被其他人发现这里少了个人。 季非夜和韩熙对视一眼，往情报当中所说的关押着孟娇杏的营地摸过去，期间差点惊动了一名守卫，由韩熙出手同样扭断了脖子。 第856章 不会放弃 “四——”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孟娇杏便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再发出什么声音引来看守她的人。 随后她把声音压的极低，“四婶婶，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 孟娇杏赶忙摇头，“不行，四婶婶，我现在不能跟你走。” 季非夜心里闪过一个赞许的念头，这个姑娘终究还是聪明的，看来她已经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不过她还是要问一句的，“为什么？” 孟娇杏看了看韩熙，认出来这是原本镇上的韩捕快，四婶婶的好朋友，便放下了心，照旧把声音压的很低，“我爹他要用我的血打开一个入口。” “但是他不知道正确的方法，早上的时候他试过了，没成功。” “据说只有爷爷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四婶婶你们也想进去，如果不是我，那就只能是娇娥姐姐或者娇珊妹妹了。” 季非夜神情一凝，“一定要女子？” 孟娇杏点点头，“我爹是这么说的，反正只是要我的血，为了给我补血，他们晚上还弄来了好大一块肉，说要我吃了养身体，别到时候放不出血来。” “我爹一时半会儿不会让我死，我正好留在这里，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打开那个入口的，到时候还可以帮四婶婶你打开。” “傻瓜。”季非夜低声骂了一句。 孟娇杏稚气十足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四婶婶，我身上有他们放的东西，是那个叫松本先生的放的，说是不管我逃到哪里，他都能找到。” 说这话的时候，孟娇杏一脸的满不在乎，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一般。 季非夜却容不得她这样想，只是此时此刻，她不能说太多。 她抱住孟娇杏，唇压在她的耳边，“娇杏，记住，我们都爱你，都喜欢你，都不会不要你。” “好好保护你自己，如果有危险了，你大声呼救，会有人来救你，明白吗？” 孟娇杏愣愣的看着季非夜，猛地点点头，“四婶婶，你们快走。” 等到季非夜和韩熙的身影消失在帐篷外面，孟娇杏才赶紧躺下去，然后把自己抱成一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但是她的脸上却在笑。 她知道，她知道的，她的四婶婶不可能放弃她，她没有了娘，也不会再有爹，但是她有大伯大娘，有娇娥姐姐，还有全天地下对她最好的四婶婶。 她孟娇杏不需要别人施舍什么感情给她，就像这样，就像这样就很好了。 孟娇杏猛地抬手擦干眼泪，她不能再哭了，否则明天一早起来让孟初夏看到她哭过，就会以为她有了弱点。 虽然孟初夏顶多是当她害怕了，但是孟娇杏不乐意。 她不在意孟初夏，也不希望自己给这个人提供任何乐趣，孟初夏利用她是一回事，她未尝不在利用他得到消息。 一边这样想着，孟娇杏一边慢慢陷入睡梦当中。 梦里，她回到了那一天，她站在院子里，季非夜站在她的身前，厉声问着她什么，她满心的冷漠，却在想，这个人真奇怪。 她明明可以让自己去死，却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话？ 她是不被需要的那一个，所以就算去死，又有什么呢？ “活下来了，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那一瞬间，她的天空好像一下子就亮了，对的，她还活着。 第857章 等人 季非夜和韩熙回到营地之后，神情十分沉重。 “也许打开这个墓穴入口的方法只有孟家的人知道，而除了孟家村的人，孟启应该是知道的。” 若是不顾及里面的情况，强行打开墓穴的话，集季非夜，明雪河和无相三人之力未必不能打开，明雪河体内暴走的力量就能轻而易举的毁掉一座山，更遑论三人一起动手了。 但是这很显然不可能，宣帝既然知道了秦阳公主墓，那就不会容许季非夜他们毁掉这个地方。 毕竟传闻当中，传国玉玺这东西可是被秦阳公主放进了自己墓穴。 如今传世的玉玺并不是原来正宗的那一块，而是另寻工匠用原先雕刻玉玺的那块玉料上剩余的部分重新雕刻的一个。 原先的玉玺到底从哪一朝哪一代丢失的，世人并不清楚，但是众多传闻当中，有不少都说这玉玺是被秦阳公主放进了她那座不知在何处的墓穴当中。 对于玉玺这玩意儿，季非夜没什么想法，就算是真正的玉玺，所孕为龙气，他们这些普通人拿了反而会被其所伤，相当的不值得。 “国师大人和无相大师应该快到了，既然你的侄女暂且性命无忧，不如我们静观其变？”韩熙道。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季非夜是很想把孟娇杏给带走，可是他们还要打开这座墓穴，不论是孟初夏还是孟启，暂时都不能动。 当然一旦墓穴打开，这两人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自然可以灭口了。 反正季非夜对他们两个是没什么同理心的。 累了一天，两人商量了一下又没什么结论出来，干脆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上午，季非夜才起来就觉得营地里气氛略有不对，直到到了韩熙那里才知道是为什么，原来是明雪河和无相大师来了。 难怪那些人的神情更加严峻了。 “明先生，无相大师。”季非夜进去同两人打了招呼。 明雪河点点头，“说说情况吧。” 季非夜应了一声，在明雪河对面坐了下来。 “根据我的分析，这座墓穴应有八个入口，强行打开不是不可以，只怕强行打开的那一瞬间，墓穴也会启动自毁机制。” 季非夜伸手在沙盘上指了个方位，“昨夜我和韩熙去探了一下孟初夏的地盘，我一个侄女，也就是他的女儿被他抓走了。” “我那小侄女给了我一个讯息，那就是孟初夏只知道用她的血可以打开这墓穴入口，具体要怎么做，他却不知道。” 明雪河微微挑眉，如今他须发皆白，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做起这个动作来，竟有些少年心性的感觉。 “所以他在等？” 季非夜点头，“对，他在等他的爹，孟家村族长弟弟的儿子，孟启的到来。” “也就是我夫君的爹。” 明雪河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怜悯，“你怎么这么惨，摊上这么个公公？” 季非夜摊手，“谁知道呢，我本以为他们家就是个普通的农民，谁知道背后还藏着这么大一秘密？” 第858章 累惨 无相一直沉默着，等到季非夜和明雪河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季施主可知这是什么阵法？” 季非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此地因势利导，乃是难得的绝佳墓穴，这阵法应有数个阵法连环重叠，除非强行从外部破坏，想要破阵，所费人力物力之巨，不可想象。” 光是把这整个阵法周遭地形全部走一遍，就不是一两年能做到的事情，更别说仔细观察每一处阵法的区别，再加上尝试破阵的失败的可能性，说不定要耗个大半辈子。 如果说这个墓穴是他们发现的，没有别人同他们争分夺秒，那倒可以尝试一下，反正慢慢来，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刑烈和海寇在一旁虎视眈眈，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无相闻言，也点点头，不再言语。 倒是明雪河和季非夜凑到一起，商量起了和阵法有关的事情。 直到孟初冬的到来。 季非夜一抬头看到孟初冬，那一瞬间几乎是惊讶的不能动的状态，“你怎么来了？” 在密林里赶了好些天的路，孟初冬本来都觉得自己筋疲力尽了，但是见到季非夜的那一瞬间，又好似恢复了全身的力气，他几步冲到季非夜面前，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认季非夜没有受伤之后才放下心来。 季非夜乖巧的任孟初冬看着自己的情况，等到他放下心来才笑的眉眼弯弯，“你担心我？” 孟初冬点点头，“不敢再让你一个人。” 季非夜敛起笑，正经又严肃的开口，“夫君，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孟初冬轻轻摇头，微微一笑，脸上的疲惫之色掩都掩不住，语气里却满是宠溺，只听他说，“没关系，只是下回希望三娘能注意自己的安全。” 季非夜顿时笑开了，“我一定注意，下回不会再犯了。” 孟娇娥和秋枫站在营帐外面，严格来说是秋枫站着，孟娇娥只能扶着柱子勉强站着，听见季非夜和孟初冬这样说话，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些羡慕。 明雪河和无相见这夫妻两见了彼此之后，眼里只有对方了，只好放弃和季非夜继续交流，明雪河则是直接赶人。 “他辛辛苦苦跑一趟，你还让他站着跟你说话，不赶紧去歇会儿？” 季非夜才反应过来，抱歉的一笑，同众人告别，就拉着孟初冬往外走。 结果迎面就看到了孟娇娥，“娇娥？你怎么在这儿？” 季非夜赶忙放开孟初冬，看着孟娇娥脸色惨白，吓了一大跳，“娇娥，你这是怎么了？” 秋枫在一旁凉凉的开口，“赶路累的。” “不是，你们怎么把娇娥带过来了？” 孟娇娥赶忙拉住季非夜的衣袖，“四婶婶，是我求四叔带我过来的。” “既然二叔把娇杏妹妹带走了，当初还想带走我，说不定我是有用的，我过来也好一些，否则二叔杀个回马枪，我再出一次事，我爹娘也会担心个要死。” 季非夜顿时说不出话来。 第859章 可恨 小姑娘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脸色惨白惨白的，季非夜有多少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再看孟初冬，也是一身的狼狈，秋枫稍微好一点儿，但是那一张脸冷的可以结冰，季非夜轻叹一声，赶紧让他们先去休息一番再说。 等到下午，孟初冬和秋枫都缓过来了，几人又重新聚在一起，把手中的消息情报全部交换一遍，再分析了一遍。 正在众人分析的时候，外面有人过来，“孟启到了。” 季非夜等人心神一凛，而明雪河眼中则是闪过一丝不明意味，只有无相大师端坐如钟，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孟启是这一天上午到达孟初夏和松本清志的营地的，得知消息之后，孟初夏和松本清志一同迎了出去。 孟启坐在几根木头搭出来的简易担架上，见到自己的儿子，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别的表情来，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 孟初夏早就习惯了孟启这般模样，上前之后照例问候了一声，“爹，你来了。” 松本清志面上装的颇为尊敬，眼底却是满满的不屑，“孟老先生，你可算是来了，让我们等的好辛苦。” 也不知道是不是松本清志咬字不清还是汉语说的不好，他喊孟启的时候，重音落在那个老字上面，听不出来多少尊敬的意味，倒好像是在嘲讽孟启老了一般。 孟启脸色无甚变化，只是点了点头。 孟初夏的目光落在孟启那打了绷带的腿上，终于关心了一句，“爹，你这腿怎么了？” 旁边的侍卫上前解释，“前两天下雨，林中湿滑，孟先生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了脚，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原来如此，既然爹受伤了，那就赶紧去营帐里休息吧，得好好休养一番才是。”孟初夏连忙招呼道，就要让人把孟启抬到事先准备好的营帐当中。 孟启抬起手压了压，示意不必着急，“孟娇杏和孟娇娥带来了吗？” 孟初夏神情略略一阴，“只带过来了娇杏，大哥的女儿那晚和四弟的媳妇一起睡的，四弟的媳妇你也知道……每次都是她坏我们好事！” 孟启神情顿时有些不好，垂下眼皮慢悠悠的开口，“早知道，刚进门那会儿就该照着她娘的要求弄死她。” “可不是说，没想到四弟竟然那么死心眼，一进门就闹着要分家，要不是那会儿我们正缺银子用……”孟初夏咬牙切齿，他最后悔的就是怎么没早把季非夜给弄死了。 而且这个季非夜也太邪乎了，明明孟初冬那小子又傻又愣的，她嫁过来之后竟然变聪明了那么多。 真是可恨至极。 孟启平复了一下心情，“娇杏呢？” 孟初夏赶忙回神，“关着呢，她听话的很，不敢闹出什么的。” 对于孟娇杏这个女儿，孟初夏一点儿怜悯之情都没有，原本孟娇杏在家里就很透明，他也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这个女儿。 现在孟娇杏对他能有点用处，也不枉他当父亲的给了女儿一条命了。 当然孟娇杏才不在乎孟初夏怎么想。 第860章 急什么 听说孟娇杏正好好的关在营帐里，孟启的神色微有缓和，“和我说说这周围的情况吧？既然你四弟掺和进来了，那么晋王甚至朝廷那边定有不少动作，都说一遍。” 孟初夏原本还想让孟启好好歇歇，等第二天直接开启大阵的，结果一听孟启这要求，内心自是生出诸多不满，然而墓穴开启系在孟启一人身上，他纵使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咽下去。 松本清志却不然，他是利益至上者，除却他们这一小块地方，周遭都被晋王安排过来的人占据，而且他们设在林中的据点也在一个个的被清除，情况实际上已经十分危急。 如果孟启能有什么好方法，他是愿意聆听一番的。 当下松本清志便在前方带路，很快就到了松本清志的营帐，他的营帐很大，正好可以用作商议事情的场所。 孟启他们是没有这一片区域的详细地图的，只有一张标记不清晰的大致地图，否则当初孟初夏和松本清志也不会在山里绕那么多路了。 现下他们拿出来的就是那张模糊不清的地图，松本清志在地图上标记了几个地方，其中就包含了韩熙他们目前所在的墓穴门口。 “目前你们大业的那位王爷的人手，就我们知道的，在这些地方皆有分布，但是他们人太多，我们的人不好靠近，具体人数只有个预估的。” 孟启嗤笑一声，“人多有什么用？” 松本清志和孟初夏一同看向孟启，孟启却不愿意多说什么。 “墓穴共有八个入口，他们除了跟在你们身后找到了这一个，恐怕还找到了不少地方。” “而且你我的来历说不定他们都查出来了，这会儿在孟家村埋伏了人手也说不定。” 孟初夏着急了，“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孟启淡淡的开口，“反正墓穴一开，大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要拿到东西，全凭实力，松本先生，这就要靠你了。” 松本清志手放在武士刀上，霎时刀便出了鞘，“孟老先生请放心，绝对没问题。” 孟启嘴角微微扯了扯，似乎是想露出一点笑意，但是却一不小心碰到了他受伤的脚，当下脸上闪过痛苦，显得那张脸上神情十分诡异。 当下孟启脸上露出疲色，“且歇息两天吧，还要等一个人来。” 孟初夏原本以为第二天早上就能开启墓穴，能让他进去拿到想要的东西，没想到还要再等两天，心里的话脱口而出，“爹，怎么还等？我们都等了这么多天了！” 孟启冷冷道，“你急什么？” 孟初夏被孟启冷冷的眼神一瞄，心头一个激灵，立刻低下了头，不过他还是辩解了一句，“爹，我们在这里守的够久了，附近都是晋王的探子。” “你来到的消息他们肯定很快就能得到，咱们再等的话，若是他们先出手了，那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孟启慢悠悠的开口，“那人非等不可，没有她，打不开墓穴。” 这回却是松本清志不乐意了，“我们在这里已经大半个月，刚开始是说没有孟老先生你打不开墓穴，现在又得等一个人？要等谁？” 第861章 罅隙 孟启并不在意松本清志的态度，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等将军派来的一个人，不如松本先生亲自去同将军说？” 松本清志一窒，刑烈距离这里几千里远，他如何能去同将军说？ 好在松本清志不是无脑的，他勉力压下了心中的不满，“那就请孟老先生好好休息，可不要让这条腿废了。” 孟启点头，“自是如此。” 等到那些人抬着孟启离开，松本清志这才一脚踢翻了一旁的陶罐，“孟先生，你的父亲也太过分了！” 孟初夏神色也不好，“若不是……”若不是打开墓穴的方法只有他爹知道，他早就拿到里面的东西敬献给将军，到时候他在将军身边的地位一定青云直上，不会被他爹这样死死压着了。 “我爹他就是这么个怪脾气，从小到大都这样，我都习惯了。” 好歹是在外人面前，就算是和孟启再怎么对付不了，孟初夏也不会和松本清志一起说他爹的，毕竟这个人可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这些海寇说了只对黄金感兴趣，不想要玉玺，可是他们也是靠着将军才能活下去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出尔反尔。 当然孟初夏更不理解的是，将军为什么要和海寇去合作。 明明海寇的实力根本就比不上刑家军，这么多年一直在刑将军手底下讨生活，若不是刑将军，他们早就屁滚尿流的滚回扶桑去了。 可是这一次和海寇合作是孟启提出来的，他爹提的时候他想反对来着，却被他爹给按下去了。 想到这里，孟初夏心里气又不平了，恨恨的踢了一下他营帐门口的那根柱子，这才掀开帘子进了营帐。 既然还要等人，那就不急着去打开墓穴入口了，他还不如好好休息两天。 正好这两天催着人出去打猎猎了不少东西回来，他爹伤了腿脚不能吃这些肉食，他该好好满足一下口腹之欲才是，这段日子他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孟启扫了一圈这为自己准备的营帐，虽然和松本清志的营帐差不多大，但是里面一应用具都很一般，考虑到这里是深山老林当中，用差了也避免不了，孟启却还是冷笑一声。 指挥着人把自己放到榻上之后，他垂着眼眸淡淡吩咐，“让烈营头领来见我。” 跟在孟启身边的人应诺，转身就出去了，很快便有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大步走来，到了孟启面前，姿态十分恭敬。 “孟先生！” 说起来，刑烈身边真正的亲信称呼孟启都是孟先生，对于孟初夏至多不过一句孟公子，唯有松本清志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自己对孟启的不喜，称呼他为孟老先生，而称呼孟初夏为孟先生。 孟启点点头，“烈将军辛苦了，与我说说形势吧。” 此人名为烈大，正是刑烈赐名，以刑烈的名为姓，表达了对刑烈最高的忠诚。 只见他将这墓穴周遭，包括林中形势，甚至晋王的一些势力范围，实力如何都给孟启说了一遍，娓娓道来，其中讯息翔实，是孟初夏和松本清志不能比的。 第862章 转移 听烈大把情况说了一遍，孟启心里有了计较，“辛苦烈将军了，这几天还要辛苦烈将军好好守卫这里。” “此乃属下分内之事，孟先生不需如此。” 孟启脸上这才露出真情实意的笑容，“那位如夫人现在在哪里了？” “如夫人身娇体弱，行动不免慢了些，大约还有两到三天就能到这里了。” 孟启点头，“去做一些准备，等如夫人一到，我们就立刻开启大墓，此间一定要注意保护好孟娇杏，千万不能叫她跑了，或者出了什么事。” “就算是你手底下那些兵士多日不见女人，也不可叫他们伤了她，只有处子之血才有效用，否则还要费些功夫再把孟娇娥抓过来。” “孟先生放心，属下都记住了。” 孟启的担忧不无道理，虽然孟娇杏才九岁，但是这些久不尝女人滋味的男人可不管那是女子还是女孩子，若让他们其中哪个起了歪心思坏了大事，那就不是砍一两个人头能解决的问题了。 孟娇杏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孟启惦记，但是她敏锐的感觉到营地里有什么不一样了，不由得有些紧张，想起之前孟初夏说要等她爷爷过来，莫非是他真的来了？ 想到这一节，孟娇杏心里一寒，她的这个爷爷到底会做出来什么样的事情她完全无法想象，若是……想到可能的结果，孟娇杏娇小的身子抖了一抖，下意识的往床里面缩了缩。 正好此时营帐被人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孟娇杏下意识的更加抱紧了自己。 “把她带出去。” 只听到那个粗犷的声音如此吩咐道，孟娇杏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这个人他没见过，一阵恐慌在心底蔓延开来，他是谁？他要做什么？ “你们放开我，我爹呢？” 烈大将不断挣扎的孟娇杏一把拎在手上，“你爹好好的，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们要给你换个地方，你安安分分的就好，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要不是孟启吩咐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小姑娘，烈大才不会有这样的好心去跟她解释。 孟娇杏安静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直到她被扔进了一间营帐，一抬头就看到了孟启。 那一瞬间，孟娇杏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怖的鬼怪一样，直接缩到了营帐的角落里。 孟启伤了腿，自然是没有起身，他仿佛没看到孟娇杏对他的害怕一样，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娇杏，这两天你就呆在我的营帐里，哪儿也不要去。” 孟启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话，“也不要想着有人来救你，谁也救不了你。” “你是孟家的女儿，你这条命是注定要献给孟家先祖的。” 孟娇杏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对着孟启大声喊道，“孟娇杏已经死了，早就还给你们孟家了，我不是孟家的人！” 孟启面上毫无波澜，“是吗？可惜了。” “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你也无法改变你的骨血，你身上流的是孟家的血液，自古传承于今，是孟家先祖给我们留下的礼物。” 第863章 善谋 或许是提到孟家先祖的缘故，孟启脸上露出少有的激动的神色，随后那激动又变成愤恨，怨怼等等，诸多情绪夹杂其中，令孟娇杏难以看懂。 好一会儿，孟启才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孟娇杏，你且记住，你爷爷我做的是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 “而你将和我一起，改变这天下。” “上苍对我们不公平，那我便要这天下倾覆，为我陪葬！” 孟娇杏一脸惊恐的缩在一边，她听不懂孟启的话，却觉得现在这个疯疯癫癫的孟启更加可怕。 烈大站在一旁，脸色丝毫未变。 他是刑烈最忠诚的将士，刑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至于孟启是不是疯了，或是异想天开，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孟初夏这边营地里的消息断断续续的传到了韩熙这边，这一下午，几人基本上一直在一起，等着情报的更新。 季非夜有些犯愁，“他们把娇杏带到孟启的营帐里去了，那个老头子不会想要对娇杏做什么吧？” 季非夜几乎要按捺不住再去孟初夏营地一探的心，被几人劝了下来。 “孟启带了不少人来，他们那边肯定加强了守卫，说不得就是等你去自投罗网，还是再观察观察再说。” “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真的是拿来祭祖，那么在祭祀之前，肯定会保证孟娇杏的完好的。”明雪河安慰道。 季非夜的脸色更差了，祭祀什么的，真是让人讨厌！ “对了，他们还要再等一个人，等谁？”秋枫本以为孟启过来了就完了，结果他们磨磨蹭蹭的居然还要等一个人。 难道他们也要跟着这样天荒地老的等下去？ 韩熙摇头，“孟启没有对孟初夏和松本清志说，为此松本清志和孟初夏都各自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手底下有个人之前趁机潜进了孟初夏的营地，今天的事情这两人发火都没有避着众人，所以十分好打听。 明雪河一只手撑着下巴，“莫非这孟启和孟初夏父子之间也有矛盾？” 孟初冬想了想，“也许是的，孟初夏一向自负，而孟启他……我也看不懂，不过能猜到的是，他能毫不留情的把大哥撇下，甚至不顾他们一家的生死，那么只要孟初夏对他没用了，会选择放弃孟初夏也很正常。” “以孟初夏的心性，不甘于如此很正常，他说不定还想干掉孟启自己上位呢！” 经此一事，不论是孟初冬还是季非夜都看出来了，在刑烈面前真正得宠的怕是孟启，而不是孟初夏。 一想到孟初夏当初利用陈家三姐妹搭上刑烈这条关系，甚至到之前林氏寻到季家提及娃娃亲的时候，背后都是孟启谋划的手笔，他们两就不敢再小瞧孟启了。 谁能想到当初以为林氏只是想给自己坑点钱回来花，背后却藏着这么大一个阴谋呢？ 这个人，太狠心，也太绝情，妻儿子女无不利用，只要一朝被他认定没有利用价值了，说丢就丢。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季非夜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孟启有来无回！ 第864章 狼狈不堪 “你们到底要带我去什么破地方！”陈舞儿，也就是昔时的陈家五姑娘，现在刑烈身边的如夫人，她此时一身香汗，就差要瘫在地上不肯动身了。 她知道自己这次能代替两个姐姐回家一趟，身上是带着任务的，但是具体是要做什么的，她却不清楚。 没想到前些日子有人上门，说要接她去一个地方，反正她在陈家也是被人看着没啥自由，便打着能出门看看也好的心态就来了。 没想到所谓的去一个地方就是要去这样的深山老林当中，这个破地方没法骑马，轿子进不来也就算了，她一连跟着走了好几天，白天走路啃干粮喝冷水，晚上还没个好地方睡。 她真的是要疯了。 特别是这会儿，小腹如有一把刀在里面绞一般的疼，她都能感觉到身下血崩的感觉了，偏偏那些人还要催着她继续往前走。 “老娘不走了，你们爱咋咋样吧！” 陈舞儿是真的受不了了，她来了月事，身上一塌糊涂，心情糟糕的要命，不想伺候这些大爷了！ 那些带着她进入密林的暗卫也很无奈，他们哪里能想到正好碰到这位如夫人来月事这种东西了，此时这位如夫人身上沾了很多血，按理来说他们该找个地方让她好好洗漱歇息一番，但是悲催的是，下一个营地还要往前走几十里地。 无奈之下，其中一人走上前，“夫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属下背着您走吧？” 陈舞儿一扭头，“我介意！” 自打出生至今，她还没这么丢脸过，又没带月事布，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血染了一裙子，任哪个女人都忍不住好吗？ 一行人就此僵在这里，那属下并不是没想过把陈舞儿打晕了继续前行这种办法的，但是这位如夫人在将军面前颇有些地位，若到时候去将军面前告他们一状，说不得他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是这些普通侍卫和烈大等人的区别，若是烈大在此，便是陈舞儿再怎么闹，再怎么难堪，烈大只会考虑到如何最快能到达目的地。 在地上瘫坐了一会儿，地上的寒气冒上来，陈舞儿只觉得自己更难受了，委屈泛上心头，逼得她眼圈都红了。 埋着头忍了一会儿小腹的疼痛，顺带掩去眼里的泪意，陈舞儿坚持爬了起来，“刚才谁说要背我走的？还不快来？” 之前提着个建议的侍卫赶忙上前，道了一声得罪了，就在陈舞儿面前蹲了下来。 陈舞儿忍了忍，最后还是趴到了他的背上。 “快点走，我都疼死了。” 旁边的人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和那污的不能再看的裙子，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到底是几十里路，真正到了营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而且这个营地相当的简陋，好在这些侍卫还知道一点轻重，起了篝火给陈舞儿烧了水提进来，又拿了一套干净的男子衣服走进来。 “放在那里吧。” 陈舞儿有气无力的开口，等到那些人走了，也顾不得这个地方连个门都没有，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进来，直接把衣服脱了，拿了布巾在热水里沾了把身上擦的干干净净，又重新换上了衣服。 第865章 讽刺 等到把身上收拾干净了，那些人又进来把脏污的水和衣服都拿了出来，然后把地上原本是篝火的地方移开，在原本烧了许久的地上铺上铺盖，陈舞儿坐上去，便觉得暖意融融，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如夫人早些休息。” 陈舞儿嗯了一声，等人出去之后，才蜷着身子躺了下来。 本来她以为，她都疲累到这个地步了，应该是躺下就能睡着的，结果等她躺了差不多一刻钟，都还没有丝毫睡意的时候，陈舞儿终于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种境况是在她的预料当中的，自从她知道新到刑烈身边的那个幕僚姓孟开始。 她和陈露和陈琪为三胞胎姐妹，不同于六妹妹陈露钟爱棋，七妹妹陈琪爱好诗画，她打小就对诗词歌赋这些不感兴趣，只有一门跳舞练的还不错。 而且与沉迷围棋和诗画的两位妹妹不同，她作为姐姐，在她那个短命的娘亲面前侍奉的时间是最久的。 陈家上上下下只知道她们的姨娘叫兰姨娘，却都不知道她本名是什么的。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她们的娘只是陈家老爷从青楼买回来的一个清倌罢了，因为在青楼时艺名叫做玉兰，所以到了陈家之后，就叫了兰姨娘。 兰姨娘生下三胞胎之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在病榻上缠绵了近十年才咽下那口气。 而陈舞儿打从懂事开始，就要为她姨娘端茶倒水，熬药侍奉，因着常年睡在她娘床前的脚榻上，偶尔也能听到她娘不经意间说出一些秘密。 比如她娘本姓孟，比如她娘是被亲爹卖进青楼的，只为了她哥哥攒齐去云京的路费，又比如……她现在脖子上戴的这块玉。 据她娘临终前给她说的那些话，她娘小时候长的就好看，才五岁就给父亲卖进了青楼，十五岁开始接客，因着一身才情出众，受众人追捧，难得保持了清白之身，原本打算自赎嫁人的，却在十八岁那年被陈老爷看中，带回了府中。 她娘说，其实她的哥哥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曾经他们为了银钱卖了她，如今看到他们过的也不开心，她心里十分畅快。 又把脖子上她戴了一辈子的那块玉给她，叫她好好保存这块玉，说有一天，她的哥哥一定会来求她的。 陈舞儿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她娘真的是太天真了，她不过陈家一个庶女，人家稍微使个计谋，她们三个姐妹都只能沦落到远离故土的地步。 而且在她看来是秘密的事情，人家却早就查清楚了，不过给了点小小恩惠，她们的父亲就把她们全部送人了。 她在刑烈身边挣扎许久才混了个如夫人的位置，而她的两个妹妹至今连个名分都没有。 当然，也许是因为这个玉佩在她脖子上。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玉佩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她知道这在目前还算是她的护身符，不过陈舞儿能够预料到，这一次她被带来这么个鬼地方，怕就是跟这个玉佩有关。 而那些侍卫口中的孟先生，就是她那个什么舅舅了呗？ 陈舞儿躺在黑暗中，扯开嘴角无声的笑了。 真是讽刺。 第866章 祭品 等到陈舞儿见到孟启人的时候，神情很是不好。 “原来是孟先生想要见我，弄在这么一个深山老林的地方，莫非孟先生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陈舞儿心情十分的差，她才不在乎会不会得罪这个人。 孟启只是看着她脸部以下，胸以上的地方，陈舞儿现在穿的是男装，明知道这个孟启看的是玉佩，还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胸，涨红了脸颊，“老流氓！” 孟启淡然的从她脸上收回目光，看了看一旁的烈大，“让她和我那孙女住在一起，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去石碑处。” “是，孟先生！” 说着，烈大就把陈舞儿拉了下去。 因着要让两人住在一起，孟娇杏再不好放在孟启的营帐里，烈大特地在孟启的营帐旁边设了个帐篷，让这两个女人住在里面。 陈舞儿心情十分不好，看到里面身量看着还不足十岁的孟娇杏，心情更糟了，暗暗骂了一声禽兽，这才勉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凶残。 “你也是被孟启那个老流氓抓过来的？” 孟娇杏看着眼前这个穿男装的姐姐，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不过看她看孟启老流氓，也有几分解气的感觉，当即点点头。 “他是我爷爷。” 陈舞儿点点头，也不觉得奇怪，早在孟启带着孟初夏去泉州的时候，她就听说过了，说这对父子两在路上扔了一对母女，他对自己的孙女尚能那么狠心，随便抓个孙女过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摊上这么个爷爷也真是苦命，就跟我摊上……”陈舞儿轻轻掩住嘴，以打哈欠来掩饰自己一不小心差点泄露出自己身份的事情，“就跟我摊上这么一件事一样倒霉。” 孟娇杏轻轻的点头，“姐姐也是被抓来的吗？” 陈舞儿摇摇头，“你可不能叫我姐姐，叫个姨什么的都可以。” 孟娇杏有些迟疑着不敢开口。 “我姓陈，你叫我陈姨好了。”陈舞儿不甚介意。 “陈姨，你这么好看，就跟姐姐一样的。” “小姑娘嘴还挺甜啊。”陈舞儿伸手捏了一下孟娇杏的脸。 “对了，你知道孟启那个老流氓打算做什么吗？”陈舞儿心想，这个小姑娘是孟启的孙女，还比自己来得早，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孟娇杏身子一抖，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脸色迅速惨白。 她嘴唇有些哆嗦，“我爷爷他……他要放我的血，然后说要打开一个什么墓。” 陈舞儿的脸色变了。 “凡孟氏嫡枝，每三十年，送一孟氏嫡血处子至宗庙，以飨先祖。” “舞儿啊，你娘我本来是要被当做祭品献给祖先的，后来……后来我爹就带着我们走了，再后来你娘我就到了这里，你娘我这一辈子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的娘说这话的时候，还伴随着咳嗽声，当年陈舞儿不懂她娘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会儿听到孟娇杏说那句话，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就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难不成孟启那个老流浪要让她当祭品？ 不对！她不是处子了，那么祭品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第867章 打开墓穴 “开了！” 众人的目光都被韩熙的声音吸引，一同看向墓穴的入口。 季非夜心神一凛，她心里有一种预感，孟启这不是只开启了一个入口，而是墓穴八方入口一同被打开了。 她和明雪河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她深呼一口气，“明先生，我和夫君不能进入墓穴当中。” “我要去看看我的侄女现在怎么样了。” 明雪河了然的点头，“无妨，墓中之事有我和大和尚在，一定不会出事。” 季非夜点点头，抓着孟初冬的手转身就往孟初夏那边的墓穴入口处跑去，而孟娇娥则被她千万嘱咐，一定要跟进了韩熙的脚步。 她不敢把孟娇娥留在营地当中，这时候防备薄弱，若是被人趁机过来伤到了，她也要后悔死。 至于墓中的危险，终归有那么多人护着，应该要比营地当中好许多。 随着八方石碑全部被启动，这墓穴上方常年不散的云雾竟然散了去，有不少人都看到这边的奇景，心里惊异的同时，也有不少人起了心思，想要来这边一探。 此事受到震动最大的还是孟家村。 孟庆金已经年近七十，年岁至此，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只待过几日的族中祭日上选出新的族长，他便要去祠堂当中安度晚年了。 没想到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老天都不想给他。 村中来人冲到他家院子门口的时候，孟庆金正抬头看着天空，看那些流云迅速消散，心里的不安愈发的扩大。 “族长不好了！” “族长，后山门口的石碑突然亮了一下，然后整个后山都在震动。” 不用这人说，孟庆金已经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开始震颤起来，他心头闪过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难道……难道有人打开了墓穴？ “快去后山看看！”孟庆金年纪大了，腿脚不快，那年轻人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背着他就往后山上跑。 这途中土地震颤的越来越厉害，孟庆金心里的不安愈发的扩大。 等到了后山，不论是孟庆金还是背着他过来的后生，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只见后山上的祠堂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而原本是祠堂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一道多年没有足迹生满青苔的台阶出现在哪里。 那后生咽了一口口水，“族长，这是什么？” 孟庆金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入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造孽啊！” “墓穴被打开了，天下……这天下要乱了啊！” 孟庆尚正在和胡小六喝酒，如今他已经不和胡小六去镇子上喝了，而是让胡小六带着酒来村口找他，两人就这样席地而坐，一边喝一边胡乱扯。 墓穴打开这样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两人，胡小六惊疑不定的看着孟庆尚，“孟爷爷，这是怎么了？” 孟庆尚站起身看向孟家村后山祠堂的方向，许久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锁住我孟氏一族的枷锁，终于毁了！” “毁了哈哈！” “毁了啊！” 村口一直守着的守卫这会儿也有些惊慌，很快收到消息要去后山集合，便赶忙过来拉着孟庆尚往后山去。 胡小六在村口呆了一会儿，一咬牙偷偷进了孟家村。 第868章 跟进去 季非夜拉着孟初冬迅速赶到了孟初夏的营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两人搜索了一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走向了墓穴入口处。 到了墓穴入口，季非夜拦住孟初冬，自己仔仔细细的探查了地上的痕迹，最后目光落在那边的石碑上面。 “这里很新，这个凹槽当中还有血迹残留，应该就是娇杏的血了，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孟启也许带着娇杏进去了。” 孟初冬猛地拉住季非夜藏到一边，果然他们两就听到墓穴入口处有声音传来。 “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什么声音？”另一人声音略有些抖，似乎十分害怕的模样。 “我刚才好像听到女人的声音了。” “你在说什么啊，这里唯二的两个女人都被孟先生带着进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女人！” “我是真的听到了！” “滚蛋，别吓唬你哥哥我！” …… “看来，娇杏真的被带进去了，不过还有一个女人？”季非夜压低了声音同孟初冬说道。 孟初冬点点头，“前去一观。” 两人点点头，悄悄靠近了墓穴门口，两人一人一个，将这守卫门口的两人放倒之后，便从袖中抽出帕子，这帕子是双层的，中间照着季非夜的要求填充了棉花，旁边绑了带子，这样比较方便固定。 这墓穴几百年未开启，谁知道在这地底下有没有毒气瘴气什么的，还是戴上口罩保险一些。 随后季非夜将那两人搜了身，从他们身上找到了两柄匕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东西，季非夜便拿起那两柄匕首，递了一柄给孟初冬，两人收好匕首，这才往里面走去。 这一路因为已经有人走过的缘故，空气并不是十分浑浊，而且一路都能闻到煤油烧过的气味，看来他们是举着火把往里面走的。 季非夜从袖中摸出一颗夜明珠，这是她之前从明雪河那里要到的，这样的地方还是这夜明珠用来照明最方便。 尽管这墓穴封闭百年，地上却没有多少灰尘，季非夜和孟初冬走到第一个岔道的时候，根本无法从地上找到脚印去分辨这些人走了哪条路。 孟初冬按住季非夜，“三娘，你稍微等一下。” 然后他就随便选了一条路往前走，走了一段之后又退回来，往另一条路走了一截，再走回来，拉着季非夜往他后走的那条路上走过去。 “是因为煤油味？” “对，他们根本没去过另外一条路。” 季非夜若有所思，她相信孟启不可能只带一个人进来，他们这么多人，在不知道路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分开来走两边，都去探一下才对。 但是孟启没有这样做，是他有这底下大墓的地图，还是他自信自己选的路一定是对的？ 一边走着，季非夜也和孟初冬提起了这个问题。 孟初冬想了想，“不是说他还等了一个人过来吗？或许那个人就是其中的关键。” 季非夜点点头，也许正是这样，只可惜那人来历神秘，他们这边的探子也没看到什么，因而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回来。 第869章 一路安稳？ 韩熙举着火把走在前面，一行十几人在这长长的甬道当中行走着，幸运的是他们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岔道，但是这一路上，除了墙壁就是墙壁，他们连个简单的墓室都没见到。 无相和明雪河都是善占卜推演，两人昨天晚上都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他们今天会有所得，但是具体能得到什么样的东西却不知道了。 而且两人的卦象不约而同的显示出，这个得到的过程会伴随着血光之灾。 所谓血光之灾可大可小，小到割破手指，大到送命，都能算作是血光之灾，然而更细的，这两人却都算不出来了。 这会儿明雪河一路走的时候，还会掐指算一下方位和路线，不过遗憾的是，一进入这座墓穴之后，仿佛连天机都被蒙蔽，他再也窥测不出来什么东西。 孟娇娥跟在众人身边，她身后还有好几个暗卫跟着。 原本这样的地方，她应该是惧怕万分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让人看着就觉得安心，她现在心里丝毫恐惧都没有。 秋枫侧头看到这个小姑娘的模样，为她此时的镇定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韩熙突然回头，“前方是台阶，台阶继续往下。” 明雪河和无相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那一直陷入黑暗深不见底的台阶，看了看四周，不论是墙面还是地面都是一片干净，连块石头都找不到。 秋枫默默的从身后的暗卫身上抽了一把匕首出来，“用这个吧。” 明雪河接过匕首，随手扔了出去，那匕首在地上不断的撞击着，许久才有一声沉闷的声音回过来，与之前撞击的声音明显有不同。 明雪河点点头，“不算多深，走吧” 这时候韩熙开口了，“国师大人，无相大师，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指哪个方面？” “不是说秦阳公主墓集结了天下最有名的机关大师造就，我们这一路过来，好像并没有看到什么机关。” 明雪河应了一声，“因为这一条也许是这墓穴的退路。” “退路？”韩熙不太明白。 “但凡机关，必有迹可寻，但是你看这些墙壁和地面，全都严丝合缝干干净净，而且敲击之时没有丝毫空响，我刚才扔匕首下去，也没什么反应，至少说明墙壁上没什么机关。” “不过走过这段路那就不一定了。” 墓穴八道门，就算是每一道门都能通向主墓室，那么也不可能每一道门的路都一模一样。 当然最坏的可能就是，这条路根本不通想主墓室，所以才能这么轻松的走过去。 “多想无益，先走。” “是的，国师大人。” 自从走上这个阶梯，孟娇娥心里就隐隐觉得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这让她难得的感到一些害怕。 她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好是坏，不免有些走神，登时脚下一滑就往前栽去。 孟娇娥感觉到自己不平衡的那一瞬间不是叫出来，而是赶忙捂住自己的嘴，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便跌入了一个沉稳温暖的怀抱。 第870章 画龙点睛 韩熙感觉到背后有点不对，下意识的回了个身，结果就把孟娇娥一把给接住了。 孟娇娥满脸通红的从韩熙怀里爬起来，低声的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明雪河拿手指戳了孟娇娥的背一下，“刚才小姑娘你在想什么？” 孟娇娥整了整心情，把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 “你说，你觉得前方有东西在吸引着你？”明雪河问道。 孟娇娥点头，很快又想到这里黑黢黢的点头看不见，只好轻声嗯了一下。 “你是季丫头的侄女？那个孟初冬的侄女？” “是的。” 明雪河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看向了无相，“大和尚，你怎么看？” “往前走，到了就知道了。” “大和尚你说的没错，咱们直接往前走就行了，正好这一段看着比较安全，我们走快点。” 一行人立刻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一道门前。 “是青铜浇铸的门。”韩熙查了一下，发现这门推也推不开，抬也抬不起来，怕是有需要机关才能打开。 “去找找周围有没有什么机关。”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寻找起来。 找了半天，周围都找遍了，也没看到哪里像是有机关的模样。 然后半个时辰之后，大家甚至把周围每块砖头都瞧了一遍，真的没找出来什么机关来。 明雪河摸着胡子在门前走来走去，末了他把目光投向这道门，“难不成真的啥机关都没有，让我们用蛮力给抬起来？” 无相大师看着门上那隐隐约约的图案，“这道门上的图案是龙吗？” 韩熙把火把凑近了门，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是龙，而且是五爪龙。” 五爪龙意味着是真龙，这等只能用于皇帝身上的龙纹出现在一个公主的墓穴当中，总归是有些奇怪，然而一想到秦阳公主的身份，她就是想要这样大的图案，怕是当时的陈朝上下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无相看了好一会儿，“你看，这门上的龙是不是没有眼睛？” 明雪河看向龙眼睛处，这图案经过了这么多年，这里光照又不明显，把火把凑到龙眼旁边才看出来，那里真的没有龙眼。 画龙点睛，若是没有眼睛，那就意味着这不是一条真正的龙。 “这里是要塞进去什么东西吗？”秋枫凑过去看了一眼，“不过这看着没什么东西能塞进去啊，圆不圆，方不方的。” 明雪河的目光落在孟娇娥身上。 孟娇娥慢慢的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个眼睛的地方，“我心里告诉我……我的血，可以打开它。” “娇娥？”韩熙喊了一声，他感觉孟娇娥有些奇怪。 孟娇娥看向韩熙，“韩叔叔，我没事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要这么做。” 秋枫从身边人的随手包裹里翻出干净的布巾和止血药，又拿出匕首在擦干净，在火把上燃烧了一会儿消毒，“不如试一试？” 孟娇娥伸出手指，对准了那门上的龙眼，秋枫手很快，在孟娇娥还没感觉到什么时候，就觉得手指上已经沁出了血液。 随后那血一点点的滴入门上的龙眼处，不一会儿功夫，这门真的开始动了。 第871章 血脉秘密 韩熙赶忙拉着众人后退，等门打开的期间，后面的侍卫过来帮着孟娇娥一起包扎好了手指。 青铜门缓缓的向上升起，韩熙让众人先别动，自己率先走了过去，确认并无机关之后才让众人过来。 所有人都站到门口，这是一间十分古朴的墓室，除了中间一个高台以外，别无一物。 孟娇娥有些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了两步，被韩熙迅速拉了回来。 “娇娥，你怎么了？” 孟娇娥回过神来，指着那个台子，“那个盒子的东西，我感觉我被它吸引了一般。” 秋枫哼了一声，率先往前走去。 直走到台子面前，也没发生什么异状，直到秋枫要伸手去拿那个盒子的时候，明雪河才出言阻止。 “小心！” 在场诸人只有孟娇娥一个人不会武，韩熙顺手把她抱在怀里，几次腾挪躲闪，这才躲掉全部的箭雨。 正当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第二轮箭雨适时而来。 秋枫嘴里咒骂了一声，他站的离盒子最近，遭受的攻击最多，因此躲的也最艰难。 一共有三轮箭雨，第三轮结束之后，众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这箭雨是真的停了。 秋枫尽管武艺超绝，可是在箭雨当中还是受了一点小伤。 无相大师上前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无妨，无毒，上些药就好了。” 除了秋枫，还一个受伤的就是韩熙，他毕竟带着一个人，为了保证孟娇娥完好无损，他的手臂上被箭枝擦了一下。 孟娇娥顾不得韩熙的伤情，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轰鸣，除了那个盒子，其他的东西都看不见。 就在众人忙着收拾自己的时候，孟娇娥慢慢的走到了那个盒子面前，然后打开了盒子。 盒子当中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有一块玉佩。 若是陈舞儿在此，她会发现，这盒子里面的玉佩同她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孟娇娥终于伸手握住了那个玉佩，一瞬间，脑子里的轰鸣声骤然退去，她的神智也恢复了清明。 然而下一刻，她却无师自通的知道了许多事情。 “这里是秦阳公主墓。” 明雪河站在孟娇娥身后，听到她这样说。 “她剑墓于此，以真龙之命令孟家人世代守墓，以孟大将军血镇守墓穴四方，唯有孟家女子持玉佩方能指引正确的到达主墓室的路线。” “主墓室中锁着真龙，一旦真龙出，天下定。” 众人皆是一震，真龙出，天下定。 孟娇娥回过神来，似乎对自己刚才说出那些话十分惊讶，不由得捂住了嘴。 “小姑娘，你知道为什么非要孟家女子吗？” 孟娇娥想了想，有些迟疑的开口，“孟虎以虎之形妄称龙，故以此墓困其生生世世，乃至于孟家后代。” “啧啧，”明雪河摇摇头，“最毒妇人心，这话说的可真是一点儿没错。” 孟虎到底有没有称帝的想法，他们这些后人不知道，但是秦阳公主将孟家世世代代困于孟家村，以一座墓穴将这些人困死了，也是够狠的。 孟虎后人当中尽管有惊才绝艳的，也会因为这些祖宗命令规定，在那个破村子里日日消磨，再多的天才最终都会泯然众人。 第872章 不可进入 孟庆金跪在墓穴门口，久久无言。 孟庆尚站在孟庆金身边，“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我们全村人，整个孟氏族人，为了这么个破墓守了几百年，在这个破地方呆了几百年不敢出去！” “你让你弟弟出去了，结果呢？被罢了官，被那个狗皇帝一纸圣旨下来，孟氏后人不得入仕，咱们孟氏已经没有盼头了，你还守着这个破墓做什么？” 孟庆金本来就老态龙钟，此时更是仿佛濒死一般，若不是他眼珠子偶尔动一下，周围的人都以为他被这情景气死了。 孟庆尚在孟庆金耳边气急败坏，一连骂了好久，孟庆金都没啥反应。 其他孟氏族人想要阻止孟庆尚，然而村子里除了孟庆金，就这个平时十分不着调的孟庆尚是老一辈的人了，他们就算是对他有再多不满，也不敢随意去犯上。 在孟家村，最重要的就是这样的辈分尊卑观念。 孟庆尚骂了许久，孟庆金抬起头，他轻轻的叹了一句，“尚弟，别说了。” 孟庆尚一口气梗在心头，“我为什么不能说？” “尚弟，你可知这几十年来，我们为何从没做过正式的祭祖吗？” 每年过年那会儿的祭礼只是普通的祭拜罢了，真正的祭祖是要献出一个女子给祖先，让她进入这墓穴当中的。 孟庆尚迟疑着，“不会是因为孟庆银的缘故吧？” 没想到孟庆金还真的点了点头，“他离开了孟家村，带走了他的一双儿女，而他的女儿，便是选中的祭品。” 孟庆尚一惊，这所谓选中的祭品可是他们村子里族长或是什么长老说两句就能决定的，而是一旦某个村里女孩子出生，都要拿祠堂里那块玉佩测一下，若是玉佩有反应，就说明她是被选中的祭品，到了祭祖之礼上，只要让她进入墓穴，再把墓穴封上，就可以了。 当然那些女子的死活他们从来不知道，因为孟家祖训有言，所有男子皆不可入墓穴，只有女子才能进入。 而那些女孩子的娘亲就算是再担心自己的女儿，也不敢轻易进到这么个地方来，在里面，无水无粮的，挨不了几天就死了。 进去就是送命，又有谁敢不爱惜自己的命？ 孟庆尚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孟庆银不会连玉佩都带走了吧？” 孟庆金点点头，“正是如此，而且十六年前，他们回村的时候，言道那玉佩已经没有了。” “什么叫没有了？” “为了给他儿子念书进学，他们把小女儿卖了，卖的时候没想起来，那玉佩就挂在他女儿脖子上，等他想起来去找的时候，他女儿早不知道被人牙子卖到哪里去了。” “我才不信！”孟庆尚咬牙切齿，“他孟庆银这辈子什么好事情都叫他占了，临走还要坑我们一把！” 孟庆金却不再说话。 孟庆尚绕着孟庆金走了几圈，“族长，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干看着？” “孟氏男子皆不可进入墓穴，也许这不是什么祖训，而是警告，我担心我们进去就是送命。” “毕竟，这可是那位人物的墓穴啊，她对孟家，应该是恨死了。” 第873章 快醒醒 孟初冬正在体会着这可怕的恨意。 自他和季非夜走进那条侧道开始，他脑子里时不时就会闪现一些可怖的画面，而这种情况越往里走越严重。 季非夜觉得身边的孟初冬有些不对劲，停下脚步，拉住他。 “夫君？” 她拿着手里的夜明珠凑近孟初冬，就看到他脸上的汗珠正密密麻麻的渗出来，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孟初冬勉强压下那些恐怖的画面，看着季非夜担忧自己的眼神，摇了摇头，“许是我中了幻阵，总是看见一些比较可怕的画面，无事的。” 季非夜脸色一变，“这不可能！” “这墓里分明没有阵法的痕迹，你怎么会中什么幻阵？” 孟初冬听季非夜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诧异，不过他实在分不出太多的心神来想这些，光是抵抗那些可怕又恶心的画面就已经花费了他全部的心神了。 季非夜见孟初冬十分痛苦的模样，一咬牙拉着他就要往回走，“不行，我们出去！” 孟初冬立刻回拉住季非夜的手，“三娘，没关系的，我能忍受。” “你的汗都流成这样了，你还说你能忍得住，忍什么啊？”季非夜忍不住发了脾气。 “三娘，”孟初冬柔声道，他低头抵住季非夜的额头，“我没关系的，只是一些恶心的画面罢了。” “如果只是恶心的话，你怎么会这么难受？” 季非夜不信，她拿着帕子给孟初冬擦了汗，很快帕子全都湿了，而孟初冬头上的汗还在不断的冒出来。 “三娘，是真的。” “只是这些画面……对我来说，还是有些难以忍受的罢了。”孟初冬说难以忍受其实是轻了，他觉得自己几乎都感同身受了。 刚开始进入墓穴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处荒无人烟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云层压的很低，压的人闷的喘不过来气一般。 远处的城墙很高，一片暗沉沉的黑色。 孟初冬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那城墙下面，站到下面闻到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之后，他才意识到，那城墙并不是原本就是这个颜色，而是在长年累月的战争中，无数血迹染到上面，又经过岁月的风吹雨打，变成这样暗沉的黑色。 这样的画面不断的在孟初冬的脑海里出现，刚开始只是空无一人的战场，然后战争开始了，对战的双方几乎都是声嘶力竭，豁出了性命。 刀剑碰撞，声势浩大，血液飞溅，断肢掉落……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孟初冬，战争到底是多么残忍。 他仿佛觉得自己正在这古战场上，同那些人一起拿起了刀剑，为了家国，为了身后的百姓，为了自己的性命在拼杀。 若不是他还握着季非夜的手，怕是他早就沉进了这样的幻觉当中，再也无法醒过来。 “夫君！”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一副彻底陷入魔障的模样，心里急得不行，握住孟初冬的手微微用力，内力顺着他们两交握的手传递过去。 “你醒醒！” 孟初冬满头大汗的睁开眼。 第874章 告诉我 那种狂热和绝望交杂的感觉，令孟初冬心悸，他有些惶然的看向眼前的季非夜，猛地松了一口气。 “三娘。” 季非夜毫不犹豫的拉着孟初冬就往外走，不论是谁，不管什么人，对她来说都比不上孟初冬重要。 哪怕她背上一辈子的后悔和罪孽，她也不愿意孟初冬在这里出事。 孟初冬握紧了季非夜的手，顺着她走了几步才拉住她，不让她继续往回走。 “三娘，刚刚是我一时不察，我不会了。” 季非夜不肯说话，连背影都透露着倔强。 “三娘，我看到了战场。” 孟初冬站在那里开始给季非夜描述自己在幻觉当中看到的内容，他说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筋疲力尽，毕竟这里他并不是不受影响，只是在逼着自己把那些东西视而不见。 季非夜终究是心疼孟初冬，“你说的战场上，那些人穿的军服是什么样的？” 孟初冬仔细回想了一下，描述给季非夜听了一遍。 “不是我朝的军服。”季非夜十分肯定的开口，大业尚水德，服色尚黑，而孟初冬看到的那些军服是红色为主，另一方则是以毛皮为主。 说到尚红色的，前朝陈朝正是尚火德，如果不出意外，陈朝的军服应该是红色，再联想到这里是秦阳公主墓。 “难道……”季非夜把自己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这些幻境只针对孟家人？所以对我才丝毫不起作用？” 孟初冬也觉得季非夜这个猜测有些道理，“如果是这样的，孟启和孟初夏不可能不受任何影响。” 季非夜也有些不理解，“难道这就是他们一定要带着娇杏进去的缘故？” 孟初冬摇摇头，“不如我们快些跟上，到时候就能知道他们的情况了。” 季非夜不同意，“不行，你现在这么不舒服，再往里面走，你受伤了怎么办？” “三娘，”孟初冬双手扶着季非夜的肩膀，“这些只是一些幻觉，只要我心志坚定，我就能不受他们的影响。” “可是刚才你明明……” “那是因为我没有防备，这才会陷的比较深，”孟初冬逼着自己保持冷静，这些不过是战场厮杀而已，杀人什么的，虽然他没亲自动过手，却并不一定就会惧怕，“如果我实在受不住了，三娘你就打晕我。” “娇杏还在前面，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我们还没解开，若是这一次不能解决他们，下一次还不知道他们会想出什么招数来。” “那么说定了，一旦你承受不住，立刻就要告诉我，知道吗？” “三娘，我知道的。” 季非夜担心孟初冬出事情，紧紧拉着他的手，往前走的时候还不时的查看一下他的情况，确认他是真的撑得过去才继续往前走。 这条通道很长，但是再长也有尽头的时候。 当季非夜感觉到前方的亮光的时候，她有些谨慎的收起了手中的夜明珠，拉着孟初冬慢慢的往前走。 然后，她就听到了人声。 是孟初夏的声音。 她一下子抓紧了孟初冬的手，孟初冬翻过手握住季非夜的手，“三娘，没事的。” 第875章 最好识相 陈舞儿真的想一巴掌把这个孟初夏糊到墙上，自从进入刚才那个通道之后，他就时不时要叫一下，说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而当他进入这个墓穴之后，更是疯了一样，先是扑到中间那个桌子上，打开桌子上的盒子，拿着个白虎形的印章还是什么玩意儿就在那里狂笑不止。 “我才是主宰天下的王！” “这天下都将听我号令！” …… 孟启其实也很痛苦，但是他还能压制这些异象，毕竟他曾经跟着他的父亲也走过一遭这个墓穴，只不过没有深入罢了。 而且他一直抓着陈舞儿，陈舞儿是他亲妹妹的骨血，虽然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但是她身上带着那块玉佩，那块玉佩可以指引她走上正确的道路。 而且这块玉佩还有一点抵御这种幻象的作用。 孟初夏发疯的那一刹那，松本清志的武士刀便出了鞘，刀映着灯火的雪光照亮了墙壁，而墙壁上正绘着壁画。 松本清志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孟启，“孟老先生，接下来怎么走？” 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不再理会疯疯癫癫的孟初夏。 孟启轻轻哼了一声，“要怎么走，当然要问如夫人了，如夫人拿着那块玉佩，能指引正确的道路。” 松本清志和其他暗卫的目光一齐落到陈舞儿的身上。 陈舞儿莫名其妙的看着众人，“你们在说什么？” “如夫人，不要再隐瞒什么了，你是我亲妹妹孟晓的女儿，体内带着孟家的骨血，孟家只有女子才能做到进入这大墓之后丝毫不受影响，凡是男子进入，都会变得像他一样，好一点带出去还能醒来，若是心志差了，以后便只能这样疯疯癫癫度日了。” 孟启说孟初夏的时候几乎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儿子，好像孟初夏之于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陈舞儿不由得抖了抖，声音发颤道，“那你怎么没事？” 孟启的目光落在他抓着陈舞儿手臂的地方。 陈舞儿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你拉着我，是因为我身上戴着玉佩？” 孟启笑着颔首，陈舞儿却觉得自己一颗心就好像掉入了冰窟，不断的往下沉。 孟启知道怎么避免这种痛苦，但是他不仅不说，还让他的儿子遭受这样的痛苦，自己却借着监督她的名义减少这样的痛苦。 难怪她娘会被卖掉，难怪孟初夏对孟启也只有一份面子情，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父亲！ 她看向一旁因为被放多了血一直在昏迷当中的孟娇杏，孟娇杏是被人扛着进来的，因为孟启说等会儿她还有用。 他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放过，还能指望他看在将军的面上放过自己吗？ 陈舞儿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想要甩开孟启，却发现孟启的手紧紧的扣着她的手臂，那里越来越疼，疼的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老流氓，你放开我！” “你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你根本不配做父亲，也不配当人家的爷爷！” 孟启眼神一冷，“如夫人，你最好识相点。” “如今我们都是在为将军做事情，如果耽搁了将军的大事，我们谁也不会有好结果！” 第876章 虎符 躲在后面偷听的季非夜也被孟启的冷心绝情惊了一下。 虽然早就觉得孟启这个人未免无情了些，但是总还是觉得他既然带走了孟初夏和他的儿子，说不定还是喜欢这个儿子的。 结果原来只是因为孟初夏比较好煽动，比较好利用，说白了就是比较蠢吗？ 季非夜默默的看了孟初冬一眼，那一刻孟初冬奇异的读懂了季非夜的眼神的意思。 她说，幸亏你聪明。 就在两人眼神交流的期间，那边陈舞儿已经向孟启妥协了，她沉下心来感觉了一下，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依旧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孟启看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告诫陈舞儿最好不要使什么手段。 陈舞儿哼了一声，率先抬脚往那个方向走过去，孟启为了抵御幻象，不得不抓着陈舞儿的手继续往前走，还顺便吩咐了一下。 “把他打晕，带走。” 烈大立刻一个手刀把孟初夏敲晕，直接丢给身后的人，随便他们怎么拖着走。 松本清志此时对孟启的戒备已经上升到了顶端，见烈大毫不犹豫的打晕了孟初夏，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伸了伸手，“烈将军请。” 烈大也不在意，迈步走在了前面。 见烈大跟着走进去那个通道，松本清志这才环视了一圈这个小小的墓室，又十分谨慎的往身后来处的通道口看了好一会儿，才匆匆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季非夜和孟初冬在后面藏了好一会儿，才敢稍微露出一点去查看墓室中的情况，等到墓室当中无人了，两人才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特别是季非夜，她拦在孟初冬身前，生怕孟初冬遭了什么也变成孟初夏那般。 毕竟她不是孟家女，手里也没个可以挡祸的玉佩什么的。 “夫君，你敢如何？” 孟初冬抓着季非夜的手，“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似乎这些幻象在慢慢消失。” “慢慢消失？”季非夜真的是搞不懂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三娘，这不是很好吗？” “我是担心这里面有什么诡异，别趁你心神放松的时候大举进攻，刚才孟初夏的惨状你应该也听到了。”那样疯疯癫癫的，出去之后到底能不能变好还是个问题呢。 “放心吧三娘，我不会让它有机会的。” “他们是从这条通道走的，我们也该快点了，否则把他们跟丢了就不好了。” 季非夜拉住了孟初冬，“等等，我看看这间墓室。” 她把这件墓室上上下下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站在中间那个台子那里，“孟初夏手里刚才拿的东西你看清楚了吗？” 孟初冬回忆了一下，“是个像是什么兽形的玉雕？” “是虎符。”季非夜十分肯定。 孟初冬诧异，“虎符？” 季非夜拉着孟初冬走到墙边，“你看墙上的这些壁画，是不是战场上的情况？” 孟初冬猛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我刚刚在幻象当中看到的地方！” “你说这些？”季非夜赶忙又仔细看了一遍墙上的壁画。 第877章 十八地狱 “三娘，不用看了，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孟初冬的眼神有些冷，季非夜轻轻握住孟初冬的手，“夫君，没事的，我陪你一起。” 手突然被握住，孟初冬的手掌心微微有些凉，季非夜慢慢伸出手指与他交缠在一起，仿佛他们两人的命运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缠在一起，无法分开。 “这位秦阳长公主殿下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倒是做的挺不错的，若我真的是那位孟大将军的后人，我倒要去他坟前问上一问。” “他当初可有想过，他的后人会被他一心侍奉的公主殿下残害至此呢？” “一位手握重权的将军，另一个是长于深宫的公主，若不是他对她毫无防备，怎么能被人一招制敌，死后还要背上无数骂名呢？” 季非夜也是长叹一声，“这位长公主，魄力手段无人能敌，心狠也无人能敌。” 孟初冬摇摇头，“也许她晚年也会害怕吧，所以才这这墓穴当中设下这么多阻拦我孟家人的障碍，只可惜她算计再狠也算不到，几百年之后，陈朝已不复存在，倒是孟家人还活着。” “而她陈家，已然覆灭于历史洪流当中，不复存在。” 前朝末代皇帝被大业开国皇帝直接斩杀于宫中，皇室相关人员皆被杀，就是唯一在外的皇室成员楚王，也在大帐当中被刺杀，未曾留下一儿半女。 绵延数百年的陈朝，一旦覆灭，便是尘归尘，土归土。 “好了，都几百年前的人了，死了连骨头都快化成灰了，想那么多，我们还不如赶紧追上孟启他们，那位长公主殿下把这里弄成这样，还不知道在里面放了什么呢？” 孟初冬轻轻应了一声，不再看墙上那些壁画，随着季非夜进入那条通道。 也许是他看破了，那些幻象竟然再没有侵扰过他。 在另一条墓道当中，孟娇娥拿着玉佩走在最前面，韩熙就在她的身边护持着她，以防有什么东西突然袭击这个小姑娘挡不住。 秋枫落后一步，也是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无相大师和明雪河虽然看似淡定，实际上心底都满是戒备，准备应对随时而来的攻击。 这条通道比他们想象中要长很多，而且一路上有不少小的墓室，那些墓室里的墙壁上绘着各种各样的壁画，明雪河一间间的看下去，直到第十八个墓室之后，再没有新的墓室。 “方才那些墓室里的壁画画的十八层地狱。” 明雪河突然开口，无相大师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十八层地狱，无相大师比明雪河更清楚。 孟娇娥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来，“我脑海里的声音在告诉我，这一条是黄泉路，孟家男子如果走这一条路，就要经历十八层地狱之苦。” 一层层苦楚下来，根本不是人的肉体和精神所能承担，这其中狠绝之处，直叫人心寒。 明雪河感慨一声，“这孟虎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秦阳长公主，不仅生前叫人一剑毙了命，死后灵魂亦不得安生，还要叫后人受这样的苦。” 第878章 厄运缠身 不比韩熙他们有着孟娇娥带路，一路顺风顺水，孟启这一次可真是吃足了苦头。 陈舞儿是有孟家的血脉，但是她毕竟不姓孟，她的娘亲五岁就被卖了，之后抛弃本名二十多年都没用过，早已经和孟家断了关系。 而她是陈家的女儿，之后被送给刑烈，这个地位和身份也是拿身体换来的，早就不是什么处子，还有那玉佩，那块玉佩可和孟娇娥拿到的那一块并不一样。 秦阳长公主打算修筑坟墓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拿孟虎的魂魄为她镇墓，既然要用孟虎的魂魄，墓穴属阴宅，女子属阴，所以她才定下了孟家每三十年要送一名处子到墓中，不为其他，正是为了让这女子滋养墓中阴气。 正因为孟氏女子同孟虎同族，秦阳长公主又废了很大力气让人蕴养了四块玉佩，除却通往孟家村那条通道内没有玉佩以外，正东，正北，正南三个方位上的通道内，各有一块这样的玉佩。 这玉佩只有孟家女子拿在手上才有用，这是为了指引她们前往献祭自己的地方的。 为什么正西那条通道不需要？ 因为那条通道只有一条路，走到底就是献祭所在的祭台血池，她们会自觉地进去等待死亡的来临。 孟虎的怨恨，这些女子的怨恨，世世代代下来，便形成了极为可怕的怨愤，这些怨愤将一日日的磨光孟家人的气运，所以孟家人哪怕离开村子去外面世界讨生活，最后也会十分悲惨。 孟庆银好不容易考中进士做了个小官，结果莫名其妙被连累夺了官，不仅如此，孟氏后代皆不得入仕，所以在被逐出族之后，他只能凄惨的死在路上。 他的儿子也一同受累，明明是进士出身，却只能在凌家塘度日，就连孟启的几个儿子，日子也过的一样凄惨。 若非季非夜突然穿过来占了季三娘的身体，那么季三娘嫁过来之后很快就会死，孟初冬就算是有心，也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是紧紧绑在孟家人身上的诅咒，如影随形。 陈舞儿勉强算是摆脱了孟家命运的人，所以那个玉佩还能保她不受墓中幻象的影响，但是孟启想要借助她完全抵抗这些幻象，却是太天真了。 “你抓疼我了！” 陈舞儿被孟启的手抓着手臂，只觉得他抓的越来越紧，疼的她是真的受不住了。 “你放开我，好疼啊！” “你放开我啊！” 烈大走在陈舞儿身后，原本以为她只是叫嚷着想闹腾什么，结果看到她脸色发白，浑身疼的颤抖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 他伸手握住孟启的手，想让他稍微松一点力气，结果发现孟启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好像苍鹰的爪子一般紧紧扣着陈舞儿的手臂，而孟启脸上的神色也愈发的吓人。 “孟先生？”烈大试探着喊了一声。 陈舞儿的声音都带了哭音，“我疼的受不住了，你叫他放开我，放开我啊！” “实在不行，难道不能打晕他让他晕着到那边吗？好疼，好疼，好疼啊！” 第879章 控制 就在烈大准备打晕孟启的时候，孟启的手突然松了。 陈舞儿赶忙抽出自己的手臂，也不管在场是不是都是男人了，直接把袖子撸了起来，一看手臂上，那一圈已经呈青紫色，怕是再被孟启攥一会儿，她的手都要废掉了。 她心有余悸的退到一边，躲在那扛着孟娇杏的人身后，死活也不肯再靠近孟启。 而孟启则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松本清志目光里闪着怀疑之色，自从他走进这个墓穴，就觉得不论是孟启还是孟初夏，情况都有些不对。 他和刑烈之间是有协议的，他协助刑烈找到这个墓穴，并派出不少精英在沿海那边混淆赵振的目光，为的就是这次行动能够顺利。 而且他和刑烈的目的不同。 孟启说这是前朝一位权势滔天的公主之墓，传言她不仅把传国玉玺放在了墓穴当中，更是搜罗了天下奇珍藏在这墓穴当中。 当然少不了黄金。 他在扶桑的地位并不高，但是如果他这一次和刑烈合作，能将大笔的金子带回扶桑，那么他的地位一定会一下子提升许多。 而且有了黄金，他在和大业这些人的交易的时候，也就更有底气了。 不过松本清志知道刑烈此人一向十分狡猾，所以虽然亲自过来了，但是一般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极少出手。 就连这个时候，他也是站在那里，手按在刀上，只要一有不对，立刻拔刀出来。 “孟老先生，你怎么了？”松本清志谨慎的开口问道，发音略有些奇怪的声音在这通道当中回荡着。 孟启依旧一动不动。 就在烈大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想要看看孟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突然看到孟启抬起了头，那脸上是一片癫狂。 “秦阳公主，秦阳公主，哈哈哈哈哈哈！” “秦阳公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告诉你，你想把我孟家永生永世的困在你的墓中，你做梦！” “你陈家已经灭族，不复存在，而我孟家一脉依旧传承，我们都还活得好好的！” “你以为你用一座墓就能把孟家困死吗？我告诉你，你做梦！” “你把我孟氏祖先的虎符和魂魄锁在这大墓当中，妄图让他给你永生永世守墓，你这是痴心妄想！” “我孟启作为孟氏族人，今天就要解放这墓中所有孟家不甘的怨灵，哪怕你已经转世成人，她们也一定会寻到你，将你啃噬，方能解心头之恨！” “你把传国玉玺藏在这墓里，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吗？我告诉你，你太天真了！这传国玉玺将是我手中之物，你要孟家永生永世沉沦，我却要叫孟家发扬光大，世人再不敢辱之！” “秦阳公主，你听到了吗？！”孟启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在喊着，他的眼中一片浑浊，仿佛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 烈大眼中眸光一闪，就要上前把孟启打晕，省得他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来，不料孟启突然转身看向他。 “烈将军，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孟启神情之淡定，就仿佛刚才大喊大叫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第880章 偷袭 “娇娥，你快醒醒，不要过去！”韩熙死命拦着孟娇娥，然而孟娇娥就像是被什么迷了心智一般，直直的往前走着，就算是韩熙把她抱住往回拉，也差点拉不过她。 “她怎么突然这么大力气？”秋枫一起过来帮忙，两个人才制住一个孟娇娥。 无相大师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那块玉佩上面，只见那玉佩发出微微的红光，“那块玉佩有问题。” 韩熙伸手要去把孟娇娥的手掰开来，结果他惊恐的发现，那玉佩和孟娇娥的手竟然已经融合到一起了。 “这到底是什么邪术？” “玉能和人的手粘合到一起？”秋枫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仿佛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幻境里，这种事情在现实当中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吧？ 无相大师和明雪河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此墓怨气太重。” “大和尚，你能化解吗？” 无相大师低声念了一段经，抬起头摇摇头，“无法化解，当初建造之时，似乎就考虑了佛法度化的可能性，我若动手，只会让怨气沸腾，反而不好。” 明雪河啐了一声，“韩熙，这小姑娘的手不能要了。” 韩熙一震，他把孟娇娥紧紧揽在怀里，孟娇娥和左手几乎和那玉佩融为一体，在她面前不到十步的地方，是一个血池。 那血池当中一片血红色，翻腾着腥臭，他搞不明白，这样一个血池过了几百年怎么还没干，而且这个血池仿佛对孟娇娥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便是他都快抵抗不住这种吸引力。 箍着孟娇娥的手被拉扯的生疼，韩熙一时之间竟无法决断，如果他把她的手砍断了……她醒过来看着自己的断手，会怎么想？ “你还在犹豫什么？”秋枫看着韩熙久久没有动作，不耐烦的抽出了匕首，“你不肯上让我来。” 随着秋枫的匕首划下去，众人只听到一声好像金石相碰撞的声音一般，孟娇娥的手安然无恙，反倒是秋枫手中的匕首直接被弹开了。 “什么鬼！” 明雪河走上前，仔仔细细看了看孟娇娥的手，回头看了无相一眼，“大和尚，恐怕还是需要你出手。” “嗯？”明雪河神情蓦然一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长剑，一道雪光闪过，刀剑碰撞，金石轰鸣。 秋枫腰间软剑霎时出鞘，冷冷的看着那个通道里走出来的人。 松本清志原本就是偷袭，他并不知道明雪河和无相是谁，但是孟启说了，只有那个姑娘自愿献祭自己，里面那道门才能打开。 他听到这群人商量着怎么把那个小姑娘的手砍断，所以才出来偷袭，最好能让韩熙措手不及，这样那个姑娘就会有时间进入血池了。 但是没想到，这个头发全白的老头子武功居然这么高，出手比他一向引以自傲的拔刀还要快。 松本清志的神情严肃起来。 孟启也不认识明雪河和无相大师，但是等他从通道里走出来看到有个光头和尚在的时候，心里却差不多有了底。 他的目光落在孟娇娥身上，“娇娥，快些献祭自己，你将是孟家村的功臣！” 第881章 绝望 “呵，多少年都没人敢在本座面前放肆了！”明雪河气势一变，那一瞬间，根本没有人能忽视他。 他是大业开国之前，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明雪河，是大业开国皇帝亲口封的国师，在大业，论修为，无人能敌得上他。 他平生劲敌，也不过就一个上云寺的无相大师罢了。 如今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小虾米，就敢当着他的面使阴谋诡计。 无相大师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孟启他们，他正念着佛号，然后伸出手掌，手掌上竟然浮现出金光，那金光当中还有细小的卍字在不断浮动，随着无相大师的手掌劈下，孟娇娥那只已经差不多和玉佩融合在一起的手就这样被斩成了两截，血液喷涌出来。 韩熙赶忙拿着布巾按住孟娇娥的伤口，止血散不要钱似的往她手上的断面上倒，孟娇娥嘤咛一声，似乎要醒过来，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无相大师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孟娇娥身上，而是在和那只断手对抗。 然而他佛法无边，也无法在这克制了佛道的地方发挥出十成十的实力，那边明雪河一个没注意，叫松本清志一刀斩上了那只断手，让那只断手落入了血池当中。 刹那间，血池就沸腾了起来。 孟启一个眼色使出去，那个扛着孟娇杏的侍卫突然把孟娇杏扔向了血池。 “啧！”秋枫软剑霎时一卷，就好像鞭子一般卷住孟娇杏的身体，转头甩到韩熙身边，“这两个小姑娘就交给你了。” 下一刻，墓室里混战成一团。 季非夜和孟初冬赶到通道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季非夜的目光迅速掠过全场，找寻孟启的身影，这种时候，孟启不浑水摸鱼就不可能！ “看来孟启和你一样，也破了那些幻象。”季非夜一边找着他的身影一边道。 孟初冬点点头，下一刻便目眦欲裂，直接冲了出去。 陈舞儿一脸的绝望，那些人打斗一开始，她就被孟启拖到了一边，虽然她不相信这个老头会有这么好心，但是看着那些刀剑无眼，跟着他们过来的十几个侍卫开始有些倒下，还是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然后她就感觉到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她满心惊恐的想要喊叫，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松本清志正在和明雪河对上，秋枫和烈大正面对敌，无相大师正在解决那翻腾的血池，其他人各自有对手，而且这里十分昏暗，虽然时不时有刀剑光芒闪过，但是她和孟启在墙角，很难被人注意到。 而陈舞儿明显感觉到孟启在拖着自己往一个方向去，那个方向正是之前她看到的那个血池，她知道那个姑娘的手落进去之后，只是一瞬间就被那血池给吞没了，孟启正是要把孟娇杏丢进去打开机关。 现在孟娇杏被救走了，孟启就看上了她。 她不想死！ 陈舞儿的眼泪糊了一脸，她拼命挣扎着，但是孟启的力气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格外的大，任是陈舞儿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孟启的桎梏。 眼见着孟启就要把陈舞儿拖到那个血池旁边了。 陈舞儿满心都是绝望。 第882章 越来越奇怪 无相大师正站在血池旁边，他低头闭眼念着经文，手中的佛珠转的飞快，从佛珠上现出淡淡的金光，如同之前他出手断孟娇娥手掌时一样，不断的有卍字浮现。 而此刻好像沸腾了一般的血池当中竟然渐渐浮现出一个血影，那血影见到佛光便退散一点点，但是很快又浓厚起来，与佛光竟然不相上下。 无相大师的额上渐渐渗出汗来，但是他念经的速度没有变慢，反而变的更快，手中的佛珠也是越转越快，身上的金光也越来越浓厚。 孟启拖着陈舞儿到了血池旁边，就要把她扔下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阻力，他回头一看，竟是孟初冬。 只见孟初冬毫不犹豫的袭向他的手臂，要把陈舞儿从他手里抢救出来。 “孟初冬，你还是这么天真！”孟启对这个儿子几乎没有感情，此时见他冲出来，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当初他怎么没弄死这个儿子？ 如果孟初冬根本就不存在，他今天这一路便不会有这些阻碍。 他的目光划过一旁的无相和明雪河，反手一掌迎上孟初冬。 孟初冬不敢对孟启有任何放松，他一路跟着孟启进来，这一路上感觉到孟启似乎吸收了什么力量，原本他也被幻象折磨的欲生欲死，结果现在却好似完全不受影响一般。 两人的掌碰到一起，孟初冬身形未动，孟启也丝毫未退，竟然斗了个势均力敌。 季非夜这会儿也跟过来了，孟启和孟初冬打了起来，她则毫不犹豫的抽出秋水剑，直接看向孟启。 孟启看出那柄剑并不简单，这才不甘心的放开手，季非夜趁此机会赶紧把陈舞儿拖到一边，战场彻底留给了孟启和孟初冬。 没有了陈舞儿在中间，孟初冬出拳再无顾忌，每一拳打出去都是虎虎生风。 然而孟启看着极为弱小，甚至于一年多前还经常病重不能出屋，现在却能接下孟初冬的每一招。 但也止于此，他也没有更多余力将孟初冬打回来，再反击什么了。 陈舞儿惊魂未定，靠着墙壁不断的后退，恨不能早些离开这个地方。 “陈五姑娘，你去孟初夏那边吧。” 陈舞儿诧异的看向季非夜，“你认识我？” 季非夜点点头，“一年前元宵节花灯会上，陈五姑娘一舞惊鸿，令人惊艳。” 陈舞儿先是一阵沉默，随后喊出一声小心。 而季非夜则是转身挥剑格住那冲自己来的侍卫，不再同陈舞儿说话，心无旁骛的跟这人打斗起来。 孟初冬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孟启好像越来越奇怪了，他手中的力道竟然会越来越重。 突然间，这间墓室一下子亮堂起来，原来是季非夜找到了墙壁上的灯，发现里面还有灯油，便毫不犹豫的把火折子丢进去了，那火迅速窜出去，直将这围着墙壁一周的灯槽里的灯油全部点着了。 这突然而来的亮光让有些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伤了好几个人。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明雪河，韩熙，秋枫，烈大和松本清志。 孟初冬虽然有一瞬间的不习惯，但是他危机感一直存在，令他直接挡住了孟启的一波攻击。 第883章 不是他 孟初冬不会一个劲的挨打，他趁着孟启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反击，然后退开，这一退开，就令他完全看清了孟启的情况。 而这情况让孟初冬一下子愣住了。 那方血池依旧在沸腾，而且有沸腾的越来越厉害的趋势，无相大师站在池边，他身上笼着一层金光，而金光之外全是血雾，那血雾张牙舞爪的，几乎成一个人形了。 但是每当它想要凝成人形的时候，总会被金光打散，无法成形，孟初冬仿佛能听到那血雾当中有嘶吼声传出来。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那血池当中竟然有一缕血雾一直延伸出来，连在孟启的后背上，而孟启的一双眼睛，正在变的血红。 季非夜走到孟初冬身边和他并立，“这里太奇怪了！” 季非夜知道她自己是个不合常理的存在，因为她体内的空间，后来见到了明雪河这位道学大师，又见到了无相大师这位佛家大师，这才觉得身怀奇术的人不是不存在，只是比较少，而且很少在红尘当中来去罢了。 但是进入秦阳公主墓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让季非夜有一种她小看了别人的感觉。 这墓室建造极为精巧，外面的大阵浑然天成，想要强行破开极为困难，而进了这大墓之后，含有孟家血脉的男子都会产生幻象，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些幻阵到底是怎么设出来的。 然后就是陈舞儿和孟娇娥手中的那块玉佩。 孟初冬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如果没有一个孟家女子走在前面拿着那块玉佩的话，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走到这个地方来。 而他们走这么长的路，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机关，并不是因为这墓中没有机关，而是机关都设在其他的道路上，说不得误启了什么机关，就要殒命于此了。 现在这个墓室有八道门，很显然就是不论是从哪个方位进入这秦阳公主墓，如果走了正确的道路，都会到这个墓室里来。 除去这一点，这个墓室里最奇怪的就是那个血池。 季非夜不相信那里是真正的血，如果是血，几百年过去，怕是早就干了，血也会变成黑色，而不是现在这样的血红色。 而且那血池在孟娇娥一只断手落进去之后就开始沸腾也很奇怪，那血雾更是给她一种极为可怕的感觉。 不等孟初冬答话，那边孟启重新攻了上来，季非夜也拿稳了秋水剑，同孟初冬一起和孟启缠斗起来。 一盏茶功夫之后，“夫君，你有没有觉得，那血雾在给孟启输送力量，让他变得越来越强了？” 孟初冬无暇说话，飞快的一脚将孟启踹飞，才在季非夜身边落下来。 “我想，他已经不是他了。” 季非夜看着那边双眼血红，一脸癫狂的孟启，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秋水剑。 明雪河抽空瞅了一眼这边，神情黑的不行，没想到这个松本清志看起来不怎么样，竟然能和他缠斗这么久，而且好像他还会一点扶桑那边的阴阳师的招数，时不时弄点出来给他添麻烦。 第884章 怨灵 “大和尚，你这是被压制了吗？你再不动手，那血雾就要占据那个死老头的身体了！”明雪河忍不住喊道。 无相大师猛地睁开眼，双目之中竟有佛光直射而出，将那血雾彻底打散。 孟启的动作一下子慢了下来，被孟初冬一招打到墙上，好一会儿都不能动弹。 季非夜和孟初冬都松了一口气，那血雾不断，他们两感觉就跟一个永远不会疲惫的人打架一样，他们两的体力可是实实在在的被消耗着。 孟启靠在墙壁上，嘴里突然呵呵出声，随即涌出一大口血来。 “我不甘心哪！” “孟家……孟家就要这么永生被束缚着吗？” “我不甘心！不甘心！老天，我不甘心！”最后一句话是他嘶吼着说出来的，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孟启猛地一扑，整个人都落入了血池当中。 “不好！”明雪河一剑将松本清志挑开，追到血池旁边，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孟启的身影迅速被血池淹没，那血池就好像油锅里进了一滴水一般，翻涌的更加厉害了。 无相大师原本一直在压制着这血池，这会儿却也压制不住，口中慢慢溢出血来。 “无相大师！”季非夜赶紧上前一步，无相大师却摆摆手。 “无妨，只是反噬罢了，只是这血池当中的恶灵却要苏醒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落在了血池上面，包括之前和明雪河，秋枫缠斗的松本清志和烈大都停了下来。 陈舞儿捂着自己的心口，她的心一直砰砰跳着，她有一种预感，那个血池当中会有特别特别可怕的东西出现。 她想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不要留在这里，但是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快走啊！快走啊！陈舞儿拼命的在心里呐喊着，但是那些人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血池里翻涌了一会儿，便迅速的凝结了一个人形。 季非夜看着这个人形，心头有些嘀咕，“我怎么看着这好像是个穿着铠甲的人？” 无相大师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想必这就是孟虎孟将军了。” “什么？”季非夜几乎要被惊呆了。 “孟虎？那位被秦阳公主一剑杀了的大将军？他的魂魄？” “不是，”无相大师摇了摇头，“在这里的不过是怨灵罢了，这墓中怨气太甚，怕不仅是孟虎被镇压几百年的怨气，还有无数被坑杀埋在这里的工匠，以及那些殉葬者的怨气吧？” 明雪河持剑上前，“这些怨气全部被孟虎吸收，最后形成这样一个血池，秦阳公主还想的很好，让孟家每三十年献上一位处女，以处女之血继续养着这怨灵，才能形成这样一个血池。” 季非夜忍不住抖了一下，“这也太残忍了。” “可不是说。” 随着怨灵的渐渐现行，这血池当中的血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想必等这血池当中的全部消失之后，这怨灵就会彻底凝成实体了。 明雪河挥出一剑，那剑光才到怨灵面前，就见一片血雾突然出现，将剑光拦了下来。 明雪河冷笑一声，“看来只有等他彻底出现再能打个痛快了。” 第885章 洞口 随着血池当中弄最后一点血的消失，空中那怨灵也彻底成形，只见他手中化出一柄血红长枪，首先就冲着无相大师而去。 无相大师身前浮出一个佛钵，上面金光一闪，便将怨灵的长枪荡开来。 明雪河眉毛一扬，“打架尽管来找我啊，只会欺负大和尚一个念经的和尚是什么本事？” 只可惜这怨灵没有神智，它只知道之前无相大师一直在试图压制它，这不一现身就出来找无相大师的麻烦。 明雪河却不管它，直接拿着剑就冲了上去，一下子将怨灵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好歹帮无相大师分担了不少压力。 这厢明雪河，无相同怨灵战到了一起，季非夜的目光却落在这血池的池底。 在血池里的血水彻底消失之后，血池的池底就开始有细微的动荡声传出，随着上方三人斗法斗的愈发的厉害，血池也震动的愈发的厉害。 然后季非夜便看到池底慢慢裂开一条缝，而那缝隙越来越大，最后整个池底全部消失，露出一个黑洞来。 “这是通道？” 季非夜心念一动，八方通道全部汇于这间墓室，而这间墓室并没有其他通道通向别的地方，现在出现的这个通道，难道是通向主墓室的？ 现场并不止季非夜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松本清志和烈大很显然也想到了。 他们两对视一眼，趁着明雪河和无相正在和那突然冒出来的怨灵斗法，两人直接冲向了那突然冒出来的洞口。 秋枫自然不甘落后，韩熙早就处理好了孟娇娥的伤口，此时也是拿着剑跟着秋枫一起跳了下去。 季非夜看了孟初冬一下，“夫君，我们也跟上吧？” “好。” 两人手牵手，也一起跳了下去。 黑洞下面并没有台阶什么的，而真的就是一段中空的通道，由于不知道通道到底多高，季非夜手中的秋水剑直直的插入墙壁，借着墙壁上的阻力放缓了两人下降的速度。 直到落了地，季非夜才看了看手中的秋水剑。 不愧是明雪河出手的名剑，这样折腾，适才都火花四溅了，剑身上却没有什么伤痕。 季非夜收起手中的剑，这一路上每隔十几步，墙上就有一盏灯，看起来好像在下面已经燃烧了许多年一样。 “是长明灯。” 季非夜叹了一声，“就这么一个墓，也不知道那位公主当年到底花了多少钱才造出来，想一想就觉得，全都是血汗堆出来的啊。” 就这些长明灯，这里的灯油肯定是取山中和深海当中的异兽体内油脂炼成长明灯油，才能保这墓中灯火常年不灭。 光这一项，就是几万到几十万两银子的花费。 孟初冬倒没有季非夜那么多感慨，他感觉到前方其他人的气息正在远去，便拉着季非夜的手往前追过去。 这一路竟然没有任何岔道，两人跑到底的时候，就被眼前一片金光闪到了眼睛。 这屋子里放了十几个箱子，其中好几个箱子都被打开了，里面装的竟然全部都是黄金。 第886章 棺椁 而松本清志正留在这个屋子里，看到季非夜和孟初冬过来，他立刻就拔出了刀。 季非夜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个财迷，不过只有松本清志一人在此的话，那么其他三人肯定继续前行了。 松本清志能和明雪河打个不相上下，季非夜和孟初冬两人对上他未必会输，但是肯定会耽搁时间。 “我们对黄金没有兴趣。”季非夜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拉着孟初冬朝另一边的通道跑过去。 当然这过程当中也不是毫无防备的，他们两一直防备着松本清志的突然发难，不过好在松本清志并没有出手，两人成功的进了另外一条通道。 等到季非夜和孟初冬消失了之后，松本清志才把自己的手从武士刀上挪开。 其实他现在只是气势比较足而已，实际上在刚才和明雪河打斗的过程中，他就受了不轻的伤，如今他若是掺和到里面的玉玺争夺当中，必然会丢掉这条命。 他还不如留在这里探明情况，查探一番有没有别的路可以出去。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他们掉落下来的那个洞那么深，就算是明雪河或是无相，恐怕也不能凭空爬上去。 季非夜和孟初冬一路向前，终于这下面没那么复杂了，过了那个充满财宝诱惑的房间之后，就来到了真正的主墓室。 而里面，韩熙和秋枫已经同烈大打了起来。 这墓室当中放着一副棺椁，想必里面放的就是秦阳公主的尸体。 韩熙秋枫和烈大争斗的地方，就在棺椁前面，季非夜能看出来，烈大想要打开那幅棺椁，但是韩熙和秋枫在拼命阻止他。 秋枫回头看到季非夜和孟初冬，面上一喜。 “孟初冬，这墓中其他地方都没有玉玺，你过来打开这副棺材，看看里面有没有玉玺！” “好。” 烈大自然想要阻止季非夜和孟初冬，但是他被秋枫和韩熙缠着，根本无暇分神，只要他往棺椁那边靠近一步，秋枫和韩熙的杀招转瞬即至。 只要他还想活着，就无法靠近这棺椁一步。 季非夜和孟初冬冲到棺椁前面，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合力开始打开这棺材盖。 这棺椁上面仿佛没什么机关，虽然重了些，但是并不是打不开，季非夜和孟初冬很快就撬起了一条缝，然后又合力把棺材盖推到一边。 两人都有些谨慎的看着这棺材，谁也不敢轻易把头伸过去看里面的情况。 季非夜环视了一圈，随手从一旁拎起一个灯座丢过去，果不其然，无数箭支像是下雨一般的从墓室顶端射出来，两人极快的后撤。 在那边打斗的韩熙和秋枫也是面色一变，迅速飞撤至通道里，这才躲过了这一场箭雨。 这里面唯一迎着箭雨而上的只有烈大一人，只见他飞快的冲向了棺椁，随后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里面有什么东西，但是下一刻他便因为这一瞬间的欣喜导致的疏忽，让一支箭直直的穿透背部，直到胸前。 他猛地喷出一口血，那口血落在棺椁里。 整座墓室都开始晃动起来。 第887章 何必 随着墓室晃动的越厉害，季非夜看出来这墓室竟然要塌了。 “这秦阳公主真是够狠，她得不到，守不住的东西，别人也妄想得到。”秋枫眸光沉沉，很显然是被这个墓室探险弄出火气来了。 季非夜伸手拦住秋枫想要冲出去的身形，指着墓室对面，“那里应该是出去的通道。” 秋枫身形一顿，恰好这时候箭雨停了下来，他直接推开季非夜的手，冲到棺椁旁边，烈大此时还剩一口气，看到秋枫过去，竟然拼起最后一口气将手中的武器砸向了他。 这对于秋枫来说，不过是身形变幻一下的功夫，下一刻他就变了脸色，因为他看到烈大突然喷出一口黑血！ 不，那不是血，是毒汁！ 秋枫迅速躲避，结果烈大直接翻进了棺材当中，而棺材盖这会儿却突然合上了。 地面仍在不断的震动，秋枫想要再次打开那个棺材，却发现这棺材盖竟然严丝合缝，再也打不开了。 “走！”韩熙一把将秋枫扯出来，和季非夜孟初冬一起跑向对面的通道处。 等到他们冲进通道里，后面的墓室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那是墓室彻底塌掉了。 秋枫还想要回头，韩熙却拉着他不断的往前跑。 到了一处岔路的时候，就在几人想着往哪边走的时候，季非夜突然停住了脚步。 “我的感觉告诉我，你们想要的东西，不在那个棺材里面。” 韩熙一愣，“什么意思？” 季非夜慢慢转向另一处通道，“我们进去看看。” 孟初冬拉着季非夜不肯放，“三娘，小心里面有机关！” “没关系，”季非夜轻轻的捂住胸口，“我感觉这里面很安全，不过也有一些奇怪，我们一起过去吧。” 秋枫对于没拿到传国玉玺很是耿耿于怀，听了季非夜的话，毫不犹豫的就带头往前走过去。 一路上果然如季非夜所说，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机关幻象都没有。 等到了一座青铜门前，韩熙猛地皱了眉。 “又是这样的门？” 季非夜看向他，“你们遇到过这样的门？” 韩熙当即把孟娇娥是怎么用血开门的事情说了出来。 季非夜低头沉思，“孟家血脉吗？” “你们说，当年秦阳公主为什么这么忌惮孟虎呢？”季非夜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在场几人都一下子被问住了。 “据说秦阳公主死的时候已经六十八岁高龄，而孟虎在她二十岁那年就被她杀了。” “死了四十八年的人，她还要担心他回来夺走陈氏王朝的皇位吗？” “三娘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墓穴显然不是一日之功，说不定她杀了孟虎之后，就在安排这件事了。” 季非夜摇摇头，“那么……孟氏祖训是怎么回事？” “从孟氏祖训来看，孟家似乎是心甘情愿受秦阳公主驱使的，否则孟虎一死，孟家找个深山老林隐居起来，几百年过去，再重新出来就是。” “何必真的把自己世世代代的子孙，全部困于此墓当中呢？” 在季非夜看来，把孟家困在孟家村，以那样的祖训传下来，那就是把他们困在这座大墓当中。 第888章 地下皇宫 “孟娘子，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秋枫有些不耐烦玩这种猜猜猜的游戏。 季非夜伸手指着那门上未曾点睛的龙，“人们常说皇帝位真龙天子，这上面全部都是四爪龙，分明不是天子的含义。” “若是那位秦阳公主，她想要称帝，就算是在位时无法称帝，那么死后在墓中全部刻上五爪金龙，也没什么奇怪的，在当时的陈朝，无人敢说她僭越对不对？” “但是她没有，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墓穴，而是为孟虎准备的。” 在场三人全部一惊，“什么意思？” “这不是秦阳公主墓，她大兴土木，坑杀万人，所建造的，是一座地下皇宫，是为孟虎加冕而造的皇宫。” “为孟虎加冕？” “地下皇宫？” “此话怎讲？” 季非夜轻轻叹了一口气，取出一把匕首，在孟初冬手指上取了一点血，滴入那门上龙眼当中，韩熙和秋枫想要阻止，却不知道为何没有出声。 他们想着，反正做好警戒就是，如果出了事，他们两就迅速带着这两人离开这里。 然而，并没有什么怪事发生，反而是奇迹发生了。 那道门竟然真的慢慢打开了。 门中是一个巨大的墓室，那边那个墓室坍塌了，并未对这边造成任何影响。 中间的高台上，放着一副棺木，而两旁则是镇墓兽。 “这是麒麟？” 韩熙和秋枫有些惊愕，“怎么会用麒麟当镇墓兽？” 麒麟为瑞兽，但是当这种东西出现在墓室当中，却显得十分怪异了。 季非夜反而并不觉得奇怪，“这位秦阳公主真是好笑。” 那高台下面是九列青铜士兵，共有九排，九九成八十一之数。 九为极数，天下至高谁敢说高得过皇帝？ 季非夜没有去靠近那些青铜士兵，而是绕过了那些士兵和高台，走到了后方。 这方墓室当中装饰并不复杂，四周墙壁上各有一副壁画，那些壁画都是浮雕出来的，高达数十丈，就是这样的壁画，怕就要耗费无数工匠数年之功，才能雕刻出来。 孟初冬仔细看着这些壁画，第一幅画上讲述的是一个婴儿出生了，众星拱月一般，仿佛这个孩子极为尊贵一般。 第二幅画则是这个孩子已经长成了年轻人，披上了战甲，奋战在前线，他跨在骏马之上，手中长枪直指前方，这幅壁画雕刻的极为生动，那种铁血之意仿佛要冲破画面直扑面前。 第三幅画是这个已经成为将军的男人双手捧着什么东西，跪在一个女子面前，而那女子手中握着长剑，指着那将军的喉咙。 第四幅画则是高高的台上，一个披着龙袍的将军，以及台下下跪的众人。 孟初冬的目光往下看去，那壁画下面赫然是一座龙椅。 而季非夜已经走到了那龙椅前面，从龙椅上拿起了一块明黄布料，那布料经过六百年的时光，已经脆弱的仿佛一碰就要碎。 而那布料下面覆盖着的，便是秋枫和韩熙此行的目标，在秦阳公主手上遗失的传国玉玺。 第889章 有来无回 “这是圣旨。”季非夜将手中的明黄布料轻轻的放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它化作了飞灰，然后才转身对着下面的三人道。 秋枫心中十分震动，“是……什么圣旨？” 季非夜轻笑一声，“以秦阳长公主的身份，尊孟虎为帝的圣旨。” 下面三人几乎都惊呆了。 季非夜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刚进墓穴的时候，遭受的一切都表明了，秦阳公主此人对孟虎的忌惮和怨恨，不仅这样残忍的对待孟家人，还把孟虎的怨气困在这大墓当中，将每一个试图闯墓的人杀死。 但是一路上，令人怀疑的地方还是太多。 首先就是，这实在是太不像一位公主的墓穴了。 这墓穴当中，无论是各种装饰，还是壁画，陪葬品，都充满了阳刚之气。 就算是那位秦阳公主有意成为天下之主，也不会一点儿也没有女子的爱好，实际上史书上记载，这位秦阳公主生前最爱各种服饰首饰，又钟爱牡丹花，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民间养牡丹蔚然成风，各种名品牡丹都在那个时代出现，然后随着秦阳公主的过世而迅速消失在人们眼中。 试问这样一位公主，她的墓中，连一点牡丹花的装饰都没有，这可能吗？ 除非这根本不是她为自己修筑的墓穴。 而这个隐藏在最后的墓室，正是说明了这一切。 季非夜随手把那传国玉玺拿了起来，递给台阶下面的秋枫，“好了，把这个东西交给圣上交差吧，能将传国玉玺寻回，也是一桩功劳。” 秋枫摇了摇头，“我会向王爷说清楚孟娘子你的功劳的。” “千万别说。” “你就说这是你自己找到的就好，圣上对我本就起了疑心，若是这件事里我又掺和了一脚，他要不开心了。” 季非夜赶忙摇头，她可不想在这件事里出什么风头。 她过来只不过是想救回她的侄女，至于什么探索墓穴，寻找玉玺，破解谜团的，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对了，这个圣旨，你们要带回去吗？” 韩熙和秋枫思考了一下，一起摇头，“还是不带了，就让他们的梦在这里继续吧。” 季非夜扯开嘴角，似乎想要笑，然后又想到孟虎是孟初冬的祖先，她这样的话，不免有不敬祖先之嫌，还是不要太过分了。 “那边的棺木里，也许是孟虎的尸身，不过那下面的青铜士兵是一处机关，我们还是不要去碰比较好，反正咱们的目标本来就是这个。” “至于黄金什么的，也不知道松本清志有没有找到别的路出去。” 韩熙神情一冷，“不管他从那条路出去，我定然叫他插翅也难飞！” 季非夜一耸肩，“也对，他要是一个人还好些，如果他想把那些黄金真的运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对了，外面你们动手了？” 韩熙点点头，“那是自然，刑烈敢把这些人派出来，就应该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 “嗯。” “夫君，怎么，还没想明白？”季非夜走到孟初冬身边，看他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了一句。 第890章 返回 下面墓室的坍塌，明雪河和无相也感觉到了，两人现在联手对付那怨灵，在无相的佛光和明雪河的剑光的削弱下，血气一点一点的变淡，最后它不得不长啸一声，重新化为血雾。 但是这回没有血池给它补充力量，这怨灵终是满心不甘的被明雪河的剑气断成无数截，最后又在无相的佛光梵音当中化作无数光点散去。 明雪河神情有些严肃，“这不是孟虎。” 无相点点头，“自然不是，若是孟虎，在这地下孕育几百年的怨灵，也不是我们两能轻易对付的。” “到底搞的什么鬼？”明雪河有些暴躁，不过他已经感觉到了下方的坍塌情况，也不好和无相直接闯下去看情况。 “阿弥陀佛，季施主无事，同她在一起的几人也无生命大碍，想必他们已经寻到通道出去了。” 明雪河收起剑，这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堆尸体，不过韩熙带过来的人还活着好几个，他随口吩咐道。 “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活口留下，有活口就带出去，那两个姑娘交给我。” 那属下应了一声，赶紧带着人检查。 最后他把孟初夏带过来，“这人只是昏迷了，不过他手中握着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拿来看看？” 明雪河从那人手中接过来一看，“四分之一虎符？” “并非本朝之物。”无相也看了一眼。 “前朝的？” 无相颔首，“应是孟虎之物。” 明雪河将手中那四分之一的虎符晃了晃，“这是这个人进入墓中得到的？这个墓中怎么会有孟虎的虎符？” “虽说这虎符最终落在了秦阳公主手中，但是后来她不是把军中大权交给了她的心腹吗？难道交军权过去不需要虎符？” “她把这虎符带到自己的墓中，是个什么道理？” “贫僧不知。”无相大师也觉得这墓中处处都显得怪异万分，简而言之就是根本不像一个公主的墓穴。 “这个好像是季丫头的夫君的二哥，只是晕过去了？”明雪河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人提在手里的孟初夏，最后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了一声。 抓着孟初夏的人也不是很肯定，不过看孟初夏和孟初冬有几分相似，还是附和了一声。 “那就带出去吧，交给轩辕澈也好，让季丫头自己处理也好，别让他跑了就行。” “这边都清理干净了，我们就出去等他们吧。” 说着明雪河上前把晕在一边的孟娇娥和孟娇杏拎了起来，想了想递给无相一个，“你也带一个吧，全部都让我带着是不是太过分了？” 无相念了一声佛号，将孟娇杏从明雪河手中接过来。 两人这才返身往外面走去。 而等他们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原本露出一个大洞的地方慢慢伸出一只手，随后有个狼狈不堪的头冒了出来，正是之前留在那个满是财宝的墓室当中的松本清志。 只见他看了看情况之后，便一跃而上，随后将手中的忍刀收了起来。 随后只见他一脸阴沉，将地上的尸体踢开，然后辨认了一下，找到他来时的那条通道，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891章 真相 等到明雪河和无相回到营地，一问之下才知道，季非夜他们几人还没有回来。 “这两位姑娘，皆是失血过多，你们带她们下去好好休养一会儿，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去牧州。” 吩咐完这件事之后，明雪河就和无相在营地之中等季非夜他们回来。 他们进入墓穴的时候还是早上，这会儿已经是子夜时分，不过这两人便是两三天不吃东西也无所谓，这会儿也不是非要进食不可。 现在秋枫手底下的人，加上轩辕澈调用的牧州驻军，正在这牧云山脉当中进行地毯式搜索，务必要将刑烈安排过来的人一网打尽。 也要让松本清志就算是从墓中出来，也无法与接应他的人接上头。 一夜渐渐过去，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营地里依旧没有季非夜他们的消息。 明雪河忍不住又掐指算了一遍，结果还是现实孟初冬他们安然无恙，只是具体的方位却不怎么能算得出来。 看向那座大墓的方向，明雪河叹了一口气，这座大墓连这一方的气场都影响到了，导致不论是他还是大和尚，推演的结果都做不到十分的细致。 直到第一缕阳光悄然洒向整个牧云山脉，驱散山林当中那一层薄薄的雾气的时候，季非夜他们几个才出现在营地不远之处。 有人迅速迎上去，也有人飞速到明雪河面前报讯。 众人便在营地当中的空地处会和。 季非夜一直担心孟娇娥和孟娇杏的情况，一回来就问起两人的情况。 知道她们两正在休养之后，便摆手道，“反正什么情况他们也知道，让他们跟你们说，我去看看她们两个的情况。” 说着季非夜就往她们休息的帐篷跑过去。 留下孟初冬，秋枫和韩熙三人来向明雪河和无相解释。 三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由孟初冬站了出来，第一句话便是，“我们找到了传国玉玺。” “不错不错。” “善哉善哉。” “不过不是在秦阳公主的墓室里。” 明雪河瞪了孟初冬一眼，“说话不要大喘气。” 孟初冬苦笑一声，“因为这座大墓根本就不是秦阳公主的墓穴，她的尸身应该不在此处。” “我们在一间墓室当中和刑烈手底下的烈大打了起来，然后那间墓室里也有一副棺材，他们才打开棺材盖，就触动了机关，没来得及看里面的情况。” “那个烈大最后把自己关进了棺材里面，棺材瞬间合死了打不开，然后墓室就倒塌了，三娘说那应该是一副空棺，就算不是空棺，里面应该也是迷惑之物。” “因为真正的玉玺在这里。” 秋枫拿出玉玺递给明雪河。 明雪河没接，“这玩意儿我不认识，你得问大和尚。” 无相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正是真正的传国玉玺无疑，便点了点头，“确实是玉玺。”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孟初冬想了想，最后还是十分纠结的开口，“三娘说，这是秦阳公主为孟虎建造的一座皇宫，然后在这里替他加冕。” “而这些针对孟家人的陷阱，就是要让孟家人永生为这墓中孟虎的臣民。” 第892章 发誓 孟娇娥和孟娇杏还在昏迷当中，不过两人手腕上都绑着绷带。 孟娇娥左手被砍断了，那一截断手落入了血池当中，化成血水成了怨灵的一部分，季非夜坐在床边，有些心疼。 若是那截断手还在的话，季非夜还能想着给她找个神医看看能不能把手接上去，但是现在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季非夜的手轻轻抚过孟娇娥的伤口，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娇娥醒过来会怎么样，是会伤心欲绝？还是强颜欢笑？ 而那边孟娇杏，情况看着比孟娇娥要惨一些，不过好歹全手全脚的回来了，她失血过多，此时脸上惨白惨白的，怕也是要休养好一段时间才能养回来。 季非夜在这边守着两个小姑娘，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孟初冬才过来。 “给他们说清楚了？” 孟初冬点点头，目光落在季非夜手边的孟娇娥的左手臂上，轻轻的按住季非夜的肩膀，“不要难过。” 季非夜轻轻的摇了一下头，“我也不是难过，只是觉得娇娥还这么小，娇杏还不到十岁，孟启他何其残忍？” “若是没有娇娥，韩熙他们怕是全部都要出事，她在这件事里是功臣，足以论功行赏的那种，只是这件事情……”季非夜沉默了下去。 孟初冬在她身边坐下来，“三娘，牵扯到了传国玉玺，这件事一定会被掩盖下去的，就算是论功行赏，也不能给什么明面上的功劳。” “回去我会和大哥大嫂说，娇娥这辈子都由我们负责，无论是她以后还想嫁人，还是不想嫁，我们都养她一辈子。” 季非夜的目光落在孟初冬脸上。 “三娘，你说这样好不好？” 季非夜一下子就想到了韩熙，她心里陡然变得酸涩起来，也不知道小姑娘醒来之后看到自己变成这样，心里会不会自卑？ 她的爱情就要这样无疾而终吗？ “夫君，我担心就怕我们想要负责，她自己依旧会想不开。” 有时候，外人再怎么努力，如果当事人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的话，都是没用的。 两人也没能在帐篷里留太久，便有人过来喊他们去吃早饭。 都是一天一夜没吃了，这不一回来就赶紧给他们准备了吃食。 “三娘，不管如何，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吧，吃饱肚子才有精力去想接下来的事情。”孟初冬起身道。 他见季非夜的神情十分低落，便想拉着她出去吃点东西，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 季非夜应了一声，起身跟着孟初冬往外面走。 临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下双双躺在那里的小姑娘，她们双眼闭着，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甚至连自身的情况都不知道。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这一辈子，她不要再让自己处于这样被动的境地。 她要强大起来，她要手中有足够的砝码，就算是圣上站在此处，她也能与他谈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掣肘。 她季非夜，再也不会受这样的气，她家的小姑娘，以后也不会受这样的苦！ 第893章 暂且放下 吃过早饭，大家就要准备回去了，季非夜又赶着去看孟娇娥和孟娇杏的情况，被韩熙追了出来。 “孟初冬，三娘，我有事情要说。” 季非夜停住脚步，有些疑惑的看向韩熙，“韩熙大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现在说吗？” 韩熙有些郑重的点头，“孟初冬，三娘，我一定会娶娇娥的。” 孟初冬还没什么反应，季非夜却脸色有些不好。 “韩熙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娘，我一路想了很多，不管这件事到底有没有我的责任，我都想把娇娥娶回家。” 季非夜有些狐疑的看着韩熙，“你明白我的问话的意思吗？” “三娘，你担心我是因为责任而决定娶的娇娥，但是我不知道孟初冬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之前和他说过的话。” “他说过，”季非夜话锋一转，“但是我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娇娥是我侄女儿，她喜欢你，你愿意娶她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情，但是那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现在，我无法确定迫使你做出娶她的动机是什么，是你心底的喜欢？还是你觉得这是你的责任，或是你认为你没有保护好她的责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现在娇娥还没有醒过来，你就算是做出决定，也要问她的意思。” “我们没办法代替她做出决定。” 孟初冬原本都要答应了，但是没想到季非夜说出这么多，细细一想，虽然觉得季非夜说的有道理，但是他觉得韩熙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了，在他看来，韩熙愿意负起这样的责任才是大男子风范。 但是季非夜有这样的怀疑，她是女子，心思细腻，那么孟娇娥说不得就真的是这样想的，孟初冬顿时不敢一口就答应了。 只好站在季非夜身后，默认了季非夜的说法。 韩熙先是一愣，随后苦笑一声，“也对，她那样的小姑娘，醒来发现自己变成那幅模样，肯定伤心的要死，说不定连见都不肯见我，现在就说这个事情，对她来说，她肯定觉得我只是同情她，或许会更难过。”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暂时不跟她提，看看情况再说。”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我去看看她的情况，若是不能醒来，恐怕还要劳累你的兄弟了。” “这都是小事，怎么回去我都安排好了，直接去牧州，三娘你没有意见吗？” 季非夜看了孟初冬一眼，“没什么意见，韩熙大哥你安排就好。” 和韩熙道了别之后，季非夜去看望孟娇娥和孟娇杏，孟初冬则去收拾两人的东西。 说起来他们过来的时候就没带什么，除了几件衣服，就没多少东西了，如今收拾起来也容易。 等到孟初冬收拾好一个小包袱，过来找季非夜的时候，才走到帐篷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孟初冬立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一看竟然是孟娇杏醒了过来。 “娇杏，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孟娇杏还有些虚弱，“四叔叔，我现在好多了。” 第894章 醒了 孟娇杏和季非夜说了她知道的一些事情，其实也不多，就是那天早上孟娇杏被带到墓穴入口处，就被孟启让人取了血，之后没多久就彻底晕了过去，直到现在。 季非夜安慰她，“没事了，孟启，也就是你爷爷已经死了，你爹他也会被官府的人带走，不出意外余生都不会出来影响你的生活了。” 孟娇杏张着嘴巴，有些不明白，怎么自己睡了一觉，世界就变了呢？ 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变化的。 “娇娥姐姐怎么样了？”她之前就注意到孟娇娥一直昏迷在旁边，也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出言问道。 季非夜面露难色，“你娇娥姐姐她断了一只手，也受了不轻的伤，现在还在昏迷着。” 孟娇杏伸手捂住了嘴，“四婶婶，你说什么？” “娇娥姐姐怎么会断了一只手？是爷爷还是我爹动手的？他们怎么能这样？”一想到对她那么温柔可亲的姐姐竟然断了一只手，孟娇杏的眼泪就簌簌的往下掉。 “娇娥姐姐她……她……” “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她昏迷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听了季非夜的话，孟娇杏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娇娥姐姐！” 季非夜轻轻揽住她，“好了，别哭了，别把你娇娥姐姐吵醒了，她之前也受累了，现在正需要好好休息。” 孟娇娥赶紧压住哭声，不再哭出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孟初冬见季非夜也微微红了眼圈，知道她是真的为这件事难受，只好上前温声安慰她。 不一会儿功夫，外面便有人过来通知说要准备启程了。 路上季非夜没看到秋枫，问韩熙才知道秋枫已经单独一个人上路了，正是为了先把东西送到轩辕澈那里。 知道了之后，季非夜也就没再多问。 他们现在出密林也不需要怎么探路，只是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山脉，然后等到了有路的地方，便有马车来接他们。 就这样他们也走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 等到傍晚大家转移到马车上，季非夜最后一个爬上马车，一进去就看到孟娇娥睁开了眼睛，顿时惊喜道，“娇娥，你醒了？” 娇娥这会儿的精神还有些恍惚，她下意识的想要撑起自己，却发现她浑身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而左手那里则是一阵又一阵的疼，让她难以忽视。 “四婶婶，我这是在哪里？” “娇娥，咱们在回去的路上，从这里先到牧州，然后咱们再回镇上，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饿吗？我在车上温着粥，在喝药之前，我们喝点儿粥好吗？” “我们要连夜回去，晚上就不再客栈里休息了，熬药也要在车上，让你受苦了。” 孟娇娥摇摇头，“四婶婶……我不苦。” 季非夜去把温在那里的陶罐里的粥盛出来，又把孟娇娥扶着坐起来，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把粥吹凉就要递到孟娇娥的嘴边，却发现她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那里的断口平平的，怎么都能看出来，那里本该有一只手，但是现在却没有了。 第895章 我都知道 季非夜正等着孟娇娥问她的手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孟娇娥却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季非夜手中的勺子。 她勉强露出了一点笑意，“四婶婶，我饿了。” 季非夜眼睛一酸，眼泪差点忍不住要落下来，赶忙低下头不要孟娇娥看清自己的情况，勉强平复了心情之后，才将一碗粥喂孟娇娥喝完了。 “还要再喝一点吗？” 孟娇娥点点头。 然后又喝下了一碗粥。 季非夜这才把陶罐拿到外面，让人重新换个药罐过来，又将药倒进去开始熬药。 恰好孟娇娥和孟娇杏都是失血过多，其余也没什么症状，两人都喝一样的药，季非夜干脆放在一起熬了。 这一路上，季非夜不知道怎么开口同孟娇娥说，孟娇娥却也识趣的没有问。 等到喝了药，季非夜扶着她躺下了，在这不甚平稳的马车车厢里，就着一旁的烛火，孟娇娥轻轻开口了。 “四婶婶，我都知道。” 在一旁的孟娇杏猛地看向孟娇娥，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娇娥姐姐……” 孟娇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安慰的笑容，“娇杏，我没事。” 季非夜定定的看了孟娇娥好一会儿，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娇娥，你想哭就哭吧，不要这样笑。” “我知道你会难过，就不要强颜欢笑，我不喜欢你这么乖巧，这么懂事。” 孟娇娥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四婶婶，我知道最后的时候我想跳到那个血池子里的，我只是身体不受控制，不是一点点都不记得了。” “我知道爷爷他想让我死，他说让我跳下去呢。” 孟娇娥说话的速度很慢，毕竟才刚刚醒过来没多久，说一句就要停下来想一想，或是喘一口气。 “娇娥，孟启他已经死了，他不配做你的爷爷，你也不用再喊他爷爷。”季非夜正色道。 孟娇娥愣了一下，“没关系啊，他都死了，一个称呼而已，他也不在乎的。” 季非夜也被孟娇娥说的一愣，随后想到自己还没人家一个小姑娘看得开。 “四婶婶，我想要好好谢谢无相大师。” “好，等到了牧州，我带你去见他。” 孟娇娥似乎满意了，此时困意袭上来，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这样慢慢睡了过去。 孟娇杏好不容易抹干了眼泪，也在孟娇娥身边躺了下去，盖着被子睡过去。 她身体还没好，此时也很容易犯困。 等到两人的呼吸平稳下来，季非夜坐在车厢门口，忍不住将帘子拉开些许，看着外面的夜空。 深邃的夜空上点缀着无数颗闪闪发光的星星，一路上只能听到马蹄声和车辙驶过路面的声音，季非夜靠在车门上，呆呆的看着星空。 她其实想过，以孟娇娥的性子，如果她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醒来之后是会性情大变，还是怨恨满心，还是一如过往呢？ 孟娇娥性情温柔知理，现在醒来时的表现才最符合她的性格，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才愈发的让人心疼。 而韩熙早上和她说的事情，还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盘旋。 第896章 想见一面 牧州城外有一座寺庙，叫三慧寺。 轩辕澈住在楚瑜那边，便不免有那想钻营的人，或是其他官员成日里想要拜访，轩辕澈这一次是真的不想应付这些人。 府试考题泄露的结果还没彻底出来，他便干脆搬到了三慧寺居住，又表明寺庙乃清静之地，不许人前往打扰，这才清净了下来。 而那头楚瑜得了轩辕澈的指令，针对府试试题泄露事件，对于牧州的官员进行一次大清洗，此时正是他下手最狠的时候，牧州官场人人自危。 韩熙自然不会安排车马直接进入牧州城，但是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去三慧寺，又等于是把把柄送到别人手上。 因此他们在三慧寺山脚处的一处庄园里安置了下来。 孟娇娥和孟娇杏还是分在了一起。 刚到这边，季非夜就接到韩熙传话，说是轩辕澈想见她和孟初冬。 季非夜便交待人好好照料孟娇娥和孟娇杏，和孟初冬一起前往三慧寺。 在三慧寺的后院厢房，季非夜见到了轩辕澈。 “还没祝贺王爷喜得贵子。”季非夜开口来了这么一句话。 轩辕澈面色不变，接下了季非夜这句祝福，“坐吧。” 季非夜和孟初冬一起在轩辕澈对面坐了下来。 “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季非夜开门见山。 轩辕澈放下手中的笔，“想听听你要什么。” “我想要的，王爷现在还给不起，所以这个人情，麻烦王爷先欠着吧，等我想要的时候，我再问王爷要。” 季非夜也不问轩辕澈为什么觉得她想要什么，也不问轩辕澈为什么打算给她东西，这一次的事情，让她现在都有些累。 轩辕澈思索了一会儿，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看向孟初冬，“对于这次的府试，你心里有多少把握？” “王爷，府试已经结束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四月十五，快到月底了，再谈府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轩辕澈摇头，“因为试题泄露的缘故，挪到五月底了，你还有机会参加考试。” “推迟了？”季非夜诧异道。 “怎么会这么巧？”季非夜低声嘀咕，孟初冬没空参加府试，这府试的试题就泄露了，等他回来竟然还能来得及参加府试。 “可以当做因祸得福，试题会泄露是因为我临时决定来牧州，谁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情，便造就了如今的结果。” “孟初冬，你心里有多少把握？我要听实话。” 孟初冬想了想，给了个答案，“约莫有七成的把握。” “不过这个答案也许有些自大，既然能留在牧州城继续参加府试，那么我肯定要去城里同其他学子交流一番，这样才好确定我自身的情况。” “说不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却是坐井观天呢？” 轩辕澈赞许的点点头，“对于你，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你既然说七成把握，那就是真的有七成把握，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边读书，暂且不要回县里了，孟娘子你看如何？” 季非夜看了一眼孟初冬，“无妨的，我带着两个侄女回家就好了，正好家里这么久没人，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第897章 要一起变强 离开三慧寺之后，孟初冬就想和季非夜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三娘，试题泄露你怎么看？” 季非夜挑眉，“和我有什么关系？” 孟初冬略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在生什么气？” “没有。” 孟初冬一时不察，被季非夜挣脱了手，眼见着她似乎毫无察觉一般的往前走，孟初冬微微皱了皱眉，季非夜在想什么，在生什么气，他真的猜不到啊。 等到季非夜往前走了好一截，孟初冬才赶忙追上去，伸手抓住季非夜的手，“三娘，小心点脚下的台阶。” 季非夜低头看了看脚下，脚下的台阶并不是整齐的一阶一阶的，而是宽窄不一，高低也有些不一样，心想这个寺庙还蛮穷的，也不把路修修好。 孟初冬不再问季非夜问题，季非夜也就没再继续甩开他的手，两人就这样一起慢慢的往山下走。 快到庄园门口的时候，季非夜突然开口道，“我是觉得我还太弱了。” 不等孟初冬说话，季非夜就继续道，“我自以为自己能做到很多事情，实际上有很多事情我都做不到，只能躲在一边着急。”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你会越来越好，我也要越来越强才好，否则我们只有任人欺负的份！” 孟初冬双眼微微睁大，随后心念转了几下就明白了季非夜的意思，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一分。 “三娘，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季非夜笑着摇摇头，“才不要，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夫妻夫妻，就要互相扶持才能一直走下去，我可不能拖你的后腿。” “三娘，分明是我一直在拖你的后腿才是。” 季非夜想了想，“你说的也没错，那你也要好好努力，是我们两个人的努力不够，也不够强大。” 孟初冬正色看向季非夜，“三娘，没关系的，我们会变得强大，我们现在……还很年轻。” 他们一个十七岁，一个十五岁。 别人在这个年纪，未必能做得到他们这么多的事情，但是他们已经做了很多。 尽管有些事情可能不完美，但是犯过的错，他们不会再犯。 “是啊，我们还年轻……”说着季非夜想到年纪更小的孟娇娥，情绪一下子又低了下去。 孟初冬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想要鼓励她，却又觉得言语苍白无力，只好紧紧握着她的手，期待以此能给她力量。 说话间，两人到了庄园门口。 孟初冬这才想起来，这一路上他本来是想和季非夜说一说接下来的安排的，结果一路上什么都没说。 他便拉着季非夜站在小院门口，周围也很少路过，“三娘，我若要在这里备考的话，我是要去城里住的。” 这个时候闷在屋里读书已经没什么大的作用了，他自认为基础还算踏实，这会儿不如和牧州城的学子们交流一番，还能有更多的得益。 季非夜倒不是很在意这个，“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明天托人看看城中可还有什么客栈有空位，我还要在这里陪着娇娥和娇杏，然后等她们好些我就回去了，不然大哥大嫂要急了。” 第898章 过来道歉 季非夜和孟初冬走了之后没多久，孟娇娥这里就迎来两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孟娇杏只是失了血，躺了两天已经没有大碍了，听到敲门声便去开了门，看到明雪河和无相大师十分惊讶。 不过她认不出来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他们地位很高，不由得语气也尊敬了不少，低着头让他们进了屋。 无相大师一贯冷着脸惯了，明雪河又没带个徒弟在身边，因此只好由他来开口，“你之前也受了伤，赶紧歇着去，别又伤到了自己。” 孟娇杏呐呐应了一声，在一旁呆着不敢说话了。 明雪河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莫非是自己说话语气太重了吗？这个小姑娘怎么吓成这样？ 那边孟娇娥早就看到了来人，想要起身，却一时不得力，差点下意识的用左手去支撑自己，正巧被一旁的孟娇杏瞥到，吓得她赶忙冲了过去，“娇娥姐姐，你小心！” 娇娥有些尴尬，有些懊恼，也有几分失落。 尴尬在贵人面前失了礼数，懊恼她自己怎么就忘了现在左手动不了，失落却在……她的左手真的没有了。 她现在还没有深刻体会到失去左手的不方便，但就躺在床上起床躺下这两个动作而言，她已经多次忘记左手没了这回事了。 那么以后生活中呢？ 怕是会有更多的情况出现，孟娇娥现在无法想象，那时候她要怎么办？ 她觉得她活这么十几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仿佛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一般，只知道她不能表现的难过，那样她身边的人会更难过。 “咳咳……”明雪河发现眼前这小姑娘眼神有些放空，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好咳了几声引起她的注意力。 孟娇娥心里大呼糟糕，总算是反应过来，“国师大人，无相大师，民女有伤在身，不便起身行礼，慢待两位大师，对不起。” 明雪河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两过来又不是非得受你一次礼才行。” “我们过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跟大和尚有关，当时你受幻象控制，想要跳进血池子里，我和大和尚判断是因为那块玉佩诱导了你，但是你的手和玉佩融在一起去了，不得已大和尚断了你的手，过来和你说一声抱歉。” 无相大师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孟娇娥行了半礼，“孟小施主，是贫僧失礼了，抱歉。” 孟娇娥感觉自己真的是受到了惊吓，赶忙摇头，“大师说的哪里话，若不是大师及时出手，我恐怕就真的跳进那个血池子里，化作一滩血水了，还没有感谢大师救了我的命。” 无相大师低声念了一句佛号，“孟小施主这般想，佛祖定会保佑于你。” 孟娇娥轻轻摇头，“人之常情罢了。” 明雪河看着孟娇娥，心里也暗暗的觉得这小姑娘是真的不错，便点点头，“第二件事嘛，还是和你的手有关。” “如果我告诉你，有人能为你装一只手，只不过没有你自己的手那么方便，但是基本的一些行动都不受影响，你愿意要吗？” 孟娇娥睁大了眼睛。 第899章 机关手 “四婶婶！”孟娇杏抬头看到季非夜推开门，一脸惊喜的站了起来。 季非夜进门看到孟娇杏坐在床边，而孟娇娥也是坐在床上，赶忙快步上前，“娇娥怎么起来了？” 孟娇娥脸上还带着些思索，没有彻底反应过来。 季非夜便把目光落在了孟娇杏脸上，娇杏也很乖觉，“四婶婶，刚才国师大人和无相大师过来了，那国师大人说无相大师断了姐姐的手，要给姐姐道歉。” 季非夜先是一愣，随后想到是他们，又觉得并不是不可能，不过她还是觉得这样的举动让她觉得很受用。 她无法分辨他们是为了什么来说这话，但是只要有这样的行动，终归让人心里觉得舒服。 “那你姐姐是受到刺激了吗？怎么成这样了？”季非夜按捺住心里的焦急，温声问孟娇杏。 毕竟孟娇娥这会儿的状态看着十分不对劲。 “那国师大人还说了一件事，他问姐姐，如果有人能给她装一只手，她要不要。”孟娇杏的目光落在孟娇娥的手上，她一听这件事，恨不得马上就答应的。 但是孟娇娥没说话，她想了想只是说了一句，“国师大人，无相大师，这个事情我要想一想，还想和我四叔四婶婶说一下，我过两天回答你好吗？” 明雪河和无相自是不在意这点时间，闻言就不再打扰，离开了孟娇娥的房间。 “装一只手？”季非夜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恐怕明雪河认识不得了的机关大师，否则谁也不敢说装一只手什么的。 “是的，四婶婶，那国师大人是这么说的。” 季非夜略一思索，轻轻的拍了拍孟娇娥的手臂，“娇娥，娇娥！” 孟娇娥猛地惊醒过来，“四婶婶，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刚回来的，就看到你在这里发呆。” “事情我已经从娇杏那里都听过了，你是怎么想的？” 孟娇娥有些迟疑的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怖，“如果说……给我装了手，那手是从哪里来的？” 季非夜一想便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娇娥，你想差了。” 孟娇娥有些迷惑，“什么想差了？” “难不成你以为明先生说的是，从别人的身上砍只手，然后给你缝上吗？”季非夜哭笑不得，就是现代医术也做不到这一点吧？且不说排异性，就是那些神经一根根的对上再缝合，那也得刚断手没多久，像她这样过了好些天的，根本没有机会了。 “呃……四婶婶，我不太懂。” 季非夜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娇娥，明先生肯定也说了，没有你自己的手那么方便，对不对？” 孟娇娥点点头。 “我猜是明先生认识很厉害的机关大师，所以给你做个木头手，然后用机关控制，和你的手臂固定在一起。” “这样你的左手也能用，但是拿针等等细致的活肯定做不了了，也就日常行动不会那么受阻，而且还要时时做好保护好这只手，你愿意吗？” 孟娇娥根本没听过这样的事情，根本都想象不出来，一只木头手会是什么模样。 第900章 我会照顾你 “四婶婶，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才好？”孟娇娥只觉得自己现在头脑一片浆糊，这些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觉得她的脑子里都腾不出地方来想这些事情。 季非夜轻轻的握住她的右手，“娇娥，没有一只手到底有多痛苦，我想你现在大概还体会不到，因为你现在只是躺在床上，许多事情你想做你也做不了。” “但是婶婶我能想象出来。” “娇娥，我知道对你来说，不管是失去一只手，还是多一只木头手，都是以往不曾想过，身边的人也不会经历过的事情。” “但是它现在发生了，我明白这样劝你去接受很痛苦，但是我们依旧不得不去面对。” “也许这话由我来说并不好。” 季非夜自身都满是愧疚，又如何能把孟娇娥教育明白呢？ 但是在这里的人，她却是最适合开口的那个人。 “你四叔和我都很愧疚，是我们把你带到险境，最后却保护不好你。” 孟娇娥坚定的摇头，“四婶婶，你忘了，如果没有你，我就跟娇杏一样被抓走了，娇杏现在这样也许是侥幸，但是我可以想象，像爷爷和二叔那样疯狂的人，如果他们有更多的选择的话，会更加不顾一切的。” “我还能活着，才要好好的感谢四婶婶你。” 季非夜眼睛一涩，忍不住上前拥住孟娇娥，“好孩子。” 等到季非夜的情绪平静下来，孟娇娥这才开口道，语气却坚定了不少，“那么麻烦四婶婶帮我告诉国师大人一声，我愿意。” “如果他需要什么报酬，我会努力还上的。” 孟娇杏连忙开口，“嗯，我也会帮姐姐还的！” 季非夜失笑，“怎么可能要你们两个小丫头做什么。” “我去问问明先生大概的情况，娇杏你好好照顾你娇娥姐姐，你自己也要多休息，你手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呢。” 孟娇杏赶忙应了，等季非夜离开之后才在孟娇娥的床边坐下来，“娇娥姐姐。” 孟娇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嗯？” 孟娇杏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不过很快她就坚定的看着孟娇娥，“娇娥姐姐，以后我会照顾你的，哪怕我一辈子不嫁人，我也会好好的照顾你，一定不会让你觉得日子很难过的。” “娇杏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 孟娇杏抬头想了想，“当初我和四婶婶说，我想好好的长大，想要找个人嫁了，至于我爹还有爷爷他们，我都打算忘了的。” “这次被抓走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我在想，我的愿望都没机会达成了，我不会再好好的长大，嫁人什么的也没有机会了，但是那时候四婶婶来见了我，我想的是，幸好娇娥姐姐没被抓过来，抓来的是我。” “娇娥姐姐又温柔又好看，以后娶娇娥姐姐的人肯定很有福气。” “我那会儿还在想，上天要收回我的命，一定是因为我有那样一个爹，他想让我解脱。” “但是我没想到，最后还是娇娥姐姐替我挡了灾。” 孟娇娥连忙摇头，“你不能这么想。” 孟娇杏也跟着摇头，“娇娥姐姐，如果没有你在的话，爷爷会第一时间把我扔进那个血池子的，我比你更懂他是什么样的人。” 孟娇娥目瞪口呆的看着孟娇杏，这还是个才九岁的小姑娘啊，她怎么会想这么多？ 第901章 去城里打听 “娇娥姐姐，是因为你，我才能继续站在这里，”孟娇杏娇俏一笑，“娇娥姐姐，以后你就让我照顾你吧，要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孟娇娥看着孟娇杏的笑靥，只觉得她似乎拂去了所有的阴霾，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之后，好像获得了新生一般。 而孟娇杏正在为这样的新生感到全然的欣喜和感动，这些感情最终又化作对她的感激。 孟娇娥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左手上伤口的疼一下子也消失了一样，她轻轻颔首，“那我以后就靠着娇杏妹妹了。” 孟娇杏开心起来，殷勤的起身服侍孟娇娥躺下去，“娇娥姐姐，你的伤还没好，大夫说你要多休息，你躺会儿，等到中午吃饭了，我去把饭拿回来再喊你起来吃饭。” “好。” 孟初冬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小女孩细嫩温柔的声音，仿佛天真而不知世事，实际上谁又能知道，她们刚刚经历过可以说得上是刻骨铭心的痛苦呢？ 他不由得感慨，他的大哥大嫂真是一双温柔的人，所以才能教出这么懂事的孩子，才能让她们时时刻刻心里都抱着感恩之心，没有那么多怨怼。 知道里面的孟娇娥要休息了，孟初冬也就不打算进去再看她们，省的两个小姑娘休息不好。 等到里面安静下来，他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到了牧州城之后，秋枫和韩熙就不见踪影，他们两忙的几乎脚不沾地，这别院里几乎都是些伺候的下人。 季非夜说找人去城里看看客栈的情况，孟初冬却想自己去看看。 稍微问下人打听了一下，知道季非夜去找明雪河了，孟初冬以为他们有什么要事相商，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下人，若是见到季非夜，就跟她说一声他进城去了。 早在买了小红回来没多久，孟初冬就学会了骑马，这会儿从庄园里牵了一匹马，就跨上去朝着牧州城而去。 牧州城之繁华，是东平县所不能比的。 孟初冬牵着马走在大街上，感受着这里热闹的气息，随便问人打听了两句，便把最近的事情知道了大概。 “小哥你这是在路上耽搁了吗？怎么到现在还在问府试的事情啊，都快过去半个月了！”那人一脸的惊奇看着孟初冬。 孟初冬咳嗽两声，“正是如此，原本过来考试，结果突遭风寒，病了一场，可是想想就这样回去也不甘心，所以想来问问，这魁首何人，试题是什么，也能映照一下自身情况。” “原来如此，难怪小哥你不知道情况，我跟你说啊，咱们牧州城今年这府试，没举行呢！” “啊？”孟初冬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可是……我们都接到通知是四月十五考试啊，虽然这就要五月初一了，但是成绩应该都出来了啊？” “往常都是这样的，可是今年，就在考试之前没几天，咱们这府试的试题就泄露了，那新上任的知州立刻就叫停了府试，然后张贴出公文，说延期举行府试，待朝廷重新下发试题之后，就定考试日期。” “这不，昨儿个才下公文，说考试日期定在了五月二十一，小哥你可真是好运！” 第902章 结识 孟初冬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可是这会儿他是个误了考试日期，因为不甘心所以过来看看的学子，因此面对那路人的祝福，他便收了下来。 “真是多谢这位大叔。”孟初冬的目光落在那大叔的摊子上，他卖的都是些奇巧玩意儿，孟初冬看着有个九连环很有趣，便拿了那个九连环问了价格。 “哎呀小哥你可真有眼光，这九连环可是今年新出的式样，前不久才流行的，文思楼的那群文人在等官府的消息的时候，还曾经弄过一个小小的解九连环比赛，用的啊，就是我卖的这种九连环！” 这大叔本以为孟初冬就是个穷学生，也是出于热心才跟他说了那些事，没想到孟初冬竟然还打算买东西，这回答几个问题能做成一桩生意，也是不错的。 “这样啊，那这个我就买了。” “好嘞，我给您拿个盒子装好，一共八十文钱。” 孟初冬并没有在意这个价格，从袖子里掏出一贯钱，数出八十个铜板递给了大叔，“刚才听大叔说到什么文思楼，那是什么地方？” “小哥你不是咱城里人所以不知道，这文思楼啊，是咱们牧州城有名的一座塔，三层以上是塔楼，三层下面就是酒楼，酒楼里的菜那可贵的很，一般人都吃不起的。” 那大叔说到文思楼一脸的向往，“啥时候我也能赚到去文思楼吃一顿的钱，我就带着我媳妇儿子一起去吃一顿。” 他说完这句，见孟初冬笑着看他，老脸一红，“哎，说多了说多了，这文思楼能去的，除了达官贵人就是那些文人。” “既然叫我文思楼，那酒楼的东家就做了规定，凡是文人，若能做出一首诗或者一篇文章，能让那酒楼东家看上眼的，便可以在文思楼吃一顿，还能到三层以上的塔里欣赏酒楼东家收藏的那些字画。” “自从有这么一个规定出来，文思楼变成了咱们牧州城文人们最想去的地方，毕竟若是写了诗词文章得了那酒楼东家的一句评价，也就证明了他的文采。” 孟初冬倒没听人说起过这个文思楼，想着那个酒楼东家是到底有真文采还是沽名钓誉，嘴上却问道，“我以往也常听同乡说起牧州城，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文思楼？” 那摊子大叔哈哈一笑，“小哥那同乡这半年都没来过牧州城吧？这文思楼是二月份才开的，开张的时候那阵势可大着呢！” “刚开始的时候，这满城的文人谁不是看不起那文思楼的东家，说人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说不得就是那……那什么词来着？哦，沽名钓誉！” “对，就是沽名钓誉，所以呢咱们牧州城有不少人就想上门去踢场子，结果一个个的败下阵来，这才知道那文思楼的东家，还真是个有才的！” “我听说啊，那文思楼的东家是前朝的一个状元，他考上状元之后，觉得前朝风气太差，连皇上留他做官都不去做，后来游历山水去了，这会儿年纪大了，才在咱们牧州城开了这么个文思楼。” 孟初冬若有所思，这文思楼的行事方式，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第903章 结识 那卖东西的大叔很是热情，还给孟初冬介绍了目前居住条件尚可而且价格不算特别高的客栈。 孟初冬牵着马走到一家客栈门口，里面便有伙计热情的迎了出来。 看了一遍这客栈的情况，发现这客栈确实如那大叔所说，环境还不错，而且所住的差不多都是在备考的学子。 这价格虽然贵了些，但是对于孟初冬来说也不是承担不起。 当下他就先预交了几天的资费，然后又把马拴在客栈后院里，然后问客栈伙计打听了一下文思楼的方位，就这样去了文思楼。 “这位兄台，你可是要去那文思楼？” 孟初冬才走出客栈，后面便有一人追上来问道。 孟初冬刚才打听文思楼所在时，并没有避着旁人，他也注意到客栈当中有些人的注意力停留在他身上。 因而这会儿有人追出来问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正是，这位兄台也是要去吗？”孟初冬停下来等着他走近才问道。 “是的，”那人对着孟初冬拱手一礼，“在下贺新章，前些日子来这牧州城参加府试，未料到府试试题泄露，这才在此盘桓至今，那文思楼声名正盛，在下也有心前去一观，正好兄台也要去，不如一起？” 孟初冬微笑回礼，“在下孟初冬，本是前来考试，不料半路染上风寒，这才耽搁了行程，今日方进城。” “本是不甘心就此错过，想来瞻仰一番魁首风采，没想到恰巧遇到这样的事情，倒还不算太迟。” 贺新章一脸惊讶的看着孟初冬，“孟兄这可真是撞了大运，若一直这样好运下去，说不得府试当中还能取得不错的名次。” 孟初冬立刻摇头，“我等学子，应该以学识取胜，这等投机取巧之事，还是不谈了罢！” 贺新章恍然，面皮微赧，“还是孟兄说得对，是我迷障了。” “既然贺兄也要去文思楼，我今日初来，对这文思楼十分好奇，便一同前去吧。” “好，孟兄初来乍到，想必对牧州城里情况不甚了解，我来给孟兄解惑。” 贺新章确实在牧州城呆了很久，他或许没有去过那文思楼，但是这些天与好友以及其他学子也颇有交流，而且他说话颇为风趣，很快将牧州城的情况一一说来。 原来那文思楼正是二月二开业的，在那之前牧州城最好的酒楼是福运楼，但是自从上一任牧州知州杨晨林下了大狱之后，这福运楼便被其他几家酒楼联合打压，很快关门大吉。 那些联合打压福运楼的酒楼才得意了没几天，就发现文思楼的东家之前投了一笔钱修葺牧州城里金阳河畔那一座年久失修，看着就要塌了的塔楼，而且把那塔楼修成了一座阁楼，打算开个酒楼。 “那塔楼似乎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瞭望塔，应该是以往打仗的时候用的，后来用不上了也一直没人修，没想到那文思楼的东家干脆大动土木，将这瞭望塔改造成了一座阁楼，除了下面三层以外，上面还有八层，一共十一层，算得上是咱们牧州城最高的地方了，据说站在文思楼顶楼，能看得见整个牧州城的景色。” 第904章 瞻仰 “听贺兄一说，这文思楼似乎很值得一去？” 贺新章顿时有些讪讪，“孟兄可知那文思楼的规定？” “有所耳闻，”孟初冬微微颔首，“说是若有文章诗词能入了文思楼东家的眼，就可以进去免费吃一顿？” 贺新章连忙点头，“就是这么个规定，那楼门口有一副对联，三杯两盏淡酒，五言六句故事。” 孟初冬初听之下只觉得这对联寻常的很，不过一想文思楼那个规定，其中意味便扑面而来。 “俗而不庸，妙极！” 贺新章听到孟初冬这么说也笑了起来，“我有朋友觉得这对联太俗，当初文思楼放出这么个规定来，那些人也很看不过那酒楼东家，说对联只有此等文采，那东家怕是腹内空空，没有几滴墨水。”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纷纷被打脸了呗！ 贺新章也听了不少上门去踢馆反而落了脸面的故事，便从中挑了几个出来说给孟初冬听。 那文思楼的东家颇为神秘，至今无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而那些听闻了这个规定，纷纷上门想要一试文思楼东家文采的学子们，最终都为他的文采所折服。 “因为这文思楼的东家不曾有样貌姓名流传出来，大家都觉得东家一词不免沾了铜臭味，所以送了他一个文思楼主的称号。” 孟初冬失笑，“想必那位楼主并不在意别人称呼他吧。” “我猜也是，孟兄真乃我知音也！”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文思楼底下。 孟初冬抬头看这文思楼，只见一座高楼平地而起，十几丈高的塔楼在这一片区域里，仿若鹤立鸡群一般。 孟初冬若有所感，回头一看，文思楼对面正是一座新修的大桥，这座石拱桥掩映在一片花红柳绿当中，桥下流水悠悠，光是景色，这文思楼能算得上是独树一帜了。 “孟兄，你想挑战这文思楼的规定吗？” 孟初冬摇了摇头，“我文采平平，就不上去献丑了，如今也不过是听闻文思楼名声大躁，所以过来瞻仰一番他人的文采诗学，若能得益便是最佳。” 贺新章了然，“孟兄，在下不才，却是想要挑战一番的。” “那就预祝贺兄马到成功。” 贺新章嘿嘿一笑，“好说好说，若是我有幸入了文思楼主的眼，说不得我还能向楼主求个人情，把你吃的那一顿也给免了，听说文思楼的价格并不便宜。” 孟初冬微微一笑，“那我就等着借贺兄的光了。” 两人说罢，一起往楼里走去。 进了文思楼，大堂十分空旷，只是随意摆了几张桌子，用了各式各样雕花的木板隔开，那两块木板之间形成了一个槽，槽中种了不知名的花草，长的正茂盛，每隔一段又有一处高柱，柱顶摆着一盆花草。 虽然是大厅，但是这样一来，也很有隐秘性，而且大厅墙壁上都挂了不少字画，有遒劲的狂草，也有娟秀的小楷，还有一些名人丹青，看着十分随意，却散而不乱，独有一份幽雅随意的意境。 不愧是敢用文思二字命名的地方。 第905章 墨锦 “两位是过来用餐还是想挑战一下咱们文思楼的规定？” “用餐。” “挑战。” 面对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文思楼里的伙计脸上笑容不变，“想要挑战咱们楼里规定的这边走。” 他先引着贺新章走到一边，那里摆着一架多宝阁，上面随性摆放着一些摆件和花草盆景，隔断了人们的视线。 转过多宝阁，后面是一方小小的天地，一桌一椅，笔墨纸砚俱全，“这位客人，所有诗文，均需在这里写出，今日题目，便在墙上了。” 孟初冬看向伙计所指的墙面，只见上面用白纸写了一个字挂在那里，笔迹遒劲，令人忍不住想要叫一声好！ 今日文思楼的题目是一个“桥”字。 贺新章站在那里看着那幅字，久久不动。 那伙计转头又看向孟初冬，“这位客人，您是在这里等您的同伴一起，还是？” 孟初冬含笑摇头，“我便不在这里打扰贺兄思路了，请带我去二楼雅间。” 大厅虽颇有意趣，但是孟初冬是来求证一些事情的，当然要去二楼看一看。 “好的，您这边请。” 二楼都是雅间，三楼则是隐秘性绝佳的包厢，非有大手笔是没法进入三楼吃饭的。 结果孟初冬才刚走到雅间门口，就有一个伙计跑过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请问是孟初冬孟公子吗？” 孟初冬微微一笑，“正是在下，不知是谁找我？” 那伙计语气依旧恭敬，“是我家公子请孟公子上楼一叙。” 孟初冬想了想，这个地方不是黄景山弄出来的，应该就是徐舒墨弄出来的，反正他已经把范围划出来了，就是这两人差不离了。 当下孟初冬也没有拒绝，跟着那伙计就上了三楼。 原本引孟初冬上二楼的伙计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淡定的下了楼。 反正他们东家行事不拘一格，就算是这会儿他们东家发话说请个乞丐上楼，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孟初冬跟着上了三楼，他注意到从一楼到二楼的扶手梯上雕刻的都是些芙蓉牡丹之类的花草图案，这二楼上三楼的扶手梯却雕刻了一幅写意山水画，颇显雕工。 走到三楼，迎面是一座十二幅屏风，黑白写意水墨十二季花神栩栩如生，丹青功夫相当了得。 绕过这座屏风，孟初冬跟着那伙计继续往前走，然后在一门口挂着墨锦牌子的门口，那伙计有规律的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才打开门，然后侧过身子，做出邀请的姿态，“孟公子，请进。” 孟初冬颔首道，“多谢。” 随后走进了雅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座屏风，看到这一座屏风，孟初冬才明白，这雅间为何叫做墨锦。 眼前的屏风就是由墨锦制成，仿佛浑然天成的墨色在锦缎上挥毫而就，而墨色中间又有点点金色隐现，在这幅锦缎上行成一幅墨色金边牡丹。 牡丹为花王，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而墨色牡丹更为少见，这幅屏风也不知道耗费那织锦大师多少心血才制成。 第906章 妙人 “莫不是看我这屏风看入迷了，半晌都不动弹。”黄景山悠然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孟初冬道。 孟初冬拱手一礼，“黄公子，好久不见。” 黄景山一笑，“你我之间还那么多礼数作甚？快进来坐吧。” 孟初冬跟着黄景山往里走，就看到包厢里还有两人。 “孟初冬，我的朋友，现在正在读书，马上就要去考府试，我说的没错吧？”最后一句话黄景山是对着孟初冬说的。 孟初冬点头。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这是梁先生，前朝末位状元，后来隐居在南沂山，我这回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把梁先生请出山的。” “梁先生。”孟初冬恭敬的行礼。 那中年男子摆摆手，“无需如此多礼。” “这位是萧公子，燕西名门萧家公子。”多的话，黄景山却不说了。 孟初冬也明白，知道太多对自己不好，当下对着这位萧公子也是行了一礼，“萧公子。” 那萧公子干脆也起身，对着孟初冬一拱手，“萧逸，这厢有礼了。” “黄公子，不如请你的朋友坐下来，我们也好一起说说话。”梁朝秋开口道。 孟初冬便坐了下来。 “你看我这文思楼怎么样？”黄景山脸上很是自得。 孟初冬略一思索，“我还没来之前就听到了文思楼的盛名，便猜这样的奇思妙想，怕是黄公子的手笔，现在果然如此。” 黄景山哈哈一笑，“哎，如果你不知道你媳妇说的那个诗与酒的典故，你还能猜的出来吗？” “一半一半吧？这装饰风格也有几分影子。” “哎……”黄景山摇摇头，“梁先生，萧公子，我说的那位为我出谋划策的神奇人物，便是我这孟兄台的妻子了。” 萧逸眼睛顿时一亮，“竟然是孟兄台的妻子吗？不知道她现下可在牧州城？如此人物萧某很想见一次！” 不待孟初冬说话，黄景山赶忙开口解释，“孟初冬，萧逸他就是纯粹的好奇，毕竟我这文思楼名声如此之盛，和你家娘子那是绝对分不开的。” “我明白的。”孟初冬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吃醋什么的，在他看来，季非夜能被人称赞那都是她应该得到的。 他家三娘那么聪明，才能想得出这样好的点子。 “三娘现在正在牧州城，不过她最近有些事情，恐怕不得空，我得回去问她一声。”最近季非夜为了孟娇娥的事情，觉都睡不好，怕是没什么心情来应付别人。 “哦，那你们住在哪里？过几天我去拜访你们。”黄景山也许久没见过季非夜了，自从上次分别，也有大半年了。 他这大半年也做了不少事情，还想和季非夜好好分享一下呢！ “好，我回去和三娘说一声。” 梁朝秋抚须笑道，“想必孟公子的妻子也是一位妙人，能想出来诗与酒这样的点子，真乃奇女子。” 他正是因为被黄景山那个诗与酒的奇思妙想才出的山，那诗与酒只是个简单的酒肆，却汇聚不少文人，在那里既有阳春白雪，也有下里巴人，众多奇思妙想汇聚在一起，颇有一种百花齐放的感觉。 第907章 代价 无相大师正闭着眼睛念经，敲木鱼的声音十分有规律的传来，另一手上的佛珠被手指一颗颗的拨过去。 明雪河平时最烦听大和尚念经，只是这一次，他有再多不耐，都安静的坐在屋里。 实在是这一次墓穴之行，所有人当中，受伤最重的就是无相大师。 最后在与怨灵的战斗时，他的剑只能逼退怨灵的一些动作，想要消灭怨灵，主要还是要靠无相。 为此无相受了不轻的伤，在外看着不显，实际上修为怕是倒退了不少。 这牧州城虽然有轩辕澈坐镇，但是轩辕澈都退守三慧寺了，无相又不肯去三慧寺养伤，此时能为他护法的就只有明雪河一人了。 半晌，无相停下了念经，看着明雪河一脸的不耐之色，慢慢的开口，“你上回渡给我的灵气尚有存余，用于疗伤能好约莫八成。” 明雪河微微一怔，“我这次也是托了那莲花瓣的福，伤情好的很快。” 说完明雪河便一脸的复杂，若不是心里尚有道义约束，他真的很想问问季非夜，那个莲花花瓣她到底是哪里弄来的。 这么好的疗伤圣药，若是放到江湖上，定要引得众人疯抢。 结果这丫头随随便便就拿了一瓣出来给他。 不过也是想想罢了，他这么大年纪，当人家爷爷都绰绰有余了，还问人家小姑娘要东西，他可拉不下这个脸。 正当明雪河要同无相说些什么的，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季非夜来找。 “这丫头又找咱们什么事？” “你上午不是找了那孟小施主说装机关手的事情吗？” “哦，差点忘了。” 说着明雪河对外面吩咐，“请她过来。” 季非夜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好闻的檀香味，以及隐在其中淡淡的血腥味，不由脸色微变，“你们受伤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找我们什么事？” 季非夜却不想放过这件事，“你们的伤严重吗？” 明雪河忍住额角青筋乱跳，“你这丫头，非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么？” “好吧，那我不问了。” 季非夜说不问就真的不问，转而问起了孟娇娥的手的问题，“明先生之前和娇娥说给她装只手，我想问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也好，”明雪河坐正了身体，“我觉得和小姑娘说也说不明白。” “就是大和尚认识一位机关大师，这位大师虽然行踪不定，但是正巧最近我们知道他在那里，他所做的傀儡人，若不细看，都看不出来那是假人。” “我想请他给小姑娘做个手，虽说不能拿针分线的，但是好歹平时过日子没什么问题，你觉得呢？” 季非夜有点激动，“能这样最好了，不过这位大师如此厉害，请他出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明雪河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大和尚，还是你来说吧。” “他曾欠贫僧一个人情，如今叫他还了便是。” 季非夜心里微安，这两位正好欠了她一个莲花花瓣的人情，用娇娥的手换这个人情，不管划不划算，她反正觉得是值得的。 第908章 不能拖后腿 “那如果要给娇娥做个机关手，需要我们做什么准备呢？在娇娥手的断口处的新肉没长出来之前，是没办法装上机关手的吧？” 明雪河想了想，“这个我们确实不知道，不如大和尚你去约一下木老头，反正他最近跟他弟子在牧州吧？” 无相大师点了点头。 事情说到了这里，季非夜也不好再继续打扰他们疗伤，便提出了告辞。 回到她自己居住的地方，季非夜便随手盘点了一下空间里的东西，因着上次养银杏古木的事情，她的空间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 不过好歹已经在慢慢恢复了，至少那些已经停止了生长的作物已经在开始恢复生长了，不过生长速度嘛，勉强跟外面的作物生长速度差不多。 好在她现在手头有银子，家里有田有地，不缺吃不缺喝，只是想在空间里培育新品种棉花暂时只能作罢。 季非夜到了小木屋那里，随便抬眼看到了那边偶尔闪过金光的阵法，对于这一生就让季氏心法停留在五层的决定，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她还不够强大，一味的依靠别人的势力是不行的，如果她想在这里自由自在，不轻易受到威胁的话，那么最好还是建立自己的势力。 建立一个别人无法轻易撼动的势力。 季非夜不由得想到了世家与朝廷之间的关系，为什么朝廷明明对江南恨之入骨，却依旧要小心翼翼的不敢直接挥兵南下呢？ 一是因为军费不足，二便是江南各大世家了。 他们这些世家根植于江南，外面看着树大叶茂，底下的根系却早就纠缠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牵动着的，是整个江南百姓的利益。 朝廷需要民心，那么就不能这么粗暴的动手。 如果她不是一个小小的乡野民妇，刑烈到她家来抓人的时候会那么肆意吗？难免要多思虑几分，如果她不是个手无权柄的普通人，上位者如宣帝，就算是对她有所怀疑，也敢装作无视。 季非夜垂下眼眸，之前轩辕澈去找她的意思，她很明白。 这一次孟娇娥和孟娇杏在探墓事件中牺牲良多，传国玉玺也因为有她和孟初冬才能拿回来，但是这些功劳，宣帝应该不会承认。 或许说，为了避免宣帝更多的猜忌，轩辕澈甚至不敢把他们的功劳报上去，所以才会私下里问她想要什么。 便是打着他自己贴补的想法了。 季非夜最初是想着抱轩辕澈这条大腿，可是却没打算过要轩辕澈自己割大腿肉来给她。 她的目标应该是努力和轩辕澈成为利益共同体，这样的话，她还需要更强大，还需要成长许多。 如此，季氏心法还真不能轻易荒废了。 她和孟初冬都是轩辕澈一条船上的人，如今敌人环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她的武功绝对不能拖后腿！ 季非夜把目光从阵法上收回来，除了练武之外，织坊的发展规划也要好好和韩实商量一番了，慢慢来不太现实，如何快速而稳健的扩大规模，才是她现在首要关注的事情。 第909章 所求 贺新章落下最后一笔，把笔搁到一边，拿起自己的诗作仔细读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了，这才收拾好桌面，然后轻轻敲了敲桌上的那个铃铛。 很快便有伙计过来，贺新章将已经晾干的纸张折起来，递给那伙计，便随着伙计走到一边的休息区等待。 这休息区也是单独隔开的一块地方，沿着窗户下面放了一张长椅，让人看着就很想坐上去，当贺新章在长椅上坐下来，便立刻有伙计上前，在他身边的长椅上放下一张小桌子，上面一碟花生米，一杯茶。 简简单单，却让人觉得服务周到细心。 贺新章感慨，不愧是文思楼。 他随手拈起一颗花生米，入口脆香，咸香在口中蔓延开来，令他不由得细细看了一眼这花生米，竟与别的酒家的花生米都有所不同。 再喝一口茶，也不是那最差的茶梗泡出来的连茶味都品不出来的茶水，而是才上的新茶，味甘悠远。 贺新章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些来了文思楼的人，有的文章被文思楼主点评的一文不值，却依旧对文思楼赞赏不已了。 孟初冬坐在雅间当中和黄景山他们随意说着话，不免就说到了最近的试题泄露事件。 “这是有人针对表哥。”一提到这件事，黄景山的脸色就不怎么好。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萧逸是萧家人，萧家为先皇后母家，宣帝同先皇后感情甚笃，而先皇后母家也是识时务的，大业立国之后，应是守在燕西，这么多年都很少踏足云京。 而且萧家子弟入仕的少，还有如萧逸这般不务正业的。 至于梁朝秋，他是黄景山花费了好大功夫从深山里请出来的，但是毕竟和前朝有关系，梁朝秋也知道自身情况，绝对不会入仕。 这等朝廷上的事情，他们或许会发表看法，但是黄景山这么说，他们便不会掺和什么。 孟初冬把话题转移开，“说起来，我刚刚结识的一位好友正在下面挑战今日的题目，我瞧着题目是桥？” 黄景山也把刚才脱口而出的懊恼放到一边，打起精神，“题目是之前拟好的，每天一换，换什么全看当日的伙计从箱子里抽出了什么，然后由梁先生写了挂在那里。” 孟初冬眼睛一亮，“那是梁先生的笔迹！” 梁朝秋抚须点头，显然对自己的一笔字颇为自得。 “学生见识短浅，但是梁先生的字真是学生见到过的最好的字，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只是一个字，便觉得其中气势惊人！” 对于孟初冬这样的恭维，梁朝秋显然觉得十分受用，他想了想，“前些日子无事，我写了一幅字，既然孟初冬你这般喜欢，等会儿送给你好了。” “那真是多谢先生了！”孟初冬赶忙起身行礼道谢。 黄景山在一旁笑道，“孟初冬，那你可赚到了，梁先生的字现在在牧州，那可是一字难求，有多少学子都跑来挑战试题，都是为了梁先生写在他们文章下面的那一句评语。” “那我可真是幸运了。” 第910章 甲乙丙丁 正好这时候外面传来有规律的几声敲门声，梁朝秋眼睛一亮，“看来又有人前来挑战了。” 说着他轻轻的扯了一下他身后的一根细绳，很快门被打开，一个伙计拿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的正是一张纸。 梁朝秋伸手拿起那张纸打开，细细品了一番，环视众人一下，看着孟初冬，“孟初冬，你要不要看看？” 孟初冬推辞道，“学生不善诗词歌赋，怕是品不出来什么。” 黄景山大笑道，“梁先生，我这朋友读书至今才一年多，他天资聪颖，难得的读书机会，怕是真的没空去看那些诗词歌赋。” 虽然看着似乎黄景山有些言行无状，却是为孟初冬解了围。 梁朝秋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读书方一年便能考过县试来参加府试，看来黄公子这一句天资聪颖并未说错。” “这样也好，读书之初，还是要好好把基础打严实了才好，诗词歌赋乃是更高一层的东西，若有余裕，再研究不迟。” “多谢先生指导。” 梁朝秋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想了想，吩咐伙计拿来笔墨，提笔在那张纸上留下自己的想法，并言道，“黄公子，此人名贺新章，文采尚可，可予丁字牌。” “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这文思楼主可是先生您，而不是我这个满手铜臭，丝毫文采也无的家伙。” “黄公子说笑了，若无黄公子如此妙计，文思楼也不会有如此成就。” 梁朝秋将那纸放回托盘，又提笔写了个丁放上去，由那伙计拿走。 倒是孟初冬对那个丁字有些兴趣，“这丁字何解？” 黄景山亲自给孟初冬解释，“三娘对我说过一个词，叫贵宾等级，就是来咱们这里的客人可分为普通人和贵宾，而这贵宾也分等级，比如那稍微有钱一点，可以在二楼消费的，那就是入门的贵宾，还有更好一些的。” “我想着，那普通酒楼可以这样分，却不好直接给客人贴上什么贵宾的标签，还得楼里的伙计记住，咱们这文思楼，来挑战的人肯定多，便也划分了四个等级，分别是甲乙丙丁。” “首先是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腹中墨水空空的，在梁先生看来简直无药可救的，自然没有等级，文采尚可，虽有缺陷但仍有进步余地的，便是丁字牌，如此网上，非那惊才绝艳之辈，不能拿到甲字牌。” “丁字牌每年可在文思楼免费用一次餐，丙字牌每年四次，丁字牌每月一次，甲字牌权限很高，需现场裁定，不过至今还没有甲乙两个等级的学子出现，多是丁字牌，其次就是丙字牌了。” “哦，原来是这样，”孟初冬很快理解过来，“我记得梁先生现在在学子当中十分有名望，那些特地过来挑战的学子，拿到梁先生所批等级，回去也可炫耀几分了。” 黄景山抚掌大笑，“正是你说的这个道理，现在我文思楼的字牌，可不是他们回去攀比的一项资本？” 萧逸一直比较沉默，到这会儿才一脸的诧异，“怎么会这样？那些文人不是一向自诩清高吗？” 第911章 不去打扰 孟初冬看向萧逸，像是惊讶于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这样的惊讶很快被他掩在眼底，反而开口解释道，“萧公子，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世人学文，目的不一，有的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内心渴求，有人却愿意把它当做一件华丽的外衣。” “所谓清高一词我不知由何而来，但是既然文有科考，而且去挤科考的独木桥的人那么多，可见不少人都是想要验证自己所学成果的。” “所谓闭门造车不可成，把自己关在家中看书也会成果一般，只有交流和思想的碰撞才能让人感悟到更多的东西，所以这些人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过来挑战，既是为了梁先生一句评价，也是为了能从梁先生这里学到一些东西。” 萧逸点点头，“你这个比喻很恰当，闭门造车确实不行。” 梁朝秋面色好了不少。 黄景山看着心里直摇头，梁朝秋虽然是他请回来的人，但是他身上文人酸腐的做派才是最严重的，刚才萧逸那句话可是戳了马蜂窝，幸好孟初冬解释的快。 “我看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传膳吧？” “正好我饿了。”萧逸恍如未觉这里的气氛变化，直接举手道。 随着黄景山的吩咐下去，一道道菜如流水般的上上来，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 黄景山首先举杯，“难得相聚一场，不如先共饮一杯？” 几人一起举杯，然后饮下，这才开始吃饭。 贺新章拿到那块丁字牌，虽然有些遗憾不是丙字牌，但是丁字牌也算不错了，这牧州城里，能得文思楼主青眼，可是不容易的。 他将丁字牌收了起来，这才想到孟初冬，便问了那伙计一句。 “客人问的是与您同来的那位客人吗？” “正是，他说先去吃饭，现在在哪里？” 那伙计微微一笑，“那位客人遇到了熟悉的人，此时正同他的朋友在一起，客人可否要小的去通报一声？” 贺新章一愣，想着居然这么巧，孟初冬还能在这里遇到好友？ 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人家现在和朋友在一起，他去打扰不就显得太不识趣了么？当下摇摇头，“那就不必了，对了，请问乔公子现在在这里吗？” “客人您说的是乔松乔公子吗？” “嗯，就是他。” “在的，乔公子此时正在二楼用餐。”那伙计显然对酒楼里的客人如数家珍。 “那麻烦你带我到乔公子那里吧。” “客人麻烦您稍待，我们去问一下乔公子。”伙计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请贺新章再在休息区稍微等一会儿。 贺新章知道这伙计是要去征求乔松的同意，不过他和乔松是好友，并不担心乔松不同意，只是这是人家的规矩，他还是守一下比较好。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那伙计又重新下来，领着贺新章往楼上走。 贺新章一边走一边想，等到回去的时候，他可以去找孟初冬聊一聊，若是有机会的话，可以把孟初冬介绍给乔松认识。 乔松乃是牧州乔家子弟，有乔松这样一个朋友的话，在牧州城的话，要轻松自在许多，毕竟这年头科考虽然管得严，但是依旧有那不怕死的会想方设法找到一个没有背景的人，以一些条件威胁他们当枪手。 若是孟初冬因为无所依靠而被人害了，他还觉得蛮可惜的。 第912章 等待 季非夜中午是和孟娇娥两姐妹一起吃的饭。 “四婶婶，四叔呢？”孟娇娥好奇的问道。 “他马上要参加府试，这会儿去城里看看情况了，不用担心他。”早就有下人来给季非夜说过孟初冬的行踪，因此季非夜也没多担心孟初冬的情况。 只是去看看情况而已。 孟娇娥想了想，“我记得我们临走之前，我爹说四叔不是赶不上考试了吗？” “嗯，出了点意外，于是考试推迟了，你四叔就又恰好赶上了。” “这样啊，”孟娇娥了然的点点头，“四叔运气真好。” “说起来，”季非夜看着孟娇娥的手，“娇娥，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孟娇娥一愣，放下右手的筷子，“四婶婶，你说。” “不急，你先吃饭，吃过饭咱们再说。” “好。” 等吃过饭，季非夜让人找了一个躺椅放到外面，正好太阳在走廊下面，走廊上有微风，混合着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的花香，是个难得静谧的午后。 季非夜和孟娇杏一起把孟娇娥扶到躺椅上躺下来，“一天到晚在屋里躺着，骨头都要躺散了，不如在这里吹吹风，晒晒太阳。” 孟娇娥比较关心季非夜说的那件事，刚躺下来便忍不住问道，“四婶婶，刚才你想说什么？” “我已经给你爹娘传了信，说了你受伤的事情，也跟你爹娘说了我们不日就会回去，但是我刚才去问了明先生。” “明先生的意思是，无相大师认识一位机关大师，他能给你做一个假手，但是我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要装一个机关手的话，一定要等你这伤口好。” “无相大师的这位朋友是恰好在牧州逗留，咱们也不好说先回去，等他做好了咱们再过来装上，娇娥你现在年纪还小，骨骼还会长的，这机关手就算是装上了，也需要好好调整一番，否则过一两年就得换一次，别说到时候麻不麻烦，就是到哪儿再找到这位机关大师都说不好，你说对不对？” 孟娇娥一下子听季非夜说了这么多，脑子顿时一片浆糊，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四婶婶，你的意思是，咱们在这牧州城养好伤，然后等那位机关大师给我装好手，再回去是吗？” “我暂且是这个想法，具体还要等见过那位机关大师之后，才能确定下来。” “只是先给你这样说一下，而且你的伤情大哥和大嫂也知道了，你爹娘肯定担心你担心的不行，我又担心如果我们不回去，你爹娘也要急死了。” 孟娇娥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只是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主，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四婶婶，不如我先回去，和大伯大伯母说一下娇娥姐姐的情况，也让大伯他们没那么担心，好不好？”孟娇杏突然道。 “这样好吗？”孟娇娥有些迟疑，孟娇杏还这么小，让她一个人回家是不是不太好？ 季非夜想了想，“不行的话，到时候就这么办，或者我回去跑一趟也可以，你一个病号，就不要到处跑了。” 第913章 不平 三慧寺。 如今三慧寺的后院当中有一块已经彻底被腾了出来，周围守卫严密，其中正是轩辕澈的居所。 那块从墓穴当中拿出来的传国玉玺正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 秋枫和韩熙在他前面不远处正襟危坐。 “王爷，属下请命护送这传国玉玺回云京。”秋枫上前请缨道。 轩辕澈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写信给皇兄，让他派人来取。” 秋枫和韩熙有些惊疑不定的对视一眼，“王爷，此为何意？” 轩辕澈伸手将那玉玺往外推了推，有拿布将它盖上，“皇兄或许对我有所疑虑，我猜不透皇兄此举为何，不过我们不能加重他对我的疑虑。” 那是他的亲大哥，是大业的皇帝，他发誓要效忠于他，且发了宏愿要让这天下海清河晏，如今他的想法还未实现，不能因为这些因素被阻拦。 秋枫和韩熙脸上都有些忿忿不平。 轩辕澈见了，声音温和下来，安抚道，“想来皇兄有如此变化是有迹可循的，只是我暂时还没找到而已。” 秋枫低头想了想，“这一次牧州试题泄露，同王爷你的行踪有关？” 轩辕澈点点头，“恰好楚瑜在此，我也在此，那人想要一箭双雕罢了。” “是林振雄？” 轩辕澈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一口气，“秋枫，不可冲动。” “为什么！”秋枫觉得十分的不甘心，林振雄谋反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去年他们查出来了证据，结果皇上把给杨晨林定罪的事情交给了大理寺，这都快一年过去了，杨晨林依旧在大牢里呆的好好的。 年前林振雄见杨晨林还在天牢里无事，又想出来蹦跶，还想着要把杨晨林从天牢里捞出来，他们家王爷使了雷霆手段，震的刑烈不敢在云京放肆，这才让林振雄消停了一会儿。 这才过去多久？就因为他家王爷要到牧州来，他就在牧州捅篓子！ “圣上这不是明摆着包庇他吗？” 轩辕澈长叹一声，“皇兄在想什么，我也想不明白。” “王爷，我觉得您不值得。” 轩辕澈一怔，几个月之前，他还在想，季非夜值不值得，如今却有人跑到他的面前问他，值不值得。 “秋枫，值得的。” 秋枫几乎是完全愣住了，还是韩熙扯了他一把，才让他反应过来，坐了下来。 “皇兄不是那样的人，我想皇兄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方便跟我说而已。” “秋枫，你看，不论林振雄弄出来什么招数，其实我都能挡得住，而且林振雄弄出来的这一切，等以后都揭发出来，反而是我受益，你明白吗？” 秋枫声音有些低，“王爷，属下都明白，属下只是觉得不平，这明明都是不用去做的事情。” “我们的时间那么紧迫，根本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面耽搁。” 轩辕澈微微一笑，“没关系，所有的布置都在按部就班的完成，不用担心。” “韩熙，你说对不对？” 韩熙没想到轩辕澈最后会问自己，迟疑了一下才回了一句，“王爷，秋枫的想法，属下也是赞同的，我们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些小事上面。” 第914章 决定 轩辕澈见两位下属都不是很理解自己，想着解释更多，他们可能觉得更不忿，便不再去解释。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轩辕澈是明白的，但是他在心里也隐隐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和自己坐在这里，畅谈理想，而不是无人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 “总之，我已经写了密信让人加急传给皇兄，待皇兄命令下来，再对玉玺做安排。” “王爷，玉玺在此，难免会走漏风声，我需要加强您周围的守卫。” 轩辕澈点点头，“辛苦了，那秋枫你去安排吧，韩熙先留下来。” “是，王爷。”秋枫起身离开了这间厢房。 “韩熙，你找我何事？” 韩熙突然起身给轩辕澈跪了下来，“王爷，属下申请能长留在牧州这边。” 轩辕澈去端茶杯的手一顿，“韩熙，能告诉我理由吗？” 韩熙低着头，声音坚定有力，“王爷，属下想要娶妻。” 这下轩辕澈更加诧异了，这些年，他手底下的人娶妻的也不是一两个，一般他都会同意，而且会送上一处房产或是银两，但是却没人跑到他面前来说，要长留在某一处的。 不过轩辕澈没有追着这一点，而是换了个问题，“有看上的姑娘了吗？” 韩熙点点头，“属下想娶的正是这一次去墓穴当中与我们一起的孟家姑娘，孟娇娥。” “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孟娇娥乃是季非夜她的侄女，你想娶人家侄女，跟她说过了吗？”轩辕澈没想到韩熙竟然看上了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 “属下已经向她提起过这件事，她要属下回来好好想想。” “等等……”轩辕澈觉得有些不对，韩熙虽然是他属下，但是韩家在燕西也算得上是个中等世家，只是韩熙和韩实都不肯回韩家罢了。 轩辕澈不信季非夜不知道这件事，断没有韩熙配不上她侄女的说法，那么季非夜让韩熙回来想的是什么？ 韩熙也不纠结，直接就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轩辕澈面对自家属下这种感情发展，一时间也没什么好的建议，“那你喜欢人家小姑娘吗？” 韩熙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喜欢。” 轩辕澈一时有些感慨万千，“那你想好了，留在这里做什么吗？” “我想问问黄公子，他开在牧州城的那个酒楼能给我管吗？” 轩辕澈顿时失笑，“这个你可得问他，他那个酒楼如今风头正盛着呢，他在南边吃了不少苦，现在巴不得留在牧州不动弹。” “那他也不能一直留在牧州，我知道他那个酒楼还没有请掌柜的帮忙管理。”韩熙十分认真的回道。 “嗯，我允了，但是景山能不能答应你，那就看你能不能说服他了。” “还有那位孟姑娘就是断了手的那个吧？你娶她的话，你家里边肯定会和你闹，你要做好准备。” 韩熙神情一冷，“他们做不了我的主，我也不会再回韩家。” “那你大哥呢，跟他说了吗？” “大哥现在应该在云京。” “在云京？” “是的，季姑娘想做军服的生意，所以大哥去云京了，想看看有没有门路可走。” 轩辕澈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第915章 木子易 “她想要做军服生意，为何没同我说？”尽管圣上对他现在有所疏远，但是他想插手一下军服的生意，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韩熙想了想，“大概因为目前军服是由苏家承接的吧？” “她知道苏家同林振雄有关？” “应该不知道，云京里的关系，她一般不会特地去了解，但是她为什么不和王爷您说，我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也许她也在担心着什么吧？” 韩熙皱了皱眉，“季非夜不是那样的人。” “她自不是那样的人，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是属下冒犯了。” 轩辕澈摇摇头，不再说这个话题，“对了，我师父和国师大人的伤情如何了？” “他们的伤势一时半会儿恐怕不能好全，得休养一段时间。” “嗯，知道了。” 韩熙想了一会儿，“王爷是在想墓穴中其他地方的探索吗？” “是啊，”轩辕澈长叹一声，“你都说了，下面有一个墓室里全是黄金，那么那样的墓室是不是只有一间，我们都无法确定。” “如今国库缺钱缺的厉害，让我眼睁睁看着这许多黄金埋在地下不见天日，我也做不到。” “我们可以安排人下去探索一番……” 轩辕澈打断了韩熙，“还是等国师大人伤好了，将阵法破除了再说，你们照我说的，将其他几个通道现在全部密封起来。” “对了，秋枫说，埋伏在孟家村那边那个叫胡小六的传话回来，整个孟家村都在准备迁徙。” 韩熙突然想起来这个消息。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是我让胡小六鼓动他们离开的。” “不用留几个人吗？”虽然那个墓穴他们已经探了一遍了，但是难保孟家村那边没人知道更多的秘密。 “该问的都问出来了，这个你不用担心。”轩辕澈并不想再利用孟家人的血脉特性进入墓穴当中，自然不会把这些人都强留下来。 “是属下僭越了。” “无事，你先回去吧。” “是，王爷。” 等韩熙离开之后，轩辕澈想了想，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吩咐人送往云京。 季非夜不想麻烦他是季非夜的想法，这不能妨碍他在暗中吩咐一句。 写完这封信，轩辕澈才将那装玉玺的盒子重新封上，起身到一旁以某种手法打开了一处暗藏在墙壁中的空间，然后将盒子放了进去，最后重新启动机关，让墙壁恢复成原样。 做完这一切，轩辕澈才叫了人进来。 “木子易大师现下何处？” “木大师行踪不定，但是他走之前说，如果有事情找他的话，只需找他的徒弟便可。”来人回道。 轩辕澈想了想，“萧逸在牧州城？” “是的，他这些天都和黄公子在一起，此时应在文思楼。” 轩辕澈的手指习惯性的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去和他说一声，说我有事情找木大师，麻烦他帮我联系一下木大师。” “属下听命。”那人退了出去。 轩辕澈这才提起笔，继续看手底下的公文。 第916章 刑烈 “全死了？”刑烈一把将手中的酒坛子砸到地上，溅了来人一身。 那来汇报的人浑身发抖，却丝毫都不敢动弹。 刑烈早猜到这一行不会那么轻松，但是看孟启似乎胸有成竹，刑烈还是放手让他们去做了，最终却给他这样一个结果？ “说一下具体情况。” 刑烈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下来，但是下面那人依旧不敢抬头，细看之下，身体依旧在发抖，但是他的声音却很平稳。 “前方传来消息，晋王的人正在围剿他们，他们现在正分散逃离。” “得到确切消息的是，孟启孟先生已经在墓穴当中自尽了，孟初夏被晋王的人抓住了，现在被看管起来了，具体位置不清楚，陈如夫人被送回了东平县。” 刑烈去拿酒的手在空中一顿，“陈舞儿被送回去了？” “是的，但是据说如夫人她受惊过度，现在神志不清，连墓穴当中具体发生了什么都说不清楚。” “松本呢？” 那人的头更低了些，“说是逃了，确定他没有死，但是谁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软蛋！”刑烈气的不行，一脚踢飞了身前的桌子，“滚下去吧！” 那人忙不迭的退下了。 刑烈气的不行，守在外面的人只听到屋子里砸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不绝于耳，很快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然后就见刑烈走了出来。 “去兽场！” “是，将军！” 这群属下慌不迭的通知兽场的人准备好。 兽场，顾名思义，便是豢养野兽的地方。 到了兽场，刑烈将外衣一脱，翻身进了兽场，那兽场里已经有一只红了眼发疯的公牛，看到有人进来立即更加兴奋起来。 而刑烈紧紧盯住了那只公牛，很快冲上去和那公牛厮打在一起。 一刻钟之后，刑烈从公牛身上站起来，那被他打趴在地的公牛早就没了气息，硕大的脑袋被刑烈打的几乎稀烂，红红白白之物混合在一起，若是普通人见了，怕是立刻就要吐出来。 而刑烈走到兽场的围栏旁边，一身的血腥气直直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将军！”几乎所有人见到他的那一瞬间，都会下意识的站直喊一声。 刑烈目不斜视的一路走过去。 看着刑烈走过去的方向，有人不免在心中感慨，或许红帐里，今天又要死一个美人了。 刑烈每一次心情不好，如果去兽场了打一顿还不能泄愤的话，便会去红帐里找个女人出来，当然有时候不止一个。 但是生活在红帐里的女人都是将军一个人的人，除非将军哪天心情好将她们中的哪个赏了出去，否则在红帐里只能提心吊胆的过着这样的日子。 曾经有个三胞胎姐妹中的姐姐勉强爬到将军身边如夫人的位置，可是不久之后她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也不会去猜测她去了哪儿。 刑烈进了红帐，随便看了一眼，从里面抓了个女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撕了她的衣服，很快骑在她的身上就疯狂的运动起来。 至于其他人恐惧的眼神，在他看来却全是享受。 越憎恨，越恐惧，他便越快乐！ 第917章 背叛 “六姐，我听说五姐死了。”下午的时候，刑烈到了红帐，弄死了一个女人的阴影还没消散，陈琪便听到了这么个消息。 陈舞儿在她们三姐妹当中是最会钻营的，也跟当初她们各自的境地有关，她和六姐姐陈露都是只爱那些琴棋书画之类，不像陈舞儿一贯会说话，之前就从陈老爷那里哄了不少东西。 后来她们一起被送到这么个地方来。 来之前她们心里还抱着奢望，然而当她们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在刑烈身下渐渐失去呼吸，而刑烈的反应只是随手把那个女人扔到一边，又从人群中抓了个女人过去享用的时候，她们就吓破了胆。 只有陈舞儿不一样。 为了保护她们两个，陈舞儿主动去接触了刑烈。 陈露和陈琪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那一晚之后陈舞儿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青紫的伤口，眼神呆滞，简直就像是不会反应了一样。 那时候陈露和陈琪吓得要死，但是后来陈舞儿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安抚的拍了拍她们的手，让她们不要担心。 如今会拍着她们的手让她们不用担心的人不在了，她们两要怎么办？ 面对如今的状况，陈琪束手无措。 陈露乍然一听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然而时间不允许她悲伤什么，她猜测或许是她们的五姐去做了什么事情，然后失败了，才导致刑烈下午发那么大的火。 陈露摸了摸陈琪的头，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以前是舞儿保护我们，现在换我这个姐姐保护你了。” 陈琪看着陈露走了出来，脸上现出复杂之色。 她紧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松开，从里面掉出一块玉佩来，“六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我想活下去……” “我不想死……” 捂脸痛哭一段时间后，陈琪起身收拾了个小包袱，里面就两件换洗衣服，然后拿出一套她藏了许久的士兵的衣服换上，再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到了军营的一处看守处，她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那块玉佩，故意压低了声音。 那守卫看了玉佩之后，甚至都没检查她的情况，就让她出去了。 刑烈一只手揉捏着陈露白嫩的肌肤，另一只手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的看着下面来回报的人，“她逃走了？” “是的。” “接下来怎么安排你都知道了，去安排吧。”那人不敢抬头看，赶忙退了出去。 刑烈挑起陈露的下巴，“你的妹妹背叛了你，你难受吗？” 陈露突然和刑烈的眼睛对上，心底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恐惧，不过很快她脸上就挂上笑容，“将军，我们姐妹三人长的一模一样，你怎么知道她是妹妹，我是姐姐呢？” 刑烈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盎然的笑容，“有点意思。” “我不介意告诉你，她将要去做什么。” “你们的姐姐陈舞儿，受到惊吓过度，现在已经疯了，她会回去代替你们的姐姐成为陈舞儿，成为突然清醒过来的陈舞儿，然后找到晋王，成为我们插在晋王阵营当中的一颗钉子，你说，她会成功吗？” 陈露看着刑烈的眼睛，心里的恐惧一点点的蔓延，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把计划这样告诉她，就是算定了，她无法告诉任何人，无法提醒任何人。 第918章 想看魔方 季非夜本以为孟初冬这趟去城里，就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下午他竟然就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两个人。 “哇，你就是季非夜吧？是景山说过的那个有很多奇思妙想的女子？果然头脑聪明的女孩子长的也好看，你可真好看啊！” 孟初冬脸色微不可见的黑了黑，他上前将季非夜拉到自己身边，“三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萧逸萧公子。” “萧公子，如你所见，这就是我妻子。” 黄景山当做自己不认识萧逸的模样，举手给季非夜打招呼，“三娘，好久不见。” 季非夜一脸淡定的给黄景山打招呼，“黄公子，好久不见，这位萧公子是你的朋友？” 黄景山十分想说自己才不认识这么丢人的家伙，但是萧逸的反应可比他快多了，只见萧逸迅速窜到季非夜面前，“对的对的，我是他的朋友，不过从今天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孟初冬默默的在心里扶额，他刚才见萧逸在包厢里一副不怎么爱说话，偶尔说两句话都是很得罪人的那种话，还以为他是个高冷公子呢。 结果一到季非夜面前，这人就原形毕露，根本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嘛！ “萧公子你好，我是季非夜。” “哎呀，你别叫我什么公子嘛，我叫萧逸，逸兴遄飞的逸，我叫你季非夜，你就叫我萧逸好了。” 季非夜微笑着道了一声好，又喊了一声萧逸。 萧逸立刻开心起来。 “季非夜，我都听说了，你给景山出了那个诗与酒的方法真是好极了，不过我比较好奇你那个魔方，你有带在身边吗？我想看看。”萧逸两只眼睛亮亮的，一脸全是好奇的模样。 魔方季非夜早就留给孟平在玩了，自然不会带在身边，当下摇了摇头，“这个我自然不会随身带着，不过萧逸是怎么知道我有魔方的？” “我和师父之前在云京，在安王手里看到了个魔方，但是安王说什么也不肯给我玩一下，真小气。” 季非夜眼睛一转，“那个魔方的话，泽工局应该很快就能做出来一个的，你在云京的话，怎么没跟轩辕小公子说，让他和泽工局说一声，做一个给你？” 萧逸顿时蔫了，摆了摆手，“可千万别提泽工局，我师父他和泽工局的宋怀礼势同水火，师父他老人家生平最讨厌的人就是宋怀礼了，可是偏偏那个人成立了泽工局，我要是让泽工局给我做魔方，师父他老人家肯定要卸了我一条腿的。” “师父？” “是啊，我师父是机关大师哦，师父他做的机关小鸟特别厉害，不仅会动会走，还会飞哦！”萧逸一说到机关，整张脸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就差手舞足蹈的给季非夜演示了。 季非夜心中诧异，难道这萧逸的师父就是无相大师提过的那个机关大师？ 黄景山听到萧逸提起机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拉住季非夜，“三娘，我们好久没见了，咱们不要堵在门口说话了，进去坐下来说可好？” 季非夜点点头，“好啊，我们进去说话，总是这样站在门口也不好。” 第919章 我也一样 众人这才进了屋坐下。 萧逸才刚刚坐下，便有人说找他，结果他回来之后一脸的古怪，“怎么一个个的都要找我师父啊？” 季非夜心中一动，随口问了句，“找你师父？” “是啊，我刚出去是因为无相大师叫人传话给我，让我给师父传话让他过来一见，说有事找我师父，结果那个人刚走又有人找过来，说晋王也要找我师父。” 季非夜听到无相大师，差不多也确定下来了，萧逸的师父就是无相大师说的那个机关大师，不过轩辕澈也要找机关大师，是有什么事情吗？ 季非夜很快把轩辕澈甩出了脑袋，她比较关心的是眼前的事情，因为孟娇娥的手的缘故，季非夜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师父很厉害吗？” “特别特别厉害哦！”萧逸眼睛闪闪发亮，“我师父做机关特别厉害哦，季非夜你也想做机关吗？” 季非夜摇摇头，“不是，其实无相大师托你找你师父，是为了我的侄女，她的手因为一点意外断了，我们想找你师父帮她做个机关手。” 萧逸眨巴眨巴眼睛，“季非夜，你放心好了，我师父肯定能帮你侄女做一个特别好看的手的。” 说着他举起自己的右手，那只手上戴着一只黑色手套，“我的手也断了，然后师父帮我做了一只机关手，现在只除了一些精细的活不能做以外，平时生活之中是没什么问题的。” 季非夜瞪大了眼睛，她紧紧看着萧逸的那只手，仿佛能把那只手能看出一个洞一样。 萧逸似乎知道了季非夜的想法，也不介意，笑嘻嘻的将那手上的手套直接扯了下来，那是一只黑色的皮手套，扯下来之后便露出一只由木头和金属制成的假手。 萧逸特地为了让季非夜看清楚，还特意用另一只手按住手臂一个地方，然后季非夜就看到那手指开始动了起来，虽然不是十分的灵活，但是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比如抓握。 “其实平时生活的话，问题不是很大，只是写字啊，拿筷子什么的就不太行了，有点难控制，所以一般这些事情我都是左手去做。”萧逸说着把袖子撸了上去，大家便看到那机关手和皮肤之间的连接处。 “我能碰一下吗？” 萧逸很大方的把手伸出去，“没事的，你想看就看吧，碰也没关系的。” 季非夜伸手碰了碰萧逸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表情，见他仿佛没什么反应一样，又轻轻的捏了一下。 萧逸笑着道，“没有感觉的，这又不是我的手，你碰他或是捏他，我都没感觉的。” 季非夜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了萧逸的手，“你戴上手套吧。” “不看了吗？” 季非夜摇摇头，“我知道大概是什么样了。” 萧逸便一只手慢慢的戴上了手套，然后将衣袖放下来，这样一来，大家并不能看到他的那只颜色不一样的手，顶多觉得他戴着手套有些奇怪罢了。 “季非夜，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通知我师父了，他就在不远的地方，很快就会过来的。” 第920章 担忧 孟初冬既没想到萧逸是这样的性格，也没想到萧逸竟然也曾经断过一只手，而且还能这样大大方方的露出自己的残缺之处。 之前对于萧逸生起的那些防备之心，就这样降了不少下去。 毕竟萧逸怎么看，都看着是个小孩子。 黄景山不乐意萧逸一直霸着季非夜，硬把季非夜拉到一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的侄女怎么把手给伤了？” 季非夜便把之前探墓的事情给黄景山说了一遍。 “你也下去了？！”黄景山赶忙拉着季非夜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转头看向孟初冬，“孟初冬，你怎么也不劝劝你媳妇，那墓穴阴气那么重的地方，也是她能去的吗？” “劝了……”孟初冬无奈笑笑，“不过三娘不管做什么，只要她想做，我都会支持的。” 黄景山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那你媳妇要杀人，你就负责在后面递刀？” “也不是不可以啊。” 黄景山听了直摇头，只好拉着季非夜念叨，“三娘，你都嫁人了，不能这么不顾及自己，探墓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能亲自去呢？” “这种事情让孟初冬这个糙男人去就算了，下回你可千万别再自己亲自过去了啊？” 季非夜没想到黄景山这么婆妈，哭笑不得的应了下来。 萧逸在季非夜身边乖巧的坐着，“那季非夜，你在墓室下面遇到很多机关了吗？我师父就是为了那个大墓过来的，听说那个大墓修建的时候集结了当时最厉害的工匠去建造，师父他对立面的机关很好奇呢。” “其实我进去之后没遇到多少机关，都是一些阵法为主，可能其他通道里机关比较多吧，但是现在墓穴入口好像封闭了，暂时不允许进去了。” 萧逸想了想，“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师父他应该暂时不会过去，我记得他说在牧州城要呆一段时间的。” 黄景山不想让萧逸又调起季非夜对墓穴的兴趣，干脆提起了自己的文思楼。 “我在城里开了一家文思楼，就是套用了诗与酒的模式，哪天三娘你也过去吃顿饭，帮我看看呗？” “文思楼？” “是啊，我花了点钱把金阳河畔的一座塔楼修葺改造了一番，下面三层是酒楼，上面八层里陈列了一些文人字墨丹青，还有一些大家的传世之作放在顶楼，可以供人欣赏一番。” 季非夜一听，觉得黄景山这举一反三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就是上面那些陈列的地方，既可以陈列那些文人学子在酒楼里做出来的佳作，也能放一些当世大家的笔墨，甚至名人字画。 等到这文思楼名声起来了，说不定有什么大文豪也会过来，写个什么文思楼记，那样一来，文思楼就在文人当中红了起来。 不过……这最后一步并非不可操作啊，“你有没有想过，等文思楼名气再大一点，就请个有名望的人过来，做个赋什么的？” 黄景山摸着下巴一琢磨，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的可行性比较高，当下脑海里就冒出了不少方案。 第921章 借口 萧逸一时没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只有孟初冬摇摇头，明明挺风雅的事情，一旦到了季非夜和黄景山这里，立刻都变成利益。 他们两个几乎是天生的商人，就算是之前不怎么了解，但是一旦遇到问题，那些办法就好像自动自发的在他们脑海里出现一样。 见萧逸还是一副不理解的模样，孟初冬低声给他解释。 “自古以来，名山大川，亭台楼阁，都有文豪留下名篇流传千古，他们两的意思，就是借着某位文人的作品，顺便将文思楼的名气一起打响。” 萧逸歪着头，“可是文思楼现在在牧州已经挺有名了啊？” “那只是牧州城而已，若要说到整个牧州，那还差得远，更别提其他的地方，若是一个文思楼能传到其他地方，甚至于全国，那么来牧州想要见识一下文思楼的人也会变多，到时候也能将整个牧州的其他方面的产业带动起来。” 孟初冬没发现的是，其实他自己也相当有这方面的天赋，否则不会季非夜和黄景山随便一说，他就立刻能理解过来。 萧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黄景山转过头来，“就跟你在燕西，吃饭要去哪儿？” “金戈楼！” “就是这个道理，我要让那些文人们一想到吃饭，有气质，来了能体现身份的地方，就想到文思楼！”黄景山一脸的骄傲。 “而且我这文思楼差吗？那可是你师兄亲手设计，亲自监工完成的，这样的设计也能说得上是天下无二了，然后我这文思楼的规定也没旁人能做的出来吧？” “等以后我还会请更多像梁先生那样的人在楼里做供奉，到时候那些文人就算是为了见识这些人一番，也会过来试一试。” “然后就是塔里，如今塔里的东西还不算多，不过光是程之道大师的那幅千里秋日图已经是难得的名品了，多少人丹青爱好者为了能一观这幅千里秋日图真迹，去楚王府上打扰的？” 季非夜眉角一抽，难道黄景山这幅画是打劫楚王轩辕秋的？ “我费了好大劲才跟楚王把这幅画换到手的，就是为了能吸引那些人的目光，而且还有前朝有名的书法家吴观大师的真迹，不怕那些人不来。” 萧逸连连点头，“我家师兄的设计那当然是别人比不了的，当初你请我师兄的时候，我就说了，还是景山你最有眼光了！” “那是当然了。” 眼见这两人进入互相吹捧模式，季非夜扶了扶额，转头看向孟初冬，“夫君，那你这两天是在这边，还是去城里？” 孟初冬摇摇头，“晚上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过去，我在城里认识了个朋友，他看起来交游还算广阔，我打算跟在他身边见识一些。” “唔，”季非夜想了想，“这样也好，不过你想好怎么跟他们解释了吗？” 孟初冬微微一笑，“我就说我在赶考的路上受了风寒，耽搁了赶路，然后不甘心，想过来看看结果，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就正好遇到了考试延期。” 第922章 跳脚 “咦，黄公子，你也在！”韩熙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黄景山就露出一副正好我在找你的模样。 “你找我？” 黄景山回过身来看向韩熙，顺便站了起来。 萧逸看到韩熙顿时啊了一声，“你就是韩熙？” 韩熙眉头微皱，“你是？” 黄景山摊手，“萧逸，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萧家。” 萧逸凑到韩熙身边，“我听雅姐姐提过很多次你，不过都无缘一见，我现在终于见到雅姐姐说的那个很厉害的韩熙哥哥了。” 季非夜和孟初冬都被萧逸的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韩熙似乎并不在意萧逸口中那个雅姐姐，而是淡定的开口，“萧逸？是萧君的亲弟弟？” “对啊，萧君是我亲姐姐，你认识我姐姐啊？” “在军营里见过。” “哦，原来如此，不过姐姐去年嫁人了，现在和姐夫一起在燕门关打仗，她可开心了。”萧逸对于自己这个姐姐也是佩服的，不过他对于习武打仗完全没有兴趣，不能如家人盼望那一般从军。 萧家和轩辕家是姻亲，燕西之地势力并不复杂，除了握在轩辕澈手中的十万燕西军，便是镇国公赵老将军手底下的赵家军十万，还有十万军士便是萧家军。 萧家出了一位皇后，尽管这位皇后命短，不能尽享荣华，但是轩辕泽至今没有再立皇后，也是定了萧家的心。 当年韩实去了赵老将军麾下，韩熙一气之下就投了燕西军，正好同女扮男装跑到燕西军里当个小兵的萧君分在了一起。 那两年，两人经常一起行动，也十分欣赏对方，最后萧君揭发自己女儿身，顺便说自己是萧家人的，韩熙干脆也自报了家门。 韩家在燕西是望族。 虽说先皇还在燕西的时候，燕西这个地方就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但是那会儿还是靖王的先皇，便是燕西地区说一不二的土皇帝，而韩家，则是靖王府的一把刀。 韩家是经商起家的，如今韩家的商业依旧遍布整个燕西，甚至有南下的趋势。 但是这也改变不了韩熙和韩实，都不想再回到韩家的事实。 “萧君已经嫁人了？看来我没来得及喝她一杯喜酒。” 萧逸赶忙摆手，“我姐姐说了，若是我到南边玩儿遇到了你，就帮她给你带一句话，她说她知道你这辈子都不想再回燕西那个伤心地，如果你知道了她成亲的喜讯，在心里默默祝福她就好。” “放心吧，我姐夫很疼我姐姐的。” “那就好。” 黄景山看这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见他们消停下来了，这才提出自己的问题，“韩熙，你找我有什么事？” 韩熙也不客气，“我同王爷说过了，王爷让我来问你的意思，你在城里的那座文思楼，能不能给我管？” 黄景山差点跳起来，“韩熙你什么意思！我才刚刚到牧州，做掌柜的瘾还没过够，你就要来跟我抢，你太过分了我跟你讲！” 韩熙一脸认真的看着黄景山，“你不能在牧州呆很久，王爷还需要你继续回江南主持事务。” 第923章 掌柜 黄景山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韩熙又补了好几句。 “反正你那文思楼还没请掌柜，有我这个熟人不好吗？” “而且你又不能一直在牧州，难道你的梦想就是开一家文思楼？” “江南才是文人辈出之地，你若能拿下江南，才证明了你这文思楼是真正成功的。” 黄景山不服气了，“你怎么知道我拿不下江南？我跟你讲，五陵你知道吧？我已经请了萧逸的师兄，有百工之称的闵清去帮我设计一座新的楼阁了！就在三江汇聚的五陵渡口，那里我会盖一座闻名天下的酒楼！” 韩熙煞有介事的点头，“这才比较符合你定国公府三公子的身份。” 黄景山立即吹鼻子瞪眼，“好啊，你套我话？” “再说了，我就是我，什么定国公府的，我没名字啊？” 韩熙从善如流，“景山少爷，您志向远大，又何苦困于一小小的牧州城呢？” “我要去跟楚瑜告状，你说他的牧州城小！” 萧逸被这两人打嘴仗的模式惊呆了，在他看来，黄景山虽然活泼了点，但是还算是个稳重的公子哥的，没想到和韩熙竟然会像这样吵架。 他小心翼翼的挪到季非夜身边，“季非夜，为什么韩熙要去当酒楼掌柜啊？” “我听姐姐说，韩熙在军中的时候，很能干的，要是他在我们萧家，一定会被我爹削一顿！” 不过萧逸还没等季非夜说话，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不过韩家本来就是经商世家，说不定韩熙经商能力比他打仗更厉害呢？” “对。一定是这样，季非夜，你说是不是？” 萧逸回头看季非夜，却发现季非夜也在看着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怎么了？” 季非夜摇摇头，“你对韩家很了解？” “也还行吧？”萧逸抬头想了想，“韩家在燕西还是挺有名的，特别是韩熙的大堂兄韩振，我爹说他手腕眼识样样不缺，以后定是个人物！” “不过我爹也说，韩家这一辈就出了个韩振，独木难成林，如果韩家再不出几个有用的苗子，说不定等韩振百年之后，韩家就要败下去了。”说这话的时候，萧逸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韩熙，见韩熙还在认真同黄景山说事情，就吐了吐舌头。 季非夜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不知道原来韩熙大哥家是这样的。”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啦，我很师父师兄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 季非夜也觉得她这样打听韩家，说不得韩熙会不开心，便和萧逸说起了他的师父。 “季非夜，我跟你说，我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机关大师！”一提起师父，萧逸立刻就眉飞色舞。 “师父他做过很多事情，比如说帮别人设计运水的工具，方便爬坡的车，可以给力气小的人使用却能提高效率的工具，还有在河流多的地方做大型水车，在缺水的地方做可以钻井取水的工具，他真的做了好多好多事情！” 季非夜本以为萧逸的师父是设计那些大型机关的隐士，没想到他居然做过这么多便民的设施。 第924章 骗人 季非夜转念想到，明明萧逸的师父和泽工局做的都是为民造福的事情，那为什么他们互相会看不过眼呢？ 既然想到，季非夜也就提出了这个疑问，萧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师父他很讨厌宋怀礼和泽工局的，平时都不许我们提，我哪里还敢去问师父啊，师父发火很可怕的。” 季非夜只好不再问这件事，好在韩熙和黄景山终于商量出了结果。 “反正你现在也没法立刻上任，表哥交给你的事情还没做完吧？”黄景山他自己确实不能在牧州常留，请个掌柜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让闵掌柜一个人两边跑确实太辛苦他了，我就跟闵掌柜说，让他跟我去五陵吧，牧州和东平县就交给你了！” 黄景山大手一挥，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韩熙也不觉得管两家酒楼有多辛苦，自然也没有意见。 “马上就傍晚了，吃完饭你们还要回城里吧？” 萧逸立刻摇头，“不要啊，我还想和季非夜说很多事情呢！” 韩熙想了想，“可是庄园里没有空房间了。” 这个庄园本来就不大，现在安排了不少人在这里，而且太多人进出不免有些引人注目。 这时孟初冬开口了，“不如我去城里租个小院子，我还有三娘，带着娇娥娇杏住过去，韩熙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可行。”季非夜先开的口。 孟初冬五月里考府试，如果考过了的话，然后八月份又要院试，与其两边跑，不如先做好准备。 租个院子，让娇娥娇杏住在那里，她也能安心的回一趟云林镇。 既然人家夫妻俩都做了决定，韩熙自然不会再拒绝什么，只是说如果需要他帮忙，就直说。 “好了，租院子这事包我身上了，萧逸，你晚上跟我回城里，等三娘到城里了，你就可以随便找她玩了啊。” 萧逸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只好不甘不愿的答应了。 “我等会儿把魔方的图纸画出来，明天给你你可以自己研究啊。”季非夜也安抚道。 萧逸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黯然下来，小脸有点委屈，“可是我自己不会做啊。” 季非夜想到他的手，想到他右手是机关手，怎么也不会和真的手那样灵活，对自己忘记考虑别人的实际情况也有些暗暗着恼，想了想道，“我动手能力也一般，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做。” “真的？”那小脸上的委屈黯然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喜和期盼。 季非夜点点头，“我又不会骗你。” “季非夜，你真好，跟我姐姐一样好！” 黄景山默默的按住萧逸的肩膀，“萧逸，告诉你一个沉痛的事实。” “什么？”萧逸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黄景山。 “三娘她比你小，你可千万不能喊姐姐！” 萧逸眨巴眨巴眼睛，“欸？” 随后他转头看向季非夜，“你多大？” “十五岁！” “骗人！！！” “姐姐明明说女孩子十八岁才可以成亲！” “季非夜你都成亲了怎么才十五岁？！” 第925章 用心良苦 季非夜花了好一会儿才给萧逸解释清楚，一她的情况是特例，其次就是女孩子一般过了十五就可以成亲，三他姐姐的说法并没有错，女孩子并不是年纪大了就没人要，而且稍晚一点成亲其实对女孩子有好处。 萧逸勉强接受了季非夜的说法。 当晚大家在庄园里吃的晚饭。 第二天一早，孟初冬就去牧州城里了，他担心他回去晚了，贺新章就要怀疑什么了。 季非夜把绣花这件事重新捡了起来，永宁大婚近在眼前，但是她礼物却没准备好。 就在黄景山和孟初冬传过来消息说院子已经租好了，让季非夜等孟娇娥身体稍微好一些就去城里的时候，韩熙正在和季非夜谈孟娇娥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以后我就要在牧州城定居，若是你们觉得东平县更好的话，我也可以在东平县定居。” 季非夜想了想，“我今天不拦着你，但是你要和娇娥把话说清楚。”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也许孟初春和沈氏不是最大的阻力了，最有可能过不去这个坎的，恐怕是孟娇娥自己。 韩熙同意了季非夜的话，和季非夜打了招呼，就去找孟娇娥。 季非夜寻了个理由把孟娇杏叫了出来，两人就坐在走廊上，就着日光绣花。 “四婶婶，韩叔叔找娇娥姐姐什么事啊？”孟娇杏随口问了一句。 季非夜也就随口答了一句，“你猜猜看？” 孟娇杏还真的仰头想了想，“难道韩叔叔看上娇娥姐姐了？” “为什么这么想？” “我觉得娇娥姐姐可能喜欢韩叔叔。” 季非夜诧异的看了这小丫头一眼，小小年纪就知道喜欢了？ 孟娇杏不知道季非夜这一眼的意味，以为她四婶婶不清楚，便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这么说，“是这样的，我这几天不是一直陪着娇娥姐姐吗？怕她一个人无聊，就给她说了每天我从那些做事情的人嘴里听到的一些事情，然后就会说到韩叔叔，来过这里的客人，还有四婶婶你们的事情。” “但是我每次说到韩叔叔的时候，娇娥姐姐就会听得特别认真，她自己也许没注意到。” “不过每次我说完，娇娥姐姐总会发一会儿呆，然后就好像有些丧气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难道娇娥姐姐是嫌我说的不够好吗？” “可是我每天都有特地去找那些做事情的人打听韩叔叔的事情了，为此我还特地去厨房里给他们做了鸡蛋灌饼呢！” 季非夜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她觉得她可能真的不够去关心她们，两个小姑娘都做了这么多事情，她还没有察觉到。 而且恐怕现在整个庄园里服侍的人都知道，她带过来的小姑娘有一个喜欢韩熙了。 孟娇杏不可能，小姑娘年纪太小了，那么自然就能想到是孟娇娥。 季非夜突然有点明白韩熙为啥有点着急的把他和孟娇娥的事情定下来了，因为传言已经传了出去，为了不伤害孟娇娥，那么只有坐实这段关系。 季非夜一下子就明白了韩熙的用心良苦。 第926章 影子 “韩叔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孟娇娥觉得自己应该是脸上带着笑说这句话的。 她现在已经是个残废了，有什么资格肖想眼前这个，在她心目中是大英雄的男子？ 当她还是个手脚俱全的女孩子的时候，对韩熙的想法也只敢悄悄的放在心里，若非有她四婶婶在，这份感情她大概只会永远深藏，不敢吐露。 现在，她断了一只手，而且孟家还有那样不堪的过去。 回想到昨天孟娇杏兴冲冲的跑过来给她说，韩熙来自于燕西，在燕西，韩家是很有名的家族。 这对于孟娇娥来说，仿佛已经替她做下了决定。 她配不上韩熙，她和韩熙是云泥之别，而她是地上的烂泥，而韩熙还有一片广阔的天空，不能因为她而被耽搁。 想到这里，孟娇娥的神情坚定起来。 韩熙站在那里，孟娇娥此时正坐在桌前，韩熙只能看到孟娇娥的头顶，和头顶的那个发旋。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娇娥，我要娶你。” 不是我想，不是我会，而是我要。 孟娇娥轻轻的摇摇头，“韩叔叔，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娇娥，我没有开玩笑。” 孟娇娥一个劲的摇头，“韩叔叔，我就是个乡下的野丫头，长的不好看，还断了一只手，根本配不上你的。” “你要是想成亲的话，只要说出去，肯定有很多女子喜欢你，你就是想娶个城里的大小姐也是没问题的。” “没有。” “什么没有？” “没有别的女子喜欢我，只有你会喜欢我。” 孟娇娥听到最后一句，一下子慌乱起来，“胡……胡说……谁，谁喜欢你了！” “我不喜欢你一点儿都不喜欢你！” “你……你不要想太多。” 韩熙看着眼底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明白了季非夜的顾虑。 他本来以为自己说要娶她，她一定欣喜异常，毕竟这个小姑娘对他的情意，他曾经看的那么清楚。 而韩熙自己也很清楚，他是看得上这个小姑娘的，二十年来头一遭春梦里，就是这个小姑娘的身影。 而且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若是他不在乎，他就不可能做下这么多决定。 比如去找了王爷，比如和黄景山争一个掌柜，只有他想稳定下来，才会去想这些。 而且不知不觉当中，他把接下来的安排都想好了，比如等小姑娘装了机关手之后，就去镇上跟小姑娘的父母求亲，比如在牧州城里置一处房产，又比如孟娇娥手不方便，要买一些奴仆。 他都一一想过了，结果现在人家小姑娘不肯嫁他了。 韩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孟娇娥的心都拧了起来，连呼吸都觉得心口在疼。 然后她听到韩熙这样说道。 “原来是我想多了啊？” 那声音里饱含着失落，令孟娇娥的心揪的更狠了。 “可是，娇娥，我现在心里，都是你的影子，怎么办？” “你偷偷的就住了进来，你把你自己的影子带走，好不好？” 孟娇娥张口结舌，这……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悬空了，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第927章 诉衷肠 孟娇娥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慌乱，她下意识的伸手去要推开韩熙，被却韩熙抓住了手腕。 “不想好啦？拿这只手推我。” 孟娇娥定睛一看，韩熙抓着的，正是她裹了绷带的断手，顿时脸色一白，就想把手抽回来。 韩熙轻轻的握住孟娇娥的手，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不要怕我。” “娇娥，不要怕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你放开我……”孟娇娥拼命的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想让韩熙看到自己残缺的一面。 韩熙看着孟娇娥的动作，也不知道怎么无师自通的低头在孟娇娥手上的绷带上亲了一下，这样一来两个人都彻底愣住了。 孟娇娥脸色一下子通红，“你流氓！” 韩熙依旧握着孟娇娥的手，“娇娥，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一清二楚，你没有必要躲着我，或是不想让我看到什么。” “你昏迷的时候，都是我照顾的你。” 韩熙对上孟娇娥的眼睛，满脸的真诚，“娇娥，我想让你知道，我决定娶你不是一时冲动。” “自从上一次，你四叔跟我提过你的事情之后，我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刚开始我觉得你这么好的姑娘我一个大糙男人，怎么能配得上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不是的！”孟娇娥赶忙摇头，她想要给韩熙分辨几句。 “韩叔叔你武功高强，有实力有担当，什么事情到你手上都难不倒你，你还很稳重，我娘也是这么说的，而且……而且……你也很好看啊，女孩子都会喜欢你的。” “你不可以这么贬低自己。”孟娇娥一脸的认真。 韩熙眼神温软，“娇娥，那你觉得我这么好，你喜欢我吗？” 孟娇娥一下子傻了眼，这让她该怎么说？ 一时间，她急的汗都要出来了。 韩熙不想再为难她，便自己主动开了口，“你觉得我好，可是也许在别人看来，我就是个粗男人，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还经常不着家，有是个粗男人不懂得疼女孩子，而且背井离乡，双亲双亡，居无定所。” “嫁给我这样的男人，连个稳定日子都没有，有什么好的？” “不是的，不是的！”孟娇娥连连摇头，“那是她们不知道韩叔叔你的好！” “傻瓜，是只有你才觉得我好。” “娇娥，我跟王爷申请了，以后就在牧州城定居，我手里也有些钱，在城里买个房子也不是问题。” “黄公子在城里开了个酒楼，正好县里的春来楼的掌柜他想调到别的地方去，就打算让我一起管着，我以后也就有了稳定的活计，管好两家酒楼就行了。” “然后我想过了，你在城里治手，这期间我就去找你的爹娘去求亲，我一定做足了诚意，让他们看到我的诚心，让他们愿意把你嫁给我，然后我就可以在城里给你准备嫁妆。” “等你安了新的手，咱们再准备准备就可以成亲了，哦对了，是不是还要等天长娶妻了，你才能嫁人？” “那也没关系，让你妹妹在城里陪着你，你娘见你的次数少，就不会因为你手的事情难过。” 第928章 不是不可能 不经意间，孟娇娥已经泪流满面，韩熙说的这些事情听着轻描淡写，只有在其中的人才知道，他已经为她考虑到了最多。 可是她不值得，她根本配不上韩熙，她现在…… “不，娇娥，没有的事。” 原来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这话喊了出来。 “娇娥，两个人在一起，难道最重要的不是两心相通吗？你喜欢我，我心悦你，我想把你娶回家，当我的小妻子，我们一起好好活一辈子，不好吗？” 孟娇娥被问得哑然，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理智告诉她不能答应，答应就是害了韩熙一辈子，但是情感却早就偏了。 站在她面前，说心悦于她的人是她偷偷放在心底珍而重之的人，她怎么能不动容？ “韩叔叔……”孟娇娥艰难的摇了摇头，“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好不好？” 韩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深知不能再逼着她，便轻巧的把她放到地上之前孟娇娥一直是坐在桌子上的。 “娇娥，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一想，好不好？” “我不逼你，也不会强迫你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只要你确定你喜欢我，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相信我，好吗？” “好。” 韩熙从孟娇娥的屋里出来，季非夜看到了，便吩咐孟娇杏，“你去屋里陪陪你娇娥姐姐。” “好的。”孟娇杏立即收拾了手中的绣活，起身进了屋。 “娇娥怎么说？”季非夜开门见山的问。 “她说她要好好想一想，我跟她说，给她三天的时间。” “看来你还有点自信啊？”季非夜斜睨了他一眼。 韩熙苦笑着摇头，“我哪有什么自信？只是希望她不要真的那么狠心。” 季非夜缓慢的点了点头，“我也希望小姑娘不要把自己逼的那么狠，对自己好一点。” “对了，今天下午，喵喵和小花他们应该会送回来了，喵喵倒还好，他们觉得小花真的很适合当猎犬，想托我问问你，舍不舍得割爱。”韩熙突然提起这件事。 之前他们从牧云山脉当中撤出来，喵喵和小花却还在密林当中，它们两寻人的本事极为了得，简直一抓一个准。 “你说小花？它就是农村里普通的土狗啊？”既不是什么名品种，也不是什么适合当猎犬的品种。 “可是不得不说，小花它是真的很聪明，和特地训出来的猎犬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季非夜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喵喵难得有个朋友，而且它是我养的，你也说了和特地训练出来的猎犬差不多，但是它终究不是专业的猎犬。” “若是小花真的很感兴趣，很愿意做这件事那我可以同意，否则还是把我的宠物还给我吧？” 韩熙只好遗憾的表示了同意。 “没办法，我家喵喵，小花，小红缺一不可，它们也是我们家重要的家庭成员。” 韩熙还真没见过季非夜这样，家里的猫猫狗狗乃至于一匹马也要起个名字当做家庭成员的。 不过一想做这个事情的是季非夜，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了。 第929章 阿娘，想你了 季非夜没想到的是，中午跟着喵喵和小花一起来的，还有此时应该在东平县的杜兰和孟平。 “大哥大嫂知道情况之后，在家里心急如焚，偏偏家里还有孟天久和孟娇姗两个小孩子，大嫂自己又走不掉，之前镇上不安稳，但是大嫂想着生意不能断，便把早点铺子开起来了，大哥便在铺子里帮忙，也走不开。”杜兰轻声细语的给季非夜解释。 “我大哥大嫂现在怎么样？”季非夜一听也有些着急，她写回去的信说了娇娥和娇杏都受了些伤，娇娥的手的情况也说了一下，她觉得大哥大嫂可能一时没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所以才想着她自己也要回去一趟。 “大嫂听到娇娥的消息之后晕了过去，后来小黄大夫给救了回来，小黄大夫说让大嫂要注意休息，大哥也很着急，所以才托我过来替他们看看。” “还有平哥儿也天天念着你们，挺想你们的，我就把平哥儿也一起带过来了。” 孟平这会让早就依偎在季非夜的腿边，看季非夜低头看他便软软的喊了一声阿娘，“阿娘，你和爹好久都没回来，我想你们了。” 季非夜蹲了下来，”平哥儿，对不起，是阿娘没有好好陪你。“ 平哥儿一脸小大人的模样，伸手想要拍拍季非夜的肩膀，”阿娘，没关系的，爹说了，阿娘要做大事情，是为了保护我们家。“ “阿娘，以后等我长大了，就换我变成一个大男子汉，来保护阿娘和爹。” 季非夜蓦然心中一暖，“好，等平哥儿长大了，就来保护阿娘和爹。” 一路赶路过来，孟平在季非夜怀里依偎了一会儿就开始眼皮打架，季非夜把他哄睡着了，再把他抱到自己的床上，替他除了外衣鞋子，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回过头来看到杜兰，注意到她眼睛下面的青黑，季非夜不由劝道，“你也辛苦了一路，不如先去歇会儿吧？” 杜兰摇摇头，拉着季非夜到外间坐下，把近来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家里也没发生什么事情，有杜兰和管家在，家里基本上都是井井有条，平哥儿在学院的表现也很好，这一次是杜兰和管家特地去学院找了夫子说情，才让平哥儿有了出来一趟的机会。 然后杜兰还把季非夜给永宁准备的那个屏风带了过来，“花样子你都留下了，我就照着花样子绣了几幅，想着这样到时候你也能省点儿心。” “这次过来就干脆一起带过来了，到时候从这边运去云京，也比从县城里走要快一些。” “阿兰，这可真是多谢你了，这几天我也绣了一些，等会儿我们对一下，要不然花样重复了就不好了。” “好。”杜兰柔柔的应了一声。 “你还是快些去歇会儿吧，这段时间都辛苦你一个人在家里了，路上照顾平哥儿也不轻松吧？” 杜兰轻轻的摇头，“平哥儿很听话，我并不辛苦。” 不过杜兰还是在季非夜的劝说下，去旁边的房间休息去了，她这一路的确是很辛苦。 第930章 心安为家 那边安置好了杜兰和孟平，季非夜才抽空去见了一下喵喵和小花。 两个小家伙在密林里呆了这么久，刚到庄园便被韩熙拉到一边，洗澡驱虫，总不能让这两家伙身上带着跳蚤虱子什么的，季非夜到的时候，那里的下人正在给两个家伙冲水，偏偏喵喵淘气的很，弄的几乎满地都是水。 季非夜一出现，喵喵立刻兴奋的冲过来，季非夜看着湿漉漉的大猫，心想这一下要被它扑结实了，她这一身也得洗了，赶忙叫它停下。 “喵喵，你要是扑过来毁了我的衣裳，我就罚你三天不许吃肉！” 喵喵立刻一脸委屈的停了下来，猛地晃晃大脑袋将身上的水甩去，处在他身前没多远的季非夜一时躲闪不及，还是被它甩了一身的水。 当即季非夜就上前抓住它的耳朵，“你可真会给我添麻烦啊！” 喵喵还当季非夜和它玩，当即一个猛扑趴到季非夜身上，爪子上的泥水糊了季非夜一身，季非夜心想反正已经被它折腾成了这样，便干脆也伸手摸了一把在她身边打转的小花，然后从那仆从手中接过工具，亲自给喵喵和小花洗了澡。 洗过澡之后，又拿泡了药草的水将两个小家伙泡了一遍，再洗一遍，才让它们爬上架子，在架子上面不许动，慢慢的替它们擦干毛皮上的水，剩下的就只能等太阳给它们晒干。 弄完这一切，季非夜看着自己身上一塌糊涂，立刻回去洗了澡和头发，等到她坐在走廊上绞头发的时候，季非夜才突然发现，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心里觉得最轻松的一天。 孟初夏和孟启都已经不再是威胁，墓穴的事情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孟初冬没有耽搁府试，现在正在专心的等待考试，孟娇娥的手也有了着落，只等萧逸的师父过来就好了，杜兰和平哥儿也过来了，喵喵和小花也回到了她身边。 他们一家人又重新在这个地方聚了起来。 季非夜突然就好像明白了家的意义，心安为家。 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是家。 正当季非夜难得有闲暇坐在走廊上放空的时候，就看到孟娇娥和孟娇杏一起走了过来，两个小姑娘也散着头发。 “四婶婶，我刚才和娇娥姐姐一起洗了头发，没想到四婶婶你也洗了，早知道我们一起了。”孟娇杏扶着孟娇娥到季非夜旁边，然后便进屋拿了两把椅子出来。 季非夜一边梳着头发一边问孟娇娥，“刚才洗头发没有弄到伤口上面去吧？” “没有。”孟娇娥声音依旧温柔，她心中一动想要给季非夜梳头发的时候，转念却想到自己的手，不免有些黯然。 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她还习惯不过来。 季非夜假装没有看到，这些事情，对于孟娇娥来说虽然残忍，但是她迟早都要接受，她关心孟娇娥归关心，却不能把她当作温室的花那样小心翼翼。 遭遇了苦难，除了自己逼着自己成长，然后再走出来，否则任何别人都帮不了她。 第931章 好羡慕啊 “哇！” “大猫！” “好大的大猫啊！” “天哪，我能摸摸它吗？季非夜，你让我摸摸它好不好？” 萧逸正好来找季非夜玩，恰好喵喵趴在季非夜的脚边晒太阳，孟平也靠在季非夜身边玩着魔方。 他才进院子，就看到了喵喵。 如今的喵喵已经是成年虎的体型，趴在那里不动的时候还好，一旦站起来，属于山中大王的王霸之气立刻扑面而来。 萧逸在距离喵喵一丈远的地方站定了，眼巴巴的看着季非夜。 季非夜伸手抚了抚喵喵的脊背，喵喵便乖巧的趴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盯着萧逸。 “季非夜，它好听你的话！” “那当然了，它是我养的。” “哇，我也好想养啊。”萧逸蹲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一脸艳羡的开口。 也不知道喵喵是不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类毫无威胁，便很淡定的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随便在萧逸脸上糊了一爪子。 萧逸就跟被皇上赏了一般，一脸欣喜的握住了喵喵的爪子，还轻轻的晃了几下。 喵喵也不介意，直接在萧逸脚边趴了下来，把萧逸乐的差点找不到北。 “阿娘，我解出来了！”孟平突然举着魔方一脸兴奋的对季非夜说道。 萧逸这才注意到季非夜身边的小男孩，随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他手中的方块上，“季非夜，你这里有魔方！” 季非夜赞扬了孟平两句，从身后的小几上拿了一碟糖过来，“平哥儿，把魔方给这位大哥哥玩一玩好不好？” 孟平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季非夜都跟他说了分享，他便立即把魔方递给了萧逸，“好啊，我借给你玩，你不要把它玩坏了哦。” 萧逸也是一脸惊喜，“真的要给我玩吗？” “当然。”孟平小脸一昂，十分大方的起身把魔方放到萧逸手上，转身回到季非夜身边坐下来，拿着糖碟旁边的小叉子，叉了块红豆糕塞进嘴里，小嘴一鼓一鼓的，十分可爱。 萧逸也在季非夜身边找了个位置，喵喵干脆在两人之间趴了下来，而萧逸把魔方很快打乱，然后十分专注的开始解魔方。 韩熙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下午阳光很暖，走廊上坐了一排人或者动物，季非夜在最中间，左边是孟平，正在那里研究可不可以多吃一块红豆糕，再往左是杜兰，正捏着针在绣花。 季非夜也在绣花，神情很是专注，她脚底下小花正趴在那里，看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趴了回去，而喵喵更是连头都没抬，安然的趴在那里，而在喵喵旁边的萧逸，则是专注的看着手中的魔方，时不时的转动一下。 韩熙顿时有些羡慕季非夜这悠闲的日子。 季非夜早就注意到了韩熙，见他进来把大家看了一圈却不说话，便笑着开口，“别找了，娇娥晒了一会儿太阳觉得头晕，我让她回屋里去了，娇杏也回屋里陪她了，不在。” 韩熙无奈的笑了笑，“我过来是找你有事，你现在方便？” 第932章 去看赛龙舟 “唔，还行啊，我现在没什么事，你说吧。” 韩熙看了看其他几个人，小的小，孩子气的孩子气，专注的专注，除了季非夜，大概真的没人会注意他在说什么，只好直接开口。 “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 季非夜一拍脑袋，孟初冬的生辰快到了，她还没准备礼物。 “金阳河是牧州城最大的河，每年牧州城都有龙舟比赛，今年也不例外，往年一般大家都会在珍膳楼订个房间，一边吃饭一边看龙舟比赛，不过文思楼距离赛龙舟的起始地点更近，就在文思楼对面的桥上，黄公子让我来问问，说到时候他在三楼留个雅间，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吃饭看龙舟，你觉得怎么样？” 季非夜正思索着今年给孟初冬准备个什么生辰礼物比较好的时候，听到韩熙问她怎么样，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韩熙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赛龙舟？挺好的啊，阿兰你看过赛龙舟没有？” 杜兰摇摇头。 “那正好，娇娥和娇杏也没看过，平哥儿也没看过，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萧逸……”季非夜回头一看，萧逸已经彻底沉迷进了魔方的世界，便直接忽略了他。 “到时候我们去城里，你直接给孟初冬传个信吧。” “没问题。” 等到韩熙走了，季非夜和杜兰合计了一下，“咱们这屏风上的画还差几幅？” “你手上和我手上这一幅，绣完就可以拿去用木框裱起来，然后镶嵌到格子里了。”杜兰对屏风的情况知道的比季非夜清楚。 “还是听对不起永宁的，以后再多绣点双面绣给她，让她自己换吧。” 杜兰帮她绣的花样子的，都是单面的绣花，不过好在杜兰绣艺不错，两幅合在一起，虽不是双面绣，也颇有一些意趣。 “那行，咱们快点绣，争取今天绣完，咱们明天早点去城里，都来了牧州城了，一天到晚窝在这个小庄园里也不好，咱们出去逛逛街去。” 杜兰当然不会有反对意见，眉眼弯了弯，“好的，娘子。” 决定出去逛街这件事，季非夜当然要和孟娇娥和孟娇杏提一下，去看赛龙舟也要和她们说一声，孟娇娥手上的伤口这两天正在长新肉，痒的不行，也亏的孟娇娥能忍，才能不去抓它。 季非夜进来的时候，孟娇杏正捧着孟娇娥的手的断处，手掌在那绷带上轻轻的摩挲，抬头看到季非夜便喊了一声四婶婶。 “娇娥姐姐的手很痒，我帮她摸一摸，就没那么痒了。” 季非夜伸手摸了摸孟娇杏的头，“娇杏真替姐姐着想。” “四婶婶，你找我们？”孟娇娥抬头问道，这两天她已经考虑的差不多了，眉眼之间的彷徨也散去了不少，慢慢的坚定起来。 季非夜欣喜于孟娇娥这样的改变，脸上却不动声色，“过两天端午节了，城里有赛龙舟，到时候我们去看，好不好？” “在黄公子的酒楼里，他特地给我们留的雅间，到时候就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看，不会和其他人挤在一起，到时候咱们早点去，娇娥也不怕累到，好不好？” 第933章 崇拜 就算遭遇了旁人不曾遭遇过的打击和痛苦，小姑娘还是小姑娘，对于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偶尔会听人说过那么两句的热闹，自然是有兴趣的。 “那就这样，我们明天去逛街，给你们两都买套新衣服，到了端午节那天，我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看龙舟。” “好。”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的回答。 随后孟娇杏想起来什么，“四婶婶，那我们好像没时间做五彩香囊了。” 季非夜想了想，“没关系，我们可以买现成的。” “这样也行？”孟娇杏和孟娇娥一起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季非夜。 “当然可以，只要我们心诚，上苍不会在乎东西是谁做的。” 孟娇娥和孟娇杏将信将疑的信了。 第二天一早，韩熙便安排了一辆大马车，把季非夜，孟平，杜兰，还有孟娇娥和孟娇杏，对了，还有萧逸一起装了上去。 你问萧逸为什么还在庄园里，当然是这孩子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魔方解了出来，而且还和喵喵挤在一起睡了一晚。 一大早的，季非夜看到这样的萧逸简直哭笑不得，把魔方从他手中抢下来，赶着他去洗漱了一番，才允许他上车。 “季非夜，这个魔方每一面都是九个方块，那是不是还有更多的啊？”萧逸一上车就兴致勃勃的拉着季非夜问道。 季非夜点点头，“是啊，这是三阶魔方，当然会有四阶魔方，五阶魔方了。” “不过我本来只是做出来给孩子们打发时间的，所以当然没必要做太难了，就只做了三阶魔方，怎么，你已经摸出规则来了？” 萧逸自豪的一笑，“差不多吧。” 季非夜顺手把魔方摸出来，迅速的打乱，丢给萧逸，“让我看看，你大概多久能解出来。” 萧逸把魔方接到手中，仔细看了一遍，随后手指如飞，快速的转动魔方起来。 孟平现在也偶尔能解出魔方来，但是说像萧逸这样摸出规则来还是做不到的，当下看着萧逸的速度简直要惊叹，“哇，这位大哥哥的速度好快啊！” 季非夜轻轻拍了拍孟平的头，“平哥儿，要叫萧叔叔，不能叫哥哥。” 孟平立刻改了口。 不过也不能怪他，萧逸看着就像个大男孩，一点儿也没有孟平见过的那些叔叔的稳重，也不怪他老忘记要喊叔叔。 马车一路向前，几个女孩子，包括杜兰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萧逸手上的动作，只有季非夜正一脸闲适的掀开车窗上的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 一刻钟过去，萧逸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他把复原的魔方送到季非夜面前，“看，解开了。” “不错不错。” 说着季非夜拿过魔方，顺手给打乱了，然后开始飞速的复原起来，众人只觉得她的手指都出现残影了，魔方的木块更是啪啪啪的不断碰撞，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魔方已然复原。 萧逸看的目瞪口呆，不由得直拍手，“季非夜你好厉害啊！” “真的是太厉害了，能给我再练练吗？” 季非夜收回了魔方，放到了孟平手上，“不行，你想要我再找人给你做个，这是我儿子的，不能一直给你玩。” “儿……子？” 第934章 刻章 可怜的萧逸，三观又不小心碎了一次。 直到季非夜给他解释了，孟平是她收养的孩子，他才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额边不存在的汗，“吓死我了。” 很快马车进了城，季非夜吩咐车夫在一家绣坊门前停了下来，然后她就把除了萧逸以外的几个人全部赶下了车，“阿兰，这里是钱，你们四个一人一身新衣服，选好了就在这里等我。” “阿娘，那你去做什么啊？” 季非夜摸了摸孟平的头，“给你爹选生辰礼物去。” 顿时众人便不再多问，杜兰带着两个小姑娘，牵着孟平就往绣坊里面走。 而季非夜则继续往前，她想找一家文玩店。 她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她曾经买过一块鸡血石，而那块鸡血石，这会儿给孟初冬刻个印章正好。 “季非夜，你打算给孟初冬准备什么礼物啊？” “一块印章，你觉得怎么样？” 萧逸在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一块印章，那是一方小小的私印，用一根红绳系在衣襟里面，想必是萧逸自己的私印，或是萧家的什么印章，他这样的家族子弟，便是凭这印章去萧家的各处产业里提取银子使用的。 “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吧，不过材料不一样，我还不知道雕刻师傅能不能在两天之内雕刻出来呢。” “我认识很不错的雕刻大师，要不然我带你去他那里吧！”萧逸立刻推荐道。 “好啊。”季非夜还打算去文玩店问问，既然萧逸有不错的人选，她当然不想再多浪费功夫。 于是萧逸立刻指挥车夫往哪里走，七拐八弯的到了一条小巷子口，马车再也行驶不进去，两人便下来走路。 小巷子很深，还有些幽静，旁边两边院子里的花树都伸了出来，将阳光遮挡的很严实，只有偶尔才有一些碎金一般的细小光芒从树缝里漏出来。 季非夜跟着萧逸往前走，然后在一个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萧逸上前敲了敲门。 季非夜才走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雕。 迎面雕的便是一座石狮子，脚底下踩着一只绣球，气势很是霸道，令人叹服。 而后季非夜便见到了好几座石狮子，每一座石狮子的神情动作都不一样，有的脚底下踩着小狮子，有的嘴里含着珠子，有的嘴里吐着云气，还有各式各样的动作，不一而同。 绕过这么些石狮子，季非夜才看到那院子中间坐了个老人，头发胡须都白了，但是他手中却拿着刻刀，正在一丝不苟的对手底下的作品进行最后的修改。 而引两人进来的那个小童此时也站到了一边，专注的看着老人手底下的动作。 萧逸也不出声，季非夜便在一旁耐心的等着。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老人家才眉眼一松，整个人的姿态都放松了很多。 萧逸适时的上前，“孙爷爷，我来看你了。” 那老人家抬头看到萧逸，“你这小子，上门肯定没啥好事情。” “孙爷爷，你可冤枉我了，我给你带了街角那家的烧饼，排队都排了好一会儿呢！” 说着萧逸把手中的烧饼拎起来晃了晃，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第935章 鸡血石 “那你带过来这位小娘子是做什么的？”那孙姓老者起身从萧逸手中接过烧饼，带着两人往屋里走。 引他们进来的小童已经先去泡了茶，然后将茶放到他们的座位旁边的小几上。 “那当然是冲着孙爷爷精湛的雕刻手艺来的啊。”萧逸十分直白的说出了他们的来意。 “孙爷爷，这是季非夜，她有很多很奇妙的想法哦。” 孙力行都这么大年纪了，平时做些石雕也都是这么多年的兴趣，放不下而已，如今他教徒弟的时候更多些，对于萧逸说的什么奇妙想法却是没什么兴趣，“哦，老头子我只会雕些石雕，你们也想雕个石雕？” 季非夜站起身，从自己身上的包袱里掏出一块约莫男子拳头大小的鸡血石，“孙爷爷，其实我是想刻个印章。” 孙力行看到季非夜手中那块鸡血石，眼睛顿时一亮，“这石头，小娘子可真会挑啊！” 挑鸡血石也很讲运气，有的鸡血石外面看着很红，其实里面一点儿红都没有，所以选鸡血石有点儿当初季非夜赌石的感觉在里面，只可惜季非夜这人随手一指就是一块玻璃种的翡翠，因此随手选的一块鸡血石，也能称得上是鸡血石中的极品，大红袍了。 孙力行拿着这块鸡血石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这块石头，我可以帮你做两件东西，一块印章，再帮你雕个小东西，但是我有个要求。” “孙爷爷，你说。”季非夜并不意外这人需要报酬。 “那块石头，剩下的那些料就给我了，可以吗？” 季非夜一愣，她本来以为这块石头雕个印章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这位孙师傅不仅能雕个印章，还能刻个小东西，然后还有的剩？毕竟类似于鸡血石这样的东西，想要切割出来最好的一块，一定会浪费掉许多边角料。 “当然可以，其实孙爷爷你不说，我也不会知道这石料还能有得剩。” “好，成交，你想在印章上刻什么？” “哦，刻上我夫君的名字，想给他刻个私印。”季非夜赶忙道。 “行，将你夫君的名字写下来，明天一天，嗯……对了，后天是不是端午节来着？” “是的。”萧逸和他身边的小童一起答道。 “那成，端午节那天上午，你过来找我拿，东西保证帮你弄的好好的。”孙力行很快就定下了取货的时间。 季非夜一听他定下来的时间，立即松了一口气，孟初冬的生辰是五月初六，这样的话，完全能赶得上。 回去的路上，萧逸对着季非夜拍胸脯道，“季非夜，你就放心吧，孙爷爷这个人很厉害的，他说后天上午能拿到，那就一定能拿到。” “嗯，我相信你。”季非夜对着萧逸一笑，“你介绍给我的人，那肯定是很厉害的。” “那当然了！”萧逸根本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路过那家烧饼摊的时候，萧逸赶忙叫车夫停车，“啊，刚才买的烧饼还没来得及吃就给孙爷爷了，我再去买一点！” 季非夜顿时失笑，下车陪着萧逸一起去买烧饼。 第936章 陪你好不好 季非夜和萧逸回到那绣坊门口的时候，正好杜兰带着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季非夜便露出笑容，“娘子，真巧，我们也刚刚买好。” “都买了新衣服了？” 杜兰点点头，“娇娥和娇杏换洗衣服少，我给她们两各自多选了一套，正好马上天气就要热起来了。” “嗯，你想的很周到。”季非夜点点头。 “给娘子你也选了一套，鹅黄杏红，娇娥娇杏，还有平哥儿都说娘子穿这套一定很好看，娘子你明天就穿这一套吧？” 季非夜从杜兰手中接过包袱，“给我买这么嫩的颜色真的好吗？” 萧逸一脸的严肃，“季非夜，你不要忘了，你还没满十五岁呢！穿这些粉嫩的衣服才是正好，你现在穿的真的太老气了！” 季非夜扶额，“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买了衣服也得有新首饰来配，时间还早，咱们去金楼看看。” 于是一群人上了马车，车夫又驾着马车到了金楼门口。 萧逸对于这些实在是不感兴趣，便要求在外面等她们，结果还没说完，就看到韩熙和孟初冬骑着马过来了。 “夫君，韩熙大哥，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孟初冬从马上跳下来，“你说来买新衣服，以你的习惯，买了衣服一定要买首饰，你不是说小姑娘们就该打扮的亮丽一点才好看吗？打听下哪家金楼比较有名就知道你在哪儿了啊。” “哎，都被你摸出来套路了。”季非夜假意感慨。 “萧公子，正好孟初冬过来了，我们就去酒楼等他们吧？”韩熙对着萧逸建议道。 萧逸想了想，“那好，我们先去帮他们把菜点了，”说着萧逸转向季非夜，“季非夜，我知道文思楼什么菜最好吃，我帮你事先点好啊？” “好啊，那就多谢你啦。” “不客气。” 孟初冬把手中的缰绳递给萧逸，便陪着季非夜进了金楼。 季非夜如今买首饰已经很清楚商家的套路了，一进门便由伙计陪着到里面坐下来选，季非夜自己没什么选的想法，便让几个小姑娘自己看。 “别给我省钱，选你们想要的就好。” 反正她还真的不缺钱。 “三娘不去挑两件吗？” 季非夜摇了摇头，“说实话，我突然发现我的首饰有点戴不完的趋势。” “哪有女人会嫌弃自己首饰多的？”孟初冬无奈的摇了摇头，下定决心他自己以后帮季非夜多买些首饰，可是他就没想过，他现在没事就会给季非夜买首饰，季非夜偏偏戴首饰的时候真的很少，还是真的都戴不完。 “对了，你中午和别人没约吗？”季非夜本来以为孟初冬应该是和什么同窗好友有约呢，就没有给他打招呼，反正后天应该能在一起看赛龙舟的。 “没有，晚上约了他们喝酒，中午便没有什么事情，陪着你们一起吃饭，好吗？” “好啊。”季非夜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杜兰回头看了一眼，莫名的觉得季非夜和孟初冬只见有一种气场，其他人插不进去的感觉。 第937章 竟然是他们 孟娇娥和娇杏对于挑首饰是真的不怎么在行，好在有个比起她们两来说，懂的多了的杜兰在，杜兰帮着孟娇杏挑了一堆发箍，银制的发箍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上面镶了一排细细的珍珠，正适合孟娇杏这样的孩子。 而孟娇娥，杜兰则给她挑了一根簪子，簪子上一只蝴蝶振翅欲飞，煞是好看。 至于孟平，那就是纯粹打酱油的，杜兰闲来给他绣过好些发带，绑头发是足够了的。 全部挑好了之后，季非夜便起身付了银子，大家再往文思楼而去。 季非夜是第一次来文思楼，黄景山一副对文思楼很得意的模样，季非夜便也仔细瞧了楼里的各种布置，门口的对联正是之前贺新章同孟初冬说的那一副。 三杯两盏淡酒，五言六句故事。 “好字！”季非夜首先就被那字吸引住了，这样的字，大气潇洒，不可多得。 “这是文思楼主的字，文思楼主不仅文采一绝，这一手书法也是一绝，多少人为求文思楼主一幅字，在这文思楼里费尽心思呢。” 旁边也要进文思楼的一人见季非夜称赞这字，也不介意季非夜是个女子，站定了就给季非夜解释。 季非夜恍然，“这文思楼主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那可不！”那人顿时也不往里面走了，站在门口就要像季非夜说清楚，这文思楼主到底如何厉害。 不一会儿，文思楼门口就聚了不少人，很有些人都站在那里，听的津津有味。 季非夜听着也觉得，这一次黄景山是做的真的很不错。 “你们这些人，不进去吃饭围在门口做什么，尽会挡别人的路！” 这一句话可算是惹恼了不少人，这会儿牧州城里，文思楼主的拥趸可不知道有多少，众人皆转身怒目看向说话的人。 季非夜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她的记性很好，好到就算是隔了快一年，她也依然认出了那里站着的三个人。 尽管她和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蒋子游也认出了站在那里的季非夜，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脸色乍青乍白，随后猛地转身，“薛兄，楚兄，这牧州城也不是只有文思楼一家酒楼，咱们换别家去吃。” 薛景明当然不会忘记季非夜，而且在他掌握的信息当中，蒋家出事，楚家突然分裂，说不得就有这个女子的因数在里面。 但是就算蒋家这个模样了，蒋子游依旧念念不忘当初只见过一面的女子。 如今蒋子游主动选择不在这家酒楼吃饭，那自然是最好了。 早在认出蒋子游的那一瞬间，孟初冬的神色就严峻起来，就算是那三人离开了，他也依旧没有放缓。 季非夜和他对视一眼，“我们进去吃饭吧。” 说着她对着旁边给她说了好一会儿文思楼主故事的人道，“我们站在门口说话确实不好，今日感谢这位仁兄替我解惑。” 那人脸上一红，“小娘子太客气了，这些事情咱们牧州城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他也匆匆迈步往酒楼里走去，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第938章 招待客人 萧逸和韩熙提前过来了，已经在雅间等他们。 “季非夜，这是今年新上的明前龙井，你喝喝看怎么样？” 季非夜刚一进门，萧逸就开始给她推荐文思楼里的好茶，季非夜笑着上前，“怕是黄公子有点好东西，全部叫你掏空了吧？” 萧逸得意的一扬眉，“季非夜，你放心吧，景山有很多好东西都藏起来了，我们一起找出来帮他用掉！” “好哇，你就知道逮着我坑，迟早叫你师兄把你领走。” “嘿嘿。”萧逸才不怕黄景山。 黄景山也不理他，“三娘，萧逸说的没错，这是我特地找人帮我弄的明前龙井，反正都拿出来了，叫萧逸这样不懂的牛嚼牡丹糟蹋了，还不如让懂的人喝呢！” 季非夜端起一杯茶，还没喝便闻到一股清香，喝了一口便赞了一声，“果然好茶。” “觉得好就好，那里还剩几两，我等会儿让人包了给你带回去。” 季非夜赶忙推拒，“这等好茶，你该留着好好招待贵重客人，哪里就能给了我。” 黄景山嗤笑一声，“那些人哪里值得我拿这等好茶去招待？” 季非夜顿时无语。 “中午我有客人要陪，不能陪你们吃饭，不过后天端午节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好啊。”季非夜没什么不同意的。 黄景山很快告辞出去，屋子里便就剩下萧逸和他们这刚刚到的一群人，孟初冬便问了一句，“韩熙大哥呢？” “景山找他，说他既然要当文思楼的掌柜，那从现在开始就要把活接过去，所以跟着景山一起去招待客人了？” “原来如此，那时间不早了，我们便让小二上菜吧？” “好啊好啊，我已经帮你们点好菜了。”萧逸立刻点头同意。 萧逸口舌很刁，这点菜的水平也很高，中午的一桌菜大家吃的都很满足， 孟娇娥伤的是左手，右手拿筷子却没有问题，还有孟娇杏在一旁帮忙，又有杜兰看顾她们两个，不让她们因为不敢随便夹菜而没吃好。 至于季非夜和孟初冬，两人坐在一起，给孟平盛了饭菜让他自己吃，便我给你夹一筷子菜，你给我夹块肉，进入了旁人插不进去的状态。 好在萧逸有了好吃的便能忘却周遭的一切，否则怕是又要被这两人虐一回狗。 吃过饭，孟初冬打算带季非夜去他租好的院子，正好就不用再回庄园了。 萧逸就住在文思楼，便不打算跟着过去。 到了租的院子，季非夜看着这三进的院子，“难为你就这么两天，还能找到这样好的地方。” 这地方很是幽静，但是只要一出巷子，便是热闹的平条大街，街上什么都有，实在是相当方便的地方。 “是我新认识的朋友给介绍的，这旁边的院子也很不错，韩熙大哥已经个买了下来。” 季非夜一惊，“这么快？” 孟娇娥也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院子，不过高高的围墙在那里，她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不过院墙里伸出了一枝桃枝，桃枝上挂着两个小小的青桃，显然那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 第939章 要求自己 孟初冬打开院门让众人往屋里走，见季非夜看着墙上伸出来的桃枝便道，“这两个院子是同一户人家的，他两个院子都想卖的，不过牧州城里房子的价格确实要高很多，这两个院子一起卖，价格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我们费了一番心思，才让他同意一个院子租给我，另一个院子卖的。” “其实买下来也未必不可。”季非夜倒不是很在意，买房子根本就是投资啊，当然这会儿房子涨价没那么恐怖。 孟初冬摇了摇头，“这房子格局也就那样，而且太小了，不适合当咱们的家。” “而且以后咱们也不经常在牧州城，没必要在这里买个院子。” 孟初冬的话说的很笃定，季非夜看了他一会儿，只好一叹，“你倒是自信。” “那是当然。”孟初冬难得不吝啬自夸一回。 “因为是同一户人家，他们家颇爱桃树，因此这两个院子里都种了不少桃树，这边也有好几棵。”孟初冬指着墙角道。 季非夜看过去，那里果然有好几棵桃树，这会儿看着树上也有不少小小的青色果实，说不得过段时间，这些桃子都长熟了，还能摘下来吃的。 绕过二门，旁边一棵桂花树，看着有些年头了。 孟初冬把季非夜带到院子里，“晚上你就和我住这边吧，后面还有几间房，我都让人收拾出来了，阿兰姑娘安排一下可好？” 杜兰应了，带着其他人往后院走过去。 季非夜跟着孟初冬走进屋，这屋子分了两半，一半做了孟初冬的书房，书桌上还摊着一幅字，季非夜瞧了一眼，看出了几分那文思楼主的风骨来。 “你在学着练文思楼主的字？” “那是黄公子请回来的梁先生，是前朝的最后一位状元，没有去当官而是归隐山林了，被黄公子请了出来。” “我本来该好好的练自己的字的，不过梁先生的字是写的真好，我早上写的时候就不知不觉的写了几笔，”孟初冬说着把桌上那幅字撕毁了，“说白了其实也是我心不够静，虽然懂得贪多嚼不烂，但是依旧——” 季非夜点头，“我明白的，见猎心喜是很正常的，但是夫君知道自己的不足，这样就很好了。” “你又不是圣人，拿那么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做什么？” “我希望在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的范围内，我能够做到最好。”孟初冬轻声道。 季非夜微微一怔，随后上前握住孟初冬的手，“在我眼里，我的夫君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我很骄傲。” “三娘，你说真的吗？”孟初冬言语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当然，我什么时候哄过你？” 孟初冬忍不住把季非夜抱进怀里，“三娘，你真的很好，我怕我配不上你。” 季非夜听着孟初冬的心跳，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才没有呢，我既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也没有你自认为的那么差，夫君，不然我怎么会喜欢你？” 只是季非夜一句喜欢你，就叫孟初冬脸上如同染了晚霞一般，连耳垂都变成了红色。 第940章 猜测来意 温存过了，两人才想起来把其他人支开的原本目的。 “蒋子游他们怎么会在牧州城？”季非夜百思不得其解。 自从蒋子游出言调戏季非夜之后，徐家便没有对蒋家客气，不仅在柳州，就是蒋家其他地方的产业，都受到了徐家不同程度的打击，若非蒋家及时反应过来，找了薛家求救，而薛家真的出手拉了蒋家一把，蒋家说不定要被徐家一口气打垮。 在那之后，蒋家一下子就低调了很多，若非柳州是蒋家的大本营，怕是蒋家要整个撤出柳州了。 但是就算如此，蒋家也慢慢的将重心从柳州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作为这件事情当中出了手的薛家，自然是受益不少的，蒋家请求薛家帮忙，薛家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帮着蒋家去得罪徐家呢？这自然要靠蒋家贡献了家族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产业出来，拱手送给了薛家，才换来这短暂的结盟。 徐家见薛家出手，暂时还没有和薛家对上的打算，便歇了手。 但是就是这么一招，已经让蒋家警觉并受到了严重的教训，对于蒋子游来说，最明显的就是，他明明是家中嫡子，却在这场风波当中被勒令不许碰家中事务，手中的权力一下子也被收回了多少。 而且他之前那般富裕的公子哥生活所需要的银两也没有了，生活变得拮据起来。 所幸薛景明并没有因为他落魄了就嫌弃他，他，薛景明，楚之然依旧是好朋友。 原本蒋子游觉得这场风波已经算过去了，直到楚家突然开始闹分家。 楚家家主的嫡亲弟弟，因着一桩陈年旧事，突然和家主闹起了分家，而且这件事闹的十分的凶，那楚家家主这才知道，他的亲弟弟早就和他生了嫌隙，并且偷偷在外置办了许多产业。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这个弟弟的嫡亲儿子竟然就任了牧州知州，便是那个一直在给各大家族提供武器的前知州杨晨林原本任职的地方。 这一下江南各大世家似乎才警醒过来，然而楚瑜的父亲极快的和徐家站到了一起，他有了徐家的支持，便直接和楚家撕破了脸，直接自立门户。 江南各大世家把这件事同之前徐家突然开始打击蒋家的事情连起来，才从中间觉察出一些意味来。 江南这些世家，他们坐拥江南富庶之地，想让他们轻易对朝廷臣服，那是不容易的，但是现在江南已经不是一个整体，他们其中已经有人和朝廷有了勾结。 而这些人原本就不是铁桶一块，为此各自生了心思，有更加密切的接触刑烈的，也有像薛景明这样，想着去云京看一看情况的。 薛景明要去云京，蒋子游和楚之然必然要跟着他。 而他们到牧州，则纯粹是为了楚瑜。 这些缘由，季非夜和孟初冬自然猜不出来，两人随便猜了一下，见猜不出来什么结果，便决定跟楚瑜说一说这件事。 对于江南的情况，最了解的人，还是楚瑜。 而无论薛家或是蒋家楚家有什么打算，叫楚瑜知道了，他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第941章 竟然没在意 第二天季非夜就去找了楚瑜，前一天晚上孟初冬出去和贺新章他们去喝酒，虽然有意控制了，但是回来的时候还是有了醉意。 季非夜早上便没打扰他，打算让他好好睡一会儿。 人际交往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特别是男人之间。 楚瑜接待了季非夜，随着府试时间的定下来，他的工作量也开始慢慢减少，至少不会出现那种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情况了，虽说端午节牧州城要举行赛龙舟这样的大型活动，作为知州他必须关注这样一场活动中有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但是他也就是开始之前去敲个鼓罢了，再过问一下官兵防卫的安排，其他的流程也需要他一点点敲定的话，那么他手底下这群官员可以全部滚回老家吃自己的了。 楚瑜就住在衙门里面，后面的院子还挺大，旁边是衙门其他官员的居所，但是这对楚瑜来说，造不成任何影响。 他把季非夜请到屋里坐下，仆人很快泡了茶送过来。 “孟娘子难得找我一回。”楚瑜率先开口。 季非夜轻轻一笑，“要是有事没事就和官府扯上关系，那肯定有不少眼睛这会儿都盯着我了。” “孟娘子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季非夜哈哈一笑，“至少明面上他们抓不出多少把柄来啊，我这回找你来，可是为了好友来同好友的未婚夫叙旧的。” 楚瑜不防季非夜突然说到徐舒雅，耳尖不可避免的红了一下，脸上却是一派正气，生硬的开始转移话题，“不知孟娘子找我是何事？” 季非夜也整了整神色，“我昨天看到薛景明，蒋子游和楚之然了。” “他们到了牧州？” “你没派人盯着他们？”听到楚瑜的问题，季非夜诧异的反问。 楚瑜摇了摇头，“我父亲和楚家分裂之后，正在忙着他手中的那些产业，楚家家大业大，真的开始打击我父亲，我父亲也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全身而退，因此分不出太多精力来盯着他们。” “王爷最近的人手往泉州那边派的多，江南那边只是控制一些大方向，倒是还真不清楚他们几个的动向。” 主要是薛景明和蒋子游虽是家中嫡子，除了薛景明稍微掌握了一些薛家的事情以外，蒋子游就完全是个纨绔公子。 至于楚璘，他是楚家大房的嫡次子，除了跟在薛景明身后当跟班，才能方面还比不上他的那个废物哥哥，根本不足为惧。 “我觉得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牧州城，而且昨天看到我之后，他们选择了避开。”这也是季非夜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她虽然在江南的时候同永宁徐舒雅在一起，但是那些江南世家若要真的调查她就会知道，她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女子，那个琳琅县主的来路，想必江南他们调查到的也是当初放出来的那个幌子。 简而言之，毫无威慑力。 就算是她和晋王走的比较近又如何，难道这样就能让薛景明他们产生警惕？ 警惕到连在同一座酒楼吃饭都不行？ 第942章 想要投诚 季非夜和楚瑜在谈薛景明他们三个，这三个人也在说她。 “我们可以去和她联系，只要她在牧州城，凭借她和晋王的关系，肯定可以帮我们引见给晋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和晋王搭上线。”薛景明在说服蒋子游。 然而蒋子游却一直不肯同意。 “景明，我们不可以找别人吗？楚瑜也在牧州，他还是知州，他应该比那位季姑娘更有机会接触到晋王的。” 蒋子游回忆了一下他昨天看到季非夜的场景，她站在那里，仿佛在认真听别人说话，因为他的声音脸上浮现出一点惊诧的神情，然后目光转向了他。 毫无波澜。 蒋子游顿时就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恐怕什么都不是，说不定她都不记得自己这么一个人。 那一瞬间，就连家族遭遇危机都不曾有过的难看瞬间袭满全身，他感觉自己仿佛是被扒光了衣服曝在大众面前，旁边所有人的声音都化作指指点点，直直的冲入他的耳膜。 蒋子游曾无数次怀疑过，他家遭受了徐家突如其来的打击，会不会是因为他曾经出言‘调戏’了季非夜一句？ 但是徐家那样的大家族，徐家家主心思那般缜密，怎会因为一个没什么关系的女子而出动这么大的力量呢？ 如今，蒋子游就更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子游，我们不一定能见到楚瑜。” 薛景明在决定向晋王投诚之前，是做过功课的。 楚瑜这个人的情况，楚瑜父亲的突然反水，以及楚家的现状，这一切都表明了楚瑜是个十分坚定的人。 当初在江南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选择朝廷进行投诚，这就表明了这个人的决心。 如今他们迫于形势这样选择，在楚瑜眼中，说不定就和秋后的蚂蚱没什么区别。 “我们可以试一试。”楚之然突然说道。 薛景明和蒋子游同时看向他。 “对于楚瑜，我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但是毫无疑问，他是个很能忍的人。” “老师曾经说过，很能忍的人，善于抓住一切机会，而且在他们眼中，达成目的才是第一要务，他恨的是我的大哥，只要我们表明态度，他说不定会出手的。” “三慧寺现在我们根本无法靠近，甚至可以说没有人能靠近三慧寺，而且明天的赛龙舟，按理来说晋王这样的人应该出现的，可是我们打听的结果是，防卫安排还是去年的那个级别，说明晋王根本不会来。” 江南各家也不是上下一心的，而他们三个就是推出来的棋子。 薛家嫡长子，已经遭受了灾难的蒋家的嫡子和楚家的嫡次子，这便是那些想要试探朝廷态度的人们拿出来的诚意。 就是不知道这份诚意，晋王愿不愿意笑纳。 一时间，薛景明也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考量楚之然这番话是不是真的有道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慢的点头，“既然这样，我们递个帖子去见楚瑜吧。” “到时候再见机行事。”末了，薛景明叮嘱了一声，楚之然应了一声，蒋子游不知道在想什么，慢了一拍才说了一声好。 第943章 意外遇到 正当楚瑜准备把季非夜送走的时候，门房送过来了薛景明的拜帖。 季非夜敏锐的察觉到楚瑜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点点僵，难得好奇心冒了出来，“是什么人，会让你觉得为难？” 楚瑜没有隐瞒季非夜的意思，直接就把答案说了出来，“刚才我们谈论的主角？” 季非夜不由自主的露出惊讶的神情，“薛景明他们？给你递上了拜帖？他们来牧州城是为了来找你？找你做什么？复仇吗？” 面对季非夜如此没头脑的猜测，楚瑜并未动怒，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门口一眼，“什么来意，见了就知道了。” 季非夜没有和蒋子游他们碰面的想法，干脆利落的说了告辞。 离开了衙门，季非夜没有直接回院子，而是去见了轩辕澈。 三慧寺确实不允许普通人接近，但是季非夜并不在普通人的行列，因此她轻易的见到了轩辕澈，而且还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木子易木大师，他的弟子是萧逸，你知道的。”轩辕澈指着一旁一个看着其貌不扬的小老头道。 “木大师！”季非夜感觉好像一个馅饼直接砸到了她的头顶上。 昨天萧逸才告诉她，木大师行踪不定，他是发出了消息，但是木大师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就要看木大师的心情了，没想到她一时兴起过来拜访轩辕澈，就这样见到了木大师。 当下季非夜十分郑重的给木子易行了一礼，“木大师。” 木子易不闪不避的受了季非夜这一个大礼，季非夜起来之后立刻开心起来。 既然受了她的礼，那也就是愿意帮忙的意思了？ “我看你身体好得很，是你的什么人手断了？”木子易说起话来很不客气，季非夜也不是很在意，直来直往最好了。 “是我的侄女。” “多大了？” “十四岁。” 木子易眉头微微一皱，“骨头还在长，这手的大小可不好固定。” 季非夜赶忙表示明白，“像萧逸那样精细怕是需要很多时间，我们只是希望能不影响她平时的生活，而且主要是不想让人看出来她的残缺。” 木子易点点头，“毕竟是女孩子，这样的话就好办，不过她手的伤是不是还要养几个月？” “是的，所以现在麻烦大师给她看看情况，其他的大师可以慢慢做。” 木子易思索了一番，“没什么问题，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年我都会在牧州，等她手上的绷带能拆了，你们带她过来见我，我大概确定一下尺寸，然后一年之后才能装，你们没问题吧？” 季非夜没预料到这个竟然需要一年的时光，不过一想这位木大师是轩辕澈请过来的，不可能是专门为了孟娇娥的手过来的，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而且一年的话，正好到时候孟娇娥的手的断口也长的差不多了，不会因为磨合问题而头疼，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那老头子我就先去休息了，这几天我都在三慧寺，明天端午节就不让你们年轻人过来了，过了端午节再过来吧。” 季非夜应了下来。 第944章 压抑的哭声 见过了木子易，季非夜这才解决了悬在心头的一桩大事，转头看到轩辕澈，才想起来自己一见木大师，就把轩辕澈忘在了一边，而且看情况，轩辕澈应该是和木大师说过情况了，当下便对轩辕澈表示了感谢。 “你太客气了，事情本因我们而起，又何谈帮忙之说？”轩辕澈说着便请季非夜喝茶，顺便问她中午要不要和他在寺中用斋菜。 季非夜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吃了一顿味美爽口的素斋，季非夜捧着茶杯，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便是曾经搁浅的那个十几万两银子的生意。 轩辕澈听过之后，没有问季非夜这个生意的整个规划之类的，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曾经你对永宁说过这件事对吗？永宁还怂恿你对我说，你当时为什么不对我说？” 季非夜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抬起眼，“那王爷你能告诉我，朝廷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轩辕澈一下子沉默起来。 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轩辕澈这个房间的取景很好，这个窗户一打开，外面便是一片丛山峻岭，从窗户这边看出去，一片开阔的眼界。 轩辕澈慢慢的开口，“我可以信任你吗？” 季非夜一惊，直觉告诉她，轩辕澈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关键，很可能关系着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季非夜，我可以信任你吗？” “轩辕澈？”季非夜走到他旁边，看到他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轩辕澈，你怎么了？” 轩辕澈转身看向季非夜，眼中的痛苦仿佛开了闸一般，全部冲破那一层薄薄的冰层，汹涌而来，几乎淹没了轩辕澈，也让正视轩辕澈的季非夜一时觉得都无法呼吸了。 下一刻，季非夜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紧紧扣住，疼痛一下子透出来，让季非夜忍不住闷哼一声。 而轩辕澈却仿佛没有听到季非夜痛苦的闷哼声一般，猛地低下了头，随后竟然低低的呜咽声传了出来。 季非夜悚然一惊，轩辕澈他……哭了？ 这场压抑的哭泣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等轩辕澈抬起头，季非夜从荷包里抽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轩辕澈。 然后她转过了身。 这样一个男人，一向心念坚定，为了心中的大义和目标，能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却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被打破心防，做出如此失态的事情。 季非夜不知道轩辕澈心里怎么想，但是如果是她的话，她不希望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被人看到。 所以她不会去看轩辕澈现在的模样，她只需要静静的等着，等待轩辕澈收拾好自己，然后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她想象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轩辕澈如此失态，但是轩辕澈问了两遍，他可以信任她吗？ 季非夜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坚定。 她和轩辕澈是天然的同盟，最初可能是因为利益走在一起，但是一直到如今，他们之间的利益纠葛，或是友情，已经完全分不开了。 而以后的道路上，她会一如既往的支持轩辕澈，而她也无法离开轩辕澈的支持。 她当然值得他信任！ 第945章 无法看清的前路 等到轩辕澈收拾好自己，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季非夜看到轩辕澈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在她面前坐下，吩咐侍候的人过来重新换了一壶茶，又摆上了棋盘。 “你陪我下一局棋可好？” 季非夜答应了。 一局棋下到结尾，季非夜看了看棋盘上的局势，白棋已然无力回天，投子认输。 “我输了。” 轩辕澈放下手中的黑子，“承让。” 季非夜抬起头，“王爷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吗？” 仿佛是在想该怎么回答季非夜这个问题一般，轩辕澈将棋盘上的黑子一粒粒的收回棋盒当中，玉石制成的棋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非夜见轩辕澈不回答，便也很干脆了帮着他一起收拾起来。 下完棋，重新泡了茶过来，季非夜端着一杯热茶，正要揭开杯盖喝一口，不妨轩辕澈突然扔下一个炸雷。 “我决意成为皇帝。” 吓得季非夜差点扔了手中的茶盏。 什么玩意儿？成为皇帝？现在在位的不是宣帝吗？不是轩辕澈的亲哥哥吗？这到底是什么节奏？谋反的节奏吗？ 难不成她来到这个时空，最后还要跟着当朝掌权王爷来一趟谋反之举，最后混个从龙之功？ 呸呸呸，她在瞎想什么呢？ 如今北方尚未安定，南方也还没摆平，这会儿谋反这不是把柄往别人手上递吗？ 似乎是明白季非夜心中那些天人交战，轩辕澈开始说他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 “心疾？”季非夜一脸惊诧的看着轩辕澈。 刚才轩辕澈给她说了个对她来说极为不可思议的消息，而且她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轩辕澈竟然也是才知道。 当今圣上一直都有心疾，而且说不定活不过今年年底。 “去年，母后突然非要二老太爷回宫，就是皇兄的心疾突然发作了一次，一直给皇兄治心疾的太医都差点救不过来，母后担忧的不行，虽然这样下去有泄露的危险，但是母后还是把二老太爷叫了回去。” “所以你就知道了？” 轩辕澈摇摇头，“你在云京呆了一段时间，也该知道，虽说我们是皇家，但是其实关系都很好，我从来没有想过在皇宫里放探子。” 那么也就是这个消息不是轩辕澈主动知道的，而是别人告诉他的了？ “是母后写信来告诉我的，就在我把玉玺的消息传到云京之后。”轩辕澈主动透露了消息。 季非夜顿时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而且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已经被轩辕澈绑到同一条船上了，下都下不来的那种！ “可是你皇兄他不是有个儿子，已经立为太子了吗？”季非夜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轩辕澈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皇兄一直把太子保护的很好，就连我们也很少见到太子，我一直以为是皇兄对他比较严格，毕竟他对皇嫂情深义重，这辈子都不一定会再有孩子了，为了太子的安危，以及社稷的安危，他如此保护太子并教养太子，我们也无法置喙，但是我不知道的是，太子竟然和皇兄一样……而且太子比皇兄还虚弱，已经……已经在前些日夭折了……” “什么？” 突然，季非夜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宣帝他对炭味过敏，或许他不是过敏，而是他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他接受那些烟味？ 第946章 以他的昏庸成就他的英明 太子竟然已经夭折了，那么宣帝和太后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吗？ 还有太子夭折，轩辕澈怎么还在牧州城？ 一连串的疑问让季非夜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她不由得把目光放在轩辕澈的脸上，除了刚才那几声压抑的哭声，此时轩辕澈的模样根本已经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季非夜忍不住抖了抖，习惯了在上位的人都是这样善于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的吗？ 推及己身，季非夜想，她自己大概做不到这样强大吧。 “太子夭折……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轩辕澈既然已经告诉了季非夜这件事，便不会隐瞒过多的信息，“母后来信说是半个月之前。” “那现在？” “已经入土为安了，不过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季非夜有些想不明白，宣帝有心疾，太子也有心疾，那么这是遗传病？如果是遗传病的话……季非夜忍不住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轩辕澈。 轩辕澈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有没有这样的病，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很正常。” 季非夜还真没怎么接触过医学，这种涉及到基因遗传方面的东西，她就更不明白了。 不过既然轩辕澈能学习武功，还能活蹦乱跳这么多年，而且永宁和轩辕子息看着也很健康，说不定这个病还真的只遗传给了宣帝？ 然而这也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事情。 宣帝本身只能活半年到一年，太子已经夭折，如果按照继承的顺序来说，那么轩辕澈便是最好的皇位继承人。 但是这对于轩辕澈来说，不啻于一场晴天霹雳。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位置。”轩辕澈突然开口道，眼中依旧有些迷茫。 “圣上在你眼中，是不是一直都很高大，根本不会倒下？” “是啊。”轩辕澈陷入了回忆当中。 “大哥他比我大好几岁，我还小的时候，他都十几岁了，尽管家里人说他身体不适合习武，他还是经常把我扛在肩头，带着我出去玩耍。” “后来父皇起兵，大哥随军，母后担心的要死，我就偷偷跑到父皇的军队里，当了个不起眼的小兵，我那时候想的就是要好好保护我大哥，毕竟我大哥不会武。” “后来父皇病危，临终之前，把我们兄弟全部叫了过去，那会儿子息还小，才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父皇让我和四弟要全力辅佐大哥，我在心里对着父皇发了誓，这一辈子都要好好效忠我大哥。” 曾经伟岸的身躯，只要站在他面前，哪怕这个人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只要他还站在那里，轩辕澈便觉得安心，他只要好好的去追随就好。 就算是前段时间宣帝做了很多在他看来十分不能理解的决定，他也未曾动摇过信念。 然而如今，他往回看，才知道他的大哥在担心什么，在做什么。 轩辕澈用力的闭上眼睛，他的大哥，在为他走到那个万人景仰的位置铺路，以他的昏庸成就他的英名。 轩辕澈不敢多想，但是事实却是让他不得不多想。 第947章 为什么 “那你打算何时回云京？”季非夜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轩辕澈突然抬头看着季非夜，季非夜不明所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有些反应过来，“等等，这个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轩辕澈突然对着季非夜行了一个大礼，“你……我能不能请求你，和我一起回云京？” “为……为什么？”季非夜张目结舌，还真的跟她有关系啊？ 但是这是为什么啊？ 轩辕澈的手下意识的在桌上敲了几下。 季非夜已经注意到好多次轩辕澈这样的习惯，当他的手在桌子上敲的时候，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那毫无规律的敲击声在这种时刻总会让人觉得心神难以平静下来。 但是轩辕澈自己却可以借助这样的动作来进行思考。 他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自己？ 季非夜有些奇怪，心里暗自带了戒备，提高了警惕。 轩辕澈苦笑一声，“如果说，我说是直觉，你会信我吗？” 季非夜怎么也没想到，轩辕澈竟然会给她这样一个答案。 直觉到底是什么鬼？ 轩辕澈开始说一件事，“季非夜，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和孟初冬会在桃花岛遇到师父和国师大人？” 季非夜摇了摇头，顺便问了一句，“无相大师和明先生现在呢？” 她突然想起来，好像这两天都没有看到他们在庄园里，因为他们也没向她道别，季非夜下意识的以为他们正在养伤。 “在回云京的路上。” “前几天国师大人突然算了一卦，说是云京出事了，他和师父就提前回了云京，我今日收到母后书信，才知道他们说的出事是指什么。” “原来是这样，我记得明先生和无相大师在推演占卜这一块都十分精通，这样的大事，我说的是圣上他的身体，他们都没有占卜出来过什么预兆吗？” 轩辕澈一怔，随后道，“其实也不是没有，但是我从来没有往皇兄身上想过。” “可以告诉我吗？” 轩辕澈看向季非夜，“我可以对你知无不言，但是……” “我要听完再做决定，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就卷入一场纷争当中。 “我皇兄登基之后，我师父突然算出来大业有一大劫，他去找了明先生，明先生亦是算出来这一劫的存在，但是不论是我师父，还是国师大人，都无法算出来这一劫数到底是什么，为此我师父强行推演，结果却是差点重伤至死。” 季非夜不懂推演，不过她也知道，天机不可随意窥视，无相大师若真的强行推演，说不定真的会反伤自己，因此她也明白上次轩辕澈说的无相大师受到反噬是什么情况。 感情上次她随手塞了一瓣莲花给明雪河，不仅解决了明雪河体内那股子乱糟糟的气力，还顺便替无相大师治了伤，还挺值的。 “然后在一年半之前，师父和国师大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有了同样的感应，师父虽然不能动用内力，但是简单的占卜还能做，国师大人也占卜出了结果，但是他们两的结果却不相同。” “我师父卜出来的转机应在你身上，国师大人推演的结果却是孟初冬。” 第948章 不容乐观 “所以……所以你就要我跟你一起回云京？”季非夜几乎都有些结巴了。 主要还是她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轩辕澈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今天你没有来找我，此时此刻，我应该不会想到这件事，也不会强迫你……” 季非夜这下子真的是要瞠目结舌了，“你也太不讲道理了，你这意思就是我自己撞到你手上，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轩辕澈难得露出一点懊恼之意。 “我只是觉得，这大概是命中注定。” 季非夜摇摇头，“轩辕澈，我不信命。” 轩辕澈看着季非夜的眼睛，发现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命什么的，真是最不靠谱的事情了，我讨厌别人给我安上什么宿命之类的，什么不能反抗，都是屁话。” 这大概是轩辕澈第一次听到季非夜说粗口，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把季非夜的话在心里想了两遍，还是开口了，“但是我觉得，那一天，我和轩辕子息从你身边走过，乃至于后面我们在春来楼相见，都是命运的安排。” 否则怎么能那么好，她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给他带来了莫大的转机，又给他提供了那么多的东西呢？ “我怎么以前没觉得你说话这么好听？”主要是轩辕澈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太真诚了，季非夜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出言去打击。 “此乃肺腑之言。” 季非夜摇摇头，“除此之外呢？无相大师算出我是转机，也许是因为我给了你《盐论》和《锻冶百方》的缘故呢？难道《盐论》不是江南困局的转机吗？而《锻冶百方》和千钧弩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对北边的战局产生一点影响吧？” “不，我觉得不应该如此简单。” “如今四弟，也就是楚王在江南主持事务，子息他选择了参军，所以去了赵老将军麾下，我在牧州城，如果……我说如果太子殿下夭折的消息漏了出去，你觉得云京会怎样？” 季非夜一只手撑着下巴，想了又想，“你让我这种野心不大的人想这种事情，说实话，除了逼宫谋反，我想不出来什么别的。” “不对，圣上的病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泄露出去吧？这么多年你们亲兄弟都不知道的。” “但是他们会追查太子夭折的原因，如果查了出来……” “那也不能立刻就推断出圣上的身体问题，除非……除非圣上已经隐瞒不了自己身体的状况。”说到这里，季非夜慢慢放下了自己撑着下巴的手。 因为她的这条推断不是不可能。 “太后娘娘在信里怎么说？” “母后让我带兵回到云京。” “已经这么严重了？”季非夜大惊。 如果太后娘娘给轩辕澈的信上这样说的话，那么云京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而且永宁和徐舒雅都留在了云京。 “轩辕澈，”季非夜正色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我去云京不可，但是我要和孟初冬商量一下，云京的情况我也会和他说，你同意吗？” 轩辕澈看着季非夜的眼睛，说出了他的答案，“我同意。” 第949章 不可深交 晚上季非夜回来，孟初冬只问了她一句去了哪儿，季非夜随便说了两句，就没再多说，孟初冬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便识趣的没有再问。 等到睡觉之前，季非夜想了想，还是组织了一下话语，把事情对孟初冬说了一遍。 黑暗当中，孟初冬看不清季非夜的神色，不过听到轩辕澈对她说出这些事情，孟初冬心里还是忍不住痛了一下，“三娘！” “嗯？”季非夜被孟初冬突然打断，不由得疑惑了一下。 孟初冬定了定神，“没事，我只是太惊讶了。” 季非夜不疑有他，继续说了下去，最后说到要去云京这件事，说到她还没答应，说要回来同他商量。 孟初冬这才把几欲脱口而出的不行给咽了回去。 然后季非夜说了无相大师和明雪河的推演结果。 “我和你？”孟初冬也愣住了。 “挺不可思议的，不过我觉得轩辕澈应该没骗我。” “三娘，你就这样相信王爷吗？”孟初冬也不想说这个话，但是轩辕澈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恐慌。 而且轩辕澈有权有势……很快孟初冬猛地摇了摇头，他不能这么想，他果然是晚上酒喝多了，这才开始胡思乱想吧？ 不过……轩辕澈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三娘，就因为三娘是那个所谓的转机？ “夫君，你觉得轩辕澈不值得相信吗？”季非夜反问了一句。 孟初冬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他开始反问自己，他刚才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会觉得三娘和晋王之间有什么？他是脑子被屎糊了吗？ “夫君，你怎么了？”久久没有得到孟初冬的回答，季非夜下意识的就追问了一句。 孟初冬赶忙醒过神来，“没事没事，也许是我晚上酒喝多了，脑子有些不清醒。” 季非夜面上现出几分担忧，“喝酒其实不好，马上就要府试了，你一定要喝这么多酒吗？” 孟初冬感觉到季非夜在担心自己，心中滑过一阵暖意，“三娘，我以后一定不再喝酒了。” “我并不是不让你喝，只是喝了酒你也知道，不仅第二天早上醒来身体难受，其实酒还会让你失去理智，偶尔喝一点无所谓，但是像你这样喝下去，我是不赞成的。” 孟初冬醒了醒脑子，然后点了点头，随即想到点头季非夜是看不到的，便答应了一声，“三娘，是我错了。” “这几日是我没有克制自己，我不该对自己太过放松。”孟初冬想，自己这几天大概是跟贺新章混在一起混多了，竟然接受了他的那一套理论。 “孟兄，你要知道，这有势力可以依靠，咱们就要靠上去，否则被害了都不知道。” “这杯中物可是好东西，你往日只知道读书，却不知这写文章的灵感，有多少都是醉后得来？” “女人？女人是天底下最重情又最薄情的，你有才有钱有权的时候，她们爱你爱的甘愿为你肝脑涂地，当你一穷二白的时候，她们立马就会翻脸。” 孟初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把贺新章的声音从脑海里赶出去。 贺新章这样的人，可为朋友，却不可深交，是他大意了。 第950章 说好的呢？ 第二天早上孟初冬醒来，昨夜睡前的记忆慢慢回笼，他先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后脸上闪过浓浓的后悔之色。 季非夜已经端着早饭走了进来，“你头还疼不疼？” 孟初冬看着那托盘上都是些清淡的清粥小菜，旁边还放着一小罐药膏。 季非夜见他目光落在那药膏上，便笑了笑，“清凉膏，如果你头疼的话，抹一点在太阳穴那里会舒服很多，要帮你抹一点吗？” 孟初冬咳嗽两声，“我先起来洗漱。” 等孟初冬洗漱完了，吃了早饭，又抹了清凉油，他拉着季非夜在一边坐下，“这些等会儿我自己收拾了拿去厨房，三娘，我有话对你说。” “嗯？”昨晚因为孟初冬的状态实在不怎么好，季非夜便没有和他说下去，她以为孟初冬是要说昨晚那件事。 “三娘，对不起！”孟初冬低头道歉，他心里的愧意塞的满满的，让他根本想不起来别的。 “你是为了什么而道歉？”季非夜有点不明白孟初冬在想什么。 “三娘，是我错了，你愿意听我仔细说吗？” “好啊。”季非夜答应了下来。 孟初冬把他心里的那点纠结说了出来。 其实无非就是心里一直有的隐忧，在酒后被放大罢了，毕竟在孟初冬看来，他一直都是比不上季非夜的，他能有现在的模样，一直都是季非夜教他，支持他，他才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而出现在季非夜身边的男子，每一个都很优秀。 黄景山是定国公府的公子，除了身份以外，他很有经商才能，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就能开一家风生水起的文思楼，而这不过是他名下产业当中的一家罢了。 轩辕澈更不必说，乃是当朝晋王，唯一令孟初冬欣慰的，大概就是他府中已经有了王妃了吧？ 而才出现的一直黏在季非夜身边的萧逸，也是名门世家之子，而且天真单纯，对着季非夜有着一种纯然的崇拜。 如此种种，他心里会担忧，会纠结是正常的。 他是季非夜的夫君，却从来都是慢她好多步，只能在她身后不停的追赶。 季非夜全程撑着下巴在听孟初冬说，等他说完了，面对一脸忐忑的孟初冬，季非夜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 “夫君，为什么女子一定要弱于男子？” 孟初冬瞬间愣住。 “不说远的传说当中乃是女娲大神抟土造人，就说点近的，咱们刚刚去过的墓穴，和秦阳公主有关对不对？你觉得秦阳公主她比大部分男人都弱吗？” 孟初冬老老实实的摇头。 “那么，为什么你要在和我之间分出高下呢？” “常言说夫妻一体，我也一直这么以为的，难道你不是这么以为的吗？” 孟初冬本来还以为季非夜会因为他不信任她，暗自纠结而生气，没想到季非夜竟然会说到这里来。 “我……我不是……”孟初冬陡然顿住，他不是什么？ 不是要在他和季非夜之间分个高下？还是不把他们夫妻当做一体呢？ 第951章 不肯说 男女平权这件事，就是在她生活的时空，都不曾达到过，更遑论在这样的男权社会。 社会大环境如何，季非夜无法改变，但是孟初冬的想法，她必须要改变。 从来没有什么男子一定强，女子一定弱的道理。 孟初冬比起轩辕澈，黄景山他们，差的不仅仅是起步点，还有十几年的生活经历，这些已经无法改变。 但是季非夜从来都不觉得，孟初冬会比他们弱，他只是需要成长而已，所以孟初冬纠结这些，她都无所谓，她只要让孟初冬相信她就行了。 但是因为她的能力比较强，他就觉得压力很大，甚至于影响到了孟初冬的精神状况，这个就不能忍了。 “夫君，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今天是端午节，你要是头疼就好好在家歇一歇，如果还能出门的话，那等会儿你就带着娇娥她们去文思楼，韩熙大哥已经在文思楼定了位置，我要去一趟别的地方。” 不待孟初冬回答，季非夜就收拾了桌上的托盘和餐具出去了。 等到半上午的时候，孟娇杏跑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出发的时候，孟初冬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屋里枯坐了一个多时辰，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面对小姑娘脸上期待的眼神，孟初冬勉力露出笑容，站起身，“我们这就过去吧，这里距离文思楼也不远，我们就不叫车了，走过去可以吗？” 孟娇杏开心的笑起来，“兰姨和娇娥姐姐也是这么觉得的，四叔叔那我们这就走？” “好。”孟初冬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整了整精神，尽量不叫别人看出什么来，然后跟着孟娇杏往外面走。 恰好韩熙过来接她们，一群人便一起往文思楼走过去。 孟平很有些兴奋，拉着杜兰走在前面，孟娇娥和孟娇杏紧紧跟着这两人，韩熙和孟初冬落在最后。 韩熙看了看孟初冬，“怎么了？看你脸色有点差。” 孟初冬露出一点苦笑，“还很明显吗？” “跟你平时的精神完全不一样，你说明显不明显？” 孟初冬叹了一口气，“酒真不是个好东西，还是不能多喝。” 韩熙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这分明不是喝酒导致的，你不肯说，是因为和三娘闹了矛盾吗？” “你可以当做不知道吗？” “可以。”韩熙干脆利落的闭嘴。 孟初冬也不再多说，季非夜早上说的话不停的在他脑子里打转，这有些颠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在他的认知里，他是男子，就该挑起家中的大梁，努力给季非夜一个好的生活。 但是从一开始，改变他和他家的生活的人都是季非夜。 从前孟初冬一直想着的都是，他要努力读书，努力科考，取得功名之后就去谋个官位，努力去保护季非夜，努力去给她提供安稳的生活，季非夜也从来没有对他的想法和行为做什么阻拦，还一直很支持他。 孟初冬也一直觉得自己没错。 但是现在季非夜告诉他，他错了。 他是真的一时之间不能想明白，他到底怎么就错了，他……他想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想要将季非夜保护在自己身后，就是错了吗？ 第952章 要走了 季非夜和萧逸一起去了那位孙师傅家中，孙师傅已经在等着她了。 见到季非夜，他便拿了个盒子递给她，“看看还满意吗？” 季非夜打开盒子，里面正是一方印章和一个小小雕刻，印章上面打磨的十分光滑，没有什么雕刻在上面，因为这漂亮的鸡血石的纹路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其他东西来夺人耳目。 季非夜看了看印章上的字，字是小篆，孟初冬印。 这以后就是孟初冬的私印了。 季非夜十分满意，然后再看向旁边的小雕刻，是一只可爱的兔子，白色和鲜红色各一半，兔子正警惕的抬起头，似乎想要往身后看，明明只有掌心大小，却栩栩如生。 “孙爷爷雕刻的真好。” 孙师傅大手一挥，“喜欢就好，那剩下的边角料可就是我的了。” “那是自然，我们说好了的，不过会不会不够？” 孙师傅得了那边角料就很满足了，“怎么会，那剩下的边角料我想给我这徒弟刻个护身符，是足够了的。” 原来如此，“孙爷爷可真疼徒弟。” “那可不，我这衣钵就这么一个传人，我又没个儿子孙子的，也就他一个了，不疼他疼谁？” “好了好了，今儿个金阳河里有赛龙舟的吧？你们年轻人去看热闹去吧，我也要带我徒弟去凑个热闹咯。” 季非夜心中一动，“孙爷爷，我们在文思楼定了位子……” 孙师傅摆摆手，“不用了，我带他在河岸边看看就好了。” 既然孙师傅不同意，季非夜也就没再多劝，拿着东西和萧逸离开了孙师傅家，往文思楼走过去。 路上，季非夜看了看萧逸，“今天怎么了？一直都不说话？” 萧逸一下子被惊醒过来，“啊？” “问你怎么了啊，比平时话少了很多。” 萧逸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我师父让我去五陵。” “五陵，就是黄公子说的你师兄所在的地方？” “是啊，我师兄现在就在五陵给景山设计酒楼，当然还有其他的事情，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师父突然就让我去找师兄，还要我马上就出发。” 季非夜内心思忖，说不定是木大师也知道了云京的事情，而他觉得现在的江南更安全？ 或者说，是对于萧逸来说，更安全？ 没道理啊，如果是云京会有动乱发生的话，那么萧逸回到燕西岂不是最安全的？听萧逸言语当中，他在家里应该还算受宠的啊。 季非夜一时没想明白就没继续想，因为萧逸很显然也不知道他师父的意思。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季非夜，我不想走。”萧逸苦着脸，“我才认识你没多久，不想离开你啊。” “你师父听到这个理由不会生气吗？” “就是知道他会生气才不敢说。” “可是我也不会在牧州城多留，按照我的计划的话，没几天我应该就要回家了，你最好还是听你师父的安排。”季非夜劝说道。 木子易木大师那样的人，他既然这样安排，那么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第953章 不生气 说话之间，两人也到了文思楼。 文思楼的伙计对季非夜不熟，对萧逸可是十分熟悉，当下领着两人上了三楼。 季非夜到的时候，雅间里正传来孟平兴奋的声音，她看到杜兰搬了个椅子放在窗边，让孟平站在椅子上往外看，也不知道黄景山什么能耐，居然还弄了两个千里眼过来。 孟平拿着一个千里眼转过身，看到季非夜兴奋的喊了一声阿娘，“哇，阿娘你离我好近啊！” 季非夜笑着走近，以眼神询问在一旁的黄景山。 这种东西也能随便拿出来？ “是不给民间有，这不是偷偷拿出来嘛，反正也不会有外人知道。” 季非夜听着直摇头。 千里眼这东西萧逸见的多了，这会儿也不好奇，只是明显的兴致不是很高。 “不就是去五陵么？还有我陪着你呢，干嘛这么丧气？”黄景山拍着萧逸的肩膀道。 “好好过节的日子，一个个的苦着脸，还以为你们不乐意过来呢。” 季非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孟初冬，见孟初冬正怔怔的看着她，顿时明白所谓的一个个的苦着脸是什么意思了。 她走向孟初冬，在他面前坐下来，“难得过节，开心一点儿？” 孟初冬回过神来，轻轻叹了一声，“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让你担心了。”孟初冬声音有些低沉。 季非夜托着下巴想了想，“不是，我知道我的想法你一时很难接受，但是我又没说要你马上就接受，你干嘛一副这个模样？你随便怀疑我，我都没生气呢。” “我不是……” 季非夜晃了晃手指，“不是什么，不是怀疑我吗？” 孟初冬伸手抹了一把脸，“对不起。” “唔，加上早上的话，我今天听你说三遍对不起了。”季非夜竖起了三根手指，在孟初冬面前晃了晃。 “可是我没生气啊。”季非夜又强调了一遍。 孟初冬眼中皆是迷惑，在他看来，季非夜就是生气了，可是季非夜又一遍遍在他面前强调，她没有生气。 他只觉得自己根本猜不出来季非夜的心思。 季非夜看着直摇头，“首先，我不生气，这一条毋庸置疑，如果我生气的话……”季非夜仰着头想了想，“对比一下刘半山，你就知道我生气是什么后果了。” 孟初冬下意识的抖了抖。 他回想了一下，发现季非夜确实很少生气，那些在别人看起来难以忍受的事情，在她看来却是寻常，只除了一点，那就是父母不慈，才会惹到她生气的点。 也就是说，他这样做，季非夜真的不生气？ 霎时间，孟初冬有些丧气。 “其次，我是不生气，但是并不是意味着我知道了这种事情我也不会不开心，事实上，不开心这种感觉我还是有的，但是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便坦荡荡，和你闹并没有什么用，让你相信我才可以。” “最后就是，早上的话我没有开玩笑，不过我没有要你马上就转变观念的意思，这种铭刻于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我说的话，每次你那么想的时候拿出来回忆一下，我相信天长日久，你能做到的。” 第954章 决定 季非夜和孟初冬坐在角落里说话，其他人便把那个角落留给了他们，只有萧逸时不时的往那边看一眼。 黄景山察觉了之后就把萧逸拉到一旁，“人家夫妻两个说话，你干嘛总看他们？” 萧逸瘪了瘪嘴，“我觉得孟初冬惹季非夜不开心了。” “那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黄景山闻言看了那边一眼，怎么看怎么都是季非夜在欺负孟初冬啊，看人家孟初冬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一脸聆听教诲的模样，哪里是孟初冬惹了季非夜不开心？ 萧逸见黄景山不附和自己便不再说，只是眼中还是有些担忧。 孟初冬虽然还没想清楚，但是他也明白，季非夜这是给了他机会，他就应该好好的把握住。 当下点点头，“三娘，你放心，我会好好记住的。” “就算是我一时没想明白，我也会一辈子记住，然后慢慢去理解。” 季非夜露出一点笑意，“那就好好看赛龙舟吧，毕竟过节。” 就在季非夜要起身的时候，孟初冬突然伸手拉住了她，季非夜诧异的回头，“怎么了？” 孟初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三娘，你想去云京吗？” 季非夜沉默了一下，“其实我心里也没有什么决策，但是我有一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孟初冬一下子就明白了，季非夜所说的机会。 确实，这样的机会太诱人了，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任何魍魉诡计都会被粉碎，之前墓穴的事情，正是证明了他们还太弱了。 如果他更强一些……不对，如果他和季非夜能更强一些，孟初夏和孟启还敢这么放肆的对他们动手？ 孟初冬回想了一下孟启那个人，心想，或许孟启对刑烈也是说背叛就背叛吧？ “三娘，我不希望你涉险。”尽管孟初冬明白季非夜的意思，但是他仍然想要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危险吧？”季非夜有些不确定。 在宣帝这样的身体状况和太子夭折的情况下，轩辕澈继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轩辕秋不仅是淑太妃的孩子，而且看在轩辕澈对他委以重任的态度来看，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肯定很好。 至于轩辕子息，这小子对他三哥很是崇拜来着，而且他也十几岁了，就算是有人想要让他当傀儡皇帝，也不看看他背后还站在明雪河呢！ 总不至于有个傻逼想要干掉轩辕澈，轩辕秋和轩辕子息，然后控制轩辕澈的儿子上位，或是自己上位吧？ “三娘，事涉……”孟初冬将那两个字隐去了，“不可轻忽。” “也对，说起来王爷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但是他说他的直觉要我去云京，那你考试完了之后，要不然你来一趟云京？我说的是八月那场考完之后。” 孟初冬想了想，此事也未尝不可，此时已经五月，距离八月就三个多月的时间。 而且季非夜说的事情才刚刚发生，就算是云京人心浮动，恐怕也不敢这么快动手，等他考完赶到云京，时间上应该赶得及。 于是孟初冬点点头，“好，三娘，我答应你。” 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八月的院试上面取得成绩，至于明年的乡试，到时候回来一试也未尝不可。 第955章 有事相求 薛景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见到了晋王。 他们在牧州城盘桓十数天，所打听到的结果都是说，晋王正在三慧寺当中，但是三慧寺如今被人严密守卫着，五里以内连只麻雀都飞不进去。 实在是没法子了，他才寻了楚瑜，求楚瑜帮他们同晋王联络一下。 然而当天晚上，他们就收到消息，晋王愿意见他们，让他们第二天一早到三慧寺。 所以端午节的一大早，他们没有去往金阳河旁边凑热闹看什么赛龙舟，而是老老实实的守在了三慧寺的门口，等待晋王的召见。 随着寺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小沙弥，他看到薛景明三人之后便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道，“三位施主，请随我来。” 薛景明三人一路随着这个小沙弥穿过了大半个寺院。 这三慧寺不像他们平常见到的那些寺庙那样香火丰盛，实际上整个寺庙当中的僧人都不是很多，而且大部分这会儿都在做早课。 而且寺庙当中的房屋院落也没有多么繁华，除了大殿当中那座佛像塑了金身以外，其他的地方看起来都十分朴素。 就连晋王所居住的厢房看着也很朴素，这是薛景明三人见到这间房子的第一想法。 简直不像一个手握重权的王爷所住的地方。 轩辕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实际上他一直都是这样，是一个有些寡言少语的人。 薛景明，蒋子游和楚之然立刻上前行礼。 “薛景明/蒋子游/楚璘拜见王爷！” 轩辕澈等他们这一大礼结束才喊了一句免礼，让他们起身。 薛景明并没有什么怨言，他以往经常自负，但是直到今日站到晋王面前，他才知道，有些人就是天生居于高位的，比如眼前的这位超品王爷。 轩辕澈没有开口说话，薛景明却不能让气氛一直如此沉闷，便主动开口介绍自己。 “王爷，草民是镇州薛家薛景明，这位是柳城蒋家蒋子游，这是锦城楚家楚璘，此次我们前来拜见王爷，是有事相求。” 不是有事情要商量，而是有事相求。 轩辕澈面色不改，伸手一指，“坐下来说吧。” 薛景明三人坐了下来，然后由薛景明率先开口，将他的来意说了出来。 江南的顶尖家族就那么几家，薛家，徐家和楚家，如今薛家算是看清了情势，徐家早就和朝廷有了联系，楚家一分两半，楚瑜更是已经投靠了晋王。 当徐家开始对蒋家动手的时候，薛家就开始在查徐家，这一查直让他们胆战心惊，也让他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固步自封是没有活路的。 他们当然可以固守江南和朝廷对抗，但是他们还可以坚持几年？ 江南内部的联盟已经被朝廷分化了，而朝廷那边又掌握了好几样新技术，这样的技术很快就能把江南甩出一大截。 到时，江南何以自处？ 薛家家主只要想一想，便觉得不寒而栗。 然而当他提出同朝廷接洽的时候，族中一些长老却不肯拉下这个脸面，直气的薛家家主骂他们老顽固。 但是他又不能明面上去抵抗这些长老，这才有了让薛景明出马的意思。 毕竟他也不介意学一学楚瑜的父亲，只让自己这一支混出个活路，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却管不了那么多。 人性自私，便在于此。 第956章 难以猜透 薛景明所能提出的，不过就是以薛家家主现在手中可以动用的力量，来换取晋王的合作意向。 不过这对轩辕澈来说，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他本来还以为江南是一块多硬的骨头，是多么密不透风的铁桶一块，如今看来，人性都是一样的，他的这个局才布下去，还没开始收口，这些人就从内部开始分崩离析了。 这样一想，其实也挺好笑的。 一旦这些江南豪族开始内部分裂，也就意味着，他们给到刑烈的支持也会变少，这也是一种削弱敌人的办法。 这样的好事，就算是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轩辕澈也不会不答应，只要这些人松了口，他就能让他们知道大出血的滋味。 到了中午，双方就可能达成的协议有了初步的成果。 至于更详细的，却要薛，蒋和楚三家拿出更多的诚意，亲自放到轩辕澈面前，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当然下一次会面便是在云京了。 轩辕澈倒想知道，等江南收到云京的消息之后，他们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等到安排人送走了这三人，秋枫便过来报告。 “王爷，回云京的事宜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轩辕澈没有出声，他走出厢房，站在院子里看向牧州城的方向，而后想了想，“秋枫，今天是不是端午节？” 秋枫瞥了一眼院子门口放着的艾草，应了一声，“是的，王爷。” “我记得楚瑜跟我说过，今年金阳河有赛龙舟？” 秋枫有些不明白轩辕澈的想法，“王爷，你想去看龙舟赛吗？” 轩辕澈摇了摇头。 秋枫忍不住想挠头，今天老大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 过了许久，轩辕澈叹了一口气，“你去让韩熙过来一趟，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乖乖的去当一个酒楼小掌柜。” 秋枫为韩熙接下来的命运默哀了一瞬，便转身下去让人去通知韩熙。 等到韩熙知道了云京发生的事情之后，他想了想，干脆跪了下来，“王爷，让属下随您回云京吧？” 轩辕澈摆了摆手，“不必了，牧州这边楚瑜一个人应付不来，他的任务也很重，你留下来协助他。” 韩熙欲言又止。 “韩熙，不必担心我。”说着轩辕澈转向秋枫，“你说是不是？” 秋枫自信的一笑，“若说我还不够成熟，但是我师兄已经出马了。” 韩熙一惊，“老大从燕西回来了？” “是啊，昨日我已经接到师兄传信，不日他便会到达云京，等我和王爷回到云京之后，就能见到师兄了。” 秋枫的师兄秦真，是轩辕澈的另一位属下，只不过这一位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燕西呆着，这一次终于让他到了云京。 韩熙神色复杂，有高兴也有一些失落，“既然有老大在，那么王爷的安危应是无需担忧了。” 轩辕澈手下的人分为好几个组，乾组的人最少，也最神秘，也是直接归属于秦真带领，一直活跃在燕西之地，乃至于狼族内部。 然后就是秋枫手底下的坤组，坤组便是暗卫营，这里训练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暗卫，他们掌握了各种不同的技能，死士居多。 第957章 疑惑 除却乾坤二组，轩辕澈手底下的人还有六个组，便是按照天干排列，即坎、离、震、艮、巽、兑六个组。 而这八个组还各自有附属的小组，乾为天，坤为地，如此便是天组，地组，水组，火组，雷组，山组，风组和泽组。 其中季非夜见过的有离组和泽组这两个组的人。 秋枫带领的是坤组和与之对应的地组，韩熙属乾组，秦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但是他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回到燕西，也是好几年没有见过秦真了。 虽然分为这么多组，但是除了乾坤及其附属的后勤组是战斗人员以外，其他六组的人都是各司其职，负责人也有所不同，越往后战斗能力越差，震组和艮组的人大部分都在珠州，负责的正是鸿运行的海运事宜。 不过一样的是，这些人几乎都常年不在云京，一直守在轩辕澈身边的，只有负责暗卫事宜的秋枫。 如今秦真要回到轩辕澈身边，这让韩熙有些高兴，但是同时心里也升起一阵隐忧。 连秦真都要回来，那么云京的形势到底严峻到了什么地步？ 轩辕澈留给韩熙的事情依旧很重要，无相大师和明雪河一起回了云京，孟虎墓穴的阵法暂时无人破坏，虽说大部分入口都被封住了，但是他们依旧留了两个入口，而且留守了一定的人员在墓穴当中做初步的探索。 这些工作都需要人主持，原本轩辕澈打算的是，等无相大师和明雪河一起破坏阵法之后，他就和这两位一同回云京，如今出了这样的状况，墓穴探索开发之事只能暂缓。 韩熙的任务主要还是去安排墓穴探索的一些工作，以及帮着楚瑜准备即将来临的同江南一行人的接洽工作。 临走之前，韩熙忍不住还是问了一个问题。 “王爷，我心中有个疑惑。” 轩辕澈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平淡的嗯了一声，“你问。” “王爷是不是对季非夜她说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韩熙皱着眉头，“我也不清楚，昨天季非夜好像同孟初冬闹了什么矛盾，今天我又听到他们说什么去云京，难道王爷您让季非夜同您一起去云京吗？为什么？” “其实你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问我自己。” “什么？”韩熙一脸的惊诧。 “就是我自己也不明白的意思，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带着她进云京，一定会有什么收获。” 轩辕澈身后，秋枫和韩熙都低着头，但是两人心中不可抑制的冒出了同样的想法，莫非他们主子跟着无相大师当徒弟当久了，也有了一般和尚那神神叨叨的习惯了吗？ 轩辕澈旋即一哂，“说这个做什么，我们明天就出发了，季非夜她，愿不愿意去还是个问题呢。” 韩熙本来想把自己无意中听到的结果对轩辕澈说的，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让季非夜自己说比较好，便闭上嘴决定不再说话。 而且他要是说了，季非夜又反悔了，王爷岂不是白开心一场？ 啊呸，他都在想些什么玩意儿，这种紧要关头，王爷怎么开心的起来？ 第958章 生辰快乐 五月初六，端午节刚刚过去。 粽子还没有吃完，孟平拿着一个小小的白米粽子沾了白糖，一脸满足的塞进嘴里，随后想吃第二个的时候，就被杜兰劝住了。 “平哥儿，糯米吃多了容易积食，不可多吃。” 孟平很是听话，闻言就收回了手，但是目光还是黏在粽子上面不肯离开。 季非夜看着他这样，心里只觉得好笑。 随即便又觉得，这孩子自她收养之后，陪着他的时间就短，如今她又选择去云京，也不能带着他，也不知道他知道了又要如何失望。 想了想，季非夜便把手中的红绳拿了出来，那红绳上挂着一只十分可爱的兔子，正是昨日她跟印章一起拿回来的兔子。 “平哥儿，喜欢这个兔子吗？” 孟平的目光顿时被季非夜手中的兔子吸引了过去。 那兔子一半白色一半红色，神态栩栩如生，十分可爱。 “阿娘，我喜欢！” 季非夜走到孟平身后，把那个兔子系在他脖子上，“这个呢，就是阿娘为平哥儿准备的护身符，正好平哥儿也属兔，以后它就能保护平哥儿了。” “阿娘，兔兔这么小，真的能保护我吗？” “当然了，因为它带着阿娘对平哥儿的祝福和爱啊。” 孟平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把兔子紧紧的握在手中，“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季非夜微笑着看着孟平的眼睛，脸上是一片温柔。 孟平似乎有所感觉，他伸出一只手抓着季非夜的衣服下摆，“阿娘，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平哥儿，”季非夜把孟平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阿娘想要保护平哥儿，平哥儿相信阿娘吗？” 孟平点点头，“我相信阿娘。” “阿娘不能一直陪着平哥儿，对不起。” 孟平赶紧摇头，“不要阿娘道歉，我现在很好的，有兰姨陪着我，我还要念书，以后长大了还要保护阿娘呢！” “好，”季非夜脸上带着温柔的笑，“那阿娘以后就等平哥儿保护了。” “嗯！阿娘一定要等我长大！” “那是一定的。” 孟初冬起床之后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季非夜抬头看到了他，露出了笑意，“起来了？” 孟初冬脸色一红，“三娘，我昨晚不小心又喝多了。” 昨天晚上，大家还是在一起吃的饭，用黄景山的话说就是，他们这就要出发去五陵了，让季非夜为他们践行，席上几个男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心事，无一例外全部喝多了。 孟初冬也不能幸免。 所以早上孟初冬依旧是起迟了。 “没关系的，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煮面。”说着季非夜起身往厨房走去。 一刻钟之后，季非夜端着一大碗面走了过来，放到孟初冬的面前，那碗里面条洁白，汤色清亮，上面铺了一个溏心荷包蛋，撒了青绿色的小葱，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孟初冬拿着筷子就要吃的时候，被季非夜拦住了。 “长寿面是不可以咬断的啊，别忘了。” 孟初冬一愣。 随即他就听到季非夜说，“夫君，生辰快乐。” 第959章 我又不是傻 一碗季非夜亲手做的长寿面，孟初冬捧着碗埋头苦吃，心里的那一点点不开心和难受仿佛被这碗热汤面一烫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一根面有多长？ 孟初冬恍然觉得，这根面似乎有一辈子那么长，他把这根面完完整整的吃下去，他和季非夜就能完完整整的走一辈子。 等到孟初冬吃完面，众人才把各自准备的生辰礼物都拿了出来。 首先是孟平，小家伙别看年纪小，可是也知道给自家爹准备礼物，只见他手中拿着个荷包递给孟初冬，“爹，这是我在县城里给你求的平安符，那个奶奶说，爹戴了一定会平安如意的。” 孟初冬接了过来，立刻把平安符系在了自己的衣服里面，“那爹就好好收着，一定平安如意。” 孟娇娥和孟娇杏两人一起拿了个扇套和扇坠子过来，“四叔叔，这是娇娥姐姐教我的花样子，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做的。” 孟初冬同样接了过来，“我很喜欢，很好看。” “娇娥和娇杏真厉害。” 两个小姑娘抿着唇笑，退到一边。 杜兰直接取了一份文房四宝出来，“公子，杜兰准备的比较简单，祝公子考试顺利。” “谢谢你，杜兰。” 最后是季非夜，她拿了个荷包递给孟初冬，等孟初冬把印章拿出来才开口。 “我也不太确定，私章这样的东西是不是要长辈赠与才可以，但是我想，这样私密的东西，我希望是我送给你的。” 孟初冬整个人都怔住了。 季非夜微微一笑，“孟初冬，我跟你讲，这些东西，除了我送的，别人给的，都不许用！” 孟初冬回过神来，“好。” 季非夜这才满意的笑了。 吃过了早饭，季非夜和孟初冬在书房里商量事情。 “我不会和轩辕澈一起走，大概会慢他一步到云京，不过我也不会去城里。” “上云寺就不错，我会在那里呆着。” 孟初冬没有去过云京，但是上云寺却是听季非夜说过的，那是无相大师所在的寺庙，这般寺庙，一般人应该真的不敢去寻衅滋事。 但是上一次季非夜在云京也得罪了某些人的利益，他真的怕她再去云京，会遭到一些报复。 “别担心，我又不傻。” “而且不管怎么说，能轻易把我打赢的人，还真没那么多。”目前来看，就算是韩熙，她也能战个平手啊。 孟初冬哭笑不得，“人家哪里会明刀明枪的跟你打啊？” “所以你觉得阴谋就能算计到我了吗？” “三娘，我们不能小瞧任何人。” 季非夜摇摇头，“我没有小瞧任何人，但是我相信我自己。” 孟初冬看着这样的季非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抱住她，“三娘，我只要你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 第二天早上，孟初冬在牧州城外送别了季非夜，看着载着季非夜的马车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大路的转弯处，他面上有些怅然。 自那以后，孟初冬便不再同那些新认识的朋友出去游玩喝酒，而是闷起头来开始看书。 贺新章以为孟初冬是紧张，却不料不久之后的府试上，孟初冬竟然一举夺魁。 而当孟初冬又在院试上再度夺魁，竟然真的拿到了小三元。 第960章 前浪 八月桂子飘香的时候，上云寺里依旧是一片清静。 寺庙当中遍植松柏，或是银杏树，这些树自然是没有什么花香的，但是在上云寺后面厢房当中，却有一间屋子周围，总是散发着淡淡的莲花香气。 有寺中不懂的小沙弥就会问，这是不是佛祖显灵了。 毕竟莲花与佛，向来无法割离开来。 这个小院子里，种了一颗菩提树，传说佛祖释迦牟尼便是在菩提树下修成正果，所以菩提树在佛教当中意义非凡。 偏偏这小院子里还修了个小池子，池子里有几片莲叶，正是要凋零的时候，却还是碧绿一片。 这池子里莲叶年年生长，却从来没有开出花来，因此这周围有着莲花的香气，无怪乎那些小沙弥心中有疑惑。 厢房里的床上，季非夜端坐在那里，掌心朝上，双目紧闭。 因为上一辈子练到过季氏心法七层的缘故，季非夜从来都不担心自己的心境达不到，至于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功力，她根本不介意直接拿别的东西堆。 所以她空间里的莲花又遭了一次灾，再次被她毫不留情的拽了一瓣花瓣出来。 所幸，空间里的灵气正在恢复，季非夜看到那莲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长出了一瓣花瓣，虽然还很小，大约只有它最小的那瓣花瓣的四分之一大小，但是只要还能长，她就没啥好担心的了。 除去了这瓣花瓣，季非夜在这厢房中整整闭关了两个月，每日三餐都有人专门送到屋子门口，其余时间全部在练功。 至于外界一概事务，都不关心。 这一日是中秋节，明雪河拎了壶酒，随便找了个距离季非夜所在的院子不远的屋顶上坐了下来，待到月上中天，那壶酒喝完了的时候，无相大师才轻轻在他身边落下。 “有月饼吗？”明雪河看也不看的问道。 无相大师将手中的托盘放下，里面正是一颗切开的月饼。 “小气。”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明雪河还是捡了一块塞进嘴里，随后皱着眉，“大和尚我跟你讲，你把月饼做这么甜也不怕齁死你自己啊？” 无相大师并不出声，只是看向下面的厢房，厢房里一片黑暗。 明雪河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她要出关了。” “是的，她的气息已经趋于稳定，应是又上一层楼了。” 明雪河叹了一口气，“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真的想不到她才十五岁，再过十年……啊不对，或许要不了十年，她就能把我们两个老头子拍死在沙滩上了吧？” 无相大师没有出声，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明雪河也没再继续说话，“说起来，这屋子四周这些天萦绕的莲花香味，和我当时吃的东西，味道一模一样。” “你家徒弟是不是过来问过你，这个给皇上用有没有用？” 无相大师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他了吗？” “圣上心脉极弱，此莲花霸道无匹，怕是刚刚服下，圣上就要因此丧命了。”无相淡淡开口。 明雪河讽笑一声，“你猜，如果圣上知道了，会不会疯？” “在他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第961章 不接受 外面明雪河和无相大师的说话声，季非夜都听到了，但是她确实没空去在意他们说话的内容，因为她此时正站在小木屋里的阵法前，正要着手去破解这一层阵法。 这一层阵法的难度比之前一下子上升了不少，季非夜沉心静气，慢慢的尝试着破解。 一夜过去，明雪河和无相还在屋顶上，明雪河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姿势，无相却是一直坐在那里打坐，手上的佛珠慢慢转动。 等到清晨的太阳升起来，明雪河看着下方毫无动静的厢房，有些意外，“这世间也太久了点吧？” 无相睁开眼睛，“再等等。” “哎，要不是想看看这丫头到底是个什么进境了，我才懒得守在这里。” 无相并不打算拆穿明雪河的谎言，他们两在这里，其实是为了季非夜护法，虽说上云寺来往的人不多，刺客什么的一般也不敢来这里动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外面两人等的焦急，空间里的季非夜去看着手中的两样东西，正在研究它们的用法。 其中一样东西她已经研究明白过来了，那是一件金丝软甲，功能嘛就是刀剑不入，就算是百步穿杨的射手一箭射过来，也不一定能射穿它，简而言之就是保护身体重点部位的好东西。 而且这东西有两件，如果遇到了危险，穿上它的话，还是多了一种保险的。 而另外一样东西季非夜就有些搞不明白了，那是一串佛珠。 至少在季非夜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串佛珠由一颗主珠和十八颗佛珠组成，一般来说，十八颗佛珠代表着十八不共法，这十九颗珠子的材质非金非玉，季非夜试了一下，它们十分坚硬，并不是一般的材质。 具体的，她就认不出来了。 也许她可以拿着去问问无相大师，说不得他这样佛法高深的佛教徒能认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如此想好了之后，季非夜将这两样东西拿开，在那个木桌上面，还有第三样东西，乃是一颗莲子。 她想了想，拿了那颗莲子，走到小木屋后面的泉水旁边，想把这颗莲子丢进去，看看它会不会发芽，结果她才丢进去，那颗莲子竟然浮在水面上，死活不能沉下去。 “什么情况？” “沉不下去你怎么发芽？” “还是你这泉水不肯接受这颗莲子？” “难道是你这朵花，一池不容二花吗？” 不论是莲子，还是泉水，还是莲花都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季非夜尝试了一下，直觉告诉她，是空间里的泉水排斥这颗莲子，看来只能拿到外面种一种看看它能不能发芽了，季非夜有些遗憾的想到。 因着泉水恢复的缘故，空间里的各种作物从停止生长状态慢慢开始恢复，虽然比不上之前的速度，但是和外界生物生长的速度差不多了。 季非夜又去看了那棉花，这会儿棉花正在开花，浅黄色，白色，粉色如纱一般的花瓣，看着便叫人觉得欣喜。 “好好长，等着你们好好长大哦。”季非夜叮嘱了一句，这才从空间离开。 厢房里，端坐了一天一夜的季非夜，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962章 十八不共法 明雪河和无相察觉到厢房当中的动静都睁开了眼睛，然后两人便飘然跳下屋顶，落在了院子当中。 季非夜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两人。 而她的门口，此时正放着一桶清水，一个托盘，托盘上清粥小菜和馒头，正是不久之前小沙弥给她送过来的。 季非夜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容我去洗漱一番？” “行了行了，你闭个关怎么搞这么久？”明雪河看着有些不耐烦。 “多谢明先生关心，确实遇到了一点事情，不过已经没关系了，两位莫非替我守了一夜？” 明雪河哼了一声，“没有啊，我和大和尚看到早上了你还没出来，就过来看看。” 季非夜微微一笑，也不打算拆穿他的话，只是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麻烦两位到旁边的静室当中稍待，我整理一下自己就来，我有事情想和两位大师商量一下。”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相求了，我就勉为其难的等一下好了。” 季非夜动作迅速的端起地上的托盘放到屋里的桌上，再拎着那桶清水进去，洗漱完毕又快速吃了饭，最后拿着那串佛珠和那颗莲子走进了旁边的静室。 “其实是我要麻烦两位大师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季非夜把那佛珠和莲子放到两人身前的桌上。 明雪河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他没有去看那串佛珠，而是拈起了那颗莲子，端详许久才看向无相，“大和尚，我记得这院子里那个池子的莲花不开花，就是因为说少了一颗莲子？” “阿弥陀佛！”无相大师摇了摇头，“没有这个说法，那莲花不曾开花是因为时机未到，只是这颗莲子，贫僧也认不出来。” 季非夜拿过来看了几眼，“不就比普通的莲子多了一道金色的纹路吗？跟外面那不开花的莲花有什么关系？” 明雪河瞪了季非夜一眼，“金色的纹路那是普通的莲子上随随便便就能多出来的吗？” 无相大师从明雪河手中拿过那颗莲子，随即闭上了眼睛，仔细探查了一番，“季施主，此莲子上有佛光。” “啧啧，佛光啊，那是沐浴着佛音结的莲子才有这玩意儿吧？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小丫头你把它带在身上，能护佑你的。” 季非夜举起那个佛珠，“那这个呢？” 无相大师看了它一眼，嘴上却开始念起了经，“诸佛身无失，口无失，念无失，无异想，无不定心，无不知己舍，欲无减，精进无减，念无减，慧无减，解脱无减，解脱知见无减，一切身业随智慧行，一切口业随智慧行，一切意业随智慧行，智慧知见过去世无阂无障，智慧知见未来世无阂无障，智慧知见世无阂无障。” “大和尚，你好好的念什么经？”明雪河最烦听念经了，昨晚大和尚在他身边念了一晚上的经，他听的都想暴走了，结果这会儿这大和尚又念起了经。 “此乃十八不共法，正是这佛珠上所刻。” 微一停顿，无相大师又重新开口，“此乃佛印三宝当中的念珠。” 第963章 开光 季非夜觉得自己的表情大概是有些懵的，十八不共法？佛印三宝？这都是什么？ 佛经当中她知道一个《金刚经》就不错了，便是《金刚经》里，她也就知道一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所谓佛印三宝，指的是得道高僧，他们讲自身对于佛的理解和参悟，凝结成法器，一般为经书，佛钵，念珠等，基本上都是佛家随身的东西形状，这一串念珠正是某位高僧的法器。” 季非夜默默的想，难不成季氏先祖当中的某一位，最后跑去当和尚了，才留下这么一个东西在阵法里吗？ 这感觉果然是太奇怪了。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特别是这种根本不可能找到答案的事情，季非夜很干脆的把佛珠往无相大师怀里一丢，“既然是佛家的东西，我拿着也没什么用，无相大师如果拿着有用的话，那就拿着吧。” 明雪河听着直摇头，“你这丫头一直都这么大方的吗？” 季非夜眨眨眼睛，“我对明先生不大方吗？” 明雪河想起当初那瓣莲花瓣，默默的决定闭嘴不再说话。 这种你说一句就顶一句回来的小丫头真是太讨厌了！ 无相接住那串佛珠，捏在手中就开始念经，随着他念的经文越来越长，那念珠上也开始散发出淡淡的佛光。 等到他的经文念完，那佛光已经重新收敛，但是佛珠的颜色却变得更加温润起来。 无相大师将它重新递回给季非夜，“它是一件绝佳的防具，你戴在手上，可以保护你。” 季非夜睁大了眼睛，“大师，你不要吗？” 无相大师摇了摇头，“所谓领悟，可以参考，不可全盘接受，这其中的领悟我已经看了一遍，全然记在了心中，不需要再把它留在身边。” 季非夜看着手中这串珠子，然后把它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明明戴之前觉得挺大的，结果戴上了发现居然正好。 季非夜知道，这佛珠在无相大师念经之前，肯定没有无相大师说的那种功能，而无相大师才是激活它的那个人，所以为了表达感谢，季非夜直接把那颗莲子送了出去。 “莲花好像一直都和佛家挂钩，既然这颗莲子中有佛光，说不定于大师有些用处，大师你就收着吧，就当做这个的感谢好了。”季非夜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无相大师也不客气，伸手将莲子收了下来。 这期间，不论是明雪河还是无相，都不曾问过她，这莲子和佛珠从何处来。 季非夜十分喜欢他们这样的态度。 “说起来，季丫头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唔，了解一下情况吧，最近云京情况如何？” 明雪河顿时是一副难以言说的神情，“这种事情，你还是和大和尚他徒弟说吧，我实在是懒得管他们了。” 要不是好奇季非夜的情况，他说不定都懒得在云京呆了。 几个月前，他和大和尚急匆匆的赶回云京，当他们两冲到皇宫里，看到了宣帝的情况，那一瞬，明雪河能忍住没有一掌打死宣帝，已经是他这么多年修出来的那点涵养阻止了他。 更多的，原谅他根本不想做。 第964章 芙蓉为毒 早朝结束之后，轩辕澈抬头看向皇位上那个已经形容枯槁的男子，已经三个月了，他依旧无法相信，那是他曾经视为山峰一样壮阔，硬朗的大哥。 御前侍卫秦真和高德才一起上前，扶着宣帝往后面的寝殿走过去。 轩辕澈收回目光，他还需要去御书房同那些大臣商量一些事情。 等到一切事了，轩辕澈才从御书房起身，走向宣帝的寝殿。 宣帝的寝殿当中，现在是德妃在随身伺候，原本这件事捂着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只有太后娘娘一人知道，轩辕澈根本就无法想象，他的母后到底承担了多少压力，才能将宣帝的事情瞒的死死的。 轩辕澈走进寝殿的时候，德妃正在服侍宣帝吃药。 当然这个药并不是正常治病的药，而是曾经的礼部尚书，如今被轩辕澈关在天牢里的林振雄先给宣帝的一味药，叫做芙蓉膏。 宣帝有心疾，一旦发作疼痛难忍，去年黄老大夫被太后娘娘召回京，替宣帝诊断之后，断定宣帝已然药石罔效，就算是他开药，也不过就是一年多的时光了。 尽管悲痛难忍，但是这对于太后娘娘来说，是早就知道的结果，所以她依旧和宣帝一起苦苦隐瞒着这个情况，宣帝甚至更加拼命，费尽心思也想留个太平盛世给年幼的太子。 但是不幸的是，太子的心疾比宣帝的心疾发作的更早，而且因为一直身体不怎么好的缘故，太子的心疾更难挨，好几次发作的时候，连脉搏都没有了，是太医们拼了命才救回来的。 发病次数一多，便难免有人会发现不对劲，林振雄便想方设法探查了一番，然后给宣帝献上了芙蓉膏。 轩辕澈不知道宣帝到底在想什么，他没有把这玩意儿扔了，而是留了下来，甚至鬼使神差的服用了一次。 如果季非夜在的话，她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所谓的芙蓉膏，其实就是她所在的时空近两百年前走向衰落的罪魁祸首之一，也就是罂粟的产物——鸦片。 当然它被称为芙蓉膏，大概源于它的另外一个名字，阿芙蓉吧。 宣帝服用了一次芙蓉膏，发现在心疾发作的时候，竟然没有那么痛了，而且这芙蓉膏气味香甜可口，服用之后耳清目明，心神清爽，甚至宣帝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好了许多，以往那些不易解决的难题，到了这时候都迎刃而解。 这种感觉几乎令人迷醉，让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服用，甚至亲自将芙蓉膏喂进了发病时痛苦不堪的太子口中。 因此才导致了太子的夭折。 但是宣帝似乎失去了对太子的父爱，亲眼见着自己儿子死在自己面前，他也依然没有一点儿悲伤的感觉，太后娘娘被这样的宣帝吓坏了，这才写信把轩辕澈叫了回来。 轩辕澈看着德妃将那膏状的药塞进烟枪里，然后点燃供宣帝吸食，再看到宣帝脸上那满足的神情，和枯槁的身躯，轩辕澈的眼底一片漠然。 他刚回京将林振雄下了天牢的时候，宣帝差点命人砍了他的头，等他让秦真寻来阿芙蓉给他，他便不再提这件事，每日念着的，便只有芙蓉膏三个字。 这三个字，活生生的毁掉了他的大哥，他曾经以为伟岸的坚不可摧的大哥。 第965章 不明白 轩辕澈来到太后宫中，这会儿南宫婉如正带着他们的孩子在太后宫中陪她。 还是南宫婉如提议说，她带着孩子过去能分散太后的注意力，轩辕澈这才同意的。 毕竟太后娘娘刚失去一个孙子，见到另外一个孙子，说不定就触景生情，实际上，太后娘娘把轩辕澈的孩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生怕他受到半点伤害。 看到轩辕澈进来，太后才把目光从孩子身上挪开。 “璟哥儿在我这里好的很，你不用担心什么。” “有母后在，我自是不担心，我只是来看看母后。”轩辕澈在太后娘娘下手坐下，一旁正自己咬着小拳头玩耍的小孩子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的父王，不一会儿便伸出手想要抱抱。 “看，他想爹了，你快抱抱他。”在太后眼里，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这一套她根本就不信。 轩辕澈从太后手中接过自家儿子，放他在自己膝盖上任他玩耍，便开始关心太后的身体，“母后这两天可觉得心里舒坦些了？” 太后娘娘面露欣慰，“不过是心里过不去，如今想想，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前段时间，她被宣帝折腾的心力交瘁，当这些事情都由轩辕澈接手之后，她才有空去想一想，宣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想来想去，她能理解，却不明白。 理解他的痛苦，毕竟是她的儿子，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从抱着他哺乳到看他牙牙学语，牵着他走路，看他会跑会跳，读书明理长大成人，军中浴血，登上皇位，成为君临天下的君主；但是心疾却一直如影随形，仿佛噩梦一般萦在他的心头。 一直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说起来简单，可是真正遇到的时候，真的是觉得太难了。 但是她不明白，他那样一个光风霁月的儿子，怎么会选择吸食芙蓉膏，沉迷在虚幻的美梦当中这条路。 她是真的不明白。 如今几个月过去，她渐渐想清楚了，那个形容枯槁，面目全非的人，已经不是她的儿子了，她的儿子已经死了。 尽管他还有很多理想没办法完成，但是他已经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至于帝王寝殿中的那个人，她已经当他不在了。 南宫婉如和永宁从殿外走进来，身后的宫女手中拿着篮子，里面装满了桂花，永宁见到轩辕澈便走上前，“三哥你来了啊，我和三嫂去外面摘了一些桂花，等会儿做成桂花糕，到时候给你往御书房也送一份，好不好？” 永宁本来是六月大婚，然而太子夭折，皇帝又是如此情况，永宁便主动把大婚的日期延后了。 而且她和徐舒墨感情正处于慢慢升温的时期，也很稳定，并不担心宣帝驾崩之后守孝三年的情况。 轩辕澈见永宁看起来还不错，便也放心下来。 如今轩辕秋在回京的路上，轩辕子息一直在燕西，他都一一写信告诉了他。 而在宫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连永宁也被太后说服了，就连她，也不再把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皇帝当成她的皇兄了。 轩辕澈突然为宣帝感到了一股悲哀。 第966章 身不由己 季非夜站在空旷的练功场当中，周围有些木人，乃是那些武僧练武时所用，不远处还有梅花桩。 她取出秋水。 季氏心法第六层，衍生剑法落梅剑法，她虽然练的少，但是剑招却仿佛由身体记住了一般，连想都不用想，便使了出来。 季非夜曾经赞过陈舞儿的舞蹈，宛若惊鸿，矫若游龙，她却不知道她自己练剑时的姿态，才是真正称得上这八个字。 待到季非夜第二次举起剑的时候，明雪河提起剑加入战局，季非夜顿时剑招一变，同明雪河演练起来。 秋水是一把很轻的剑，它的剑身有些窄，很适合女子使用，放在季非夜手中，使出来的剑招都觉得好看了几分，不过身在其中的明雪河明白，这剑招并不是只有看着好看。 其中的杀意不可忽视。 等到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停了下来，季非夜收剑行礼，“多谢明先生陪我练剑。” 明雪河神色严肃，“你还需多练练，看你剑招练的还算熟，对战的时候真是惨不忍睹。” 明雪河觉得，他用了惨不忍睹这个词，已经算是轻的了，杀意有意而无形，不能杀人的剑招，有什么用？ 季非夜想，她对战确实不怎么样，毕竟上辈子她是真的没啥对手，会练熟纯粹就是每天早上练一遍，练了几百遍，想记不住都难。 不过面对明雪河，她依旧是一副听教诲的模样，“好的，明先生，我一定会好好练的。” 明雪河点点头，“山雨欲来，能多一个防身之法也是好的。” “那个佛珠虽说能防身，但是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怎样才能发挥作用，你不能依赖于它。” 明雪河特地去问过无相，那种佛珠怎么防身，难不成还能在敌人袭来的时候放出个罩子罩住她不成，无相果然摇头，只不过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佛珠有防身之效罢了。 “好。”季非夜答应了下来。 对于所谓的佛珠防身，季非夜更倾向于是一种运气的加成，而并不是实质上的防御，依赖佛珠，她还不如依赖一下那金丝软甲呢。 说到金丝软甲，季非夜想到自己手中有两件，一件留给孟初冬，另外一件她倒没什么自己穿的想法。 毕竟她一向自认为不是那种冲锋陷阵的，对这种东西的需求比不上另外一个人。 想到这里，季非夜便道，“我在上云寺也呆了三个月了，该下山去看看了。” 明雪河没什么意见，“想去就去吧，云京如今的形势……”想了想，明雪河还是懒的说，他怕自己忍不住，“你还是自己去跟大和尚的徒弟说吧，我们两个老骨头，就不掺和了。” 明雪河都这样说了，季非夜也不强求，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去找无相大师告别。 无相大师睁开眼睛看季非夜，他一向严肃的脸上微微有些动容，“季施主，棋局已然被推动，哪些棋子会入局，我们阻止不了。” 季非夜灿然一笑，“大师请放心，所谓棋局，入局身不由己，入了局却不一定就能如他所愿了。” 第967章 你好不好 “这是永宁一时好奇做的桂花糕，你尝尝看如何。” 轩辕澈是在御书房接待的季非夜，御书房里有专门的一个隔间，可以让两人坐下来喝喝茶，吃口点心。 季非夜夹了一块浇了桂花蜜的糕点，很小一块，微一张口便放了进去，细品一番，口感酥软，花蜜甜香，便笑着赞道，“永宁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轩辕澈也点点头，“她也就最近才有些心思做这些。” 季非夜微笑着不说话。 轩辕澈也就不再继续说永宁的事情，他低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孟初冬夺得了院试的头魁，已经八百里加急送了过来。” “真的吗？”季非夜惊喜道。 这几个月她都在闭关，两耳不闻窗外事，孟初冬也没给她写过信，这些事情她自然是不清楚的。 “是真的，我特地让人把他的成绩找出来看了一遍。” “谢谢你。”季非夜真诚道。 “不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轩辕澈又道，“若是孟初冬来云京的话，不如我推荐他去国子监读书吧？”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孟初冬成绩优异，便是国子监的官员知道了，也会抢着要的，我不过是举荐一下而已，当然我不能亲自去举荐，但是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季非夜再次真心实意的道谢，“如此最好，他能进天下最好的学府，当然很好了。” 说过了这些，季非夜才关心轩辕澈自己，“看你最近好像很疲惫，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季非夜的消息还停留在几个月前轩辕澈告诉她的那些，具体云京里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她到了云京之后，直接去了上云寺，然后便开始了闭关。 “你这样问，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不急，慢慢说就好。” 轩辕澈便把他回云京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比季非夜先一步到云京，当晚就进了皇宫，随后就看到林振雄竟然留宿宫中，外臣留宿宫中这本来就不合常理，更何况是一直有叛国嫌疑的林振雄？ 轩辕澈是秘密进宫的，他虽然心中怒极，却没有当下就发作，而是去见了太后。 这才知道他离开云京的这段时间，宣帝竟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对芙蓉膏的瘾，堂而皇之的将提供这东西的林振雄召进宫中。 “芙蓉膏？”季非夜听着觉得这东西似乎有些耳熟。 “就是阿芙蓉。” 季非夜眨了眨眼，从脑海中把这东西翻了出来，毕竟它经常出没在哪些昏聩无能的皇帝或者贵族身边。 “圣上竟然在吸食这种东西？”季非夜十分诧异，“他怎么会沉迷这种东西？”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人竟然会沉迷于这样虚幻的东西。 轩辕澈却一脸漠然，“大抵是痛楚实在难忍，就算是他坚持了这么多年，一朝软弱，便如此后患无穷了吧。” 季非夜看着轩辕澈的神色，轻轻的摇了摇头，“你很难过吗？” “我？”轩辕澈摇了摇头，“我不会再难过了。” 第968章 墙头草好当吗？ 季非夜识趣的不再问，而是提起了其他事情，“那林振雄现在在哪儿？” “他纵然哄的我皇兄不得不受控于他，但是他还没法把其他人都哄到手里，比如说五城兵马司。” “唔，我好像听永宁说过，五城兵马司的秦将军是个莽夫？那样的人，林振雄便是想要拿下他，也得费些功夫吧？” “是啊，我回来之前，他一直想哄着我皇兄把秦祁给废了，也算是他还有些理智在吧，知道不能这样做，才没能让林振雄得逞。” 季非夜想了想，“所以你从太后娘娘那里知道情况之后，就直接把林振雄给拿下了？” 轩辕澈点头表示赞同，“自是如此。” “那圣上……？” “他要把我拉下去砍头。” “怎么会？” “因为他没有芙蓉膏的来源了。” 季非夜想起曾看到过的，那些瘾君子六亲不认，这些人一旦开始堕落，最后会连灵魂都卖给恶魔，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如果宣帝被逼急了，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奇怪。 “所以我让秦真寻来芙蓉膏，他便彻底放弃了一切，不再管一切事务，日日沉迷于吸食芙蓉膏当中。” 季非夜觉得轩辕澈说这话的时候的感觉特别奇怪，“那现在朝廷的事务？” “是我在代管。” 季非夜十分感慨，“如果现在已经这么严重了，那岂不是过年那会儿，圣上已经在吸食芙蓉膏了？” “我问过林振雄了，是从去年九月开始的。” “黄老回云京之后没多久？” 轩辕澈没有说话，季非夜也不是想要他的答案，如此一想，季非夜又觉得有些悲哀。 一个光风霁月，心怀抱负的人，最终走上这样一条路，不管他之前做了多少，最终留在史书上的，一定会有这么难堪的一笔，未免让人唏嘘不已。 “既如此，圣上他为什么不干脆退位呢？” 季非夜觉得有这样一位圣上的话，迟早纸里包不住火的，不说北方狼族了，就是刑烈在南边虎视眈眈，如果知道了消息，难免会打着某种旗号给轩辕澈添麻烦。 “正要怕他们不动作呢！”轩辕澈神色变冷。 “还要谢谢你给的千钧弩图纸，前些日子轩辕子息护送着十座千钧弩去燕西了，有了这千钧弩，我军对狼族的胜利指日可待了。” “你不是花钱买下了它吗？那就不是我的功劳啦，还是要感谢做出千钧弩的泽工局，宋大人肯定比我更辛苦。” 轩辕澈看着季非夜，半晌摇了摇头，“那是他们的职责，于你而言却不是，不过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反正他会记在心里。 “那刑烈那边，你有什么打算吗？” “之前薛家找到我，说打算和朝廷合作，不过自从皇兄的事情传出去之后，他们家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季非夜撑着下巴，“墙头草可不是好当的啊？” “他们要赔上至少半数身家，谨慎一点也不为过。” “如果想要做出决定，最好在这几日了，过了这些日子，我可不一定再等着他们了。”轩辕澈垂下眼眸，他不是圣人，也不是善人，想要和他合作，想从他手里拿走东西，却一点儿风险都不想冒，做什么千秋大梦呢？ 第969章 薛家 “那若是刑烈真的从南边沿海而上，怎么办？” 轩辕澈没有回答季非夜这个问题，“我们把陈舞儿送回了陈家，不久之后，就有一个和陈舞儿一模一样的女子偷偷回了陈家，然后和陈舞儿调换，那些人想要将陈舞儿灭口，被我的人救下了。” 季非夜开始还不明白轩辕澈怎么说到了陈舞儿，听到后面才慢慢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那个和陈舞儿一模一样的人，是刑烈在我们身边下的一招棋子？” “太容易被拆穿了吧？” “一个看似很容易被拆穿的阴谋后面，通常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嗯？”季非夜想要听听轩辕澈的意见。 “那个女子是陈家的七姑娘，叫陈琪，她是乘坐薛家的船到东平县的。” “薛家？”季非夜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是想要利用薛家？” “光有一个薛家还不够。” 季非夜渐渐明白轩辕澈的意思，不过这就要辛苦薛家了，他们家要做好双面间谍的角色，这件事情一旦做的不好，别说半数身家了，整个薛家都有可能赔进去。 “薛家来找我的是薛景明，他和他的父亲有意同朝廷合作，不过最近被秋枫手底下那些人搞得焦头烂额。” “是因为那个陈琪的事情，所以秋枫在查他们吗？” “是的，我想用薛家，自然要给他们机会，就看他们抓不抓得住了。”轩辕澈不欲解释太多，他想季非夜很快就能明白。 “那么但看……薛家接下来会不会抢徐家的势力范围就知道了，是吗？” “聪明！” 陈琪是坐薛家的船到的东平县，这就意味着薛家在南方水路当中的势力不小，可能和徐家势均力敌，这样他才有实力让陈琪掩人耳目到达东平县。 但是陈琪到了东平县的消息却被人泄露给了轩辕澈，这边是薛家的投诚。 刑烈想从泉州到同州，然后打到云京的话，一定要将沿路的水路打通，他们可以走沿海过来，但是以刑烈的性格，他不可能把宝全部押在海寇身上，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内陆水路走一半，海路走一半。 以及还要避开在陈州的黑水军，那么将士兵化整为零，从薛家的商队走过来，应该是最佳的方法。 “不过，薛家的势力主要还是在南边，北边倒是有些麻烦。” 北边水路被两个势力把控着，一个是漕帮，还有一个是扬威镖局。 “漕帮或是扬威镖局，同朝廷的关系都不好吗？” “他们属于江湖，江湖和朝廷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他们那些地方，三教九流的人特别多，人多口杂，难免会传出去些什么来。”轩辕澈拧着眉头，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天需要把刑烈引到云京脚下。 他从前想的，从来都是一路攻到泉州，收复泉州。 “扬威镖局？”季非夜总觉得自己似乎从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扬威镖局的总舵在同州丰阳县，这个镖局主家姓杨，在那边势力还挺大的。” 如同一道光劈进脑海，季非夜想起来她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她帮袁嫂子送信的时候，管家提过一句，说那丰阳县都是扬威镖局的地界。 第970章 重要的朋友 “秋枫还在云京吗？”季非夜突然问道。 “不在，你找他有事情吗？” 季非夜摇摇头，“那你现在手底下掌管情报的是谁？” “我让他过来见你。”对于季非夜，轩辕澈甚少怀疑她的话，和她想做的事情。 既然季非夜想要见他手底下的人，那么让她见一下也未尝不可，哪怕这个人实际上身份十分神秘。 季非夜赶紧摆手，“可别，等会儿你给我安排住处，让他晚上悄悄过来一趟就好。” “也行。” “对了，这个给你。”季非夜将一团金光闪闪，握在手上不过一团的东西递给了轩辕澈。 “这是什么？” “金丝软甲，你现在身份非同一般，那些人若想给你使绊子，说不得会过来暗杀你什么的，要是给你下毒什么的我没招，只能让你身边的人多注意，但是若是明刀真枪的过来暗杀你，这个就比较有用了，你记得穿。” 季非夜说话也不忌讳什么，直接就说了出来。 轩辕澈拿着手中的金丝软甲有些发怔，很快他就要把这东西还给季非夜，“不行，你留着，你穿着好好保护你自己。”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季非夜眉眼弯弯，“你要相信我保护自己的能力，这个我有两件，一件留给我夫君，另外一件送给你。” “因为你在我心目中是很重要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平安。” 轩辕澈往外递的手一顿，“朋友？” “对啊，很重要的朋友。”季非夜脸上带着笑，看在轩辕澈眼里，仿佛那张笑脸，好像阳光一般，一下子照射出了一片光芒，将他心底的阴霾驱散开来。 “朋友……”轩辕澈细细咀嚼了这两个字，也许是这种感觉有一点新鲜，他和黄景山等是天然的同盟，他们有着相同的利益团体，又经常在一起，但是黄景山就算是再逾越，也不敢冒犯他。 至于秋枫和秦真他们，则是下属，他们忠心于他，却从不敢妄称一声朋友。 南宫婉如是他的妻子，成亲之后，他们举案齐眉，他的妻子眼里有他，他也总是想着她，想要给她一个家，给她一个风雨不摧的丈夫，给他们一个孩子，一个希望。 他未曾仔细想过和季非夜的关系，最初不过是简单的点头之交，直到如今，她说他是重要的朋友。 好像一道光照亮心中一个角落，轩辕澈忍不住微笑起来，重要的朋友，这个身份真的很好。 让人听着就觉得很温暖。 “季非夜，谢谢你。”轩辕澈不再推拒，将金丝软甲收了起来。 他收了季非夜送过来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么季非夜身边的守卫，也要更加加强一些，毕竟季非夜是牺牲了自己的安危来把这个东西送给他的。 于是轩辕澈已经考虑起了怎么安排季非夜身边的护卫问题。 而季非夜则在想着，袁嫂子的娘家，到底和扬威镖局有没有关系，她或许可以借着这一层关系去和扬威镖局谈一谈？ 不过她一直都没继续关注，也不知道袁嫂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两个人各自思索着问题，也没觉得这屋里突然安静了有什么不对，直到永宁过来打破了一屋子的沉静。 第971章 珍惜 直到这一室的沉默被永宁打破。 她直接走进旁边的厢房，看着里面两个人，各自坐在一边，眉头紧锁，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要这么严肃的对待。 季非夜哭笑不得的解释了一番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三娘，不好意思，我最近被吓多了。” 季非夜握住她的手，“我能理解。” 永宁看向轩辕澈，“三哥，你们还有事情说吗？没有的话，我带三娘去其他地方说我们的悄悄话啦？” “去吧。”轩辕澈声音温和。 永宁顿时开心起来，拉着季非夜就往外走。 因着还没出嫁的缘故，永宁还住在宫中，她拉着季非夜到自己平时歇息的地方坐了下来，“三娘，你到云京这么久，都不联系我。” 一副委屈的模样。 季非夜微微一笑，“是我错了，我怕自己实力不足，跑过来反而给你们添乱，就在上云寺呆了几个月，好好练了练。” 永宁张了张嘴，末了丧气道，“是我错了，我也觉得最近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永宁，你不用担心。”季非夜安慰道。 永宁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 “对了，你送我的那个屏风我特别喜欢！”季非夜离开牧州城的时候，杜兰也安排人帮着把那个屏风送到了云京，比季非夜晚几天到的云京。 说到屏风，季非夜不免解释一句，“本来想给你全部绣双面绣的，不过实在是没那么多时间，所以有些不是我亲自动手的，不过花样子都是我画的。” 永宁自然知道季非夜前段时间都在做什么，当下赶忙摇头，“我知道这个屏风是你想出来的，花样子也是你画的，这些就足够了，双面绣那么珍贵，你也不要绣太多，对眼睛不好。” “而且你全部绣了双面绣，到时候该变成我舍不得拿出来了。”永宁一想到那屏风是摆在那里给人看的，双面绣这么珍贵，放到上面被哪个瘸了眼偷偷摸走了，那她可就心疼死了。 “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不就是摆着好看的吗？” “才不要呢，你送给我的，我就想收起来一个人好好的看，才不给别人看。” “又不是多珍贵的东西……” “是三娘你亲手绣的东西，它就很珍贵。” 季非夜眨眨眼睛，心里满满都是感动，自己亲手做的东西，送出去之后有人如珍似宝一样的珍惜，真的挺好的。 “反正我让人照着你那个绣品的大小和木框去做别的东西了，到时候我要把你给我的收起来，让别人看别的，反正这个屏风是你想出来的，她们羡慕也羡慕不来。” “本来做成这样就是给你自由换的嘛，放久了有灰尘了，绣品颜色不新鲜了，都可以换的，而且位置也可以换，还可以跟着季节随便换，都可以的。”季非夜给永宁解释道。 “对哦，还可以这样，我就想着得照着你给我做的那些去做，也就是其他不一样大小的格子也可以放东西？” “那当然了啊。”季非夜无奈的点了点永宁的额头，“我看你最近是没有心思想这些吧？” 第972章 不要这样否决 永宁一怔，随后眼圈便红了。 宣帝出了事，轩辕澈不在云京，轩辕子息去了燕西，太后娘娘身边仅仅剩下她一人。 而且她也是很晚才从太后娘娘那里知道宣帝的事情的。 惊天霹雳不外如是。 然而太后娘娘年纪大了，她若开始惊慌的话，那么太后娘娘一定会更难受，还要为她这个女儿担忧，她不能为太后娘娘分忧也罢，却一定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所以主动去和徐舒墨商量将大婚日期延期，同礼部那边提议将大婚改期，又去和钦天监扯皮，这些事情永宁都没有和太后娘娘说过。 那会儿宣帝的事情，朝臣还不知道，她要想到合理的理由，才能让这些人不警觉。 淑太妃曾经劝过她，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欢欢喜喜的备嫁就好。 但是永宁自问做不到。 那是她嫡亲的大哥，血浓于水，她永远记得她的大哥是怎么把她扛在肩膀上，带着她出去见识各种事情，努力当一个好皇上，成为给他们这些弟妹们遮风挡雨的大树的。 如今她的大哥放弃了自己，她却不想放弃自己为人妹妹的本分。 太后娘娘说过了，以宣帝的身体，至多还能坚持几个月，她没办法做到明知道他的大哥生死旦夕，她却当做不知道，欢欢喜喜的嫁人。 她知道自己擅自做了决定，徐舒墨和徐舒雅都支持她，但是她仍然觉得对不起他们。 “三娘，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季非夜把永宁抱住，“不自私的那不是圣人，而且永宁一点儿也不自私。” “可是……” “你看，徐公子和舒雅不是接受了你的做法吗？而且我想，就算你不说，徐公子也一定会找你主动提出来的。” “永宁，这是人之常情，虽然宣帝他现在堕落了，但是一个人当了一辈子好人，我们难道就要因为他做了一件坏事而将他的一切都否认掉吗？” “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们对坏人都能这么宽容，对于只是做了一件错事的人，也可以宽容。” 永宁微张着小嘴，“是这样吗？” “其实我之前就想说了，你三哥是不是和圣上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觉得王爷他的情绪有些不对。” “大概是三哥对大哥太失望了吧。” 季非夜想了一下她之前所了解到的轩辕一家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也只能长叹一声，“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三娘，你之前的意思是，就算是我皇兄选择了堕落，我……我也依然可以把他当成我敬重的大哥吗？” 季非夜迎向永宁的目光，“永宁，那就要看你心里怎么想了。” 永宁想了想，努力鼓起勇气开口，“我还想把他当成我的大哥，就算是皇兄已经变了一副模样，甚至不再认我，但是那些过往，他曾经给我的一切，都不是我能轻易抹掉的。” 季非夜伸手想摸摸永宁的头，然后想到她可能不喜欢，便拍了拍肩膀，“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就算是王爷他不乐意，他也不能干涉你。” “而且我看他自己比你还纠结。” 第973章 钻牛角尖 对于永宁来说，想通了这件事之后，她就仿佛卸下了心上一块重重的石头，整个人一下子都轻松起来了。 听季非夜提到轩辕澈，也是眉头轻锁，“三哥的压力太大了。” “自从三哥回来之后，皇兄他就完全不管政事了，完全交给了三哥一个人，自己每天都躲在寝殿里，不管是我还是母后，他都不见。” “母后也不想看到皇兄那样，每次母后强闯进去看到皇兄的模样，回来都要哭好久。” “三哥刚开始还会劝皇兄几句，后来见皇兄油盐不进，干脆连劝都不劝了，现在皇城内外几乎都在三哥一个人的手上，三哥虽然没有登基，但是已然是实质上的皇帝了。” 季非夜想到当初轩辕澈是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下定决心继任皇位，那会儿他大概还是以为宣帝被心疾折磨，命不久矣，那么当他回到云京，看到这样的情景，所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大概三观都重组了一回吧。 “说起来，我记得太子殿下是夭折了？” 永宁神情一暗，“其实珏儿真的是个很乖的孩子，但是以前皇兄把他保护的很好，除了逢年过节，我都没怎么见过珏儿，只知道他很聪明，没想到……” 对于轩辕珏，永宁的感情不是很深，毕竟接触的不多，轩辕珏的夭折，她更多的悲伤还是因为还是物伤其类。 现在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悲伤也会被时间慢慢冲淡。 “希望来世，他不要投生在这样的家庭吧，就在普普通通的家庭里，说不定还能过得很好。” “既然如此，永宁你知道为什么圣上不干脆退位，让王爷登基吗？” 永宁摇摇头，“我也问过母后，母后没有说，不过她曾经透露过那么一句，大概是三哥不同意。” 这一下季非夜是真的不理解了。 轩辕澈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三哥最近的想法，我也是越来越不懂了，我现在感觉自己很害怕，害怕哪天早上醒来，或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皇兄他就去世了，我都不知道到那个时候，我该怎样反应才最好。” “我希望他赶紧解脱，不要再被痛苦和那个什么芙蓉膏折磨，但是我也不希望他离开我们。” 季非夜不太懂这种感觉，在她看来，有时候慷慨赴死需要的勇气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永宁，死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我想，圣上能直面死亡这么多年，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这样？” “是的。” 永宁突然拉住季非夜的手，“那你能不能去跟三哥说？就把刚才你跟我说过的话跟三哥说一遍？” “我们不能因为皇兄他这一辈子在最后做错了这么一件事，就否定了他是我们的大哥，他为我们做过的一切啊！而且三娘你都说了，大哥他能直面死亡很了不起，这样三哥说不定就不会再怪大哥了！” “你也可以去和王爷说的。” 永宁摇摇头，“三哥不听我的。” 季非夜想了想，“好吧，有机会的话，我会把这话对王爷说的，我也希望他不要钻牛角尖。” 第974章 故事 “他是这样说的？”轩辕澈的目光从公文上挪开，落在身前回报的暗卫身上。 那暗卫深深的低下了头，“是的，那位孟娘子就是这么和公主殿下说的。” “不能因为一个人做了一辈子好事，最后做了一件错事就否定他的一辈子？” “能长久的直面死亡，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的原话就是这样的？” 暗卫没有抬头，声音却没有丝毫停顿，“是的，那孟娘子就是这个意思。” 轩辕澈沉默了许久，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记得让秦飞去一趟她那里。” “属下收到。” 下一刻，那暗卫已经不在原地。 轩辕澈将手中的公文放了下来，起身走到窗前，然后推开了窗户。 外面阳光很好，御书房外面种了一排桂花树，如今已经开了花，香气浓郁的让人闻到便觉得心情有些舒畅，轩辕澈双手搭在窗台上，心里却在挣扎。 许久之后，他转身走出御书房，往宣帝的寝殿走过去。 德妃这段时间就在宣帝的寝殿住了下来，这会儿她就在宣帝的床榻前，轻声细语的给他说着什么，床上的宣帝神色安详，闭着眼睛。 德妃看到轩辕澈，便起身行了一礼，“妾身见过晋王。” 床上的宣帝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目有些浑浊，鬓边竟然已经生出了白发，形容也苍老了许多，看着根本不像个不到三十岁的壮年男子，而是像个五十岁的老人。 轩辕澈回了德妃一礼，“德妃娘娘，臣有话想和圣上说。” “妾身回避便是。”德妃矮身行了一礼，安抚般的拍了拍宣帝的手。 “圣上，妾身就在侧殿。” 宣帝点点头，“去吧。” 随着德妃一起离开的，还有殿中伺候的那些太监和宫女。 德妃走到寝殿门口的时候，高德才快步走了过来，就要进入寝殿的时候，被德妃伸手拦住了，“高公公，王爷在和圣上谈话，不如门口稍待吧。” 高德才神色一瞬间有些难看，但是他也不敢轻易闯进去。 林振雄献上的芙蓉膏是怎么到圣上面前的是，别人不一定清楚，但是他知道，晋王一定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如今还留着他一条老命，到底是因为什么，高德才不敢擅自猜测。 但是他知道，如果圣上一旦驾崩，晋王一定会让他陪葬的。 这些天高德才一直拼命走动，但是往日那些对他笑脸相向的那些人，一听到说要去晋王面前求情，个个都对他避之不及。 就在外面高德才满心焦灼的时候，轩辕澈在宣帝的床前坐了下来。 没等轩辕澈说话，宣帝反而先开口了，“刚才德妃在为朕讲故事。” “她给朕讲了个故事，说的是有户人家被人灭了满门，只留下一个孩子，后来那个孩子拜到了一位很厉害的武林大侠当师父，学了一身好武艺，最后成功复仇，还在复仇过程中遇到了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孩子，最后故事的结局是这两个人一起去隐居了，三弟，你说这个故事好不好？” 轩辕澈没有开口。 “在朕看来，这个故事真的是好极了。” 第975章 是我错了 “那个孩子是多么幸运啊，他一家人都死了，他却活了下来，没有变成乞丐，也没有饿肚子而死，还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师父，然后复仇的过程中没有被打死，没有什么德高望重但是满腹心机的人出来阻拦他，还有女孩子喜欢他，你说他是多么幸运啊？” 轩辕澈突然动容。 “皇兄……” “三弟，”宣帝阻止了轩辕澈继续说话，“朕真的很羡慕他。” “朕这一辈子，缺的就是那么一点幸运，朕是这样认为的，三弟你以为呢？” 轩辕澈摇了摇头，“皇兄，不是的。” “我知道你们都怪朕，怪朕控制不了自己，可是朕忍了这么多年，朕疼了这么多年，当死亡来临的时候，朕也会怕啊！” 宣帝一下子激动起来。 轩辕澈看着宣帝的模样，季非夜的话在他心里回荡。 “刚才有个人跟我说，一个人做了一辈子的好事，我们不能因为他做了一件错事就否定了他。” “她还说，能够直面死亡的人，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轩辕澈没有再看宣帝，而是看着空气中的某一处，“之前永宁一直不敢和我说，她其实很尊敬皇兄你，在她心目中，对她最好，陪她最多的，就是皇兄你了。” “之前是我没有想明白，她怕我生气，也怕你不理她，都不敢过来看你。” “现在想一想，其实是我错了。” “我们都不是皇兄你，未曾遭遇你的痛苦，未曾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事情，却一股脑的都觉得是你欺骗了我们，瞒着我们，大概是……我们被你保护惯了，当有一天发现皇兄你也无法保护我们的时候，感觉到了欺瞒的感觉吧。” “皇兄，对不起。” 宣帝久久没有说话。 轩辕澈也没有继续说，整座宫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轩辕澈甚至能听到外面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 宣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特别疲惫，他闭上了眼睛，“朕累了，你让德妃进来伺候朕。” “皇兄……”轩辕澈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宣帝粗暴的打断了！ “快！你让德妃进来！” 轩辕澈看到宣帝的神色，知道他的瘾又犯了，只好起身走到侧殿，“德妃娘娘，皇兄他病犯了。” 德妃神情镇定，同轩辕澈行了一礼，匆匆起身往宣帝的寝殿赶过去，轩辕澈走的步速比较慢，到殿门口的时候，便听到德妃正柔声细语的安慰着宣帝，手上的动作却极为熟练。 宣帝的声音里带着不安定的暴躁，直到那烟枪递到他嘴边，他才猛地一把抢过去，吸了一口之后，脸上便是一片迷醉的神色。 轩辕澈曾经试图猜测过，宣帝每次在吸食芙蓉膏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宣帝不好美色，这些天德妃在他身边伺候，他一次都没有趁着吸食了芙蓉膏之后精神好的状态下，让德妃服侍过他。 当然他也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仿佛吸食芙蓉膏的时候他看到了这世间的极乐美景，能让他沉迷其中，不为外物所动。 第976章 误解 这一次，轩辕澈没有半途离开，而是等宣帝吸食了一杆烟，躺在那里闭目养神之后，才打算离开。 因为他一直站在帘幕后面，所以宣帝没有看到他，就在他刚抬脚的时候，他听到了宣帝的声音。 “阿静，如今燕西情况如何？” 然后德妃柔美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臣妾听闻，安王爷带着千钧弩去了燕西，千钧弩很有用，狼族无不望风而逃。” “阿静，望风而逃这话太夸张了，这话你听听就成了，不过有了千钧弩，就算是狼族，也要掂量掂量一番，怕是这个夏天都要龟缩在草原里不敢出来了。” “圣上这样说，那肯定就是这样了，咱们边疆的那些将士，也能好好休养生息。” “阿静，你想的还是太天真了，若不是……粮草不足，这时候正是最好的反攻的时候啊，萧家军和赵家军通力合作，拿下狼族说不定也不在话下。” 德妃并不怎么懂这些家国大事，但是这不妨碍她去引导宣帝说话，“萧家和赵老将军一向都是合作的很好的吧？” “那倒是，萧家的忠心不必怀疑，赵老将军退敌之心比谁都强烈，就是……”宣帝的声音一下子黯然起来。 德妃立刻劝慰道，“太子殿下身体不好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想必萧家也能理解。” “阿静，关系一旦有了裂痕，便无法再修补了。” 接下来，宣帝没再继续说萧家，而是转头问起了江南，德妃知道的依旧不多，但是宣帝却把江南的局势分析的清清楚楚，但是他的听众只有德妃一人。 哦，还要算上躲在帘幕当中的轩辕澈。 等到宣帝因为疲惫睡过去之后，轩辕澈这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慢慢的从帘幕当中走出来。 德妃正轻手轻脚的往外走，一抬头看到轩辕澈，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 等到了殿外，德妃才行礼道，“王爷，圣上他……” 轩辕澈摆摆手，“我都知道了，娘娘不必解释什么。” “还请娘娘不要告诉皇兄，我曾在那里的事。” “好的，王爷。” 等到轩辕澈回到御书房，他脸上的神色似想哭，又似开心，服侍的人看着轩辕澈的模样，有些不知所措，很快被轩辕澈挥退了。 轩辕澈走到窗前，仰着头看着天空，眼中的涩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他的皇兄还是那个皇兄，他没有变！ 就算是他因为恐惧死亡，害怕疼痛，沉迷于芙蓉膏制造出来的短暂的清明当中，他依旧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帝王。 他的皇兄……他的皇兄……心心念念的依旧是这个天下，但是他知道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所以当轩辕澈回来之后，宣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放权。 哪怕他再担忧燕西战势，担心江南局势，担心刑烈的行动，他都不再对政事发表任何意见。 轩辕澈已经彻底明白了宣帝的顾虑，他怕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下了错误的旨意，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出现，他宁愿不再去碰这些事，只是每次吸食芙蓉膏之后和不懂政事的德妃说，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第977章 缘分 “你叫秦飞？”季非夜看着眼前这一身黑，大概是因为轩辕澈吩咐了什么才没有把自己连脸都裹上的少年，反问了一句。 那犹带着稚气的少年点点头，一双眼睛很亮，“我是秦飞。” “秦真是……” “是我哥哥。”少年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这让季非夜十分怀疑，这个真的是轩辕澈手底下负责情报的人？ 不过既然来见她了，她就直接问了，“你把扬威镖局的事情给我说一说吧。” 少年没有犹豫，跟背书一样的把扬威镖局的资料背了一遍。 扬威镖局能和漕帮共掌北方水路，和大部分旱路，这就证明了他的实力。 据说扬威镖局第一代家主乃是前朝招降的匪首，这匪首从良之后就干起了护镖的事情，他脑子灵活，拓展了门路之后就开始创建了自己的镖局，然后在一代又一代的积累下，成了如今扬威镖局的名声。 秦飞给季非夜说了大概的扬威镖局的资料，一双眼睛看着季非夜，心里却想，这个姑娘好像并不是大家说的那么厉害啊？他还以为她能有三头六臂呢？ “扬威镖局的当家姓杨？那他们家是在同州丰阳县长丰街吗？” “是的。”这种消息对于秦飞来说是最基本的要求。 “那么他们家有个女儿，或是侄女，或是有亲戚关系的女子嫁到了牧州东平县一户姓袁的人家吗？最近杨家是不是有人去过牧州？” 秦飞明显的愣了一下，他手中的资料里，确实没有这个相关的内容。 他立刻回道，“孟娘子，请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们马上就去查清楚。” 季非夜点点头，“若是确认无误的话，就给我安排个身份，我要去一趟同州。” 秦飞应了一声，很快就退了下去。 第二天下午，秦飞就带回了消息，“孟娘子你说的没错，扬威镖局大当家的二女儿正是在九年前出嫁的，夫家姓袁，是个商户人家，就在牧州东平县。” “前段时间，杨家家主的大儿子杨为生带着几个手下去了牧州，将他的亲妹妹，也就是嫁到袁家的那位接了回来，外面的消息说是袁家休妻了，仔细的还需再查证一番。” “不用再查了，麻烦帮我安排一下，我即刻就出发去同州。” 秦飞立即应了下来。 季非夜起身去寻轩辕澈，她要走，当然要和轩辕澈打个招呼。 季非夜到御书房的时候，轩辕澈已经知道了季非夜要去同州的消息，“那杨为香你认识？” “你是说袁嫂子啊？” “啊不对，她既然已经回娘家了，那就不用冠夫姓了，我认识她啊，就是上次我从云京回去的时候，在路上认识的。” “后来她前夫家在外面有了女人，还有了孩子，她本想把那个女人纳为妾，结果她前夫家想要把那个女人娶做平妻，还把她困在家中，她找我求助，让我帮她送了封信。” 轩辕澈一时有些感慨，“三娘你总是能遇到很多奇妙的缘分。” “唔，你能不能统一个对我的称呼，一会儿姑娘一会儿娘子一会儿又是全名的，我每次都要反应一下，才知道是在喊我。” 轩辕澈一愣，怔怔的开口，“你希望我喊你什么？” “随便啊。” “那就三娘吧。”轩辕澈也觉得有些混乱，他想了想，还是三娘喊起来顺口。 第978章 不要掺和 “三娘是想寻那杨为香看看能不能和杨家搭上关系吗？”轩辕澈其实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 “看一看情况吧，有机会总要试试的，而且我听秦飞说漕帮的总舵在白鹤镇，距离丰阳县不是很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漕帮走一趟。” “不行！”轩辕澈想也不想的拒绝。 “为什么？” “漕帮内部太乱了，你不要搅和进去。” “那你不如告诉我一下漕帮内部的情况，我也好见机行事才好。” 轩辕澈不答应，“漕帮内部分成三块，本身就很混乱，你若是什么也不知道然后搅和进去了，说不定要惹来杀身之祸，孟初冬已经在来云京的路上了，本来你想往丰阳县走一趟我都不想同意的。” “那好吧，我快去快回，我只是去见一下杨为香，试试看能不能牵线而已，具体的细节还要你的人和他们去谈，我不掺和好不好？” 轩辕澈眉眼软化下来，“这样也可，你要答应我，决不能掺和进去，我不能让你有危险。” “我答应你，一定保护好我自己，要不然我夫君知道了，他肯定也要生气的。” “你知道就好。” 轩辕澈十分忙碌，送别季非夜的，只有永宁一个人。 “三娘，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我看三哥很担忧的样子。” “而且最近云京周边都很不太平，三哥给你派了护卫，你可千万不要甩开护卫啊！” 季非夜笑道，“会这样做的是你和小王爷吧？” 永宁脸一红，“那是以前我不懂事，三娘你不要学我就好了。” “一定不学。” “哎，你这一走也不知道哪天才回来，之前徐舒墨为了保护雅雅，把她送到牧州去了，你好不容易从牧州来了，却又要去什么同州。” “三哥也是的，他手底下那么多人，谁跑一趟不行啊，非得让你去。” 季非夜听着永宁在耳边念叨，也不觉得烦，“那不一样，是我有认识的人在那边，才能给他去引荐，他的人跑一趟有什么用？” 永宁还想送季非夜到长亭，但是刚到城门口就被季非夜阻拦了，“你早些回宫，现在外面对你来说也不一定安全，送那么远，我还要担心你，这样我走的都不安心。” 永宁一想，季非夜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坚持送季非夜到长亭，而是在城门口就和她道了别。 “快些回去吧，别看了。” 季非夜挥了挥手，然后放下了马车的帘子，那帘子将她的面容藏住。 永宁有些怅然若失的模样，半晌有些丧气的放下帘子，不再看向城门，吩咐了一句，“回宫吧。” 结果还没走多久，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永宁在车里皱了皱眉头，缕星和绿夏对视一眼，缕星上前掀开帘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车夫也皱着眉，“是罪臣林大人的家眷。” 缕星看向前面那个笔直的跪着的人，认出来她是林振雄的孙女林蕙君，便放下了帘子，转身对着永宁回报道，“公主，罪臣林大人家的林蕙君这会儿正跪在马车前面，拦住了马车。” 第979章 遇刺 永宁扬了扬眉毛，“她不好好在她家里呆着，跑到大街上做什么？” 绿夏和缕星还没有回答，就见永宁起身了，在下马车之前，她冷冷的撂下一句话，“回去查一下，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 缕星赶忙肃了神色，应了下来。 绿夏赶忙跟上永宁的脚步，扶着她下了马车。 永宁走到林蕙君面前，“你这是做什么？” 林蕙君抬头看了永宁一眼，然后一板一眼道，“公主殿下，林家绝无不臣之心，请公主殿下饶了林家！” 永宁嗤笑一声，“拿了你爷爷的是我三哥，派人围了林家的也是我三哥，我就不追究你是怎么瞒过那些护卫跑到大街上来的了，你找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饶了你林家，你脑子坏了吗？” 林蕙君磕了一个头，“晋王爷那么疼公主殿下，只要公主殿下开口，晋王爷肯定会考虑的。” “你当我是那无知妇人，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公主殿下，民女当然听过这句话，但是公主殿下——” 永宁只觉得面前寒光一闪，心里想，果不其然，林蕙君只会使出这样的手段，好在她早有防备。 她迅速往后一躲，下一刻已经有两个人冲到前面按住了林蕙君，她手中的匕首也被打到了地上。 “殿下，危险！”一个身影扑向永宁，抱着她往旁边一滚，一支箭支破空而来，若是永宁还站在原地的话，那么这支箭一定会让她殒命当场。 永宁捂着还砰砰跳的心，被徐舒墨拉着躲到一旁的屋檐下，反正不能随便暴露在其他制高点的视野当中。 恰好这边是太白楼，徐舒墨干脆搂着永宁进了太白楼。 等到永宁安定下来，已经过去了一刻钟的功夫。 前去追查箭支来源的人已经跪在她面前等她的答复。 她有些后怕的开口，“你再说一遍，刚才我没听清。” “回公主殿下，我们追到了那射手所在的位置，但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也没留下什么踪迹。”那人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林蕙君呢？” “林蕙君想要咬舌自尽，被我们拦了下来，但是依旧伤了舌头，已经被我们关了起来，请了大夫再给她看。” “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不能让她自尽，而且想办法让她开口。”徐舒墨补充了一句。 刚才的情势把他吓得不行，他根本想象不到，如果刚才他没有正好路过那边，然后看到了那个箭头的反光的话，怕是此时永宁已经…… 一想到这个，徐舒墨就一阵后怕，“永宁，这段时间你不要随便出宫了。” 永宁皱着眉，“我是送三娘出城才会出宫的，三娘决定出城昨天傍晚才决定的，今天一早就出发，而且她出城都是我三哥手底下的人安排的，我是今天早上临时决定送三娘出城的，是谁能把我的行踪泄露出去，然后布下这么个局出来？” 永宁这么一说，徐舒墨也觉得其中牵扯太多，当下决定把这件事直接给轩辕澈说，让他安排人去查，比他们两都要快。 这也让徐舒墨生出一个念头，他在云京的情报网还远远不足，正好现在轩辕澈也放开了对徐家的限制，他正该趁这个机会把徐家的情报网建立起来。 第980章 保护 徐舒墨不可能放心永宁一个人回宫，就陪着永宁一起回去，好在这一路没再发生什么事情。 刚回到宫中，永宁身边的缕星和绿夏就被带走了，永宁便知道，这是轩辕澈已经知道她遇刺的消息了。 “我去见见王爷，你好好歇会儿，若是不敢一个人呆着，就去陪陪太后娘娘。”徐舒墨不放心永宁，叮嘱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干脆把永宁送到了太后宫中。 这些天，南宫婉如一直在太后宫中陪着太后，见到永宁前来，瞥见徐舒墨离开的身影，便问了一句，“出去和徐公子逛街了吗？” 永宁摇摇头，“没有，我送三娘出宫，恰好遇到了他，他就送我回来，怕我一个人无聊，就让我过来寻三嫂你。” 南宫婉如听到季非夜的名字，赶忙问道，“三娘怎么出宫了？我还没来得及见她一面呢。”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她有什么人要去见一面吧。”永宁不想在南宫婉如和太后面前透露太多，太后是之前被宣帝伤了太多，如今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而南宫婉如则是完全不懂这些政治，永宁不想让她们难做。 南宫婉如这样一听，也就不再追问，转而说到璟儿头上。 “上午璟儿突然啊啊了两声，然后有些意味不明的说了两个字，结果母后就说那是璟儿在喊奶奶，开心了一上午。” “璟儿会说话了？” 南宫婉如失笑，“哪里啊，就是在那里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母后偏偏说璟儿会说话了，说璟儿以后一定是个聪明孩子。” “那是一定的，我三哥和我三嫂的孩子，一定跟我三哥一样聪明，然后跟三嫂一样好看，继承爹娘的优点。” “可别乱说，”南宫婉如嗔道，“男孩子怎么能像我，像他爹那样才好。” “也对，像我三哥，以后就有一大堆女孩子喜欢他了，以后长大了不愁娶媳妇。” “你个丫头，自己还没嫁人呢，就操心你侄儿了。”太后娘娘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南宫婉如看着太后娘娘竟然抱着璟儿出来，赶忙迎上去，“母后，璟儿现在可不轻呢。” “哀家还不到那么没用的地步，抱我的乖孙孙还是能抱动的，璟哥儿你说是不是啊？” 趴在太后娘娘怀中的小家伙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反正没人懂这些时期的婴儿语，只好跟着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着。 永宁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面，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曾经遇刺的事情。 只是在后面怔愣了一会儿，永宁便也加入了逗轩辕璟的行列当中。 午膳永宁也是在太后这里用的，等到服侍太后午睡之后，永宁才和南宫婉如一起走了出来，小家伙这会儿也困了，永宁陪着南宫婉如一起去让小家伙睡了之后，就和南宫婉如守在小家伙睡觉外面的隔间里说话。 下午的时光过的格外快，徐舒墨来同永宁道别的时候，南宫婉如连忙推着她，让她去送送徐舒墨。 永宁便和徐舒墨往宫门口走去。 第981章 等不及 “既然三哥允了你这么做，那你就好好做吧，反正我都是支持你的。”路上，徐舒墨提起他打算完善徐家在云京的情报网这件事，轩辕澈已经同意了。 永宁也觉得有个自己能控制的情报网不错，否则事事都要依赖轩辕澈的话，她的三哥也不一定有那么多人给她用。 “那你在宫里好好的，没事去陪陪太后和晋王妃，不要再随意出宫了。”徐舒墨担心今天的事情重演，不得不又嘱咐了一遍。 “我听你说这话已经听到耳朵都生茧子啦，我记住了。” “永宁……”徐舒墨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想了想，又打算收回去。 却没料到手上突然一暖，一只软软小小的手握住了他，永宁将徐舒墨的手接住，拉到自己的身前，微微晃了晃，“我真的记住了，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徐舒墨突然嘴角一弯，“那就好。” 两人继续往宫门口走过去，步履不快，步幅也不大，但是再远的路，也有尽头的时候。 眼见宫门在望，永宁停住了脚步，突然开口问道，“你跟三娘一起开的那个铺子，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最近刚接了阳城伯家的生意，正在给他家做呢。” “哦。” “那……雅雅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已经安全到了牧州，有楚瑜在牧州，你不用担心她的，想必她已经给你写了信，很快就会到云京的。” 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问题，徐舒墨都回答的很快，永宁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才能让他多留一会儿，不由得有些丧气，同时心里也有些懊恼。 平时她都不会这样的，今天她是怎么了？ 永宁低着头，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之前徐舒墨救她的时候，胸膛宽阔，让她觉得特别的安稳。 “永宁，宫门快落钥了，我该走了。” 永宁继续拉着徐舒墨的手不肯放，就在徐舒墨打算开口的时候，永宁突然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两个侍女凶巴巴道，“你们还不快点回过头去！” 缕星和绿夏对视一眼，看着永宁微红的脸颊，识趣的转过身去。 永宁看着周围空旷无人，侍卫还在很远的地方，快速的踮起脚扑到徐舒墨脸上亲了一下。 徐舒墨一把接住了永宁，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就反应过来，顿时耳垂都红的好像能滴出血来。 “茉儿……”徐舒墨的声音很低，永宁却觉得他的声音特别好听，她整个人都酥了，脚软的趴在徐舒墨的怀里，站都站不稳。 徐舒墨伸手带着永宁的腰，明明想要克制一下，却忍不住低头在永宁的额上轻轻的亲了一下，“我真的要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永宁抬头看着徐舒墨，脸颊通红，她声如蚊蚋，“那你要亲一下……亲一下……我……” 徐舒墨心领神会，低头在永宁的唇上轻轻一印。 永宁猛地捂住了唇，那一点酥麻好似一下子就痒进了她的心里。 她快速的放开徐舒墨，转身跑开几步才转身，“你早些回去吧，我……我再不回去母后该担心了。” 说着永宁转身就走，也不等一下缕星和绿夏。 徐舒墨伸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嘴角带着不自觉的笑，仿佛飘一样的出了宫，直到走出宫门，被晚风一吹，才有些冷静下来。 随即他苦笑一声，有些等不及要把媳妇娶回家了，怎么办？ 第982章 被盯上 从云京到同州，晓行夜宿，季非夜花了四天才到丰阳县，然后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这一次季非夜并不是一个人到丰阳县的，陪同她一起的还有秦飞，也就是那晚去见季非夜的人。 现在季非夜已经知道了，这小子只是长了一张娃娃脸而已，其实他已经十八岁了，比季非夜还要大三岁，只不过平时都是靠着一张娃娃脸给人一种他年纪小办事不牢靠的错觉。 而且秦飞是秦真的弟弟，秦真是云京情报网的一把手，秦飞虽然只是从旁协助，但是了解的东西并不少。 他们两在丰阳县住下之后，秦飞便出去了。 到了晚上才回来。 季非夜在房里练功，听到敲门声便起身去开了门，“回来了。” 秦飞闪身进了屋，两人坐在屋里开始说话。 “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她就住在长丰街的街尾，如今是一个人居住，孟娘子你要是去拜访她的话，我们明天就送上帖子。” “好，那就麻烦你了。” 秦飞不再多说，起身就离开了季非夜的房间，离开之前，他仿佛不经意一般，看了一眼季非夜房中的窗户。 季非夜自然知道，那窗户外面有个人在藏着。 不过在不明敌我的情况下，她和秦飞的打算都是，敌不动，我不动。 既然已经决定明天就去拜访杨为香，季非夜便吹灭了蜡烛，准备睡觉。 就在她在床上躺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她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声响，再有声响传出就是远处屋顶的瓦片被踩到发出的声音了。 那躲在她窗外偷听的人已经离开了。 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秦飞早就安排好的探子。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并没有在客栈里吃早饭，而是出门去逛了逛，尝了尝这个地方特色的早点，喝了碗据说是当地特色的胡辣汤，这才慢悠悠的往客栈走。 至于跟在她身后的小鱼小虾，她就当做没看见。 不过令季非夜生疑的是，她和秦飞普普通通的过来，怎么一到丰阳县就叫人盯上了？ 等回到客栈，秦飞迎上来，“孟娘子，拜帖已经送上门了，主人邀您明日上午相见。” “好啊，那我明日再上门。” “阿飞，这丰阳县可有什么地方好玩的，不如我们今天去玩一玩，也不枉过来跑了一趟。” “听闻丰阳县城外有一菊庄，这时节正是菊花盛放，不如我们去赏菊喝酒？” 季非夜想了想，“有菊有酒，却无蟹，不免少了几分意趣。” “这位客官想吃的，可是那南方过来的湖蟹？” “我老家就是南边的，往年这会儿正是菊黄蟹肥的时候，那湖里的蟹一筐筐的买回家，没想到到了北边，连蟹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小二哥你这样问我，可是咱们这客栈里有蟹卖啊？” 那小二陪着笑脸，“客官说笑了，咱们这小地方哪里能卖的起蟹啊？不过客官若想吃蟹，就在城外菊庄不远，有家风波庄，他们那里，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难不成我想吃龙肝凤髓，他们也有？” 第983章 该听谁的 “客官说笑了，这龙凤都是祥瑞之兽，只存在于传说当中，我们普通人又怎么能见到，更遑论吃了。” 季非夜瞥了小二一眼，“那你怎么说那个什么风波庄什么都有？” “客官想吃龙肝凤髓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但是在风波庄，客官想吃那湖里海里的鱼虾蟹贝，那必定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季非夜轻轻一笑，“如此，那风波庄看起来很值得一去了，阿飞，你说是不是？” 秦飞瞬间明白了季非夜的意思，但是一想到临走之前王爷的吩咐，他又迟疑起来，“孟娘子，咱们对这里也不熟。” “正是因为咱们不熟，才要听他们当地人的推荐啊。” 秦飞见阻止不了季非夜，心里直犯愁。 外面客栈的店小二已经殷勤的把他们的马车牵了出来，季非夜走到马车前面，回身看着秦飞。 秦飞一张娃娃脸上满是无奈，“孟娘子，回头我肯定会被爷骂死的。” “你不说，你们爷不就不知道了么？” 秦飞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等出了城，周围空旷无人的时候，季非夜才缓慢开口，“有人故意引我去风波庄，或许从云京开始，就有人盯着我们了。” 秦飞坐在马车前面，一条腿搭在车辕上，另外一条腿在半空中荡啊荡的，脸微微垂着，半长的头发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的声音压的有点沉，失去了平时那种跳脱飞扬的感觉。 “跟着我们的人应该不止一路，想对我们动手的，我们已经解决了。” 季非夜突然笑了出来，“是想对我动手的吧？” 秦飞有些无奈，“孟娘子，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仇家？” 季非夜整了整神色，“你有没有从云京收到什么消息。” 秦飞迟疑了一下，“我们走的那天，公主殿下回宫的时候遇刺了。” 季非夜心中一紧，“那永宁她……” “准驸马爷正好经过，救下了公主殿下。” “这么巧？” “对，就是这么巧。”秦飞快速回了一句。 马车里沉默了一会儿，季非夜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换了个话题，“你说，那风波庄大概可能是谁的地盘？” “漕帮吧，就是不知道是漕帮里哪一位设的局了。” “啧啧，生平第一次赴鸿门宴，我竟然有些小激动。” 秦飞对季非夜这个态度，心里更纠结了，王爷临走前，把他叫过去，让他千万要阻拦季非夜去跟漕帮的人接触，但是又告诉他，一路上尽量去听季非夜的命令。 当这两条命令相冲的时候，他该遵从哪一条啊？ 倏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秦飞几乎是一瞬间就扣住了那只手，触手的滑腻让他赶忙放了开来，“孟娘子，你别吓我好不好？” “阿飞，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什么？”秦飞直觉季非夜接下来的提议可能不那么好。 “等会儿到风波庄了，你喊我姐姐，我们装成是姐弟两好不好？” “一点儿也不好！”秦飞瞬间炸毛，他才是年纪大的那个好不好！要喊也是她喊自己为哥哥！ 第984章 按捺不住 “这么说，刺客的目标其实有可能是我？” 徐舒墨皱着眉，他看着眼前的沙盘，那个地方确实是他那天必须会经过的地方，最近他弄的那个玩具铺子接了阳城伯家的生意，那天阳城伯约了他去太白楼见面，他从徐家出发，到太白楼的时候，正是跟阳城伯约定的时间。 恰好就在他到了永宁出事情的地方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那根射过来的箭，然后救了永宁。 事情巧合的令人惊讶。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巧合。”秦真开口。 他最近负责整个皇宫的防卫事宜，永宁公主殿下遇刺，也有他失职的一部分，所以这件事的追查也是他在负责。 那天他们追到那根箭支射过来的方向的位置，结果发现那边居然是一家人来人往的酒楼，但是那会儿他们还没开门，楼里的伙计们根本不知道顶楼居然藏了个人，那个人还要刺杀永宁长公主。 酒楼里的人他们盘问不出来结果，周围的人也都问过了，都说没发现什么异常。 现在所有的问题的关键都在林蕙君一个人身上，可是这个姑娘当天就要自尽，醒来之后除了想尽办法自杀以外，剩下的什么都不肯开口。 负责守着林家的是秦祁，秦祁盘问了那天看守的兵士，居然也什么结果都问不出来，把秦祁气的差点把这群人都抽一顿。 但是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从守卫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的林家突然消失，秦祁提了照顾伺候林蕙君的几个丫鬟，正在审问。 徐舒墨思索了一番，“既然暂时查不出来什么，那就从结果反推吧，如果那一天，他们是针对我的话，而我受伤了，对王爷会有什么影响？” 轩辕澈从外面走进来，“会让徐家元气大伤，其中的受益者是薛家，或是楚家。” “不过楚家现在跟薛家斗肯定斗不过，最终的受益者还是薛家。” “薛家？” “不过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薛家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那么如果从一箭三雕的角度去考虑的话，人选的范围既可以说扩大了，也可以说缩小了。” 秦真和徐舒墨一同对轩辕澈行礼，被轩辕澈摆摆手免礼了，“如今云京形势不明，想要浑水摸鱼的人不少，不过敢这么动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罢了。” “王爷是怀疑刑烈吗？” “呵，刑老将军的旧部属也不少，刑烈没这么蠢，就怕有人暗自揣测他的意思，搞出这么一出来。” 秦真顿时领会，“王爷，属下这就安排人去查一遍。” “去查查前些日子谁和阳城伯见过面。” “是。” 等秦真离开之后，徐舒墨也起身，“王爷，不如我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轩辕澈摇摇头，“永宁会担心，你照你的原计划去布置在云京的情报网，过段时间可能需要你走一趟江南，到时候……你好好陪陪永宁吧。” “好。”几乎是轩辕澈说出往江南走一趟的话，徐舒墨就理解了他的意思，轩辕澈这是要撒网了。 第985章 回首过往 “我什么时候走？” “等三娘从同州回来，或者说她有确切的消息回来，你就走。”轩辕澈给徐舒墨定了个时间。 “王爷觉得，我让出哪条线，能让他们觉得够了呢？徐家要怎么做才能让出这条线？” 轩辕澈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薛景明在云京，明天你们两见一面。” “我只想要结果。”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结果。”轩辕澈又强调了一遍。 徐舒墨点点头，“我明白了。” 等到徐舒墨走了之后，轩辕澈这才揉了揉太阳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就这样坐在椅子上坐了一刻钟，什么都没有做，连个动作都没换过。 “王爷，宋大人在御书房，他想见您。”不远处，一个小太监低着头不敢看他，战战兢兢的回着话。 最近一段时间，皇宫里的气氛很差，他们这些服侍的人也都人心惶惶。 轩辕澈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向御书房。 宋怀礼正在御书房里等他，见到轩辕澈就恭敬的行礼，“王爷，十架千钧弩完成了。” 轩辕澈点点头，“按照我说的去做。” 宋怀礼点头应了，转身就出去干活。 南风遥从一旁起身，“王爷，你可要想好了，咱们国库就这么点钱，若是……” 轩辕澈嘴角扯开一个笑容，“南大人，你说等到云京城被包围了，那些想要活路的人会怎么做？” 南风遥脸皮抖了一抖，他觉得吧，自从宣帝出事，这位晋王竟然也愈发的莫测了。 以往这位王爷忠心可表天地，行事光明磊落，叫人看着就觉得打从心底里信服，如今更让人觉得看着就觉得不得不信他，可是这行事的方法，却开始走上了诡风。 “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疯？” 南风遥诚恳的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位王爷大概是被他那位皇兄刺激大发了。 想到宣帝，南风遥眼神一暗。 他是前朝的老臣，能站到如今这个位置上，离不开宣帝的大力提拔，如今朝廷当中六部尚书，工部尚书宋怀礼是宣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兵部尚书是轩辕家的旧部，吏部尚书的儿子取了常华长公主，礼部林振雄，户部的他，和刑部尚书姚望那个铁面无私的家伙，都是前朝留下来的人。 对于宣帝的病，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但是对于宣帝这个人，南风遥还是心疼的。 先帝去的急，大业彼时内忧外患，和狼族正胶着，那会儿本来都快打赢了，就因为先帝这么一去，差点兵败如山倒。 轩辕澈从上云寺出来，直接赶去了燕西，宣帝一个人在云京，扛起了所有的责任。 别人不知道宣帝那一年有多辛苦，南风遥却是知道的，他那会儿还是户部侍郎，户部尚书之职空缺，为了燕西的粮草，他们两个多少个夜晚都在那里斤斤计较着每一分银子花在哪里，怎么想办法给国库挣些银子回来。 回首那些过往，南风遥蓦然眼眶一热，他看着眼前伟岸英俊的男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王爷，礼部的人被你撸光了，也该提拔个人上来了。” 第986章 在其位谋其政 “不急。”轩辕澈已经到书桌后面坐了下来，拿了一封奏折打开来看，未料到这封奏折便是提到礼部空缺的事情。 顿时眉头一拧，“南大人，你出去告诉那些每天闲的只会盯着别人位置的官员，楚王轩辕秋正在回云京的路上，等他回到云京，就会去接手礼部。” “他自己的兵得他自个儿挑，明白了？” 南风遥刚想说这不合常理，听着轩辕澈最后那三个字带着微微上扬的尾音，硬是把这句话给压了下去，心想这是哪个傻逼把这种奏折送到了御书房。 等到南风遥离开之后，轩辕澈才把那封奏折丢到一边，继续看其他奏折。 徐舒墨和轩辕澈分别之后，就去找了永宁。 永宁那天也在刺杀现场，徐舒墨和轩辕澈都不是奉行保护她们就让她们完全蒙在鼓里的那套准则做事的人，她们想要知道进度，这两人都会跟她们说。 不过南宫婉如和太后娘娘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 太后娘娘受不了刺激，南宫婉如则是太单纯，她理解不了这样的事情，给她说就是平白让她跟着担心受怕。 “他们的目标是你？”永宁被徐舒墨平淡的语气吓了一跳，“那你这几天，他们有没有？” 徐舒墨伸手扶住永宁，出言安抚道，“没有。” “他们哪有那么蠢，明明知道我们在查他们，这个时候冒头岂不是就是一个死字？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如今我们有了准备，他们还敢过来那就是自投罗网。” “而且我跟王爷说了，想要引蛇出洞，王爷不许。” 永宁拍了拍胸膛，“幸好三哥没让你去，否则我得担心死了。” “我不会出事的。” 永宁不做声，“你说，皇位这个位子真的那么好吗？” 徐舒墨一顿，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才能让眼前他喜欢的姑娘开心呢？ 随后他便明白了，这个问题他无论怎么回答，都没办法让永宁满意。 “父皇为了那个位置，戎马半生，最后死在了战场上，皇兄为了当好一个皇帝，殚精竭虑，做了那么多事情，只不过最后做了一件错事，就好像他犯了什么罪不可赦的罪孽一般。” “现在三哥也是每天都很辛苦，而且每时每刻都有危险伴随着三哥。” “我真的不懂。” 徐舒墨伸手轻轻抚了抚永宁的脸颊，“永宁，在其位谋其政。” 永宁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她逾矩了。 “好啦，我们不说这个了，你陪我去御花园逛逛好不好？” “好。” 逛了一会儿御花园，徐舒墨才对永宁提起自己即将回江南的事情。 “什么时候走？” “等三娘的消息回来，我大概就要走了。” “哦。”永宁有些闷闷不乐。 “茉儿，我会很快回来的，我还要把你娶回家呢。”徐舒墨拉着永宁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我知道啊，你可不许不回来。”永宁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这些男人最近的忙碌，只是心里难免会有些难受。 “怎么可能不回来？我心爱的人在云京，我还要高头大马把她迎娶回家，成为我的妻子，我不舍得不回来。” 第987章 暴发户气质 “这就是那什么风波庄？”季非夜看着眼前这一片建筑，漫不经心的问道。 虽然那店小二给他们指了路，但是两个人在郊外还是转了两圈才找到这什么风波庄。 季非夜看着那在外招摇的招牌，嘴角抽了抽。 “这气质也太暴发户了？” “什么？”秦飞没怎么听清楚季非夜这一句几乎是含在嘴里的话。 “没什么，正好也中午了，也不知道这风波庄菜做的好不好，要是做的不好糟蹋食材了，那还不如不吃呢！” “客官这话说笑了，咱们风波庄的厨子祖上可是宫里的御厨，那手艺绝对没的说。”不等季非夜下车，里面便出来一人，他仿佛早就知道季非夜要来一般，出现的十分巧合。 季非夜想了想，似乎皇宫里的饭菜也就那样吧？ 要是御厨做的特别好吃，轩辕子息那小子肯定不会为了几样好吃的动不动就离开云京啊？ 不过季非夜不能在这个当口拆他们的台，但是另一个方面的台应该能拆。 “阿飞，看来咱们是绕了好大一圈，明明那小二告诉我们之后，我们就走了，结果我们到了，人家都知道我们到了。” 秦飞那一副娃娃脸十分具有欺骗性，只见他眨了眨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原来是这样的吗？姐你可真厉害啊！” 秦飞终于不敌季非夜淫威，被迫了开始喊她姐的生涯。 站在风波庄门口迎接这两人的人眉角抽了一抽，心想上面人是不是搞错了，就这么两个傻瓜，也是那什么重要客人，绝对不能怠慢？ 季非夜的目光落在这迎接他们的人身上，这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身材微胖，肤色有点黑，一张圆盘脸，眼睛有些小，被脸上多出来的那些肉挤了一下，眼睛就更小了，好像只剩下那么一条缝。 “你们风波庄有有什么菊花？比之那菊庄如何？” 那人反应过来，“这等季节，正是赏菊吃蟹的时候，若是光有蟹，却没有那名品相衬，岂不无趣？” “嗯，这话说的在理。” “不说菊花和湖蟹，就是咱们风波庄的酒，那也是绍城的好酒，酿好了在地下埋上十年，起了之后便立刻运到了咱们风波庄。” “至于咱们的湖蟹，那可是每天一早有渔民从湖里捞起来，立刻快船运至风波庄，保证客官您吃到的时候，那蟹啊，还是活蹦乱跳的！” “如此，老板带路。” “哎，客官里面请。” 这风波庄在外面看着很大，而且门口那招摇的招牌什么的，都是明晃晃的金色，一副暴发户气质，进来之后，季非夜看着那色彩鲜艳的各色器具，心里默念着心平气和，才能勉强保持住脸上平和的笑容。 本以为这辣眼睛的装饰要一直延续到吃饭结束，直到几人转过一条长廊，季非夜眼睛一亮。 这园子造的十分别致，应是仿的江南园林，假山流水，奇石小桥，石子路边随意种着些菊花，不是什么名品，却正在肆意的开放。 颇有傲霜斗雪之姿。 第988章 诋毁 路上，季非夜已经听了这老板的自我介绍，知道他叫庄斌，是这风波庄的掌柜的。 庄斌领着两人穿过一条小道，尽头是一座亭子，亭子周围摆着几盆绿菊，庄斌领着两人在亭中坐下，立刻就有人端了茶水上来。 “这是菊花茶，正是这园中的菊花制成，两位可以尝尝。” 季非夜端起茶水便喝了一口，“嗯，口齿留香，不错不错，不过一路行来，我和我弟都饿了，不知道除了湖蟹，还有什么好吃的？” 老板脸色一僵，随即笑道，“鱼虾蟹贝，只要客官想得到，没有咱们没有的东西。” “这样啊？”季非夜撑着下巴想了想，“那就简单点，你说的绍城的好酒来一……唔，阿飞我记得你也满了十五了，那就两壶。” “两壶酒，捡那肥美的母蟹蒸个十只八只，这会儿泥鳅正肥吧？泥鳅炖豆腐来一个，鲈鱼也很好，上个清蒸鲈鱼。” “其他的嘛，庄老板你们家鸭子一般怎么做？” “这会儿鸭子正好，无论是红烧还是盐水鸭，咱们这里都有。” “那就来个盐水鸭，再给咱们弄两个素菜，就够了。” 季非夜大手一挥，就把庄斌给打发走了。 等到亭子里就剩下季非夜和秦飞两个人的时候，季非夜也没有换掉刚才那副模样，这让秦飞看着很不习惯。 不过秦飞也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小跟班模样。 季非夜声线压的极低，“这里障碍太多了。” 秦飞几不可见的点头，然后平平的伸出手，比了个三的手势。 说明这园子里至少有三个人在监视着他们。 “阿飞，等这里的事情完了，咱们往江南走一趟如何？”季非夜突然开口道。 秦飞接的很快，“爷会生气的。” “你不说……” “如果到时候姐你没回去的话，爷肯定会派人来找你的，你也知道，爷要是生起气来，哪怕掘地三尺，他也是在所不惜的。” 季非夜下意识的抖了抖，“不要把他说的这么可怕好不好？不就是去江南玩一玩嘛！” 说到后面，季非夜的声音下意识的低了下去。 他们在演戏，不过主要还是季非夜不知道对方到底知道他们多少底细，所以这些话她和秦飞真真假假的混着说，等会儿见到人了，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了。 所以在那庄斌重新出现之前，他们两一直就他们的爷到底是个多霸道，多么不讲理的人说了好半天。 远在云京的轩辕澈不知道，他的属下和他的朋友正在同州，在别人面前，一句又一句的诋毁着他。 “我说这里怎么回事啊？上了壶茶就把我们晾在这里了吗？”季非夜突然一拍桌子，起身就要往外走。 也不知道那庄斌打哪儿突然冒了出来，“客官，酒和蟹来了，您这是？” 季非夜眯着眼睛看着他，和他身后那个一身宝蓝色直裰的年轻男子，“庄老板，这位是？” 庄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拍了一下脑袋，“看我这记性，孟娘子，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咱们风波庄的东家，祁俊祁公子。” 第989章 机锋 “祁俊？” 季非夜回头看了一眼秦飞，“阿飞，你认识这个人吗？” 阿飞歪了歪脑袋，一张娃娃脸上全是无辜，“我不认识什么祁俊，不过听说漕帮有位当家姓祁，叫祁胜。” “漕帮？那不是在白鹤镇吗？丰阳县怎么也有漕帮的人？”季非夜毫不客气的开口，这话无异于当着漕帮的人下他们的面子。 祁俊自觉涵养不错，但是遇到这么两个装疯卖傻的，他也觉得额头上的青筋有些按不下去。 “这位孟娘子，秦公子，在下乃是漕帮二当家祁胜之子，祁俊，听庄老板说庄里来了两位打南边来的客人，恰巧在下也曾去江南游历一番，这才想过来结识一番。” 季非夜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子。 看着大概二十出头，面色有些苍白，季非夜猜测他可能有什么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而且不会武功。 后面这一条几乎是前面那条猜测的佐证。 在祁俊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高大黝黑的汉子，季非夜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的肌肉上飘过，这两个人应该就是祁俊的保镖了。 看来这个祁俊挺惜命的嘛，来见他们都把保镖随身带着。 季非夜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祁公子请。” 祁俊迤迤然在季非夜面前的位置坐下，随着他的落座，季非夜之前点的菜也如流水一般的上了上来。 首先是蟹，蒸笼打开，里面八只蟹均绑了蟹钳蟹脚，壳一片通红，个个个大肥美，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蟹。 上好的黄酒加了姜丝温了，送了上来。 而后是盐水鸭，清蒸鲈鱼，泥鳅炖豆腐，两个现炒的青菜。 末了，风波庄的伙计给他们三人一人上了一个小盅，季非夜揭开盖子，糖桂花的香气扑面而来，下面是一粒粒圆润的白色果实。 祁俊道，“孟娘子，这是在下做主给二位加的一道菜，别看它名字俗气叫鸡头米，实际上很是难得，便只有这会儿才能吃到，而且稍微老一点便不好吃了。” “而且这个必须趁热吃。” 季非夜微微一笑，拿起调羹吃了一口，“祁公子推荐的确实不错，阿飞，你也尝一口。” 随后席间，几人便就着南方的吃食你来我往，可苦了秦飞，他可是实打实的没去过南方，而且他们这种当暗卫的，一日三餐只求吃饱，滋味到底如何根本没关注过。 季非夜看出来了他的难处，甩了个眼神给他让他埋头苦吃，然后自己跟着祁俊打机锋。 祁俊看着季非夜把一只螃蟹剥开来，里面的肉细细的挑出来，蟹黄放在小碟子里，正要问她为何不一边剥一边吃，就看到她拿起那两个碟子放在秦飞面前，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一碟醋。 “吃这个吧，看你那么吃我都觉得浪费。” 秦飞看了看自己手边那堆被他随便嚼嚼就吐出来的螃蟹壳，面上一红，低着头不再说话，默默的开始吃起了季非夜给他剥的蟹。 而季非夜又拿起了一只蟹。 祁俊便把话咽了下去。 第990章 不是我的错 漕帮和扬威镖局是竞争对手，在扬威镖局的地盘上，漕帮能开这样一个风波庄十分不容易，不过扬威镖局知道了风波庄的存在之后，为了保持双方的平衡，扬威镖局也没法做什么。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风波庄是漕帮二当家祁胜那个废物儿子一时兴起之举。 关于祁俊，其实不知道都知道他，他是祁胜唯一的儿子，但是他生来身子骨就不好，常年泡在药罐子里，也不能习武。 后来祁胜还把祁俊送到了白鹤书院去读书，一帮人都笑他，想培养个进士儿子出来。 进士儿子没培养出来，毕竟祁俊身体不好，一场科考说不定就能要了他的命。 后来祁俊身体好些了，说要出去走走，回来之后就跑到了丰阳县开了家风波庄。 当初扬威镖局觉得这是挑衅他们，后来不知道祁胜跟扬威镖局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这风波庄就顺顺利利的开了下来。 漕帮掌北方水路，这北方不容易看到的南方的好东西，在风波庄里却不是什么难事，一时间这风波庄变成了销金窟。 吃喝玩乐，在这风波庄就没有找不到的。 所以吃过饭之后，祁俊言语当中透出，说着风波庄下面有个赌庄的时候，季非夜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祁公子可是弄错了，我这个人呢，平生最不好的就是一个赌字。” “赌博，赌的是运气，博的说不定就是命，我这人惜命的很，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买也好，换也好，抢也好，我都会想办法拿到，但是就是不想去赌。” 祁俊一窒，“原来如此，那么在下就祝孟娘子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季非夜突然笑了起来，“多谢祁公子，不过我想要的，都有了。” “如今还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祁俊神情终于变了。 最后季非夜和秦飞安然无恙的离开了风波庄，离开风波庄的地界之后，秦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觉得今天祁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季非夜突然问道。 “试探我们。”秦飞回答的毫不犹豫。 “可是今天他似乎什么都没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也没有联系上什么具体的东西。”季非夜垂眸。 “但是他已经勾起了你的好奇心，这也算是成功了吧？” 季非夜抬起眼睛，撑着下巴看着秦飞的背影，车轱辘声一下一下的响着，秋老虎还在肆虐，下午的阳光很是燥热。 但是季非夜的心里却像是灌下了一杯冰水，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微醺的酒意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散去，季非夜的头脑越来越清醒。 “阿飞，我们明天上午去见杨为香，是吗？” “是的，我们递了拜帖，那位杨夫人已经回复了，拜礼我也准备好了。”秦飞并没有质疑季非夜为什么要问他这个，只是把他们做的准备说了一遍。 “那么，看看谁先耐不住性子吧。” “反正你家爷说了，让我不要和漕帮接触，那么他们自己找上门来，就不是我的错了。” 第991章 疑点太多 “少爷，你看这两个人，我们要不要——”那人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做了他们？” 祁俊冷凌凌的目光瞥向那个人，那人立马闭了嘴。 “把你们查到的刚才那两人的消息再给我说一遍。” “前些日子，我们察觉到县城里有人在打听扬威镖局的情况，不止我们，扬威镖局也查到了，少爷，你也知道，这个时候，不管出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要咯噔一下的。” 祁俊明白他说的这个时候是什么意思，毕竟说皇上身体不行了这个流言传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众所周知，现在皇上基本不管事，政事都是晋王在处理。 大业建朝才十七年，朝堂一直都不怎么稳，内忧外患样样都有，而且当年轩辕家能登上皇位，不过是抢了先机。 对于轩辕家登上皇位，不服的人到底有多少，大家都没去想过，但是有哪些势力，大家心里也能猜出来一些。 所以这个时机，其实诸多势力都在观望，他们既想分一杯羹，又不想卷进去，最后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后来我们就一直盯着丰阳县城的情况，然后昨天这两人就这么大喇喇的到了丰阳县城。” “在云京的弟兄们传信来说，这两人是那位王爷的亲妹妹，永宁长公主送到城门口的，那永宁长公主回去的路上就遇刺了。” “这两个人本来没引起弟兄们的注意，但是他们太直接了，当天到了就给杨家那边递了帖子。” “是杨家以前外嫁的一个女儿，后来和夫家和离了，就回来丰阳县了，她也不肯住在家里，就在外面住着。” 祁俊眉头皱了皱，“他们为什么要把目的放的这么明显？” “就好像完全不在意我们打听一般？” 听祁俊这么一说，那属下也挠了挠头，“反正他们确实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不算很张扬，但是绝不低调。” 祁俊有些迷惑，这两个人，怎么好像就是过来叙个旧？ 等等，叙旧？ “你说他们给谁递了帖子？” “杨家早年外嫁的女儿啊？” “他们要是找杨家的，为什么不给杨家的杨为生，或是杨致德递帖子，而是找一个和离回家的女儿？”祁俊这才想到这里，这十分不对劲。 “这……”这些属下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探到这两人跟杨家有联络，就赶忙给少爷报告了，哪里思考过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而且谁都知道，丰阳县是扬威镖局的大本营，就算是我过来，不带着几十护卫都不敢进县城，这两个人就这么大喇喇的过来了，身边什么人都没带……” “是他们对自己的身手太过自信？还是我们根本搞错了人？” “少爷，”那属下冷汗涔涔，“如果他们不是朝廷派过来的人，怎么会是永宁长公主亲自送出城？” 祁俊眉间有些焦躁，他端起杯子，杯中是他常喝的药茶，古怪的中药味窜入鼻端，他轻轻的嗅着，努力平定了一下心情。 “再等等看看。” “是，少爷。” 第992章 悲剧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便带着秦飞往他说的街尾走过去，如今被季非夜称作杨嫂子的人已经派人在门口候着，看到季非夜便飞快的拔腿进去报了主子。 然后杨嫂子便快步走了出来。 时隔几个月，季非夜发觉自己竟然有些不敢认眼前的妇人了，“嫂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眼前的杨嫂子瘦的好像一根风中的秸秆，一吹就要倒似的。 一听这话，杨嫂子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三娘！” 这一声喊的哽咽，又带着沉重的无奈。 季非夜立刻扶住了杨嫂子，两人就这么相携着走进了院子。 而远处跟着他们的人皱了皱眉，和在离那小院不远处推着板车的人对了个手势，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秦飞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消失了，这才扯了扯嘴角。 这些人就是想太多。 季非夜跟着杨嫂子到屋里坐下，这才过中秋没多久，天气还有些热，可是杨嫂子的门窗却早早的糊上了厚厚的窗户纸，就好像她十分怕冷似的。 “嫂子，后来我有事不在家，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成这样了？” 杨嫂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三娘，我觉得我现在的日子就像一潭死水一样，我每天呆在这个地方，都觉得自己要腐烂了。” 季非夜心神一凛，然后就听杨嫂子将她们分别之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你帮我递了我大哥和二哥在路上的信之后，袁正就开始怀疑我了，那会儿我还死撑着不肯同意把那个女人娶做平妻，结果有一天他跑来跟我说，说他想通了，妾就是妾吧，不能让袁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我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我哪里知道，他们这是在麻痹我啊……可怜我的娟娟……我的娟娟，她还那么小！他们怎么忍心？” 季非夜直觉不好，果然下一刻杨嫂子的话就证实了她心中的不安。 “他们竟然给我下毒，要把我毒死，好给那个毒妇让位，若不是娟娟说替我试一试味道，如今走在黄泉路上的就是我了。” “可是我宁愿是我替她去死啊！” 季非夜震惊之下，看着杨嫂子绝望至极的脸，一时都忘了去安慰杨嫂子。 她眼前浮现了袁娟的脸，腼腆可爱的小姑娘，怯生生的喊她姨姨，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死在了自己亲爹的阴谋之下。 “那……棠儿呢？”季非夜的声音有些涩。 “当时我就去找那个女人拼命了，我想的是怎么也要拖着那个女人一起死，否则我的娟娟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岂不是太孤单了。” “可是袁正那个绝情的，他死活要护着那个女人，正好我大哥二哥上了门，直接把他打了个半身不遂。” “我想就这么跟着娟娟一起去了，我大哥劝我，说若是我死了，棠儿一定会被他们虐待，说不定也要害死，所以我就和离了，跟着大哥二哥回了丰阳县。” “袁正已经废了，那个女人被我毁了容，她的孩子也被我摔了一下，怕也是傻了，袁家就剩下我棠儿一个人，他们袁家不想绝了后，就得好好对我的棠儿！” 说这话的时候，季非夜看到杨嫂子眼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光芒。 第993章 见面 季非夜想劝一下杨嫂子，让她可以找点事情去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但是一想到她小半辈子都是为了儿女在忙活，一夕之间，女儿送了命，丈夫变成刽子手。 这样的打击之下，也唯有仇恨能支撑着她继续活下去了。 “嫂子，如果我……” 杨嫂子摇摇头，“跟三娘你没关系，若不是三娘你冒着危险替我送了信，恐怕……恐怕今日你就见不到嫂子我了。” 季非夜一想到杨嫂子的那些遭遇，再一想她那一双可爱的儿女，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两人在一起哭了一场，季非夜中午留在杨嫂子家吃了饭，下午才提出告别。 杨嫂子这才想起来问季非夜，“三娘你怎么突然来同州了？” “我去云京啊，路过就想起了杨嫂子，我在牧州的时候，我家人从东平县城过去，跟我说杨嫂子你回家了，我想着路过这里就跟你打个招呼，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季非夜有些唏嘘。 “三娘你现在要去云京啊？” “是啊，怎么了？” 杨嫂子摇了摇头，“我还是做姑娘的时候去过云京，那会儿云京才刚刚平定没多久，还冷清的很，想必现在已经很繁华了吧？” “差不多吧，我上次去的时候就觉得云京比咱们东平县大多了，比牧州城也好不少。” 杨嫂子点点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不要乱了才好。” 季非夜觉得杨嫂子这话很有深意，仔细一看又觉得她像是随口说出来一般，只好把这个归于自己瞎想。 从杨嫂子家离开，季非夜没有和秦飞说话，在两人距离客栈只有几百步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孟娘子，秦公子，我家当家的，请两位上楼一叙。” 季非夜抬眼看向这个人，眉眼平平无奇，扔在大街上，转眼就能消失不见的那种，不是因为他会什么特别的方法，而是他太平凡了。 平凡到让人一眼记不住他的模样。 季非夜和秦飞对视一眼，“不知你家当家的，是哪一位啊？” 这是由秦飞开的口。 “两位不是才见过我们当家的亲妹子吗？” 季非夜伸手拦住秦飞，看着眼前的男人开口，“我只是去见我的朋友而已。” “正因为二位只是去见朋友，我们当家的才想和两位见一面，当家的说，他妹子如今还有友人来访，想必是一位真诚的友人。” “我想这位孟娘子一定是的。” 季非夜心想，这些人就是喜欢弯弯道道的，搞点直接的不成吗？ 连见个面都需要这么麻烦，让人看不到一点儿诚意，要不是……算了，是他们有求于人，忍字头上一把刀。 于是她露出一点笑容，“如此，就请前面带路吧。” 这人拦住他们的地方，离一座酒楼不远，季非夜和秦飞在他的带领下，进了酒楼，然后上了二楼。 季非夜看着这人一路领着他们走到一间雅间门口，敲了几下门，等到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之后，他才打开门让季非夜进去。 直到这时候，季非夜才见到了扬威镖局如今真正的当家人，杨嫂子的大哥，杨为生。 第994章 机会 杨为生是个看着憨厚的中年汉子，他看到季非夜进来，立刻起身，带着笑容迎接两人，“孟娘子和秦公子，是吧？” 季非夜等到后面的门关上，这才开口，“杨当家，你也直到我的来意，我就不拐弯了，我是季非夜，这是我弟弟，我们是从云京来的。” 杨为生的笑容一滞，然后就听到季非夜说了下一句，“我是晋王的人。” 杨为生从来没有想过，朝廷会派这样一个人过来。 他甚至在想，这个人是怎么到的丰阳县，而还没被什么别人给做掉的？ 不过他这么大年纪不是白活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季姑娘，秦公子，请上座。” 为什么姐姐弟弟不同姓？他现在根本没空去想这件事。 季非夜已经自报家门，杨为生态度也就谨慎起来，他提起茶壶给两人倒了茶，“实际上，下面人来跟我报告说，有两位来自云京的客人到我们丰阳县的时候，我是有些惊讶的。” 季非夜一挑眉，“我以为这会在杨当家的预料之中。” 杨为生憨厚的笑了笑，“不，我们和朝廷想来井水不犯河水，朝廷找上门来，一般不是什么江湖案子牵扯到了什么官员身上，那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那杨当家觉得，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季姑娘，我刚才说了，朝廷找上门来，只会有两件事，最近江湖风平浪静，那些打打杀杀的人也很平静，怕是最近连只鸡都没杀过，又有什么案子发生呢？” “而且我们扬威镖局，一向都讲信用，也很守法，违反乱纪的事情绝对不做，那么两位找上门来，只可能是后面一件事了。” 季非夜伸手从包袱中取出一块铁块，哐当一声丢在桌子上，“这是朝廷的诚意，杨当家可以想一想，想好了再告诉我们，你的决定。” 说着季非夜起身带着秦飞离开，留下杨为生一个人在雅间里，看着那个铁块怔愣。 这他妈也太直截了当了一点吧！ “当家？”外面人见季非夜和秦飞已经离开许久，雅间里还没有声音，担心杨为生发生了什么，便开门进来问了一句。 杨为生回过头来，伸手拿起那个铁块，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脸色微变。 “老李师傅现在在哪儿？” “现在应该在铁铺子里。” “走。”杨为生带头走在前面，他腿长下盘稳步幅大，后面的人竟然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自古以来，镖局依赖三样东西才能稳，一是过硬的官府关系，二是过硬的江湖关系，三是过硬的功夫。 扬威镖局在前朝时便有一位大官支持，到了大业，虽然没第一时间和官府搭上关系，但是和同州地方官的关系，一向处的不错。 至于江湖关系，扬威镖局能和漕帮分庭抗礼，已经说明了他的地位。 其三就是过硬的功夫，走镖要有人，要有功夫好的人，但是光有功夫好还不行，没有精兵利器，他们怎么保护别人？ 而季非夜丢下的这块铁块，杨为生似乎看出了一点她的意思，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么…… 这就是扬威镖局的机会了。 第995章 制衡 “他们进去了一刻钟的功夫，然后就出来了？”祁俊派人跟了季非夜一天，得知了季非夜同杨为生见了面，结果他们只在酒楼里呆了一刻钟？ 这是谈妥了？还是谈崩了？ 祁俊一时之间也没法确定下来，那酒楼是杨为生的地盘，他的人再明目张胆，也不敢潜入酒楼里去查探。 “然后呢？” “然后那孟娘子和她弟弟就回客栈了，不过杨为生很奇怪，离开了客栈之后，他就匆匆忙忙的去了铁铺子。” 祁俊猛地站了起来。 他想到了一样东西，今年夏初的时候，安王护送着几车东西去了燕西，而根据他们打探的结果，那几车东西是某种新的武器。 而据消息传出来说，那种新的武器所使用的铁，是一种新方法炼出来的，这种铁比现在流行的方法炼出来的铁要更韧一些。 而且据说所需的材料不复杂。 好的武器他们当然能做出来，但是好的武器也需要好的材料，如果材料不需要增加多少，他们就能获得更好的铁，那么他们的武器装备水平也会提升一层。 如果……如果朝廷真的拿出这样的诚意来合作，凭什么让扬威镖局独占了好处？ 祁俊脸色微沉，“给父亲传信过去，把朝廷可能拿新的冶铁方法同扬威镖局合作的消息给他送过去，明天我要看到父亲的回信。” “是。”属下匆匆离去，留下祁俊一个人坐在房中思索。 季非夜和秦飞回到客栈之后，秦飞下去买了饭上来，两人一起吃了晚饭。 “你觉得，杨为生会答应吗？” 季非夜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提这个还太早了，我只是抛砖引玉的那个人，具体的事情不是我们来谈，我想等到杨为生表达出合作的意愿的时候，你就可以给你家爷传信，让他安排适合的人过来谈了。” 秦飞想了想，“那咱们怎么和杨为生说？一直把他吊着？” “不，我跟你们家爷说过简单的思路，简而言之，直接给技术，不可能，合作生产才是发展的道路。” 秦飞一个完全没有商业头脑的人，表示这样的问题太复杂，他有些不明白。 “你不用想太多，快则明天，迟则两三天，杨为生一定会给出答案的。” “好了，就是这样，我们专心等答案吧，回去休息，我也累了，要早点休息。” 季非夜把秦飞赶走之后，这才去楼下拎了热水上楼，把自己洗刷干净，扔到了床上。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从云京到同州丰阳县的行程，又把其中的细节过了一遍，觉得大致上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并不是什么秘密的行动，所以不曾保密，漕帮那边要打听，她也大大方方的给他们打听，只是有些地方稍微使了点障眼法。 她走之前，轩辕澈让她不要和漕帮的人接触，但是现在已经接触了。 原本她可以直接和杨为生说的，但是她把原本拿来验证自己的话的铁块事先拿了出来，就是为了吸引漕帮的目光。 只要漕帮的人也有兴趣，那么才能制衡。 她无心去破坏原本制衡的两方，一方强大了，另一方也要跟着起来，否则就会乱。 第996章 承认 在季非夜离开云京之后不到十天，孟初冬到了云京。 他一到云京，就被接到了皇宫。 自从轩辕澈开始掌管政事之后，晋王府的两位主子就没怎么回过府了，南宫婉如带着小世子陪着太后娘娘，轩辕澈则把御书房当作了家。 孟初冬到了皇宫也没见到季非夜，心里便明白，恐怕季非夜这会儿并不在云京，他应该是见不到。 顿时孟初冬的一腔热血，就仿佛泼上了冷水一般，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轩辕澈。 比起几个月前，轩辕澈瘦了一些，眉眼也更凌厉了一些。 “草民孟初冬参见王爷。” 轩辕澈搁下笔，“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我知道你想问季非夜去哪儿了，她在东平县的时候帮过一个妇人，是同州扬威镖局杨家的女儿，她去看望她了。” “会有危险吗？”孟初冬反问道。 “我安排了人在她身边，会尽最大的能力保证她的安全，但是实际上，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轩辕澈起身走到孟初冬身前，“你应该更相信她一些。” 孟初冬一顿，“我只是有些担心她。” “嗯，我能理解。”轩辕澈点点头，引着孟初冬往御书房的隔间走去。 等到小太监上了茶之后，轩辕澈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然后才开口，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孟初冬怔在当场。 “孟初冬，季非夜那么优秀，你会嫉妒吗？” 轩辕澈似乎在看着孟初冬，又似乎没有看他，“前段时间我想了想，我竟然有些嫉妒，这样对朋友，是不是不太好？” 孟初冬刚要说话，一个想法猛然劈进他的脑海。 轩辕澈嫉妒三娘，是……是因为…… 他的声音有些涩，“王爷，你有想过吗？如果女子比男子厉害……” 轩辕澈看了他一眼，“可能因为你我关系不同，所以我不会觉得季非夜的强对我而言有什么，就算是我曾经羡慕嫉妒她的能力，那也只是偶尔冒出来的念头。” “不过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无法想象，毕竟这不是现实。” 孟初冬点点头，“王爷，谢谢你。” “谢我什么？” “之前三娘问我，为什么我一定要在她和我之间分出个高下，当时我没办法回答她，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轩辕澈倒是有些好奇，这对夫妻两个还会吵架吗？ “我能好奇一下，你明白什么了吗？” 孟初冬抬起头，眼里是一片坚定，“三娘确实很厉害，我只需要承认这个事实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我不应该去在乎。” “你会嫉妒她，不也是在承认了她的强大的基础上吗？” 轩辕澈顿时无言以对。 良久，他轻叹一口气，“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那么我现在有个机会，让你不用这么辛苦的考试念书，你愿意去尝试一下吗？” 孟初冬猛然怔住，随后摇了摇头，“三娘希望我读书。” “那你自己呢？”轩辕澈反问了一句，随后他先笑了笑，“不如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可好？” 第997章 光芒 孟初冬还没有同意，轩辕澈便自顾的说了起来。 “我希望你去黑水军。” “我知道你的武艺不错，虽然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但是秦真向我汇报了，说你在战略思路上其实很清晰——” “有些疑惑是吗？” “你们镇上有个姓秦的，是秦真的堂兄。”轩辕澈早就有用孟初冬的想法，自然了解了很多。 孟初冬微微有些疑惑，“所以？” “赵振虽然不错，但是他还缺少一个帮他谋划布局的人，所以我想给你一个任务，你去和国师大人学两个月，然后出发去黑水军，当然我会把我们的计划和你全盘说清楚。” “你可以文武兼修，也可以去军中历练一段时间再做决定，这个时候，是最好拿战功的时候了。”轩辕澈几乎没对孟初冬隐瞒什么。 “为什么是去和国师大人学？” “当初我父皇征战天下，他的军师就是国师大人。” “而且国师大人也说了，你有天赋。” 孟初冬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对他来说，自然是有益处的，这其中的益处，轩辕澈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 不过但凡有好处，其中就伴随着风险。 一是生命危险，从军避免不了战争，这其中伴随着的危险数不胜数。 其二就是他的科考。 如今他过了院试，已经有了秀才之名，只要再进一步就是举人，而且秋闱就是明年，这会儿他应该努力看书学习，争取明年秋闱能下场一试。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和季非夜商量过了，我会推荐你进国子监学习，这样明年你可以下场一试。”轩辕澈不愿意把孟初冬逼得太紧，他希望孟初冬是心甘情愿的。 “王爷，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孟初冬低头想了想，“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要好好思索一番。” “当然没问题。” 孟初冬离开的时候，在书房门口碰到了秦真，他带着淡笑同秦真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秦真是过来向轩辕澈汇报一些事情，末了提起了孟初冬。 “属下来之前，离开的那位就是那位孟娘子的夫君？”秦真纯属好奇才提起。 轩辕澈点点头，“就是他。” 秦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和天树哥描述的，很像。” “嗯？” “天树哥说他这个人极为自制，也很能忍，我本来觉得天树哥可能有些夸大了，但是现在看到真人，觉得天树哥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如果不出我的意料，爷刚才应该和他说了你的想法？” 轩辕澈起身往书房那边走过去，“如果他不能忍，现在应该就没有他了，他的那个爹，大概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儿子的出现，或者他表现的太聪明的话，应该已经被孟启改造成他手中的一把刀了。” “季非夜的光芒太亮眼了，这让人很容易忽略掉孟初冬，但是一个读书才一年就能取得头魁获得秀才功名的人，真的那么简单吗？” 轩辕澈轻轻一笑，“只有离开季非夜，他才会真正放出自己的光芒。” 秦真看着轩辕澈，“所以你才想把他弄到战场上去？” “这么说，也没错。” 第998章 习惯 孟初冬毫无边际的在皇宫里晃了一会儿，然后有小太监领着他往宫门口走，“孟公子，王爷给您安排住在宫门外不远的一处宅子，您要是去宫里也方便。” “如此多谢了。”孟初冬回过神来，给小太监道了谢。 “孟公子太客气了。” 等到了地方，孟初冬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点碎银子打赏了小太监，这才走进了这小宅子。 这地方不大，晚开的桂花还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唯有一点好，便是闹中取静。 他才刚放下东西没一会儿，便有人过来递给他一封信，“是孟娘子给公子你留的信。” 孟初冬在书桌前坐了下来，将信仔细拆开。 是季非夜一贯的语气，说了她到了云京之后发生的事情，比如她的内功又突破了一层，新练了剑法，云京如今的情势，以及她去同州的打算。 信的末尾，季非夜划掉了一句话，但是并没有完全涂黑，也就是那确实是季非夜曾经写过的话。 「今年你忘记给我过生辰了，不过我原谅你了。」 这句被划掉的话后面，又写了一句，「夫君，有句话叫乱世出英雄，你我于这世道，不妨寻一寻自己的道路，在我看来，我想要变强，不受人摆布，你呢？」 一时间，过往纷纷而来，孟初冬眼前浮现的是，季非夜还没出现之前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想做什么呢？ 他想的很简单，如果不是他娘突然提起这门亲事，他会在县城里的鸿运商行继续跑商，等过了十五岁，他就出去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等他赚到足够的钱，就在外地呆着，隔段时间托人带点钱给大哥。 至于其他的，他不曾想过。 甚至于娶妻也不曾想过。 那时候想做的事情何其简单，对他来说，那就是他向往的生活。 那么现在呢？他的道路到底是什么？是三娘跟他说的，努力读书做个小官，以后好好过日子？ 可是三娘很强，赚钱手段很多，手中握着的钱财比他还多，就他手里这点银子，也是来源于三娘，当初三娘送出去的那几本书，凌章把书都印了，赚的钱两人分成。 三娘不需要他养就能好好的活，他……到底能做什么？ 不期然的，孟初冬就想起了轩辕澈说的话。 轩辕澈认为他有能力。 孟初冬伸出了自己的手，因着很少做农活的缘故，他手上的老茧褪去了不少，就只有握笔的地方生了厚厚的一层茧子。 他知道，当这双手握成拳，一拳出去，他能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至于谋划布局，说实话，孟初冬不相信自己有那所谓的能力。 他顶多脑子聪明了一些，读书速度快，也能很快的接受的新的知识，并且能迅速的理解它们，大概也只有这一点让孟初冬有些自信了。 至于其他的……他不曾接触过。 如果三娘这会儿在就好了…… 孟初冬猛地一震，他发现自己似乎形成了一种凡事都要和季非夜商量，而且获得了她的肯定才会继续前行的习惯。 这样真的好吗？ 第999章 大门 第二天，轩辕澈得到了孟初冬肯定的答案。 “我想知道，离开了三娘，我能做到什么地步。”孟初冬的眼神很坚定。 “你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吗？” “我不怕吃苦。” “很好，”轩辕澈点点头，“明先生，你可以出来了。” 明雪河从里间走出来，走到孟初冬面前，“我不会白教徒弟的，你得喊我一声师父。” 孟初冬毫不犹豫，在明雪河面前跪了下来，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喊了一声师父，一旁的小太监十分机灵的端了一杯清茶过来。 孟初冬取下托盘上的清茶，递给明雪河，“师父请用茶。” 明雪河接过清茶，喝了一口，点点头，“那我就认了你这个徒弟了。” 随后他转向轩辕澈，“时间紧急，我会和他一起去黑水军，路上我会教他。” 轩辕澈立刻知意，“国师大人，我安排车马。” 明雪河摇头，“不必了，我自有想法。” 就这样，孟初冬到云京的第二天，就随着明雪河出了城，在上云寺住了一晚，第三天一早，就骑着马跟着明雪河出发前往陈州。 明雪河并不是直接前往陈州的，也没走官道，而是带着孟初冬走的一条很偏僻的小路。 晓行夜宿，两天后，他带着孟初冬停在了一处山崖上，然后下了马。 然后他便席地而坐。 孟初冬在他身后坐了下来。 “知道这是哪里吗？” “这里是云州，具体是那里，学生不太清楚。” 明雪河点点头，“确实是云州没错，这是当初楚王驻扎军队的地方，然后他就在这里被人暗杀了。” 孟初冬一惊，“这里是……？” “对，云州古战场。” 孟初冬站了起来，他站在山崖上面往下看，这处古战场已经荒废许久，丛生的野草已经有半人高，只有少许断壁残垣，还记录着当初的少许痕迹。 这会儿天空一片阴沉，似乎要下雨了，乌云沉沉的压在头顶上，让人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你认为楚王是怎么死的？” 孟初冬回过神来，回想了一番自己曾了解过的历史，照着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传闻说的是楚王和先皇分别从南北进发，只争朝夕，最后先皇率先入关，直叩云京，楚王却叫人阻在了云州，功亏一篑。” “详细的，学生就不知道了。” 明雪河嗯了一声，没有起身，“那一夜，我也是站在这里看着楚王的营地，这里是我的最后一战。” 恍然间，孟初冬似乎回到了十七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山崖下面是驻扎的楚王五万大军，山谷那一边是由明雪河率领的轩辕家的一万军队。 狭路相逢，这一万人几乎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把楚王的军队生生的阻在这里。 那些凶险的战场，如今由明雪河一句一句的道来，仿佛已经风轻云淡，实际上听着却让人心惊肉跳。 那一条条计谋，仿佛在孟初冬面前打开了大门上的锁，只要他轻轻的伸手一碰，就能推开这道门，看到一个新的世界。 第1000章 危险 就在孟初冬跟着明雪河一边游学一边前往陈州的时候，季非夜正对着窗外的秋雨发呆。 这是她把铁块给到杨为生之后的第二天，这两天，她一直留在客栈，留心着杨为生传过来的消息。 但是没有消息。 当然这个时候没有消息也算得上是一种好消息。 秦飞不可能陪着季非夜在这里消磨时间，早就去做他自己要做的事情去了，留下季非夜一个人无聊。 而且这两天突然开始下雨，天气一下子就凉了起来，季非夜出来的时候没带多少衣服，这会儿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 毕竟得了风寒也是一件麻烦事。 留在客栈里的日子太无聊，季非夜便每日练功，要强大，那么季氏心法就得一直往上练。 而让季非夜没想到的是，在这里她将遇到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人常说世事难料，当季非夜看到韩实带着孟天长坐在客栈里吃饭的时候，季非夜心里一直盘旋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季非夜抬脚走到两人的桌前，直接坐了下来。 “小东家？” “四婶婶？” 看到两人诧异的眼神，季非夜才露出笑意，“惊讶吧？” “不过我能问下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吗？”季非夜来云京之前，就接到了韩实的信，说是他们已经谈妥了今冬军中棉服的供应，正在回去的路上。 而这会儿应该正是加紧赶制棉服的时候，这两人怎么在这里？ 韩实笑了一下，“小东家，这个事情等会儿我跟你说，你吃过饭了吗？要不干脆加副碗筷？” 季非夜点点头，伸手让店小二加了个菜又加了一副碗筷，就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 韩实带着孟天长出门，正好在这客栈订了个上房，不过季非夜知道她在这里的话，这客栈肯定是有人监视的，便没让这两人去她的房间，而是她去了他们那边。 “小东家，咱们棉服可不能靠自己运到燕西去，和镖局合作是必不可少的，我和天长之前谈妥了棉服供应这件事之后，就和扬威镖局这边谈了合作，如今咱们棉服的质量已经经过朝廷的确认，可以往燕西运了，这不是过来和扬威镖局谈护镖的事情吗？” 季非夜默默扶额，这世上的事情怎么能这么巧呢？ “小东家来同州做什么？” 季非夜有气无力，“和扬威镖局谈合作。” 韩实以为季非夜说的是他们在谈的合作，立刻道，“小东家，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都谈的好好的，天长也很能干，我可是打算让他也跟着往燕西跑两趟呢！” 季非夜默默的摇头，“我是代表王爷和他们谈合作的。” 韩实神情立刻谨慎起来，“小东家？” “没事，我就是个打前锋的，具体来谈的人肯定不是我，我起的是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韩实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如果你和扬威镖局谈生意的话，漕帮怎么办？” “漕帮和扬威镖局一直是竞争关系，而且多年以来维持这平衡，如果朝廷和扬威镖局合作，必然要打破这个平衡，小东家，你就这样过来，太危险了！” 第1001章 一起 “韩实大哥，咱们能想到的问题，王爷都想过了，实际上临行之前，他还对我千叮嘱万嘱咐，叫我一定不要和漕帮有联系来着。” 韩实一听季非夜这么说就知道坏了，“但是漕帮的人联系小东家你了？” 季非夜眼中含笑，“韩实大哥你明明可以装个傻的。” “实际上，漕帮的人约我今晚见面，然而阿飞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联系不上他，正好韩实大哥你来了，不如韩实大哥你陪我走一遭吧。” 韩实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拦着季非夜不要让她去折腾，但是他也明白，他拦不住季非夜。 他这个小东家一旦决定要做什么的话，便是你把四面的路都堵住了，她还能从天上飞过去。 “漕帮约在哪里？” “城外风波庄，说是天黑的时候会有人来接我。” 韩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因为下雨的缘故，外面天光已经很暗了，距离天黑已经不远了。 “好，小东家，我陪你去。” 一直沉默到现在的孟天长也站了起来，“我也陪着四婶婶一起。” 季非夜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天长，这次你们路过牧州了吗？有没有去看看娇娥，她怎么样了？” “二妹现在已经挺好了，她的手伤恢复的差不多了，那位木大师说过完年，就能给她装一只木手。” “韩熙叔……韩熙已经去跟爹娘提了亲，爹娘怕二妹不愿意，以为是韩熙叔……韩熙他强迫二妹的，不过韩熙他带着二妹一起回去的，爹娘和二妹好好谈了一次，然后就答应了。” “不过爹娘也说了，亲先定下来，成亲再等等，让韩熙叔……韩熙不要急。” 可怜孟天长，他一直喊韩实喊叔，韩熙是韩实的弟弟，他自然也是喊叔叔的，这一下子韩熙变成了他的妹婿，这个身份的适应，估计孟天长要花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了。 “那就好，这事情我和你四叔一直瞒着你爹娘，你爹娘没生气吧？” 孟天长连忙摇头，“爹娘很满意二妹的这门亲事，而且韩熙他也很好，爹娘怎么会生四叔四婶的气呢？” “那你自己呢？可有什么想法？”想必孟初春夫妇让韩熙和孟娇娥不必急着成亲，就是因为孟天长还没娶媳妇吧？ 孟天长一下子结巴了起来，“我……我还不急，而……而且我还……还不够好，怎么能娶妻呢？” “我还养不起媳妇！”说着孟天长便低下了头。 季非夜眉毛一扬，有情况啊。 她和韩实交换了一个目光，韩实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再问了。 季非夜只好有些遗憾的放弃了继续八卦的心思，转而说起晚上的会面来。 孟天长见季非夜转移了目标，便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心里也有几分遗憾冒了出来。 其实他娘已经和他说过了，他知道他娘看上了四婶婶带回来的那个阿兰姑娘，但是那个阿兰姑娘如今已经在文思楼里开始当家，他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小伙子，怎么配得上人家阿兰姑娘？ 第1002章 谈话的地方 漕帮的人说天黑时分来接，就是天黑时分到的。 面对孟天长要一起去的要求，季非夜和韩实都没有反对，量漕帮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对季非夜出手。 这可是和整个朝廷作对的事情。 马车前面挂着两个皮灯笼，就算是外面风雨交加，灯笼的光芒依旧照亮了前方的路。 车夫穿戴者斗笠，驾着马车往风波庄而去。 白天从丰阳县城到风波庄就要差不多半个时辰，这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晚上，竟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几人才到风波庄门口。 夜晚的风波庄灯火通明，那种暴发户气质在夜晚看着愈发的明显。 风波庄门口挂着两个大大的红灯笼，在风雨当中飘摇，季非夜下了马车走上台阶，就看到庄斌从里面迎了出来。 “孟娘子，你可算是来了，这两位是？” 庄斌看着季非夜身后两个陌生的男子有些迟疑。 “我弟不知道去哪儿玩了，大晚上的，我一个弱女子来这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总归是不好，幸好我在县城里遇到了友人，就让他们陪着我走一趟。” 庄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请这两个人往里面走。 “庄老板，来者是客，还不快他们请进来。”这声音雄浑沉厚，不是祁俊那清俊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季非夜看到了个高大的汉子走了过来，祁俊就跟在他身边。 “孟娘子，这是我爹，今晚就是我爹想跟您见一面。” 季非夜轻轻一笑，“祁公子和令尊并不太像。” 祁胜哈哈一笑，“我这儿子打从出生开始就身体弱，样貌也像他娘，倒是真的不像我，这位是孟娘子吧，不如里面请。” 季非夜停住了脚步，“我喜欢清静一点的地方，上回那个赏菊的院子就不错。” 庄斌凑上前，“孟娘子，那院子里只有个亭子，这大晚上的又是下雨又是刮风的，那亭子四面漏风，哪里是好谈话的地方，若是孟娘子想要清静些的地方，我们这里尽有的。” “那还不快些带路。”祁胜眉毛一竖，庄斌忙陪着笑侧着身子在前面，还时不时的看一下季非夜他们。 在庄斌的带领下，几个人七拐八弯的走进了一个颇为清静的院子，这院子由数个回廊交错而成，一眼看过去全都是走廊。 而在回廊的正中间便有一个高高的亭子，亭子四面镶了玻璃。 “这本是庄里姑娘跳舞的地方，今天下雨，这舞也欣赏不起来，倒是中间那亭子很高，坐在亭子里能看到整个风波庄，而且亭子四周都有玻璃，就算是外面风吹雨打，里面也听不到什么。” 季非夜眯着眼睛看着那个亭子，里面不知道用什么挡住了，就算玻璃有些透明，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倒真的是个不错的谈话的地方，中间独高，四周还低，而且都是走廊藏不了人，其他地方都是空荡荡的地面，根本不担心有人偷听。 而且这地方距离风波庄的入口相当远，旁边的院子不少都没有灯火，显然里面没有人。 就算是发生了什么，呼救都没有用。 不过这样季非夜就怕了吗？ 她脸上带着笑容，率先往那亭子走过去。 第1003章 公平 紧随季非夜身后的是孟天长，韩实似笑非笑的看着祁胜父子，祁胜和祁俊随后跟上。 韩实看向庄斌，“庄老板，请。” 庄斌在这有些寒凉的秋夜里硬是流了一头的汗。 这亭子的空间不小，一般时候，里面坐上二三十人不成问题，里面隔成了两个部分，季非夜看着桌上精致的点心和冒着热气的水壶，随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祁胜使了个眼色，庄斌立刻上前将桌上的茶壶盖打开，拎起炉子上咕嘟咕嘟的水壶洗了茶壶和杯子，然后放入茶叶，将热水冲入。 茶叶的清香立刻散发出来。 季非夜轻轻闻了闻，随即就笑了，“铁观音，祁先生还挺大方。” 祁胜哈哈一笑，“难不成祁某在孟娘子心里竟是个小气的人吗？” 说着祁胜在季非夜身后坐了下来，祁俊则坐在他的下首。 韩实和孟天长两人像是两个保镖一样站在季非夜身后。 季非夜伸手招了招，“别这么严肃，坐着吧，这茶不错，咱们也来尝尝这等好茶，毕竟刑将军称霸泉州已久，这等好茶轻易可喝不上。” 祁胜面色不变，仿佛没有听到季非夜话中暗指的意味，“孟娘子说的没错，刑烈那厮不是一般的霸道，他只不过是驻扎在泉州，却把那泉州打造的铁桶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想造反呢！” 季非夜端起茶杯，轻嗅着铁观音的兰花香气，“祁先生，造反这两个字可不能轻易说出口啊。” “这里不都是自己人吗？” 季非夜手一顿，“祁先生这话听着真新鲜啊。” 祁胜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孟娘子可不要见外啊。”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半天，就是没有绕到正题上，季非夜心中有些不耐，面上却还是一派从容。 孟天长站在季非夜身后，目光落在季非夜的背上，心里却为他们这般弯弯绕绕的聊天佩服了很久。 他看着季非夜，想着他这个四婶婶明明比他还小，此时坐在这里却能不动如山，如果是他的话，怕是紧张的要死了。 终于季非夜的不耐到了顶点，她直截了当的开口，“时间也不早了，祁先生请的茶我也喝了，只可惜这秋夜的雨实在是没什么好听的。” 祁胜终于收回了一直和季非夜打的马虎眼，神色严肃起来，“孟娘子，那不如我们谈些正事吧？” 季非夜面上露出诧异之色，“莫非适才我们喝茶不是正事吗？” “孟娘子说笑了。” “两天前，孟娘子和扬威镖局的杨为生见了一面。” 季非夜一手撑起下巴，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对啊，我去见了他的妹妹，他有些担心，便约我见了一面，知道我只是去看望他妹妹就没说什么了。” 祁胜深深的看了季非夜一眼，“孟娘子，说起来漕帮和扬威镖局比起来也不差多少，孟娘子这样未免有些不公平。” 季非夜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眉眼一弯，目光在祁胜脸上转了个来回，“祁先生刚才说的是……公平？” 第1004章 等一等 “正是公平二字。” 季非夜突然笑了起来，“祁先生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做了什么让祁先生觉得不公平了？” 祁胜不为所动，“不少人都知道，夏初的时候，泽工局往燕西运了一些新式武器，据说那武器是用新式炼铁之法炼制出来的铁制成的。” “那日孟娘子离开之后，杨为生就匆匆去了铁匠铺，祁某不才，猜测孟娘子怕是给了杨为生什么和铁有关的东西，他才去了铁匠铺。” “而且孟娘子这两天一直在客栈没离开，说明杨为生还没给孟娘子你答案，那么这样关系重大让他迟迟不敢下决心的事情，势必和泽工局新的炼铁之法有关了。” 祁胜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服，“孟娘子，我们都是混江湖的，这等东西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孟娘子选了扬威镖局却不选漕帮，可不是不公平么？” 季非夜笑着摇摇头，“祁先生这回可是猜错了。” “炼铁之法这样重要的东西，当然是握在朝廷手中才最好，我给杨为生的是一个铁块，至于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因为真正做主的不是我。” “不知道祁先生可曾听过抛砖引玉这个说法？” 祁胜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然后季非夜又掏出一个铁块，“这就是我给杨为生的东西，祁先生要吗？” 祁胜盯着季非夜手中那一小块黝黑的东西，仿佛那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季非夜一收手，祁胜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后他就看到季非夜把铁块放在了桌子上。 “祁先生，你应该明白，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找上漕帮的原因了。” “这个铁块我可以留给祁先生，但是祁先生，”季非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漕帮的主，你能做吗？” 祁胜仿佛被季非夜戳中了死穴一般，身体一动不动。 季非夜收回自己的手，将那铁块留在桌子上，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所以为什么我找了杨为生，却没有和漕帮的任何人联系，因为我是个很惜命的人，不想卷入漕帮的内部争斗。” “实话告诉祁先生吧，你说的那个新式武器叫千钧弩，图纸是我一万两银子卖给晋王的。” 季非夜这句话无疑是扔下了一个炸弹，祁胜和祁俊的神色都严峻起来。 他们两能感觉出来，季非夜没有说谎。 此时祁胜的心里盘旋着一个念头，如果这个神神秘秘的孟娘子随便出手就能拿出一张新式武器的图纸，而且她现在还能代表晋王来到同州，是不是说明，她手里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东西？ 祁胜垂下眼眸，如果……如果他选择和这个人甚至朝廷合作，是不是也能提升自己在漕帮内部的地位，甚至干掉其他两个当家的，自己一个人独掌漕帮？ 他抬起眼看着季非夜，像是在心里评估季非夜的话可信不可信一般，随后他脸上突然露出笑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祁胜伸手拿过那个铁块，“孟娘子还要在丰阳县留几天？” “唔，那就看杨为生什么时候答复我了。”季非夜回答的十分随意。 祁胜微微一笑，“那么也请孟娘子等等祁某的消息，不知道可不可以？” 季非夜抬眼看向祁胜，随意的点了点头，“那行吧，反正这两天下雨，路也不好走。” 第1005章 谁都可以 等到回了客栈，孟天长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风波庄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被夜色掩盖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回过头来。 季非夜一脸笑意的看着他，“被吓到了？” 孟天长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四婶婶，你为什么要给他们机会？” 季非夜有些漫不经心，“为什么不给？” “扬威镖局是扬威镖局，漕帮是漕帮，他们两谁也没得罪我，谁方便就和谁合作呗，又不是非得指着一家活才行。” 说完这句话，季非夜便一脚踩上了楼梯，孟天长怔了一下，被韩实在背上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跟了上去。 当然季非夜这句话，很快就传到了杨为生的耳中。 此时杨家主事的三个人，杨为生等人的父亲杨作虎，扬威镖局大当家杨为生，二当家杨为树坐在一起，听完探子回过来的季非夜的话之后，三人都没有做声。 最后还是杨为生开的口，“爹，二弟，这是我们的机会。” 杨为树没有杨为生那么沉稳，眉头一皱，“可是她也见了漕帮的人。” 杨作虎脸色一肃，杨为树顿时不敢说话，把剩下的话咽了进去。 “阿生，阿树，那个孟娘子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不管是漕帮还是扬威镖局，都没有得罪过朝廷，也没和朝廷有什么过节，而且都需要朝廷这棵大树做背后的支持，朝廷不管选谁来合作，都是可以的。” 杨为树又忍不住了，“可是咱们家也不能把全部身家都赌在轩辕家身上啊！前朝的时候咱们哪边都不沾，不也活的好好的？” “闭嘴！”杨作虎看着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就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杨为生伸手拉住杨为树，“二弟，前朝的时候扬威镖局没有两不沾，只不过我们及时脱离了和那位的关系罢了。” 杨为树显然也想了起来，闭嘴不再作声。 “时代不同了。”杨作虎突然感慨了一声，他明白，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如果说朝廷只同扬威镖局接触的话，他们还有一点选择的机会，虽然拒绝了就意味着，如果大业一直平安下去，那么等待扬威镖局只有慢慢没落的结局。 朝廷不会任由一把利刃是无主之物的。 “其实就是要赌一把，端看我们赌的是谁赢谁输罢了。” “爹，你的意思是？”杨为生忍不住问了一句。 杨作虎没有回答杨为生的话，“阿生，你觉得朝廷会想和我们怎么合作？” 杨为生摇摇头，“爹，这正是我们想不明白的地方。” “黑水军已经在陈州，北边沿岸基本上还是安全的，而且内陆河的话，就算是朝廷运送粮草，不论是我们还是漕帮，都不可能敢对着粮草下手的，我也不知道朝廷想要什么。” 杨作虎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这决定做下去，总觉得心里不安呐。” “不如明天我再去探一探那孟娘子的口风？” “没用的，”杨作虎摇头，“她那天的话说的很直接了，这也是她能透露给我们的全部底线，其他的，怕是她也做不了主。” 杨为生陷入了沉默。 末了，杨作虎开口道，“阿生，明天你去回复那位孟娘子，就说我们答应了。” 第1006章 学习 夜阑卧听风吹雨。 孟初冬被雨打窗户的声音惊醒，他和明雪河一起晓行夜宿，这几天是走的山路，但终究因为雨天路滑，两人不得不在山中猎人临时落脚的小屋里停了下来。 这是个很小的院子，他们傍晚的时候才到的这间小屋，幸而屋里有猎人常年备着的米面，还有一条腌制的鹿腿，已经风干了。 晚饭是孟初冬做的，他出去砍了根竹子回来，取了完整的竹筒将米淘洗之后，和切下来的鹿腿肉片一起塞进去，在生起的篝火上烤熟。 吃过晚饭，两人又把衣服挂在篝火旁边，让篝火烘干，这才各自占据了那床铺的一头歇了下去。 孟初冬本以为自己一连累了这么多天，应该睡下去之后就不会醒，谁知道半夜竟然被风雨声给吵醒了。 他干脆坐了起来，发现床的另一头，明雪河正闭着眼睛在打坐，当下放轻了动作。 屋里的那一摊篝火已经有些弱了，他干脆起身小心翼翼的在篝火当中又放了两根木柴，这柴火也是屋里备好的，想来到这山上打猎的人还不少，这些东西都不是多陈的东西。 他在火堆前坐下，篝火的暖意渐渐将身上的寒气驱逐。 明雪河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篝火前的那个身影，他坐在那里，脊背挺直，可见是个极为自律的人。 无声的赞许了一下，明雪河重新闭上了眼。 孟初冬不知道自己后来有没有睡着，只觉得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穿上已经烘干的衣服，推开了木屋的大门，外面雨消风歇，虽然没有太阳，可是天却没有那么阴沉了。 “下午就会天晴了。”明雪河看着天色道。 孟初冬回头喊了一声师父。 明雪河应了一声。 小木屋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水流清澈，两人昨天吃喝用的水就是来自于这条小溪。 两人洗漱之后，孟初冬牵了马到一处水草还算丰盛的地方，让马儿自由自在的在那里吃草，然后钻进树林里抓了个只兔子，还有几个红彤彤的从树林当中摘回来的果子。 明雪河拿起一个看了一眼，“无毒，可食。” “是的，我小时候经常去山上摘的，有时候饿得很了，就靠它来充饥。” 将篝火上添了柴，又把剥了皮的兔子穿上树枝，抹上带在包袱里的盐巴，就这样架在火上烤。 说实话这样烤制出来的肉食味道真的不怎么样，但是孟初冬和明雪河都不是挑剔的人，分食了一只兔子，又吃了几个果子，两人便牵了马出发。 一路上，明雪河将因地制宜这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每一种地形应该或者说可以布置什么样的战术，每一个地方可以做什么样的埋伏。 或者随便挑个地方，让孟初冬自行做两方对战的模拟，事后再由明雪河说出其中的问题和亮点。 战术，或者说是战略的意义，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渗入了孟初冬的思维当中。 有时候看到有些奇特的地形，孟初冬甚至会主动停下来研究一下，如果他在这里，优势情况下该怎么做，劣势情况下又该怎么做。 第1007章 同时 第二天，祁胜和杨为生的邀约一同到了季非夜的面前。 季非夜有些啼笑皆非，她摊了摊手，“不如你们商量一下，我先去谁家，后去谁家？” 不等那两人说话，季非夜又开口了，“其实也有个更简单的法子，只要你们告诉我，你们背后的人都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也嫌下雨天外面湿嗒嗒的不想出门啊。” 这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都对季非夜行了一礼。 “我们家主的意思是，希望孟娘子能尽快安排人和我们商谈详尽的事宜，至于诚意，我们杨家绝对给的足。” “回孟娘子，我们当家的意思是，漕帮对于同孟娘子的合作绝对是赞成的，没有任何异议，同时也希望孟娘子尽快和我们商谈详情。” 季非夜唔了一声，“我知道了，后续的事情不会是我跟进，会有人过来的，你们不用担心。” “可以给你们的主子回一句话，竞争有利于共同进步。” 然后季非夜就把这两人给打发走了。 到了这个时候，秦飞才回来，他看到韩实的时候愣了一下，“韩实大哥？” “你们认识？”季非夜看了看这两人。 秦飞有些犹疑，韩实却是爽朗的一笑，“这是我东家。” “是啊，我的得力助手。”季非夜拍了拍韩实的肩膀，对着秦飞介绍道。 秦飞顿时懵了，“韩实大哥，你不是在赵将军那里？” 季非夜本来还担心秦飞突然提起赵振，韩实会想起伤心事心里难过，没想到韩实脸上毫无难色，“前年冬天我冻伤了腿，没法在黑水军练兵，去燕西也不成，就给东家跑跑腿，这样也挺好的。” 秦飞默默的闭了嘴，然后正要说话，就听到季非夜说，“阿飞，准备准备，我们回云京了。” 等等，他不在的几天发生了什么？ “刚才杨家和漕帮我给我回复，让我尽快回云京，让你们家爷赶紧派人过来和他们谈，他们都很有意愿和你们家爷合作。” 秦飞张了张嘴，“孟娘子，抱歉，我以为……” 季非夜摆摆手，“我知道，你有你的事情嘛，其实我知道我可以把暗卫叫出来陪我去的，不过暗卫的存在本来就是暗地里的嘛，把他们叫到明面上来不好，所以我才找了韩实大哥撑场子，反正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 等到秦飞去安排之后，韩实这才面向季非夜，“小东家暂且不回去了？” “唔，有韩实大哥在的话，我也放心。” “关于织坊的事情……” 韩实的话没说完，季非夜就抽出了一本书，放到他的手心。 “之前我一直想找个织染的师傅，然后再把这个里面的法子拿出来，作为以后咱们织坊的招牌和特色，但是事情一连串的发生，这件事我竟然真的就没时间去做。” “韩实大哥，你觉得我这个想法如何？” 韩实的目光落在那本《织染百方》上面，脸上震动不已，“小东家，这个东西，太珍贵了！” 季非夜微微一笑，“我相信韩实大哥，四季锦，是我们一起的成果，不是我一个人的。” “所以，我打算把四季锦分两成给韩实大哥你，这个你可不能拒绝我。” 第1008章 劝说也很累 韩实想也不想的拒绝，“我是给小东家你做事情，不是想要小东家你的东西的。” 季非夜摇头，“韩实大哥，你听我说完呀，实际上韩实大哥你跟了我这么久，你觉得我做生意头脑怎么样？” “小东家计谋无双，很多想法我都闻所未闻。” “对，我就是个适合动脑子但是不适合动手的，你道为什么我跑了一趟同州，最后只为了杨家和漕帮的意愿，却不跟他们细谈？” “难道不是太危险吗？” “这是一方面没错，”季非夜没有否认韩实的话，“其实更关键的是，我只会纸上谈兵。” “怎么可能……” 韩实的话没说完就被季非夜打断了，“不要觉得纸上谈兵不是什么好话，我能纸上谈兵我还是挺自豪的呀。” “但是这改变不了我确实不适合直接去做生意。”人情关系。社会的适应度，她都没有。 甚至于群体生活，她都没怎么接受过，就算是在村子里，她也不曾和除了相熟的那几户人家深交过。 这是她的缺点，当然一时半会她也改变不了。 “所以，如果没有韩实大哥你，我的织坊是弄不起来的，我现在是这样想的，织坊的钱有晋王爷出的钱，算我借他的，不给他算入股，分成十份，两成给韩实大哥和你的那帮兄弟，一成呢，如果天长侄儿做得好，就给他留着当媳妇本，剩下的是我的。” “我觉得这样很好，韩实大哥你呢？” 涉及到他的那帮子兄弟，韩实的拒绝就没有那么快了。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就这么定了，织染师傅就靠韩实大哥你了，等找到了，如果他提的要求高，但是确实是能人的话，挑两种教他，就算是给点织坊的分成给他也没什么。” 季非夜这话说出来，基本上就没有了转寰的余地。 倒是韩实没说话，孟天长却忍不住了，“四婶婶，我不要。” “不要啥？不要钱还是不要媳妇？” “那是四婶婶的织坊，我都拿了工钱的。” 季非夜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说现在给你了吗？你现在还是韩实大哥身边的小跟班呢。” 季非夜随便找个凳子坐了下来，“等什么时候你有韩实大哥一半能干了，我才考虑考虑。” “好了，你俩都别纠结了，这叫留住人才的办法，要不然人家看你们这么好，挖我墙角怎么办？” “不会的！”孟天长赶忙道。 “嗯，所以你们厚道归你们厚道，我却不能把这当做理所当然，你们也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就比如说东平县春来楼的闵掌柜，黄公子给出去的分成绝不会低。” 季非夜劝了半天，觉得有些口渴，给自己倒了杯茶打算继续说。 韩实这才赶忙拦住她，“小东家，我和天长都知道了，这件事你容我想一想。” “织染师傅的事情你放心，我正好认识了一位织染师傅，只要小东家你发话，我马上就把人请回来。” 季非夜没想到韩实竟然默不作声的有了人选，精神一振，“说来听听。” 第1009章 苏师傅 韩实说的那位织染师傅，曾经在苏家的织坊里做了很多年。 “这么多年的老员工，怎么会突然离开苏家？” 韩实轻叹了一口气，“苏家在云州是大户，是从前朝开始就是皇商，小东家你知道的吧？” “有了解那么一点点，没去深入了解。”按理来说，他们要从苏家手里抢军服的生意，应该把苏家了解个透彻的。 但是关于苏家的资料，季非夜根本没来得及看就一直连轴转的在忙，反而是后来就在东平县的孟初冬了解的更多一些。 “那位苏师傅在苏家呆了二十几年，苏家有名的锦云染就是这位苏师傅首创的。” 季非夜的眼神更怀疑了，“如果这位师傅还手握独门手艺，苏家不可能放他走的吧？” “一般来说，确实不可能。” “苏师傅他在苏家创出锦云染，给苏家带来了巨大的利益，锦云染一度是前朝的贡品，只有皇宫里才有锦云染，多少人为了一件锦云染的衣服一掷千金。” “后来前朝覆灭，大业不好奢侈之风，这锦云染才慢慢走进普通富裕之家的眼中，依赖苏师傅一个人自然没法做出这么多锦云染，所以锦云染的配方，在苏家是有好几个织染师傅都知道的，其中不乏有天份的年轻人。”韩实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慢慢给季非夜说着。 “唔，继续。” “这几位都是苏师傅的徒弟，人心总有偏颇，这位苏师傅也不例外，他最喜欢的就是他自己在织坊附近捡的一个孤儿。” “难道是争风吃醋，导致这位苏师傅宁愿离开苏家，放弃那些声名吗？” “不中，亦不远矣。”韩实难得拽了一句文。 “跟在那位苏师傅身后学的，还有一位苏家的子弟，他看不惯苏师傅对那个孤儿好，便让人把那孤儿骗了过去，给他在屋子里关了三天，把人关出问题来了。” 说到这里，韩实的声音有些沉了下去，可以听出来他十分同情那个孤儿。 季非夜听着也觉得无奈，这样欺辱不过是因为，那个是苏家子弟，而苏师傅只是个给苏家做事情的人罢了。 而且苏家家大业大，说不得那苏家子弟把苏师傅当做家里的下人看待了。 苏师傅还是他的师父呢，他连基本的尊师重道都没做到。 “那苏师傅的那个徒弟怎么样了？”季非夜问道，关了三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做别的，关出什么问题都有可能。 “可能是被吓到了，平时基本不说话，就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做事情，而且不敢见人。” “苏师傅一生无儿无女，就捡了这么个孩子，简直当儿子一样养大，却被苏家的人糟蹋了，他就有了离开苏家的想法，苏家人迫不得已，也不好把事情做绝，就同意他离开了。” “就这样？”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韩实接了一句话。 “苏师傅手里握着锦云染的方法，苏家哪里肯那么痛快放人，表面上同意了，背地里却想要苏师傅的命，正好叫我兄弟遇到了，顺手救了下来。” 季非夜的心放了下来，“人现在在哪儿？” “小东家放心，只要你同意，我就把人接过来，苏家要是想在我这里动手，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好，交给你了。” 第1010章 太蠢了 翌日，韩实和孟天长继续留在丰阳县和扬威镖局谈护送棉服到燕西的事情，季非夜却和秦飞一起踏上了回云京的路。 路上，秦飞找到季非夜，神情郑重，“王爷让我跟你说件事。” 季非夜见秦飞的娃娃脸上没了平素的轻松，不由得正襟危坐，“你说。” “王爷让我转告说，你夫君孟初冬不日前到达了云京。” “就这事？”季非夜直觉告诉她，可能不止这么多。 “是的，然后王爷告诉他，黑水军中需要一个军师，孟初冬便拜了国师大人为师，跟着国师大人前往陈州去了。” “嗤……”季非夜没好气的开口，“什么告诉，是轩辕澈他忽悠的吧？” 秦飞其实不想干这个活，毕竟哪个女人会希望自己的夫君去参军？ 参军那就是真的拿命在博功名啊，像他的弟兄们，几乎都没有成家的，如果谁要成家了，他肯定要把他调到安全一些的位置上，负责其他的事情。 干他们这种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活的人，顶好就是无牵无挂。 “你干嘛这副模样？”季非夜有些生气，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孟初冬自己不想的话，没人能强迫他。 而且她之前选择涉险的时候，也没和孟初冬打招呼，但是见面之后孟初冬只是说担心她，没有责怪她半句。 所以现在她的立场上，她没有办法对孟初冬做出的决定有什么责怪的资格。 但是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她不开心是没办法伪装的。 秦飞听着季非夜的语气就知道她心情不好，“是这样的，王爷让我看着你，不能让你偷偷跑去陈州去了，而且你现在去陈州也找不到孟初冬，他和国师大人出去游历了，不会直接去陈州。” 季非夜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我不会跑过去的。” 总算是脑海中理智尚存，她知道自己去陈州毫无用处。 她脑袋里各种战略和阵法布局背了一大堆，但是这并不能表明她就比别人厉害了。 战场上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纸上谈兵。 她还不如好好的在云京，给他们做好后面战备上的支援。 想到这里，季非夜总算打起了一点精神，造船什么的她不太会，但是船上的武器她脑海里也有不少，不如她再给轩辕澈一些图纸好了，而且她相信，这些东西，漕帮和扬威镖局应该也是需要的。 秦飞见季非夜不再说话，小心翼翼的退开坐到马车前面。 就在时间临近中午，他们准备停下来在前面不远处的茶棚吃个午饭的时候，秦飞突然一拉缰绳，将马车喝停。 季非夜从陈思当中惊醒，“阿飞，怎么了？” 秦飞垂眸，“孟娘子，你说在这里对我们动手，他们是想栽赃给谁呢？” 季非夜神情一凛，随即嘴角露出笑容，“反正不是扬威镖局就是漕帮了。” “事后再弄个我们和漕帮或者扬威镖局没谈拢，对方对我们泄愤，顺便还能搅黄这次的合作。” 季非夜顿了顿，“阿飞，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秦飞冷笑一声，“真是太蠢了！” 第1011章 死士 随着这句太蠢了的落音，秦飞腰间软剑嗖的出剑，雪光闪过，印在那张娃娃脸上，显得一派认真。 季非夜心想，她练的好辛苦的剑法，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随着秦飞格开几支箭，十几人跳了出来，很快和秦飞安排的其他护卫一起和他们缠斗起来。 秦飞将马车护的密不透风，但是挡不住远方还有放冷箭的，而马车的目标太大，对方朝着车厢射，就算是乱射一气，也有伤到季非夜的可能性。 就在秦飞时时刻刻警惕着远处的射手的时候，他就看到季非夜提着一把剑出来了。 他眼睛一跳，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她冲进人群，剑出，命除。 这下手的利落程度，以前真的是个躲在后院的小姑娘？ 一般杀手都没这么利落吧？ 秦飞瞎想的时候手上动作也不慢，他眼睛眯了眯，发现季非夜的武功水平竟然不在他之下。 “孟娘子，我去解决远处的耗子。” 季非夜的剑从身前抽回，带起了一溜的血花，她头也不回，“去吧，这里有我们，足够了。” 一刻钟后，秦飞提着剑从远处回来，他剑上一片雪亮，仿佛不曾染血，但是谁都知道，那把剑只有饮血越多，才会越亮。 季非夜身边站着八个护卫，其中四人受了伤，一人断了一只手，其他都是轻伤。 季非夜穿着橙黄的裙衫，这会儿上面染了大片的血。 她见秦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低头看了一眼，随后道，“都是别人的血，我没受伤。” 秦飞点点头，“我那边一个活口都没有。” “一样，都是死士，见情势不好的，就干脆利落的自杀了。” 拦都拦不住。 季非夜目光暗沉，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死士，就算是培养出来的，人又不是机器人，说让人死，启动一下程序就能让他自毁。 能养这些死士，都是手中有他们的把柄，一般人还真养不出来。 “找个地方休整一下，路上我们不在客栈驿站耽搁了，免得伤及无辜。” 秦飞自然赞同季非夜的意见，他让人检查了一下马车，发现车已经不能用了，便看向季非夜，“孟娘子，会骑马吗？” 季非夜看着那依旧没有跑掉的枣红大马，默默的摇了摇头，“不会。” 秦飞一脸的诧异，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件季非夜不会的事情。 “怎么，不会骑马很奇怪吗？” 秦飞摇摇头，把马牵过来，然后开始教季非夜上马，“没有马鞍，坐着可能很辛苦，孟娘子你忍忍。” 季非夜上了一半了，看着那有些不安的马，还是放弃了。 大概这辈子她跟马这种生物就没缘分吧。 “怎么了？” 季非夜想了想，“我觉得它不喜欢我，正等着我上去就把我掀下来。” 秦飞看了看马，没啥反应啊，有些狐疑的看着季非夜，“不是你怕马吧？” 季非夜莞尔一笑，映着那一身的血迹，怎么看怎么怪异。 “我怕它？它怕我还差不多。” 说着季非夜猛然靠近那匹马果然那马一惊，突然扬起了前蹄。 “谁怕谁？嗯？” 第1012章 眉目 一群人带着一身血腥之气，自然不会去和普通人一起，秦飞找了个身上没什么血腥气的护卫去前面买了干粮，众人绕过了前面那个茶棚。 秦飞试了好几遍发现马匹是真的很不待见季非夜，秦飞只好把马给其他兄弟，让他们去前面找地方安置，而自己陪着季非夜往前走。 这时候秦飞才发现，季非夜的脚步是真的很快。 到了傍晚，他们到了一处废弃的房屋面前。 十几年前，因着战火纷乱的缘故，同州云州地区几乎十室九空，就算是这十几年过去，已经有些人开始回迁，但是有些地方依旧人烟稀少。 那些先走的护卫们就花了点时间把这破茅草屋重新搭了一下，反正勉强能住人就行。 等季非夜和秦飞他们几个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季非夜顿时对这群护卫刮目相看，“好厉害。” 秦飞自豪道，“也不看是谁的手下，就算是咱们执行任务的时候辛苦，也不能让自己的生活太过潦倒不是？” “嗯，我喜欢这样的态度。” 有地方就意味着有热水，有热水就意味着季非夜可以把身上这沾了血的衣服换下来了。 秦飞让人在屋子里围了一块地方出来，然后自己守在门口，让季非夜洗漱并换衣服。 季非夜在里面又拿脏衣服围了一圈，这才迅速的把身上擦洗了一番，又换上了一套新衣服，将旧衣服团成一团。 “这旧衣服就烧了吧。” 秦飞转身一看，季非夜换了一身葱绿色的衣服走出来，旧衣服被她团在手上，秦飞把旧衣服接了过来，亲自去处理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季非夜坐在篝火前面，篝火上挂着的陶锅里咕嘟咕嘟的熬着什么。 秦飞也在篝火旁边坐了下来，陶锅里煮的是苞谷粥，这会儿苞谷正好熟了，附近一片苞谷地，其中有个长着平凡脸的护卫去跟农家买了些苞谷过来，这才熬了这些粥。 苞谷熬了粥，篝火下面泥巴包了一只叫花鸡，晚饭就是每人分了包谷洲和一小块鸡，秦飞特地给季非夜分了个鸡腿。 收拾好这一切，秦飞在季非夜睡的屋里起了个篝火，就要出去的时候被季非夜喊住了。 “晚上那些人会不会再来？” 秦飞摇摇头，“我没感觉到有人跟着我们，但是之前我们遇袭的时候也没感觉到有人跟着我们。” 季非夜微微蹙着眉头，“也就是说，他们有可能是一直埋伏在路上？” “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换了一条路，如果他们真的是打算在我们回去的沿途埋伏的话，那么现在肯定要落空。” 季非夜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也许这帮人和刺杀永宁的那些人会有什么关系。” 秦飞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怀疑，那些人我哥他们已经在查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有了眉目。” “我们需要引……” 季非夜的话没说完就被秦飞粗暴的打断了，“不需要！” “孟娘子，我们的任务是保证你的安全，让你以身犯险，已经是我们的失误了，我们不能有更多的失误。” 第1013章 改变 许是秦飞和季非夜的猜测是对的，他们是在这两人回云京的路上埋伏的，他们换了一条路之后，一路上就再也没有遭到什么暗杀之类的。 当然在那一晚，秦飞在季非夜的指示下，将他们遇刺的情况分别给漕帮和扬威镖局发了一份。 想必他们很快就明白，这群人是想怎么栽赃他们的。 “反正都是被害者，被害者当然要联合起来当同盟。”季非夜是这么说的。 当她安然无恙的回到云京，这才知道在她回来的前两天，徐舒墨就已经出发了。 同漕帮和扬威镖局的商谈都将交给徐舒墨来处理，与徐舒墨一起出发的，还有乔装打扮过的薛景明。 然后季非夜就再一次见到了蒋子游。 也不知道蒋子游是不是已经把季非夜放下了，他只是匆匆抬头看了季非夜一眼，然后就拉着楚之然快速离开了。 永宁见到季非夜完完整整的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眼圈一红，“三娘。” 季非夜上前抱住了永宁，“永宁，我回来了。” “嗯，我知道。”永宁伸手擦了擦泪，然后拉着季非夜就不肯放手了。 “我先去见见你三哥，然后我再回来见你好不好？” “好。”永宁依依不舍的答应了下来。 季非夜去御书房见了轩辕澈。 “辛苦了。”轩辕澈温声道。 季非夜眼睛眯了眯，“我还没跟你算你忽悠孟初冬的帐呢，你休想和我套近乎。” 轩辕澈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你对你的夫君这点儿自信都没有吗？他能被我轻易忽悠吗？” “这可说不定，自从你跟那群朝臣天天打嘴架以来，你这忽悠的功力日渐长，我家傻夫君见过的人就那么几个，你想忽悠他还不是轻松的很？” 轩辕澈面对季非夜的目光，忽然有些狼狈，“三娘，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一次去同州也辛苦了，不如先好好歇歇，我让人安排一下晚膳，好为你接风洗尘。” 季非夜摆摆手，“不急不急，我有件事和你商量。” “什么？”轩辕澈下意识的问道。 “我要去燕西。” “不行！”想都没想，轩辕澈就否决了季非夜的提议。 季非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为啥你就忽悠我夫君去黑水军？” 轩辕澈只觉得有些头疼，“你和孟初冬不一样，他需要历练，需要经验，需要快速的成长，按照你的想法按部就班的来的话，我等不及了。” 季非夜皱皱鼻子，“那你就没有想过，他会遇到危险吗？” “所以国师大人跟在他身边了。” “三娘，对不起，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身边真的很缺人，我身边大多数人都是从暗卫营培养出来的，他们做一些暗地里的事情还可以，但是朝堂之上，还需要更多的年轻的血液。” “秋闱在明年，春闱要到后年，到时候能选出来多少可用的人我还无法确定，如果战争一起，我真的就来不及了。” 季非夜看着轩辕澈露出焦急的脸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战争虚耗的，就是民生。 青壮年被拉去充兵的多，读书的人就少，而且科考不容易，一步一步考上来的，能不能用还是个问题。 如今朝堂之上皆是些老臣，轩辕澈想要改革，就需要更多的有理想的年轻人来注入，才能带来几分改变的可能性。 第1014章 因为你要去 “轩辕澈，”季非夜直呼其名，“想要改变，首先我们要结束战争，南边尚可再打算几分，北边的战事却必须要结束了。” “今冬是最后的机会，再拖下去，你的国库还能撑得住吗？” “不瞒你说，国库里现在空无一文，几乎没有银子。” 季非夜一脸诧异的看着轩辕澈，“马上就要冬天了。” 季非夜的语气十分慎重，轩辕澈立刻就明白了季非夜的意思，“这会儿正是秋收的时候，不论是南大人，还是我，都指着今年的秋收了。” “今年老天爷还算不错，秋收应该不错，但是这能撑得住北方今冬的消耗吗？” 轩辕澈神色凝重，“我也知道，我也给赵老将军那边传了信，赵老将军的意思是，他也打算在今冬结束同狼族的战事，务必要狼族臣服我大业。” “不如你让我去一趟？” 轩辕澈摇头不肯，“我不能让你以身涉险，你已经帮了我很多，《盐论》，《锻冶百方》，千钧弩，对江南策略等等，要是没有你，大业此刻怕是真的会风雨飘摇。” “那是因为我希望大业能好一点，更好一点，更强大，更美好，国富民才能强，我希望的是能有个安稳的环境，让我好好的赚点儿小钱，然后和夫君好好的生活。” 轩辕澈听着，脸上便显出几分希望来，“我也希望大业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不再为战争所苦，生活富足。” “所以你才该让我去燕西。” 这回轩辕澈没有一口拒绝，而是问起了原因，“你为什么想去燕西？” 季非夜皱着眉头，开始掰手指，“你看，我会阵法，会画符，武功练的不错，新练的剑法明先生也说不错，实打实的是个实干型人才，你却把我安在军师这个位置上，说实话，动脑我觉得吧，真的挺无聊的，你就让我去一趟燕西，说不得我还能去摆上个把阵法死坑一把狼族呢？” 轩辕澈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三娘，你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你说我胡说八道？”季非夜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过来跟我打一架，我看看谁是胡说八道？” 轩辕澈有些无奈，“你打不过我，师父都打不过我。” 幸亏轩辕澈补了一句，否则季非夜肯定不乐意的。 不过季非夜打不过无相大师那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跟轩辕澈胡扯了半天，眼见轩辕澈真的不肯放她去燕西，季非夜的神情才严肃起来，“轩辕澈，我真的想去燕西。” “你告诉我理由。” 季非夜伸出手，她的掌纹十分清晰，随手五指握成拳，“因为你想要去燕西。” 轩辕澈眼底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他只是有这个想法，燕西是他熟悉的地方，宣帝虽然如今只能依靠阿芙蓉才能清醒一会儿，但是他只要还活着，那些觊觎他身下那个位置的人就一日不敢进犯云京。 双线作战对于大业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那么想要在今冬解决狼族，他势必要走一趟燕西，至少亲身出现在演戏，鼓舞士气。 第1015章 提醒 “我送给你的金丝软甲，你送给我夫君了，对不对？” 轩辕澈说不出话来，确实他是在孟初冬临行前，悄悄的把那件金丝软甲给了他，当然并不是以自己的名义给的，而是以季非夜留给他的名义送过去的。 只要是季非夜给的东西，孟初冬自然是好好的收了下来，然后穿在了身上。 但是轩辕澈是打算暂时瞒着季非夜的，结果季非夜回来这才一个照面，竟然就把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难道？” “我没有读心术，只是我比较善于观察罢了。” “你桌子上的奏折少了不少。”季非夜走到书桌前面，她没有去拿任意一本奏折，只是手指在最上面的那本上面敲了敲。 “这正是繁忙的季节，你的奏折不可能会少，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你放了一部分权，为什么要放权，不过就是两种情况，一你要放权，二你打算离开。” “回云京的路上，我听阿飞提了一句，说楚王即将回到云京，然后进入朝堂。” “所以你应该是打算暂时把朝政交给楚王和几个你信任的大臣代管一段时间，而你自己去一趟燕西，好让战争能更快的结束。” “当然这都是我猜的，但是当我说出来的时候，你的表情就让我知道，我猜对了。” 轩辕澈摇摇头，“是我太看轻你了，也忘了在你面前掩饰。” “那可不行，”季非夜果断的摇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掩饰。” “我去一趟肯定不如你去燕西那么有效果，但是子息小王爷在燕西，我可以去找他，相信我，我会让你的愿望变成现实的。” 轩辕澈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我宁愿你留在云京，帮四弟的忙。” “算了，说不通你，我跟你说，你忽悠孟初冬的帐我记住了。” “漕帮和扬威镖局的情况，就跟阿飞传回来的消息差不离，祁胜可能有干掉其他两位当家自己当家作主的打算，杨家倒是没什么分歧。” “如果想要制衡这两家，光是从锻铁工艺这一项上来说可能不够，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拉漕帮一把。” “而且我怀疑漕帮里，除了祁胜以外的两位当家，其中有一位已经和刑烈有了勾结。” 见季非夜说起正事，轩辕澈脸上也有了正色，“秦飞也给我说了，我让秦真安排人在查了，如果真的这样的话，不如将计就计。” “太危险了，需要操控的极好，否则会容易失控。” “我明白你的意思。”轩辕澈点头，这样确实容易失控，而且真的一个玩不好，漕帮甚至可能从此覆灭。 “好了，既然你心里都有数，我也就不多说了，关于泽工局那边，我想你一直有掌控权，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上一次在云京，被泽工局的人坑了一把的事情，季非夜并不能忘记，所以以往她总喜欢让泽工局做点东西，这会儿却是极少提起泽工局。 反正徐舒墨手上养了一帮匠人，她去培养培养，未必不能给她做点东西出来。 第1016章 岂不美哉 之后季非夜就在和永宁说些悄悄话，当晚轩辕澈是真的安排了晚宴，虽说是简单的家宴，可是所谓的家宴这种规格放到皇宫里，便不再是那么普通了。 太后娘娘，南宫婉如，永宁，轩辕澈和季非夜，五个人坐了一桌，太后娘娘似乎心情不错，还拿了珍藏多年的酒出来。 一顿饭吃完，季非夜已经有些微醺，晚上就和永宁一起睡的。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季非夜就出了宫，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 秦飞回到云京之后便立刻去找秦真报道了，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歇歇或是调整自己，针对刺杀永宁公主和袭击季非夜的那两伙人，他们的调查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而季非夜也为了自己能够拿出说服轩辕澈同意她去燕西而努力着。 “方师傅，你觉得这个你能不能做出来？” 季非夜拿着一叠图纸放到方大成面前，方大成正是之前轩辕子息找过来给她做玩具的，后来干脆和徐舒墨签订了契约，成了徐舒墨开的玩乐童行里的首席工匠。 这会儿季非夜拿出来的图纸是一副弩。 弩又叫十字弓，是一种比起弓箭来说，虽然装填时间比弓箭长，但是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命中率更高，操作难度也更低。 季非夜先前所拿出来的千钧弩，就是一种大型弩，装填之后，这种千钧弩射程有百丈以上，正是攻城以及两军对垒时的最佳武器。 不过季非夜这回想要弄出来的弩，是连弩，而且她想要的关键是，减轻整支弩的重量，让它易于携带。 小型弩的缺点很明显，没有大型弩射程长，也没有它杀伤力高，所以季非夜要在弩身和弩箭上下功夫，让它变成既易于携带，又方便操作，还有一定杀伤力的东西。 方大成在玩乐童行是首席工匠，最近只接了阳城伯一家的生意，只需要他手底下的工匠去做就行了，因此他的确有时间来研究这所谓的弩。 方大成和季非夜趴在那里研究了三天，才定下来初步的方案。 “东家，材料我已经让人去买了，这会儿应该不难买到，等东西到了，差不多十天我就能给你做出来。” 季非夜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只是拍了拍方大成的手臂，“方师傅，那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吧！” 这件事交代了下去之后，季非夜才有些疲惫的离开了玩乐童行。 她离开之后没有休息，而是投入了另一件事情当中，就是她的那个十几万两的生意。 她曾经两次想和轩辕澈提这件事，最后都被打岔岔过去了，这回她打算把方案写出来，放到轩辕澈的书桌上，这样他总能抽出空来看了吧？ 国库空荡荡的，但是就她看来，云京的那些世家家里可不是空荡荡的，当年云京没怎么遭遇战火，前朝的一些世家也保存的比较完整，这些世家可不缺钱。 她这个生意就是做这些人的，轩辕澈没钱了，那就由她来想方设法的从这些人口袋里掏钱吧，最后还能给她自己分不少，岂不美哉？ 第1017章 密会（1） 徐舒墨到了同州，分别给漕帮和扬威镖局发了帖子，将两家邀请在一起开始商谈。 “徐先生，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祁胜并不是耐不住性子，但是需要有人打破这个僵局。 徐舒墨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微微一笑，“季非夜，也就是你们认识的孟娘子说话行事就是个直接的人，想必她已经把该给两位的都给两位了，实际上泽工局研究出来的锻造冶炼方法并不只有一种，而是有数种，每一种可以适用于不同的铁器制造。” 不待两人说话，徐舒墨继续说，“我们的想法，或者说我代表着的晋王爷的想法，是我们出技术，剩下的由你们出，至于矿山，诸位不必操心。” 大业开朝第一件事，铁矿收归国有，所以杜家私自拥有矿山，才会这般小心翼翼的各种中转，最后把武器送到江南。 也因此一旦被发现，朝廷动作也极为迅速，说抄家就抄家，立刻就查封了杜家的铁矿。 不论是杨为生还是祁胜，听了这句话，都是心中一动。 铁矿归国家所有，他们平时所能够买到的武器等，甚至都是通过一些私下里的关系来买的。 如果他们能拥有铁矿的开采权…… 不得不说，轩辕澈放出来的这个诱饵，太诱人了。 徐舒墨目光扫过这两人的脸上，“不过——” 在场两人心都是一提，这个不过是什么意思？ 徐舒墨嘴角微微一勾，“这件事我需要绝对的保密。” 在这间屋子里，除了徐舒墨身后还坐着薛景明，杨为生和祁胜都没办法带人进来，外面守着门的都是徐舒墨带过来的人，保证这次的会面内容，一丝一毫都不能泄露出去。 “徐公子，我想问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徐舒墨微微点头，“我可以解释，但是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两位保密，否则……” 祁胜和杨为生都是心神一凛，他们都不想知道那个否则后面是什么。 “祁胜，我想有一件事你不用隐瞒，漕帮和邢烈将军有勾结，是吗？” 祁胜立刻开口，“徐公子，我想澄清一件事，这只是漕帮当中有些人的想法，并不代表整个漕帮的意思。” 徐舒墨嗯了一声，掀了掀眼皮，“据我所知，祁胜先生只是漕帮的二当家，这一次你能代表整个漕帮吗？” 祁胜咬了咬牙，感觉到了口中的血腥气，这才点了点头，“徐公子，放心吧，王煜他是在自取灭亡，赵大哥和我是一样的意思。” 赵阳余，祁胜和王煜是漕帮的三位当家，徐舒墨手里自然握着漕帮的人的情报，赵阳余是漕帮的大当家，为人十分义气，激进不足，但是守成有余。 祁胜此人心思最为深沉，刑烈曾派人与他接触，但是没有什么结果。 最后刑烈选择了为人做事比较冲动的王煜。 王煜是漕帮的三当家，主要负责的就是南边的事情，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漕帮坐拥水路，南货北卖，北货南运，这其中的利益空间非常大。 而王煜就是在南边负责南边那边事情的安排。 第1018章 密会（2） 徐舒墨轻轻打了个响指，外面立刻有两人进来，各自手中拿着一张纸，分别送到杨为生和祁胜面前。 两人看了看纸上的内容，面色都变了。 “徐公子，你这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徐舒墨摇了摇头，“等会儿我的话说完了，两位就知道，我让你们签这么个保密的契约实在算不上什么。” 徐舒墨让杨为生和祁胜签的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东西，类似于毒誓，如果他们把接下来商谈的内容泄露出去的话，那么就别怪他徐舒墨翻脸无情。 “想必两位对我也是抱着十分的忌惮，兹体事重，我这般谨慎也是没有办法。” 杨为生和祁胜想了想接下来他们可能获得的利益，而他们为了这件事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如今后悔了，未来未必不是更后悔，还不如此时狠狠心。 杨维慎首先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上了手印，“希望徐公子不会令我们失望。” 徐舒墨微笑着看着他。 杨为生将手中的契约递给旁边一直等待的人。 祁胜也签了。 等到这两人将契约都交到徐舒墨的手上，徐舒墨这才缓缓开口，首先他介绍了身边一直沉默的薛景明。 “杨当家，祁二当家，这位是江南薛家家主之子，薛景明。” 祁胜和杨为生有些惊疑不定的对视一眼，薛家不是江南三大家族之一？而且还和刚才徐舒墨提起的刑烈有所勾结，怎么会在这里？ 随即两人都想起来，徐舒墨所在的徐家在江南立场一直不是很坚定，而楚家的楚瑜现在已经是牧州知州了。 难道晋王已经悄悄的收用了江南的三大家族的人，让三大家族为他所用了吗？ 这样一来，刑烈还有什么胜算？ 顿时两人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幸好他们及时做出了选择，否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徐舒墨看着这两人的眼神表情变化，心想果然和晋王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如今朝廷虽然四面楚歌，看着危机不断，实际上这些暗地里的关系一旦拎出来，却也能叫人看出来，朝廷的力量已然不可小觑。 尽管艰难，但是轩辕家，乃至于大业，都在困境当中砥砺前行。 “我把薛公子介绍给两位的原因，接下来我会说清楚，当然和薛家，甚至于刑烈将军都有关系。” 然后祁胜和杨为生终于明白了，徐舒墨为什么要让他们签那劳什子契约，毕竟这谈话实在是一分一毫都不能泄露出去。 “所以，王煜必须留着。” 徐舒墨点点头，“还要麻烦祁二当家说服赵大当家，并且暂时示弱一番。” 祁胜抚须道，“徐公子，你就放心吧，既然我们已经是同盟，那么该我们做的事情我们自然不会推拒。” 徐舒墨点点头，“杨当家这边呢？” “我们扬威镖局绝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们会派人适时的和薛家进行接触。” “很好。”徐舒墨拍了拍手，外面有人又送了东西上来，这一次是真正的合作协议，以及矿山的开采权。 “两位签字吧，签了，这矿山就可以安排开采了，当然两位要先去看一下也可以。” 第1019章 最后的挣扎 “嗖嗖嗖”几支短箭又快又准的射在靶心，箭箭都是正中红心。 季非夜左手抽出五支箭，迅速装填完毕，然后又对准了前方，这一次她的目标是一个被扔出来的蹴鞠球，依旧是五支全中。 第一支弩箭射中了蹴鞠球，将蹴鞠球的方向带偏，第二支弩箭依旧能准确的射中。 季非夜将绑在右手上的弩箭的机括松开，转身看向轩辕澈，“你觉得如何？” 永宁拍着手道，“三娘你好厉害啊！” “还行还行，主要是这个东西用起来比较顺手。” 说着，季非夜把弓弩从右手上解下来，递给了站到她身前的轩辕澈。 轩辕澈顺手从季非夜手中接过了五支箭，这弓弩的操作并不困难，他随便摆弄一下就会了，自己也试了一遍之后，难得点了点头，“确实很好。” “三娘，我可以把它拿过去让人大批量生产吗？” “给燕西那边吗？” “不是。”轩辕澈将弓弩上面的机括松开，以免无意中伤了人。 “这东西适合暗杀，我想给暗卫营先配上。” 季非夜皱了皱鼻子，“可是我是打算弄出来，然后培养出一支小队，专门负责奇袭的。” 轩辕澈微笑着摇头，“赵老将军旗下的长蛇营是极为厉害的奇袭营，这么多年来，对上狼族依旧不落下风，依靠的就是长蛇营。” “赵老将军是极为厉害的将军，三娘可不要小瞧了他。” “好吧。”季非夜有些丧气，她对燕西的情况了解确实不多，但是不得不说，她最近有些急了。 深吸了一口气，季非夜让自己发热的头脑冷静一点，“那你还要去燕西吗？” 永宁在旁边听着吓了一大跳，“三哥，你要去燕西？” 轩辕澈微微侧身，正面看向永宁，温声道，“是的，我打算亲自去一趟燕西，和狼族打了这么多年，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 永宁立刻上前拉住了轩辕澈的衣袖，“三哥……”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抖，如今云京的情况，她三哥如果不在这里坐镇的话，她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且燕西那边连年战乱，比云京要危急很多，如果轩辕澈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永宁赶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她不该瞎想。 “永宁，你别担心。”轩辕澈伸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我会安全回来的。” 季非夜知道她再也无法劝阻轩辕澈了，而且她之前真的是有点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楚王好像还没到云京？” “四弟在路上遇袭，受了点伤。” “什么？”永宁没想到连她的四哥也受了伤，“是谁伤了四哥，跟……跟对我动手的是同一帮人吗？” 轩辕澈安抚性的拍了拍永宁的手臂，“永宁，不必担心，你四哥只是受了点轻伤，他很快就能到云京了。” “至于那些伤了你们的人，这是他们最后的挣扎。”轩辕澈眼中闪过一道流光，他等了这么久了，总算是可以把林振雄的这帮人连根拔起。 第1020章 山寨（1）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到土匪窝里来？”孟初冬和明雪河被绑了双手，随便丢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实际上，以他们两人的本事，从这山上毫发无伤的逃走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明雪河却暗示他不要反抗，于是这两人就一起被绑到了山上。 这座山叫淇山，因着旁边有条河叫淇水的缘故。 在孟初冬和明雪河被掳到山上的第二天，有人过来把他们带到一处空地处，那里有几间房子正在建造。 “快去干活！”把他们两个带过来的人催道。 孟初冬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随后微微抬起头，“这位大哥，我爷爷年纪大了，做不了这样的重活，我帮他把活一起干了，能让我爷爷歇一歇吗？” 许是两人都穿着粗布衣的缘故，那人看了看明雪河的一头白发，有些犹疑，最后还是带着明雪河走到了另一边，“你会什么？” 明雪河其实还真没有被这样对待的经验，不免有些新鲜，当下咳了两声，“老朽……老朽会些医术。” “你会医术？”那人一脸惊讶，上上下下的把明雪河打量了一番，便拉着一人过来，叫他看住明雪河，自己转身就往另一边走过去了。 明雪河和孟初冬都注意到，他是往这山寨当中最高最大的那栋屋子走过去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明雪河等在原地，孟初冬则去帮着一起造房子。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先前将他们两带过来的那人，身后还跟这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齐走了过来。 “就是你会医术？” “老朽只会一些简单的，咳咳，就帮人看点简单的病。” “能看病就成。”那人也不介意，伸手拉着明雪河，因为明雪河佝偻着腰，看着好像比他矮小很多，他那样拉着明雪河，就好像提着他走一般。 孟初冬心里有些担心，不过转念一想，明雪河武功在他之上，那些人应该为难不了他什么。 等到晚上，孟初冬做完了活，分到了一碗杂粮粥和一小碟青菜豆腐并两个馒头，他拿着这些回到他们先前被关着的屋子，就看到明雪河已经回去了。 “师父，你晚上吃了吗？” 明雪河瞥了一眼孟初冬手中的饭菜，“吃过了，待遇比你好。” “那就好。”说着孟初冬坐了下来，也不嫌弃饭食简陋，快速的填饱了肚子，又敢在厨下的人走之前，把饭碗洗刷了送了回去。 “以后你不要再把饭带回来了。”明雪河道。 孟初冬心想，难不成我们还要在这里长期住下去？不过他把这话咽了下去，没敢说出来。 “师父，他们把你带过去，没让你做什么吧？” “能有什么事？” 对上孟初冬带着好奇的目光，明雪河还是解释了一句，“这山寨的那个寨主，从山下抢了个姑娘，让人家怀了孩子，结果怀相不好，见我是个大夫，就让我去看了看。” “你那是什么眼神？虽然我确实很少给人看病，但是医术对我来说，是什么难事吗？” 孟初冬识相的闭嘴。 第1021章 山寨（2） 孟初冬以为那山寨匪首抢回来的媳妇怀相不好是刚怀孕，没想到三天后，这匪首抢回来的媳妇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顿时整个山寨都沸腾了。 “老天保佑，咱们卢老大终于有后了！” “好人有好报啊，还好母子平安，说是差点就血崩了，还是那老大夫妙手施针，把秋娘给救了回来啊！” “咱们卢老大有后了，咱们山寨以后要添个少寨主了！” …… 孟初冬被挤在人群里，他虽然知道这山寨里人不少，但是从来都不知道这山寨里居然有这么多老弱妇孺。 他平时都在造房子那边干活，被人看管着，没有明雪河的吩咐，他也就不曾出去夜探过，这样看来，这个土匪寨子，和他想象中大不同啊。 孟初冬看着挤在她身边的一位年纪不小头发花白的婆婆，就见这婆婆突然开口了，“后生是才到山上来的吧？” 孟初冬慌不迭的点头，“是啊，我才来没几天，这几天一直在那边干活呢！” “哈哈，我都知道，每天你们吃的饭可都是老婆子我做的呢！” 孟初冬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怕她被人群挤到了，就扶着她往人群外面走，到了一旁，那婆婆便自我介绍道，“老婆子姓王，其他人都叫我王妈，你就跟着叫好了。” “王妈，我姓孟。” “孟是好姓啊，”王妈感慨了一句，“你来山上几天了？” 孟初冬掰着手指算了算，露出一脸憨笑，把他那英俊的脸庞柔和了不少，衬着他灰头土脸的模样，一时之间还真让人觉得他就是个意外被掳上山的穷小子。 “有四天了，第一天上来啥也没干，然后干了三天的活。” “哦，我知道了，是上次李大山下去找大夫，把你们带回来的吧？” 孟初冬直觉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在里面，不过他并没有说他们是被绑到山上来的，因为身无分文才被推出来干活的。 “原来他叫李大山啊？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呔，这正常的很，李大山啊，是咱们这淇山寨的二当家，和咱们寨主卢小四啊，是拜把子兄弟，当初他们两在这里落地生根，后来把咱们这些人救了下来，才让我们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孟初冬正听着王妈说往事呢，就听她摆摆手，“哎呀，我说这些做什么，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今天啊，是咱们寨主卢大当家的媳妇生了，他媳妇可是咱们寨里公认的好姑娘，人美嘴甜，干活那叫一个麻溜。” “就是身子骨不好，这怀了孩子之后，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吃啥吐啥，把卢小四急的哦，偏偏咱们这地方鸟不拉屎，距离最近的镇子都得几十里，那镇子上还没个大夫，好不容易这回叫李大山找了个大夫回来，才能叫卢小四媳妇安安生生的把孩子生了下来。” 孟初冬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里把王妈提到的那些人都默默记了下来。 他还猜不出明雪河让他在这里的目的，但是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打听山寨的情况，他应该好好抓住。 第1022章 山寨（3） 说实在的，孟初冬对于这里存在这样一个山寨也很好奇，毕竟这淇山虽然在淇水旁边，但是周围并无官道，经过的行人也少，如果靠打劫过日子的话，这个山寨大概早就垮了。 晚上明雪河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孟初冬去打水，为了保住卢小四媳妇的命，他在产房呆了一下午，一身的血腥气十分浓郁。 孟初冬早就备好了，他去厨房跟王妈打了声招呼，双手各自提着一桶水，轻轻松松的就回到了小屋那边。 屋里孟初冬隔开了一块地方，里面放着他早前借过来的澡桶，将两桶热水倒进去之后，孟初冬又去外面提了两桶冷水回来，倒进去一桶试了试温度，才把另一桶水放到一边，请明雪河去洗澡。 “孟初冬。” “师父？”孟初冬正在整理明雪河拿回来的包袱，那是他们两的行囊，里面东西不多，也就几件换洗衣服，至于银钱，两人身上根本没带现银。 “今天晚上，你去把寨子里的地形搞清楚。” “好。”孟初冬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到整座山寨陷入一片安静之后，孟初冬穿着一套深灰色的粗布衣裳，悄悄的打开了门，潜入夜色当中。 这几天的白天，孟初冬虽然没有到其他地方去过，但是对于他熟悉的地方的地形已经摸的清清楚楚，也大概知道哪些路是对应去到哪里。 这个山寨是完全按照地势建造的，各个区域也很分散，孟初冬花了大半夜的功夫才把整个山寨走了一遍。 看到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孟初冬凭着记忆往回走。 他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恰好王妈起来准备做饭，看到他便打了招呼，“孟小哥，这么早啊？” 孟初冬神情不变，趁着还不太看清楚情况，应了一声，“我出去解手了。” “这样啊。” 孟初冬趁着王妈不注意迅速往回走，打开门之后才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明雪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孟初冬摇摇头，“遇到了厨下的一个婆子，我一身露水，怕被她看出什么来。” 明雪河表示明了。 他也不问孟初冬夜探结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任孟初冬出去打水回来，两人开始洗漱。 因着山寨寨主媳妇生了个儿子的缘故，山寨里决定要摆三天的流水席，因此孟初冬白天也不需要出去做活了。 借着这三天的功夫，孟初冬把整个山寨彻底探查了一遍，在心里将整个地形都记了下来。 当然他也明白了，虽然这对外的名号是个土匪寨子，但是实际上这里的人们自给自足，也很少下去打劫路人什么的，类似于世外桃源一般。 这一下孟初冬心里的疑惑更重了，这样一个地方，明雪河让他探查清楚，而且不惜潜伏进来探查，是为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孟初冬回到了屋子里，然后在明雪河面前跪坐下来，“师父，我心中不解。” “何处不解？”明雪河掀了掀眼皮。 孟初冬抬起头看着他，“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 第1023章 计划 “把你这几天探查的结果给我说说。” 孟初冬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开口，“淇山三面临水，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后山那面临水的地方种的粮食，下面有一个山洞，就算是前面失守，也可以从那边迅速离开。” “前山区域隐藏了许多瞭望塔，能第一时间发现敌情，而且山上的巡逻十分严密，呈外松内紧趋势，若是敌人大意轻易闯进来，一定会被包饺子。” “山上还有武器库，武器库里的武器虽然种类繁多，不像是统一制式的武器，但是保养的很好，并不是常年废弃在那里。” “山顶那块还有个练兵场，是常年在使用的。” 说着说着孟初冬也觉得不对了，“难道这山寨的匪首以前也是军营里出来的吗？” 这个地方的军事化太严重了。 明雪河双目微合，“前朝名将，你能背出来几个？” 孟初冬一愣，随后张了张口，“卢……卢坚壁？” 明雪河颔首，“前朝末年，卢坚壁晚年遭奸人所害，他将家人送走之后引颈就戮，卢小四便是他的孙子。” 孟初冬这才明白，难怪明雪河要让他自己去探明情况。 “那我们……” “你去想办法说服卢小四跟你一起去黑水军。” 孟初冬一口答应。 几天后，明雪河在去给卢小四的媳妇探脉的时候，把孟初冬一起带上了。 孟初冬这才真正见到了卢小四。 卢小四快步出来迎接明雪河，他和孟初冬差不多高，皮肤是古铜色，脸上挂着傻笑，一脸殷勤的将明雪河迎了进去。 “大夫，我媳妇说她今天有力气撑着床起来了，您帮忙看看她现在好没好？” 孟初冬识相的留在了外间。 他仔细观察着这间房间，中间是厅堂，两边各一个房间，卢小四便是领着明雪河走进了右边的房间。 整个厅堂里除了孟初冬以外，就还有两个守在厅堂门口的人，他们目不斜视，身躯笔直，分明是在军中习惯了的缘故。 孟初冬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就看到明雪河一边和卢小四说话一边走了出来。 “没什么问题了，这几天好好休息养养身体，坐月子不能轻忽，我开个补血气的方子，吃也可以，不吃也成。” “好的，多谢大夫。”卢小四脸上傻笑依旧。 明雪河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孟初冬，卢小四这才注意到孟初冬的存在，“这是？” “我徒弟。”明雪河提笔开始写方子。 “原来是大夫的徒弟，他是跟着大夫你出来行医的吗？” 明雪河写完了方子，把墨迹吹干递给卢小四，这才回答卢小四的问题，“不是，他没跟我学医术。” 卢小四一愣，“没学医？” 明雪河点点头，“我看他是个学武的苗子，就带着他在身边教些武艺，空有一身力气，昨儿个听说寨主武艺高强，就求着我想过来跟寨主你比一场，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是谁要跟我老大比武啊？先过了我李大山这一关！”从外面走进来个黝黑汉子，他一开口声音十分洪亮，很快就把目光停在了孟初冬的身上。 第1024章 友谊 一刻钟后，孟初冬和李大山站在了演武场上。 “这位孟兄弟你用什么武器？”李大山走到武器架前面，抬起了一柄长戟。 孟初冬练的最熟的就是拳法，因此他便只身一人站在场中间，“我只有拳法练的尚可，便以双拳来迎李大哥。” “好！”随着李大山一声喝，长戟犹如千钧压顶，直直的朝着孟初冬压来。 孟初冬气沉丹田，以双手迎向李大山的长戟。 场中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过了一百招。 卢小四和明雪河站在场边，卢小四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大夫这徒弟相当不错。” 明雪河颔首，“勉强能说得上是不错吧。” 看着场中两人斗的越来越勇，卢小四只觉得自己的一身热血也被他们激了起来，等到李大山败于孟初冬手上，卢小四将自己的长袍一脱，穿着短衫上前，“孟兄弟，我来陪你打一场。” 孟初冬哈哈一笑，“卢寨主痛快！” 卢小四也是练的拳上功夫，两人都是拳法，每一次拳头碰到肌肉都是砰的一声，听在旁人耳中只觉得拳拳到肉，光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肉疼。 这一打就打了小半个时辰，两人谁也没有输，却谁也没有赢，最后还是卢小四率先跳开，“孟兄弟一身武艺了得，卢某佩服佩服！” “寨主才是武功高绝，孟某甘拜下风。” 卢小四哈哈大笑，“你先跟李大山打了一场，我本来就占了便宜，如今不过比你还多剩些力气，算不得胜了，就当你我平局就好！” “李大山，快去拿酒来，难得遇到孟兄弟这样的，今晚我们该好好醉一场才是。” 明雪河抚须心里叹道，年轻人真好啊。 男人的友情就是很奇怪，打一场架，喝一场酒，一起醉上一场，友谊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来，喝！”卢小四拎着酒壶，和孟初冬碰了一下，随后就这样整壶的往嘴里倒。 “痛快！” 见状，孟初冬也学着卢小四的模样喝起了酒。 “孟兄弟武艺这么好，还叫兄弟我给拿住了，肯定是孟兄弟你放水了。”李大山突然开口道。 孟初冬早就找好了理由，“我虽然武艺学的不错，但是师父他老人家身子骨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虽然他能打得过，但是明雪河还在他们手上，他投鼠忌器。 “这件事是卢某我该给孟兄弟你道歉，不过当时情况急，我这兄弟也顾不上那么多。”卢小四按着李大山的头给孟初冬赔礼。 孟初冬哈哈一笑，“我来山上也没吃什么苦，李大哥这赔礼我就收了。” 说着孟初冬举起酒壶咕咚咕咚灌下好大一口酒。 “还是孟兄弟爽快！” “说起来我还没恭祝寨主喜得贵子，以后少当家肯定也像寨主这样威风凛凛。”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那可不，我大哥的儿子，一定像我大哥一样，以后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 三人一直喝酒到深夜，直到微风吹过，三人都躺在七倒八歪的酒壶中间，沉沉睡了过去。 第1025章 遗憾 若是以往，孟初冬或者还会考虑徐徐图之，但是他的时间不多，也经不住在淇山上耽搁。 所以当这天早上孟初冬跟着山寨里其他兄弟一起操练完，便单刀直入了。 “卢大哥善用兵，这山寨被卢大哥打造的滴水不漏，为何不思报效国家？” 这几天，卢小四李大山自觉同孟初冬一见如故，已经拜了把子，卢小四最大，为大哥，其次李大山，最小的就是孟初冬。 卢小四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什么赞同的神色，只是问了一句，“三弟认为，何以为国？” “毛之不存，皮将焉附？” “我这山寨自给自足，可自以为国。” “闭门造车，出门焉能合辙？” “为何不能？”卢小四反问。 孟初冬抬头看向远方，“大哥，社会是不断进步的。” 说着孟初冬开始举例，“我知道有一个人，她用了一种套种的方法，能让果园里的果树成长期间，还有其他的作物成熟，搭配起来种不仅能增产，还能互相促进。” “她还有一种新的晒盐法，大大降低了现在盐的价格，大哥也会下山去采购物资，应该知道现在有一种新盐？” “现在还有一种泽工局新研制出来的棉花种子，能提高抗虫和产量，以及新的四转织布机出现，能降低棉布的价格，她说想让大家都能穿上棉布的衣裳。” “最近她又弄出了一种新的炼铁方法，制作了一种新的千钧弩，能射千丈之远，已经在燕西用上了，大业同狼族的战争，也许用不上多久就能结束了。” 卢小四神色一时间似乎有许多感慨，“他是谁？” 孟初冬看了他一眼，“我的妻子。” 卢小四这才惊讶起来。 “你的妻子？”他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遍。 孟初冬的神色一下子柔软起来，“对啊，她很厉害。” “那你怎么？”卢小四想问那孟初冬怎么会在这里，复又想到如果孟初冬的媳妇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人，那么也许其中会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没想到孟初冬毫不在意，“因为她说，她想要天下太平，想要海清河晏，想要国泰民安，想要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她说，一个人厉害不能有什么作用，当这个人的厉害能回馈社会的时候，她便想努力让社会一起进步，这样也能实现自我的价值。” 孟初冬没想到，原来季非夜每一次无意中说出来的话，他都记住了。 想到这里，孟初冬的眼神一下子就柔和起来，原来他也很想替她实现她的梦想。 卢小四原本想说些什么，看到孟初冬的神情，不由一笑，“三弟和弟妹的感情一定很好。” 孟初冬耳根微红，“也还好吧，就……就是普通夫妻那样。” “比不上大哥你连孩子都有了。” 提到卢小四的孩子，卢小四脸上顿时露出傻笑，“三弟呢？” 孟初冬无奈的摇摇头，“我和三娘收养了一个孩子。” 一看卢小四的目光就知道他误解了，孟初冬又解释了一句，“我和她各自在努力，小半年没见过了，和她分别的时候，她还没有及笈。” 说到这里，孟初冬脸上露出一些遗憾，他一直想着要给季非夜一个令人难忘的及笈礼，却因为现实而难以达成。 孟初冬摸了摸袖中自己的私印，终归是错过了。 第1026章 向往 如果孟初冬在卢小四的孩子没出生前，劝他下山从军，卢小四肯定会嗤之以鼻。 他在淇山上日子过的自由自在，自给自足，有一帮子兄弟，能保他们生活安定，为什么要刀剑血腥里拼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孩子，也在这几天里想到更多的事情。 他这个当老大的，有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但是他的这群兄弟们还在打着光棍，这山上人是不少，但多数都是孤寡老人，姑娘那就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是稀有品种。 他自是可以在这山上坚守一辈子，但是他的这些弟兄们真的毫无怨言吗？ 如果他们不曾眷念军旅生涯，又怎么会每日风雨无阻的在这练兵场上练兵呢？ “我要好好想想。” 孟初冬点点头，“大哥，辛苦你了。” 卢小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办法，谁让我是大哥？” 纵然已经成了拜把子兄弟，卢小四和李大山以及他们的那帮兄弟，同孟初冬之间自然存在隔阂，他们要商量一下才能做下决定。 孟初冬把话说到了，便不再干涉卢小四的想法。 这边孟初冬回去见明雪河，路上遇到了第一天带他去干活的那个汉子，这汉子叫田多，连孟初冬和卢小四关系好了起来，对他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孟兄弟，这是从练兵场回来啊？”田多挥着手和孟初冬打招呼。 孟初冬点点头，“田兄弟这是要去监工吗？” “哪里哪里，那房子建起来了，这几天也没啥重要活计，我去看看田里的稻谷，过几天就能收获了。” “原来是这样，田兄弟觉得这山上日子怎么样？我看大家都能自给自足，不缺吃喝。” “也就那样吧，卢老大很厉害，跟着他是绝不会饿着我们弟兄的，缺钱了咱们下山探听探听那为富不仁的富豪，打劫一番就能过好久。” “就是这日子平淡如水，每天就这么点事，着实没什么劲。” 孟初冬微微一笑，“那田兄弟觉得什么样的日子才有劲？” 田多一下子被问倒了，他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到淇山的时候才十岁出头，小时候都是听上一辈人说的故事，听他们说那些血战沙场，持刀拿剑的日子，觉得很向往。” “也曾想过有一天，我也能站在沙场上，将刀剑刺破敌人的胸膛，而那些被我们保护的人，在我们背后，像我们现在这样生活。” 说完，田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是不是我想的有点多？” 孟初冬摇摇头，“当兵不是那么轻松的。” “有战争就有牺牲，说不定……”说不定你会死在战场上。 “这有啥啊，”田多满不在乎，“那也比现在好，感觉我们在这山上守着毛意思都没有，说不定还要守一辈子，前段时间我都想跟老大说，让我去山下见见世面。” “我就觉得吧，与其这样过一辈子，还不如真刀真枪的拼杀一场，好歹能证明老子胸口的血曾经热过！” 田多拍了拍胸膛，随后又笑了笑，“让孟兄弟见笑了。” 第1027章 年轻人的天下 田多要去后山，孟初冬半路和他分道扬镳，回到了住处。 这两天，明雪河在屋子里弄了个沙盘，每日孟初冬回来，都要和他在这沙盘上演练一番。 这一天，两人又是花了一个多时辰来演练战术，孟初冬绞尽脑汁，最后只能带着残兵逃回营地。 明雪河赞赏的点点头，“不错，之前都是被我全军覆没，今天好歹活了一些。” 孟初冬一边复盘一边答道，“和师父相比，还差的远。” “那是自然。” 明雪河不喜欢给予徒弟过高的赞誉，实际上，他的徒弟还是放养的多。 像孟初冬这样一直带在身边教导的徒弟，也就这么一个罢了。 他不是无相那个大和尚，能培养出来一个天下无二的轩辕澈。 “你和卢小四聊的怎么样了？”明雪河突然问起。 “我跟他说了一些外面世界的变化，他看起来有些心动。” “而且这山上的青壮年，也有觉得山上日子太平淡的，而且他们父辈，祖上都是军营里出来的，好斗，驰骋沙场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的感觉。” 明雪河微微点头，“赵振确实不错，但是他常年在燕西，接触水军不多，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和刑烈开战的缘故，他心中想必也没有把握。” “卢坚壁是以前的江南总兵，水军上面是一把好手，我让你看了淇山，你没去看淇水吧？” 孟初冬一惊，“难道？” “否则你以为后山的山洞通向哪里？正是在淇水上，卢小四应该继承了他爷爷在水军上的天赋。” 孟初冬没有问明雪河怎么对这里这么清楚，因此也不知道，淇山对于明雪河来说，是故地重游。 十五年前，大业初定不到两年，明雪河想要闭关，南边沿海却被海寇困扰。 那时候明雪河就想过来请卢小四的父亲出关，带领水军讨伐海寇，然后被拒绝了。 没想到十五年后，卢小四的父亲已经过世，当年他认识的那些人已经寥寥无几。 淇山的当家也变成了卢小四。 一时间只觉得物是人非，也让明雪河意识到，他已经是个六十岁往上的老头。 天下还不太平，大业的根基尚不稳定，尽管知道将来都是年轻人的天下，明雪河仍然忍不住还想努力一点，努力给这些年轻人创造更好的条件，给他们更好的未来。 这样想着，明雪河睁眼看了一下正在认真复盘的孟初冬，心里生出一些感慨。 好在，年轻人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孟初冬抬起头，觉得明雪河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也许是他的错觉，他在里面似乎看到了慈祥的感觉。 “师父？”孟初冬忍不住喊了一声。 明雪河回过神来，淡定的起身，“你好好的复盘，我出去晒晒太阳，成天躲在屋子里，都快要发霉了。” 孟初冬不疑有他，“师父，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必了，你得好好努力才行，就你这个水平，还是差远了。” “徒弟明白。” 目送明雪河出去之后，孟初冬继续凝神静气的看着沙盘，凭着记忆将刚才他和明雪河走过的每一步都重新走了一遍。 第1028章 担忧 和孟初冬分开之后，卢小四首先回去看了自己的媳妇和而已。 卢小四媳妇叫秋娘，她是孤儿，无父无母，是当初他们逃难路上捡回来的。 那会儿卢小四才十岁，捡到秋娘的时候正好是秋天，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秋娘。 秋娘这会儿头上绑着红色的布条，见到卢小四就想坐起来，被卢小四一把按住，“秋娘你别动，大夫说让你好好养身体。” 秋娘脸颊染上一抹绯红，“四郎，我已经好多了，王妈她们生完孩子还下地干活呢！” “那不一样，以前王妈她们过的是苦日子，没有条件坐月子，现在有条件了，又没什么事情一定要你做不可，我们当然要把身子养好了。” 秋娘抿了唇笑，恰好这会儿睡在她身边的孩子动了动，不一会儿就睁开眼哼了两声，秋娘伸手给卢小四，“他是饿了，你扶我起来给他喂奶。” 秋娘虽然怀相不好，生孩子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生下来之后却一切都顺利起来，旁人下奶都很痛苦，她却很顺利。 卢小四见秋娘不那么熟练的解开衣襟，抱着孩子起来就给他喂奶，自己也起身走到一边，摸摸盆里的水还是温的，就拧了一条帕子，打算等秋娘喂完奶给她擦擦。 等到把孩子哄睡了，秋娘也犯了困，被卢小四按到被窝里开始睡觉。 卢小四看着这熟睡的娘儿俩，心中又开始犹豫起来。 如果他真的去从了军，秋娘和孩子怎么办呢？ 如果他去了战场，秋娘岂不是要每天在家里担惊受怕？ 但是如果不从军，他们淇山上这一群没有户口，没有田产的人，真的只能在淇山上守一辈子了。 或者等一次天下大赦？ 卢小四知道，这样的希望太渺茫了。 当然他也可以把淇山变成真正的土匪窝，但是现在朝廷腾不出手来，不意味着它能永远无视他们，也不能保证天下永远不变，淇山永远不会遭难。 卢小四这会儿可算是心乱如麻。 秋娘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卢小四满面愁绪，甚至坐姿都是她睡着之前的模样，心里便是一个咯噔，“四郎，你怎么了？” 迎上秋娘关心的模样，卢小四抹了一把脸，“我在想，淇山以后怎么办。” 秋娘关切的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卢小四叹了一口气，“就是突然想到，我已经有了媳妇和孩子，可是其他兄弟们都还打着光棍，长此以往，难免他们心中不会生出什么怨恨来。” “这应该不会的吧？”秋娘自小和这些人一起长大，虽然和卢小四最亲近，却也是把其他弟兄们当哥哥的。 她无法想象卢小四说的这种事情的发生，只好安慰卢小四，“四郎，他们都是跟我们一起苦过来的，一定能理解你，而且我们也可以问问山下有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们啊，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应该有姑娘愿意嫁的。” “傻秋娘，我们这些人，没有户籍，也没有田产，光棍一条，也就你傻乎乎的愿意嫁给我，好人家的姑娘，哪肯嫁到这里来啊？” 第1029章 入世 “那四郎你是怎么想的？”秋娘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卢小四摇摇头，“我还没想好。” “那就是有想法了？”秋娘轻轻的问道。 卢小四一脸的踌躇，“我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现在是有一个机会放在我面前，却要我拿弟兄们的命去博，博出来了一条康庄大道，如果……那就是连命都没了。” 秋娘顿时面色煞白，“什么事情会那么凶险？” 卢小四伸手替秋娘整理了一下落在她脸上的几缕头发，“秋娘，卢家自我爷爷数辈以上，都只会带兵打仗，到我手里，我也不会什么别的。” 秋娘一听就明白了，卢小四这是想去参军。 “那你们都走了，这山上要怎么办？我和豆豆怎么办？”卢小四的儿子还没取大名，秋娘便给起了个豆豆的小名叫着。 “秋娘你放心，若是我真的这样做，不仅仅是你们娘儿俩，就是山上的这些人，我都会安排好的。” 尽管卢小四这么说了，秋娘依旧脸色不太好，下意识的就伸手抓住了卢小四，“四郎。” “秋娘，别怕。” 秋娘一怔，就听到卢小四继续说道，“秋娘，豆豆是我们的孩子，我也不想他以后只能跟我一样，守在这淇山上，我们能守五年，十年，还能守上百年不成？” “现在世道已经变了，待到大业有盛世的那一天，便是我们想要去看看，也看不了的。” 秋娘的目光落在一边的孩子身上，只见他两只小手握成小拳头，抵着脸颊，睡得正香。 “四郎，我……我明白了。” 卢小四出言安慰道，“秋娘，莫要担心，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做，而且这是一件大事，我不仅要和山上的弟兄们商量，也要和长辈们说道清楚，他们当年选择了避世，这会儿不一定会愿意重新回去。” 让对朝廷失望过的人重新再相信朝廷，这是非常难的。 不过首先还是要搞清楚他山上这群弟兄们的想法，他是可以让他们守在这里一辈子，但是他们真的就毫无怨言吗？ 秋娘点点头，“那你要和长辈们好好说，别惹他们生气了。” “那是自然，即便是我想要做这件事，也一定拿出理由来说服长辈们，而且还要安置你们，淇山这个地方我们不能久呆的，肯定要想办法到山上去的。” 就算是卢小四这么说了，秋娘心中仍是有些不安，不过她也知道，她懂的不多，不好去干涉卢小四的想法。 “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或者等会儿我们就能吃午饭了。” “你中午和我们一起吃吗？” 卢小四摇摇头，“我和大山他们一起吃。” 秋娘了然，想必卢小四是要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要去和李大山他们提一提这个事情了。 “那你记得不要和他们起了冲突。”秋娘想了想，这样说道。 卢小四失笑，“你担心这个做什么，放心吧，我肯定会和他们好好说的。” “秋娘，你放心吧，也许他们比你想象的，还要向往山下的生活。” 毕竟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实际上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该驰骋沙场，用双手为自己拼出一条路来。 第1030章 商谈（1） 午饭的时候，卢小四特地去叫了孟初冬一起。 “大哥，怎么突然要我们一起吃饭？” 平时这些人在淇山上，都是各吃各的，只有晚上会聚在一起喝个酒什么的，当然也不会经常喝，一是山上没有那么多酒，二是夜里还有兄弟要在山上巡逻，酒多误事。 卢小四伸手拍了拍李大山的肩膀，“大山，等会儿有事情和你们商量。” 在淇山上，卢小四和李大山的关系最好，他们的爹就是拜把子的兄弟关系，这两人打小一起长大，关系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 但是除此之外，也还有几个人，与卢小四和李大山一起，隐隐成了这淇山上的领导者群。 他们便是生前跟随卢坚壁的几位将领的孙子，卢坚壁遇难时已经六十多岁，他的那些同袍已经接连离世，就连他的大儿子都已经战死沙场，只留下小儿子和他的儿子卢小四这么一个宝贝孙子。 在他知道自己要出事的时候，便托付了这些人，将他们的未来，这些小辈一起送了出去，让他们自行在乱世当中寻找活路。 最后他们寻到了淇山，在淇山安稳的活了下来。 “卢小四，可是人这一生不止是为了活着。” 卢小四的目光投向了开口的那人，他姓孙，叫孙飞，比卢小四还大一岁，这淇山上的巡逻路线，最初就是由孙飞一点点改进出来的。 在淇山上，也是此人最善谋略。 所以孙飞第一个出来说话，卢小四是十分惊讶的，“孙大哥，你？” 孙飞挑了挑眉，“怎么，我说这话很奇怪吗？” “我以为孙大哥一向谨言慎行，不会说出这么冲动的话来。” 孙飞目光深沉，笑了笑不再说话。 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周榷想了想，“我觉得孙大哥的话很有道理，我觉得现在淇山上就像是一团死水，若不是前几日卢老大你孩子出世，才让人觉得有些生气，否则感觉我们这群人就跟老人似的。” 卢小四眼神微黯，“都是我的问题。” 孙飞和周榷都没说话，李大山却不满了，“你们要是对我大哥有啥不满，就都冲着我来，大哥那么辛苦，还不是为了咱们都能好好活下去嘛！” 陈亮摇了摇头，“李大山，坐下。” 李大山被陈亮这略带命令的语气一激，火气就要上头，被卢小四按住肩膀，“大山，坐下，听大家的意见。” “哦，好，都听大哥的。” 卢小四看向陈亮，“亮哥，你的意思呢？” 陈亮缓缓看了众人一眼，“我和孙飞是一个意思，如果说咱们这些人在这里能顺利发展，成亲嫁娶，生儿育女，把这里过成世外桃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骨子里都是军人的血性，抢女人我们不屑，抢老百姓我们也不屑。” “卢小四，莫要让我们折了腰。” 最终在场唯二没有发言过的两人，一个叫刘同，还有一个便是孟初冬。 刘同有些瘦小，人也有些弱气，他小声的开口，“我都听各位大哥的。” 这样一来，竟然是大家都想改变现在的生活，都想离开这里。 第1031章 商谈（2） 卢小四不再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孟初冬。 孟初冬清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再开口，“诸位，我有一法，令诸位可下山，不过却有要求。” 不等孟初冬继续往下说，孙飞微微抬头看向他的方向，目光锁住他，“是要我们去打仗吗？” 孟初冬反问，“你愿意吗？” 众人沉默了一下，第一个开口的是陈亮，“有句话说得好，人生自古谁无死，能去沙场上热血拼杀一场，也好过在这山上消磨余生。” 李大山掰了掰手腕，将手指头按的劈啪作响，“打仗，我喜欢！” 周榷想了想，“卢小四呢，你什么想法？” “我让孟初冬过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至于我，我是希望大家能一起好好的，而不是大家生了怨气。” 孙飞双手在身前交叠，身子微微向后靠，“那么，山上的其他人呢？我们这里这么多孤寡老人……” “关于这件事，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听看。” “请说。” 孟初冬清了清嗓子，“我叫孟初冬，是晋王的人，晋王，是当今宣帝亲弟，大业超品亲王，现宣帝病重，正是晋王在云京主持朝廷大事，替皇帝监国。” “跟随我一同过来的那位老者，你们所认识的大夫，乃是大业国师明雪河明先生，也是我的师父，我们此去正是要去陈州，欲同赵振赵将军一起讨伐海寇，再灭叛贼。” “我的妻子在牧州东平县云林镇建立了一个织坊，有三千亩地，未来还将扩大规模，如果诸位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向王爷申请，让诸位在云林镇落户，并在当地生活下去。” “只是……” 孟初冬未竟之意在场住人，除了李大山这种头脑简单的，其他人都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只有孙飞很清晰的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只是需要我们立下功劳，是吗？” “我可以替诸位担保。” 周榷微微皱眉，“我想，孟初冬你是不是太过自大了些？说不得我们守在山上，过些年朝廷平定动乱，天下大赦，我们这些人就能下山去好好活着了呢？” 孟初冬微微一笑，“那么，七年前的天下大赦，诸位在做什么？” 孙飞和周榷脸色都是一变。 七年前的天下大赦，他们还是对着朝廷满腔愤慨，恨不能覆灭了这天下，然而七年生活下来，他们才发现，真正害他们的罪魁祸首，已经覆灭在了历史的洪流当中。 “那说不定朝廷会招安我们呢？”刘同弱弱的开口。 倒是孟初冬笑了一下，“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诸位名将后代，骨子里都如此没有血性，不思亲手为自己拼杀出未来，却只晓得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的命运。” “孟初冬！”卢小四喝了一声。 孟初冬没有生气，只是看向卢小四，“我知道大家对我有所怀疑，但是我说出去的话，说到便能做到，诸位呢？” 李大山摸了摸后脑勺，“你们说的这些太复杂，我都不明白，但是打仗不好吗？” “没有说打仗不好。”孙飞缓慢的开口，“如果孟初冬兄弟说的都是真的，未必不可以。” “只是我们得知道，我们去哪儿？” 孟初冬肃了神色，“当然是最适合的地方。” 第1032章 商谈（3） 孙飞不愧是这淇山上心思最为细腻的人，他将思考到的问题一样样的问了清楚，简单到淇山上这群人到了云林镇之后安家落户和户籍问题，复杂到他们如何入军以及之后的安排问题。 而孟初冬也挑他目前能保证的事情回答了，不确定的事情也告诉了他不确定。 最后孙飞和卢小四交换了个神色，由卢小四开口，“三弟，我们还要同寨子里大部分兄弟再一起商谈一下，但是我们几个人的态度你应该明白了。” 孟初冬点点头，“诸位大哥的意思我自然明白的。” 不过孟初冬还是留了一句，“最好近几日就决定下来吧，等入了冬，就不好迁徙了，免得累到了老人家。” 卢小四一口答应了下来。 之后的事情孟初冬再也没参与，不过卢小四他们的动作也很迅速，当天晚上就把这群兄弟全部召集到了一起，然后就这件事征询了所有人的建议。 孟初冬没去现场，不过之前和他谈过话的田多回来之后，就满脸兴奋的找上门来了。 “孟兄弟，你可真是神了！” 孟初冬略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我做什么了？” 田多在孟初冬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帮着他一起整理地上那些藤条。 孟初冬正在给王妈编个藤篮，主要是王妈说她每天用来提菜的篮子磨坏了，那群小崽子每天都不见身影，找不到个人给她编个篮子，孟初冬便主动揽了活。 “你不是问我山上生活感觉怎么样，我不是说无聊吗？今天卢老大就问我们肯不肯下山了！”田多脸上是忍不住的兴奋。 “那你怎么说？” “当然是同意了啊！” “而且不仅仅是我同意，其他兄弟也差不多和我一个想法，不过卢老大的意思是，打算带我们去参军，然后我们就能顺理成章的拿到户籍，以后不用守在这山上当山贼啦！以后老子也可以去镇上喝酒看大姑娘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 “就是很好啊，”不过田多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但是也有人说，恐怕长辈们不会同意。” “同意什么？”王妈想过来看看孟初冬给自己的藤篮编的怎么样了，走近就听到田多说什么长辈们不会同意，直接就问了出来。 田多一下子跳了起来，“王妈，你怎么来了？” 王妈皱了皱眉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小子想干什么呢？我让人家孟初冬给我编个藤篮，你小子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里打扰人家。” “我没有啊！”田多一脸被冤枉的模样。 “那你倒是说说，长辈们不同意你什么啊？” 田多支支吾吾的半天，最后冒出一句没什么，转身就跑了。 “呿，这小子，成天不晓得做点正事，问点问题就跑，真是的。”王妈念叨了两句，又问孟初冬，“孟初冬，累不累？王妈给你端碗糖水过来？” “王妈，我不累，编个篮子而已，马上就好了。” 于是王妈干脆拿了个小板凳在孟初冬身边坐了下来，和孟初冬随便聊点儿磕，打发打发时间。 第1033章 顾虑 “哎，刚才田多那小子和你说什么呢？”王妈见田多不愿意说，便想着从孟初冬这里打听。 “没说什么，就说昨天晚上卢老大把他们叫过去商议事情了，还没说什么呢，王妈你就过来了，他就跑了。”孟初冬并不打算向王妈泄露什么消息，这是卢小四他们的安排，不该由他来打乱节奏。 “那他叨咕什么长辈不长辈的？这山上的长辈们还有谁？不就我们这一帮老不死的吗？” 孟初冬看着王妈也就不到五十的模样，却一直念叨着自己是老不死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王妈身体这么好，活个六七十岁都没问题，怎么能随便诅咒自己呢？” “呿，我活那么大年纪做什么？到那么大年纪了什么也做不了，腿脚动也动不了，牙齿也掉光了，眼睛也看不清了，吃东西也不能吃，活着还有啥意思？” “话不能这么说，不是也有年纪一大把了身子骨还硬朗的很的吗？王妈你这么想就不对了。” “哎，你这小子说的是没错，可是咱们这群老骨头，就是不想给他们那群小的添麻烦，在这山上住了十几年，看着他们数年如一日的练兵，却一直守着这个破山头，还不是为了我们这群老骨头么？” 王妈叹了一口气，“我们就想着，等哪天咱们这群老骨头都去了，他们也能各奔东西，不要死守在这里。” 孟初冬脸上适时的露出了疑惑，“为什么要守在这山上啊？” 王妈欲言又止，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听卢小四说山下已经改朝换代了，想必我们这些人也不在通缉名单上了吧，也许都没人记得我们了。” 孟初冬似乎被吓了一跳，“通缉？” “是啊，通敌叛国罪，你怕不怕？” 孟初冬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信。” 不是我不怕，而是我不信。 “傻年轻人哦。”王妈摇了摇头，“不过谢谢你这个小伙子愿意相信我们这群老家伙，我们也没想到，一夜之间，一顶叛国罪的帽子就落在了我们的头上，明明之前还是人人钦佩的大将军，转眼就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人的心，他怎么就这么容易变呢？” “呿，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啊，你哪里懂？” 孟初冬将最后一点尾巴塞进去，然后把藤篮递给了王妈，“王妈，藤篮编好了。” “哎呦，孟初冬你这手艺真不错。”王妈转头就把刚才说的话丢到了脑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手中的藤篮，嘴里不住的赞赏。 孟初冬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王妈，你别这样说了，怪不好意思的。” “有啥不好意思的哎，走走走，王妈在厨房里烙了饼，跟你说，我烙的饼，那可是这淇山上人人都说好吃的。” 孟初冬就跟着王妈往厨房那边走，顺便不经意的问道，“既然现在已经改朝换代了，那么王妈你们为什么不去山下住啊？” 王妈摇了摇头，“谁不想呢，可是谁知道山下又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是我们这群老家伙们的希望了，总之慢慢来吧。” 第1034章 结果 孟初冬心里有了底，便不再去探王妈的话，免得让她察觉了什么。 路上王妈又问起孟初冬刚才田多说的长辈是怎么回事，孟初冬见这个话题逃不过去，就撒了点儿小谎，“咳咳，其实就是刚才田多说他想喝酒看大姑娘，说怕长辈们觉得他行为举止太放浪不会同意。” 王妈顿时骂了一句小兔崽子，果然不再和孟初冬提这个话题了。 孟初冬在心里默默的给田多道了个歉，不过这也不算给田多抹黑，这句话可是刚才他自己说的呢。 去厨房拿了两个烙饼，回头孟初冬分了一个给明雪河，师徒两一边准备在沙盘上演练一边啃烙饼，啃完了饼便开始了新的一次演练。 接下来的两天，淇山上一点儿都不平静。 卢小四终于说服了所有的跟他一辈的年轻人，然后开始一个个的攻坚老人。 而孟初冬也利用了晋王爷的情报网络联络了远在云林镇的秦天树。 当孟初冬收到秦天树的回信的时候，卢小四这边也终于完成了所有人的说服工作，带着李大山，孙飞，陈亮，周榷和刘同他们几个过来寻孟初冬。 见到明雪河，几个人都是一副十分恭敬的姿态，十分尊敬的喊了一声国师大人。 明雪河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事情是我徒弟和你们商量的，主要的事情你就和他说就好了。” 卢小四恭谨的应了一声，这才看向孟初冬。 孟初冬才收好沙盘等物，干脆邀请他们几个坐下来说。 首先卢小四表明了他们的意愿，结果是淇山上的人会分批迁徙到云林镇那边，先过去一部分人，等他们安定下来，再把剩下的人迁走。 “主要是我们山上还有不少东西，大家伙儿都舍不得，急匆匆的走的话，他们觉得这些东西就丢这里了糟蹋了，还不如先过去一部分人安顿，等安顿好了再把剩下的人和东西一起接过去，三弟你看如何？” 孟初冬点点头，“这样很好，到时候先过去的人心里也有个底。” 然后卢小四便说到他们参军的问题。 “这个我要插一句话，”明雪河突然开口，众人登时全部看向他，“我们去陈州，赵振，也就是赵巡的孙子，他是黑水军的将领，我们去他的麾下。” “至于能不能得到赵振那小子的重用，可就要凭你们自个儿的本事了。”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自是心潮澎湃，卢小四按下心底的激动，对着明雪河拜了一拜，“那是自然，多谢国师大人指引。” 明雪河摇摇头，“要谢，你们还是谢我徒弟吧。” 卢小四又向孟初冬道谢。 “大哥不必客气，”孟初冬没有受卢小四的礼，“然后就是，淇水汇入明江，明江上有一处为松津渡，距离云林镇最近，我们要快速过去的话，这条路是最方便的，不知道大哥你们可方便？” 这话就是明着问他们有没有船了。 卢小四略一迟疑，随即爽快的应道，“没问题，我们山下面正备了几条船。” “那最好了，我已经和云林镇那边打过了招呼，他们已经在准备住处，待我们到了，便能直接有地方居住，其他事宜，还要等到了云林镇，才好商量。” “至于大家伙儿的户籍，牧州知州已经回话，没有问题。” 第1035章 到达松津渡 云京因着宣帝的身体情况，情势日益紧张，便是普通老百姓也能觉出几分不对来，一往南，这种氛围便消失不见，松津渡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渡口，这一日却依旧船来船往，岸上的小镇里亦是偶有喧嚣。 三艘木制楼船缓缓驶向松津渡，渡口的工人抬头看了一眼，嘴里嘟囔，“这哪家啊，还用这么古老制式的船？” 那船制式十分古老，像是前朝的东西，而且上面刻着他们都不曾见过的家徽。 还未曾靠岸，那船上便放下一艘小船，小船上站着两个年轻人，他们很快靠岸，然后其中一人拿出了路引，随后松津渡里便有一人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可是孟初冬孟公子？”那人扬声道。 渡口的工人看到那人身上的官服，立刻收回了目光，低头开始做事情。 孟初冬笑着上前，“应是梁大人。” 梁连是东平县新上任的县令，前日接到了牧州知州楚瑜楚大人的公文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安排好了一切，甚至亲自来松津渡迎接这位由知州大人钦点的孟公子。 梁连哈哈一笑，抚了抚颌下胡须，“孟公子客气了，可是诸位都到了？” “正是，还要麻烦梁大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 孟初冬所带过来的这群人皆没有路引，严格来说是没法在松津渡登岸的，原本梁连只需安排一个人过来就好，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跟孟初冬一起上岸的另一人是陈亮，他沉默的看着孟初冬同梁连打招呼，只有等到梁连提到需登记名册的时候，才主动走上前，将已经准备好的名册交给了梁连。 “这位是？” “梁大人，他叫陈亮，此次与我一同前往陈州，暂且在这边停留二到三天。” 梁连立刻明白了，楚瑜给他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给即将在云林镇落户的人落户籍造册报到州府，给前往陈州参军的人提供路引，除此便没有了。 但是说复杂也复杂，这些人说白了都是经了他梁连的手，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翻起旧账来，他是免不了要受到株连的。 所以别看梁连面上一派笑容，实际上拿到名册之后便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熟悉的通缉犯的名字在上面之后，才先松了一口气。 随后梁连将名册交予手下，然后去渡口这边办理手续，很快手续办理完毕，渡口这边终于示意可以靠岸，那三艘大船慢慢的在岸边停靠，船上众人按照登记的名册一个个的下船。 孟初冬去交了三艘船在这边停留三天的船资，这才带着众人重新登上乌篷船，向着凌家塘驶去。 一排十多艘乌篷船划开水面，迅速驶向凌家塘，冷风拂面，不由得叫人精神了几分。 秋娘这一次也过来了，虽然考虑到她在坐月子，但是卢小四还是不愿意让山上其他人产生误解，便把这娘儿两包的严严实实的，一起带了过来。 此时卢小四正在船舱当中，陪在秋娘身边，细细的问她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而孟初冬正好找他有事，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第1036章 接待 “三弟，有事情找我？” 卢小四立刻给他腾出地方让他坐，孟初冬摆了摆手，“大哥，我就不坐了，我就是跟你商量一下，嫂子带着孩子，住在镇上的话就是和大家住在一起，好处是有个什么事情大家都能搭把手，要是嫂子想要清静，在前面的村子里我还有老房子，说是老房子其实也就是前年起的砖房，一直有人帮忙看着家，收拾一下就能住，想要清静就可以住在我家。” 卢小四和秋娘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三弟，不必这么麻烦，秋娘和王妈他们住在一起就好了，正好秋娘才刚生孩子，这带孩子的经验还不够，得跟着王妈好好学一学呢！” “加上王妈也够住的，我家三间青砖房。” 卢小四还是拒绝，“三弟，不是大哥我跟你见外，地方清静是好，可是跟咱们山上也就没啥区别了，我还想让秋娘好好见识见识一下那新的织布机呢。” “那好。”孟初冬也不再勉强什么。 等乌篷船在凌家塘靠了岸，岸上竟然有人在等着。 孟初冬一下船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冬子，冬子！” “石头哥，虎子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石磊上前锤了一下孟初冬的胸口，“我都大半年没见着你了！” “就是啊！”杨虎也跟着说道。 孟初冬微微一笑，任这两人跟自己动作亲密，不过石磊也不是不顾大局的，见后面还有许多人，便让开道路，“冬子，这是？” 孟初冬拉着石磊走到卢小四前面，“这是我结拜的大哥，大哥，这是我在村里从小长到大的好兄弟，这是石磊，这是杨虎。” 石磊和杨虎上前和卢小四互相认识了一下，随后孟初冬才搞清楚，原来石磊和杨虎都在镇上的织坊里开始做事情了。 他们俩会在这里，正是秦天树派他们过来接人的。 “冬子，你和三娘都不在，可别说了，咱织坊里今年的布匹卖的可好了，我跟石头哥两人就负责往那些商户手中送货，每次拿到咱们织坊里的布，人家都是开心的不得了呢。”杨虎着实有些兴奋。 孟初冬倒是真没时间过问织坊里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了。 卢小四在一旁听着，不免有些赞叹，“看来三弟你这织坊是弄的真不错。” “那是三娘弄的，就是我和大哥你说过的，新的棉花种子和新式织布机都用了的。” “原来如此，弟妹确实厉害。” “大哥，你可别小瞧了冬子媳妇，”杨虎快人快语，“看到那片山了没？那上面都是果园，去年的时候她在那里种了蜜瓜和药材，跟果树套种的，这光蜜瓜和药材就卖了好几百两银子，今年又改种了大豆什么的，还在山上种桑养蚕，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更关键的是，她那园子里的果树明年就要结果了。” “听韩实大哥的意思，还打算再扩大规模，然后制果酱和果干卖呢！” “到时候怕是我们一村子人，都要跟着一起过上好日子了。” 第1037章 安顿 到了镇上，过来迎接孟初冬的是韩实。 “韩实大哥，你的腿怎么了？”孟初冬见韩实走路有些缓慢和吃力，不由问了一句。 “就是旧伤复发了。” 孟初冬想起来之前韩实的腿在雪中冻过太长时间，若不是当初三娘及时把他们带回来，那双腿说不得都要废了。 “严重吗？” “还成，前两天疼的动不了，当小黄大夫针灸之后，便好了不少，因此最后一批棉服送往燕西那边的工作，我让天长一个人去跟着了，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孟初冬点点头，“天长一个人去的？” “扬威镖局护送，天长就是负责到地方了跟人做个交接，也让他长长见识，他跟着我走了两趟了。” 两人说话之间，便到了给众人安排好的居住的地方。 “东家和我说了，说有个刚产下孩子的妇人，我便让人沿着这院子的线加了几间屋子，这个院子地处僻静，又靠阳，就是冬天也暖和，等到孩子大了，距离童园也不远。” 卢小四声音微带疑惑，“童园？” “哦，就在那里，给孩子们玩耍的地方，现在这附近的孩子天天也会过来玩，里面的东西有人固定期间去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坏了我们会搬出来重新做一个放进去的。”韩实指着童园所在的方位检查了一下。 卢小四对这个童园看起来颇有些兴趣，不过当下还是安顿众人比较重要。 王妈这会儿扶着秋娘走过来，“那我先跟秋娘进去把屋子收拾了。” “这位大娘，屋子里我们已经收拾好了，被褥什么的都是新的，放心用就好，把东西放进去就好了。”韩实解释道。 卢小四走上前，“这位韩……”他顿了一下，也不确定韩实的年纪到底和他相差多少，干脆直呼兄弟，“韩兄弟，我们自己来就好，是这一片房子，对吗？” 韩实也不介意，“对，这个院子，以及那边一排屋子，住下几十个人不成问题的，那你们先收拾，等吃饭的时候我让人来喊你们。” “行，三弟，你既然回到家乡了，应该也有家人要去见，你去忙吧，我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的。” 卢小四这么说了，孟初冬正好打算去见见孟初春，便和韩实他们一起离开了。 石磊和杨虎看到孟初冬走回来，立刻挥了挥手，“冬子，晚上一起喝酒？” “好，到时候跟我大哥一起。”孟初冬这里说的大哥，是指孟初春。 “好。”石磊应了一声，便拉着杨虎一起走了。 “东家。” “韩实大哥别这么喊，你就跟我们兄长一样，直呼我姓名就好。” 韩实笑着摇摇头，“外人面前不能掉了你的面子，我们进屋谈吧。” 两人进了屋，韩实要去泡茶，被孟初冬拦住了，“韩实大哥你腿脚不方便，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孟初冬自己出去拎了热水壶回来，找出茶叶泡了茶，给自己和韩实各自倒了一杯，这才坐了下来，“韩实大哥，最近怎么样？” 第1038章 来年规划 “如你所见，四季锦已经开始运转了起来，我和小东家报告过了，请了一位织染的师傅回来，那师傅姓苏。” 孟初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苏家，“云州苏家？” “正是，他需要脱离苏家，我们需要一位技艺高超的师傅，我便把他请了回来，遵从小东家的指示，给了他比较优渥的待遇。” “原本小东家说把四季锦分成十成，分给了我两成，再从其中一成当中分一半给那位苏师傅，但是那苏师傅不要，却想要咱们继续聘用他的徒弟。” 对于季非夜这样的想法，孟初冬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点了点头，“那他徒弟如何？” “虽说平时不敢见人，也不爱说话，但是他在织染这一块的天赋确实是旁人无可比拟的。” “那就好，给他们师徒两优待就好了，有些要求不超出我们的能力的话，也可以帮帮忙。” “这是自然。”韩实点点头，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今年咱们织坊的织布机应该还能再出两批布匹，主要还是棉布，丝绸能出少量一点，然后苏师傅最近正在研制一种新的布料，他觉得咱们织坊叫四季锦，所以想要研制一种名为四季锦的锦缎。”韩实给孟初冬说了织坊的大致情况。 “棉花的收购呢？” “已经在各地都派了弟兄过去，正在进行收购工作，预计年关的时候都能运回来，仓储这块的工作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然后和附近几个村子我们都定了契约，明年他们种棉花，我们专门收，而且我打算在前面弄个小作坊，专门给那些农户家里弹棉花，也好把咱们收购棉花的消息都一步步的推广出去。”来年的计划，韩实已经初步做出了规划，不仅仅是棉花的收购，还有生丝也是。 韩实慢慢的把所有的计划都跟孟初冬过了一遍，两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个下午，孟初冬又在其中几点上面提了自己的建议，而且关于明年织坊规模扩大之事，他也提了个建议，并不是在云林镇原有的基础上扩大，而是要去其他的地方选地。 “不过最好不要在明年。”孟初冬最后道。 “嗯？”韩实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随后眉头皱了皱，“要打仗了吗？” 孟初冬想了想，“咱们的扩张方向是要往北的，但是我想按照王爷的想法，北边可能不够安全，还是等明年结束吧，可以先去进行探查，确定想要的地方，再等出手的时机。” “原来如此。”韩实很快就明白过来。 说完了织坊，韩实便问起了卢小四他们，“是师父带我过去的，就是国师大人。” “那国师大人呢？”韩实想到他好像没看到明雪河。 “师父说他先行一步，先到陈州，我们随后就到。” “孟初冬你拜国师大人为师了啊，那恭喜你了。” “谢谢。”孟初冬道了谢。 “那卢小四他们是？”韩实想了想，“国师大人想让你费劲招来的人，应该来历也不简单吧？” 第1039章 原来如此 韩实和孟初冬在谈卢小四他们，卢小四这边也在和自己的弟兄们说这个地方。 李大山嗓子粗，“大哥，我瞧这个地方好像还真的挺不错的，而且这个院子好，距离那织坊也远，几乎都听不到什么声音，我还以为要住在织坊里，想着到时候要吵着嫂子了怎么办。” 孙飞白了他一眼，“你能别拿我的话当自己的话说吗？” 李大山嘿嘿一笑。 孙飞起身往窗外看了看，窗外不远处就是秋娘和王妈住的那个小院子，这边则是一排青砖大房，每间青砖房后面都带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一间小屋子是厨房兼杂物间，排水系统全部在屋后，然后茅厕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最后所有的生活污水和茅厕当中的排泄物一同进入化粪池，那里将形成堆肥，成为棉花田里的肥料。 这样的设计对于生活来说极为方便。 而且这屋前十分空旷，即将住进来的都是些年纪大的人，他们在这里行动极为方便，而且就算是他们要互相串门，也很方便。 “这种设计是真的很好。” 卢小四也点点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我那个三弟的主意，还是他媳妇的主意。” “我听着，好像他那个媳妇挺厉害的？但是刚才好像没见到她？” 卢小四想到孟初冬说过的，便直接回了句，“具体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说现在她正在云京。” “看来，你这个三弟比我们想象中，背景还要深。” 李大山有些不明白，“有吗？他不也是个乡下小伙子吗？他刚才都说了和那两个人一起长大的吗？而且他家好像就在之前那个村子吧？背景再深能有多深啊？” 陈亮也皱了皱眉，“我也觉得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反正咱们还能在这里留两天，总能听到人谈论他们的，侧面打听一下就好了。” 周榷从外面推门进来，“几个过来的叔叔伯伯都安顿好了，王妈那边怎么样？” “秋娘累到了，正在睡觉，王妈想给秋娘炖个汤，我让一个弟兄陪着她去镇上了，其他弟兄在闲逛呢。” “我刚才顺便在周围走了走，这里除了不少住在这里人以外，还有不少佃农，听他们说，这个织坊是什么郡主的。” 陈亮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说，孟初冬的媳妇是郡主？” “这好像有点了不得啊。” 周榷摆摆手，“不是不是，这个郡主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而是圣上下旨封的，说是咱们站的这块地原本是一户姓林的员外家的，然后这林员外同海寇勾结，具体做了什么那些佃农也不知道，反正最后被一窝端了，这整个林家啊，就被赐给了这个什么郡主。” “也就是你们说的孟初冬的媳妇。” 孙飞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倒能说得通，他们怎么和皇家扯上了关系了。” 卢小四也明白过来，“不必担心这些，孟初冬此人心思极正，不需要隐瞒的事情，他一向不屑于隐瞒什么，看他今日对待那梁县令的态度就知道了。” “他和朝廷关系好也没什么，毕竟他是那位国师大人的徒弟。” 众人一想也是，便不再多想。 第1040章 一起喝酒 孟初春最近还是和沈氏在折腾他的早点铺，不过他不再出去摆摊了，而是把旁边的院子盘了下来，增加了一片铺面，夏天卖凉面凉皮凉茶，冬天卖砂锅粉丝排骨汤。 孟初冬走进铺子的时候，孟初春正在忙着招呼客人，一抬头看到了孟初冬，竟是愣在了当场。 “四弟，你啥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大哥你肯定是忙着铺子顾不上那许多，我今天回来那么大动静，你都没注意到。” 孟初春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来，“上午那车队里就有你？” “是啊，韩实大哥还让石头哥和虎子哥去接的我，你都没注意到？” 孟初春哎呀一声，“我真是忙晕头了，真没想到，那晚上就在咱们这里吃？” 沈氏从里面走出来，“四弟，你这是回来了？” “大嫂，”孟初冬同沈氏打了招呼，“不是，我就回来个两三天，马上就要走，我想和大哥出去喝酒，大嫂可能忙的过来？” “哎呀，这有啥忙不过来的，实在不行还能让天久过来给我帮帮忙的。”沈氏一听孟初冬要跟孟初春喝酒，根本不会拦着，还问了两人要不要在家里喝，她现在就能下厨去做几个下酒菜。 “大嫂不必那么麻烦，我跟石头哥和虎子哥约好了的，晚上我一定会把大哥好好送回来的。” 镇上唯一的一家酒楼，石磊和杨虎早就定好了二楼一间房，孟初冬带着孟初春走进去的时候，石磊和杨虎正在等着两人。 “冬子和冬子大哥都来了，来来来小二，准备起菜。” 很快下酒菜一道道的送上来，随之送上来的还有好几坛酒。 “说起来，我们兄弟几个真的是好久没聚过了，就连冬子你去县里州府里考试是个啥结果也不知道。” 孟初春呵呵一笑，“那是你们没来问我，我四弟还有考不上的吗？他可是县试，府试，院试拿了三个魁首，人称小三元呢！” “冬子厉害！”石磊拍开酒坛子给孟初冬满上，“冬子，你这碗酒可不能不喝！” “一定喝。”孟初冬举起碗，“我先干为敬。” 随后一口干了碗里的酒。 石磊和杨虎都是一阵叫好。 席间各自说起了分别之后的事情，令孟初冬惊讶的是，石磊和杨虎的媳妇都怀孕了，而且差不多到年底就快要生了。 “这么快？”说实话，孟初冬是有点懵的，他和季非夜成亲马上就要两年了，不说孩子吧，圆房都这还没呢。 “前后脚吧，我媳妇应该今年冬天生，石头哥媳妇要到明年春天了，倒是冬子你和三娘呢？怎么这次三娘没跟你回来？” 孟初冬无奈的笑了一下，“三娘还在云京呢。” “那你这次回来是？” “我要去陈州，就跟我一起的那些人，我们都要去陈州的。” 孟初春不是第一次听到陈州了，闻言皱着眉头，“四弟，我听说陈州那边是要打仗吧？你去哪里作甚？” 孟初冬并不打算对孟初春隐瞒什么，“自然是去打仗。” 孟初春手一抖差点把酒碗给摔了，“四弟，你说什么？” 第1041章 说开 “四弟，你明明都选了读书考取功名这条路，怎么又突然，你怎么又突然想去战场上了呢？” 孟初冬放下酒杯，“大哥，你不要激动，思报国家，并不只有考取功名这一条路，而且我就是去从军而已，我自会好好保护我自己。” “这，这怎么成呢？”孟初春一脸的焦急，“那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你要是受伤了可怎么着？弟妹他可知道？” “大哥，她自然知道，大哥你放心，这是我仔细考虑之后才做下的决定，如今正是朝廷危急之时，你让我安安心心的躲在云京念书我也念不下去。” “十七年前，天下变动，爷爷他们不思出路，不思为国，只为自己，最后呢？” “如今天下即将生变，王爷欲置之死地而后生，成则天下大定，江海平定，败则重新陷入乱世，我自是希望天下一派平安的，能为天下大定出一份自己的力气，我很愿意，待到他日成功之时，我亦会以此自豪。” 孟初冬一堆理论丢下来，孟初春听着就觉得不好。 “四弟……” 石磊听着孟初冬这一长串，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若是现实允许的话，他也想去参军，这可是一腔男儿热血该洒的地方，“大哥，我能理解冬子的想法。” “男儿生于世间，总该要做一两件大事的。” “而且冬子一向心思就比我和虎子想的多，想必就是到了战场上，他也是那种智取型的，不会脑子一热抡刀就上的那种，这个时候我们该好好的给他加油，让他无后顾之忧。” 孟初冬给孟初春倒了一碗酒，然后端到他手边，孟初春心一软，接下了这碗酒。 “大哥，我向你承诺，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 “但是我也会勇敢对敌，对待敌人毫不留情，绝不做逃兵，大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孟初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四弟，好好做，你想当兵，就好好的去当，做任何事情咱们都要做好，好吗？” “那是当然！” 兄弟两个碰了一下，各自干了碗里的酒。 见这兄弟两个说开了，杨虎才凑了过来，“冬子，你这脚步也太快了，我们还记着你在念书呢，这一眨眼你又要当兵去了，真是叫我和石头哥追也追不上啊。” 孟初冬摇摇头，“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何必纠结于此？” 石磊伸出一只手，看着孟初冬，孟初冬心领神会，伸手和他拍在一起。 “我当哥哥的，只能在这里全心全意的支持你，你不管做什么，不管在哪里，你只要想着在你的家乡，我和虎子，一直都会支持你，就好了。” “虎子你说是不是？” 虎子也伸出手拍在他们的手上，“那是当然了，我们可是好兄弟，兄弟自然要支持兄弟一辈子！” “是兄弟的，就喝酒！” “好，喝酒！” 孟初春看着他们三个又各自干了一碗酒，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容，他的弟弟走的路是他这个大哥都指点不了的，他这当大哥的，也只能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了。 第1042章 不如干一架 三天的时间几乎是眨眼间就没了，石磊和杨虎把孟初冬送到松津渡，又目送他们的船远去，这才回了头。 而顺着明江往下，船又走了三天，才到达陈州。 陈州如今驻扎着黑水军，一共五万人。 驻扎在泉州的刑烈手中的邢家军，当初有七万人，现在恐怕实际上已经有了十万之数，而东南沿海地区海寇数目则一直是个未知数。 来迎接孟初冬的是赵振军中一名副将，叫卓自强。 “我是赵将军帐下卓自强副将，你可是孟初冬？” “回卓副将，正是。”孟初冬走上前，有礼的回了一句。 “所有人都在了吗？跟我来吧。” 路上卓自强给孟初冬解释，“我们先要过去登记，领军牌，然后再去领军服棉服物资等等，再去各自分好的营帐，等大家安置好了，我再带你们去见将军。” 孟初冬他们登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等到收拾好见到赵振，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候。 “等会儿就是吃晚饭的时候，今天为了欢迎你们，我在那边大帐中预备了一些饭食，大家一起过去吧？” 众人便一同过去，明雪河也在场。 孟初冬首先认识了一下这军中的大大小小的将领，然后将卢小四他们一一介绍给了赵振，明雪河在一旁做补充。 “原来这位卢兄弟竟是那位卢将军的孙子，赵某十分向往卢将军，希望卢兄弟到时候能一展才能。” 卢小四不甚客气，“好说好说。” 当下有人鼓动，“将军，光吃饭可无趣，不如我们上比武场练几手？”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同为士兵，说服对方最好的方式就是打一架。 这个建议几乎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支持，于是刚吃完饭，大家便朝着演武场转移。 而这群人在演武场要比武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整个演武场便被人围满了，而站在场中央的，正是卢小四，和赵振手底下另外一位副将，江建业。 卢小四双手持枪，而江建业则是一副铜锤，那铜锤看着有百斤以上。 随着一声大喝，江建业抡起双锤，朝着卢小四袭来，若是叫那双锤砸到了，不必多想，必定是脑浆碰裂，命运当场的结果。 只见卢小四手中长枪一抖，挽了个枪花，倏然枪出如练，枪尖划过铜锤的表面，闪过一串火花，卢小四整个人借着这一次的力道轻松躲过了江建业的另一锤。 “好！”江建业叫了一声好，下一招已经迫近卢小四眼前，卢小四不慌不忙，手中长枪一横，荡开江建业的铜锤，随即变招，直逼向江建业的面门。 江建业也是立刻回锤防御，两人你来我往，一会儿功夫就过了百余招。 最后是卢小四一枪挑飞了江建业左手铜锤，枪尖抵在了江建业的喉间，而江建业另一只铜锤也递到了卢小四的胸口。 两人对视一笑，各自收回武器。 “江副将双锤使得虎虎生风，在下佩服。” “卢兄弟一手好枪法，江某亦是十分佩服。” 第1043章 夜里探查 最后，孟初冬还和赵振打了一场，这一场叫那些围观的士兵们激动起来，恨不能自己才是赵振的对手。 孟初冬练的是季非夜提供的松风拳法，这拳法初时看着不显，后来孟初冬却越练越惊讶，有时候练着练着，恍惚竟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于万千松海当中，狂风吹过，松海怒涛，却我自岿然不动。 赵振也善拳法，他练的是他们赵家祖传的拳法，已经练了二十年，比起孟初冬来说，这久经沙场锤炼的拳法，乃是真正的杀人拳，比起孟初冬的拳法，没高明到哪里去，也没有太多的技巧，却胜在快狠准。 这种拳拳到肉的打法，深受那些围观的士兵们的喜爱，为此周围围观的士兵的叫好声此起彼伏，最后全部化成了一个字，“打！” 比起赵振来说，孟初冬对敌的经验还是不足，在过了三百余招之后，输给了赵振。 不过这反而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孟初冬真的一上来就打败了赵振，这必然会令赵振失去威信。 比武之后，众人都比较辛苦，因此各自回到营地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孟初冬便被明雪河叫到了赵振的营帐之中，开始商议军情。 当孟初冬到了没多久，卢小四便也一起过来了。 众人坐下开始商议。 很快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当天晚上，孟初冬和卢小四也没得休息，因为他们打算趁夜去观察周围的地形，以及附近海域，还有海寇的分布情况。黑水军这几年一直都是在同海寇作战，几乎每个月都要爆发一次小型的战斗。 也不知道是不是海寇有了支持之后便有恃无恐，每隔一段时间必定要来岸上骚扰一次。前几日，他们才同海寇之间爆发了一场战斗，大快人心的是，这一次他们把海寇打了个落花流水。 因此，这几日营地里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入夜，一艘小船悄无声息的驶入了夜色中，孟初冬和卢小四坐在船上，陪同他们的正是江建业。 江建业对附近的情况十分熟悉，时不时为两人介绍，而孟初冬也在尽自己所能，将附近的实际情况与地图一一对照。 “这周围已经没有什么有人的村子了，都被海寇给抢怕了，将军就让咱们在这些空了的村子里驻扎，一旦发现海寇的踪迹，就立刻点燃烽火通知大伙儿，不过有时候海寇来去如风，这就免不了要损失一些兄弟了。”说到后面，江建业有些怅然。 “那海寇总有个营地吧？”卢小四开口问道。 江建业点点头，“有好几个岛，我们知道的有两个，但是那岛附近下面有暗流，咱们曾经因为发现了他们的地方就跑了过去，差点把兄弟们都折损进去了。” “花了这些年，我们才摸清一点那暗流的规律。” “可是这远远不够，那些海寇太狡猾了，见我们声势大就窝着不出来，等我们稍微松懈，他们就一定会出来闹事情。” 提起海寇，江建业可谓是咬牙切齿。 “这些海寇，老子早晚要啖其肉，喝其血，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第1044章 生病了 孟初冬到达陈州并开始了他的奋斗，季非夜在云京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首先，她病了，不过是小病，风寒。 这等换季的时节，一不小心就会得个风寒什么的，季非夜没怎么在意，大晚上的往宣帝的寝宫跑了一趟，结果当晚就烧了起来。 宫中太医过来看过，说她是风寒入体，给开了药。 这会儿好不容易高热退下去了，季非夜一脸无力的靠在床头，永宁坐在她的床前，从服侍的宫女手中接过药碗，“三娘，该喝药了。” 季非夜默默的瞥了永宁一眼。 自从永宁知道她讨厌药的苦味之后，便一日三餐的过来监督她喝药。 “已经不那么烫了。” 季非夜接过药碗，一脸的大义凛然，一口把碗中的药闷了下去，然后趴在床边狂咳不止。 那感觉，就像是要把心肝脾胃都要咳出来一般。 永宁在季非夜的背上不断的轻抚，想让她舒服一些。 好不容易咳停了，季非夜抚了抚胸口，似乎是确定自己不会再把药吐出来了，然后再靠到床边，“你皇兄怎么说？” 永宁面色一黯，摇了摇头。 半个月前，轩辕澈出发前往燕西，预备今冬结束同狼族持续了长达十几年的战争。 走之前轩辕澈还真的把一些重要朝政的决策权给了季非夜，季非夜临危受命，好在轩辕澈给她指了一条明路，直言她不明白可以去问宣帝。 所以她会跑去找宣帝，正是因为南风遥跟她来商议来年各军的军饷，直接把季非夜问傻了眼。 这会儿季非夜脑子转过弯来了，军饷这么重要的事情，轩辕澈竟然没有和户部尚书商量好，而且这不还有兵部的事情吗？怎么跑过来问她来了？ “算了，扶我起来，我去找他。” “三娘，你还在生病。”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那你能让南大人不再来找我吗？” 永宁默默摇头，她做不到。 “就是这样了啊，正好我这个模样去你皇兄那里，说不定还能让他心生恻隐，拒绝的念头没那么坚定了呢？” 永宁拗不过季非夜，吩咐人把她包的严严实实，务必不能让她再吹任何一点风，又让人抬着软轿过来，把季非夜抬去了宣帝的寝宫。 宣帝寝宫这边人愈发的少了，靠近的时候，永宁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些荒凉的感觉。 软轿停下之后，季非夜才扶着有些沉重的头从里面走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殿上的牌匾，竟然觉得头晕眼花，心想不管是多厉害的功夫，遇到风寒也只能兵败如山倒啊。 在寝宫伺候宣帝的依旧是德妃和她的人，至于公主殿下，早就被送到了太后那里，约莫有半年都没见过自己的父皇母后了。 季非夜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走上台阶，穿过宫殿，停在了宣帝的寝宫门口。 “陛下，季非夜求见。”季非夜推开宫女，恭恭谨谨的行了一礼，然后等候里面的答复。 厚重的布幔后面，久久都没有传来声音。 季非夜提高了声音，又说了一句，等候半天，依旧没有回复。 永宁看着季非夜强撑着站稳的模样，忍不住掀开布幔走了进去。 第1045章 觐见 永宁其实很久没有见过宣帝了，她曾经想过来见他，却被德妃拦在了外面，这是第一回她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 宣帝正在吸食阿芙蓉。 那迷醉的姿态令永宁下意识的退开一步，而宣帝瘦骨嶙峋的姿态，时不时捂住胸口咳嗽两声，甚至德妃替他擦拭嘴角的雪白帕子上带着的血渍，都让永宁觉得陌生，以及可怕。 永宁捂住嘴，眼泪登时滚滚滑落，殿中却无人在意她的姿态。 寥寥几位在内殿服侍的宫女都是垂头摒息，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脚前方，身体都不乱动一下。 永宁猛地撇开头，仿佛无法承受这样的场景，她转头离开了内殿，走到外面却看到季非夜正扶着一旁的柱子微微闭目，赶忙过去，“三娘，你怎么了？” 季非夜睁开眼，“没有，就是有点头晕，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要不我们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来也行。” “怎么，陛下睡了？” 永宁动作一顿，有些艰难的摇摇头，“皇兄……皇兄他在吸食那个……” 阿芙蓉这三个字，永宁实在是说不出来。 季非夜拍了拍永宁的手臂，“没关系，你先回去吧，我等陛下结束再问问。” “那我陪你。”永宁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先回去的。 两人在内殿外又等了一个时辰，后面永宁见季非夜实在站不住，命人搬了把椅子，又拿了暖炉过来，让季非夜能舒服一些。 终于等到德妃掀开布幔走出来，只见她眼下都是青影，显然也很是疲惫，她柔柔一笑，“辛苦永宁和郡主久等了。” 季非夜起身对着德妃行了一礼，“德妃娘娘，不知陛下现在是休息了还是？” 德妃要去扶季非夜，被季非夜自己拦了住，“德妃娘娘，我这正风寒呢，还是不要过了病气给娘娘比较好，娘娘可能帮忙问下陛下，能否隔屏风一见？” 德妃娘娘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季非夜又看了看永宁，终是答应进去问一问。 隔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家具挪动的声音，等到声音消停了，才有人过来请季非夜进去。 季非夜从旁边的宫女手中接过面纱，将自己的唇鼻遮住了，这才走进了内殿。 “季非夜拜见陛下。” “起身吧。”屏风后面传来宣帝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却带着一股无法言状的兴奋以及微微的克制。 “永宁见过皇兄。”永宁这才在一旁行礼，当然也是隔着屏风的。 这回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永宁，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孟娘子朕等会儿派人给你完好无损的送回去。” 永宁想说点什么，被季非夜拦住了。 “永宁，你早点回去歇着吧，你也不轻松。” 永宁无奈，只好转身往外走，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回头，似乎是想着有人能出声留她，然而等她走到内殿门口，都无人挽留一句。 轻声叹了一口气，永宁掀开布幔走了出去，却并没有急着回自己的宫殿，而是在之前等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分明是要等到季非夜出来才肯离去。 第1046章 要开创盛世 “孟娘子寻朕何事？”宣帝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过来。 季非夜直接把南风遥找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宣帝沉吟了一下，“论管钱，没有人能从南风遥手里多抠出一分钱来，你跟你说的是商议各军的军饷？” “是啊，我想着如果要是定明年的军饷，要不是晋王在走之前和他就定了下来，要不就得等到他回来再说，没理由这个时间点会来找我谈军饷问题，简直就像是故意找事的。” 宣帝嗤笑一声，“就是因为三弟不在，他们才敢如此试探。” “谁们？” “除了那些暗地里支持林振雄的人，还有谁？” 季非夜歪了歪头，“也就是说，这些人本来南大人一个人就能搞定，但是他特地把事情捅到我的面前来，是想让给那些人一个教训？” 宣帝笑了一下，“你想要这么理解也没错？” “那陛下觉得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教训比较好呢？” “这还不随便你，三弟应该说了让你做主吧？” 季非夜直摇头，“还是不是你们轩辕家的天下了啊？就这么随便让我玩，玩坏了可不好吧？” 宣帝突然咳了几声，然后里面窸窸窣窣的过了一会儿，德妃娘娘拿着一个锦囊走了出来，递给了季非夜。 季非夜拉开锦囊一看，里面是一块金牌。 那金牌上面刻着四个字，如朕亲临。 季非夜把金牌收了起来，“谢陛下！” “持此金牌，如朕亲临，若有违者，可杀无赦。” 季非夜弯了弯眼睛，“陛下，臣知道了，不过我不是喜欢杀人的人，具体的我会和南大人商量着来的。” 宣帝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三弟可有消息回来？” “王爷快马加鞭前往燕西，昨天收回信鸽传回来的信，王爷已经靠近燕门关，想必今日已经入关了，明日应该就能收到消息了。” “好，朕知道了。” 然后内殿当中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宣帝没开口让季非夜走，季非夜也没主动提起来要离开，双方好像都在等对方开口。 季非夜知道，宣帝一定还要想要说的话。 “孟娘子，你说我大业会如何？” 季非夜微微抬头，喉间一阵痒意袭来，忍不住弯腰咳了好一会儿，她抚着胸口，向宣帝道歉，“抱歉。” “无妨，生病便是如此，有时候就算是自己想要控制，也无法控制的。” 季非夜不知道宣帝说的是心疾发作时的痛楚，还是如今瘾上来时的痛楚，她微笑着没有接话，而是回答了之前宣帝的问题。 “陛下，我大业日后一定能开创一片盛世，八方来朝。” 屏风里面久久没有声音，然后传来了低低的一声好似呜咽一般的声音，等这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季非夜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什么呜咽声，而是宣帝在笑，只是他的声音如今已经嘶哑的不成了。 “是啊，我大业终将要有一朝盛世，八方来朝！” “孟娘子，我轩辕泽承你吉言了。” 季非夜一愣，宣帝却让人送客。 季非夜只好离开了宣帝的寝殿。 第1047章 舌战 季非夜揣着金牌和永宁一起离开了宣帝的寝殿，永宁一路上数次想要开口问点什么，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永宁，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今天也很累了。” 永宁看着季非夜，只好点点头，“那三娘你要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让太医过来给你诊脉，可千万不能严重了。” 没想到永宁一语成谶，第二天早上季非夜又烧了起来。 看着她一脸虚弱的躺在床上，满面通红，永宁给她掖了掖被子，起身走到外面，面对南风遥和他身后的那几个臣子，永宁的脸色很差。 “三娘病的都意识不清了，你们还想怎么着？” “军饷什么的我不懂，可是那不是明年的事情吗？现在说什么说？” 后面有人不乐意了，上前说了一句，“公主殿下，话不能这么说，而且后宫不得干政……” “谁干政了？”永宁小巧的下巴一昂，“我让你干什么了你说？” “三娘现在躺在床上意识不清，你们这般步步紧逼是什么意思啊？是想让三娘做出错误的决定吗？” “公主殿下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按理来说晋王爷真不该把政事交给一个外来的女子，便是把太后娘娘请出来主持事务也要好很多。” 永宁嗤笑一声，看着这个出声的大臣，“那我三哥在云京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哦，现在跑过来欺负我们几个弱女子来了？” “还有说请我母后主持事务的，刚才那个说后宫不得干政的，你们两先打一架吧，谁打赢了谁再来跟我说话。” 南风遥默默的站在最前面，眼睛盯着自己前面三寸地面，挪都不带挪动的。 那人气的满脸通红，一个劲的念叨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永宁眼珠子转了转，“请问这位大人你娶妻了吗？” 在场诸人都是一怔，这人皱了皱眉，“在下自然已经娶妻。” 永宁笑了一下，“那请问大人是不是对朝廷发的俸禄有什么不满？要不然怎么一个劲的说女子难养，你自己的妻子都养不起了吗？” “公主殿下！圣人之言怎可如此误解！” 永宁哼了一下，“那圣人可说了，要是有人打着他的幌子欺负人该怎么办啊？” 之前提后宫不得干政的那位早就闭了嘴把自己当鹌鹑，只留那人一个同永宁长公主在说，见他被气的快要背过气去了，才出言劝了一句，“张大人，你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没想到永宁现在特别记仇，听了这话便直接开口，“既然这位张大人身体如此不好，那么早朝要站那么久，每日还要这般劳累，恐怕要累坏身子，不如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就要操这么多心了。” 张大人这一下是真的成功被永宁气背过去了，好在这里太医是现成的，直接上前把这位张大人给救醒了。 这一趟兵荒马乱下来，谁也没法记得他们来时的目的了，永宁看了南风遥一眼，南风遥再不敢装没听见，立刻吩咐人把张大人送了回去，又把其他人劝了回去，季非夜的住所外面才安静下来。 第1048章 可惜了 “听说永宁你早上可威风了？”季非夜喝完药，拿着银签子正在吃那甜白瓷碟当中的乌梅丝，好压下口中的苦味，想起之前听到宫女们说的，便拿来取笑永宁。 “还不是为了你，你还取笑我。”永宁也拈了几根乌梅丝放在嘴里咬着，面上带着不满。 季非夜立刻放下手中的银签子，抓住永宁的手晃了晃，“那我要好好的谢谢永宁，我答应你一件事好不好？” 永宁想了想，“我想看你那天画出来的那个图的全貌。” “你是说的是灵溪居的？”灵溪居是季非夜给自己那个十几万的生意最后取的名字。 这几天她在着手开始画灵溪居的全貌设想图，才开始动笔，画了不到十分之一吧，也不知道永宁是啥时候在她书桌上看到了，这会儿就想要看。 “那个啊，还得再花点时间。”季非夜看永宁一副不满意的模样，便松了口，“我答应你，我画好了让你第一个看好不好？” 永宁这才满意起来。 “对了，三娘，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几个老臣子啊，天天来烦你，真的好烦啊。” “永宁早上不是帮我骂晕了一个吗？” 永宁眉毛一竖，“难不成你就指望我天天跟个泼妇一样站在你的居所门口帮你骂街？” 季非夜连忙讨饶，“不敢不敢，永宁我错了。” “之前你皇兄给了我一块金牌，上面刻着如朕亲临，从明天开始，永宁你就不管他们，他们爱在外面呆多久就多久，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这些人就一张脸皮厚，觉得我肯定没见过这样的阵势，被他们磨几天就会如他们所愿。” 想到这里，季非夜忍不住冷笑几声，当年王氏和孟初秋气焰嚣张的时候，在她门口面前张嘴就骂的时候，她内心都毫无波澜，更何况是几个只会拈酸拽文的老学究？ “只可惜，他们太天真了，说真的，这种老不死的东西，你三哥对他们真的是太仁慈了，燕西战场上丢几个过去，保准他们屁滚尿流的喊救命，哪里还敢在这里当搅屎棍啊？” 永宁扶额，“三娘，太低俗了。” “还有南大人到底在做什么啊？我记得三哥不是说南大人很值得信任吗？”永宁有点想不通，她上午跟那两个大臣吵架的时候，南风遥站在旁边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季非夜摸着下巴，“大概是想借我的刀来杀人吧？不，也许想借的是圣上的刀。” “我皇兄？” “南大人肯定知道我做不了这个决定，那么就一定会去问圣上，最终从我这里出去的，一定就是圣上的意思，而他又十分了解圣上，知道圣上会做怎样的决定。” “哎，可惜圣上十分信任我，直接就把金牌交给我了，现在真正做决定的，可是我啊。”季非夜伸手端起一旁的杏仁酪，慢慢的将一碗杏仁酪喝了下去。 “总之，过几天的吧，会叫他们知道，墙头草这玩意儿是真的不那么好当的，背后给人放暗箭的人，全都该死。”那一瞬间，季非夜的眉间染上了杀意。 第1049章 不配 季非夜养病养了好几天，永宁便听她的吩咐，把那群人晾了好几天，直到季非夜只剩下轻微的咳嗽的时候，才到御书房见到了他们。 其中一位见到季非夜就一脸激动的要上前说话，季非夜赶忙喊了个等等。 “站在这儿的都是谁啊，难道你们不知道说话之前要自报家门吗？” 南风遥脸皮一抽，他们这群人好像没出声吧？ 但是季非夜表示不认识，他们确实该让她知道谁是谁了。 “臣张宗慎，忝为礼部右侍郎。” 季非夜眉毛一挑，林振雄手底下的人？说起来楚王好像快回来了，伤也养的差不多了，这个人是留着他自己回来收拾呢？还是她现在就给收拾了呢？ “臣魏阳白，忝为兵部右侍郎。” 南风遥亦走上前，“臣……” “行了行了，南大人我还是认识的。” 季非夜摆摆手，然后漫不经心的开口，“对了，你们找我什么事来着？” 南风遥默默的退回原位，不再说话。 张宗慎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哽在心头，他定了定神，走上前，“县主，王爷临走之前，并未定下来年对东南军队的军饷问题，此时秋收已经结束，是该定下来年军饷的时候了。” 季非夜看了张宗慎一眼，没说话。 魏阳白也走上前，“臣附议。” “东南军队？说的是黑水军吗？南大人？黑水军的军饷没定？” 南风遥走上前，拱手行礼，“回县主，黑水军军饷已经定了下来，只待来年春天，便会如期发放出去。” “多谢南大人，”季非夜目光投向张宗慎，“张大人啊，你看这到底是谁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还是眼神不好使啊，南大人都说了黑水军的军饷没问题。” 张宗慎面色黑如锅底，“还请县主不要胡搅蛮缠，黑水军隶属于赵老将军麾下，只是暂时驻扎在陈州，怎可算是东南军队？” 季非夜慢悠悠的开口，“那东南还有什么我大业的军队吗？” 她着重强调了大业两个字。 张宗慎恍若未闻，“臣所说东南军队乃是刑老将军的刑家军，我大业开朝以来君主英明，事事以民为先，军人也是我大业的百姓，更为了我大业的安危挥洒热血，郡主和南大人视刑家军为无物，怕是要寒了这些边防将士们的心！” “啪啪啪”的拍掌声响了起来，季非夜一边拍手一边走到张宗慎面前，“张大人这一番唱作俱佳，说的真好听，再说一点来听听？” 张宗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魏阳白走上前，“县主如此侮辱臣子，请问县主是得了王爷的同意吗？” 季非夜摇了摇头，“王爷临走之前跟我说，诸位朝臣都是大业的股肱之臣，朝廷栋梁，满腹经纶，文采斐然，我看王爷也就最后文采斐然四个字说的挺对的，我看那些奏折写的都挺好看的，文字又华丽又长，简而言之就是华而不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季非夜猛地翻脸，转头将一封奏折扔到张宗慎的脸上，“就你这奏折上写的，什么刑家军驻守东南多年，为国为民做了多少事情，那么这么多年他们都这么辛苦，海寇怎么还在沿海肆虐啊！他们花了国家朝廷百姓那么多银子，怎么海寇还把沿海抢的民不聊生啊？还想要军饷？就凭他们，配得上老百姓们辛辛苦苦一年耕作种出来的粮食交给朝廷的税吗？” “他们不配！” 第1050章 套路 季非夜直接拖了一把太师椅到前面，整个人坐了下来，随便喊了一句，“阿飞。” “属下在！” 轩辕澈去了燕西，秦真和秋枫都跟去了，只把秦飞留下来保护季非夜，而宣帝的安危则交给了五城兵马司的秦祁。 “张大人和魏大人是一个意思是吗？” 季非夜也不是需要他们的答复，然后随便丢给秦飞一封信，“拆开来，念。” 秦飞怨念的看了季非夜一眼，默默的撕开了信封，面无表情的开始念。 “张宗慎，四十二岁，江州如阳人士……三个月前，与不明人士于郊外一庄园密会，并带回一万两银票，藏于书房第二排书架后密室中……一个月前，吩咐属下篡改礼部文书记录，陷害另一位程姓官员，令这位程姓官员锒铛入狱……” 秦飞念的不怎么顺，但是那张宗慎的面色却由黑转白，又转成青色，最后脸色几度变化，竟要夺门而走，被季非夜安排在门外的守卫按倒。 季非夜一脸的惊奇，“张大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发现事情败露之后竟然转身想逃的人。” “这里是圣上的御书房，从御书房出去有不下于五十人在附近巡逻守卫，皇宫里十步一卫，百步一巡逻，张大人能跑到哪里去？” 不待张宗慎回话，季非夜又看向一旁脸上直冒冷汗的魏阳白，“魏大人的要不要我也让阿飞念一念？” 魏阳白双腿直抖，抬头看到季非夜满含期待的脸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县主饶命！” “饶命？”季非夜绕着这两人走了一圈，“可真稀奇啊，我不过就是个手无实权的县主，有什么权利取你们的命？” 这话似乎是提醒了张宗慎，他奋力挣扎，想让那按着他的侍卫放开他，抬头嘶吼道，“你就是个县主而已，现在朝中无人能定我的罪！除非王爷亲自在此，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哈哈哈哈！”季非夜仰头大笑，“这才是按照套路走的正确方式嘛，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来来来阿飞，快把证据拿上来。” 南风遥想了想自己这样的行为，又看到季非夜此刻兴致勃勃的模样，默默的觉得脖子有点凉。 秦飞当即吩咐人把一堆东西拿了进来。 季非夜接过来在张宗慎面前蹲了下来，一样样的拿给他看。 “这是银票，张大人特地藏起来的，我看了看好像没啥特殊的，不过张大人一年的俸禄咱们在场的人都很清楚，张大人家里除了张夫人陪嫁的两个铺子和一些田地以外，也没什么其他生意了，您夫人的铺子的年收成我也让人查过了，反正再赚个五年吧，也不一定能有一万两银子。” “这是账本，其实张大人你知道吗？账本这种东西记了就是让人查出来的，我们来看看，上面记了不少事情啊，我们已经一件件的去核实了，张大人不用担心。” “这个呢，我本来没认出来是什么，不过阿飞告诉我说这是一个女人的帕子，上面的香料是杏花阁特有的杏花春雨，没想到张大人还有这种兴趣啊？” …… 一条条的说下来，张宗慎面如死灰。 第1051章 如朕亲临 “说完了你的罪证，咱们再来说说，现在朝中到底有没有人有权定你的罪。” 季非夜吩咐将地上的那些证据小心的收起来，这才重新坐下来，“南大人，不如我们请大理寺卿并刑部尚书过来问一问，到底有没有人能定张大人的罪？” 刑部尚书姚望和大理寺卿陆元亮匆匆赶来，一起上前见过季非夜。 “阿飞，把东西给两位大人看看，再把事情的原委说一遍，问问两位大人可能定得了这位张大人的罪啊？” 秦飞自然照做。 姚望和陆元亮看完手中的东西，当即冷汗涔涔，他们抬头看了一下一旁的南风遥，却见南风遥只顾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个信号都不给他们，一时之间，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非夜嗤笑一声，“所以王爷跟我说什么有事情找朝臣都是笑话，没一个靠谱的，还好总归是有人比较靠谱。” 她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抓在手中亮到众人面前，“那么加上这个的话，两位大人说说，可以定罪了吗？” 众人几乎同时把目光落到她的手上，然后就看到了那金色的牌子上写着四个字，如朕亲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几乎是同时，在场所有人，除了季非夜，都跪了下来，口中山呼万岁。 季非夜看着眼前这跪了一地，一颗颗拿着后脑勺面对的大臣们和侍卫，清了清嗓子，“平身吧。” 金牌拿出来震慑过别人了，季非夜这才又问了一遍，“请姚大人和陆大人跟我说说，张大人和魏大人的罪能定吗？” 姚望都不敢擦汗，立即道，“回县主，张宗慎和魏阳白的罪证确凿，一旦证实，自然可以定罪。” “那就成了，人你们带走，彻查之后该如何定罪，你们上个折子过来。” “是。”姚望和陆元亮擦着汗下去了，一起被带下去的还有张宗慎和陆元亮。 御书房顿时只剩下季非夜和南风遥。 季非夜吩咐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我早上带了点白露茶过来，交给了茶水房，去泡茶上来。” 小太监跑远了，南风遥才开口劝道，“县主风寒未愈，不宜喝茶。” 没想到季非夜竟然点点头，“我知道啊，我是让人泡给南大人你喝的，南大人来了这么久，我都没给南大人赐座，真是不好意思。” “不过我也是头一回站在这个位置上做事情，很多事情不懂，南大人想必也能原谅？” 南风遥知道季非夜这是打算和自己秋后算账了，不过本来就是他算计季非夜，只是没想到最后事情变成了这个地步，他自己造的孽，当然自己来背这个果了。 小太监很快把茶泡好了送了上来，季非夜示意他给南风遥添茶，自己则从托盘上端起那碗杏仁酪，拿着银调羹轻轻的搅拌。 “俗话说春茶苦，夏茶涩，要喝茶，秋白露，南大人不如尝一尝这白露茶如何？” 南风遥微微欠身，“多谢县主赐茶。” 然后端起茶水轻啜一口，“果然好茶。” 季非夜却没说话，一时间御书房里只剩下她手中调羹与瓷器轻轻碰撞的声音。 第1052章 哗众取宠 “南大人，王爷临走之前和我说，万事皆可和南大人商量。” 南风遥身子一震，慢慢的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季非夜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对不起，县主，让你失望了。” 季非夜歪了歪头，“失望吗？其实谈不上。” “但是南大人你肯定也知道我为什么不失望。”因为从来没有抱希望，所以才会不失望。 南风遥不出声。 季非夜见他这样一副姿态，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南大人起身吧，王爷虽然让我监国，实际上我能起的作用想必南大人很清楚。” 季非夜起身走到窗前，“大业至今未设左右相，六部当中自礼部尚书林振雄被王爷下了大狱之后，便隐隐有以南大人为首的趋势。” “莫非南大人也认为，大厦将倾？” 南风遥连忙否认，“县主，南风遥绝无此心。” “那就好，希望南大人此生于仕途一道，顶点并不是个户部尚书，南大人事务繁忙，我便不再多留南大人了。” “另外，王爷说呈上来的奏折我还是看看比较好，但是我个人认为，现在朝臣们写奏折的水平都太烂了，一篇奏折分明只要几百个字就能把事情说清楚，非得扯上一篇长篇大论，恨不能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的辞藻都堆砌在奏折里，过两天我会出一个奏折上奏格式，不按这个格式呈上来的，一律打回去重写。” 南风遥有说不的资格吗？没有。 所以这件事季非夜只是例行通知一声。 等到南风遥离开之后，季非夜把御书房里剩下的那些奏折一目十行的看完，不太重要的丢给南风遥他们去处理，唯有一本折子，叫她拿在手上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提笔蘸了朱砂，在上面写了不行两个大字。 正好永宁走了进来，“三娘，奏折都处理完了吗？” 季非夜点点头，“对了，给你看个好玩的折子。” 说着季非夜把手中的那封奏折递给了永宁，永宁有些迟疑的接了过来，“我也可以看吗？” “你看看就知道了。” 等到永宁看完，登时气的柳眉倒竖，“这个叫石觉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说让我皇兄退位就退位吗？还说什么退位让贤？他是什么意思？” 永宁被这折子气的不轻。 季非夜从永宁手中把折子抽回来，“你啊，跟这种人生气做什么？他犯蠢，你还为他的蠢买单，不值得，不值得。” “没看到我在后面写了不行两个大字吗？” “可是我还是生气，什么退位让贤的……我知道三哥很能干，能在皇兄那样……的情况下力挽狂澜，已经很了不起了，也明白如果皇兄他真的……的话，就是三哥继位，可是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个石觉他觉得自己是什么？是个御史就能瞎说了吗？就想让一切都顺着他的心思来？” 季非夜摇了摇头，“不，他不是希望这个世界顺着他的心思来，他只是想，哗众取宠。” “这种哗众取宠的，不过是个小角色，你跟他生气毫无意义，等着我把他身后的人揪出来给你出气啊。” 第1053章 改奏折格式 季非夜说干就干，第二天上午她就把新的奏折格式列了出来，还把南风遥，姚望，兵部尚书柴纪，吏部尚书严文耀一起叫了过来，就为了商议一下这样的奏折格式行不行。 季非夜不仅列了奏折格式，而且还把昨天的几封奏折整理了一下，用她列出来的格式写了一遍。 光是字数就精简了一半，而且简明扼要，十分清晰明了，也方便观看。 “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南风遥倒是觉得经季非夜这么一改，确实看奏折就很方便了，不过到底能不能实行下去，这倒是个问题。 姚望是没什么意见的，季非夜手中拿着如朕亲临的牌子，昨天还发了那么大的火，他现在可不想做出头鸟，而且关键是他拿着张宗慎和魏阳白的情报以及相关证物，回去安排人一一排查下来，竟然发现每一件事都能对的上。 晚上差点连觉都睡不好，如果说一位朝中重臣，生活当中事事都能被记录下来，甚至于亲族多年之前的事情都能挖出来，那是不是证明他们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监视着？ 随后姚望就想到了轩辕澈手底下神出鬼没的暗卫，光是自己吓自己，都能把自己吓出个好歹来。 姚望一向自诩铁面无私，也一向如此以身作则，这才能叫刑部不偏不倚，但偏偏是季非夜这一招，让他心底生出了寒意。 他现在十分迟疑，按理来说，让一个和皇族毫无关系且无实权的县主来监国，这本身就是个笑话，轩辕澈提起的时候，他就反对过，但是轩辕澈一意孤行，非要这样做不可。 姚望曾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这位琳琅县主知道什么叫做知难而退。 然而这人却拿出来如朕亲临的金牌，这块金牌可是轩辕澈都没有的，只有宣帝亲手赐给她这个可能，不……也许是她从宣帝手中哄过来的？ 不是说宣帝此时病重只能在床上躺着吗？说不得她正是使了什么手段才拿到了那块金牌。 姚望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一抬头就看到季非夜正看着他，那清凌凌的目光让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那一张张写着张宗慎和魏阳白罪证的纸张，以及那一样样的证据从他眼前闪过，姚望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将心头那些纷乱的思绪全部拂开，光看这奏折的格式修改，便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真的注重实际的。 而且她手中还不知道握着他们这群人多少把柄，她不说出来，也许是因为她有什么考量，但是眼前这件小事，就算是改革了也不过是引起一帮老学究的抵抗罢了。 这些人的抵抗最不值钱了，改动奏折格式，只不过是最小的一件事罢了。 “县主，臣以为这样一改，确实十分有利于每日公文的处理，想必看公文的时间都要节省不少。” 姚望出声之后，第二个说话的是严文耀。 “臣以为，如此改革，可以。”严文耀说完之后，便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柴纪昨天刚折了一个手下，不过那个魏阳白竟然和刑烈有所勾结，死的一点儿也不冤，柴纪没什么替自己手下翻案的意思，至于这奏折的格式改不改，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区别，遂同意。 第1054章 打板子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落到了南风遥身上。 南风遥缓步上前，“回县主，臣对此事极力赞成。” 姚望心底一震，没想到南风遥竟然用了极力这个词，难不成这改奏折格式当中还有什么别的意味他没有想到吗？ 不过季非夜没留太多时间给他们去细细思虑，见无人反对，就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至于工部尚书宋怀礼？季非夜就派了个人去泽工局知会了一声，当天下午，奏折格式需要修改便传遍了整个中书省，第二天一早便传遍了整个朝堂。 诸位大臣呈上的奏折，最后都被要求当场重新写，而且还在现场贴出了几种奏折的格式，让这些大臣照着这奏折的格式来写。 当场就有御史高呼，大业要亡。 季非夜当即让人把那个唱衰的御史直接拖出去了，命侍卫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打了二十大板。 “你可以骂我改的不好，也可以说这种方法不好，不过说不好的都要提出解决方法，这个是后话，但是胆敢唱衰我大业的，第一次被我发现的打二十大板，第二次给我发现了的，打一百大板，第三个嘛，事不过三我想你们都懂，那就直接拿命来换吧！” 自从宣帝病倒之后，上朝没有皇帝这件事已经成了寻常，以往都是晋王站在左手第一位，如今晋王不在，众人基本都是向南风遥说事情，隐隐有以南风遥为首的意思。 至于季非夜，虽然轩辕澈说了有琳琅县主监国，但是她从来没有在朝堂上出现过，大家已经习惯了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哪里想到这改革奏折的第一天，季非夜一时心血来潮想过来看看情况呢？ 这个御史当即倒了大霉，当着这么多人被打了屁股，最后被送去了太医署，别说面子，里子面子一起丢尽了。 季非夜走进朝堂，当即有人搬了椅子过来，季非夜也不推辞，直接坐了下来，“来，哪位不愿意按照我的格式改的来着，站出来把理由说出来听听？” “当然，说不行的要把理由想好了，说的不好的，胡搅蛮缠的，以什么礼不可废这种废话来敷衍我的，一律拖下去打板子，我话就撂这儿了！” 这话一出，当场几十人，竟无一人敢提出异议。 季非夜很满意，看来她已经初步立起了权威，这个权威并不是让这些人信服她，而是让他们怕她，这就够了。 季非夜看了一眼南风遥，“南大人，这件事就交给你来督促了，今天送到御书房的折子，若有一本没按照格式来，我就把你按在阶梯下面打一板子。” 丢下这么一个炸弹，季非夜转身就走了。 等她走的远远的之后，朝堂上一下子就炸了。 “南大人，这……这……怎能如此？” 南风遥眼皮都没掀，“改奏折格式是我，姚大人，柴大人，严大人和宋大人全部同意了的，请问陈大人是有意见吗？” 想找南风遥告状的这位陈大人顿时噎住，默默地走到一边当自己刚才没说过话。 等到众人讨论的声音稍微降下去，南风遥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诸位刚才也看到了，改奏折是我和其他四位大人都同意了的，不愿意改的请自己去琳琅县主面前陈述理由，若是有学刚才林大人那样的，请自便，另奏折需在午膳之前改完，改不完的继续改，什么时候写好了才可回去用膳。” 第1055章 动刀子 大业启兴六年的冬天，对于这些朝廷的官员来说，是人仰马翻胆战心惊的一个冬天，多数人都在期盼着这个冬天快点儿结束，燕西的战争早日取得胜利，晋王能早日凯旋回朝。 轩辕澈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他临走之前下的那个命令，会让这些人深刻的觉得，有一个靠谱的，按照套路来的头头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此时季非夜托着一把太师椅坐在朝堂之上，当然她纯粹是因为这群臣子已经吵了一上午，吵的她实在是站不住了才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 自从上一次她动了奏章的格式之后，然后她就在各种小地方动动小刀子，比如说太医院和御膳房，季非夜觉得这些地方人员没有得到充分的利用，无法体现各自的全部能力，便开始进行小小的改动。 这些改动在别人看来基本上无伤大雅，而且她还有金牌在手，大家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但是这群人根本没意识到，季非夜的这些小打小闹是为了降低他们的警戒心，当这把小刀子割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才恍然发现，他们中计了！ 这会儿季非夜便拿了礼部开始动刀子。 楚王轩辕秋的伤终于养的差不多了，这些天他也听了一些传言，什么琳琅县主无视礼法，罔顾人伦，肆意改动祖宗法度，是为大不敬。 因此这会儿虽然其他大臣吵的热火朝天，各抒己见，他却把目光放在那边仿佛闲庭信步的季非夜身上。 和他上一次见到的相比，小姑娘又长高了一点点，身材也变得更好了，至少比起之前就是一团孩子气的模样，现在的季非夜更像个大姑娘了。 她最好看的还是那一双眼睛，似乎连瞳仁都是纯然的漆黑，嵌在如雪的肌肤上，微微一动，便给人十分灵动的感觉。 季非夜仿佛注意到轩辕秋正在看着她，唇角一弯，眉眼微漾，便是一脸的笑意乍然泄出来，令人更加移不开眼睛。 这一次季非夜提出的意见是，即将过年，祭天大典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她打算在祭天大典上裁几刀。 这几乎就是捅了整个礼部的马蜂窝。 皇帝为天子，大业建朝为天命所归，年年风调雨顺是上天所赐，这祭天大典上怎么可以轻忽？ 别说裁减什么的，就算是花费更多那也是应该的。 当然这一次南风遥是站在了季非夜这一边的，国库本来就没钱，还要拿出一大笔银子去做什么祭天的事情，祭天可以祭，但是礼部交上来的单子花费实在太过巨大了。 当下朝中分成两派，一派坚持一定要按着单子来，这天上天才能看到他们的诚心，才能保佑国泰民安，保佑边疆战士百战百胜。 另一派则坚定的认为季非夜和南风遥没错，祭天是一个形式，上苍有好生之德，不会眼睁睁看着国家都没钱拿去终结战争，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了，还要求必须献上多少贡品。 当下便吵的不可开交，一个个的引经据典，恨不得谁声音大谁就更有道理。 所以这群人吵的正欢的时候，她便端着椅子坐在那里看戏。 第1056章 有所求（1） 这一吵就吵了三天，季非夜不免感慨，就这朝廷的办事效率，难怪轩辕澈竟然要和南风遥他们几个单独商议，否则就以这速度，等决定出来了，黄花菜也凉了。 季非夜每天上朝听大臣们吵架，下朝就看奏折，看完奏折去和永宁用膳。 前些天把永宁气了个倒仰的那个石觉，被季非夜略施小计让他漏了马脚，抓了个小辫子，把他的官给撸了。 至于背后的人，季非夜呵呵一声，咱慢慢算账。 长庆侯这一日回到家中，坐下来便开始唉声叹气。 长庆侯夫人见状便小心翼翼的端着茶过去，“侯爷，今日上朝可是辛苦了，不如先喝一口热茶吧？” “我看这天，怕是要下雪了。” 长庆侯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热茶，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侯爷，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唉声叹气的？”长庆侯夫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这一年来，她在府中的日子愈发的艰难，虽然长庆侯爷依旧因着定国公府的缘故奉她为正妻，但是却很少踏足正房，多数时间都是歇在小妾那里。 长庆侯世子都已经十八岁了，长庆侯府里却依旧有两个小妾怀上了。 而长庆侯夫人还不敢对那两个小妾做什么，她儿子自从上一次折了左手之后，性情愈发的怪异，他还没娶正妻，却把孙玉瑶纳入了房中。 就因为这一件事，长庆侯夫人原本为自家儿子看中的几家姑娘纷纷翻了脸，而长庆侯的妹妹也为自己的女儿来长庆侯府狠狠闹过几次。 孙玉瑶的父亲是江州知州，也是个四品官，他的女儿就是嫁到别人家做正妻都是绰绰有余的，竟然被自己的大舅子家里纳成妾，这说出去让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但是长庆侯夫人说服不了自己的儿子，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夫君，最后只能自己承受着小姑子的怨念，私下里不知道赔出去多少东西。 如今看着长庆侯这样，长庆侯夫人心底很是没底，但是一想到儿子院中发生的事情，她又不得不小意讨好长庆侯。 “还不是那个琳琅县主，自从晋王走了之后，她便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也不知道是从谁手里骗了金牌在手，成天仗着大家不敢违抗金牌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长庆侯夫人心中一紧，这琳琅县主可是她心头的一个刺，当初若是没有这琳琅县主，她的儿子怎么会断了手，搞成如今这个模样？ 不由得，长庆侯夫人眉眼间闪过一道戾气，“这琳琅县主如此肆意妄为，难道就没有御史弹劾她吗？” “怎的没有，可是这琳琅县主惯会挟私报复，前些日子那石御史不过仗义执言几句，如今就被这琳琅县主把官身一撸到底，发回原籍去了。” 长庆侯夫人张了张嘴，一脸的不可思议，“晋王怎的如此识人不清，将贼子引了进来？” “可不是说，偏偏太后娘娘娘还有永宁长公主殿下对她信任无比，陛下又一直在养病，众人都见不到陛下，怕是这大业的天，都要改姓季了！” 长庆侯夫人一惊，“侯爷，这话……这话怎么能随便说？” 第1057章 有所求（2） 长庆侯面色当即不虞起来，“怎么？那琳琅县主可不就是打的这样的主意吗？” 说着长庆侯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只可惜五城兵马司的秦祁那一根筋的脑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轴，事事以那琳琅县主为先，否则，我们早就能杀上金銮殿，清君侧了。” 长庆侯夫人虽然不太懂政治，但是她却是观察自己丈夫颜色的一把手，她心里知道，她的丈夫现在恐怕在打着什么了不得的主意。 “我去寻承言。”不知道长庆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就起身往李承言的院子走过去。 长庆侯夫人面色一变，连忙支了个小厮赶紧去给李承言通报一声。 自李承言将孙玉瑶纳为妾之后，竟然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一连纳了好几位美人在院子里，不过这几位美人可不像孙玉瑶那样是大家闺秀，只不过是青楼里的清倌罢了，连个通房丫头都算不上。 长庆侯夫人指使的小厮一溜烟跑到李承言的院门口，将长庆侯已经在来这边的路上的消息传了过来。 李承言虽然现在胡来的很，但是在他老子面前还是不敢造次的，当下把美人打发了，顺便换了一件外衣，正好长庆侯踏入了院子，李承言迎了出来。 “父亲。” 长庆侯矜持的点点头，“就算是为秋闱做准备，你也该没事出去交游一番，成日在院子里闭门造车，不免要落后于旁人。” 李承言一脸的恭敬，“父亲教训的是。” 而后长庆侯才说出自己真正的意思，“过几日就是冰嬉比赛了，去年你还组了一支队伍，今年我看你也没什么兴趣了，不过去还是要去的，你问问安阳伯和阳城伯家那边，他们会不会组队伍去。” 李承言有些疑惑，“父亲，今年冰嬉比赛，皇室应无人参与。” 长庆侯眉头一紧，“康王次子不是吵着要办吗？就算是安王不参加，这冰嬉比赛就不举行了？” 李承言低下头，“是，父亲。” 长庆侯满意的点点头，“我让我身边的吉祥这段时间就跟着你，吉祥跟着我时间不短了，见识也很广，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他。” 李承言知道，他的父亲这是光明正大的在他身边放一颗棋子，而他还得听这颗棋子的话，当即低眉顺目的点点头，“父亲，我一定会好好跟着吉祥学习的。” 长庆侯眉头一皱，“吉祥能跟着你是他的福气，你是长庆侯府的世子，未来的长庆侯，御下之术不该我再教你。” “是，父亲教训的是。” 见李承言如此听话，长庆侯一脸满意的离开了。 很快，吉祥便来到了李承言的院子，在李承言面前磕了头认了主子。 吉祥是长庆侯的人，李承言还不敢太放肆，乖乖的在书房里看了一下午的书，晚上和孙玉瑶一起用了晚膳，然后在孙玉瑶处留宿。 吉祥观察了一下午，只觉得府中的这位世子还算是个稳重的人，虽然未娶妻就纳妾这种行为令人诟病，但是只要他日后有了成就和地位，还愁娶不到妻子吗？ 第1058章 有所求（3） 黄景希在春天的时候和南风遥的孙女南知意看对了眼，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南家也不想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在家里留到十七才出嫁，两家一拍即合，在入冬时举行了婚礼，正是结成了亲家。 既然成亲了，以往那成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日子便不再适合黄景希了，定国公为自家侄儿在衙门里寻了个轻省点的活计，刚把人弄进去，就逢季非夜开始折腾。 不过黄景希这样的也不愁出路，因此他倒是每日打听这些消息打听的十分起劲，这一日才下朝，黄景希便和昔日几个好伙伴一起约在了太白楼。 不一会儿南宫啸，轩辕洛皆到了场。 南宫啸如今也不是闲人，他爹把他塞进了五城兵马司，今日轮值轮到他沐休，这才有时间和好友相约。 三人当中唯一比较闲的就是康王世子轩辕洛了。 面对两位好友略含谴责的眼神，轩辕洛双手一摊，“谁说我很闲的，最近我可是被父王抓了好多次壮丁呢。” 自打楚王离京之后，宗庙之事便落在了康王的身上，而且宣帝病重之后，人心浮动的很，康王世子跟着康王见识了一段时间，对于人情冷暖这四个字有了深刻的体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神秘兮兮的把我们约出来？”轩辕洛可不希望战火只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当下把话题引到了黄景希身上。 “哎，那个琳琅县主最近在做什么你们知道的吧？” 黄景希一脸的神秘兮兮。 南宫啸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咱们五城兵马司都指挥秦大人对琳琅县主言听计从，我们五城兵马司都快被人说成是琳琅县主的私兵了。” “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南宫啸手一摊，“实际上咱们抓的那都是现行啊，谁让他们自个儿立身不正，还好意思去指责别人。” “这不就行了！”黄景希一拍大腿，“我有个想法，你们要听吗？” 轩辕洛有些意外的看着黄景希，“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黄景希假咳了两声，“是这样的，其实我是非常支持琳琅县主的想法的，而且事实证明，她每次提出的新想法，最后都被证明是成功的。” “何以见得？”轩辕洛心想这琳琅县主好像也没干什么大事吧？怎么就惹得自己的好友一副头脑发热的信徒模样？ “咱们坐的地方是哪儿？” “太白楼啊？” “两年前，太白楼是云京最好的酒楼吗？”黄景希一脸得意的问道。 南宫啸愣了一下，“去你小子的，就是现在，太白楼也不能直接称为云京最好的酒楼吧？” 黄景希被南宫啸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也不生气，“不是最好的，那也是最好的之一对不对？” 实际上如今太白楼已经不叫太白楼，而是叫春来酒醉，不过大家嫌弃这个名字不好记，不如太白楼来的顺口，还是习惯叫太白楼，于是太白楼的掌柜在春来酒醉后面又加了太白楼三个字。 轩辕洛点点头，“那倒是，刚开始你三弟开这个酒楼的时候，也就是咱们这些人没事来捧个场了，如今就是咱们过来，都得提前订位置了。” 第1059章 有所求（4） “知道这太白楼是如何起死回生的吗？就是因为我三弟他听了琳琅县主的建议，改了这酒楼里的菜单，又重新烧制了各种瓷器，甚至将整座酒楼全部重新装了一遍，才有如今的太白楼。” 黄景希一脸的得意。 轩辕洛和南宫啸一想，黄景山似乎同琳琅县主的关系确实很好，这点倒是没什么好质疑的，便点了点头。 “就这一点不能说明什么吧？” 黄景希嘿嘿一笑，“自然不能，不过你们可听说了牧州城的文思楼？” 轩辕洛若有所思，“据传文思楼为文人聚集之地，诸多文人都对文思楼趋之若鹜，甚至当世大家雁南子大师都曾为文思楼写赋？” “正是如此，那篇文思赋前些日子在云京流传的可疯了。” 南宫啸想起来了，他一个不爱念书的武夫都听过这个什么文思赋，“我听我弟弟说起来过，说快有洛阳纸贵的趋势了。” 轩辕洛手中的扇子在手上敲了敲，“我倒还没来得及一观。” 黄景希见两位友人把话题扯歪了，连忙拉回来，“今天我说得关键不是这文思赋，而是这文思楼，整座文思楼的营销方式，都是琳琅县主的功劳。” “哦？”轩辕洛脸上现出几分诧异，没想到这文思楼背后也有这琳琅县主的影子。 “还有……” “行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友人变成了一个琳琅县主的迷弟，轩辕洛有几分不忍直视，当下打断了黄景希的话，“我们都知道琳琅县主的厉害了，不过你想做什么？” “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一次琳琅县主提出来的是要削减祭天的用度？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这当然不是小事，而是大事！”黄景希一脸正色。 “敬天法祖，自古绵延至今，无人敢不敬上天，”黄景希语气沉重，随即他言语一转，“但是，琳琅县主又没说不祭天，只是要削减祭天的用度而已。” “大业立国至今十六载，内忧外患，北有狼族窥视我朝沃土，东南有海寇于沿海作乱，致使沿海民不聊生，苦不堪言，西南密云一直观望，同朝廷联系极少，更有江南欺上瞒下，这般困境，我们每年花费大把银子用作祭天，上苍却并没有降下什么神迹，反而是琳琅县主献上《盐论》，又献上《锻冶百方》，这才打破了僵局。” “琳琅县主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对，上苍救自救者，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只祈求上苍垂怜，而是应该自己努力进行自救，我们不是不祭天，而是把省出来的这部分钱拿去犒劳为了大业挥洒热血的军士们，拿去将四转织布机推广开来，拿去将泽工局新研制的各种农具普及，这才是造福大业子民正确的做法！” 黄景希的一言一语，都说的铿锵有力，轩辕洛和南宫啸一时竟然被他的气势给镇住了。 “我们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这并不是我们一言两语都能决定的，祭天的用度如何，怎么修改才合理，是礼部和诸位大臣一起商量才能得出结果。”轩辕洛不清楚黄景希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1060章 有所求（5） 黄景希晃了晃脑袋，“现在的关键不就是，诸位大臣都不肯同意削减祭天用度这件事吗？你说的那是同意了之后的事情，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逼着这些大臣们看清民意！” “你要怎么逼？” “附耳过来。” 南宫啸剥了一粒花生米，看着眼前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内心毫无波澜。 反正那些大臣们要是再有个几天还要吵不出结果来，就该他们五城兵马司的人上了。 就在南宫啸想着到时候他们是因为那些大臣漏出了马脚去抓他们呢，还是因为这些人通敌叛国去抓他们的时候，黄景希和轩辕洛已经商量出了初步结果。 轩辕洛听着一边摇头一边笑，“你也不怕别人打你。” “哼，谁知道是我做的。” 这一日，季非夜从朝堂上出来，晃了晃脑袋，似乎是要把那些大臣们吵架留在她耳中的杂音晃出去，就看到永宁等在书房门口。 “三娘，你怎么才回来啊？” “他们才吵完啊。” “还在吵啊？有没有什么新的内容？” 季非夜摇头，“没有，还是老三样，不敬天，不敬祖宗，必遭天谴。” 永宁如今听这几个词也听腻了，“三娘，我们出宫去玩吧？” “宫外面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在流行，让你也产生了兴趣？” 永宁神秘一笑，“三娘，你跟我出去就知道了。” 于是两人乔装了一番，出了宫。 这会儿已经临近中午，永宁没有带着季非夜去他们常去的太白楼，而是选择了一家看着比较简陋的茶楼。 永宁挥手要了一壶茶，和季非夜在人群中坐了下来，恰好台上的说书人手中惊堂木一拍，“话说咱们上回谈到，那琳琅县主火眼金睛，将林家十年无人发现的秘密大白于世，这才让林家这一家子反贼落入法网，这正是证明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季非夜默默的看向永宁，“你搞的？” 永宁赶忙喊冤，“我一天到晚在宫里，哪里能想出来这种主意啊？我就是想弄也没人手啊。” 季非夜表示不信，不过现在皇宫基本在她的掌控之下，若永宁真的弄了什么小动作，没理由她却完全不知道。 于是季非夜放过了永宁，继续抬头听台上说书人说话。 这说书人已经说到了上一次她到云京的事情，竟然把上云寺千年银杏的那一段编了出来，季非夜怀疑的目光继续落在永宁身上。 这件事知道的还真不多，但是看这说书人编的那么天马行空的份上，什么千年古树一遭被雷劈毁，琳琅县主只是摸了一把，念了一句众生皆苦，枯木逢春，整棵树就活了过来什么的，恐怕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才编出来这么不现实的话出来。 不过季非夜环顾了一下茶馆里的人，发现众人还煞有介事的听的津津有味，不由得扶额，“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三娘你继续听下去就知道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才知道的呢！” 永宁没想到景希表哥真的这么做了，先用说书人将三娘的名声打开，然后再聚集一批激进的读书人，他们都是偏实干的，一定会支持削减祭天用度的，再让这些学子们一起起来，不怕那些大臣们不同意。 第1061章 有所求（6） 季非夜不知道永宁默默的给她发展了个迷弟出来，听着台上的说书人讲故事，就跟听另外一个人的事情一样，反正她是没办法往自己身上贴。 好不容易听到且听下回分解，季非夜直接拖着永宁起身，找地方吃饭去。 她早上天没亮喝了两口粥，然后听那群大臣吵架吵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这会儿出来不吃饭却跑去听什么说书人说书，她真是自找罪受。 永宁小心翼翼的觑着季非夜的神色，试探着开口，“三娘，你不开心啊？” “唔？没有啊。”季非夜吞下一口鱼肉，才抬起头回答。 “我看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我既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开心，就是很正常，你想知道什么？不过想知道什么都得等我吃完饭，我饿了。” “哦。”永宁乖乖的埋头吃饭。 吃过饭，季非夜也没在宫外多逗留，直接和永宁就回了宫。 “三娘，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这样的事情。”永宁纠结了一路，最后还是这样开口道。 季非夜看着她忐忑的模样，“你不是说和你没关系吗？” “是和我没关系啊……”永宁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不知道二表哥他会做这样的事情啊，只是二表哥来和我打听三娘你的时候，我随便夸了几句嘛。” “随便夸了几句？”季非夜想，这随便夸夸可是夸的真狠啊，没看那说书人都说的她跟天上下凡的神仙似的吗？ “我就随便夸了几句啊，但是二表哥说艺术需要加工，那说书人说的故事就是艺术，他特地找了书生重新把故事写了一遍呢！” “这样一来，大家知道三娘做过这些事情，但是大家都不会轻易相信故事里的事情的嘛，我们的目的只是要他们知道，三娘是个好人，是绝对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季非夜听着既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又觉得有些好笑，最后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永宁，下回可别再弄这样的事情了。” “我听着都觉得在说别人。” 永宁当即决定，接下来的计划她还是别告诉季非夜比较好。 “其实你们不用弄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再让他们这样继续吵下去的，再者，他们就算是想要花钱，也要看有没有那个钱给他花，我已经和南大人商量过了，有些地方的花费我们两已经改过了，也给圣上那边过了目。” 现在季非夜晚上有事没事都会去宣帝那里点个卯，宣帝懒得理她的时候，她就把当天发生的一切给宣帝说一遍，说完就像完成了任务一样，自己回去睡觉。 宣帝要是搭理她两句，她看着情形不错就会趁热打铁，顺便问宣帝一些事情的处理方法，和自己的想法两相对照一番，再来做决定。 轩辕澈把朝政丢给她，她可不能真的把朝堂给玩坏了。 而且她还安排了人打入马上明年要考秋闱的学子内部，预备给朝堂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毕竟她最近还真的查出来不少人都有问题，这些人也不是不能用，但是终归让人时时刻刻提防着，还不如换上真正有干劲的。 好歹不拖后腿不是？ 第1062章 有所求（7） “啪”一只上好的瓷杯碎成了好几块，茶渍在干净的地毯上晕染出一片深色来，让人不由的心痛这块地毯就这样毁了。 但是扔茶杯的人却丝毫没感觉到他毁了多么贵重的一块地毯，他一张脸气的发黑，“好一个琳琅县主，好一个季三娘！”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庆侯。 坐在一旁的安阳伯眼皮微掀，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去，“李兄何必如此暴躁？” “我们的好事全都被破坏了，我能不暴躁吗？”长庆侯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一屁股坐了下来，依旧是气的手直发抖。 “何以见得我们的事情被破坏了？” “那季三娘命人到处在外面宣扬她的事迹，恨不得把她塑造成个下凡的天仙来，我们正要宣扬她是祸国妖姬，这不是坏我们的事情吗？” 安阳伯缓缓的摆了摆手，“李兄，看来你不懂什么叫做先扬后抑。” 长庆侯先是要怒，随后仔仔细细想了想先扬后抑这个词，竟咂摸出其中的味道来了，“你的意思是，咱们先不管，任他们随便宣扬，等他们宣扬到一个顶点的时候，再把咱们的消息放出去？” “到时候来这么个翻转，咱们再坐实她祸国妖姬的身份，那个时候这琳琅县主恐怕是难以翻身了？” 安阳伯点了点头，“李兄果然一点就通，只不过我们也需要稍微改一改策略。” “怎么改？” “先去把各大茶楼里流传的关于琳琅县主的故事完整版拿回来吧，应是有四回，外面才讲到第三回，想必他们想要一点一点的放出来，等到整个故事全部放出来之后，咱们再实行咱们的计划。” “首先就是针对现在这个故事，重新把咱们准备好的故事再改一遍。” 安阳伯和长庆侯两人顺便商量了一下安排的细节。 “说起来，异象的话，若是能发生在云京就好了。”除去编好的故事，两人还准备弄出一点异象来，这异象就安排在治平县，治平县距离云京距离十分近，发生点事情很容易就被传到云京来，到时候把这种事情往季非夜头上一栽赃，就成了。 长庆侯微微蹙眉，“这个难度颇高，五城兵马司里面我们的人太少了，一旦出事不好收场，而且秦祁最近盯着大家都盯得紧，不好实施。” “若是能像去年冬天那样，来一番地动就好了，正好可以捏个天降灾祸的传言出去，到时候看那妖女怎么收场？”安阳伯突然想起去岁那一场地动，为此宣帝还下了罪己诏，就连一向受宠的安王都被迫在上云寺祈福了好长一段时间。 安阳伯和长庆侯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遗憾。 不过就算是没有这样的天助，他们也敢打包票的说，一旦他们的计划实施出去，定能叫季非夜不能翻身。 这两人一直商议到了深夜，才各自从这宅子的前后门分别离开。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才刚刚离开这个地方，身上就缀上了尾巴，一直跟着他们直到他们回到各自家中。 第1063章 有所求（8） 当季非夜得知安阳伯和长庆侯可能在背后策划着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的时候，想了想才想起来长庆侯是哪颗葱。 “就是他儿子在惊云山下惹了我的那个长庆侯？” 永宁身边的绿意不愧是大宫女，三言两语就把自那以后长庆侯府发生的变化给季非夜说了一遍。 “哦，我想起来了，曾经有个傻……傻家伙跟踪了我和王爷，原来是他啊，后来被王爷打折了一根手臂？看来还是教训轻了，现在都敢在背后搞小动作了。” 秦飞靠在一边，十分不理解，“这长庆侯到底是图个什么？那安阳伯还有个刑老将军拐弯抹角的旧部的关系在身上，他掺和进来也就算了，这长庆侯怎么也掺和进来？” 长庆侯夫人是定国公府的庶女，按理来说，长庆侯应该同定国公府同进退的，但是自从长庆侯年纪大了，头脑愈发拎不清的时候，还时常做一些意外之举之后，定国公府也就慢慢远了长庆侯府。 季非夜也懒得去想长庆侯的动机，想来想去应该都是被人鼓动了，反正最终要是出事了，那绝对是蠢死的。 “不过我也想不通，这长庆侯脑子这样拎不清，这爵位是哪儿来的？” 在场诸人的目光一下子竟然全部凝在了绿意身上，绿意不慌不忙，八卦小能手的称号不是白得的，“长庆侯在大业开国之时，跟随赵老将军四处作战，战功卓绝，不过据传长庆侯爷似乎在战场上受过伤，所以后来就没再上战场了。” 季非夜点点头，“不能理解就不要理解了，盯着他们就好了，看看他们想干嘛，如果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手拦住就好了。” 说着季非夜起身拍拍手，“好了，整理的差不多了，大家辛苦了，我请大家吃宵夜。” 然后宫女们端上了季非夜准备的宵夜，排骨切段腌制之后拿蛋液裹了在油锅里炸好，土豆去皮蒸熟加牛乳拌匀之后做成的土豆泥，酒酿红豆圆子汤。 永宁洗了手，率先捡了块排骨丢进嘴里，吃下去之后吐出骨头才开口，“我最喜欢吃炸排骨了。” 众人坐在一边开始吃宵夜，永宁看着大家整理出来的东西，“三娘，你让我们查每年的收成和祭天的规模做什么？” 他们不仅把本朝十几年各地的气候同当年祭天所使用的的祭品全部整理了出来，还把前朝的翻了几十年。 “唔，用数据说话，告诉那些大臣们，那年天气好不好，是否风调雨顺，和祭天的关系实际上不怎么大。” “我不是还让你们整理各年的财政支出情况吗？等到第一波数据放出去之后，我还要告诉他们，如果那一年发生了什么特别好的事情，那都是因为在上面花了钱。”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劳而获的道理，祭天可以，丰年多花一点去祭天，灾年便少一些，老天爷也不会说什么的，明明日子就很艰难了，还要花费这么多银钱去做一件只是为了仪式感的事情，这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第1064章 有所求（9） “德武十二年，祭天花费十万两银，当年风调雨顺，丰年；德武十三年，祭天花费十万两五千银，蝗灾……天启元年，祭天花费三万两银，北旱南涝，百姓所得不足税；天启三年，祭天花费五千银，风调雨顺，大丰收……” 这一日上朝，说完正事之后，在大臣们就祭天之事又要上奏的时候，季非夜大手一挥，让人把他们几天来整理的成果一样样的念了下来。 随后她让人推了个超级长的屏风出来，屏风上面是一张白纸，上面用墨水画了一些大家看不懂的东西。 “看不懂是吧？”季非夜站到屏风前面，开始给众人讲解。 “我们把近一百五十年来的祭天和当年的天气情况全部做了整理总结，所有的资料全部来自于史书记载，不信的可以自己回去翻，现场不允许质疑，我来说一下这祭天的花费和天气关系。” “这条线是祭天的花费，从最低的几千两银到几十万两银全都有，这条线就是年份，然后咱们用朱砂点出每年的用度，又用了靛蓝标明了每年的天气情况，诸位不如来看看，每年的祭天花费，和当年的天气情况，可有什么关系啊？” 众大臣面对那两条上上下下，却好像没啥特别的关系的线一脸懵逼。 季非夜拍了拍手，后面又推出了一副巨大的屏风，“这上面呢，我把祭天和天气情况的正相关关系的年份挑了出来，正相关就是花的钱越多，天气约好的年份，这个看的比较清楚了吧？” 等诸位大臣看完，季非夜又让人推出一副超长屏风，“这个呢，就是跟刚才相反了，就是负相关关系的，比如花的钱多，但是天气反而不好，或者是花的钱少，但是天气反而很好的年份，也能看得明白吧？” 等三幅图全部摆在朝堂上，季非夜在诸位大臣面前走了一圈，“那么现在有人来告诉我，祭天到底该花多少银子，才能让明年我大业风调雨顺，大丰收啊？” “来，谁来说一下！” 满堂鸦雀无声，许久有一人站了出来，“回县主，祭天乃是敬天法祖，是我们对上苍的诚心，是我们对上苍的回馈。” 季非夜走到他的面前，“没错，继续说。” “我们每年年初回馈上苍的都是前一年上苍的馈赠，合该根据当年的国库收入抽出适当的比例来。” 季非夜一笑，“所以今年我们的国库收入很多？多到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祭天？” 南风遥淡定出列，“今年国库收入较前年增长了一分半，其中来源于田亩税收的部分几乎没有增长，其中一分是来源于新盐推广的收入增加，还有半分来源于工商。” 季非夜听完之后，看向了刚才出声的那位大臣，“新盐推广想必这位大人也懂，那么工商业的增加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手工业者的增加，意味着商业流通的增加，意味着能买得起东西的人在变多。” “农业生产收入没有增加，很简单，一部分农业工作者转到了手工业，整体来说，我大业的百姓的生活在变好，但是这位大人，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我大业的百姓自己辛苦的成果，还是上苍的赐予？” 第1065章 有所求（10） “自然是上苍的赐予！”另一人出列道。 季非夜点点头，“好，那这位大人的意思是，百姓不重要，是吗？” 他身后立刻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他转念一想，顿时背后一层冷汗，他们读圣贤书的，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若他真的应了季非夜这句话，那就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人不由心中暗骂，果然是妖女，摆好了陷阱等着他跳呢。 当即他就缩了回去，不再作声。 季非夜慢悠悠的踱步到屏风面前，伸手敲了敲屏风，“怎么，没有人来给我说说嘛？” 有一位老臣慢悠悠的出列，“回县主，老臣有话要说。” “大人请讲。” “祭天乃是自古以来的仪式，是我们感谢上苍赐予我们一年风调雨顺，让我们得以活下去……” “等等，”季非夜没忍住打断了这位老臣的话，“我有说过半句，不让祭天吗？” “祭天的重要性，不用你们说，我都明白，但是我们现在探讨的是，到底要不要花费这么多钱用于祭天，希望大家不要搞错了问题的主体，我们不是在说要不要祭天，而是怎么祭天，懂？” 季非夜说完这话，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不早了，想必各位大人也饿了，不管你们有没有饿，反正我是饿了，常言道民以食为天，今天就到此为止，希望诸位大臣回去好好想想，明天这件事情不管怎样，都要有个结果出来。” “再耽搁下去，礼部怕是要打算手撕我了，到时候要是楚王跑来和我说，祭天的准备做不完，到时候你们一顶耽搁几天的大帽子扣在我头上，我反正是不认的。” 众人不由在心中大骂季非夜无耻。 季非夜才不管这些人怎么在心里骂她，优哉游哉的下了朝。 楚王轩辕秋跟着季非夜就出去了。 “县主。” 季非夜等着轩辕秋跟上她的脚步，“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早就大好了，县主不必担心。” 季非夜闻言就笑了，“是不是被这些天的情势给吓到了？” 轩辕秋左手虚握成拳，抵住鼻尖，轻轻咳了一下，“不论是父皇还是皇兄在时，朝堂之上确实不曾如此……如此……” “就好像菜市场一样？” 轩辕秋愣了一秒，养尊处优的大男人恐怕真的无法想象菜市场是什么模样。 季非夜也发觉自己打了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说法，“就是没见过这些臣子们如此不顾形象，就好像骂街一样？” 轩辕秋重咳两声，笑意有些忍不住，骂街这两个字，实在是有些形象。 季非夜见轩辕秋这样，笑着摇了摇头，“中午了，楚王要不要留在宫中用膳，今日他们煮了羊肉锅子，我让他们片了羊肉，我们去涮羊肉吃。” “好啊。”轩辕秋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两人便往后花园走去，吃涮羊肉当然要很多人一起抢着吃才比较好吃，她可是把太后娘娘，南宫婉如一起都邀请了过来。 第1066章 有所求（11） 季非夜和轩辕秋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围着锅子坐好了，见到他们两个永宁赶忙起身，“三娘，四哥，你们可算是来了，我们等的都饿死了。” “辛苦永宁了，等会儿第一块肉给永宁吃。” 太后娘娘也笑，“就你个促狭鬼，分明一上午就坐在这里，哪里就饿着你了。” “母后，你怎么能这么说，这锅子是我吩咐他们熬的，羊肉是我叮嘱他们切的，这些小食也是我让他们做的呢！” “好好好，我们家永宁今天最辛苦，第一块肉给永宁。” 众人不由得都大笑起来。 季非夜看了一旁的绿意一眼，绿意心领神会，在季非夜身后低声道，“皇上那里已经送过去了。” 季非夜点点头，转头招呼大家，“好了好了，别等着了，涮羊肉还是自己涮自己吃比较好吃。” 当下亲自夹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放进沸腾的白汤当中烫熟，然后亲自蘸了酱料放到永宁的碗中，“说好的，第一块给永宁。” 永宁夹起羊肉一口吃下，满足的笑了，“好吃。” 太后娘娘也笑着自己开始动手，南宫婉如笑着烫了一块给季非夜，“三娘这些日子净和人吵架去了，肯定很伤神，快吃点补补。” “谢谢王妃。”季非夜道了谢之后便把羊肉吃了下去。 太后娘娘看着轩辕秋，“秋儿怎么不吃？” 轩辕秋回过神来，“好久没见母后笑了。” 太后娘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吗？哀家倒不知道呢，你母妃今日身子不舒坦，否则要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 “等会儿儿臣去看望母妃。” 太后娘娘点点头，“等会儿去吧。” 随后众人便不再说这些，永宁捡了最近外面流传的关于季非夜的故事说出来给大家取乐，期间季非夜淡定的吃肉吃菜，权当这是别人的故事。 倒是太后娘娘感慨道，“不说不知道，这么一算的话，三娘还真是做了不少事情。” 永宁跟着附和道，“所以说三娘一定是我们的福星。” 季非夜还没说话，太后娘娘已经点头，“就是咱们轩辕家的福星，没错了。” “太后娘娘过誉了。” 热热闹闹的吃完了涮羊肉，南宫婉如，永宁还有绿意和太后娘娘凑了一桌开始打叶子牌，轩辕秋去看望淑太妃，季非夜则起身往御书房走过去。 路上秦飞跟上季非夜的脚步，“查出来了。” “说说。” “安阳伯他们在治平县安排了人，而且悄悄捉走了不少乞丐，关押在一个院子当中。” 季非夜眼神冷了下来，“知道关在哪里吗？” 秦飞点头，“我已经让兄弟们守在那边了，有任何异动的话，以这些乞丐的性命优先。” “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秦飞迟疑了一下，“弟兄们听的不太明白，说是要弄什么尸山血海……” “荒唐！”季非夜没忍住骂了一句，随后深呼吸了几下，“务必要阻止他们，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动武，叫秦祁不要留情。” “是！” 第1067章 有所求（12） 这一日晚间，季非夜照样和宣帝说完了白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见帐内迟迟没有声音，便想起身离开，却被宣帝喊住了。 宣帝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也不知道他示意了什么，德妃竟然将帐帘掀了起来，那张瘦削的脸一下子便映入了季非夜的眼帘。 宣帝的目光已经很浑浊了，才三十岁的人，此刻看着竟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 他眼珠子转了转，落在了季非夜脸上，“你很好。” 季非夜走上前，在床前跪了下来，她并不习惯跪拜，但是此刻她却愿意给这病重的人敬意。 “朕登基之前，曾向先皇建言，由三弟登基为帝，而朕当个闲散王爷，前往封地，或许某一年便病发离世，这样就很好。” “父皇问我，甘心吗？” 宣帝喘了一口气，“怎么能甘心呢？虽然朕自小身体不好，可是朕为了当好大哥，为了当好先皇的继承人，为了当好太子，甚至为了当好皇帝，努力了那么多年，眼见一切都将到手，朕怎么才能做到心无怨怼的将一切拱手奉出去呢？” “于是先皇说，不甘心就不要让。” “朕登基之后，勤勤恳恳，可是朕真正掌握了一切大权之后才知道这个国家是多么的千疮百孔，朕想做好啊，可是朕有心无力啊！” “朕以为朕能事事考量到，朕能不嫉妒，朕能不后悔，可是朕低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啊，朕继位六年，国库依旧空虚，同狼族的战争还没打完，海寇依旧没有消灭干净，朕却没有一副好身体了。” 宣帝说完这句，猛地抬起了身子，又无力的落下，“朕也曾怨过，为何不给朕一个完好的身体？上苍为何这样薄待朕？” 问完这个问题，似乎连宣帝自己也觉得无解，不由得笑了一下。 季非夜看着这个被病痛和阿芙蓉日夜折磨的男子，他身上几乎已经看不到季非夜第一次见他时的那种意气了。 这个人被他自己的这些问题消磨了曾经的一切，只留下这么一个满心痛苦和怨怼的驱壳。 “陛下，”季非夜的声音如同清泉一般，“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过还是想问一问陛下，陛下觉得众生皆苦是什么意思？” 宣帝几不可见的摇摇头，“你怎么以为呢？” “同样是出生，一个人出生在富户当中，生来便是锦衣玉食，仆役成群，读书不需多尽心，老子去世之后万贯家财可以任他躺着玩到死。” “一人生于穷苦农村，父亲患病，全靠母亲为人洗衣做饭赚钱养活他，他寒窗苦读十几载，终于考取进士，却在赴任的路上遭山贼抢劫，一命呜呼。” “陛下以为，谁苦？” 宣帝笑了一下，仿佛是在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季非夜也笑了一下，“自然是穷人家更苦，读书是改变他命运唯一的希望，然后这个希望被彻底打破了，自此他们家再不会有希望。” “陛下以为，这样公平吗？” 宣帝微微一震，公平吗？不公平，可是怨怼有用吗？没有。 第1068章 有所求（13） 季非夜微微垂眸，“命运二字，命不可改，运却可以改变，人说算命算命，就算是算出了特别贵重的命格，没有那个福气去承担，结果也会很凄惨。” “比如说，林蕙君。” 季非夜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宣帝在脑海里扒拉了一下才把这个女子和人对上号。 “她怎么了？” “意图刺杀永宁，已经死了。”其实不是轩辕澈弄死的林蕙君，而是她自己在牢中自尽的。 “这样啊。” 宣帝不再说话，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笑了一下，“你说的没错，我该坦诚面对自己的软弱，而不是试图在这里辩驳，我是无辜的，我是被迫的。” “众生皆苦啊……真的好苦啊。”宣帝伸出手，让德妃扶着自己躺了下去。 “你提的那些建议都很好，祭天的用度削减这件事朕也赞成，你就放手去做吧，怕有些人会看你不过去，不过这云京的军权都在三弟手中握着，想必他临走之前也交给了你，那些人胆敢做什么，你也不要客气。”宣帝说完了，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好补充的了。 最后放在身边的手微微摆了摆，道了一声，“你回去吧。” 季非夜行了一礼然后起身，“陛下，王爷尚未大胜归朝，他想让您看看，看到一个盛世王朝。” 宣帝轻叹了一口气，“盛世王朝我是看不到啦，不过三弟得胜回朝的模样，我还是想看看的。” “那陛下保重身体。” 宣帝闭着眼睛不说话，季非夜退出了宣帝的寝宫。 秦飞正在外面等着季非夜，“安阳伯他们打算动手了，大概明天云京的大街小巷都是你是妖女的传言。” “妖女吗？”季非夜摸了摸下巴，举着灯笼照亮自己的脸庞，“我觉得我这样，应该勉强够得上妖女的资格吧？” 秦飞面无表情，“大晚上的，太吓人了。” “哎，明天我就打算搞定这群大臣呢，不过没关系，等到这群大臣们能听到传言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明天就靠你帮我把大门看好了啊，事情不定下来之前，一个人都不许走。” 秦飞提前为明天上朝的臣子们的身心鞠了一把泪。 季非夜回到自己的居所，宫女们已经替她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她过去洗了脸泡了脚，换上衣服，迎着烛火开始看书。 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她基本上把那些和政治有关的比较有名的书啊文章什么的囫囵吞枣一般的看了一遍，反正是记在了心里，至于理解，还来不及去做。 现在她捧在手里的，是前朝一位大家的著作，她在睡前花了一个时辰把整本书看完了，末了伸了个懒腰。 她现在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勤奋，如果之前她练季氏心法的时候也能这么勤奋，估计已经达到了上辈子的水平。 一边这样想着，季非夜把手中的书收好放到旁边的小几上，也不需要宫女伺候，自己掀开被子躺了下去，顺手弹出一颗小小的珠子灭了烛火，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第1069章 有所求（14） 第二天上朝，果然季非夜派人守住了出口，然后又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本厚厚的资料，“这是我让人整理的昨天那些年间，收成好的，收入好的，以及不行的那些年间在相关行业实施了哪些措施，诸位看看吧，看完了告诉我，你们的意思。” 这一日，诸位大臣陪着季非夜熬到了傍晚，看着外面日暮西山，而被困在朝堂当中的大臣们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季非夜却一副今天不出结果绝对不放任何人走的架势。 就算是有人上前指着她鼻子骂她妖女，有人要在她面前撞柱子以证清白，她眼睛都不眨的。 朝堂上各大柱子旁边，她早就安排了侍卫，有人想要撞柱子，侍卫绝对会快人一步的把他给抱住拦下来。 轩辕秋走出朝堂的时候，抬头看到天空当中星子闪烁，已然是将近午夜时分。 幸好昨天季非夜提醒他在袖子里藏了吃食，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可以稍微充饥，不过这一日下来，终于是有了结果。 就算是再顽固的抵抗派，在季非夜拿出来的那么多用以支持她自己理论的论据面前，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但是诸大臣心中都隐隐觉得，这绝对不会是第一次。 这个口子一旦打开，以后他们更无法抵抗季非夜提出来的各种改革，虽然不能说季非夜提出的改革不好，但是这种憋屈的心情却实在是让人觉得难受。 而这种心情等他们到了家之后就更加发酵了，因为在他们被关在朝堂当中的一天之内，整个云京城传出来的都是季非夜是妖女的传言。 而只要一想，他们这些人全部屈服在了妖女的伎俩之下，心情就更郁闷了。 用脚趾头想一想，这些人都能知道第二天早上这传言会变成什么模样。 什么满朝大臣都被妖女所惑，竟然同意削减祭天用度，即将遭天谴。 什么妖女祸国，众大臣不思反抗反而与其同流合污。 …… 他们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答案当然是，来不及了。 季非夜坐在御书房里，今天在朝堂上消磨了那么久，晚上她还要回来批折子，一边批折子一边听秦飞给她报告云京发生的事情。 “今天早上谣言传开了，都说你是个妖女，祸国殃民。” 季非夜眼皮也不抬，“祸国殃民？这不一向是什么宠妃的称号吗？什么妲己啊妹喜之流还差不多吧？” 秦飞觑了觑季非夜的神色，“他们还传说，王爷是看中了你的美色，为你美色所惑才把朝政交给了你。” “还说什么圣上也被你蛊惑了，这才把金牌交给了你。” “呵，”季非夜冷笑一声，“那你家王爷和圣上这个锅背的不轻。” “这些人脑洞也蛮大的，他怎么不说满朝文武皆我裙下之臣啊？” 秦飞咳了两声，不说话了。 季非夜诧异的抬起头，“难不成还真有这样传的？” 秦飞仰头看天，“传言说，秦祁，楚王，南大人他们都是你的入幕之宾。” 季非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想了想，这些传言要是被孟初冬听到了，他会不会给气疯了？ 第1070章 山渐青（1） 月亮升起来了，潮水也随之涨了起来，浪潮一波又一波的打在船上，令船身也跟着摇晃起来。 孟初冬和卢小四道了晚安，起身往自己的船舱走去。 到了陈州之后，赵振毫不犹豫的分了一支队伍给卢小四，卢小四把自己的弟兄们打散了分到队伍当中，也不练兵，直接就带着这群兵开始在沿海岸的清剿海寇的行动。 这段时间，他们和海寇之间爆发了十几场小型的战斗，刚开始还有输有赢，到后面卢小四和孟初冬都熟悉了海寇的套路之后，便基本都是赢了。 这一日他们刚刚答应了一场战斗，海寇不到两百人，被他们清剿了个干净，顺便把海寇的那几艘船一起占领了。 打扫战场的事情交给了后面过来的士兵，孟初冬就和卢小四商量接下来的路线。 他们是从陈州出来一路沿着海岸往北走的，一路上他们的补给都是靠的抢海寇的，如今他们愈发的靠近海寇的一个据点，如果能把这个据点打下来，这对黑水军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可以利用这个据点作为一个补给点，在海上他们便能往前走的更远。 这个据点的重要性，卢小四和孟初冬都知道，海寇也知道，所以想要玩偷袭那一套估计比较难，所以卢小四和孟初冬要好好商议一番。 孟初冬回到自己的船舱，躺到船上之后，鼻端似乎还是刚才战斗时的血腥气一直萦绕不去，这段时间以来，孟初冬都不知道自己的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了。 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战争最难免的就是死亡。 如果季非夜见到这时候的孟初冬，便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孟初冬成熟了许多，他眉眼之间开始沉淀一种气势，这种气势来源于战场上的铁甲朔风，血色厮杀，仿佛月光照过亘古的沙场，留下来的一点属于岁月的无情。 孟初冬将白天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在心中过了一遍之后，开始进行经验总结，等这些都做完了，孟初冬开始放空自己的脑袋，然后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季非夜。 也不知道季非夜现在怎么样了，她回到云京了吗？她现在在云京过的好不好？她今天开心吗？还是难过呢？ 这些问题在孟初冬心上萦绕着，他突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那是季非夜以前常常随后拿来挽头发的一根木簪，簪头刻着梅花模样。 这还是上次他和季非夜在牧州城分别的时候，他从她的首饰匣当中拿的。 这样一根普通的木簪子，也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的，有一次卢小四看到了还好奇，说孟初冬你怎么用这么女孩子的簪子挽头发啊？ 后来卢小四才反应过来这个应该是属于季非夜，还对着孟初冬弄眉挤眼，被孟初冬抢白了一顿，“那你把秋娘绣的荷包拿出来我看看？” 卢小四顿时不说话了，两个都是跟媳妇分开来的人，一想到分开的缘由，两人胸中的气愤化作了对敌的动力，军士们发现自那以后，这两人的气势都强了不少，对待海寇时，也更加不留情了。 第1071章 山渐青（2） 孟初冬这边的捷报要过上好些天才能到季非夜的案头，这会儿季非夜手中拿的是赵振传回来的第一封折子。 折子上也没写什么，就是说孟初冬已经到了黑水军，并且开始领兵作战，至于具体的情况这折子里当然不会描述。 季非夜有些不舍的放下折子，然后拿起了另一封折子，这是从燕西传回来的战报。 自从轩辕澈到了燕西之后，燕西便捷报频传，甚至还收服了一座失了十年的城池，这样的战报才令人精神振奋。 季非夜处理完所有的折子，外面都敲响了三更鼓，季非夜想了想，吩咐一直守候在御书房的太监，“明天我就不上朝了。” 小太监应了一声，心想也不知道明天朝堂之上会是什么一个情景。 季非夜才不管这些，回去就睡了个天昏地暗，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她都懒得理会，任由谣言传言传的满天飞，也没人出来阻止。 安阳伯和长庆侯坐在一起，眉头紧锁，“怎么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不是叫治平那边的人动手了吗？怎么还没动手？” 长庆侯有些暴躁的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们从早上开始就在这里等消息，眼看外面谣言越传越凶，他们所等的“灾厄”却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 如果没有这场“灾厄”的话，他们怎么给这谣言添砖加瓦？就一条减少祭天用度的消息，用不着两天民众们就会清醒过来，到时候他们造了这么久的势，岂不是白费一场心机？ 安阳伯和长庆侯两人等到傍晚，才等来消息。 报信的人跑的腿都快断了，气都喘不匀就开口道，“侯爷，老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长庆侯猛地站起来，“出了什么事？” 安阳伯也觉得心头有些不安，眼皮一直在跳，就听到那人大喘了一口气然后道，“咱们关着人的地方被人发现了，秦指挥使带着人围了咱们的地方，把那些乞丐都救了出去，还说咱们宣扬邪教，把咱们的人全部都抓牢里去了！” ‘哐当’一声，是安阳伯身后的椅子被他带倒，他眉头皱的死紧，“那你的消息是怎么来的？” “是……是秦指挥使把咱们的人都捉住了，带回云京来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要到刑部大牢了！” 长庆侯和安阳伯齐齐变了脸色。 云京城门口，秦祁骑在高头大马上，他身后的人押着一帮人，这些人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被人拿鞭子赶着往前走。 围观的老百姓们都在窃窃私语，“这是怎么了？” “怎么从城外来的？” “这些人都是干嘛的啊？” 当即有人混到人群中，“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讲，这群人啊，他们想干坏事！” “切，被秦指挥使抓的人当然是想干坏事的，这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 “那你们可知道，这些人想做什么坏事啊？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可是我知道。”先前说话的人一脸你们求我啊的表情。 “行了别卖关子了，你这鞋上都是灰尘，怕不是跟着他们过来的吧？都发生了啥，快点说！” “好嘞好嘞，别催别催，且听我慢慢道来。” 第1072章 山渐青（3） “尸山血海？这是什么东西？光听名字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他们抓了一堆乞丐，想把这些乞丐都杀了，然后放血行成一个血池，再把这些尸体泡进去，造成一种邪恶的迹象，然后打算说这是上苍给咱们的惩罚。” “惩罚？惩罚什么？” “说是惩罚那琳琅县主擅自减少了祭天的用度呢！” “什么？” “开什么玩笑？” “我可是听说了，那祭天的用度减少了之后，剩下的钱可是要花在新的农具推广上面的，这新农具可是用泽工局新研制出来的那种锻铁法造出来的，到时候能提高效率，提高产量呢！” “就是啊，琳琅县主可都是为了咱们老百姓！” “为了咱老百姓？可是这两天传言不都是说琳琅县主是妖女吗？祸国殃民的妖女啊！” “什么妖女，你尽听些不靠谱的人给你瞎说，给老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的人还是妖女？再说了，人家怎么就妖女了？” “不是说她蛊惑了晋王和圣上，让晋王和圣上对她言听计从吗？说她之前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让晋王和圣上上当来着！” “你当圣上和晋王都是傻的啊？要真这么简单，那岂不是圣上和晋王谁都能去骗一下了？” “可是她现在确实把持着朝政啊？” 旁边的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是琳琅县主真的能把持朝政，就减一点祭天的用度，能让她和众位大臣们僵持这么多天？我可是听昨天下朝回来的人说了，琳琅县主把过去一百多年所有的祭天用度和当年的天气情况，以及各种实施下去的措施都统计了出来，拿出这些东西才让那些大臣们一一信服的。” “如果她是祸国妖女，皱一皱眉撒个娇，那些大臣们不就上赶着听她的话了？还用的着她这么辛苦的去统计这些事情？” “你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先前那人听了点了点头，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众人立刻看过去。 “发生了什么？” “无相大师啊！” “无相大师下山了！” “无相大师出现了啊！” 众人一股脑的涌上前，什么秦祁指挥使，什么尸山血海都被他们丢到了脑后，能看到活的无相大师，传说中的无相大师啊！ 哪怕看一眼众人都能觉得自己能多活一天的无相大师！ 无相一身灰色僧衣，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慢慢的往前走，众人虽然围在他的身边，可是谁都不敢靠太近，还是给他留出来差不多一丈见方的空间。 而无相往前走，前面的人就齐刷刷的往后倒退几步，后面的人立刻就跟上来了。 众人几乎是屏息看着无相大师。 无相大师是圣上亲封的高僧，传闻无相大师佛法高深，能断人生死，多少人捧着银子求到上云寺门口，都不能得见无相大师一面，今天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见到了。 人群中甚至有人激动的差点厥过去。 无相大师突然顿足，他慢慢的抬起头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也不知道他的目光到底有什么魔力，周围的人竟然觉得就此心平气和起来，然后众人听到无相大师念了一句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第1073章 山渐青（4） “无相大师，我有一事不解！” 人群当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无相大师微微抬眸，看向声音来的方向，众人下意识的让开了路，把那人面前的空间全部让了出来。 那人一愣，随即脸一红，“大……大师，能否为我解惑？” “施主请说。” 他下意识的双手合十，“大师，传闻琳琅县主使上云寺千年古木一夜枯木逢春，是真的吗？” 众人未料到他居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一时间都满含期待的看着无相大师，也不知道是希望大师证实这样的话，还是出言反驳。 无相大师面色不变，他低低的念了一声佛号，“这位施主，琳琅县主并没有一夜令千年银杏枯木逢春。” 人群松了一口气，有些人心中失望，有些人心中却一阵窃喜。 然后无相大师又开口了。 “但是，上云寺千年银杏自二十年前被天雷损毁之后，确实是琳琅县主令它枯木逢春，重新焕发生机，如今千年银杏已经重新长出，就在上云寺。” 众人被如此反转惊了一下，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也就是说，那琳琅县主虽然不是一夜之间令千年古木活过来，那树也确实因为琳琅县主重新活了？” “这样也很厉害啊，能令枯木逢春，这简直是神仙手段啊！” “不是说人家就是天上下凡来的神仙？” 这时又有人冲到无相大师面前，“大师大师，那琳琅县主她是神仙下凡吗？” 无相大师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无相大师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样子真的太可怕了。 无相大师微微低头，“凡人怎可算神仙事？” “哦。”那人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转瞬就兴奋起来，连无相大师也算不出来的事情，说不定就是真的呢？ 无相大师继续往前走，虽然前面有两个人鼓起勇气问了问题，大师也回答了，但是看到大师的脸，其他人还是不敢造次。 一直到无相大师走到皇宫门口，这些人才停住脚步不敢跟上去。 直到这时候，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无相大师去皇宫做什么？ 如果是皇族有事情请无相大师的话，难道不是隆重的派人去请吗？怎么让无相大师自己走到皇宫门口啦？ 看着无相大师的背影渐渐在消失在宫墙后面，众人的心头不知道怎么就好象笼上了一层阴影。 而在距离皇城不远的地方，长庆侯气的一连摔了好几个杯子。 长庆候府的下人们都不敢靠近正屋，毕竟下午回来的时候，长庆侯就是一脸的怒气冲冲，第一个送茶进去的小厮就被长庆侯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叫人拖了出来。 侯府外院大管家来福匆匆赶到的时候，就见到伺候的小厮们一个个的都是一脸惊恐，心中叹了一口气，抬脚往屋子里走去。 “侯爷，秦指挥使在前面花厅，他说要请侯爷走一趟。” 长庆侯神色瞬间就变了，“他秦祁有什么资格要我走一趟？” 来福微微低头，“侯爷，说是秦指挥使今天带回来的那些犯人攀扯了你。” “放屁，人都不是我找的，他们凭什么——” 长庆侯的声音像是被什么掐掉了一样突然断了，他瞪着眼睛，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第1074章 山渐青（5） 无相大师突然来访，季非夜正在御书房当中看奏折，听到下面人过来报便起身，“大师是来做什么有说吗？请大师过来坐坐吧？” 下面的小太监头也不抬，“县主，大师去陛下那边了。” 季非夜一惊，莫非无相大师算到了什么，这才特地过来一趟？ 她起身就要往外走，正好太后娘娘走过来，“三娘，哀家听闻无相大师过来了，是在你这边吗？” 季非夜上前扶住太后娘娘，“无相大师去陛下那里了，我正要过去看看。” 太后娘娘一怔，“是去皇儿那里了吗？” 季非夜正要扶着太后娘娘往前走，太后娘娘猛地抓住了季非夜的手，她面上闪过一抹惊慌，很快又恢复平静，“三娘，你别过去了，我去皇儿那里看看。” 季非夜从善如流，“那我送太后娘娘到陛下寝宫门口。” 太后娘娘也没拒绝，扶着季非夜的手就向宣帝的寝宫走过去。 御书房距离宣帝的寝宫并不远，走路也不过就一盏茶的功夫，季非夜把太后娘娘送到殿外，便放手让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陪着她进去了，自己留在外面。 看着太后娘娘的背影消失在宫殿门后，季非夜神色变得有些严肃。 难道……宣帝真的连这么点时间都撑不住了吗？ 她转身看向皇宫外，天上风云变幻，仿佛有一种黑云压城的预感。 永宁脚步匆匆，小跑到季非夜身边，“三娘，你怎么在这里，我听说无相大师进宫了，大师他……他是在皇兄那里吗？” 季非夜点点头。 永宁脸上顿时有些惶然，“皇兄他……皇兄他……” 说话间，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季非夜只好安慰她，“永宁，别担心，我才见过圣上，圣上看上去精神还可以，应该不会……” 谁也说不出那个字。 永宁一边擦泪一边摇头，“父皇驾崩前，也是这样……无相大师突然就进了宫，那会儿国师大人也在，他们一起过来的，然后没几天，父皇就去了……” “无相大师他肯定是算出了什么，才会突然来见皇兄。” 一时之间，季非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徒然的伸手替永宁擦了眼泪，明知道这会儿安慰的语言都很苍白，还是开了口，“永宁，人固有一死，如果悲观一点想，我们自出生开始就走在了走向死亡的道路上，如果乐观一点去想，在那个终点到来之前，我们做了自己想做的，就算是终有遗憾，却也算得上是有所得吧。” “我都明白……可是……” 季非夜伸手在永宁的肩膀上拍了拍，“我知道，理智上都明白，情感上接受不了。” “但是有些时候，人力不能胜天啊。” 永宁一时间有些默然，“我想去见皇兄一面。” “我不能……不能……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季非夜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太后娘娘就算是对宣帝失望了，这个时候，不也是亲自去宣帝身边陪着了吗？ 宣帝这一生，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人都无法评说。 只希望他自己能毫无遗憾吧。 不过，这太难了。 第1075章 山渐青（6） 无相大师现在宣帝的床前，宣帝躺在那里，呼吸极为轻微，若不是他胸前尚有起伏，几乎能让人以为他已经没了呼吸。 德妃站起来无声的向无相大师行礼，“大师。” 她看到无相大师的目光落在宣帝身上，柔美的脸庞上露出一点安慰的笑意，“陛下睡着了，这段时间他一直睡不好，好不容易能安稳睡一会儿。” 无相大师的目光在德妃身上停留了一下，“如此，贫僧在这里等陛下醒来。” 太后娘娘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无相大师双手合十站在那里，而德妃则是束手站在一边。 太后娘娘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宣帝了，她走到前面，看着躺在那里瘦骨嶙峋的宣帝，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伸手捂住嘴，声音全部压在喉咙里，德妃赶紧走上去扶住太后娘娘，“母后，您别难受……” 不一会儿，德妃扶着太后娘娘到一边坐了下来，太后娘娘坐在那里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收了泪。 等太后娘娘停歇下来，德妃吩咐人打了水过来给太后娘娘净了面，又重新敷了粉，这才重新走到宣帝床前。 太后娘娘在床前坐下，有些颤抖的伸手去碰了碰宣帝的手，那手瘦的骨节突出，太后娘娘忍不住又想落泪，硬生生忍住了。 再怎么失望，这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牵着他的手教会他走路，抱着他一句句的教他念书，她为他做成第一件衣服，她将他送上战场，后来又亲眼看着他龙袍加身，走上那个九五至尊的皇位。 如今，她正该亲自陪着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突然之间，太后娘娘觉得满腔都是后悔，这是她亲手教养出来的孩儿，她比谁都更懂他的痛苦和不甘，却也是她，第一个对他失望。 “泽儿，母后对不起你！”太后娘娘低声说完，便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宣帝的手捧了起来，慢慢贴近自己的脸庞。 德妃站在一旁，不忍打扰这母子的时光。 无相大师忽而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是叹命运无常，还是叹这般迟来的悔恨。 宣帝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他已经快看不清了，只觉得有一双温暖的手握着自己的手，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阿静？” 德妃应了一声，“陛下，你醒了。” “母后和无相大师过来看你了。” “母后？”宣帝怔怔的看向太后娘娘的方向，下一刻才想起来要挣扎着起身，被太后娘娘一下子按住，“皇儿，你别起来了，好好躺着就好。” “母后，你怎么来了？” 太后娘娘替宣帝整理了一下头发，“我来看你，每次都是从三娘嘴里听你的消息，母后都不敢亲自来看你。” “是母后错了，皇儿……是母后错了……” “母后，你别哭……”宣帝摸索着，想要替太后娘娘擦眼泪。 “好，我不哭，不惹皇儿你难受。”太后娘娘赶紧给自己擦了泪。 母子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宣帝似乎才想起来无相大师的存在，尽管眼睛看不见，他还是努力看向无相大师的方向，“大师，你来了。” 无相大师往前一步，“陛下，贫僧来了。” 第1076章 山渐青（7） 宣帝缓慢而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大师主动前来，看来是朕大限已至。” “南无阿弥陀佛，陛下心中有数。” 太后娘娘的悲声一下子忍不住，就是德妃的眼圈也红了，她照顾了宣帝这么久，心里也清楚宣帝的身体情况，只是这会儿得知结果，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悲痛。 无相大师依旧面无表情，他双目微垂，“陛下，帝星黯淡无光，紫微星已亮。” 宣帝微微侧耳，“原来如此，那么大师可否告知，北疆战事和南方战事结果如何？” “陛下，虽历经险阻，但终能得胜。” “希望三弟不会遭遇什么艰难。” “陛下，澈儿命中坦途，且他有贵人相助，不必担心。” 无相大师说完，便站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太后娘娘起身，“大师，哀家送您。” 无相大师伸手拦了一下，“太后娘娘想必有话要同陛下说，贫僧自认得路，就不必相送了。” 太后娘娘也没有强求，目送无相大师转身离开之后，便在宣帝床前又坐了下来，她看着宣帝现在的情况，只见宣帝脸上都瘦的深深的凹了下去，再也不见昔时俊朗帝王的风采。 她忍不住哽咽了，“皇儿……” 宣帝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这样一张脸上看着竟有几分恐怖，但是太后娘娘毫无感觉，她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宣帝的脸庞。 “母后，不必如此。” 德妃悄悄的后退，将里面的空间留给这对母子，她刚走出来，就看到了永宁长公主。 “长公主殿下。” 永宁回过神来，对着德妃行了一礼，“德妃娘娘，我皇兄……母后他们在里面吗？” 德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陛下正和母后说着话。” 永宁有些怔怔的点点头，她忽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抓住了德妃的衣袖，然后又像被烫到了一般放开了她，“刚才……刚才无相大师说了什么？” 德妃猛地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拿着帕子按住眼角，“就是……就是说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也没说什么。” 永宁手上蓦然一凉，她一低头发觉自己眼前一片朦胧，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父皇驾崩之前，无相大师也是突然来了宫中，他……他怎么这么讨厌啊！” 德妃忙伸手拉住永宁的手，“无相大师德高望重，永宁你……” 永宁猛地蹲了下去，“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明白归明白，可是她只想逃避，仿佛只要没人告诉她这件事，那么她的皇兄，她的大哥就会一直好好的在那里。 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宣帝正微笑着看她，任她调皮肆意。 “德妃娘娘……我已经没有了父亲，我马上又要没有大哥了！” “老天怎么能这么不公平呢？” 德妃一怔，没擦干的泪水再度流了出来，她在想，那一天季非夜也是站在那里，问宣帝公平不公平。 她们都知道不公平，但是命运谁又能反抗？ 第1077章 山河血（1） 燕西之地，大雪飞扬。 轩辕澈裹着大氅，正在营帐当中看着公文，帐帘突然被掀了起来，寒风裹着雪粒冲进营帐当中，下一刻又被帐帘拦在了营帐外面。 轩辕澈看到来人，便放下手中的公文起身，“赵老将军。” 赵城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年轻人，恍惚了一下，然后才向他行礼，“见过王爷。” 轩辕澈扶着赵城起来，“赵老将军，狼族情形如何？” 赵城立刻将狼族的情况说了一遍。 今年冷的早，这会儿燕西大雪都飘了好些天了，地上雪积了厚厚一层，就算是马儿这个天也没办法在外面跑。 雪下的早，对于狼族来说就是灾难，狼族是游牧民族，他们逐水草而局，一向信奉强者为尊，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 而且狼族不仅拥有远强于中原的战马，还圈养了狼群作为他们的战友。 因此狼族人的战斗力强悍也是远近闻名的，就是凭着这种驯狼的能力，二十多年前，狼族才能一统草原上各大民族，开始了对中原长达二十年的侵略。 前朝之时，君主残暴，民不聊生，军队当中尸位素餐者数不胜数，陈国一连丢失十城，还是轩辕家在燕西突然崛起，这才挡住了狼族前进的脚步。 但是只有燕西一处能抵抗狼族是没用的，狼族就曾绕过燕西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云京，天子脚下。 后来轩辕家在燕西起兵，随同轩辕家一起起兵的还有萧家和赵家，如今萧家和赵家都留在燕西，分别是燕西军和赵家军，是抵抗狼族侵略的主要战力。 但是狼族不同于中原，他们没有安土重迁的概念，曾经占下的城市在被他们屠了一遍之后，又让他们抓了许多边境的百姓过去，开始了以战养战的生涯。 在大业长达十几年的战争当中，燕西军和赵家军两路进发，将当初丢失的十座城拿回了六座，这一次轩辕澈亲自过来，众人又是一鼓作气拿下了两座城。 如今他们驻扎的地方已经在燕西更西，此地名为鸣沙城，是燕西走廊上的一座重要城市。 再往西，便要到狼族的腹地了。 深入狼族腹地这种事情，当然不能那么冒进，赵城同萧家的领头人萧睿商量了许久，还是打算来问问轩辕澈的意见。 轩辕澈嗯了一声，起身就要往外面走，“我跟这赵老将军过去看看，不过在燕西作战，还是赵老将军经验更足一些。” 赵城不习惯这种曲曲折折的说话方式，当下十分直接，“我们就是想让王爷一起看看，看看有没有我们没考虑到的地方。” 轩辕澈刚裹紧了身上的大氅，走进风雪之中，迎面就看到一个快成雪人的家伙往他这里走来，走近了才看清楚是轩辕子息。 经历过半年多战场的洗礼，轩辕子息脸上的稚气也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眉间的坚毅之色，“三哥，你去哪儿？” “去和赵老将军，萧老将军商量一些事情，你从哪里过来？” “我刚去前线巡查回来。” 轩辕澈点点头，“那去歇会儿，不要冻伤了。” “知道了，三哥。” 第1078章 山河血（2） 厮杀才刚刚结束，东边的天空有一点金光冒出，随后太阳跟着蹦出了海面，只是海面上根本说不上是什么美景。 孟初冬将手中的的刀递给身边的士兵，往前走了几步。 鲜血将整片海域都染红了，海水当中还漂浮着一些断肢残骸，这些大部分是海寇的，也有少量是自己人的。 身后有小兵跑过来，“孟军师，卢将军请您过去。” 孟初冬轻轻应了一声，看了一眼东边初升的太阳，转头大步向船舱里走过去。 “将军，你找我。” 卢小四一转头，只觉得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一整夜的战斗厮杀，这让孟初冬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铁血之气，他此时肃眉冷目，简直令人心惊。 “是的，”卢小四定了定神，“我让人在打扫战场，清点战损，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们是不是该和将军报告一下，将这里作为我们新的据点。” 孟初冬眉头微皱，“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将这里打下来作为据点，然后以此为补给点，继续攻打海寇其他的据点。 卢小四苦笑一下，“你随我来。” 两人从船上登岸。 在小岛上巡视了一圈，孟初冬皱了眉，“他们是故意放弃这里的。” 卢小四叹了一口气，“也许我们中计了。” 孟初冬皱着眉苦苦思索，许久之后猛地抬起头，“我们现在立刻向赵将军请求支援，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下，入夜之后我们将有一场苦战。” 卢小四望着远方的海面，“是啊，入夜之后，怕不仅仅是一场苦战。” 孟初冬目光冷了下来，“还有时间，我们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入夜之后，果然如孟初冬和卢小四所料，远方的海面上出现了大船的影子，登时他们这一支队伍也警戒起来。 随着火光大亮，战争开始打响。 孟初冬并不是什么文弱的军师，他手中提着刀，杀敌杀的比谁都狠。 时不时对方船上会传来船进水了的惊呼，原来孟初冬和卢小四早就在岸边安排了善于潜水的人在水底布置了密密麻麻的陷阱。 而潮水也开始慢慢涨了起来。 按理来说，涨潮了会让原先做下的陷阱失去作用，孟初冬却和卢小四交换了一个目光，然后他们的船开始改变阵型。 这种阵型的变化初时不明显，而且看着好像有撤退的感觉，那边海寇果然跟着变幻阵型，等到潮水完全涨上去的时候，船与船之间的距离已经拉的很开了。 后来仿佛卢小四这边反应过来了，开始强行收缩阵型，但是几度都失败了，转身开始逃走。 海寇们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场偷袭，自然不肯放过他们。 等到他们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包围圈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厮杀声再起。 赵振亲自率领军队杀将过来，顿时杀声震天。 这一夜又是厮杀到天亮，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海里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了，孟初冬站在船舷边，甚至能看到下面有巨大的鱼正在吞着海寇的尸体。 而黑水军这边负责打扫战场的人正在努力捞着自己人的尸体。 一个年轻的军医站在孟初冬身后，“孟军师，你的伤口该包扎了。” 孟初冬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默不作声的转身跟着军医走了。 第1079章 山河血（3） 进入寒冬腊月，宣帝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来自北方和南方的战报如雪片一样的往季非夜的桌上飞。 多数是好的消息，总归是能让人心里振奋。 季非夜却是看着这些战报，心里一半是火，一半是冰。 一方面为他们能取得战绩感到骄傲，另一方面却不断的担心他们在战场上的安危，有没有受伤。 这一夜，季非夜才刚刚睡下，就被人叫醒了。 她听着急促的敲门声猛地坐了起来，扬声道，“怎么了？” “县主，陛下……陛下不好了！” 季非夜一惊，翻身披了件衣服下床，一打开门寒风便闯了进来，仿佛刀子一般刮过，她直接看向来报的小太监，“话说清楚一点，太医那边通知了吗？陛下到底什么情况？” 小太监声音哆嗦着说不清，季非夜目光一凝，一边穿衣服一边转身往里面走，拿了一件披风匆匆套上，换了鞋子就往宣帝的寝宫走。 靠近寝宫那边就看到寝宫里一片灯火通明，季非夜加快了脚步，到了寝宫门口随便抓了个宫女，“太后娘娘和长公主那边通知了吗？太医来了没？” 那宫女连忙跪下，倒是个口齿清楚的，“太医署一直有值守的太医在，在发现陛下情况不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太后娘娘和永宁长公主那边都派人过去了。” “行，辛苦了。”季非夜抬脚越过宫女，直往宣帝的寝殿而去。 德妃一直守在宣帝的寝殿里，看到季非夜的时候，正要起身就被季非夜按下了，“见过德妃娘娘，娘娘，陛下情况如何了？” 德妃摇了摇头，“怕是不好了。” 季非夜心里一个咯噔，她看德妃面容娴静，虽然眼圈泛红，却很镇定，心里莫名有一种恐慌，“德妃娘娘，你……” 德妃却转过了头，“之前陛下醒了一会儿，只感慨说，终没能见到大业盛世，甚为遗憾。” 季非夜默了一下，看向宣帝，却见宣帝睁开了眼睛。 太医跪着垂头道，“县主，若要和陛下说说话，也就这一会儿了。” 季非夜神经一紧，声音几乎都变了，“太后娘娘呢！” 一回头就看到永宁扶着太后娘娘快步走了进来，到宣帝的床前，太后娘娘腿一软，季非夜动作迅速，上前扶住了她，“太后娘娘，您要保重身体。” 太后摇了摇头，扑到了宣帝的床前。 季非夜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眼泪，哭泣，绝望，还有解脱…… 季非夜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心脏有些难受，伸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疼痛尖锐的袭来，让季非夜忍不住弯下了腰，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等了好一会儿才让这种感觉过去。 “季施主，你还好吗？” 季非夜猛地转身，“无相大师，你怎么来了？” 无相大师的目光落在宣帝身上，“贫僧来送陛下一程。” 季非夜默默的看过去，“我刚才觉得心很疼，这种感觉很突兀。” 无相大师摇摇头，“季施主，凡俗中人，当有亲近之人离开时，会心痛很正常。” 季非夜眨眨眼睛，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儿涩。 第1080章 山河血（4） “皇儿！”太后娘娘的声音极为凄厉，季非夜觉得这一声大概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甚至想将已经逝去的灵魂呼唤回来。 整座寝宫当中，高高低低的哭声渐渐响起，很快就哭成一片。 季非夜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也是一片湿漉漉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扶住哭的已经站不稳的永宁，让她在一旁坐下来，这才走到太后娘娘身边，“太后娘娘，这会儿说节哀定是冒犯了您，但是陛下的龙体不宜这样……” 太后娘娘几乎已经失声，她点点头，“先把消息传下去吧。” 不久之后，皇宫当中的钟一下下的响起，一声声仿佛敲在人们的心上，云京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睡梦当中惊醒。 等到季非夜从宣帝的寝宫出来，天空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雪一样，走到朝殿之外，大臣们已经跪了一地。 她站在高处，哑着嗓子宣布宣帝已然驾崩，随后就是按照国礼准备后事。 说完这几句话，季非夜只觉得有一种苍凉的心情一下子笼罩了自己。 无相大师念往生咒的声音犹在耳边，远处哒哒的马蹄停了下来，然后有人狂奔而至，在季非夜面前跪了下来，他的脸上还带着风霜的痕迹，只听到他大声道，“县主，燕西大捷！晋王生擒狼族大将托合那，狼族向我们求和了！” 随着这人声音的落下，季非夜只觉得脸颊一凉，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原来是下雪了。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来报的军士到底说了什么，眼中热泪再也忍不住，她声音嘶哑，“陛下！” “陛下！我们胜了！您听到了吗？” “大业胜了！” 一位老臣突然哭出声，仰天嘶吼，“苍天佑我大业！大业必胜！” “大业必胜！” 声音渐渐的响成了一片，季非夜闭上眼睛，若宣帝再等几个小时…… 也许不晚，说不定这会儿他的灵魂正在皇宫当中徘徊，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应该能安心踏上黄泉路了吧？ “让这位将士好好歇着，把云京的消息也给晋王传一份，让晋王在回京路上也要多多注意安全，小心狼族的算计。” 底下有人去拟传信，季非夜则快步走向停灵的宫殿。 楚王轩辕秋正在灵前，无相大师带着数十位僧人正念着往生咒，季非夜闻得香烛和纸钱燃烧的味道，慢慢走到宣帝灵前。 “陛下，燕西大捷，晋王已经准备回云京。” 太后娘娘猛然站了起来，“三娘，此话当真？” 季非夜点头，“是边疆军士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消息。” 太后娘娘慢慢闭上眼睛，似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皇儿，你可安心了？” “你这下可要安心的上路，不要再担心什么，我，你弟弟，你的妹妹，我们都会好好的！” 季非夜看着眼前的一片烛火，那一刹那，仿佛烛火也跟着静了一静，随后才在风中重新摇晃起来。 季非夜甚至怀疑，那一瞬间，是宣帝的灵魂在回答说，我安心了。 第1081章 山河血（5） “县主，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她出事了！” 季非夜一天一夜没闭眼，好不容易得了空休息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把她从沉重的睡梦中拖回现实中。 季非夜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跟着小太监往德妃娘娘的宫殿去。 一路上，季非夜回想着宣帝临终前，她看到的德妃，那分明是已经做好了随宣帝而去的准备，想到这里，季非夜只能报以一声长长的叹息。 在宣帝心疾疼痛难耐，染上阿芙蓉之后，一直就是德妃不离不弃的照顾着他，不论是宣帝发作时的痛苦，还是他清醒时与德妃谈论政事，德妃都不曾嫌弃过一分一毫。 大概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真正的爱情吧？ 但是随即季非夜的心情又低落起来，德妃随着宣帝一起去了，可是德妃的女儿，还尚未得封号的小公主，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日后又如何自处？ 带着如此沉重的心情，季非夜走进了德妃的宫殿，这是季非夜第一回踏入德妃的宫殿，没想到第一回便是最后一回。 宫殿当中装饰十分素雅，季非夜透过那雨过天青色的鲛绡帐，看见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的德妃，心中只剩下惆怅。 德妃的大宫女正在床前跪着，声声低泣，季非夜开口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宫女低头回答，嗓音沙哑，“娘娘说倦极了，要靠一会儿，奴婢便没让打扰娘娘，娘娘吩咐了一个时辰之后叫她，奴婢便按时进来了，结果娘娘就没了呼吸。” “叫过太医了吗？” 那宫女点头，“回县主，已经叫过了。” 恰好此时太医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眼下也是一片青黑，衣裳都不整，想来也是刚躺下就被叫了起来。 太医对着季非夜行了礼，上前给德妃探了脉，又探了探呼吸，摇摇头，“回县主，德妃娘娘已经去了。” 季非夜点点头，“可知娘娘是因何而去？” 那太医取出银针，在几处穴道扎了一下，拿出来看了看，随后跪着回道，“德妃娘娘乃是服毒自杀，至于是何种毒药，却还要再看看。” 季非夜却摆了摆手，转而问德妃的大宫女，“你确定你家娘娘不是被人害死？” 那大宫女不妨季非夜有此一问，顿时愕然，“奴婢……奴婢不知。” 季非夜缓缓摇头，这皇宫当中，从无争斗，亦无内耗，就连这些太监宫女，一个个的都不知事，遇事慌乱，六神无主，不堪大用。 “行了，别再说了，传下去，给德妃娘娘安排后事，我去告知太后娘娘。” “至于太医，还麻烦尽快确认毒药是什么。” 身后太医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季非夜转身走出了德妃娘娘的宫殿。 这会儿太后娘娘应该还在宣帝的灵前，季非夜向那边走过去。 太后娘娘和永宁果然在这边，她们听了季非夜的话，先是一怔，随后太后娘娘叹道，“阿静她……她何苦呢？” 一连失去两个熟悉的亲人，永宁似乎有些受到打击过大，她怔怔的抓住太后娘娘的衣袖，“母后，铃儿她还不知道……” 太后娘娘却是长叹一声，“只苦了孩子。” 南宫婉如走上前，她性子一向温婉，此刻却成了另外两人的主心骨，她扶着太后娘娘的手臂，“母后，铃儿我们会好好照料的，德妃娘娘她心已死，不如就遂了她的心意吧。” 第1082章 山河血（6） 临近过年，季非夜终于接到了轩辕澈的消息，他带领五千军士以及十数位将领，已经到达云京郊外。 此时云京已经下第二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雪不断的落下，季非夜站在宫门前等着轩辕澈。 直到她觉得手脚都冻僵了，才看到在大雪当中飘扬的玄色军旗。 而轩辕澈下马走到季非夜面前的时候，她看着眼前高大威武的男子，终于觉得心中的包袱落了下去。 这是第一次，季非夜觉得自己累了。 “恭祝王爷得胜归朝。” 现在季非夜身后的大臣们一同开口，“恭祝王爷得胜归朝！” 轩辕澈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辛苦了。” 接下来几乎就没有季非夜什么事情了，轩辕澈先去拜祭了宣帝，因着冬季寒冷的缘故，季非夜直接定了停灵八十一天。 接下来季非夜就和轩辕澈将事情草草做了个交接，把肩上的担子卸了下来。 到这个时候，季非夜才有空把黑水军的战报全部拿回去，仔仔细细的分析孟初冬的情况。 第二天，季非夜就听说轩辕澈封赏了一批将士，又下令犒赏三军，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的执行下去。 轩辕澈这回回来之后，发觉了一件事，就是觉得这些命令执行的非常快，比他走之前效率要高很多，为此他特地问了楚王，这才知道季非夜到底做了什么。 “孟娘子还是很厉害的，她面对那些老臣，无论是讲理，怒骂，哭闹，撒泼，不管什么手段都不管用，她只管达成她的目标，而且事先准备极为充分，无论那些大臣们拿出什么理由，她都能找出话来去反驳，真的是太厉害了。”轩辕秋自认为论吵架的话，他真的比不上季非夜。 轩辕澈了解了之后，充分觉得，季非夜做的这些改动都非常有利，效果也很明显，当下决定把她这一套学过来。 “看来，坚持己见十分重要。” 轩辕秋微微挑眉，“那可要是对的己见，还得有很多事实来支撑。” 说完这个，轩辕澈又问起了宣帝临终前的情况。 轩辕秋沉默了一下，“皇兄驾崩之前，我没在宫中，等我接到消息赶到宫中，钟已经敲响了。” “皇兄临走之前，是母后和永宁陪在他身边，皇兄最后一直在坚持，想要等到你们胜利的消息，可是最终却没等到。” 这个轩辕澈倒是知道，他收到了季非夜派人送到燕西的信了。 “还是我慢了一步。” “不怪你的，这一仗是不是打的很艰难？” 轩辕澈抬头看向燕西的方向，“在燕西的时候觉得很难，现在已经打赢了，回头想想却又觉得没那么难了。” “你担心过云京吗？”轩辕秋突然问道。 轩辕澈摇头，“不曾担心过。” “你就这么信任孟娘子？” “我不是信任他，而是相信所有的朝臣，相信就算是我不在，工作也能顺利的运转下去。” 轩辕秋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轩辕澈，“你就嘴硬吧，都说军队若是没有将领就等于是失去了主心骨，若是九五之尊都不重要，那么皇帝也不要有好了。” “皇……”轩辕澈刚想说皇兄，转而想到宣帝已经驾崩，目光有一瞬的黯然，“先皇不是在吗？” 第1083章 山河血（7） 轩辕澈和轩辕秋也就聊了这么一次，随后两人各自忙开了。 轩辕澈是要理清这段时间朝廷发生的事情，理顺接下来的事情，而轩辕秋在礼部则是忙着宣帝的葬礼，接下来的祭天等等，事情多的能把他压的喘不过来气。 狼族那边定下来来年春天派使者到云京来，轩辕秋所管辖的礼部还要准备接待狼族的使者。 而这头轩辕澈终于把南风遥提拔为左相，严文耀为右相，并着南风遥负责同狼族和谈事宜。 另外一方面，黑水军同海寇作战的战报不断的飞入云京，送到轩辕澈的书桌上，再被季非夜第一时间抄一份带走。 过了腊月二十三，季非夜拿着几张纸闯入轩辕澈的御书房，“刑烈该有动静了。” 轩辕澈神色未动，“是已经动了，他已经趁着黑水军同海寇的混乱，偷偷将一部分军队转移到了同州沿海。” 季非夜点点头，“我猜也是，那么薛景明和徐舒墨那边，也有动静了？” “是的。” “对了，你真的只带了五千兵回来？” 轩辕澈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顺手比了个五，季非夜也不再出声，嘴型动了动，“五万？” 轩辕澈摇头，又把手掌翻了一面。 “十万？”依旧是只见嘴型不听声音。 轩辕澈微微垂眸，几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季非夜放心了。 五城兵马司本身就有三万人驻扎在云京附近，轩辕澈从燕西带回来十万军队藏在外面，就算是刑烈将整个刑家军全部弄到云京脚底下，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而他若真的掏空了老巢，黑水军还能趁火打劫。 季非夜这个想法，轩辕澈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赵振和孟初冬都想到了。 黑水军五万人，现在光是卢小四率领就有一万人，这段时间他和孟初冬立功不断，真正的任命书虽然没有下来，却已经赢得了大部分黑水军当中士兵的好感。 此时赵振亲帅三万人与海寇的那几个据点作战，卢小四和孟初冬却悄悄南下。 最初这两人沿着陈州出海口往北，将北边海寇的几个据点拿下了，刑烈正是趁着黑水军同海寇鏖战之时，悄悄的在海寇的掩护下越过了陈州外海。 因为本身就是引君入瓮之计，所以卢小四和孟初冬就算是知道了，也当做没看见，甚至还特地躲了躲，把他们让了过去。 后来赵振再帅军出现，悄悄替换了卢小四的军队，在南边多个海寇据点同时开展，引开了海寇的注意力，而卢小四和孟初冬则趁此机会进入了原本刑烈的势力范围。 这对于孟初冬来说，是一场十分冒险的行动，幸而当他们到达距离泉州不足几百里的鱼乡时，终于接到了徐舒墨传过来的信，刑烈安排了一支军队通过薛家的船队进入了运河区域，并在漕帮的协助下一直往云京而去。 孟初冬拿着信找到了卢小四。 “按我们的计算，此时泉州剩余驻扎军队应该还有一万人左右，而且他们还有着我们没有的优势。” 孟初冬神色严肃，“你怕了？” 卢小四冷笑一下，“谁怕了？” 第1084章 山河血（8） 当刑烈十万大军突然出现在云京城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就要攻进云京的时候，卢小四和孟初冬兵分两路攻进了泉州。 战斗就此开始打响。 陈露站在泉州城门外，手中握着刑烈的令牌，命令守城人，“打开城门，这是将军的令牌，是将军亲手交给我的！” 守城人十分怀疑，见陈露一个弱女子，直觉她是来闹事的，就要拿着武器赶她走，被陈露身边的人喝止了。 “放肆，这是将军亲自开口封的侧夫人陈夫人，你们要是伤了夫人，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守城的小将皱了眉，“我才不管什么侧夫人如夫人，将军临走前吩咐了，谁也不许擅自开城门。” “我手中拿的是将军的令牌，将军也说了，令牌如他亲临，难道将军在这里让你们开城门你们也不开吗？” 就为了开城门这件事，双方一直僵持不下，直到孟初冬带着五千兵士兵临城下，泉州城里的人才发觉这件事，这会儿匆匆忙忙的赶紧防御，却是谁也管不上陈露了。 陈露趁此机会躲了开来。 躲在距离城门口不远的一处民房里，她紧紧抓着令牌，还不忘看向身边的侍女，“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拖延时间应该算做到了吧？” “是的，陈姑娘你做得很好。” 陈露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随后她脸上闪过一抹坚毅，坚持着爬了起来，“最好还是把城门打开，对吗？” 旁边的侍女劝道，“陈姑娘，这个我们做不到，就算是我们到了城门底下，那城门也不是你我能打开的。” “这样吗？”陈露有些失望。 “那我还能做什么？”陈露想了想又问道，“我手中有刑烈的令牌，能不能做点别的？” “陈姑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侍女劝道，“现在你只需要好好保护你自己，就好了，你的姐姐还在牧州等着你。” 陈露点点头，她之所以愿意成为朝廷在泉州的内应，就是因为陈舞儿亲自给她传了消息，这才让她有胆量去反抗刑烈。 等到刑烈败了，她们姐妹才能团聚，到时候她们就不用再每天心惊胆战，不用再害怕是不是下一刻就被刑烈赐给了什么属下，不用再怕是不是下一刻刑烈就会不爽的让她们去死。 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因着陈露拖住了守城门的人的注意力，他们等到孟初冬杀到了城门脚下才发现不对，仓促之间应战，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 而孟初冬攻势很猛，又极为凌厉，泉州主将刑烈不在，一时间竟像失去了主心骨，整座城顿时一片混乱。 而城门口的将领在抵抗了半天之后，都没有看到援军，终叫孟初冬破了城门。 城门一开，孟初冬所带领的军队便势如破竹一般进入了泉州城，他们谨遵孟初冬的要求，绝不动百姓一针一线，目标直指泉州刑烈的府邸，当孟初冬所带领的军队到达刑烈府邸前的时候，卢小四所带领的军士也从海上成功登陆。 第1085章 山河血（9） 孟初冬和卢小四在刑烈的将军府门口汇合，这里是泉州最后的抵抗所在。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进攻，而是将整个将军府团团围住，仿佛在等待什么指令，一旦指令到达，立刻破门而入。 这一日的泉州城大街上几乎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远处的街角有个小胖墩悄悄的探出头看了一眼，随后飞快的缩了回去，他转身就往家里跑，踩过街上的小水坑啪嗒啪嗒，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 而黑水军的军队一动不动，只要不是对他们露出敌意的人，他们都不管。 只要是老百姓，只要他们不干涉战争，那么他们的武器就绝不会指向他们。 孟天阔悄悄的推开自家的院门，抬头就看到了林氏黑瘦的身影，眼里顿时汪了一泡眼泪，“奶奶，大兵打进来了。” 林氏一把搂住孟天阔，“叫你不要出去，叫你不要出去，你怎么还跑出去了啊？” 孟天阔把头埋在林氏怀里，“奶奶，爷爷和爹还回来吗？” 林氏眼泪刷刷的往下流，她想起来刑将军派人来告诉她，孟启和孟初夏都失踪了。 当时林氏追问，失踪了是什么意思，那人直接告诉她，让她别抱希望了，她和孟天阔只要在泉州，刑将军定能保他们生活无忧。 若不是还有个孟天阔，林氏怕是当时就要随着孟启去了。 林氏这一生，出生于小官之家，上面一个兄长一个姐姐，嫁到了当时的孟家，孟庆银当时是翰林，孟启才刚刚考中秀才。 后来孟启进了翰林院，她生下孟初冬，转眼孟家就败了，被判后代不得入仕，她跟着孟启一路漂泊，最后在凌家塘落了户。 这对她来说，不啻晴天霹雳，在这样的落差当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心中生出来的怨气无处可发泄，便慢慢针对上了自己的小儿子。 当整个家都变得不像家，戾气冲天的时候，林氏只觉得自己心里仿佛着了魔，一听孟启说，他们要离开凌家塘去另外一个地方，只是只能带老二一家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然后现在，她除了一个孙子以外，一无所有。 “奶奶……奶奶……”孟天阔推着林氏，“我刚才好像看到四叔了。” “什么？”林氏一惊，“你看到了谁？” “就是四叔啊，他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拿着刀，刀上还淌血呢！” 林氏只觉得遍体生寒，“你……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不可能在泉州的！” 孟天阔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林氏，仿佛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怕，“那个人有点像四叔。” 不过终究是小孩子，很快就把这些都忘了，“奶奶，那些人进城了，以后我们能出门了吗？” 林氏一把搂住孟天阔，“不行！” 她的声音都变了，又尖又利，把孟天阔吓了一跳，猛地推开林氏，“奶奶，你干嘛吓人？不能就不能嘛……” 林氏一把抓住孟天阔的手臂，“天阔，奶奶跟你说，你真的不能出去，会没命的，你爷爷，你爹他们都因为你四叔没了，咱们家就剩下你了，奶奶不能没有你！” 孟天阔一脸茫然的看着林氏，好像听不懂她的意思。 林氏突然嚎啕大哭。 第1086章 山河血（10） 云京的形势十分严峻，刑烈十万大军在京郊驻扎，而云京本身驻军只有三万，云京里不少富贵人家都在收拾细软，打算趁夜跑路。 季非夜本想暗戳戳的拿个小本本把这些人都记下来，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惜命的想要偷偷跑路的，都得在小本本上记一笔。 然后一个猝不及防的事情令她计划被打破。 早上一醒来，季非夜看着糊了一被子的血，直接惊叫出声，甚至惊动了正在御书房和众位大臣商议军情的轩辕澈。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这是被迟来的葵水造访的时候，她这小屋子里已经来了好几位担心她而过来的人。 永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红着脸把她三哥给推走了。 “三娘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没事，三哥你还能不信我吗？”永宁耳廓泛红，低着头把轩辕澈往外面推。 “三哥，刑烈都已经打到天子脚底下了，你身为大业王爷，应该关心军情去，这是我们女人的地方，快走啦！” 轩辕澈一头的莫名，最后只好回去了御书房。 永宁拍了拍脸蛋，转头走进房间，“三娘，你怎么样了？” 季非夜捂着肚子，感受着小腹如刀绞一般的疼痛，脸色苍白，声音气若游丝，“疼……” 南宫婉如跟着走进来，她快步走到季非夜床前，“怎么疼的这样厉害？” 永宁想了想自己初潮那一次，“我身边的嬷嬷说，第一次都挺疼的，而且三娘以前身体不好，都过了十五岁才来第一次，疼的厉害点……大概也正常？” 不过看见季非夜疼的那模样，永宁还是心疼的厉害。 季非夜等这一波疼痛过去，才看向这两人，“王爷不是说了让你们先行去避一避吗？你们怎么都还在这里？” “太后娘娘呢？也不管你们？” 南宫婉如就当没听见，吩咐宫女们去再拿一个汤婆子过来，又吩咐她们去拿生姜红糖红枣一起熬糖水过来，都说完了，这才回头看向季非夜。 “王爷还在皇城，我们怎么可以先走？” 季非夜张了张嘴，想说这不是怕意外吗？如果真的出了事的话，好歹能保全她们的性命。 永宁不乐意了，“你还留在这里呢，三哥也在这里，只要你们在，我们就不怕，三嫂你说是不是啊？” 南宫婉如柔婉一笑，“是啊，有你们在，我们就不怕。” 正好这会儿宫女拿了汤婆子过来，南宫婉如接了过来，把汤婆子隔着衣服贴在季非夜小腹处，“这样会舒服一些，你脚冷吗？脚冷的话我让她们再拿两个汤婆子过来。” 季非夜摇了摇头，“还行，这会儿疼的没那么厉害了。” 季非夜心想，这身体真的是太差了，上辈子她来葵水从来就没疼过，该练功练功，该练剑练剑，一日不曾耽搁。 没想到这一次，就是一个小小的葵水，就让她瞬间被打倒。 真是时移世易，世道无常啊！ “来了来了，姜糖水熬好了。”永宁从宫女手中接过姜糖水，小心的端到季非夜面前，“先喝着试试看，不行我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太医了！”季非夜果断拒绝。 “三娘，你这是讳疾忌医。” 季非夜果断端过糖水，忍着辣意开始喝糖水。 第1087章 山河血（11） 刑烈军中，除去刑烈以外，还有数位将领也在刑烈营长之中，他们在向刑烈请示出战，倒是刑烈眉头紧皱。 “云京的情势不对。” 底下一将领见刑烈脸色不好，起身上前，“将军，不如我们城门下叫阵一番？” 刑烈面色沉如水，“轩辕澈不该是这个反应。” 突然营帐帐帘被掀开，一人冲了进来，“将……将军……后方突然有大军出现！” “什么？”刑烈猛地起身。 下面有将领见刑烈脸色一下子变得奇差，好似想到了什么，立刻拱手行礼，“将军，待属下前去一探！” 半日之后，刑烈便知道了，此次非是他十万大军对云京三万大军，而是云京前有三万御敌，后有十万将他们彻底包围了。 登时刑烈便知道，他此刻只如瓮中之鳖，只有两条道路可选，往前拼一把，若是他能破城将轩辕澈生擒或是射杀，这天下未必不是他刑烈掌心之物，或是往后杀出一条退路，自此退回泉州，据南边为王，轩辕澈一时半会儿也拿他没有办法。 但是不管哪条路，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胜者为王。 “我们没有路可选了。”刑烈沉声道。 “你们给我牢牢记住一句话，胜者为王，败者死！” “胜者为王，败者死！” “胜者为王，败者死！” 在这样的声浪当中，刑家军发动了对云京的总攻。 攻城持续了三天三夜，季非夜站在皇城的最高处，俯视着城外，鼻端挥之不去的都是血腥的气息。 战争的残酷在这里撕开了面纱，它不再是战报上那简简单单的几排字，而是真实的一条条人命的逝去；是横尸数万，流血漂橹；是日日夜夜的哀嚎，是云京上空不灭的亡灵。 寒风凛冽，季非夜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走下塔楼。 这是她无力阻挡的牺牲。 这场战争在史书上被称为七日之战，第四日，季非夜第一次走上城墙，七座千钧弩已经在城墙上架好，巨型箭支也装填完毕。 季非夜知道，这里的每一箭射出去，都将伴随数十人乃至百人性命的牺牲，而招降的信件，布幡和牌子，这些日在不断的以各种方式送到刑烈的军营当中，只是都毫无反应。 也许是有人有这个心思的，但是他们或许根本来不及有什么行动。 第四日下午，千钧弩正式开始启用。 战场上的伤亡数字一下子拉开了距离，原本双方僵持的局面一下子被打开。 而换来的是刑家军更加猛烈的进攻，这些人似乎都带上了不要命的气势，一时之间，云京的防御竟然被冲开了一个口子。 幸而城墙上控制千钧弩的将领当机立断，下令射箭，这才让下面的人有机会将那道口子重新补上。 战争又持续了三日，刑烈手底下的将领一个个的牺牲，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 似乎走到了穷途末路。 刑烈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城墙上的玄色身影，大喊道，“胜者为王，败者死！” 随后自刎于军中。 自此，刑家军剩余士兵全数投降，云京七日之战以刑烈失败而告终。 第1088章 关山月（1） 云京的这个新年就在战乱当中度过，云京城内那些富户在战争结束之后又偷偷跑了回来，但是平日的繁华还是褪去不少，街道上也难得冷清起来。 季非夜坐着马车穿行过平时最为繁华的街道，看着街上人影寥寥，心想也许再过半年左右，这里便能恢复昔时的繁华，而再过几年，这里的繁华怕是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自从刑家军投降之后，季非夜就和南宫婉如回到了晋王府居住，她这是才去了一趟玩乐童行。 春天就要到了，之前也是为了和永宁一起换换心情，季非夜陪着她画了不少风筝的样子，这会儿她把这些风筝样子拿到玩乐童行，交给童行的工匠们去做些风筝出来卖。 之前童行的工匠全部被调去做千钧弩，这战争过了，他们便又闲了下来，想来云京一时半会儿大概没有人家会订玩具这样的东西，季非夜便给他们找些事情去做。 二月二龙抬头，季非夜和永宁她们约了去上云寺踏青，连南宫婉如也带着璟哥儿跟她们一起过去。 到了上云寺，季非夜定然要去拜访无相大师，不过小沙弥出来告诉她，无相大师自从上回从皇宫回来就闭关了，这会儿不会见人的。 季非夜见状也不强求，直接去了她们原定要去的踏青的地方。 上云寺后面有一片梅林，这会儿梅花都谢了，旁边的杏花林里却有些花骨朵不畏严寒，悄悄的露出了一点鲜嫩的红色，永宁让人在亭子里围了布幔，准备了点心茶水，众人这才坐下来。 璟哥儿刚刚开始学走路，这会儿怎么都坐不住，便让奶娘带着到一边玩耍去了，她们三个坐在那里说话。 “我还让人带了风筝出来，看你们这情况，是根本没兴致去放风筝啊。” 永宁有点恹恹的，“三娘，让下人们去放吧，我们看看就好。” 长公主下了命令，下人们便拿了风筝往空旷的地方去，过了一会儿功夫，天空里便飘了好几个风筝，有蝴蝶形状的，有燕子形状的，还有季非夜特地花的一串茉莉花形状的。 季非夜正抬头看着天上的风筝，突然一个很大的鲤鱼风筝很突兀的出现在一群颜色相当素雅的风筝当中。 “那鲤鱼风筝不错。”季非夜淡淡道。 永宁闻言看过去，“黄金鲤鱼，一跃龙门即化龙，去看看，是谁在放这个风筝？” “何苦计较这些？”季非夜倒觉得永宁有些敏感了。 永宁只是摇了摇头。 下人很快打听回来，“是长庆伯府的李珠儿李小姐在放风筝。” 上一次安阳伯骗了长庆侯一起编织谣言要打压季非夜，后来长庆侯被秦祁带走了，在刑部大牢当中哭的涕泗横流，最后叫轩辕澈降了一等伯爵，由长庆侯变成了长庆伯，又罚了三年的俸禄，这才算饶过了他。 永宁一听是他们家，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一家子都是蠢的吗？” 季非夜劝道，“蠢的总比那坏的要好一些，虽然会被人利用，但是如今他们家也翻不起什么浪了。” 第1089章 关山月（2） 说是踏青，实际上几乎无青可踏，基本上就是季非夜带着永宁出去散了散心，倒是南宫婉如去了上云寺，添了不少香油钱，又供了自己亲手抄写的经书，求了平安符。 算起来收获最大的也就是她了。 晚上吃过晚饭，季非夜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子，刚踏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有个高大的身影，她的脚步就顿住了。 那身影看着十分熟悉，叫季非夜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她是看到了幻觉。 孟初冬转过身，不远处廊下挂着的灯笼的光照在他身上，朦朦胧胧的，他露出一点笑容，“三娘，我回来了。” 下一刻，他怀中一满，季非夜已经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此夜无星也无月，廊下的灯笼光芒交错，将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孟初冬抱着季非夜，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心里仿佛有个地方被填满了，暖暖的仿佛要溢出来。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感受到风吹在身上的温度，低头轻轻的亲了一下季非夜的脸颊，“三娘，外面冷，我们去屋里说话吧？” 季非夜闷闷的嗯了一声，却不肯放手，孟初冬想了想，一把把季非夜打横抱了起来，抱着她就进了屋。 季非夜才没什么害羞的想法呢，她和孟初冬是夫妻，夫妻之间该怎么相处，别人哪有置喙的余地。 到了屋里，点燃了烛火，顿时屋里灯火通明，季非夜一抬头，眉头微微皱了皱，脸上有了几分心疼，“你怎么黑了这么多？” 孟初冬声音终于彻底越过了少年期，变得浑厚起来，“成天在外面日晒风吹的，黑了一点也很正常。” 季非夜伸手抚摸过他的脸颊，心疼的不行，她好不容易把他从个粗糙的乡下汉子养成稍微有了一点细皮嫩肉迹象的书生，结果这么一遭下来，变成了个彻底的糙汉子了。 “这回你可不会再出去打仗了吧？应该……也没有仗可打了。” 孟初冬应了一声，“我还答应了你要好好读书的，我都跟王爷说了，过几天我就去国子监里读书。” 季非夜点点头，“这样也好，以后咱们就在云京定居好不好？” 孟初冬没有回答季非夜这个问题，而是从胸口掏了一样东西出来，那是一个帕子裹着的，他打开帕子，里面是一个雕刻着极为漂亮的花纹的紫檀木镯子。 “我在泉州跟个老匠人学的，好不容易才雕好一个镯子，你生辰的时候我不在云京，这是补的生辰礼物。” 季非夜眼眶蓦的一热，她拿起镯子，才看出来那镯子上雕刻着兰花，中间刻着细小的字。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镯子里面还刻着季非夜的名字。 “那你给我戴上。” 孟初冬接过镯子，小心翼翼的给季非夜戴上，这镯子选的是小叶紫檀，颜色深沉，套在季非夜的手上，映着雪肤，两相分明，却是白的更白，深的更深。 “喜欢吗？” 季非夜举起手晃了晃，脸上露出笑容，“喜欢。” 第1090章 关山月（3） 两人分别许久，各自都经历了很多事情，孟初冬知道他们两一旦说起话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便哄着季非夜先洗漱了去床上躺着，他听轩辕澈说季非夜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十分注意的趁季非夜洗漱的时候用汤婆子把被窝里烘的暖烘烘的，等季非夜洗漱完往被窝里一躺，就觉出舒服来。 季非夜躺下之后，他自觉自己一身风尘仆仆，赶紧去后面彻底洗了一遍，把身上头发全部擦干，这才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躺进被窝。 孟初冬刚进被窝躺好，季非夜便自动自发的滚进了他的怀里。 “你是什么时候到云京的？” 孟初冬老实的回答，“下午，我刚到云京就问起你，他们说你去上云寺的，要到傍晚才回来，我便先随着赵将军去了宫中，见了王爷。” “赵将军也回来了？海寇灭了？” 孟初冬摇摇头，“海寇比我们想象中要狡猾的多，他们在沿海的无数小岛上有无数个据点，我们清剿了几个月，也不过清剿了十几个据点罢了。” 季非夜有些想不通，“既然海寇据点无数，那么刑烈怎么会不在海寇当中给自己安排退路？” 孟初冬握住季非夜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指，“他自是安排了，他在泉州的府邸当中，原本有两个怀孕的女子，还有一个孩子，都不见了。” “我们破城之日就把刑烈的府邸还有泉州城守的密不透风，根本没人离开，但是据陈露所说，确实少了这么几个人，想必是早就被刑烈安排到了别的地方。” “哼，就算是他给自己留了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邢家军十不存五，其他人都被化整为零分布到了其他军中，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回泉州的机会。” 季非夜不信几个奶娃娃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就算是以后他们想要弄什么阴谋，没有钱，没有人，他们能做什么？ 顶多也就是为刑家留个后罢了。 她一向不是赶尽杀绝的人，留后这种事情她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是不知道轩辕澈怎么想了。 “你是不会再去对付海寇的了？”季非夜想到刚才孟初冬说要去国子监读书，不由得再确认一遍。 孟初冬摇头，“不会去了，有卢小四在，以后剿灭海寇这件事就交给他了。” “卢小四？”季非夜听到了个陌生的人名。 “是跟着师父认识的。”孟初冬开始对季非夜说卢小四的来历。 季非夜这才想起来，孟初冬已经是明雪河的徒弟了，等孟初冬说完了卢小四的事情，以及淇山上那些人的安排之后，季非夜便问起了明雪河。 “明先生也回云京了？” “师父也回了。” “无相大师自陛下驾崩之后就闭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关。” 轩辕澈还没有登基，尚未称帝，宣帝虽已驾崩，季非夜却还是习惯称呼他为陛下，没有改口。 “陛下他……” 季非夜摇摇头，“陛下最后的情形很不好，当时王爷在燕西，多亏了陛下，我才能在朝堂上为所欲为。” “三娘真厉害。” 第1091章 关山月（4） 前一夜和孟初冬聊得太晚，季非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她起来之后推开窗，院中那棵梨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了一点绿意。 春天已经来了。 一边这样想着，季非夜洗漱之后换上衣服，听着伺候的小丫头说一大早孟初冬就离开王府。 吃过早饭，季非夜披上披风，往南宫婉如那边走过去。 璟哥儿如今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一大早的就看到他被奶娘扶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她到了门口，正好璟哥儿抬头看到她，便张开手抬起头，嘴里喊着“姨”“姨”的要往季非夜身边走，奶娘拉不住璟哥儿，季非夜也不在意，蹲了下来和璟哥儿平视，张开手示意璟哥儿走过来。 璟哥儿立刻拖着奶娘就往季非夜身边跑，快到季非夜身边的之后，直接挣开了奶娘，直接扑进了季非夜的怀里，随即咯咯的笑了。 “璟哥儿真棒！”季非夜赏了小家伙一个亲亲，然后牵着他开始往屋里走。 璟哥儿拉着季非夜的手，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姨姨，跟着季非夜往里面走，到南宫婉如面前了，抬头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娘，然后继续抱着季非夜的腿。 南宫婉如见了就笑，“璟哥儿就是喜欢你。” 季非夜也笑，“他是喜欢我愿意陪他玩吧？” 之前在宫中的时候，有时候公文没那么多，季非夜去太后娘娘那里，每次碰到璟哥儿都要陪他玩一会儿，等到轩辕澈回来之后，季非夜的空闲时间一下子就增加了不少，除去画灵溪居的图样，多数时间都会过来陪璟哥儿玩，因此这小子跟她混的特别熟。 “是啊，有了姨姨连娘都不要了。” 季非夜失笑，“你这样说璟哥儿可要伤心了，一到傍晚，他可是谁都不要只要娘的，不见你连奶都不喝，扯着嗓子哭着要娘。” 南宫婉如面上微红，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啊，就是人小鬼大。” 璟哥儿可不知道自家娘亲在编排自己，抱着季非夜的腿摇晃，想要季非夜陪他玩。 季非夜低头在他鼻尖上点了点，“王妃，我带着璟哥儿去玩会儿。” “辛苦你了，三娘。” 季非夜摆摆手，这会儿南宫婉如要去听管事们回报工作，以后进了皇宫，这个点大概就要变成处理后宫事宜了。 好在轩辕澈的王府当中，除了南宫婉如以外，连个侧妃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侍妾了，就是不知道以后轩辕澈成了皇上，是不是还是这样。 不过这些念头也没在季非夜心里停留，下一刻她就低头把璟哥儿抱起来放在了羊毛地毯上，陪着他开始堆积木，璟哥儿还不到一岁，目前也就会堆堆积木，堆不了一会儿又过去玩玩拨浪鼓，或是把积木往小木桶里装，然后再倒出来。 就这样重复且毫无意义的行为，小孩子却乐此不疲。 季非夜说是陪玩，实际上其实就是在那里看着璟哥儿玩，偶尔帮他一把，但是璟哥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要是季非夜陪在身边，他就能安安静静的玩好久，一旦季非夜不在，他玩着玩着就会发脾气，反正坐不住。 第1092章 关山月（5） 孟初冬一出去就是一天，回来才跟季非夜解释，他刚刚到云京，这一次他和卢小四功劳不小，卢小四最好是能得个封赏，这样淇山上的那群人也能跟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便想着帮助卢小四一把。 “能帮助就最好了，是夫君你带着他们出去的，这个时候是该帮他们争取争取。” 季非夜已经知道了卢小四的情况，既然孟初冬说能争取，那自然是该争取一下的。 接下来几天，孟初冬都在外面忙碌，季非夜每日白天上午陪着璟哥儿玩，下午画图，晚上再和孟初冬说说话，一起入睡，一时间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就在这样安静的日子当中，轩辕澈登基的日期终于定了下来。 而新的年号也一起定了下来，至元，取自于《易经》当中“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当中至哉坤元的意思。 而从此，大业的年号由启兴改为至元，这一年便是至元元年。 季非夜轻轻感慨了一句，这对于大业来说，也意味着新的开始。 才刚刚经历过两场战争，这对于大业本来就不富裕的国库来说，已经是个非常大的打击，这会儿轩辕澈对于即位大典的要求则是一切从简，就连他和南宫婉如在典礼上的正装，最后也在他的要求下改成两套，多的则不做了。 即位之日定在了四月十八，此时距离四月十八不足两月，整个礼部都忙的脚不沾地。 而这个时候，云京这边也收到消息，狼族的使者已经从狼族出发，月余便能到达云京。 季非夜顺便去找了南风遥，“南大人，咱们跟狼族要的东西列好了吗？” 南风遥想了想，反正他不给季非夜看，季非夜往御书房一跑，这个清单也就算不上什么秘密了，而且说不定季非夜还有什么高见，他可以听一听季非夜的意见。 季非夜接过清单仔仔细细的瞅了一眼，感觉南风遥想得十分周到。 “这个互市，咱们是怎么规定的？” 南风遥便把当前列出来的一些条例给季非夜说了说，譬如互市市场的准入标准，货品种类，互市的管理方法等等。 季非夜想了想，“南大人，既然要开互市，不妨把贸易的口子放大一点。” “放大？” 南风遥想了想，“县主，我以为不妥。” “何处不妥？” “其一，我中原大地地广物博，狼族世代居于西域，物种稀少，否则他们也不会动辄侵略中原，如果我们将太多货品放到互市市场上，狼族却不能提供多少货品，岂不是我大业吃了亏？” “再则，若我大业提供太多东西，叫狼族明白了其中技术，岂不是让他们发展壮大？” “其三，狼族此次和谈诚意如何尚不清楚，我大业若是提供太多便利，如同露了怯，倒要叫狼族看低了。” 季非夜点点头，“南大人考虑的也有道理，不过南大人可否听我一言？” “县主请说。”南风遥自是肯听季非夜的意见的。 第1093章 关山月（6） “南大人，就如同你所说，我大业中原大地，地广物博，所拥有物资之丰富，是西域等地远远不能比的，我中原大地的茶叶，丝帛，药材，瓷器等等，都是狼族囿于地势气候等等条件难以生产出来的，就算是开放了多种物资的互市，也不用担心他们学到什么技术之类，待我大业和狼族恢复邦交，我们本身就是友邻，自是要互助互利的，不是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季非夜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长，南风遥立刻就明白过来，不管暗地里如何龃龉，表面上定是要光风霁月的，大业对狼族再多的防备，也要藏在水底下进行。 “再者，互市是必须在官府的监督下进行，且不能用铜钱等交易，只能以物易物，这是最优先的规定，但是狼族什么东西我们最缺？战马。” “战马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之一，与战马相比，什么茶叶丝帛之类，都是寻常之物，我们提供的物资种类越丰富，狼族所能拿出来的东西越少，那么他们的限制也就越大，我们想要战马，我们可以用很多东西换战马，这是我们的目的，不妨赤裸裸的表现出来，也要叫狼族警醒，我大业可不是能轻易冒犯之辈。” “再者，我大业泱泱大国，我相信在晋王，我们未来陛下的带领下，必能迎来盛世王朝，到时候八方来朝，一处互市罢了，大方一些才是我们大国风度，只要控制的好，我相信一切都能在掌控之中，南大人以为呢？” 南风遥突然就反应过来，大业自开国以来底气就不怎么足，一直也不能休养生息，南风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算计着一切，就算是他坚信大业会更好，但是在考虑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代入的立场还是现在的大业，却极少着眼于未来。 而季非夜看的从来就不是当下，而是五年后，十年后，甚至于几十年后。 想到这里，南风遥当下就向季非夜道谢，“多谢县主提点，老臣确实想的不够周到。” 季非夜也不客气，“不过一切还是要等狼族使者到了看情况，但是我们可以先想好一切可行性，也不至于到时候捉襟见肘。” “正是如此。” 说完互市，季非夜顺便提起了另一件事，“南大人，如果今年海寇能被遏制的话？你觉得开海禁这件事有多少可能性?” 南风遥仔仔细细思索了一番，“怕没有那么容易。” 其实季非夜更想要开的还是海禁，西域为狼族把控，要想重新打通陆上丝绸之路的话，还得想办法搞定整个狼族，这样当然比不上海上丝绸之路更快一些。 现在海运条件是差了些，一旦遇到风暴就容易出事情，但是一旦这条路被打通，对于大业来说益处多多。 文化，只有不断的交流才能进步，闭关锁国只会导致落后于整个世界。 季非夜希望这个世界能好一点，更好一点，希望这个王朝能发展的更好一点，她自己也能走的更远一点。 第1094章 关山月（7） 卢小四的封赏是随着官职一同下来的，淇山的那群人都搬到了云林镇，轩辕澈干脆大手一挥，让卢小四去了牧州卫所，成了牧州卫所的卫指挥佥事，正四品的官职。 其余赏赐不过是些金银之物，卢小四倒不怎么看得上。 只有这官职让他十分满意，为此他特地置办了一桌酒请孟初冬去喝酒，因为他清楚，他这官职还有孟初冬的功劳，因着孟初冬要去国子监念书，所以把身上的功劳全部推了，晋王爷才给了他这么重的封赏。 当孟初冬带着酒气回来的时候，季非夜一边照顾他一边问道，“那过几天你就去国子监念书了？多久回来一次？” 孟初冬闭着眼睛把浸了热水的布巾敷在脸上，“过两天就去，半个月回来一趟，王爷赏了我一处院子，明天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季非夜倒是不知道轩辕澈这么大方，说给套房子就给套房子，当下就问，“在哪儿？” “王爷说距离王府也不远，坐马车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想来就在附近吧？” “那我们明天去看看，有什么要改的，我找童行里的工匠帮我改一改就好了，说起来徐舒墨怎么还没回云京？”季非夜知道徐舒雅现在在牧州城，不过却不知道徐舒墨的下落。 想着永宁最近一直都是情绪恹恹的，若是徐舒墨回来，说不得能让永宁开心一点。 “王爷说徐公子正在到云京的路上，他会顺路过去接徐小姐一同过来。” “哦，这样啊。”季非夜想了想，转头看向孟初冬。 “我要不要去趟牧州城？” “去牧州城做什么？” 季非夜想了想，“娇娥和韩熙大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或者我还可以抽空回趟云林镇，跟韩实大哥过一下四季锦的情况，虽然韩实大哥都有写信过来，可是我还一次都没见过织坊全部建好的情况呢。” “不如，咱们在同州也开一家四季锦的织坊，然后在云京开一家四季锦的铺子，将织坊的重心转移到云京附近来？”孟初冬这般建议道。 他确实不希望再回到云林镇那个地方，也不想要和季非夜再来一次长久的分别。 “在同州建个织坊吗？”季非夜思虑了一番，觉得孟初冬这个建议并不是不可行，只不过，“可是我没时间啊。” “嗯？” “我在规划灵溪居呢，图纸才完成了一半不到，修修改改到现在，进度很缓慢。”关于灵溪居的规划，季非夜想做的很多，但是有不少都囿于现实条件比较难达到，她上次被泽工局算计了，还耿耿于怀，不肯去找泽工局想办法，因此一直都是画了改，改了又画的。 “灵溪居？” 季非夜想了想，自己好像还没和孟初冬说过这件事？当下把她的想法和孟初冬说了一遍。 “地都看好了？” “是啊，我跟王爷定好了，反正那块地已经留给我了，别人想要估计也买不起。” 只要季非夜有事情做，孟初冬就很开心，他也不想去干涉季非夜的生活，当下道，“那三娘你就专心规划灵溪居，关于四季锦的事情，我来和韩实大哥商量。” 第1095章 关山月（8） 日子如水，季非夜和孟初冬去看了轩辕澈赐给他们的院子，发现这一处五进的院子确实十分不错，以前也是一位官员的，轩辕澈甚至下令让人把院子修整好了再让季非夜他们搬进去。 季非夜看了一遍，除去花木这一块有些想法以外，其他的她都没什么改动的想法，至于家具这块，则被每日闲得无聊的玩乐童行的木匠们给包圆了。 而那边永宁则大手一挥，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一笔银子，给季非夜添置了好几套待客的瓷器，恰好徐舒墨从南边回来，则把季非夜这宅子里的其他日常用具承包了。 季非夜顿时发现她不需要再做什么，便干脆写了信去牧州，让杜兰带着孟平来云京。 然后就到了轩辕澈的即位大典。 自此就不能再喊轩辕澈为王爷，轩辕澈也不再坚持让别人不喊他陛下了，而南宫婉如也搬出了晋王府，彻底入主中宫，成为了皇后。 轩辕璟也被立为太子。 季非夜看着轩辕澈一身玄色龙袍，冠冕下神情庄肃，心下有一种欣慰之感。 她从初识轩辕澈，一路至今，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轩辕澈此人人品如何，她一直看在眼里，她也觉得，大业有这样一位皇帝，将是大业的幸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季非夜随着人群一同跪下，山呼万岁，而轩辕澈和南宫婉如两人共一辇，从祭天的天坛回皇宫。 等到轩辕澈的车辇都看不见了，季非夜才跟着人群一起起身，听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心里也有些开心。 众望所归终归是令人开心的。 轩辕澈的登基大典之后没几天，狼族使者终于进云京了。 对于狼族，季非夜还是有几分好奇的，她又再次混在老百姓中间去围观了一把，发觉狼族也就比中原人高大一些，毛发多一些，鼻梁高一点，眼睛颜色更浅一点，便不再好奇了。 因为杜兰带着孟平到云京了。 她在城门外接到了这两个人，车上还有两个她没想到的人，“娇娥娇杏，你们也过来了？” 娇娥抿了唇笑，如今她左手已经安装了假的机关手，上面套着手套，若不是盯着她手上的动作，不是那么容易发现她少了一只手的，“四婶婶，韩熙他说……让我和娇杏也来见识见识一番云京的繁华。” “等到以后，说不定还能把爹娘接到云京来玩一趟。” 季非夜伸手摸了摸孟娇娥的头，“那你和韩熙以后要在云京定居吗？” 孟娇娥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声如蚊蚋，“这个要听他的。” 季非夜心想，韩熙大概还是不甘于当个酒楼掌柜的日子，说不得还真的会回到云京来，重新到轩辕澈手底下做事情，不过这都是他们小夫妻两的事情了，她绝对不会去掺和什么。 孟平见到季非夜就几乎黏在她身上，到了轩辕澈赏赐给他们的院子之后，孟平才放开季非夜的衣袖，“哇，好大的房子啊！” “平哥儿要是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住好不好？” “好！”小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答应的特别爽快。 第1096章 关山月（9）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都临近五月了，上云寺后山的梨树园还真的是在盛放当中，洁白如雪的花瓣在树枝上重重堆叠，竟好像是积雪一般。 一棵巨大的梨树下面，地上铺着一张相当大的毯子，梨花簌簌如雪落了满地，季非夜坐在毯子上，感受着这暖和的微风，喟叹了一声，“这才是踏青啊。” 坐在季非夜对面的永宁伸手捡了个小饭团丢进嘴里，她们面前放着的是季非夜早上做的小食和点心，精致的小点心不大，一口一个，正好不会破坏形象。 徐舒雅也是跪坐在一旁，提起茶壶给永宁加了茶水。 孟娇娥，孟娇杏和杜兰坐在另外一个毯子上，而孟平则在一旁跑着玩耍。 难得一次清闲。 快到中午的时候，徐舒墨和孟初冬一同走过来，他们早上过来就被明雪河给叫走了，陪同一起的还有轩辕子息。 轩辕子息不是跟着轩辕澈从燕西回来的，而是和狼族使者一同到达云京，经过战场的洗礼，昔日的少年也渐渐长成了男子模样，就连声音也开始进入了变声期。 他看到季非夜，便抬手和他打了招呼，“季姐姐。” 季非夜点点头，挪到徐舒雅身边坐下来，将地方让给三个大男人。 三人便坐了下来。 “还是三娘你想法多，这样赏花倒是一场新奇体验。”徐舒墨开口道。 随着三个大男人的到来，下人们送上了寺中的素斋，几人就这样跪坐在梨树下面吃了午饭，又去厢房歇息了一会儿，这才准备下山。 “三娘，你想弄的那个灵溪居怎么样了？”徐舒墨看着北芒山塌掉的地方，目前这里正在清理山体倒塌时的碎石和土块。 原本季非夜想的是灵溪居最好能由朝廷一起参与，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国库没银子，朝廷也是真的抽不出人手来参与，所以灵溪居的出资者最后变成了徐舒墨和薛景明。 这两家各占三成，季非夜以灵溪居的图纸设计等等占二成，剩下二成叫定国公府，昌成侯府和镇国公府各自分了。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灵溪居的整套设计季非夜还没完成，因此虽然说地已经定了下来，但是恐怕要到六七月里才能破土动工了。 “完成八成了，还差最后一点点，画完了再整体看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再做一次修改应该差不多了。” 整个灵溪居占地近一万亩，这是季非夜到这边以来，做过的最复杂，最大的设计，她可不能在这里出错，一旦出错，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整个设计都能被毁掉。 “等到完成了，三娘可要给我看。” 季非夜摇头，“不成，我答应永宁了，画完了第一个要给她看的。” 永宁得意的笑，“你们都得排在我后面，我才能第一个看，明白不？” “季姐姐，那等灵溪居建起来了，我能第一个进去参观吗？” 瞬时好几双眼睛同时看向季非夜，季非夜毫无压力，“这个不成的呀，建的时候一堆工人就看过了，等建完了还要验收的，我可没法保证你们中的任意一个第一个进去参观啊。” 轩辕子息想了想，举手道，“季姐姐，那你对皇兄说，让我给你当监工吧？” 第1097章 杨柳岸（1） “哇，这么大！” 当季非夜将一整张灵溪居的平面图展开的时候，永宁只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 季非夜从入门处开始给永宁介绍。 “灵溪居分男女两个区域，所以从入门开始，这两边就是彻底隔断，互不通的。”季非夜指着入口处的那道高墙道。 “分男女两个区域？”永宁想了想，“你不是跟我提过，还有儿童区吗？” 季非夜点点头，“儿童区在这里，是个单独的小区域，也分男孩和女孩，所以小男孩的归在了男人这边，小女孩的归在了女人这边，反正孩子们小时候玩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 季非夜先给永宁介绍的是女人这边去游玩的区域，“这边叫兰芳苑，计划是引一条温泉，然后这里是泡温泉的地方，即冬区，冬天的冬。” “温泉分室内单人和露天的，主要是做好保护措施，以及调香和特色的温泉食品，这一块基本上就是这么多了。” “有冬区的话，那还有春夏秋区？” 季非夜点点头，“自然如此，秋区在这里，你可能看出来什么？” 永宁盯着那一块平平整整的没什么东西的空地，最后摇摇头。 季非夜笑了一笑，开始给永宁解释，“我打算在这边种些东西，春夏之际的草莓，夏天的蜜桃，樱桃，往秋天过去，什么苞米，红薯等等，再弄个水池子养些鱼苗，种些莲藕，钓鱼，赏莲，摘莲蓬等等都可以，秋不就是收获吗？那么就让大家亲自去体验一把收获的感觉。” 永宁想了想，“这跟咱们那些庄子上也没什么区别啊？” 季非夜摇头，“实际上什么事情都可以在家做的，但是人们为什么还是要出去玩呢？” “一是换换心情，开阔眼界，二则是交际了，要不然云京城里那些贵妇人，怎么时不时就要找个名头去别家上门拜访呢？” “就是为了联络感情的。” “咱们只是提供了这么一个场所而已。” 永宁似懂非懂，季非夜也不再解释，现在还只是画饼呢，等到地方实际建成了，才能让永宁清楚，人们为什么喜爱出去玩。 永宁也不再纠结，继续看向夏区。 “斗指东南，维为立夏，夏季伊始，一切开始燥热起来，人也会变得没精神，所以夏区也就是游乐区，这里都是一些适合女子的游戏或者活动，什么投壶，射覆，秋千，双陆等等，我要把这里做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玩不到的地方。” 永宁对这个夏区顿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哇，我想去玩。” “而且游戏就有输赢，苑内可以定时的举行一些比赛的活动，赢者可以获得由灵溪居提供的精美礼品一份，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礼品？” “比如说我亲手绣的双面绣啊！” “这礼品很好了！” 说完夏区，季非夜最后才介绍了春区，“春天百花盛放，女子一生都如花，所以春区将会搜罗天下奇花，并设绣楼，在这里可以欣赏搜罗的各种丝罗绣品。” 嗯，简而言之就是个纺织物博物馆，小型的。 第1098章 杨柳岸（2） 兰芳苑分了春夏秋冬四个区，还附带了个单独的儿童游乐区，里面主要就是玩具和玩偶娃娃等，不过在季非夜看来，古代女孩儿早熟，等她们六七岁了，其实直接就能去春夏秋冬区玩了。 永宁想了一想，这样大的一个地方，这样完善的一个给女子游乐的地方，确实算得上是史无前例了，而且并没有什么令人嫌恶的活动在里面。 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彻底和男子分开，女子在其中游玩，根本不用担心那些在别人家园子里碰到外男的尴尬和无奈。 反正她自己很喜欢，相信也会有很多别人喜欢。 说完了女子区，便到了男子区。 “这边就简单了，叫松柏院，也没有分春夏秋冬这样麻烦，就分两个区域，一文一武。” “咦，文武？” “是啊，你要知道，文人跟武者总是搞不到一起去的，互相鄙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要是把他们搞到一起去了，他们要是闹了矛盾，那我这不得天天派人守着以防出事啊？” “这样啊，三娘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文区和武区分别有什么？” “文区无非就是诗词歌赋曲水流觞，总而言之就是文人游乐的那些东西，文人好风景，所以这里将会从山上一直到山下，虽是人工造的景色，却要造的自然，总之要一步一景，怕是要耗费不少心力，我虽然画了图纸，可是还是想找找专门设计园子的人来看。” “哦，反正三娘你画的就是一个初始的设计嘛，具体的还是要找专门的工匠看的啊，要是三娘你什么都能干了那也太吓人了。” “也对。”季非夜转头给永宁说武区。 “武区就更简单啦，射箭，跑马，蹴鞠，冰嬉等等，还有专门的泳池，可以游泳，游完泳在岸边晒晒太阳，纯粹的休息一下都可以。” 永宁眼睛微微一亮，“那女子区里不能游泳吗？” “有啊，在冬区，莫非你觉得冬区只能冬天去不成？夏日也可以过去泡澡的，深水区就能游泳了，只不过要雇人看护，就怕有人独自下水，容易出事，这一块是要好好规划的。” “哦，这样。”永宁当即不再遗憾，而是十分的想要这个灵溪居赶紧建成，然后她能好好的进去体验一番。 “除去这些用于给人游玩的区域，这里这些空白的地方，就是我们要租出去的地方了。” “租出去？” “可以玩的地方那么多，人们一天都不一定玩的尽，那么就要提供人休息吃饭的地方啊，苑内有食物提供，但是这不是主要的部分，所以美食购物就在这里了。” “这里，我打算打造一个美食一条街，目前是想办法同黄景山去合作，当然也可以将夜市上的那些小吃之类的摆进去，旁边的铺子也可以卖一些简单的手工艺品，纪念品等等。” “总之，白天出去玩，晚上就去街上吃吃喝喝，岂不美哉？” “三娘，你怎么这么多好玩的想法啊，这个什么时候才能建好啊？我想去玩了啊！” 季非夜随着永宁抓着她晃的动作晃动，“现在还只是个设想，想要成功建成，没个一两年大概是不行的。” 第1099章 杨柳岸（3） 灵溪居的整体图和分各部分的大致设计图出来了，季非夜就把徐舒墨和薛景明一起约了出来，另外定国公府那边是黄景希，昌成侯府的南宫啸也过来了，就连赵振也拨冗参与了一回。 轩辕子息颇有些激动，总算是还有几分少年心性。 数张图纸全部展开，众人坐在桌前，一边看着图纸一边听季非夜解释。 孟初冬最近在刻苦念书，他还打算参加秋闱，以他这会儿的水平还很危险，只能靠努力了，而且季非夜在家里已经给他解释过了，他便不在现场。 中途徐舒墨和薛景明还是提出了几点想法，季非夜也吩咐在一旁的轩辕子息帮着记录了下来，这些到时候就要和细化图纸的工匠们商量了。 至于黄景希，南宫啸和赵振，那就是纯粹的看热闹了。 黄景希更是一脸看偶像的表情，若是他身边有特效的话，那一定是闪闪发亮的。 “这是初步的设计蓝图，具体的图纸细化和施工，可能我就不在行了。” 徐舒墨点头，“我明白，我安排的工匠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图纸细化这块，还要麻烦三娘你跟他们多多沟通和交流，这样一来才能保证到时候成品的效果不会和预期当中有所差别。” “这是当然的，放心好了，这两年我都会在云京的，这是难得的一个大项目，你就是让我不在现场，我都不会安心的。” 薛景明对季非夜了解不多，但是他在这几个月同徐舒墨打交道的过程中，深刻的明白了，为什么他和徐舒墨，同为家族继承人，徐舒墨却早早的就能独自负责整个北边和云京的事务。 在能力这一块，他确实比不上徐舒墨。 因此这一次虽然说他和徐家占的分成比例一样，但是出资份额上面来说，薛家是大于徐家的，徐家能占剩下的那些份额，便是因为徐家承接了整个灵溪居的建设工作。 这样大的工程，徐舒墨眼睛也不眨的接了下来，就是这份魄力，也足够他欣赏了。 说完了正事，黄景希毫不犹豫的窜到了前面，“琳琅县主，我怎么觉得你对兰芳苑的设计要比对松柏园的设计更上心啊？” “其实我觉得你在兰芳苑弄的那个秋区挺有意思的，为什么不在松柏园也设一个呢？” 季非夜面色有些古怪，“大少爷，你摘过花吗？” 黄景希想了想，“如果是掐一朵花送女孩子，我是做过的。” 屋中众人忍笑，季非夜却没有笑，而是摊了摊手，“你看大少爷，你连最寻常的摘花都没做过，你愿意去园子里摘果子？摘莲蓬？甚至于自己亲手去做东西给自己吃？” 黄景希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场景挺无法想象的，顿时明白人家这样设计也不是没有道理。 南宫啸上前拍了拍黄景希的肩膀，“我们还是去考虑考虑那个跑马射箭之类的怎么设计吧？” 季非夜心中一动，“关于马场这块，如果把驯马这一项加入进去，诸位以为如何？” 第1100章 杨柳岸（4） “想必你们都有消息，南大人和礼部在跟狼族谈判，一旦谈下来，边境就要开互市了，我们一向羡慕狼族的战马，到时候我们肯定要引进新的马种，狼族的马匹一向烈性，加入这一项的话，会不会提高别人的挑战性？” “不过就是危险性这块，得好好考虑一番，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季非夜的话音落下，在场诸人考虑一番，黄景希咳了咳，第一个出声，“我觉得这件事是可行的。” 徐舒墨亦是缓慢的点头，“可行是可行，不过关于三娘你说的危险性，确实要好好考虑一番。” 赵振对这种娱乐性的东西实际上是真的不太能理解，这会儿基本上就是绷着一张脸不说话，他只会打仗，把他放到战场上他能如鱼得水，但是说到怎么玩，他只会觉得无聊。 所幸他也知道这以后会是镇国公府的一项进项，而大业也不会一直有仗给他打，这些庶务他迟早要接触，从这里开始也是一个不错的起点。 “说起来，季姐姐，你都弄驯马了，为什么不弄猎场啊？” 季非夜很实在的摊手，“危险性太高，再说了，相距不远就有皇家猎场，我再弄个猎场出来不是有毛病么？而且猎场一年才能开几回？” “还有我个人其实不太喜欢以猎杀取乐的，所以什么斗兽场我也不会有兴趣的。” “也对，是我想差了。”轩辕子息立刻就认错。 薛景明想了想，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了一个问题，“那么赌场呢？” 季非夜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实际上我个人对于两样是十分不感冒的，一个是青楼，还有一个就是赌场，其实在园中已经提供了不少竞技项目，这些竞技项目也可以发展成比赛，设上彩头什么的，兰芳苑那边的刺绣，游戏都可以拿来做竞技项目，而松柏园这边就更多了，射箭，赛马，攀岩，蹴鞠等等，都可以的，没必要一定要去赌场吧？” “这么多有益身心的项目都没兴趣，非得去赌，我只能说我不欢迎这样的客人了。” “季姐姐说的没错，赌博最不好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若是就园内的竞技项目开个盘口什么的还能理解，专门弄个赌场就不太好了吧？” 而且一旦开赌场就得养打手，毕竟赌红了眼的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这些实在是隐患太多。 否决了赌场的提议，季非夜同在场众人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另外就是灵溪居里的伙计，全部要单独培训，最好是从现在开始就做准备了。” “首先我们要确定下来，灵溪居里的仆人，或者是服务于客人的这些人，要分成这几大类。” “一是专业性极强的仆人，打个比方说，兰芳苑冬区里提供按摩服务的人员，秋区里照顾农田的客人，春区里的维护花木绣坊，夏区里维护所有的游戏设备，对于游戏玩法十分精通的人员，松柏园那边文区不说要求太高，诗词歌赋都得懂一点吧？武区那里，养马的，射箭的，该会的都得会，另外就是厨子，我们是要提供茶水点心的，这些东西的出品要保持一致，一定要是同一帮厨子做出来的。” 季非夜这样一说，众人还真觉得，不从现在开始培育，怕是真的来不及。 第1101章 杨柳岸（5） “除去这些专业人员，然后就是普通的服务人员，包括门口和每个区域迎宾的伙计，负责给客人介绍情况，跟随客人或者守在固定的区域位置提供一些简单的问询，茶水，小食服务的；还有就是很少出现在客人面前的打扫清洁人员，园内各项设施的维护人员，看守各个区域，保证客人安全和园内安全的护卫人员。” “而这些人都应该有相应的管理者，也就是负责人去管理他们，我们到底是分区域管理，还是分职能管理，这个还要和你们商量好。” 季非夜说到后面，也就徐舒墨和薛景明能跟得上她的思路，黄景希和南宫啸这种接触过家中庶务的，能触类旁通，轩辕子息和赵振基本上就是听天书了。 季非夜笑着戳戳轩辕子息有些茫然的脸颊，“就这样你还想当监工呢，到时候肯定要被糊弄。” 轩辕子息脸一红，“我会好好学的！”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 说过了这些事情，徐舒墨思索一番开口道，“既然徐家承建灵溪居，那么当中的人员安排自然也由徐家来负责，不知诸位可有意见？” 徐舒墨的意思很简单，你们有没有想要负责的区域，有的话最好现在就提出来，大家把职责划分清楚。 赵振双手抱臂，“我没意见。” 显然是要做甩手掌柜的模样。 黄景希倒是有些心痒痒，“那个什么，美食街能不能交给我来负责？” 他还顺手拉过南宫啸，“我跟南宫一起来负责，不懂的地方我还可以问问我三弟，以及向琳琅县主，徐公子你们请教，对不对？” 季非夜没意见，黄景希是定国公府二少爷，有他出马去负责美食街这块，招商基本上没什么难度了，那些人为了巴结定国公府也会顺杆子往上爬的。 徐舒墨和薛景明更没意见了，本来把定国公府，昌成侯府和镇国公府拉上船，就是为了给灵溪居找靠山的，如今大靠山想要亲自插个手什么的，而且还只是美食街的招商，又不是多大的事情。 季非夜肯定不会负责具体事务，那么剩下的徐舒墨和薛景明商量着来就好了。 “说最后一点。” 季非夜举手道。 “我想弄个福利机构，呃……就是类似于善堂，直接挂在灵溪居下面，进入善堂之后学习的孩子以后可以进入灵溪居工作，基本上这么说吧，就是养育这些孩子的费用从以后灵溪居每月的收入当中拿出来，目前的话算是预先提出来，这就当做灵溪居反哺社会的一种方式，你们觉得怎么样？” 弄个善堂而已，又花费不了多少钱，而且以季非夜的想法，这等同于在不断的给灵溪居培养适用的人才，在场众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到此为止，这一场关于灵溪居规划的会议差不多就是开完了。 季非夜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灵溪居将会在云京开创一种新的模式的产业，到时候将这种所谓的企业文化传播出去，未必不会对社会造成影响，只要这个影响是正面的，那就等同于完成了季非夜的初衷了。 第1102章 杨柳岸（6） 轩辕澈对于灵溪居只有个大概的了解，然后轩辕子息回来之后就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把整个灵溪居的设计和理念给轩辕澈说了一遍，然后有永宁坐在一旁补充，渐渐地，轩辕澈对于灵溪居的概念，在心中也有了个大概的蓝图。 太后娘娘和南宫婉如也在一旁听着，南宫婉如同永宁一样，对季非夜弄的兰芳苑的兴趣很高，没有男子打扰，可以随便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还可以泡个温泉什么的，这已经算得上是享受了。 倒是太后娘娘一听轩辕子息说那个善堂，不由自主的念了一声佛，“若是以后那些商户都学着三娘这样，那就好了。” 轩辕澈眼神微暖，“母后，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更少一些，是我们的责任，不能全部把希望放在商户身上，他们做善事是他们的做法，而让贫穷更少一些，却是我们该做的。” “澈儿说的没错，是母后想差了。”太后娘娘看着轩辕澈如今的模样，虽然想到已逝的宣帝依旧会难过，但是她更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应该往前看。 南宫婉如打圆场道，“可是三娘能在灵溪居还没建的时候就能想到这么多，说明了三娘是一个善良的人。” 太后娘娘也赞成，“三娘那孩子有一颗善良的心，说起来她的夫君如今是在国子监念书？” 轩辕澈就把孟初冬的情况说了一遍，太后娘娘却是有些心疼，“既然他念书很聪明，在战场上也立了功，你怎么不干脆给他封个官职，还要他从头学过，参加科考啊？” “是孟初冬自己想考，我想给他封赏，他自己不要。”轩辕澈解释了一句，“而且孟初冬于读书一途十分有天赋，他想要参加科考，应该也会取得不错的成绩，我们且拭目以待就好了。” 太后娘娘拍了轩辕澈一下，“人家都没什么时间读书，你可不能给人家太多压力了。” “再说了，考进士哪有那么容易的，就算是人家这一场没发挥好，你也不能给人家太多压力了。” 轩辕澈连忙答应下来。 等到轩辕澈去御书房忙活之后，太后娘娘就继续拉着轩辕子息问灵溪居的事情，轩辕子息和永宁便给太后娘娘和南宫婉如一起慢慢解释。 轩辕秋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同狼族使者的谈判，礼部必须全程在场，对于南风遥列出来的谈判条件，轩辕秋也是烂熟于心。 他正和南风遥对轩辕澈汇报完谈判的进度，就想拉着轩辕子息一起下水，当下道，“七弟回来云京也有一段时间了，皇兄怎么不给子息安排事务？” 轩辕澈随口答了一句，“三娘要弄个灵溪居，七弟吵着要去当监工，想着他也能学点东西，我就同意了。” “皇兄，我嫉妒。”轩辕秋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待遇，顿时为自己鞠一把泪。 轩辕澈抬起头看了轩辕秋一眼，然后笑了笑，“那你去找七弟，跟他说等灵溪居开业了，第一个请你去玩，不就好了？” 第1103章 杨柳岸（7） 就在季非夜埋头跟着工匠们细化图纸，而北芒山那边终于清理完了碎石和大量的积土，却正好在塌的了山当中发现了一个泉眼。 下面报到季非夜这里的时候，季非夜愣了一下，随后招呼了一声，就叫着徐舒墨安排的负责这庄园的主工匠王胜发一起去现场了。 徐舒墨晚季非夜一步知道消息，便干脆骑着马赶了过去。 曾经的北芒山被夷为一片平地，附近的居民也被统一迁走了，因此这一块彻底给空了出来，这段时间因着施工的缘故，硬生生走出来了一条路，只是不那么平整。 季非夜在马车上被颠的差点把早饭都吐了出来，等到了地方，站在那里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季非夜刚缓过来站起身，徐舒墨在她身边潇洒的下马，季非夜刚羡慕他不用被车颠，转头看到他头上戴着的幂篱上面厚厚的一层尘土，以及原本宝蓝色的直裰被尘土染成了土黄色，心想，就算是颠了点，好歹不用这么脏。 “三娘，我听闻山中挖出来一处泉眼？” 季非夜点点头，“我想看看在哪儿，然后能不能改一下整个庄园的水循环系统。” 于是季非夜，徐舒墨和王胜发一同往发现泉眼的地方走去。 到了之后，季非夜看向那已经汪了一潭水的泉眼，虽然因为泥土的缘故，脚底下的潭水中是土黄色，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那泉眼当中冒出来的是清澈无比的泉水。 季非夜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王师傅，你觉得我之前的想法，可能实现？” 王胜发走到一处比较高的坡上，站在坡上俯视整片区域，灵溪居的规划在他心目中渐渐成型，而季非夜那个绕水一周的想法，也慢慢在他脑海中有了雏形。 “琳琅县主所想很合理，只要稍微利用一番，这泉眼未必不能成为灵溪居当中一景，而且主体规划不需要做任何改动。” 季非夜微微一笑，“那就麻烦王师傅了。” 随后王胜发同徐舒墨解释了一番季非夜的想法，而季非夜则在周围随意走着。 虽然这里此刻还是一片黄土地，但是季非夜已经能想象到一两年后，这里将会彻底变一番模样。 还有交通，若是到时候的道路还是今天这样，那可真是劝退了。 季非夜蓦然想起她曾经给璟哥儿做过的小火车，当时她心中还有想法，想要做出铁轨，然后将火车的技术应用出来。 蒸汽机实现比较困难，但是如果用其他动力来代替蒸汽机呢？ 比如说应用畜力，在铁轨上面的话，摩擦变小，这样的话，四匹马未必不能拉动有好几节车厢的火车。 而且这样一来，一切货物的运送也可以用铁轨和火车来拉，这样一来，可以大大的节约时间并且解放人力物力。 只不过，季非夜微微皱眉，这样大的事情，还是得去找泽工局去做，一般的匠人还真不一定能做得出来。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不如去找轩辕澈，和泽工局和谈一番？ 第1104章 杨柳岸（8） 孟初冬去了国子监，重新过上了久违的半个月见一次季非夜的生活，端午节那天，因着仍在国孝期间，云京城并没有多热闹。 季非夜亲手给孟初冬做了一碗长寿面，又为他送上了一套亲手做的衣服，两人几乎是过了最简单的一个端阳节。 当晚孟初冬就赶去了国子监，而季非夜则和徐舒墨一起赴了个约。 之前季非夜想做火车，给轩辕澈一说，他便起了兴趣。 他自家府里那个只能够五六岁孩子坐进去的火车他是知道的，虽然因为璟哥儿现在年纪小还玩不了，轩辕澈却是亲自将那个小院子里所有的玩具都玩了一遍的。 当时他就想过那个小火车能不能应用到现实当中，只是那铁轨想要全部铺设起来的话，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如今季非夜愿意花费资金在这样的基础设施上，一旦让那些大富之家看到其中的好处，倒是可以成为一个吸引他们出钱的地方。 就算这是基础设施建设，国库出一部分钱，民间出一部分钱才是最好的方法。 因此季非夜一提，轩辕澈就十分干脆的把南风遥和宋怀礼一起叫了过来，商量这件事情。 几人商量了个差不多，季非夜顺口一提，不如一起出去吃个饭，边吃边聊好了。 然后就莫名其妙定下了这么一个饭局。 到了太白楼之后，季非夜顺便钻进厨房，亲自动手弄了两个菜，现在已经进入初夏，季非夜弄了两个看起来很清爽的菜，最后拿着冰块弄了一大碗碎冰，将牛乳和蜂蜜浇在上面，结果刚拿到雅间就被轩辕澈给拿走了。 “要是让孟初冬知道，有我们在看着，还让你吃这么寒凉的东西，他肯定会生气的。” 季非夜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刨冰，连尝一口的机会都没有，让她深恨早知如此，她就在厨房里自己先尝一口了。 “我怎么就不能吃冰了。” 轩辕澈眉头皱了皱，“母后说了，女子需注意保暖，你……你上次……疼成那样……” 轩辕澈也有些不好说出口，说了个大概就不再提了。 季非夜却明白过来，脸色不由一黑。 上辈子她就算是来葵水，该蹦跳蹦跳，该吃啥吃啥，从来没忌讳过什么，但是这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原因，这两回来这玩意儿一直都是疼的要命，让她恨不得拿把刀捅进小腹里搅和个痛快。 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原因，她连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都不成了吗？ 没等季非夜抗议，南风遥和宋怀礼一同到了，两人一进雅间，见轩辕澈已经在等着他们了，连忙上来行礼，“见过陛下。” 轩辕澈摆摆手，示意在外面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季非夜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正好南风遥看到桌上那一大碗如同雪山一般的碎冰，直接问了，“这是何物？” “刨冰，就是冰块加了牛乳和蜂蜜，吃着解燥热的。” 南风遥哈哈一笑，“县主想的可周到，恰好我同宋大人热了一身汗。” 说着他给自己和宋怀礼各自盛了一碗，吃了一口，长叹一声，“果真舒坦，多谢县主了。” 第1105章 杨柳岸（9） 季非夜如何因一碗刨冰憋屈，其他人可不清楚，就是徐舒墨也觉得刨冰不错，以往他们都是把水果在冰中冰镇了才吃，也有少量吃些冰的，却没有这样的吃法。 季非夜默默的表达了一下鄙视，“怎么可能？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徐舒墨决定不再和季非夜辩论，话题重新回到火车上面。 首先是铁轨，铁轨要能承受火车及货物的重量，而要宽度保持一致，不能有差别，这种事情只能由泽工局才能保证质量如一。 宋怀礼也表示他回去会让人加紧研究，无比要减小误差。 随后就是火车的动力问题，众人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季非夜最初的那个想法最具有可行性，那就是利用畜力。 如此大致的想法就能落地了，然后就是实地测量，相应图纸，以及资金的到位。 “资金倒不用担心什么，我和薛景明商量一下，由我们出了也未必不可，就是在灵溪居的预算上面再加一些。” 季非夜摇摇头，“那也要知会黄二公子，南宫公子和赵将军那边，出资的比例是不能变的。” “追加的话，也应该按照比例来决定，所以这件事我们还要和他们再商量一下。” 徐舒墨没有意见。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之后徐舒墨又和黄景希他们见了一面，说了这个铁轨和火车的设想，这三人都表示没问题，就算是追加出资也没问题。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和整个灵溪居一起，进入了规划当中。 当孟初冬再一次从国子监回来的时候，就听季非夜说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然后有几分惊讶，“三娘，你想弄的这个铁轨，如果真的建起来了，岂不是很方便？” “对啊，以后想去灵溪居的人，既可以自己备车过去，也可以乘坐我们每天固定时辰发车的火车过去，还有灵溪居里的那些工人伙计，他们往返灵溪居和云京城之间也很方便。” “最关键的就是每天各色鲜活食材的运送，和那些需要大批量采购的物资的运送，这才是最方便的地方。”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看她眼里仿佛落入了星星，熠熠发光，自己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眼神温软，仿佛眼前鲜活的女子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季非夜察觉到孟初冬一直在看着自己，便看过去，“你干嘛一直这样看着我啊？” “看我家三娘好看。” “你都看这么久了，还不腻吗？”季非夜撑着下巴问道，一张绝色容颜在烛火下面明明暗暗，又别有一番风情。 孟初冬长叹一声，“国孝还有多久？” 季非夜脸上的笑容一滞，“关国孝什么事？” “国孝过了，我们才能圆房啊。” 季非夜顿时脸色如火烧，刷的一下就红了，她状若气急败坏的起身，“人家在跟你说正事呢，你在想什么啊？” 孟初冬无奈摇头，看来称赞他家三娘好看才是正事，除此以外，都不是正事。 那边季非夜已经进了里间，孟初冬赶忙起身追了过去，可不能真把他媳妇给惹生气了。 第1106章 繁花相送（1） 经历过战火的洗礼，云京作为大业的帝都，在几个月之后，迅速恢复了昔时的繁华。 永宁坐在马车上，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容。 等到马车在季非夜家门口停下，早就一起过来云京的李管家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季非夜让李管家做主在县里的房子安排了人照看，然后过来云京帮她照看现在的宅子。 永宁在李管家的带领下往前走，恰好遇到从里面跑出来的孟平，只见七岁的小孩子猛地停住，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对着永宁行礼，“孟平见过长公主殿下。” “平哥儿今天没去学堂里？” “今日先生沐休。”孟平抬头回答道。 “那平哥儿现在要去做什么？” “爹说要教我练射箭，我正要去找爹。” 永宁点点头，“那平哥儿要注意安全，不要跑这么快。” “谢谢长公主殿下教诲。”小小的孩子一板一眼的，永宁微微一笑，目送孟平跑远之后，才继续往季非夜的院子走去。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求了三哥让我出宫，你说有好东西给我看的。” 永宁见到三娘便开玩笑道。 季非夜才不上这个当，“陛下不可能不允许你出宫的，实在不行，我让你家徐舒墨去接你？” “三娘，我觉得你变坏了。” 季非夜摇头，“那一定是你的错觉，我可从来都没有变过。” 说着，季非夜抱了个长长的匣子走了出来，“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季非夜打开了匣子，永宁往里面一看，顿时就挪不开眼睛了，“真好看啊！” 匣子里放了两匹布料，一匹大红如火，那漂亮的火红色简直让人无法挪开眼睛，另一匹却是淡如云雾，是雨过天青色。 “是四季锦里的一位师傅才做出来的新款布料，这款叫朱雀火，你看像不像火焰的颜色，红的挺正的，而且据说不易褪色。” 永宁摸了摸这个布料，“三娘，我想重新绣一件嫁衣了。” 季非夜默默的把布料放回匣子里，“礼部的大人们知道了，会很想打我的。” “可是这个颜色拿去做一般的衣服，也穿不了几次啊。” “没啊，成亲头三个月，你想怎么穿红的就怎么穿红的，想穿什么红就能穿什么红，你还怕没机会穿？” “再说了，你要是想穿，天天在家里穿，徐舒墨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永宁默默的瞪了季非夜一眼，“我要守三年孝。” 季非夜倒是一时没想起来这个事情，她看了看永宁今天身上的衣服，藕荷色和月白色，真的是素的可以。 难怪永宁看到这样的红色会这么喜欢。 永宁也不想把话题一直停留在这件事上，干脆看向了另外一匹布，她顺手摸了摸，只觉得手中轻若无物，“这是什么布啊？” “他们说叫云烟罗，如云似烟，轻若无物，不过你放心，绝对不透的。”季非夜顺手展开布料给永宁看，果然不是那种很透的布料。 “这个云烟罗只好做些浅色的，你要吗？要的话我让他们再多送几匹过来，拿着送人。” 第1107章 繁花相送（2） 永宁还是对那叫朱雀火的布料有些念念不忘，不过她确实不能拿出来做衣服，只好放了下来。 “那这就是以后四季锦的招牌布料吗？” “还没定下来，他们只是拿给我看看的，我觉得倒是可以作为这两年的主推布料，至于是不是招牌，那要看市场的反应。” “只有经久不衰，并能让人长期喜欢的东西，才能成为经典和招牌，所以计划还是今年先推出去看看，反正目前生产的并不多，卖起来应该不困难。” “这还有困难啊？”永宁拿着布料在手中，“放到云京应该很好卖的。” “可惜咯，我们四季锦在云京还没有分店，目前只在牧州城筹备了一个铺子。” “哎，你的四季锦什么时候能开到云京来就好了。” “之前夫君说让我想办法在同州开个四季锦的织坊来着。”季非夜也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的就把孟初冬当时的打算说了出来。 “然后呢？”永宁以为已经在弄了，不由得的有些激动。 季非夜摇摇头，“然后我说我要忙灵溪居，就没下文了。” “哎呀，你怎么不让他们做呢？”永宁本来还满怀期待，现在他们弄出什么新布料，都要先从云林镇让人给送过来，布料这种东西受不得潮淋不了雨的，要是路上运坏了就等于白废了。 而且关键是，她要隔好些天才能看到啊。 如果四季锦在同州的话，快马一天就能跑到云京，那她岂不是每次都能第一个看到四季锦的新布料？ 季非夜只要一想，就知道了永宁的小心思，不由得捏了捏永宁的脸蛋，“好啦，我这不是拿到手第一个跟你说了吗？就是离我们更近的舒雅我都没跟她说呢。” 永宁这样一想，才满意起来。 午饭徐舒墨也过来了，四个人干脆凑了一桌吃饭，席间永宁无意中提起来四季锦出了新布料，结果云京却没得卖的事情。 “其实在同州的织坊已经在筹备了。” 季非夜一愣，看向孟初冬，“在筹备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之前和你提的时候，其实就跟韩实大哥打过招呼了，后来你一直忙着灵溪居，就没跟你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了，现在看来好像没有？” 话都让孟初冬说完了，季非夜默默的瞪了他一眼，“确实没有。” 永宁低头捂着嘴笑，“三娘，我可算是知道，还是有人能治你的，下回你要是欺负我，我就去找你夫君告状。” 季非夜下意识的挑眉，“你这个状大概告不出来什么结果的。” 孟初冬也笑，“我当然是向着三娘了，夫妻两个同心才是对的嘛。” “好嘛，你们都欺负我。” 徐舒墨赶紧开口，“永宁，我站在你这边的，要是三娘欺负你了，我就帮你欺负孟初冬，你觉得好不好？” 对于徐舒墨能不能欺负得了孟初冬，季非夜不做评价，反正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她才不要扯进去呢。 “说起来，今天你们看的布料可还觉得好？觉得好的话不如三娘你让云林镇那边多送一点过来，拿着送人也好。” 第1108章 繁花相送（3） “我已经和李管家打过招呼让他给云林镇那边送信了，把这两种布料各送一些过来，算一算要送礼的，也有不少。” “那个云烟罗有三种颜色，雨过天青，桃花醉和紫罗兰，都给你拿两匹好不好？” “桃花醉就算了，另外两种颜色每样我要个两匹好了。” 季非夜点点头，在心中记了下来。 这一日国子监沐休，上午孟初冬在家里教孟平射箭，下午的时候徐舒墨就和他一起去了前院，季非夜则和永宁在后院聊天。 “说起来，舒雅最近都很少出门了。” 永宁点点头，“不过她要备嫁，这一次她跟着她哥哥回来，就是打算在云京出嫁的，如果要回到金陵出嫁的话，估计还是太远了。” “我听徐舒墨说，楚瑜在云京置了宅子，以后舒雅嫁给他就在云京了？” “是啊，”永宁将手中打了一半的络子放了下来，“我觉得在云京就挺好的，至少以后我们还有个伴，楚瑜他回江南也没法回吧？” 楚瑜父亲这一脉同江南楚家已经决裂了，日后若是在云京定居的话，那样也挺好的。 “对了，我们要不要问问舒雅她嫁衣做的怎么样了，如果才刚开始动手的话，给她看看朱雀火这个颜色，说不定她想用在嫁衣上面呢？”永宁突然想到，然后就兴致勃勃的拉着季非夜要去徐家。 吩咐人去跟书房里的两个男人打了一声招呼，季非夜和永宁就带着朱雀火去了徐家。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徐舒雅惊喜的迎了出来，一叠声的吩咐人去备下茶水点心，拉着两人到自己闺房当中坐了下来。 她的闺房里放着不少东西，床边的笸箩里就是一副大红色的枕套，上面的鸳鸯戏水才绣了个开头。 徐舒雅见到季非夜的目光落在枕套上，面上不由一红，“哥哥说嫁衣不用我自个儿操心，但是这些小东西还是要我自己动手的。” “你的嫁衣是？” “哥哥请了几位绣艺几位精湛的绣娘在家中给我绣嫁衣，现在已经绣的差不多了。” “那就比较遗憾了，本来我们想着你们成亲是在年关那会儿，现在说不定嫁衣还没开始动手，所以特地给你送了一块特别好看的布料过来，想看看你动心不动心的。” 永宁有些遗憾道。 “什么布料？”徐舒雅身为女孩子，自然会喜欢好看的布料，而且能让用永宁和季非夜特地送过来的布料，定然也不简单。 绿夏把装着布料的匣子抱上前来，打开了匣子。 如同永宁一般，徐舒雅也是一时半会儿不能挪开目光，“这个红色，真的好好看啊！” “有没有很想拿它做嫁衣？”永宁促狭的问道。 徐舒雅点点头，“想啊。” “可惜了，我两一样。”永宁十分的遗憾，她大婚日期因为一推再推，成亲时所需要的东西早早就备好了的。 季非夜无奈，“我真的觉得这个布料可以拿来做其他衣服的，不一定要嫁衣的吧？” “如果嫁衣不能用最好看的红色，那还有什么意义？”那边还没有成亲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季非夜摊了摊手，表示她已经成亲了，这种心情她不懂。 第1109章 繁花相送（4） 后来徐舒雅拍板，决定拿这个布料做条裙子等成亲之后穿，三人才坐下来开始聊天。 成亲要准备的东西既多又杂，就算是嫁妆都是由徐舒墨准备的，可是徐夫人还是不放心，若不是放不下他们的父亲，都想自个儿亲自跑到云京来了。 徐舒雅小声的向永宁和季非夜抱怨着，转而想到季非夜的母亲那样，便悄悄的把话题转移了。 倒是永宁不觉得季非夜不喜欢提这些事情，直接就问出了口，“说起来，我记得你好像提过你家里还有个哥哥，是不是他今年也要参加秋闱？” 季非夜被问得一愣，说实话，她可能还真的不知道，她的那个便宜大哥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一边这样想着，季非夜一边要求，“我跟娘家那边几乎没有联系，他们是什么情况我也搞不清楚。” “那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和娘家不再往来吗？”徐舒雅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的家庭结构简单，父亲只有她母亲一人，什么妾侍姨娘都没有，她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无论是哥哥还是弟弟都很爱护她，父母也疼她，对于季非夜这样的，她从来不曾经历过，也没有了解过。 季非夜笑了笑，“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正好夫君他那边父母也等同于没有了。” 徐舒雅张了张口，发觉事实好像就是如此，最后只好叹了一句，“好像这样也挺好的，看你日子过的就比我自由多了。” 永宁一边笑一边摇头，“三娘这日子你是羡慕不来的，孟初冬宠着她，她想怎么跑还不就是怎么跑？不像我，做姑娘的时候出个宫还得去找母后或者皇兄，等以后出宫建府了，每年还要计划着是不是去江南住一段时间，等有了孩子就更不自由了。” 徐舒雅立即附和道，“楚瑜他在云京置办了宅子，楚伯父也要来云京，好在他们的宅子在隔壁，我娘就不太乐意，觉得我在江南生活了这么久，突然就要搬到云京来，她总是担心，担心我不习惯云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太多要好的朋友，以后官员夫人之间交往又怕我应付不来。” “她甚至还想让父亲也在云京置办个宅子，到时候她自己也来这边住。” “好在我成亲的时间这是延迟了，要不是延迟了，母后她估计又要盯着我愁了，二姐姐和五姐姐出嫁的时候，母后就担心的紧，但是毕竟二姐姐和五姐姐不是母后亲生的，有淑太妃娘娘去操心，等到我了，母后真是一天问一遍，而且我每次出宫来见了你哥哥，回去母后都要问我，就怕你哥哥欺负了我。” 徐舒雅心有戚戚焉，她这回在牧州呆了一段时间，她娘真的是差不多隔几天就要来一封家书问一遍，还逼着她哥哥过去看望她，生怕楚瑜欺负了她什么的。 “大概当母亲的，心里都是挂念着儿女的吧？” 一时间，两个还没嫁人的姑娘都在为婚后的生活犯愁和感念母亲，季非夜默默的端起茶杯喝茶。 第1110章 繁花相送（5） 许是白天听到徐舒雅问了她季家的事情，晚上季非夜就顺便跟孟初冬说了一句，没想到孟初冬竟然沉默了。 “嗯？”季非夜有些诧异的看过去。 “三娘，你别生气，我有件事瞒着你了。” 季非夜直觉应该是和季家有关系，当下坐正了看向孟初冬，“那你先说。” 孟初冬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慢慢开口，“你的事情，其实小舅舅那边一直有在打听，你也应该有数的吧？” 季非夜点点头，虽说后来她的小舅舅再没给她带过东西，但是当时小舅舅的朋友能一下子就找上门，说明了她小舅舅一直在关注着她家的情况的。 “其实小舅舅后来家里出了一点事情，他到云林镇找过你，只是我没跟你说，他投了鸿运行的一条船赚了不少钱，后来却叫人蛊惑了，去了成丰行，结果把银子全部赔光了。” “然后呢？”季非夜一惊，她的小舅舅对她这个外甥女，可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因为和季家的隔阂，基本不主动去打听他们的情况，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孟初冬给了季非夜一个安抚的眼神，“你听我继续说。” “小舅舅当时的情况很不好，他知道你这边有了先皇的封赏，其实就是想找你来安置一下家人，因为分家的缘故，还有你母亲吧，他们一家人在云州那边情况也不乐观，所以就想投靠你一段时间。” “我知道小舅舅对你不错，会找到你这边来大概是因为走投无路了，我就问了小舅舅愿不愿意到同州来，然后支助了他一些银子，让他在同州安了家。” 季非夜阖上双目，复又睁开，眼底有些挣扎，“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我到陈州那会儿，其实我也不在，他们是问到了大哥那里，大哥就暂时将他们安置在庄园里，写了信给我，我想着咱们以后怕是会在云京留下来，但是当时云京的情况也不好，就让韩实大哥问了小舅舅他们愿不愿意到同州，然后在同州发展咱们的第二家四季锦织坊。” “这事情我本该早点和你说，可是我怕你又对你家那边失望……这种失望的感觉我已经体验过了，很不好受，所以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提。” 孟初冬有些小心翼翼的把季非夜的手握住，“三娘，你不生气吧？” 季非夜缓缓的摇头，“我小舅舅就算是分家，也不至于一贫如洗潦倒到要去投靠我吧？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孟初冬坐到季非夜身边，“说了你也别气，都过去了。” “小舅舅不仅赔了本，还欠了不少钱，借给他钱的也是云州的人，天天带着流氓地痞去小舅舅家门口闹，小舅舅干脆就把宅子什么的全卖了，把钱还了。” 季非夜舔了舔牙根，她只觉得心里怒意升腾而起，又花了点力气才按了下去，“我……我娘他们就这样视而不见？” 孟初冬摇摇头，“这我就没仔细打听了，我想小舅舅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在外甥女面前摊开来弄的太难看吧？” 第1111章 繁花相送（6） 季非夜手掌不自觉的握拳，又在孟初冬的安抚下慢慢松开来，“应该不止这么一点事情，否则你不会这么紧张，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孟初冬无奈的一笑，“就知道瞒不过你。” “还有两个多月就是秋闱了，你大哥，还有你的一位姓杜的表哥一起到云京了，也不知道你家还是你外祖母家那边知道你小舅舅在同州，还拐弯抹角的打听到了你也在云京，就想让咱们给他们找个地方住，没事照应一下。” 孟初冬还能想起来，刘阳平为了这件事找到他面前时的窘迫情况。 季非夜微微抬头，“他们不是分家了吗？不是不管他的死活了吗？怎么到这个时候了反而来找他了？” “三娘，你不要激动，其实你小舅舅只想管你大哥一个，他说你大哥平时也很刻苦，在他遭了难的时候，还是你大哥从媳妇手上拿了银子给他填补的窟窿，如今你大哥科考这么重要，他有心也想帮忙。” “至于那个杜善，只是没办法。” 季非夜微微一叹，“那我小舅舅呢，现在在云京吗？” 孟初冬点头，“恰好我托人寻了院子，小舅舅打算在这里住几天，给院子攒点儿人气，也置办置办点东西。” “你都不告诉我。”季非夜的头抵着孟初冬的胸口，她只觉得自己胸口那点儿怒气已经散了，却有一点酸涩一点一点的浮上来，充斥在心间。 她知道孟初冬为什么不告诉她，不想让她烦心是一回事，也不希望她知道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夫君……”季非夜低低的唤了一声。 孟初冬伸手将季非夜环抱住，应了一声，低头凑过去想要看清季非夜的神情，“你不要难受。” 季非夜摇摇头，“才不是难受，我是被你感动的。” 孟初冬轻轻的笑，声音低沉，在胸膛之间回荡，“我不用三娘感动，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了。” 季非夜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是适才将眼泪逼回去，残留下来的一点泪意。 孟初冬微微收紧手臂，将季非夜拉近了，抬头轻轻的亲着季非夜的眼睛。 季非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只觉得眼睑上有点痒痒的，这一点儿痒意，最后一点点的痒进了季非夜的心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孟初冬的唇轻轻的吻过她的眼睑，脸颊，唇边……最后落在了唇上。 蜡烛燃烧了许久，中间的烛芯猛地爆出一团火，然后亮光又暗了下去，却没有惊动正在亲吻的两个人。 柔柔的呼吸交缠着，鼻息之间都是对方身上的气息，在孟初冬闻着，季非夜身上总是带着一点甜甜的香气，不是很浓，闻起来却很舒服。 而孟初冬对于季非夜来说，气息很阳光，却很有侵略性，只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侵略性，从来都不会觉得难受。 直到季非夜下意识的抓住孟初冬的衣服来平衡自己的时候，孟初冬才小心翼翼的将季非夜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他上身高大双腿修长，季非夜却是小巧玲珑，总是能轻易的被他抱在怀里。 第1112章 繁花相送（7） 既然知道了小舅舅在云京，季非夜就不会当作视而不见。 她从孟初冬那里问到了院子的位置，第二天一早便带着东西坐上马车往那边去了。 季非夜也没有提前打招呼，也没递什么拜帖，直接就过去。 刘阳平对自己的这个外甥确实不错，他托孟初冬租到的院子在一处比较清静的小巷当中，却距离考场不怎么远，附近也有不少赶考的学子，然后出了巷子不远就是闹市区，不管怎么样都很方便。 马车吱呀吱呀的驶进了小巷子，在一家院子门口停了下来，车夫上前去敲了门。 里面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开门，从里面探出头来，“请问找哪位？” 季非夜从车上跳下来，看向那面目沧桑了一些的男子，眉眼温软下来，“小舅舅，是我。” 刘阳平瞪大了眼睛，“三娘？” 刘阳平赶紧打开大门，季非夜回头吩咐了车夫一声，这个巷子比较窄，如果把马车停在这里的话，别人就不好通行了，所以车夫帮着季非夜把东西拿下来之后，就要把马车赶到前面的路上去，等时间到了再回来接季非夜。 刘阳平看着季非夜从车上搬下来的东西，一边帮着搬东西，一边嘴里念叨，“你自己人过来就行了，干嘛还带东西啊？” 季非夜嘴角一弯，“这是我让小舅舅你带给小舅母的，又不是给别人的。” 刘阳平一愣，然后把东西搬到院子里去。 院子才收拾出来没几天，刘阳平也没想到家里会来客人，找了一会儿才找出来点茶叶，泡了茶给季非夜送上来。 他还想出去买点点心回来，被季非夜拦住了。 “小舅舅，我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你别搞的这么隆重。” 刘阳平笑了笑，在季非夜面前坐了下来。 季非夜把眼前的男子和自己记忆中神采飞扬的青年对比了一下，生活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刻印。 季非夜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小舅舅现在在同州帮着建织坊？” 提到织坊，刘阳平总算是有话说了，“你那侄儿是不错的，我们一起选中了地，如今棉花已经全部种下了，织坊也在建，差不多就要建成了，织布机已经到位，和当地那些种棉花的农户也谈的差不多了，等到棉花开始收获，就可以准备开机了。” “小舅舅辛苦了。” 刘阳平赶紧摆手，“这算什么，你夫君他给的机会，你小舅舅我当然要好好把握。” 对于孟初冬瞒着季非夜这件事，刘阳平是知道的，不过季非夜这突然就杀上门来了，肯定是说漏了，也不知道孟初冬怎么样了。 季非夜见他神色之间有些担忧，不由得笑了笑，“我又不是母老虎，你还担心我对他怎么样吗？” 刘阳平松了一口气，他们刘家的两个女儿，一个个的把丈夫管的死死的，他两个姐夫平时身上连银子都没多少，也不怪他担忧自己的这个外甥女学了她娘的那一套。 “那小舅舅以后有何打算？” 刘阳平微微一愣，随后别开脸，“也没什么打算，就现在的事情好好做着啊。” 第1113章 繁花相送（8） 曾经的锐气几乎看不见了，季非夜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如今开海禁的事情还没提上日程，而且刘阳平在成丰行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恐怕现在也不敢轻易再拿身家砸下去，因此季非夜也没再多问什么，而是把话题转到了自家大哥身上。 “我听夫君说，大哥不日就要来云京，我嫂子也会跟着来吗？” 刘阳平摇摇头，“我看你大哥送来的信里，是你大哥和你表哥一起过来。” “表哥？”季非夜对这所谓的表哥没印象，昨天孟初冬提的时候她就没搞清楚到底是谁。 “呃……你可能不记得了，是你小姨母家的表哥，叫杜善，比你大两岁，跟你大哥是同科秀才的。”刘阳平看了看季非夜的脸色，觉得她神色虽说有些淡淡的，但是对她大哥还是有些关心的。 “你的姐姐也成亲了，便是嫁给了你这个表哥。” 季非夜眼里这才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嘴角微微翘起，带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我还以为我那个娘会给她寻个什么权贵人家呢！” 刘阳平微微摇头，“你姐姐终究是比不上你的。” 季非夜笑了一下，“我跟她比作甚，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凭着我双手和我的脑子赚回来的，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跟我姐姐更是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们当初不要我了，如今也别想着和我扯上什么关系才好。” “小舅舅你也是，不都分家了吗？还为他们操心作甚？” 刘阳平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是嗫喏，“我只是想着，你大哥考取功名也不容易，我当初还钱还是靠他从他媳妇娘家借了钱给我，如今银子还没还上，能帮上一点忙就最好了。” 季非夜点点头，“这样就好了，有一说一，我大哥对你好，那你就把我大哥这一份情还了就好了，至于其他人，管他们作甚？” “也不能这样说……”刘阳平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季非夜眉毛一扬，“怎么不能这样说了？难不成你做生意失败的时候，要分家的是你不成？要不小舅舅你跟我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夫君说他觉得打听太多不好，到时候小舅舅你觉得难堪，我倒不这么觉得，不如把话说清楚了，日后大家也好相见。” 刘阳平目瞪口呆的看着季非夜，他原本还觉得自家这个小外甥女柔柔弱弱的，在家就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结果后来打听到的跟在家很不一样，他也觉得就是孟初冬疼媳妇，任她随便折腾而已。 结果今天从早上一见面开始，刘阳平就觉得季非夜的气势很强，他都不敢怎么反驳她说的话。 他这个外甥女，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难不成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这个外甥女性情大变吗？ 面对刘阳平略有些迟疑的神情，怀疑的目光，季非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当初我娘把我嫁给孟初冬，是和孟初冬的娘做了交易的。” “我娘说了，我嫁过去，随便他们孟家怎么折腾，死了也无所谓。” “然后我娘给了孟家银子，还帮着我夫君的二哥考中了秀才。” “小舅舅，你说他们现在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第1114章 繁花相送（9） 刘阳平猛地站了起来，“你娘她真的这么说？” 季非夜嘴角一扯，“我婆婆亲口跟我说的，难不成我婆婆还能说谎不成？她根本看不上我这个媳妇，污蔑我娘又没什么好处。” “你婆婆她……” “现在大概在泉州哪里吧，反正夫君已经跟他们断绝了关系，我们户口也独立出来了，跟他们也没关系了。” 刘阳平越听越惊讶，这样的事情就他也不一定能下的定决心去做，结果他这个外甥女倒好，轻飘飘的说了出来，那中间的凶险仿佛也很简单一般。 但是他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这个外甥女刚嫁过去的时候，到底有多么不容易。 “还好孟初冬疼你。” 提到孟初冬，季非夜的神色顿时柔软了几分，“夫君确实纵着我，如今他在国子监读书，也在为了今年的秋闱努力，我倒是在家没什么事情，小舅舅如果有事情的话，倒可以直接来找我。” 刘阳平老脸一红，当时他也没多想就去找了孟初冬，这会儿才觉出自己行为的不妥来。 “我也不会在云京呆多久，等你大哥到了，我就回同州了，同州那边现在还少不得人呢。”刘阳平赶忙道。 季非夜点点头，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说要回去。 刘阳平本想留季非夜吃一顿饭，但是一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季非夜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一起吃饭也不好，当下刘阳平便把季非夜送出了门。 在刘阳平的吩咐下，小厮飞一般的跑出了巷子，去把车夫喊过来，季非夜就和刘阳平站在门口说话。 恰好隔壁有个大婶探出头，“哎，刘家小哥，你家可有铁锹……” 在看到季非夜的那一瞬间，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季非夜在她眼中看到了惊艳和猎奇，随即就听到她声调压低了，“这位娘子是？” 刘阳平上前一步，把季非夜挡在身后，“杨大婶，这是我外甥女儿，就住在云京，知道我来云京了，来看望我呢！” “哎哟，你这外甥女儿生的可真标致啊，这看着年纪轻轻的，都成亲了啊？” 季非夜梳着妇人头，这位大婶的搭讪听起来可真不怎么高明，季非夜也没什么耐心应付她，故而连个微笑都欠奉。 恰好车夫赶着马车过来了，季非夜上了马车，同刘阳平道了别，就离开了。 那杨大婶看着马车远去，然后带着笑看向刘阳平，“你这外甥女儿一身都是绫罗绸缎的，可是嫁到了富人家？” 刘阳平也不回答，“杨大婶，你刚才可是问我借铁锹来着？” “不好意思，我这也才搬来，这样的工具还没买呢。”说着刘阳平就把大门一关，把那杨大婶拦在了屋外。 “不借就不借，这么小气，一看就知道是考不中举人的，还想科考呢，就你家这样小气，什么都考不中！”那杨大婶在外面骂了好些话，这才嘀嘀咕咕的往回走。 刘阳平就当做自己没听见，反正他确实考不上举人，这个大妈不管怎么骂，他这没耐心读书的，也不可能去参加什么科考的，至于他的外甥，能考的中考不中都是他自己的水平，他能做的也就是尽量给他一个好一点的环境了。 第1115章 繁花相送（10） 季非夜从刘阳平那里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顺势让车夫拐去了秦飞那里。 “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秦飞刚从别的地方回来，才休息下来，这个点才从床上爬起来，还带着些睡意。 他醒了醒神，把季非夜让进了屋子，正要去烧水，被季非夜拦住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你怎么睡到现在？” “我卯时才躺下。”秦飞对待季非夜也不怎么客气，让季非夜坐下，自顾的拿着青盐牙刷到院子里，打了井水上来开始刷牙洗漱。 “你最近不是在忙什么灵溪居吗？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要查什么事情吗？” “是的。”季非夜神色有点黯然，坐在那里等到秦飞收拾好了才开口。 “我想找人帮我查一下，这两年，我娘家……云州季家和刘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飞的神色顿时有些小心翼翼的，季非夜家里的情况他们这些人基本上了然于心，在轩辕澈还未登基，还是晋王才刚认识季非夜的时候，他就安排人手去查过。 秦飞后来好奇季非夜是何许人也，自然看过她的那些背景资料。 他一听季非夜这样一说，再想到那样一个娘家，他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季非夜的肩膀，“反正你现在生活的很好了，在意他们做什么？” 季非夜有些莫名的看着秦飞的同情脸，“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毕竟我小舅舅和我大哥人都还不错，别到时候我动起手来太狠了，把不该伤的误伤了，该重点打击的没打击到。” 秦飞默默一窒，收回了自己的手，“行了，我找人帮你去查一查，这种事情简单的很，你等我消息就好了。” “嗯，不能让弟兄们白跑一趟……” 秦飞生怕季非夜说出什么给钱的话，当即打断她，“三娘，提钱那就是伤情谊了，到时候请他们上太白楼搓一顿就好。” “我这是私事。”季非夜强调。 秦飞笑嘻嘻的，“没事没事儿，就是陛下知道了也会愿意让我们帮忙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嘛，好歹我也喊过你姐姐不是？” “那好吧，哪天你们去太白楼吃饭让掌柜的记我的帐就好了。” “还有就是，等到那什么灵溪居开了，你可一定要让我们进去玩一玩，体会体会一下。” “这个绝对没问题。” 季非夜走出门，秦飞跟着她一起，顺手把自家大门锁上了。 “搭你车一程，我出去吃个饭。”他们这种孤家寡人，自己动手做饭那是不可能的。 这点小要求季非夜自然不会拒绝，到了一处馄饨摊，秦飞跳下去准备吃碗馄饨，季非夜这才和他道了别。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午饭，杜兰正在等她。 “你怎么不自己先吃？” “公子和小少爷都去学堂了，我一个人吃饭也没有意思，等一会儿也没有什么。” 季非夜微微一笑，她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很好，有上进聪明的夫君，可爱的孟平，还有如同姐妹一般陪伴在她身边的杜兰。 等到夏日过去，她再把养在猎场的喵喵接回来，一家人也就团聚了。 这样的生活，她可不许什么外人跑过来破坏。 第1116章 繁花相送（11） 没几天，季非夜就接到了刘阳平传过来的消息，说她的大哥季宇和表哥杜善一同到了云京。 好在两人都是带着书童小厮上路的，没有带什么亲属之类。 彼时季非夜正带着孟平在学算术，这小子自上了学堂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对算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在学堂学的时间不多，他就回家求着季非夜教他。 季非夜拿着《九章算术》研究了一番，觉得自家孩子连字都认不全，就这样开始学这个也未免太好高骛远了一些，但是她对这个时空的算术入门课程也不怎么了解，干脆拿了现代数学那一套，从数数开始。 把信带进来的是季非夜现在身边伺候的一个丫鬟。 轩辕澈和南宫婉如进了皇宫，晋王府的下人们大部分都进了宫，只有少许因畏惧宫中生活不愿意进宫的，南宫婉如也都大方的放了她们自由。 不过有些丫鬟这辈子也就会伺候人的活计，就算是被老子娘领回去了也只有嫁人这一条路，所以有认识杜兰的就求到了杜兰面前。 杜兰以前是王府的丫鬟，对那些知根知底，也明白她们性情的，杜兰就给季非夜说了说。 正好季非夜在云京里生活，也要买一批下人的，与其从牙行里买回来重新调教，倒不如用些熟人。 季非夜便问南宫婉如要了两个人，其中就有当初和杜兰住一个屋子的红杏。 如今正是红杏在季非夜身边伺候。 季非夜等到孟平成功的背到了一百之后，这才摸了摸他的头，将糕点盘端到他面前，“许你吃一块甜糕。” 孟平开心的拿起一块甜糕开始吃起来，季非夜这才示意红杏开口，“是有什么事吗？” “前头管家说主子您小舅舅传来消息，说主子您大哥和表哥到了云京，问你可要前去一会？” 季非夜神色淡淡，“已经到了？” “说是昨儿个到的云京，才安置下来。” “就我大哥和表哥两个人？” “管家说问过了，还各自带了一个书童一个小厮，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人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红杏恭敬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孟平已经吃完了糕点，正在看着季非夜，头微微歪着，“阿娘的小舅舅就是我的舅爷爷吗？” “是啊，平哥儿会算辈份啦？” 孟平顿时骄傲的扬起头，“这个爹爹教过我，还有阿娘的哥哥我应该喊舅舅对不对？” 季非夜赞许的点点头，“平哥儿真聪明。” 小家伙开心起来，随后季非夜开始教他最简单的加减法，至于季宇和杜善的事情，季非夜却并不打算马上就去见他们。 让秦飞打听的消息还没有回来，再者，若是季宇或者杜善真的有心见她的话，那么他们到了云京就该递上拜帖过来，而不是让小舅舅递消息过来。 人心如何，还要多观察一段时间才知道。 季非夜看着正在认真学习的孟平，嘴角一弯，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 “阿娘？”孟平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季非夜摇摇头，“无事。” 第1117章 繁花相送（12） 没几天秦飞便带着消息过来了，他们目前人手分布的很广，云州那边的事情几天就能打听出来，再用特殊的手段传回云京，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他一见到季非夜就开始摇头，“讲真，我这种无父无母的，原本还很羡慕有父母的人，不过看到你娘做的那些事情，现在是一点儿也不羡慕了。” 对于这种话，季非夜直接耸了耸肩，“对吧，都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说。” “从哪儿开始说起呢？从你出嫁之后到你爹升官这段也没发生什么，就你的小舅舅投了鸿运行的船赚了一笔，刘家因此划了一笔银子给你小舅舅，想多赚些，就连你娘应该也是出了一万两银子的，结果你小舅舅去投了成丰行的船，然后一下子背了，船队整个遭了暴风，损失了一大半，银子自然就没赚回来。” 季非夜微微点头，“然后我外祖母家就分了家？” “好像是你娘还有你那个姨母都投了钱，一下子钱都没了，你姨母就上你外祖母家闹，你娘就提出分家这么一回事，不过还是要你小舅舅把本钱还给她们的。” 季非夜就明白过来，刘家在云州也能算得上是个富户，但是刘家目前掌了生意的是她的那个大舅舅，据她从原身的记忆当中所知，她的大舅母是个挺厉害的人，有时候对上她娘和她姨母这两个小姑子都能不落下风。 “我那个大舅母在中间出了不少力吧？” 秦飞摊手，“具体的细节没打听，反正结果就是刘家的那些生意都归了你大舅舅，祖宅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要住，要跟你大哥一起住，祖宅就归了你大哥一家，你大哥一家拿出了两万五千两银子给了你小舅舅。” 季非夜明了，“然后我小舅舅就把这钱还给了我娘和我姨母，然后既然我小舅舅把她们的本钱还了回去，那么其他人自然也不乐意了，自然是要上门去讨要的。” “最后我小舅舅就把分到手的宅子也卖了，还借了钱去还钱，导致自己流离失所，连媳妇都养不起了？” 秦飞还补充了几句，“那会儿你小舅母正怀着孩子，为了这事连孩子都掉了，还伤了身子。” “这……”季非夜顿时怒从心起，她说她小舅舅怎么一下子就沧桑成了那个样子，任谁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也不是一两下就能爬得起来的。 “你小舅舅也是个烈性的人，走投无路了也没找你大舅或者你娘你姨母，而是想到了你，跑去投靠你了。” “不过巧的是，你娘一直跟着你小舅舅呢，一查就查到你的消息了，好在云林镇那边咱们的人多，她才想动手就叫咱们的人断了她的爪牙，这才不敢轻易折腾。” 季非夜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听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恶心到了。 “对了，顺便查了一下你大哥，倒是个难得的正直人，你小舅舅最后借的钱就是从你大哥媳妇娘家借的，只是你娘强势，他大概也是不得不低头吧。” 季非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第1118章 繁花相送（13） 当天晚上孟初冬从国子监回来，季非夜也不觉得什么，直接把她娘家发生的事情和孟初冬一说。 孟初冬听完了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小舅舅也是真的不容易，难怪我听我大哥说，你小舅母到咱们那里的时候，身子都不太好。” “夫君，我想要是可以的话，我倒是想去同州看看我小舅母。” 孟初冬没有不同意的，“不过这会儿天气渐渐热了，出门也不方便，要是想去的话还是早些去吧，往后会更热。” “嗯，我也是这个想法，不过我大哥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还是打算先见一面。” 孟初冬伸手将季非夜抱进怀里，“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大哥不联系你也是怕被你娘知道了，我已经跟他约过了，明日中午一起吃个饭，正好我在国子监，关于这场考试的资源也多，打着这个名义，就是你娘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因着季非夜对季家不喜的缘故，孟初冬从不在季非夜面前喊大舅子或者是岳母什么的，他只想顺着季非夜的心意。 “这样也好，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 “三娘你不要担心，我都有分寸的。” 季非夜摇摇头，“没什么的，我只是去见一见他，当初若非我大哥和我小舅舅，我们俩成亲那会儿，日子肯定要更难一些。” “也好。” 事情定了下来，两人便准备睡觉。 第二天临到中午，季非夜和孟初冬一起坐马车去了太白楼。 孟初冬订的地方，刘阳平却带着季宇和杜善提前到了，毕竟孟初冬在国子监求学，这两人虽说为了这一年的秋闱准备了许久，可终究比不上孟初冬接触到的多。 因此他们两到的时候，这三人已经在雅间里等着了。 孟初冬走在前面，他刚出现在包厢里，刘阳平就站了起来，季宇和杜善也跟着站起来，刘阳平正要开口喊孟初冬，却见孟初冬转过身，“三娘。” 然后刘阳平就眼睁睁看着季非夜走了进来。 他神情一紧，下意识的看向了季宇。 在孟初冬喊出三娘的时候，季宇脑子里还没有把这个名字和自家妹妹对上号，就算是见到了季非夜，他也没有一眼看出来这就是他的妹妹。 这两年多来，季非夜不仅身体变好了，长高了，就连容貌跟当初相比，也有了一些区别。 虽然季宇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二妹和三妹跟别家双胞胎一样相像，毕竟季非夜打小身体不好，脸色总是青白的，而且打扮什么的完全和季晨曦不一样。 但是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看到一个和季晨曦相去这么远的双胞胎妹妹。 “三妹……？”季宇十分迟疑。 倒是季非夜落落大方，微微一笑，辨认出来这个开口的就是她的大哥，而另外一位脸生的，就是原主也没见过几次的姨母家的大儿子杜善表哥了。 “大哥，表哥。”她开口叫了人。 季宇这才回过神来，“三妹，你怎么也来了，你身体不……” 下一刻，季宇就哑然了，站在他眼前的女子，肤若凝雪，面上如三月桃红，几欲灼然，哪里还是当初那个身体不好瘦弱伶仃的小姑娘？ 第1119章 繁花相送（14） 季宇顿时哑然，面对季非夜笑意盈盈的脸庞，他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狼狈之感。 照理来说，他其实是问心无愧的，季非夜嫁给孟初冬之前，他努力去他娘面前为季非夜争取过，尽管他一个人抵抗不了妥协的季常和完全失去理智一心想要这个女儿走的远远的刘梅。 季非夜出嫁的时候，压箱的银子除去小舅舅给的，剩下的是他跟柳欣商量过，让柳欣给她送过去的，用的是他和父亲的名义，实际上银子全是他拿出来的。 后来他得知季非夜日子过的不错，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后来家里出了小舅舅的事情，造成如今小舅舅要依赖着他这个三妹和三妹夫过活，而且他也知道，他娘对三妹如今日子过得好很是咬牙切齿，心里边始终有些愧疚，这才有如今这种有些不敢面对季非夜的心理。 季非夜倒是不怎么在意，“小舅舅，大哥和表哥别站着了，都坐吧。” 孟初冬也笑着道，“坐下来说话吧。” 刘阳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招呼着季宇和杜善坐下来。 季非夜目光微微一转，落在了一直没开口的杜善身上，“表哥……还是我该叫二姐夫？” 杜善面色淡淡的，“你是我表妹，自然该叫表哥。” 季非夜笑着应了，心下却明白过来，这个杜善，怕不是什么善茬。 他应该也很清楚季非夜和季晨曦之间的矛盾，但是他现在却让季非夜叫他表哥，这证明了他根本没站在季晨曦那一边。 或许，他和季晨曦成亲也有什么内情在？ 季非夜这样不靠谱的猜测着。 两人坐下之后，菜便如流水一般的上上来，由于季非夜在的缘故，而且自从上一次之后，孟初冬便对喝酒开始有节制起来，几个大男人都没喝酒，只是单纯的吃一顿饭而已。 孟初冬在席间细心的照顾季非夜，这让季宇十分感慨。 当初他觉得自己的妹妹嫁给孟初冬这个穷小子是委屈了自家妹妹，没想到这个孟初冬却是个真正疼媳妇的，他和杜善交好多年，杜善和季晨曦成亲之后，别说给季晨曦夹菜了，吃饭的时候遇到一点自己不喜欢的，都能当场冷脸。 如此这般的话，他这个当大哥的，也算是放心了。 饭吃到尾声，几人都放下了筷子，季非夜吩咐伙计过来收拾了桌子，重新上了茶。 孟初冬提起关于秋闱的事情，季宇和杜善忍不住加入话题，见这三人说的开心，季非夜也和坐在一旁的刘阳平说起了话。 “小舅舅，我想了想，过两天我往同州走一趟，你可要回去？若是回去的话，不如同行？” 刘阳平不知道季非夜是什么个打算，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们两个才安置下来，等过个两天我也该回去了，这回来云京耽搁了一个来月，让你侄儿一个人在那边，我也很过意不去。” 季非夜点点头，“那行吧，就一起好了。” 倒是刘阳平觉得这会儿天气热起来了，赶路很辛苦，于是劝道，“那边这会儿正在筹备，要正式开机开始织布还要等好几个月呢，不如等到秋凉了再过去，正好那会儿织坊应该开始生产了。” 第1120章 繁花相送（15） “小舅舅是担心我身体撑不住吗？” 刘阳平忍不住点头，虽然季非夜现在看着健康的很，但是在他的记忆里，最根深蒂固的还是这个外甥女的病弱。 虽说季非夜现在的气场有时候压的他都抬不起来头来，他仍然忍不住会担心。 季非夜眨了眨眼，也不反驳什么，“没关系的，夫君已经同意了，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 “当初我在云林镇，遇到了远近闻名的神医黄老，是他出手为我调理的身体。” 如今黄老大夫还在燕西尚未回云京，季非夜拉他出来扯个大旗也不会有人出来说她说谎。 刘阳平只好把心里的担忧咽下去。 那边三人讨论的热闹，季非夜却和刘阳平说起了同州四季锦织坊筹备的事情，刘阳平初时还有些拘谨，说到后面就放开了，面上也有了些神采飞扬的感觉。 季非夜心想，等到了同州，她去瞧瞧小舅母。 她成亲之前，季家和刘家那么多亲戚，也就大嫂柳欣和她的小舅母特地过来看了她，每个人都悄悄的塞了银子给她。 满家里，也就这两个人是真正关心她的。 小舅母既然因为流产伤了身子，那就要好好养着，若实在不行，等黄老回云京了，她把小舅母接到云京来，让黄老帮着把把脉看看。 季非夜一边想着心思一边听刘阳平说着同州的情况，时不时应答几句，聊的也还开心。 半下午过去，孟初冬才带着季非夜同他们告辞。 临走前，孟初冬还说了他的沐休日，叫季宇和杜善有空的话，去他府上做客。 在季宇看向季非夜的时候，孟初冬笑着开口，“过两天三娘要去一趟同州，此去一趟，我也不想三娘盯着暑天再往云京赶，同州那边潭山寺相当凉爽，是避暑的好去处，三娘倒可以在那边呆一段时间，等到秋凉再回来。” 季非夜瞪了他一眼，“我肯定会在秋闱之前回来的，等到秋凉那都要什么时候啦？” 孟初冬脸上都是宠溺，“没关系的，那会儿太热了，你赶路太辛苦。” “这就不要你管了。”季非夜默默的自己就做好了决定。 倒是季宇忍不住劝了一句，“三妹，我看三妹夫也是为了你好。” 季非夜扬了扬眉，“就算他去参加秋闱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也可以不在场吗？” 季宇想了想，“我见三妹夫才学扎实，而且这也是第一次参加秋闱，三妹你不应该给三妹夫太大压力。” 季非夜哭笑不得，“哥，我只是想，他人生的每一次重要时刻，我都能陪在他身边而已，并不是非要他考上什么的。” 季宇猝不及防被自家妹妹秀了一下恩爱，不由得脸红了红，嗫喏了一句原来如此之后，便匆匆道别了。 回去的路上，孟初冬脸上的笑容怎么也下不去，季非夜看着他的啥样子叹了一口气，“就这么开心？” “三娘那样说，我真的很开心。” “之前的日子里，我有很多时候都没能陪在你身边，如今日子也安稳起来了，我想更努力一点，希望我们彼此都不要错过对方重要的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夫君，你说好不好？” 孟初冬眼里一下子只有季非夜，他伸手碰了碰季非夜的脸颊，“好。” 第1121章 繁花相送（16） 季非夜是个十足的行动派，季宇和杜善交给了孟初冬，她自己则收拾收拾了一车东西，和刘阳平一起踏上了去同州的路。 上一次去同州还是为了与扬威镖局谈判，如今时过境迁，扬威镖局，漕帮同朝廷的合作不说亲密无间，却也上了轨道，据刘阳平所说，四季锦在同州的筹备工作，不论是扬威镖局还是漕帮，都帮了不少忙。 这一次去，难免要和他们见上一面。 云京距离同州近，四季锦的织坊是在同州下面同远县的花枝镇，花枝镇早年遭受战火，十室九空，如今回迁的人尚可，但是也有大片的荒地荒山，便叫韩实看中了，派了刘阳平和孟天长过来处理四季锦新的织坊。 孟天长是跟在韩实身后做惯了的，织坊的事情心中都大致有数，韩实把他放出来也是为了锻炼他，而刘阳平虽然为生活所迫磨平了锐气，但是他早年在外南来北往，东奔西跑，不说别的，就是见识也要比孟天长多出不知道多少。 而且刘阳平以往吃了不听别人劝的亏，如今做事情虽说有些畏首畏尾，却有个孟天长年轻气盛，碰到事情敢说敢做，两人倒也是互补。 刘阳平的媳妇杨氏，自从小产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一次刘阳平本来没打算带她到同州来，但是想到媳妇没人照料，在云林镇人生地不熟，也没几个熟人能说的上话，他一心疼就把她带过来了。 刘阳平在花枝镇上买了个院子，他和杨氏带着孟天长住在哪里，由杨氏在照料着两个大男人的日常生活。 马车放慢了速度，马蹄踏在泥土地上哒哒的响，然后渐渐停了下来，刘阳平轻轻的掀开门帘，“三娘，到了。” 季非夜放下撑着头的手，睁开了眼睛，拿帕子擦了擦额上渗出来的汗，起身准备下马车。 等到季非夜下了马车，那边屋里杨氏已经迎了出来。 刘阳平去和车夫一起赶着马车去后门，季非夜却看向了杨氏。 季非夜的记忆里，杨氏是个温柔的女子，容长脸，柳叶眉，最好看的还是那一双杏眼，笑的时候仿佛在眼里盛了一汪泉水，令人浑身舒坦。 而如今，她一眼看过去竟然觉得自己的小舅母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叫她一下子都不敢认了。 季非夜不敢人杨氏，杨氏见着自己的外甥女儿，一时间也不敢上前说话。 从前那个病弱伶仃，畏畏缩缩的小姑娘不见了，苍白的脸色也消失了，甚至从现在的季非夜身上，都看不到当年那个成天躲在后院的小姑娘的身影了。 还是季非夜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走上前，“小舅母，我是三娘。” 杨氏像是被惊醒了一般，有些掩饰一般的露出笑容，“三娘啊，我都有些不敢认了。” 拉住杨氏的手，季非夜感受到她手的粗糙，那边杨氏似乎也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一缩手，却叫季非夜给拉住了，“小舅母辛苦了，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杨氏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还是想到这是在屋外，才生生忍住了。 第1122章 繁花相送（17） 季非夜和杨氏走进院子，这院子不大，也就二进，刘阳平和杨氏住在东院，孟天长就住在西院，家里除了一个婆子做做洒扫砍柴的活计，就再没别的下人了。 就是季非夜坐下了，杨氏还是自己去张罗着烧水泡茶。 季非夜想了想刚才她碰到的杨氏那双粗糙的手，心中微微一叹，就是当初她自己在凌家塘的日子，手都没这样粗糙过。 一下子从一个小富之家，不说仆人成群，至少在那时候，杨氏若是心血来潮下个厨给自己和夫君加个菜，那是夫妻之间的情趣，而不是如今的日常。 等到杨氏端了茶过来，季非夜不想她再忙活，便拉着杨氏坐了下来。 “小舅母，都是自家人，别忙了。” “你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这什么都没准备。”杨氏看着如今的季非夜，不知怎么的，竟然心里微微有些局促。 季非夜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小舅母，如今可还好？” 杨氏点点头，“要说日子不就这么过嘛，只要没了那些事，如今我和你小舅舅这样，也挺好的。” 季非夜摇摇头，“可我觉得小舅母你过的不好。” 杨氏一愣，就听到季非夜继续道，“想当初，我记得小舅母你可爱笑了，我那会儿就期待着小舅母来看我，会给我带糖吃，带新衣服，带新东西，小舅母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听季非夜这么一说，杨氏也不由得沉浸到了回忆当中，当初季非夜还是季家的小可怜，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外人就三娘这样叫，她那个大姑子刘梅则一天到晚的那个丫头那个丫头，好像季非夜不是她肚皮里面生出来的一样。 “三娘你现在的日子真是过好了，”杨氏仔细打量了季非夜一会儿，“比你那个姐姐过的应该要好。” 季非夜有点诧异，她记得没错的话，季晨曦应该是小舅舅和小舅母搬离了云州之后才成亲的，小舅母怎么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似乎是明白季非夜的疑惑，杨氏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有些嘲讽，“你在家里那么些年，也没看出来你姐姐心悦你那位杜善表哥吗？” 季非夜睁大了眼睛，这个……她仔细搜寻过原主的记忆，好像原主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你就没想过，你爹当时是云州同知，而那孟家不过是失势许久再也爬不起来的一位曾经的同窗，你娘为何不反悔这段婚事？只因为你娘看不惯你？” 季非夜直接摇头，“我也不想知道其中有什么苦衷，但是她不想要我，想要我的命是事实。” 杨氏却直接握住季非夜的手，“你以为我在给你娘说话？” “我知道小舅母的意思，大约是想给我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吧，毕竟我娘也是害得小舅母落得如今这步境地的罪魁祸首，人有善心固然很好，可是没有原则的原谅一些不该原谅的人就不好了，我相信小舅母不是这样的人。” 季非夜说的很笃定，杨氏听了轻轻拍了拍季非夜的手，“真是好孩子。” 第1123章 繁花相送（18） “对于你娘，我无话可说，我给你说说，只不过是叫你小心，莫要又叫你娘算计了。” 季非夜皱眉，“她们如今就算是想要算计我，也得有那个本事吧？” 杨氏拍了拍季非夜的手安抚她，示意季非夜把话听完，“先说你娘为何不能反悔婚约，只能拿你去替代你姐姐呢？这是因为当年这婚约并不是你爹和你夫君的爹定下来的，而是你已经去世的爷爷同你夫君已经过世的爷爷定下的，而且他们当初还拿了你夫君和你姐姐的生辰八字去官府里定了契约。” “这就等于是换了庚帖。” 季非夜登时一惊，“我从未听夫君提起过这件事。” “想必你夫君自己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杨氏看向门外，慢慢回忆，“就连我知道这件事也是个偶然，还是你娘和你姨母有一次在你外祖母家吵了起来，她们以为那附近没人，没料到我就在那后面的花丛中折花，才叫我听到了。” “那契约虽说是前朝所立，但是本朝你也知道，官府对于这种契约那一向都是认的，更何况是一旦反悔就能叫两家结仇的婚约呢？你娘原本是打算等你十五了，就把你送到庙中当姑子，这一辈子不见不管的。” “但是在庙中的话，她只要想知道你的情况，她随时就能知道，把你嫁出去了，她就担心你不受她的控制了，知道了你那婆婆也不待见你夫君，便算计着让你客死他乡，也好过不受控制。” 就是季非夜不是原主，此时她也想代原主问一句为什么了。 “世间的事情多少都没有为什么，你要问你娘为什么不喜欢你，小舅母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要问你娘为什么这么做，我还是知道那么一两分的，只是你真的要听吗？”杨氏现在回想起当初自己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都忍不住在这大暑天里打个哆嗦。 她根本想不到，一个做母亲的，怎么能这样狠？ “小舅母，烦请告知，我也好弄明白。” “这世上有一种邪法，叫做替死，无论父母，皆可选中自己的子女作为那个替死的对象，将她的生辰八字以秘法扎成小人，埋于家宅当中，那么这个人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会由这个孩子去承担。” 季非夜差点捏断了自己手边的椅臂，“她……她怎么能？” “她怎么配为人母亲？”季非夜万万没想到，原主身体不好，瘦弱有可能根本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而是日日夜夜为她的母亲承担着本来不属于她的厄运，这才早早的夺去了她的性命。 杨氏自己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是惊出了一背的冷汗，眼前季非夜的反应也是正常。 “不过现在没事了，后来好像这个法子出了什么问题，你娘遭了一次灾，又求到那个神婆那里，那个神婆告诉她，这个法子失效了，你现在应该不用担心自己再去当替死鬼了。” 季非夜却没法冷静下来，杨氏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并不是法子失效了，而是一直被当做替死鬼的那个季三娘死了，她的生辰八字跟季三娘并不一样，当然不会继续当一个替死鬼！ 第1124章 繁花相送（19） 恶毒。 季非夜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刘梅这个人，就算是上一辈子，她血缘上那个被称之为母亲的人抛弃了她，对她视而不见，也不至于要利用自己女儿的命来为自己换来平安荣华。 但是刘梅却做得出来。 季非夜咬牙切齿的开口，“所以她要我死，是担心我在外地，叫人看出什么来，对吗？” “我猜，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 “而且你婆婆当初拿出来的那个婚约已经被你娘拿回去了，后来是拿了你的生辰八字和你夫君的生辰八字重新去官府的，那份婚约毁没毁我倒不清楚，若是还在的话，我怕你娘要拿出来的话，你这边就麻烦了。” 季非夜冷笑一声，“她敢拿出来，我就要她知道，自己拿出来的东西，就是跪着，她也要吃下去。” 刘梅既然对原主这样狠心，那么她也不必顾念着什么血缘亲情了。 血缘亲情这四个字，在季三娘和刘梅之间，从来都不存在。 “说回你姐姐。”杨氏现在对刘梅和刘芸这对姐妹两也是恨毒了的，季非夜这样说，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在心中生出一点诡异的报复感出来。 “你姐姐对杜善早就有了心思，你娘知道了，自然是一力促成你姐姐跟杜善，我瞧着杜善对你姐姐应该没有多少喜爱，所以你娘才算计了你小舅舅。” “季晨曦要嫁给杜善，和小舅舅有什么关系？” 杨氏凄然一笑，“还不是他傻？认识了一个当官的朋友，人家家中正好有个适龄的女儿，你表哥你也是知道的，比你大哥小三岁，今年也有十九了，你姨母之前拖着一直不肯让你表哥成亲就是想给他找个高门媳妇，结果你姨母正打瞌睡呢，你小舅舅就给她送上了枕头。” “你姐姐一心只看中杜善，你娘那么心疼你姐姐，怎么可能让这件事成呢？” 季非夜是觉得她娘恶毒且自私，只不过她不会因为听了杨氏说的话就完全丧失了自己思考的能力，当下就面带好奇的问了一句，“小舅舅给杜善介绍的，是哪位官员的女儿啊？” “是增州府同知，叫高淳，还听说他家妹子嫁在云京安阳伯府，是安阳伯夫人。”杨氏记性不差，这事情刘阳平虽然没提过几次，但是她都记了下来。 包括当中的人名和人物关系。 刘阳平大约只知道安阳伯是个伯爷，世袭爵位的那种，杨氏怕是更是不懂什么，季非夜却明白过来，这件事怕是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 那个叫高淳的到底有没有一个妹子嫁给安阳伯当夫人，季非夜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这件事涉及了安阳伯，那一定和刑烈有关系。 刘阳平或许只是个无辜被牵连的人，更有可能的是，他们知道了刘阳平和她的关系，所以特地针对了他。 没想到最后，刘梅也在中间插了一脚，将这件事利用了个彻底。 人心冷暖，可见一斑。 季非夜微微垂眸，这件事，她怕是要回去好好查证一番，才能确定这些人，都在这件事情当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第1125章 繁花相送（20） 刘梅知道了自己的弟弟给妹妹家的儿子介绍了一门好亲事，但是她心爱的女儿也看中了妹妹家的儿子，为了阻拦这门亲事，她该怎么做呢？ 季非夜只消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刘梅是怎样做的。 刘阳平虽说在外多年，但是对家里人却是没话说的，刘梅作为姐姐，去跟弟弟打听事情，又是打着关心妹妹的名义，那么刘阳平这个弟弟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梅想要获得第一手消息简直是轻而易举。 随后就是破坏，或许刘梅曾经想过到底该怎么破坏这件事，所以她有可能安排了个人跟着刘阳平去了增州，到当地之后一查，发现她的这个傻弟弟被人家利用了，她会提醒刘阳平吗？ 当然不会，她的选择是将计就计，顺便自己再放一把火，将这个半路破坏她计划的弟弟好好教训一顿，方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这样一来，那个什么官员的女儿和杜善的亲事就泡了汤，而杜善的年纪也不小了，马上就是弱冠之年，恰好季常升了云州通判，季晨曦作为通判的女儿，身份地位哪儿哪儿都不差。 刘芸退而求其次，选择季晨曦简直理所当然。 杨氏慢慢将整件事娓娓道来，季非夜把她所说与自己心中所设想的刘梅的做法一一对照，发现大概差不离。 “我提醒你是想跟你说，你夫君如今也是很不错了，你可要好好抓紧了，要是哪天你娘觉得杜善不是良配，把那个什么婚约拿了出来，可有你受的。” 季非夜嗤笑一声，“她还想得挺美的。” 杨氏听了直摇头，“那终究是你娘，就算是你恨毒了她，大不了到死不往来，可是她要是真找到你了，你倒是可以不理会她，你夫君呢？他读书人，以后要当官的，这名声一旦被败坏了，以后可就不会那么顺畅的。” “而且我听说你两成亲也两年多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孩子啊？还听说你们两领养了个孩子，怎么还养别人的孩子呢？” 孩子如今是杨氏心中的痛，若非家里出事，她的孩子也就不会小产了，那都快六个月了，都能看得出来孩子成形了，为了这个孩子，她当时掉了不知道多少眼泪。 季非夜没想到杨氏一下子就转到了孩子上面，不免有些讪讪，“小舅母，这事情急不得……我和夫君……还没圆房呢。” 杨氏当即瞪大了眼睛，声音也一下子就提了上去，“还没圆房？” 提到这件事，季非夜其实也可以理直气壮，“我那会儿嫁给夫君的时候才十三岁，葵水还没来过呢，夫君说等我到及笄再说，后来就耽搁了，如今我是先皇亲封的县主，先皇驾崩，我合该守国孝一年的，一切也要等国孝过去再说。” 听季非夜提起国孝，杨氏只好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不过她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那你如今可来葵水了？” 季非夜点点头，“半年多前才来的，我也听她们过来人说刚开始不太规律，这两个月才渐渐规律起来，只是每次都疼的厉害。” 第1126章 繁花相送（21） 刘阳平把季非夜带过来的东西都整理好卸了下来，过来一看，自家媳妇还在拉着外甥女说话，便上前到，“蓉儿，三娘跟着我赶了好几天的路，你这老拉着三娘在这里说话就不像话了，咱把地方收拾收拾一下，让三娘歇会儿。” 杨氏这才反应过来，“三娘你一定累了，正好有个空房间，是干净的，才收拾过的，我去给你抱床被子过去，你且去好好歇歇。” 季非夜按住杨氏，“小舅母不忙，我还带了些东西过来。” 说着季非夜带着杨氏到了刚才刘阳平给她放箱子的地方，从里面找出一堆东西来递给杨氏，“小舅母，我听说你自从上次小产之后身体没养好，还受了累，就找了宫里专门给女人看病的大夫问了，又问了小舅舅你的症状，叫太医给开了一副药，我把药也抓过来了，这是药方。” “太医说这药方是养身子的，一日一副，你先喝着，要是没效果的话，小舅母你跟我说一声，我派人接你到云京去，咱们找云京里的大夫好好看看，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正经事。” 杨氏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三娘，你这么费心……我跟你小舅舅……” 季非夜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初小舅舅小舅母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小舅舅小舅母这会儿有困难了，我当外甥女儿的，当然要竭力报答不是？” “这药方小舅母你也可以找你相熟的大夫看看，可有什么相冲的或是不好的地方。” 杨氏明白季非夜的意思，季非夜这般坦荡荡的把药方都给了她，而且这抓好的一副副药都放在这里，意思就是她可以随便找大夫去查验。 这般坦荡的做法，却叫杨氏有些羞愧。 她刚才拉着季非夜说那些话，未必没有挑动季非夜去和刘梅她们对上的意思，她这边满心龌龊，季非夜却一腔感激，怎么叫她不脸红？ “三娘……” 季非夜却是摇摇头，“小舅母，您别多说了，我都明白的。” 然后季非夜又指了一个箱子，“小舅母，这是我给您带的一些东西，您待会儿和小舅舅一起把拿过去吧，都是些寻常的东西，好一点的也就一根百年山参，其他都没什么，给小舅舅和小舅母补补身子。” 然后季非夜便使唤车夫把剩下两个箱笼搬到她暂住的房间里去，而那边杨氏也匆匆抱了被子过来，给季非夜铺好床，将一床薄被子放到床上。 “三娘你葵水既然疼的厉害，那么凉席最好还是不要睡，这屋子有点阴，晚上正好不那么热，我就给你铺的床单。” 季非夜微笑着道谢，“多谢小舅母为我考虑这么多。” 等到杨氏和刘阳平都离开了，季非夜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把刚才杨氏给她说的那些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里敲定几个有疑点的地方，这估计还要麻烦秦飞动用一下轩辕澈的人，帮她查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然后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不该放过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1127章 繁花相送（22） 连日赶路，坐在车上确实比较累，季非夜靠在床上想着事情，不一会儿便觉出困倦来，当下便躺下去睡了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正是傍晚，季非夜一走出房门，便闻到空气里传来的晚饭的香气。 她刚往外走出几步，恰好孟天长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季非夜先是一愣，随后露出笑容来，“四婶婶，你来啦！” 一段时间不见，孟天长似乎又长高了几分，也壮实了不少，还黑了一点。 小伙子如今不再像刚见季非夜那会儿腼腆寡言了，性子大方了不少，和季非夜打过招呼就带着她往饭堂走。 “四婶婶从云京过来的？” “是啊。” “那赶路肯定辛苦了，四婶婶住的就是那间房间吗？等会儿你吃过晚饭不要急着回房间，我弄点艾草帮你把房间里熏一遍。” “虽说小舅奶奶肯定熏过了，可是到晚间蚊虫更多一点，给你把蚊虫都熏走，晚上睡觉也好睡些。” 季非夜为孟天长一如既往的贴心感到欣慰，“那就多谢天长了。” 两人一起走进饭堂，杨氏正好端着最后一盘菜走进来，看到他们俩一起走过来，便笑道，“我刚打算去喊三娘你，你就过来了，坐下来准备吃饭吧。” 季非夜仔细看了看杨氏的神色，也不知道是把心中压抑的事情说出来的缘故，还是她调养身体有希望的缘故，比起下午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杨氏现在明显鲜活了一些。 季非夜的目光落在她头上发髻旁的那根梅花簪子上，之前她见到杨氏的时候，头上可是什么饰物都没有，如今有心装扮自己了，可见心结解开了不少。 季非夜微微一笑，不论她的小舅舅和小舅母经历了什么，心态到底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她都希望他们能把心结解开，好好的过日子。 季非夜才刚坐下，刘阳平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和孟天长打了声招呼，便转头招呼季非夜，“三娘，我和你小舅母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就随便做了点，你要是喜欢吃什么可要和你小舅母说啊。” 杨氏也附和道，“我也不知道你如今是习惯云州那边的口味还是牧州那边的口味，就都做了些，你要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就跟我说。” 季非夜摇摇头，“我哪里就那么挑了？我都吃得惯的，小舅母你也不用太费心。” 当下众人便一起坐下来开始吃晚饭。 云州那边口味偏重一点，牧州则要偏淮扬菜一点，两地的菜色风格是大不一样的，不过平时刘阳平口味偏云州一点，孟天长却更习惯家乡菜，杨氏做饭做菜本来就要兼顾两人，如今也说不上是特地费了太多心思。 季非夜挑了一筷子凉拌三丝，尝了一口，酸辣的口感在舌尖爆开，倒是味道确实很好。 “我还不知道小舅母竟然有这么好的厨艺。” 杨氏摆摆手，“也就随便弄弄，大家吃着不嫌弃就好。” 倒是在一旁的孟天长道，“小舅奶奶，我都说了你手艺很好的，跟我娘那样想弄个早点铺子或是小摊子都不成问题的。” 第1128章 繁花相送（23） 季非夜有些诧异的看向杨氏，“小舅母也想弄个铺子吗？卖些什么？” 杨氏连忙摆手，“都是他们说说的，我这点儿厨艺也就以前在家跟着家里的厨娘学的那几招，哪里就能开铺子了？” 季非夜闻言便不再多说，心里却把这件事放到心上了。 吃过晚饭，季非夜对着孟天长随便说了一句，“天长，大哥大嫂现在怎么样？” 孟天长要给季非夜去说这些，而且还要弄艾草帮她熏虫子，就跟着她往旁边走。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夕阳染的西边天空一片漂亮的红色，沐浴在这样的暮光当中，季非夜的面容也显得特别柔和。 孟天长看着季非夜，认认真真的把季非夜的问题回答了。 “我爹我娘现在挺好的，天久也去镇上的学堂开始念书了，他早前就认字认的快但是坐不住，如今也学会奋发图强了，说要好好念书考中功名，还要好好保护姐姐。” 孟天长说到家人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一下子柔和了不少。 “我春天的时候路过牧州去看望了娇娥，我听娇娥说，她和韩熙以后要去云京定居。” 季非夜点头，“这我倒是知道，我还没跟你说吧，娇娥和娇杏去我那儿玩了一遭，呆了一段时间才回的牧州。” “原来她们都到四婶婶你那里去过了啊。” 季非夜点头，“我让人把平哥儿和杜兰接到云京去了，正好娇娥和娇杏没事，就去玩了一趟。” 孟天长目光一闪，“我还以为他们都还在牧州呢？” 季非夜似乎没注意到孟天长的变化，说完这些就顺口问到刚才在饭桌上提到的开铺子的事情。 “我小舅母想要开个铺子？” 孟天长见季非夜问这个，微微松了一口气，“是这样的，之前小舅爷和小舅奶奶到云林镇的时候，就是住在咱们家的，我娘不是把旁边那个院子也买下来了吗？” “看来我该抽空回去一趟了，怕是到时候都要认不出来了。” 孟天长憨笑了一下，“也没有吧，就是把铺子扩大到了两间，早上卖早点，到中午的时候就可以在铺子里吃点砂锅粉丝之类的，要不是我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她还想增加点品种。” “那时候小舅奶奶就不想白住，一定要在铺子里帮忙，和小舅爷一起。” “后来小舅爷带着小舅奶奶到了花枝镇这里，小舅奶奶每天一个人在家里，除了给我们做饭，也没什么事情做，附近人家也少，相熟的不多。” “小舅奶奶就提过一次想弄个跟我娘那样的铺子，但是小舅爷觉得小舅奶奶身体不好，张罗铺子是个辛苦活，后来小舅奶奶也就觉得自己手艺就那样，就不再提铺子的事情了。” 季非夜从孟天长这里了解了始末，点点头，“行，我都知道了。” “四婶婶是想帮小舅奶奶开铺子吗？”孟天长试着问道。 季非夜想了想，“小舅母的身体确实不怎么好，你也跟着你娘忙过的，以小舅母现在的身体情况，开个铺子怕是要累垮她。” “就算是是要开，也要从长计议，而且对于小舅母来说，现在养好身体，尽早怀上一个孩子才更重要。” “哦。”孟天长想了一下也就想通了。 第1129章 繁花相送（24） 有孟天长把屋子里用艾草熏了一遍，季非夜当天晚上睡的很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孟天长便主动提到要带着季非夜去织坊那边看看。 有云林镇的例子在前，花枝镇的四季锦织坊模式和那边差不多，一排织坊的厂房列开来，对面则是仓库，仓库附近都是高高的围墙围了起来。 季非夜去查看了仓库的情况，花枝镇的气候比云林镇干燥，仓库的防潮也比云林镇更好做。 看过了仓库去看织坊，四转织布机的的零部件已经全部装在大木箱当中运到了织坊里，只等拆开来安装好就行了。 而距离织坊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那里又起了一排青砖房，食堂，休息以及一些休憩或是直接在织坊这边住着的人的房屋都在这里。 这排屋子过去，就是棉花田。 如今棉花正在开花，季非夜去棉花田里转了一圈，基本上对这边是满意的。 “花枝镇人少，我和韩实叔叔商量了，这边就不开铺子了，不过我们打算在同远县里开个铺子，也就是四季锦的分铺，也可以作为一个仓储点，方便运输。”孟天长给季非夜说了大概的计划。 “铺子可看好了？” “我和小舅爷看了三处，打算这几天去看看，把最终铺子的地址给定下来。” 季非夜点点头，“仓库可以跟铺子不在一个地方，只要离得近就可以。” “我明白的，四婶婶。” “四婶婶，铺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季非夜想了想，“好啊，哪天去？过两天我要去一下丰阳县，在那边有几个朋友需要拜访一下。” “我回头和小舅爷商量一下，就是这两天，那边铺子的主人也不肯等我们太久，要是把地方定下来了，就得准备开始装修了。” 孟天长也差不多是有计划的，这边铺子这几天拿到手，装修花一两个月，仓库也要整理一下，等到织坊开工生产的时候，铺子那边也筹备的差不多了。 初期布料品种不多，完全可以从云林镇的四季锦那边运一批过来先摆在铺子里。 孟天长对同远县这边的情况也做过调查，基本上还是最普遍的棉布等卖的最多，稀奇一点的布料销量少，卖的也慢，与其囤多了导致布料褪色不好卖，还不如少量上架，卖完就成。 “那不如这两天我们去县里逛一逛，也看看这边的市场。” “好。”孟天长一口答应了下来。 季非夜拎着裙子，跨过一道水渠，看着这一大片棉花田，心中涌出一股自豪感，这里现在是一片绿意，然后这一片绿意只是一点星星之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四季锦织坊会慢慢开遍大江南北，将棉布的价格彻底降下来，到时候大业普通老百姓都能穿上棉布。 到了那个时候，盛世王朝似乎也不是梦想。 想到这里，季非夜拍了拍孟天长的肩膀，“天长，我们是在筑基石，你懂吗？” 孟天长有些疑惑的看向季非夜。 “等几年过去，花枝镇一定会繁荣起来，你说对不对？” 第1130章 繁花相送（25） “应该会的吧？”孟天长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季非夜轻轻一笑，轻微的笑声在风中很快消散，“是这样的，”季非夜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你看咱们织坊建起来了，工人得有多少？” 孟天长粗略一算，“得上百吧？” 季非夜点点头，“花枝镇现在人少，你们招来的本地人也不多，十里八村的肯定不少，咱们织坊也就现在闲着，以后肯定要常年开工的，这些人不能一天到晚的两边跑，等有了钱就能在镇上置办房产了。” “有人就有购物需求，再加上咱们这织坊里的布料要往外运，咱们得想方设法跟官府一起把道路修整好对不对？” “有人，有交通，这里自然就会发达起来。” 季非夜说完又笑了，眨眨眼，“天长觉得咱们会开几个四季锦？” “大概……三四个？” “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就光是这两个织坊，只要规模再扩大，就能让一县的老百姓都能受益，种棉花，只要质量没问题咱们都收，织坊里的活计也需要人来做。” “天长，你知道咱们这叫做什么吗？” 孟天长老实的摇摇头，他感觉季非夜所说的，已经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围。 季非夜张开双手，“咱们呢，这叫做创造就业机会，带动老百姓一同走向富裕。” 她倏地转身，双手背在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孟天长，“这样一想，是不是觉得我们很伟大？” 孟天长愣愣的看着季非夜，“好……好像是的。”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季非夜笑了一下，“我们回去吧，太阳真晒。” 孟天长瞅了一眼季非夜白皙的皮肤，立刻答应了，回到家里，孟天长还特地去井里打了一大桶凉水起来送到季非夜的房里，拿了两个大盆装了摆在屋里，“屋里放盆水会舒坦一些。” 季非夜失笑，“好了好了，也没那么热，你去忙你的吧。” 孟天长这才重新去了织坊，而季非夜在屋里呆了一会儿就觉得闷热，干脆起身出了屋。 不远处的大树下，杨氏正在属下择菜，见到季非夜便招呼了一声，“三娘，这边树荫下还算凉快，有点儿风，不如到这里坐会儿。” “好的，小舅母。”季非夜答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了下来。 她看到杨氏正在剥毛豆，便也帮着一起剥，杨氏拦不住，“哎，剥豆子最伤指甲了，你指甲养的那么好，可别剥坏了。” 季非夜不甚在意的将一片还趴着毛毛虫的叶子摘下来丢到一边，抓着杆子将毛豆荚一个个的扯下来，然后把毛豆杆丢到一边，这才开始一粒粒的把毛豆从毛豆荚里剥出来。 “指甲长的快的很，坏了剪掉就是，我都好久没做过这种活计了，也就偶尔动动手。” 杨氏劝不动季非夜，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争取她多剥一点，早点把这豆子剥出来才是。 两人一起做，活计便快了起来。 剥完了毛豆，杨氏又把藕和丝瓜拿到水井边，洗干净藕上面的泥，丝瓜削皮，这才端着一堆择好的菜进了厨房。 第1131章 繁花相送（26） 季非夜陪着刘阳平和孟天长走了一上午，把几个铺子和选做仓库的地方都看了一遍，这会儿众人坐在县里唯一的一家酒楼二楼的雅间里，等着上菜。 杨氏皱着眉头，“怎么都这么久了，还不上菜？” 杨氏话音刚落，雅间门就被打开了，伙计双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菜了。” 说着他把大托盘往桌上一放，把季非夜刚才点的几道菜往桌上一放，四碗米饭拿下来，转身就走了。 季非夜看着这几乎都是黑色的糖醋鱼，颜色很奇怪的丝瓜蛋汤，也不知道是不是酱油不值钱所以差不多像是泡在酱油水里的盐水毛豆，以及一盘炒土豆条。 真的是只能用条来形容，那一根根的土豆都快有手指粗了。 一时间四个人都没动筷子，季非夜直摇头，“早知道这酒楼就这水平，之前我们路过那个面摊的时候，就该直接去下几碗面吃，也好过看着这个菜受罪。” 刘阳平也有些看不下去，他直接就起身下去找掌柜的理论去了。 理论的结果则是那店里的伙计直接上来把饭菜端走了，那掌柜的还蛮横的让他们必须付钱，意思是食材已经做成了菜，哪怕他们一筷子没吃，他们也卖不出去了。 最后刘阳平不堪其扰，把十个铜板拍在柜台上，发狠的威胁道，“十个铜板爷爷赏你了，再敢废话老子卸了你一条胳膊，叫你以后再说不出话来。” 刘阳平说这话的时候，孟天长适时的往他身后一站，孟天长又高又大，这满酒楼就找不出一个跟他差不多壮实的汉子，那掌柜的当即怂了，动作极快的把那十个铜板收了起来。 “那你们快走，不要在我们店里耽搁我做生意。” 季非夜嗤笑一声，“掌柜的，这大半个时辰，我看啊，除了我们，好像都没别的客人了，不知道掌柜的做的是什么生意啊？难道是我们看不见的客人的生意？” 说着季非夜还装模作样的跟旁边的空气打了个招呼，“这位大哥请，我们已经没事了，就不耽搁您用餐了。” 直到季非夜他们走出了酒楼，刘阳平这才一个激灵抖了一下，“三娘……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季非夜看着刘阳平特意压低的声音，脸上露出笑意，神秘兮兮道，“我啥也没看见啊，唬他们呢！” 杨氏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还以为三娘你真的看到什么东西了，不仅仅是咱们三被你唬住了，那掌柜的和伙计怕是要吓死了。” “哈哈，谁让他那么讨厌，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不好太得罪人，但是吓吓他们还是可以的。” 杨氏有些惊魂未定，拉着季非夜，“三娘，以后这样的玩笑可要少开。” 说着她双手合十对着前面拜了拜，“各路神仙鬼差，我这外甥女不懂事瞎开玩笑，你们不要怪罪她。” 季非夜也没阻拦杨氏，杨氏这样不过为的是求个心安。 倒是季非夜觉得，这县里的酒楼实在是太糟糕了，但是这样的酒楼都能开的起来的话，说不得这县里有什么古怪，回去要嘱咐孟天长和刘阳平两个人好好查证一番，可别踩了什么坑。 第1132章 深虑（1） 最后四个人还是回到了那面摊前面，每人要了一碗面，季非夜吩咐在每个人的面里加个蛋，也没花费到十两银子。 下午回去的路上，季非夜就和刘阳平，孟天长两人提了这件事，让他们两好好查一查县里的势力分布，总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阳平连连称是，“三娘，就算你不说，我回头也得查一下的。” “这样一个酒楼，没什么客人，应该早就倒了，还能一直开下去，本来就很奇怪。” “而且我刚才和面摊老板聊天的时候，提到酒楼，他们立刻就避开不提，肯定是有问题的。” “那就辛苦小舅舅了。” 随后季非夜提到了自己的计划，“明日我打算去潭山寺看看，小舅母要不要去？” 杨氏有些犹豫，“潭山寺有点远吧，咱们去了当天也回不来的，而且天气这么热……” “小舅母，我听人说潭山寺的香火很盛，特别是送子观音特别灵，反正织坊里不是才请了厨娘回来吗？让天长和小舅舅跟在工地上吃一天又没什么喽，小舅舅你说是不是？” 刘阳平听到季非夜提到送子观音，哪里还不明白季非夜的用意，当下连忙点头，“蓉儿，你不如就跟着三娘出去玩一玩，你一天到晚的在屋子里，可别把自己给闷坏了。” “而且潭山寺的平安符也很灵，就算不去拜拜观音，求个平安符也好啊。” 杨氏在季非夜和刘阳平两个人的劝说下渐渐意动，第二天上马车的时候已经是一心飞去了潭山寺，恨不得马上就能到送子观音面前，好好求求观音娘娘。 也因着杨氏心神不定，都没发现马车上还有一个箱子。 快到中午的时候，马车才到潭山寺山脚下，季非夜找了个茶棚，拉着杨氏在茶棚里歇歇脚。 这茶棚是接待惯了像季非夜和杨氏这样的香客的，麻利的上了两碗茶，“这眼看着就是中午了，两位客官可要吃些什么？” 季非夜颇有些兴致，“那有哪些吃的啊？” 那伙计一见有戏，当下兴致勃勃的介绍，“咱们这茶棚开在潭山寺山脚下，来咱们潭山寺的客人都是心诚的，咱们这茶棚里也只提供素斋，不过三样东西。” “哦？哪三样？” “一样素馅包子，一样素馅饺子和一样素面，不过咱们这三样东西那可是远近都称赞的，保准客官你吃了不后悔。” “小舅母，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杨氏回过神来，她心里一直想着潭山寺求菩萨的事情，刚才伙计说了什么完全没注意听，只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三娘你决定就好。” 季非夜看向伙计，“一笼素馅包子几个？” “客官，四个大包子！” 季非夜微微皱眉，“太多了，两个包子，一碗素面，一碗素饺子，既然你这么推荐，那我们就三样都尝尝。” “好嘞，两位客官稍待！” 随后就见那伙计一溜烟的往后厨跑过去，“两个包子，一碗面，一碗饺子咯！” 过了差不多两炷香的功夫，季非夜点的吃食就一起上了上来。 第1133章 深虑（2） 包子是真的大，这时候面粉没那么白，所以包子表皮颜色有点深，一个包子就比季非夜手掌还大了。 杨氏回过神来，看到这么多东西，脸上露出些心疼，“三娘，怎么要了这么多？吃不完啊。” 不仅是包子，素面和素饺子的份量也不少。 季非夜正要说话，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 她心神一凛，这人是何时出现的？她怎么完全没感觉到？ 季非夜抬起头看向这人，一脸的胡子将整张脸挡住了二分之一还多，头发乱糟糟的，把眼睛都盖住了，几乎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模样。 “这位大哥，有事吗？”季非夜主动问道。 这人看起来可怕，可是声音意外的很年轻，只见他盯着桌上的吃食，“你们可以请我吃饭吗？” 季非夜还没说话，茶棚的伙计就发现了这里的状况，当下快步过来。 “又是你这个叫花子，别打扰我们的客人。” “你一天天的非得上赶着找人请你吃饭，你又不是没钱吃不起？”那伙计一脸的嫌弃之色，可是却不敢上前，只站在一旁催他走。 那壮汉自是不理会他，只看着季非夜面前桌上的吃食。 杨氏有些害怕，她往季非夜身边坐了坐，还想把她往自己身后拉。 季非夜轻轻拦住杨氏的手，“小舅母，没事的。” “正好我们俩也吃不完，分他一些也无妨。”说完季非夜就让那伙计再拿一个碗过来，再要两个素包子。 茶棚伙计见这两个妇人不肯赶那个壮汉走，朝着那壮汉瞪了一眼，回头拿了两个包子一个汤碗上来。 季非夜将面条和饺子各拨了一半到那个碗里，又把面汤倒进去一部分，和两个包子一起递给那人。 “我请你吃饭。” 他似乎完全不介意季非夜这样的做法，直接从季非夜手中接过吃食，然后郑重的介绍了自己。 “我叫君仲。” 季非夜愣了愣，“君……君先生，你好。” 君仲淡淡的应了一声，端着东西到一旁去吃了。 杨氏欲言又止，季非夜淡笑着问杨氏，“小舅母，现在我们能吃完了，你吃饺子还是素面？” 她见季非夜不欲再提这件事，便只好闭口不谈，将那碗素面拿了过去。 那素面本来很好看，一团细白的面条团在清汤当中，上面撒了细碎的葱花，一清二白，十分好看，如今叫季非夜动了两筷子，把面条全部搅开了。 杨氏拿筷子挑了一筷子面条，吃了一口，不由赞道，“这面条当真是不错。” 季非夜听到杨氏的称赞，低头夹了个素水饺，旁边还有个小碟子，里面放了醋，她夹着饺子蘸了醋，咬了一口，面皮很是筋道，素馅是韭菜的，混了一点豆腐丁，馅料调的咸淡适宜，略带一点汤汁，随着饺子被咬破一起淌进嘴里，微烫的饺子和汤汁一起给予味觉十分美好的体验。 季非夜点了点头，“伙计倒是没有骗我，这素饺子味道可真的不错。” 说着季非夜把剩下的半个饺子吃完，又夹了一个放到杨氏碗里，“小舅母也尝尝。” 杨氏笑了笑，夹起饺子吃了下去，一边吃一边点头，“确实不错。” 尝过了饺子，两人又拿起包子试了试，表皮柔软，吃到嘴里是麦香，馅料和饺子的一样，吃起来也很好。 第1134章 深虑（3） 在茶棚了吃过了午饭，又坐了一会儿，季非夜就和杨氏准备继续上山，却被伙计叫住了。 “两位客官。” 季非夜看着他，脸上露出询问的神色。 “两位可是要去潭山寺？” “正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两位客官是好心人，可是去潭山寺的话，都得赶早的，下午潭山寺一般闭寺不开门的，两位就算是去了，怕是也要吃个闭门羹。” “若是两位想在山脚下住一晚，明天再上山的话，可以到前面去住宿，那里有两家客栈，来福客栈是不错，就是晚上可能会有点儿吵。” 季非夜一听就明白过来，“多谢提醒。” 季非夜和杨氏一起上了马车，杨氏微微皱眉，“那咱们先住一晚？” “不用了，那伙计的意思是来福客栈可能是黑店，但是我看他的意思，另外一家也不怎么样，他可能也是没办法怕别人报复，才这么隐晦的提醒咱们。” 杨氏脸色微微一变，“黑店？” 季非夜笑，“这潭山寺可真有趣，山上菩萨普渡众生，山下面却是众生百态。” “他说来福客栈不错，但是晚上有点儿吵，这等寺庙山脚下，本来最该是清静地方，怎么会吵？那不就是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意思吗？这黑店一般都是晚上行动。” “那另一家呢？” “能开在黑店旁边的客栈，还能一直开下去，这背景怕也是不能小觑吧？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必明知道前方有虎，还偏向虎山行。” 杨氏脸上染上了愁容，“那咱们晚上怎么着？” “小舅母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让您露宿野外的。”说完，季非夜吩咐了车夫一声，车夫便驾着马车往前走去。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那伙计叹了一声，这两个女子，又没个男子陪伴，去那边客栈可不要被人欺辱了去才好，说起来本来这潭山寺山脚下清静的很，自从去年原来那家客栈掌柜叫了使计弄走了之后，换了这家客栈老板，又开了一家新客栈之后，山脚下就不太平了。 山上潭山寺的僧人也不管，官府也不管，也不知道要让他们祸害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伙计想去看看那个天天无耻在他们茶棚找人请他吃饭的壮汉，打算奚落他几句，结果他看过去，只见那个碗空荡荡的放在桌上，原本他蹲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真是个不要脸的，吃了就跑，这么多天了，就这两个好心人请他吃了顿饭，他还不思报答，真是太无耻了。”伙计气的骂了一声，那边茶棚的老板抬头看到伙计正在那里杵着不做事，当下高声喊了一句，“豆子，你杵在那里做什么呢？客人走了桌子也不知道收拾吗？” 叫豆子的伙计赶忙应了一声，“哎，马上就收拾。” 他再怎么气愤也没用，人都走了，他只好转身去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拿到后厨，又把桌子擦了一遍。 抬头看到山上有一群人往下走，豆子看了看茶棚的情况，茶水烫不烫，足不足，这群人怎么着都会停留下来喝口茶的，谁让山上的潭山寺是不提供素斋的呢。 第1135章 深虑（4） 杨氏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载着她们两人一直往山上去，心中实在是好奇，“三娘，咱们这是去寺里吗？” 季非夜摇头，“不是啊，那伙计都说了潭山寺下午关闭山门，咱们还去讨闭门羹吃做什么？” “可是咱们这不是往山上去么？” “小舅母，这山这么大，可不止一个潭山寺啊。”潭山寺所在的山叫林茂山，方圆数十里，这山中有一处冷泉寒潭，在冷泉寒潭附近的，除了潭山寺以外，还有好几座别院，都是那些在同州挺有势力的人家，才能这地方占上一块地建别院。 马车便是在一处占地相当广的别院门口停了下来。 那寒潭面积也有方圆几里，这地方距离寒潭很近，季非夜才下马车，就感觉到脚底下土地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绣鞋底透了过来，比闷在车厢里面舒坦多了。 周围的空气都带着潮意，吸一口沁凉无比，杨氏下车之后，看着这样的地方，也觉得浑身舒坦。 “三娘，这是哪里？” 季非夜微微一笑，“主人这不就出来了？” 祁俊一身白色锦衣，端得是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手中还装模作样的拿了一柄折扇，他从别院里面走出来，见到季非夜拱手一礼，“县主，许久不见。” 季非夜也还了一礼，“祁公子，好久不见。” “这是我小舅母，夫家姓刘，我这一趟过来就是跟我小舅母去潭山寺上香的，听闻潭山寺下午关闭山门，这才过来叨扰你。” 祁俊哈哈一笑，“那祁某可是求之不得，县主，刘夫人，站在外面也不像话，不如进去说话吧。” 杨氏瞅着这白衣翩翩的祁俊，看了季非夜好几眼，心里还有些犹疑，直到祁俊带着她们到一处院子门口，就在院门口站定了。 “县主，这几日你和这位夫人便住在这里，院中自有下人伺候，有事情吩咐他们就好了。” “晚上我在那边临岸水榭设宴宴请县主和刘夫人，还请两位务必赏脸，祁某在临岸水榭等待两位大驾光临。” 季非夜笑着应了一声，“祁公子忙自己的去吧，我们赶了一上午路，下午歇会儿，晚上我们一定会去的。” 祁俊得到了季非夜肯定的答复，便告辞离开了。 季非夜吩咐车夫把她们的东西搬进院子，然后让院中那位一直待命的嬷嬷给车夫安排了住处，这才和杨氏分开来，各自到自己的房间。 这回季非夜从云京过来，是带了给漕帮和扬威镖局的东西的，就在她的那个箱子里。 她想了想，便上前要去把箱子打开，外面的门就被敲响了。 季非夜去打开门，门外正是杨氏。 “小舅母，有什么事情吗？” “三娘，我进你屋里说吧。” 季非夜转身领着杨氏往屋里走，招待她坐下来之后才温声问道，“小舅母，怎么了？” “这个什么祁公子是谁啊？咱们怎么要在他的地方住？” 季非夜笑着安慰杨氏，“小舅母，这位祁公子叫祁俊，乃是漕帮二当家祁胜的儿子，漕帮，还有同州的扬威镖局是南北河道上最大的两股势力，去年我来了一趟同州，就是为了朝廷和他们的合作。” “因此有过几次会面，这次我也找他们有事，才找了他给我们安排住处。” 第1136章 深虑（5） 杨氏顿时有些讪讪，“原来三娘你是找他有正事啊？” 季非夜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莫非小舅母以为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咱们两个弱女子，跟一个男子同处一起不太好。” 季非夜在杨氏身边坐下来，抱着杨氏的手臂，“我这不是有长辈在身边吗？” 杨氏一怔，她这几天听季非夜的指挥习惯了，都快忘了她其实才是季非夜的长辈，只要她在场，便是季非夜见什么外男，都是没关系的。 当即她就舒了一口气，“我一下子都忘了。” “小舅母现在可放心了？” 杨氏连忙点头，“放心放心。” “我们也赶了一上午路，反正明天一早再去潭山寺，下午小舅母就好好歇歇吧？” 杨氏点了点头，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季非夜关上房门，转身走到自己的箱子那里，从里面拿出来一样东西，而箱子里面，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乃是泽工局新研制出来的一种零部件，使用在船只上面的，而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正式的图纸就在季非夜手中。 以轩辕澈的想法，他想的是由漕帮和扬威镖局两家一起来做这个事情，季非夜提过开海禁这件事，而他也一直放在心上。 海运的一大基本就是船只，只有足够牢固的船只才能抵抗住暴风雨的袭击，因此一旦开海禁的话，船舶制造生意肯定也会兴起，船只制造技术完全掌控在朝廷手里是不现实的。 那么最好就是由和朝廷已经有了合作的扬威镖局和漕帮一起共同去做。 季非夜这一次过来就是主要看看同州四季锦的情况，顺带和他们提一提这个事情。 既然祁俊说了晚上宴请，那么不出意外的话，杨家那边也会派人过来，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人过来了。 季非夜想了想，把东西继续收了回去，反正这箱子里也就两个零部件，真正的图纸在她的空间里，除非她主动拿出来，否则没人能拿得到。 这个时候，她就该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做好准备再去赴宴。 快到傍晚的时候，季非夜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这地方相当凉爽，季非夜睡觉的时候还特地盖了一条薄被子。 起身的时候季非夜还在想，要是能在这种地方过一个夏天，那可真是人生乐事了。 可是她现在还不能这样轻松，为了未来，她应该继续好好拼搏，而不是享福。 带着这样的遗憾，季非夜打开房门，吩咐外面廊上守着的丫鬟给她打了水过来，洗漱之后又重新梳妆，换了一身衣裳，绿色竹叶纹褙子，湖青色百褶裙，头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根碧绿的玉簪，一身清清爽爽，倒是十分适合这夏日。 季非夜走出房门，恰好那边杨氏也重新换了衣裳，她如今衣服多以素色为主，季非夜看着杨氏身上藕荷色的一套，上前抱住杨氏的手臂，“这样走在外面，别人说不定以为我和小舅母是姐妹，才看不出来小舅母是我长辈呢。” 第1137章 深虑（6） 季非夜和杨氏在领路丫鬟的带领下往临岸水榭那边走过去，暮色四合，抬头看到周围都是山峰，群青染上晚霞的颜色，有一种格外静谧的感觉。 临岸水榭的路上挂了两排灯笼，灯笼纸皮是蓝色的，若是大晚上的冷不丁的看到，还以为闹鬼火了，不过在这里的话，倒显得格外有气氛。 临岸水榭环境不错，四周窗户打开，待到晚上月亮升起来，坐在水榭当中，就能看到月光洒在寒潭水面，寒潭当中也会映出一轮月亮。 这会儿天还没黑，季非夜和杨氏就这样踏着暮色走进了临岸水榭。 杨家果然派了人过来，而且不是别人，还是杨为生。 恰好季非夜对这两人都算熟，互相打了招呼之后，季非夜和杨氏就入了座。 两人一入座，祁俊便吩咐开始上菜，应该是考虑了季非夜是牧州人，菜式偏南方口味。 祁俊还准备了酒味极淡的果酒给季非夜和杨氏斟上。 因着杨氏在场，祁俊除了给杨氏介绍了一下杨为生的身份以外，也就没说别的。 之前杨氏已经在季非夜那里受到了一次冲击，这会儿想着自己还是季非夜长辈，因此心底震惊也没摆在面上，反而是努力做好一个长辈的模样。 饭桌上不说事，季非夜是很开心的，这地方环境好，菜色也很合胃口，陪着一起吃饭的人也很识趣，不论是祁俊还是杨为生，都拿了一些当地的故事，历史等等说给两人听，季非夜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一个时辰过去，这场宴请就结束了，季非夜吃了个酒足饭饱，倒是杨氏一直精神紧绷，没怎么吃好。 然后杨氏就发现这竟然真的就是一场普通的宴请，顿时觉得虚惊一场。 回去的路上，季非夜挽着杨氏的手臂，“小舅母，要不等会儿我让他们厨房帮着炖点儿甜汤睡前喝？” “住在人家的地方，还是别麻烦人了。” 季非夜根本不听，已经兴致勃勃的在想，到底是银耳莲子汤比较好，还是绿豆百合汤好？ 到了她们住的院子，季非夜果然把小院子里的嬷嬷叫了过来，“现下厨房可有什么甜汤？” 那嬷嬷对季非夜尊敬的很，“请问县主想喝什么汤？” “晚上就给我们煮点银耳莲子汤吧，然后备点儿绿豆百合汤，明天一早我们带在路上喝。” 那嬷嬷应了一声是，便下去准备去了。 杨氏嗔怪的看了季非夜一眼，“才吃过晚饭，你又要汤，待会儿喝了晚上要睡不着了。” 季非夜挽着杨氏就笑，“我看刚才小舅母就没吃多少，许是菜不合口味，咱们今天累了一天，要是晚上没吃饱，大半夜的饿了可不好办了。” “你啊……”杨氏是真的拿季非夜没办法，她是自己的外甥女儿，而且事事都为她考虑，这样她就是想说什么，都觉得有些说不下去。 而且杨氏只要想一想，她的身子养好了，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儿女，如果自己的女儿也跟季非夜一样，她都不知道会觉得有多贴心，这样一想，心里便更软和了，哪里还能觉得不开心？ 第1138章 深虑（7） 第二天一早就要去潭山寺上香，季非夜也没急着回房，而是和杨氏一起说着话，顺便提了第二天一大早到寺庙要做的事情，直到银耳莲子汤送了上来。 季非夜陪着杨氏把银耳莲子汤喝完了，这才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洗漱睡觉。 次日清晨，两人起了个大早，吃了简单的清粥小菜，因着要去寺庙不能食荤腥，而后别院外面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有个丫鬟伺候，里面各类摆设一应俱全，比季非夜和杨氏过来坐的那马车舒适了不知道多少倍。 潭山寺没有什么一定要在山脚下马车走上去的规定，上山的路也修的十分整齐，马车一路行驶到潭山寺山门外面才停下来。 潭山寺香客众多，季非夜和杨氏刚到山门就看到有许多香客正排队领香。 这时候一直陪伴在她们身边，但是相当寡言的丫鬟开口，“县主，刘夫人，这潭山寺的香是不收钱的，在山门口免费领，进去之后拜了大殿的菩萨上了香才能去其他地方，之后可以抽签，去灵鲤池看锦鲤沾沾灵泉的灵气，还可以去供奉着历代潭山寺方丈舍利的舍利塔附近看看舍利塔。” “若是要添香油钱或是供奉什么，就需要到大殿旁边的侧殿去，然后中午之前需要离开寺中，下午潭山寺是闭寺不开门的。” 这丫鬟说的十分清楚，杨氏知道了大概的流程，心里也就有了数，“三娘，不如像我们昨晚说的，先去上香，然后添些香油钱，再去那灵鲤池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小舅母决定就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下了马车去排队领香。 到了领香的僧人面前，季非夜和杨氏都是领了三炷香。 烧香的时候，三炷香为自己祈福，六炷香为两辈人祈福，九炷香为三辈人祈福，季非夜一向是当自己爹娘不存在的，孟初冬那边就更是如此了，所以她领了三炷香，而杨氏和季非夜一样，她和刘阳平是被刘家人伤透了心分出来的，腹中孩儿尚未成形便没了性命，杨氏盼着他早日投胎，忘却她这个不负责的娘亲才好，怕自己祈福又把他留了下来。 领了香，便从大门旁边的侧门进入了寺庙。 先烧香，把香插进大殿前头的大香炉当中，季非夜和杨氏这才走进大殿当中。 大殿当中此时正有和尚在念经，季非夜和杨氏各自寻了一个蒲团跪了下来，一边听着和尚敲木鱼念经的声音，一边诚心在心中祷念。 季非夜无所求，她便跪在那里，任自己的心在这充满了檀香的地方慢慢沉淀下来，木鱼声声入耳，伴随着念经的声音，季非夜只觉得有一种心灵被洗涤的感觉。 等到念经结束，季非夜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拜了拜菩萨。 这才起身走出大殿。 恰好这会儿杨氏也拜好了菩萨走了出来，看到季非夜便喊了一声，“三娘。” “小舅母，你也好啦？那我们去侧殿看看，那儿有抽签的，小舅母你要不要去抽根签试试？” 杨氏想了想，应了一声好，于是两人朝着侧殿走了过去。 第1139章 深虑（8） 杨氏手中也不丰裕，到了侧殿那边，她添了二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已经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多了。 季非夜看了，心里也知道杨氏为了能怀上孩子，心里正憋着一股气呢，便不打扰她，随后她自己上前，想了想给孟初冬添了五十两银子的香油钱，当那僧人问她所求为何的时候，季非夜想了想，说了一句，“保我夫君一生平安吧。” 那僧人听了，也不奇怪，低头提笔写了几个字。 季非夜和杨氏添了香油钱之后，便去一旁抽签的地方。 季非夜对抽签没兴趣，杨氏却是十分虔诚的抽了一根签，拿起签号便去一旁换了签文，上书： 当春久雨喜初晴玉兔金乌渐渐明 旧事已成新事遂看看一跳入蓬瀛 季非夜看了一眼，“虽然我不会解签，不过这签文看着就觉得不错，我们去解签吧。” 杨氏拿着签文，有些忐忑的递给了一旁解签的僧人，季非夜看了一眼桌上那句十文解签，摸出十个铜板丢进桌上的钵盂里，那僧人便开了口。 “本签者也，久雨初晴之象，为万事可成之兆。惟得此吉签，必须早植因缘，之後当有莫大利益，施主在交友之中，宜留意者，必须选中之一为贵人，彼将成王公封爵之贵，将有大成之日，汝必能攀附上。” 杨氏一愣，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季非夜。 不过她心底震惊归震惊，却不会在这个时候喊破什么，给那解签的僧人谢了又谢，杨氏拿着手中的签文，仔仔细细的叠好放进荷包里，塞在衣襟的暗袋里，这才放下心来。 上过香拜过菩萨，添了香油钱抽了签，季非夜和杨氏走出大殿的时候，外面有些燥热的风吹到脸上，这才感觉出来天已近午，季非夜看了看天色，“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小舅母，咱们去那灵鲤池吧？” 杨氏道了一声好，两人问了路，往那灵鲤池走了过去。 灵鲤池是潭山寺当中一处著名景观，因为来了这潭山寺的香客信徒，都说这池水有灵气，不仅池中的锦鲤长的特别好，莲花开的特别好，沾了这池水，回去就能遇到好事情。 杨氏和季非夜到了灵鲤池，这边的人还真的挺多，附近的树木十分高大，将阳光遮挡了不少，灵鲤池的池边都是来潭山寺的香客，还有人干脆在池边盘腿坐着，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念经。 季非夜和杨氏寻了个有空当的地方，刚走到附近，就看到一尾金红色的锦鲤跃出水面，随后又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杨氏赞叹，“这灵鲤池当中的锦鲤是长的真好！” 倒是季非夜有些诧异，这灵鲤池当中的莲花竟有一朵是青莲。 青莲通常和佛教有关，传闻佛前聆听佛音开花的那一朵便是青莲，上回她送给无相大师的那颗带了佛印的莲花种子也是青莲，不过季非夜仔细看了看，这青莲比不上无相大师种下去的那一朵。 但是潭山寺能有一朵青莲，应该算是很厉害了。 季非夜这会儿态度才有些端正起来，她因着山下两间客栈的事情，对潭山寺的感观算不上有多好，只是听说这里的送子观音特别灵验，这才带着杨氏过来看看的。 第1140章 深虑（9） 杨氏在灵鲤池边虔诚的祈祷了一会儿，又取了一些灵鲤池的水洒在身上，她看向季非夜，“三娘，你不沾一点这灵鲤池的灵气吗？” 季非夜心想，她空间里那一池水的灵气比这个池子可要浓多了，当下摇摇头，“我觉得我现在生活很好，知足常乐，我便不沾什么福气了，让别人能沾更多一点。” “好一个知足常乐，施主心胸十足宽广。” 季非夜的话音才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后竟然站了一个和尚。 “大师谬赞。” 那和尚的目光落在季非夜手腕上，那里是一串佛珠，正是当时季非夜从空间中拿出来的，又被无相大师开了光的，因为无相大师说这是一件防具，季非夜就一直带在身上，没有拿下来过。 “施主这佛珠可是十八不共法？” 季非夜忍不住举起手腕到自己面前，她只能看到那一颗颗佛珠上有极为细小的字，几乎就是一个个的点，也不知道这些和尚的眼睛是不是自带放大镜效果，一个个的一见到就知道是十八不共法。 “这是我的一位长辈送给我的护身礼物，说是能护佑我，我便一直带在身上了。” “原来如此，施主的这位长辈肯定十分疼爱施主，这佛珠上的佛光很是浓郁。” 反正季非夜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她便笑了笑，“你们佛门中人是不是都开了什么天眼，要不怎么能看到那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和尚念了一声佛号，“施主，并非贫僧开了什么天眼，这是一种感觉，就好像是那灵鲤池当中的锦鲤，在施主看来是一条锦鲤，在贫僧看来却是一只沐浴佛音多年的灵鲤。” 季非夜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问道，“那它会成精吗？” 那和尚摇了摇头，“自然不能，它寿数有限，况且如今这世道，是无灵物可以成精的。” “原来如此，多谢大师解惑。” 那和尚也不再拦着季非夜，他能看出来季非夜根本不信他的话，虽说季非夜手上那串佛珠珍贵，但是上面似乎有什么障眼法，而且设下禁制的气息很强大，并不是他如今的水平可以对付的。 杨氏和季非夜走在出寺的路上，“三娘，你刚才和那大师说什么成精不成精的，难不成那灵鲤池里还有鲤鱼成精过不成？” 季非夜微微一笑，“没啊，我听那个和尚忽悠我，就顺着他的话说两句罢了。” “若是什么都能成精，那这世道岂不是要妖怪当道啦？” “三娘，你怎么能这样和人家大师说话呢？他说不定还是在潭山寺当中德高望重的大师。” 季非夜见无相很多次，也和他比较熟，知道如果是真正的高僧的话，根本不会介意她的这点想法，她不信便是不信，不能因为别人随便说了两句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从潭山寺当中越往外走，便觉得越来越热，到了山门，季非夜和杨氏赶紧上了马车，毕竟外面阴凉的地方早就被人占了，好在马车停的地方还有些阴凉。 “县主，刘夫人，我们这就回去吗？” “先歇会儿，把我让你们准备的绿豆百合汤拿出来，我和小舅母喝完汤垫垫肚子，然后再启程下山。” “是，县主。” 第1141章 深虑（10） 潭山寺每天下午闭寺其实不是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自打前几年有一位僧人云游至此，便每日下午在寺中开坛讲法，他佛法高深，讲起佛法来总是由浅入深，令寺中僧人听的如痴如醉，这就让那些接待游客而不能去听的僧人不乐意了，方丈就干脆让潭山寺下午闭寺不开门，正好让所有的僧人都能去听一听。 倒是这一次下午明空和尚却说他下午不开坛讲法，方丈一听连忙找了过去。 “明空大师，您不是说开坛讲法是您的兴趣，您要让众人沐浴佛法高深吗？”方丈小心翼翼的问道。 明空正是上午拦着季非夜的那个和尚，他抬眼看向方丈，“了觉，你以为，修佛为何？” 方丈一愣，还没回答上来，明空就自问自答了。 “吾等修佛，非为其他，而为普渡众生，证得自身，这两年贫僧日日讲法，众僧日日听法，可是山下正教信徒受苦，吾等却等闲视之，又谈何普渡众生？” 方丈顿时面有惭色，“大师，是贫僧着相了。” 明空低头闭目，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从今日起，每日下午开坛讲法取消吧。” “大师！”方丈顿时急了，明空不是他们潭山寺的僧人，且佛法比他不知高到哪里去了，若是以后不再开坛讲法，岂不是潭山寺的一大损失？ 明空睁开眼睛看向方丈，眼中一片澄澈。 方丈看着他的眼睛，顿时心中一片羞愧，他的那点心思似乎在明空面前一览无余，他也明白了，明空是真的不会再开坛讲法了。 而山下客栈能变成如今的模样，正是因为潭山寺只上午开寺，下午闭寺的缘故，若是下午不闭寺，那么来潭山寺的香客大可以早上从县里过来，下午再回到县里，不必非得挤在山脚下的客栈里，遭受客栈的勒索，回头还不敢乱传谣言。 只是了觉方丈也不知道，明空分明每日都在寺中，却如何得知这个消息。 等到方丈走了之后，明空起身走到窗前，他久久的看着山下的方向。 直到季非夜走了之后，他才想起来，她手上那一串佛珠上那种令他感觉到威胁的气息是谁的，可不是他的那个师兄无相的气息么？ 他在外云游多年，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上云寺到底怎么样了。 其实山下的事情明空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就跟当初季非夜所说的那样，与其信奉普渡众生，还不如众生自渡，这也是他开坛讲法的缘故，他会将这么多年的体悟心得都传授给众人，至于能体会多少那就看个人潜力了。 但是这山下的事情，他本以为潭山寺众僧会主动出手，没想到竟然要等他提醒了才能想到去做，不免有些失望。 “还不如普通人。”明空轻轻念了一声，然后转身收拾了个小小的包袱，背着自己的两套僧衣，就这样走出了潭山寺。 等到方丈发觉明空已经不见了的时候，已经后悔莫及了。 自那以后，附近的百姓都说潭山寺的和尚变得更加乐善好施起来，寺庙中的香火又盛了几分。 只是潭山寺众僧心中的后悔，这些老百姓却不知道了。 第1142章 深虑（11） 从潭山寺到山下的别院也就大半个时辰，季非夜和杨氏回到别院，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两人吃了饭就各自回房。 杨氏因着那签文的事情一直有些心神恍惚，季非夜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她相信杨氏早晚有想通的时候，这个时候她去劝估计起不了什么效果。 毕竟人家是觉得沾了她的光啊。 正好杨氏不在，季非夜就拎着东西去找祁俊了。 “杨大当家不在吗？” 祁俊当即道，“祁某已经派人去请他了，不知道这回县主给咱们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祁俊和杨为生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季非夜提前让人给他们送了信，季非夜本来说的是在潭山寺一会，但是祁俊知道潭山寺的情况，想打他爹当年为了让他夏日住的舒服些，在潭山寺下面的寒潭处弄了个别院，便把这个院子拿出来招待客人了。 季非夜一笑，“刚才箱子不是你的人帮忙搬得吗？没有偷看吗？” 祁俊连忙摆手，他哪里敢偷看季非夜的箱子？ 季非夜打趣道，“既然祁公子没有看，那就等会儿和杨大当家一起看吧？” 祁俊做扼腕状，“早知如此，我该先偷偷瞧一瞧的。” 季非夜端起茶喝了一口，祁俊十分上道，也不知道是上次观察的结果还是什么，这一次招待她都是循着她的习惯来的，比如她喜欢喝绿茶，这几日上的茶都是上好的龙井。 “没办法，你错过了最佳的提前看一眼的机会，现在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杨为生大步从外面走进来。 季非夜笑了一笑，“这个箱子里装的就是我带给你们的东西，刚才是祁公子的人帮忙搬过来的，但是他都没有自己提前看一下，我告诉他现在想提前看没机会了。” 杨为生听了恍然大悟，特地跑到祁俊面前行了个大礼，“感谢祁公子把公平的机会留给了杨某。” 祁俊嘴角一抽，受了杨为生这么个大礼。 季非夜这一次出门没带丫鬟，所以祁俊为了避嫌，特地留了个嬷嬷在屋里，这嬷嬷就是这别院里的，就算是知道了什么也不会往外面说。 季非夜伸手打开了箱子，祁俊看着这个连锁都没上的箱子，心里的悔恨啊！ 随后他们见季非夜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漕帮和扬威镖局虽然都是管水上生意的，对于造船也有一定的了解，但是这会儿螺旋桨在船上的应用还少，两人有些莫名。 直到季非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船的模型。 “祁公子，你让人取个大盆过来，或者我们去湖边？” 祁俊立刻起身，“走，去湖边。” 当下祁俊让人进来去拿那个船模型，季非夜乐得有人搬这东西，别看这东西不大，实际上还是挺重的。 几人走到湖边，季非夜拿过船的模型，然后在船的侧身找到机关，这个机关还是来源于手表，是发条的，拧几圈，松开之后就会带动船下方的螺旋桨转动，放在水里能推进船前行。 季非夜拧紧发条，就把船放到了湖里。 看着船快速行驶了出去，季非夜才看向祁俊，“麻烦祁公子找人划船去把它拿回来吧。” 第1143章 深虑（12） 祁俊正看着模型船激动呢，就看着这模型船一路飞驰，然后停在了湖中央，然后听到季非夜的声音，默默的招呼人下湖去捞船。 季非夜哈哈一笑，“模型船太小了，内部其实已经做的很精致了，但是还不能高明到无需控制能自己寻找方向，而且这个主要为了展示螺旋桨的功能，就算是人力螺旋桨，也比以前那样省力。” 祁俊和杨为生立刻表示能理解，随后他们两就看向了季非夜，那眼中的期待季非夜不用看就能感觉出来。 季非夜清咳一声，祁俊和杨为生都做好了侧耳聆听的准备。 “是这样呢，这是泽工局才研制出来的，咱们在内陆河道当中，船的体量没有那么大，目前的造船技术也能应用上，但是我也不介意和你们透露一下，朝廷有意开海禁。” 祁俊和杨为生的神色都严峻起来。 开海禁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或者说他们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能得到的收益，只要稍微想一想，都知道这其中的潜力不可估量。 而且现在季非夜还带来了新式船的模型，以及螺旋桨，从她刚才的话就能听出来，这能造出来的，一定是巨型船，适合在海中航行。 季非夜静静的等着两人消化自己刚才透露出的消息，抬头看到那边下人们已经十分有效率的划着船去捞模型了，便随便在湖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风从湖面上吹过来，带着凉意，在这炎炎夏日里，不啻于吃了一大碗冰。 她坐下来欣赏了好一会儿风景，杨为生和祁俊这才一先一后回过神来，走到季非夜面前。 “县主，那圣上是什么意思呢？” 季非夜看向两人，“自然是合作。” “既然要开海禁，那么第一批出海的船队自然是皇家亲自钦点的，船队所需要的……” 两人当即明白过来，杨为生嘴快，“船和人，还有物资等等，这一切扬威镖局和漕帮都能准备，祁公子，你说是不是？” 祁俊连忙点头。 季非夜微微一笑，“这样最好，关于这新型船的图纸呢，泽工局也不打算瞒着，非得朝廷自己去造，这造船的图纸就留给两位，不过呢，图纸只有一份，而且造船的零部件十分多，我希望的是，两家合作来造船，明白我的意思吗？” 祁俊和杨为生顿时明白，图纸虽然只有一份，但是季非夜的意思是他们两家必须共享，也就是两家都有权利拥有图纸，而且这船造出来可是为了皇家第一次航行用的，两家就算是合作来造，那也必须拼尽全力，造出来最结实的船。 祁俊和杨为生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登时就明白，朝廷想的依旧是要两家制衡，而不是希望看到任何一家坐大，但是就算他们明白这个道理，却也必须照做。 谁让他们技不如人呢？ 当即，祁俊和杨为生都表示，他们一定会好好合作。 季非夜点点头，“那行吧，模型船和螺旋桨就留给你们了，过两天契约送过来，你们把契约签了，图纸我再给你们。” 第1144章 深虑（13） 出来了两天，杨氏已经有些想家了，虽然别院风景很好，人住着也舒坦，但是她就是担心刘阳平，就想早早的回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吃过早饭，季非夜便带着祁俊送的一堆东西上了路。 中午的时候就到了花枝镇，回到家中。 正好刘阳平从工地上面吃完饭回来，看到她们两个，“还没吃饭吧？要不我上工地那边打两菜过来？” 杨氏连忙摆手，“我随便做点儿也费不了什么功夫，这么大日头，你也别跑一趟了。” 季非夜也道，“太晒了，小舅母你随便做点儿什么，也不用太麻烦。” 最后杨氏还是揉了面煮了两碗面条，每碗面里铺了个荷包蛋，看着也很清爽。 季非夜吃过了面，就回去休息了。 晚上季非夜找到杨氏，说她明日就要回云京，杨氏一惊，“这么早就回去？” 季非夜点点头，言道，“这次我来是有朝廷的事务在身上的，现在事情已经谈妥了，得早些回去汇报一下，好推进接下来的事情。” 杨氏一想，那个别院似乎是漕帮什么人的，她当即便明白过来，季非夜陪她去潭山寺，上香是假，谈正事才是真的。 “那也不用这么快吧？明儿个我给你备点儿东西带到云京去，你这明天一大早就走，小舅母我什么都没准备，这多不好？” “那好吧，听小舅母的，后天再走。” 第二天，杨氏果然忙活了一天，给季非夜塞了一车的东西，要不是季非夜拦着，杨氏甚至想把整个车厢都塞满。 “小舅母，你再塞，我都要没地方坐了！” 杨氏这才有些遗憾的帮着季非夜把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好歹给她腾出一块可以自由活动的空间来。 然后季非夜就在刘阳平和孟天长的护送下到了同远县，最后两人把她送出了县城。 马车驶出同远县没多久，季非夜就让车夫停了下来，她自己下了马车，对着马车后方道，“跟了我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过了一会儿，后面都没什么反应，季非夜作势要走，“我看你跟着我也不是图我的钱财，有什么事情快点说，错过这个机会，可就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 从后方不远处的大树后面，缓缓走出一个青年。 他走到季非夜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然后行了一礼，“君仲有礼了。” “君仲？”季非夜脑海里闪过那满脸胡子的形象，和眼前这个清俊的青年根本联系不上来啊！ 君仲似乎毫不奇怪季非夜的反应，淡定的回答，“以往我隐居山中，无需见外人，不曾在意形象之事。” 季非夜仔细看了看君仲，“那你现在是出山了？要做什么？为什么跟着我？” “师门有规定，凡是下山需乞一份食，然后效忠于赠食之人。” 季非夜黑线，“这什么破规定？” 君仲也很无奈，“师门规定如此，不可破坏。” “那你其他师兄弟也是这么着？” 君仲摇头，“我们师门单传很多年了。” “那你还真这么死板啊。”季非夜小声的念叨了一句，不过下一句她就问道，“那你要效忠于我？一碗饺子面而已，值得你赔上一辈子吗？” 第1145章 深虑（14） “君仲所遇之人乃是有大德之人，效忠于你于我而言才是最好的归宿，怎么能说是赔？” 季非夜嘴角抽搐，她食指纤纤，指着自己，“大德之人？” 君仲理所当然的点头。 “哎，年纪轻轻的，长的也不错，怎么脑子却坏掉了呢？” 君仲神色不变，“君仲绝不会看错人，姑娘正是有大德之人，惠及万人，乃是天下之幸。” 季非夜神色微微凝重，“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或是谋害我的性命？” 君仲的目光落在季非夜腕上，“姑娘身具佛家护持之力，怎会为我所伤？” 季非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佛珠，没想到出来一趟，一个两个的，还都挺识货啊？ “那你师门教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君仲没想到季非夜上一刻还气势汹汹，下一刻就和颜悦色的问他所学为甚，怔了一下才回答，“经世之学，治国之道，惠民之术。” “那惠民之术说来听听。” 君仲一想到他所得知的关于季非夜的一切，便明白她为什么只问最后一项惠民之术。 当下娓娓道来，都是他在书中所学关于惠民之术。 季非夜听了，不点头也不摇头，“你从未下山过？” 君仲点点头。 “那你可知道闭目塞听的话，会导致落后吗？” 君仲神色微变，“君仲尚需学习很多，请姑娘允许君仲跟在姑娘身边学习。” 说着君仲跪下来对着季非夜磕了三个头，发誓自己将永远效忠于季非夜。 季非夜目光复杂，最后随便挥了挥手，“算了，你跟着我吧。” 虽说让君仲跟着她了，但是现在她还不能相信君仲，得等回了云京，再想办法把这个人丢给轩辕澈，想必轩辕澈是能给他找到个合适的位置锻炼的。 马车吱呀吱呀往丰阳县行驶过去，到了丰阳县，季非夜又去看望了杨为香，将自己从云京带过来的东西送给了杨为香，又劝她看开点，她虽然跟前夫和离了，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把自己弄的不死不活是过，开开心心也是过，还不如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呢。 季非夜劝杨为香的时候，杨为生也在旁边，他是十分感谢季非夜的，之后又请了季非夜吃了一顿饭。 席间杨为生十分遵守契约精神，没有和季非夜多打听一句关于巨型船的事情，只是聊了一些平常的事情，他还对君仲有了几分兴趣，和君仲聊了好一会儿。 君仲虽然在山上呆了许多年，可也不是那什么俗事都不懂的，杨为生和他说话，他也就顺势和杨为生聊了起来。 季非夜一边吃东西一边听这两人聊天。 倒也听出来这君仲确实是学富五车，而且十分懂得变通，不是那种读书把脑子读僵了的酸腐文人，倒也还算可用。 等到晚上散了，君仲虽喝了一些酒，却无甚醉意，他跟在季非夜身后，沉默着不说话。 季非夜微微侧头，“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君仲摇摇头，又点点头。 “怎么说？” “想要做能证明自身的事情，却又不太明白什么事情才能证明自己。” 季非夜一听就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青春的迷茫期啊。 第1146章 深虑（15） 季非夜回到云京的时候，正是七月，却是刚刚过了七夕。 孟初冬把季非夜接回家，对于君仲也没多问，只关心了季非夜一路是否顺利，行程如何等等。 随后孟平蹦蹦跳跳着冲到季非夜面前，“阿娘，你回来啦！” 杜兰跟在后面走过来。 君仲依旧跟在季非夜身后，季非夜想了想，吩咐了一下李管家，“管家，给这位君先生安排一间客房。” 李管家应了一声，便请君仲跟他走，君仲依言过去了。 这一下就剩下他们一家人，季非夜矮下身子抱了抱孟平，“平哥儿，想阿娘了？” “想！”孟平恨不得抱着季非夜不放开，当即响亮的说了一句想。 然后他一仰头看到孟初冬，立刻又补了一句，“爹爹也很想阿娘。” 季非夜抬头看了一眼孟初冬，只见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正看着他们两个，便冲他笑了一笑，起身牵着孟平往屋里走。 “阿兰，这段时间家里蒙你照顾了。” “娘子，这是我的本分，我会做的事情也不多，帮娘子把家里照顾好，让娘子在外能安心，也就当我为家里做了一点贡献好了。” “不然可就是娘子白白养着我了，那我就这样住着也不安心啊。” 几人就这样走进了饭厅，正好是晚饭的时候，季非夜坐下之后，孟初冬和孟平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杜兰则坐在孟平身边。 吃饭的时候，不仅仅是孟初冬时不时把季非夜喜欢的菜夹到她的碗里，孟平也站在椅子上，费力给季非夜夹菜。 “怎么一个两个的，突然都对我这么好，莫不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两闯了什么祸事不成？” 孟平不乐意了，撅着小嘴，“阿娘好坏，明明是我许久没见阿娘，想念阿娘了，夫子又教了一定要孝顺父母，百善孝为先，我这才给阿娘夹菜的。” 季非夜忙去安慰他，“是阿娘错了，阿娘不该平白无故怀疑平哥儿，我们家平哥儿十分听话，知道善恶，很厉害了。” “原来平哥儿都学了这么多东西了，阿娘最近竟然忙的都没有关心平哥儿的学习，是阿娘不对。” 季非夜说了两句软话，孟平就心软了，他有些扭扭捏捏的又给季非夜夹了一片藕，“爹爹说了，阿娘有许多事情要做，很忙的，叫我平时不要打扰阿娘。” “爹爹还说，阿娘是在做对很多人都有益的事情，是很厉害的人，以后我长大了也要像阿娘一样，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做对别人有益的事情。” 季非夜看了孟初冬一眼，见他眼中都是鼓励之色，当即面带鼓励的看着孟平，“我们家平哥儿有这么远大的理想，爹爹和阿娘都会支持平哥儿的。” 孟平这才开心起来，又和季非夜说起他在学院里学到的东西，以及在学院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和认识的一些小伙伴。 季非夜就这样陪着孟平说了许久，直到他有些撑不住困的眼皮打架，这才交给杜兰带他回去洗漱睡觉。 第1147章 深虑（16） 将孟平送回他自己的房间，季非夜这才和孟初冬牵着手往回走。 “平哥儿说你想我了。” 孟初冬轻轻的嗯了一声，“想你了。” “你之前还说，要我呆到天凉了才回来，原来根本就是口不对心。” 对于季非夜这样翻旧账的行为，孟初冬表示十分无奈，“那是我希望你路上少受些苦，你不也说了，寒潭那边十分凉爽，是避暑的好去处吗？” “但是我想你啊，所以我就回来了。” 孟初冬耳尖微红，默默的握紧了季非夜的手，恨不得一辈子不放开。 等到他两的房间门口，季非夜正要进屋，却让孟初冬叫住了，“三娘，且等一等。” “嗯？” 孟初冬进了屋，过了一会儿也没点燃烛火，而是出声让季非夜进屋，季非夜才踏进屋子，眼前光芒一闪，她的眼睛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桌上摆着一盏走马灯，这会儿孟初冬点燃了灯，那走马灯上的画面正缓缓转动。 看了一会儿，季非夜便觉得这些画面有些眼熟，她凑过去，“这是我刚嫁给你？” 那幅画上，正是画了一辆马车，季非夜站在马车上面，孟初冬在下面，把手递给她，让她扶着他的手下马车。 “嗯，是我画的。” 原来这走马灯是孟初冬自己做的，这画的笔法虽然粗糙了些，不过好歹意思都到了。 第二幅画就是他们建了自己的房子，那房子如今还在凌家塘，以后也没人居住，怕是就要这样空置了，季非夜这样一想，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那可是她到了这边之后自己亲手设计的，屋里的一切都是她一件件的添置的，在那里，她和孟初冬渐渐慢慢积累，才有基础去做如今这些事情。 然后他们结识了韩实，弄了果园，又在七夕遇险，破了林家密谋，得了林家的土地，建起了织坊，然后一起去墓穴当中探险，再各自经历了很多事情，才有了如今的他们。 走马灯在季非夜面前转了很多圈，季非夜双手撑着下巴，走马灯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十分柔和，“夫君，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孟初冬点头，“前些日子去街上，见到一位匠人教这个，便学着和他做了这个，是给你的七夕礼物，不知道你觉得好不好。” “我喜欢。” 不过季非夜还是有些担忧，“做这个很费时间吧？不知道会不会耽搁你自己的事情？” 季非夜不想给孟初冬太大的压力，但是她也怕因为给自己做东西让他耽搁了事情，总而言之，就是心里十分纠结。 孟初冬绕过半张桌子走到季非夜旁边，“无妨的，我对于自己的水平心里有数，这都是我平时休息的时候做的，费不了多少功夫。” 季非夜这才放下心来，伸手轻轻碰了碰走马灯，“原来我们都成亲这么久，都一起做过这么多事情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孟初冬低低的应了一声，“三娘，我想……能一直和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做我们都觉得很好的事情，好不好？” 季非夜诧然侧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孟初冬有些不安？ 第1148章 深虑（17） “夫君？” 孟初冬微微有些懊恼，他说的都是什么啊？ “怎么了？” 孟初冬踟蹰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今日……跟着你一起来的那位君先生……”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呢，没想到你竟然在偷偷的吃醋。” “吃醋？”孟初冬有些莫名，“我没吃醋啊。” 季非夜见孟初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种行为是吃醋了，便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凑过去在孟初冬脸颊上亲了一口，“夫君，你莫要为他思虑什么。” 然后季非夜就给孟初冬解释了一番君仲的由来。 “而且一路上我也没和他同处于一个空间过，刚开始就一辆马车他是和车夫坐在一起的，后来就干脆分了两辆马车，他坐拉货的那辆。” 季非夜这样一解释，孟初冬也知道自己想多了，不过他本来没打算把这件事拿出来说的，结果没想到刚才气氛那样，他一个不小心就说出了口。 “三娘，我……” “好啦，别解释啦，你越这样就越让我觉得你把我看的重，你是要开心死我吗？” 孟初冬反应过来季非夜说的是什么的时候，这会儿不是耳尖红了，就连面皮也染上了一层红色，只是灯火不亮，看得不那么清楚罢了。 随后季非夜还是和孟初冬说起了对君仲的安排，“他这样的，让他去一场场的参加科考好像也不现实，不过具体要怎么弄我也不明白，反正他说跟了我，但是我跟他说把他交给陛下去安排，他应该不敢不听的。” 孟初冬这会儿对君仲没了芥蒂，也能冷静客观的分析了，“如今陛下正是缺人用之际，若那君仲真的是经世之才，陛下应是十分欢迎的。” “嗯，那我明天就把他打发到陛下那里去，顺便去宫中探望一下永宁。” “这样也好，陛下是不是还交给了你什么事情？” 季非夜嘿嘿一笑，“瞒不过你，这次去见了一下漕帮和扬威镖局的人，我之前就和你说了的。” 孟初冬笑着摇头，“你跟我说的可是顺便去见一下他们，看看如今什么情况了。” “这不能怪我，我都出发了，陛下派人追上了我，跟我说的这件事，我来不及和你说也是理所当然的啊。”季非夜一脸我没错，有错都是轩辕澈的错的模样。 孟初冬自然不会追究季非夜这件事，顺势问起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和开海禁有关，之前顺口和宋大人说了一句螺旋桨的事情，然后泽工局开发了一种新型船，要交给漕帮和扬威镖局去制造。” “如此最好，泽工局研发出来，若是由朝廷来组织人去制造，又是人力物力的投入，而且监管不力的话，容易造成事故，这样交给他们去做，他们反而会尽心尽力的去准备，只要泽工局能一直研发新的事物，就不必担心技术上的问题。” “你说的没错，与其内部做容易给人钻空子，不如交给别人做，而且漕帮和扬威镖局一起做的话，他们还能互相监管。”许是才看过走马灯的缘故，季非夜也觉得短短几年，孟初冬的眼界和见识比当初乡下小伙子不知拓展了多少，胸中也生出一股自豪之情。 第1149章 深虑（18） 君仲本以为自己跟了个厉害的上司，结果才到云京呆了一天，他的上司就给他找了个新的上司。 只抬头看了一眼轩辕澈的容貌，君仲果断的跪下，“草民君仲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非夜基本上已经不需要行这么大的礼了，做了个福礼就站了起来，“陛下，此人叫君仲，我路上……捡的，应该算捡的吧，他说他学的经世之学，治国之道，惠民之术……反正我记得好像朝廷用人除了科考，还有个什么征辟的方法来着？反正你找个人考察一下他的才学，然后怎么用就归你了，我去看望永宁。” “哦，对了。”季非夜一拍脑袋，还有一件事忘了汇报。 “扬威镖局和漕帮那边的消息你收到了吧？” 季非夜连珠炮一般的说了一堆，轩辕澈这会儿才开口，“君仲？” 君仲下意识的回答，“草民在。” 轩辕澈立即吩咐人将君仲带到一旁的侧殿等待，自己则和季非夜有话要说。 军中国也明白季非夜和陛下现在所说之事，自己一个还没被接受的人是不好打听的，当下乖乖的跟着小太监去了一边的侧殿等待。 轩辕澈脸上有些不赞同，“你刚才不该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来说这件事的。” 开海禁这件事虽然从暗地里已经开始谋划，但是真的要开的话，要面对不少阻力。 如今海禁存在，但是走私这件事是阻止不了的，一旦开了海禁，这些走私的人的利益就会大大受损，虽然有一家鸿运行是轩辕澈当时授意定国公府和徐家一起弄的，但是另外一家成丰行却不是，他们的背后站着的也是云京的一些世家，而这些世家不是轩辕澈说动，就能随便栽赃个罪名把他们拉下马的。 季非夜满不在乎，“陛下，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如今狼族被打退，海寇也不敢骚扰沿海，刑烈的部下也投降了，就算是有小股势力想要搞什么叛乱……也要他们有那个能力搞得起来啊。” “这个君仲，虽然是路边冒出来的，感觉十分像间谍，但是在我们弄不清楚他的目的的时候，不妨放出一些消息出去，到时候有哪些人有动静了的不就知道了吗？” 这叫引蛇出洞。 轩辕澈脸色缓和了一些。 “三娘，你觉得交给漕帮和扬威镖局的话，这船只他们花费多久能造出来？” 季非夜想了想，“一年总能下水吧，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你问宋大人会比较靠谱一点？” 轩辕澈点头，他也发觉了，季非夜动脑的时候比较多，实际上动手的时候，也不是不行，但是多数还是做一些指挥性的工作。 “除去船，我们还需要经验丰富的航海人。” 对于这个问题，季非夜都懒得提建议，走私的那些船哪个不是走了好多趟的航海人？ 他们这是拿命讨生活，有足够的利益还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朝廷服务？ “你觉得这件事交给谁去做比较好？” 季非夜转身的动作一顿，默默的退后一步，直接表明，这事我不干的态度。 轩辕策失笑，“难不成是上次让你监国，你忙怕了？” “差不多吧，我不喜欢扯皮，而且我还要想办法自己出海呢，你可别想让我把时间放到这件事上。” 第1150章 深虑（19） 季非夜才到永宁的宫殿门口，里面的永宁就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来，拉着季非夜就往屋里去。 “这么大热天里，你竟然还有精力往外面跑，我真是佩服你。” 直到进了四角摆了冰盆的屋里，永宁才舒了一口气，绿夏熟练的端上了点心和茶。 季非夜曾经教过永宁做奶茶，正好前些日子进贡的红茶到了，永宁便要了不少，大夏天的做成奶茶，然后湃在井水里，等到想喝的时候直接倒过来，加上蜂蜜，风味很好。 然后茶盘当中的点心是透明的，颤巍巍的，看着就很好吃，正是昙花冻。 “前几天我养的昙花开花了，可惜你不在，要不然我就能邀请你来宫中赏花了。” “都开了啊！”这些昙花还是春日的时候有官员送到宫中的，轩辕澈见永宁想养就全部送到了她的宫中。 “是啊，今晚还有两棵好像要开花，你要不要留在宫中看？昙花一现啊，很难得的。” 季非夜想了想，反正孟初冬早上去了国子监，暂时也不会回来，她便同意了，决定在宫中住下来。 “对了，我从御书房出来就奔你这里来了，得去拜见一下皇后娘娘。” 永宁干脆起身，“我跟你一起去看望嫂子，正好把昙花冻也送给嫂子尝一尝。” 随后永宁吩咐绿夏把昙花冻装了个盒子，还有冰镇的奶茶一起，带着往皇宫宫中去了。 季非夜才踏进皇后的宫中，已经会走路的璟哥儿就甩开奶娘，哒哒的跑过来，一把扑到季非夜的腿上，然后毫不犹豫的抱住了。 “姨姨！”小家伙如今口齿清晰，脆生生的喊着季非夜。 永宁跟在后面点点小家伙的鼻尖，“见到你姨姨眼里就没其他人了。” 小家伙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宁姑姑！” “哎，真乖。”永宁这才满意起来。 季非夜弯下腰对着璟哥儿伸出手，“是要抱还是自己走？” “走！” 季非夜把手递给璟哥儿，任他牵着自己往里面走。 南宫婉如并没有迎出来，如今她的身份在那里，做这样的事情并不合适，见到璟哥儿拉着季非夜走进来，永宁就走在后面，当即笑了。 “许久不见，他还是喜欢你。” 季非夜一只手还被璟哥儿牵着，只好勉强对着南宫婉如行了一个礼，“皇后娘娘万安。” “免礼，这边坐吧。” 永宁见到南宫婉如很少行礼，南宫婉如也从不介意这些事情，跟着季非夜在南宫婉如下首坐了下来，吩咐绿夏把她带过来的点心装了盘端上来。 “我一看这东西，就知道你是跟着三娘学的。” 璟哥儿这会儿伸手要去抓盘子那透明的昙花冻，被季非夜拦住了，“没洗手不能吃，而且这东西你不好吞。” 说着季非夜问宫人要了个小银勺，将昙花冻一小块一小块的切开舀起来喂璟哥儿，璟哥儿顿时开心起来，趴在季非夜的膝盖上不肯离开。 “听闻三娘去了一趟同州，一路可还顺利？” 季非夜点点头，“去看望了一下我小舅母，顺便陪着她去了一下潭山寺，她去年出了点意外现在身子不太好，就陪她去求了求观音菩萨。” 求观音菩萨是为了什么事，南宫婉如立刻就明白过来，当即不再多提。 毕竟还有个尚未出嫁的永宁在。 第1151章 深虑（20） 季非夜和永宁在南宫婉如的宫中一起吃了午饭，那边轩辕澈打发人过来说他中午有事，就不过来了。 季非夜主动解释，“我早上带了个人过来，估计现在陛下正在检查他的水平，希望能有点用吧。” “原来如此。”南宫婉如感激的看了季非夜一眼，其实她并不会对轩辕澈的任何决定有误解，但是季非夜这样体贴的行为还是让她觉得很舒服。 下午陪着璟哥儿玩了一会儿，把他送过去睡了午觉，季非夜才和南宫婉如告别，到了永宁的宫中。 “三娘，灵溪居已经开始施工了，接下来你是不是很闲了？” 季非夜想了想，“不啊，我记得你和婉兮之前不是说想开个铺子吗？我打算抽个时间来帮你们把铺子开了。” 永宁瞪大了眼睛，“这都多久了啊，你还记得？” “这有啥不记得了？”季非夜有些奇怪的看着永宁，“毕竟这事情已经放在我在云京的日程上面，开灵溪居，给你和婉兮一人弄个铺子，然后我自己再开一家四季锦，基本上就是这些事情啊。” “然后我大概就不会在云京停留太久了。” “为什么？”永宁以为季非夜要永远在云京定居来着。 季非夜安抚性的握住永宁的手，“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孟初冬是要请求外放的，他没有为官的经验，最好的就是外放几年，实实在在的接触一下如何为百姓做实事，这样回到朝中为官，才不会如同空中楼阁，提出一些不具实际意义的想法来。” 永宁没想到季非夜竟然想的这么远，愣了一下，“可是朝中有些官员不就一辈子都没外放过吗？” 季非夜摇摇头，“所以你没觉得如今你三哥有些措施都很难实施下去吗？其中的阻力之一就是这些空想主义的官员了，还有一部分阻力是来源于那些倚老卖老的世家。” “要不然为啥每一个朝代，一旦想要开始改革，就大批的录取寒门士子呢？” 永宁想了想，也渐渐明白过来，“也对，反正孟初冬就算外放了，等想要回云京的时候，谋划起来也不难。” “所以了，如果这一次他考取了举人，那么我留在云京的时间就会缩短，如果他到下一次秋闱再考中，我留在云京的时间就会长一点，不过不管长还是短，我得先把你和婉兮的铺子弄出来，我已经有了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要听要听！” 永宁当然乐意听，她想了一下，不如明天就把南宫婉兮叫进宫来……不对，她已经成亲了，不如去跟南宫婉如说一声，让她嫂子以皇后的名义召她亲妹妹进宫，这样也名正言顺一些。 季非夜不知道永宁在想这些，而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给你们两打算的铺子所卖的东西类型不同，一个是胭脂水粉这些东西，另外一个则是首饰铺子。” “不过跟市面上的那些铺子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永宁也想过，她要是弄个铺子，不是胭脂水粉铺子也就是卖些文房四宝了。 第1152章 深虑（21） “你要问我会不会做胭脂水粉，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我不会，顶多我会一点特殊的香料方子，而这些香料方子以后要用在灵溪居的温泉里。”季非夜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然后看向永宁。 永宁对于政治还有一点点敏感性，对于商业她是真的懂得不多，季非夜停了下来，她也就下意识的看向季非夜，等着下文。 季非夜摇了摇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想开铺子纯粹就是为了玩玩。” 永宁嘿嘿一笑，“三娘，你懂我的嘛，这些我是真的不明白。” “是这样的，首先咱们一般的东西要买，新的东西也要买，找人请个制香的大师回来，然后研究一下这些胭脂水粉和护肤品，这些是产品，但是我们的主打不是产品，而是服务。” “什么服务？” “我都说了，我会的那些香料方子以后是要用在温泉里的，那么我们不如在铺子里设个体验中心，当然温泉是没有的，但是可以提供各种小样给客人试用，然后我们还有专门的人去给那些贵夫人小姐去化适合她们的妆，我想这样的人，永宁你应该能找得出来？” 永宁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也就是说，咱们不仅卖东西，还提供人在店里，告诉她们现在什么妆容流行，什么妆适合什么样的脸型，或是什么颜色的皮肤适合用什么样的胭脂？” 一提到妆容这块，永宁女人的本能立刻冒了上来。 季非夜点点头，“然后你和婉兮的店铺开在隔壁，后面的体验区直接放到一起，妆容得有首饰搭吧？” “当季流行的首饰，特别设计的首饰，特殊的定制首饰，我们有人给你化妆，梳头，搭配首饰，所以说我们卖的是一整个体验服务。” 永宁激动起来，“还有你的四季锦，你把四季锦也跟我们开在一起，然后四季锦也可以做成衣啊，等她们在我们这里搭好了妆容发型和首饰，就可以直接去你们铺子里挑好看的布料做衣服了，对不对？” 季非夜含笑点头，“你能想到这个就很好了，你觉得如何？” 永宁眼睛发亮，“如果是我自己的话，我是很想自己亲自去体验一下的，通常我们这些衣饰流行开来都是依靠小圈子聚会然后慢慢带开来，但是我们有个铺子就不一样了，不仅铺子里有我们弄出来的绝对实用的各种搭配，还能顺便通过这些过来的夫人小姐知道最近的喜好和流行，适时的做出改变。” 季非夜摇摇头，“这样说不对。” 永宁愣了，“不对？” “是的，我们要做的不是去符合流行，而是我们要创造流行，因为你在这其中的作用是很明显的。” “我？”永宁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从宫中流出去的，难道不是一直是流行的风向标吗？”说着季非夜拍了拍永宁的肩膀，“当然我说的不是现在，而是你嫁人之后，反正铺子筹备到开出来也得明年初了，咱们要做的准备工作太多了。” 第1153章 桂子飘香（1） 一眨眼就是八月，桂子开始飘香的时候，季非夜把孟初冬送进了考场。 回来之后，季非夜捂乐捂心口，杜兰跟在一旁，看到她的动作忙问，“娘子，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 “我就是在想，好像以我的水平，这样读书两年多，就跑去参加乡试，好像也挺不把科考看在眼里的，夫君他竟然就这么自信，好像还挺厉害的？” 杜兰默然无语，“娘子，公子他看起来挺平常的，应该不用太担心。” “也还好吧，我觉得我现在也挺平常心的，考不上就考不上喽，又不丢人。” 杜兰瞥了季非夜一眼，心想这话配上你刚才的动作，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乡试连考三场每场三天，时间安排上嘛，基本上出来洗刷一下换个衣服睡一觉就得重新进去了，季非夜想着孟初冬多是自己照顾自己的时间多，这等自理能力完全不用担心，至于出来晕了这种事情，季非夜更不担心了。 虽说夏日东西容易坏，但是为了这一次秋闱，季非夜特地从空间里弄了蔬菜米面出来，不说别的，保存方面和补充体力这一块根本不用担心。 说起来她空间如今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但是却不怎么需要再在里面疯狂的种植东西当储备粮了，至于棉花，在空间里熟了几季，留下来的棉籽也都交给了韩实那边，让他去负责看看这种棉籽长出来的棉花和普通的棉花的区别了。 而现在，季非夜在空间里种下的最多的不是别的，而是各式各样的花。 这是前些日子她和永宁还有南宫婉兮商量铺子事宜的时候想起来的，她调制胭脂水粉什么的不行，但是她可以在味道上面下功夫啊。 而且回来一问，她才知道杜兰竟然会做胭脂。 “我们学伺候人的技巧的时候，就从嬷嬷那里听了，一般后院夫人小姐用的胭脂都是家里自己做的多，偶尔才会到外面去买，所以我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丫鬟，都是学了怎么做胭脂的。” 季非夜这会儿也买了好几本书回来，都是和女子化妆的东西还有香料有关的，就打算趁着孟初冬考试这几天，拿这些事情来让自己分心了。 省的一直记挂着孟初冬考试，这样就会觉得时间特别长。 花了两天的时间把书啃了一遍，然后季非夜使人买了一堆材料回来，准备自己动手做胭脂了。 当孟初冬第一场考试结束，他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然后就自个儿回了家。 季非夜一抬头看到孟初冬还咦了一声，“你不是说要到下午才能回家吗？” 孟初冬脸上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头还不错，“我也说了不太肯定，让你别去外面遭罪。” 季非夜眨眨眼，“我没去啊，打算最后一场再去，要不然每场出来都没人等你也太凄惨了。” 孟初冬失笑，看了看季非夜面前桌子上那一堆东西，“这是做什么？” “做胭脂啊，看不出来吗？” “我哪里懂这个，不过做胭脂怎么弄这么多花？”孟初冬指着那一排六七种红色的花。 “到时候看看哪个红色比较好看嘛！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还是要先洗漱一下？” “给我煮碗面吧。” 第1154章 桂子飘香（2） 一早上起来，季非夜就吩咐厨下煨了鸡汤，这会儿孟初冬说想吃面条，那边服侍他的小厮已经去厨下拎了热水给他洗漱，季非夜则洗了手走到厨房开始和面。 等到孟初冬带着一身水汽出来，季非夜正拿着托盘端着一碗鸡汤面走了进来，旁边还放了一小碟脆脆的腌莴笋，“我怕你肠胃三日没见多少荤腥，就把鸡汤的油全部撇了，还搭了一把青菜，先垫垫肚子，中午也吃清淡点儿，晚上稍微吃好点，好不好？” 孟初冬没有意见，应了一声便坐下来开始吃面。 季非夜拿了布巾过来给孟初冬把还在滴水的发尾包住了，慢慢的替他擦着头发。 季非夜也不问孟初冬考的如何，孟初冬也不主动说，夫妻两个十分默契，屋子里一时只剩下孟初冬吃面的声音。 吃过了面，外面小厮进来把托盘收了送去厨房，季非夜给他头发也擦的差不多了，“现在要睡会儿吗？” “嗯，不睡了，还有一会儿就吃午饭了，我陪你吃过午饭再去睡。” 季非夜注意到孟初冬眼下微微有些发青，想必就算孟初冬胸有成竹，考场里也不方便睡觉吧。 很快就到了中午，中午果然如季非夜所说，准备的比较清淡，中午下学回来的孟平和他们一起吃了午饭，孟初冬这才去睡觉，孟平也被送去午睡，等他睡醒了再继续去学院。 而季非夜则和杜兰一起继续上午没完的做胭脂的步骤。 除了这些红色的花以外，季非夜还琢磨着让人用花瓣蒸出了好几种花的纯露。 分别是桂花，莲花，玫瑰花，佛手柑和薄荷这几种香味的。 季非夜知道这些纯露在一小盒胭脂当中能用上那么一两滴就不得了了，多了是会伤害皮肤的，这种想要直接用在皮肤上，是必须和其他油混合在一起稀释的。 如今这些东西全部摆在桌子上，杜兰看着不由得有些傻眼，以往她做胭脂一般也就一两种，顶多用到花瓣油脂和蜂胶，结果季非夜这拿出来的东西比她想象中要多不少啊。 季非夜抬头看了一眼杜兰的表情，眉眼一弯，“是不是觉得有些难以下手？” “这个新鲜花瓣是用来做一种胭脂的，这些干花咱们先用茶籽油泡上，估计得泡上十天半个月这颜色才能好。” 杜兰当即动起手来，两人把那些干的玫瑰花，洛神花，紫草等等以各种不同的搭配泡了好几个瓶子，然后放到一边让它泡着，那些用来做胭脂膏的珍珠粉等则收了起来，等那些颜色液泡出来才能继续用。 这边这些新鲜花瓣则被季非夜和杜兰分门别类的全部捣成汁，拿纱布过滤干净了，再滴入不同味道的花露，各自蒸成花汁，最后浓缩成一点点，全部装进不到掌心大小的盒子里。 季非夜随便用手指沾了一点点，“嗯，这个真的只适合涂在嘴唇上，抹脸上的话，真的不太好划开啊，一不小心那就不是化妆，而是灾难了。” 杜兰微微有些莫名，“这有什么难的？” 只见她用指甲轻轻勾了一点点在掌心，双手合在一起在掌心化开，然后过了一会儿，手掌在脸上轻轻涂抹两下，便在两腮涂上了薄薄的一层红色。 第1155章 桂子飘香（3） “你们胭脂做完了？”孟初冬睡了一觉起来，精神饱满，过来看到她们两个人还在那里折腾，而一旁围观的丫鬟都是一脸的期待之色，便过来一看，正好看到杜兰的动作。 “嗯，这样一涂也挺好看的。”孟初冬仔细看了一眼，点头赞道。 然后他就看向季非夜，“三娘，你平时也可以涂点儿胭脂，我看杜兰这样一涂，气色登时好了不少。” 季非夜当即道，“咳咳，我现在不太适合浓妆艳抹啊。” 孟初冬只好摇头不再说话，低头看向桌上那六七个小瓷盒，“那这些你不打算自己试吗？” 季非夜眨了眨眼，“是这样的，大家都是亲眼看着我们做的啊，放的东西大家也都知道，所以呢，你们一人分一盒，每个里面的香味和颜色都不太一样，自己拿去试，不会用的去问杜兰，然后用了记得让我看一眼啊。” 季非夜这院子虽不大，但是家里一共也有六个丫鬟，每人拿了一个，最后一个叫季非夜递给了杜兰，“你们先用用看，反正我也就是做着玩的。” 众人登时喜上眉梢，各自喜滋滋的拿了回去。 季非夜说晚上吃的稍微好点，还真的就是稍微好点，她让人拿了两条鲫鱼煮了鲫鱼汤，乳白色的汤汁看起来让人十分有胃口，再加上几个清爽的小菜，就是季非夜嘴里稍微好点的晚饭了。 孟初冬根本不会嫌弃，吃过了晚饭，陪着季非夜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食，回去在灯下随便看了点《齐民要术》，然后又洗漱了一番，和季非夜躺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起来，又要进考场了。 连续三场考完，季非夜还是觉得孟初冬憔悴了不少，她接到孟初冬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季宇和杜善，便去打了招呼，“大哥，表哥。” 季宇和杜善看起来已经不仅仅是憔悴了，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下一片青黑，感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感觉。 看着这两个人嘴唇泛白的模样，季非夜一惊，这别都坚持不到他们那个院子了，赶紧让车上的红杏把她事先准备的薄荷水倒出两杯来，分别递给季宇和杜善。 季宇也不客气，接过去一口喝下去，只觉得这水虽然是温热的，可是喝下去只有一股清凉从喉间一直到肚子里，整个人都舒爽无比，就连有些混沌的精神都清醒过来了。 “三妹，这茶水？” 季非夜接过他手中的杯子，递给后面的红杏，示意她再倒一杯。 红杏连忙添了一杯，直接递到季宇面前，“请用。” 季宇又是一口灌下去，两杯薄荷水下去，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那边红杏又给杜善添了一杯，杜善面上表情比较少，不过还是对着季非夜道了谢，“多谢表妹。” “不客气，大哥和表哥回去好好休息，我也就不上门打扰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派个小厮过来我家打个招呼就行。” 季宇点点头，“那就多谢三妹了。” 然后他才对着孟初冬行了一礼，“此次真的要多谢三妹夫，若非三妹夫带着我和表弟一起，恐怕我们两这次准备都会不足。” 第1156章 桂子飘香（4） “大哥客气了。”孟初冬也还了礼。 还是季非夜开口，“这里人多，反正等待放榜还有一段时间，你们要是有话说还有的是时间，不必站在这里说话。” 季宇反应过来，“也是，那我们先回去了。” 他们也有小厮牵着马车在人群外等待，随后便分开，各自回去。 转身的那一瞬，季非夜一怔，“夫君，我好像看到凌二哥了。” 孟初冬一回头也看到了凌章，然后凌章也看到了他们，便挥挥手打了个招呼，随后就随着人群往外走了。 “你知道？”季非夜一看孟初冬那熟稔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之前肯定已经联系过了。 孟初冬点头，“是的，凌二哥来的比大哥和表哥要晚一些，我帮他寻了个地方住了下来，之后他就闭门读书，偶尔和我出来交流一下，所以就没和你提。” “啊，要是里正爷爷知道了凌二哥来了云京，咱们却没好好招待他，肯定要说咱们的。” 孟初冬笑着拉着季非夜上车，“不用担心，是凌二哥自己不想耽搁读书的时间的，他说等考完了咱们再吃饭，等过两天，我就邀请他，还有大哥和表哥他们一起过来家里吃个饭，你觉得怎么样？” “嗯，这样也好，你们若是都考中了，那可就是同科了。” 孟初冬笑着摇摇头，“现在可不要说这样的话，最好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考试。” “哎呀我懂啦，现在提肯定会让他们心里紧张，我不会提的。” 三场都考完了，季非夜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不管考的如何，反正已经考完了，接下来只要安心等成绩就好了。 接下来两天，季非夜和杜兰坐在一起，把剩下的那些胭脂膏做了出来，然后又把之前做的各种新鲜的不耐保存的胭脂膏都做了一些，林林总总放在一起总共十几种，香味也是各自不同。 永宁难得出一次门，就见到季非夜拿出了十几种胭脂来给她试。 “你怎么弄了这么多？” “每一种的颜色和味道都有一点点不一样，你在手腕上都试一遍就知道啦。”说着季非夜拿出了一排小毛笔，然后拉出永宁皓白的手腕，轻轻拿毛笔在一种胭脂膏上面蘸了蘸，给她在手腕上涂了一道。 “这个颜色有点像杏子红，有点偏向橘色，你看是不是？”季非夜把永宁的手腕递到她自己面前，问她。 与此同时，淡淡的香味也窜到她的鼻端，“这是桂花香？” “嗯，这里是没加珍珠粉那些的，只适合涂在嘴唇上当唇脂，然后可以涂脸上的胭脂里颜色与它相似的是这个。”季非夜又拿了一支毛笔，重新蘸了个颜色给永宁涂上了。 那颜色比之前季非夜涂在她手腕上的要稍微浓一点，香味也变了，是淡淡的橘子香味。 “这个我好像当时拿了橘子皮煮了香露出来，滴了一滴在里面，我觉得挺好的，你觉得呢？” 永宁才不耐烦季非夜这样慢慢试呢，直接自己动起手来，将每种颜色和香味都看了一遍，“这是你打算给我的胭脂水粉铺子里研究出来的新产品吗？” 季非夜默默的摇头，“这种事情还是让请来的师傅去做吧，我就是打发时间，顺便研究一下。” 第1157章 桂子飘香（5） 永宁指着桌上那一堆，“你不打算给我研究新产品，那你弄这些做什么？” “那不是我前些天无聊嘛，而且我本来吧，是有心的，但是研究了一遍之后我就觉得，我的鼻子都要坏了，可别再让我天天闻花香了。” 永宁哈哈大笑，“你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要研究香料的吗？” 季非夜摊手，“事实证明，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士比较好，不过我以后可以给自己做胭脂膏了，反正至少到目前我都觉得我蛮成功的，不管是颜色也好，还是香味也好，都没有特别让人讨厌的，对不？” 永宁眼疾手快的摸了一盒，“那这盒就给我了！” 这一盒颜色是漂亮的玫瑰红，味道也是浓郁的玫瑰花香，永宁肤色白，用这样的颜色正好衬她的肤色。 季非夜十分大方，“随便拿，唇脂和面脂都拿一个吧，然后再给皇后娘娘各带一盒，剩下的我再挑两样给婉兮和舒雅送过去。” 永宁叹气，“舒雅都好久不出门了，听说她娘过来了，我们不如哪天去拜访一下？” “呃，我没什么的，不过你过去的话，就等于是提前见婆婆了？” 永宁默默的锤了季非夜一下，“我之前在柳州就见过徐夫人了好吗？” “对了，徐夫人什么时候过来的？之前不是说等天气凉了再过来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季非夜记得徐舒雅说过，她娘到时候要来云京看着她出嫁，不过这会儿距离明年二月还有好几个月时间，而且天气这么热，徐夫人在路上肯定受了不少罪。 “我看下哦，明天不成，明天我大哥他们要过来，夫君宴请他们，我得留在家中，不如后日吧？” 永宁点点头，“我和徐舒墨打个招呼。” “别啊，徐夫人在的话，咱们还是正式些递上帖子吧，要不然徐夫人倒觉得我们礼数不周全了。” 有长辈在的话，还这样随便就不太好了。 永宁一想，也觉得季非夜说的没错，当下季非夜就写了一张拜帖，命人第二日一大早就递到徐府。 说过了徐舒雅，季非夜就继续和永宁试胭脂，之前只是在手腕上试了颜色，季非夜吩咐红杏打了水过来，让永宁把手腕上的颜色全部洗掉，这才坐到妆镜前面，由绿夏替她把脸上已经化好的状卸了，重新开始梳妆。 “夏天就这一样不好，一流汗，这脸上的胭脂就浮了起来，不随时注意着都不行。”永宁刚刚就看到自己脸上的面脂差点要糊成一团，赶紧叫人打了水过来卸妆。 “这个你可别看我，我也搞不定这个。”毕竟季非夜只会给自己涂点儿护肤的东西，擦个唇脂什么的，毕竟连梳头她也就学的马马虎虎。 “那你还建议我弄胭脂水粉铺子？” “这个，我不会，可是你们自己不是会吗？我总不能尽开我自己擅长的铺子啊？我擅长的是出主意而已。”季非夜表示自己十分无辜。 永宁想了想也是，季非夜不可能给她们两顾着一辈子的铺子，这样开她们两自己本身就懂的铺子，还真是不出错的想法。 第1158章 桂子飘香（6） 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永宁才想起来什么，赶忙吩咐绿夏拿了个盒子进来，接过来递给了季非夜。 “中秋那天，母后想到了大哥，就哭了一场，我也不好出宫来给你祝贺生辰。” 季非夜一边接过盒子一边道谢，“你别这样说，那天早上我也就和夫君一起吃了碗长寿面，然后就送他进考场了，也没那个心情过什么生辰，舒雅她们那天都送了贺礼过来，我都还没整理呢。” 除去徐舒雅，南宫婉兮也送了贺礼过来，南宫婉如身为皇后娘娘，和轩辕澈一起赐了东西下来，她都看了一眼就让红杏收到库里去了。 “哇，皇兄好过分，早说我让他把东西一起带过来了。” “太后娘娘心情不爽，你陪着太后娘娘才是正理，我不过是个小生辰罢了。” 永宁便不再提。 “对了，过几天二老太爷要从燕西回来了。”永宁还是从太后娘娘嘴里听到的消息，黄老大夫去了燕西已经两年了，据说这一次回到云京，以后就一直在云京不离开了。 “黄老要回来了？” “是啊，”永宁点头肯定，“对了，你认识萧逸，对吧？” “是的，不过萧逸现在不是在五陵？和黄三公子在一起吗？” “是啊，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萧逸，而是萧逸的姐姐，这一次护送二老太爷回来的就是萧逸的姐姐的萧君和她的夫君，还有一人会一起过来。”永宁提起了萧君，季非夜倒是对萧君有了些兴趣。 “听说萧君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对啊，萧家人都很喜欢上战场，我的大嫂其实也很英武的，谁知道……” 季非夜当即转移话题，“那到时候你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我对于能上战场，敢于拼搏的女子很羡慕的，之前我跟圣上说想去燕西，他非死活不让我去。” “我的好三娘，战场不是好玩的地方好吗？” “我知道啊，但是多少荣辱成败，热血激昂，冷夜朔甲，都在那个地方发生，更何况，能亲眼看到我大业的胜利。”季非夜摇摇头正色道。 “我知道战场也意味着残忍，但是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拼搏才能叫人胸中正气长存，思为家，思为国，更能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 永宁一直知道季非夜想的很奇怪，如今听了季非夜这样说，只是印证了她有时候真的想的很奇怪这一点。 季非夜也不是叫永宁理解她，说完见永宁沉默了就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咱们后天去拜访徐夫人，可要带什么东西上门？” 永宁也就将方才的话题抛开，专心和季非夜讨论起来要准备的礼物来。 等到傍晚孟初冬接了孟平回来，看到永宁在和季非夜聊天，便打了一声招呼。 反正对于永宁长公主经常跑过来找三娘这件事，孟初冬已经很习惯了，就连孟平都很习惯，小小年纪，行礼已经很有模有样了。 永宁看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赶紧起身，“我答应了母后要回宫陪她吃晚饭的，没想到一下子呆了这么久。” 季非夜送永宁到门口，“后天早上你过来我家，咱们一起过去。” “好的。”永宁摆摆手，示意不用再送了。 很快马车启动，季非夜目送马车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回去。 第1159章 桂子飘香（7） 第二天就是孟初冬邀请季宇，杜善和凌章到家里的宴请的日子，早上一起来，季非夜就吩咐今日家中众下人务必要慎重，可不能如平时那般散漫。 随后季非夜吩咐红杏给她认真梳妆了一番，换上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 这是孟初冬难得在自家里宴请别人，以后这样的事情说不得还有很多次，她也要认真对待才是，否则叫人看轻了。 吃过早饭，季非夜难得坐到自己平时管事的那个侧厅里，各处把事情一件件的回过来，一一交给季非夜决断。 好在家里人少，事情也少，这宴请的菜单提前几日就拟好了，今日也不过就是确认一遍罢了。 随后红杏又去开了库房，拿了一些摆设出来给那些人去将花厅重新装饰一遍，以及今日宴请要用的瓷器，一应拿了出来。 大约半上午的时候，季宇和杜善先到了。 季非夜和孟初冬一起去打了招呼。 比起刚从考场出来那天，季宇和杜善的精神都好了许多，这会儿大家都是在等考试的结果，季宇的心态也就放平了，左右已经考完了，再急躁也不能改变结果，倒不如放宽心。 “大哥能这样想就很好了。” 季非夜道，随后大家就聊了一些家常，季非夜想起了一件事情，就顺口问了一句，“大哥，如果考上了举人，明天春闱你们要试一试会试吗？” 季宇还没说话，杜善倒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自然是要一试的，表哥你呢？” 季宇看了杜善一眼，回头看向季非夜，“若是真的考上了，那自然是要一试方能无憾，就算是落榜了，那也是有了一次经验。” 季非夜点点头，“那大哥你要把大嫂和侄儿接到云京来吗？否则这么点时间，你们也不可能回一趟云州再跑回来吧？不说路途遥远，若是路上耽搁了，这世间可就赶不上了，等进了寒冬腊月，路就难走了。” 季宇面色有点犯难，他看了杜善一眼，见杜善没什么表情，终是叹了一口气。 季非夜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我这两天接到了爹娘的信，他们让我和表弟在云京想办法买一套房子，这样就算是明年的会试没能考上，也想办法去白鹭书院里读书，再等三年。” “你大嫂和侄儿，还有二妹妹都会过来的。” 季非夜终于明白季宇为啥有点难以启齿了，毕竟她和季晨曦的矛盾，那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以后都在云京了，而且一双儿女都在云京，难保刘梅自己不会跑到云京来，他们要是真的不要脸皮，她这边定然很多麻烦。 不过还有一件事要确认一下，“我记得白鹭书院好像不是很好进？” 之前为孟平打听学院的时候，季非夜还是了解了一下白鹭书院的，不过如今孟平所在的别府书院正是白鹭书院下专门针对启蒙的儿童的书院，若是孟平在别府书院表现良好，以后想要进白鹭书院甚至于国子监的话，难度都不大。 第1160章 桂子飘香（8） 季非夜这个问题问出去，就连一向不怎么有表情的杜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尴尬，季非夜秒懂，就看向了孟初冬。 孟初冬笑了笑，“我也没做什么，正好南大人和白鹭书院的山长关系极好，我便和南大人这边说了一次，若是有机会想引荐大哥，表哥还有凌二哥同山长一起见一面，若是他们得了山长的青眼，之后又能在白鹭书院的考试当中通过，那么进入白鹭书院自然就不难了。” “大哥，我觉得这样有点过分了。”季非夜正色看向季宇。 季宇连忙站起来，“三妹，是大哥我们不对……” 说实话，季宇是十分愧疚的，他和杜善本来就觉得，这一次乡试能有孟初冬帮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帮了大忙了，特别是从考场出来，其中那些考题，虽然他们没做过一模一样的，但是在和孟初冬的探讨之中，都提过某个方面，甚至还曾经还就一些题目做过制艺文章，由孟初冬请了国子监的夫子点评过。 他们从中获益巨大，这才让他们对这次乡试的把握提升了许多。 若非孟初冬，季宇不知道杜善如何，他自己这一次，怕是现在就能知道，是白跑一趟了。 如今他若是把自己妻子和孩子接过来还好，但是把二妹妹一起接过来，还让娘也过来住，若是他从此不再和季非夜孟初冬打交道也还好，但是他和杜善分明都还有求于孟初冬，却明知道季非夜不喜欢，还把他们弄到她面前来给她添堵。 季非夜只好叹了一口气，“算了，当初也就大哥你对我好了，如今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我就要和大哥你生气，岂不显得我狼心狗肺？” “到时候她们过来了，我至多不理会她们就是，她们总不至于连脸皮都不要了，非要倒贴我这被她们赶出门不要的女儿。”季非夜耸了耸肩起身。 “你们再聊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 季非夜一走，季宇便苦了脸，“三妹夫，三妹可是生气了？” 杜善也觉得不好，“我写信去告诉我娘，让季晨曦不要过来了。” 季宇拉住杜善，摇摇头，“表弟，行不通的。” 杜善不了解刘梅，季宇却十分了解，他娘想要做成的事情，就算是杜善不同意，最后也一定会做成。 季宇现在只求他娘能安分一点，不要总是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到时候要是给季非夜添了堵，他是真的无法想象，到时候季非夜到底会如何。 他为人子，为人兄长，总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那一个。 季宇心想，他真的想赶紧把他媳妇接过来，对于如何处理这些事情，他媳妇可比他熟练多了，如果柳欣在这里的话，想必早就把其中利害关系一点点的分析给他听，然后给他提出最适合的建议了。 孟初冬看着季宇和杜善，心中想着什么，却完全没表现在脸上，嘴上倒是安慰道，“大哥，表哥，不用担心什么，三娘就是嘴上说说。” “而且其他的也不用担心什么，若是三娘不想见她们，她们就算是闯进了这院子，也是见不到人的。” 季宇皱眉，“到时候传言……” 孟初冬失笑，“你们来云京的时间还是短了，三娘她最不在意的就是流言。” “至于圣上那边，他比我们更清楚三娘和家中关系如何，不必担心什么。” 第1161章 桂子飘香（9） 季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有下人来报，说凌章到了。 孟初冬当即起身，“大哥，表哥，失陪一下，我去接一下凌二哥，之前你们也见过一次。” 季宇和杜善也起身，表示他们也一起过去迎接，被孟初冬给拦住了。 “大哥和表哥先坐，我过去接一下就好了，马上就来。” 季宇和杜善只好一起坐下了。 等到孟初冬离开，季宇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有些忧虑的看向杜善，“表弟，你真的觉得……我们需要把她们接过来吗？” 杜善摇摇头，“在我看来，自是不接过来最好。” “三表妹不喜欢晨曦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就算是从前我不关注外界事务，也知道姨母不喜欢三表妹，但是如今是我们从中获了利，回报不了什么也就算了，还特意给她们添堵，那我们真的就不愧一句白眼狼了。” 季宇长叹一声，“可是我娘她……我要是能说服她的话……” 杜善也是眼神一凝，他娘也是，就有些小聪明，一边看不起刘梅，一边每次都要被刘梅鼓动，这一次要买院子，就是他娘亲自过来主持。 他们这些人做事情从来不顾着他们的想法。 杜善咬咬牙，“不如跟表妹夫打个招呼，我们自此断绝来往好了，到时候就算她们怎么闹，还能闹上门来不成？” 季宇摇摇头，“你不要太小瞧我娘了，现在我娘认定了三妹身上有利可图，只要有机会，她肯定要折腾出一些事情来的。” 这两人坐在这里一筹莫展，季非夜并没有直接去厨房，厨房里有杜兰看着，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只是回了房，然后写了一封信，让管家想办法给秦飞递了过去。 既然刘梅和刘芸两个人打算过来给她添堵，那她就先给她们添点儿堵就好了，季晨曦一个人过来无所谓，她喜欢杜善喜欢的要死，就算是过来了云京，只要杜善不来这边，她就算是想过来也不会有方法。 但是刘梅就不一样了，她是长辈，到时候非要闹出来，以她的本事，想必不管是谁都会胡乱攀扯的，到时候不说影响了孟初冬的名声，要是攀扯到轩辕澈身上，季家怕是一家子都得倒霉。 季宇耳根子软，又顾念家人，但是柳欣不一样，在柳欣眼里，季宇才是她的丈夫，至于季常和刘梅，能舍弃的时候她一定会舍弃。 所以不如让刘梅和刘芸不能成行，只让柳欣过来云京主持就好了。 不过季非夜心里现在也膈应的要死，她得跟孟初冬说清楚了，帮他们进了白鹭书院之后，就算是报答也报答的差不多了，以后她不会再允许孟初冬再管他们了。 她对季家实在是没什么感情，也没必要强忍着恶心来让自己难受。 想通了这一节，季非夜看看窗外，起身往外走，这个时候凌章应该已经到了，她去和凌章打个招呼，然后就让他们几个男人在外院吃饭。 而后她要准备明天去徐家的礼品了。 她想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没必要在这些人身上耽搁。 第1162章 桂子飘香（10） “你娘和你姐姐那边，你不想理就不理了，我们就这样和大哥他们突然断绝了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晚上躺在床上，季非夜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孟初冬有点儿犹疑。 “我也不想，但是我大哥你也看到了，他不是个多么果断的性子，否则也不会把事情搞得这么一团糟，但凡他果决点儿，就不会把自己搞得这般境地。” “我大嫂倒是个明理的，不过我娘她们肯定觉得我大嫂跟过来的话，我大哥要跟她离心，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我大嫂过来的。” “说实话，若是我大嫂的话，和她保持着一般亲戚关系还没什么，毕竟我大嫂是个聪明人。” 孟初冬伸手轻轻抚过季非夜的脊背，令有些激动的她也冷静下来。 “三娘，不必太担心，你要是不耐烦了，就全部交给我，好不好？” 季非夜嘟囔了一句，孟初冬没太听清，就又问了一遍。 “没啥，我说我拜托了秦飞去给我娘和我姨母添麻烦了，保证她们一两年都没法来云京，如果这样的话，顶多就我大嫂和季晨曦过来。” “有我大嫂在的话，量季晨曦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孟初冬笑着应了，“既然三娘这么想，那我一定帮着三娘促进这件事情。” 说起来这件事是让季非夜十分憋屈的，若是她狠狠心不顾季宇和季常，还有小舅舅和小舅母的话，那么她完全可以像对付孟启和孟初夏那样不管不顾。 如今孟启早没了命，孟初夏也疯了，韩熙把他安排在了一个地方，令他自生自灭。 至于还在泉州的林氏和孟天阔，在季非夜看来是不会有什么大作用的，只要放任不管，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毁了，自然不用多加关心。 然而季家不同，季常本身就是正六品的通判，季非夜要是以一些非常手段对付他们，难免会有些掣肘，而且季非夜也是真的不想给轩辕澈再添麻烦。 然后就是季宇，季宇虽然耳根子软，但是当初暗中帮助了季三娘多次也是不争的事实，否则这季三娘怕是早就没了命了。 季非夜眉眼之间有着显而易见的烦躁，“早知道的话……” 早知道的话，她能做什么呢？ “夫君，人为什么要孝顺呢？明明她对你也没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却还要苛责儿女要孝顺父母。” 孟初冬轻轻的点了点季非夜的鼻尖，“当初不是你跟我说，不必去管这些孝顺的大道理的吗？” 季非夜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我大哥，他分明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非得事事都听他们的？” “其实大哥他只是没经历过事情罢了。”孟初冬倒觉得季宇和孟初春的性子从某一方面来说有点像，若非当初孟启抛弃孟初春一家这件事令孟初春伤的太深，孟初春恐怕也是要一直愚孝下去。 季非夜一想，又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你帮他们进白鹭书院，以后就不来往了，当两清好了，我也眼不见为净。” 第1163章 桂子飘香（11） 对于莘莘学子来说，考完之后，等待成绩的时间是最难熬的，但是这样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季非夜来说，就在看铺子地址，找工艺师傅，确定原料渠道当中度过了。 直到有人跑到她家门口报了孟初冬的名次，季非夜才恍然发觉，今日是放榜的时候。 季非夜听了孟初冬的名次，就笑道，“还以为你会再拿个第一名。” 孟初冬笑着摇头，“大业人才济济，我读书时间还短，没有长时间准备，若这样还能取得头名，且叫其他人如何自处？” “那只能说别人不够聪明了。” 说过这话，季非夜就想到另一件事，“我听说别人家，中了举都要大肆宴请的，如今你也是举人老爷了，咱们家可要这么做啊？” 孟初冬这下是真的无奈了，“三娘……” “好好好，我知道了嘛！” 不过孟初冬中了举人，该知道的人还是都知道了，一个个的都送上了贺礼过来，徐舒墨等也请了孟初冬出去吃饭喝酒。 稍后季非夜也知道了季宇，杜善和凌章的考试结果，这三人都考中了举人，这其实是非常难得的。 其中凌章名字最高，位列三十六名，其次是季宇，七十二名，倒是杜善与季宇相差两名，七十四名。 既然如此，季非夜就催着孟初冬按照先前的计划，引荐他们三人同白鹿书院的山长见一见，把她娘家这边的事情全部了断才好。 孟初冬自是不耽搁，这几日便在外面忙碌，想着尽早把这件事办好了，也好让季非夜不再烦心。 而季非夜则在太白楼当中，见一下她托人寻来的掌柜。 凡是铺子，那就必须要有合适的掌柜，一个眼光长远毒辣的掌柜，能让一间铺子起死回生，而一个目光短浅，鼠目寸光之辈，却能叫一家繁荣昌盛的铺子走向衰落。 所以选一个合适的，有经验的掌柜很是重要。 季非夜选的三间铺子是连在一起的，因为她要求三间铺子后面打通相连，所以这铺子她买下之后就找人在施工。 既然这三个铺子连通在一起，季非夜也就不想太麻烦，一个铺子弄个大掌柜，说实在的，这样确实比较浪费，所以她的计划是先招一个大掌柜，主管三家铺子。 琳琅县主要招个大掌柜管铺子的消息传了出去，当即就有不少人心动，不过很快这招掌柜的条件就出来了。 首先第一条就刷掉了不少人。 熟悉胭脂水粉，首饰和布料成衣经营。 这些东西都是女人的生意，而且因为多是为了夫人小姐服务，铺子里的掌柜的多以女子为主，顶多那首饰铺子掌柜的是男子。 好在季非夜也没要求第一条完全达到，而是补充了一条，若无第一条经验者，需有在生意较好的酒楼等提供服务的地方有过三年以上的掌柜经验。 不过这一条列出来之后，是叫不少人都嗤之以鼻的。 能在这种地方干三年掌柜的人，会跑到季非夜那里当几个水粉铺子的掌柜？莫不叫人笑掉了大牙。 第1164章 桂子飘香（12） 尽管季非夜提出的条件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然而季非夜琳琅县主的身份，背后的永宁长公主，甚至于陛下，以及各大官员，都会让人趋之若鹜。 不过那些不靠谱的，凑热闹的基本上都不可能通过，最终经过李管家的挑选，有四个人入了选，这四个人将被季非夜亲自面试。 在面试之前，季非夜坐在屏风后面，“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就是说一下自己是谁，哪里人，之前在哪里做过，工作经验几年就行了。” 不一会儿，屏风对面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见过县主，草民晋三立，同州人，是布庄伙计出身，做过绸缎布庄伙计，酒楼伙计，也曾经在金楼里当过伙计和二掌柜，如今正闲居在家，在此之前是城东红缎布庄的掌柜。” 季非夜顺口问了一句，“现在为何闲居在家？” 那晋三立立刻回道，“草民今年四十，城东红缎布庄原本是安阳伯家的生意，后来安阳伯出了事家产充了公，咱们这些掌柜的就没了活计，正巧家中长子媳妇生了大胖孙子，草民便打算回家含饴弄孙，如今听闻县主有意招伙计，草民便想尽力一试。” 季非夜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示意第二个人自我介绍。 第二个声音就要年轻一些，“回县主，草民王大同，酒楼伙计出身，一直都在酒楼里做到掌柜的，如今在城东福满楼做掌柜的。” 季非夜嗯了一声，也没问什么问题，就让第三个人继续。 “回县主，草民张真，云州人，起先在云州做小生意，后来和友人合伙，朋友是铺子老板，我就给他当掌柜的，从小杂货铺到开酒楼，至今已经十年。” “那你来我这里应聘掌柜的，你的朋友呢？” 那人只说了一句，“县主，人心易变。” “好，第四个呢？” “回县主，草民胡隆，同州人，货郎出身，起先就是挑着挑担十里八村喊卖的货郎，后来攒了一家铺子，一路从同州做到云京，后来铺子着火家什全无，凭着多年经验给金福春银楼做的二掌柜，后在金福春同州的分铺子做掌柜的，如今草民家人尽在云京，才想着能回到云京最好。” 季非夜都听了一遍，点点头道，“可都识字？” 四人都回识字。 季非夜便着红杏印着四人往旁边的雅间去了，在那边雅间里设了四张书案，书案上铺了几张纸，纸上是季非夜出的一些面试题。 有专业方面的，也有人际交往方面的，还有心理测试题。 等到这四人都过去做题了，杜兰才皱皱眉，“娘子，这四人来历……” 季非夜一笑，“纵然我身后靠山看着比较多，但是我之前的名声也很乱啊，而且我从来没在云京开过铺子，那些成熟的店铺的大掌柜要不就是跟东家签了契约的，要不就是拿了分成的，哪里会来我这里做事情？”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找徐公子或者其他人给我介绍一个掌柜的？” 季非夜悠然一笑，“这是我和永宁她们自己弄的小生意，总要有些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不能样样都靠别人。” 第1165章 桂子飘香（13） 季非夜出的题目虽然不多，但是需要的回答都是大篇幅的，而且那些题目很叫人摸不着头脑。 四人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几张纸全部填完，交上去之后便有人来通知他们，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季非夜也没直接回去，干脆就坐在太白楼开始看这些笔试的答案。 等到四套答案全部看完，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分，雅间外面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很快门被打开，露出孟平的小脑袋。 “阿娘！” 季非夜伸手，孟平立刻扑过去，“阿娘，今天为什么我们要在外面吃饭啊？” “因为今天阿娘开心啊。” 跟着走进来的是孟初冬。 早上的时候季非夜就跟孟初冬打了招呼，她今日要在太白楼面试大掌柜，然后晚上就不回去了，叫他等孟平下学之后带着小家伙过来一起吃饭。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皆是露出笑容，季非夜低头看向孟平，“平哥儿可有什么想吃的？” “桂花糕！四喜圆子！还有八宝鸭！” 季非夜伸手替孟平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就吩咐伙计过来点菜。 除了孟平点的这几样菜，季非夜又问了下孟初冬和杜兰的意见，添了个素三丝，酱茄子和酸萝卜老鸭汤。 然后一家人便坐了下来等上菜。 孟初冬知道季非夜今日是来看那些过来应聘的大掌柜的，便问了一下情况。 “大致看了下他们的情况，然后让他们做了些题，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不过还要去查查他们所说是否属实。” “三娘不如和我说说？” 季非夜便一一向孟初冬介绍了一遍。 晋三立在这四人当中属于做的事情比较多和杂，但是以往做起来也没什么压力的那种，主家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没什么自己的主张。 季非夜不太看好他。 王大同和晋三立差不多，做了这么久都没遇到过什么大的困难和麻烦，她出的那几个考临场应变的题目，他的答案和晋三立也很相似，就是有些天真，没有设身处地的去考量，也没有真正的站在题目当中情景的立场去考虑。 然后就是张真和胡隆，这两人的经历都是遭遇过困难的，张真原本是自己做小生意，后来跟朋友合伙却是给朋友当掌柜的，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而他说人心易变，也说明了他和朋友之间一定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从他答的试题答案来看，一些临场应变的题他都答的不错，就是有个临机应变的情景题，他没有绕过去，而是体现了十分嫉恶如仇的一面。 胡隆和张真又不同，胡隆是自己奋斗上来的，然后一场火灾带走了一切，也许是无力东山再起，也许是什么别的原因，他选择了给别人打工，在季非夜看来，倒是能屈能伸，只是他在最后的心理测试题上面几个选项都犹豫过，估计是考虑了很久才做了选择。 “那就是从张真和胡隆当中选一个了？” “也不一定吧，再调查看看情况。” 第1166章 桂子飘香（14） “怎么说？” “其实也不是不满意，只不过张真和他朋友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说要了解的清清楚楚，也得知道个大概，不能招个人却树了个敌对不对？” 孟初冬恍然点头，“也是如此，若是那张真同朋友闹的狠了，咱们把他找来，却无形之中树了个敌人，也是不好。” “那胡隆的就经历倒没啥问题，就是最后那些犹豫让人有些看不懂，等下次见了我再问他几个问题吧。” “不知三娘最后出了道什么题。” 季非夜也没隐瞒，随手抽了一张他们做过的试题就递给了孟初冬。 “凭你的第一直觉从下面四题当中选择你偏向的答案。”孟初冬慢慢念了出来。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测试题，每一题就两个选项，其中第一和第二题是是非题，第三和第四是几乎完全无关的选项，却和第一第二两题隐隐有些挂钩。 第一题的两个选项分别是，你喜欢与家人吃饭，你喜欢与朋友喝酒。 第二题的两个选项分别是，你喜欢吩咐别人做事情，你喜欢自己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三题的两个选项分别是，你喜欢休息的时候去和朋友聚会，你喜欢独立完成一件很重要的工作。 第四题的两个选项则是，你喜欢成为一个领导者，你喜欢陪家人吃饭。 孟初冬看完便皱眉了，“这个要怎么选啊？” “我的意思是让他们看完选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答案，就是你看完那道题，就选出你最倾向的那个想法，其他人的倒是没有涂改的痕迹，就那个胡隆，改来改去改了好几次，试卷都叫他涂的一塌糊涂。” 就在孟初冬和季非夜说话的时候，那边菜已经上来了，孟初冬便不再说，把试卷放到一边，专心开始吃饭。 季非夜将桂花糕放到一边，对孟平道，“先好好吃饭，吃完饭再吃甜的。” 孟平十分乖巧，“好！” 季非夜便给他夹了个四喜圆子，“平哥儿这么听话，奖你一个圆子。” “谢谢阿娘。” 吃过饭，一行人也不乘车，便慢慢往家里走过去。 路上孟初冬继续和季非夜提起之前的那个心理测试题。 “没有啦，其实我也不太会分析结果，毕竟题目太少了，而且聪明一点的就能看出来后面两个和前面两个的关联关系，我主要不是为了测他们在这上面的第一感觉选项，而是他们选这些选项的果决程度。” “晋三立和王大同选的很快，选项上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野心，张真则是在这几题里体现出了野心勃勃的一面，胡隆就是我所说的那种情况，涂来涂去我也看不懂他要选什么了。” “原来如此，这心理测试题看上去好像是陷阱。” “差不多吧，也不是真的为了能测试出来什么，当然真的选了全部胸无大志的选项的，自然就不能过了。” “幸好乡试不像你这样弄出来一堆陷阱。” 季非夜眨巴眨巴眼睛，“那样你就考不过了吗？” 孟初冬咳了两声，“比起揣摩出题人让我们做文章的心思，我觉得揣摩你这陷阱更难。” 第1167章 桂子飘香（15） 次日一早，季非夜便命李管家去通知那晋三立和王大同，他们已然失去资格，不过季非夜这边会替他们保密，并不会让别人知道他们曾经来应聘大掌柜的事情。 当然他们自己往外说了，她便不会管。 而张真和胡隆二人，却被季非夜叫到了还在装修的铺子里。 如今三间铺子后面已经全部打通，每间前头也按照季非夜的想法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为柜台和门口的待客区，一部分为后面有足够私密性的会客区。 当然，铺子作用不同，设计也不尽相同。 接下来就是家具。 铺子作用不同，所用货架自然不同，譬如那首饰铺子，现在玻璃烧制虽然比较难，量也少，季非夜还是想做一排柜子，上面镶上玻璃，供人隔着玻璃观赏。 而胭脂水粉铺子当中货架上摆着的都是试用品，自然是以下方货柜上方货架为主，布坊便直接是货架为主，只需要添一套绣架和几个穿成衣的木头假人就成了。 这些家具季非夜已经让人去定制了，她们铺子所用，自然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如今，季非夜便是站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等候张真和胡隆。 张真较胡隆来的稍微早些，他一进屋，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被屋子中间那个的倩影所吸引，季非夜今天穿着一件碧绿色长褙子，下着白色绫裙，头戴幂篱，光是身影就叫人移不开目光。 看到张真似乎愣了一下，季非夜微微一笑，淡淡出声，声音如泉水叮咚，清脆可人，“可是张掌柜的？” “草民正是张真，见过县主。”张真回过神来，立刻垂首行礼，不敢再肆意盯着季非夜看。 季非夜从袖子当中摸出一叠纸，“张掌柜的昨日说人心易变，我好奇张掌柜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同友人闹翻了，掌柜的也该知道，咱们招人是招人回来做事的，不是结仇的。” “若是掌柜的有什么仇怨想要报的……” 张真立刻跪了下来，“县主，草民与朋友之间是因为一些观点产生了分歧，草民不愿再与他为伍，这才与他分道扬镳，而非什么仇怨，更不会结仇。” 季非夜不为所动，“具体为何分歧？” 张真登时脸皮涨红，他数次开口，都发不出声音来，末了叹了一口气，才把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张真那所谓朋友并非什么朋友，而是他的妻弟，他起先在云州一个叫东上县的地方有个小铺子，是从父辈那里继承而来，卖些蜜饯干果并杂货类，日子也还不错。 后来他娶妻陶氏，陶氏有一弟叫陶恒，陶恒早年跟随商队南来北往，见识较多，后来便提出来说将张真那小铺子的生意做大，他负责货源，张真负责铺子。 但是不料这件事提出之后没多久，张真那铺子的仓库都遭了祸事，竟然进了水，一仓库东西几乎全毁，家当也就不剩什么了。 张真本以为这下和陶恒合作不了了，没想到陶恒也不介意，只不过张真干脆就卖了铺子，专心给妻弟当个掌柜的，一直帮着他帮了十年，期间也就每年拿一般掌柜的工钱，其余的也没多拿一分。 第1168章 桂子飘香（16） “这十年，我替他做事情，不说鞠躬尽瘁，那也是尽心尽力，谁成想当初我家那祸事不是天降，而是人为呢？” 季非夜这才明白过来，“是那陶恒故意为之？你妻子是否知道？” 张真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不用说季非夜也能明白了，这件事或许陶氏也参与其中了。 当下季非夜看张真的时候，倒有些意外了。 陶氏和陶恒一同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么多年来对他也不一定态度有多好，而从表面上来看，这个张真却将这一切都咽了下去，也倒是个能忍的。 “那现在呢？” 张真微微一愣，随后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竟然有些灰败，“草民上上月已经为此事同妻弟闹翻，辞去酒楼掌柜活计，与他再不往来。” “我妻子欲以家产威逼于我，我已同她和离，我与她成亲十年，未曾孕育孩儿，十年来所得亦上交于她。” “那就是说，你是净身出户？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怎么养活自己？” “草民十余年来，倒也有二三好友，也曾寄存一些财物于好友处，在此之前打算再盘一间铺子，从小生意开始做起。” 季非夜点点头，这还好，不至于就一蹶不振了。 如此看来，这张真倒还有可取之处，而且张真也未隐瞒她什么，所述说比她纸上查的这些，只多不少。 季非夜刚要说什么，外面侍卫来报说，胡隆到了。 季非夜点点头，“如此，我没什么问题要问张掌柜的了，请张掌柜的就此回去吧，有结果我会让人去通知你的。” 张真对着季非夜行了一礼，就往铺子外面走过去。 在铺子外面他遇到了胡隆，也就对他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胡隆这才走进铺子。 与张真一样，胡隆第一眼也是被季非夜给吸引了，随后回过神来，立刻行了大礼，“草民胡隆，见过县主。” “免礼，起来说话吧。” 胡隆赶紧起身，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不敢抬头乱看。 季非夜将之前记录着张真事迹的纸张塞回了袖子里，这会儿双手空空，“昨天你的经历我都问过了，你答的答卷我也看了，基本上是满意的，就是最后那题，我想问问，我明明要求的是按照脑中第一想法去选，你却涂涂改改，改到看不出来你想选什么？” 胡隆脸色微变，立刻就跪了下来，“县主，草民……是草民错了。” 季非夜摇头，“我并非要你认错什么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以及你想选什么？” 胡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草民擅自揣测县主出题意思，看到后面又以为并非如此，想要修改，一时间难以抉择，故涂改多次，等到草民反应过来，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季非夜扬眉，“哦？你一开始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胡隆声音有些低，低着头不敢抬头，“草民以为……草民以为县主是想叫草民在家人和朋友之间选一个。” “原因？你总不会突然这么想。” “在我前面，那个张真说人心易变……草民以为县主就是想考这个。” 第1169章 桂子飘香（17） 季非夜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胡隆，“自作聪明虽然并不是不好，但是有时候还是要看清楚要求，如果随随便便的就把东家的明明白白的命令揣测出二三四层意思来，未免太累。” 胡隆立刻磕头，“县主，草民知错了。” “不必如此，起来吧。” 季非夜问清了胡隆的情况，也就让他回去了。 然后再把铺子的情况看了一遍，就回家了。 她才刚到家，李管家就送来一张帖子，翻开一看，竟是定国公府发过来的帖子，季非夜一边看一边问李管家，“定国公府可说了什么？” “定国公府来人说，国公府上二老太爷自燕西回到云京，想要请主家两位过去一叙。” “原来是黄老回来了，我明白了，李管家，帮我备上一份礼，明日我和夫君一同上定国公府去拜访。” 季非夜让李管家准备的自然是寻常的礼物，他们才在云京定居不久，除了季非夜县主的名声以外，倒是声名不显的，平时也就和宫中，徐家，定国公府，昌成侯府和镇国公府稍有来往，逢上节日都会送一份礼过去。 李管家也知道这礼该怎么备。 晚上孟初冬回来，季非夜就和他提起了这件事，孟初冬自然是欣然愿往。 于是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季非夜又吩咐人搬了十几坛果酒上了马车，这才带着孟平上了前面的马车，而孟初冬则是骑马前去定国公府。 “阿娘，我们要去见谁啊？” 由于国孝的缘故，云京这一年都没有什么聚会宴饮之事，也没什么红喜事，孟平来到云京之后，还不曾跟着季非夜去过旁人家中。 “嗯，去见一位太爷爷，他以前是咱们云林镇上的大夫，对你爹和阿娘我都很好的。” 孟平眼睛一亮，“以前是咱们镇上的？” “是啊，平哥儿见过吗？” 孟平摇摇头，“我没去过镇上，不过阿娘，咱们还会回镇上吗？” “应该很少回去，怎么了，突然这样问。” “就是天长天久哥哥他们啊，他们一直都在镇上，还有大伯和大伯母他们，我们不回去看他们吗？” 季非夜笑了，伸手摸了摸孟平的头，“你天长天久哥哥还有大伯大伯母知道你这么挂念他们，一定会很开心，我们以后会回去看望他们的，也可以把他们接到云京来啊。” “阿娘，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孟平顿时又开心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如果天长天久哥哥来了，他要告诉他们他新学了什么知识等等。 季非夜微微一笑，孟平比孟天久小五岁，不过孟天久念书的时间和孟平差不多，说不定以后他们两念书还能在一起念呢。 这里距离定国公府并不多远，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孟初冬是男子，被人领着往外院去了，季非夜所乘坐的马车却从侧门而入，直到二门前面才停下来。 而在二门处等着季非夜的，正是定国公夫人身边的齐嬷嬷。 齐嬷嬷上来朝着季非夜行礼，季非夜侧身受了半礼，顺势还了一礼，那齐嬷嬷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这回跟着季非夜出门的除了红杏，还有个叫翠缕的丫鬟，她平素便寡言的很，这会儿便把车上诸多礼物同定国公府的管事一一交待清楚。 第1170章 桂子飘香（18） 季非夜带着孟平去见了定国公夫人，定国公夫人也知道孟平是什么情况，待他也与待其他小辈无二，命人拿了见面礼过来，塞给了孟平。 季非夜带着孟平道了谢。 季非夜同定国公夫人并没有多少话说，不过是说了说家常，然后黄秋瑶就过来了。 比起定国公夫人，她倒同季非夜更熟一些，同自己母亲打了招呼之后，黄秋瑶便到了季非夜身边，“三娘，我们倒是许久没见了。” “倒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定国公夫人就笑，“等明年啊，你们想见面就自己做东弄个小宴，想怎么聚就怎么聚。” 黄秋瑶听出自家母亲话里打趣的意思，登时脸上一红。 季非夜也明白过来，黄秋瑶早就订了亲，原本是今年成亲的，因着国孝的缘故往后延了一年，明年这个时候，黄秋瑶就该成亲了。 到时候确实她们想怎么聚就怎么聚，没有做姑娘那会儿那么多限制了。 “你们在说什么？”永宁从外面走进来，她步子快，把去接她的嬷嬷都甩下了一截。 众人皆起身对永宁行礼，“见过永宁长公主殿下。” 永宁挥手让众人起身，又给定国公夫人行了礼，这才坐下来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小宴的？” 定国公夫人摇摇头，“你却不要凑这个热闹了，我是说瑶瑶，她说跟三娘许久不见了，我说等她明年出嫁了，想和三娘怎么见就怎么见，我这个当娘的，才不管她。” 永宁恍然，“原来如此。” 众人又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黄老便着人进来传话，让季非夜与他一见，季非夜便同定国公夫人告了声罪，带着孟平去见黄老。 “黄老。”季非夜看到黄老，见他精神矍铄，心里边松了一口气。 “三娘，快来坐。”季非夜看到孟初冬也在此处，便在孟初冬身边坐了下来。 “黄老此去燕西可好？” 黄老眼中露出一些怀念，“终归是故乡，虽然现在天寒地冻的日子久一些，可着实让人怀念。” 季非夜点点头，“我听闻以后黄老您就在云京长久居住了？” “是啊，人老了，跑不动啦！”黄老笑了笑。 “这是你那孩儿，是叫平哥儿？”黄老的目光落在季非夜身边的孟平身上。 适才孟平已经叫了一声黄太爷爷，现在听到黄老提起他，便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黄老当即笑了，伸手摸出一个长命锁替孟平挂上。 “好孩子。”黄老拉着孟平在他身边，好生替他把了脉，末了点点头。 “听闻他以前很是受了些苦，这两年你把他养的很好。” 季非夜笑了笑，“我也不想别的，现在平哥儿是我儿子，我自然是希望他好好的长大。” 黄老点点头，“如此便好。” 而后黄老又让季非夜伸手，“我听太后娘娘说你自来了葵水之后便一直不太舒服，且让我瞧瞧。” 季非夜也不觉得有什么，大大方方的把手腕伸了出去，让黄老给她把脉。 黄老仔细把了一回脉，点点头，“无甚大碍，我开服药，你回去吃两个疗程，平时注意不要冷着自己。” 第1171章 桂子飘香（19） 如此和黄老见了一面，又说了一些事情，那边有人过来提醒，季非夜这才要回女眷那边。 “平哥儿就交给我带着吧。”孟初冬送季非夜到门边，跟季非夜这样道。 季非夜道了声好，“那你要少喝些酒。” 黄老笑道，“放心，有我看着，定不会叫他喝多了。” “那就谢谢黄老啦！” 季非夜很快回到前面，不一会儿功夫，午宴就开始了，不过是简单的家宴，只简单分了男女两桌，开席之后一起喝了一杯，便各自吃各自的。 下午季非夜和孟初冬便带着孟平回去了。 永宁跟着到了季非夜这里。 “怎么了，看你一脸兴奋的压不住的模样？” 永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吗？” 季非夜点点头，一边接过红杏手中的茶盏放到永宁面前，“当然有，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话要对我说，而且大概和铺子有关系？” “哇，三娘，你怎么这么神啊？” 季非夜失笑，“哪里就神了，最近能让你感兴趣的事情，可不就铺子一件事情？” “好吧，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大掌柜招的怎么样了。”永宁还是很好奇这个招人的结果的。 “有两个人选，我的想法是一人为大掌柜，另一人为二掌柜，这两个人一起负责这三间铺子。” 永宁奇怪，“不是招个大掌柜吗？怎么一下子招了两个？” “因为我看他们其中任意一个都不足以担当大掌柜的责任，其中一人变通不足，另一人则偶尔会自作聪明，不如两人一起，倒能互相补益，不要觉得我人招多了，你要抱着咱们以后店铺能红火的心态来想。” “好吧，说说你在兴奋什么？” 永宁清咳了两声，故作正经，然而正经不到一会儿便笑开了，“是这样的，宫里不是还有很多前朝留下来的老宫女吗？她们多数被放出宫去了，但是也有少数还留在行宫中的。” “我回去和母后说了我要开胭脂水粉铺子的事情，母后说有很多护肤的，化妆的秘方都掌握在一些世代传家的世家当中，再者就是宫中。” “我大业自开朝以来，后宫一直就不充盈，母后她以前一直在燕西，对这些太过细致的东西也不懂，但是前朝不同，前朝越到末年，宫中女子越多，这些女子为了争宠，自然要想方设法的保养自己，打扮自己，所以我就去寻了前朝那些老宫女，还真叫我找到了一人。” 季非夜一听永宁这话，思虑一番，不得不承认太后娘娘这个思路还挺正确的，不过到时候那人提供的方子，她是要找大夫好好验证一番，确定无毒和安全才能用。 “这个人叫叶莺，今年三十九岁，是大业开朝时放出去的宫女之一，她以前是前朝那位光帝后宫当中淑妃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主要就是替那淑妃娘娘梳妆打扮，很有一番手艺，手中也有不少淑妃娘娘保养的秘方。” “后来她出宫嫁了人，却所嫁非人，如今夫君离世，只身带着一个女儿，她女儿也继承了她的天分，在调香这块好似很有些天分。” 第1172章 桂子飘香（20） “哦？她女儿今年多大？” 永宁调查的也很清楚，“今年才十一岁，她出宫之后没有立刻嫁人，而是回了老家，后来才嫁的人，夫家去世之后也没再回娘家了，而是想办法到了云京，在城东四六坊那里赁了间屋子，没事做些绣活，给人洗洗衣服做做饭的活计。” “我的人找到她之后问了她愿不愿意到胭脂水粉铺子里做事情，她答应了。” 季非夜想了想，“明天见一见吧。” “好啊，那你明天早上等我过来，然后我们一起见见她。” “好。” 晚上的时候，孟初冬却和季非夜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闭关三个月？”季非夜十分诧异。 孟初冬点头，“是的，是国子监一位姜夫子，他觉得以我现在的水平想要去会试怕是有些危险，他的意思是让我跟随他在国子监中闭关三个月，好好冲击一番自身水平，我还在考虑之中。” “闭关三个月啊……”季非夜下意识的往孟初冬的胸前靠了靠，孟初冬立刻搂住她，替她找了个最舒服的姿态。 孟初冬眼里此时也满是温情，“我怕我忍不住想回家。” 季非夜抬眼看向孟初冬，却想起了一件事，“三个月之后，是不是就要过年了？” 她心里算了算，果然三个月之后就是腊月，再过上几天就过年了。 孟初冬点头，“对的，那会儿国子监也要放假了。” “等到年后，夫子的意思是再让我跟着他学一个月，然后准备考试，应该能冲一冲名次，不至于太难看。” “那你怎么想的呢，你想考上吗？” 孟初冬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当然想。” “那就去吧。”季非夜很快就替孟初冬做了决定，“前几日你是不是替我大哥他们引见了白鹭书院的山长？那边的事情是不是告一段落了？” “是的，之后就要靠他们自己努力了。” “那就这样吧，你去国子监好好读书，争取明年咱们考个好成绩，之后就外放，我在这之前赶紧把永宁和婉兮，还有我自己的铺子搞定，好歹年前要开张的。” 孟初冬脸上竟然露出几分委屈之色，“你舍得啊……” 季非夜故作不知，“为什么舍不得？你是自己想要考上啊，你夫子水平总归比你高，他对你的评价应是准的，否则你肯定会不当一回事，而不是跟我提起。” “如今我顺了你的愿，你却委屈起来？” 孟初冬被季非夜堵了回去，当即默默的收紧了抱着季非夜的手臂，“可是我要三个月见不到你。” “我们之前也有好几个月见不到啊。” “这不一样……” 季非夜终于不再逗孟初冬，而是搂住了他的脖子，“夫君，我也会想你。” 孟初冬一顿。 “但是我们还有前程要考虑，莫忘了我们想要做什么，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的力量，还太少了些。” “三娘，我都明白。”孟初冬也正色起来。 这会儿，季非夜才抛出最后一句话，“而且三个月后，陛下为了让大家好好过个年，让国孝提前结束的。” 孟初冬先是一怔，随后就明白过来，国孝结束对他和季非夜来说意味着什么。 洞房……延迟了三年的洞房。 第1173章 桂子飘香（21） 季非夜和永宁约了次日，到了次日上午，永宁果然过来了，缕星还带着一个妇人进来。 那妇人看着约莫四十多岁，身上的蓝布衣服虽然旧，却打理的十分干净，两鬓微微染了霜色，头发却梳的一丝不苟，插了一根木头簪子。 她身边站了个小姑娘，和这妇人一样穿的也是旧衣服，同样打理的十分干净，头发梳了两个麻花辫，搭在胸前。 季非夜对她们的第一感觉还不错，虽然可能因为生活困窘，但是却并没有就此糟蹋自己，特别是那个小姑娘，一双眼睛十分灵动，但是进来之后却没有到处乱看，显得很是稳重。 叶莺已经提前被人教过，这里头的人是永宁长公主和琳琅县主，所以进了院子，叶莺并没有抬头乱看，而是脚步稳重的向前走，待到给她带路的缕星停下来，当即拉着她女儿跪下来行礼，“民妇叶莺，携女叶菲参见永宁长公主殿下，琳琅县主，长公主殿下万安，县主安。” 永宁挥手让她们起身，“给她们搬椅子过来。” “谢长公主。” 季非夜仔细看着这个妇人，许是在宫中生活多年的缘故，她行动之间依旧带着宫中的痕迹，比如走路的步幅几乎一样，以及挺直脊背却微微低头的姿势，还有行礼时的礼节，以及落座之后的姿态，这些习惯仿佛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难以磨灭。 再看她的女儿叶菲，显然也是细心教导过的，十一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难免会有些紧张，会下意识的想要熟悉一下环境，但是这个小姑娘进来之后，除了一开始抬了一下头以外，后面便一直微微垂头，绝不随便乱看。 两个人坐了下来，永宁才开口说话，“这是琳琅县主，是我的好朋友，我想开的铺子就是她帮我在主持一切事宜，我们寻你的目的你也知道了，就是看上了你手中保养护肤的方子和妆扮的手法。” 叶莺立刻起身回答，“民妇知道。” 季非夜按了按永宁的手，“你先歇着吧，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也不用这么拘谨，坐着回答就好。” 叶莺也就坐了下来。 “这样吧，先问个专业的，《妆台论》有‘美人妆，面既施粉，复以燕支晕掌中，施之两颊，浓者为酒晕妆，浅者为桃花妆；薄薄施朱，以粉罩之，为飞霞妆’的说法，你就说说这三种妆容化时的重点吧。” 叶莺点点头，“回县主，这三种妆容基本手法区别不大，主要的重点就在于脸颊腮红部位。” 随后叶莺将叶菲拉到季非夜和永宁面前，然后在她脸上示范了一下三种妆容腮红所涂抹的位置，然后就恭谨的退到了一边。 季非夜点点头，也没说好或者不好，然后又问了一句，“云京六珍阁所出桃花粉名冠云京，这是一盒桃花粉，你能分辨出其中有几味原料吗？” 这就是真正的要考核叶莺在秘方这一块的了解程度了。 她如果真的十分了解护肤这块的话，这种桃花粉，不需要知道仔细的配比，但是原料应该能猜出来七八成的。 第1174章 桂子飘香（22） 叶莺抬头看了季非夜一眼，“回县主，民妇可以把这盒桃花粉打开看一下吗？” 季非夜挥手，“随便你怎么看，想用东西挑一些出来看也可以，想要化水什么的都可以，侍女都在这里，你有想法直接说。” 叶莺赶忙摇头，“县主，民妇只需挑出一小部分就可以了。” 然后红杏就从季非夜身边把桃花粉拿过去递给了叶莺，叶莺打开桃花粉，拔下头上的簪子，细心的挑了一点儿放在手心，先是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又拿手指研磨了一番，再仔细闻了许久。 “回县主，这里面应该有珍珠粉，蜂胶，益母草，滑石……”叶莺一连说了十多种材料才停下来，“具体每种用了多少，却还要仔细试一番才能确定。” 季非夜点点头，“试却不必了，叶……嗯，你有一门手艺，又可以此为生，当称一声师傅，我便叫你叶师傅，叶师傅你展现了自己的本事，我也要和你说一下我的要求。” “首先，我得给你说说我们的铺子是什么情况，总共三家铺子，一家绸缎铺，主要卖布料，也卖绣品和成衣，然后是首饰铺，不以贵重为主，而是以日常为主，主要追求的是一个新颖，最后就是胭脂水粉铺子，我想要达成的目标是，将这三家铺子打出名声来。” “这三个铺子的后院是打通的，然后我们要在里面设立体验区，体验什么呢？除了成衣的试穿，就是胭脂水粉的试用了，以及妆容和搭配的首饰的设计，我们打造的是一体化的体验式服务。” 永宁默默的伸手在季非夜面前晃，“你说的我都快要听不懂了，叶师傅肯定更不懂，什么是一体化的什么来着？” “跟你解释过了啊。”季非夜无奈的看着永宁。 永宁清咳了一声，“三娘用的词有些你没听过，但是你应该理解了吧？” 叶莺上前回话，“回长公主殿下，回县主，县主所说是否就是由铺子里想好一整套的妆容，衣服和首饰搭配，然后教给客人，以此来引导客人继续买我们的东西？” 季非夜点点头，“所以我们不仅要了解云京时下流行的服饰妆容等，还要学会以我们的新产品创造出新的妆容等，让我们创造出来的东西，成为云京新的潮流。” 叶莺一听，这才了解这两位主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 不过她一辈子安分守己，这会儿却也觉得，或许可以一试。 她所在的时代是前朝末年，云京以外民不聊生，宫中却是歌舞升平，女人们争奇斗艳，她当时是淑妃娘娘身边专门梳妆的宫女，所了解的东西，不比那传承多年的世家女子身边人少。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她从未忘记过她的这些本事，如今捡起来也容易的很。 她思虑的时候，季非夜又开口了，“然后我来说说叶师傅和我们合作的条件。” 叶莺耳朵很尖，没有错过季非夜说的合作两个字。 合作？ 不是说招一位制粉和面脂这些东西的师傅吗？ 第1175章 桂子飘香（23） “叶师傅精擅秘方和化妆，便是我们铺子请回来的师傅了，和叶师傅这样的师傅，我们也不能把你单纯的就当作是我们雇用回来的人，所以我说的是合作的条件。” “首先，叶师傅你的秘方依旧归你所有，我们不会强制你交出来，但是你要拿出来的秘方，必须是对身体无害的，那种传说中的拿人血泡澡，服用少量砒霜使得气色更好什么的就算了，这叫偏方，不是秘方。” “但凡你拿出来的秘方所制成的产品，在铺子中售卖，所得一成的半数归你，持续十年，十年之后，秘方归我们，但是这十年之间，这个秘方你不能再卖给第二个人。” “其次，胭脂水粉啊这些东西不是一成不变的，凡是叶师傅你自己创出来的产品，比市面上其他的产品都要新颖，其他家都没有的产品，并且效果比同类产品要好，铺子中所有售卖的产品，所得抽一成归你，持续十年，十年之后，如果该产品配方未被其他人试出来，那么我们就要以这张方子当时的市价购买这张方子，如果产品被其他人模仿出来了，那这个方子直接归我们。” “其三，叶师傅要帮我们培养跟你一起学制粉这些东西的学徒，学徒拜你为师，但是学徒是我们铺子的，还要帮我们培养化妆的学徒，同上，教养这些学徒，由我们每月按照人数给叶师傅你支付酬劳。” “其四，叶师傅你拥有对铺子中产品，设计等等的建议权，然后原料的检验，产品品质的检验等事情，则是叶师傅你的义务，你必须为铺子中产品的质量负责。” “最后，我们每个月支付叶师傅你十两银子，这是基本酬劳。” 季非夜把条件全部列了出来，永宁听的目瞪口呆，她觉得这是不是花太多钱了？ 叶莺也被季非夜给惊到了，她下意识的就跪了下来，“县主，这太多了……民妇只要基本酬劳就行，其他的，不该民妇拿的。” 季非夜摆摆手，“没什么该不该的，这就是我行事的风格，叶师傅既然有一身技艺在手，那就应该以自己这身技艺为自豪，这是你吃饭的手艺，拿出来挣钱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然后她看向永宁，“永宁，咱们不搞强取豪夺那一套，方子是人家的，咱们要用，那就得付钱。” 永宁反应过来，当下便支持季非夜的做法，“嗯，三娘，你决定就好。” 季非夜这才看向叶莺，“叶师傅，你觉得如何？” 叶莺只觉得自己身体在抖，她这些年一直过的很苦，从来没有想过，她自以为很简单的东西，在别人的眼中，竟然是这样一笔财富。 不过她并没有被这样的惊喜冲晕了头，而是细细思考了一番，“县主，抽成太多了，民妇以为，民妇有的别人也可能知道的秘方，不过一成的半数的一半即可，而民妇自己想出来的方子，一成的半数即可，毕竟县主还单独给了每个月的酬劳，这笔银子已经太多了。” “还有就是，民妇想带着民妇女儿在铺子中一起学习，不知可否？” 第1176章 桂子飘香（24） 季非夜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叶师傅，你可要想清楚，你是要替我们教学徒的，如果学徒之中有天赋异禀，能够迅速成长到取代你的程度的话，铺子并不介意以她来取代你的地位。” 叶莺一怔，随后微微笑道，“县主，好像有句话说青出于蓝甚于蓝吧？到时候若是真有这样的徒弟，民妇这当师父的，定然是欣慰无比。” 叶莺还有一句话没说的是，而且她的女儿从小就有这方面的天赋，在她着意培养下，未必不能担当起她的责任，到时候若是她女儿取代了她，她又怎么会有怨言？ 季非夜正要吩咐人去准备契约，就见永宁拦住了她，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一盒胭脂，正是她当时送给她的胭脂。 只见永宁把胭脂盖打开，“叶师傅，那你能瞧瞧这胭脂如何吗？” 叶莺接过胭脂轻轻闻了闻，然后问旁边永宁的侍女绿夏要了根簪子，轻轻挑了一点抹在掌心，用手掌轻轻晕开，看了看颜色，又在自个儿手腕上试了试，不由赞许的点头，“色红而亮，抹开的时候不涩，颜色也均匀，这香味是玫瑰花香，乃是上好的胭脂。” “而且长公主殿下肤白，这胭脂无论是当面脂还是口脂都是极好的。” 永宁脸上露出笑容，“说的不错，这是三娘自己做的，你可不要把三娘当作什么都不懂的人来看哦。” 叶莺看向季非夜，竟有几分遇到知音的感觉，不过她很快想到季非夜的身份，又把头低了下去，“县主多才多艺，这般胭脂，放在铺子中卖，一盒足够卖二两银子以上了。” 季非夜点点头，这叶莺并没有因为长期处于贫困当中就失去了对这些物事的价格敏感度，这样很好。 这下季非夜让人去把刚才她说的内容拟了份契约过来，接到手中又修改了几处描述不当的地方，再拿给叶莺看。 叶莺也是识字的，她接过契约看了一遍，看到季非夜所说的各项条款都已经列到了上面，然后按照她最后要求的改了过来，便点头表示无异议。 然后季非夜把契约交给旁人去抄了两份，让叶莺按了手指印，一人一份收好。 “叶师傅如今住在哪里？” “就在城东四六坊。” 季非夜若有所思，“是这样的，按照我这边的进度，铺子应该在明春开张，但是这些东西却会提前开始制，作坊我们放在郊外，已经买了庄园，就差一些工具和设备，等到这些全部到位，就准备开始批量买入原材料，到时候我会派人去通知叶师傅，叶师傅也是要住到那边去的。” 叶莺没想到这一下连住处都给自己解决了，当下就跪下感谢。 “好了，别跪来跪去，约莫下个月就能定下来让你过去了，你回去做好准备吧。” 叶莺带着叶菲百般感谢，这才离开了季非夜家。 定下来叶莺这样一位师傅，铺子里所需要的技艺师傅就解决了三分之一，还差一位打造首饰的工匠师傅，和一位手艺精湛的绣娘。 第1177章 桂子飘香（25） “说起来，有件事我该找你和婉兮商量，我的铺子名字没啥好想的，就是四季锦，倒是你们两的铺子叫什么啊？” 尽管三家铺子连在一起，可是却不能叫同一个名字啊。 永宁一副我早就等着你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店铺名字嘛，我早就想过了，就等着三娘你给我看看到底好不好呢？” 季非夜顺势接了话，“叫什么啊？” “三娘，你看有诗云，芙蓉如面柳如眉，我这铺子是卖胭脂水粉的，又教人如何装扮，不如就叫芙蓉春，怎么样？” “芙蓉春……”季非夜将这几个字想了想，“挺好的，我还以为你还没想呢！” 永宁嘿嘿一笑，“其实婉兮的铺子也想了，她说首饰当中有种花样叫蝶恋花，她觉得这首饰就如同是花，女人就像是美丽的蝴蝶，生来爱花，改不了，所以打算就叫蝶恋花。” 这样一来，三家铺子就分别叫芙蓉春，蝶恋花，四季锦。 “既然定下来了，那我就去找人定做招牌了啊？” 永宁一顿点头，“招牌要定制的好看啊！” “我亲手设计。” 永宁安心了。 然后永宁又提到，“然后做首饰的师傅你就别担心了，婉兮说她明日来你这里，顺便带个人过来，你到时候看看，至于绣娘我也有想法了，宫里绣工局有一批绣娘要放出宫去了，到时候我让母后差人问一下，有没有愿意过来做事情的。” 永宁这样一说，季非夜心里也就一松，“那行，我就不操心了，这两天我去把那个张真和胡隆定下来，然后有一批新的布料会运过来，我在郊外买了两个庄园，到时候放到那边去先。” 永宁想了想，“买庄园的钱是不是我和婉兮也该给你一部分？” 季非夜摆摆手，“不急，我记了账本的，等到开张之前，我拿着账本跟你们来清，现在掌柜和铺子里的技艺师傅差不多都有眉目了，然后就是账房和伙计，账房需要个靠谱的，我请了黄二公子帮我在找。” “哇，感觉我和婉兮简直是捡了大便宜，费劲的事情都让你在忙。” 季非夜轻轻捏了一下永宁的鼻子，“那是我要操心哇，否则你想开个铺子，吩咐一声下去，你下面人还不是会帮你打理的清清楚楚的？” “那样开的就是你说的这样新鲜的铺子了。”永宁皱着鼻子道。 “你要求还挺高。” “那当然啦！” 将铺子的事情和永宁过了一遍，两人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季非夜就去书房设计牌匾，永宁自然跟了过去。 牌匾四周勾勒了缠枝花纹，中间写上四季锦三个字，然后四季锦的字颇具设计感，竟然将水仙，荷花，菊花和梅花四种花卉的图案揉了进去。 令永宁看了啧啧称奇，“你这四季锦的牌匾是不是想了很久了？我看你下笔的时候丝毫都没有犹豫过。” 季非夜并无犹豫，直接点头，“是的，想过好几次了，只是这牌匾十分精细，做的时候怕是要费不少功夫，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第1178章 桂子飘香（26） 这设计牌匾也不是个轻省的活计，季非夜第二个画的便是芙蓉春的牌匾。 原本季非夜也想请人题字做牌匾，但是永宁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而是满脸期待季非夜自己弄的时候，季非夜就干脆选择了自己来设计。 只是她也不知道这样花枝招展的牌匾，到底会不会受欢迎。 因此在画的时候，季非夜很有些迟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三娘，怎么了？”永宁见季非夜久久不下笔，赶忙问道。 季非夜看了眼已经画好的四季锦的牌匾，“我心里头想着，就这么画出来了，画完了才想到，也不知道这样的牌匾会不会遭人诟病。” 习惯了简洁风，以及对名人笔迹的崇拜，突然换成这种花里胡哨的风格，也不知道云京的这些贵妇小姐们能不能习惯。 “会吗？可是我觉得我挺喜欢的啊，这样把花融入字当中，还挺新颖的啊。”永宁凑过去看了看。 “这样吧，我先画几个方案出来，然后拿四季锦这个做个实际的样子出来，再看看效果好不好。” “好啊好啊。” 然后季非夜就下笔了，芙蓉春既然带了个春字，那么装饰四周的花纹就不是单调的枝叶，而是迎春花来点缀了，芙蓉二字都是正常的字，春下面的那个日字则被一朵含苞欲放的芙蓉花给代替了。 永宁是亲眼看着这幅图怎么被画出来的，当即抓住了季非夜的手臂，“我就喜欢这个，不用改了！” 季非夜将手中的笔放下，“真的不改了？” 永宁猛的摇头，“不改，你要是再画一张我也很喜欢的话，那么我肯定两个都想要了，一个铺子总不能挂两个牌匾吧？还不如不要看第二个。” “时间不早了，婉兮那个牌匾抽空再画吧，你晚上在我这里吃，还是回宫？” 永宁想了想，“我想吃栗子泥蛋糕，你给我做吗？” 季非夜正在洗手，闻言想了想，“可以啊，正好早上她们买了一筐栗子回来，我让她们现在煮栗子准备剥栗子。” 待到暮色四合，永宁终于吃上了季非夜亲手做的栗子泥蛋糕，香甜的栗子和蛋糕的松软结合在一起，也是秋天难得的美味。 晚饭也有栗子，是栗子烧排骨，还有南瓜蛋羹，炸萝卜素丸子，醋熘藕片，再加上一个浇了桂花蜜的梨羹，永宁吃的很满足。 吃过饭已经是入夜时分，好在现在永宁每次出宫都有侍卫随行，季非夜把永宁送到门口才回转。 路过书房门口，季非夜想着反正现在也不困，不如去把蝶恋花的牌匾画了。 蝶恋花，自是有蝶有花，四周装饰的花纹乃是和芙蓉春一样，取的迎春花，这样两个铺子也有相互呼应之意，蝶的虫字旁化作蝴蝶，花最后一笔勾勒出一朵盛放的芙蓉，和芙蓉春的牌匾呼应起来。 画完之后，季非夜端详了一番，想着等明日南宫婉兮过来之后就让她看一看，若是她不满意那就再重新画一幅好了。 还有明天一早把四季锦的牌匾拿出去给李管家，让他找个靠谱的店铺先做出来看看。 第1179章 桂子飘香（27） 南宫婉兮寻的那位首饰工匠是昌成侯府帮着找的，是值得信任的老工匠了，这工匠还有个徒弟跟着一起，手艺自然比不上老工匠精湛，却有一点，脑袋十分灵光，在首饰制作商常有出其不意的想法，这些想法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但是他却不因此而气馁。 在季非夜看来，这般具有创新精神的，还是值得夸赞一下的。 将这两位的契约签了下来，季非夜又命人把张真和胡隆请过来，和他们商谈了一番。 因着这次不是分开来一个个谈的，所以张真和胡隆听了之后，面上都有些复杂，但是直接说不愿意的，没有。 胡隆心中隐隐有了预感，此次这位琳琅县主的意思，怕是要他成为二掌柜。 说实话，胡隆是有些不甘心的，不过他回去也问人问了张真的情况，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是胡隆不得不承认，这张真比他，是要好了那么一丢丢的。 当然，只有一丢丢而已，小拇指上指甲尖那么一点点罢了。 然而，好一点就是好一点，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当下，胡隆也不管张真神情如何，率先起身，“回县主，草民愿意接纳二掌柜这个位置，不知是否今天可以签契约？” 张真猛地回过神来，他看着胡隆的身形，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复杂，随后也起身，“回县主……” 季非夜手掌一竖，却是叫他不要再说了。 “既如此，就以张真为大掌柜，胡隆为二掌柜，两人共掌三家店铺，店铺明细，由我细细给你们道来……” 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季非夜和张真胡隆大概过了一下店铺情况，然后又同他们签订契约，七天之后，这两人就要准备上岗了。 在此之前留下七天时间，是给他们将身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定下了两位掌柜，接下来店铺中人员，季非夜只需写下要求，就交予张真和胡隆来办理，唯有绣娘再需要季非夜自己确定一下就行了。 而孟初冬个也做了最终的决定，他决定去国子监呆三个月，心无旁骛的做会试前的最终冲刺。 季非夜自是安排人给他准备东西，他要在国子监住三个月，这会儿才刚开始冷，等到后面寒冬腊月，那就得棉服，各种取暖的东西都得带上，还有被褥也应该多带几条替换的。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刷刷的给他收拾出来好几个箱笼，顿时无奈，“三娘，我只是去国子监，若是什么东西少了命小厮回来拿也就可以了。” “有备无患啊，反正也近，直接带过去不是更方便？” 随后季非夜就不再去跟孟初冬辩驳这个，而是自己亲自下了厨房，一连几个月不见，也算是一场小小的分别，她总该隆重一点，才不像之前那些次，匆匆离别，毫无准备。 等到孟初冬看着一桌子的好菜，以及站起来迎接他的季非夜，心里一阵感动，“三娘，谢谢你。” 季非夜嫣然一笑，“你也好久没吃我亲手做的菜了，不如尝尝味道可有改变？” 第1180章 桂子飘香（28） 孟初冬去了国子监，季非夜便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铺子上面，真是平时不觉得，一旦知道他三个月之后才能回来，思念便无所不在，仿佛找到了空隙就要钻进来。 季非夜只好把精神专注在别的事情上面，好让自己没空去想那么多。 很快季非夜跟着永宁一起定下了四位绣娘在四季锦当中做事情，她们在四季锦当中会教导一些学徒，外加给人定制成衣。 此时铺子虽然还在装修，但是货物却开始准备起来了。 韩实运了一批布料到云京，除了之前的朱雀火和云烟罗的几种花色以外，还有一种布料叫晴芳布，颜色俱是少女喜爱的颜色，有茜色，杏黄，葱绿，海棠红四种颜色，上面的花纹都是迎春花，杏花，荷花，兰草，海棠等寓意较好的花草。 季非夜取了一批朱雀火给几位绣娘，又将一张她画出来的嫁衣拿了出来。 “照着这做一套嫁衣，然后做咱们店的镇店之宝。” 四位绣娘当中有一位姓辛的，技艺在四人当中最好，也隐隐有领头的架势，她从季非夜手中接过图画，和其他三人一齐看了，皆赞道，“县主所绘嫁衣大气天然，这布料颜色正，极为鲜亮，做出来定然叫那些女子倾心不已。” 季非夜微微一笑，“这件嫁衣怕是要颇费些功夫，我还在外面请了几位绣娘，还要辛绣娘，杨绣娘，陈绣娘和苏绣娘好好指导一番，再拿这云烟罗和晴芳布做些春装出来，颜色俱要鲜嫩一些，在服装样式上，诸位若有什么想法，只消做出来好看，都可以。” 四位绣娘都道明白，季非夜这才去了庄园的另一处院子，那里便是叶莺和她女儿所在。 之前叶莺和叶菲就住了过来，除去季非夜采购的那批原料以外，叶莺又给了季非夜一张单子，上面多数倒是些药材，季非夜也知道有些保养的方子当中不少都是药材，便派人都采买了回来。 所幸她在云京，轩辕澈手底下大部分人手，只要是商这块的，她都能动用，否则一下子买这么多，她这无门无路的，还不一定能买到呢。 不过以后这些事情就不用她操心了，张真和胡隆她找过来可不是让他们当佛爷的，而是真正要把他们手中的人脉，原材料渠道全部用起来的。 如今叶莺拿着这些东西，已经弄出来一些保养的产品，这些东西季非夜都专门花钱请了人回来在试。 叶莺抬头看到季非夜进来，便起身迎接，“县主，你来了。” 季非夜点点头，“我就过来看看，怎么样了？” 叶莺就把目前的进度给她汇报了一下。 “大部分方子我都做了出来，少量因为鲜花不足的暂且做不出来，到了季节再做，现在这些东西都有大夫先行看过，确定对身体没有毒害，然后再拿给人去试用，县主你请了五十人给咱们试用产品，一般来说，主要就是看看会不会不适用。” 季非夜明白叶莺说的不适用是会不会过敏，季非夜想试的也就是这个。 至于方子到底有没有毒，这个在初期她就请专门的大夫看过了，确定没有危害才拿出来做的。 第1181章 桂子飘香（29） 如今虽说叶莺已经做了三十多种产品出来，但是其中有不少是重复的，比如季非夜当初试出来的那些唇脂和面脂，胭脂这一块，叶莺见季非夜弄出来的这些都很好，跟她所知道的差不多，至多就是颜色有少许差异，却不必再增加太多，便就定下来了这些。 而且叶莺还打算按照季非夜的想法，将面脂和唇脂彻底分开，按照香味和颜色，定下来七种唇脂七种面脂，这样便是十四种产品。 然后就是香粉，季非夜当初从六珍阁买了桃花粉，那桃花粉色白，粉细腻，也香，不愧它名满云京，不过叶莺却知道好几种桃花粉的方子，然后做出了玉女桃花粉和珍珠桃花粉，前者比六珍阁的桃花粉要更细腻一些，而且敷上之后不容易浮起来，后者则着重添加了珍珠粉，与一般桃花粉又有不同。 除去桃花粉，叶莺还做了几种粉，颜色也稍稍有所不同，主要是考虑到人的肤色有所不同。 化妆品除去这些，还有画眉的黛，这最出名的自然是螺子黛，不过叶莺却也知晓另一种叫柳黛，不比那远洋过来的螺子黛差多少。 然后就是护肤品，有叫玉真膏的，乃是早上洗脸的时候洗去脸上溢出来的油脂的，有叫雪肤油的，是洗脸之后用来搽脸的，还有首乌油，洗头发的，等等不一而足。 “然后就是各种香露，香露我女儿比我还有天分，如今她也会做，我便交给她了。” 然后叶莺就拿了茉莉香露，玫瑰香露，桂花香露，还有季非夜要的薄荷香露，柑橘香露都有，季非夜拿过来各自闻了闻，味道确实宜人。 如此一来，种种东西待试用之后无问题，就可以投入大批量生产，待到铺子开业时，所存货应该够卖一段时间了。 季非夜这才放心下来。 从庄园出来，季非夜吩咐车夫往另外一处去，那打首饰的工坊并不在城外，而是在城内，主要是金银之物比较贵重，那边所需人手基本都是南宫婉兮自己人，季非夜也不过过去看看成品而已。 那工坊一直有人守卫，便是那工匠自己出入，都需要让人检查自身，绝对不能讲工坊里的东西带出去。 好在那守卫都认识季非夜，对她行了一礼就把她放进去了。 然后季非夜就去见了那工匠，这工匠姓石，他徒弟也姓石，季非夜便以石师傅和石小师傅来区分，如今他们已经打造了市面上比较流行的首饰式样，每种不过一二之数，主要是放在店里任人选购的。 而那些富家，还多是会在自家相熟的店里打造首饰，这个她们还需要努力一番才能踏过这个门槛。 季非夜将这些饰品一样样的看过去，最终还是觉得这工匠的徒弟的有些作品，更有些新意，而且还有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不过这意思不是说石师傅就差了，他手艺之精湛叫季非夜吃惊，特别是她眼前这一座月满西楼的分心，不过掌心大小，却是楼阁，月桂树，月亮，玉兔俱全，便是那玉兔的神情也栩栩如生，这样精致的首饰，非手艺精湛的工匠做不出来的。 第1182章 桂子飘香（30） 再过几天，季非夜让李管家做的牌匾也做好了，拿了回来。 上好的木头漆了黑漆，边缘的花纹是金色，中间的字也是金色，季非夜仔细看了那些以花卉替代了笔画的地方，发现这牌匾着实做的精细，居然和她所画的图画没有多少区别，甚至她笔力不够的地方，店家还帮她稍微润色了一下。 季非夜有些满意的点头，转头招呼杜兰，“阿兰，你帮我看看，这个牌匾你可喜欢？” 杜兰走上前，她之前可不知道季非夜弄出来的牌匾是什么模样，如今才算是第一次看到，当下眼中便露出欢喜，“娘子，我很喜欢的。” “大街小巷的牌匾上面都不会像咱们这样花里胡哨的，你也喜欢吗？” 杜兰想了想，“只要好看就喜欢啊，而且咱们这个牌匾可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店里卖的可都是女人的东西，男人可以止步了。” 季非夜哈哈一笑，“说的没错，我抽空请永宁和婉兮到家里来，让她们也看看，都觉得好，就把剩下两张牌匾都做了。” 恰好这一日轩辕子息有些空闲，便将这些日寻到的账房先生带着一起到了季非夜家里，开口便喊了一声季姐姐。 季非夜回头看到轩辕子息，“你不是在城外住了吗？这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轩辕子息眉眼一弯，“对啊，对了，季姐姐，下个月咱们地基就要打完啦，到时候季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季非夜毫不犹豫的点头。 永宁挽着季非夜的手臂，“三娘，我也想去。” “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打了地基，你去看什么？一片黄土和一堆建材，除此之外，大概还有风沙漫天？”季非夜对永宁这个随时都想凑热闹的着实无奈。 三人还没走到里面，下人又来报说道说陆夫人到了，南宫婉兮所嫁夫家姓陆，所以外人便称她陆夫人。 “你们两进去坐吧，我让人上茶过去，这边我去接一下婉兮。” 永宁对这里很熟，早就习惯了的，摆摆手让季非夜去忙，自己和轩辕子息往里面走。 两人才走进去，就看到一旁用布盖着的牌匾，永宁知道季非夜不会介意，便自己掀开了布看了一眼，“哇，做出来也很好看啊！” 轩辕子息凑过去，“确实好看，叫人一眼看着就知道这铺子里卖的东西是和女子有关的。” “我跟三娘说好看，她还不相信，才只做了她自己铺子这一块，我和婉兮的都没做，都是三娘自己画的，很好看的。” 轩辕子息轻咳一声，“又不是你画的。” “那也是三娘给我画的！” 轩辕子息如今成熟了许多，不会再随意跟永宁掐起来，便自己先让了步，不再说话。 正好丫鬟们端了茶送上来，轩辕子息端了杯茶，一边喝一边欣赏这牌匾，心想也不知道以后灵溪居的牌匾要怎么做才好。 而且灵溪居除了外面大门一块牌匾，里面处处是景，光是楼阁都有十几处，如果都让季非夜自己来弄，恐怕要累到她，况且灵溪居不止季非夜一个人投了钱，不像这铺子可以任她施为。 如此看来，怕是要看大家的意思，而且有可能是请个什么书法大家来写。 第1183章 满池娇（1） 南宫婉兮一边和季非夜说话一边走进来，一抬眼便也看到了那牌匾。 “做出来挺好看的嘛，三娘你之前那么没信心，搞得我心里也惴惴的，如今看来，我们都是瞎担心了。” 随后南宫婉兮才看到一旁的轩辕子息，忙行了礼，“安王爷好久不见。” “七弟最近都在城郊，弄那个灵溪居，你知道的吧？” 南宫婉兮点头，“知道呢，我哥哥不也投了一笔吗？前些天我公公还说，没有早点知道消息，早点知道的话，他也来同三娘联络联络，说不定还能投一笔银子占点分成呢。” 说这话的时候，南宫婉兮是笑着看季非夜的，季非夜摊了手，“说真的，这个可不受我控制。” “我也是这么说，除了出主意的你，和我们家，就是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其他人哪有那么容易参与进去的？”南宫婉兮的公公如今在户部任左侍郎，之前也是见识过季非夜监国的风采的，而且他身为南风遥的左右手之一，一向是支持南风遥的。 当初南风遥支持季非夜，他便也毫不犹豫的支持了季非夜，这才没叫南宫婉兮这当儿媳妇的难做。 “等以后……”季非夜想了想，“等我有了什么新想法的时候，一定跟你们先说一声。”季非夜说了一半才想起来，以后自己还不一定在云京呢，她后面的想法可都是跟出海有关的，这些人要出海也不必依赖于她，所以半途换了口风。 南宫婉兮自是应了下来。 牌匾看过了，都没有异议，季非夜就吩咐李管家把剩下两块牌匾都做了，然后季非夜便去看轩辕子息带过来的那个账房先生。 这账房先生姓陶，叫陶高远，以前也考中了秀才，后来屡试不中，偏偏对算术有兴趣，便给人做账房先生，也做了有十年了。 季非夜问了问他记账的方法，基本上还是简单的单式记账法，就是流水账，不过这位账房先生算术不错，算起账来速度很快，而且准确率极高，这倒是个不错的优点。 季非夜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复式记账法大致的规则，然后画出表格，做了一个简单的帐，交给陶高远，“陶先生，这账目你可看得懂？” 陶高远接了过去，看了一会儿便眼睛一亮，随后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袖珍的算盘，手指快速拨动算珠，计算了一番，果然无误，当下激动道，“这记账方法可是县主自己想出来的？” 季非夜赶紧摇头，她可没这个能力，她不过是死记硬背记下来的，勉强知道怎么回事，再详细的她可就理解不出来了。 “偶然从别的地方看到的，只记得大概是这样，可能会有一些漏洞，但是这样记账的话比较明晰，也不容易错漏某些地方，最重要的是方便查账。” 陶高远听着直点头，“一般的记账法确实不太容易查账，有些地方若是有了什么误差，很容易查不出来结果，特别是那会做账的，将账做的完整，实际上亏空许多，东家都要被欺瞒死了。” 第1184章 满池娇（2） 陶高远就这么定了下来，前期的账目季非夜也是让杜兰用这种记账法来记得，等到陶高远上任之后，杜兰就要和陶高远把账本交接过去，让陶高远继续负责三间铺子的账务问题。 随后季非夜才和永宁她们聊了聊铺子的一些进度，还有叶莺送过来的那些产品，季非夜拿了其中最好的分给了永宁和南宫婉兮。 “三娘，我想要晴芳布。”永宁晃着季非夜的手臂。 “不是拿了葱绿和杏黄的给你？” 永宁又晃了晃季非夜的手臂，“我想拿着送人。” 季非夜也没问永宁要送给谁，“行啊，我明儿个让人从库里挑一些给你送过去。” 轩辕子息听着直摇头，“姐姐，你也太占季姐姐便宜了。” “几匹布而已，自家做的，算不得什么。” 轩辕子息正色道，“可是这些布做出来，季姐姐你也要给工人付钱的啊，原材料采购回来也是钱的，姐姐要是无限制的找你要，你有多少也不够她要的啊？” “永宁哪是这样的人？” “我觉得季姐姐你送给姐姐的，那是人情往来，或者说是有了新的布料样式，拿了给姐姐做衣服穿，姐姐穿了别人看到了说不定也想要，还能带动布料的宣传，可是这又不是姐姐自己要，而是要拿去送人的。” 永宁要说话被季非夜拦住了，季非夜直接问轩辕子息，“永宁拿去送人，她就在云京，送的也不过就是云京相熟的官家小姐，她还能送多少不成？顶多送个几匹出去，那么你姐姐穿是替我做宣传了，那送给这些官家小姐就不是给我做宣传吗？” “长公主殿下用来当礼物送出去的东西，便是不好，也会有人跟着说好的，更何况我的布料本来就好，实际上这是因为我和永宁是朋友，所以你觉得永宁的行为不妥当，其实啊，旁人那是想把东西送到永宁面前，永宁都不屑一顾呢！” 永宁也松了一口气，她其实问季非夜要东西要习惯了，而且她们两一直都是互相送的，被轩辕子息这么一点才明白自己行为当中的不妥之处，好在季非夜给她递了台阶下，否则她可不得满心羞愧。 不过永宁心里默默的决定，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她完全可以派人去铺子里买的嘛。 这会儿季非夜的声音在永宁耳边响起来，“永宁你别听小王爷的，你拿去送人对我来说就是宣传，我还巴不得呢。” “那你之前……” “笨啊，不想利用你，你还巴不得贴上来不是？” 永宁耳朵微红，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什么利用啊，等以后咱们铺子都在一起，这就是给咱们自家做宣传。” “婉兮你说是不是？” 之前轩辕子息和永宁说了起来，南宫婉兮却是不好插嘴的，如今永宁提了她，她便赶忙应道，“那是当然了，就是这些胭脂水粉，咱们拿回去肯定也要送给闺中好姐妹试试的，等她们试了好了来问我，我自是要告诉她们，这可是咱们铺子以后要卖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先在小范围内把咱们铺子的名气打出去。” 第1185章 满池娇（3） “这个不急，我已经让叶莺备下了一些东西，等过完年什么时候，弄个赏花会什么的，然后把咱们的首饰，胭脂水粉，衣裳做一个集中的展示，邀上一些朋友，会上也可以赠送一些东西，慢慢宣传就是。” “现在还早了些。” 听季非夜这么一说，南宫婉兮便心里谋划起来，“这个赏花会就交给我了，正好明年春天小宴可以办起来了，我夫家几位妹妹侄女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论起这一块，南宫婉兮和永宁的经验可比季非夜多多了，季非夜便不再说话，好歹把这一节揭过去了。 待南宫婉兮和永宁讨论起了赏花会的事情，季非夜便起身离开。 中午季非夜拿了轩辕澈命人送过来新鲜的湖蟹蒸了，又从里面拆了蟹黄做了蟹黄豆腐和蟹黄小笼包。 吃饭的时候，季非夜还让人温了黄酒，送上来陪着众人喝了几杯。 铺子的准备总算慢慢走上了轨道，季非夜这些天把一切事务同张真，胡隆还有陶高远交接过去，便发现日子一眨眼就进了十一月。 “娘子，冬装已经制好，这两天就下发下去，还有就是年货该备起来了。”季非夜宅子不大，人也不是很多，筹备铺子那段时间她很忙，内宅事务便交给了杜兰。 杜兰本就对内宅事务熟悉，再加上季非夜家中人员简单，她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不过筹备年货，准备送礼这些事情杜兰还是要来请教季非夜一番的。 “年货就你自己看着备吧，反正家里也就我们几个过年，年礼我想想啊，韩实大哥是不是来信说给我们送了一批东西过来？” 杜兰点点头，“是的，看起来差不多再有个几日就要到了。” “我看了单子，到时候从这里面挑出来一部分当作土仪，再添上一些布料毛料，和其他东西就可以了，主要就是宫里面送一点，然后定国公府，镇国公府，昌成侯府，徐公子那里，还有南大人，宋大人，婉兮那边，明先生和无相大师的礼物我这边单独准备，前面的照着我说的顺序，你看着来添减。” 杜兰应了下来，先行下去拟单子去了。 季非夜倒是觉得确实许久没见过明雪河和无相大师了，该选个日子去上云寺看一看才成。 至于这两人的年礼，他们都是方外之人，只要心意到了就成。 季非夜正要起身去书房思索一番该做什么，红杏小跑过来，“娘子，有客来访。” “谁？” “那位公子自称姓君。” 姓君？季非夜所知道的姓君的就君仲一个人，他不是去给轩辕澈办事去了吗？ 一边想着，季非夜一边抬脚往外走。 到了外面会见客人的厅堂一看，那坐着喝茶的，可不就是君仲。 季非夜走进去，君仲便起身行礼，“君仲见过县主。” “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情吗？” 君仲道，“君某此来是拜别县主的。” “嗯？”季非夜微微有些疑惑，“你应该才回云京吧？” 君仲点头道，“正是，前些日子去了一趟燕西替陛下做事，如今正要去燕西上任。” 第1186章 满池娇（4） “原来你去燕西了？”季非夜把君仲丢给轩辕澈之后就没再过问过，也就隐隐约约知道轩辕澈让他出去办事，没想到居然去了燕西。 “是的，之前不是和狼族谈了开互市的事情吗？陛下便让我去燕西监督此事，如今互市基础已经有了，后续还要有人做监督，陛下便派了我去燕西，负责后续事宜。” “原来如此，看来你去燕西还是做了不小的事迹，才能让陛下如此看重吧？” 君仲面色不变，“只是同狼族谈了一笔关于战马种马的交易，如今狼族已经同意在三年内为我大业提供战马种马，而大业将在三年内提供一些泽工局新研制出来的种子和织布机。” 季非夜微微点头，“如此也不算亏，倒是你能和狼族谈下这笔交易，足以证明你的实力了，那你可要好好干，争取不给我丢脸。” 君仲淡然一笑，“自是不会给县主丢脸。”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我好去给你送行。” 君仲后退一步拱手道，“县主不必麻烦了，君某下午就出发了，反正君某独自一人，无牵无挂，是县主伯乐，才带了君某入世。” 季非夜一手撑着下巴，“伯乐什么的算不上吧？你可是自己撞上来的，而且你自己的才能，你自己也清楚。” 君仲不再说话。 不过君仲不让季非夜送，季非夜也就不再多话。 “那么我就祝你此去，一路顺风，想有多得，愿有所成。” “那君某就承县主祝贺了。” 送别了君仲，季非夜这才往书房走。 提起燕西，季非夜想起来永宁说萧逸的姐姐萧君应是跟着黄老一起到了云京的，不过好像没听到过这位巾帼将军的消息啊？ 不过这也不过疑惑了一会儿，一进书房，季非夜便把这事情丢到了一边。 她刚才往书房走的路上想了想，她打算给明雪河绣一条发带，他既然修道，便以云鹤为主题好了。 倒是无相大师，季非夜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送什么才好。 不过一样一样来，先把明雪河的发带的样式确认了才好。 只要确定了下来，季非夜华图案是很快的，下午她就让杜兰帮她一起找了布料和绣线，已经动起针来了。 “娘子这是要做什么？” “给明先生绣条发带。” 杜兰闻言微微一滞，“娘子……发带这种私密之物，会不会太……” 季非夜将手中的线穿入针孔，“明先生方外之人，无需太过在意此事，身外之物于他们而言本身就如浮云，不如送点儿得用的。” 杜兰听了还是觉得有些不好，不过既然季非夜坚持，她劝了第一回，便不会再劝第二回，当下帮着季非夜分线，看着她在那块蓝色布料上面迅速绣出白色的云纹。 杜兰将最后一根线分好，看到红杏从外面走过来，脸上略带着喜色，便出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了，这么开心？” 红杏对着季非夜行了一礼，“娘子，皇后娘娘送了赏赐过来，皇后娘娘身边的辛姑姑正在花厅喝茶呢。” 季非夜将手中的绣活放下来，“不年不节的，皇后娘娘怎么突然想起来赏赐我了？阿兰，红杏，跟着我一起过去吧。” 第1187章 满池娇（5） 到了花厅，季非夜给辛嬷嬷行了一礼，“姑姑辛苦跑一趟了。” 辛嬷嬷笑着起身，只受了半礼，“前几日打南边进贡了一些水果还有宝石，皇后娘娘说这些吃食之类就县主最熟悉了，便拿了一些送过来，让县主也尝个鲜，还有那一匣子各色宝石，娘娘说明年春天你们该要多聚聚了，又见县主平日里也不爱簪个花儿草儿的，便说让县主多打些首饰，也不要成日里都素着头脸。” 季非夜一听就明白过来，平时她是真的不怎么喜欢在头上戴太多首饰，但是时下里，装扮也是对别人的尊重，皇后娘娘怕是担心她，所以才叮嘱了辛嬷嬷。 “多谢姑姑关心，我一定会注意打扮自己的，毕竟都要帮着永宁和婉兮开胭脂水粉和首饰铺子了，当东家可不能不会折腾自己是不是？” “前些日子我酿的果酒起起来不少，阿兰，去拿一些给姑姑车上装上，给皇后娘娘和陛下也尝个鲜。” 杜兰应声退下，辛嬷嬷脸上的笑容便更大了些。 等到辛嬷嬷走了之后，季非夜去看了看南宫婉如赏赐下来的东西，那一匣子各色宝石季非夜直接让红杏收了起来，她的私库里，这样的宝石真的有好几匣子了，看来真的要拿出一些去打点首饰。 倒是那两筐水果让季非夜有些好奇，她随手掀开上面的叶子，便看到下面是半筐柠檬，和一个榴莲。 另一筐打开，一筐新橙。 季非夜扶额，榴莲这味道，一般人估计接受不了吧？ 她身边就是，杜兰生生退了一步，“娘子，这果子怕是坏了吧？怎么这么臭啊？” 季非夜摆摆手，“没坏，就是这个味道。” 杜兰拿着手帕捂着鼻子，“哪有果子是这个味道的？” “榴莲嘛，就是闻着臭，吃着香，阿兰你知道臭豆腐吗？” 杜兰连忙摇头，“娘子，那种东西十分不干净的，不能吃。” “那我哪天在家里给你做一回，干干净净的？” 杜兰吓得一连退了好几步，季非夜只好不再逗她，“这个叫榴莲，真的是可以吃的，这就是它的味道，没有坏也没有变质，你要是不习惯吃的话，就把放到那边吧，我研究研究看看做什么比较好。” “这边的是柠檬，光吃的话非常酸，拿着蜂蜜泡水会好喝一点。” “好了好了，收起来吧，觉得味道难闻放旁边的杂货间好了。”季非夜看一群人避之不及的样子直摇头。 然后她伸手摸了一个柠檬，对着避的远远的杜兰道，“这个叫柠檬，没有臭味不用担心，切片加蜂蜜泡水喝的。” 然后她走进厨房，取了个比较大的茶杯，想了想，“阿兰，咱们家得添些玻璃碗杯了，这些东西得用玻璃的器皿装着才好看。” “去拿两根薄荷叶子过来。” 季非夜在自家院子里开了一小块地方，种了点薄荷，夏天的时候泡过许多薄荷水喝，下人听了赶紧一溜烟跑过去。 等到薄荷叶拿过来，季非夜已经把柠檬切好摆在茶杯当中，拿凉白开泡了，浇了蜂蜜，接过薄荷叶子洗了洗，就摆在了碗中，递给了杜兰。 “试试看？” 第1188章 满池娇（6） 季非夜见杜兰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你闻闻先嘛？” 杜兰这才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 季非夜转头不再看她，拈了一片柠檬，拿出盐罐，直接蘸了细盐，一口咬下去，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季非夜才转身看向杜兰，发现她已经在喝柠檬蜂蜜水了，当下道，“是不是挺好喝的？” 杜兰连忙点头。 “搞得好像我蒙你似的，好吧，方法挺简单的，大家自己泡水喝吧，不过柠檬非常酸，没事别学我直接吃啊。” 说着季非夜又吩咐厨下，除了留几个大家泡水尝鲜以外，把其他的柠檬全部洗干净，然后和干净的陶罐，蜂蜜一起送到她那边，她要腌一点儿蜂蜜柠檬。 “哎，这会儿要是有柚子就好了，可以做蜂蜜柚子茶，美容养颜的。” 杜兰回过神，“柚子应该是能买到的，明天我出去问问。” “那咱们家蜂蜜要不够了。” 杜兰一笑，“蜂蜜倒还好买一些。” 下午孟平回来的时候，季非夜正在和杜兰做蜂蜜柠檬，看到小家伙额上都跑出了细汗，季非夜双手都沾了柠檬汁，便吩咐照顾孟平的丫鬟替他擦了汗，又给他端来一杯柠檬水。 “阿娘，这是什么啊？” “蜂蜜柠檬水，你喝喝看。” 孟平便抱着杯子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好喝！” 季非夜笑了笑，“去歇会儿，准备吃晚饭了。” “好。”孟平脆声应了，跟着丫鬟去换衣服。 等到季非夜把蜂蜜柠檬片全部塞进陶罐里，还单独装了一个小罐，然后便把罐子都封了起来。 “这个小罐明日送去国子监吧，跟夫君说，过上几天，每天早上拿出拿出一片来泡水喝，也别光喝茶水了，喝点这个还能换换口味呢。” “等蜂蜜柚子茶做出来了，再拿蜂蜜柚子茶过去，柚子去火化痰，秋冬喝了更好。” 一旁的红杏一一记了下来，明日她送过去的时候，可不要说错了。 吃过晚饭，季非夜等厨房里收拾完了，把她们挥退，打算把那两个榴莲处理了。 杜兰坚持着跟着进了厨房，“娘子，我帮你打下手吧？” 季非夜看她那幅模样，笑着把她推了出去，“不过是做点东西而已，你就别太担心了，我一个人忙的过来的。” 季非夜坚持不要杜兰帮忙，杜兰只好在厨房外面等着。 季非夜自己把榴莲搬了过来，仔细的破开那满是尖刺的外壳，将里面柔软的榴莲肉取了出来，然后拿一个大瓷碗装好。 榴莲可以做很多东西，甚至可以就这样吃，所以季非夜毫不犹豫的切了一块自己吃了，口感细腻香甜，吃起来让人直想马上就吃第二块，倒是真的挺不错的。 抑制住继续吃的欲望，季非夜的目光落在那榴莲的外皮上，想必那送榴莲过来的官员为了让这榴莲到了云京还不坏，特地选了皮厚且不熟的，一路过来正好熟透，吃起来正好。 季非夜看着挖在大碗当中的榴莲肉，也就两炉榴莲酥吧。 第1189章 满池娇（7） 榴莲酥最重要的就是外面的酥皮，这酥皮可要费去不少功夫，季非夜不打算今晚把东西就全部做出来，她打算先做好榴莲酥的馅，拿东西盖上放到低温环境下，明天做榴莲酥的时候再拿出来就好了。 随后季非夜很迅速的将榴莲馅处理好，再把带着榴莲气味的厨具都洗刷干净，然后取了两个橙子过来。 孟平如今晚上都会念书，她给他做个甜橙蛋羹当夜宵，又甜又香，分量还不多，正好吃了就去休息。 看着杜兰还在外面，季非夜便招呼了一声，“好了，榴莲我处理完了，味道也没那么浓了，你别在外面受冻了。” 杜兰应了一声，走进厨房，借着烛火看到砧板上放着两个橙子，便问季非夜，“娘子，你要吃橙子吗？” “不是，给平哥儿做个夜宵。” 说着季非夜操起一把比菜刀要小很多的刀，平时她们是拿这个刀切一些果子的，只见季非夜沿着橙子顶部切掉一小块，然后拿长勺将里面的橙肉全部挖了出来，放到小碗里，再在橙子上面的边缘处慢慢改刀刻出锯齿形状来。 之后就是蛋液混合橙肉，放到橙子里面，炉灶下面烧大火，放到锅里大火蒸熟。 将橙子取出来放到盅里，季非夜看向杜兰，“还有一个给你的，辛苦你陪我一晚上了。” 杜兰一怔，眼圈微微有些红，“娘子……” “干嘛啊，感动了啊？我一向可都是拿你当妹妹看待的，你帮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我就给你做个蛋羹而已。”季非夜轻轻刮了一下杜兰的鼻子，笑着说道。 杜兰便也跟着笑了，“那阿兰就谢谢娘子了。” “不客气，你吃了早些洗漱睡觉去吧。” “好。” 杜兰帮着季非夜一起拿了托盘，将装着甜橙蛋羹的小盅放到托盘上，季非夜端起来就往孟平那边走。 服侍孟平的丫鬟今年才十四岁，叫银铃，这会儿她正在屋子外间候着，见到季非夜便赶忙矮身行礼，“娘子。” 恰好惊动了里面正在写字的孟平，小家伙将最后一笔写完，才把毛笔放下，抬头喊了一声阿娘。 “阿娘，这是什么啊？” “阿娘怕平哥儿晚上念书写字太辛苦，特地做了给平哥儿当宵夜的，平哥儿说好不好？” 孟平赶忙点头，“谢谢阿娘。” 季非夜将小盅的盖子打开，一股甜香便从里面传了出来，孟平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季非夜将调羹递给他，“快些吃吧，小心烫。” 孟平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勺蛋羹，吹了一口才送进嘴里，等咽下去才满脸开心的看着季非夜，“阿娘，好好吃啊！” “好吃的话，明儿个还让厨房给你做，好不好？” 孟平连连点头，他知道季非夜平时会忙，不可能天天都有空给他做夜宵。 季非夜伸手摸了摸孟平的头，等他吃完了，帮他检查了一番作业，就催着小家伙洗漱上床，等到他躺下了闭上眼睛，季非夜才替他掖了被子，吹灭了蜡烛，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第1190章 满池娇（8） 第二天永宁过来的时候，季非夜正在做榴莲酥，她看到永宁便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不知道怎么吃，特地拿到我这里来让我先试呢！” 永宁笑着走进厨房，“你都猜到了，那还不赶紧告诉我怎么吃才好吃？” “那个叫什么榴莲的，名字挺好听的，怎么那么臭啊，母后看了就赶紧叫我们快些扔掉呢！” “榴莲就是这样的，闻着臭，吃起来很香的，以前我也就吃过一次。” 永宁疑惑，“以前？” 季非夜顿时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她是上辈子后来好奇才吃过那么一回，然而山里买榴莲极为麻烦，她也就放肆过那么一回，从网上买了一个送到山下的镇上，自己飞奔过去拿回来然后吃了的。 “以前在村子里，附近有个渡口，总有些商人在那里卖东西，有一回恰好遇到了卖榴莲的，就试了那么一回。” 永宁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那你这做的什么啊？” “榴莲酥，那个卖榴莲的老板告诉我，把榴莲肉做成馅裹到千层酥皮里面，然后烤熟，很好吃的。” 这会儿季非夜正在翻折酥皮，永宁便不再打扰季非夜，让她能够认真的做榴莲酥，在永宁看来，季非夜应该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东西，她要是东问西问打扰了季非夜的思路，那就不好了。 杜兰趁机给永宁端了蜂蜜柠檬水上来，“长公主殿下，这是昨天皇后娘娘赏下来的柠檬加上蜂蜜泡的水，娘子说这样喝止渴生津，殿下要不要试一试？” “嗯，我尝尝。”永宁端着杯子喝了一口，便为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吸引了，“这个要怎么做？” 杜兰便给永宁解释这蜂蜜柠檬的做法。 说话间，季非夜把榴莲酥给烤上了，这会儿没有烤箱，也就单独在厨房里架了个灶，然后用了个长方形的铁盒子充当烤箱，榴莲酥摆在铁盘里架进去，底下开始烧火。 看到季非夜走过来，永宁主动开口，“昨天我和三嫂尝试了那柠檬，那上贡的官员只说了切开泡水喝，可以加入糖或者蜂蜜，我就跟橙子一样切了，放了好几瓣进去，怎么加蜂蜜都觉得酸，你这个就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原来是要切成这样的薄片啊。” “这是切片之后拿蜂蜜腌渍了的。” 永宁点头，“嗯，你家阿兰都跟我说了，回去我就跟三嫂说，让宫里的也这么做。” “注意别拿热水去泡就行了，我今天还让她们去买柚子回来，再做些蜂蜜柚子茶，秋冬喝着正好，还能让你皮肤嫩嫩白白的。”季非夜捏了捏永宁的脸蛋。 “我也要。” “好，做完了送你一罐。” 这边说着话，那边榴莲酥的香味已经蔓延开来，杜兰如今已经有些习惯榴莲的味道了，当下有些惊奇，“我怎么觉得好像闻着挺香的？” “我说了很香的啊，你不信我。” 季非夜这话说出来，就连永宁也不赞同，“就榴莲那个味道，能称之为香吗？这是你处理过的啊。” 季非夜无力说服这两人，干脆摊了摊手，不再说话。 第1191章 满池娇（9） 永宁在季非夜这里尝了榴莲酥，然后拿了方子，才满意的回宫去了。 宫里剩下的那些柠檬和榴莲，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而季非夜这边，烤制出来的榴莲酥，她将其中一炉取了一半，拿了个食盒装好了，和昨天的小罐蜂蜜柠檬一起，让人给孟初冬送了过去。 而那些橙子，季非夜看着不多，也就不拿去送人了，留着慢慢给孟平做蛋羹吃便好。 然后她便继续绣给明雪河的发带，绣着发带的时候，季非夜想到自己好久没给孟初冬做东西了，便快速绣好了发带，绣了个荷包装好之后，就开始给孟初冬做东西。 荷包，扇套，书包，衣服，一整套做下来，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然后季非夜实在想不到该给六根清净的无相大师准备什么，便寻了上好的墨回来，虔诚的抄了一套《法华经》，到时候就拿这个当年礼好了。 这一日上午，张真过来寻季非夜。 言道铺子家具已经全部运进去摆放完毕，问季非夜要不要过去看看。 季非夜想了想，答应了。 三间铺子里的家具已经全部安装完毕，铺子里面的货架和后面隔开的私密性较好的待客区里的桌子茶几等等，一水的黄杨木，都漆了清漆，还散发着新漆的味道。 而后面的体验区，并不是敞开的院子，而是只留了一小块天井区域，天井下面那块地方圈了起来，这会儿里面还空荡荡的，季非夜打算让他们运些花土进来，然后在这里弄个小小的花圃，也有些生机，让人赏心悦目。 剩下的偌大的区域，除了隔开三块作为仓库以外，其他的全部做成了隔间，每个隔间并不是很大，大约能容三到四人罢了，里面一张凳子，一张梳妆台，以及一个衣橱，衣橱里可以挂衣服，梳妆台上嵌着西洋镜，人坐在凳子上，可以看清自己的情况。 这就是个小小的梳妆间，正是季非夜弄出来的化妆换装一整套的体验区。 这会儿每个隔间都还没装门，季非夜想了想，“去跟庄园里的绣娘说，做些门帘，每块上面的花纹都要不一样，以花草为主题就可以。” 张真连忙记下来。 “除了中间这个小花圃里种些花草以外，这里里外外都要摆上些花草，用些好看意头不错的，用哪些就你们自己决定吧，去花坊里挑就好了。” “小的明白了，县主。” 里外都看了一遍，季非夜把有问题的地方都提点了一下，然后就问到了招人的问题。 “回县主，我们去牙行招了一些有化妆功底的女子，现在已经交给叶师傅在训练了，县主你说咱们这里待客的，服侍的都要是女子，而且要样貌端正，心性较好的那种，我们最近都在牙行里挑着，挑好了就送去庄园那边给叶师傅训练，她掌过眼了觉得没问题，咱们就会签下契约。” “待到腊月里，咱们会把货物都摆上，然后就如县主你所说，请一些人过来，让她们先试着招待一番。” 第1192章 满池娇（10） 季非夜沉吟了一会儿，“腊月太早了，挪到明年二月初，试营业半个月，然后正式开业。” “试营业？”张真有些懵，试营业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在正式开业之前，先营业一段时间，店里一切售卖的货物均可以打折，对于先期过来的顾客，我们也可以提供各种优惠的待遇，甚至可以给她们贵客身份，终生享有折扣待遇。” 张真张了张嘴，这种营销的手段他倒是听说过，但是这给出的优惠的力度也太大了吧？ “不用担心会亏本，咱们的定价不是在那儿吗？” 前几天季非夜跟着永宁她们，参照了目前云京市面上各种护肤首饰布料等等产品的价格，以及成本将各类产品的定价定了出来，就算是试营业期间打八折出售，对她们来说，赚的也不少了。 初期的薄利多销带来的就是顾客的忠诚度，对她们来说，短期的顾客不算什么，长期稳定的顾客才是她们的追求。 张真也缓过神来，“那我叫她们加紧些训练，到时候可不能出了岔子。” 他的东家一个是琳琅县主，一个是永宁长公主，还有个是昌成侯家的女儿，陆侍郎的儿媳妇，哪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到时候她们请过来的客人，不是大富便是大贵，要是出了岔子，那他们就等着被东家辞退吧！ “不仅仅是服侍客人，还有自家的货，这三家铺子的货物都有些什么优点，什么缺点，什么样的货物适合什么样的客人，这些统统都要记住，不仅仅是要跟着叶师傅学礼仪，那些察言观色，搭配都得好好学，哪怕说不全，也不能一问三不知。” 张真一听，这任务可不轻省，不过一想这个从人牙子手上买回来的姑娘，哪个不是家里贫穷才把她们卖了呢，如今只是学这些东西还能每个月拿钱，也比她们以前的生活好了。 “还有就是，以后咱们铺子里的伙计，每种产品卖出去都能拿到相应的提成，这种法子张掌柜的应该知道的吧？” “知道，可是有些东西不太适合……” 季非夜摆摆手，“平价适用的，卖的多了提成自然高了，那些贵的，就算她们一窝蜂的都想去卖，也得看能不能卖出去。” “总而言之，把规则先定出来，同时告诉她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过几天我写个员工守则过来，让她们背下来。” “犯一条的警告一次，犯两条的扣当月月钱，犯三条的，不好意思，请走人吧。” 张真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奖惩政策，这些规则一旦定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待遇，到时候谁能拔尖，那就纯粹看的是个人的本领了。 如此这般，张真心里也有了大概的想法，待回去他和胡隆商量一番，把这奖励的法子定出来拿去给季非夜过目才好。 “回县主，那过两天，我把提成的相关规定定出来，和胡掌柜的一同过去给你过目，可否？” 季非夜点点头，这张真知道不自己一个人揽功劳，倒是不错的。 第1193章 满池娇（11） 凛冽的寒风自北方吹过来，一夜过去，云京的温度陡然降了不少。 红杏替季非夜把披风系好，然后又把提前一天准备好的东西都带上，两人一起坐上了马车。 季非夜抬头看看天空，微微有些阴沉，“这天看着好像要下雪。” 红杏一开口便是一口白气，“那娘子咱们早点出发，好早点回来，要不然下雪了咱们可就要被困在山上了。” 国子监的学院并不在云京城里，而是在城外的山上，过去一趟少说得一个多时辰，季非夜把蜂蜜柚子茶做好了，又将这段时间给孟初冬做的新衣裳等等带上，打算去看望一下他。 自打上次分别，一眨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车轱辘有规律的转着，季非夜一边靠着车厢壁，一边把铺子最近的事情都过了一遍，然后就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原来是已经到了国子监门外。 “娘子，到了。”红杏掀起门帘，打开车厢率先走了下去，季非夜跟着下了车。 国子监是允许家人来探望学子的，季非夜也早就打了招呼，没一会儿功夫，就看到孟初冬匆匆从里面跑了出来。 “三娘！”他跑到季非夜面前，感受到山上迎面而来的风，立刻拉着季非夜往里面走。 “风太大了，我们进去说话。” 季非夜赶忙拉住他，“你慢点儿，还有一堆东西呢！” 那边红杏指挥着车夫和孟初冬身边的小厮把车上的一个箱子搬了下来，搬着跟上了前面孟初冬和季非夜。 “你不是才让人给我送了一堆东西吗？怎么又送？” “不是担心你在这里生活过得不好吗？不过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孟初冬牵着季非夜往自己住的屋子那边走，顺便给她说一说国子监里面的生活。 等到了地方，红杏让他们把东西放下来，然后便把空间留给这小别重逢的夫妻俩，跟着小厮和车夫去一边的屋里喝茶去了。 季非夜把箱子打开，一样样的拿给孟初冬看。 “给你新做了两套棉衣，你试试看可合身不？” 孟初冬没去拿衣服，而是一把抱住了季非夜，“三娘，我好想你。” 季非夜手微微一颤，放下衣服，转而抱住孟初冬，“夫君，我也想你。” 两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季非夜才推了推他，“我看天要下雪了，你看看衣服什么的合不合身，我得早点回去，要不困在路上就不好了。” 孟初冬轻轻一叹，放开季非夜，拿起那件棉衣上身试了试，眉眼之间全然都是柔和的笑意，“三娘，很合身的。” 季非夜也替他整理了一下，“合身就好。” 然后她又把箱子里其他东西拿出来，除了日常用的一些东西，比如冬日的暖炉等，还有季非夜亲手绣的荷包，发带等等。 孟初冬拿着爱不释手，不过他身上的旧荷包也是季非夜送的，这会儿都不舍得换下来。 “以后我都给你绣不就好了，干嘛舍不得？” 孟初冬把荷包换了，但是旧荷包也小心翼翼的放到箱子里收了起来。 季非夜看着他的行为，面上露出微微笑，孟初冬这样珍而重之的态度，让她心里也觉得十分妥帖。 第1194章 满池娇（12） 季非夜也没在孟初冬屋子里耽搁太久，但是她推开屋门的时候，就看到鹅毛般的大雪开始落了下来。 她一怔，“竟然这就下了吗？” 孟初冬沉思了一会儿，拉住季非夜的手，“这雪不小，不出一个时辰，肯定要积一层雪，你这样回去太危险了，不如你就在监里多留几天，等雪不再下了，山路清理出来再走，好不好？” “就这样留下来没问题吗？” 孟初冬见季非夜没有反对的意思，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没事的，我去和管理的夫子说一声，突遭大雪，夫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孟初冬说着就跑去找夫子，季非夜倒有些无奈，她上山来的时候可是什么换洗衣服都没带，呆个一两天倒还好，若是时间长了，她还是真的不能忍受。 而且这雪…… “娘子，雪下起来了，我们这就下山吗？”红杏跑过来，看到季非夜站在走廊上便急忙问道。 季非夜缓缓的摇头，“这雪不小，恐怕我们走到半路就要积起来，到时候山路湿滑，怕是不安全，你去和车夫说一声，把马车找个妥当的地方放好，我们在山上等几天，等到路清理出来再下山。” 红杏应了一声好，转身又跑去找车夫。 不一会儿功夫，孟初冬跑了回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喜色，“三娘，夫子答应了。” 季非夜便把刚才那点儿担忧隐去，“那我就在山上陪你几天。” “好。”孟初冬声音低沉，随后他便道，“快中午了，我让长生去饭堂打些饭食回来，先吃饭吧。” 看着孟初冬去找小厮长生，季非夜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场雪这个时候来，也不算早了，只不过这雪下的这样急，怕是要在周遭造成雪灾，可不要造成多大的灾害就好了。 国子监的伙食其实很不错，孟初冬所在的这个小院子有五间屋，四间都是给学子住的，剩下一间就是这些学生身边的小厮书童住的，然后还有个小厨房，若是不满意国子监的饭堂，还可以自己买米买菜回来在这小厨房自己做。 不过一般来说，除非那种大富大贵之家养的骄矜的小少爷，这小厨房一般都是闲置的。 等到小厮打了饭回来，季非夜也见到了同孟初冬住一个院子的其他四名学生，一为关文石，一为傅泽玉，一为苏彬，最后一个叫陆同光。 季非夜同他们见了礼，孟初冬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的妻子季三娘。” 这四人眼中都有几分艳羡闪过，不过好在几人心性都很正直，除了在心中稍稍为季非夜的美貌惊叹一下以外，便是羡慕孟初冬家有这般娇妻了。 季非夜问了红杏会跟着小厮一起吃，晚上也能到另外一处休息，便放下心来，跟着孟初冬进屋吃饭。 孟初冬主动给季非夜说起那四人的来处，“关兄和苏兄都是外地人，他们今年便不回家过年了，傅兄是南大人远房侄子，陆兄是陆侍郎家的旁支。” “他们跟夫君的关系看起来不错。” 孟初冬点点头，“平时我们都是一起读书的。” 今天为什么例外，自然是孟初冬接了季非夜的信，早早的离开了学堂来等她罢了。 第1195章 满池娇（13） 吃过饭，孟初冬和季非夜休息了一会儿，便拿着书准备去上课了。 他上午已经少了一节课，下午的课可不能再耽搁了。 “让红杏过来陪你说说话，或者你睡一会儿也好，我上课到酉时初，我会和长生一起把饭打回来，你要是觉得在屋中无趣，也可以出去逛一逛，只是学堂那边不可过去。” 季非夜点头表示明白，孟初冬又是诸多吩咐，直到外面其他同伴催促了，才匆忙起身出去。 外面红杏一直侯着，等到孟初冬走了，她才敲了门，然后推门进来，“娘子，我们下午做什么？” 季非夜摊摊手，“我什么都没带，想做个绣活都不成。” 红杏也是什么都没带，而且她还有些纠结，“娘子，我听说这雪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的，我们要在山上呆好多天吗？咱们没带换洗衣服啊。” 季非夜沉痛的点点头，只是对上孟初冬期待的眼神，季非夜当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红杏轻轻咳了一声，“娘子，咱们下山不方便，上山应该还是可以的，不如我让人想办法给山下带个信，让家里收拾一些衣服送过来？” “我打听过了，这会儿还是有人下山的，而且因着大学，监里怕储备的粮食不够，打算去城里拉上一些回来，主要是那些新鲜的蔬菜，我们的人跟着国子监的车队，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季非夜闻言想了想，“那便带个信下去吧，记得吩咐他们一定要小心，自身安危为上，不要受了伤。” 红杏脆声应了，起身往外面跑。 季非夜看着外面愈来愈急的风雪，见红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当中，心里很难说不担心。 这会儿季非夜也无心做什么，等红杏回来了才放下心来，她拿着布巾过去帮红杏把身上的雪拍下来，“怎么样？” “监里的车队正好要下山，我就托他们帮忙带了句话过去，然后再托他们帮忙把东西带上山，给他们塞了一两银子，等带上来之后再给一部分。” 季非夜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掂量着约莫有五六两，“拿去先花着吧，等车队的那些人回来了，请他们喝酒。” 红杏把银两贴身收好了。 “娘子，我听说其他学子也有家眷住在这里的，我去跟她们说说话聊聊天，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 季非夜点点头，“小心些，不要跑快了摔倒了。” 红杏应了，一溜烟跑了出去。 季非夜无事可做，便起身走到孟初冬的书桌前面，翻看他最近读的书。 看着看着，季非夜倒有了些想法，便抽出一支笔，将一张白纸在桌上铺平，亲手磨了墨，慢慢的在纸上画出一幅画来。 孟初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季非夜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走近去一看，竟然在季非夜的笔下看到了自己。 季非夜画的，正是他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模样。 而画中场景，正是他现在这隔出来的书房的模样，只是窗外不是风雪大作，而是下午的阳光照进屋里。 季非夜正好收笔，抬起头看到孟初冬，便灿然一笑。 孟初冬恍然觉得，最初便是季非夜这样的笑，好像冬日的暖阳，一下子照亮了他的整个人生。 第1196章 满池娇（14） “怎么，觉得不像你吗？” 孟初冬赶忙摇头，“不，三娘画的很像我，而且三娘你画的这阳光，正是平时下午这屋里的模样，我倒以为你见过了。” “不说我这画匠气十足就好，虽然它确实匠气十足。” “不会的，这是三娘特地画的我，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画了。” 季非夜搁下笔，拿过镇纸将纸压住，这里没有细沙令墨迹快些干，便只能等它自己自然风干。 “去吃饭吧，画了一下午，我都有些饿了。” 孟初冬便牵着季非夜去洗手，帮她把手上沾着的墨迹仔仔细细洗干净了，这才拉着她去吃饭。 吃过饭，孟初冬去看书，红杏则跑过来把下午她打听到的事情给季非夜说了一遍，多是一些八卦，不过也有关于国子监平时的生活的，季非夜听了，知道孟初冬在这里着实过的不错，心里一直担心孟初冬报喜不报忧的不安终于消去了。 “红杏，你也早些去歇着吧，明天早上还要去车队那里看看我们的衣物有没有带过来呢。” 红杏应了一声，起身出去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休息。 倒是孟初冬走过来，“三娘，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车队？” 季非夜笑着道，“你只知道让我们在山上住下来，我们换洗衣物什么的都没带，住个一两天还可以，住久了怎么办？红杏下午去找了给国子监里备货的车队，给了他们银子，麻烦他们给家里送个信，再带些换洗衣物上来。” 孟初冬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他之前只想着能让季非夜在山上住两天，却没想到这个问题，登时抹了一把脸，“三娘，下次这种事情你直接和我说，这回是我思虑不周了。” “这两天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或是想要的，都和我说，我会想办法搞过来的。” 季非夜摆摆手，“你是来读书的，我只是过来看望你，陪陪你，可不是打算来给你添麻烦的，你成日想着给我做这些事情，你哪里还有心思读书？” 孟初冬应了一声好，“三娘，那我们休息吧？” 季非夜答应了，孟初冬起身去外面，不一会儿拎了两桶热水回来，两人洗了脸，又一齐洗了脚，等孟初冬把用过的污水拎出去倒了回来的时候，季非夜已经坐在床上了。 孟初冬也赶紧脱了外衣，只着里衣上了床，顺手将床边床头柜上的烛火吹灭了，屋子里顿时昏暗一片。 他摸黑躺了下去，不一会儿怀里便滚进来一个温热的身体，孟初冬无比顺手的将季非夜抱住，等她在自己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之后，自己才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一下睡姿。 “夫君……”季非夜低低的唤了一声。 孟初冬赶忙应了一声，“怎么了？” 下一刻，一个软软的东西便贴上了他的唇。 孟初冬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亲了回去，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把季非夜抱在怀里亲了好一会儿了。 “三娘……”孟初冬哑声道，“不早了……我们该安寝了……” 季非夜应了一声，将环着孟初冬脖子的手收回来，乖乖的放到他的胸前。 第1197章 满池娇（15）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孟初冬睁开眼睛便对上季非夜略带促狭的眼神。 孟初冬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觉到身下被季非夜的腿碰了碰，脸上顿时爆红，他当即就要起身下床，却被季非夜猛地环住了脖子，一下子没能成功起来。 季非夜凑近孟初冬的耳边，“夫君……你大清早的就闹得我睡不好。” 孟初冬脸色通红，嘴上呐呐道，“等会儿……等会儿我去上课你再睡会儿。” 季非夜听了，把头埋进孟初冬胸前，笑了好一会儿，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才抬起头，“夫君，夫妻敦伦是正常的，我们只是还没圆房而已，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 孟初冬无奈的看着季非夜，“那能让我起床了吗？晨读该要迟了。” 提到念书，季非夜再不敢闹孟初冬，便放了手让他起床。 等到孟初冬从外面提了热水回来，季非夜也穿好了衣服，两人一起洗漱了，长生和红杏也端了早饭过来。 “娘子，外面的雪好厚一层了，不过咱们的衣物已经带过来了，我等会儿吃过早饭就过去拿过来。” “辛苦红杏了。” 红杏连忙摆手，“不辛苦，娘子言重了。” 吃过早饭，红杏果然把带上来的衣服拿了过来，季非夜翻了一下，发现杜兰给她准备的很是齐全，就是在山上住十天半个月也不必担心什么。 这会儿外面的雪停了下来，不过天还阴沉着，应该过会儿还要继续下的。 季非夜看着外面厚厚的雪，突然来了兴趣，“红杏，咱们去堆个雪人吧！” 红杏欢喜的应了，去从刚带上来的衣物里翻出了鹿皮小靴给季非夜换上，以免等会儿让季非夜湿了绣鞋，她自己也是翻了双皮制的小短靴穿上，然后就和季非夜一起到院子里开始滚雪球。 堆雪人没有花去多少时间，两人还找了两颗黑溜溜的石子给雪人当眼睛，又寻了一块比较大的石头当嘴巴。 季非夜左看右看，最后把一条红色的汗巾拿出来给雪人当了围巾。 红杏拍手道，“好看！” 恰好后面孟初冬和同窗四人走了进来，“什么好看？” 然后几人就看到了院中的雪人，看到那雪人脖子上红色的一圈的时候，几人也觉得这样不错，当即都赞好看。 随后其余四人当中年纪最长的关文石开口道，“弟妹，我们几人同孟贤弟商量中午吃暖锅，孟贤弟却道得问过弟妹，不知弟妹中午可能赏脸，咱们一起在这院子当中吃暖锅？” “院子那边有个颇大的亭子，恰好能设两张桌子，我们叫了暖锅设在那边，到时候弟妹同你这侍女一道，我们一桌，这寒冷冬日，吃那暖锅也能叫身子暖和起来，弟妹你说是也不是？” 季非夜倒是没什么意见，而且这个天气确实十分适合大家聚在一起暖暖和和的吃暖锅，当下便点头道，“正好我昨日带了些东西过来，不如你们先过去，我和红杏稍作准备就来。” 关文石立刻就勾住了孟初冬的脖子，“孟贤弟，弟妹可是答应了，如今我们能一起过去了？” 第1198章 满池娇（16） 等季非夜和红星捧着热乎乎的柚子茶和果酒来到关文石所说的那个亭子，才觉得孟初冬这个小院子里的同窗怕是真的不简单。 在一个以学习为上的地方，这个小亭子看起来真的是豪华过头了，不说别的，就是四周窗户上镶嵌的玻璃就要费掉一笔不小的银钱。 季非夜进入小亭子，便注意到亭子地面乃是一层铁网，下方有炭火静静燃烧，使得整个亭子里十分温暖，而亭子上部还有气窗，防止里面的人因为烧炭中毒而死。 而四周窗户关着，因为亭子里十分暖和的缘故，透过玻璃正好可以看清外面的雪景。 季非夜不着痕迹的扫了一下已经落座的几人，见他们要起身，赶忙道，“不用麻烦了，今日不适合饮酒，你们下午还要读书，我便带了一些果酒和一点柚子茶过来，里面泡了薄荷叶，正好吃暖锅吃腻了可以拿来解渴。” 陆同光眼睛一亮，“之前弟妹送的蜂蜜柠檬确实不错，读书读累了时醒脑极为不错，不知这回这蜂蜜柚子茶可有同样功效？” 季非夜笑着把东西放下，“这不比蜂蜜柠檬酸，不过薄荷醒脑，若是想要醒脑，我这里倒有别的东西。” 说着季非夜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过去。 孟初冬接了拔了瓶塞微微一闻，便知道是何物了，微笑着递给了陆同光。 “取出一点抹在太阳穴。” 陆同光有些狐疑的接了过来，打开瓶塞闻了一下，然后才迟疑的拿了一点抹在太阳穴上，不一会儿便苦了脸，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这也太提神了。” 说着陆同光把那瓷瓶递回给孟初冬，孟初冬却塞进了自己的袖子。 季非夜也不介意。 倒是陆同光想了想还是说道，“弟妹，若是此物还有的话，可否卖与我一瓶？不说这冬日熏炭易困，就是等到春日更困，有这东西提神醒脑也很不错。” 季非夜那个瓷瓶里其实就是季非夜自制的风油精，她有时候下午没精神的时候拿来提神用的，当下便点点头，“此物简单，待下次我让人带一瓶过来就好。” 另外三人顿时也举了手，“弟妹不介意的话，也卖我们一瓶可好？” 季非夜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说话这会儿，红杏已经把拿过来的果酒热了放到他们的桌子上，蜂蜜柚子茶也分了一半过去。 都忙完了，季非夜就招呼红杏一起坐下来吃暖锅。 因着这边只有两人且是女子的缘故，暖锅比那边小了一倍不说，桌上的烫菜分量也减少了许多。 暖锅里是炖的羊肉汤，汤色乳白，季非夜挟了一片羊肉在锅里涮了涮，随后沾了酱料入口，只觉味道极鲜。 那边关文石恰好回头问了一句，“弟妹，这暖锅如何？” 季非夜点头赞道，“羊汤鲜美，羊肉鲜嫩，冬日难得佳品。” 关文石脸上笑容更深了些，“弟妹也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一旁的傅泽玉突然开口，“这暖锅还是去年冬日才流传开来的，好像是永宁长公主的准驸马徐公子传出来的吃法，一时间云京一下子就流行起来了。” 第1199章 满池娇（17） 季非夜笑容微微一僵，徐舒墨？ 她可没忘记，前年过年那会儿，她就是和徐舒墨在他家一起吃的烫锅子，和这暖锅区别并不大，但是这不是常有的吃法么？难道之前云京这边并不这么吃？ 不过季非夜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管那么多呢，反正没说来源于她不就行了。 于是季非夜便心安理得的继续烫羊肉片，烫菜吃，顺便听他们五人谈论时事，或是国子监内发生的一些事。 等这一次暖锅吃完，回到屋子里，孟初冬便问季非夜是否有不习惯。 “你的同窗都挺好的，不知他们都是否娶妻？” 孟初冬点头，“他们都已弱冠之年，自是已经娶妻，不过关兄和苏兄的妻子都在老家，且都有一子。” “倒是傅兄和陆兄，妻子都在云京，家中孩儿也尚小。” 季非夜咳了两声，“咱们家也有平哥儿。” 孟初冬闻言哑然一笑，“三娘，我没那个意思。” “我也没那个意思啊，我只是想着年后我和永宁她们的铺子不是要开吗？在开之前要在正月里办个小宴，到时候要不要给她们发张帖子而已。” 孟初冬点点头，“傅兄和陆兄都是可结交之人，若不麻烦的话，那就请三娘多多关照了。” 季非夜便记了下来。 随后孟初冬取出自己袖中那个瓷瓶，“这个陆兄用过了，我就收着了。” 季非夜明白孟初冬这是不想别的男人用的东西自己再用，好在她也不介意，摆摆手就不当一回事了。 孟初冬见季非夜没生气，这才把有些忐忑的心放了回去。 随后孟初冬就该去上课了，季非夜也就没多说什么，送他出了门。 前一日下午季非夜画了一下午画，这天下午却不想画画了，好在杜兰怕她无聊，给她还带了绣绷子和丝线布料过来，所以季非夜便和红杏对着火盆而坐，各自拿了绣绷在绣花。 季非夜是想着过年给太后娘娘也绣个东西，总归是亲手做的，所以打算绣个抹额，不过这种吉祥的花纹她是真的不太了解，还是问庄园里的绣娘要了花样子，回来照着画了一个，又稍微改了改才觉得顺眼。 这会儿她手里绣的就是这个抹额，宝蓝色的抹额，上面是流云百福的图案，正是挺好的意头。 红杏则是在做来年春天的绣鞋，她们这些丫鬟的衣服鞋帽自有绣坊做的统一样式的，到了季节就会发下来，但是没有姑娘不爱俏，衣服只能在袖口动动手脚，鞋子反正藏在裙子底下，可动的地方就多了。 主仆两正在对坐绣花，却突然听到窗外一阵骚动。 季非夜微微皱眉，怎么听着好像是在喊死人了？ 红杏过了一会儿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当即抬起头，“这是怎么了？” 说着她放下了手中的绣活，“娘子，我去外面看一下。” 季非夜神情有些严肃，她顺手拉住红杏，“不要轻易过去，我听着好像是出了人命，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贸然跑出去，若是有什么凶手，别正好被碰着了。” 红杏心里一抖，不敢再随便出去。 第1200章 满池娇（18） 倒是季非夜将东西收拾好，然后起身去开了门。 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就清晰起来。 “我看到往那边跑了！” “快追，不能让他跑了！” “敢来国子监造事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 然后季非夜就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掠上了对面的屋顶，转过头来跟她正好对脸。 他脸上蒙着一块跟衣服一个色的灰布，在这雪地里有些不显眼，不过季非夜神情一凝，手中秋水乍现，将三枚暗器打落。 红杏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家主子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雪亮的长剑，然后就听到叮叮叮三声，有三个铁块落在了地面。 季非夜回头吩咐了一声红杏，“呆在房里，不要出来，夫君回来问的话，就说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季非夜纵身一跃，迅速跟上了之前飞速逃离的灰衣人。 这雪才下下来没多久，此刻雪上面十分松软，一脚踩下去都落不到实地，因此季非夜尽管速度很快，却也因为雪地的缘故一直追不上前面的人。 眼见着这人就要窜出国子监进入后面的山林了，季非夜神情一冷，天狼握在手中，弓弦拉满，弓箭飞速射出，那人背上冒出一团血花，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随后他又爬起来往前跑，这回速度却慢了许多，让季非夜轻易追上了。 季非夜手中长剑指着他的喉咙，“你是谁？” 那人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的看着季非夜，只不过性命握在季非夜手上，才不敢肆意。 只听他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 季非夜笑了一下，“还挺硬气啊。” 然后季非夜便毫不犹豫的剑一抖，将他扣住暗器的手直接砍断了。 那人脸色剧变，惨嚎一声，身子顿时弯成了一个虾米。 季非夜手中的剑将那只手掌翻了翻，将那暗器从他掌心翻出来看了看，跟之前他对着她射出来的暗器一样，不过边缘泛着一点蓝光，显然是淬了毒的。 季非夜哼笑一下，“怎么，觉得我狠毒？” “我刚才不过是和你对视了一眼，你就对我发了三枚毒镖，好在我会点武艺，否则就要命陨当场了。” 随后季非夜拿着剑拍了拍他的脸颊，“不要再想动什么心思，否则我连你另外一只手都砍了。” 就在这么会儿功夫，后面已经有人追了过来。 那是派在国子监守卫的侍卫，他们是秦祁的手下，自然也是认识季非夜的，当下便抱拳道，“属下参见琳琅县主。” 季非夜点点头，“这人什么情况？” “他伤了国子监一位学子，还杀了一个杂役。” 季非夜一愣，“伤的是谁？” “康王世子，轩辕洛。” 竟是皇室中人，季非夜的目光在那灰衣人身上落了一会儿，却见他嘴角流出血来，后面两名侍卫脸色一变，上前一探，竟然已经断气了。 “回县主，他服毒自杀了。” 季非夜神色骤然变得难看，“是我大意了，我以为他被我追上之后第一时间没有自杀，不是那种死士。” 没想到他竟然趁着手被伤了之后，悄悄服毒自杀了。 第1201章 满池娇（19） 人死了，但是尸体上也许会留下什么线索，那两名侍卫拱手行礼之后，便将那具尸体带走了。 季非夜辨明了回去的道路，便自己往回走。 才回到院子，就被惊魂未定的孟初冬一把抱住了。 “三娘，吓死我了！” 季非夜默了默，“不是我主动惹事的。” 事情都找上门来了，她却不还手，不是她的行事准则。 “而且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孟初冬默默的收紧了手臂，他没办法说服季非夜，但是他的担心，却也是真的。 就算是他也打不过季非夜，但是那毕竟是杀了人的凶手，他怎么放心季非夜一个人追过去呢？ “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季非夜终于软了口气，劝道。 孟初冬放开季非夜，“我很担心你。”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的眼睛，“夫君，你要相信我，我行事有尺度的。” 孟初冬点头，“只是不免担心。” “嗯，”季非夜捏了捏孟初冬的手，“那人已经死了，被我伤了之后断了一手，然后服毒自杀，被跟过去的侍卫抬走了尸体。” 孟初冬微微松了一口气，“下一回可不能这般鲁莽，监里有侍卫巡逻的，而且这样的天气，就算他逃进深山，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下次三娘你可以喊其他人一起追过去。” 季非夜并不反驳，而是温声应了一句好。 倒是在一旁围观的关文石等人已经惊呆了，他们读书之人，阿在家中长辈教导下学了一点强身健体的功夫，大业以武开国，总归是有些尚武之风的，所以这些人打打拳，跑跑马，射个箭什么的都没问题。 但是那可是杀了一个杂役，又将武功高强的康王世子伤了的杀人凶手，就这么让季非夜伤了还断了一手，最后还服毒自杀了。 他们这弟妹的功夫该有多高？ 众人原本见孟初冬英俊高大，而且功夫在一众学子当中也是上乘，看到季非夜那样娇小漂亮，还觉得孟初冬很有艳福。 如今他们才知道，这娇小可爱漂亮可人的姑娘实际上是个不出世的武功高手，这感觉立刻就不同了。 季非夜的目光扫过一旁站着的关文石几人，几人只觉得这目光好比刀剑，竟比这几日肆虐的风雪还要厉害几分，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随后反应过来，不由得脸上微热，他们几个大男子，竟叫一个普通女子给吓到了，真是丢脸。 “弟妹真是英明神武，这一次能抓到凶手，弟妹可真是功不可没。”说完了，关文石就想抽自己一通，他到底说的什么玩意儿。 倒是季非夜完全不介意，灿然一笑，“其实要不是他先惹我，我也不会追上去啦，都是意外。” 恰好这会儿外面有侍卫过来，他们见到季非夜便跪下行礼，“见过琳琅县主，请县主救命！” “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是琳琅县主！”季非夜和关文石他们的声音一起响起，而关文石他们的声音里满是惊诧。 随后关文石就看向了孟初冬，微微有些咬牙切齿，“孟贤弟，你可没跟我们说过此事啊！” 第1202章 满池娇（20） 关文石等人的反应季非夜并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时候那侍卫为何求她救人？ 她往前走了一步，“怎么找我来救人？” 其中一名侍卫赶紧回话，“洛世子遭那贼人伤了胸口，那贼人使了毒，偏偏这会儿没有解毒药，监里的大夫束手无策，传闻琳琅县主智计无双，此时山路已封，不知县主可有妙法？” 季非夜当即明白过来，这是走投无路了。 她记得永宁评价过这个轩辕洛，说这位康王世子待她还有一众兄妹都很不错，如果可以的话，季非夜也不想看他死在这里。 而且还不确定此人到底是针对皇室，还是只是轩辕洛在外面结的仇。 她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黄老亲手炼制的丹药，据说可解百毒，不如拿出来一试。 当下她便道，“我身上随身带了当初黄老给的解毒丹百灵丹，据说可解百毒，先拿过去试一下，不成再想别的法子。” 说着季非夜手伸进荷包，假装拿东西，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把那装了药的瓶子摸了出来，递给了那侍卫。 侍卫千恩万谢，赶忙往轩辕洛所在的地方跑过去。 季非夜皱了皱眉，“夫君，我们也过去看一看吧。” 孟初冬还没说话，陆同光便开口了，“按理来说，我们是该去看望世子的，不如一起吧。” 于是众人便往轩辕洛的居所走去。 轩辕洛的居所外面这会儿围了一大堆人，就连国子监监正也在这里，只见他一脸的紧张，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孟初冬伙同关文石一起上前给监正打了招呼，监正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季非夜，赶紧扑了过来，“见过琳琅县主。” “袁大人多礼了，世子现在情况如何？”季非夜冷静的问道。 “刚才侍卫拿了药回来，进去说要给世子一试。” 说完袁监正反应过来那药就是从季非夜这里拿的，只好不再开口，只是康王世子在他这里出了事，时候康王若是追责，他这个监正一定逃不掉，一想到这里袁监正脑门上的汗就不停的往外冒。 “监正，我去里面看一下。” 袁监正赶忙应了一声，孟初冬也跟上了季非夜的脚步。 季非夜的身份之前就揭了开来，守在门口的是康王府的侍卫，他们自然认识季非夜，拱手一礼便让她进了内室，后面的孟初冬也没有拦。 苏彬在几人当中一向沉默寡言，这会儿也忍不住眼神闪了一闪。 陆同光叹了一句，“没想到孟贤弟的妻子就是琳琅县主，就是那位杀伐决断，得陛下信任的琳琅县主。” 关文石跟着一叹，“之前还为不能一见琳琅县主而遗憾，如今却觉得，还不如不见。” 傅泽玉和苏彬都是心有戚戚的点头。 想象当中的形象和实际形象真的差太多了。 国子监的这些学子怎么看待自己，季非夜根本不在意，她快步走进屋里，隔着一道屏风看到里面忙忙碌碌，有侍卫端着满是血水的盆往外跑，那血水泛着一丝黑色，正是中毒之后的情状。 季非夜让了一步，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里面的人抢救轩辕洛。 若是那药也无效的话，季非夜并不介意取出一点灵泉水来替轩辕洛祛除体内的毒素。 第1203章 凛风来（1） 季非夜站在外间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里面突然传来惊喜的一声，“毒解了！” 季非夜心里一松，正要和孟初冬说话，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抓住了孟初冬的手，当下手劲松了松，“好在没事。” 孟初冬也点点头，“要是真出了事，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皇室中人在国子监被人毒杀了，且不说国子监这群人会不会被撸个干净，就是他们这些读书的学子，怕是也没法继续安心读书了。 而且他们估计也不能轻易回去，至少要等大理寺或是刑部查出个结果之后才能走。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就见那替轩辕洛诊治的太医走了出来，他是太医署派着驻扎在国子监的，专门为这些学子看病，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轩辕洛遇刺的事情。 他一出来就看到了季非夜，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好在最后勉强撑住了，正常给季非夜行了礼，“下官见过琳琅县主。” 说起来季非夜这个县主的品级是从一品，但是后宫品级向来没法跟前朝相比，多数官员见到公主长公主还会正式行礼，郡主之类除非特别得宠的，也就一般视之，更别说县主了。 但是季非夜好歹是替轩辕澈做过监国的，而且她这人手中是有真本事的，满朝文武谁也不敢小瞧了她，太医署这边更是不敢轻视。 季非夜便问了几句轩辕洛的情况。 “世子现在毒解了，血也止住了，只是身子到底受了损，而且之前失血过多，还要好好养着，下官开了一副药，正要让人去煎药。” “那快去吧。” 好在国子监这边药房里的药材还算齐全，一副简单的补血汤的药材还是能配齐的，很快有人拿了药去煎药，季非夜待里面整理好之后，才进去看望了一下轩辕洛。 轩辕洛此时还昏迷着，他面目之间同轩辕澈有几分相像，叫人能轻易看出来他们是堂兄弟，只是此时他脸色一片苍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昏睡着。 季非夜见轩辕洛已经脱险了，吩咐侍卫们多多注意轩辕洛的情况，还有等会儿煎好的药汤一定让太医确认了才能喂轩辕洛喝下去。 然后她才拉着孟初冬往外走。 外面的袁监正听见里面的声音低了下去，正着急间，就看到了季非夜拉着孟初冬走了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季非夜和孟初冬一出来就看到袁监正期待的目光，季非夜没打算说话，孟初冬上前给袁监正拱手道，“监正，世子已经暂时脱险了，不过世子还在昏迷着，大家的心意等世子醒来会有人转告他的，这会儿雪又要下起来了，大家别在外面冻着了。” “咱们这里药材可经不住这么多人一起得风寒。” 袁监正连忙点头道是，然后叫围在这里的学子赶紧散了，该看书的看书，该干嘛的干嘛。 而季非夜和孟初冬，也和关文石他们一起回到了院子。 结果季非夜这才刚回到屋中，还没来得及把浸了雪水都湿透了的绣鞋换下来，外面又有人找她。 第1204章 凛风来（2） 红杏拿了鞋给季非夜换，一边换一边念叨，“娘子，你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穿着湿透了的鞋子这么久，是要得风寒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打个热水来给你泡个脚，再去厨房熬个姜汤。” 恰好外面这会儿有人敲门，孟初冬将隔着里间的帘子拉了下来，然后前去开门。 外面站着的人是秦飞。 孟初冬和秦飞只见过两次，不过他对秦飞印象十分深刻，“秦先生。” 秦飞点点头，“孟公子，孟娘子在吗？” “她适才出门忘记换鞋，这会儿鞋全湿了，在换衣服，正打算让丫鬟给她打个热水泡个脚，好驱驱寒气。” “原来如此，我找孟娘子问两句话就走，不知道方便否？” 季非夜已经穿好了鞋从里面走出来，“阿飞？” 秦飞对着孟初冬点了下头，然后神色严肃的看向季非夜，“你和刺客动了手？没受伤吧？” “没有，”季非夜走到门口，“我刚好走到这里的时候，他从那里掠过，恰好回头看到了我，便对我发射了三枚暗器，被我拦了下来。” 季非夜往地上看了一眼，便回头喊了一声红杏，“那三枚暗器呢？” 红杏赶忙从屋里取了个帕子包着的物事过来，打开帕子，里面正是那三枚暗器，淬了毒的梅花镖。 季非夜神色严肃的说了红杏一顿，“下回见到这种东西不要随便自己去收拾，这上面有毒，你要是划破了自己的手，而我们又不知道，岂不是要把自己毒死了？” 红杏吓了一大跳，赶忙放下了东西，“我拿帕子隔着捡的，没有直接碰它。” 季非夜继续教育红杏，“下回真的要注意点，这类东西千万不要随便去碰。” “我知错了，娘子。” 说过了红杏，季非夜指着桌上那三枚暗器道，“将这个打落之后，我见他力道和准头也就那般，便提剑追了上去，后来他被伤到了才让我追到，他没开口说过话，我见他没有第一时间服毒自杀，便跟他废话了几句，砍了他一条手，结果世子的侍卫追了过来，我和他们说了两句话，一回头就发现他服毒自杀了。” 秦飞眉头皱紧，“你是说，你刚追上他的时候，他并没打算自杀，而康王世子的侍卫一出现，他就服毒了？” 季非夜点点头，“毕竟我追上他之后还拿剑指着他说了好几句废话，如果他想服毒，那会儿服毒我也不一定能拦得住。” “你为什么要砍他的手？” “他手里那会儿扣了一枚和这个一样的暗器，对着我，我自是不会置自己于险地。” “明白了。”秦飞问完了问题又关心了一下季非夜的身体，“你让你的丫鬟快些给你去煮姜汤吧，可别得了风寒。” 在这个一场风寒或许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的时代，谁也不敢小瞧风寒这个病。 季非夜点头表示明白，“你快些去吧，是陛下派你过来查的吗？” 秦飞嗯了一声，“此时非同小可，我要尽快查出来个结果给陛下去汇报。” “那你去吧。” 第1205章 凛风来（3） 红杏捧来热水和姜汤，季非夜泡着脚，喝着姜茶，直觉的浑身都暖过来了。 发生了轩辕洛遇刺这种事情，连秦飞都赶过来了，国子监现在几乎是全面戒严，不许人乱走动，里面的学子们也就在各自的屋子里。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跑了脚喝了姜汤，又把她塞到被子里，便起身道，“我去见见秦先生。” “你注意到了什么吗？” “听你们说话的时候想起来一些事情，需要去验证一下，我去和秦先生说一下。” “原来如此，那你去吧，小心安全。” 孟初冬走到门口了，又被季非夜喊住，“把这个穿上。” 是金丝软甲。 孟初冬也不想让季非夜担心，当下脱了外面的棉袄，将金丝软甲穿到了里面，再重新穿上棉服。 “三娘，那我去了。” 季非夜点点头，嘱咐了几句小心点，才放他离开。 孟初冬打开门，外面风雪依旧，这雪竟然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道秦飞到底是怎么，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上了山。 孟初冬对国子监的结构十分了解，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秦飞此刻应该在哪里，在风雪当中辨明了一下方向，就往那边走过去。 他举着伞靠近那边的时候，便被外面的侍卫拦住了。 “两位大哥，我过来寻秦先生，我叫孟初冬，是这里的学生。” 那人看了孟初冬一眼，其中一人进去汇报，另一人依旧在外面守着。 不一会儿里面的人走出来，对着孟初冬道，“头儿让你进去。” 孟初冬道了谢，往里面走。 在廊下收了伞，又抖了抖身上的雪，将伞靠在门边，伸手敲了门。 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孟初冬推门而入。 屋里不像他的住所那边迎面就是暖风，进门之后屋内一片清冷，秦飞将手中几张纸放下，眉眼微微柔和了一点，“孟公子，不知寻我何事？” 孟初冬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 秦飞目光一凝，“此物从何处来？” 那是一枚暗器，与白日那人袭击季非夜所用暗器无二。 “前日轮到我打扫教室，我是在下课之后打扫教室时发现的这枚暗器。” 秦飞点头，抓起桌上的暗器，“还记得在哪里发现的吗？” 孟初冬点头，“自然记得。” “那走吧。” 出了门，孟初冬拿起伞，秦飞那边也有下属打着伞过来，两个人匆匆往教室那边走过去。 教室的门这会儿是锁着的，不过钥匙就在住在附近的一位夫子手里，孟初冬去请了夫子过来开了门。 孟初冬走到一个课桌旁边，“便是在此处发现的。” 秦飞发现孟初冬并不是指的地面，而是那个课桌的抽屉。 “这个座位上坐的何人？” “一位姓苗的同窗，不过我观察了他两天，他似乎并不知情……”这也是孟初冬疑惑不解的地方，他当时拿走那枚梅花镖纯粹是因为他以为这人要对别的同窗动手还是什么的，但是两天观察下来，这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丢失了这样一枚暗器一般。 第1206章 凛风来（4） “无妨，你告诉我他的姓名就好，正好我们要盘问每一位学子，我会吩咐人多注意他的。” “他叫苗景峰。” 对于这个跟他们在一起读了几个月书的同窗，孟初冬了解的也不多，他还是因为这枚暗器才注意到他的，但是因着季非夜来了的缘故，他也没有太多心力去追究他，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刺杀事件，这才让孟初冬不得不谨慎起来。 “还有一人，叫高桥元的，与这个苗景峰关系甚好。” 这也是孟初冬注意苗景峰的时候发现的。 他们这一起跟随夫子读书的不过二十几人，他来的晚，但是由于是轩辕澈安排的缘故，由南风遥亲自引荐给袁监正，然后与傅泽玉相识，这才渐渐打入关文石他们这个小圈子。 而这样的小圈子在国子监里有许多，势力也各不相同。 便是轩辕洛这时来国子监，自然也是为了康王府拉拢一些幕僚而来，只不过这些都在轩辕澈眼皮子底下，被他默认的而已。 孟初冬只记得这苗景峰在国子监里几乎没有什么交好的人，好在这里也没什么纨绔，大家视而不见就是，也不会特意去欺负他。 谁知道他无意中关注了苗景峰两天，却发现他似乎同高桥元的关系不错，而这高桥元却在另一个圈子里混的不错。 那个圈子是云京一些勋贵圈子，里面的人孟初冬只认识一个，便是因被安阳伯利用导致爵位从侯降成伯的长庆伯之子李承言。 所以轩辕洛出事的那一刻，孟初冬就盯住了高桥元和苗景峰，但是也不知道是这两人心理承受能力极佳还是什么缘故，至少在孟初冬看来，他们是没露出什么破绽的。 孟初冬又把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给秦飞说了一遍。 秦飞不由皱眉，“这个长庆伯是脑子不好吗？之前被人利用了一通，好不容易缓过了劲，这又被人利用？这次如果他再犯上事的话，陛下可没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了。” 孟初冬对这个长庆伯也是十分不能理解，他们之前对季非夜做的事情，让他对他们家毫无好感，而且若非轩辕澈已经动手警告过他们，孟初冬并不介意给李承言一点教训。 “这些我安排人去查，外面冷得很，你赶紧回去陪孟娘子吧。” 孟初冬拱手应了，和秦飞一起往外走。 “小心！” 秦飞和孟初冬几乎是同时出声，随后两人飞速撤离，伴随着背后剧烈的爆炸声，两人一起扑到了雪地里。 待爆炸声歇，孟初冬和秦飞赶紧起身，秦飞拎着一旁被爆炸的气浪推开的属下，一同往前面飞奔，而后面第二声爆炸声几乎同时传来。 秦飞顾不得其他，赶忙给那不小心炸伤了手臂的下属止了血，看着那边在风雪当中熊熊燃烧的课堂，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孟初冬脸上的神色几乎凝成了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背后，衣服已经没了一块，若非临走之前季非夜让他穿上了金丝软甲，怕是这会儿他已经是一具冰雪里的尸体了。 第1207章 凛风来（5） 秦飞的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他冷冷的看着前方在大雪当中熊熊燃烧的房屋，朝着飞速赶过来的下属道，“封了整个国子监，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任何人下山，给我查，查不出来这个年都不要过了！” 正好这会儿风雪小了些，信鸽展开翅膀朝着山下飞了过去，到了傍晚时分，五城兵马司的人将整个国子监都围了起来。 季非夜看到孟初冬背后衣服上那个破洞的时候吓的神魂俱震，连忙拉着孟初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差点当众把孟初冬的衣服扒下来了。 孟初冬拉着季非夜的手，“三娘，我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是你给我的软甲帮我挡住了，我都没受伤。” 确定了孟初冬没受伤，季非夜这才抱着孟初冬安静下来，“听到声音的时候我就觉得心里不安的很，就赶忙出来了，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如果是上课的时候发生了这种事情……” 那结果简直不堪想象。 有不少人都想从屋子里走出来过来看看情况，但是秦飞带过来的人本来就有几十人，这会儿分布在国子监各处，直接将国子监里所有人全部赶去了一个地方，就是国子监平时做早课的地方。 而孟初冬之前和秦飞提到的苗景峰和高桥元，则是直接被带走了。 孟初冬低声和季非夜说了自己的发现，季非夜目光顿时深沉起来，她看向那已经灭了火，却还散发着浓浓烟雾的课堂，从袖子里抽出手帕，然后将雪化成水染湿了帕子，捂在嘴上，抬脚往课堂那边走去。 “三娘，不行，那边危险！” 季非夜摆摆手，“无妨，烧了这么久，有什么炸药残留也该炸完了，我过去看看。” 秦飞那边正在听下属汇报，眼角余光瞥到季非夜往那边走，赶忙过来拦住，“你真的要我叫你姐啊，什么危险的地方你也敢去！” “我就过去看看，别到时候东西全烧完了。” “那也不能你一个女人家过去，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探查里面的情况，炸药是安放在门楼上面的，还有一处应该是在课堂里，我会让人好好查一查的，你先带着你夫君回去休息吧。” 季非夜这才没有坚持自己过去看，“最好把那些灰烬什么的送去泽工局，让泽工局的人看看，如果有残留那就最好。” “小心还有二次爆炸，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秦飞无奈，“你知道这样叮嘱我，那你还自己跑过去就这么看？不知道我，还有你夫君，我们都很担心你吗？” 孟初冬朝着秦飞投去感激了一眼，若他自己拦季非夜，最后恐怕还是经不住她这样说，然后就让她过去了。 季非夜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难得对着孟初冬说了一句我错了。 孟初冬紧紧拉着季非夜的手，“我真的要谢谢秦先生劝下了你，我自己狠不下心来劝你，你多说几句我就忍不住心软，根本拦不了你。” 季非夜心中一动，低低的道了一声对不起。 “我下回一定不鲁莽行事。” 第1208章 凛风来（6） 眼见着天渐渐的黑了，风雪虽然停了下来，但是气温越发的低了。 国子监平时做早课的地方很是宽敞，屋内也没什么取暖设备，屋梁更是很高，虽然四周的窗户都关上了，但是依旧冷的要命。 许多学子都是匆匆被召集到这个地方，没有带更多的取暖的东西，这会儿一个个的都冷的在这里跺脚取暖，人群当中的抱怨的声音也不断的扩大。 李承言早早的就把整个早课堂当中的人尽收眼底，发觉一贯跟着他们的高桥元不在，便碰了碰旁边的人，“高桥元怎么没过来？” 那人和高桥元一个屋，叫李鑫，他眉眼之间有些怯懦，“李少，高桥元他下午就被人带走了。” 李承言眉毛一扬，“被谁带走了？” “那个叫秦飞的属下。” 李承言面色微沉，不再说什么，心底却隐隐有些不安。 李鑫抬头看了看李承言的神色，本想离他远一点，不过转念一想，又站定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李鑫在周围张望了一会儿，“下午的时候我听说那个苗景峰也被带走了。” 李承言对苗景峰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他是和高桥元一起被带走的？” 李鑫慌不迭的点头。 然后李鑫好几次欲言又止，李承言不耐烦了，“有话就说。” “我看到还有孟初冬好像也不在，这一次山上不是有些人的家属也被困在这里了吗？我听说他的媳妇也过来了，不过好像也没看到。” 李承言并不是一无所知，孟初冬的媳妇是谁，他不知道这个李鑫知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那可是琳琅县主。 想到这里，李承言垂下眼眸，他从长庆侯世子沦为长庆伯世子，成为满云京的笑柄，便是拜此人所赐。 但是李承言也清楚，琳琅县主这个人，他是万万不能惹的。 当下李承言退后一步，靠在了墙上，不再出声。 李鑫见李承言居然不为所动，也没生气，心中暗骂，一贯犯蠢的人这回居然不犯蠢了。 但是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学生，比不上李承言这样世袭的侯爵，就算他不好好读书，以后也是注定的长庆伯，所以李鑫心中纵有再多不满，也不敢在李承言面前露出半分来。 李承言似是猜到李鑫在想什么，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这些人还以为他是他爹那样的，谁都可以利用一把吗？ 想到这里，李承言想了一下下午那场爆炸所在的位置，想必琳琅县主现在应该就在那边吧？ 他向那个方向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他曾经犯过的蠢，以后势必不会再犯。 李鑫见李承言轻易不能煽动，便把目光放到另外一人的身上，那也是云京里勋贵子弟之一，像他们这样的来国子监读书，不过都是做个样子罢了。 这回被李鑫看上的乃是淮阳伯之子林安在，他也是跟着轩辕澈的父亲开国的将领之一，大业建国之后封了个淮阳伯，对于权势也不怎么留恋，借着自身的权势娶了不少女子进府，庶子庶女生了一堆，后宅相当混乱。 第1209章 凛风来（7） 林安在是淮阳伯嫡次子，上有哥哥姐姐，继承爵位轮不到他，那些个庶子庶女也比不上他的地位，他也被自家爹娘养成了个纨绔，别的本事没有，招猫惹狗的本事一流。 偏偏去年冬天季非夜监国的时候，等到轩辕澈得胜回朝，把这些不作为的勋贵都给批了一顿，淮阳伯便找了关系把林安在送到了国子监来读书。 林安在哪里是读书的料，他们这些勋贵之后来国子监之后，自然就进入了勋贵的圈子。 李承言睁开眼看到李鑫凑到了林安在身边，啐了一声，却并不打算这个时候插手，打算等他们闹出来之后再伺机行事。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这林安在就闹腾了起来。 那边有人见这边十分闹腾，便冷着脸过来，“吵什么吵？” 林安在哪里会怕这些官兵，“你们不是说所有人都要在这里等着吗？那为什么有人可以不在这边？” “谁不在这边？” “有个叫孟初冬的，也是国子监的学生，他就不在这里，难道他是凶手？还有他的妻子也在咱们这里，她可是外来者，说不定他们就是刺杀洛世子的主谋，你们不去抓人，反而把我们这些人看在这里，是什么道理？” 那官员本来还以为这人能说出什么来，结果居然怀疑的是琳琅县主和她的夫君，当下脸色就不好了，“他们不是凶手，这会儿不在这里也是秦副指挥使的命令，岂是你能随意过问的？” 林安在可不接受这样的说法，“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包庇他们？我们这么多人都在怀疑之列，他们也在这里，凭什么他们就能洗脱嫌疑？”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冻的要死，这里不少人都是大业未来朝廷的中坚力量，你们把我们这些人全部放在这里冻着，要是得了风寒出了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那官兵被问住了，登时无话可答，便强行赶着他站好，“不许闹！” “我没有在闹，我只是想要个说法而已，大家说对不对？” 这些人被困在这里，本来就很不爽，听林安在这么一号召，登时群情激动起来，“对啊，他们也在国子监里，凭什么他们就可以不在这里？” “就是就是！” “要不就公平一点，让他们也来这里跟我们一起呆着。” “对，否则就把我们都放了，我们明明没犯罪，凭什么像犯人一样被你看着？” 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整个早课堂里闹哄哄的。 关文石等人并没有和他们混在一起，而是单独跟他们隔了开来。 在他们眼里，这些人的行为简直蠢毙了，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在周围看守这些人的官兵总共有二十人，这些人早就警戒的将手中武器对准了人群，以防他们突然暴起想要闯出去。 正在这时，早课堂的大门突然大开，凛风裹着雪粒一起吹了进来。 透过烛火，众人看到门口站了三个身影。 季非夜往前走了一步，“听说有人觉得我没被看守在这里不公平？现在我在这里了，谁说的不公平来着，不如上前来说说？” 随着她的身影暴露在光亮当中，早课堂中的哄闹声渐渐低了下去，直至无声。 第1210章 凛风来（8） 而更大的震惊还留在后面，等着这些学子们去承受。 孟初冬走到季非夜身边握住她的手，同样扬声道，“是啊，是谁对我有意见，不如上来说说，自然我也可以给你解释一下，我到底在何处。” 林安在刚想上前，却被李承言一把拉住了，他皱眉低声狠狠道，“你干嘛？” “你要犯蠢不要拉着大家一起死！”李承言低声吼了他一句。 然后下一刻，一个在众人来说比较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朕也比较想知道，在这种紧要关头，是谁意图阻拦官兵办事，阻拦查案。” 所有官兵一同跪了下来，“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堂学子和夫子愣了一下，随后有人反应过来，慌忙跪了下来，跟着山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零零落落的山呼声音响了起来。 而等众人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官兵到人群当中把林安在拎到了轩辕澈的面前。 林安在腿一软跪在了轩辕澈面前，“陛……陛下……草民……草民……” 李承言心里暗骂了一声，看到想要往后躲的李鑫，眼神一冷便抓住他，然后拖着他就往前走。 “你干什么！李承言，你放开我！”李鑫低声吼着，拼命想要挣脱李承言，然而李承言自上次被断手之后就下狠心练了一段时间的武，这会儿抓一个弱鸡似的李鑫还是轻轻松松的。 他拖着李鑫走到最前面，然后跪了下来，“陛下，臣有话要说，刚才提出疑义的确实是林安在，但是实际上是此人在背后怂恿。” 轩辕澈的目光落在李承言身上，“你是长安伯世子？” “臣在。” “详细道来。” 李承言不卑不亢，把事情的过程对着轩辕澈说了一遍，说完就退到一边。 林安在几乎是死里逃生一般的向李承言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倒是那边的李鑫，则是彻底的瘫软在地。 林安在看到李鑫，就想起之前他怂恿自己的模样，很想上去照着他就狂揍一顿，但是轩辕澈在那里站着，他又哪里敢放肆？ 轩辕澈微微侧头，秦飞从后面走上来，“陛下。” “那个苗景峰和高桥元审问的怎么样了？” 秦飞走到轩辕澈耳边说了几句，轩辕澈点点头，“那么这个李鑫你带下去处理，其他人暂且散了吧。” 转身离开之后，轩辕澈低头看了一眼还在跪着的林安在，“方才有一句话他说的很对，诸位在未来，或许会成为我大业的中坚力量，朕希望你们能专注于学业，专注于自身能力的提升，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搞些小动作。” 然后轩辕澈便转身离开。 季非夜也拉着孟初冬的手跟了上去。 “狐假虎威的感觉真好啊，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仗势欺人。” 轩辕澈失笑，“放心吧，朕这张大旗永远在这里，你想什么时候扯就什么时候扯。” 随后轩辕澈就看向孟初冬，“接下来恐怕国子监里也没法好好读书了，孟初冬，不如今天你就和三娘一起下山回去住吧。” “你们留在这里，朕不放心。” 第1211章 凛风来（9） 不过大半夜的下山也很危险，轩辕澈就打算在国子监歇一晚。 这一次轩辕澈出宫出的急，下雪天路本身就难走，但是因着国子监发生命案的缘故，早就请人在清理一路的积雪，就这样也还让其他人担心不已。 轩辕澈一到国子监就去了爆炸现场，后来又听说早课堂闹了起来，跟着一同去了早课堂，现在轩辕澈自然要去看一下轩辕洛的情况，便和孟初冬他们分道扬镳。 轩辕洛这会儿醒了过来，只是还虚弱的很，听闻陛下过来，便要起身，被跟在轩辕澈身边的高公公给按住了。 “世子还受伤呢，赶紧躺下吧，陛下不会怪罪的。” 轩辕澈也开口道，“感觉如何？” 轩辕洛未曾想自己就是心血来潮来一趟国子监，然后就遭受了刺杀这样的罪，偏偏他连凶手是谁都没搞清楚，这场罪真是受的糟心死了。 秦飞已经把轩辕洛身边的人都询问了一遍，也知道轩辕洛这一次过来是突然决定过来的，跟着他的侍卫只知道自家主子要找国子监一位叫常连秋的，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因此那常连秋也被秦飞叫过去问话，结果常连秋却对此一无所知。 “说起来，你怎么突然想来国子监？” 轩辕洛也明白轩辕澈的意思，大家都被困在国子监，刺客不可能因为没有目标就随便找个目标下手，他这一次说不定就是踩坑了。 “秋闱不是才过去没多久吗？我知道有些学子就此进了国子监和白鹭书院学习，愚弟本想看看这一届学子才学到底如何，就去白鹭书院呆了几天，许多人道国子监常连秋此人文采斐然，那《文思赋》出来之后，他便仿作了一篇《三秋赋》出来，偏偏此人性情傲慢，寻常人根本不理会，愚弟就对他起了兴趣，这才来了国子监。” “谁料才到国子监就下了大雪，准备用来拜访那位常连秋的礼品还在云京没送上来，愚弟便打算多等几日，谁料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秦飞自轩辕澈身后走出来，“世子，这常连秋的消息是某个人对你说的，还是？” 轩辕洛微微摇头，“白鹭书院到处都在谈这个常连秋，所以我才起意过来。” 秦飞一只手抵住下巴思索，这是被刻意引导了，这个常连秋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还十分有待考量。 轩辕澈问了几句话，见轩辕洛精神不济，便让他好生休息，“朕安排了人在这里，你养伤需要的药材，朕也让人带过来了，你现在有伤在身不宜动弹，就在这里好好养伤，你娘那边朕会让人去知会一声。” 轩辕洛面露感激之色，“多谢陛下。” “好好歇着吧。” 说完轩辕澈和秦飞一起走出了轩辕洛的房间。 待回到居住的地方，秦飞把整件事给轩辕澈都说了一遍。 “此人……或者说此团伙在云京渗入不小啊。”轩辕澈声音极冷，秦飞打了个激灵。 “陛下，属下一定极力追查。” 轩辕澈摆摆手，“去吧，白鹭书院那边，国子监这边，都要查。” “需要云京全城戒严的话，朕就下旨。” “是，陛下。” 第1212章 凛风来（10） “全城戒严？应该不至于吧？”第二日回城里的路上，在轩辕澈的要求下，孟初冬和季非夜同轩辕澈共乘一车。 季非夜问起调查进度，轩辕澈便说了，听到全城戒严，季非夜倒觉得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实在无奈，才会出此下策罢了。” 季非夜若有所思，倒是孟初冬微微皱眉，“陛下，洛世子是因常连秋而来？” 轩辕澈颔首，“怎么，有问题吗？” “我与那常连秋不熟，那《三秋赋》我也看了，我倒觉得，与他名不相符。” “哦？如何个名不相符法？” 孟初冬微微垂眸，“我到国子监读书也有十个月了，在今年六月之前，我从未听人提起这个常连秋如何如何，便是夫子们，也不曾特地提起过。” “而后，六月份，他突然就在国子监内活跃起来了，但是我读书时间短，且关兄他们少与这常连秋来往，便不太熟悉。” “上个月初，便听闻常连秋写了这么一篇《三秋赋》，文风当中，确有模仿的痕迹，但是推陈出新，其本身水平亦很高。” “夫子们只当一块璞玉他们未曾发现，但是傅兄却无意当中提过一句，他怀疑常连秋找了人代笔。” 季非夜听完倒是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这个常连秋已经不是常连秋了？” 孟初冬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虽然不熟悉，但是我前后见过他好些次，有时候大家都在一起上课，但是如果换了一个人，还是能感觉出来的，感觉上会有一点差别。” 倒是轩辕澈觉得季非夜这个说法未必有错，“如果是处心积虑去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话，未必不行，毕竟你也说了，在那之前，常连秋名声不显，你们也未必会多关注他，就算是有一天他被人悄悄替代了，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也有这种可能……那昨天秦先生没有去找常连秋吗？” 轩辕澈微微摇头，“洛堂弟没去寻常连秋，所以洛堂弟并不知道，常连秋已经在前些天离开了国子监。” “离开了？”季非夜和孟初冬一同皱起了眉。 “不行，线索太乱了，还是得好好捋一捋才行。”季非夜道，然后从孟初冬的行囊里扒拉出来纸墨。 轩辕澈本想说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有笔墨，见季非夜这样动作，便收回了手。 季非夜把纸在桌子上摊开，首先写了一个洛字。 “洛世子遇刺的时候是下午，地点是在监里的赏雪亭，当时有个杂役在给他们扫雪，刺客第一次出手便刺中了洛世子，但是没有一击毙命。” “不过他剑上淬了毒，所以他打算逃走，却被那个杂役拦了路，所以出手杀了杂役，一路逃到了学子的宿舍区，被留在宿舍区的我看了个正着，对我发了三枚毒镖，被我挡下之后当即逃跑，没有继续下狠手。” 季非夜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有点奇怪……” 孟初冬也点点头，“我有一个猜测。” “你说。” “也许刺客是认识你的，他对你下手可能是反射性想要除掉看到他的人，但是看清之后没有继续对你动手而是逃走，可能他知道你是谁，或者说知道自己杀不了你。” 第1213章 凛风来（11） “知道我是谁，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这样范围虽然有所缩小，可是却更扑朔迷离了吧？” “按理来说，三娘和洛堂弟应该没有多大关系，如你所说，那么这件事情的目的就要令人深思了。” 孟初冬将季非夜手中的笔拿过来，在轩辕洛的上方写了个龙字，龙指代轩辕澈，“但是三娘和陛下你，永宁长公主等等关系匪浅，而且从一开始，我和三娘，便是陛下你的天然同盟。” “毋庸置疑的是，这件事针对的说不定是整个皇室。” “嗯，”季非夜在纸上画了个箭头，“这样咱们可以确定一下咱们的对头，一般来说，这边的几率是大一些的。” 说着季非夜接连在纸上写下几个词。 海寇，刑烈，楚王，还有前朝。 “你漏了一个，”轩辕澈从季非夜手中接过笔，又写下两个字，“密云，他们现在对大业态度不明，传言密云大巫师出关了，练就长生蛊，密云那边心思浮动也数正常。” “长生蛊？”季非夜随即想到这密云国确实地处西南，地势险峻，茂林众多，雨水也多，据传林中瘴气之盛，曾经让陈国在征服密云的时候吃过大苦头。 “那长生蛊据说可以延长寿命，密云现在国主已经年近七十，若能得长生蛊延寿，他怕是要重拾前朝末年时反抗陈国的精神了。” 季非夜把密云画了个圈，“他们想要进攻中原，也没那么轻松。” 孟初冬重新提起笔，“这些势力太多，暂且放到一边，我们再看别的线索。” “首先是常连秋，他的名声和《三秋赋》才是引洛世子来国子监的原因，常连秋十一月初写的《三秋赋》，先是在小范围当中流传，然后被夫子称赞，短短几天之内在国子监内流传开来。” “监内一月沐休两次，月中沐休的时候令这篇《三秋赋》传出去，到下旬在白鹭书院流传开来，到洛世子听到常连秋的名声，再到国子监来，这一条线是没什么问题的。” 时间上看不出来有任何问题，好像这就是个巧合。 季非夜也点点头，“不过有心算计的话，他们也不一定知道洛世子就会在十一月下旬去白鹭书院啊。” “也未必，如果洛世子身边有人着意提起这件事的话，而这个人又了解洛世子的心性，未必不能成。” “那就连洛世子身边所有人都要查了。” “然后就是刺客动手的时机了。”孟初冬提到这一点。 “大雪是从我上山那天开始下的，然后当天晚上红杏找了给国子监运输食材的车队，第二天把我的衣物带了过来，然后中午我们吃了暖锅，下午就传来洛世子被刺杀的消息，那么刺客有两种可能，一，他一直埋伏在国子监里，等到那天下午才找到时机出手。” “第二种可能是，他是跟着送菜蔬的车队一起到的。”孟初冬接着讲了第二种可能性。 轩辕澈也道，“如果是一直埋伏在山上的话，他应该选择前一天晚上动手，那会儿大雪刚下，国子监里应该一片混乱，没有多少人能注意到他，而且雪刚下也比较好离开。” “那么他选择下午动手，也有可能是因为到了晚上，他就算逃出去了，也有可能死在密林里。” 第1214章 凛风来（12） 这样一来，季非夜差点想推翻自己对于那个刺客是死士的推断，还是轩辕澈点醒了她。 “凡是刺客，培养极难，自然是能活着回去就活着回去，实在不行才放弃性命。” “我差点想歪了。” “不过这样看，线索还是极少。” 孟初冬又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人名，苗景峰和高桥元。 “我在苗景峰的课桌里发现了一枚梅花镖，只是未曾淬毒，和袭击你所用的梅花镖倒是一模一样。” “那是制式的暗器，就算是一样也很正常，只是出现的时机不大正常。”季非夜看着纸上几乎毫无关系的一堆人。 “我们现在缺少一条线索把他们连起来。” 轩辕澈将纸收了起来，拿出火折子给烧了，“这件事就交给秦飞去查，马上要过年了，你们两好好过个年吧。” “孟初冬，年后你可要好好努力，朕都给你看好地方了，就等你考出成绩来。” 孟初冬肃色行礼，“陛下，定不辱使命。” 轩辕澈伸手拍了拍孟初冬的肩膀，“那朕就期待着了。” 上山的时候，季非夜花了一个多时辰，三人下山却花了三个时辰都不止，大早上离开的国子监，接近傍晚了季非夜和孟初冬才到家。 皇宫侍卫帮着把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一起搬了进去，随后再护送轩辕澈回宫。 杜兰带着孟平迎上来，“娘子，你可回来了，我担心死了。” 季非夜冲着杜兰安抚性的笑了笑，“就是被大雪困在山上几天而已，怕什么啊？” 杜兰拉着季非夜查看了一番，“我听说国子监出事了，但是大家都搞不清出了什么事情，偏偏娘子你和公子又没有消息传回来，让人惴惴不安呢。” 季非夜倒是不知道消息已经传遍了云京城，闻言安慰杜兰道，“没事的，就是康王世子在国子监遇刺了，所以才传出了点消息。” 孟平被孟初冬抱了起来，跟着自家爹亲昵了一会儿，才喊了一声阿娘。 “平哥儿这两天有没有乖乖的啊？” “阿娘，我很乖的，从下雪开始，夫子就说不上课了，要到年后上课，我每天都要写两张大字，还背书，还在屋子里蹲马步。” “我们家平哥儿真努力。” 李管家从里面走出来，“县主，公子，别在门口说话了，进屋吧。” 季非夜闻言点点头，吩咐人把地上的行礼全部搬进去，这才和孟初冬一起往屋里走。 回到房间，季非夜略微伸了一下懒腰，“虽然在外面住的也不差，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回到自己家觉得安心。” 孟初冬将孟平放下来，“那是自然，这是我们的家啊。” 季非夜很喜欢家这个字，闻言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对啊，这是我们的家。” 随后她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搭到一边，“好了，现在为了我们的家，我得好好想想我们今年年怎么过了，你们父子俩自己找地方去玩吧，别来打扰我啊。” 孟初冬含笑应了一声，抱着孟初冬就往外面走。 第1215章 凛风来（13）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停了，太阳马上就不再隐匿自己的身影，勤快的从东边升了起来。 整个孟宅的下人都被李管家组织起来扫雪，把院子里主干道上面的雪全部铲干净，务必要保持地面干净，可不要让家里的主子们滑倒了。 一上午过去，院子里的各条路，以及院子大门口的那一块区域全部被清了出来。 季非夜出门踩在石板路上，下令给每个人都发了赏钱，大家顿时都喜气洋洋的。 杜兰给季非夜汇报年礼的准备情况。 “韩实大哥那边给咱们运了几车东西过来，所以各家都是两匹朱雀火，两匹软烟罗，两匹晴芳布，两筐苹果，两坛葡萄酒，一袋桃干，这是每家都有的，然后往宫里送的，加了一只风干全羊，两条风干羊腿，两匹新制的丝绸，叫鹊影丝的，再有风鸡十只，一袋山货。” 季非夜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些，葡萄酒再加四坛，凑个六坛吧，还有我给太后娘娘绣了个抹额，还差几针就好了，等等我下午给绣完你记得放进去。” 杜兰记下了。 “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是一样的，加了五只风鸡，一袋小米，一袋山货，娘子你说过黄老爱喝果酒，定国公府就加了两坛桃酒两坛杏酒，和两袋蜜饯。” “昌成侯府那边是加了一条风干羊腿，一袋山货，一袋小米，一袋桃干，徐公子那边添了一套文房四宝，加了两匹鹊影丝送给徐小姐，还有四坛桃酒。” “南大人和宋大人的各加了两坛葡萄酒，陆夫人那里加了两匹晴芳布。” “嗯，你办的很好，那就按照你准备的这些给各家送过去吧？韩实大哥送过来的东西还有多少？” 杜兰忙拿了单子出来。 季非夜看了一遍，然后道，“再准备四份文房四宝，四坛葡萄酒，分作四份，是给夫君在国子监相识的同窗的，再加两匹软烟罗，其中两人就在云京，给他们的妻子的。” 杜兰应了，赶忙下去准备。 季非夜看着单子，无相大师不喝酒，季非夜便打算给明雪河送上几壶酒，再加一条发带，然后无相大师那边，除了抄的经书以外，只好送些吃食上山了。 这样定下来，这年礼就差不多了，其他的交情不深的，她也就没什么送的必要了。 然后就是他们自家的年货，过年所需要采买的东西李管家和杜兰已经拟了单子在采买了，剩下的多数都是过了腊月二十三，自己动手要做的。 季非夜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第一年她过来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准备了一次年夜饭，之后的第二年她在云京，第三年她还在云京，孟初冬都不在她的身边。 这一眨眼就是第四年了，时间过起来可真快。 难得他们一家人能在一起过个年，她可要好好准备这个年，务必要让家里有过年的气氛。 一边这样想着，季非夜便有了干劲，她把过年要做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往屋里走，还有一些东西要吩咐李管家那边采买回来。 第1216章 凛风来（14） “你还给大和尚准备东西做什么？活到他这个年纪，早就无欲无求了。”明雪河当着无相大师的面就拍开了一坛果酒，这并不是韩实送过来的今年新酿的果酒，而是在季非夜空间里埋了三年的果酒。 这酒坛子才拍开来，便有一股醉人的酒香传出来，明雪河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好酒！” 无相大师抬起头，“季施主。” 季非夜抬头看向他，“无相大师，怎么了？” “这酒是你养荷花那水酿的？” 季非夜无语，这什么鼻子啊，连这都能闻出来？ 不过她还是老实的点点头，“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无相大师的目光落在那几袋山货上面，“不如季施主送我一瓶这样的水？” “啊？你要那个水？” 季非夜心想，这要的到底是空间里那口泉眼里的水，还是经过稀释的荷塘里的水啊？ 不过她也没纠结多久，“好啊，等我回去装一瓶，让人送到上云寺。” 虽然空间就在她身上，季非夜却不想这么直接就暴露。 无相获得了季非夜的首肯，便不再去关注明雪河的动作，而是专心的低头开始念经。 明雪河这么一会儿已经把一坛酒全部灌进了肚子里，他伸手擦了一下嘴，“你这丫头真是不错，孝敬我这般好酒，给我绣的发带也好看。” 明雪河自一头乌发全白之后，就再也没有折腾过这头长发了，如今细心梳了头发，将长发自后面中段束起，发带上绣着云纹仙鹤，比起之前，更有一番国师的派头了。 只是一开口依旧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明雪河虽然肆意惯了，在寺中喝酒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不过他喝干了一坛酒之后，还是有些心疼，一想到总共就没几坛，便打算留着以后慢慢喝。 “最近云京里还算太平吧？” “明先生最近没去云京？” “这一年我都没去过云京，大和尚也是一样的。” “这一年里大业一切发展都算不错，到年底的时候，国库的收入较往年增加了两成，预计再过两年就能翻一番了。” “然后有些小动荡，但是都能解决掉，整体来说还算不错吧。” 无相大师突然开口，“近来，是不是有皇室中人受伤或是遇刺？” 对此季非夜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讶来，而是很平静的点点头，“是的，是康王世子，在国子监的时候遇刺中毒，恰好我当时也在场，好在救回来了。” “这件事似乎牵涉很多，应该还在调查。” 无相大师合目，“季施主，请帮贫僧提醒贫僧之徒，燕西之人或有人心变化，小心西南之处。” “好的，我一定带到。” 不过季非夜不是个有疑问还要忍住的人，而且在她看来，明雪河和无相两个人都是有话直说的人，便直接问道，“西南之处是指密云国吗？陛下有在密切关注密云国的情况，燕西之人是什么意思？是指狼族，还是燕西的军队？” “赵老将军还是驻扎在燕西的吧？” 明雪河拍了拍季非夜的肩膀，“赵老将军年纪终归是大了，而赵振远离燕西已久，能不能撑起来还是个问题。” 第1217章 凛风来（15） 季非夜心里不免冒出一点愤怒的心情，“这才平安几天，这些人就坐不住了吗？” 无相大师继续闭目，明雪河只是拍了拍季非夜的肩膀，“你需接受，只要有人，就免不了争斗，真正的天下太平是不会出现的。” 季非夜忍了忍，勉力使自己心平气和起来，“这话我会转告陛下的。” 之后季非夜和无相大师明雪河提出告辞，就要准备下山。 “我送你。”明雪河起身。 两人一起往寺外走。 “这位施主，又见面了。” 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季非夜抬头看向眼前的和尚，这不是他在潭山寺遇到的那个和尚吗？怎么在这里？ 明空似乎知道季非夜的疑惑一般，“贫僧过去十几年一直在外云游，回上云寺之前，恰好在潭山寺讲学几年，遇到施主时恰有感悟，只觉贫僧已经到了回上云寺的时候了。” “果然回寺是贫僧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没想到寺中竟然青莲已开，还曾经沐浴佛光，贫僧受益良多，正该感谢施主。” 季非夜眨眨眼，“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明雪河嗤笑一声，“别装傻了，这是大和尚的师弟。” 季非夜一脸疑惑的看着明雪河，“明先生，这位师傅是无字辈吗？” “非也，贫僧明空，见过这位施主。” “你叫明空，可是无相大师叫无相啊……怎么可能是师兄弟？” 明雪河不得不给季非夜解释，“他们的佛号确实不是一个辈分，那是因为大和尚他的佛号并不是他的师父起的，所以就算你不相信，他们依旧是师兄弟。” 季非夜认真的看了一眼明空，叹了一口气，不说话。 明空直觉季非夜说出来的不是什么好话，立刻开口，“施主是要下山了吗？这会儿正该走了，否则要赶不及回去吃午饭了，那么贫僧就不送了。” 同明空道了别，明雪河把季非夜送到上云寺门口，“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说都是同一个师父教的，怎么无相大师佛法高深，就像个高僧的模样，他就怎么看怎么都像个花和尚呢？” 明雪河哈哈大笑，“说的没错。” “大和尚说的那些，你听着就好，也别多操心，朝堂之上那么多官员呢，养他们吃素的啊？你让轩辕澈自个儿操心去。” “你和孟初冬也要好好努力了，我瞧着孟初冬想要念书念出来然后外放做些成绩出来的吧？你想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轩辕澈不支持你，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和大和尚呢，不怕。” “我才不怕呢，况且我想做的事情已经在做啦，到时候云京的灵溪居开了，请明先生你去泡温泉。” 明雪河一生纵横，这小小的温泉他哪看在眼中，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会儿听季非夜说，竟然觉得心里十分的熨帖，就好像是他有这样一个女儿，然后女儿给他孝敬的一般。 这样想着，明雪河眉眼之间又柔和了一分，“好了，快回去吧。” 季非夜上了马车，“明先生，快回去吧。” 第1218章 凛风来（16） 红杏一直在车上等季非夜，待马车行驶起来，红杏才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娘子，原来国师大人是这么平易近人的吗？” 季非夜忍不住笑出声。 “娘子，难道不是吗？我看刚才国师大人对你殷殷叮嘱，而且说话的语气也很好啊？” 季非夜笑着摇头，“国师大人并不是平易近人，只是喝多了而已。” 她那酒好歹是掺了灵气的水酿的，又在空间里埋了好几年，只是喝着不显罢了，实际上是相当醉人的，从明雪河提出来要送她开始，季非夜就知道明雪河已经有了些醉意。 “喝醉了？” 季非夜点点头，“好了，不要说出去，要是哪天国师大人发现了恼羞成怒，那就不好了。” 红杏立刻不敢再说话。 两人到了家中，李管家迎上来，“县主，宫中来了旨意，请你明天进宫去觐见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有什么话带过来吗？” “只说太后娘娘十分喜欢县主你做的抹额，没说什么其他的。” “那大概是太后娘娘召我进宫说说话吧，安排一下，我明日进宫一趟。” 正好把无相大师说的话给轩辕澈转告一下。 次日一早，季非夜陪着孟初冬吃过早饭，孟初冬去书房里看书，她收拾了一下便坐车朝着皇宫而去。 到了太后娘娘宫中，她恰好吃过早膳，正在外面一边晒太阳一边散步，看到季非夜忙招手，“三娘来来来，陪哀家走一会儿。” “见过太后娘娘，娘娘怎么一大早的在外面散步？” 太后娘娘笑呵呵的，“太医说人就该动一动，多动一动身体才好，说哀家一天到晚不是坐着就是歪在榻上，就会越来越没有精神，不如每天早上起来走一圈，用过晚膳之后走一圈，这样身体会舒坦一些。” “还别说，哀家走了一个多月，这每天的饭啊，都能多吃一碗。” 季非夜笑着上前扶住太后娘娘的胳膊，“是这样没错，民间不是有句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嘛，太后娘娘以后肯定能长命百岁。” 太后娘娘忍不住笑了，“三娘你这张嘴生的够甜，手上的活计也好，你这抹额绣出来那真是好看，哀家一见就喜欢的不得了。” “我看着你还用了双面绣，我听澈儿说，你最近还去了趟国子监，刺杀洛儿的那个刺客还跟你对上了？” 迎着太后娘娘关心的眼神，季非夜笑着轻声细语道，“太后娘娘，一个抹额而已，绣起来也不麻烦，去国子监本来是去给夫君送东西的，没想到碰到大雪就困在那里了，至于遇到刺客那是意外，正好我身上也有点功夫，就过去看了看。” 太后娘娘抓住季非夜的手，“这可不行，抓刺客什么的都是他们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去掺和这个做什么呢，要是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一定没有下回了。” “那你可要记住自己的话，你来这里还没去永宁吧？一大早的，永宁就跑去找她三嫂了，你们年轻人去跟年轻人玩去，别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了。” 第1219章 凛风来（17） “不了，”季非夜笑着摇头，“我陪太后娘娘散会儿步，我没特地给永宁准备东西，她恐怕现在不想见我呢！” 太后娘娘听了就笑，“你啊，可别把她惯坏了，她要那些新鲜的东西又用不上，等能用上的时候又过时了，那会儿又有更新鲜的东西出现了。” “也没有，就是年前真的没什么时间去准备。” “你别忙着给我们这些人忙活了，永宁要弄的那个铺子，你可费了不少心力吧？你家里也没个长辈，孟初冬又要念书，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也是不轻松。” 季非夜闻言直摇头，“多少媳妇都觉得我没人管着自在呢，就太后娘娘心疼我。” “你啊！”太后娘娘笑着叹了一声。 就这样，季非夜陪着太后娘娘在御花园里转了一圈，这才回了太后娘娘的宫中，恰好永宁和南宫婉如一起过来了。 “今儿个倒是我们俩还比不上三娘从宫外过来的给母后请安的早了。”南宫婉如看到季非夜，当即笑言了一句。 永宁拉着南宫婉如，故意道，“三嫂，她准备年都没特地给我们准备东西，咱们不要理她。” 季非夜看了一眼太后娘娘，一脸你看我猜就是这样的模样。 太后娘娘十分淡定，“哦，那叫鹊影丝的丝绸哀家看着挺好的，就留在哀家的库里以后拿着赏人也好，做新衣服也挺好的。” “还有那葡萄酒，三娘说甜醇可口，也留着吧，以后都给澈儿，还有那苹果，昨儿个哀家吃了一个，又脆又甜，留着给子息，其他的都收到哀家的库里，哀家留着慢慢用，慢慢吃。” 永宁赶紧讨饶，“母后母后，我错了。” 太后娘娘一脸的不在意，“你哪错了啊？哀家正在分自己的东西呢！” “才不是呢，那是三娘给咱们一起送的。” “刚才谁说的没给她准备东西来着，莫非哀家听错了不成？” 南宫婉如笑的不成，“母后，永宁说的不是三娘，是别人呢！” “对对对，我才没有说三娘。” 季非夜终于绷不住笑了，“我确实比较忙，时间不多，就没准备太多。” 永宁终于摆脱了自家母亲的打趣，过去抱着季非夜的手，“我可喜欢你的果酒了。” “你现在要了又喝不了，等你能喝的时候，我叫他们搬一车送给你，好不好？”季非夜对于永宁这种什么新鲜东西都想要一点的心态可算是摸透了，也只好拿这些话来劝她。 毕竟果酒再淡那也是酒，她送是可以送，但是叫别人看到了拿去做文章，难免让人觉得永宁不孝。 太后娘娘也道，“三娘说的没错，你也要注意避嫌，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成天还跟小孩子似的，人三娘可是比你还小。” 永宁抱着季非夜的手，“那是因为我有三哥三嫂，还有母后啊！” 季非夜也劝太后娘娘，“永宁这样正好，要是人人都跟我一样，那还谈什么国泰民安，平安喜乐啊？” 太后听了当即不满，“别瞎说，你还有咱们在呢，那些不必在意的人就不用去在意了。” 第1220章 凛风来（18） “在说什么呢？”轩辕澈下朝来到太后宫中，老远就听到里面一阵笑声，进门听到太后娘娘最后一句话，便问了一声。 随后他撩袍对着太后娘娘行了一礼，旁边的太监才替他解了玄色披风。 “在说三娘，不管怎么着，哀家都是三娘的后盾，叫她不必在意那些不用在意的人。” 季非夜无奈的解释，“我没在意这个，只是您也别苛责永宁了，难道您不期待永宁日子一直过的无忧无虑才好嘛？” 南宫婉如也劝太后娘娘，“是啊，母后，永宁这样正好，我们当兄嫂的，也希望她能无忧无虑的生活。” 太后娘娘面上微怔，“说不过你们，不说了不说了。” 众人各自对视一笑，永宁朝着季非夜吐吐舌头，“谢谢你，三娘。” 季非夜微微摇头，“这有什么。” 之前的话题便揭过不提，太后娘娘又想起季非夜折腾的那些生意，“三娘，哀家听闻你给各家都送了不少布，你不是在同州又开了个织坊吗？这银钱可周转的过来？别自己钱都不够了，还要拿出来送我们这些人。” “回太后娘娘，这个您不用担心，虽说到年底并没有赚多少钱，但是主要是云林镇的四季锦的盈利都拿来去建同州的四季锦了，如今同州的四季锦已经投入使用，铺子里的资金都是足够支持上下运营的，这点布匹算不得什么。” “只是明年暂时不会再开新的织坊了，暂且要把四季锦的铺子慢慢铺开来，如今也就东来县一家，牧州开了一家，然后同远县开了一家铺子，明年就打算云京开一家，丰阳县开一家，再同徐公子联络一番，到江州柳城开一家。” “计划就这么多了，能不能开成还要看实际情况。” “织坊里现在新式布料有朱雀火，云烟罗，晴芳布和鹊影丝，不过这都是给有钱人家穿的布料，我认为有这几种暂时都够了，除去这些布料，咱们织坊最重要的还是推广棉布，叫老百姓们都能穿上便宜耐穿的棉布衣裳，所以除去开铺子，另外一部分的重点就是同各地县镇的布庄推咱们的棉布，这才是明年开始，工作的重中之重。” 季非夜很清楚，凭她一己之力，短短几年之前不可能把四季锦的铺子开遍大江南北，就算是要开，人才的培养也跟不上，除非弄什么加盟，但是这个时候运输不方便，如果没有织坊的库存支持，运输耗费的费用太多，对她来说真的不划算。 不仅是轩辕澈，就连太后娘娘听着也不断点头，“你说的棉布可就是之前你拿来给我做棉被里子的棉布？” 季非夜点头，“正是那样的棉布。” “哀家瞧着那布又紧实又耐用，比现在市面上的棉布还要便宜？” “是要便宜的，且不说四转织布机的效率比一般织布机要高很多不说，就是棉花，泽工局新研制出来的棉花种子产量也高，我又让人多多试验，今年棉花产量比去年又提高了一些，以后我们还会不断的培育种子，争取把棉布的价格再降低一些。” 第1221章 凛风来（19） 见季非夜这么说，太后才放下心来，“那个灵溪居，是不是还要很久才能建成？你也投了钱吧？” “这个我投的少啦，主要还是定国公府，镇国公府和昌成侯府那边的，而且灵溪居的设计比较大，再加上外面拉货的火车和轨道的铺设，少说要两三年才能建好，等好了之后，除了我们自营的项目，还要招商，让别的店铺进驻，准备工作也得做很久，这个不急。” “况且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不是？” 太后被季非夜的促狭逗笑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众人又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听季非夜提到她去看望了明雪河和无相大师，太后娘娘不由得关心了一句，“国师和大师身体如何？” “他们身体还算硬朗，我去的时候国师大人正和无相大师在下棋，国师大人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而且两位自身都擅长杏林之术，他们如今在一起呆着，也能互相监督对方。” “也是，如此便好。” 轩辕澈再过上十来日就要封印了，年底官员进京述职，他也十分忙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要离开。 季非夜也站起身，“我还有事情想要和陛下商量……” 不等季非夜说完，太后便道，“去吧，中午留下用午膳。” “好。”季非夜应了一声，跟着轩辕澈一同往外走。 红杏赶忙拿着披风跟上季非夜，到了外间给她穿好披风，又将在宫中重新添了炭的手炉递给她。 季非夜接过手炉，那边轩辕澈已经整理好了，正等着她。 “是师父有话要带给我吗？” 轩辕澈走在前面，突然开口道。 “是的，无相大师说，燕西之人或有人心变化，小心西南之处。” “原来如此。”轩辕澈微微颔首，继续往前走，“三娘你怎么看？” “燕西我不了解，或许跟赵老将军的身体有关？” 轩辕澈点点头，“赵老将军虽然有心继续镇守燕西，但是他身上诸多旧伤，今冬发作时疼痛难忍，已在萧将军的护送下秘密回京。” 季非夜想起来一件事，“我之前听永宁提过萧君将军来云京了，不过似乎无缘一见。” “她没在云京停留几天，一是护送黄老回云京，其二便是征求关于赵老将军回云京休养的意见。”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我怎么都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那后来护送赵老将军回云京的还是萧君萧将军吗？现在赵老将军在镇国公府？”季非夜继续问道。 “不是，是萧睿。” 季非夜一惊，萧睿乃是萧家军的首领，身份比萧君自然要高，竟然是他亲自将赵老将军护送到云京的吗？ “萧家想要吃掉赵家军？” 轩辕澈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这样一件事。 “可是赵老将军麾下军队十万，燕西军十万，萧家军十万，如果萧家把赵家军吃了，虽说萧家也和轩辕家十分亲密，可是……”外人终究是外人，赵老将军忠君爱国之心毋需怀疑，萧家军呢？ 轩辕澈点点头，“赵振不能继续呆在陈州了，只盼他如今有能力，也有那个魄力将燕西赵家军收在手中。” 第1222章 凛风来（20） “陛下，你有没有想过，将军队全部收到皇室手中？” 轩辕澈微微摇头，“现在不可。” “甚至于十年内都不能这么做。” 季非夜转瞬便明白了轩辕澈的顾虑，只是这般的顾虑也很合理，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除非他们要把这个好不容易获得和平的国家再次推到水深火热当中。 “那么西南该怎么办？”季非夜想到密云国那里，却也觉得有些棘手。 什么蛊啊咒啊之类的，她还是真的不太擅长。 “我已经有安排了，别担心。” “对了，有件事我没来得及跟孟初冬提，你觉得……泉州如何？” “你想首先在泉州开设海港，开海运？”季非夜说完这两句，又觉得有些不对，“你想让孟初冬去泉州？” 轩辕澈微微有些无奈，“难道你不该是先想到后面那个可能性吗？” “唔，”季非夜果断无视了轩辕澈那句话，而是想了泉州这个可能性，“就开海运这个事情嘛，我还会有些想法，但是和夫君有关的事情，我不做主的。” “我明白，就是问问你的想法。” “陛下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在增州开海运吗？” 恰好两人走到了御书房门口，这会儿并没有大臣在，季非夜直接跟着他走了进去。 当初季非夜微御书房折腾出来的一套水暖的取暖设施，正好方便了轩辕澈，这才一进屋，暖意便扑面而来，红杏上前替季非夜解开了披风，然后就跟着小太监去一旁休息去了。 “增州情势复杂，若在增州出海，我担心有意外发生。” “增州这么些年，基本上已经无视了海禁，当地官员同地方势力勾结在一起，早就沆瀣一气，在海禁存在的时候，他们出海一趟所赚来的钱财数不胜数，但是一旦海禁打开，第一个被冲击的，就是他们的收益。” “他们会乖乖等着利益受损吗？” 季非夜点点头，“倒是这么个道理，泉州多年为刑烈把持，但是因着他治军严厉的缘故，泉州上下官员都是他一手安排，如今恰好被扫除了个干净，正好从这里开始，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夫君那边，还是你和他自己说，我希望在有选择的时候，他能有更多的余地。” 轩辕澈无奈，“也就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季非夜嘿嘿一笑，“没办法，谁让我抱大腿抱的早呢？” “抱大腿？” “就是攀上了靠山的意思。” “也罢，朕心甘情愿的。” “说起来，我还觉得夫君没那么容易考上进士呢，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觉得他考试就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啊？”这是季非夜很不理解的地方。 轩辕澈愕然，“你了解过你家夫君的学识水平吗？” 季非夜皱皱眉，“再怎么……他也就念了三年书吧？” 轩辕澈直摇头，“你可莫要小瞧了孟初冬，他学习的速度快有常人的十倍不止了，我记得你能过目不忘对吧？我觉得孟初冬也有这个本事，而且不仅能过目不忘，书读两到三遍，他应该就自行明白其中含义了。” “他对你说的时候，肯定是谦虚了。” 第1223章 凛风来（21） 季非夜顿时无语，“好吧，我也不懂该怎么去评判学识水平。” 轩辕澈出言安慰，“无妨，三娘其他地方很厉害。” “也对，反正连监国这样的事情我都做过了，以后说起来也不比别人差到哪里去。”季非夜这么一想，心顿时就宽了，四书五经她也熟读了，意思大概也懂，但是拿一篇《文思赋》那样的文章放到她面前，让她照着作一篇，她绝对会提笔忘字。 同样的，诗词歌赋这一类，她也不会。 季非夜心想，她还是更喜欢直接一点的，比如说与人斗其乐无穷什么的。 “如今江南各大世家正在软化，这一次秋闱，江南士子也有诸多来参加科考的。” 季非夜神情一震，“你之前都没和我说啊。” “你不是忙着铺子吗？” “那这种事情我还是有空听的啊，”季非夜摊手，“夫君也不告诉我，我还是很关心江南的！” 轩辕澈笑了，那笑容微微有些宠溺的意味，他现在看着季非夜就跟看永宁一样，凡是当哥哥的，都希望自家妹妹无忧无虑，不用为这些事情操心，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孟初冬应该也是不希望你为此烦心。” “为什么会烦心啊？” “孟初冬这一次没有取得解元，你可知花落谁家？” 季非夜摇头，说实话，那段时间她关心了一下孟初冬，和相识的人的考试结果，然后就专心投入铺子的筹备工作当中，还真没关心别的。 也难怪孟初冬不主动跟她提。 她既然没表示出关心的模样，孟初冬肯定不会拿这些事情来跟她说，便是那段时间每日睡前，孟初冬也很少说什么，都是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铺子的事情，也难为他不觉得烦。 “是薛景明。” 季非夜一愣，“谁？” “薛景明。”轩辕澈重复了一遍。 季非夜愣愣的开口，“他不是在帮着家中的庶务吗？” “他是薛家嫡子，既然薛家已经向朝廷投诚，那么想要继续保持薛家的名门望族，那就要想办法入仕途了，就是徐家那边，徐舒墨因为被钦点了准驸马，也不好再去科考，徐家这次也有一些子弟前来参加秋闱。” “便是楚家，亦有一些子弟前来云京。” “此次秋闱，参加考试的人数为大业开国以来人数最多的一次，所以明年我准备加开一届恩科，给今年那些准备不足的学子们再一次机会。” 季非夜想了想，“凡是参加秋闱，再参加春闱，考出来的便是天子门生，这样一来，江南便会一步步的纳入大业版图，而不是名不副实了。” “是啊。”轩辕澈看向他书桌后面那一副舆图，“朕有生之年，定要大业一统天下！” 季非夜也走过去，“如今与狼族互市已经打开，若狼族真的有意同大业修好，倒可以慢慢增加通婚等等，至于西南之地，必须把他们的异动按死。” “陛下，任重道远啊！” 轩辕澈一挥手，衣袖甩向身后，“朕有天下，有百姓，有能臣，未来还有更多人才为朕所用，朕自然要创造一个盛世，要一个统一的天下！” 第1224章 凛风来（22） 季非夜一从宫中回到家，就问孟初冬在哪儿，得知他在书房看书之后便杀去了书房。 守在门口的小厮看到季非夜的气势，吓得退了一步，有些哆哆嗦嗦的小跑到门帘外面，“公子，县主好像很生气，她过、过来了！” 孟初冬才诧异的抬起头，就看到季非夜已经到了门口，便让小厮出去，“三娘，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季非夜似笑非笑，伸手在他胸口点了点，“你啊。” “我？”孟初冬一脸疑惑，“我今天一天都在书房看书，你不是去宫中吗？后宫当中我身为男子不好进入，不然就可以陪你一起过去了。” 季非夜哼了一声，“陛下说你过目不忘，你都没告诉过我。” 孟初冬微微愣神，“我什么时候过目不忘了？” 季非夜双手环抱，“那我问你，《论语》你几遍背下来的？” 孟初冬认真回忆了一下，“就……就跟着夫子学了一遍，就记住了啊。” 季非夜抬手捶了孟初冬一下，“那你还装傻说没有过目不忘。” 孟初冬忙接住季非夜的拳头，好在她没用上内劲，只是随随便便打了一下，否则孟初冬这一下让她打实在了，怕是要受一点内伤。 “我只是觉得我学东西比别人快一点，哪有你和陛下说的那么神？” 季非夜不由得反思，是不是自己这开挂一样的表现才让孟初冬觉得他的这种学习能力也很平常？ 还是她平时很少夸赞孟初冬？ 季非夜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自己平时是怎么对孟初冬的了，推着他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顺势坐到他的腿上，“夫君，你真的好厉害。” 孟初冬被季非夜一下子气势腾腾一下子又柔情似水的模样弄的有点懵，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搂住了季非夜的腰，以防她坐不稳掉下去了。 “三娘，到底怎么了？” 季非夜摇摇头，“就是突然发现，以前都是我没有多注意你，都不知道原来我的夫君竟然这么厉害。” “三娘，我没有……” “现在想一想，你那么快就考中童生，还是小三元，然后考举人之前还去军中历练一番，配合云京这边将泉州收服，还发掘了卢小四这样的人才，你做了这么多事情，我都没有说过你很厉害的话。” “三娘，这些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季非夜摇摇头，“夫君，自信一点，你就是很厉害，就是比很多人都要强，就算没有我，就算别人不知道我，你不也在国子监里交到了很好的朋友，没有被剥夺存在感，而且成功树立了自己的地位吗？” 孟初冬被季非夜按住不给说话，刚想反驳，便看见季非夜突然跪到他的腿上，正要问她做什么的时候，便有一个软软的嘴唇贴到自己的唇上。 上辈子她看过的那些书啊电视剧上都说，当自己对象想要反驳自己的时候，吻他就好了！ 季非夜干脆以吻封住了孟初冬要说出口的话。 孟初冬原本扶着季非夜腰的手下意识的挪到她背后，将季非夜往自己怀里压，唇齿之间也毫无障碍，轻轻松松便品尝到了甘美。 第1225章 凛风来（23） 晚上是季非夜亲自下得厨，当府里的厨子看到主子动手烧了那么寒碜的菜的时候，心里莫不在想，今个儿公子到底怎么得罪主子了。 倒是孟初冬看到晚上的菜和饭的时候，先是一怔，随后目光里透出怀念来。 青蒜炒的咸肉非常香，青菜苔里也加了咸肉，焖煮的软烂，令人吃了第一口还想吃第二口，萝卜丝和鸡蛋一起摊成饼，切成一块块的摆在碟子里，还有南瓜蒸熟了，上面浇了蜂蜜调的汁，挖开来还能看到里面藏着黑米饭和红枣。 这是曾经他和季非夜最常吃的东西，但是现在重新做了，不论是食材还是吃法，都有了一点改变，不变的却是他的心情。 透着烛光看着对面巧笑倩兮的季非夜，孟初冬只觉得胸口热热的。 “三娘，我好久没吃过你亲手做的这些菜了。” 季非夜夹了一筷子菜给孟初冬，“别说你好久没吃了，我也好久没做了啊，我晚上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我看那些厨子一直盯着我，大概是生怕我手生把东西打坏了。” 孟初冬陡然想到，最初的时候季非夜做饭菜的时候也和有些手脚慢，不需要切的菜还好，需要切的菜总有些不均匀，单单论口味的话，也没有现在府里厨子精心做的口味好。 后来她做的多了，才熟练起来，做的菜也更好吃了，便是一般酒楼里的厨子，也不一定比得上她的手艺。 但是孟初冬还是觉得，最初他和季非夜一起在凌家塘，想办法建房子，弄果园的时候，是一段极为美好的回忆。 或许那时的日子过的并不怎么好，但是他们却没有现在这般忙碌。 不过—— 他们现在正在为了更好的未来奋斗，这个和当初的想法却是一样的。 “以后偶尔做做就好，想当初我眼见着你的手变的有些粗糙，也就现在才重新嫩起来，我可舍不得你把自己弄伤了。” “而且厨房里油烟大，刀具也多，你要是不小心伤了自己，我该心疼了。” “好。”季非夜笑眯眯的应了。 孟初冬这才低头开始吃饭。 季非夜见他开始吃饭，便也开始夹菜吃，她确实很久没自己一个人做饭了，之前就算是在偶尔下个厨，也有厨子在一旁帮忙，她一向不太擅长的刀功，都有别人代劳。 如今一个人下厨竟然觉得有些费力，看来怀旧这种事情偶尔做一回还行，久了她自己也会腻味的。 一起吃了饭，晚上孟初冬也没有继续看书了，等季非夜洗了澡出来，他拿着干布巾帮她绞头发，然后再和她一起坐在暖炉旁边，帮着她把头发烘干。 手里摸着季非夜又顺又长的头发，孟初冬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挑起一缕头发放到鼻端闻了闻。 “都是洗头膏里掺的花露的味道，怎么了？” 孟初冬摇摇头，“我记得你身上也一直是这个香味。” “是啊，玫瑰香味啊，好闻吗？” “好闻。” 季非夜举起手臂自己也闻了闻，“我也觉得好闻，我让叶师傅做了点玫瑰香味的脂膏，用来抹在身上的，所以你闻到我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孟初冬想要否认，他是觉得季非夜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但是好像季非夜自己没察觉一般。 一时间，他竟有一种自己拥有一个小秘密一般，心里冒出一种窃喜的感觉来。 第1226章 凛风来（24） 一眨眼就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 民谣唱二十三，糖瓜儿粘，意思是二十三这天要做又甜又粘的糖瓜，是上贡给灶王爷的，把他的嘴粘住，这样他上到天上就不会说坏话了。 糖瓜已经提前一天做好，然后还有鸡蛋，杂面等等吃食，由孟初冬完成了祭灶之后，过年的准备工作就正式开始了。 吃食这块早就备好了，云京的冬日零下十几度，很多东西放在室外冻着，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坏，所以那些猪肉羊肉牛肉等，早就冻的硬邦邦的，挂在室外的廊檐下面。 季非夜把写对联这件事交给了孟初冬，剪窗花交给了杜兰，自己则跟着李管家那边监督着把这座院子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 然后是自家里做豆腐，做开花馒头点心，然后季非夜惊喜的发现，自家请回来的厨子居然会做鲍螺。 鲍螺是一种酥油点心，关键是中间的像是奶油一样的东西，这个季非夜是真的不会做。 她在厨房里看着这个厨子把牛奶放到容器里在温热的温度下发酵，然后再煮成奶渣，使劲搅拌之后分离出奶油，再天上蔗糖搅拌了，点缀在酥油鲍螺上面。 有点像泡芙，季非夜一边想一边拿了一个塞进嘴里，果真是入口即化。 于是在奶油这种东西的加持下，季非夜又整出了好几种加了奶油的蛋糕甜点，装了一个食盒，再加上一盒鲍螺，季非夜吩咐人送到宫中给永宁。 鲍螺这东西宫中御膳房自然会做，但是像她这样添了各种口味的奶油进去的，怕还是没有的。 更别说奶油蛋糕了。 “主子你喜欢奶油，那喜欢乳饼，乳酪吗？”那厨子见季非夜拿到奶油衣服如获珍宝的模样，便问了一句。 “你会做？” 那厨子点头，“回主子，奴都会的。” 季非夜差点想抱住她表达一下兴奋之情了，“我喜欢啊，不过这两天需要时间吧？” “是的，如果主子喜欢的话，奴这就着手开始做，约莫年三十的时候就能吃上了。” “那做吧！”季非夜当即拍板同意。 季非夜拎着个食盒走向孟初冬的书房。 这时候要贴的春联很多，孟初冬又想写些有好意头的春联，这两天便一直埋头在书房里翻书，看到好的就记下来，晚上再征求季非夜的意见。 抬头看到季非夜走进来，便唤了一声三娘。 “你春联写的怎么样了？” “我又看到几副不错的，你要不要帮我看看好不好？” 季非夜把食盒放下，“我做了一点小点心，又泡了茶过来，你过来喝茶吃点心，我帮你看春联。” 说着季非夜将里面的点心和茶都取了出来，加了玫瑰花瓣的蛋糕中间夹了一层奶油，奶油里面混了一些葡萄干和新鲜的果肉，加上刚泡好的红茶，真是最好的下午茶了。 孟初冬去洗了手，拿了一小块糕点吃到嘴里，绵软香甜，奶油微微有点腻，不过喝一口红茶，这样的腻味一瞬间就没了，反而变成嘴里淡淡的余香。 这大概又是他媳妇弄出来的新糕点，孟初冬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抬头看向季非夜，发觉她已经认真在挑春联了，侧脸在阳光下有一种梦幻般的美丽，令他看着有些发呆。 第1227章 凛风来（25） 他家媳妇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孟初冬恍恍惚惚之间这样想着。 就在季非夜挑选春联的时候，孟初冬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把那一碟子蛋糕吃完了，壶里的红茶也喝光了。 季非夜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碟子，微微一笑，“好吃吗？” 孟初冬回过神，点点头，“很好吃，是三娘弄出来的新式糕点吗？” “对啊，”季非夜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杯盘，“好在家里有个会做奶油的厨子，打算让她以后去教铺子里的伙计，铺子里以后招待客人茶点就可以用这些了。” “这样也很好。” “春联都选好了吗？”孟初冬问到春联，季非夜便点点头，拉着孟初冬往书桌旁边走。 “我觉得这个不错，贴大门口你看好不好？” 孟初冬看了一眼，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好。” “嗯，那大门口就贴这个了，我还让李管家买了两灯笼，到时候大红灯笼挂上去，过年的气息就浓厚了。” “听你的。”孟初冬没有意见。 然后两人又挑了其他地方的对联，说完了季非夜抬头一看，竟然都快傍晚了。 “那你继续写对联，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离开了书房之后，季非夜又在院子里慢悠悠的转了一圈，才把东西送到厨房，准备去吃晚饭。 待到年二十七，年味就越来越浓了。 杜兰将院子里各处都贴了窗花，除了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院子各处小门也挂了小型的灯笼，好在这些天天气都很好，万里无云，看着也不会像要下雪和下雨的模样。 这些纸糊的灯笼就算是挂在外面也不会坏掉。 然后院子里有一树白梅，季非夜想了想，拿红色缎子扎了花绑在树上，“这才有些过年的气氛嘛！” 杜兰在季非夜身后，想劝一下，想想还是忍住了。 前几日陛下已经宣布，为了让百姓都过个好年，提前将国孝结束了，反正也就提前了几天，轩辕澈自己还有永宁他们还是依旧在守着的，只是难得平稳祥和的一年，所以让老百姓们乐呵乐呵一番。 杜兰也知道季非夜和孟初冬成亲三年多，至今未曾圆房，翻年季非夜都要十七岁了，这年纪也不小了。 家里装饰的这般喜气洋洋，就当是为了他们圆房庆祝一下吧。 季非夜不知道杜兰竟然有这样的念头，否则肯定会把那些东西都扯下来的。 她自己愿意和孟初冬亲热是她自己的事情，但是却也不想弄的众所周知。 不过孟初冬很显然也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对于季非夜的做法没有表示任何的不满，反而很支持她。 一切准备都做完了，然后就到了过年那一天。 早上一起来，季非夜洗漱完毕之后，便去了厨房，今日厨房只忙大半天，除了给主子们准备一桌年夜饭以外，他们还要给自己也准备一桌，等伺候主子们吃过了，他们就可以自己聚在一起也吃一顿年夜饭。 因此不用季非夜说，大家自然都是热情高涨。 而季非夜过来则带来了一个更好的消息。 第1228章 春意至（1） “年底了，大家跟着我们辛辛苦苦忙了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是给大家发的年终奖。” “年终奖？”对于这个词，这些做下人的，还是很陌生的。 季非夜吩咐红杏拿了一堆荷包上来，“来来来，大家都一样啊，女的是粉色的荷包，男人是蓝色的荷包。” 随后跟在红杏身边的翠缕就拿起托盘上的荷包给众人一个个的分发下去。 “今天大家忙活大半天，晚上就自己去吃年夜饭，我让李管家买了酒回来，能喝酒想喝酒的都可以喝一点，但是酒不要喝多了，不能误了值夜。” 那些拿了荷包的，有手快的都已经打开看了，看到里面是一角银子，掂掂应该有二两银子，给女子的荷包里还有一小盒香粉，平时就算想买也得花一两多银子的。 而男子的荷包里则各不相同，有的是一小块原石，可以拿去刻个印章，有的是一小包烟丝，林林总总，都不一样。 因为都是随机发的，大家平时关系也很好，遇到不想要的换了就是，或者拿出去也能卖钱，故而真没什么人不满意的。 这会儿几乎所有的下人都聚在厨房外面的小院子，听到季非夜的话之后，所有人都是敛声行礼，不过一脸的喜色都是盖不住的，“遵主子命，谢谢主子！” 季非夜摆摆手，“不算什么，大家辛苦了，明年压岁钱每个人都有啊。” 众人又是喜笑颜开，大家都明白已经发了这年终奖，那什么压岁钱肯定不会有多少，但是意头在，总是个令人欢喜的事情。 中午季非夜和孟初冬吃的是鸡汤面，雪白的面条下在澄澈的鸡汤当中，配了一把鲜嫩的青菜，令人不自觉的胃口大开。 等到了傍晚，季非夜拉着杜兰在桌子上坐下来，而孟平则跟着孟初冬跑到外面放爆竹了。 待爆竹噼里啪啦的炸响了之后，季非夜看到他们爷儿两一起跑了进来，便道，“快些坐下来，准备开饭了。” 孟平声音响亮，“好的，阿娘！” 然后孟初冬坐在季非夜旁边，孟平则坐在了孟初冬的旁边，和季非夜之间隔着孟初冬。 因为只有四个人，桌上的饭菜分量都不是很多，但是种类相当齐全。 年年有余必须有的鱼是不能吃的，羊腿烤了一只，片成片摆了盘，又拿了羊肉煮了个白汤羊肉锅，里面豆腐炖的微微颤动，气孔都能看见。 牛肉和土豆一起炖的，牛肉软烂，土豆入味。 藕里面塞了糯米煮熟切片，南瓜蒸熟了切了八刀，上面洒了白芝麻，又有椒盐猪蹄散发着香气，鸡汤熬了好几个时辰，看上去澄澈清亮，八宝鸭色泽鲜亮，一筷子戳开肚子，里面塞着的各种食材香气散出来，引人食指大动。 怕大鱼大肉太腻，除去这些，还有白菜炖豆腐，芹菜炒干丝两个素菜搭着，也算是十分丰富了。 季非夜端起面前的酒杯，里面是浅浅一杯果酒，“过去的一年我们大家都辛苦了，希望明年一年，不说别的，身体健康，芝麻开花节节高！” 孟初冬也跟着举杯，“希望明年我们都能万事如意。” 杜兰也道，“我就希望大家平平安安的。” 就连小小的孟平也举着杯子，“我要爹和阿娘好好的，兰姨明年嫁个好人家！” “干杯！” 第1229章 春意至（2） 放下酒杯之后，季非夜亲自起身给孟初冬和孟平各自盛了一碗羊肉汤，放到他们面前，“先喝口汤？” 孟初冬礼尚往来一般的给季非夜盛了一碗鸡汤，“这个一点儿也不油腻。” 杜兰咳了一声，笑道，“我就自己给自己盛啦！” 季非夜笑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汤碗，给她也盛了一碗鸡汤，“给他们喝羊肉汤，咱们好好喝口鸡汤。” 杜兰笑着应了一声好。 杜兰跟着季非夜两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好好的坐在这里过个年。 前年过年的时候，她还叫绿荷，跟着季非夜在徐家，那会儿她还是一个婢女，得主子们吃完了才能去厨房那边匆匆吃几口，然后就要回来继续伺候，她倒不是担心季非夜会责备她，只是她已经习惯了下人的行事方式。 去年过年的时候，季非夜和孟初冬都不在，她一个人在牧州城，身边带着孟平，还有手还不怎么灵活的孟娇娥，以及年纪尚小的孟娇杏，再加上韩熙，一群人凑在一起过年，却没什么热闹的感觉。 大抵她和除了季非夜以外的人，还是有一些隔阂的。 如今，她看着桌上的四个人，孟初冬和孟平都在低头拿着调羹喝汤，季非夜也低头拿起了调羹，看到她的时候笑了一下，还示意她快点吃。 杜兰眼眶一热，低头拿起调羹就要喝汤。 “阿娘，我要吃那个南瓜！” 季非夜便拿勺子给他挖了一大块，给他放在碗旁边的小碟子里。 “谢谢阿娘！” 喝过汤之后，众人才摒弃了食不言的习惯，开始聊起天来。 “刚才平哥儿说的没错，阿兰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什么看得上的小伙子，让你姐姐帮你看看可好？”孟初冬觉得杜兰一直这样跟在季非夜后面也不是个事。 “阿兰对于铺子还是挺感兴趣的，我打算让她年后去咱们自家铺子待一段时间，看看喜不喜欢，习不习惯，至于嫁人这回事，还是看阿兰自己的吧。” “反正阿兰你有看中的人，就来跟我说。” 孟初冬看了季非夜一眼，似乎在问她这样的话，孟天长怎么办。 “各人有各人的福分，阿兰你说是不是？” 杜兰点点头，刚刚因为孟初冬提到婚事生起的一点羞怯很快消失不见。 “娘子年后让我去铺子里帮忙，我才打算跟娘子说，过了正月十五，我也想去叶师傅那里，想跟着学一下怎么去调那些胭脂水粉之类的。” “好的啊，我过几天让人去跟叶师傅打个招呼，过年我给他们也放假了，不能大过年的还不放人家休息的。” 杜兰赶紧点头，“娘子，我知道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再不吃要冷了。” 孟平当即举起手，“我要吃鸭子！” 孟初冬便给他夹了一块鸭子，给他放到了碗里，然后从鸭肚子里夹了一块干贝，一块香菇放到了季非夜的碗里，“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季非夜便笑了，“谢谢夫君！” 第1230章 春意至（3） 吃过了年夜饭就开始守夜，守夜是很无聊的事情，季非夜拿出做了却好久没玩的跳棋出来，四个人坐在一起玩跳棋。 很快红杏也吃过了年夜饭赶了回来。 “不是放你的假了吗？怎么不去休息？” 红杏笑了笑，“娘子身边怎么能少了服侍的人呢？” 于是下跳棋的队伍增加了一人，变成了五人组。 众人一起玩到了子时，孟平早就困的趴在孟初冬怀里睡着了，孟初冬听到了子时的梆声，便抱着孟平起身，“我送平哥儿去房间里睡觉。” 季非夜也站起身，她这会儿精神还好得很，看着红杏和杜兰都有些支撑不住，便拍了拍杜兰的肩膀，“快回房去睡觉吧。” “红杏你也是，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忙的了，回去睡觉吧。” 季非夜这里一向不需要守夜，红杏去帮着季非夜铺了床，然后便回到自己房间去睡觉了。 明天一早还得早起呢。 孟初冬把孟平送回房间放到床上，给他掖好了被子，又吩咐给他守夜的丫鬟晚上警醒点，如果孟平晚上醒了要喝水记得起来给他喂水喝。 小丫鬟迷迷糊糊的应了。 孟初冬这才回房。 在外间坐了一晚上，季非夜去厨房一看，还有热水在锅里，便打了水回来泡脚，看到孟初冬进来，便问道，“你泡脚吗？” 孟初冬答了一声好，拖了一把椅子在季非夜对面坐下来，也跟着她一起泡脚。 季非夜的脚很小，又白又嫩，这会儿被热气熏的通红，孟初冬的脚一放进来，她就抬起自己一直虚浮在热水上的脚，果断踩在了孟初冬的大脚上面。 孟初冬的脚上的肤色也是古铜色，和季非夜的脚放在一起，颜色分明的很。 季非夜在孟初冬的脚上踩了几下，“原来你的脚比我的脚大这么多。” 孟初冬也低头看了一下，一低头就看到了季非夜嫩生生的脚，顿时喉间一紧，不自觉的吞咽了几下口水，“我是男子，自然比你的脚要大一些的。”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的眼神颇有些黏着自己的脚不肯离开的模样，便翘了翘脚趾，又俏皮的在孟初冬脚上踩了踩。 等躺到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季非夜正要吹灭蜡烛，抬头就看到了孟初冬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睛，竟然一瞬间就看懂了隐藏在他目光当中的含义。 不过季非夜还是吹灭了蜡烛。 随后她转身趴到孟初冬的身上，“夫君，你让我睡到里面去。” 孟初冬本来就没打算让季非夜睡在外面，便伸手扶住她的腰，让她更方便的翻到床里面去，却没想到季非夜在从他身上翻过去的时候，竟然就这么直接坐了下来。 而她坐的地方，正是他此刻有些难以启齿的地方。 季非夜感觉到了，微微一笑。 黑暗当中，孟初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看清了季非夜的笑容。 “三娘……” “夫君，我们成亲三年多了。” “嗯……有三年三个月了。” “今天过年，不对，这会儿已经新年了。”季非夜笑着道，然后凑到孟初冬的耳边。 “夫君，新年的第一天，不如我们圆房吧？” 第1231章 春意至（4） 第二天早上，季非夜果然起迟了。 好在她不是外命妇，并不用进宫朝拜，太后娘娘之前也嘱咐她了，叫她别主动来宫里吃那个苦，而且他们夫妻两也没个长辈需要去拜年的，黄老那边也说了，等初五六再过去一起吃顿饭就好。 这才能让她肆无忌惮的一直睡到快中午才醒来。 季非夜起身的时候倒觉得身上还好，就是两条腿有些酸疼，身上还留着一些昨天晚上孟初冬亲她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倒是红杏过来服侍季非夜的时候，满脸羞红，眼神乱飞，就是不肯认真看季非夜一眼。 季非夜不由得失笑，“我自己还没什么感觉呢，怎么你们就这样了？” 红杏这才把目光落到季非夜脸上，“娘子，我觉得今天您特别好看。” “真的吗？”季非夜往镜子里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变化。 “我怎么没觉得？” “您不觉得您脸色好像更红润了一点，而且脸上总有……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是这样吗？”季非夜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没啥感觉。 好在这一天季非夜都很闲，大年初一杜兰不许她拿针，其他事情也不许她做，她只要拉着孟初冬，孟平还有杜兰又下了一天的跳棋。 当天晚上，食髓知味的孟初冬问了季非夜的身体，知道她身体无碍之后，便又忍不住抱住她吻了下去，随后就在季非夜的半推半就当中做了一次。 也不知道孟初冬是不是因着第一次自己表现不是十分好，就去狠狠钻研了一番，这一次他拉着季非夜足足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累的季非夜满头大汗，把他踹下床去给自己打水过来擦洗了一番，才许他上床睡觉。 爬上床之后，孟初冬把困倦至极的季非夜抱进怀里，这才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大年初一对季非夜来说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大年初二依旧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虽说如今季宇和柳欣就在云京，但是自从上一次之后，季非夜对自己娘家是真的没什么好感，她也不想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行动来，所以她就干脆当做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好在她施的手段还有些用处，季晨曦真的没有成功来到云京，否则季非夜真的要觉得恶心了。 初三一大早，季非夜睡眼惺忪的爬起来，默默的拿枕头锤了孟初冬一下，“你能节制一点吗？” 男人真是不能给他好脸色，否则他就会顺杆子往上爬。 “我都跟你说了我今天要进宫的！”一想起来季非夜心里就来气，她都说了不要了，孟初冬还非得缠着她要，结果现在她困的不行，等会儿用这个状态去宫里，她还怎么见人？ “三娘，我错了。”孟初冬赶紧讨饶，同时也反思了一下自己，他确实是有些……说食髓知味也好，说冒进也好，说热血上头也好，总之他确实有不对的地方。 也怪不得季非夜这般生气。 孟初冬小心翼翼的伺候了季非夜一早上，一直到上了马车，季非夜都不怎么理他，孟初冬只好凑上去向季非夜道歉，“三娘，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1232章 春意至（5） 一路上，季非夜都懒的理会孟初冬，他凑过来就推开。 孟初冬试了两次见季非夜这是真生气了，便不敢再凑过去继续讨嫌，坐在那里默默的反思自己。 孟初冬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无论是在读书的安排，还是之前努力学习战事战略的时候，他都能控制自己的想法，按照最有效率的方式去做事情。 但是一到了季非夜这里，这种自控自律的能力似乎就失踪了。 想到这里，孟初冬抬眼看了一下季非夜，发现她正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看着似乎在发呆。 但就是这样，孟初冬依旧觉得，季非夜所在的地方就像是暗夜里的光芒，吸引着他不自觉的看过去，一直看着，仿佛只要有她在，心便安稳。 季非夜自然发现孟初冬一直在看自己，但是想着她自己还在生气呢，便故意不看他。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到了宫门口。 下车的时候，红杏看看前面下车的孟初冬，又看了看准备下车的季非夜，有些欲言又止。 然后她还是自己先下了车，然后顶着孟初冬的目光向季非夜伸出手，扶着她走下车。 心里却是泪流满面，娘子，你对公子生气不要拿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当阀子使啊，公子快把我后背盯出洞来了！ 季非夜下了马车之后便抬脚往里面走过去，守在宫门口的侍卫对季非夜无比熟悉，还和她打了招呼。 “参见县主。” 季非夜下意识的从袖子里摸了两红封递过去，“过年发红包。” 两个侍卫一阵愕然，不过都是道谢然后收了红封。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对陌生人都比对自己笑的开心，心里的不开心就更盛了。 不过他也知道马上就要见到陛下和太后娘娘他们，他不能露出什么异样来，只好将这感觉苦苦压了下去。 正月里不上朝，轩辕澈和南宫婉如，还有轩辕秋，永宁和轩辕子息都陪在太后娘娘身边，季非夜和孟初冬便一起往太后娘娘宫中过去。 两人刚行礼完毕站起来，太后娘娘便朝着季非夜招手，“三娘，过来我这边坐。” 等季非夜坐下来，太后娘娘有些狐疑的看了眼季非夜，“三娘，是这几天城里爆竹声太吵了吗？你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孟初冬心里一紧，他也往季非夜脸上看去，只觉得她今天的妆似乎有些浓，气色他却看不出来多少，都被粉给盖住了。 季非夜点点头，“是啊，以往的时候不觉得，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咱们云京城里人家是真的多。” “那都是你平时不爱出门，出门也是坐车，下车之后估计都不左右看看，直奔目标而去吧？” “还是太后娘娘懂我。”季非夜靠在太后娘娘身边说笑着。 孟初冬本来还打算把目光放在季非夜身上，然而身边的轩辕澈开始和他说话，他便打起精神同轩辕澈说一些时政上的见解。 太后娘娘一听便赶人，“你们大过年的说这些去旁边说去，我们女人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第1233章 春意至（6） 轩辕澈便起身带着孟初冬和轩辕子息一起离开，离开之前孟初冬回头看了季非夜一眼，见季非夜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不由得有些失望。 等男人们都走了，南宫婉如到季非夜身边坐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给自己上这么厚的妆？” 孟初冬身为男人根本就不明白，那一屋子的女人，只要一看她媳妇的妆容就知道她媳妇不对劲，哪里还需要别的呢？ 季非夜困倦不已的打了个哈欠，“我是真的没睡好，一连好几天都没，早上跟孟初冬发火来着。” “他怎么惹你气成了这样？”南宫婉如有些担忧的问道。 倒是太后娘娘若有所思，“你这是……和孟初冬圆房了？” 季非夜点点头，又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南宫婉如面上一红，永宁本来想凑过来问具体是怎么回事的，一听自家母后的话，再接收到自家母后的眼神，便安安稳稳的在位置上坐定不动了。 太后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说你们成亲三年才圆房，但是你也不能任他胡来啊。” 季非夜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我这不跟他生着气嘛！” “哪能靠生气解决问题呢？”太后娘娘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要好好的跟他说才成啊！” 南宫婉如闻言轻轻扯了扯太后娘娘的衣袖，“母后，三娘又没有个长辈在身边，孟初冬他也没有，他们两个都是年轻人，之前……之前哪里懂这些，不如您当长辈的，好好教教三娘。” 太后娘娘听了直点头，“是这个道理，哀家倒把这一节给忘了。” 永宁此前一直沉默着，到这会儿了才抬起头，“母后，你们跟三娘说着，我去看看她们点心做的什么样了。” 说着永宁便匆匆起身往外走。 太后娘娘见了就笑，“平时不论什么事她都要凑一脚，如今也知道害羞了。” “六妹妹和徐公子之间愈发的好了，女儿家要不是心里有了在意的事情，哪里会这样在意呢？” “也是，永宁这也出了孝了，哀家正想过两天和澈儿商量一下，把永宁和徐家小子的婚期重新定一下，他们俩也不能再拖了，永宁比三娘还大几个月呢。” 季非夜也是点了点头，“徐舒雅二月里要和楚公子成亲，咱们给永宁的婚期避开二月就行了。” “这个哀家自然清楚。” “不过今天我们还是说说你和孟初冬的事情吧。” 季非夜见逃不过去，只好挑拣着把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一说。 太后娘娘听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哀家也猜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呢这件事哀家还是要好好跟三娘你说说。” 当下里，太后娘娘就拉着季非夜坐在那里悄声低语，季非夜听了一会儿便了悟，之后就明白过来，这种事情她还真的不能随便纵着孟初冬胡乱来。 当下便想着回去的时候怎么说也要和孟初冬立法三章，她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委屈自己了。 等到永宁端着点心站在门口看向屋里面，同南宫婉如交换了一个目光，见自家三嫂表示已经无碍的时候，这才走了进来。 “三娘，之前你送过来的点心我让她们也学了，你尝尝看做的地道不地道？” 第1234章 春意至（7） “我自己做的就不地道，只要好吃就行了，追求地道做什么？”季非夜虽然这样说了，不过还是尝了尝。 “果真是宫里的厨子，这奶油做的比我府里的要细腻不少。” “三娘这点心做的真不错，就是吃几个还好，多了就会腻。” 太后娘娘也很喜欢这样的甜食。 “泡点红茶就好了，一边喝茶一边吃，稍微吃几个填填肚子就好，”季非夜建议道，“而且红茶喝起来暖身子，这个天气喝也很舒服。 “那我叫人泡茶送过来。“ 几个人坐在一起喝了会儿茶，吃着点心，就又说起了年后开铺子的事情。 “哀家听永宁说，你们打算在正月十五过去之后弄个小宴，让人用上铺子里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 “是的，用的好的，看着让人喜欢的，自然就会吸引别人的目光，不是吗？” 这件事主要还不是季非夜在策划，是交给永宁和南宫婉兮的，所以太后娘娘提起这件事之后，季非夜就看了一眼永宁。 永宁清咳一声，“三娘，你觉得弄个宫宴怎么样？” “宫宴？”季非夜想了想，“其实我不太懂这些宴会什么的，不过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别有名目？” “哀家就是想到这一点才想说的，婉兮和永宁两个人组个小宴，来者基本也就是她们的闺蜜了，这种目的性太强了，不如哀家让婉如弄一个，恰好宫中一年没热闹了，而且澈儿如今的情况，定是有不少人家盯着他的后宫呢。” 季非夜一愣，莫非轩辕澈要纳妃了吗？ “哀家对澈儿了解的很，不说他早年同无相大师形同父子，差点就想出家，如今他和婉如的感情也是极好，这些人盯着澈儿的后宫就是想把自家女儿送到宫里来，哀家怎会让他们如愿呢？” “那……还举行宫宴？”季非夜对于这些终归还是有点不明白，她喜欢明刀明枪的来，或者暗箭伤人也成，但是借力打力这种事情她总归学的不太好。 “正是要借这个机会来看看，哪些人有这个想法啊！” 季非夜想了想，反正她是无所谓的，只要对她们铺子东西感兴趣的人终究是要感兴趣的，没兴趣的人她们也不乐意接待，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好啊，只是要辛苦皇后娘娘了。” “说起来，怎么不见璟哥儿？”季非夜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她过来这么久都没看到那个活泼可爱的小身影呢。 南宫婉如就笑了，“那个小没良心的，昨天就缠着他康王叔爷爷陪他玩，康王就带着他出去逛街去了。” “这时节街上有什么好逛的？来来往往都是车和人，又没有什么店铺开门，难不成去大街上看人？” 南宫婉如无奈，“可不就是出去看人的？也不知道他到底随了谁，就喜欢热闹，哪儿有热闹都想去凑一脚。” “原来是这样，我看这性格，说不得是随了姑姑或是叔叔。”说着季非夜就看向永宁。 永宁下巴一昂，“随我怎么就不好了？” 季非夜笑了一笑，“没什么不好，就是一想咱大业以后的皇帝是你这样的，不免有些担忧。” 永宁顿时扑过来就要和季非夜闹，太后和南宫婉如则是笑的不能自已，在一旁看戏。 第1235章 春意至（8） 轩辕澈带着孟初冬和轩辕子息去了另一处侧殿，着人上了茶之后便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问道，“孟初冬，你是把三娘给惹生气了？” 轩辕子息也有些好奇的看过来，“季姐姐脾气那么好，你把她惹生气了，肯定是你的问题。” 孟初冬有些尴尬，“确实是我的错，我跟她赔了一早上的礼，她都不肯原谅我。” 轩辕澈手指在桌上下意识的敲了敲，“可是我看三娘的气色，确实不怎么好，以她现在的内力水平，就算是熬了一夜，也不至于就如此憔悴了。” 孟初冬一怔，他早上就被季非夜生气的模样所慑，一直都心神不宁，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知道这几天季非夜都没睡好，但是他自己每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就没有想太多。 如今听连续好几人都在他面前说季非夜气色不好，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顿时愧疚不断的涌出来，喃喃道，“大概是我晚上闹她闹的狠了，她才……” 话没说完，孟初冬便惭愧的低下了头。 轩辕澈愕然，过了一会儿才调整好表情，对于这种事情，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孟初冬说。 他自身不是重欲的人，和南宫婉如之间也不过几天一次，有时候他忙累了就直接睡在了御书房，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 想到这里，轩辕澈不由得咳了两声，“孟初冬，我也不好说你什么，只是……该节制的时候还是要节制，莫要沉溺于此。” 孟初冬脸上更加羞愧了，连忙点头。 轩辕子息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晚上闹的？你是不是没让季姐姐晚上好好睡觉？” 轩辕澈这才惊觉轩辕子息也在此，随后身为兄长的他又明白过来，自家弟弟一向对寻花问柳之事不感兴趣，此时恐怕连男子和女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太清楚，不由扶额。 孟初冬也才初识情滋味，当下不好说什么，便任由轩辕子息误会下去。 “安王爷，是我错了，我回去会好好和三娘道歉的。” “你当然要去跟季姐姐道歉，而且要郑重的道歉，我跟你说，虽然我六姐经常和我吵，但是她有时候被人气的回去哭了或者怎么了，第二天脸色差的时候就会化很浓的妆，扑好多好多粉，以往季姐姐都不爱在脸上扑粉的，今天却扑了很多，可见她是气色真的不好。” “一定是被你欺负了，我等会儿要去问季姐姐，要是季姐姐跟我说了你做了什么的话，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孟初冬这才恍然大悟，怎么这些人一看到季非夜，就知道她今日气色不好。 同时心里也很感动，若非真的关心季非夜，怎么会连她只是化了些妆就知道她的情况了呢？ “如此我要多谢安王爷，我回去一定好好跟三娘道歉，而且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再犯了。” 轩辕澈见孟初冬和轩辕子息两个尽管有些地方对不上，但仍旧一路顺畅的说了下去，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他是希望孟初冬和季非夜都好好的，千万不要因此生了什么嫌隙。 第1236章 春意至（9） 季非夜在宫中用了午膳，这才和孟初冬一起回家。 她是真的困极，上午撑着跟太后娘娘她们聊了一上午，这会儿才坐上车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了。 待她一不小心歪下去的时候，孟初冬赶忙伸手轻轻接住她，再慢慢挪到她身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睡着，这样总归要舒服很多。 季非夜也没有醒，就这样靠在孟初冬的身上睡了过去，许是觉得气息太过熟悉，还下意识的歪了歪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睡的更舒服一些。 红杏知道自家两个主子之间的矛盾还没解决，但是看到孟初冬能这样对待季非夜，心里也觉得有些安慰，不管如何，孟初冬是个知道疼媳妇的，那样两人后面还有的谈。 之后季非夜一直都没醒，到家之后，孟初冬阻拦了红杏喊季非夜起来的想法，而是轻轻的把她抱起来，一路送回了房间。 等到季非夜醒的时候，便是傍晚了。 睡醒的那一刻，季非夜头有些昏沉，她揉着额角坐了起来，看到了熟悉的帐子，以及周围的摆设，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家中。 刚才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好像还在上一世，她大概才十岁左右，练武练的很累了，但是还没有达到长老的要求，晚上就一直练，结果就没休息好，第二天站梅花桩的时候直接晕倒了，从梅花桩上栽了下来，把脑袋上磕了个伤口，血流了一脸。 “真是个噩梦。”季非夜一边扶着头一边起身，准备去倒点水给自己喝。 恰好红杏走进来，“娘子，你醒了？” 见到季非夜是想喝茶，红杏赶忙上前给季非夜倒了茶，试了温度正好才递给季非夜，“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娘子现在饿吗？” 季非夜摸了摸肚子，“不饿，我晚点儿再吃吧，你让夫君跟平哥儿先吃。” “那娘子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给我煮碗面吧，素面就好。” 红杏应了一声，然后扶着季非夜往床那边走，“那娘子先回床上盖着被子吧，外面冷着呢。” 季非夜应言回到床上坐着，红杏又给她披了一件外套，这才收拾了东西往外走。 靠在床上，季非夜在想刚才那个梦，她怎么会突然做那么奇怪的梦呢？ 莫非和她这几天的心态有关？ 季非夜想了想自己今天这一天的心情，从早上醒来开始，她就是有些恼怒的，对于情之一事，她的欲望并没有孟初冬那么强烈，同孟初冬亲热的时候，她会觉得欢喜，也喜欢孟初冬喜欢她的样子。 但是这不意味着她就要每天晚上都要陪孟初冬折腾大半夜，她不是铁打的身子，哪里能承受得住这么频繁的索求？ 所以季非夜觉得自己生气了，而且需要和孟初冬表明态度，否则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她一定会因为此事生出怨言。 季非夜想到太后娘娘说的，夫妻之间有些矛盾就该坦诚开来沟通，如果一直不说，就这样任矛盾发酵，等到想挽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第1237章 春意至（10） 孟初冬从红杏那里得知季非夜晚上只想吃一碗素面，便自己跑去了厨房。 厨房里有现成的鸡汤，孟初冬自己揉了面，擀了面条，再自己去煮了面，最后在面上铺了一个荷包蛋和几根青菜，这才端着面往房里走去。 煮面的时候，孟初冬想了很多。 其实吃午膳之前，太后娘娘把孟初冬叫过去说了一会儿话。 “你和三娘都没有长辈，不过哀家想，就算是你们有长辈在，怕也不会在意你们夫妻两之间的这点事情，今儿个哀家就充当一次你们的长辈，跟你说说话。”太后娘娘这样道。 孟初冬自是受宠若惊，他连忙表示感谢。 “其实这夫妻之间的事情呢，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有人呢，一辈子和和气气的，从来没红过脸，有人呢，吵吵闹闹一辈子，有些和和气气过一辈子的，说不定夫妇两个其实就是相敬如宾，只是习惯了在一起过日子，有些吵吵闹闹的呢，感情那是越吵越好，外人反而不好说些什么。” 太后这样说的时候，面上露出了怀念的神情，孟初冬猜她可能是想起了大业的开国皇帝，她的夫君。 “三娘呢，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若说聪明，三娘是哀家见过的最聪慧的女子了，她其实比我们这些人看的更清楚，更通透，这件事呢，就算哀家不跟她提，没准过两天她自己就悟出来了。” “但是孟初冬啊，你可知道，哀家不舍得。” “三娘这孩子为自己计较的时候真的太少了。” “孟初冬，你是她的夫君，人们常说女子以夫为天，当然三娘肯定不这么想，但是你不能因为三娘不这么想，就不把自己摆到那个位置上。” “夫妻之间，除了索取，也有付出，也有给予，哀家为什么说付出和给予两个词呢？那是因为付出和给予是两个意思啊，付出那是你该为你们那个家做的，给予则是你主动拿出来为你们那个家添砖加瓦的。” “就拿你们圆房这个事情来说，你和三娘成亲三年了都还没圆房，之前是三娘还没及笄，后来你们又分离两地，之后是国孝，三娘有个县主的封号，期间不能与你行房，这些都不能怪三娘，要怪只能怪哀家，怪澈儿，”太后拦住孟初冬，继续往下说，“不过哀家今天也不是来探讨这件事情的。” “你和三娘这件事呢，说白了就是你不懂得心疼三娘，男人嘛，尝到了女人的滋味，一时间说情难自禁也好，说尝到了甜头也好，心里总是容易想着这个事情，否则那些世家里面，怎么会早早的备下通房丫鬟呢？就是为了不让自家孩子沉湎情欲当中，反而误了事情。” “不说这件事本身就是需要节制的，就是三娘那边，你也该想想，她其实也很辛苦。” 听太后说到这里，孟初冬早就明白过来，他是真的没有考虑过季非夜的感受，只一个劲的顾着自己了。 从回忆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孟初冬已经站在了房门口，他推开门，走到里间，一抬头就看到季非夜正坐在床上，似乎在想着什么。 第1238章 春意至（11） “三娘。”孟初冬把面条放到桌上，往床边走过去。 季非夜从发呆状态当中醒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孟初冬，微微点头。 “先吃面吧。” “好。”季非夜披了衣服下床，坐到桌前，看了一眼面条，挑了挑眉，“你做的？” “是的，”孟初冬点点头，“鸡汤不是我熬的，我就擀了面条，煎了个鸡蛋。” 季非夜嗯了一声，低头挑了一根面条吃了一口，“我还觉得我厨艺没啥长进，你也没多少长进啊。” 孟初冬讪笑了一下。 季非夜低头将一整碗面条都吃了下去，将碗推到一边，抬头看向孟初冬，“我们谈谈？” 孟初冬立刻正色，神色也正式起来，“三娘，我应该向你道歉。” 季非夜看了孟初冬好一会儿，心软了，扑哧一下就笑了，顿时严肃的气氛荡然无存。 “我今天害你被太后娘娘说了，你生气吗？” 孟初冬摇头，“太后娘娘是好心，她把我们看作小辈才肯这样教我们的。” 季非夜点点头，“我也要和你道歉，我也不能把一切都怪罪在你身上，我应该和你说清楚我的想法，这样莫名其妙朝你生气，你也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孟初冬听了直摇头，“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说着孟初冬的声音低了下去，“太后娘娘说的对，我身为男子，热血上头的的时候只知道一股热血蛮干，根本不会考虑你们身为女子的感受，这样是不对的。” 季非夜脸上带着笑意，撑着下巴看向孟初冬，“那你以后知道节制了吗？” 孟初冬面上一红，挪到季非夜身边坐了下来，“三娘，太后娘娘说三四天一次比较好，你说我们也这样好不好？” 季非夜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那个来葵水的时候……是不能的，你知道的吧？” 孟初冬赶忙点头。 这一会儿夫妻两个人脸都红了。 季非夜本身对这种事情是没有多少羞涩的感觉的，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众人那秘而不宣的表情，也许是太后娘娘私下里跟她谈的，让她生出了一点羞涩的心思来。 特别是面对孟初冬的时候。 不过尽管羞涩，季非夜还是撑着把话说完，“然后你也知道，好几次的话，我会睡不够，这对我来说也是个困扰，所以不仅仅是次数上，你明白吗？” 孟初冬很想说有时候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但是一想这样的话季非夜会很难受，他便立刻妥协了。 他不能再伤害季非夜了。 两人把话说开了，季非夜也就没有什么气了，本身她早上心情不好也是睡眠不足导致的，现在睡饱了也吃饱了，自然很好说话了。 孟初冬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出去打了水过来给季非夜洗漱，两人一起洗了脚之后。 这天晚上，孟初冬躺到床上，把季非夜重新抱进怀里的时候，这才觉得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填满了，他低头亲了一下季非夜的额头，满意的闭上眼睛睡觉。 第1239章 春意至（12） 过了大年初三，季非夜和孟初冬也开始了各自的走朋访友的日子，先是一起去定国公府去了一趟，同黄老一起吃了一顿饭，随后两人一起去拜访了徐舒墨和徐舒雅，南宫婉兮那边，镇国公府由于赵老将军在云京休养尚属于秘密，不好光明正大的上门拜访，便没有过去。 随后孟初冬自己去拜访同窗好友，季非夜则往昌成侯夫人那边走了一遭，就没怎么出门了。 结果这一日孟初冬出去之后，门房就过来报说有一位姓柳的夫人上门来拜访。 季非夜眼睛微微一跳，姓柳的夫人，据她所知，可就柳欣一人。 柳欣是她大嫂，对她也是真的不错，季非夜半晌叹了一口气，“请她进来吧。” 说着季非夜自己也起身往花厅那边走过去，等到柳欣进来的时候，起身迎了过去，“大嫂。” 柳欣当初作为柳家庶女，能被刘梅看上，容貌自然是出色的，杏眼桃腮，一双柳叶眉，虽然和季宇已经成亲多年，孩子都不小了，但是眉目之间依旧娇美，看不出任何生活的愁苦。 不过她确实不愁，柳欣虽然是三房的庶女，但是柳家大房大老爷是宁州知州，二房的二老爷在云京是正六品的礼部主事，虽说官职不高，但是进了六部，一直熬着未必没有往上升的机会。 柳欣出身的三房虽然从商，但是她姨娘也是云州富户之家出身，手中大把的银钱，柳欣嫁到季家的时候嫁妆十分丰厚，手底下也不小气，深受家中下人喜欢。 刘梅就算有心打压这个儿媳妇，有时候也不得不顾及柳家的脸面。 而且柳欣本身也是个很有手段的人，根本不怕同刘梅打擂台。 这一次她过来拜访季非夜是自作主张的，季宇一个劲的拦着她，柳欣还是坚持过来了。 她见到季非夜，未语先笑，“三妹妹，许久不见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季非夜自是不会对着柳欣做出冷脸，伸手邀请柳欣入座。 “大嫂，坐。” 下人当即送了茶过来，将茶点和茶一起放在了柳欣面前。 柳欣也不开口就说来意，而是问了季非夜的好，一起吃了茶和茶点，还赞了几句这茶点精致，问季非夜她能不能学了方子回去。 季非夜轻叹一声，“大嫂，你也应该明白，我不怎么和大哥来往的原因。” 柳欣点头，“我自然是明白的，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选择，但是三妹妹，大嫂今天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云州那些给季家添的麻烦，有三妹妹你的手笔吧？” 当着柳欣的面，季非夜也不否认，“我让人给她添了点麻烦，让她无暇顾及我这边。” “就算是影响了父亲的升迁也没关系吗？” 季非夜哂笑，“难道大嫂觉得，我爹他还能继续升迁吗？” “你知道陛下是什么时候开始把我们家查了个底儿掉吗？” 柳欣神情愕然，怎么还和陛下扯上关系了？ 季非夜淡淡开口，“早在几年前，我娘的那些作为就注定了，我爹是没法升迁的。” “她插手增州的事情，给小舅舅添麻烦，和成丰行合作，这就等于是站在了陛下的对立面。” 第1240章 春意至（13） 柳欣不由得为季非夜话语当中透露出的信息感到心惊。 难道说，就算是没有季非夜添的那些麻烦，季家早就上了陛下的黑名单了？ 季非夜弹了弹手指，“说一句大言不惭的话，若非我没什么对付我爹的想法，恐怕我爹的官职早就被撸下去了。” “这些话我不好和大哥说，大哥毕竟还是孝顺的，但是和大嫂你说，我就没什么顾忌了。” “只要她还不收手，自取灭亡是迟早的事情，我给她添的麻烦，说不定还能救她一命。”就刘梅和季晨曦一起到云京，能闹出什么样的后果来，就连季非夜也想象不出来。 柳欣心想，幸好自己坚持着来摆放了一次季非夜，否则他们一家人都还蒙在鼓里。 “我想和三妹妹说的话，还没说呢。” 柳欣还是打算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嫁到了季家，爹和娘便也如我的双亲一般，孝顺自是该孝顺的，但是父母犯了错，我却不是那等愚孝的人，什么也不劝说，能劝的时候我都会劝着，不能劝的，那要自寻死路的，我自然也是不会再管的。” “在身为一个儿媳之前，我还是你大哥的妻子，我首先要考虑的是你大哥和我儿子，甚至于说，我儿子都比你大哥更重要。” 柳欣这段话的意思就是一个，必要的时候，她不会去管季常和刘梅，她只想管好她的小家，而且就算季宇想去管，她也会想办法劝下来的。 这就等于是给季非夜留了个信息，希望季非夜能顾念一下血亲，必要的时候拉季宇一把。 季非夜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季宇年纪不小了，不管这一次春闱他能不能取得成绩，他大概都会选择去做官，柳家有钱，柳欣手里也有钱，就算季宇去当个小县令，柳家的钱财也能支撑着他一步一步往上爬。 只有季宇独立出去了，才能慢慢远离季常和刘梅的影响。 柳家虽然有人在做官，但是柳家大老爷远离朝廷，柳家二老爷的官职还是低了些，甚至比不上季非夜在轩辕澈面前说一句话的影响更大。 柳欣所求，应该是想让季非夜在季宇考完会试之后，看到结果之后能为季宇说几句话。 如果季宇考过了会试，殿试同样过了，成为进士，那么便是想方设法进入翰林，若只是同进士，那也想求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做官，最次的就是连会试也没过，举人也是能做官的，可以从知县开始做起，只是地方的区别罢了。 季非夜思索一番，“大嫂的意思我明白了。” 柳欣目光一亮，“三妹妹的意思是？” “看大哥春闱的成绩吧，还有一段时间呢。” 柳欣当即明白过来，季非夜这是答应了的意思，顿时激动起来。 季非夜并不介意为自己大哥帮个忙什么的，“不过这件事麻烦大嫂不要向杜表哥透露什么。” “杜家所求和大哥或许有所不同，就连大哥那边，希望大嫂也能保密。” 柳欣赶忙点头，“今日来此的情况，我不会跟你大哥透露一分半毫的。” “连我会帮忙这件事也不要说。” 柳欣微微一震，季非夜这是连人情都不愿意叫他们还了吗？ 不过她心里记住就好，当下点点头，也就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第1241章 春意至（14） 当晚季非夜跟孟初冬提起了这件事，孟初冬想了想，“这样一来对大哥未必没有好处，大嫂的考虑还是很有道理的。” “我也是这样觉得，而且严大人的话，我觉得还是个算可以说话的人，到时候我递张帖子去拜访一下常华长公主，请长公主帮忙说两句话，应该不难。” 孟初冬见季非夜连这都想好了，便不再多话，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三娘，你还记得我说过傅兄和陆兄都是云京本地人，但是关兄和苏兄也没有回去过年？” “我记得啊，怎么了？” “关兄他们问起你，我便提过那么一句说你在筹备个铺子，傅兄和陆兄回去都和他们的夫人提了这件事，我便想着你不是要弄个什么聚会吗？可否给她们也递个帖子？” 季非夜明白过来，傅泽玉和陆同光虽然和南风遥，陆侍郎有点关系，但是这关系也没有很近，他们的妻子想要打入云京的贵妇圈来交流虽不是不可能，但是依旧有一点难度。 他们想的是季非夜弄的这个小宴应该有一些年纪差不多的夫人过来，然后她们以季非夜为契机和这些人有了交际，若是看对眼了，以后就可以慢慢打入这个圈子了，为自家丈夫以后的发展也能添个助力。 “初三那天你不在，后来我忘记和你提了，这件事被太后娘娘揽过去了。” “太后娘娘一方面想看看哪些人家想把姑娘往陛下的后宫里送，另外一方面恐怕有想给子息小王爷选个王妃的想法，然后借着咱们的这个名头行事，好掩盖真实的目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去问太后娘娘要两张帖子好了，就是她们得跟着长辈进宫了。” “那就辛苦三娘了。” “这算什么辛苦啊。” 季非夜既然答应了，便向孟初冬问了傅泽玉和陆同光夫人的名讳，然后给永宁递了个消息，说是想要两张帖子，送给孟初冬同窗的夫人。 永宁很爽快的送了两张帖子出宫。 季非夜把帖子给了孟初冬，孟初冬拿去送给了傅泽玉和陆同光，带回来两人的感谢一箩筐。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元宵节。 云京的上元灯会据说非常热闹，去年的时候因着国孝的缘故没有举行，今年众商家就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了，恨不能把自家最好看的灯都摆出来。 除了灯会之外，就是庙会了。 一大早的，孟初冬就和季非夜约好了，白天他们两一起去逛庙会，中午就在外面吃了，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去看灯会。 平哥儿听到能出去玩，一脸的兴奋，从早上醒来开始就在期待着。 等到能出门的时候，他都开心的跳了起来。 首先是逛庙会，到了地方季非夜一看，这简直是人山人海，还没说话呢，手就被孟初冬抓住了，“这里人多，咱们牵着手走，否则走散了就不好了。” 随后两人一起往前走，这里摆摊的特别多，卖什么的都有。 季非夜看着好玩，一会儿就买了不少东西，全都是给孟平吃的玩的，什么风车，糖葫芦，糖人，拨浪鼓等等，不管家里有的没的，她享受的似乎就是买的乐趣。 第1242章 春意至（15） “阿娘，阿娘！”孟平拉回季非夜的注意力，他被孟初冬抱在怀里，此刻左手糖人右手糖葫芦，怀里还放着一堆东西，他十分艰难的举着自己的手，“阿娘，再买要拿不下了！” 季非夜看了看孟平那拿了这个顾着那个，眼睛都快不够使的情况，十分遗憾的放弃了继续买买买的大业。 孟平和孟初冬都松了一口气。 往日这般人多的集会总是容易出现问题，所以官府这边神经也比较紧张，派了不少士兵在这边，五步一岗十步一卫，紧紧盯着人群，以防意外发生。 因此季非夜也就放心了许多，拉着孟初冬继续逛。 直到耳边传来一个刺耳的女声。 “你什么意思啊，撞了人连句道歉都不会说吗？” 季非夜和孟初冬一同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粉衣服的妇人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孟初冬，脚边一个盒子摔开了，里面放了几个点心，这会儿都滚到泥地上，沾满了泥，很显然是不能吃了。 季非夜看了孟初冬一眼，似乎在问，你碰她了？ 孟初冬有些茫然，刚才人群很挤，一堆人突然挤过来，他为了护着季非夜和孟平，便没太注意旁人，不过他一向是有意避着他人的，这会儿他也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碰到这个人。 然而不等这两人眼神交流出结果，那个粉衣妇人不乐意了，“你们什么意思啊，撞了人，撞坏了我的东西，还不想承认是吧？” 她的声音有点大，一时间便吸引了周围的人的注意力，目光全部朝着这边看过来。 不远处的侍卫似乎发觉了这边的不对，就要过来，季非夜注意到了，递了个眼神过去，让他别折腾了，他们自己来处理。 孟初冬便重新换了个姿势抱孟平，“这位大姐，不好意思，刚才人太多了，我也没注意，你这东西多少钱，我们赔你。” 那妇人抽了一口冷气，指着自己，“你喊我大姐？！” “你儿子都这么大了你居然有脸喊我一声大姐？我这是从六福居买的点心，一匣子就要一两银子，还要排队排将近一个时辰，是你说赔就能赔的吗？” 季非夜看着那粉衣妇人唾沫纷飞的指着孟初冬叫嚷，心想没喊一声大婶就不错了，怎么就不能喊一句大姐了？ 孟平的小脸眉头皱紧了，就在那妇人声音落下的时候突然大声道，“我爹根本没碰到你，是你自己不小心把东西弄撒了就来怪我爹，我都看到了！” 小孩子的声音又脆又亮，而且孟平还一脸的气愤，众人都觉得小孩子不会说谎，指责的目光顿时全部聚集到了那个粉衣妇人身上。 只见那粉衣妇人眉毛一竖，“你们这一家子也太不要脸了啊！我在这儿站的好好的，你们非往我这边挤，把我东西挤掉了还不肯承认，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装嫩，还有你这小孩子，这么小年纪就说谎以后可怎么得了啊！” “我相信我儿子不会说话，不过这位大姐，你确定你的东西真的是我们碰掉的吗？我走在这边，你刚才在那边，我都不可能碰到你，而我夫君抱着孩子，跟我从那边走过来，请问怎么碰到站在这边没动的你？” 第1243章 春意至（16） 季非夜不是个有耐心吵架的人，比起动嘴来，她更喜欢直接一点，比如动手，比如仗势欺人。 但是现在站在一堆人群里面，周围吵吵闹闹的，那个妇人的声音又特别尖利，听的季非夜直皱眉。 孟初冬将自己和孟平之间的那些小玩具收拾了一下，递了两个到季非夜手上，剩下的让孟平自己拿着，再把他放到地上，这才转过身来看向那粉衣妇人。 孟初冬抱着孩子的时候，还让人没多少感觉他有什么威慑力，现在他放下了孩子，拿掉了身上那些可笑的孩童玩具，就这样往那粉衣妇人面前一站的时候，众人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他眉目严肃的看过去，那粉衣妇人不由得退后了一步，顿时有些底气不足，“你……你想干什么？” “这位大姐，我喊你一声大姐是因为我今年尚不及弱冠，喊你一声大姐，没问题吧？” 那粉衣妇人还没回答，旁边便有人喊了一声，“绝对没问题，这位大姐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旁边传来笑声，那粉衣妇人脸色不变，“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 孟初冬摇摇头，“我自是不会动手，你说我撞了你，我确实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撞到你了，不过你说撞到了，我们也就认了这个，毕竟东西撒了掉地上也很可惜，我也说了赔钱，倒是你却继续不依不饶，所以我现在想问问你，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 孟初冬说话的态度很好，既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仗着自己是男人就看不起女子，说话也条理分明，旁边的人顿时就站到了孟初冬这一边。 那粉衣妇人顿时不乐意了，“难不成我还能诬赖你不成？你撞到了就是撞到了，什么叫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撞到我了？难不成你家儿子好说谎，你这大人也好说谎？” 季非夜皱着眉想要上前，孟初冬伸手拦着季非夜，“三娘，不要急。” “是的，我为我撞了你道歉，那么你的点心是一两银子吗？我们是要赔你一两银子？” “怎么可能一两银子就能打发我？那我早上排了一个时辰的队岂不是白排了？而且这是我今天要招待贵重客人的，东西撒了今天也再买不了了，你耽搁了我这么多事情，一两银子就打发我？你是打发叫花子呢？” 季非夜将手中的两个玩具递到身后的红杏手中，伸手把气鼓鼓的孟平拉到身边。 孟初冬也不生气，“那大姐你觉得多少银子比较好？” 吵架最怕遇到孟初冬这种人，你怎么闹对方都是八风不动，要点脸的这会儿都臊的不行了，但是这个粉衣妇人显然是个脸皮厚的，她毫不犹豫的开口，“至少要给这个数。” 她伸出了一张手掌。 有人在旁边问，“哇，这张口就翻了五倍啊！” 那粉衣妇人眼睛一翻，“五两银子也太便宜了啊，至少要给我五十两。” 红杏忍不住了，上前一步，“你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一两银子买的东西，坏了竟然要我们按五十倍赔？” 第1244章 春意至（17） 那粉衣服人登时一叉腰，“这点心可是我要拿着去招待秦指挥使的，秦指挥使可是我未来的妹夫，你这耽搁了我妹妹的一辈子，五十两还不够你赔的呢！” 红杏毫不犹豫的讽刺，“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看你自己是什么模样，如果你妹妹像你的话，那秦指挥使恐怕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你家妹妹！” 那粉衣妇人跟红杏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吵了起来。 好在红杏说吵架还是正常的在吵，只是语气讽刺，倒不像那个粉衣妇人说到后面就是满嘴粗话，不堪入耳。 季非夜听着听着也觉得可笑，不过她没什么给人在这里看戏的想法，一抬头看到四周都是人，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不由得脸色黑了黑，随后她就看到了熟悉的一个身影。 当下一伸手，“秦祁！” 距离这边有些距离的秦祁准确的捕捉到了季非夜的声音，然后看了过来，面上有些诧异，他一个粗莽汉子，性子一向直的很，季非夜和秦祁的接触没有秦飞那样多，但是她之前指使五城兵马司很多次，跟秦祁也多次打交道。 秦祁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县主，怎么了？” 那边红杏一下子哑了，匆匆忙忙行了一礼，“秦指挥使！” 那粉衣妇人倒没有哑声，看到秦祁反而凑上前来，“秦指挥使，你来给评个理，他们撞了我，把我买来招待你的点心都撞洒了，我让他们赔钱他们居然不肯赔，弄坏了东西赔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红杏脸色涨红，“你这人好不要脸，首先不说是不是我们家公子撞得你，这件事都没个定论，我家小公子还看到是你自己失手打了东西呢！” “我家公子都说不计较赔你东西了，结果你一两银子买回来的东西，狮子大开口叫我家公子赔五十两银子，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众人连忙称是。 秦祁黑着脸，还没开始说话呢，那粉衣妇人就要指着红杏的鼻子骂，人群当中突然挤出一个女子来，她上前就抓住了粉衣妇人的手，“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妹啊，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吗，你怎么跑出来了？”那粉衣妇人顾不得再去骂红杏，赶忙去拉这个绿衣女子的手。 季非夜的目光停留在那绿衣女子的妇人头上，这粉衣妇人不是说她妹妹要和秦祁说亲吗？可是她妹妹怎么是妇人头？ “姐，咱们回家吧，快点走吧！”那妇人的妹妹低着头，拖着粉衣妇人就要往人群外面走。 季非夜上前一步，“慢着！” 她吩咐红杏，“拿一两银子给我。” 红杏立刻从荷包里掏了一两银子出来，放到季非夜的手心。 季非夜上前按住那绿意女子的肩膀，她还想挣扎来着，但是她哪里是季非夜的对手，季非夜将她的手抓住，然后强行打开她的掌心，将一两银子放过去，“这是我们赔的点心钱。” 那绿意女子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却没有放开那一两银子，而是拖着骂骂咧咧的粉衣妇人走了。 第1245章 春意至（18） 突然遭遇了这么一件事，季非夜也没兴趣继续逛下去了，抬头看了一眼秦祁，见秦祁来了之后也没怎么说话，便开口邀道，“秦指挥使，接下来有事吗？我们找个地方喝茶吧？” 秦祁也没拒绝，于是众人随便找了家茶楼就去要了个雅间，坐下来开始看下方的热闹。 随后季非夜就跟秦祁提了一句，“刚才那妇人说你和她妹妹……”季非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随后皱了皱眉，“可是我看她怎么梳着妇人头？” 秦祁眉头微微皱着，他想了想才道，“方才那粉衣的叫庄梅，她妹妹叫庄研，我和庄研小时候有过婚约，后来我进了军中，没了消息，她便嫁给了村子上一个人，但是那人命不好，没两年就遭遇了意外去世了。” “庄梅嫁了个掌柜的，跟着夫家来云京做生意，庄研来投靠她姐姐，两人去岁冬日到的云京，有一次在大街上意外遇到了，庄梅便说她妹妹当初和我有婚约，是我害了她妹妹，如今该对庄研负责。” 季非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呢，你就认了？” 秦祁摇摇头，“没有。” “你最好也不要和她再有来往……”季非夜说着想想也不大可能，“不成，你这性子太闷了，那样的人缠上你的话，你也没办法摆脱。” “和阿飞说过了吗？” “还没有，阿飞最近非常忙，康王世子遇刺的事情他还在追查背后凶手组织的情况，人不在云京。”秦祁对自家弟弟的行程也有点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最近不在云京。 “那这件事你就打算这么拖着？”季非夜想想，还是觉得不舒坦，莫名其妙被人堵在大街上吵了半天，她没动手已经是忍耐力超强了。 孟初冬伸手拉住季非夜的手，“三娘，莫要为这种人生气。” “可是我心里不舒坦。” 孟初冬一怔，随后放开手，“你想怎么做？” “我要先知道秦指挥使是什么态度啊，别我动了手，却得罪了人，这样就不好了。” 秦祁顿时明白了季非夜的意思，赶忙摆摆手，“那庄梅就是嘴巴利害一点，有点得理不饶人，庄研其实……也还行，都是苦命人，只是我不可能再娶她的。” 说到这里，秦祁脸上几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失落。 只是季非夜一直盯着秦祁，注意到了这一点失落，“我知道的，不过她们两一直在云京的话，一直缠着你也不是个事，我会给那庄研找一门不错的婚事，让她离开云京的。” “你……” “放心吧，”季非夜安抚秦祁道，“肯定是正经的手段，必不会让你的小青梅遭人害了的，而且我刚才也看了，她其实还是个很务实的人，若是她是个清高的，非你不嫁的，那么我给的那一两银子她一定不会收。” 秦祁脸色一红，“不是什么青梅……” 季非夜笑了一下，“不是从小有婚约吗？” “我也没见过她几次。” “行，我明白了，那我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季非夜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了。 而且她感觉到秦祁应该是有看上的姑娘了，不过她跟秦祁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随便八卦的地步，只好遗憾的放弃了这么机会。 第1246章 春意至（19） 季非夜也没什么晚上看花灯的兴趣了，孟平更是气呼呼的，下午的时候就说想回家。 孟初冬不想让孟平因此留下什么阴影，就跟季非夜说他带着孟平再在外面逛一逛，季非夜淡定的挥挥手，“我和红杏先回家。” 回到家中，留守在家中的杜兰迎上来，“娘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等季非夜说话，红杏就拉着杜兰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全说了。 季非夜进屋换了衣服，红杏打了热水过来，她洗了脸，又坐到镜子前，拿起搽脸的脂膏往脸上抹，杜兰跟着走进来，“那娘子打算怎么做？” 季非夜一边搽脸一边道，“找个人帮帮忙吧，先查一下那姐妹两什么情况再说。” 季非夜这厢刚想找个人帮忙调查一下，那边就有人送上了门。 季非夜听到来传说有两人过来找她的时候还有些意外，而且来人说是她的老乡，季非夜心想莫非是凌家塘有谁来了云京不成？ 结果到了前头一看，还真是她老乡。 “丁小五，胡小六，怎么是你们？” 几年不见，丁小五居然长高了不少，他笑呵呵的摸了摸头，“老大说给我们放一个月的假，我们在云林镇也没什么熟人了，小九他们还在集训，不能见面，我就和小六商量了一下，过来看看姑奶奶你。” 杜兰和红杏跟在季非夜后面，听到姑奶奶这个称谓不由得愣了一下。 季非夜面色如常，“你们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小六我倒是知道去过一段时间孟家村对吧？” 胡小六点点头，“在那边呆了大半年，不过这会儿孟家村已经全部迁走了，那里现在驻扎的都是士兵。” 季非夜不再问这个，然后丁小五和胡小六就说了自己这几年都做了什么。 听到两人说现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季非夜眼睛一亮，“既然你两没事干，那不如帮我一个忙？” “姑奶奶有事直管吩咐。”丁小五立刻拍胸脯表示，只要他们两能办到，绝对帮季非夜办的妥妥的。 “不算多麻烦的事情，我想找你们帮我查一对姐妹的情况，如果那个妹妹的品性确实还可以的话，就给那个妹妹找个靠谱的男人，把她嫁出去。” 说着季非夜把她知道的庄梅庄研的情况给丁小五和胡小六说了一遍。 胡小六听完之后，以防万一，还是问清了季非夜的要求，“姑奶奶，只要嫁出去就好了吗？” “最好能远离云京，然后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给那个庄梅一个小小的教训。” 两人立刻就明白了，那得罪了季非夜的肯定是庄梅，那个庄研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大概没得罪季非夜。 “行，我们兄弟两去探一探情况，再回来跟姑奶奶你汇报。” 季非夜摆手，“不急不急，夫君出去访友了，你们留下来吃个午饭，晚上让他陪你们吃饭喝酒。” “就不麻烦孟大哥了……”丁小五摆手拒绝，但是季非夜定下来的事情通常都不许质疑，两人只好留下来吃饭。 第1247章 碧波微漾（1） 丁小五和胡小六的效率很高，才不到十天天过去，丁小五就过来找季非夜了。 宫中宴会定在了上元节之后，正月二十八，这几日永宁也不好出宫，就把一些细节让绿夏来回跑的跟季非夜确认。 邀请哪些人来试用那些胭脂水粉，衣服和首饰，宴会上的点心茶水的安排，毕竟这些即将都是铺子宣传的重点。 至于当天的行程如何安排，却不是季非夜要管的事情了。 她来来回回和绿夏确认了好几遍，才把最终确认的东西给到了南宫婉如那边。 丁小五来找季非夜的时候，她正和绿夏进行最后一次的核对，等把绿夏送走了，季非夜才坐下来喝了一口水，起身往外院走。 丁小五在外面等了季非夜一个多时辰，也不见焦躁，季非夜到的时候，他正在那里悠然的喝茶吃茶点。 看到季非夜之后，丁小五将手中最后一小块茶点丢进嘴里，一边起身一边擦了擦嘴边的残渣，“姑奶奶，你忙完啦？” 季非夜点点头，看桌子上的碟子已经空了两个，“没吃饭吗？” 丁小五挠了挠后脑勺，“午饭吃了的，不过这点心太好吃了，又软又甜，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呢！” 季非夜看了一眼残渣，看出来是一碟子奶油蛋糕和一碟子曲奇，那曲奇是季非夜跟着他们弄出来的一些牛乳的副产品，瞎折腾出来的，味道和真正的曲奇当然有差别，不过在这样的时空，这种奶香四溢的小点心还是很受欢迎的。 “喜欢的话等会儿让人给你包一盒带回去。” 丁小五立刻道谢。 季非夜坐了下来，“你过来找我，是查出来什么了吗？” 丁小五点点头，在季非夜旁边坐下来，“姑奶奶，我和小六花了两天在她们现在住的地方打听了一番，还跑了她们老家一趟。” “那个庄梅是姐姐，嫁出去有十一年了，夫家姓王，起初是做小生意的，勉强维持生活，后来他同乡在云京做生意赚了钱，让他过来一起做，他就带着妻儿到云京定居，如今在一家商行里当掌柜的。” “庄研是妹妹，比她姐小五岁，好像小的时候跟什么人有婚约，那人后来从军没消息了，她们的爹娘就做主把庄研嫁给了同村的一个人，据说人也不错，只可惜命不好，去镇子上做工的时候让木头砸到了脑袋，没了。” “结果这庄研也是倒霉，夫君去了没多久，她这孝还没守完呢，一场大雪，把她父母家的房子压塌了，她的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都没事，偏生她爹娘倒了霉，被压死了。” “然后她们村就说她克夫克父母，夫家也把她赶回娘家，她哥哥弟弟都不肯要她，还是她姐姐知道消息后，派人到村子里把她接到了云京城呆着。” 季非夜一边听一边点头，“这庄研到云京城多久了？” “小半年了。” 秦祁说她们去岁冬日到的云京，估计时间上有一点差异，但是这点小小的差别并无所谓，季非夜想的是，若是这个庄研真的像丁小五这样说，那确实有些身世悲惨了。 第1248章 碧波微漾（2） “那关于这姐妹俩最近的情况呢？” 丁小五精神一震，“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姑奶奶，你可知道那庄研自小有婚约的人是谁？” “知道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秦祁嘛。” 丁小五顿时没了卖关子的兴趣，“原来姑奶奶你都知道啊。” “就知道这么一点。” “哦哦，那我跟姑奶奶你说，好象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庄梅带着庄研上街，结果不知道怎么的碰到了秦祁，又听到别人说他是秦祁，看着眼熟就拉着庄研上去认人，结果秦指挥使也太愣了，竟然就这么傻不愣噔的认了，然后这庄梅就觉得是秦祁误了她妹妹一辈子，闹着要秦指挥使娶她妹妹。” 丁小五一边说一边不屑，“她妹妹苦是苦，可是这跟人家秦祁有什么关系？” “我都打听过了，秦指挥使是四年前升任的指挥使，在那之前秦指挥使一直在燕西打仗，而且秦指挥使家中爹娘早逝，在老家连个亲戚都没有，而庄研五年前可就嫁人了。” “五年前她才十五岁，若真的在家里等着秦指挥使，等到十六七岁也没什么吧？可是十五岁就嫁了，说明她们家早就不把这所谓的婚约当回事了。” “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定还当人家秦指挥使已经战死沙场了呢！” 丁小五撇撇嘴，说实话的，他是很觉得自己是看不上庄梅这样的行为的，爱护妹妹归爱护妹妹，但是这样扒着另外一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明明是自己先违背了约定，结果反过来指责别人。 “那庄研本人是怎么想的呢？” 丁小五摇摇头，“我觉得吧，不好说。” “姑奶奶你看，她们到云京之后遇到秦指挥使到现在，也有三个月了，秦指挥使的态度好像是明说过，如果庄研不想嫁给别人，自己过日子的话，他可以帮她立女户，如果庄研想要再嫁，他也会帮她寻找一个合适的。” “不过那庄梅就看中秦指挥使了，时不时就要在街坊里宣传一番，我们打听到那边街坊都挺看不起庄梅的。” 季非夜也明白过来，秦祁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在云京城也是有点名气的，至今未娶，估计也不少人盯着他妻子的位置。 如今一个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寡妇，就说要嫁给秦祁，肯定会让人觉得不爽的。 “那怎么说庄研的态度不好说？” “你看啊，她一个女子，不说别的，自己名声总要在意的吧？若是她对秦指挥使无意的话，那就该好好说服她姐姐，不要把事情闹的这么难看，难不成她还想回家去投靠她哥哥弟弟？” “这一定是不成的，那么她就只能靠着她姐姐重新再找个男人嫁了，但是一般男人如果听说了她的情况，再一想秦指挥使的名头，谁还敢娶她回家？” “那些愿意娶她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男人吧？” “是这么个道理。” “那，姑奶奶，你看，我们都明白的道理，她只要不傻，那肯定也明白，但是她任由事情发酵到了这个地步，所以才说她的态度，不好说。” 第1249章 碧波微漾（3） 季非夜本来还想着，听秦祁所说，这庄研似乎还可以，只是她姐姐十分过分，但是现在看来，这庄研的态度似乎也很微妙啊。 “既然查的差不多了，还是想办法把那个庄研嫁出去吧，就当是替秦祁全一场儿时情谊好了，对了，怎么不见胡小六？” 季非夜本来以为还没查完，胡小六继续在查呢，现在一看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丁小五有点迟疑，见季非夜看过来，赶忙开口，“姑奶奶，你认识常青这个人吗？” 季非夜一愣，随后从记忆里翻出来这个人来。 常青，当初自称是她小舅舅的朋友，给她从南边带过来一箱东西，当天就离开了，后来季非夜再没听过这个人。 “常青怎么了？” 丁小五见季非夜似乎认识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的把他和胡小六的发现说了出来。 “姑奶奶，我不是说了那庄梅的夫家是因为同乡在云京有了成就，所以跟着同乡出来赚钱吗？” “那王椹的同乡就是这个常青，当然本来我和胡小六也没注意到这个常青如何，只是随便查了查他的情况，只是我们查他的那天，正好他去城外接人了，我就跟了一路。” “他接了两个人到了一处院子，那不是他自己的家，那个院子好像是新租的，我后来跟周围的人打听过了，说是那里之前并没有人居住，最近才整理出来的。” 季非夜见他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不由得眉毛一挑，“说重点。” “那两人应该是母女两，他称呼那个年纪大一点叫刘夫人，然后那刘夫人的女儿，我觉得跟姑奶奶您有点像，而且那个女儿也姓季。” 季非夜眉角一跳，是刘梅和季晨曦？ “然后呢？” 丁小五挠了挠脸颊，“我和小六就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所以小六就去查那个常青的情况了。” 季非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们老家在哪儿？” “同州，不过靠近云州了。”丁小五回答的很快。 “姑奶奶，我和小六都觉得，这件事有古怪，所以我们想查查那个常青是怎么一回事。” 季非夜不再是漫不经心的听着了，刘梅不是个无脑的人，如果常青是她的人，那么当初害刘阳平的时候，这个常青就算没有直接出面，也肯定在背后出了力。 她应该写封信过去问问小舅舅，对于这个常青怎么看。 还有常青和刘梅的关系，也要查。 丁小五见季非夜直接就皱紧了眉，心里惴惴，“姑奶奶，怎么了？” 季非夜回过神来，“我也不瞒你了，常青接到云京城的那两个女人，应该是我的母亲和我姐姐，不过我和她们的关系嘛……”季非夜冷笑一声，“她们应该是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丁小五立刻就严肃起来，“姑奶奶，你说要怎么办，我和小六一定想办法办到。” 季非夜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不由得一笑，“那么紧张做什么，她们想让我死，我偏不让她们如意。” “不过得知道她们两到底想做什么。” 第1250章 碧波微漾（4） “是这样的，我娘叫刘梅，我姐姐叫季晨曦，那季晨曦已经成亲了，夫君叫杜善，目前和我的大哥季宇住在一起，准备二月的会试。” 季非夜既然要找丁小五帮自己查，也不介意把这些人的情况全部透露出去。 “我是信任你，才告诉你这些。” 丁小五马上站起来，举手指着天空道，“我丁小五发誓，绝对不会辜负姑奶奶！” 季非夜点点头，“我大哥住在……”她把季宇，柳欣和杜善的现住址告诉了丁小五，希望丁小五和胡小六能帮她盯一下刘梅和季晨曦是否同他们有接触，确定一下这两人到底是来云京做什么的。 “对了，这样一来，你们两是不是忙不过来？” “没事的，我和小六也有认识的人在云京，请他们帮个忙而已。”丁小五这么说，指的一定是跟着他们一起在秋枫手底下做事情的人。 季非夜应了一声，叫红杏去取了两百两银子过来，“请人帮忙的话，我不能让你们帮我出钱，这点钱先拿过去请他们喝酒，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来找我。” “还有就是庄梅和庄研的事情暂时不用急，可以暂时给庄梅一个小教训，叫她不敢再随便出去嚷嚷。” 丁小五点头表示明白。 “那姑奶奶，我先回去和小六商量出个章程来，要是有什么变化，我再来跟你说。” “好的。”季非夜转身让红杏把之前丁小五吃的点心包了两盒让他带回去。 等送走了丁小五，时间已近傍晚，孟初冬今日是出去请夫子吃饭了，说了晚上会回来吃饭的，季非夜便也没有回房间，干脆坐在前面等孟初冬回来。 孟初冬回来的时候看到季非夜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以为发生了什么，赶忙走上前，“三娘？” 季非夜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见窗外暮色沉沉，天边一抹红色，太阳已经沉了下去，便站了起来，“我没事，下午丁小五过来了，和我说了一点事情。” 孟初冬先松了一口气，随后再问丁小五说了什么。 “那个庄梅和庄研都查过了，那个庄梅就不说了，就连庄研，也不见得有秦祁说的那样好，总而言之，有些微妙，打算再观望一下。” 孟初冬微微摇头，“三娘，我们也没损失什么，要是你真的看她们不开心，我去找人把她们赶出云京城，眼不见为净，如何？” “不用，我其实是因为之前找阿飞帮了那么多次忙，他还蛮看中秦祁这个哥哥的，想出手帮个忙而已，并不是我一直介怀。” “原来如此，”孟初冬当下决定不管季非夜怎么玩都没关系，他定不会让季非夜被那个庄梅伤到。 “我刚才是在想别的事情。” 季非夜拉着孟初冬往院子里面走，“我娘和季晨曦到云京来了。” 孟初冬一下子抓住季非夜的手，“她们上门来找你了？” 季非夜笑着摇头，“那倒没有，她们似乎连我大哥也没通知，是偷偷过来的。” 第1251章 碧波微漾（5） 吃过晚饭，季非夜才详细和孟初冬说了丁小五打听过来的消息。 孟初冬眉头微皱，“明日我去和大哥见一面，探探他的口风。” 季非夜心一沉，“你怀疑……” “并不是怀疑什么，你娘和你姐姐突然到云京城来，不会一直躲在那里的，不管她们有什么目的，只要我们耐心等着，她们迟早会暴露自己的目的。” “而且她们两个孤身女子在外，是很危险的，她们肯定不像你身手很好对不对？” “季晨曦大概不屑于学武吧。”季非夜心想，如果季晨曦和上辈子一样的话，那么她们肯定是很讨厌武学的。 毕竟这种行为十分影响她们淑女的形象的啊。 “所以她们如果想在云京城停留一段时间的话，那是一定会去联系大哥的，我也只是尽量不让咱们处于一个被动的地位，你觉得如何？” 季非夜点点头，“这样也好，不过还有不到一个月你就要考试了，你还是不要把心神费在这件事上面，我有丁小五和胡小六协助，实在不成，我还能问陛下借人，你不用担心我。” 孟初冬点头应好。 第二天孟初冬抽空去见了季宇一面，是打着拿了刚从夫子那里拿到的一套制艺文章，拿去给季宇分享的名义过去的，当然那套制艺文章也是真的。 打探的结果是，季宇真的不知道刘梅和季晨曦已经到云京城了，他还以为他娘这会儿正在云州，他更担心的是他媳妇自顾的去拜访了季非夜，季非夜这会儿到底生不生气这回事了。 季非夜不免觉得自家大哥也是真的有些太天真了，顿时觉得她大嫂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行了，这件事你别操心了，明日我要进宫去参加宴会，这个事情我让丁小五胡小六帮我盯着了，也给了他们银两去周转，暂时应该没有什么的。” 孟初冬安抚性的拍了拍季非夜的手背，“别担心，这里是云京城，不是云州。” “我知道啊，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不怕她们出什么阴招。” “只不过提前防范一下罢了。” “嗯。”孟初冬应了一声，实际上心底却暗暗发誓，他一定让季非夜不要再为了这种事情来烦心。 丁小五和胡小六他也是熟悉的，当年在云林镇的时候，他就干过威胁这两人把消息先给到他这边的事情，如今他重新去找了他们，打招呼让他们记得把消息往他这边递一份，两人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另外庄梅和庄研的事情，季非夜让丁小五和胡小六暂缓去处理，孟初冬却已经找好了一个人，直接让丁小五安排下去，务必要让庄研在一个月之内离开云京城。 相比于季非夜这样可能会考虑庄研下半辈子的幸福等等，孟初冬则更加简单粗暴，他并不在乎庄研以后会如何，在道德感这块，孟初冬的下限比季非夜低多了。 所以他找了个看起来合适的人，便交待丁小五和胡小六两人去行动了。 而且就算是以后季非夜问起来，他也会坦然承认。 第1252章 碧波微漾（6） 这一日季非夜到宫中很早，也好在她一般不需要经过通报，而且还可以坐车进入皇城。 她到永宁宫中的时候，永宁正在用膳。 看到了季非夜，她便拉着季非夜陪她喝了小半碗粥，这才一齐往南宫婉如，也就是皇后宫中而去。 永宁这日没有一身正式的华服，却也是一身玄色。 “这鹊影丝真的很好看啊。”永宁拉着自己的衣袖欣赏了一番，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三娘，你觉得好不好看？” 鹊影丝只有一种黑色，比较适合用来做正式场合的正装，衣服上的暗纹十分漂亮，永宁让宫中的绣娘在布上用银线绣了展翅欲飞的凤凰，搭配着隐隐约约的百鹊暗纹，有一种隐约的百鸟朝凤的感觉。 黑色和银色的搭配也是十分华丽。 而永宁的头上则是梳了百合分肖髻，头上一根凤衔墨玉的步摇十分华贵，那墨玉雕琢成了泪滴状，垂在额前，让人一不注意还以为那是额饰。 除去衣饰，永宁脸上的妆容也很是庄重，特别是那粉，十分细腻，抹在脸上几乎都看不出来浮粉，而唇色亦是十分正的大红，整体都体现出来永宁身为长公主的身份地位。 季非夜看着永宁的模样，微微一笑，“好看！” 永宁开心起来，两人继续往南宫婉如那边去。 永宁打扮的十分庄重，南宫婉如则更盛之，平素南宫婉如其实看着是很温婉的，如今这般打扮起来，竟然有了几分气势凌人的感觉。 随后南宫婉如一笑，这种气势一下子就没了。 永宁十分遗憾的开口，“三嫂，你刚才那气势是真的不错，不过你不能笑，一笑就没了。” “我对着你摆什么气势对不对啊？等会儿咱们去御花园里镇住别人去。” 南宫婉如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三人便起身往太后娘娘那边去。 她们到的时候，太后娘娘那边竟然已经有客人了，是定国公夫人，她看到南宫婉如和永宁，先起身行了礼，随后夸赞道，“皇后娘娘和永宁今日这衣服都很新鲜，看着像是常礼服？” 永宁笑着喊了一声舅母，“不是常礼服，制式不一样的，你看好看吗？” “好看，好看！”定国公夫人笑着赞道。 “这是三娘的织坊里做出来的布料，叫鹊影丝，舅母可看出来什么端倪来了？” 定国公夫人仔细看了一眼，“我看着这暗纹似乎都是各种鸟儿？” “是啊，加上这银线绣的凤凰，可不就是百鸟朝凤了？” 定国公夫人抚掌笑道，“果然妙哉。” 南宫婉如今日的衣服和永宁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她衣服上是金线绣的一只凤凰，华丽程度也比永宁身上的要高，而且还拿银线将那些暗纹上补了几针，让那些百鹊影影绰绰的，和永宁身上的衣服相比，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太后娘娘也跟着笑，“过年前那会儿，三娘也给你们送了一些布料，不过三娘说了这鹊影丝比较少，才织出来，就没有谁都送了，我这里拿了两匹，就给她们两个做衣服去了。” 第1253章 碧波微漾（7） “哦，说到三娘的织坊，我倒想起来，瑶瑶一直说永宁要开个铺子，是什么时候开来着？” 太后娘娘一笑，“就在二月里了。” “说起来，前两天不是听你说瑶瑶她们都要过来吗？我问你舅母，你舅母也说她们一早就出门了，可是怎么没来宫中啊？” 永宁故作神秘的一笑，“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就你鬼灵精。”太后娘娘也没说永宁，转而继续和定国公夫人说起她们要开的铺子。 “就她和三娘，还有婉如她妹妹一起弄了三个铺子，连在一起的，然后呢，一个卖胭脂水粉，一个卖首饰，一个卖布料，正好一下子能逛完，想买的都能买到。” 定国公夫人一听，“那年前三娘拿的那些云烟罗和晴芳布可都有得卖？” 季非夜点点头，“是的，鹊影丝的产量少，那个太费工夫了，铺子里能卖的也少，云烟罗和晴芳布是主打，朱雀火红色太正了，我请绣娘做了两套嫁衣，打算摆在铺子里给人看的。” 说到嫁衣，永宁顿时就一副羡慕的表情，“舅母，你不知道那嫁衣多好看，可惜我不能穿。” 永宁的嫁衣那是必须按照规格来的，不能随便穿外面的嫁衣。 “哦，听永宁这么一说，到时候我要去铺子里看看，那嫁衣到底多好看。”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黄秋瑶带着黄秋芳、黄秋苹、黄秋霜一同走了进来。 四个姑娘都是同样的红色滚毛边披风，只是每人的披风上面绣的花纹各不相同，这会儿每人都梳了不同的发式，盛装打扮了一番。 黄秋瑶生的明艳，妆容便偏向端庄大气，解开披风之后里面穿搭的是一身海棠红，更显得明艳大方。 定国公夫人一向知道自己女儿优势在哪里，不过今天她看着竟然觉得自己女儿又漂亮了几分，她仔细看了看，“瑶瑶，你这腮红和唇脂是不是换了？” “大伯母就看到大姐姐的妆容有变化，就看不到我们的。”黄秋苹比较活泼，平时也爱撒娇惯了的，这会儿也接了披风，露出里面杏子红的夹袄和下面月白色的绫裙，端得是娇俏可人。 定国公夫人仔仔细细看过自家府里四个姑娘，发现她们四人今日妆容都与平时不大一样，而且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她们竟然比平日要好看几分。 “嗯，苹儿平时就喜欢往成熟了去打扮，今日这么一穿一化妆，才有这个年纪小姑娘的模样嘛！” 黄秋苹面上一红，“也是别人跟我说这样装扮好看的。” 黄秋芳是黄秋瑶的亲妹妹，容貌上随了定国公更多一些，平时她低眉顺目的不太容易注意到，但是稍微注意点就发现她生了一双剑眉，平白给面容添了一抹英气，偏偏她其他五官柔和，这剑眉就成了那么一点不和谐的因素。 这会儿黄秋芳也抬起了头，虽然因为羞涩抿了唇，但是她脸上期待表扬的神情还是很明显。 只见定国公夫人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一脸的诧异，“芳儿，你这眉毛？” 第1254章 碧波微漾（8） 黄秋瑶四人今天的妆容都是叶莺一个个看过并亲手为她们设计，然后一大早的化出来的。 黄秋瑶拉着秋芳走上前，“娘，芳儿她平时就觉得眉毛不好看，所以早上呢，我们就帮她修了眉毛，也没改的很多，就修了一点点，其他地方都是用妆粉给遮掩的，你看芳儿这样是不是看起来舒服多了？” “还有霜儿，”黄秋瑶又拉着黄秋霜过来，“霜儿肤色白，不管用什么样的胭脂她都觉得太显眼了，你看这个唇脂的颜色好不好看？还有她老爱穿一些素色的衣服，衬的皮肤惨白惨白的，这样一换是不是觉得好看多了？” 其实黄秋瑶早上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毕竟她虽然答应了永宁和季非夜，但是对于季非夜那句让她们改头换面还是存疑的。 结果等她们到了地方，首先就看到了衣裳，这些衣服的版式和她们平时见过的稍稍有些不同，但是这些小小的变化却让衣服看上去更适合她们，更好看，更舒适了一般。 她们四人先是试了衣裳，然后便坐下来开始梳头发，化妆，戴首饰。 等到一切打扮齐整之后，黄秋瑶都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人是自己。 真的是改头换面了。 太后娘娘就喜欢小姑娘们光鲜的模样，如今这样看着都觉得心里欢喜，“都好看。” 说着她让身边的嬷嬷去开了私库，拿了她珍藏的几件首饰，一人赏了一件。 众人都谢过了太后娘娘。 这才坐下来继续说话，再过一会儿众人就要往御花园去了，大约那些世家臣子家的女孩儿们，贵妇人们也要进宫了。 “看来这就是永宁她们弄的铺子里弄出来的胭脂水粉和衣裳首饰了？” “对啊对啊，我的铺子卖胭脂水粉，三娘的铺子卖布料成衣，婉兮的铺子卖首饰，舅母你看她们身上的首饰可都是婉兮的铺子里打的，这些首饰都是我们请的工匠新设计的，跟别家都不一样呢。” 定国公夫人点头，“看到了，瑶瑶头上那朵花的工艺真是一绝，没想到咱们云京城还藏着这样手艺精湛的工匠被你们找到了。” 永宁得意的笑了，“早上给她们四个化妆的也是我们找出来的一位师傅，铺子里很多水粉都是她提供的方子做出来的。” “舅母，我们的铺子可不仅仅卖东西，还卖这样的服务。” “服务？” “为你设计最适合你的妆容，发式，衣裳，教你学会怎么搭配，怎么打扮自己，让你变得更漂亮，这才是我们的宗旨。” 定国公夫人听了一愣，随后笑了开来，“我看这个可以，咱们家芳儿和霜儿就是怎么说都不自信，不肯换一换风格，跟着你们一来就肯换了，看着都清爽多了。” 季非夜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永宁和定国公夫人介绍，偶尔撒个娇，目光再一一扫过那边坐的十分端正的四个女孩儿，心里也是挺高兴的。 其实像黄秋芳和黄秋霜这样的女孩子很多，而且这会儿，也不是每个女人都知道该怎么打扮自己才最好，多数都是跟着自家大人去学，那些搞不清自己优势的，不免学了个不伦不类。 而她们将瞅准这个空子，告诉这些姑娘们，你可以更好看，更漂亮！ 第1255章 碧波微漾（9） 季非夜当初为了宣帝的御书房提出来的地暖方案，在御书房试验成功之后，轩辕澈见这造价并不高，便在御花园附近选了两个宫殿也弄上了这地暖，平素冬日里，还可以在这边围炉谈话什么的。 这一次小宴便安排在其中一处宫殿当中，宫殿内部温暖如春，旁边则改造成了花房，这会儿里面百花盛放，隐隐有盛春之景。 璟哥儿见到这么多人，爱凑热闹的心不死，非拖着他娘的裙摆死活不肯走，南宫婉如便吩咐人在殿中一角拿围栏围了一块地方，让他自己在里面玩。 季非夜看着就笑，“你怎么把他圈在里面了？” “叫他看得到，摸不到。”南宫婉如随意说了一句。 季非夜笑着摇头，伸手过去，璟哥儿立刻扑了过来，“姨姨，要玩！” “好，陪你玩。”季非夜伸手把他抱了起来，走到一边坐下来，把他放在膝盖上，正要说话逗他玩，那边响起一片脚步声，抬头便看到是几个如花似玉一般的小姑娘结伴走了进来，带着她们的是个圆脸妇人，不管笑不笑的时候看着都是一团和气。 那几个小姑娘进来之前脸上还带着笑容，许是见到了熟悉的人还是怎么的，不过进屋之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敛去，一个个的上前给南宫婉如和永宁行礼，顺带自报家门。 季非夜坐在一旁抱着璟哥儿，纯当自己是个看热闹的。 听她们说话，季非夜知道了那个妇人是襄城候夫人，襄城候一家平素也很低调，这次是太后娘娘给她们家下了帖子，这才早早的过来的。 黄秋瑶和襄城候府的几个姑娘是相识的，待襄城候夫人同南宫婉如说话的时候，便起身拉着那几个姑娘过来坐下。 见几个姑娘眼睛都瞅着季非夜，便笑着介绍，“这是琳琅县主季非夜。” “三娘，这是襄城候府的几个姑娘，大姑娘孙颖然，这是三姑娘孙宛然，四姑娘孙悠然，七姑娘孙乐然。” 季非夜跟她们打了招呼，见膝盖上的璟哥儿一个劲的伸着手，便笑道，“你们没给璟哥儿打招呼，他也要打招呼。” 几个小姑娘当即都给璟哥儿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 “漂！” 季非夜扶额，这么小就知道要好看的人了，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哦？ “来，你瑶姑姑今天不漂亮吗？” “漂！” “芳姑姑呢？” “漂！” “苹姑姑呢？” “漂！” “霜姑姑呢？” “漂！” 一连串问答下来，一群小姑娘都忍俊不禁，还是黄秋瑶阻止了季非夜这种行为，“三娘，等以后太子殿下长大了，肯定要记你一笔的。” 季非夜还没说话呢，只见璟哥儿在她怀里转了一圈，趴在她脸上印了个口水印子，“姨姨，漂！” 一群人实在忍不住，全都转身或者掩面而笑，那边南宫婉如看到了，“你们说什么呢，乐成这个模样？” 黄秋瑶笑着指着璟哥儿和季非夜，“皇后娘娘，您瞧瞧太子殿下，他说我们今天全部漂亮呢！” 第1256章 碧波微漾（10） 南宫婉如听黄秋瑶说了原委，也笑的不成，“三娘，我都说了吧，让你把他放到那里才是最好，叫他看得到碰不到。” 季非夜赶紧抱着璟哥儿转了个身，“把他弄哭了有你哄的。” 众人笑了一回，孙颖然仔细看了看黄秋瑶，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袖子，“瑶姐姐，你的唇脂是哪里买的啊，怎么颜色这样好看？” 黄秋瑶心下感叹果然如此，不过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好看吗？” 孙乐然在府里年纪最小，今年才不过十二岁，可是早早的就知道要打扮自己的，她立刻抢先道，“好看啊，我更喜欢霜妹妹的这个唇脂，真的好好看啊。” 孙家几位姑娘的目光一同落在黄秋霜身上，只见以往最爱那些月白藕荷色的黄秋霜今天难得一身石榴红小袄，下搭了松花色的袄裙，上身颜色十分张扬，裙子的颜色却巧妙的将石榴红压住了。 腰间挂了个鹅黄色丝绦系着的羊脂玉双蝶佩压裙，将原本冲突激烈的两种颜色一下子中和了，她年纪还小，和孙乐然年龄相仿，梳了双丫髻，簪了细细的樱花簪子，有几颗珍珠在小花掩映之间，偶尔闪过光芒。 黄秋霜肤色很白，穿了这么一套，更显得她肤如凝脂，而她面上用的腮红和唇脂，不仅没有掩盖她肤色，那一抹淡淡的樱桃红色，反而让她整个人又娇俏了几分。 黄秋霜其实从来没有试过这样颜色大胆的衣服，虽然几个姐妹都说好看，可是她依旧有些不自信，但是一看现在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眼里只有惊艳，顿时心里也开心起来。 其实她也喜欢把自己打扮的好看，可是那些颜色过于鲜艳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每个人第一眼看到的都不是衣服或是她细心妆扮出来的妆容，而是赞叹她，你真的好白啊。 仿佛除了白，她再没有其他特色一般。 “哎，芳姐姐，你是不是修过眉毛啦？”孙宛然拉着黄秋芳的手惊讶的问道。 小姑娘们顿时就衣饰和妆容谈了起来，黄秋瑶谨记自己今天的任务，在言语当中不经意的把季非夜和永宁她们即将开铺子的消息传了出去。 “啊，那瑶姐姐你今天用的这个唇脂就是从那铺子里买的吗？” “四姐姐你好笨，肯定是永宁长公主殿下送给瑶姐姐的对不对？”孙乐然一脸艳羡的看着黄秋瑶她们的唇色，心想等铺子开了，她也一定要去买自己喜欢的颜色。 霜妹妹唇上是樱桃红的，涂上去真的好娇美，瑶姐姐那是很漂亮明艳的正红色，用着真的很有端庄美呢，芳姐姐的是有点冷的红色，她的眉毛没有向柔美方向去修，而是只是稍稍柔化了一点点，唇色显得她有几分英气，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和谐。 孙乐然的目光最后落到黄秋苹身上，她突然就被那个唇脂的颜色给吸引了，那个颜色有点点偏向橙色，却有点晶莹的感觉，让人就好像看到了熟透了的杏子，不由得想要啃一口的感觉。 都好好看啊，孙乐然在心里感慨着。 第1257章 碧波微漾（11） 慢慢的其他被邀请过来的姑娘们也都到了，大家没有在单单坐在殿中纯聊天，虽说这正月里的御花园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但是这旁边就有因地暖而弄出来的暖房，整个暖房的面积很大，单纯在里面看花的话，没个大半个时辰都看不完。 黄秋瑶便回头吩咐了黄秋芳和孙颖然一声，起身带着一群想要去看花的姑娘往花房那边走过去。 大姐姐一走，黄秋芳便自动担当起接待其他人的责任，有孙颖然陪她一起，倒也不会捉襟见肘。 留在季非夜身边的便只有黄秋苹和孙家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三姑娘和四姑娘。 三姑娘孙宛然一直拿着拨浪鼓在逗璟哥儿玩，倒是四姑娘有些期期艾艾的，最后轻轻的开口，“县主，那你们那个铺子什么时候开啊？” 季非夜回头看向她，面上带着温柔的笑，“二月里就要开了，二月十八呢，怎么，有想买的吗？” 孙悠然抿着唇点点头，“霜妹妹那做袄子的布好好看，我想买两匹。” 季非夜了然，“那叫晴芳布，以后是我们铺子主要卖的布料，很喜欢？” 孙悠然点点头。 孙宛然这会儿也微微转身过来，“那县主你们的铺子叫什么啊？” “我的铺子叫四季锦，殿下的铺子呢，叫芙蓉春，婉兮的铺子叫蝶恋花。” 孙悠然目露向往，“铺子名字也很好听啊。” 季非夜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抬头看过去，就看到轩辕澈逆着光走进屋来，上朝穿的玄色龙袍还没换，外面罩着大氅，气势卓然，一时间，季非夜竟觉得整座宫殿都静了一静。 随后人群如潮水一般的跪了一地，一旁的两位孙家小姐和黄秋苹也跪了下去，季非夜本来见轩辕澈很少跪的，但是这种情况下她要是不随大流那也太突出了。 她轻轻的放下了轩辕璟，顺势跪了下去。 轩辕澈一边往南宫婉如身边走一边说了一句平身，南宫婉如身边的红梅过去帮他把大氅脱了下来放到一边，轩辕澈这才坐了下来，招手也让刚才给他行礼的南宫婉如坐。 永宁正要和轩辕澈说点什么，就看到她的小侄儿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嘴里还喊着父皇父皇的，轩辕澈才刚坐下来，又起身将自己儿子抱了起来。 轩辕澈把璟哥儿放在自己膝盖上，南宫婉如要把孩子抱过去，他也没让。 “这场宴会是朕的六妹妹主持的，希望诸位能玩的开心。” 然后轩辕澈起身把璟哥儿交给了南宫婉如，就离开了，仿佛真的只是来走个过场一般。 不过季非夜注意到不少女子投向轩辕澈的目光里都带着黏性，特别是其中有一位，看着轩辕澈背影的目光好像粘在他身上下不来了一样。 季非夜顿时微微摇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轩辕澈走了之后，便有一堆宫人上来，个个手中端着托盘，托盘当中便是之前准备的点心，有切成小块的各种奶油蛋糕，还有曲奇，也有枣泥糕，马蹄糕这些。 南宫婉如发话了，“这是宫里新制出来的点心，诸位小姐不如尝一尝，看看味道可好。” 顿时，安静的宫殿当中才重新有了声响。 季非夜这才明白为啥南宫婉如要这么晚才上茶点。 第1258章 碧波微漾（12） 许多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开始节食，务必不要让自己胖起来，为了照顾她们，所以这些点心做得都很小，季非夜看了一眼，也难为宫中御厨把点心做的那么小一个个的。 轩辕澈走了之后，轩辕璟又不乐意呆在他娘身边了，小腿啪嗒啪嗒的跑到季非夜面前，趴在季非夜膝盖上，“姨姨，吃！” 季非夜知道这小家伙可不是让她吃，而是让她喂他吃。 好在宫人们早就知道太子殿下的习惯，在季非夜的手边放了一份适合他现在吃的吃食，季非夜便把他抱起来，端着小碗给他喂。 或许是小家伙吃的太香，一边本来不打算吃点心的三个小姑娘都有些忍受不了曲奇的甜香，一个个的悄悄用手拿了一粒放进嘴里。 随后就见孙悠然眼眶微缩，“怎么……这么好吃呀？” 孙宛然和黄秋苹也把手中的点心小心的送入嘴里，随后也是一脸的惊诧，“入口就化了，又香又甜，真的好好吃啊。” 季非夜一时不察，璟哥儿已经自己摸了一块曲奇进了嘴巴，她无奈的摇摇头，“可能吞的下去？” 另一只手已经拿了杯子起来，杯子里是温水，喂轩辕璟喝了一口之后，看他没有被卡住的模样，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旁边三个小姑娘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黄秋苹抬手将装着曲奇的碟子挪了一下，叫璟哥儿没那么容易碰到才放心。 “县主，这个叫什么啊？” “叫曲奇。” “曲奇？”孙悠然面上露出一点好奇之色，“好奇怪的名字啊。” 季非夜笑了一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叫曲奇啊，不过确实很好吃就是。 正当三个小姑娘坐在季非夜身边又各自拿了曲奇吃的时候，殿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叫，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了过去。 那是个穿着一身海棠红衣衫的小姑娘，只见她突然站了起来，裙子上被茶水污了一大块，很显然是把茶盏打翻了，或是有人故意把茶水泼她身上了。 这个宫宴，等会儿有个安排是让众位小姐表演一下自己拿手的才艺，也算作是一个传统吧。 这姑娘这会儿污了裙子，也难怪她脸色难看。 季非夜目光扫过那小姑娘周围一圈的小姑娘，而那位红衣小姑娘已经向南宫婉如告了罪，由宫人带到旁边的殿中换衣服去了。 不一会儿，黄秋瑶带着那群去花坊赏花的姑娘回来了，恰好那红衣小姑娘也换了衣服回来。 黄秋瑶在季非夜身边坐下，低声问黄秋苹殿中的情况，黄秋苹便低声跟黄秋瑶说了。 那红衣小姑娘走到桌前，季非夜目光微凝，手指一动，一小块饼干飞了出去，弹到一人脚背上，那人赶忙收回脚。 红衣小姑娘毫无所觉，继续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那想要伸脚绊这个红衣姑娘的姑娘有些惊慌的低下头，不敢再随便抬起头。 季非夜碰了碰黄秋瑶，“那两个人是哪家的姑娘？” 黄秋瑶顺着季非夜的手势看过去，“刘阳伯家的姑娘，怎么了？” 第1259章 碧波微漾（13） 孙乐然撇撇嘴，“那个穿海棠红衣裳的姑娘是刘阳伯嫡女，真正的贵女，旁边那个穿藕荷色褙子的姑娘只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 黄秋瑶低声轻斥一声，“七姑娘，不要乱说。” 季非夜摆摆手拦住黄秋瑶，“什么情况，说来听听，我有些好奇。” 黄秋瑶轻叹一声，“其实都是别家的家务事。” 孙乐然嘴快，“刘阳伯嫡女叫刘觅双，不过她出生的时候，刘阳伯夫人怀了两个，却只活下来她一个，结果刘阳伯府的老夫人竟然把自己一个还在襁褓中的侄女儿抱了过来，硬塞给刘小姐的母亲，让她母亲把这个姑娘也记了嫡女，这个姑娘还比刘小姐大两个月，硬生生的把刘小姐从嫡女变成了嫡次女。” 季非夜没想到这样的家族里还有这种操作。 “这刘阳伯……” 黄秋瑶明白季非夜的意思，“是前朝一个小世家，及时站了咱们大业的队罢了。” 季非夜听出来黄秋瑶语气中的不屑，定国公府虽是大业开朝之后才封的定国公，但是原先在燕西的时候，定国公府也是顶级的家族，在那个没有世家的燕西，硬是凭着家族人才在燕西拼出了一片天地。 孙乐然和黄秋瑶的感觉也差不多，襄城候也是跟着轩辕家征战四方之后才取得了如今的地位，她往季非夜身边凑了凑，“刘阳伯府的老夫人逼着刘阳伯重新给她的侄女儿起了名字，却不从刘阳伯那些姑娘家的辈分，而是叫刘灵珮。” 黄秋瑶轻轻拍了拍孙乐然的手，阻止她继续往下说，而是自己低声给季非夜解释，“寻常人家，就算这么做了，也会好生掩盖，不叫他人知道，但是刘阳伯府的老夫人原本就是继室上位，以前只是个小妾，不懂这些规矩，偏生把这件事张扬到谁都知道。” “虽然她把这个姑娘记在了刘阳伯夫人名下，却一直是自己教养的，把好好的一个姑娘养的连其他世家的庶女都不如，总之很多人表面上不说，其实都是看不起这样的人家的。” 季非夜听了只觉得这些家族里面真是复杂，而且其中内情恐怕还不止如此，不过她不想追究太多，那个叫刘灵珮显然是个粗鄙的做派，在皇宫当中都敢如此放肆，还不知道之后还会出什么事情来。 为了不让永宁的这个宴会出什么问题，季非夜回头低声吩咐了一句，一个宫人悄然退开。 饶是黄秋瑶坐的离季非夜这么近，她都没听清楚季非夜吩咐了什么。 “县主，你是要教训一下那个刘灵珮吗？”孙乐然一脸兴奋的问出口。 季非夜摇摇头，“她又没得罪我，我教训她做什么，只是让人注意一点，不要再让她闹出什么事情来罢了。” 孙乐然有些失望，闷闷的应了一声哦。 几人说完了话，南宫婉如却提出移步旁边的侧殿，那边已经留出来地方让诸位小姐去表演自己的才艺。 众人往那边移动，季非夜抱着璟哥儿找了个观赏的位置坐下来，南宫婉兮终于找到机会和季非夜坐在了一起。 第1260章 碧波微漾（14） “怎么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季非夜笑着看向南宫婉兮。 “别提了，”南宫婉兮目露疲惫的摇头，“你该知道有不少夫人都在太后娘娘那边吧？刚刚才跟我一起过来的。” “知道啊，不是怕她们在，这些小姑娘们放不开吗？” “太后娘娘有没有跟你说，不少人家都是冲着陛下的那个来的？”虽然南宫婉兮是在和季非夜咬耳朵，但是还是担心隔墙有耳，就没把话说的太清楚。 “知道。” “所以一上午就是你来我往的打机锋，试探等等，我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好累。” “辛苦了。”季非夜安慰了一句。 坐在她腿上的璟哥儿也伸手去摸了摸南宫婉兮的袖子，“姨母……辛苦……” 小家伙说话还不顺畅，经常一个字一个字，或者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被小家伙安慰了一下，南宫婉兮顿时觉得多少辛苦都飞了，满脸爱怜的抱着璟哥儿坐在自己膝盖上。 小姑娘们的才艺拿出来，不是琴棋书画就是跳舞什么的，季非夜和南宫婉兮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便坐在一旁聊天说话。 “说起来国孝才过，我婆婆就急着催我和夫君也赶紧生个孩子了。”南宫婉兮是真的觉得成亲之后，日子和自己想象的差很多。 虽然丈夫还是疼自己的，但是毕竟不是做姑娘的时候，一直有人疼着自己，会无限包容自己的任性了。 季非夜不可置否，“她要是对你不客气，你也不必对她客气啊。” 南宫婉兮的父亲是昌成侯，受陛下重用，她本身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谁也不能随便欺负到她头上去。 “她倒也算不得欺负我，就是总念叨着孙子什么的，难免让人觉得有压力。” “好了，不说这个了，说着说着就羡慕你的。” 季非夜无奈，明明提起这个话题的人是她自己。 “对了，我见咱们铺子的东西的宣传效果还不错来着，在太后娘娘那里，那些个夫人对你弄出来的这些小点心赞不绝口，秋瑶过去了一趟，还有夫人拉着她问，她的唇脂是云京哪家铺子的呢？” “这边呢？” 季非夜点点头，“达到预期的效果了，这不过是让人知道有这么一间铺子要开而已，过段时间就让秋瑶她们邀请一些相熟的人家的小姐过去体验一番，差不多十天左右吧，然后咱们就开业。” 南宫婉兮点点头，恰巧这会儿有人上去弹琴，周围都没什么声音，她也就不再说话。 季非夜怕璟哥儿无聊，低头陪着璟哥儿玩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耳边琴声不对，有人惊呼一声，一抬头就看到场中正在弹琴的竟然是刘阳伯府的那位刘小姐，刘觅双。 此时她一脸慌张，想伸手去碰自己的脸，但是看到那落在手上的血之后又尖叫一声，转身就想要往外面跑。 南宫婉如极快的吩咐了一句，立刻有宫人上前把刘觅双带着往旁边的宫殿走去。 而南宫婉如也当众安抚了一下其他惊魂未定的小姑娘们，“本宫已经让人去叫了太医，来人，把琴拿下去。” 第1261章 碧波微漾（15） 季非夜精准的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刘灵珮的身影，也没有错过她低头前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得意，不由得感慨，太蠢了。 一个单纯，一个是纯粹的蠢。 季非夜轻轻的打了个响指，这声音在静的能听到针掉落声音的大殿当中十分明显，当即有人看向季非夜，而听到她打响指的声音的时候，殿门口来了两人，直接走到了刘灵珮面前，连一句请都没说，直接将她拉出了人群。 刘灵珮一时没站稳，直接摔到在地。 她头上戴着不少首饰，这么激烈的动作令她鬓发全乱，她有些慌张的扶着头上的首饰，“你们做什么？” 南宫婉如淡淡的开口，“三娘？” “不顾姐妹情谊，三番两次残害妹妹，肆意扰乱殿中宴会秩序，这种人也配留在这里吗？” 众人哗然。 “拖出去，送到刘阳伯府，告诉刘阳伯，蔑视天威是什么滋味，难道他也想尝一尝吗？” 刘灵珮脸色一白，“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 下一刻她就被人捂住了嘴。 季非夜面色不变，“放开她，让她说完。” 按着刘灵珮的嬷嬷丝毫不迟疑，直接放开了她的嘴。 刘灵珮还没反应过来这样的令行禁止意味着什么，她往前爬了几步，朝着南宫婉如磕了几个头，“皇后娘娘，我是被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做啊。” 季非夜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起身走到场中，她回头看了一眼南宫婉如，南宫婉如点点头，“三娘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众人心底震惊，这位琳琅县主虽然只是个县主，可是在这样的场合，上面还坐着皇后娘娘和永宁长公主，她们竟然说随便她怎么做？ 在场诸人都听过琳琅县主这个人，虽然不少人根本没见过她，但是来了之后也听人介绍过她是谁了。 正是因为知道她这个人十分厉害，所以不少人对她都是远观，而不敢上前和她来往什么的，这会儿见她在皇宫当中地位超然，更是不敢随意抬头和她对视。 “很聪明啊，知道形势不如人了，就赶紧改口了。” “可是之前你把茶泼在你妹妹身上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妹妹回来的时候你要伸脚绊她，我拿暗器打了你，你居然不收手，还非得在她的琴上面做手脚，你想告诉我，哪件事不是你做的？” 刘灵珮慌忙摇头，嘴里一个劲的喊着我没有，是冤枉的。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我警告你就是告诉你，不要再惹事，”随后她想了想，“我这个人，比较不在乎那些面子上的东西，也不怕得罪人，你的背景如何，你在家里如何得宠，你爹有什么样的地位，全都与我无关。” “我只在乎，在我眼皮底下，肆无忌惮的破坏规矩，动手伤人，让大家有了不好的体验。” 季非夜蹲了下来，轻轻抬起刘灵珮的下巴，“你知道吗？办一个宴会，是为了让宾客宾至如归，尽情的享用美食和节目，与自己喜欢的，看得上眼的人去交流，聊天。” “而不是为了给你这样的人使小把戏的。” 说完，季非夜站起来，“拖下去。” 第1262章 碧波微漾（16） 季非夜这样的话语和行为令在场那些贵女们都心底震惊，不过有刘灵珮的例子在前，众人倒是不敢再说些什么。 毕竟在这样的场合，私底下使坏这种事情，总有那么几个自以为是的人会去做，大家也就在心底鄙视一番而已，怎么也是别人的家务事。 没想到这个琳琅县主竟然这么不留情面。 “留情面做什么？”南知慧一脸崇拜的看着季非夜的身影，“面子上不就那么一回事，里子早就烂透了。” 南知慧是南风遥的孙女，虽然她本身并不怎么在意官员和世家之间的区别，但是她在云京来往的时候，发觉总有些世家女子看不起她们这样的。 后来南知慧也就学乖了，你对我不错，那我就同样的回馈，你端着表面与我相交，背地里却瞧不起我，那我也就不用太把你当回事了。 现在她爷爷成了左相，距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几本没什么了，而且自现在的陛下登基之后，世家似乎闻到了什么风向，南知慧平时与人交往，竟发现有些世家小姐特地来讨好她。 这就十分可笑了。 与南知慧说话的也是官员之女，她看向季非夜的目光也露出一些羡慕来。 季非夜知道自己再留下去，说不得这些人的才艺表现都进行不下去了，便准备起身离开，没想到这时候一名太监进来，“县主，陛下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季非夜抬头看了南宫婉如一眼，见她眨了一下眼睛，明白过来，和南宫婉兮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南宫婉如吩咐继续，便转过头同永宁说话。 “你怎么知道三娘忍不住？” 永宁一脸的高深莫测，不过装了一会儿就装不住了，“之前三娘派人来跟我说了一声，而且咱们也不能像她那样肆意，什么世家面子，都是什么玩意儿。” 有人破坏了她辛苦组织的宴会，永宁的脸色能好起来才怪。 她没有当场发飙那还得感谢季非夜，要不是季非夜提前过来给她打了招呼，那个什么刘灵珮被她查出来，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永宁的目光扫过下方的人群，这一场宴会除了摸清某些人的心思以外，还有个任务就是给她的七弟，也就是轩辕子息选正妃。 不过这是真正隐藏的目的了。 永宁只是觉得这里所有人都不是轩辕子息的良配。 轩辕子息最近一门心思放在灵溪居的监督上面，他之前还去燕西战场磨砺了一番，虽说因着他是王爷的缘故，燕西军那边也不敢让他太历险，但是好歹是在战场上洗礼了一番，经历过最残酷的死亡，也得到了最甜美的胜利之酒，这回回来之后终于不再是一天到晚跟她怼，而是真正的在做事情了。 在永宁看起来，自家弟弟那是最好的，这些小姑娘各怀心思，怎么能配得上她的弟弟？ 永宁觉得吧，轩辕子息的正妃性格一定不能像她的三嫂，她三嫂好是好，就是太温柔了，而且有那么一点与世无争的味道，最好能像季非夜那样，这样配上轩辕子息活泼的性子，生活才能其乐无穷。 第1263章 碧波微漾（17） 轩辕澈才没空去找季非夜，季非夜起身离开之后，便去了太后娘娘那边。 太后娘娘那边的贵妇人们也都离开了，她这会儿正在休息，看到季非夜诧异了一下，“三娘，你怎么来了？” 季非夜就给太后说了她刚才做的事情。 太后娘娘无奈的笑了一下，“也太不给面子了。” “但是永宁不会不开心，就好了。”季非夜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就算是想要报复，暂时也报复不到她身上。 毕竟能影响到孟初冬的是那些官员，而整个大业的官员体系，就说朝廷上的这些吧，或多或少都有把柄握在她手上，这些人肯定不会忘了当初季非夜监国的时候采取的那些非常手段。 如果有人忘了，季非夜并不介意帮他们想起来。 其实说白了，意思就是季非夜身后站着的是轩辕澈，只要轩辕澈没有放弃她，那么想要算计到季非夜就很难。 她的软肋是孟初冬，其次就是轩辕澈他们这群人，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保全所有人，所以她尽自己所能给他们提供盔甲，让各自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至于那些世家，更不足为惧。 曾经帮忙撬翻了江南联盟的季非夜表示，世家也不过就是一群利益团体罢了。 只要有利益，就能驱动他们。 “所以你怕你在那里，那些小姑娘们怕你，就跑到我这里来了？” 季非夜坦然点头，“要不是当初我真的没有大开杀戒，恐怕他们都要封我个杀神的称号了。” 太后娘娘目光一软，“你这性子啊，怎么就不能软一下呢？” “太后娘娘，我自觉是个很温柔，包容力也很强的人。” 太后失笑，“没见过你这样自夸的。” “倒是三娘你看了那些小姑娘，有没有觉得哪家姑娘挺适合子息的啊？”轩辕子息今年都十五了，是要开始考虑大婚的年纪了，也难怪太后开始着急。 “其实我觉得小王爷还是小，大婚也不急吧？” “不小啦，他从燕西回来，就开始每天认真的做事情，哀家这眼里看着啊，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可见他是真的长大了的，但是哀家看了这么久，却觉得他好像对小姑娘什么的根本不上心，这就算是看中人家姑娘，礼数走一套也得一年多呢，这还不找，那成亲不得十八九了啊？” “那也没关系啊，小王爷他亲哥可是陛下，难不成他还缺个王妃吗？” “他对灵溪居正感兴趣呢，说一句不好听的，太后娘娘您可别骂我。” “哀家什么时候骂过你？” “我是觉得，在灵溪居建成之前，他大概分不出心思去对姑娘感兴趣，我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人家姑娘见小王爷对自己没兴趣，说不得以后他们就算大婚了，生活也不一定顺畅呢。” 太后娘娘面露苦恼，“哀家也是这么想的，就怪你弄什么灵溪居。” “太后娘娘，您说了不怪我的！” 看季非夜故意躲了一下，太后也是无奈，笑了一下，“不怪你不怪你，是哀家太急了。” 第1264章 碧波微漾（18） 午膳是宫中准备的宴会，季非夜没有过去，恰好璟哥儿也被送了过来，季非夜带着璟哥儿和太后娘娘一起吃了午膳。 后来季非夜知道，大概是她那一手镇住了众人，接下来的宴会竟然一切顺利，设想当中的那些犯蠢想去偶遇轩辕澈，轩辕子息等等的行为一件都没出现，可喜可贺。 晚上季非夜回到了家中，和孟初冬说起了白日发生的事情。 “三娘不必担心什么。” 季非夜摇摇头，“我不担心什么，区区一个刘阳伯，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说完季非夜想了想，“我感觉陛下得把这些带阳的伯都查一遍了，阳城伯与当初刺杀永宁的刑烈遗部，被陛下给撸了，安阳伯也和他们有关，还想对我动手，结果还没来得及就被撸了，如今来个刘阳伯，家中这般混乱，在宫中也这么肆无忌惮，难道也想步后尘？” “本朝至今，世家的发展本来就不快，这一回陛下应该只会敲打一番。” 孟初冬说的是制衡之道，季非夜也明白。 当下季非夜也就没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昨夜刘阳伯府发生的事情便被人报到了她的面前。 来人是轩辕澈手底下的暗卫，并不是直接保护轩辕澈的暗卫，而是负责探查消息的，在季非夜搞了那么一场调查各位官员的黑料之后，这支队伍就成了常备的队伍。 季非夜亲口给刘灵珮定下了蔑视天威的罪名，而和瘫软的刘灵珮一起送回刘阳伯府的刘觅双则是脸上抱着纱布，等刘阳伯夫人解开刘觅双脸上的纱布看了一眼，当即晕了过去。 刘觅双的琴给刘灵珮做了手脚，弹奏的过程中几根琴弦一起断裂，那琴弦多锋利啊，不仅把刘觅双手上抽出几条血痕，还在脸上划了两道血口子。 虽然南宫婉如送了雪肌膏过去，说只要按时用的话，三个月之后什么疤痕也不会留下，但是这个模样还是令刘阳伯夫人悲痛不已。 而刘阳伯的面色则更差，在刘灵珮被季非夜让人拖走之后，他就被陛下叫走了，狠狠敲打了一番才回来。 他差点连刘阳伯这个爵位都丢了，回来看到了刘灵珮便气不打一处来，也想不起来自己平时到底是多顺着自家母亲对这个便宜女儿多宠溺了，直接让人把她拖去祠堂，让她在祠堂里抄写家规反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才能放出来。 这个命令才下下去，老夫人就赶过来了，抱着刘灵珮心肝肉的哭嚎着，说刘阳伯是要逼死她们姑侄两。 刘阳伯面色黑的能滴出墨汁来，刘灵珮本来是他的表妹，结果他母亲非要死活闹着给弄成了他的女儿，如今还要因为她丢掉爵位，刘阳伯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 “母亲，你是想要咱们家从此离开云京，你再也不是刘阳伯府老夫人，只是个普通庶民家里的老太婆吗？” 刘阳伯老夫人的哭声一顿，正要哭嚎的更狠的时候，刘阳伯直接将旁边的一个花瓶举起来砸到了地上，“陛下问我，我这个刘阳伯是不是不想做了。” “陛下说，不想做的话，直接就带着一家老小滚出云京去。” “母亲，你想跟着我一起滚出云京吗？” 第1265章 碧波微漾（19） 季非夜饶有兴趣的听着，“那刘阳伯真的这样说？” “是的，县主。” “对于这样的男人，只有一个词废物送给他，才比较合适。”搞不定老娘，护不住妻子，保护不了女儿，又怂又没用。 那暗卫微微垂着头，没有表示赞成也没表示反对，面无表情。 季非夜也不是说给他听的，只是评价了一句罢了。 “县主，陛下让属下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季非夜微微诧异，“说吧。” “秦飞副首领在南边调查与刺杀洛世子有关的组织，意外查到了一点和县主有关的消息，陛下让属下给县主送过来。”说着那暗卫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到桌上。 随后他又拿了个令牌递给季非夜。 季非夜看了一眼那个令牌，“这是什么？陛下让你给我的？我都有了如朕亲临的金牌了，还要什么令牌啊？” 那暗卫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季非夜第一个问题，“坤组副牌，可号令整个地组和坤组部分人手。” “好吧，这确实是金牌没法调动的人手。”轩辕澈手底下的人都是为他服务的，忠诚的是轩辕家，而不是皇家，所以就算她拿着代表陛下身份的金牌，也不能就说是轩辕澈了，依旧是没法调动轩辕澈手底下的人的。 季非夜不由得去想，那封信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报，吓得轩辕澈给了她这么大的权利。 她没有忘记，坤组在轩辕澈手底下排第二，是秋枫带领的，多是暗卫和刺杀的死士，而整个地组就是为坤组服务的情报组，刺探各种消息的能力一流。 也就比秦真和秦飞统领的乾组和与之对应的天组差那么一丢丢罢了。 那暗卫见季非夜接了令牌，便说出此行过来要带的最后一句话，“县主身边的暗卫便是地组之人，县主想要让人做事的时候，可以直接叫他去传令，县主手中现在有令牌，他会听命行事的。” 季非夜点点头，“我知道了，替我谢谢陛下。” “日后我定会给陛下送上一份大礼。” 那暗卫行了一礼，随后动作迅疾的离开了。 季非夜看到他习惯性的贴近了建筑物的阴影当中，速度极快的离开，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将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信封上面。 她伸手拿起了那个信封，拆掉上面的漆印，拿出里面的内容，看完之后，面色沉如水。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许久，最后才长出了一口气，起身往书房走过去。 她说要送给轩辕澈一份大礼，而轩辕澈给的东西，确实足够她送上一份大礼。 一下午的时间，季非夜都在书房里疾书，曾经无聊背下来的东西，此刻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出现在她的笔下，化为一排排娟秀的笔迹。 而季非夜也相信，在未来的几年甚至于十几年里，这些东西将会彻底改变大业的农业生产现状，只要轩辕澈下定决心去进行改革，只要这一批新的天子门生，新的官员彻底将这些贯彻下去。 一直到傍晚，华灯初上的时候，季非夜才搁下笔，她等墨迹干了之后，将这些全部整理好，放在了一边。 第1266章 碧波微漾（20） 孟初冬知道季非夜下午一直在书房忙碌，不过他自己也在抓紧时间看书，一直不得空去问一问季非夜怎么了，直到吃饭的时候，他才来季非夜的小书房找她。 “三娘，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情绪好像不太好。” 季非夜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孟初冬上前牵着季非夜的手往饭厅走，“有啊，平时你都会带着笑的，今天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我倒觉得我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孟初冬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了想，最近能让季非夜这么生气的也就只有她母亲的事情了，心想难道是刘梅和季晨曦那边做了什么传到季非夜耳中了吗？ 可是丁小五和胡小六好像并没有来过啊。 吃过了晚饭回到房里，孟初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暗卫给季非夜送过来的信上，查到的是江南楚家同刘梅的往来的一些蛛丝马迹，但是由于不是秦飞调查的重点，他只知道刘梅是季非夜的母亲，而且这对母女的关系那是显而易见的不好。 这里的楚家指的并不是楚瑜一脉，楚瑜的父亲已经和楚家断绝了关系，在牧州那里重新买了宅子，建了宗祠，这就算是分宗了，以后就跟江南楚家那边毫无关系了。 这一次和刘梅有关系的是江南楚家。 在江南被收服之前，站在江南顶端的是三个世家，徐家，薛家和楚家。 徐家一早就和轩辕澈有了联系，然后毫不犹豫的站到了朝廷这一边，薛家也在后来十分及时的站到了朝廷这一边，在将刑烈的军队引到皇都脚底下最后全歼这一役当中功不可没。 只有楚家，先有楚瑜向轩辕澈投诚，带着楚瑜父亲这一脉自立，随后和江南楚家决裂，使得楚家实力大减。 之后楚家在混乱当中也没来得及战队，只好在之后灰溜溜的随大流选择放弃对朝廷的抵抗。 但是这终究让楚家元气大伤。 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季非夜没想到的是，楚家的势力在北边渗透的也不少，刘梅的娘家就是其中之一。 季非夜想起那纸上对于云州刘家寥寥几句的描述，心里产生一种难以描述的愤怒，她想起的不是别的，而是她的小舅舅，那个可怜的男人。 季非夜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早该猜到那个成丰行背后势力不小，否则怎么徐家和轩辕澈的鸿运行这么多年都没能把它给茶地打垮呢？ 孟初冬很想叫季非夜不要为这种事情去烦心，等他考完会试，就可以把这些事情交给他。 但是孟初冬知道他这个提议提出去，季非夜根本不会答应，也就不说出来给她添堵了。 “三娘，不要担心，既然他们早有关系，咱们不如抽丝剥茧，先把这条线理清楚了，你娘和你姐姐两个弱女子在云京，就算是他们想要做什么，也不能光靠两个女子就能成事了，必定是要联系其他人的，盯着她们说不定能顺藤摸瓜。” 季非夜回过神来，闻言点点头，“我没有冲动的打算去做什么，否则我下午就会去找人了。” 第1267章 碧波微漾（21） 孟初冬微微放心，他最担心的就是季非夜遇到她娘会容易冲动，如今见她冷静都在，心里的石头略微放下了一些。 “那你下午在书房是？” 季非夜回过神一般的哦了一声，“写了一点东西，关于农业改革的。” “改革？” “去年监国的时候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后来觉得时机不太对，就一直没提出来，如今天下也算太平了，会试过了之后，这些学子都将是天子门生，新的血液注入朝廷，自然也顺便改革一番，才能带来新风。” 孟初冬眼睛微亮，“三娘，我能看看吗？” “好啊，在书房那个书桌下面的抽屉里放着呢，今天太晚了，明天你自己去拿着看吧。” “好。” 第二天一早，孟初冬才吃过早饭，就迫不及待的进了季非夜的小书房，从抽屉里拿出来那一叠纸，打开来一张张的翻过去。 孟初冬是种过田的，对于田间作息等等农活也很清楚，但是看了季非夜写的这个东西还是觉得大开眼界。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一些纯理论性的东西，并没有多少直接实践的内容，要是季非夜对具体的农作很清楚的话，当初她就不会特地去买农书了。 但是只要有理论的支持，就可以去实践，一年，两年，三年……只要能实践出来，只要这些被证实是可行的，那么粮食的增长……孟初冬甚至都不敢想，也许，也许翻一番也是有可能的。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孟初冬还想，季非夜是不是在税收上面提出了改革，现在他才知道，他完全想错了。 开源节流这一块，季非夜想的永远都是如何开源，节流通常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当中。 “你现在要把它给陛下吗？” 季非夜摇头，“我要去找一下丁小五他们，有事情要他们做，看起来你也很感兴趣？” 孟初冬连忙点头，“你说的那些农业工具方面，我看泽工局已经弄出来不少，但是你说的这个杂交的理论，好像还很少。” 季非夜哈哈一笑，“还行吧，之前那个棉花种子就是杂交的结果，但是泽工局是拿的野生的杂交的棉花种子直接培育的后代，我当初不是让韩实大哥把不同产地的棉花混种了好多吗？” “是啊，不是为了发现哪一种最适合咱们云林镇的土地吗？” 季非夜晃了晃手指，“不啊，这也是杂交的一种，之后那一片田地里不是长的良莠不齐吗？我让韩实大哥把表现良好的种子，和发现的其他的更多种子继续混杂着种植，没有条件弄太多试验田，先让它们自己杂着先，毕竟这是在很多种可能性当中才能发现的一种可能性，还需要慢慢实践才好。” “关键是那个轮作，虽然现在也有人考虑到土壤不能一直种，否则肥力会流失，但是收获跟不上让他们不得不一年又一年的去压榨土地的潜力。” “所以轮作，改良种子，提高产量是连在一起的。”季非夜随便说了说，然后又觉得太麻烦不想再说一遍，“反正我都写啦。” “我都看到了，我这就去寻陛下。” 季非夜挥挥手，“早去早回。” 第1268章 碧波微漾（22） 季非夜从刘梅与江南楚家有关系，以及她和成丰行有关系，推断出这一次刘梅来云京说不定是有什么其他目的，而在她的身后说不定就站在朝廷什么官员或是云京什么世家。 因此她说找丁小五还就真的把丁小五和胡小六找了过来。 这两天胡小六也有了一点新的发现。 “那个叫常青的这两天往你娘……” 季非夜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喊她季夫人或者刘夫人吧，说她是我娘我听着恶心。” 胡小六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常青往刘夫人那边去了两次，每一次停留的时间都不长，第一次过去的时候他让人抬了个箱子过去，我想办法晚上进去探查了一番，都是一些日用品，第二次过去是空手去的，回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 “我晚上也偷偷进去听了听壁脚，那位杜夫人一直想要去见她的夫君杜善，但是刘夫人一直劝她，让她不要去打扰杜善考试，等他考完试就去见他。” “那位杜夫人似乎十分不满，还和刘夫人闹着说，早知道就不这么早进云京了，现在她明明距离她夫君很近，却没办法去见一面。” “然后昨天傍晚，那位刘夫人见了个人，等那人离开之后我跟了上去，发现那人是云京的一个小混混，他们打算放些流言出去，说杜夫人同姑奶奶您是双胞胎，当初县主这个封号明明是给杜夫人的，却叫姑奶奶你冒领了。” 季非夜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就能想出个这么蠢的主意？” 胡小六沉默了一会儿，“姑奶奶，我倒是觉得主意太蠢，说不定意不在此。” 季非夜赞赏的看了胡小六一眼，一直以来就是胡小六比丁小五要聪明许多，如今也能看出来，胡小六遇事的时候总会仔细思考，刚才季非夜被刘梅的无耻给震了一下，竟然没有去想那么多。 “那你怎么看？” 胡小六摇摇头，“线索太少，还有待观察一番。” “那个庄梅和庄研呢？” 庄梅和庄研是丁小五负责跟着的，他赶忙上前，“其实我也感觉到这对姐妹两有些不对劲，那个庄研昨天去找秦指挥使了，庄梅和她一起去的，然后从秦指挥使那儿出来之后，她们两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一间茶楼里坐了一会儿，但是那个茶楼来往无不是贵人，我虽然混了进去，却没来得及看到她们坐了什么，她们就好像被人赶了出去。” 季非夜听着眉头紧皱，“继续盯着她们，看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会让人从其他方面再去查一查常青和庄研的夫君。” 丁小五一急，“姑奶奶是嫌我们没做好吗？” 季非夜一愣，随后摇头，“你们就两个人，精力有限。” 尽管丁小五可以请同在云京一起歇着的人帮忙，但是那些人也该是在休假当中，没理由让人家白白干活……随后季非夜动作一顿，谁说他们是在白白干活？ 季非夜将手伸进了袖子当中，假装在拿东西，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把昨天暗卫送过来的那块令牌摸了出来。 第1269章 碧波微漾（23） 季非夜将令牌拿到丁小五和胡小六面前，“这个令牌，能号令你们吗？” 两人看到令牌之后，第一反应都是跪了下来，“属下听令！” 那严肃的神色，紧绷的姿态，和在季非夜面前大不相同，季非夜这一次才真正感觉到，这两人已经是秋枫手底下地组的成员，是刺探情报的情报人员。 季非夜将令牌收起来，“好了好了，别这么严肃，看你们两在我面前这么严肃，我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丁小五和胡小六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的站了起来，“姑奶奶，这令牌是秋老大给你的吗？” 季非夜摇了摇头，“不是啊，是秋枫他的老大给我的。” 两人目中都闪过诧异，秋老大的老大，那岂不是他们的主子？大业的皇帝陛下？这诧异很快变成了崇拜，他们只知道姑奶奶身份不一般，没想到姑奶奶和陛下的关系竟然这样好，坤组的副令都能轻易的给她。 “我拿这个令牌让你们干活，是不是你们就不是白白干活呢？” 胡小六应了一声，“是的。” 季非夜点点头，“那可以让你的那些兄弟们一起干活吗？” 胡小六迟疑着摇了摇头，“除非姑奶奶你拿着令牌也给他们看一眼。” “这样啊。”季非夜想了想，然后对着空气喊了一句，“你在吗？” 屋外屋檐下的阴影当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他从屋檐上跳了下来，身高腿长，走路的时候轻盈的仿佛听不到脚步声，“见过县主！” 胡小六和丁小五见到那人腰间的身份牌，都是一脸恭敬，尽管他们不认识他，但是也知道这是坤组当中身份比较高的人，他们再一次刷新了对季非夜的认识。 那人仿佛知道季非夜要说什么一般，首先自报了家门，“回县主，属下坤原，隶属于坤组，可以直接指使他们。” “县主要查的事情，属下建议从以下几个方面一起查，一是刘梅等人到底是如何从云州到来云京，属下记得县主以前让天组的弟兄们给云州刘家添过麻烦，可以从他们到底怎么解决的这个麻烦上面去查。” “二是常青和刘梅的关系，常青和王椹之间的关系，以及庄梅和庄研到底为什么还在继续缠着秦指挥使，这个简单，可以直接让庄梅失踪个一两天，她会说的。” “虽然让庄梅失踪一下可能会打草惊蛇，但是想找个噱头也很简单，庄梅和庄研这样缠着秦指挥使也是很得罪人的一件事情，秦指挥使在云京也是姑娘小姐们想嫁的热门人选之一，想要引起一些人的妒忌很简单，只要稍微制造一些障眼法就行了，这样一来，那些可能与刘梅接触的人可能会继续和刘梅接触，这个要一直盯着。” “最后就是刘梅找小混混制造对县主您不利的谣言的原因，是障眼法还是什么，也不用太过担心，县主您身后站着陛下，她们制造这个谣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坤原的思路十分清晰，很显然是他这几天一直躲在屋檐上面偷听的结果。 季非夜也没什么隐私被侵犯的感觉，她身边跟着暗卫她一直都知道，不过她也清楚，这些人绝不会跟着她进入她的房间，至于平常的生活，她并不在于是不是在别人的眼底进行着。 这样被监控的日子，她可是过过了十八年的，而且坤原丝毫不曾侵犯过她的底线。 第1270章 碧波微漾（24） 坤原提出的每一条对于季非夜来说，都是正好说到心坎上了。 为什么不提楚家，因为那是季非夜要自己做主的事情，而且要想查楚家的话，动用坤组和地组是没用的，坤组和地组的势力都在北边，查南边实在是不方便。 要是真想把楚家查个底儿掉，季非夜还不如写信给楚瑜，说不定拿到消息要更快一点。 坤原这样说了，调查的命令也就一条条的发布了下去。 丁小五和胡小六两人分成两组，和其他人一起组在一起，胡小六负责盯着刘梅和季晨曦，而丁小五则负责盯着庄梅庄研，至于去云州那边调查刘家的情况，则由坤原安排了人过去。 这边季非夜被云州刘家可能存在的比较复杂的关系弄的心情十分不美，那边轩辕澈则和孟初冬一起在御书房里激动万分。 轩辕澈从来不认为季非夜会给自己一些没有实用性的东西，从最初的《盐论》到黄景山所学习的营销方案，季非夜改良出来的缫丝机，以及因此引发的泽工局灵感弄出来的四转织布机，后来的《锻冶百方》，千钧弩，皇宫当中的地暖，已经被他搬到了宫里的给轩辕璟的一整套玩具，如今正在实施的灵溪居，还有铁路和火车的方案…… 每一样都在实践当中得到了认可。 以往季非夜给出来的都是具体的图纸或者方案，唯有这一次，季非夜提出来的是理论和可行性。 轩辕澈不认为这样的理论不具备实践的可行性，所以他很激动。 在农耕社会，农业是一切的经济基础。 轩辕澈毫不犹豫的叫来了宋怀礼。 宋怀礼见到孟初冬之后，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缓和了一些，同孟初冬打了一声招呼。 其实自打那次泽工局算计了季非夜之后，宋怀礼尽管一向不在意外物，但是遇到季非夜的时候，还是难免会想起来这件事，而且自那以后，季非夜真的很少亲自拜托泽工局做什么，都是由陛下，或者其他人同泽工局来商量。 宋怀礼经过南风遥开导之后，明白季非夜心里已经留下了芥蒂，他无力补偿什么，所以面对季非夜或者季非夜相关的人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让自己的表情缓和一些。 孟初冬对宋怀礼淡淡一笑，然后把手中一直拿着的手稿递给了宋怀礼，然后就看到宋怀礼下一刻便沉浸在手稿当中，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恐怕就是此刻惊雷，也不能让他回神了。 等到宋怀礼看完了所有的文字，轩辕澈才对上他的目光，“你觉得如何？” 宋怀礼面上难得激动，“陛下，臣以为，朝问道，夕死可矣！” “那可不行，你死了谁来替朕主持这些工作，你们这一年来也在致力于改进农具，但是朕却觉得，三娘这才是一整套的，照着她的说法，咱们改革的就不是一方面了。” “是的，”宋怀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可能种子的杂交需要一点时间去做，但是这给我们提供了新的思路，拨云见日一般，至少新种子的研究有了理论的支持。” “但是其他的，已经可以先开始推广开来，至于轮作，县主在文中提的几个例子足够先去试了！” 第1271章 碧波微漾（25） 孟初冬纵有再多的想法，这会儿也不是多思多虑的时候，毕竟会试在即。 轩辕澈很快把孟初冬赶回去看书，“有朕和宋大人跟进此事，你不必忧心，一切等殿试之后，有你忧心的。” 孟初冬只好收回差点脱缰的心思，心里也是急切的想着，真的要赶紧去准备会试了，否则在这一坎上摔了跟头，那就只能等三年后了。 孟初冬等不起这个三年。 想到这里，孟初冬把精神放回到眼前的书本。 看了许久，他起身走到窗边，看向窗外那一丛翠竹，让酸涩的眼睛舒服一些。 恰好季非夜端着一盆花从外面走过，孟初冬便喊了一声，“三娘。” 季非夜抬头看过去，看到孟初冬站在窗后，便举了举手中的花。 “这是要做什么？” 季非夜往窗前走了几步，“铺子里要准备开业了，打算做个花拱门，刚刚从花市的暖房里挑花去了，见有些话不错，便买了一些回来，放在家里各处当做摆饰，这盆花给你放在那边檐下好不好？”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手中那一盆绿意盎然的茶梅，这会儿正十分茂盛，几朵红色的花正在盛放。 当下点点头，“好啊，挺好看的，你喜欢就好。” 季非夜便开开心心的把那盆花在廊檐下摆上，和旁边的一盆盆景松树摆在了一起，登时给满院除了萧瑟的绿意以外添了一点亮色。 随后季非夜又从车上搬了个小小的盆景放在了孟初冬的桌上，“这个也给你。” 等季非夜走了之后，孟初冬伸手碰了碰那盆文竹，面上现出笑容，随后专注的继续看书。 季非夜除了搬回来一堆花以外，还弄回来许多光秃秃的枝条，这些枯枝并不是那种彻底干枯一折就断的树枝，而是具有韧性的枝条，她拿着枝条试了试，然后研究了一下看看能不能编出个东西来，结果当然是失败。 当年她想要个藤篮都是找的孟天长给编的，后来孟初冬学会了编藤篮才给她编了许多小巧的篮子。 如今这会儿她不能把孟初冬从书房里拖出来给她编东西，只好吩咐下去，问哪个下人会编东西的。 下午时分，李管家带了个人过来。 “正好打算招个花匠过来，他今天才到，问了他，他有一手编花篮的手艺，主子你看看是不是可行？”李管家拉着身后的一个人上前，看着是个二十五六的年青人。 “他叫余嘉。” 季非夜看了他一眼，那人当即对着季非夜行礼，“余嘉见过主子。” “你能编什么样的东西啊？” 余嘉看了看地上那一堆藤条，“不如小的给主子现编一个看看？” 季非夜点点头，“也好。” 那余嘉当即拖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将地上的藤条整理了一下，取出适用的藤条，手指翻飞，很快编出一个西瓜大小的篮子，正正好的圆形，随后他又拿了藤条编了提手，紧紧的缠绕在篮子上。 弄好了之后余嘉递给季非夜，“主子，您看如何？” 季非夜接过来试了试，还挺结实的。 第1272章 碧波微漾（26） 众人发现云京上元大街上有三家一直在装修的铺子近些日子挂上了招牌，只是招牌上还拿布幔遮挡着，看不到铺子的名称。 不过周围的人倒是都知道，这铺子是永宁长公主，和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以及在云京相当有名声的琳琅县主要开的铺子。 “最近不是有传言说琳琅县主的县主封号原本是她的姐姐的吗？” 不远处的茶楼当中，下午闲着磕牙的众人正坐在一起聊天，说起这三间铺子和琳琅县主有关，有人就说了这话。 立刻就有人附和，“对啊对啊，我也听到了这个传言，还说什么琳琅县主和她的姐姐乃是一胞双生，所以才能顶替她的姐姐拿到这个封号。” 然后就有人嗤笑，“琳琅县主是怎么封的县主，你们知道吗？” “嗨，这谁不知道啊，前礼部尚书林振雄与人勾结，意图谋反，并且把一处铁矿占为己有，制造的武器悄悄的卖给了海寇，在琳琅县主夫家所在的镇上，有个林家就是做这件事的，然后被琳琅县主发现了，这才让琳琅县主记了一功啊！” “啊？不是说琳琅县主给当时大病初愈之后胃口不好的太后娘娘进献了一种吃食，让太后娘娘都能吃的下饭了，先帝龙心大悦，这才封了琳琅县主的封号吗？” “你那是哪一年的陈谷子烂芝麻了啊，前年冬天的时候就有消息说了，当时是为了不让这件事惊动在云京势力不小的林振雄，这才放出来这么个幌子的，实际上啊，这琳琅县主是真正立功了的。” “原来如此啊……”那人点着头，随后觉得不对，“可是这也不能证明琳琅县主没有顶替她的姐姐啊？” “我就说你消息太落伍了，我跟你说，为什么说不可能呢，没听到我说的是琳琅县主的夫家吗？琳琅县主夫家在牧州，琳琅县主可是云州人，云州到牧州的话，就算是坐马车，也得差不多十天的功夫，那琳琅县主是被娘家嫁到了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之后才获得的封号，顶替她姐姐，怎么顶替？” 说话的人拿起桌上的茶一口气灌了下去，“而且琳琅县主传言虽多，有一条却是板上钉钉的，那就是琳琅县主的夫家原本是个乡下穷小子。” “而且我打听过了，那琳琅县主的姐姐可是嫁给了她姨母家的举人儿子，这琳琅县主却嫁给了乡下穷小子，就算人家现在出人头地了，那也改变不了他当初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的事实。” “姐姐嫁的那么好，妹妹却嫁的这么差，现在却说是妹妹顶替了姐姐的名额，顶替她嫁给了穷小子吗？” 这人并不知道自己一语中的了，只是对这等不带脑子的传言十分看不起。 他可是琳琅县主忠实的拥笃，这个传言一出来，他便发动了自己身边的人帮他查消息，一条一条的分辨，最后推断出一个他认为最接近事实的真相。 那就是，“我认为，说不定当初琳琅县主的姐姐就是自己不想嫁给穷小子，所以让妹妹嫁了，现在妹妹发达了，她自己又后悔了，才弄出这么一出来的。” 第1273章 碧波微漾（27） 云京的这些传言季非夜都知道，甚至有一些还是她自己让人放出去的，真真假假的混在一起，就让原本听信刘梅让人放出去的谣言的人一下子动摇起来。 然后大家就开始当笑话去听了，还有人无聊的每天在茶楼更新谣言的进度。 查探这些人的情况都需要时间，季非夜便不去管外面的风云变化，专心的管着自己的铺子的开业的问题。 现在所有的货源已经全部到了铺子里，叶莺等人培训出来的那些人手也渐渐的到了铺子里，由胡隆和张真两人向她们介绍铺子的情况，熟悉铺子里的一切情况。 季非夜定的二月初八开始试营业，就在会试前的那一天。 初七这一天孟初冬干脆也不再看书，陪着季非夜一起去了铺子里。 孟初冬在铺子里转了一圈，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季非夜她们弄出来的铺子的全貌，顿时觉得十分新奇。 “这个天井真的很不错。” 这会儿已经是上午了，阳光从上面的天井里照进来，落在下面一片绿茵上面。 “怎么这会儿就已经发芽了？” 季非夜慢悠悠的晃过来，“因为屋里一直很暖和啊，而且这块一直都能晒到太阳，每天浇水，就能长出来了啊。” “那夏天不会招虫子吗？” “除了能开花的醡浆草以外，我还在里面撒了一些七里香和薄荷呀，有特殊的气味能够驱虫的。” 孟初冬看了看那一片绿意，加上这铺子后面的屋顶非常高，感觉这个地方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在天井旁边季非夜让人做了一个旋转的木制楼梯，沿着楼梯而上，可以到上面一层去，而这木制楼梯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木头柱子，柱子的顶端也是花盆的形状，里面种了各种各样的植物。 二楼孟初冬就没上去了，季非夜说上面区域不大，也就能容三到四人在上面吧，可以用来接待贵宾，上面既有私密性，也能居于高处。 绕着旋转木制楼梯一圈疏朗的摆了些桌椅，并不是那种刻板的木制桌椅，而是意趣不同的石桌石椅，有的桌子上还刻出了棋盘，旁边的的架子上放了棋子。 “我记得你说过这里面还有仓库，但是我看着地方怎么这么大？” 季非夜摇摇头，“后来让拆了，就做了木制楼梯以及旁边的这些桌椅，看着空间也宽阔些，人呆在里面也舒服些，这后面巷子里有几间空屋子，租下来当仓库了。” 给孟初冬解释过了之后，然后季非夜随便掀开一个珠帘，让孟初冬看隔间里的情况。 里面摆了三张凳子，除去一张梳妆台以外，旁边还有个小桌子。 “这里可以试化妆，”季非夜掀开旁边一块布帘，露出后面一大面穿衣镜来，“还可以试衣服，”随后季非夜点了点桌子，“陪同一起的人还可以坐在这里喝茶吃点心。” 孟初冬点点头，“这样的镜子，你怎么不在家里也弄一块？” 季非夜一愣，“我倒是没想起来，平时也很少特意去照镜子看看，那我也弄一块回家放着去。” “嗯，我家三娘那么好看，平时真的要好好打扮了，不是说女为悦己者容吗？悦己者可不就是你自己？” 第1274章 碧波微漾（28） 试营业的第一天，铺子门口也没什么特别的仪式，招牌上的布幔也没有揭下来，只是上午的时候，有好几辆看起来就很豪华的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不远处那家茶楼里有人看到了，当即就好奇道，“这铺子是开业了？” “没吧？招牌还是拿黑布罩着呢，哪有开业连招牌都不揭开来的。” “可是那不是定国公府的马车？那应该是永宁长公主的车架吧？还有陆侍郎府上的马车也有，那马车前面的守着的是南大人府上的下人，我见过的。” “嗯，那是昌成侯府的马车，还有那个是康王府上的。” “还有还有，襄城候府也来人了。” “这满云京权贵之家都来了一小半了啊。” “岂止是一小半啊，这些顶级的权贵之家可是来了一般以上了啊。”有人感慨道。 “我虽然很想说一句，真不愧是永宁长公主，皇后娘娘的妹妹和琳琅县主弄出来的铺子，但是这铺子还没开业，这些人都过来干啥呢？” 旁边茶楼伙计路过，笑了一下，“哦，昨儿个听那边铺子里一个看仓库的伙计说，他们今天试营业。” “试营业是个什么意思？” 伙计得意一笑，“这就不知道了吧？就是在正式营业之前，先让一些客人体验一下他们的服务，这些客人所需要花的钱，或者可以直接不花钱去他们铺子里，然后对买的东西，或者铺子里那些伙计伺候人的方法提出意见。” “哇，这么好的事情？” “这么好的事情也轮不到你们的，没看到那铺子前面的马车都是什么人家的吗？” “咦，那铺子前面怎么有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人在那里守着？” 茶楼伙计收了空茶碗，正好再次路过他们，闻言就到，“因为这三个铺子是做女人生意的，为了防止这些贵妇人小姐们受到骚扰，这些人是请了在门口，专门阻止那些不该进店的人进去的。” “那不就是打手嘛！” 茶楼伙计一想，“对，就是打手。” “哎，想去铺子里去当打手。”说话的人一脸的惆怅，一身青衫，分明是个书生模样的家伙。 “就你这小身板，还是别想了吧。”旁边立刻嘲讽道。 那人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想想也没事咯。” “还是别想了吧，这铺子就算是开业了，咱们也没法进去逛，没听刚才茶楼伙计说，这铺子是做女人生意的吗？” “那可不一定，咱们不能买了自己用，还不能买了给媳妇用吗？” “就是，等开业了，我也要进去看看，捡那好东西给我媳妇也买一个，她在家里忙活了这么多年，连盒稍微好点儿的胭脂都不舍得买，长公主她们开的铺子里，卖的肯定都是些好东西，我最近都没去喝酒了，把酒钱攒下来也该能给媳妇买得起一盒胭脂的吧？” “你小子可别想了，说不定长公主那铺子里的胭脂也特别金贵，得十两银子一盒呢？” 恰好这会儿一个湖蓝色小袄白绫裙的姑娘走了过来，闻言眉眼一弯，“这位公子可就说错了，咱们铺子里的胭脂颜色好看香味也好，有平价的也就不到一两银子一盒呢。” 第1275章 碧波微漾（29） 那姑娘说完，也不再看他们，而是往茶楼掌柜那边走过去。 见到了掌柜，她先福了一礼，“掌柜的，我们掌柜的有个请求，不知道您这边能不能答应？” 那茶楼掌柜的见到这漂亮姑娘，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抬头看向她，“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掌柜的，小女竹笙，乃是对面铺子当中的一名侍女，今天是我们铺子第一天试营业，未曾想主子的朋友诸多，都是行车过来，马车都停在附近，不免堵住了大路，就想来问问掌柜的，茶楼门口空旷，可否用来给我们的客人停车。” 那掌柜的抬了抬眼往外看了一眼，见到那些马车都停在铺子门口，把那铺子都挡了个干净，他只是想了想，便回道，“可以。” 那叫竹笙的姑娘又福了一礼，“多谢掌柜的。” 随后她走回对面，与众车夫说了一句，那些车夫便赶了车停到了茶楼旁边的空地上。 然后那竹笙姑娘又走了进来，“伙计，给这些大哥每人上一碗茶，这是茶钱。” 茶楼伙计从这姑娘手中接过铜板，低头看了一眼，与外面人数一对，竟然分毫不差，当即脸上挂上笑容，随后从后面端了茶过来，给那些车夫一人上了一碗茶。 这茶楼里最普通的茶也不贵，一个铜板一碗，可以再续一碗。 就算这竹笙姑娘不请他们喝茶，他们也会坐下来喝一碗茶的，但是这竹笙姑娘主动请众人喝茶，便让人觉得这人相当周到了。 那铺子是开门做生意的，这些人的主子们都进去了，跟在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进去了，轮到他们这些车夫，就没资格跟进去了，这会儿能有个地方歇脚喝口茶，已经很不错了。 等那竹笙姑娘一走，便有人打趣那茶楼伙计，“还是你们掌柜的会做人，让出来一点地方让人停车，还顺便赚点儿茶水钱。” “去去去，别拦着我干活。” 竹笙回到铺子当中，张真正在外面铺子，因着没开业的缘故，外面一个客人也没有，除了张真掌柜的站在前面，就每个铺子当中有个人守着。 张真见竹笙回来，便问，“可都解决了？” 竹笙点点头，把她刚才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张真思虑一会儿，“你做的很好，我倒可以跟县主建议一下，咱们跟对面茶楼打个招呼，把茶楼的地方借过来给咱们的这些驾马车过来的客人停马车，茶楼帮我们给他们提供茶水和歇脚的地方，咱们定期跟他们结账。” 竹笙刚才也是觉得既然她们标榜服务周到，那么不仅仅是进了她们铺子当中的客人要服务好，这些客人身边跟着的下人也舒坦了，他们才不会因为一些不好的印象把对她们店铺不好的话传到他们主子的耳中。 “你做的很好。”张真夸了竹笙一句，随后又道，“你也去里间吧，看看里面是不是忙不过来，去帮一把手。” 竹笙当即应了，掀开帘子穿过铺子后半的待客区，然后进入后面的小院子。 第1276章 碧波微漾（30） 推开门，扑面而来就是一片莺声燕语。 竹笙一抬头，便看到一个艳丽无比的女子正趴在木制旋转楼梯上，探头和下面的女子在说话，她一身海棠红，胸前因着动作的缘故，看着十分饱满，此时妆容也十分艳丽，还特地在眉间画了一朵梅花，更添几分妩媚。 一直守在通往后院门口的侍女叫竹紫，她和竹笙的关系其实还不错，见竹笙的目光一进来就被那女子吸引了，便低声道，“那是康王府的永乐郡主。” 永乐郡主是康王长女，比世子轩辕洛还要大五岁，如今已经二十五岁，她的郡马是她自己选的，但是却在对抗狼族的战争当中战亡，永乐郡主还没来得及出嫁就要重新选郡马。 可是永乐郡主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她见自己选的郡马就这样战亡了，便为人家守了三年孝，随后宣布终生不嫁，要自立门户。 康王妃心疼女儿，见女儿不肯嫁人也就不再催她，任她在康王府当中，反正永乐郡主怎么也是皇室中人，就算是老了，也不用担心无人奉养，更何况她的亲弟弟是康王世子，日后的康王，也不会不管这个姐姐。 于是永乐郡主便这样自在的生活在康王府当中。 不过她虽然独立特行，却并不是一个要求别人非得与她交往的人，平常除了与那么一两个闺中好友来往以外，很少出康王府，也很少出现在云京的聚会上，所以见过她的人并不多。 更多的人都不知道，其实永乐郡主竟然是这样一个艳丽的大美人。 季非夜也是一见到永乐郡主，就被她的美丽给震了一下。 那会儿永乐郡主还是清汤寡水的，脸上连一点胭脂都没用，见猎心喜的季非夜毫不犹豫的把永乐郡主拉着上了旋转楼梯到了二层，让叶莺亲自给她选了衣服首饰，化了妆容，这才有这么一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出炉。 这会儿站在下面和永乐郡主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闺中好友，现在兵部尚书柴纪的长媳徐兰芳。 “洛世子不是在外间喝茶吗？不如郡主去让洛世子看看这样好不好？”徐兰芳建议道。 永乐郡主直起身，她看了看自己，微微有些局促，她虽然坚持不嫁人，却还不曾做过如此大胆的装扮，这会儿十分犹豫，“阿洛会不会觉得我……” 徐兰芳笑着摇头，转过去走上楼梯，然后拉着永乐郡主就往外走，“洛世子，你看看你姐姐……” 随后徐兰芳的动作一顿，她本以为这里应该就轩辕洛，黄景山和南宫啸一起坐着在喝茶，没想到还有第四个人。 永乐郡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徐兰芳顿住了，便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随后她就看到了四张惊艳的脸。 对的，没错，四张。 还有一个是原本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当朝工部尚书，宋怀礼。 宋怀礼伸手捂住胸口，不知道怎么，他突然觉得心口里那颗心猛烈的蹦了起来，好像要跳出胸口一般，而他的目光，竟然根本无法离开永乐郡主。 第1277章 碧波微漾（31） 轩辕洛年前遭遇刺杀，被强制在家呆了两个多月，浑身都快长霉了。 从黄景山那里得知了季非夜，永宁和南宫婉兮弄的店二月初八要试营业，请一些姑娘过去体验一番，便好说歹说说服了自家娘亲，又拖了在家闲着赏花刺绣的长姐当挡箭牌，这才成功出了门。 毕竟他们三个大男人打的可是保护自家妹妹的主意。 轩辕洛一直都知道自己姐姐长的好看，可是平时她也是真的不爱打扮自己，特别是守孝那三年，怎么素怎么打扮自己，如今看到自家长姐大变身的模样，轩辕洛一阵激动，大跨步走上前，“姐，你真好看！” 永乐郡主面上微红，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衣服，“不会……不会太……” 轩辕洛明白永乐郡主的意思，一个劲的摇头，“我姐这么漂亮的人，穿的好看一点怎么了？平时可以不画眉间这朵花，但是就算画了又没人能说你什么，难道姐姐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很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永乐郡主还是觉得这种大胆的装扮让她有些不适应。 轩辕洛清了清嗓子，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好友，以及意外出现在这里的宋怀礼，南宫啸和黄景山都已经成亲，他也不担心自己的兄弟们会对自己姐姐有什么别的想法。 “来，兄弟们，告诉我姐，她好看吗？这样的打扮出格吗？” 南宫啸和黄景山都无法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艳之色，他们同轩辕洛从小玩到大，这么些年来，也是见过永乐郡主几次的，但是除了在脑中留下对方是好友姐姐的印象以外，竟然就没有别的了。 如今一见，才知何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真是应了季非夜那句话，“男人都是视觉系的，什么叫视觉系，就是咱们一看到郡主姐姐就觉得好美对不对？但是男人们通常会忽略掉郡主姐姐的美丽，因为郡主姐姐不知道怎么把她的美展示出来，让男人们慢慢去发掘一个女人的美丽，他们通常都没那么耐心。” 尽管永乐郡主觉得季非夜这番话有一棍子打翻一船人的嫌疑，但是这会儿她看着南宫啸和黄景山，竟然莫名觉得，还真是季非夜说的那样。 这会儿黄景山已经点头赞同了轩辕洛的话，“表姐这样打扮起来真的好看，咱们云京大半的男人恐怕都要跪在表姐的石榴裙下面了。” “郡主这样打扮也很好看，如果喜欢的话，便不要介意那么多，至少我和景山，还有世子都会支持郡主你的。” 轩辕洛见自己的兄弟这样给力，不由开心起来，看到旁边还有宋怀礼没有出声，便凑到宋怀礼身边，“宋大人，你觉得呢？我姐好看吗？” 季非夜恰好走出来，听到轩辕洛的话不由失笑，这康王世子怎么跟自己有了什么好东西就要到处炫耀似的？ 她在里面听到铺子里的侍者找到自己，说宋怀礼有事情过来找她，具体什么事情却是没说，她正打算出来问一下，就看到永乐郡主和徐兰芳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 第1278章 碧波微漾（32） 季非夜正要开口解救一向对女人不怎么感冒的宋怀礼，却突然听到宋怀礼开口了。 “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 在场诸人皆是一怔。 永乐郡主如今二十五岁，她十八岁选了郡马，尚未出嫁郡马战死沙场，随后为未婚夫婿守孝三年，在云京几乎彻底沉寂了下去。 但是在宋怀礼嘴里，似乎意思是说永乐郡主就好似那不与众花争艳的牡丹一般，因为只要她一开放，别的话都被比下去了。 季非夜深深的看了宋怀礼一眼，这位技术宅工部尚书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外界事务嘛，只是他大概真的不关心那些事情罢了。 “好了，美人欣赏一下就好了。”季非夜出言打破一室的安静，随后转身请永乐郡主去里面休息，“郡主姐姐，我让人备了些茶点，站了这么一会儿也累了，不如去歇息一会儿？” 永乐郡主反应过来，微微笑着同众人打了招呼，又嘱咐轩辕洛好好招呼他的朋友们和宋怀礼，这才和徐兰芳一起进去了。 季非夜走向宋怀礼，“宋大人寻我何事？” 宋怀礼立刻收回心神，将自己看的季非夜手稿当中不明白的问题一一拿出来和季非夜讨论，轩辕洛也跟着听了一耳朵，随后感慨，“县主就是县主，竟然能提出这些精妙的想法。” 季非夜笑眯眯的，“怎么了？” 轩辕洛对着季非夜大大的绽开了笑容，随后一拉黄景山，“这位十分憧憬县主您，现在我也觉得县主你是真的很厉害。” “过奖过奖，里面的姑娘们大概还需要不少时间，这里距离太白楼不远，不如洛世子去太白楼那边吃午膳，我在太白楼存了几壶酒，洛世子去和掌柜的打声招呼就好。” 听到有酒，轩辕洛眼睛一亮，“什么酒？” “是葡萄酒。” “真的给我们喝吗？” “难不成还有假的？”季非夜失笑。 “那就好，回去我可以跟父王说，不是烈酒，我喝也是没问题的。”说着轩辕洛招呼南宫啸和黄景山要去太白楼，目光扫过宋怀礼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倒是宋怀礼主动起身提出了告辞。 等到宋怀礼走了之后，轩辕洛这才开口，“哎，刚刚他才称赞了我姐姐，我就这样不邀请他也不好，但是邀请吧，也觉得怪怪的。” 毕竟和他不熟。 季非夜才不在意他们，转身进了里间。 她才往里面走了几步，就见孙乐然拉着孙悠然像蝴蝶一般的飞到了她的面前，“季姐姐，你看我好看吗？” 孙乐然穿了一条杏红的百褶裙，跑动的时候裙摆飞扬，梳着双丫髻，却在两边各自簪了一只蝴蝶簪子，整个人真的就像是一只漂亮的花蝴蝶。 季非夜真诚的赞了一句，“好看！” 孙乐然开心起来，这三个铺子里卖的东西真是太好了，这里的这些侍者也很厉害，帮她搭配出来的衣饰，妆容都是最适合她的。 以后她要是拿不准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来店里了，让人帮自己一起参谋了。 孙乐然眉笑眼开，拉着孙悠然又往自己大姐孙颖然那边跑过去，很显然是去显摆了。 第1279章 碧波微漾（33） 南宫婉兮正坐在一旁喝茶，看着一群小姑娘兴奋的模样，脸上也是十分开心。 季非夜过去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气灌了下去，然后又倒了一杯。 “你这样牛饮可真是糟蹋了好茶叶。”南宫婉兮笑着打趣道。 季非夜一挑眉，“好茶歹茶，首先都是拿来解渴的，然后才能谈得上更高一级的享受。” “行行行，别拿你那套理论来糊弄我。” “咱们铺子后面这样一弄起来真的挺好的，那个旋转楼梯我好喜欢，还有那个天井，感觉意趣十足，真想在这里住下来。” “可别，”季非夜赶忙摆手，“那你夫君肯定要杀到铺子里来，咱们铺子经不起折腾。” 南宫婉兮登时皱着鼻子，“小气，我让人在家里照着这样也建个屋子，不过做成亭子的模样，夏日在四周挂上轻纱，在上面纳凉一定感觉很好。” 季非夜大手一挥，“我很大方的，就不收你设计费了，自己去弄吧。” 南宫婉兮实在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季非夜的额头。 季非夜抓住她的手指，“没大没小。” “你没有比我大多少好吗？” 永宁从楼上走下来，见她们两窝在一旁喝茶聊天，便喊了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季非夜抬头看她，“歇会儿啊，怎么了？” 永宁摇头，“三娘你要不要也换个妆容啊？你好意思当铺子的东家吗？自己整天素面朝天的！” “不了，我下午有别的事情，不适合花枝招展的。” “好啊，你是说我们花枝招展的吗？”黄秋瑶从后面走过来，抓着季非夜的袖子就不依了。 “我这一屋子就跟百花争艳没啥区别了，花儿开放的时候可不就是花枝招展的模样？”季非夜一本正经的解释，说完自己绷不住先笑了，黄秋瑶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也看了场中一圈，这个地方她是真的挺喜欢的，而且大家在这里的时候真的感觉很放松，不用想太多事情。 而且以后她和人约在这里一起出门，也未必不可，这里有吃有喝，能买东西，还有怡人的景色。 “三娘，你天井里那块地里到底种的是什么啊？” “过段时间就能开花了，等开花了也很好看的。”季非夜选醡浆草就是为了这东西一丛丛的，花朵小小的，颜色也丰富，等看腻了直接铲了换成别的也不心疼。 “等过段时间，气候暖起来了，我订做了一些透明的玻璃瓦，等造出来的，要把屋顶上一些地方的瓦片换成玻璃瓦，然后从屋顶上垂下来一些篮子，里面养上吊兰，吊兰这东西不耐寒，这会儿养了也冻死了。” 黄秋瑶想了一下，就觉得挺好的，那样错落有致的在屋中挂上一些吊兰，感觉也是真的挺好的。 “三娘，你的想法怎么那么多啊。” 季非夜想了想，“大概我脑袋比较聪明？” 永宁走过来，“瑶瑶，你别理她，她一旦自夸起来，谁都比不过她。” 季非夜无奈，“殿下，我分明很低调的，好吗？”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第1280章 碧波微漾（34） 中午的时候，姑娘们都不肯出去吃饭，季非夜让人去太白楼订了席面送到铺子里来，大家围在一起吃了一顿，然后就又迫不及待的去看其他的衣裳布料首饰和胭脂水粉去了。 季非夜下午有事，便把铺子交给永宁和南宫婉兮照管，跟大家告了罪，提前坐马车离开了铺子。 回到家中，季非夜走到自己的小书房，刚坐下来，坤原便在季非夜面前现身。 见到季非夜，他便递了几张纸过去，“县主，这是庄梅交待的事情。” 季非夜拿起那几张纸翻了翻，面上现出一抹深思，“坤原，这里……是和刺杀洛世子的组织有关系吗？” 坤原低头恭敬的回答，“属下以为，还不能就这样肯定。” 季非夜点点头，“也对。” 庄梅和他的夫君王椹突然来到云京果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一件必然。 原本季非夜以为常青是刘梅的人，但是从庄梅的描述当中猜测出来的结果有可能并不是这样，常青是另外一拨人，但是云州刘家却是他故意接触的。 这些年来，他并没有固定在某个地方一直做生意，有时候往西域走一趟商队，有时候又去南边走货，从来不曾固定在哪个地方开个铺子什么的，但是却在去年夏天突然说要在云京开个铺子，找到了庄梅的夫君王椹，让他帮忙在云京帮他一起开铺子。 而庄梅和王椹原本是不答应的，但是常青说，他之前去过云京，在云京见到了庄研以前的那个未婚夫。 常青倒是真的和王椹是同乡，甚至于两个人是同一个村的，也认识秦祁。 庄研那会儿被赶回了娘家，哥哥弟弟都不待见她，她有时候被哥哥一家关在外面，就只能去找庄梅，在她那里住几天。 但是长此以往下去并不是事情，庄梅听说庄研以前的未婚夫在云京当了官，心思就浮动了起来，鼓动了王椹一起到了云京，后来又想办法把庄研接到了云京，想办法和秦祁“偶遇”了。 据庄梅交待，她原本的打算是拿着当初的婚约死缠着秦祁，只消秦祁同意照顾庄研，就让庄研住到秦祁家里去，哪怕是给她当个小妾都可以。 然后她们庄家就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了，以后她们在云京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方便，庄梅很显然也只是一颗棋子，并不知道其中的详细，这当中更多的，恐怕只有常青才清楚。 能让季非夜觉得这常青同刺杀轩辕洛的那个组织有关的是庄梅提出的一点，也就是去年冬岁轩辕洛被刺杀的时候，常青让她和庄研在那几天一定要缠住秦祁。 “我娘那边调查的结果呢？还有这个常青要好好查查，但是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这两天应该就有消息送到云京了，县主不用着急，至于常青那边，我们这次抓庄梅是借的一个爱慕秦指挥使的小姐的名义，而且也把庄梅完好无损的放回去了。” “顺便让她吃了点东西，她对被抓走之后发生的事情会有一些记不大清的。” 第1281章 碧波微漾（35） “这个常青，好好查查吧，我给我小舅舅写过信了，不过我想我小舅舅也应该是被骗了，给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接过来。” 坤原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季非夜起身拿出火折子将桌上的烛火点燃，把那写满了庄梅口供的纸张烧了。 反正内容已经记在了她的心里。 次日就是会试之日，一大早的季非夜就把孟初冬送出了门。 季非夜感觉短时间内自己都目送孟初冬去考试好几次了，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已到现在的淡定，她觉得自己也算是成长了，好歹学会了表面上的宠辱不惊。 铺子正式开业那一天，正好是孟初冬出考场的时候，所以永宁和南宫婉兮都体谅季非夜不能到场，当然她们两也都是不能到场的，永宁是因为刺杀轩辕洛之事在前面，至今刺客还没完全查清楚，南宫婉兮是身为陆府儿媳，怎可在外面抛头露面？ 于是最终主持铺子开业这件事竟然被轩辕洛给揽走了。 季非夜去接了孟初冬回家，让人打了水让他去洗漱了一番，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些菜，端过去陪着他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到了傍晚时分，便听杜兰回来给她转述铺子开业时的盛况。 轩辕洛手笔很大，直接把康王请过去了给那三间小铺子揭牌，至此整个云京城的人也就知道了，永宁长公主殿下，琳琅县主和皇后娘娘妹妹三人弄的铺子都叫什么名字。 名字也很女人，四季锦，芙蓉春，蝶恋花。 不过铺子却是不禁男子进入的，当然只限于前堂，后面的院子是绝对禁止男子进入的。 那日在茶楼里说想给媳妇买胭脂水粉的男子过去凑了热闹，知道开业前三天铺子里的部分商品是打八折的，而铺子里还真有物美价廉的胭脂的时候，真的毫不犹豫的花钱给自家媳妇买了一盒胭脂，又到隔壁布料铺子里给媳妇买了一批颜色鲜亮的晴芳布，又给媳妇买了根做工精致的银簪子，虽说一下子去掉了快三两银子，但是这汉子却觉得能给媳妇买这些东西真的太好了。 大概这男子回去宣传了一番，除去本来就知道这铺子的人想要过来买东西的以外，那茶楼里的茶友也有不少走进去给自家媳妇买了点东西。 杜兰形容铺子第一天的情况的时候用了人流不绝这个词。 “大概明天一早，张掌柜的就要跟娘子您来汇报好消息了。” 季非夜脸上并无惊讶之色，“辛苦阿兰了。” 杜兰摇摇头，“娘子，并不辛苦，只是在铺子里看了一天而已，今儿个我看到有些小姐进了后院，觉得咱们铺子的后院很好的。” 季非夜脸上这才闪过一丝得色，“总不愧我精心设计一番。” 杜兰脸上的神情有崇敬，有惊叹，她面露几分憧憬，“我也觉得那个地方真的很好，有小姐们说很想留在那里不走了，我也觉得，看到了真的不想走。” “太喜欢了。” 季非夜伸手按住杜兰的手，“阿兰要是也想开个铺子的话，我倒可以……” 杜兰连忙摇头，“娘子，我想去织坊里的，之前就和您说过了，本想过段时间跟您提的，不过我知道等公子考中之后，娘子和公子就要离开云京了，我是想去同州。” 第1282章 碧波微漾（36） “同州的四季锦吗？”季非夜倒没觉得有多少意外，杜兰不可能永远跟在她后面，在她家里当着一个管家一样的角色。 “是的。”杜兰小心翼翼的看着季非夜。 季非夜神情温柔下来，“那阿兰想什么时候去呢？我看看好不好安排，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上路。” 杜兰连忙摇头，“娘子，不用那么急的，我就是想去那里，所以跟你说一声。” “行，你也别担心，我会好好安排的。” 不等季非夜仔细去想这件事，第二天季非夜便接到了刘阳平的来信，信中一是说了常青的事情，二是说孟天长即将来云京。 原来是孟娇娥和韩熙的婚期定在了五月里，两人打算在云京成亲，孟天长打算先一步过来，和韩熙一同筹备他亲妹子的成亲事宜。 三四月里，孟娇娥和孟初春，沈月娘会一同来到云京。 季非夜想到徐舒雅同楚瑜成亲在即，过两天她还要去徐舒雅那边，喝一杯她出嫁的酒。 看来就算是铺子已经开业了，她也不得闲啊。 季非夜轻叹一声，把刘阳平写过来的信中关于常青的部分又看了一遍，果真如季非夜所想那般，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 在刘阳平眼里，常青就是他走南闯北的时候遇到的一个不错的友人，两人一同走货一起赚钱，后来他被刘阳平忽悠从鸿运行换到广丰行，最后亏的血本无归，友人却依旧赚的盆满钵满，他也只叹一句时运不济，却也在不知不觉当中同常青渐行渐远。 若不是季非夜特地提起，刘阳平怕也只会在以后偶尔想起，自己年轻莽撞时有过这么一个同行的人吧。 季非夜冷笑一声，这常青把自己摘的挺干净的。 再过了一日，坤原送来了关于刘梅的一些消息。 “刘夫人是跟着一个叫悦丰行的小商行的车队到云京的。” 季非夜一怔，“悦丰行？” “是的，这个商行并不大，是前年才在江州那边开起来的，正因为它实在太不起眼了，这才花费了一点时间去查它。” “这商行背后的人我们没查出来，不过这悦丰行确实很小，只做一点南北杂货，就是把北边的东西运到南边卖，又把南边的东西弄到北边来，从中间赚差价。” “多数走南闯北的商人都是这么做的，不过他们一向和大商行之间合作，而不是像这样，特地开个商行，竟然只做这些事情。” “我本以为她有可能跟与刘家相熟的商行的车队过来，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小商行，这个商行要查一下，还有看看常青和这个商行到底有没有关系，恐怕要辛苦你们了。” “县主，属下不辛苦，那属下这就继续去查了。” “好。” 等坤原离开之后，季非夜拿着最近一段时间查出来的结果去找孟初冬了，她想，她一个人看事情有可能并不全面，有孟初冬陪着她一起分析，说不定能看出更多的东西来。 这些线索又乱又杂，而且有好些地方还处于迷雾当中，另外就是刘梅来云京的目的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总是挂在心头，难免令人焦躁。 第1283章 一念一会（1） 徐舒雅和楚瑜的婚期是二月二十八，正是一个好日子。 将心头纷纷扰扰的事情全部放下，季非夜和孟初冬一起去了徐府，孟初冬在外院给徐舒墨帮忙招待客人等，季非夜则进去陪徐舒雅。 季非夜进去的时候，徐舒雅正在梳头，季非夜便等在一边。 等到全福人替她梳好头，让她先在那里歇会儿，等会儿再穿嫁衣和凤冠的时候，季非夜才走上前和徐舒雅打了招呼。 徐舒雅看到季非夜很是开心，“我听说了你和殿下的铺子的盛状了，很遗憾那天我不能去给你捧场。” 徐夫人对徐舒雅管的很严，自从徐夫人到了云京之后，徐舒雅几乎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了，原本她还觉得成亲早晚无所谓，但是现在恨不得马上能嫁出去。 毕竟楚瑜管她肯定没有她娘这么严格。 季非夜对于徐夫人也有点怵，徐夫人是那种严母型，上一次她过来拜访徐舒雅的时候，见到徐夫人，全程都没见着她的笑容。 若不是徐舒雅给她解释她娘就是这样，季非夜还以为这个人对自己有多不满呢。 这会儿徐夫人并不在屋内，陪着徐舒雅的是她的一个堂嫂和她娘那边的一位表妹，季非夜同这两人不熟，和她们打了招呼便和徐舒雅坐在一旁聊天。 “你和楚瑜成亲之后，是跟着楚瑜去牧州吗？” 徐舒雅点点头，“是啊，成亲之后三日回门，回门结束就启程去牧州。” “那时间很紧了。” 徐舒雅略有一些遗憾，在成亲之前，她跟她娘提过，想请在云京的一些闺中好友过来小聚一番，日后她要去牧州，也好跟这些人道个别。 结果她娘是同意了没错，可是前有宫宴，后面又有季非夜和永宁，南宫婉兮铺子开业之事，她竟然真的没找到空让众人小聚一番，颇为遗憾。 季非夜只好安慰徐舒雅，“无妨的，等你走的那天跟我们说，我们去送你。” “那你们可一定要来。” 季非夜到处跑，说不定以后还能见几次，但是其他人恐怕就要等她随着楚瑜进云京做官才能回到云京相见一面了。 “我和永宁那是肯定要去的，再者，永宁大婚日期大概要定在六月或是八月，你哥哥成亲你能不来云京？” 徐舒雅双手一拍，“对哦，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我看你是马上要成亲了紧张的。” 徐舒雅笑了一下，正要和季非夜说些什么，恰好徐夫人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徐舒雅立刻噤声，季非夜也站了起来。 “徐夫人。”季非夜福了一礼。 徐夫人这一日终于不再是一身的赭色或是石青了，而是换了酱红的褙子，脸上的神色亦比以往的古板要好上许多，她看到季非夜之后眼神微微一闪，点了点头，“县主来了。” 随着徐夫人走进来，全福人上前说了两句好话，外面就送了吃食进来。 那是一碗糖汤圆，要由徐夫人亲自喂徐舒雅吃下，预祝徐舒雅成亲以后与夫君之间如糖似蜜，生活甜甜美美。 第1284章 一念一会（2） 吃过了糖汤圆就该穿嫁衣了，徐舒墨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自家妹妹出嫁的嫁衣，那绝对是下了大功夫的。 徐舒雅皮肤白皙，有一股江南女子的灵动气质，此时盛装打扮，令人根本挪不开眼睛，待得凤冠戴上头，又给她盖上盖头，便是一切准备妥当，只等新郎官过来把新娘子接走了。 不多时，外面热闹起来，鞭炮刚响，守在新娘子屋里的人便笑道，“新郎官到门外了。” 徐舒雅哪里那么轻易就让楚瑜把自家妹妹娶回家，借着自己准驸马之便，请了康王世子轩辕洛等人一起拦在门外，文武十八道题一齐摆出，分明就是不过关不允许进门的节奏。 好在楚瑜早就准备，请了一帮朋友过来帮忙，个个显露出十八般武艺，这才成功走到了新娘的房间门口。 等到楚瑜和徐舒雅拜别了徐家夫妇，由徐舒墨把徐舒雅背上了轿子，然后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离开了徐府，季非夜站在门口看着队伍远去，正要准备过去楚府，一回头看到了徐夫人脸上的神情，有些怔忪。 季非夜第一次见到徐夫人这样的神情，那样的神情，仿佛有几分欣喜，几分释然，有几分挂念，又有那么一点儿担忧隐于其中。 一个母亲看着女儿出嫁的心情，季非夜不由得想起了很久之前，她看到铁根婶望着芳娘出嫁时的模样。 想来天下的母亲，大抵只要是正常的，在女儿出嫁的时候，心情都是相似的吧？ 不过在季非夜眼中，徐舒雅的母亲是一位很强大的母亲，平时气场就很强大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徐夫人便回过神来，恢复成面无表情状，她侧过头去和徐家家主说话，季非夜也收回自己的目光，走向不远处一直等着她的孟初冬。 “刚才在看什么？”孟初冬低头问道。 “看舒雅的娘亲。” 孟初冬点点头，不再多问，随后扶着季非夜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了。 不同于迎亲的队伍要绕着走一大圈，季非夜和孟初冬是直接往楚府那边去的，到了楚府，两人在门口分手，孟初冬去外院，季非夜则在别人的引导下进了内院。 还没等她看清人群中都有哪些人，南宫婉兮便招手让她过去坐。 “舒雅也嫁了，我们这些玩的好的，就差永宁和秋瑶还没嫁了。”南宫婉兮一时有些怅然。 “都快啦，最迟明年春天，这些姑娘们都要变成别人家的媳妇了。”季非夜闻言就道。 “也对，时间过的真快啊。” 不等南宫婉兮感慨更多，旁边便有夫人拉着南宫婉兮问话，南宫婉兮赶紧把这点儿愁绪赶走，和那人说了两句。 季非夜倒没有时间这样伤感，她在想过几天铺子里要准备的一期活动，以及最近有关刘梅的事情，她根本就是忙到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 一直到前面热闹起来，说新娘子到了，请众人去前面观礼，季非夜才收回心神，和南宫婉兮携手往前面走过去。 第1285章 一念一会（3） 圣上身边的新贵，永宁长公主的准驸马徐舒墨的妹妹出嫁，嫁给同为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牧州知州楚瑜，在云京也算是一件热闹事。 一直到季非夜送走了徐舒雅之后，这件事的热度还没下来，街头巷尾还能听到人谈论那一场盛大的婚礼。 然后众人就被另一件事给吸引了目光。 上元大街上，那三间新开的铺子的开业热度还没降下去，门口又扎起了新的装饰。 三个用木头做出来的拱门一样的东西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条走廊，走廊旁边摆了两排盆景，木头上面缠着一些才发新叶的柳枝，中间点缀着一些桃花枝条。 在拱门的最前面，放着大大小小几个藤球，藤球上面扎着一些绢花，然后在藤球的前面竖着一块木板，底色是黑色的，上面用调出来的茜色颜料写了几个大字。 一念一会，桃之夭夭。 这是季非夜她们的铺子开业之后的第一次活动，便是以桃花妆为主打的活动。 春天百花盛开，踏青时节，青年男女也往往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自己心仪的对象，季非夜便同叶莺商量了一番，以这种踏青和桃花妆为主推出了一系列的产品。 包括主打的妆容不同的肤色需要的一些化妆品，时新的布料，新式样的裙子，和花样新鲜的首饰。 而且这并不是专门为了贵人小姐弄的活动，所以很多东西都很平价，首饰铺子里推出的最多的还是各种式样新鲜的绒花和通草花。 这个活动推出来，刚开始那些家境一般的娘子小姐都不敢进去，还是张真安排了人在路边，将一些平价的东西当街推销了一番，这才让那些觉得不可置信的人有勇气往店里走。 这一次的活动持续七天，活动还没结束，季非夜就发现在大街上看到的不少女子都化了桃花妆，而且衣饰方面都让季非夜看起来很是眼熟。 一时间整个云京，桃花妆蔚然成风。 永宁十分开心的跑到季非夜这里，“三娘，我好开心啊！” 季非夜拉着眉眼弯弯的永宁坐了下来，“怎么了？” 永宁脸上笑意不退，拉着季非夜的手臂晃了晃，“你还问我怎么了，当然是咱们铺子的事情啊。” 季非夜起了逗趣的心思，“看着声势浩大，其实没赚多少钱啊，你开心什么啊？” “那当然是更多的人知道咱们铺子了啊，而且这些人也知道咱们铺子里的东西了，也知道咱们东西好啊。” 永宁有些感慨，“你说要做一些平价的产品，让一些普通人也能好好的打扮自己，我本来还觉得这样会让那些世家或者官家的女子觉得降低了身份，但是好像她们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啊。” 季非夜笑，“那是当然啊，能有钱到后面的人，自然不会停留在前面慢慢自己挑选，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子，一般也就停在前面选一选自己想要的东西，听听店里侍者的介绍，这本来就让不同阶层的人分开了。” “哦，对哦，是这样，那以后咱们要定期做这样的活动吗？” 季非夜点点头，“不一定全部是平民活动，每期的主题都不一样，咱们不是叫一念一会嘛！” 第1286章 一念一会（4） 送走了永宁，季非夜重新拿起坤原送过来的密信，看了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前日会试放榜了，孟初冬这一次没有出意外，考中了贡士，只待四月二十一日的殿试，在殿试之前尚有一场复试，所以孟初冬也不敢松懈。 季非夜揉了揉眉心，前些日子她已经让孟初冬替她整理过一次情报和线索，如今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烦孟初冬。 平康伯。 这对季非夜来说是个极为陌生的勋贵之家，当然也跟这平康伯根本不在云京有关系。 平康伯原是赵老将军麾下一名将领，在大业建国期间受了重伤，差点没救回来，后来活了下来，但是少了一条腿，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而且这位平康伯郝毅的几个儿子，除了最小的那个儿子，都在与狼族的战争当中牺牲了。 也正是因此，这位郝毅提出要回老家养老，顺便教养唯一的儿子的时候，大业的开国皇帝才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块封地，这块封地距离蜀地不远，正是北边往蜀地去的必经之地，秦州。 而坤原查回来的消息，那个悦丰行背后的人就是这位平康伯。 常青和这悦丰行的关系也很简单，这悦丰行背后出资的人，也有这常青的一份。 季非夜只觉得她好像只看到了冰山一角，而看似平静的海平面下面，是这冰山一角的几十倍的庞然大物。 垂眸想了许久，季非夜将这密信拿了起来，还是去找了孟初冬。 孟初冬正伸手碰了碰那盆文竹，抬头看到季非夜拿着东西走进来，赶紧起身迎过去，“三娘。” 季非夜轻叹一声，突然上前抱住了孟初冬。 孟初冬一怔，“三娘，怎么了？” 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季非夜的后背，安抚着季非夜有些紧绷的神经。 季非夜在孟初冬怀里摇了摇头，“夫君，其实我真的很想过一过安稳的日子，她为什么非要来破坏我的生活？” 孟初冬只消一想，就知道季非夜话语里指的她，是她的娘，刘梅。 “三娘，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主动去见她一面？”孟初冬试探着问道。 季非夜抱着孟初冬的手下意识的缩紧了一下，随后她松开孟初冬，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突然觉得你的这个主意不错。” “正好因着大哥和杜善都考中了贡士，她和季晨曦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主动去和他们见面了，我去见她一面，也属自然。” “而且正好可以试探一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孟初冬看季非夜一下子就消去了消沉模样，仿佛燃起了熊熊战火一般，脸上露出了一点欣慰之意。 到时候他必然是要陪在季非夜身边的，若是刘梅说了什么让季非夜伤心的话，他肯定是要护着自家媳妇的。 再者就是季非夜只是烦刘梅那不可知的目的，若说骨肉之情，她应该没有那么在意，如此一来，到底谁会落在下风还不好说呢。 “那我去给大哥那边递个帖子，正好我还从来没见过我的岳母大人，去见一面也正好。” 季非夜眉头一皱，“我不认她的，你可不许瞎喊。” 第1287章 一念一会（5） 定下来了去见刘梅一面，季非夜这才能定下心来同孟初冬商量关于坤原送过来的情报。 “我的意见是，这件事还是要和陛下商量一下，说不定陛下那边已经有了什么打算，如果说平康伯真的有什么想法，或许会危害到朝廷这边，那么陛下肯定要彻查一番。” “不管怎么说，这平康伯和常青有关联，而常青又鼓动了庄研跟着秦祁，秦祁是陛下倚重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这中间的关联关系不能轻易忽视。” “我知道肯定要和陛下去说，但是我还是想把事情调查的更清楚一些，现在我们手里的消息只能证明他们有关联，但是目的为何，曾经他们做过什么都一无所知。” “拿着这么捕风捉影的东西，却没有什么实际的东西证明的话，我觉得还是不太好。” “三娘你说的也没错，不过咱们手上的力量……” “对哦，总不能让整个地组其他的事情都不做，专门帮我查这个吧？” 两人商量了一下，也没商量出来什么结果来，倒是孟初冬把消息给季宇那边递了过去，为表正式，孟初冬还正正经经的写了封帖子送了过去。 季宇那边的回信还没过来，季非夜却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轩辕澈手底下暗卫组，乾组首领，秦真。 秦真是秦飞的哥哥，轩辕澈到燕西御驾亲征的时候，秦真和秋枫跟着轩辕澈一起去了燕西，当时云京的情报网，秦真是交给了秦飞。 后来秦真暂时留在了燕西，秋枫回到暗卫营继续负责暗卫训练事宜，秦飞继续在云京作为主要负责人担当起了乾组的责任。 前不久出了轩辕洛被刺杀的事件，秦飞为了调查，离开了云京。 没想到秦真竟然已经悄悄回到了云京。 秦真来拜访她的原因，季非夜想，除了最近她在调查的事情以外，她想不出什么别的。 果然秦真见到她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县主，我听说您最近查出来了一些东西，我有些事情想要跟您探讨一下，不知可否？” 季非夜点点头，顺便请秦真坐下，“我手中的情报也不全，都是我托了地组那边帮忙查的，有些事情牵连到的地方太远，所以查到的消息传递都要花些时间。” 秦真颔首，“县主可方便把整件事都给我说一遍？” 季非夜没有犹豫，便把怎么意外遇到庄研，然后去调查她们的时候发现云州刘家她的那位母亲秘密到了云京，然后查到她和常青之间有关，又查到了她跟着一个叫悦丰行的商队到的云京，以及悦丰行和平康伯之间的关系。 “暂且手里就这么多消息，加上我以前了解到的一些事情，就是那个常青，还有我母亲刘梅的话，与广丰行之间存在着一些联系，具体的不太清楚，但是肯定有利益之间的勾结。” 秦真了然的点头，“涉及到平康伯，确实不能轻忽，县主没有轻举妄动是正确的。” 季非夜略一思索，“这平康伯可是有什么问题？” 秦真摇摇头，“目前不好说他有什么问题，这件事我会从地组那边转移过来，由天组负责接下来的调查，不过我们会和县主你这边保持联络的。” 第1288章 一念一会（6） “秦首领，”季非夜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和夫君打算去见我娘一面，想要试探一下她，我们尽量做到不打草惊蛇。” 秦真略微露出一点诧异，随后想起来季非夜的情况，便点点头，“无妨的，你的母亲应该不是什么关键人物，可能只是一颗棋子，试探一下也无妨。” “而且我相信县主你是有分寸的。” “那我只好努力不辜负秦首领的期待了。”季非夜回道。 等秦真走了之后，柳欣上门来拜访了。 季非夜把柳欣接到花厅，“大嫂。” 季非夜虽然说过不希望再同季宇和柳欣之间有什么来往，但是不论是她还是柳欣，都明白这一次柳欣过来是什么意思。 “三娘，我就开门见山了。”柳欣从丫鬟手中接过茶，便放到了手边，面上有些急切。 “大嫂，你说吧，我想你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的。” 柳欣深吸了一口气，“首先，不论娘和二妹想做什么，我都是不赞成的，并且我会想办法极力去反对，至于你大哥这边，我会让他不要掺和到里面去！” “其次，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待你大哥殿试过后，就寻个地方去做个小官也好，还是怎么着也好，反正不会再回到云州，也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联系。” 季非夜一听，柳欣这根本就是想和季家刘家彻底撇开关系，不由眸色一沉，“大嫂，你这么急切的跑来跟我说这个，我记得距离殿试还有一个多月呢，怎么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三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娘和二妹的打算，你是知道了吧？” 季非夜当即就笑了，“大嫂说什么笑话呢，我这才知道她们到了云京，夫君想着他还一次都没见过娘，就算是我不想去待见她们，这为人子女的，该遵守的孝道还是要遵守，这面上情一定是要做足了的，这才递了帖子过去。” “大嫂过来这劈头盖脸的，什么明人不说暗话的，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暗话啊？” 听着季非夜这微微嘲讽的语气，柳欣面上露出一点苦笑来，“那定是三娘之前忙碌且不爱出门，我也是才知道，前段时间云京谣传的那些谣言是娘做主让人放出去的，她想让二妹取代你县主的地位。” 季非夜神色不变，“她知道她这种行为和想法是异想天开吗？” 柳欣摇摇头，“三娘你不明白。” “娘说，当初要嫁给你夫君的，本来就是二妹，是你强行顶了二妹的名嫁了过去，而本来和杜表哥订了亲的是三娘你，如今正该换回来。” “所以三娘你千万不能和妹夫他一起过去啊！” 如果刘梅的目的只是她的话，季非夜觉得自己不会有多生气，顶多冷眼看着她打算怎么作，但是一旦扯上孟初冬，她的怒气便一下子就冲起来了，她手中原本拿着茶杯，用力之下，这个杯子竟然直接碎成了一堆。 好在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喝了不少，剩下那些也不太烫，外加季非夜冷静的够快，手指松的快，这才没有烫到她自己和伤到。 第1289章 一念一会（7） 红杏原本守在季非夜身边的，见状吓了一跳，忙向旁边使了个颜色让翠缕去寻孟初冬，自己则上前去检查季非夜的手。 “主子，你不要吓我啊！”红杏把季非夜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真的没受伤，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不过刚才柳欣说的事情，让红杏极为生气。 自家主子和娘家关系不好这件事，红杏是猜出来的，她跟在季非夜身边这么久，几乎很少听她主动提起自己的娘家，偶尔不得已提起来，也是浑不在意的模样。 然后就是近来，红杏偶尔也听到那么一点消息，比如说刘梅在外散布的谣言。 这些足够让红杏对季非夜的娘家印象差到谷底了，如今一听柳欣所说，红杏才知道原来人可以这么无耻，当娘的，可以把自己女儿这样往火坑推。 真的要让人忍不住问一句，这真的是亲生的女儿吗？ 孟初冬来的非常快，一进门就朝着季非夜过去了。 红杏适时的后退到一旁站定，眼角的余光紧紧盯着站在那里的柳欣，生怕她又做出什么举动来。 孟初冬风一样的冲到季非夜面前，急切的抓起季非夜的手，“是哪只手？” 季非夜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了，闻言摇摇头，“我没伤到自己。” 孟初冬不听她的，抓着季非夜的手都看了一遍，又碰了碰问她疼不疼，看季非夜确实好像没事才放下心。 “发生什么事了，把你气成这样？” 柳欣在孟初冬冲进来的时候就起身站在一边，看着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连眼风都没甩向她，直直的朝着季非夜过去了。 又看他对季非夜无比关心，那种自然流露的感情，可以看出来这一对夫妻之间感情之深厚，怕是旁人难以插进去。 柳欣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欣慰，她和季宇成亲多年，夫妻两人之间关系也很融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在两人关系当中会表现的强势一些的缘故，季宇对她总是显得太过放心，这样担心焦急的神情，她还没怎么见过。 欣慰的自然是，这两人关系好，可见孟初冬是打心眼里喜欢季非夜，这样一来，就是她婆婆心里觉得她的二女儿天上地下只此无双，人家孟初冬还看不上呢。 季非夜心里那口气顺过来了，对着孟初冬也能心平气和了，只是让她自己再复述一遍她怕自己说着说着又要生气了。 “是大嫂说了一些我……”季非夜实在是不想再喊这个人为娘了，果断换了称呼，“说了一些刘夫人的打算，她还想算计你，我就给气到了。” 柳欣感受到季非夜语气里对她婆婆的厌恶，当下语速极快的把刘梅的打算给孟初冬说了一遍。 孟初冬一听，脸色也沉了下去，“荒唐！” “三娘才是我的媳妇，当初的事情她怎么逼迫我媳妇儿的我不管，如今想要欺负我媳妇儿，那得踏着我的尸体过去才行！” 柳欣被孟初冬的大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随后就被孟初冬这铿锵有力的宣言给震到了。 第1290章 一念一会（8） 随后孟初冬急急忙忙的转身看向季非夜，“三娘，你要信我，我喜欢的，我爱的一直都是三娘你，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别人，刘夫人大概是自我想象过头了，以为全天下都要按照她所思所想去进行了！” 季非夜神色已经缓过来了，她微笑着抬头看向孟初冬，“夫君，我相信你。” 孟初冬松了一口气，“看来咱们还是尽早过去走一趟，好叫她知道什么是死心。” 柳欣登时有些紧张，“为什么你们就不肯听劝呢？” 在柳欣看来，季非夜和孟初冬最好不要理会她们，让她们自己在那里自以为是就好了。 季非夜一笑，“大嫂，她都布好了网了，不去给她破坏一下，岂不是让她很失望？” 柳欣见劝说无果，而且她也把该说的都说了，只好回去了，不久之后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接下了孟初冬送过去的帖子。 季非夜在准备的时候，心想还好柳欣过来提前说了，她心里有了个底，否则要是过去了，刘梅当着她的面不知廉耻的说出这种话来，她恐怕气的要当场弑亲。 孟初冬下午干脆没回来，晚上也回来的比较晚。 “你做了什么？” 季非夜有些好奇孟初冬的动作。 “没什么，去见了一下丁小五和胡小六，问了一些消息。”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等着他给她解惑。 “我之前已经找了一个人给丁小五，让他想办法去把那庄研同这人凑做一对，正好这些天他盯着庄研，给那人提供了一些咱们铺子的东西，又拿了些钱财勾住了那个庄研，我让丁小五催那人在明天中午之前把庄研带离云京。” “还有那个王椹，他到云京来这么久，都一直觉得郁郁不得志，总觉得常青骗了他，说要开铺子，铺子生意也不好，零落几个客人，让他觉得很没意思，胡小六那边派人和他接上了头，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里，王椹和庄梅也会去别的地方。” 季非夜倒是不知道孟初冬还做了这样的手脚，“庄研这么轻易就被勾走了？” 孟初冬微微一笑，“她本来就不喜欢秦祁，眼界也窄，看上的不过是在秦祁身边能吃饱穿暖，但是有另外一人能满足她这样的需求，还能给她更多的，她会被勾走也很正常吧？” 季非夜听了，微微有些怅然，“我只希望这一次不要毁了她一辈子，她并不无辜，却不至于死。” 孟初冬拍了拍季非夜的手臂，“三娘，你放心，我找的那个人虽不至于是个多么好的人，却必定会如正常人家的男子对待媳妇一样，他是真的想娶个媳妇，而不是为了糟蹋女子去的。” “那就好。” “至于王椹和庄梅，我却只能负责让他们离开云京，至于以后如何，那却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如此便好，先让那个常青慌一慌再说，好叫他没时间去管刘梅和季晨曦。” “另外就是杜善了，刘梅她这样想，问过杜善的意见了吗？” “刘梅的那个妹妹也不是好惹的，真该把她也弄到云京来，同刘梅狗咬狗。” 第1291章 一念一会（9） 云京是有宵禁的，待得大街上已经没有一个人影的时候，依旧有那么几个地方还有微弱的灯火亮着。 “妍儿，你可想好了，跟我一起走。” “祥哥，你真的要带我走吗？”庄研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她双手握在一起，手指不断的绞着。 被她称作祥哥的人是个看起来老实的汉子，这会儿他脸上也露出一丝焦急，“妍儿，你可是不信我？” “我……” “那不如这样，我见你姐姐和你姐夫在这云京也没什么成就，倒不如去我家乡，我老家在宁州你也是知道的，咱们江南之地富庶可不比云京差，不如叫你姐姐和姐夫跟我们一起走，你们三个人，我一个人，难不成还怕我把你骗了不成？” 庄研立刻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祥哥，我相信你的。” 说着庄研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我真的相信你的。” 她从小就没什么主见，先前嫁的那人也就是村里一个普通庄稼汉，说什么疼媳妇那都是没的，娶个媳妇回家也不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结果她因为家里穷打小发育不好，进门两年也没个孩子，然后她丈夫就死了。 那人死的时候，庄研都没什么感觉，直到被公婆赶出家门，她才明白，死了丈夫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是那个时候已经迟了。 后来……后来她就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了，哥哥和弟弟都嫌弃她，觉得她是个天煞孤星，克夫克亲的，生怕哪一天，她就把他们给害了。 后来还是她姐姐庄梅把她接走了。 想到这里，庄研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他其实长的一点儿也不好看，肤色黝黑，脸也平平无奇，和秦祁根本没法比。 但是庄研这几天却明白过来，她就想要个可以好好疼她的男人，至于秦祁那样的，她根本就不能去奢望。 “我……我和我姐姐说一声，好不好？” 涂祥有些歉疚的看着庄研，“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见你姐姐好不好？” “我想了想，我还是太急了，这样不好，若不是家里来了信说我娘病重，让我赶紧回家，我真的想在云京多和你相处，然后正正经经的和你姐姐姐夫提亲，把你娶回家。” “不过你放心，等我们回去了，我一定会娶你回家的。”说着涂祥把一个玉镯子套在了庄研的手腕上，“这是我娘让我留着给我媳妇的，我想要的媳妇就站在我面前了，所以我给她了。” 庄研眼圈一红，掩饰性的低了头，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祥哥，我跟你走。” “我姐姐和姐夫对我很好，我总觉得云京这里不好，我去劝他们跟着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涂祥咧开嘴笑了，好像很喜欢我们这个说法一般。 “这会儿太晚了，我一直留在你这里也不好，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卯时三刻，云京南城门见，妍儿，不见不散啊。” 庄研连忙点头，“那祥哥，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明天早上我一定会过去的！” 第1292章 一念一会（10） 寅正四刻，晨钟敲响，宵禁结束了。 转眼便是卯时，庄梅送自己的夫君王椹往院子外面走，嘴里絮絮叨叨的，“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王椹有些不耐烦的拉下了庄梅的手，“我都晓得了，你和妹妹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这院子里不要留什么东西，等我一回来咱们就走，别误了时辰。” 庄梅看着王椹的背影消失在晨雾当中，这才赶紧往回走，看到庄研站在门口便赶紧道，“快把该收拾的收拾了，不该留下的东西千万别留下。” 庄研连忙点头。 回到昨天晚上涂祥走了之后，庄研见自己姐姐和姐夫屋里的烛火还没灭掉，就过去敲了门。 她才刚说出来意，就见她姐姐庄梅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姐姐……”庄研有些不安，她和涂祥来往这件事是避着姐姐姐夫的，她总觉得庄梅不会同意她和涂祥在一起。 随后庄研就知道了，原来她的姐姐和姐夫也在打算离开云京。 常青和王椹是老乡，当初常青让王椹来云京的时候可是许诺了许多好处，比如说会想办法帮庄研进入秦祁的府中，又比如说铺子一定会赚钱等等，但是他们到了云京快半年了，依旧一事无成。 甚至常青允诺给王椹每个月的月钱有时候都不能及时给过来，来了云京快半年，庄梅觉得自己的生活过着反而捉襟见肘起来。 这就怨不得她心里生出其他念头了。 庄研心底震惊于庄梅的决断，但是同时又开心起来，这样姐姐和姐夫就能跟着她和祥哥一起去宁州了。 当下庄研就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一晚上都没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色渐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庄研赶忙就爬了起来，切切实实的看到了王椹往外面走，这才安了一半的心。 王椹是去铺子了，他们既然打算跟常青不告而别，那么王椹也不会大仁大义的分文不取，他们要离开云京，那是需要盘缠的。 王椹是去铺子里拿些值钱的东西打算带走，路上可以顺便卖了换些路费。 过了约莫快两刻钟，王椹才背着个包袱匆匆的回来了，一进门就问庄梅收拾好没有，庄梅和庄研各自背了一个包袱，早就在那里等着王椹了。 三人碰了头，便转头朝着城门口走过去。 距离云京南城门处不远，早上摆了个面摊，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送到一张桌子上，那桌上面对面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人肤色黝黑，容貌寻常，正是昨晚同庄研约了次日早上在南城门处见面的涂祥。 而另一人青衫落拓，一副书生打扮的模样，他拿起筷子低头就开始吃面。 涂祥本来想说点什么，不过看对面的书生吃的很快，便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等到两人吃过了面，涂祥有些犹豫的喊了一声松哥，“松哥，那我就走了啊？” 被涂祥喊做松哥的人面上露出一点笑意，“走吧走吧，回去好好对媳妇，生了娃记得喊我干爹就行。” 涂祥抹了一把脸，“松哥，我一个大老粗，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你打算在云京等结果那就等吧，有任何需要我涂祥效力的地方，松哥你尽管吩咐，只要你一句话，我涂祥立马赶到你身边。” 第1293章 一念一会（11） 从早上睁开眼睛开始，季非夜就带着一点杀气，导致一早上，跟她说话的下人都有些胆战心惊。 唯有孟初冬视季非夜这点杀气如无物，还特地过来和她说了庄研一家的消息。 季非夜听了一挑眉，“都走了？” 孟初冬点点头，“都走了，那王椹还把常青的铺子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想必常青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了。” “我相信秦真很快也能知道，他肯定会让常青接下来就喘不过气的。” “嗯，你也别这样杀气腾腾的，大家都要被吓坏了。” 季非夜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输了气势。” 孟初冬听罢，只好不再劝。 等到要出发的时候，孟初冬看到红杏，发现这个丫鬟也是一脸正色，就好像下一刻要上战场的模样，微微摇头，就连下人也被带的有些像季非夜了。 不过想到今天的目的地，孟初冬的神情不自觉的也冷了下来。 到了季宇暂住的院子的时候，是季宇亲自迎出来接的两人。 “三妹，三妹夫。” 孟初冬神色如常的同季宇打招呼，季非夜的语气就冷淡了很多，喊了一声大哥之后就不再开口。 季宇这会儿见到季非夜，脸上闪过了几分尴尬，其实从接到孟初冬的帖子的时候开始，季宇就在犯愁，见到了季非夜要怎么办。 如今真的见到了，果然很尴尬。 好在季非夜知道自己怒火的目标是谁，对着季宇虽然神色冷淡了些，却没有生气。 季宇带着孟初冬和季非夜往院子里面走，柳欣见到了季非夜，立刻端上了笑脸，“三妹妹，你过来了啊。” 刘梅从柳欣身后走过来，“你来做什么？” 那语气冰冷，比面对陌生人都不如。 季非夜讽笑一声，“有人成日的往外面传，说是我顶替了别人的身份地位，我倒要来看看，原主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放肆！” “那是你姐姐，你竟敢不尊敬她？”刘梅面上怒气炽盛，恨不能上来赏季非夜几个巴掌。 季非夜看着刘梅，她对刘梅的印象几乎都没了，若不是今日见到，刘梅又主动出声，她怕是完全想不起来这人的模样了。 论理说，刘梅所生季宇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季非夜虽然慢慢偏向上辈子的容貌，但是她容貌之出色也是少有人能匹敌，季晨曦也是一副好颜色，所以刘梅自身容貌是不差的。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她戾气太重，竟然显出了一脸的刻薄相。 季非夜看着这张脸，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的，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是心无波澜。 听了刘梅的话，季非夜并没有生气，反而嘴角挂上了笑容，“姐姐？” “我有姐姐吗？” “好啊，我刘梅竟然教出你这么个目无尊长的玩意儿，你这孽女，还不给我跪下！” 季非夜一昂首，正要说话，倒是孟初冬上前一步，“季夫人，我尊称你一句季夫人，请你明白一件事，三娘是我的妻子，她是我孟家人，断没有给别人下跪的道理。” 第1294章 一念一会（12） 刘梅的目光落到孟初冬身上，脸色竟然在一瞬间换了，她露出温柔的笑容，“是初冬吧，娘真是对不起你，当年该是我女儿晨曦嫁给你的，结果没想到阴差阳错，让这个孽女嫁了过去，娘这心里一直都不安，想着若是有一天见到你了，应该当面给你道个歉的。” 孟初冬神色不变，“季夫人，你多虑了，我并没有考虑过娶你的女儿季晨曦，我要娶的是季非夜，季三娘，是我现在的媳妇。” 孟初冬牵着季非夜的手，紧紧握着，以表达自己的决心。 刘梅脸色微微有点儿扭曲，落到两人紧握的手上的时候就变得狠毒了，她狠狠的剜了季非夜一眼，又换上温柔的神情，继续用温柔的声音给孟初冬说道，“初冬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女儿晨曦温柔可人，容颜昳丽，比这个孽女不知道好上多少倍，既然当初是鱼目混珠，如今我该要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才是。” 季非夜安安静静的听着刘梅在说，一双妙目看着刘梅，仿佛在说，我看看你还想怎么鬼扯。 孟初冬声音十分坚定，“那也不管我的事情，你的女儿好看也好，难看也罢，温柔也好，暴躁也罢，都跟我没关系，我的妻子就是我现在手里牵着的人。” “她是我认定了一辈子的人，我答应过她的，”孟初冬温柔的看了季非夜一眼，“我要好好的跟她过一辈子，要好好的保护她，她想要做什么事情我都支持她。” 季宇在一旁根本就听不下去了，见他娘还想说，忍不住上前打断道，“娘，三妹夫过来了那就是客人，哪有把客人拦在大门口这样说话的？” 刘梅的目光如毒蛇一般落在了季非夜的身上。 季非夜耸了耸肩，“看来季夫人并不欢迎我，不过我也不是来跟你说话，你让季晨曦出来，我现在很想问问她，她还要脸吗？” “当初她嫌弃夫君穷，嫌弃凌家塘是乡下地方，不肯嫁过去，和你一起逼着我代她嫁过去了，如今我把日子过好了，她就想直接来代替，这种好事情她想的挺美的啊？” “你这个孽女给我闭嘴！” 季非夜眉毛一扬，“你一口一个孽女的，我承认你是我娘了吗？” “我告诉你，那个不敢反抗你，只会默默守在自己房里的季三娘早就死了，现在活过来的是我，我从来就不承认你是我娘，当然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娘！” 刘梅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我当初就不该把你这个孽女生下来，早该让你去死了才好。”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我也觉得，不想要的孩子，不喜欢的孩子，不如当初就别生，省的生下来了看着厌烦。” “只可惜，季夫人身具厄运，偏偏还得一个人来替她受这个罪，心爱的女儿舍不得，那就只好牺牲那个看着厌烦的了，是不是啊，季夫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梅一脸的冷漠，“你要是识相点，就赶紧滚出去，让初冬留在这里，我会让他和晨曦重新补一个仪式，然后晨曦会是琳琅县主，至于你，早就该死了。” 第1295章 一念一会（13） 孟初冬突然就深刻的懂了，为什么季非夜这样厌恶刘梅。 随后跟着这种理解泛上来的，是对季非夜深深的爱惜。 孟初冬想，幸好当初是他媳妇嫁了过来，幸好是那么早就嫁了过来……孟初冬心里不断庆幸着，他微微向前移了一点，挡住刘梅那恶毒的射向季非夜的目光。 刘梅看向季非夜的目光被孟初冬挡住，看到如今器宇轩昂，丝毫看不出是个乡下穷小子的孟初冬，刘梅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若她早知道这两人会是如今的地位…… 她早该让这两人都死了。 这一丝阴霾藏在眼底，但是刘梅这辈子过的太顺风顺水了，她就算是会隐瞒，也不过是寻常的水平，哪里能瞒得过察言观色这个技能学的炉火纯青的孟初冬和对杀气极为敏感的季非夜呢？ 几乎是同一时刻，季非夜就把精神高度集中了，她不是不担心刘梅在这里弄了个陷阱让她过来踩的，所以在这附近有一支能被她调动的暗卫正守在附近，只要一有异动就立刻出现救人。 谁知道刘梅下一刻依旧堆起了笑容，仿佛刚才她对季非夜的狠毒都是错觉一般，“初冬，你还是过来吧，和那样的孽女在一起，是会有报应的。” 季非夜差点想笑出声来。 孟初冬神色如常，“季夫人，我想你恐怕想错了，我是个生来不详的灾星，我出生之后没多久，我爷爷和父亲就一起被罢官了，还被发回原籍，然后我爷爷就去世了，结果等回到家乡之后，你猜怎么着了？” 刘梅的脸色随着孟初冬的描述不可抑制的扭曲了。 季非夜不太喜欢孟初冬这样描述自己，不过正因为清楚孟初冬这会儿是在气刘梅，所以她忍了下去。 而且她之前是真的不想去关心季家，所以轩辕澈之前调查到的有关她自身和季家的资料，她并没有去看过，这一次她想起来，要过来看了一下，这才知道，小小的季家竟然有这么多秘密。 难怪会成为某些人的棋子。 孟初冬还在说着那些因孟家遭遇不好导致孟家人认为他是灾星的话，“……如今我父亲去世，二哥疯疯癫癫没了神智，三姐躲进了山里跟了一个打猎的，我大哥脱离了孟家自己门户，只剩下我娘带着我二哥唯一的孩子躲在南边度日，没想到季夫人竟然抛开了昔日的成见，从一个劲的怂恿我娘弄死我，到想把自己心爱的二女儿嫁给我。” “看来季夫人为了自己可以不择手段，就连心爱的女儿都能牺牲，这都是真的啊。” 面对孟初冬嘲讽的神情，刘梅再也装不出那温柔的模样来，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季晨曦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娘，你不要拆散我和表哥！” “我爱表哥啊，我好不容易才能嫁给他，我还没能给表哥生儿育女，你怎么能拆散我和表哥？”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会让我一辈子都过的好好的，我才是你最疼爱的女儿，你怎么就不愿意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呢？” 第1296章 一念一会（14） 季非夜这下子是真的笑出了声。 季晨曦如今是真的和季非夜不怎么像了，季非夜现在看着是漂亮，一种十分精致的漂亮，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而季晨曦原本容貌明艳大方，这会儿却尽量往贤良方面去打扮，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抱着刘梅，跪在那里仰着头，脸上都是泪痕，看着十分狼狈。 “我还以为你们母女两狼狈为奸，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出窝里反的戏，真是精彩。”季非夜一边鼓掌一边道，“季夫人，你想让你的女儿听你的话，最好要把她养成一个应声虫啊，这才能最听你的话了。” “只可惜了，她好像不怎么听你的话哦？” 随后季非夜歪了歪头，“也不对，她偶尔还是会听你的话的，比如说让季三娘活不下去什么的，她也是很赞成的。” “看来这一次你们只是利益不一致，所以反目了吗？” “你给我闭嘴！”刘梅突然大喝一声。 季晨曦被刘梅的声音震的脸色一白，季非夜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一直在一旁插不上嘴的季宇这会儿撑着自己走上前，“娘，我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二妹妹和三妹妹如今日子都过的很好，特别是三妹妹，和三妹夫之间感情十分好，他们一起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你为什么一定要拆散他们？” “你也给我闭嘴！” 季非夜嗤笑一声，“季夫人……哦不，其实我一直觉得叫你刘夫人比较好，毕竟你也不把你的夫君，以及你的大儿子放在眼中，你恐怕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做季家人吧。” 刘梅的目光如一条毒蛇一般，一下子就盯住了季非夜。 季晨曦趁着刘梅没有注意她的动作，爬起身就要往外面跑，刘梅登时厉声道，“抓住她！” 一直呆在院子里的两个十分低调的灰衣仆人冲上来，几步就追上季晨曦，一下子把她按住了。 季非夜看到季晨曦姣好的脸蛋被人直接按到了地上，眼泪沾了尘土，把她的脸染的花里胡哨，随后她似乎有所感，一转头看到了杜善。 杜善一直站在那里，脚步动都没有动，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自己的岳母让人按在了地上，更不曾过来说一句好话，让刘梅饶过季晨曦。 季晨曦挣扎着抬起头，也看到了杜善，眼里闪过一道光，“夫君，你也求求母亲好不好？” “夫君，我不要离开你，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起养儿育女的，对不对？” “对不对？” 季晨曦的急切和杜善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非夜撇了撇嘴，看来就算是受尽宠爱的季晨曦，也有求不得的时候啊。 但是这在季非夜看来，只不过是从小一直吃糖的小孩，有一天看到了一颗更好的糖果，但是那颗糖果偏偏不喜欢她，她就非要闹着要吃那颗糖果，仿佛只要她没吃到那颗糖果，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一样。 季非夜和孟初冬站在一旁，一时间，这院子里的哭闹和冷漠，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毫无关系。 第1297章 一念一会（15） 就在季非夜打算再去添一把火的时候，翠缕不着痕迹的走到了季非夜身后，“主子。” “嗯？”季非夜微微侧头，仔细听着翠缕的声音。 “那边传来消息说，苏家大老爷今天早上到云京了，他是乔装了过来的，半个时辰前刚过了城门。” 季非夜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呢。” “那边说，引蛇出洞。” 季非夜点点头，翠缕便退到和红杏同样的位置上站好。 红杏刚才憋了一肚子的话没人说，现在看到有翠缕过来陪着她一起看戏，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是心情也好多了，总归有个人跟自己一起了。 季非夜轻轻勾了勾孟初冬的小拇指，“咱们引蛇出洞。” 那边杜善终于动了，他走上前，却是看也没看地上的季晨曦一眼，直直的看着刘梅，“姨母，我写信回家问了母亲，母亲昨天给我回信了。” 不等刘梅开口，杜善把话接着说下去了，“母亲说，既然姨母无意把女儿嫁到我杜家，那么杜家也不稀罕。” “这是休书，从今日开始，我杜善休了季晨曦，季晨曦不再是我杜家妇。” “我的东西我已经让小厮收拾好了，这就走了。”杜善递出了休书，见刘梅不接，他也不介意，右手随便转了个弯，将休书丢在被按在地上的季晨曦面前，然后抬脚往前走过去。 他越过季晨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按着季晨曦的下人被这个场景惊到了手底下送了力气，还是季晨曦潜力爆发，反正她掀开了按住她的人，窜到杜善面前，“夫君，你在说什么啊？” “你怎么能休了我？” “你一定是说笑的对不对？” “夫君！夫君！”季晨曦扯着杜善的袖子，拉着不肯让他走。 杜善不得不停了下来，只见他皱了皱眉头，一下子甩开了季晨曦，“季晨曦，你别忘了，从一开始我就不想娶你，但是母亲说最好要娶你，所以我才把你娶回了家。” “季晨曦，你莫要忘了，是你们求着我娶你，我才娶你的，现在姨母觉得让你嫁给我亏了，那我也不必继续受这委屈了。” 刘梅面色沉沉，她的目光从地上的那封休书上挪开，落在了乞求杜善不要走的季晨曦身上，顺带扫过在一旁围观的季非夜等人，闭了闭眼睛，“把她给我拖回来，被休便被休了，哭哭啼啼，毫无尊严，成何体统？” 季晨曦听了之后几欲疯狂，“娘！” “娘！你怎么能这样？你到底是不是我娘？我喜欢表哥，喜欢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非要拆散我们？” “什么县主，什么官夫人，我根本不稀罕，你想要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啊，你为什么非要害我？” “人都说好女不侍二夫，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 “如果不能嫁给表哥，如果表哥不要我了，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着季晨曦顺手拔下头上的簪子，一用劲就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季非夜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就好像是个闹剧，她和孟初冬是台下的观众，看着如此老套而拙劣的剧情，连鼓掌都提不起来兴趣。 第1298章 一念一会（16） 刘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慌张的神色，她赶忙冲上前，抱住了季晨曦，“曦儿，你不要吓娘啊，你睁开眼睛，你醒醒啊！” 她一抬头看到季宇正六神无主的站在那里，立刻吼道，“快去叫大夫啊！” 柳欣从外面走进来，“已经让人叫过了。” 她瞥了一眼季晨曦的伤口，“就是簪子刺进去一点点而已，也不是朝着喉咙刺的，顶多流点儿血，三妹妹也别装晕了，杜表弟已经走到门口了。” 季晨曦立刻睁开了眼睛，她一把推开刘梅，朝着杜善就跑了过来，一把扑住他，死死的抱住他的腿。 “夫君，你不要走！” “我求求你不要走，要不你带我走也可以！” “夫君，我那么爱你啊！我是真的爱你啊，其他的我都不想要，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 季宇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不忍直视，他拉了拉柳欣，“欣欣，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柳欣微微叹一口气，“要不然呢？” “你想一想，谁家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分明是两桩好好的姻亲，就因为娘一意孤行，搞成这样的局面，杜表弟也是考中了贡士的读书人，他自有他的傲骨，自己的妻子娘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于他日后仕途可是半分益处都没有。” “二妹妹也没法说服娘，娘她一言堂习惯了，总觉得只要她做了决定，所有人都要听她的。” “可是她那样对待三妹妹，又把三妹妹那样嫁了出去，就三妹妹出嫁这件事，夫君你凭良心说，咱们家就算是个主母身边的丫鬟要嫁人了，当主母的添妆可得十两银子了？三妹妹出嫁的嫁妆加起来统共不过二十两银子加几匹布，打发个丫鬟也不过如此了。” “就这样，难道你还指望三妹妹能像女儿对娘一样对待娘她？三妹妹不恨毒了她已经不错了，现在三妹妹和三妹夫日子过的红火，一切都顺坦起来，娘说要让三妹妹和三妹夫分开就能分开？” “若我是外人，我倒要问一句，凭什么？凭的哪一条律法？” 季宇有些着急，“我都知道，可是这不是要坐下来把话说清楚吗？” 柳欣还没说话，季非夜笑了一声，“大哥，你真是天真的可爱。” 季宇面色不虞，正要说话，就听到季非夜又开口了，而且声音不小，“凭什么啊？她要我死，我还要好好的坐下来跟她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说清楚为什么明明是同胞双生的女儿，一个受尽宠爱，另一个却要给她挡灾挡难，死了都不肯被放过吗？” “说清楚她见不得任何人忤逆她的命令，只要不符合她的心意，她宁愿毁掉也不肯见别人活得好好的吗？” 季非夜往前走了一步，停在已经站起来的刘梅面前，“你生的儿子软弱没有主见，你喜欢的女儿一心只爱别人，你讨厌的女儿注定会比所有人都活得好，刘梅，你这辈子注定是要失望的！” “而且你爱的人绝对不会娶你，你只能和你不爱的，厌恶的人一起活一辈子！” 孟初冬上前一步，接住刘梅要甩向季非夜脸上的手。 第1299章 一念一会（17） 季宇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柳欣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这等关系到上一辈人名誉的大事，季非夜怎么就这样嚷嚷了出来，她下意识的看向站在门口的杜善和还在拉着他不让他走的季晨曦。 倒是季晨曦终于听进了季非夜的话，皱着眉头转过身来，她快步走到季非夜面前，就要甩她一个巴掌。 季非夜眼里流光一闪，伸手捏住季晨曦的手。 “季晨曦，你这是还当自己是季家的二小姐，而我是被你欺辱的什么都不敢还手的季三娘吗？” 季非夜随手一甩，季晨曦便被季非夜推到一边，一连往前冲了好几步，还是没有站住，直接扑到了地上，双手被地上的沙砾磨出了血丝。 刘梅见季晨曦受伤，脸上神情大变，“你个逆女，给我滚！” “你敢伤害曦儿，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季非夜呵呵一笑，“你让谁不得好死？我还没说让你不得好死呢！” “给你把她抓住丢出去！” 之前按住季晨曦的两人扑过来，季非夜眼神一冷，抬腿两脚踹出去，两人登时被踹出好几丈远。 孟初冬退后一步，打算让季非夜自由的施为，他自己紧紧的叮住了那两个灰衣仆人，必不叫他们挡了季非夜的事。 季非夜上前抓住刘梅想要打她的手，仅仅是轻轻一捏，就让刘梅脸色一变，疼的只想甩开季非夜的手。 “你放开娘！” “你如此大逆不道，陛下是瞎了眼才让你当劳什子县主！”季晨曦扑过来掰开季非夜的手。 季非夜灿然一笑，她声音愉悦，“那没办法，谁让陛下就能看上我这种大逆不道，不愿意与你们这种同流合污的人呢？” 说完，季非夜甩开刘梅和季晨曦，让两人摔作一堆，这才居高临下道。 “其实这一次过来，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你们熟知的那个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好好活着的季三娘已经死了，重新活过来的人叫季三娘，也叫季非夜，她绝对不会做那种只愿意活在暗夜里的老鼠，也绝对不会去做什么别人的替代品，更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换别人的命。” “刘梅，你到底喜欢谁，愿意和谁生孩子都没关系，但是那个季三娘已经死了，现在的季三娘，绝对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去给别人续命！” “你想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能回你两个字，没门！” 刘梅的目光好像淬了毒一般，“你都知道了什么？” 季非夜转身的动作一顿，她笑盈盈的转身，“其实不多，只知道我，还有季晨曦并不是季常的孩子，你和季常的孩子只有季宇一个。” “什么？”季宇不可置信的看着季非夜，目光在季非夜和刘梅之间不断来回移动，看到刘梅脸上的神情之后，不由得如遭雷击一般退后了几步。 “三妹，你在说什么啊！” “你和二妹怎么就不是爹的孩子了？” 季非夜微微一笑，看向了季宇，“怎么就不可能了？” “刘夫人，要不要我顺便把你的姘头是谁告诉你儿子啊？” 第1300章 一念一会（18） 季非夜丢了一个炸弹之后，才和孟初冬一起离开了季家。 和季非夜一起离开的还有杜善。 至于季晨曦和季宇现在到底是什么反应，季非夜却不关心了，只是命人紧紧盯着刘梅，她猜测，既然苏家大老爷到了云京，刘梅肯定会很快过去找他的。 季非夜自己也是花了一点时间整理了全部的资料，才知道她和季晨曦竟然是苏家那位大老爷在外面的私生女。 苏家是同州的大族，不过在季非夜的四季锦抢了苏家给军队提供棉服的生意，然后又在同州把漕帮和扬威镖局扶持起来之后，苏家在同州的地位便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不过苏家同刘梅有关系，这还是秦真接手之后查出来的。 当初轩辕澈让彻查季非夜的时候，他们主要是在查季非夜的生平上面，查到她和季晨曦出生的时候，发现了有一点奇怪，从而确定下来这两人并不是季常的亲生女，但是到底是刘梅和谁生的，暗卫查的时候就没有继续追究了。 但是这回秦真却觉得这也许是条线索，便往下深查了，没想到还真的查出来了一个大秘密。 孟初冬一回想起这个秘密，就觉得心疼的不行。 以前刘阳平的妻子杨氏就给季非夜说过，刘梅对原来的季三娘使用过替死这个邪法，又说刘梅遭了一次灾，然后那个法子就没用了。 但是季非夜有一点没想明白过，那就是真正的季三娘死的时候，刘梅并没有出什么事，所以和杨氏所说的话对不上。 不过这会儿却是对上了，季三娘死的时候，刘梅没出事，苏家大老爷却在同一时间遭了一次罪，他跟着商队回同州，路上遭了土匪，那土匪不识苏家，追着苏家大老爷的马车追出去几十里，那车夫慌乱之下走错了路，让马车滚下了山崖。 按理来说，那苏家大老爷在车厢里跟着一起滚下山崖，换做旁人都要没命了，这苏家大老爷却活了下来。 季非夜面对孟初冬心疼的神情，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担心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得想办法找到那个东西毁了，要不然我不放心。” 季非夜摇摇头，“不必了，那个东西，想必已经毁掉了。” “为什么？” 季非夜却没有回答，因为真正的季三娘已经死了啊，已经死了的人的替身小木偶，怎么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呢？ “没有什么为什么，你要想一想，无相大师和明先生那么厉害，如果我身上还有什么致命的诅咒，他们会发现不了吗？”季非夜果断的把锅推给别人。 “而且你忘了，我手上还有这个，这个上面可是刻着佛法的，一些邪秽是不敢靠近我的。” 季非夜举起自己的手，手腕上的佛珠一颗颗十分圆润，散发着一种令人平静的气息。 孟初冬一想，确实如此，无相大师和明雪河对季非夜一向很好，他们修为高深，不可能连这种邪术都发现不了。 “你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早点说出来，千万不要自己忍着。”孟初冬最后叮嘱道。 第1301章 一念一会（19） 刘梅和季晨曦交给了秦真去跟进后续，季非夜这边却是要迎来别的事情了。 她和孟初冬从刘梅那里回来，就看到杜兰在前厅接待孟天长，两人看到季非夜和孟初冬都是猛地站了起来，脸上都带着羞涩。 季非夜心想，当初沈氏想要把这两人凑作一堆，她还想过可能差别有点大，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好像自己看对眼了？ 孟天长喊了四叔四婶婶，“我从同州还带了一些东西，都交给阿兰姑娘了。” 季非夜点点头，“我看你信上说不住我这里，是要住在哪里？” “是这样的，韩熙托人在云京买了座宅子，他在牧州还有一些事情没交待完，所以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我先过去帮他把宅子打理一下，以后韩熙和娇娥就住在那边了。” “既然是新买的宅子，那肯定给还没打理好，哪里能住人，我这院子也不小，空房间还有好几间，就算是大哥大嫂他们一起都来了也能住下。” “阿兰，你让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天长住下。” “就住在我这里好了，就算是韩熙的宅子距离这里有点距离，我记得你不是会骑马吗？每天早晚跑过去也方便。” 孟天长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了下来。 吃晚饭的时候孟天长提到，说孟初春和沈氏，还有孟娇娥孟娇杏大概就这几天从云林镇那边启程，按照正常的速度的话，一个月之后就能到云京了。 “没问题，到时候娇娥就从我这宅子里出嫁，既然是从这边出嫁的话，那嫁妆是不是要在这边置办？” “对的，”孟天长连忙点头，“我这次过来也就是要给娇娥把除了嫁衣以外的嫁妆都置办好。” “那敢情好，你婶婶我在云京开了个铺子，不过布料什么的你让人从同州运过来也方便，至于其他的东西，我那铺子里有两个掌柜的，明儿个让你叔带着你去跟他们见一面，他们都是在云京做了多年的掌柜的了，很多东西去寻他们帮忙，必定比你自己一个人蒙头搞要快。” 孟天长又是给季非夜道谢。 “谢什么啊，娇娥也是我的侄女，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遭那样的罪，我这当婶婶的，帮这么点儿忙算什么啊。” “倒是大哥大嫂都过来了，那镇上的铺子呢？还继续回去开吗？” 孟天长摇头，“我倒不太清楚他们还打不打算继续开铺子，不过不开也可以，他们忙了一辈子，到这个时候了，就算是享享清福也好，我能养得起两老的。” “嗯，到时候看大哥大嫂的想法吧。” 季非夜和孟天长说完了，低头开始吃饭，等到晚饭吃完了，孟初冬带着孟天长往自己书房那边走。 他这个当叔叔的，和孟天长要说的事情当然不是季非夜那样细致入微的关切，他要问问孟天长如今到底如何了，可有什么困难或者是想不明白的。 季非夜也不去管这叔侄两，她和杜兰正商量着，她该准备些什么东西，好叫孟初春他们过来了不会仓促，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来不及。 第1302章 一念一会（20） 第二天，季非夜上午正在听叶莺给她汇报说这次桃之夭夭活动的情况，便有人来报，说上云寺那边送了消息过来。 季非夜低头略一思索，对着叶莺道，“大概的情况我也了解了，我上回和长公主殿下说了，不会全部做这种平价的活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莺点头表示明白。 “既然咱们的活动叫一念一会，那就一个月做一次好了，可以有桃之夭夭这样的稍微大一点的活动，也能弄一些简单的活动，比如持续一个月某个产品打折什么的。” “不过下个月咱们还是以牡丹为主题吧，还记得永乐郡主吗？” “自然记得，永乐郡主那样明艳美丽的女子，很难让人忘却。” 季非夜点点头，“四月正是牡丹开放的时候，四月就不做妆容，从衣饰上面入手，就以花开时节动云京为主题，这一期的装饰什么的是我想的，但是以后我不可能一直都做这些策划的活动，所以这一期交给你们了，你们想好了把整体方案拿给我来审核。” “出了好点子并被运用上的，月底奖金加一成。” “是。” 吩咐完活动的事情，季非夜起身，叶莺主动提出告辞，并拒绝了季非夜送她的打算，自行跟着丫鬟出去了。 送走了叶莺，季非夜才让红杏把上云寺那边递过来的信拿过来，拆开来看了一遍，微微摇头，拿着信去找孟初冬了。 孟初冬正在和孟天长说一些云京的情况，以免自家侄儿初来乍到好多事情不知道瞎忙一通，见到季非夜便起身，“三娘，有什么事情？” 季非夜晃了晃手中的信件，“无相大师说要帮我看看，我去一趟上云寺，你去吗？” 孟初冬迟疑了一下，孟天长立刻起身，“四叔已经把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正好我现在去韩熙的宅子那边看看。” “行，”孟初冬也是十分果断，“要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晚上我再跟你说。” “至于你四婶婶铺子的掌柜的，我跟管家打了招呼，已经给他们递了消息过去，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喝个酒，把你介绍给他们。” “辛苦四叔了。”孟天长连忙道。 红杏在季非夜决定去上云寺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了备车，等季非夜和孟初冬一起出来的时候，马车和出行需要的一应之物都已经备好了。 孟初冬扶着季非夜上了马车，等两人坐定了，车夫便一拉马缰，马车便缓缓向前驶去。 等出了城，马车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季非夜从车厢里的抽屉里摸出一小盒蜜饯，拿出一块吃了，又顺手拈了一块递到孟初冬的嘴边，孟初冬便张嘴咬了过去。 “无相大师都答应替我看看了，你怎么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孟初冬摇摇头，“这始终是个隐患，我想到时候问问师父或者无相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提前预防的。” 季非夜虽然心里想着她真正的生辰八字，不论是苏家还是刘梅都不可能知道，但是这是她的秘密，说出来大概要吓死孟初冬，只好顺着孟初冬的话说了两句。 第1303章 一念一会（21） 到了上云寺，季非夜和孟初冬直接就去了无相大师的院子，上云寺一众僧人对季非夜早就熟悉了，知道她和无相大师的关系好到可以随时来拜访，见到她也都是双手合十打个招呼。 无相大师和明雪河又在下棋。 “无相大师，明先生。” “无相大师，师父。” 两人一起行礼打了招呼，那边明雪河落下一子，看了无相大师一眼，“该你了。” 无相大师没有继续下棋，而是转身看向季非夜，“陛下说你曾身负诅咒或是邪术，让我和国师大人替你看一看，你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季非夜无言，“我身上有没有，你们两不知道吗？” 明雪河起身走到季非夜面前，然后绕着她转了一圈，“以前你身上有没有，我们不清楚，不过现在，一般的邪秽都是不可能靠近你的。” “这世间污秽，到了这上云寺当中都得消散无踪。”明雪河说的十分肯定。 季非夜看了孟初冬一眼，意思十分明显，叫你别担心了吧？ 孟初冬接收到季非夜的意思，对着明雪河一拱手，“师父，那要是以后又有人想要利用三娘，给她弄出什么不知道的邪术呢？” 明雪河摆摆手，“这个问题让大和尚来给你回答。” “孟施主，”无相大师抬起头看着他，面上分明没有什么神情，那一双历经岁月的眼睛却无端给人一种沉静的力量，“无需担心，此佛珠上有贫僧的印记，任何人敢在她身上动手，贫僧都会知道。” 孟初冬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不料无相大师的话并没有说完。 “而且季施主手上这串佛珠乃是真正的佛宝，除非施术那人修为远高于我和国师大人，否则想要伤害季施主，可能性很低。” “原来如此，多谢无相大师和师父。” 明雪河挥挥手，“你们最近在做什么呢，昨儿个陛下传消息过来的十分紧张？” 季非夜便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给两人说了说，主要还是刘梅的事情，“其实我以前的时候没怎么查过我家里，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情。” “不堪为人母。”明雪河淡淡的开口，“不必去在意她。” 季非夜摇摇头，“我不在意的，原本她不来惹我的话，我也不想管这个事情的，可是她非要跑到我眼皮子底下作妖。” “说实在的，我很忙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她。” 明雪河点头，“那就不要管，陛下不是在查平康伯和苏家吗？顺带就能收拾了，你只管坐在一旁看着就好。” “本来只是想去试探一下的，顺便看看情况到底如何，这下心里有了底了，自然不会过于在意。” 反正季家现在肯定已经是一团乱了，杜善给季晨曦休书，季宇刚刚知道自己母亲竟然和别人有染，他恐怕还在纠结痛苦此事。 倒是柳欣是个有主见的，如果她想一举拿下整个季府的掌家大权，肯定会好好谋划一番的。 再加上苏家大老爷到了云京，反正这一门子大概现在没人能来找她的麻烦。 第1304章 一念一会（22） 季家真的如季非夜所说，现在是一团乱。 杜善当时是趁乱离开了的，季晨曦和刘梅只顾着震惊没来得及拦住他，然后下人们请的大夫就过来了。 刘梅还是担心季晨曦的伤，便按着她强制她看了大夫，大夫又开药，随后又是煎药等等忙了半天，等刘梅好不容易让筋疲力尽的季晨曦睡了之后，转身面对的就是自家儿子。 季宇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没有多少主见的人，他身为大哥，但凡能立起来，柳欣就不会为了他殚精竭虑，甚至求到了季非夜面前。 刘梅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季宇说什么，便让人把他赶了出去。 季宇也不想回房，他自觉无法回去面对妻子的目光，便干脆出了家门，在街上晃荡了半天，随便找了个小酒馆坐下来就开始喝酒。 他此前一直被人管着，极少这般毫无节制的喝酒，喝着喝着就醉的不省人事，被酒馆的活计丢到了一旁，直到天微微亮才醒过来。 季宇扶着宿醉之后疼的不行的头慢慢走出了小酒馆，然后在一家面摊前坐了下来。 “这位兄台，不介意的话我们拼个桌？” 季宇微微抬头，面前是个青衫落拓的书生，下巴上冒出一茬短短的胡渣，正端着碗面条站在他面前的小桌子对面。 眼睛微微一动，季宇发现这面摊总共就支了三张桌子，另外两张桌子上，一张桌子围坐了三个大汉，另一张桌子上坐的应该是一家人。 没等季宇开口呢，那人又继续说了，“这一大早的，早早到这里吃面的都是打算出城的，所以人有点多，兄台你也是要出城吗？” 这人说到后面声音有些迟疑。 季宇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原本做工较好的衣裳皱巴巴的皱成了一团，上面还沾着可疑的污渍。 难怪别人会这样想，想到这里，季宇便摇了摇头，“这里没人，你坐吧。” 正好老板把他要的面条送了过来，季宇拿起筷子埋头开始吃面。 面里放了辣子，季宇吃着吃着就好像是被辣椒给呛到了，捂着嘴咳的脸色通红，眼泪不断的往下掉。 对面那青衫书生见状便去端了一碗温水过来，拍拍季宇的肩膀，“兄台，喝点水。” 季宇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端着那碗水慢慢的喝，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落。 他心想，丢死人了，都道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当众哭的像个傻子，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他。 哭着哭着季宇便想，反正都这样了，不如豁出去了，于是放下了水碗，拿起筷子一边哭一边吃面，直把一碗面吃了个干净，丢下几个铜板起身。 那青衫书生见季宇吃完了起身，也就跟着起身了，走在季宇身边，“兄台，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生活有什么不顺？有需要帮忙的话就说，兄弟我身上还有几个余钱，想必是能帮上兄台的。” 那人见季宇看过来，这才恍然，“哦，我还没介绍自己，我叫贺松，不才读了几年书，勉强中了个举人，前些日子会试落了第，正打算在云京看看能不能做个别的行当，兄台呢？” 第1305章 一念一会（23） 季宇抬臂拱手，“我叫季宇。” “原来是季兄，不知季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租了个小院子就在附近，季兄不如去我那里梳洗一番？” 季宇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邋遢模样，便答应了下来，跟着这贺松去他那里梳洗了一番。 贺松身形与季宇相当，便取了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见季宇梳洗一番走出来，便抚掌笑道，“季兄也是一表人才嘛，适才那模样看着好似被劫匪劫掠过一般，真是让人吓了一跳。” 季宇苦笑一声，“我……我只是生活突逢大变，不知该如何自处，便出去买醉，才弄成那幅模样，叫贺兄见笑了。” 贺松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抱歉，季兄，我刚才是无意的。” “不知者无罪。” “不知季兄是遭遇了什么，在下虽不才，也想尽力帮一帮季兄。” 季宇张嘴就想说，随后又想到家丑不可外扬，而且他家这情况，还是真的不能随便往外说，当即只要闭嘴摇摇头，“乃是家事，多谢贺兄好意了。” 贺松只好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遗憾，然后提出送季宇回去，把季宇送到家门口，这才往回走。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想刚才季宇的模样，嘴里不由念叨道，“这琳琅县主可真奇怪，她是那样独立特行的一个人，竟然有这么拖后腿的家人。” 随后他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他此来云京可不是为了这个琳琅县主，而是想盯着朝廷的动作的。 季非夜和孟初冬留在上云寺陪着无相大师和明雪河吃了斋饭，然后才回来。 那边已经有人把季非夜的情况报与陛下知晓。 倒是季非夜一回家，便有一人直接窜到了她的面前，轩辕子息冲到季非夜面前又猛地住脚，神情急切，“季姐姐，你没事吧？” “什么？” “我都知道了，三哥还特地给无相大师和师父去了信问呢，你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没有，”面对轩辕子息如此不加掩饰的关心，季非夜心底也很是感动，那些家人她完全可以不要，因为她有比那些人更重要的人在身边，“无相大师和明先生都说了，我没事的。” 轩辕子息面上露出安心的神情，“没事就好，昨天夜里我在三哥那里听到了消息，真的给吓了一跳。” “那现在看我没事，是不是就可以安心了？” “嗯！”轩辕子息重重的点头。 “对了，季姐姐，我跟你说哦，你说的那个蒸汽机啊，泽工局研制出了一种机器，能做到和你说的那个机器差不多的效果哦，也许没有那么厉害，但是现在还在研究当中，以后一定可以加大威力的！” 季非夜眼睛一亮，蒸汽机真的能弄出来吗？ 这个东西可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啊，如果真的能弄出来，然后在云京和灵溪居之间用蒸汽火车代替马车的话，这对于交通运输来说，大约有着一个划时代的意义。 “那我倒要去泽工局看看了。” “不急不急，等弄好了季姐姐你再来看，保准叫你大吃一惊！” 第1306章 一念一会（24） 然后轩辕子息听说孟天长来到云京了，便要去见他。 “他如今正忙着呢，他亲妹妹，也就是孟娇娥，你还记得吗？六月份要和韩熙成亲了，他先过来，要给孟娇娥准备嫁妆呢。” 轩辕子息一听，“六月里，那岂不是就两个多月呢？” “是啊，说起来，永宁和徐公子的大婚之日似乎也在六月？” 季非夜顺口问了一句，轩辕子息点点头，“是啊，六月初六。” “看来礼部最近也很忙？” “那倒还好，我六姐姐的大婚礼部这是第三回筹备了，先前做的那些准备，不少还原封不动的封在库里，也就是那些布料瓷器等等需要重新采办新的，这些都不算什么，倒是我六姐姐，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马上要成亲的事情，成天在宫里研究她的那个铺子。” 季非夜闻言失笑，“你可去铺子里看过了？” 轩辕子息微微扭过头，“那什么，我是觉得铺子是很好啦，只是六姐姐她提出来的想法总是很异想天开，又不像季姐姐你的想法那样说出来都能说服别人的。” “那也没关系啊，没有人能轻轻松松一下子就能成功的，这些失败的，看起来荒诞不经的想法，都会成为她以后一个惊艳大家的点子的基石。” 轩辕子息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等到傍晚孟天长回来看到轩辕子息，上前便给他行礼，被轩辕子息给扶了起来。 “你妹妹都嫁在云京了，以后你应该也在云京吧？” 孟天长虽然还有些局促，不过回答轩辕子息的话思路都很清楚，“如今我在同州负责四婶婶的四季锦，若无意外的话，会一直留在同州的，不过同州距离云京很近，我可以经过过来看望我妹妹。” “也能过来拜访王爷您。” 孟天长补了这么一句话，轩辕子息这才开心起来，不过面上依旧有点小傲娇，“是这样的，最近内务府也在给我六姐姐准备一些大婚用的东西，你不是要给你妹妹准备嫁妆吗？我带你去和内务府的人见一面，以后有事情也可以找他帮忙。” 孟天长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一般的看了轩辕子息一眼，随后目光又很快在季非夜脸上扫过。 季非夜觉得这样也很好，当即点点头，“那就辛苦小王爷了。” 轩辕子息一脸的矜持，摆摆手道，“这不算什么的，孟天长，你觉得怎么样？” 孟天长当即给轩辕子息行了个大礼，“草民多谢王爷！” “那行吧，正好今天晚上我就有空，你就跟着我出去好了，季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季非夜面带笑容看着轩辕子息，自然是没有什么不答应的了。 轩辕子息复又开心起来，他这段时间的监工可不是白当的，而且除了内务府那边，他现在也有很多路子在手上，不过是为季非夜的侄女准备个嫁妆而已，必然能办的妥妥的。 于是轩辕子息就这样带着孟天长出门去了。 季非夜送两人出了门，只觉得几年前的小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待人接物，为人处世都有了很多变化。 第1307章 一念一会（25） 孟初冬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酒气，他刚打算去后面洗一把的时候，就看到季非夜低着头在灯下弄着什么。 “三娘，你在绣东西吗？” 他看到了针尖的反光，便下意识的觉得这么晚了，季非夜还拿针的话，很是伤眼睛的，就想上前去阻止。 “没有啊，前些日子婉兮的铺子里进了些南洋的玛瑙碧玺珠子，”季非夜拿手指捏了一颗递到孟初冬面前，“是不是挺好看的？” “我拿了一些线，打算把这些珠子编在一起编成手串，碧玺的颜色又鲜艳又好看，最适合春天了。” 孟初冬看清楚季非夜的动作，原来她是拿着针带线穿过玛瑙碧玺珠子中间的那个孔，“在烛火下面弄也很伤眼睛，还是白天去做吧？” “嗯，我把这最后一点穿好就不做了，倒是你一身酒气，快去洗洗。”季非夜把孟初冬推开，孟初冬便顺势到后面去换衣服洗澡，洗掉了一身的酒气才走出来。 正好季非夜穿好了一串手链，戴在了手上，伸到孟初冬面前，“好看吗？” 孟初冬仔细一看，那手链是用彩色的线编出绳结图案来，又在相邻的绳结之间穿上了颜色不同的碧玺珠子，戴在手上确实好看。 “好看！” 季非夜满意的笑了，将手链从手上褪下去，放到了笸箩里，又将丝线整理好收拾放好，再把装着珠子的匣子收起来。 顺手从孟初冬手里拿过布巾，帮着他一起绞干了头发，这才自己也去洗了一把，回到床上准备睡觉。 季非夜散开一头长发，不经意露出洁白的脖颈，孟初冬看着眼神一热，结果下一刻季非夜就吹灭了蜡烛，躺了下来。 孟初冬脑海里不断的晃着那一段洁白的脖颈，眼神渐深，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三娘”。 季非夜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孟初冬，尽管是在黑暗当中，她却准确的捕捉到了孟初冬的眼神，那眼神暗含着欲望，却带上了一丝隐忍。 季非夜翻身过去，直接伸手环住了孟初冬的脖子，孟初冬当下不再克制，嘴唇准确的朝着季非夜的耳垂过去，轻轻咬住厮磨了一会儿才吻上她的唇。 一夜云雨。 第二天早上，孟初冬神清气爽的去见了孟天长，倒是季非夜醒来之后坐在床上想了想，吩咐了红杏一句，果断倒头去睡回笼觉了。 当季非夜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的房间里，不远处的永宁正把玩着她昨天晚上编出来的手链，便起身道，“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永宁听到季非夜的声音就回过头来，“你家丫鬟说你这几天忙碌累到了，正好今日无事就多睡会儿，我哪好打扰你啊？” “倒是这个手链，这个是你做的？” “是啊，就拿了点碧玺珠子随便串了串，很寻常的东西，只是觉得这东西颜色鲜艳，很适合春天戴，你觉得呢？” 永宁眼睛发亮，扑到季非夜床前，“三娘，碧玺颜色多，这些珠子也小，都是些边角料，你看咱们做这样的手链，然后请无相大师祈个福，拿去当平安符卖好不好？” 第1308章 一念一会（26） 季非夜哭笑不得的把永宁推开，“不好。” “为什么啊？”永宁不依不饶。 季非夜扶额，“我可算是知道为啥小王爷说你总异想天开了，我的好殿下，就算这只是边角料磨出来的珠子，这手链也没什么成本，只需要一点人力就够了，但是这也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东西好吗？” “而且一贯来拿去祈福的东西都讲求个朴素自然，多是符纸之类，或者干脆一根红线系在手腕上，你弄的这样花里胡哨的，你确定有人买吗？” 永宁丧气道，“啊，不行吗？” 季非夜一边穿衣起床，红杏和翠缕手脚麻利的端来了热水，伺候主子洗漱之后，又让季非夜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一个手脚麻利的给季非夜梳头，另一个则出去吩咐小厨房赶紧把早点做了呈上来。 虽说这个点再等等就能吃午饭了。 季非夜坐下来吃早饭的时候，永宁还是一副丧气的模样。 “干嘛这个样子？” 永宁抬头看了季非夜一眼，“我想弄点新的东西在铺子里卖，我怕总是那些东西，大家见多了就没新意了。” 季非夜闻言笑了，低头夹了个小笼包，慢慢的喝完汤，最后连皮带馅一起吃下去，等一个小笼包吞下了肚，季非夜才搁下筷子。 “永宁，你有没有想过，或者说，你觉得，云京里那些胭脂水粉铺子里，卖的最好的是什么？” 永宁一愣，“不……不就是……” 永宁以为自己能很迅速的说出答案，但是真正想说的时候，她已经到嘴边的话却又吞了下去。 卖的最好的是什么？胭脂？粉？搽脸的脂膏？ 季非夜又吃下了一颗翡翠烧卖，这才慢慢回道，“想不起来对不对？” “永宁，不如你去铺子里拿账本看看，看看这一段时间里，我们卖的最好的是什么？” “可是没有新意的话……” “不，”季非夜晃了晃筷子，“卖的最好的，永远是最基础的东西。” “新意可以留在活动的时候推出，量不用多，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就好，就比如说桃之夭夭活动的时候我们顺便做出来的一些小配饰，数量不用多，与主题相符就好。” 永宁想了想，“那我们可以下次活动……” “下次活动我和叶莺说过了，叫花开时节动云京，主打的就是我漂亮我自豪，弄什么平安符啊？” 永宁撅着嘴，“那我们下下期做平安符活动！” “可以啊，一整期的活动策划，参考桃之夭夭我做的那一套，你拿出一整套方案来，然后交给她们，再去考虑可行性。”季非夜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永宁想了想，“好，那我做出来要是能做的话，就一定要做啊！” “只要是可行的活动策划，为什么不做呢？”季非夜反问道。 永宁感觉自己好像踩进了一个套，想一想又觉得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她看着眼前的季非夜正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只觉得心里十分憋闷。 第1309章 一念一会（27） 季非夜拉着憋闷的永宁坐在那里，又给她串了个花样不一样的碧玺手链，亲自给她戴在手上，“好了，送给你当礼物。” 碧玺的颜色非常好看，在季非夜看来就好像果冻一样，粉嫩粉嫩的，戴在永宁手上，就真的感觉像是春天，特别美好的样子。 永宁见了这样颜色好看的手链，心情也好了起来。 “对了，你刚才说下一期咱们出花开时节动云京？” 季非夜重新拿起了线正在那里打络子，闻言点点头，“四月牡丹花开，看之前永乐郡主的模样，就想起了这么一个活动，主要从衣饰上面着手，这一次不着重在妆容上。” 永宁想到那一日永乐郡主的模样，着实惊艳了一把，不过要她想这样一个主题的活动，她觉得很难，“我不知道要怎么弄。” “操心这个做什么？我都交给叶师傅他们了，当东家就要有当东家的自觉，自己不擅长的地方，就不要瞎指挥。” “好哇，你拐着弯儿说我瞎指挥呢！” “不，我是想告诉你，外行人不要去只会内行人，做生意咱两经验比不上张掌柜的和胡掌柜的，化妆咱两比不上叶师傅，我们可以提出想法让他们去实行，也可以看他们提出来的方案是不是适合云京的贵族圈子，至于细致的产品事宜，交给他们就好了。” “否则咱们花钱请他们做什么的？” 季非夜拿起一个手链，“咱们兴致来了做个手链，那叫闲情逸致，把咱们做出来的东西变成产品去卖，那是他们的事情。” 永宁玩了玩手上的手链，“好吧。” 季非夜摇摇头，知道永宁没听进去，不过她会和张真和胡隆那边打好招呼的，反正她们的店铺怎么也不会被永宁的奇思妙想折腾没的。 随后季非夜不再说铺子的事情，问起永宁公主府的事情。 “早就修好了，如今也不过是把里面有些地方翻新一下，再装饰一番就好了，等大婚之后我就搬到公主府啦，那时候我来找你就方便了。” 季非夜默默的推开了永宁靠近的头，“你想多了，等你大婚结束，我要跟着夫君外放了。” “啊？你们不留在云京做官的吗？” “不啊，夫君想外放，到小地方磨练一番，他觉得自己还年轻，经验不足，与其在翰林院里消磨，不如去小地方做一番事迹。” “那也可以挑一个离云京近一点儿的地方，到时候来回方便的。” 季非夜再次默默的摇头，“你三哥打算把我们放到最南边去。” 永宁顿时苦了脸，“怎么这样啊？” “所以我可怕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兴致一来就跑到铺子里说今天我们搞个活动，到时候可就没人管得住你了。” 永宁哼了一声，“徐舒墨做生意不比你做的久？我难道不会问他吗？” “好吧，我忘了你背后有人，是我错了，殿下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这一回呗？” “哼，我就饶过你这一回，再有下回我就真的生气了啊？” 季非夜目露欣慰，永宁还能记得去问徐舒墨，看来是真的不会去做出头脑发热的事情。 第1310章 一念一会（28） 季非夜觉得孟天长才到云京也没几天，她就接到了孟初春一家到了云京的消息，去门口接人的路上，季非夜随手算了算，发觉孟天长竟然到云京半个多月了，三月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孟初春和沈氏都是一身簇新的衣裳，一路上已经见识过了云京的繁华，这会儿走到院子里依旧感慨不已，“四弟和四弟妹能在云京有这么大一宅子，怕是费了不少力气。” 季非夜笑着迎上前，“大哥大嫂，这宅子还真没费什么力气，陛下赏的。” 沈氏赶忙喊了一声四弟妹，“这可真是好久没见了，四弟妹变得更加好看了。” “哎呀，大嫂嘴突然变这么甜我有点不习惯了。”季非夜笑着打趣道。 站在沈氏旁边的孟娇娥，孟天久，孟娇姗，孟娇杏挨个儿喊了四婶婶，季非夜一一应了，拉着众人往里面走。 季非夜问了问孟初春和沈氏的近状。 “好得很！”孟初春脸上的笑自见了季非夜之后就没下去过，“四弟妹你别担心我们的生活，你们走的时候我们日子就很好了，后来咱们又盘了个铺子，你大嫂之前做卤味就很好，然后咱们支了个摊子卖卤味，卖的可火了。” “那村子里呢？” “村子里大伙儿也好得很，里正家的孙子如今不正在云京科考着吗？然后石头那小子新娶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桂花的女儿妞妞也重新讲了人家，去年冬天嫁出去了，这会儿都怀上了。” “铁根叔那里，芳娘嫁出去之后生了个女儿，又怀上了，生了个儿子；自从铁根叔在咱们镇上的四季锦里做活之后，家里日子就好了起来，芳娘下面的桂桃也嫁出去了，就是那桂香也说了人家了，如今铁根叔走路起来都带风的。” “镇上的织坊一切都好，这个你肯定都知道，你之前雇了在果园子里做事情的那些人，后来去织坊做活的，不都是在咱们凌家塘落户了吗？” “现在基本上个个都娶了媳妇生了娃，你那个庄园里的那个什么童园的，渐渐的一堆娃在那里耍了。” 孟初春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总归都是些好事情，季非夜听着也开心。 “四弟妹，你别担心什么，村里好多人都在你那织坊里做事情，日子一天天的都红火起来了，咱们村能过的这么好，可都多亏了四弟妹你啊！” “大哥言重了，那大哥和大嫂这回都来云京了，镇上的铺子是盘出去了吗？” 孟初春和沈氏对视一眼，由沈氏开口，“四弟妹，是这样的，我跟你大哥商量过了，你娇娥侄女儿以后就嫁到云京来了，要是咱们还在云林镇那个小地方，娇娥这辈子怕是都很难回一趟娘家了，娇娥舍不得，我这当娘的，心里也舍不得。” “我就和你大哥想着，把铺子盘了出去，咱两有手艺，这云京的人也不是不吃不喝的，我们手里有点闲钱，从摆摊开始，就从卖卤味开始，慢慢的总能攒下个家底，说不定能在云京也盘个铺子卖些吃食呢？” 第1311章 一念一会（29） 季非夜听着听着，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容。 她觉得最有成就感的就是，她拉了一把的那些人，在她放手之后，并没有重新沉到淤泥里，而是努力的继续往前走，哪怕一路荆棘鲜血淋漓，他们只能有人拉了他们一把，之后就能凭着自己的双手开创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来。 孟初春和沈氏就是这样的人，季非夜当初只是告诉他们有开铺子卖吃食这条路，再支援了一点启动资金，如今这两人把那点儿启动资金早就还给季非夜了，不仅如此，还把自己的日子经营的红红火火。 “从摆摊开始也太累了，不如我想办法弄个铺子……” 孟初春赶忙打断季非夜的话，“四弟妹，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和你大嫂现在只是个想法，具体的还要在云京城里好好看看呢，我们要是看好了想好了，我们自己手里也有钱，你和四弟不用操心。” “而且四弟妹四弟你们在云京城里也不容易，四弟还要读书，是不是马上还要什么……什么来着？” 孟初春看向一旁的孟天久，孟天久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大声的回答道：“是殿试，殿试的第一名就是状元了！” “对对对，殿试，四弟马上还要考殿试，你们就别操心我们了，我们在这里借住都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季非夜微笑，“大哥你再说这样见外的话，那我可就要生气了啊。” 孟初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咱们就在这里先住下，先打扰四弟妹你一些日子了。” “这有什么，娇娥你就好好的在我这里住下，总不能还没嫁过去就住到韩熙那边的院子吧？到时候出嫁可要怎么搞，对不对？” 孟娇娥面上微红，带着温婉的笑意，“我都听娘的。” 季非夜就看向了沈氏，沈氏就笑，“我们人都站在这里了，还说不在这里住，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然后季非夜就带着沈氏他们去给他们准备的院子，她这府邸当初是轩辕澈赏下来的，五进的院子十分宽敞，季非夜干脆拨了个两个院子给孟初春一家，一个在外院，给孟初春，孟天长和孟天久的，内院给沈氏和孟娇娥孟娇杏孟娇姗。 “除了正房，还有东西厢，娇娥娇姗和娇杏可以各自住在东西厢或者一起住西厢，正屋给大嫂住，娇姗跟大嫂住也可以，后面的后罩房里我拨了一个婆子一个丫鬟过来，平时照顾一下你们的生活，大嫂你看还有什么缺的？” “至于大哥就在外院，跟这里格局差不多，天长已经住在那边了，等会儿让天长给大哥你说说就行了，那边我也配了两个小厮。” “要是有事情要出门用车的话，跟李管家说一声就行，内院缺东西的话，跟我身边的红杏说一声，或者跟阿兰说一声都可以。” 季非夜一一给他们说了一遍，沈氏听到还有下人服侍赶忙摇头，“不用下人的，什么事情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大嫂，这个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没有个婆子，我保准你连我们家大门怎么走都不知道，就一个婆子一个丫鬟而已，也做不了多少事情，你们不用太在意。” 沈氏见季非夜这样说，只好应了下来，只是心中不免感慨，季非夜这日子过的跟他们差别越来越大了。 第1312章 一念一会（30） 孟初春一家到云京的时候，刚过三月中旬。 这段时间季非夜没一直盯着刘梅，但是关于那边的消息却不断传到她这边来，坤原十分尽职的过几天就来给她汇报一次，最近还学会了察言观色，还尽会挑季非夜喜欢听的说给她听。 季非夜听了两回发觉了坤原的打算，便要求他该说的都说一遍。 自打季非夜那一日在众人面前把她和季晨曦不是季常的孩子，乃是刘梅与他人所生的真相说了出来，季宇大受打击不说，柳欣也快速行动了起来。 柳欣考虑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怂恿着季宇跑去和刘梅对峙了一番，面对自家儿子一声声的质问，刘梅可谓是毫不在意的承认了，根本就没有狡辩的打算。 自此以后季宇竟然天天出去买醉，柳欣知道自家丈夫心性软弱，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便写了一封信，找了柳家的关系快马加鞭的送去了云州。 季常收到这封信之后的反应，季非夜现在还不知道，毕竟季常的信这会儿还没寄到云京来，柳欣也在焦急的等着季常的反应。 除此之外，刘梅在季晨曦一直吵闹着要去找杜善的时候，找人把她看了起来，自己去找了一趟苏家大老爷。 苏家大老爷，苏炳辉，是同州苏家现任家主，也是苏家的当权者。 季非夜对当年刘梅和苏炳辉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其实有点儿兴趣，没想到秦真还真的够厉害，竟然把这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都给挖了出来。 其实是个很烂俗的故事，前朝末年，苏家是当时的皇商，而那会儿还年轻的苏炳辉去过一次云州，和刘梅有过几面之缘。 刘梅那会儿就对苏炳辉芳心暗许了，但是苏炳辉不是云州人，自然不会在云州久留，更不会把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美貌女子多放在心上。 后来刘家看中了季常，把刘梅许给了季常，刘梅也就收了心，和季常在一起过日子，还生下了季宇。 然后季常考中了进士，进了翰林，刘梅跟着一起到了云京，却是再次遇到了苏炳辉。 苏家的锦云染在云京风头一时无两，苏炳辉在云京也勉强打入了上层的圈子，却无意之中和刘梅再次相遇了，刘梅见到比之前更加气盛的苏炳辉，一颗心陷落的比之前更快，竟然就这么和苏炳辉勾搭到了一起，还背着季常有了身孕。 然后就是季晨曦和季非夜明明足月却说是早产的出生，为了让这早产更逼真一点，刘梅更是狠心的给后来出生的那个孩儿灌了一点寒药，导致后面这个孩子身体一直不好。 听到这里的时候，季非夜不由冷笑一声，原主可真是惨，明明和季晨曦一起是刘梅和所爱的人生的孩子，结果就因为刘梅要隐瞒自己出轨的事实，所以成了牺牲品。 季非夜都能想到，刘梅后来的想法，反正这个孩子已经被灌了药身体不好了，不如给她亲爹去挡灾好了，于是就在那一次次的消磨当中，将这个十三岁女孩的命送了。 第1313章 君不语（1） “贺兄，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季宇睁着朦胧的醉眼，看向对面的青衫书生，嘴里还喃喃念着。 季宇嘴里的贺兄自然就是贺松，自从刘梅当着季宇的面承认，她早就和别的男人一起生下了两个女儿之后，季宇的三观大概就碎掉了。 那一次贺松打开家门，就看到季宇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站在他家门口，看到他之后只问了一句，“你陪我一起喝酒吗？” 贺松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却还是十分义气的答应了。 就这样贺松一连陪着季宇在外面喝了十天的酒，然后终于有一次，季宇在醉醺醺的情况下，把一切跟倒豆子似的给贺松全说了。 贺松是想过季宇可能受到了什么打击，但是却没想到事实竟然这样劲爆。 所以面对季宇这样的问题的时候，贺松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贺松，只好提着酒坛坐到季宇旁边，“季兄，兄弟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但是酒，兄弟保准陪你喝好了！” “你什么时候想喝，兄弟我绝对奉陪！” 季宇闻言哈哈大笑，“好兄弟！” “兄弟好啊，兄弟最好了，兄弟才靠谱……这世上每一件事靠谱，他妈的！”这辈子就没怎么说过脏话的季宇终于飙了一句脏话，然后一头栽了下去，彻底的醉了过去。 贺松虽然一直陪着季宇喝，但是一他比季宇酒量好，二他喝的比季宇少，所以这会儿季宇醉晕了过去，他基本上还能算作是清醒的。 他放下手中的碗，看着桌上的菜，皱了皱眉头，让酒楼小二下一碗面条送过来。 而他则把季宇搬到旁边的太师椅上躺着，还注意着别叫他吐了呛到了自己。 等面条过来了之后，贺松坐在那里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然后起身，把季宇扶了起来，往自己的住处带过去。 等把季宇弄到床上躺好，贺松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若是以往的时候，涂祥估计还能在一旁听他吐两句苦水，但是现在，他就一个人在云京，只能自己扛着了。 贺松的目光扫过自己放在床边的书箱，他会试落了第，家境也一般，怕是也没有第二次机会再来一次云京了，贺松想到自己现在全身的家当恐怕还比不得季宇喝一顿酒的钱，便有些忍不住想要嫉妒那个醉的昏死过去的家伙。 之前他本来想去琳琅县主和长公主她们的铺子里寻个账房先生的活做做的，但是那铺子里已经有个十分厉害的账房先生了，后来他甚至羡慕起了给那铺子当守卫的人，只是他一直以来都是在读书，身板真是比不上那些专门给人当打手的家伙。 再后来他意外碰到了季宇，想要靠近他，想着说不得能和琳琅县主牵上线，结果发现这其中的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好多。 贺松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觉得他只能继续在云京等，等等看殿试结束，哪一位会被发配到他的家乡当县令，到时候他可以自请去当个幕僚，也不知道到时候那人愿不愿意请他。 想到这里，贺松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第1314章 君不语（2） 在殿试之前，季非夜和轩辕澈见了一面。 “你还没有帮我和孟初冬说那件事？” 季非夜一愣，“哪件事？” “就是问他去不去泉州的事情啊。” “我记得我好像说过我不做他的主？而且我不是让你自己问他，你不是说明白的吗？”季非夜还真不知道轩辕澈至今没跟孟初冬提过这件事。 轩辕澈清咳了一声，“我是想和他提来着，不过我不是担心他对那个地方有抵触心理吗？” 季非夜无奈，“那你跟我说说，是去泉州哪里？总不能是泉州知州吧？状元也给不了这样的品级吧？” “不是，是县令，不过是两个县的。” “一起管？” “对。” 季非夜想了想，“我回头和他提一提，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做他的主，他要是不同意我是不管的啊。” 轩辕澈连忙点头，“这是自然的。” “说起来，你找我什么事情来着？” “和你说说苏家的事情。”轩辕澈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弄倒苏家？”季非夜猜了猜轩辕澈的想法，“需要我做一些事情？” “倒不需要你做多少，漕帮和扬威镖局在同州的声望渐渐能赶上苏家了，我想的是，苏家得倒了，但是苏家在同州的织坊需要有人能吃下去。” 季非夜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要把这种好事情留给我吗？” “也许不是好事情呢？” “还行吧，吃下苏家的织坊不算多困难的事情，我可以跟扬威镖局或者漕帮去谈个合作什么的，想必他们能卖给我一个面子的。”季非夜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水平，要吃下整个苏家，肯定要撑死自己，所以她打算找个同盟。 “扬威镖局吧。”轩辕澈一句话就把人选给定了下来。 “漕帮内部还是有些复杂，等祁胜把整个漕帮理顺了，你才好和他们合作，否则容易给自己带来风险。” 季非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明前龙井的滋味很好，令人口齿留香，季非夜满意的眯了眯眼睛，“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季非夜没问轩辕澈怎么之前还能容忍苏家的存在，现在就干脆要把苏家一撸到底了，大抵也就是苏家之前虽然和林振雄有关系，但是在林振雄出事之后，立刻壮士断腕，也算是有点魄力。 如今却查出来苏家和平康伯竟然和反抗朝廷的势力有关联，那自然是要把苏家这个能提供钱的臂膀断掉了。 季非夜自顾的想着接下来要去查清楚苏家的情况，要给韩实那边打个招呼，必要的话她还要亲自走一趟同州去和扬威镖局那边商量一番，好顺利的把苏家这个庞然大物给吃下去。 轩辕澈见季非夜陷入了沉思，也就不再打扰她，起身到书桌后面开始批奏折，把这段时间一直没少的奏请他广开后宫的折子全部堆到了一边。 加上之前在正月里的宫宴上那些人的反应，轩辕澈心想，不急，他可以慢慢的一家一家来清算，这朝野上下，这大业上下，总有被他肃清的一天。 第1315章 君不语（3） 季非夜从宫中回来，就见到了久违的韩熙。 韩熙主动过来见了季非夜，“县主，好久不见。” 季非夜上下打量了一下韩熙，“是真的好久不见了，我之前还和陛下说起了你，陛下说你回来的话让你直接任兵马副指挥使，突然空降压力大不大？” 韩熙笑了笑，“陛下说的是待我成亲后，正要趁这些日子去找秦祁指挥使套套近乎。” 季非夜顿时丧气，“不好玩，秦真以前是你老大，是秦祁他堂哥，你在云京的关系太铁了。” “重点难道不是要治下吗？” “凭你的功夫还打不过那群士兵吗？” 韩熙沉默了一下，果然是季非夜的风格，以暴制暴。 “说起来，我听说赵振赵将军也跟你一起到云京了？” “对，还有景山少爷和萧逸公子，他们都到云京了，赵将军回云京述职之后，就要去燕西了，赵老将军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嗯，”季非夜点头，“这个我也知道，就是不知道赵振将军能不能压制住萧家。” 韩熙眉间也有几分担忧，“萧家现在……” “不用担心，”季非夜安慰道，“我听陛下的意思，萧家大概只是想继续掌握权力，陛下也不是那种鸟尽弓藏的人，萧家只要对大业没有二心，陛下是不会动他们的。” “陛下让赵将军去燕西，也不过是为了同萧家制衡罢了。”季非夜也觉得燕西要是叫萧家一家独大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一旦变成这般情形，萧家完全可以据燕西为王，当年轩辕家的情势就会重演。 “对了，黄公子不是在五陵忙着他的文思楼吗？怎么这回跟着你一起回来了？” “永宁长公主殿下六月初六大婚，这日子定下来之后就把消息送出去了，景山少爷是回来祝贺殿下大婚的，而且据他所说五陵那边的文思楼已经准备要开业了，就在今年秋天，他到牧州的文思楼，正好带了一个新的掌柜的过去，我和那掌柜的把事情交了一下，就和景山少爷一同回云京了。” “原来如此，”季非夜想着过几天可以邀请黄景山来家里做个客什么的，顺便把自己灵溪居的设想跟他炫耀一下，“那过几天一起吃个饭？” 韩熙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不如等殿试之后，这几天的话，孟初冬也没多少心思和我们相聚吧？” 季非夜想了一下，“那好啊，等殿试之后吧，到时候或是在太白楼，或是在我家，都可以的。” 等韩熙和孟天长那边去见面说成亲的事宜之后，季非夜去找了孟初冬。 “我和韩熙约了时间，打算再去约一下黄公子他们，看看有空找个时间聚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孟初冬就笑了，“巧了，我也跟韩熙说了，等我殿试之后大家聚在一起一次，好不容易见一面。” “原来你们都约好了啊，那是在我们家还是在外面？在我们家的话，那我就写帖子了，要不然到时候大家没时间就不好了。” 孟初冬想了想，“在我们家吧。” “那行，我去写帖子。” 第1316章 君不语（4） 孟娇娥的嫁妆很快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剩下那点小东西也不是孟天长这个小伙子擅长的，而是交给了沈氏来操持。 沈氏这会儿才知道季非夜给她拨的那个婆子的重要性，人家是云京的老人了，云京城里什么地方什么东西好，问她那就是一问一个准，沈氏在这婆子的帮忙下，丝毫不显手忙脚乱，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孟娇娥的嫁妆。 而孟天长则被季非夜叫了过去。 “四婶婶你的意思是要把同州苏家的织坊和铺子都吃下吗？”孟天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可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情。 “怎么，没信心？”季非夜笑着问道。 孟天长赶忙摇头，这根本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好吗？ “我们才在同州立足……就想着去吞并苏家，是不是有点太……太……太不自量力了一点？”要是问孟天长，四季锦好不好？那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回答一句，四季锦在他心目当中是最好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无限自信心膨胀，至少孟天长心中从来就没有动过吞并苏家的念头，甚至和苏家正面对上这件事，他都没怎么去考虑到。 就像是一只在巢中的雏鸟，它想的更多的是怎么学会飞翔，根本不可能想到去跟一只隼去一较高低，更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能打败它。 “苏家是前朝的皇商，是从现任苏家当家上一辈开始发迹，迄今为止，也不过就三十年不到罢了，而他们能那么快的崛起是因为他们有了锦云染，我们的四季锦虽然才没几年，但是我们现在有了朱雀火，软烟罗，晴芳布，鹊影丝四种特色布料，比起锦云染来说也不差到哪儿去了吧？” “然后天长你知道林振雄吗？” 孟天长神色一肃，“知道的，就是跟咱们镇上那个林员外有关系的。” “是啊，”季非夜起身往外走了两步，看向远处，“苏家早些年能在同州继续站稳，就是因为他们家攀上了林振雄的关系，所以苏家尽管不再是皇商，锦云染也不是贡品了，但是苏家还能继续供应军服，还能保持着地位。” “可是……那位林振雄已经被处死了。”孟天长吞了一口口水，他有些紧张。 季非夜晃了晃手指，“不仅如此。” “天长可知道广丰行？” 孟天长点头。 “广丰行背后势力复杂，而且和陛下早年支持徐家开设的鸿运行一直对着干，这广丰行背后也有苏家出资。” 孟天长张大了嘴巴。 他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 “然后接下来你四婶婶告诉你的事情才是最关键的，最近呢，陛下发现苏家和某个反抗朝廷的势力有关联，他们之前还刺杀过康王世子。” “最后一条，虽然你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呢，”季非夜笑眯眯的开口，“苏家正好不巧是你四婶婶我的仇人，我就是看他不舒坦不乐意，就要他们家毁了，就要我的四季锦把整个苏家都吃下去。” 孟天长被季非夜最后几句话震到了，随后精神一震，“四婶婶的仇人，就是我们的仇人，苏家，我们四季锦一定会吃下它的！” 第1317章 君不语（5） 孟天长也不问季非夜到底和苏家有什么仇什么怨，他是个行动派，既然季非夜有着这样的计划，那么他就要好好和韩实商量这件事。 “四婶婶，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把师父请到同州来。” 纠结了一段时间之后，孟天长就干脆喊韩熙名字，对韩实则叫师父，辈分问题就不太过纠结了。 “不是说舅爷爷他做不到，而是舅爷爷这个人可能说，魄力有点不足吧……而我实在是经验不足，管织坊那里我还能跟着云林镇那边的照葫芦画瓢着去学，这样的大事，我怕我做不好，到时候搞砸了。” “放心吧，我给韩实大哥写了信了，等他回信给我就知道了，你这边先做一些前期的调查工作，比如苏家织坊的具体情况等等，若是韩实大哥过来了，到时候直接给到他，他也能省不少时间。” “只是一定要弄清楚，可不要被糊弄了。”季非夜叮嘱了一句。 孟天长赶忙应了，第二天就跟孟初春说了一句，提前回同州去了，这两个月的功夫他可不能耽搁在云京，等孟娇娥要出嫁的时候，他再赶到云京就好了。 孟天长一走，殿试的时候就到了，孟初冬已经进行了复试，然后去参加殿试，不过几天，结果就出来了。 二甲进士。 这一次一甲的三人，季非夜倒是认识两个，一人为孟初冬当时在国子监求学时同住一个院子的关文石，是为探花，另一人就是季非夜认识的薛景明，乃为状元。 只有那个榜眼是季非夜完全不认识的。 “是白鹭书院出身的，叫梁连成。” 季非夜倒想起来一件事，“说起来白鹭书院，我想起来当初洛世子说的那个常连秋文采斐然，他这次考的如何？” 孟初冬摇摇头，“他连会试都没过。” “啥？”季非夜是真的没反应过来，“难道他真的是请了人代笔？” “不是，这件事秦先生已经查出来了，那篇三秋赋根本就不是常连秋写的，他是偷盗了别人的文章最后出了名，恰好被人利用了。” 季非夜不由得反省自己一下，她在那之后就真的没怎么关心这件事情了，只是知道秦飞在追查那个刺杀轩辕洛的组织，却不知道国子监里相关的那些人到底如何了。 “原本也与我们无关，三娘不必太在意。” 季非夜就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 “另外大哥只考中了同进士，而且我看他状态好像差得很，大概……他还是没缓过来。” 季非夜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凌二哥呢？” 孟初冬见季非夜不想谈季宇，便揭过这个话题不谈，“凌二哥也是同进士，我问了他，他想着三年之后再考一次，过几天就收拾一下回村子了。” “那夫君准备一些东西让凌二哥帮忙带回村子吧，凌二哥一介书生，回去估计也不安全，等他走的时候你给我说一声，我给铺子那边的商队说一下，跟着商队一起走比较安全。” 孟初冬点点头，“我会和凌二哥说的。” 第1318章 君不语（6） 季非夜是在一家破旧的小酒馆里找到季宇的。 这小酒馆藏在一条巷子里，人烟稀少，酒馆门口的布幡很破旧了，上面写了一个酒字，酒的三点水都少了一点，酒馆里面也很破。 季非夜站在酒馆门口，看着里面昏暗的景象。 酒馆里人不多，季非夜只是稍微看了一圈就找到了季宇，他对面还有个青衫书生。 季非夜抬脚走了进去，红杏跟在季非夜后面也赶紧往里面走，还没走两步就踢到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空酒坛子。 红杏本想说这酒馆里的小二怎么也不收拾一下，结果环视了一圈，就柜台那里看着有个像是掌柜的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红杏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主子的哥哥到底搞什么鬼，怎么连喝酒都找这么破一个地方啊？ 季非夜不知道红杏的心理活动，她直接走到了季宇的面前，伸手将他要灌到嘴里的酒拿开了。 “你谁啊！”季宇醉醺醺的，根本认不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季非夜见他醉的不成样子了，干脆回头吩咐，“把他身边的酒坛子全部搬走，然后打一盆冷水过来。” 贺松一脸惊诧的看着季非夜就这么走到了眼前，怔的说不出话来，这会儿反应过来季非夜想做什么，赶忙站起来，“县主不可！” 季非夜目光转向贺松，那目光冷凌凌的，让贺松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不过为了季宇作想，贺松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季兄现在醉的不省人事，泼冷水除了让他得个风寒以外，并不会有什么用。” 季非夜皱眉，“他难道在这里喝了一晚上？” 贺松缩了缩，“差……差不多吧？”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季非夜依旧皱着眉头，“还有你认得我？” 贺松陪着笑，“县主的铺子在云京名气很大，曾有幸在四季锦对面的茶楼喝茶的时候见过县主从马车上下来。” 季非夜点点头，“他最近一直这样？” “季兄觉得在家中无他容身之地，家中所发生的事情不堪启齿，然而当事者却仿佛不在意一般，他难以接受，便一直出来买醉。” 季非夜挑眉，“所以醉的连殿试也随便糊弄了？” 贺松无奈，他还羡慕季宇能考过会试取得殿试资格呢，但是季宇无心考试，考这么个成绩出来，也是在意料之中。 不过贺松还是想给季宇解释几句，“季兄还年轻，突然造此打击，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季非夜扬了扬眉，“他都和你说了？” 贺松下意识的一抖，“是季兄酒后无意当中说出来的，我无意中听到，但是季兄平素根本不肯说，我也无从劝起。” 季非夜看了看醉死过去，嘴里还在念叨着喝酒的季宇，叹了一口气。 “你叫什么？是他的同窗吗？” 贺松激动了一下，“我叫贺松，不是季兄的同窗，只是……只是……” 贺松突然想到，他是趁着季宇喝醉的时候跟他认识的，算是趁人不备之机了，季非夜会不会误会他有什么别的目的？ 第1319章 君不语（7） 面对贺松可疑的沉默，季非夜慢慢的眯起了眼睛。 贺松危机感爆发，“是季兄买醉的时候，我正好陪着他喝了一晚上的酒，然后就这么认识了，季兄总是找我出来陪他喝酒，我就一直陪着了。” “真的是这样吗？” 贺松就差指天发誓了，好说歹说让季非夜相信了他真的就是个一般陪喝酒的家伙，当然他也确实穷，所以也就蹭吃蹭喝之嫌。 季非夜了然，贺松看着一副穷书生的模样，季宇倒也不差这点酒钱。 “你把他弄出去，找个客栈让他先睡着，等他醒了不许他喝酒。” “我派个人跟你一起过去，等他醒了就过来找我。” 贺松连忙答应了。 等季非夜走了之后，贺松和季非夜留下来的那个车夫一起把季宇扛到了外面街上的一家客栈里面，要了一间上房然后给他洗刷了一番，丢到床上让他睡着。 这上房的钱自然是季非夜付的，然后不一会儿，那车夫就提着两套衣服过来，丢给贺松，让贺松也把那满是酒气的衣服给换了。 捧着新衣服，虽然就是普通的青色长衫，贺松依旧十分感动，问小二要了水也把自己洗刷干净，然后换上了簇新的衣服，还特别仔细的把衣服上每个褶子都抹平了，坐的时候都不敢随便动，生怕把衣服上坐出褶子来了。 季宇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脑子里依旧有些混沌，甩了甩被酒精浸泡多日的脑子，季宇坐了起来，他看到旁边的凳子上放了一套新衣裳，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贺兄？” “贺兄，你在吗？” 贺松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听到季宇的声音刚忙小跑进来，“季兄，你醒了？” “正好我端了粥上来，你好久没吃东西了，喝点粥暖暖胃。”说着贺松过去床边把季宇强制扶着走到了桌边，然后给季宇盛好了粥放到他面前，“快喝吧。” 季宇看着面前的白粥，皱了眉就不想喝。 贺松可见不得季宇这样浪费，“季兄，我囊中羞涩，就只能买得起这样的白粥了。” 季宇顿时心生愧疚，他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里是客栈，想必这样一间房间就能掏空贺松所有的家底，季宇便不再抱怨条件简陋了，拿起调羹把一碗白粥喝光了。 季宇醒来的时候，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小厮已经一溜烟跑过去给季非夜报告去了。 正好季非夜在铺子那边看账本，她的铺子距离这个客栈也不远，小厮跑过去请了季非夜过来，等她到的时候，贺松刚劝着季宇换上了衣服。 结果季宇皱着眉换上衣服之后，又说要出去喝酒。 就在这个时候，季非夜让小厮打开了门。 她扬起眉看着十分消颓的季宇，“你打算颓废到什么时候？” 贺松果断的退到一旁站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季宇看到了季非夜，随后脸色一变，他脸色青白不定，语气僵硬，“我颓废不颓废……好像和三妹你没什么关系吧？” 季非夜冷笑一声，“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大嫂拜托我的事情，我还是打算好好履约的。” 第1320章 君不语（8） 季宇一听季非夜提起柳欣，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答应了她什么你怎么不去找她去履行，来找我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季非夜闻言不屑道，“你有什么笑话可看？” 随后季非夜示意了一下，“你想在别人面前丢脸？不如我们进去说？” 季宇忍了忍，让开了一条路，让季非夜进了屋。 跟在季非夜身后的红杏关上了门。 季非夜走到桌子前面坐了下来，示意季宇也坐。 季宇本来想反抗一下季非夜的，但是一对上季非夜似笑非笑的眼睛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脑子一热就在季非夜对面坐了下来，还瞪着一双眼睛看向季非夜，颇有几分要跟季非夜打擂台的意思。 季非夜却完全没有考虑到季宇的想法，自顾的开了口，“就因为刘梅，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有什么好在意的？” 季宇忍无可忍，“那是我娘！” 季非夜扯了扯嘴角，“哦，她除了生了你，还做了什么？你是乳母嬷嬷丫鬟们一起照顾大的，你的学识来源于季常，刘家虽然有钱，这么多年也支持了季常不少，但是他们从季常身上获取的利益更多吧？” “说一句不好听的，她除了把你生了下来之后，其他的根本就什么都没做，你对她感恩可以，感谢她让你来到了这个世界上，然后你还期待从她身上获得什么，还是说你期待着她能忏悔，和季常重归于好吗？” “你问过了季常的意见吗？” 季宇忍不住，“虽然父亲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是他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就算是出于尊敬，你也该喊他一声父亲吧？直呼名姓是不是不太好？” 季非夜哂笑了一下，“你忘了我说过的吗？季三娘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是重新活过来的季三娘。” “你不会以为我说的那个诅咒，给别人续命是假的吧？” “季宇，我告诉你，我是真真切切的在地府走了一遭，这才能及时醒悟过来。” 季宇愣住了，“什么叫从地府走了一遭？” “你忘了，在刘梅和季晨曦逼着我代替她嫁给夫君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没想明白应该早点跳出那个火坑，恰好那一天，苏炳辉，哦，就是刘梅的那个相好的，这个人出了事滚下山崖，差点没了命，他是差点没了命，我却是真的丧了命。” “幸好我往地府走那一遭的时候，走到半路上觉得不对了，拼命的往回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活了过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继续留在那里，我没有第二条命给她。” “所以我这条命是老天赏的，没有任何人救我，也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死过一回，但是我自己知道了，这就够了。” “那条命我已经还给刘梅了，日后我的一切，不再和她有关系。” “而你就更简单了，你是男子，而且你已经有了妻儿，只不过一个刘梅而已，就让你丧气到如此地步，那么日后你确定你人生道路会一直是坦途毫无坎坷？你凭什么走过那些坎坷？” 第1321章 君不语（9） 季宇很想对着季非夜吼一句关你什么事啊回去，但是他吼不出来，话明明已经到嘴边了，他就是张不开嘴。 他无法想象，他那么瘦弱的妹妹，在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替别人续命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当他想把这样的事情往自己身上套的时候，季宇只觉得自己什么都想象不出来，他……根本就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这样呢？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而且如今来看，他的妹妹不仅仅跨过了这一遭，还把日子过的越来越好，竟然把他都甩下了好远好远。 但是就这样被季非夜坐在这里教训，总让季宇觉得自己有些灰头土脸的，所以尽管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了，季宇却依旧强忍着不肯说话。 倒是躲在一旁降低了存在感的贺松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他是知道了一点情况没错，但是他原本以为的只是季宇的母亲与他人通奸，还生下了孩子当做他父亲的孩子，让他觉得有这样的母亲十分不堪。 没想到当中还有这样一段隐情。 季非夜一直盯着季宇的表情，发觉她这个哥哥是真的不适合做一些需要隐瞒自己心理活动的事情，眼看着这心里变化都写在脸上了。 想到柳欣托她给季宇找个小地方的县令，顿觉还是柳欣这个人真正了解自己的丈夫。 当下季非夜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你考了三甲的同进士，大嫂托我帮你走走关系，给你弄个县令当当，但是就算是去做官，也要再考一次的，你不能这样。” “你要是继续这样颓废下去，就算是我托了关系，你考不中，我总不能让人家给你放水吧？” 季宇心一横，头一撇，“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季非夜完全无视了他的嘴硬，“不过就算是我去找人帮忙，也不可能给你挑那些富庶的地方，大嫂的想法是尽量不找她娘家那边帮忙，毕竟欠了她娘家那边的人情，她怕你压力太大。” “那就能欠你的了？”季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这话心里的火气就往上直冒。 季非夜扬眉，“怎么，你不想欠？” “我当然不……” 季非夜过来不是跟季宇吵架的，当下摆摆手，把季宇的火气压了下去，“放心吧，不需要你欠，之前大嫂想了办法没让刘梅和季晨曦跟着她一起过来云京，我已经很感谢她了，这是我对她的回礼，跟你半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放心了吧？” 季宇被季非夜堵了回去，顿时心里不舒坦，但是又不知道这股火气朝着谁发才好。 “所以麻烦你最近别喝酒了，把刘梅当做不存在就好了，好好看看书，好好准备去考试，然后我才好给你挑个稍微安稳点的地方。” 季非夜看着季宇不服气的眼神，“你别这样看着我，在想干大事之前，掂量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好不好？我给你弄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你搞的定吗？” 季宇非常不想承认自己被妹妹看轻了，但是他也确实没有做官的经验，一上来给他弄太难的，他还真不一定能搞定。 “我会好好准备的。”最后季宇只好瓮声瓮气的回答。 第1322章 君不语（10） 搞定了季宇，季非夜丢给身边的小厮一个眼神，叫他好好看着贺松，然后把季宇送了回去。 然后季非夜就回头盯住了贺松，贺松莫名的觉得有点冷。 好在孟初冬见季非夜迟迟不归，主动找了过来，见季非夜正一副想要审问贺松的模样，便有些好奇，“三娘，这是？” 季非夜瞥了一眼正缩着脖子的贺松，转头给孟初冬解释，“他叫贺松，这些天一直陪着季宇在喝酒。” “原来如此，”孟初冬点点头，转向贺松，“如此要多些贺兄陪着我大哥了。” 贺松觑了一下季非夜的神色，发现她竟然没有因为孟初冬的称呼而生气，心中不由有几分讶然。 “我叫孟初冬，是三娘的丈夫，今日太晚了，不如改日我置办一桌，再来感谢贺兄？” 贺松忙道不敢。 “孟兄真是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跟着季兄喝了几天酒，说起来还是我在季兄那里蹭吃蹭喝呢。” “贺兄这么说就见外了……” 季非夜听着孟初冬和贺松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大概也算是冷静了，抽空插了一句话，“你是哪里人？” 贺松一愣，随后想到他刚才听到的秘密，猜测季非夜怕是为了掌握自己更多的消息来让自己不随便在外面乱说，心里念头转了转，还是决定老实点。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与其听一个不怎么熟的人的保证，还不如自己掌握一些东西，让他不敢随便往外面说。 “我是泉州花都人。” “泉州？”季非夜一愣。 “是的，就以前是反叛的那位刑将军驻地的泉州，花都是泉州的一个县，距离泉州城有点儿距离，靠近海边，以往深受海寇杀虐之苦，后来黑水军杀退了海寇，现在渐渐也有了点人气。” 提起自己的家乡，贺松还是很自豪的，“其实在海寇在沿岸肆虐之前，花都县是个很漂亮的地方，那里冬天很短，夏天很长，春天来的格外的早。” “云京这会儿才让人觉得有点春天的暖意，在花都却不一样，花都二月里各种花就开始开了，然后一年四季都有各种各样的花开放，花都的人以前也特别爱种花，家家户户都养花，整个花都县都会被繁花包围，然后花都的人们很喜欢做伞，竹子劈成伞骨，鲜花染出来的绢布做成的伞面特别鲜艳，然后把伞挂在自家外面，远远看着，就好像一朵朵花在大街上开放。” “不过现在少了……现在大家都过着苦日子，也没心思种花做伞了。” 季非夜没想到就是问了一句他的家乡，贺松就说了这么多，不过想来这个贺松还真是很喜欢他的家乡啊。 倒是孟初冬神色有点奇怪，季非夜看到了不免问了一句，“怎么了？” 孟初冬摇摇头，随后看向贺松，“贺兄，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恰好明日我有空，如果贺兄不嫌弃的话，明日太白楼，就由我做东，作为贺兄这段时间来陪着我大哥的感谢，还请贺兄务必不要推辞！” 所有的话都让孟初冬说了，贺松只好应了下来。 他苦着脸往回走，不是没想过悄悄的离开云京，不过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第1323章 君不语（11） “花都这个地方怎么了？”回去的路上，季非夜和孟初冬坐在马车上季非夜想起来刚才孟初冬那有些奇怪的神情，便问了出来。 孟初冬握着季非夜的手，“陛下不是跟你说让我去泉州吗？” “对啊，我不是让他自己跟你提吗？” 孟初冬失笑，“怎么跟你这里，全天下的官职都跟那摊子上的大白菜似的，随我挑啊？” “那我是想着听从分配啊，但是他要插手，当然得跟你说。”季非夜是觉得去哪儿都无所谓，泉州不过对她来说会更方便一些。 “得了便宜还卖乖！”孟初冬忍不住轻轻刮了季非夜鼻尖一下。 “你还没说花都怎么回事呢？” “陛下让我去的地方，花都便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县叫竹西县，就在花都县旁边，这两个县离得比较近。”孟初冬不再和季非夜卖关子。 “原来如此，竟然这么巧？”季非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这个贺松感觉有点怪怪的。” “三娘，不必担心，明天我和他谈一谈就好了。” “那好吧，我大哥的事情，我还得……” 孟初冬摇摇头，“三娘，不必担心，这件事有我呢，我会帮大哥找个适合他的地方的。” “那就交给你啦。”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哥那边要是还有什么不对，我会去好好劝他的。”孟初冬安慰她。 对于孟初冬，季非夜没什么不放心的，她忙了一天，又对着季宇费了不小的功夫，这会儿竟有些困了，她靠着孟初冬，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就连马车什么时候到家，孟初冬又是什么时候把她抱回房间的都不清楚。 等季非夜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昨晚怎么没叫醒我啊？”季非夜一边起身一边对红杏说。 红杏将打回来的热水盆放到架子上，过来服侍季非夜穿衣，“公子不许我喊醒你，他自己抱着你回来的，还亲自替主子你换了衣服。” 季非夜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微微皱眉，“我觉得身上不太舒服，你帮我叫热水进来，我想泡个澡。” 红杏应声出去了，那边孟平跑进来，“阿娘，你醒啦！” 季非夜伸手摸了摸孟平的头，看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是啊，阿娘昨天累到了，所以今天起晚了，平哥儿早上写完大字了吗？” “写了，和天久哥哥一起写的，我们每个人都写了两张大字，然后我们一起吃的早饭。” “早饭吃的什么呀？”季非夜故意问道。 然后就听到孟平掰着手指头给季非夜一样样的说，直到红杏过来说热水都准备好了才停下来。 “阿娘要洗漱吗？那我去找天久哥哥一起去上学啦？” “好，路上要小心啊！” “知道啦！”声音还留在空气中，人却已经跑远了。 季非夜微笑着看着孟平跑出去，起身准备去痛痛快快的洗个澡。 “主子，早上想吃什么，我去跟小厨房说一声。” 季非夜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春饼，“春饼吧，豆芽烫了之后拿醋拌一下最好。” 红杏应了一声，吩咐下去了。 第1324章 君不语（12） 贺松原以为第二天季非夜也会在，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梦里一会儿是季宇醉醺醺的脸，以及他那副天塌了的表情。 随后换成季非夜云淡风轻的说自己曾经死过一回的模样。 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贺松起来的时候，依旧有些懵，梦里那些不断闪回的片断在他脑海当中飞速的过了一遍，然后犹如潮水一般退去，等贺松清醒的时候，已经不太记得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梦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旁边放着的那一套新衣服，神情一凛，然后起身去洗了脸，换上干净的衣服，出门拐出巷子到面摊那里，丢出两个铜板要了一碗面，然后快速吃完，又回到他的屋子里，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起身出门，往太白楼而去。 到了太白楼，贺松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就算是季非夜也在的话，也没什么好怕的，不就是知道了人家一个秘密而已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贺松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照着酒楼伙计的指引到了雅间门口，敲响了雅间的门。 里面传来孟初冬的声音，“进来。” 贺松推开了门，随后一怔。 雅间里就坐了孟初冬一个人，但是除了孟初冬面前，在他对面还有个茶杯，看着好像人才刚刚走没多久。 贺松的目光在雅间里逡巡了一圈，似乎是想看看这雅间里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能藏人一般。 这会儿孟初冬已经开口吩咐伙计把桌上的茶杯收拾掉，重新上一壶茶和新的茶杯过来。 贺松神情严肃的在孟初冬对面坐了下来。 孟初冬仿佛不经意一般的开口，“从前我倒没问过你是哪儿人，原来你是花都县的？” 贺松瞪大了眼睛，随后舒了一口气，看来季非夜并不在，“那个，县主今天没有陪你一起过来吗？” 孟初冬微微一怔，随后明白过来，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仿佛只要想起某个人，这个人能令他整个人的气质也跟着改变一样。 “你很怕三娘吗？” 贺松刚要点头，随后又摇头，“不是不是，县主她……她比较令人敬畏。” “毕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女子都能代替陛下监国的，对不对？” 孟初冬没在意贺松语气里的尴尬，反而跟着点点头，“确实如此，三娘很厉害的。” 贺松顿悟了，在这位面前，夸县主可能比夸他自己更有用一点。 于是贺松试探着开口，“那咱们之前见过面这种事情，可以让县主知道吗？” 孟初冬没有回答他，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涂祥怎么样了？” 贺松立刻端正了态度，“我收到了他的回信，他是坐船回去的，为了尽快的离开云京，他们一路都没耽搁，这会儿已经到了宁州了。” “涂祥老家在宁州的一个小镇上，涂祥是能镇压得住王椹和庄梅的，至于庄研应该不是问题，孟公子不必担心了。” 孟初冬颔首，“如此甚好。” “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就这样一直留在云京吗？” 第1325章 君不语（13） 贺松面上露出一点彷徨，“我想的是，应该回家了，只是家里难免要对我失望了。” 孟初冬对于贺松的决定不予置评，“跟我说说你的家乡吧。” “花都县吗？” 孟初冬点点头，“对。” 贺松虽然不知道孟初冬为什么想知道花都县的情况，但是还是仔细给孟初冬介绍起来，从花都县的历史渊源，到花都县的人文风俗等等，给孟初冬都说了一遍。 孟初冬全部听了一遍，然后就开始问自己的问题。 他能听出来贺松虽然学识差了点儿，但是对于地方上的治理是有一点自己的想法的，而且也懂刑烈还在泉州的时候治下的方法的优劣之处。 “在刑烈还在泉州的时候，你的家乡，或者说你们周围的县镇怎么样？” 贺松对刑烈毫无好感，一听这个问题，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那些追随刑烈的将士或许觉得他是一个好将军，好的首领，但是对于泉州人来说，他就是一个灾难。” 孟初冬提出了一点质疑，“据我所知，他在泉州期间，泉州海寇应该是最少的吧？” “少，不等于没有。” “或者可以说，少只是别人知道的少，在刑烈驻军泉州期间，刚开始我们也觉得海寇少了，日子一下子好过了起来，但是后来呢……”贺松想起曾经的那些惨状，便觉得有些不堪回忆。 “后来，刑烈和海寇勾结到了一起，泉州城还好，泉州城以外的地方，除了要应对刑烈设立的超出一般老百姓能力水平的税赋以外，还成了海寇们的后花园。” “后花园是海寇这么称呼我们的，就相当于我们是海寇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看上什么就抢什么，我们还逃不掉。” 孟初冬神情变得十分严肃，“为什么？” “泉州境内都是刑烈的驻军，水道官道被严格把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逃？往哪里逃？甚至有人逃出去了，别人一听是泉州逃出来的，都不敢让进城，或者干脆抓了送回来了。” 孟初冬听着只觉得一阵阵的心寒，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现在呢？” “再差也差不过那会儿了，现在整个泉州好像也没几个地方有县令，几乎都是各自为政吧，不过县里好歹还有那么几千人，去年因着陛下把整个泉州城的税赋都减了，又没了刑烈设下的那些名目，田里总算有了些收成，日子也勉强能过了，否则我也没法来云京参加秋闱和春闱了。” 孟初冬点点头，“这样啊。” 贺松把自家老家的情况说了个底儿掉，这才想起来问孟初冬，“孟公子，你问这些做什么啊？” “我家乡花都县在泉州，距离云京这么远，难道是县主听我说了花都县以前好看想要去玩吗？那都是以前了，现在的花都县……就是一个破旧贫穷的小县城。”贺松苦笑道。 孟初冬提起茶壶替贺松倒了一杯茶，“不是三娘问的，是我要问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几个月我就要去花都县上任了，当你们县的县令，你觉得如何？” “哐当”一声，是贺松手里的茶杯掉落到桌面的声音。 第1326章 君不语（14） 季非夜泡了澡起来之后觉得浑身舒坦了许多，厨房做的春饼味道也很好，特别是豆芽，酸的恰到好处，正合她的胃口。 吃过了早饭不一会儿，红杏就过来道，说四季锦那边铺子里的裁缝把做好的夏季新衫送了过来。 四月份一过，五月份立马就会热起来，所以季非夜干脆在自家铺子订了新一季的衣裳，下人们一人两套。 她自己六月份要出席永宁的大婚，还有孟娇娥出嫁，就多做了两套庄重华丽一点的礼服，孟初冬，孟平和她一样，其余的包括杜兰和孟初春一家，都是每人两套。 因着是自家铺子，尺寸随时可以叫裁缝上家里来改，而且她自己的铺子，谁敢拿不好的东西来糊弄她，季非夜便直接吩咐红杏带着四季锦的裁缝去账房那里支银子，那头又让翠缕把下人的衣服先发下去。 等到红杏回来，季非夜让她把男人们的衣服送到各自的屋里去，只有女孩子们的衣裳留在她这里了，然后就是请沈氏她们过来试衣服。 杜兰如今正把这府里内院的管事权利慢慢往红杏手上移交，闻言就说，“那我和红杏她们拿着我们的衣裳自己回房去试了。” 季非夜笑着应了，“知道你们爱漂亮，快回去试吧。” 杜兰她们离开没多久，沈氏便带着自家两个女孩子和孟娇杏一起过来了，“三娘，你寻我们做什么呢？” “大嫂近来可忙？” “我忙什么啊，就是在家里动动嘴皮子，东西都是你大哥他出去跑腿买的，成日在家里闲着，感觉这骨头里都要生锈了。” “可见大嫂是闲不惯的，这在家里享清福的日子，竟然都说闲的骨头要生锈，娇娥你说是不是？” 孟娇娥听了就抿着唇笑。 沈氏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哎，反正我们这做惯了事情的，这一天天的闲在家里确实不是事儿，我说到你的铺子里给你帮忙，你也不同意。” “大嫂你这就说笑了，铺子里请了人就是让他们做事情的，难不成我让他们拿着钱歇在家里，大嫂你去给我干活？这也不像话不是。”季非夜说着就拉着沈氏往内室走。 “我让人给大家都做了两身衣服，如今叫大嫂过来，是为了试衣服的，可不是为了让大嫂你来干活的。” 沈氏听了就要推辞，“我们又不缺新衣服穿，这才做的衣服还没穿几天呢！” “大嫂，你那都是春装了，这夏天都要来了你总不能还穿着厚衣裳啊，几件衣裳又不费几个钱了，布料都是自家的。”季非夜拉着沈氏走到里面，拿了给她做的那两套递过去。 “我瞧着这个蓝色好看，就给大嫂你做了一套，大嫂你试试看好不好看？” “娇娥，娇杏，娇珊，都别傻站着，你们的衣服都在这儿，都过来试一试，要是哪里不合身的，我让裁缝上门来改。” 三个小姑娘声音都如出谷黄鹂，脆生生的应了，然后一齐上来拿自己的衣裳过去后面试。 第1327章 君不语（15） 孟初冬晚上回来，季非夜问起和贺松见面情况如何，孟初冬果断的向季非夜坦诚了他其实和贺松见过的事实。 “原来，引诱庄研……啊不对，和庄研好上并带着庄研离开的那个人是贺松认识的人？” “其实我和贺松之前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为了庄研这件事找到了涂祥，结果又和贺松见了一面，之前我们也没怎么深交，也就是和涂祥商量有关庄研这件事的时候，贺松在一旁作陪。” 季非夜却想的更多，“他和季宇认识，是你设计的？” “我只是觉得大哥的状态不太好，贺松此人虽然学识差了些，小事上或许会占一点小便宜，但是大是大非上是不错的，正好他一直拖着不肯离开云京，恰好那段时间我是真的没空去管大哥，就让他想办法成为大哥身边的一个朋友也好一个酒友也好，不要让大哥被有心人骗了就行。” “那你不早说，”季非夜微带着写恼怒捶了孟初冬一下，“害的我还觉得他是有心接触季宇，还打算找人调查一下他什么来历来着。” “三娘，是我错了。”孟初冬果断道歉。 “我也不是要你事事都跟我说，就是下回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就是说可能和我本身有关的，知会我一声就行了。” “我怕你对季家那边还是不太舒服，提了你又觉得不舒服。” 季非夜一想，孟初冬确实是为了她着想，心里那点儿芥蒂飞快的消失了，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我让铺子里做了几套衣裳，都给你送到书房那边去了，你明天有空都试一下，要是哪里尺寸不适合，我让裁缝过来改。” 孟初冬笑着应了，“以后家里的衣裳能放到铺子里去做就尽量放到铺子里做，给你省功夫，省得你熬坏了眼睛。” 季非夜就笑，“我瞧着身边也没哪个绣花熬坏了眼睛的，怎么你就那么紧张我的眼睛？” 孟初冬赶忙严肃起来，“三娘，不能等到眼睛坏了再去注意，那会儿就真的来不及了。” 季非夜连忙应了，“我知道的，我晚上真的很少做绣活的，你别总是跟担心小孩子一样的担心我好不好？” “我忍不住，”孟初冬伸手抱住季非夜，头埋在她的肩头，“我做不到的，我总是时时刻刻的想着三娘，想你在做什么，中午吃了什么，下午有没有睡个午觉然后再起来忙自己的事情，是在绣花呢，还是在和大嫂聊天呢，还是干脆什么都不做，就在廊下趁着清风正好，花开正盛，赏赏景，看看花呢？” 季非夜想了想，“我早上吃的春饼，嗯，在吃之前，泡了个澡，然后裁缝把做好的衣服送了过来，跟着大嫂她们试了一上午的衣服，中午和大嫂她们在一起吃的，下午小憩一会儿，下午起来绣了会儿花，管家来找我问了端午的安排，然后在园子里逛了逛，一天就没啦。” “可是以后我也不可能每天事无巨细的给你说我每天做了什么啊？” 孟初冬眉眼一弯，“没关系，三娘偶尔和我说一次就好了。” 第1328章 君不语（16） 三家铺子四月的活动季非夜交给了叶莺她们自己设计，一群人虽然有了第一次办桃之夭夭活动的经验，但是那回大部分都是季非夜亲自跟着的，包括装饰和整个活动的流程安排等等。 等到这一次让她们自己来弄的时候，不是这里忘了就是那里没想起来，折腾到四月下半旬才成功把活动弄出来。 季非夜笑了一句，“再过几天，你们把名字改改，可以换成五月榴花开欲燃，变成五月活动了。” 叶莺和张真胡隆站在季非夜面前，战战兢兢，闻言差点给她跪下了。 “好了好了，别紧张，第一次弄嘛，慢一点也没什么，以后熟悉了就好了，我又没怪你们。” 几个人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一次永宁亲自出面邀请了康王府上的永乐郡主，永乐郡主大抵是上一次试了不同的风格之后慢慢解放了自己，这一次竟然真的答应了换上叶莺为她特意设计的新的妆容和衣饰在铺子面前现了一下身。 这一幕在整个云京城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偏偏往常一些好以女子颜色开玩笑的人，这一次都不敢肆意评价什么，整个云京城都是对永乐郡主容颜气质的赞美。 让季非夜见识到了这种充满了冲击力的颜值的魅力。 甚至这一次连深宫当中的太后娘娘都惊动了，甚至太后娘娘还特地把永乐郡主召进了宫，好在太后娘娘是个善解人意的，并未在永乐郡主面前提起她的婚事什么的。 经此一次，永乐郡主再也不在云京当一个透明的郡主，而是偶尔也会参加一些姑娘夫人之间组织的聚会。 不少人也看明白了，永乐郡主并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她就是不想嫁人，一时间有不少姑娘都羡慕狠了永乐郡主这样的生活，甚至还有大胆的姑娘说喜欢上了永乐郡主，要为了郡主一辈子不嫁。 随着永乐郡主在云京城名气的散播开来，跟着一起变得更红火的就是季非夜等人的铺子，毕竟永乐郡主可是说了，她能成为如今这副模样都是这三间铺子的功劳。 与上一回平民女子跟风全部都是桃花妆不同，这回是贵女们踏破了铺子的门槛。 虽然这一次的活动在策划当中出现了不小的问题，现场也有一些小问题发生，铺子里弄的新装饰中看不中用，有时候还会勾到客人的衣服，还有就是点心，虽然在外形上有了创意，但是口味却不受大家喜欢。 做完了这一次的活动，张真胡隆和叶莺他们总结了原因，跑过来对着季非夜汇报。 季非夜听了一遍之后点点头，“你们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也就一句话吧，失败不可怕，怕的是不敢尝试。” “另外就是，刚开始活动可以图新鲜，以后就要去考虑市场上的需求了。” “再弄五月的活动来不及了，你们也好好歇一歇，等到六月就以荷花为主题，这个不难吧？” 张真胡隆和叶莺赶忙应了下来，几人打算回去好好的做一做策划，可不要出现这一次活动当中出现的纰漏了。 第1329章 君不语（17） 季非夜从前面的会客厅回到后面，就看到孟娇珊抱着个笸萝走过来，“四婶婶，我们做五彩荷包好不好？” “娘说四婶婶画出来的花样子特别好看，四婶婶你教教我好不好？” 面对小姑娘期盼的眼神，季非夜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好啊。” 几年过去，最初连走路都有些不稳的小姑娘如今身量见长，身高都到季非夜的胸口了，头上梳了双丫髻，系了红绳，还挂了两个小铃铛，走路的时候就洒下一路的叮铃声。 最初活泼调皮的小姑娘如今也学着笑不露齿，走路姿势尽量端庄，如今得了季非夜的同意，当即笑开了，随后又想了起来，赶忙收敛了笑容。 “跟谁学的啊，这样笑。” 小姑娘头微微一歪，“就云京的小姑娘都是这样的啊，说女孩儿要笑不露齿，行不摆裙，要不然就不像个好姑娘了。” 季非夜脸上笑意敛去，“谁说的？” 孟娇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隔壁那个卢大人家的卢夫人……”她声音瑟缩了一下，“前几日她过来跟我娘说话，然后我跑到娘面前，她就这样跟我说的。” 说完，孟娇珊低下了头。 “什么卢大人？”说实话，季非夜搬到这里来一年多，还真的不太清楚自家隔壁都有什么些人，也未曾来往过。 孟娇珊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就是隔壁那户人家啊，我听娘说他们家在什么翰……翰林院？” 季非夜暂且将疑惑按了下去，“不必去管人家如何，做你自己喜欢的就好。” “笑不露齿，行不摆裙是个什么规定，难不成在她眼里，女孩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辈子锁在家里吗？” 孟娇珊想了一下，然后快步跟上了季非夜的脚步，脸上的笑容也大了一些，“好的，我听四婶婶的。” “这才乖嘛！” 下午季非夜教了孟娇珊几个荷包的花样子，晚上干脆请了沈氏她们一起过来吃饭。 晚饭过后，便坐在那里聊两句，季非夜就试探着问沈氏有关那什么卢大人的消息。 “就是咱们家左边那家，前段时间我不是经常出去嘛，有天上午就正好在门口遇到了他们家夫人，恰好那会儿车还没弄好，我就站在那里和她说了几句话。” “再后来她邀请我去她家做客，我就带着娇杏娇珊过去了，他们家也有两个女孩儿，大的十岁，小的才七岁，行止气质果然是云京城里的姑娘，不像咱们家的姑娘，在外面做客都局促的很。” 沈氏说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股艳羡，以及一点儿不易发现的自卑。 季非夜微不可见的摇摇头，语气里不免带了点儿语重心长，“大嫂，咱们家娇娥不好吗？” 沈氏不明白季非夜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提到自己的大女儿，她还是十分骄傲的，“我们家娇娥自然是好的。” “那不就成了，何必管别人家的女儿怎么样，咱们家的姑娘是见人没打招呼了，还是待人接物没礼貌了？还有平素不爱注意形象了？” “只要没有大体上的毛病，又何必把她们管的太死，非得笑不露齿二门不迈呢？” 第1330章 君不语（18） “我没有……”沈氏下意识的反驳。 “那卢家是个什么情况我也找管家问了，我来这里一年多来，他们家刚开始不知道我们是谁，就旁敲侧击打听过很多次。” “后来打听到我和陛下关系不错，好几次都想要来拜访我，我那会儿正好不在家，去了同州，他们以为我摆架子不理他们，还在外面传过一段时间我的坏话来着。” 季非夜说的漫不经心，沈氏却是脸色一白，她犹记得前几日和那卢夫人说话的时候，那卢夫人话里话外都是问她要不要见一见季非夜，会不会失礼什么的。 她本以为是这人懂礼数，担心到了此间不去拜访主人失了礼数，原来是拿她当脚踏板来着。 “大嫂，我不是拦着不让你在云京交朋友……” 沈氏赶忙打断季非夜的话，“四弟妹，你可别说了，你大嫂我心里也不是没成数的，你要是有这个心思，当初根本就不会让我们住过来。” “倒是我识人不清，差点引狼入室。” 季非夜面上带着笑容摇头，“大嫂言重了，哪里就引狼入室了，那个卢大人在翰林院不少年了，怕是想要找门路进六部观政或者往上升一升，只不过是想找我求个门路罢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我一向是不管这些事情了，跟云京那些贵夫人们也没什么来往，想要找我也不过是找错人了罢了。” “撇开这些，大嫂若是觉得这是个可交之人，我也不会拦着大嫂的，只是那些什么教女孩子的言论，还是听听就罢了。” 季非夜看了一眼坐在那边认真听着的三个小姑娘，微微一笑，“至少我们家的小姑娘，我觉得都挺好，没必要抑制本性。” 沈氏喃喃，“我也没说一定要跟别人家的女儿一样，就是有时候话赶话说了那么两句。” “娘，咱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那位卢夫人说的什么德言容功之类的，仿佛咱们女孩子就该一辈子把自己锁在后院里呢，可是在咱们乡下的时候，我们还要下田干活呢！”孟娇娥抿了唇去劝沈氏。 “四婶婶也不是说我们就要跟野孩子一样言行无状，但是也不能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吧？” 季非夜心想，如果她是个和尚的话，此时比较适合对沈氏说一句，施主，你魔障了。 沈氏面对季非夜的时候还有点怵，但是面对自家孩子底气马上就上来了，“女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疯玩哪里像话？” 孟娇娥无奈，“娘，小妹哪里有疯玩？她每天早上起来之后就去您那里陪着你吃早饭，上午过来帮着我绣东西，下午稍微休息一会儿，跟着天久平哥儿后面玩一会儿，就变成了您嘴里一天到晚的疯玩了。” “可是小妹她帮着我绣东西，早上跟着天久和平哥儿一起习大字，下午也没有一直玩，会帮着天久平哥儿他们做的那些东西出主意，您就都看不着了。” 沈氏面上一红，想要说点什么，却也不好强行说自己是对的。 季非夜忙递台阶，“大嫂，娇娥就是跟你说一下，娇珊也没有疯玩，再说了，小孩子嘛，喜欢玩是正常的，我那会儿想玩还没得玩呢。” 沈氏见季非夜提起自己，赶忙打住这个话题，否则就是提起季非夜的伤心事了。 第1331章 君不语（19） 待沈氏带着小姑娘们回去之后，季非夜叹了一口气。 不论她怎么想，她都没办法直接跟沈氏说，不要去管什么女诫什么德言容功之类的，自家的孩子当然要让她快快乐乐的长大，不用担心她找不到好的婆家什么的。 如果她的丈夫不能让她活的自在一些，这样的人家就不该嫁进去，养一个女孩子而已，就算是养一辈子也没什么。 但是这不是季非夜自己的孩子，沈氏也不是她，所以这样的话她不能说。 倒是隔壁那户人家，她已经让李管家去好好查一查了，最好能警告她们一下，别什么话都瞎说，什么关系都乱攀。 晚上孟初冬回来，季非夜就跟他提起了这件事。 “我看看有空跟大哥说一下，不过你也知道，管孩子一向是大嫂的事情，大哥是从来不说话的。” “我也明白，就怕大嫂走了歧路，我想让她明白，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就一定是好的，但是她估计不这么想。” 孟初冬想了想，安慰季非夜道，“以后我们有了孩子，男孩子就像平哥儿那样教养，他想念书就念书，想要习武就习武，不过不能大字不识，也不能四体不勤，这个交给我来管。” “女孩子就交给你来主要教她，你教她认字，画画，想要绣花就没事绣点儿东西，想去铺子学其他的也可以随便学，什么女诫女四书之类的一定不要她背，但是要她知道，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然后我教她识人识物，告诉她世事如何，教她不要轻易被人骗了。” 季非夜一脸讶然的看着孟初冬，“你想的还蛮多的嘛！” 孟初冬伸手抱住季非夜，“没有很多啊，只是想过以后他们会是什么模样，我们该怎么做才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不会让他们不成材，到了日后怨我们。” 打算对孩子实施放羊式教育并且目前正对孟平实施了放羊式教育的季非夜：…… 她仔细想了想，为人父母……确实不该像她这样想，她可以给孩子自由，让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在他们还未形成正确的观念的时候，应该注意引导他们的价值观。 孟初冬并不觉得季非夜目前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孟平已经不小了，再过两年就十岁往上了，而且男孩子的教养本来就是他的事情。 目前季非夜经常关心孩子的吃住，还偶尔问一问孟平的学习情况，查一查他的作业，这就够了。 然后季非夜就问出了一个回答好了是送分题，回答不好是送命题的问题，“那你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孟初冬不疑有它，“你说我们接下来吗？最好能生个女孩子吧，咱们家有平哥儿了，生个女孩子就是平哥儿的妹妹，以后有平哥儿这个当哥哥的护着，绝不会让她吃亏了的。” “那要是生了个儿子呢？” 孟初冬耳根微红，默默的收紧了拥着季非夜的手，“那咱们就努力努力，再生个姑娘出来。” 第1332章 君不语（20） 端午在即，厨房在季非夜的要求下做了多种口味的粽子，和端午节礼物一起往各府送了过去，然后收到了差不多的回礼。 云京没有大江大河，倒是有一条长阳河从距离云京不远的治平县流过。 因此这一次端午节，就在长阳河那边有一场十分盛大的赛龙舟的赛事。 永宁马上就要大婚了，她总算是在大婚之日临近之前感受到了紧张，拉着季非夜一定要陪她去看赛龙舟，季非夜便答应了，然后又邀请了沈氏一家跟着一起过去看龙舟。 所以端午节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季非夜和孟初冬，还有孟初春一家人，再加上杜兰，就一起出了门。 到城门下面的时候，已经有那起得早的人家的马车在城门口排着队出城了。 季非夜招了手让孟娇珊过来和她同坐一车，而孟初冬自是骑着马走在前头的。 “那天回去，你娘可说你了？” 孟娇珊坐在季非夜这里，便露出了不少本性，闻言吐了吐舌头，“也还好，娘就说我马上就要是大姑娘了，要学着姐姐一点，说姐姐平素温婉贤淑，在咱们镇上也是人人夸赞的，我要是太调皮了，人家就会说，怎么姐姐这么好，做妹妹的却这么不像话，都不像是一个娘教出来的，说会丢我娘的脸。” 季非夜就笑了，“那你没气你娘吧？” “没有呢，我知道娘她是为了我好，娘到云京之后总觉得我们跟人家差太多了，就之前不是说等姐姐成亲之后爹娘就在云京卖些吃食嘛，现在娘都有点不敢去做了。” “为何？”季非夜愣住。 孟娇珊摇了摇头，咬着嘴唇看着季非夜，“四婶婶，就是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啊，要是我爹和我娘在外面摆摊卖东西的话，会让人觉得你很丢脸吗？” 季非夜愕然，“你娘她这么想？” 孟娇珊悄悄的压低了声音，“我娘她没对我说过，但是跟姐姐说过，被我不小心听到了。” 季非夜面露无奈，“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有句话说得好，皇帝还有几个穷亲戚呢，我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只不过有了那么一点际遇，在云京混的稍微好一点罢了。” 孟娇珊小声补充，“四婶婶你和皇帝陛下关系很好，还和长公主殿下是好朋友。” “这并不能证明我就比别人高贵了，连些闲话都不能听了啊。” “珊珊，你要记住一句话，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人不能忘本，你的四婶婶我，不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 孟娇珊吓了一跳，“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说你是这个意思，只是让你明白，我自认为是一个很坦荡的人，很多事情涉及到我，和我明说就行，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也可以把这个话转告给你娘。” “不过这件事就不用说了，我会去找你娘好好说一说的，不该担心的事情何必担心呢。” 季非夜语气里满是无奈。 第1333章 君不语（21） 长阳河畔，临时搭起了一个个的棚子，河畔唯一的一家酒楼早就被人定了下来。 永宁让人过来邀请季非夜去酒楼当中，季非夜看着自己身旁这一大家子，而且孟初冬也定了个棚子，便让绿夏去回永宁，说她现在就不过去了，等会儿过去拜访她。 永宁没办法，只好让人特地送了各色消暑果品等等过来。 季非夜感受了一下外面初夏的气息，看着这一堆东西，心里直摇头，还是对着绿夏表达了她的感谢。 沈氏在季非夜的旁边，等到绿夏离开之后才跟着季非夜坐下来，“四弟妹，你和长公主殿下的关系真的挺好的啊。” 季非夜瞥了沈氏一眼，似笑非笑，“是那个卢夫人跟大嫂你说的？” 沈氏脸上微微有点尴尬，“从前我都没注意过这些，原来四弟妹你做过那么多事情啊。” 季非夜看出来，那个卢夫人还真是什么都跟沈氏说了。 “那大嫂觉得我就不是我了吗？” 沈氏不明所以，轻叹一声，“大嫂，我和陛下认识很多年了，我才嫁到那边不久就认识陛下了，那会儿陛下还是晋王呢，跟永宁也认识很久了，并不是我到云京之后才跟他们关系好起来的。” “早好几年，天久和娇珊就跟安王爷一起玩过了。” 沈氏愣住了，她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大嫂，”季非夜看着不远处的河面，这会儿风不是很大，河面一片片的涟漪，“朋友是朋友，不会因为身份地位而产生任何改变，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又有什么看不起与看得起之说？” “莫非大嫂以为我是公公婆婆那样的人？” “如果我是这样的人，当初嫁给夫君的时候，我就该怂恿着他远离云林镇了，我有本事挣钱，夫君也不是惫懒人，我们两个在什么地方不能好好活呢？” 沈氏听懂了季非夜的言下之意，不由得为自己这一段事件的胡思乱想而感到羞愧。 正如季非夜所说，她若是自私的人，当初就不会拉他们家一把，不会在镇子上弄什么织坊，不会想办法惠及十里八乡的人。 不说季非夜是多么大爱无私的人，但是她一定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而她这段时间呢？ 听卢夫人说了季非夜如今的能耐，听她挑拨了几句，就真的觉得季非夜明明有能耐帮她们，却不主动出手，非得等她主动开口才肯帮忙。 随后她想起来，明明是她自己刚来云京就说了不要季非夜帮忙的，一时间面如火烧。 季非夜主动起身道，“夫君，我去看看永宁，想必子息小王爷也在那里，你和我一起过去吗？” 孟初冬应言起身，“那正好，我也过去拜访一下他们。” 于是夫妻两人和孟初春和沈氏打了招呼，起身离开了棚子。 沈氏不由得觉得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对上孟初春不赞同的目光，又有些羞愧，“初郎，我……” 孟初春坐到了沈氏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月娘，没事的，四弟和四弟妹不会生气的，你想明白了就好。” 第1334章 君不语（22） 这一次端午节对于季非夜来说，并没有多特别，主要是沈氏在端午节之后就想通了，重新提起了想办法卖吃食弄个铺子的心思，倒让季非夜欣慰起来。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去关注这些了，因为孟初冬的任命正式下来了，虽然时间往后推了又推，可是还是要求必须在七月中旬之前到岗上任。 季非夜算了算时间，也就勉强够他们参加完永宁的大婚，反而是孟娇娥和韩熙成亲，季非夜竟然没法子去了。 这惹得季非夜心里满是愧意，特地去寻沈氏道歉。 沈氏听了之后也是一怔，“怎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夫君想要好好的历练一下自己，就想去条件艰苦一些的地方，便选了花都县，在泉州，就算是走水路，也得一个多月，要敢在七月中旬到的话，顶好六月初里就要出发了。” “陛下也是担心再往后推，天气就热起来了，赶路也不方便，没想到竟然赶不上娇娥出嫁了。” 原本季非夜和孟初冬商量过的，要不然孟初冬先走，季非夜随后跟上，可是孟初冬不放心，泉州那么远，那地方现在可算得上是穷乡僻壤，要是让季非夜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他非得后悔一辈子。 季非夜把这个想法给沈氏说了，沈氏也是立刻说不行。 “你一个女子单独上路，太危险了，不行的，绝对不行。” “我们家娇娥出嫁在咱们家确实不是小事，但是怎么能比得上四弟上任这种大事。”沈氏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是很快就想通了。 前些天孟初春劝她的话犹在耳边，虽说孟初冬和季非夜发达了不至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是对他们来说，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最近的比如那位卢夫人，若不是冲着季非夜，她会主动和沈氏结交吗？ 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孟初冬想要外放去历练，而且凭借季非夜一家和陛下的关系，难道说一点儿方便都没有吗？ 以后孟初冬说不定要做大官的，就算是孟初冬这做大官的有个从摆小摊起来的哥哥怎么了，只要孟初冬和季非夜依旧看重他们一家，别人到了他面前也不敢放肆的。 最近的例子还是在眼前，那卢夫人可不就是看不起乡下人，但是不是依旧得忍着心里不舒坦过来和她结交吗？ 想到这里，沈氏心里更舒畅了，“四弟妹，真的没事的，你和四弟好好的去上任，我和你大哥忙活完了娇娥的事情就想办法找个地方摆个固定的摊子了。” “而且韩熙买的那个院子够大，等他们两成亲了，韩熙说要把你大哥和我接过去一起住，我也怕他们小两口刚成亲不会过日子，就打算着过去住一段日子，等稳定了我和你大哥就想办法出去买个小一点的房子，能住就好。” 季非夜正要说这件事，她想着孟初春恐怕不愿意在她这里一直住下去，闻言便道，“这件事大嫂你就不用烦心了，我正好买了个小院子，也不大，就两进，前面带着个铺子，大哥和大嫂你们搬过去的话正好也不用摆摊了。” 第1335章 君不语（23） 尽管沈氏觉得不该受季非夜这个小院子，不过孟初冬找了孟初春谈了一次之后，孟初春还是和沈氏好好说了一宿，然后接受了这个院子。 当然孟初冬也答应了孟初春，等他们一家赚够了钱，会把这个钱还给季非夜。 然后季非夜就是一边准备去花都县的行李，一边把铺子未来的发展和张真胡隆两人好好的说了一遍。 她这一去也不知道几年才能回云京，永宁当甩手掌柜的可能性太大了，南宫婉兮也没什么管铺子的经验，也就会看个账本而已。 这一切还是要靠张真和胡隆这两位经验丰富的掌柜的。 “我把铺子三年内的发展计划写在这里了，两位都看一下。” 张真和胡隆各自接了一叠纸过去，仔仔细细的翻看着。 这一叠纸不算厚，但是涵盖了三间铺子一起在三年内的规划发展，以及对未来的展望。 “这就是未来三年的预算了，你们可要尽量往这个目标去靠近，努力去完成，最好能超越。” 张真和胡隆神情一凛，他们两总结了铺子从开业至今的情况，又低头和纸上的那些目标一条条的对照，心中皆有了一幅蓝图。 “县主，我们一定竭力去完成目标。” 和两位掌柜的商量完之后，季非夜抽空和永宁，南宫婉兮也见了一面。 南宫婉兮放下手中的纸张，“我开个铺子原本想着的一年能有个一千两银子的收益就很好了，我娘之前还说了，她手底下的铺子一年收益最好的，也不过就两三千两银子罢了。” “如今我才看了两个月的账本，就赚了小一千两银子了，按照三娘你这目标，就我这一个铺子，三年要赚一万多两银子？” “婉兮你觉得做不到吗？” 南宫婉兮摇摇头，“我是觉得难以想象。” 永宁却没有和南宫婉兮这样提前做过这些功课，而且对铺子的收益也不如南宫婉兮那样关心，她身后站着徐舒墨，徐舒墨身为徐家家主之子，手中过的银子几十万两几百万两都有，私库里的东西价值少说几十万两银子，手中可动的现银也是动辄上万两的。 永宁基本上没什么机会知道缺银子的感受的。 她更在意的是开铺子的这种感觉，以及铺子里可以弄出来的新奇玩意儿。 “三娘，你的计划是今年秋天开始在铺子里上香露是吗？” 季非夜点点头，“计划如此，从桂花香露开始，一个一个产品的上，不过你得先让人试用一下看看好不好，虽然叶菲的天分很不错，但是不经试用的产品不能随随便便就上架。” “然后就是我画了几个玻璃的瓶子让张真去找可以烧制玻璃的窑去烧了，还没弄出来，这件事到时候就交给你了。” “图纸我给你放在那叠纸下面了。” 永宁赶忙翻了翻，从下面找出那几张纸过来看了看，“哇，这个瓶子好看！” 南宫婉兮凑过来看了一眼，登时也喜欢上了，“这个形状的看起来真好看。” “主要是怕烧制不出来，或者烧出来难看，到时候永宁你盯一下，我怕是短时间内没法回来，总不能把东西送到泉州让我看再确认，太费时间了。” 第1336章 君不语（24） “阿娘！”孟平也顾不得平时季非夜叮嘱他的不要跑太快，把身上学院统一样式青衫的下摆拎在手上，直直的冲进了季非夜的院子。 结果冲进来才看到永宁和南宫婉兮也在，小家伙来了个急刹车，赶忙放下手中的下摆，整了整衣服，给永宁和南宫婉兮行礼，“殿下日安，婉兮姨好。” 永宁叫了免礼，“平哥儿是有事情找三娘吗？跑的这么急，都跑出了一头汗来了。” 孟平一听，赶忙就拿着袖子去擦头上的汗，被季非夜喊住了。 季非夜把孟平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掏出帕子来给他细细的的擦掉脸上的汗，然后拿了个干净的茶杯，从桌上已经温热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果茶出来递给孟平，“喝点儿东西，喘口气再说。” 孟平捧着茶杯仔细的把一碗茶喝完了，这才抬头看着季非夜开口，“阿娘，我们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吗？” 季非夜一怔，这些天你忙着其他人的事情，忙着准备去花都要带东西，忙着家里一些没交代的事情，却忘了跟孟平说一声，现在明显是孟平从别的地方听来了消息，惊讶之下才过来问她的。 季非夜当即蹲下身，和孟平平视，“平哥儿，阿娘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没有及时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然后阿娘要告诉你，是的，我们要离开云京，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叫花都县。” “花都县？有多远？” 季非夜记得孟初冬和她说过，他已经教这小家伙看过舆图了，而且他天分不错，竟然认的很快。 当下季非夜就直接说了，“花都县是泉州的一个县，在南边，靠近东南沿海那地域。” 孟平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知道，那个大坏蛋刑烈当初就是在泉州的，然后大坏蛋跑到云京的时候，是爹爹去那里收服了泉州的，那我们以后就要去那里了吗？” “爹爹说那里有海，好大好大的，好漂亮的。” 季非夜眉眼一弯，“对，那里可以看到海，一望无际的海，我们会在那里住一段时间，这个一段时间或许比你想象的要长一点，平哥儿说不定就要在那里慢慢长成一个男子汉。” 孟平眼睛一亮，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别的，忙抬头抓住季非夜的衣袖，“那天久哥哥跟我们一起过去吗？还有珊妹妹她们。” 季非夜摇头，“你天久哥哥要跟他的爹娘在一起，所以不会跟我们一起走。” 想了想，季非夜干脆一次性跟他说清楚，“你娇娥姐姐要嫁人了，以后就留在云京，娇杏姐和珊妹妹也一样，都会留在云京。” “你兰姨想要做自己的事情，她会去同州，她想要独立成长，所以兰姨也不会跟我们一起过去。” 孟平怔住了，“兰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相比季非夜，孟平跟杜兰相处的时间太多了，多到他理所当然的觉得杜兰会永远是他家的一份子。 现在一听杜兰竟然不跟着他们一起走，心里陡然生出浓浓的不舍之情。 “我想去看看兰姨。” “去吧。”季非夜声音温柔。 第1337章 君不语（25） 几人目送孟平小跑出去，南宫婉兮把目光转回来，“三娘，你家平哥儿多大了？” 季非夜想也不想，“九岁了，翻过年就是十岁了。” “别家的男孩子这个年纪正是猫嫌狗弃的年纪，倒是你家这个，看着很稳重的模样。”南宫婉兮有些感慨。 季非夜眼里划过一抹心疼，“他小的时候遭过罪，就比别的孩子要早熟一些，后来和我们又是聚少离多，说起来我说领养他，要把他当做自己孩子一样教养，实际上做的却远远不够。” “三娘，我还没有孩子，没法体会你这样的感觉，”南宫婉兮道，“不过我却觉得，平哥儿很依恋你，很尊敬你，也被你们教的很好。” “就看他刚才跑进来，明明很着急，可是看到我们还是乖乖的停下来行礼。” “所以说，他还是比别人早熟了一些，我倒觉得男孩子像你说的那样猫嫌狗弃也很好，也很有活力。” 南宫婉兮听着直摇头，“那是你没遭罪，这几天我家里就来了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子，是我婆婆娘家那边的亲戚，天天满院子的闹腾，我公公好养鸟，养的那几只鸟本来好好的，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已经吓死了两只的，把我公公心疼的要死。” “还有我那个才进门的弟妹，养了一只猫在后面院子里，平时也不咬人的，可乖顺了，我偶尔见了也要逗两下，结果昨儿个把其中一个给咬了，家里乌烟瘴气的。” “那两个啊，不给梯子他们都能上树上屋顶了，给了梯子怕是他们要上天。” 南宫婉兮提起那两个熊孩子就觉得一脑门都是包，她院子里养的几盆花也差点遭了毒手，可把她给心疼的。 好在昨天被猫咬了之后，她婆婆心疼孩子，把两孩子拘在她婆婆自己院子里了，南宫婉兮又吩咐了自家丈夫今天沐休在家，一定要看好他们院子里的东西，这才敢出门。 永宁听着南宫婉兮这样说，想到自己小时候和轩辕子息一起闹的整个皇宫不安宁的模样，默默的摸了摸胸口，“那我以后想要生个女儿，不要像我，像我也不是个消停的。” 南宫婉兮和季非夜听了一起笑，季非夜道，“你就别担心这种事情了，你以后的孩子要是闹腾，那也是一堆下人和徐公子头疼，你这当娘的说不定还陪着一起闹呢？” 永宁底气虽然不足，但是气势还是够的，“我现在是个闹腾的人吗？” 季非夜和南宫婉兮对视一眼，一齐开口，“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永宁怒了，把手中的东西一放就向着季非夜扑过来，“三娘，你把婉兮也带坏了！” “就你喜欢埋汰我！” 季非夜轻轻松松的架住永宁的手，南宫婉兮躲在季非夜身后，永宁碰也碰不到季非夜，最后自己先笑场了，三个女人笑成了一团。 等到闹够了，三人进了内室整理了一下妆容，然后永宁和南宫婉兮就各自拿了一叠纸跟季非夜说了告辞。 两人都有一种把责任扛到了肩头的感觉。 第1338章 君不语（26） 不同于孟初冬这样早就定下来地方的，季宇的任命书下来的要晚一些，不过好歹是下来了。 季非夜教育了他一通，之后为了确定授官的考试当中，季宇还是以同进士的身份考出了一点成绩来。 这也让孟初冬去人走关系更方便了一点，最后给季宇争取下来一个县令，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但是也不像孟初冬的花都县和竹西县那样条件艰苦。 只有一点让季非夜心中有点儿隐忧，那个县叫桐县，地属金州，金州和秦州毗邻，而这个桐县正是和秦州接壤的那一块地方。 季非夜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季宇有关平康伯的情况。 季宇的任命书下来的第二天，柳欣就提着礼品上门来拜访了。 柳欣见到季非夜之后第一句话说的不是表达感谢，而是说了一件在季非夜意料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的消息，“公公给了刘梅一封休书，而且给了一封和季晨曦断绝关系的书信过来。” “现在刘梅已经不是云州同知夫人了，季晨曦也不再是季家的女儿了。” “对了，我也不该叫她季晨曦了，刘梅给她改了名字，叫苏晨曦，早上已经收拾了东西，带着她去了苏家大老爷那边住着了。” “多谢大嫂告知。”季非夜知道季常能下狠心给刘梅一封休书，其中柳家功劳可不小。 以后柳欣作为季家的长媳，基本上能掌握家中的大权了，季常这么大年纪了，就算是再娶，也只会娶个小姑娘，人家小姑娘刚进门，哪能跟柳欣比？ 更何况，柳欣再狠一点，给季常找两个小妾，只要手段隐蔽不叫人发现，说不定季常就干脆不续娶了。 柳欣听着季非夜疏离的语气，眼中闪过一道苦涩，随后道，“公公还写信过来说，三……三娘你怕是不愿意再与季家有什么来往，他也不强求你，他也不会宣布断绝什么父女关系，以后季家也不会过来找你的麻烦。” “只是三娘你要是……要是有一天需要季家的帮忙的话，季家绝对二话不说。” 季非夜深深的看了柳欣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随后柳欣就把这一层揭了过去，“除了这些，我过来主要是想要感谢三娘的，若不是三娘你帮着敲醒了夫君，他恐怕……恐怕就真的……” 那段时间季宇的颓废柳欣都看在眼里，但是她急在心里，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劝。 要不是有季非夜敲醒了季宇，让他开始奋作起来，柳欣想，就算是她想尽一切办法抢到了季家的管家大权又有什么用，一个不知道上进的丈夫，这几乎能拖垮一个家庭。 “我只是不希望我答应了的事情最后不能达成罢了。”季非夜语气淡淡的，“另外你也别觉得现在一切就安稳了。” “最后给季宇谋的这个地方，他去了并不会一帆风顺。” 柳欣立刻紧张的抬起头，“三娘，这是什么意思？” 季非夜深叹了一口气，“桐县毗邻秦州，秦州是平康伯的封地，而苏家就和这个平康伯有勾连，你回去告诉季宇，让他小心点，不要莽撞。” 柳欣赶忙点头。 第1339章 君不语（27） 准备出发的日子总觉得过的很快，季非夜想要带过去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日常生活用品，还有就是就花都县的情况了解之后做的一些打算改善当地情况的措施所需要的一些东西。 当孟初冬发现季非夜竟然还问泽工局要了两包种子的时候，真的是又感动，又觉得心疼。 “三娘，改变花都县和竹西县的情况是我的责任，你不用想那么多，这样太累了。” “也还行吧，你不能让我过去之后就啥事也不干，一天天的在家里呆着吧？”季非夜这样一说，孟初冬当即妥协了。 倒是季非夜和孟初冬提起了柳欣说过的，季常休了刘梅之后，刘梅带着她的女儿搬到了苏家大老爷那边去的事情。 “说起来，那个苏炳辉怎么还在云京？” 这个问题，孟初冬表示他回答不上来，毕竟关于这些事情的情报，他知道的还没有偶尔收到坤原的汇报的季非夜多。 “哎，哪天我去问问秦真去。” 随后季非夜就把这件事情丢到脑后，又专心的对起了她要去泉州的话，要带哪些东西，既不显得臃肿，又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 云京这边的宅子不能就这么荒废下去，所以李管家还是得留在云京，帮着看宅子，其他的人的话，季非夜身边红杏翠缕两个丫鬟，孟初冬那边的两个小厮，孟平身边一个丫鬟一个小厮，带上这么多人已经够多了。 就在季非夜念叨着算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李管家来寻了她，“主子，您近来买的那个院子已经翻修好了，您要过去看看吗？” 季非夜放下笔，想了一下，“去帮我请我大嫂，那院子原本买着就是给他们住的，得让他们去看看。” 李管家答应了一声。 很快大家就在门口见了面，一齐上了马车，往季非夜新买的那个院子过去。 沈氏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买房子的事情本来该我和你大哥想办法的，没想到你竟然默不作声的就买了。” “院子也不大，地段也不是什么顶好的，所以并不贵，大嫂你放心好了，而且大哥不是说了以后还我们钱吗？” 沈氏还是念叨了几句。 等到了地方，沈氏看了看周围，地段确实不是云京最繁华的地方，但是也不是那种差的荒无人烟的地方。 季非夜闻言就笑，“在云京，你想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估计还是比较难的。” 孟娇娥也探头看了看附近的情况，“这里街道宽阔，附近也有不少人家，应该还挺方便的。” “那边，”季非夜伸手指了指，“是个菜市场，早上那边人挺多的，不过不一定会走这边走，这条路直接就通往城外了。” 孟娇杏也不小了，四周看了看，“大伯母可以不急着卖卤味，从早点开始卖试试看，既然是菜市场，起早过来卖菜和买菜的人一定不少，卖早点说不定有不少客人。” 季非夜看了孟娇杏一眼，觉得这小姑娘是真正的成长起来了。 沈氏听了若有所思，“那我回去和你大哥商量一下。” “好了，别站在门口了，去里面看看吧。” 于是众人一起往里面走，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沈氏是十分满意的，而且这院子已经翻新过了，随时都能搬进来住。 第1340章 君不语（28） 等到永宁大婚的时候，季非夜也把出行的准备做好了，只待永宁大婚之后就即刻出发。 永宁大婚观礼之后，季非夜就一个感受，那就是皇室成员成个亲也好复杂啊。 好在徐舒墨等待这么多年，终于把娇妻抱回了家。 到永宁大婚完毕，季非夜身边跟她同辈的，玩的比较好的，基本上就都成亲了。 六月初七，永宁大婚之后第二天，季非夜就和孟初冬要启程前往花都县了。 自打回到云京之后，就一直跟着轩辕子息泡在灵溪居工地上的黄景山和萧逸这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赶过来和季非夜见了一面。 而且还是在云京城外十里长亭这个地方。 黄景山下马跑到季非夜的车前，“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要走了啊？” 季非夜看着黄景山，“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话看看。” 黄景山咳了一声，“那什么，你那个灵溪居实在是太精妙了，我一没在意，就在工地上耗费了太多功夫。” 萧逸慢了黄景山一步，也是同样扑到季非夜的车架前面，眼睛亮晶晶的，“季非夜，那个灵溪居真的好厉害啊，我也想留在那里，看着它一步步的建起来。” 黄景山不乐意了，“那你怎么不帮着我看着文思楼一步步的建起来啊？” 萧逸疑惑的转过头，“不是有师兄在吗？” “师兄比我厉害多了啊。” 黄景山被萧逸堵了回去，想了一下，他的文思楼精妙在结构设计，但是季非夜的灵溪居精妙在整体的设计。 特别是那个春夏秋冬的创意，感觉真的很好。 永宁和徐舒墨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黄景山和萧逸两个毫无形象的堵在季非夜的车架前面。 “你们两个注意点形象好不好，人家看着还以为云京的贵公子都是流氓。” 两人笑嘻嘻的回头，很随意的行了个礼，“长公主殿下。” 季非夜从车上走下来，“都说了不要来送了，你们怎么还过来了？” 徐舒墨温声道，“你们离京那么久，不来送一下怎么好？” “毕竟一时半会儿都见不到了，你都不想我的吗？” 季非夜特别诚恳的开口，“这会儿还不想。” 众人哄笑。 那边孟初冬和孟初春说完了话，也走了过来，和众人见了礼。 随着时间过去，太阳渐渐升高，周围的气温也升高了，但是季非夜却没急着出发，众人也都没说什么。 几乎是不用去想，陛下肯定会过来给季非夜送行。 果然又等了一会儿，就见到几梁比较低调的马车行驶过来，第一辆马车里走下的便是轩辕澈，随后下来的还有季非夜比较熟悉的南风遥和宋怀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轩辕澈也没多说什么，“朕就一个愿望，那就是孟初冬你能让朕看到朕想要看到的。” 孟初冬跪了下去，“陛下，臣必不辱使命！” “好！”轩辕澈叫了一声好。 最后，轩辕澈看向季非夜，“三娘，朕就在此祝你们一路顺风。” “一定要准时回来啊。” 季非夜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随后一队车列慢慢启动，往遥远的南方行驶而去。 第1341章 花有信（1） 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主子，上午才做的酸梅汤，要不要喝一点？” 季非夜从来不晕船的，但是这一路过来她却是受足了罪。 刚开始半个月还好，她也如往常坐船一样毫无感觉，只是沿岸的景色看久了不免就有些腻，每日只好在船舱里陪着孟平读书。 然后有一天，季非夜早上醒来突然感觉恶心难受，吃什么吐什么，孟初冬一开始还以为是季非夜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好在他这次过去花都县，随行的有一位大夫。 大夫过来给季非夜一把脉，当即祝贺了孟初冬，说是季非夜有喜了。 不说孟初冬了，就连季非夜当时都傻了。 而跟在季非夜身边的红杏和翠缕吓了个够呛，他们这回出门可是一个年纪长一点的婆子都没带，她们两都是黄花大姑娘，对于照顾孕妇可是没经验啊！ 后来还是孟初冬回过神来，请了大夫给季非夜写了一堆禁忌事项，又趁着船靠岸的时候，从那边城里请了个愿意跟着他们一起去花都县的婆子上船，这才让两丫鬟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才过去十多天，季非夜就觉得自己快要烦死肚子里揣的这个小生命了，这才不知道还有没有一粒黄豆大，就可劲的折腾她。 听到红杏的声音，季非夜恹恹的点点头，随后红杏就端来了酸梅汤，服侍季非夜喝了半碗，季非夜就摆摆手说不喝了。 红杏赶忙把酸梅汤收走了。 她家主子这一胎怀的十分折腾人，指不定这会儿不想吐，再过一会儿闻到这酸梅汤的味道了，就立刻想要吐了。 孟初冬撩了帘子走进来，看着季非夜面色很差，额上渗出了一层汗，而翠缕还站在她身后帮她打扇，顿时心疼起来。 “三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季非夜掀起眼皮，“我……” 季非夜本来想说不想要孩子了，但是这个念头才生起来，心中就有一股舍不得的情绪冒出来，只好继续神情恹恹道，“不舒服，难受。” 孟初冬从翠缕手中接过扇子，仔细的帮季非夜打扇，“三娘，快了，我问了船夫，再有两天就能到泉州港了，然后咱们换马车，再有两天就能到花都县了。” 季非夜一想，这要是在泉州歇一天的话，还得五天才能到花都县，顿觉前途无光。 “夫君，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一日如三秋的意思了，我这一天天的，真的觉得日子很难熬啊。” 孟初冬也很着急，听到季非夜这样说心里就更急了，不由得有些埋怨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 “他怎么这么不听话啊，肯定是个男孩子，要是女儿就舍不得这样对待她娘亲了。” 季非夜正要说点什么，突然就捂住了嘴，红杏眼疾手快的把盆盂放到季非夜床边，季非夜翻身放开手，刚才喝的酸梅汤一口气全部给吐了。 季非夜直吐到感觉胃里已经没有东西了，这才惨白着脸坐起来，幽幽的看着孟初冬，“有本事等他出来之后，你把这话天天给他念叨去。”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吐成那个模样，见她就这几天就瘦了一圈，心疼的不得了。 “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她不吐吗？” 第1342章 花有信（2） 匆匆从外面赶过来的陈婆婆听到了孟初冬最后一句话，嘴里不由念叨道，“老爷，女人怀孕就是这样的，这才是第一道苦呢，以后还有的是苦要受。” 然后她端着一碗粥走过来，“夫人，这是才新鲜钓上来的鱼，熬成了鱼汤，又拿鱼汤熬了粥，味道极鲜，您要不要尝一尝？” 在船上还有一点不好，就是新鲜的蔬菜少，而且长期行船，这活鸡鸭带上船了却也养不好，最多的就是鱼。 好在季非夜刚吐过，这会儿也没什么反胃的感觉，拿起那碗粥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便强压着自己把一碗粥都喝了下去。 陈婆婆点头道，“就要趁着能吃的时候多吃一点，哪怕吃了就吐也要吃，孩子在你肚子里是要长大的，可不能少了他吃的。” 孟初冬一听就觉得头皮要炸了，他真的想说一句，咱们不要孩子了，也不想季非夜这样受罪。 但是看着季非夜强撑着身体不舒服又站了起来，赶忙过去扶了她，“三娘，你要做什么，你别动，让下人们去拿。” 季非夜失笑，“没什么，就是躺的久了不舒服，我起来动一动。” “这个她们总不能代替我的。” 孟初冬依旧心疼无比，只好陪着季非夜在狭窄的船舱里走了几圈，心里暗暗发誓，就要这么一个孩子，以后绝对不让季非夜生第二个孩子。 陈婆婆在一旁看着脸上都是欣慰，“老爷知道心疼夫人就好，这会儿才开始怀反应明显，过了三个月就好了。” “不过大概四个月了平稳了会好一点，到五个多月的时候孩子就会在肚子里有动静了，那会儿就不能成天躺在床上了，要多出去走走，不然生产的时候不好生的。” “后面夫人晚上会睡不好，还会腿抽筋，等生完了，这罪也就受完了。” “还要受这么多苦？”孟初冬都要惊呆了，他以前不知道，这会儿了解了才知道，原来女人生个孩子这么辛苦。 “不行不行，三娘，生完这个咱们一定不要再生了，太受罪了，看你这么辛苦这么难受，我都心疼死了。” 季非夜听了撅了噘嘴，“那你可要记着啦。” 孟初冬忙不迭的点头，“我一定记得，咱们就要这一胎，管他是个男孩还是女孩，生完就再也不生了。” “我受不了你受这样的苦。” 红杏和翠缕倒是蛮习惯听孟初冬这样说的，那个陈婆婆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孟初冬有多疼季非夜，心里的震惊无法言表。 孟初冬扶着季非夜走了两圈，然后又把她扶着到床上坐了下来。 这会儿外面已经是傍晚，孟初冬往外面看了一眼，看着天上的云，眉头皱紧了，“这天气，明天看着要下雨啊。” 季非夜一听，“下雨岂不是我们又要更慢了？” 孟初冬眉头皱的更紧了。 季非夜顿时一副生无可恋的脸，“我的天，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孟初冬赶忙抱住季非夜，“我去问问船长，附近可有地方能停靠，有的话咱们就靠过去想办法下船，到岸上呆一天。” 第1343章 花有信（3） 贺松看到孟初冬行色匆匆的往主控室那边走，赶紧上前去拦住他。 “公子，县主她现在怎么样了？” 孟初冬摇头，“很不好，吃了就吐，吐了还得吃，她现在在船上就是受磨难。” “而且这天看着明天怕是有暴雨，要是有暴雨的话，这天气还要在海上耽搁几天，而且暴雨必定伴随大风，说不定有风险，我去问问船长能不能就近靠岸，咱们上岸就呆一段时间。” 贺松赶忙开口，“公子，我找你正是为了这件事。” 孟初冬一愣，“怎么说？” “是这样的，我看了看岸边的情况，对了一下地图，咱们距离花都县不远了。” “公子你还记得花都县和竹西县是相邻的吗？” 孟初冬点头，“我自然记得，你的意思是，这里距离竹西县更近？” 贺松点头，“对的，而且在竹西县那里有个港口，虽然很简陋，是以前海寇登岸的时候用的，但是这会儿应该还可以用。” “咱们的马车和马都在船上，咱们只要跟船家说在那里靠岸，想办法下了船，那附近就有个村子，咱们可以去问村民借宿一晚。” “等风雨过了，咱们直接坐马车去花都县，比从泉州城那边走要快一些。” “就是这一路可能不会那么太平，咱们这里……咱们这里穷人太多了，我怕我们这样走的话太显眼。” 孟初冬稍微考虑了一下，“无妨，我们有带着护卫，只要不是大批的土匪就行。” 贺松连忙摇头，“咱们附近没有土匪的，而且土匪也不会来这边，毕竟大家都知道这边已经没啥好抢的了。” “那你跟我一起去找船长。” 贺松连忙应了。 孟初冬和贺松去找船长说了，船长想了想也没什么不答应的，他们是漕帮的船，这船上坐着的琳琅县主可是漕帮的恩人，现在琳琅县主因为怀了孩子在船上受苦，若是能让她早点轻松点，船长也是答应的。 而且船长还说了，到时候他们就暂时把船停靠在那里，船长还会带着一队人护送季非夜和孟初冬到花都县之后再离开。 孟初冬向船长道了谢，却没有拒绝船长的好意。 这会儿季非夜怀孕了，保障自然越多越好。 随后孟初冬去找了坤原。 原本坤原就是轩辕澈派着在季非夜身边保护她的，如今季非夜远离了云京，坤原则干脆带着他的小队一起跟了过来，继续保护季非夜。 孟初冬打算提前停船，自然要去和坤原商议一番。 将提前下船这件事同坤原一说，坤原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在他看来，季非夜在船上这般难受的话，还不如去走陆路。 如此，将船提前靠岸就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的同意，孟初冬去和季非夜说的时候，季非夜刚好把晚饭全部吐了出来。 听到孟初冬说可以下船，季非夜点了点头，“那就早点下船吧，我也想能好好吃个饭。” 孟初冬一听，赶忙去寻船长，让他尽快去靠岸，最好当天晚上就能下船。 第1344章 花有信（4） 船靠岸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因着要下雨的缘故，晚上也看不到月亮，众人点着火把让季非夜先下了船，然后一队人护送着她往前面走。 众人上了岸之后一致觉得，与其冒着下雨的风险去赶路，不如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而且季非夜这会儿身体虚弱，不好去赶路。 好在贺松对这边比较熟，也没去村子里，直接占了一处废弃的空屋，让季非夜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众人手脚快速的把里面灰尘蛛网全部打扫干净，弄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出来，让季非夜先休息。 屋子里虽然有一股霉味，但是脚踏实地的季非夜觉得还是浑身舒服了不少，好多天没睡好了，这会儿见到铺在那里的床铺，困意就涌了上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后半夜的时候，季非夜被雷声惊醒，刚要坐起来，就被孟初冬握住了手。 “三娘，别怕，我在呢。” 季非夜抓着孟初冬的手，渐渐的安下心来。 听着外面雷声阵阵，她另一只手在胃部抚了抚，被孟初冬看到了，“三娘，是饿了吗？” 季非夜刚要摇头，就见孟初冬已经起身了，“我让红杏和翠缕进来陪你，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不一会儿，红杏和翠缕便匆匆进来了，红杏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伸手擦了擦眼角渗出来的泪水，“主子，老爷去给你煮面条去了。” “在之前老爷就吩咐了灶上留着热水，还温着鸡汤，面条也是提前做好的，就是担心您半夜醒了喊饿。” 季非夜想了想，“你们都是跟着谁改的称呼啊？虽然咱们家称呼一直很混乱，我也懒得纠正，但是喊老爷什么的感觉很老啊？” 红杏真的是很无奈了，自家主子的关注点总在很奇怪的地方。 不过红杏还是认真解释了，“我们是跟着陈婆婆改口的啊，不过本来也就是这样，咱们老爷现在是官老爷了，喊老爷不是很正常吗？” “这样平哥儿就可以喊他少爷了啊。” 听到红杏提起平哥儿，季非夜赶忙问了一句平哥儿怎么样，她这段时间害喜严重，都没空去关心平哥儿的情况。 “少爷每天都在努力看书，他说他要努力看书，听说书上有治病的法子，他要好好的学，让主子你不那么辛苦。” 季非夜一晚上收到了暖心二连，神色无比的温和，“你们去叮嘱一句，叫他不要看太多书伤了眼睛，特别是晚上不要看书。” “主子，你放心吧，跟在少爷身边的人会注意提醒他的，我明天再叮嘱他们一声。” 说了一会儿话，孟初冬便端着一碗面进来了，鸡汤面，洒了一把小葱，一清二白，放在了季非夜面前。 季非夜抽了抽鼻子，突然觉得好像特别好吃的样子，便端起碗把一碗面吃了个干净。 孟初冬一直很紧张，等季非夜吃完了，看到她好像并没有难受的感觉，心放下了一半。 “三娘，这会儿困吗？” 季非夜睡了好一会，这会儿真的不困，不过她还是把红杏和翠缕赶去睡觉了，自己也躺了下来，“我想再睡会儿。” 第1345章 花有信（5） 外面风雨大作，雷声停歇中间还能听到狂风卷过树林的声音，季非夜靠在孟初冬的怀里，心里一片温暖。 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困意，便趁着每一次闪电照亮屋子的机会细细的观察孟初冬的睡颜。 看的孟初冬无奈睁开了眼，“睡不着吗？” 季非夜眉毛微微扬了扬，“你没睡着吗？” 孟初冬声音里带着困意，“想睡，不过你这样看着我，我怕你睡不着。” 季非夜没说话，孟初冬小心翼翼的替季非夜调整了一下姿势，“三娘，在想什么？” “在想……当初我们刚分家，住在里正爷爷给我们找的旧屋子里，屋子里弥漫的也是这个味道，感觉竟然有些怀念，真是奇怪。” 孟初冬也回想起当初的情况，“当时那旧屋子比这个还要旧，我们第一天晚上过去的时候，屋顶都还是破的，还是第二天修葺的。” “嗯，第一天晚上我们是打地铺的。” 两人一边回想一边说，说到后面都笑了起来。 “夫君，我觉得现在真的很好，虽然怀孕比我想象中要辛苦好多，但是我们一路走来，那么多困难都被克服了。” “我现在觉得，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连难受似乎也变得容易忍一点的。” 孟初冬摇摇头，“我希望的是，你不要去忍受这样的难受，我不知道……不对，这不算是不知者，我该早早去了解一下的。” 孟初冬见过的怀孕的女子确实不多，而且有记忆的也就沈氏怀孟娇珊的模样，但是那会儿沈氏已经怀第四胎了，几乎没什么反应，还天天屋里屋外的干活。 这也让他觉得怀孕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彻底。 孟初冬心里充斥着后悔，知道季非夜怀孕时候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 “夫君。” 季非夜的声音令孟初冬回过神来。 “虽然有些辛苦，但是大约就像陈婆婆所说的，母性大概是女人的天性吧，现在知道了有一个小生命在这里，”季非夜拉着孟初冬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我已经开始期待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天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是一个承载着父母的期待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孟初冬顿时懊恼自己怎么又惹出了季非夜的伤心事，赶忙道，“三娘，我会的。” “你怀他怀的这么辛苦，我以后一定好好教他，让他知道他娘是多么辛苦才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们好好的养育他，让他长大成人，知书达理，明辨是非，知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 季非夜每一次听到孟初冬说这些的时候，就知道在潜意识里，孟初冬还是十分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的。 她微笑着听着孟初冬说着以后的打算，困意一点一点的袭来，就这样在孟初冬的声音里和外面的风雨声当中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面的风雨声小了下去。 直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来，给海水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色。 第1346章 花有信（6） 季非夜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昨天夜里下了一夜的暴雨，早上起来却是万里无云。 闻着空气当中泥土的腥味，季非夜回头喊红杏，“我想吃酸萝卜了。” 红杏松了一口气，酸萝卜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当时陈婆婆上船之前特地让人在当地买了两坛子带着了。 等孟初冬过来说，大部分的行李已经在船长带着人的护送下先行离开了，贺松跟在那边，他们落后一步，有坤原带人护送，在后面慢慢走就好。 季非夜正在喝粥，夹了一小根酸萝卜吃了下去，然后抬头看孟初冬，“贺松好歹也是个举人，你就真的让他给你当幕僚啊？” 孟初冬在季非夜对面坐下来，红杏给他端了粥和馒头过来，孟初冬抓起馒头咬了一口，吞下去才开口，“他想要尝试，便让他尝试一番，积累一些经验也好，总不能一直死读书。” “再者，花都县是他的家乡，他想展示一番手脚，总该让他去做一做，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况且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有他这么一个熟悉情况的人在身边，未必不是好事。” 季非夜已经吃饱了，就放下手中的碗，“原本我想着等我过来，我就去乡下走一走，看一看这边的土壤和作物情况如何，能不能想想办法提高一下农田的产量，我都和徐今约好了，让他两个月之后来这边走一趟。” “三娘，你不用急，这是我这个县令的事情，徐先生来了之后，我自会好好接待他的。” “你现在身体容易不舒服，还是好好休息的好，等到了陈婆婆说的稳定的时候了，你要是想去其他地方看看，那咱们就坐车一起过去看看。” “好。”季非夜想着，她在空间里装了大把的各种种子，可不能因为有了身孕，就把这大半年的时间给耽搁过去了。 吃过早饭，众人收拾了东西装了车，扶着季非夜上了车，开始缓慢的向花都县那边过去。 虽然马车比不上船平稳，但是季非夜呕吐的反应还是小了些，也只是小了一些而已。 到了中午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季非夜已经是惨白着一张脸了，在红杏和翠缕的搀扶下才走下车歇会儿。 这停留的地方应该是某个村子，田间还有一些人在田里忙碌。 季非夜站在路边，看着田里的作物，基本上都是水稻，她蹲下身看了看，这会儿正是水稻出穗包浆的时候，季非夜仔仔细细的在田边走了一圈。 孟初冬跟过来，“三娘看出什么了？” “你看呢。” “出穗包浆都还可以，虽说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但是能看出来不缺水，只是如果水一直这么多的话，就不太好了。” “还有就是，这要是等到快收获的时候来一场暴雨，怕是倒伏的厉害。” 季非夜点点头，“不过详细的还是得问当地的村民，看看这一年下来谷物的收获如何，有哪些问题。” “嗯，等我正式上任，基本上就要天天到下面走了。” 第1347章 花有信（7） 过了中午休息，众人又一齐上路。 到了傍晚，孟初冬就让马车停了下来，正好靠在一个小镇子上，只是这镇上相当萧条，连个客栈都没有，还是找了一户人家借宿才能休息一晚。 这户人家的家境看上去还可以，当然是和这一路行来季非夜所见的其他人家相比，实际上季非夜觉得，这个镇子的整体生活水平比云林镇要落后很多，还是她刚来这个世界的云林镇。 与如今的云林镇是根本无法比的了。 孟初冬花了两百个铜板在这家买了只才成年的小母鸡，这家的女主人有些局促的拿着银子，“我们家就两只鸡生蛋，这只鸡以后长大了也会生蛋的。” 她是想解释并不是自己非要把鸡卖的这么贵。 平常他们在市场上买只老母鸡最多不过七八十个铜板罢了，小鸡才五个铜板一个，养这么大也没费多少粮食。 孟初冬笑道，“事急从权，我媳妇怀孕了，这一路过来吃不好休息不好，我就想买只鸡给她补一补，还是我强人所难了。” 那妇人听着孟初冬的话，有些词不太明白，不过不妨碍她知道孟初冬没有怪她的意思，当下松了一口气，又把手中的荷包紧紧的握住了。 一只鸡卖了两百个铜板，能供家里好好过两三个月甚至更久了，她如何不乐意呢？ 季非夜从屋子里走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幕，也不介意孟初冬花冤枉钱，而是和那妇人聊了起来。 “是李嫂子对吧？” 那妇人回头看到季非夜，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但是一张脸在夕阳里美得惊人，神色微微有些局促，把自己的脚往后面收了收。 季非夜的目光落在她那破了一个洞的鞋子上，又若无其事的转开，“我还没来得及向嫂子道谢，要不是李嫂子答应给我们住一晚，我们今天晚上就要露宿了。” 李嫂子赶忙摆摆手，“这不算什么的，小娘子你还怀着孕，当然要注意了，就是我家这房子虽然空着，却是很多年没住人了，难免有点味道，小娘子不介意就好。” 季非夜有心和她多聊两句，便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正是要举家迁过来，不过我看这一路都人烟稀少，是怎么回事？” 李嫂子抬头看了季非夜一眼，又低下了头，心想这样富贵人家怎么会往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心里虽然觉得怪异，又觉得或许人家有钱人的想法她不懂，便道，“小娘子是哪儿人啊？” “是金州人。” 那李嫂子茫然了一下，显然不知道金州在哪儿。 季非夜就解释了一句，“靠近锦城，和秦州江州相邻，秦州你也不一定知道，江州知道吗？” 李嫂子摇了摇头，“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没怎么去过其他地方。” “原来是这样啊，”季非夜笑道，“反正距离这里挺远的，走了一个多月呢。” “小娘子和小公子是要去泉州城吗？” “是啊，听说以往泉州城在那个叛贼刑烈的把持下，不许人进的，现在好像可以随便来了，我喜欢暖和一点的地方，就决定到这边来了。” 第1348章 花有信（8） “我一路行来，见江州那边也算是一片繁荣，但是到了泉州之后却觉得一下子就荒凉起来了，难不成海寇还在吗？” 李嫂子赶忙摇头，“已经快两年没有海寇过来了，只是……”她苦笑了一下，“我们这些还在这里留着的多是当初无处可去，天天担心被海寇抢，那叛贼也不护着我们，那些个官兵都是废物，根本不管我们。” “被海寇抢了十来年，有多少粮食多少银钱都不够填他们那个无底洞，而且海寇还杀人，最初我们镇子也是很繁华的，后来跑了一大半，附近不少村子都被海寇屠了个干净。” “我们还天天担心着海寇也把我们杀了，后来才知道海寇为了每次来抢都有东西抢，特意养着我们不杀的。” 提起海寇，这妇人就是一脸的愤恨，她们饱受海寇荼毒，就算是后来被抢麻木了，那愤恨依旧留在心底，时不时就要出来啃噬一番。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这个地方，光是让这里的人恢复活力，就已经是一个难题了。 海寇已经是一个阴影，就算是海寇现在被打败了，也有黑水军保护这块地方，但是他们留下的深重的阴影已经彻底影响了这一代人，甚至于两到三代人。 只能想办法慢慢恢复了。 那妇人说完了，才觉得自己好像太激动了，忙低下头，又偷偷瞧了瞧季非夜的神色，见她没有生气才安下心来。 季非夜正要说话，注意到眼角余光里有两个脑袋探头探脑，便看了过去。 那妇人正好抬头看她，见季非夜看向了别的地方，忙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是自己的一儿一女在那里看着厨房流口水，忙走过去。 “小孩子不懂事，我让他们回房里去。” 说着李嫂子快步走到那两个小孩子旁边，低声喝道，“还不快点进屋去，碰到了贵人怎么办？” “娘，好香啊。” “娘，我饿了。” 空气里散发着鸡的香味，确实勾人食欲，那妇人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季非夜一眼，一手一个拎着两个孩子进了屋。 季非夜收回目光，掩住目光中的深思。 孟平从季非夜身后探出头，“阿娘，爹爹说你不能站太久，不舒服了要坐下来休息。” 季非夜回身摸了摸孟平的头，“好，阿娘去休息一会儿。” “平哥儿，你觉得鸡的味道香吗？” 孟平有些疑惑的看着季非夜，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很香啊，爹爹说了要把鸡烧了给阿娘晚上吃的。” “那等会儿平哥儿陪着阿娘一起吃好不好？” 孟平果断的摇头，“不行的，那是给阿娘吃的，阿娘肚子里的小宝宝要吃东西的，我不能抢小宝宝的东西。” 季非夜失笑，“可是阿娘一个人吃不完啊。” 孟平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不行，爹爹说阿娘你现在饿的快，吃不完就留着，等会儿阿娘饿了继续吃，不能让阿娘饿着。” “平哥儿真乖。”季非夜伸手拥住孟平。 能克制欲望的是更高层面的精神上的感觉，如爱，如关心，但是当人们都顾不上这些的时候，那么温饱两字才是压倒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然，提高这些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才是第一要务。 第1349章 花有信（9） 孟初冬不知道去了哪里，等到晚饭时分才出现。 那只鸡杀了之后红烧了，加了时鲜的青豆子一起，视觉效果不错，也能解腻。 季非夜坐在饭桌前面问，“你去哪儿了啊？” “去周围逛了逛，三娘你呢，现在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季非夜摇了摇头，“下马车那会儿吐得太狠，就觉得没东西可以吐了。” 孟初冬眼中闪过心疼，“三娘，赶紧吃饭吧。” “嗯。” 孟平也催着季非夜，“阿娘，你快点吃东西，陈奶奶说了，你吃不好，小宝宝也会吃不好的。” “好。”季非夜笑着应了。 不过通常乐极生悲，季非夜还没吃几口，就觉得胸前一阵闷，胃里不断的翻滚，赶忙推开饭桌走到一边，转头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随后她闻着空气中的饭菜香气，都觉得难以忍受，不断的干呕着。 孟初冬心疼的要命，让人赶紧把饭桌整个撤出去，他自己则替季非夜小心的拍着背，“三娘，我们出去走走，出去走走可好？” 季非夜捂着胸口，感觉反胃的感觉不那么明显了，便点点头，跟着孟初冬一起走到了屋外。 这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月亮开始升起来，周围一片昏暗，唯有天空上的月亮散发着光芒。 除去他们暂时居住的这个屋子，那边主屋里连烛火都没点，应该是在抹黑做事情。 正在这个时候，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恰好红杏从里面出来，拿了个灯笼递给了孟初冬，“老爷，拿个灯笼吧，外面太暗了。” 孟初冬接过灯笼，季非夜倒是和外面的两个人对上了目光。 借着朦胧的月光能看出来那是两个男子，然后前面那个人出声了，声音浑厚嘶哑，“你们是？” 许是听到了声音，李嫂子从厨房里匆匆走出来，“当家的，这是来咱们家借宿的。” 她走到那男人身边，压低了声音，“借宿一晚给了一百个铜板，买了我们家一只鸡给了两百铜板，咱家空屋子多，我就让他们住着了。” 那男子听了，便走上前，直到季非夜和孟初冬都能看清他。 “不好意思，我叫李二虎，我和我大儿子到田里做农活去了，才回来不清楚情况。”这人的声音带着浓厚的乡音，比那李嫂子还要重许多。 孟初冬上前将季非夜拦在自己身后，“是我叨扰了，这是内子，她身体不太舒服，不好赶路，在这里也找不到客栈，就在你家歇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没事没事的，”那男子摆摆手，“你们钱给的够多，住个十天半个月都行了，不必着急的。” “你夫人不舒服的话，是不是生病了？咱们镇上还是有个大夫的，要不要请大夫过来？” 孟初冬感谢道，“不必麻烦李老哥了，内子怀孕了，这才不舒服，我们有大夫跟着的。” “哦哦，那我就不多问了，你们随意，随意。”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就说那他们先去吃饭了。 孟初冬点点头。 第1350章 花有信（10） 孟初冬带着季非夜在屋子外面转了一圈，两人不免提起了刚才的李二虎一家。 “有些贪小便宜的心理，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人。”季非夜想了想，“在我看来，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就算是生出什么穷凶恶极的人来，也不奇怪。” “嗯，要是都是这样的人的话，这个地方还有救。”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不是假的，贺松说这个地方的人可能穷惯了的时候，孟初冬心里就隐隐有些担心。 逛了一圈，季非夜觉得好受多了，孟初冬就带着她回去了。 饭菜也全部换了，换成了简单的清粥小菜，季非夜借着这清粥小菜倒是吃了不少下去，也没什么反胃的感觉。 原本的饭菜则由孟初冬和孟平两个人吃掉了。 不用吩咐，坤原他们自动自发的开始守夜，季非夜和孟初冬就这么睡了过去。 变故出在第二天早上。 季非夜正在吃早饭，早上依旧是清粥小菜，只是在清粥里放了些许泡了一晚上的干贝提味，众人见季非夜尝了一口没什么反胃的感觉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季非夜吃了一半的时候，外面突然就哄闹了起来。 而且哄闹声还越来越大。 孟初冬起身，“我去看看情况。” 正好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跑了进来，“你们快点收拾，我爹让我带你们赶紧走。” 季非夜没有动弹，而是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快别管外面了，你们快走啊，再不走连命都要丢在这里了！” “我爹正在外面拦着他们呢！” 面对快要气急败坏的小伙子，季非夜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和孟初冬还是太乐观了，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现在还不能确定呢。 季非夜抬头将眼前的小伙子认认真真的审视了一番，只见他看上去大概十三四岁，眉宇之间还有着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尚未被困苦的生活完全磨灭。 他不断的看向门外，再转过头来看他们，希望他们赶紧做出决定离开这里，而不是坐在那里闲闲的吃早饭。 随着外面情况的变化，眼中的焦急愈甚。 季非夜淡淡的开口，“坤原。” 坤原立刻就出现在屋子里，那小伙子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刚才这里，有这个人吗？ “什么情况？” “外面集结了十几个镇民，说这户人家藏了富贵人家，非常有钱，让他们把人交出来，想必是要主子你们交钱才能离开这里。” “或许干脆把我们一起杀了，把东西抢了一散而空，反正也没人知道是吧？” 坤原低头不再说话。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有钱呢？” 那小伙子睁大了眼睛，随后有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他娘缩头缩脑的看着这边，一个想法在脑中成形。 他大喝一声，“娘！” 李嫂子一抖，声音不免也跟着抖起来了，“大盛，贵人们怎么还不出来呢？” “娘，是不是你出去告诉那些人，他们在我家的！” “是不是你告诉那些人，他们有钱的？” “你说什么啊，我没有，儿子你别瞎说，快让贵人们出来啊！” 第1351章 花有信（11） 季非夜吃完碗里最后一口粥，就要起身，被孟初冬按住了。 “好了，你都出过风头了，就别出去了，小心被人冲撞了，接下来的交给我。” “别说的我好像是为了出风头似的。”季非夜小声嘀咕，不过却没有再动弹。 孟初冬笑着起身，吩咐周边丫鬟下人，“把东西收拾了，然后收拾好行李，待会儿要上路了。” “是，老爷！”屋里众人齐声。 孟初冬这才抬脚往外面走。 坤原立刻跟上孟初冬的脚步。 那边李嫂子见孟初冬走了出来，正要迎上来，就见自家屋子上空黑影齐闪，一会儿功夫便有十来条黑影在孟初冬身后站定。 而且每人腰间都挂着刀。 随后只见众人动作十分整齐，刷的一声全部抽出了刀，刀光雪亮，映着才升的朝阳，一片光芒闪过。 就在此时，李二虎家院子那两道木门也在一堆人的冲撞下被撞开了，李二虎被推开了，倒退了几步靠住墙才没倒地。 他慌忙之间一回首，随后就愣住了。 而冲到里面，拿着菜刀锄头的众位乡民，也是一下子都愣住了。 后面还有人往里面挤，一边挤一边嚷嚷道，“你们进去了怎么不往里面去，堵门口干啥呢！” 等到他们挤进来了，就看到那一排排雪白的刀光，整个人都傻眼了：…… 有人悄悄的在后面问，“怎么情况，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拿刀的？” 孟初冬看着大概所有人都挤进来了，淡笑着开口，“都挤在这里做什么呢？” “想要尝一尝我的护卫们的刀快不快吗？” 坤原默默的配合孟初冬装逼，手中刀光一闪，身边不远处一根用来晾衣服的竹竿发出轻微的咔咔声，随后断成了三截，掉在了地上。 而众人几乎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 那些人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我听说他们打算让我交出身上所有的钱财，还要把我们全部都坑杀在这镇子上，若是没人来寻就当做不存在，若是有人来寻就说海寇又来了？” 孟初冬双手鼓着掌，“想法不错。” “没想到海寇才离开一年多，你们自己就落草为寇了？” 孟初冬这嘲讽的话一出，那边有人不爽了，就算是顶着一堆拿刀的护卫的威慑，也是开了口，“那难道我们就活该被海寇祸害？” 孟初冬嘴角含笑，“那我们就活该被你们祸害吗？” 这道理是掰扯不出来的，孟初冬也不打算继续和他们说什么，冷了脸，“如果你们就此离开，我一定不再追究。” “但是如果你们依旧要强抢的话，我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我还要上报泉州守军，到时候这个镇子被守军当做土匪镇压了，诸位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孟初冬声音冷厉，直叫不少人听了都往后撤。 那为首的看了看情势，又看了看自己身后心生退意的众人，心中一阵暗恨，这第一股气泄了，后面就肯定干不过那些装备精良的护卫了，当下啐了一口，“我们走！” 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一起又撤了。 第1352章 花有信（12） 那些镇民一撤，这些护卫们就把刀都收了起来，然后又各自隐藏了起来，从表面上看过去，竟然真的不知道他们都藏在什么地方。 李嫂子早就在那些人刀抽出来的那一刻软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盛也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十分恼火，“娘，你怎么能这样？人家住咱们家也是给了钱的，你都还收了三百个铜板呢，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 李二虎本来还没明白是啥情况，一听自家儿子的话，顿时明白过来，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拎起李嫂子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刮子甩过去，“你这娘们是不是要把我们家全部都弄死才甘心啊！” 李嫂子被李二虎两巴掌打清醒过来，眼泪刷刷的往下流，“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们拦着我，一定要我说，我不说他们就要打我，我不敢不说啊！” 季非夜已经从坤原那里听了原委，原来是他们昨日进了镇子就被注意到了，然后这些镇民就一直盯着他们，今天早上李嫂子搬着盆去镇上的河边洗衣服，然后就被堵住了。 最后被人逼着把话都说了出来。 季非夜起身走到孟初冬身边，声音柔柔的，“夫君，咱们还要赶路，就别费时间了。” 孟初冬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李老哥，因为我们的缘故让你们受惊了。” 李二虎赶忙摆手，“不是不是，都是我们害了你们，这娘们要是早点告诉我有这事，我就想办法早点把你们送走了。” “那怎么行，这些人找不到我们肯定以为是你媳妇告了密，到时候为难你们一家就不好了。” 李二虎听了神色一凶，“他们要是敢过来，来一个我杀他们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李二虎也是杀过海寇的人，怕他们作甚！” 季非夜心想，这李二虎竟然还有些来历。 不过这些都可以以后待查，他们这会儿还是赶路比较重要。 孟初冬一日不上任，一日就不能以县令的身份行事，在这地方，他们就算是衣着普通，但是身边跟着一群侍候的人，那就十分招摇了。 于是孟初冬也就不再和李二虎多说什么，“李嫂子也是出于无奈才说出这些的，李老哥你也别太苛责了，我们这就收拾东西要走了。” “要是以后镇子上还是有人来骚扰你们，你们又嫌烦的话，李老哥你就拿着这个名帖到花都县的县衙门找我就行了。” 李二虎一脸茫然，“县衙，县衙不是没有官老爷在吗？去县衙怎么找人？” 等到孟初冬扶着季非夜上了马车，车队往前渐渐走远，李二虎都还没想明白，这个人怎么跟县衙扯上关系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也该教训教训自家娘们了，家里什么事情都往外说，被人稍微逼两句就全部跟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他们家以后不得被这娘们给败光了？ 还有那些镇民，不着急，他一个一个全记住了，他得让他们知道，他李二虎当年是负伤才没继续打海寇，但是一身的本事还是在的！ 第1353章 花有信（13） 之后的路途倒是很顺利，傍晚的时候，季非夜就看到了花都县的城墙。 老旧的城墙是灰黑色的，靠近地面的地方爬满了青苔，上面还有地方已经破了，砖头已经滚落了下来，估计被路过的人搬到一边用来歇脚了。 城门的另一边，不知道是谁种了一棵爬山虎，大概是从来没打理过，这爬山虎已经爬了好大一块地方，层层叠叠的覆盖着。 季非夜摇摇头，“那处城墙大概已经毁了。” 孟初冬也看到了，“以后要修整的。” “嗯。”季非夜收回目光，然后就看到了等在城墙下面的贺松等人。 贺松小跑上来，“一路可还顺利？” “还行，在一个镇子上停留的时候出了一点事情，好在坤原他们在一旁护卫，就没出事，你们呢？” 贺松也摇头，“我们一路没停，直接过来的，船长他们我让他们在县里歇了半天，下午的时候他们就担心船，急着回去了。” “好的。” “衙门那边已经让人打扫过了，不过我看了县衙门，很旧了，屋子也很破，我先让人把屋顶修了修，好歹能住人。” “怕是要重新找人修的，衙门前头因为长期没有县令在，现在已经成了乞丐们晚上睡觉的地方。” 孟初冬虽然想过衙门里可能会很破，但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县衙门前面都是乞丐的话，晚上他们睡在后院也不安心啊，护卫们一路都很辛苦了，这样一来今晚还是休息不了。 好在坤原上前了，“县主，陛下之前吩咐过了，让风组的人在这边置办了个院子，很低调的那种，我去联系他们？” 孟初冬一想到季非夜现在的情况，也顾不得是不是开特权了，当下连忙点头，“辛苦坤原了。” “属下为县主做事情是本分，不辛苦。” 贺松不由得对坤原肃然起敬，随后又为自家主子和主子夫人的能力刷新了一次，看着孟初冬好像是被陛下发配到了一个特别困难的地方，但是这何尝不是对他能力的信任？ 而且他们还没上任呢，这住的地方都考虑过了。 坤原打了个手势，便有个护卫飞快的离开了队伍。 车队还是直接往城门那边行驶。 进了县城，季非夜在马车里掀开窗帘看向外面，街道上果然冷冷清清，都没几个人在，偶尔见到那么一两个店铺，也是准备打烊了。 外面的招牌也都很破旧了。 而且也没有贺松说过的那种满城鲜花和漂亮的纸伞的情况。 倒是这里曾经的一些设施能看出来一点曾经繁华过的痕迹，比如她前面不远处有个很高的牌楼，牌楼的顶部还有不知名的绿色植物生长，上面开了一串淡紫色的小花。 那牌楼旁边是个很大的空地，空地上一排排的高高的架子，下面还有一个个的缸，有些缸已经破了。 经贺松介绍，季非夜知道这里曾经是县城里的一个染布场，那架子是用来晾晒染过的布料的。 第1354章 花有信（14） 到了风组那边安排的住处，是个不大的院子，位置也很幽静，在一条小巷子里，距离衙门也近，走路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贺松赶忙跑回衙门，把放在衙门后院还没来得及卸下来的东西全部运了过来。 季非夜下了车之后就被红杏她们伺候着进了院子，院子是最近修葺过的，院中的花草看着都是才种下去不久。 屋里基本的家具都有，看着也不贵重，就是普通的黄杨木的家具，红杏她们把这边车上带着的铺盖卸了下来，快速的把季非夜的房间布置好，让她先过去休息了。 然后跟着过来的厨子已经去了厨房那边。 “县城里就一家酒楼，生意很差，基本上到这会儿就关门了，我想去酒楼里定一桌来着，但是酒楼里不肯做。” “不过我提前买了米菜放在衙门那边了，马上就能送过来。” 贺松跟在孟初冬身边，一边干活一边解释。 那头厨子已经过来汇报，“老爷，厨房那边可以直接用，我先给夫人做晚上的吃食了，正好我们带着的食材和米还有的剩。” “快去吧。” 等到基本安置下来，天都已经黑了。 贺松家就在县城里，帮着孟初冬把东西都卸下来之后，就和贺松告辞，“公子，我先回家了，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现在家里还很乱，我就不留你晚饭了。” 贺松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那我先走了。” 晚上季非夜和孟初冬也没让一路过来疲惫的下人们继续收拾，只让他们收拾出来自己住的地方之后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翠缕一个人留在季非夜身边服侍。 “红杏和陈婆婆说要把屋子里的摆设都换一换，还有院子里的花草，也要让人把有些不适合的拔掉重新种。”翠缕细声细气的给季非夜说道。 “大家都辛苦了，这些事不必这么急的。” “主子，我们不累。” 季非夜说不动她们，只好任她们去了。 “夫君呢？”她早上一起来就没看到孟初冬。 “老爷和贺先生一起去衙门了，说是今日就上任，虽然县衙门没人，但是该整理的要整理出来，衙门里的人都该招起来，至少要有人能干事。” “老爷是这么说的，就算是个草台班子，也得有人才能算得上是班子，就他和贺先生两个人，事情做不起来。” “也对，他现在就是一个光杆司令，贺松还是个编外人员，只能给他当幕僚，那什么县丞主簿典史巡检一个都没有，哦不对，巡检的话过几天就能来，还是夫君以前的手下败将。” 巡检在县衙内的职能相当于现代的公安局，轩辕澈没有真的不给孟初冬安排人，只不过巡检是从泉州城原本的守军当中调过来的，自然是孟初冬的手下败将。 还有县丞等，轩辕澈的意思是，让孟初冬从泉州城过的时候，顺便从那边要两个过来，但是孟初冬没从泉州城那边走，也就是他还得写信给泉州现在的知州，让他赶紧把人派过来先。 第1355章 花有信（15） 翠缕话并不多，不过她也不是对这些完全不懂，还是疑惑的问了一句，“老爷上任之前，不是该有县丞等人先在的吗？” 季非夜笑了一下，“没什么原因，因为他们怕死，现在连泉州城都不敢出罢了。” “这些原本在当地毫不作为的官员，等于是替海寇在这边烧杀抢掠做了助手，能在海寇肆虐当中活下来的那些老百姓，你以为真的就是好不抵抗被他们当羊一样养着活下来的吗？” 对于海寇来说，他们到这边来抢掠，最怕的就是减员，如果真的遇到那不要命了抵抗的，海寇们也会觉得碰到了硬骨头，只敢暗戳戳的报复回去，却不敢再去面对面的打了。 “留下来的都是豁出命的，这些手无寸铁的官员们平时作威作福，到这个时候可是要生怕被他们给撕了。” 翠缕恍然，“所以老爷在那个镇子遇到了那些人，并没有昭示自己县令的身份，而是让坤原他们震慑他们？” “对，表明身份说不定真的走不掉了。” “那老爷今天去了衙门……” 季非夜摇摇头，“没事的，有坤原带着人在，而且他肯定收到了驻军过来的消息，更何况他本身也有功夫在身，夫君不是鲁莽的人。” 说话间红杏拎着个大大的食盒走了进来，“主子，早上喝鸡丝粥，可以吗？” “还有最近你吃了好几次的酸萝卜，厨房里还做了点三丝春卷，这里靠近海，早上市场上有渔民新打回来的海货，厨子还做了一道海鲜粥，主子你要是不想吃鸡丝粥，还有海鲜粥。” 说话间，红杏把各色早点从食盒里一样样的取了出来，在桌子上摆好。 季非夜想了想，“那我喝海鲜粥吧。” 厨房里也知道季非夜现在的身体情况，海鲜粥里也没敢放太多材料，就放了虾和海蛎肉，厨下至今也没摸出来季非夜到底能不能闻葱姜的味道，所以这海鲜粥里为了去腥依旧放了葱姜。 一碗海鲜粥放在季非夜面前，香气扑鼻，粥里有鲜红的虾，季非夜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只觉得舌头都要被鲜掉了。 一顿早饭吃的无比顺利。 红杏和翠缕收拾餐桌，顺口问道，“主子，厨下有新鲜捕回来的黄花鱼，厨子说清蒸了很好吃，咱们中午吃鱼吗？” 季非夜想了想，“夫君中午可回来吃饭？” “老爷说应该不回来，回来的话会让小厮提前回来说。” “好，那就蒸一条吧。” 红杏便去厨下吩咐去了。 季非夜起身走到外面，趁着现在她没有不舒服，她要把这院子的环境看一看，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改的。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陈婆婆带着大夫走过来，她看到季非夜连忙道，“夫人，我让大夫过来给你把个脉，看看胎儿状况好不好。” 季非夜只好回去坐下，伸出一截皓白的手腕，给随行而来的陈大夫把脉。 陈大夫仔细把了脉，“夫人虽然吃不好，孕吐情况比较重，胎儿的状况却还好，我开一副安胎药，若是觉得不好可以吃，也可以不吃。” 季非夜让大夫去开药，她自然不会随便吃药。 第1356章 花有信（16） 孟初冬一早到了县衙门，看着衙门前面那块区域就好像狗窝一样，耗子跳蚤满地乱爬乱飞，空气里弥漫着的都是屎尿的臭味骚味，堆在墙角的烂稻草上面还长了毛，墙上黑色的霉斑随处可见，抬头往上看，蛛网密结。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的孟初冬，看到这一幕，也不免眉角抽了抽，可疑的沉默下来。 随后他转过身，看着贺松，“我重新盖个衙门，你觉得怎么样？” 不等贺松回答，孟初冬叹了一口气，“算了，请人来清理这里，再加上重新修整，墙面粉刷一边，一天十个铜板，有人来做吗？” 贺松擦了擦额边的汗，连忙点头，“肯定有人做的。” “但是咱们现在还没有银子。” 孟初冬转身往衙门后面走，“没关系，马上就能到了。” 衙门后院要比前面好很多，大概也是贺松来了之后请人匆忙打扫了一下的缘故，不过那些断壁残垣依旧体现了当初县里民众的愤怒。 贺松讪笑，“这是前任县令偷偷逃走之后，愤怒的老百姓打砸的，但是后来这里还是被锁了起来，因听说在海寇被打败之后会有新的官员到任，这后面倒是没有像前面那样被糟蹋。” 前面那是根本管不住，大门上的锁都没有了。 孟初冬点点头，“县里还有空房子吗？” “公子你说的是旧屋子，没人住的吗？” “是的。” “那有很多啊，有些人逃出这里之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县里的案卷当时就被毁的差不多了，也分不清到底都是谁家的了，那些无主的屋子，有些人撬开了门就能进去住的。” 孟初冬一愣，“所以，住在衙门里的那些乞丐没有去那边住？” 贺松面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一言难尽，“是这样的，公子，这县城里据我估计大概有三四十个乞丐，他们多是一些无父无母的孩子或是老人，居无定所，那些房子也都很破旧，其实是不如衙门的房子结实的。” “如果像前天的那场暴雨，说不定就能塌好几处房子，与其担心着自己说不定一觉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还不如睡在衙门这边，好歹安全。” “不过冬天的时候，他们就不在这里了，衙门前面太冷了。” 孟初冬顿时觉得有些任重而道远，他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要全部安排好，否则弄不好就能惹起民愤。 “贺松，你想办法找县城里有比较大的空房子的人家租一套房子，租金按照正常的行情给，这个地方暂时也没办法用，不能让人来了之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事情吧？” “而且等巡检过来之后还要找住的地方，他们大概今天就能到，晚上之前能把地方找好吗？” 贺松闻言想了一下，“公子，我家旁边还有个大院子，正好是空的，距离这边也不远，要不我们过去那边先干事情？” “房子是你家的？” “原本是我二叔家的，但是他们家早就搬走了，留了那么大一个空房子在那里，十几年了，我爹娘没事也会翻整一下，现在只要把屋顶修一下，然后里面打扫一下就行了。” 第1357章 花有信（17） 孟初冬跟着贺松到了他说的他家旁边的那个大院子。 确实是大院子，站在外面孟初冬想着，想必暂时能把一个衙门的基本的人都塞进来没问题。 旁边的院子门吱呀一声打开，“松松，我在院子里就听到你声音了，跟你爹说是你回来了，你爹还不信……” 贺松娘一边念叨一边从院子里走出来，然后有些疑惑的看着站在贺松旁边的那个高大的年轻人。 “这是？” 贺松赶忙给双方介绍，“公子，这是我娘。” “娘，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我要给他做事的公子，姓孟。” “嚯，你这后生可真高啊，比我儿子还高半个头呢！”贺松娘的关注点很显然在别的地方。 孟初冬温和的笑了笑，“贺婶婶你好，初来乍到，本该上门拜访的，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准备。” 贺松娘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贺松，贺松赶忙给他娘解释，“娘，是这样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孟公子就是咱们县的县令了，但是咱们县的衙门你也知道，破旧成那个样子了，前面还给糟蹋的根本没法见人，孟公子就想把咱们二叔家的这个院子暂时租下来，当做衙门来使。” “公子的意思呢，是本来他该正式上门来做客的，但是一时间没来得及，就这么两手空空过来了。” 说完了贺松又看向孟初冬，“公子，你真的不必那么客气。” “对哦，就跟松松说的一样，不用客气，那先到屋里坐吧？” 孟初冬跟着贺松走进了院子，不引人注意的看了一圈，心想果然是有能力把贺松送到云京去参加春闱的人家，这条件比他见过的花都县大部分人家都要好了。 院子不大，正是夏日时分，里面一汪小池塘，里面种了水草，两尾颜色漂亮的锦鲤带着一群漂亮的小鱼在水底游过。 池塘旁边摆着一架躺椅，这会儿从躺椅上正有个年纪较大的人起来。 孟初冬见他躺着的时候毫无棱角，就像个普通人家的长辈一样，没想到一站起来，他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剑，目光犀利，直直的朝孟初冬看来。 贺松神情一紧，赶紧给孟初冬介绍，“公子，这是我爹，爹，这就是我说的咱们县和隔壁竹西县的县令，孟初冬。” 贺松的父亲叫贺霆，早年也是泉州水军的一名小将领，后来负伤回乡，娶了现在贺松的娘，生了两个儿子，贺松上面还有个大哥叫贺柏，在黑水军里。 贺霆虽然离开军中多年，一身的铁血气息却不减。 感受着自贺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孟初冬依旧一副从容模样，他从容的抬起手给贺霆行礼，“贺叔，晚生孟初冬，有礼了。” 随后不等贺霆出声，孟初冬便直起了身子，抬起眼睛看向贺霆。 空气仿佛要凝滞一般。 贺松在一旁脸色犯苦，他爹昨天明明说的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又翻脸了啊？ “爹，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突然升起的啊！”贺松绕过池塘，要往贺霆旁边走去，却突然听到贺霆哈哈大笑起来。 第1358章 花有信（18） “好！” 贺松听到自家爹大喝一声，然后开始吩咐他娘，“阿秀，去泡茶。” 站在贺松旁边一身轻松的贺松娘应了一声，脚步轻巧的往屋里走去。 孟初冬脸上依旧带着淡笑，在贺霆的邀请下，走到院子里一颗凤凰木下，那株凤凰木十分高大茂密，几乎覆盖了半个院子，上面火红色的花正在盛放，红橙色的花，绿色的叶，相互辉映。 凤凰木下，地面摆着一张石桌，并一对石椅。 孟初冬在贺霆对面坐下。 那边贺松娘将院子里一个烧水的炉子移过来，添了几块木炭，火很快大了起来，炉子上的壶里注入水，很快便烧滚了。 那边一套青瓷茶具被拿了出来。 孟初冬看了一眼，他对这些认识不算多，但是从瓷器上面温润的色泽能看出来，这是一套上好的茶具。 然后是放茶叶，第一泡倒掉，重新泡了第二泡，茶水分别注入两个杯子当中，送到孟初冬和贺霆面前。 然后贺松娘就退了下去。 “孟公子请喝茶。”贺霆伸手邀请道。 孟初冬端起茶杯凑到鼻端，兰花香气溢出来，十分好闻，他喝了一口，赞道，“香气醇正，味美而甘，好茶。” 贺霆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们是昨天到的？” 孟初冬点头，“是的，昨日傍晚到的花都县，今天上午才来得及去看了一下衙门，因着泉州那边指派的巡检下午就要到，所以打算先把人员安置下来。” 贺霆露出嘲讽的一笑，“那些个县丞什么的，不会还是当初从我们这里屁滚尿流跑到的那一批吧？” 孟初冬笑了一下，“那些人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知道，贺叔叔就是想要，我也不一定能找得回来。” “泉州那边只给了我两主簿，其他的都没有，还有就是巡检，不过官兵给我多配了一些。” 贺霆正色起来，“这个是真的该配，现在不安定，你若是想做些事情，没有足够的武力，这些人是不会听你的命令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 贺霆又问了一些孟初冬的打算，孟初冬也不惭愧，他目前确实没有多少具体的计划，只有一个对他来说，对花都县和竹西县来说很空泛的想法。 “关键还是老百姓的生活，老百姓担惊受怕惯了，也对朝廷失去了信心，甚至于连奋斗的精神都没了，总体来说，还是得让他们先看到希望。” “至于具体的，我要花点时间把县城里甚至于周边村镇的情况全部摸一遍才能讲具体的措施。” “另外就要看一看秋收的情况，这几年泽工局研制出了不少新式的工具和种子，也不能说在这边就都有用，还是要看看因地制宜的情况，能改善现在的情况，提高产量再好不过了。” “再就是，我要再看看这边渔业的情况。” “总之从最基础的开始做起，现在这种局面不是一日造成的，也不能说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贺霆听了神色缓和不少，至少从谈话上来看，这个孟初冬是打算做实事的。 至于以后怎么样，得慢慢观察。 反正他贺霆还有一把力气，不介意再砍个把县令什么的。 第1359章 花有信（19） “你要暂时征用咱们家隔壁这院子？” 孟初冬摇头，“贺叔，不是征用，是租用，衙门那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清理不出来，但是事情总要先做起来，不能耽搁。” 贺霆一听，“那成，租金一个月五百个铜板，我就估计你先用上三个月吧，再搭一百个铜板，我请人过来帮你把屋顶修一下，里面的杂草都给除了，保证能住。” 孟初冬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还有一件事要麻烦贺叔，里面还要改几件屋子出来给那些官兵当床铺，床现在做来不及了，但是直接睡地上会潮……” 孟初冬的话还没说完，贺霆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打断他，“多少人的铺位？” “三十人。” “成，这些我都帮你搞定，多少钱要现场给。” “好的，贺叔，这件事我就交给贺松来办，所有的钱我也会交给他，贺叔需要的时候从贺松手上支就行了。” 贺霆一双眼睛盯住孟初冬，“你不怕贺松是我儿子，跟我里应外合吗？” 孟初冬笑着回答，“我既然选择相信贺叔和贺松，那自是全然相信，我也相信贺叔不会在这方面占我小辈的便宜。” 贺霆看着孟初冬，然后哈哈大笑，“好，你这小子对我胃口，阿秀，去备午饭，中午就在我家吃饭了。” “多谢贺叔。” 然后孟初冬就和贺松商议了一下具体的事宜。 “暂且衙门里的账本就交给你了，目前是从我私人手里拿出来的银钱，记负资产就好了。”说着孟初冬交给了贺松二十两银子。 这不仅仅是租用院子的钱，还有这些人未来一段时间的吃喝等。 “除去睡觉的地方，还要有个厨子做每天的饭食，衣服……算了，让他们自己洗吧，个人问题个人搞定，现在没钱，全部从简。” 贺松表示明白，郑重的收起了那二十两银子，心里已经在算计着接下来该怎么才能把这二十两银子花在刀刃上。 虽说留在这里吃午饭，但是上午剩下的时间，孟初冬不能就在这个院子里消磨了，于是他带着贺松继续往其他地方过去。 贺松脑子里把院子的事情想了一遍，然后想起来一件事，“公子，泉州城那边会带多少银子过来啊？” 孟初冬摇摇头，“依我看，没有。” “啥？”贺松整个人都惊呆了，随后跳了起来，“那公子你岂不是要拿自己的银子填窟窿？” “不会。”孟初冬回答的笃定。 “当初黑水军剿灭海寇的时候，有一半剿灭的战斗都是我打的，那些从海寇身上抢回来的银两，我都找地方放着了，等这里稳定下来了，就去拿过来。” “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贺松跟着想了一下，发现孟初冬这样说也没错，海寇抢走的银钱也都是从沿海岸各村镇县城抢走的，如今孟初冬拿着这些钱用在恢复花都县和竹西县老百姓的生活上，确实不算错。 “那……大概有多少啊？”贺松忍不住问道。 “不多，但是足够做很多事情了，不用担心。” 第1360章 花有信（20） 孟初冬吩咐了身边的小厮回去对季非夜回报，说他中午不回去吃午饭了。 然后就和贺松一起把其他地方都转了一圈。 然后回到贺松家吃午饭。 午饭非常富有花都县当地的特色，贺霆看孟初冬的模样，便笑了一句，“你还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吧？” “没关系，吃一段时间就习惯了！” 才吃过饭，贺霆找的帮忙干活的人就到了。 为首的汉子一身黝黑的肌肤，个子不高，却是一脸的横肉，在他身边是个瘦瘦高高的青年。 后面则跟着一群汉子，孟初冬看了一眼，正好十个人。 那么贺霆问他要的工钱，若是他自己一个铜板也不拿的话，就是十个铜板一个人，这工钱不算高，在云林镇十个铜板请人干一天活那是足够多了，但是这是包干，就这院子，孟初冬估摸着得三天左右才能干完，这个价格却是很低了。 孟初冬掩下眼眸当中的深思，跟在贺霆身后打开了隔壁那个院子的门。 一股长期无人居住的味道散发开来，然后贺霆就开始给孟初冬介绍里面的屋子。 这院子确实如贺松所说，足够大，除去孟初冬定下来平时工作的地方，还有好些间空屋子，足够不少人住下了。 “前面的正堂屋顶修一下，瓦片按照用多少算多少钱，然后就是有些破损的墙壁和院墙，用多少砖头算多少钱，还有就是院子里的杂草全部去除。” “那边一排房子内部全部打通，改成大通铺，里面的床铺和床上的被子就麻烦贺叔了。” 孟初冬很快把自己的要求全部提了出来。 贺霆听完想了一下，“成，那一排房子也都是砖石结构的，不是那种土方，里面拆出来的砖块应该够修墙了，咱们尽量节省。” “不过打成大通铺要用不少木料，我那院子里还有一些结实的干木料，但是这院子修好了也是我自己的，你们不过是租三个月，这木料我就不收钱了。” “另外瓦片也不收钱。” “大武，你都明白了？”贺霆说完了转身看向身后那群干活的汉子，问了一句。 之前那个黝黑汉子叫刘大武，刘大武立刻点点头，“明白了。” 然后贺霆就向贺松伸出了手，贺松早就跑到县城里唯一的一家钱庄里把那二十两银子换了不少散碎银子和铜板出来。 见自家老爹伸出了手，就立刻从怀里摸了一串铜板放到贺霆手上。 贺霆接过来之后也没数，直接放到了刘大武手中，“这是工钱，先给了，你们把活干好了！” 孟初冬补了一句，“等活全部做完了，到时候要在这院子里吃一顿大锅饭，到时候各位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过来一起吃。” 那些要干活的汉子们眼睛都是一亮。 然后孟初冬回到贺霆的院子里，和贺霆现场写了契约，把这院子租了三个月，待三个月后，想必衙门那边也修整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就可以搬过去了。 做事情的地方有了着落，然后孟初冬就要准备去迎接即将过来的巡检了。 按照消息他们大概是下午到，在此之前，孟初冬又把上午没做完的看整个县城的情况这件事继续了下去。 第1361章 花有信（21） 季非夜知道孟初冬不会回来吃午饭，中午那条黄花鱼鲜美可口，她大饱口福之后，然后很快吐了个干净。 红杏不敢再让厨房做鱼了，换了那熬好的鸡汤，撇去所有的油，只拿汤熬了粥，把粥熬的稀烂送到了季非夜面前。 季非夜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喝粥，然后不甘心的抬头看向陈婆婆，“是不是三个月之后就不会这样吐了？” “按理来说都是这样的。”陈婆婆回答的很谨慎。 季非夜低下头来默默的计算着，“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满三个月了。” 陈婆婆点点头，“按照大夫把脉出来的结果，这样是没错。” “那也还一个月能肆意的吃吃喝喝。” 陈婆婆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她想的是，说不得满三个月了，这位主子的口味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至于现在，还是不打击她比较好。 红杏把餐具送回厨下，回来就皱着眉头。 季非夜正在廊下吹着风，她本想把整个院子都走一遍的，不过让陈婆婆阻拦了，让她这会儿不要太累了，注意休息比较好。 “怎么皱着眉头，谁欺负你啦？”季非夜看向红杏问道。 红杏摇摇头，“没有啊，是厨下负责采买的人说，这个县城里市场上东西少的可怜，陈婆婆你不是说了鸡是怀孕期间最好的补品吗？可是这县城里买只鸡都困难，这难道连鸡都没得吃吗？” 季非夜眨了眨眼，“那就咱们自己养呗？”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们早就想过了，早上还问过了，连卖小鸡仔的都没有，而且这会儿也不是母鸡抱窝的时候啊。” “那咱们自己孵呗？” 一群人默默的全部看向了季非夜，自己孵？怎么孵？自己当母鸡在被窝里孵吗？ 季非夜没想到自己到了花都县这个地方，还要把刚到这边的老本行捡起来，当即她挥手让翠缕拿了纸和笔过来，先把孵化箱画了出来。 “去找人做出来，不要告诉我连个木匠都找不到。” 从暗处蹦出来一个暗卫，从季非夜手中接过图纸，看了一眼之后表示，风组有几个人就在这边，他们会的多是各种奇奇怪怪的技能，当个木匠不是问题。 然后季非夜起身回了房间，没让翠缕跟在自己身边，然后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样东西，一样油纸包包着的丹砂，一点铁粉，还有一杯从空间灵泉里取出来的泉水。 “把这三样东西混合在一起，然后端过来给我。” 红杏飞快的把季非夜手中的东西抢了过去，“主子，丹砂有毒的，你怎么能自己碰！” 季非夜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这不是拿油纸包着呢吗？” 要不是东西在她的空间里，她凭空变出来太吓人了，她也不想单独进去拿出来啊。 “那混合好了给你你要做什么？”红杏分明是不想再被季非夜蒙蔽，一脸的警戒的看着季非夜。 季非夜语气一窒，随后有些无奈的摆摆手，“算了，你们去混合吧，我把图画出来，你们找个会画的人来画就行，没啥别的要求，一笔不断就行了。” 反正泉水灵气足够，足以支撑恒温阵法的运行了。 第1362章 花有信（22） 孟初冬回来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 季非夜倒是不困，孟初冬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正坐在床上无聊的拿着一本书在看，旁边的烛火亮度还是很亮的。 孟初冬和季非夜打了个招呼，又问了她舒服不舒服，得到季非夜现在状态还不错的回答之后，便起身去洗漱。 他就在屏风后面洗漱，季非夜干脆放下书，“今天忙了一天吗？” “也还好，上午去看了一下衙门，基本上无法办公，也就昨天贺松收拾出来的两间空屋子勉强能呆人，其他的地方几乎都破了，所以我干脆重新找了个屋子，让下午过来的巡检和两个主簿到那边去了。” “巡检和主簿都过来了？他们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带了三十多个官兵过来，基本上勉强能保证两个县城当中的巡逻吧，然后就是把之前带走的县志等东西带了过来，还有泉州知州勉勉强强拨过来的一百两银子。” 季非夜笑了一下，“够用吗？” “当然不够，不过好歹初期账本上不是零，我把这钱全部交给了贺松，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那巡检真是以前你的手下败将？”季非夜当初听的时候就觉得诧异，这真的不是过来给孟初冬添乱的吗？ 孟初冬笑了一下，“不全是，其中一个是以前黑水军里跟着我的一个人，另外一位确实是泉州城当初的守军将领，他们两一人负责花都县，另一人负责竹西县。” “不过公文也才带过来，县令的官印也才送过来，打算明天在县里各处张贴公文，还有竹西县那边也一同张贴上，我明天要过去竹西县看一下，所以晚上估计回来的也很晚了。” “辛苦了。”季非夜说道。 “不辛苦，三娘呢，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他们说买不到鸡，我就让他们找了有公鸡的人家买回来几十个鸡蛋，准备孵点儿小鸡，他们还顺便买了点鸭蛋回来，于是又打算孵点儿小鸭子。” 孟初冬听了紧张了一下，“你没亲自动手吧？” “放心吧，红杏守着我呢，我连在一旁看着都差点被她赶走了，更别说动手了。” “我看不能一直买菜，咱们院子旁边一大片荒地，打算叫他们把荒地开出来种菜，夫君你觉得怎么样？” 孟初冬放下心来，“你想弄就让他们弄吧。” 这会儿正好他已经洗完了，就起身把身上的水擦干净，换上了睡衣，走到了前面。 “开荒地可需要人帮忙？这两天贺松的爹帮我找了一群人在那边屋子做修葺工作，要不我让他们做完了过来帮你开荒？” 季非夜的重点在修葺两个字，“那边房子不能直接住吗？那来的那些人怎么办？” “都是风里雨里过来的士兵，就算是露宿两天也没什么的，更何况他们自己带了营帐，在那边屋子里自己扎营睡了。” “哦，这样啊。” “这会儿不是农忙吗？那些人都能过来做事情吗？要是能过来的话，能把地早点开出来最好了，咱们家的这些下人，说白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说不定做起活来还不如我呢，到时候我估计还是要请两个人的。” 孟初冬答应了下来。 第1363章 花有信（23） “贺叔，咱们真的不用把那个新来的县令给做了吗？” 在贺霆家附近的一间屋子里，桌子上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油灯的光照出几个人来，一个正是贺霆，而另外两个，就是贺霆白日请过来修院子的个黝黑汉子和他身边瘦高的青年。 “大武，你别冲动，还不清楚是个什么样的人。”那瘦高青年道。 “修武说的没错，不能冲动。”贺霆抬头看了刘大武一眼，成功的让他坐了回去。 那瘦高青年叫张修武，看着文文弱弱，实际上死在他手上的海寇要以百计，在他们这群人当中，也就比刘大武的威望稍逊一点罢了。 “贺叔，那要是这个县令也跟之前那个一样是个缩卵蛋子……” 贺霆拿起手中的旱烟袋抽了一口，慢慢的吐出烟圈，“那我亲手宰了他！” 刘大武顿时噤了声。 张修武想了想，“那县令带了差不多要三十个大兵过来了，那些兵我跟他们套了话，都是扎扎实实的跟海寇打过仗的。” “那怎么会来咱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人问道。 贺霆敲了敲自己手中的旱烟袋，“我听我家那小子说了，这个姓孟的，当初就是他带着黑水军一路打到泉州，趁着刑烈不在泉州的时候，一鼓作气把泉州给拿下的。” “骗人的吧？拿下泉州的不是那个什么卢将军吗？” “对啊，那不是赵振手底下的黑水军拿下的吗？” 贺霆摇了摇头，“我家那小子虽然嘴上容易说大话，但是这种事情他一向不会乱说，而且他对这个姓孟的十分推崇。” “今天那修院子的钱，给你们发的工钱，就是他自个儿掏的腰包。” “指不定以后要怎么贪回去呢！”人群当中有人不服。 “爹！”贺松猛地推开门，一脸的怒气，他看着屋子里的一群人，正是白天给干活的那些，一个不漏，全都在这儿了。 贺霆眉头一皱，站了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贺松脸上都是怒气，“我要是不来，都不知道你们打算把我的恩人给杀了！” “孟公子本来就是当初带领黑水军杀入泉州城的，泉州城就是他和卢江军一起拿下的，他们两当初还在沿岸杀了一路的海寇！” “至于说孟公子贪钱，根本无从谈起，你们知道他的夫人是谁吗？” “是琳琅县主，琳琅县主就是当今陛下去燕西御驾亲征的时候替陛下监国的人，琳琅县主在云京的名声之盛，根本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 “琳琅县主自己完全自己奋斗起来的，她和孟公子当初就是乡下一对普通夫妻，然后做了好多事情，比如发明了果树和其他作物套种提高田间产量的事情，又破坏了林振雄在他们那里倒手转卖武器给海寇的阴谋。” “然后你们都知道现在的新盐吧？那个制盐的法子就是琳琅县主献给当今陛下的，后来县主还献了新的冶铁法子上去了，这才造出了扭转燕西战局的重型武器千钧弩出来！” 贺松说到激动处，脸皮涨的通红，分明就是季非夜的小迷弟一枚。 第1364章 花有信（24） 贺霆神色有些复杂，他上前打断了贺松激动的宣讲，“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我也说了，看他的成绩。” 贺松被自己爹打断了，心中自有不满，握了握拳，“公子一定会改变我们现在的状态的！” 张修武走上前，“二公子不要太天真了。” 贺松看到张修武，然后冷静了下来，“天真？” 他笑了笑，“在我去云京去的路上，这个东西就死掉了。” 贺霆眼底风云涌动，就要发火之际，就听到贺松突然一身的轻松，“算了，就算你们想对公子动手也没事。” “公子和县主身边的暗卫你们以为是吃干饭的吗？” 等贺松走了之后，贺霆才面色复杂，“小兔崽子！” 刘大武皱紧了眉头，声音又粗了几分，“那小子身边还有暗卫？” 倒是张修武松开了眉头，“我们倒要谢谢二公子给我们提供的消息，否则我们贸贸然动了手，最后损失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人。” 贺霆嗯了一声，“我没让你们动手也是感觉到他身边有人，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暗卫，看来这次来的不是个简单的主。” “行了，都回去吧，明天还要把那个屋子整出来，反正咱们就在一边看着，看他到底能把咱们这里整成什么样子。” “好。” 有了贺霆发话，众人这才全部都散了。 贺松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还是十分气愤，他握着拳，发誓一定要当好孟初冬的助手，帮着他把花都县治理的好好的，发展的蒸蒸日上。 他在云京了解了那么多，听了那么多这夫妻两的传奇故事，相信他们一定能改变这个地方的！ 就在贺松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就见旁边的院墙的黑影下面走出一个人，吓了他一跳。 直到那人走到月光下面，贺松才看清他是白日过来的巡检之一，就是那个曾经是孟初冬手下的那个叫蒋飞的。 “是蒋飞哥啊，你怎么站在那里，被你吓了一跳。” 蒋飞笑了笑，“贺先生从哪里来？” 贺松刚想说，随后心里一紧，他不知道这个蒋飞是不是跟着他一起过去的，这个蒋飞是不是也跟踪了他爹，然后提前回来的？ “我……那什么……吃过晚饭之后我觉得睡不着，就出去逛了逛。” 一边说，贺松一边注意着蒋飞的神情变化，只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一是因为天色太暗，二是因为蒋飞是真的没变什么神情。 他听完之后也没说什么，“不早了，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贺先生还是早点睡吧。” 贺松松了一口气，“蒋飞哥也是，你们今天赶路过来也很辛苦，也要早点休息。” 蒋飞应了一声，转身重新走进黑暗当中。 贺松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刚才一直很紧绷，放松下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背上一片黏腻，原来是出了一层汗。 他抚了抚胸口，抬起脚往自家院子里走去。 刚进屋就眼前一花，原来是他娘突然打亮了火折子，只见他娘正拿着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娘啊！魂都要被你吓掉了！” 贺松娘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们父子两吃过饭一个个的不见了身影，我这不只好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点着灯太费灯油了，就等你们回来再点啊。” “你爹呢？” 贺松站在门口抚着胸口，为自己这一晚上一波三折的遭遇默哀了一会儿，才没好气道，“马上就回来了！” 第1365章 花有信（25） “主子，你在想什么？” 吃过早饭，季非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就在廊下躺在躺椅上，看着天空发呆。 红杏很少见自家主子有这般清闲的时候，便问了一句。 季非夜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红杏身上，“在想建个养猪场的可能性。” “什么？”红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非夜才花都县三天，就被海鲜折磨的精力交瘁，吃的时候特别鲜美特别好吃，吃完了立马吐的怀疑人生。 而且这个地方还是真的只有海鲜最多，每天早上市场上都有刚刚打鱼回来的渔民拿着去卖，新鲜的虾蟹，各种贝类，各种海鱼都有，而且也不贵，只要不是稀有的，都很便宜。 但是与之相对的就是猪肉，鸡鸭之类都很少，几乎都很少见人拿出来卖，导致季非夜现在想喝个鸡汤都困难。 虽说已经弄了孵化箱在孵小鸡，但是这等小鸡长成鸡还要好久呢，这段时间她可要怎么办？ “养鸡场也可以，都在山上建，也没必要在县城里，县城外面荒地那么多，圈块地多简单的事情啊。” 季非夜想着想着，觉得可行性还是很大的。 红杏忍不住想要晃醒自家主子，她再没常识，也知道人都吃不饱了，哪里有粮食喂鸡喂猪啊？ 倒是季非夜已经在喊人了，红杏每次都觉得自家主子对着空气喊人这行为太奇怪了，但是偏偏每次都有人出来应和她。 这次也不知道打哪个角落冒出来的男子看着有些瘦小，他极快的给季非夜行了个礼。 季非夜从躺椅上面坐起来，“我记得你是风组？” “是的。” “我听坤原给我说过，风组的人都没啥战斗力，但是喜欢钻研别的东西对吗？那有没有特别会养猪养鸡的？” 红杏发誓她看到这个人脸皮抽搐了，果然就听到那个人回道，“回县主，并没有。” “那有有兴趣做这个事情的吗？” 那人迟疑了一下，“属下要去问问看。” 季非夜点点头，“你叫什么啊？” “属下叫风筝。” “哦，这个名字不错。” 等到那个风筝走了之后，红杏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中的问题，“主子，养猪也好养鸡也好，它们吃啥啊？” “哎呦不错，咱们家小红杏能想到这个问题了，鼓掌鼓掌。”季非夜说完还作势拍了几下手。 红杏臊的不行，红着脸等季非夜给她解惑。 “现在马上就要八月了，最好就是现在开始把地确定下来，不用急着去把场地弄出来，而是种东西。” “种什么？” 季非夜掰了掰手指头，“土豆，红薯，木薯，玉米，花生，大豆，油菜这些都可以啊。” “这些都能给猪吃吗？” “对啊，然后就是还有一种东西，在你们看来大概不可思议，就是那些每天市场上卖不掉的鱼虾等等，但是这些不能直接喂，要煮熟了之后干燥了碾碎了，混合到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里面喂。” “饲料准备够了之后，就可以考虑买猪崽和弄种猪回来了，然后猪长的很快的啊，一年之后就能杀了卖钱了。” 第1366章 花有信（26） 红杏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家主子并不是天马行空的在胡乱想，而是心里真的有了计划。 “养鸡场的话，就养猪场准备的那些饲料也差不多，然后咱们有自己孵化的法子啊，不用担心母鸡的问题，所以其实比养猪场更方便呢！” 这两个场地最大的问题大概就是一旦有鸡瘟或者猪瘟发生的话，后果也是毁灭性的，季非夜是弄不出来什么疫苗之类的，她唯一的方法就是利用她空间里的泉水了。 提供一部分过去，让他们在初期的猪崽和鸡仔喝的水里面加入，然后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提高卫生条件很显然能更好防治各种疾病的流行。 季非夜这边还在规划着这两个事业，那边厨下已经把午饭送了过来。 粳米饭，酸辣藕片，蒸水蛋，大虾开背之后摆蒜蓉蒸的，再加上一份小菜，在食材稀少的情况下，海鲜不能多做的情况，厨房为了每天的菜单也是绞尽脑汁。 季非夜吃了一颗虾，特地等了好一会儿发觉自己都没什么反应，这才继续吃了下去。 难得一顿午饭吃完她没什么特殊的反应，红杏和翠缕都觉得十分欣慰，陈婆婆也很欣慰，这成天看着季非夜吐来吐去，她们这些当下人的，心里也不好受。 下午的时候，风筝竟然还真的带了个人过来，也是风组的，叫风车。 “你想弄养猪场？” 风车身材矮小，但是很壮实，比瘦小的风筝看起来像是能干粗活的人，他十分恭敬的给季非夜行礼，“属下对于建养猪场和养鸡场，并能让它们顺利的经营下去比较有兴趣。” 季非夜点点头，“哦，我明白了，那么接下来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你听听看，然后把你的想法也说给我听。” “我的想法是先确定地方，最好在通风和远离城镇的山上，”季非夜顺便解释了一下理由，“因为需要批量处理养猪和养鸡产生的排泄物，距离城镇近了容易污染水源，到时候会引起大面积的疾病。” 风车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然后要通风采光都良好，所以树林太密的山也不好，最好是只有灌木丛生长的地方，然后除了工人居住的区域以外，还有棚区，放养区，育崽区，以及单独开辟出来的给种猪和公鸡的区域。” “再者就是种植饲料的区域，土豆，红薯，木薯，玉米，花生，大豆，油菜这些需要的成长条件都不一样，可以自己种，也可以请人种然后长期收购。” “还有就是要想办法去和渔民达成一个长期协议，然后把他们卖不出去的鱼虾买回来，煮熟之后干燥，粉碎了混合到饲料当中喂养猪和鸡。” 季非夜无法跟他们解释什么蛋白质对于动物成长的重要性，只能说这是必须要做的。 风车听到后面干脆拿了个小册子出来，一样样的记下来，然后又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疑问，比如关于这些排泄物的处理，季非夜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还有因为远离城镇，这些东西的运输问题。 第1367章 花有信（27） “关于运输问题，前期可能要吃点苦，不过很快我就会让我夫君明白什么是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不明白要想富先修路怎么就是个道理了。 不过季非夜已经没兴趣继续说下去了，吩咐风车把今天她说的这些整理成一份规划，然后就可以拿着规划去找孟初冬批地了。 等风车走了之后，红杏畅想了一下以后肉随便吃，鸡汤随便喝的日子，顿时觉得很幸福，又有几分心酸。 心酸的是，这些在云京十分平常的东西，到了这里竟然成了奢望。 季非夜看了看她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只是我们不习惯当地的吃食而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靠海，只要提高水稻的产量，保证粮食的供应充足的话，其他的并不是什么问题。” 全年温度都比较高，蔬菜成长周期短，成长速度快，鱼虾只要不遇到恶劣天气，总有打鱼的渔民在市场上卖，而且价格也不高，这些已经能替代鸡鸭肉补充身体所需的营养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夫君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个红杏是真的没办法，他们这院子旁边都是空房子，平时这县城里在外活动的人也少，一个个的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红杏都怀疑这县城里一大半的人都不知道花都县已经有县令了。 而被季非夜念叨的孟初冬呢，这会儿他是真的忙的不可开交。 前一日他让众人在花都县和竹西县的各处都张贴了公文，宣布了这两个县县令的到任，随后就是将另一件事给两个主簿和两个巡检安排了下去。 这是个十分浩大的工程，那就是登记两个县的人口。 当初这两地的官员逃走的时候户籍信息基本全部丢了，现在他们手里拿着的还是快十年前留在泉州那边的鱼鳞册上的版本，与现在相比也不知道到底差了多少。 这样的户籍信息很显然是完全失真的，孟初冬首先就要搞清楚，这两个地方到底还有多少人口，这就需要从县城开始，一个镇一个镇，甚至于一个村一个村的排查，没个半年一年的时间说不定都排查不出来。 与此同时孟初冬又让人发出公文，招对当地情况熟悉的人四名，工作就是陪着主簿完成这项人口统查的工作。 两名主簿本来都觉得过来可能不是多么轻松，只是没想到一来就是这样的工作，各自都心生退意，然而那边的大兵把刀往外一抽，两人又立刻怂了。 孟初冬给每名主簿分配了两个官兵，既为监督又为护卫，一定要促进他们把这件事情尽快完成。 “要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完成不来，人手随便你们招，从财政上来说，这笔银子我是拨给你们了，包括你们做这件事情需要的一切花费，都在里面了，我觉得这么多是足够了的，你们觉得呢？” 两名主簿看到了银子的数目，这里面还不包括两人的俸禄，也不包括跟着他们的官兵的俸禄，就算是雇个人帮着一起做，也足够多了。 这下他们终于没话说了，正要走的时候，就听到孟初冬又开口了。 “但是这件事我不会让你们无限期的做下去，半年，半年之后我要看到结果。” 两个主簿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第1368章 花有信（28） 目送两个主簿离开之后，贺松在纸上记了一笔，有些苦恼的抬头看向孟初冬，“公子，没钱了。” 孟初冬点点头，没有作声。 等到下午的时候，他终于知道孟初冬为啥不着急钱的问题了。 蒋飞带着人将一辆马车赶到了院子里停下来，然后从马车上抬了好几个箱子下来，前几个箱子里打开都是些米面和一些土豆什么的，后面几个箱子就不一样了，看着就比较沉重，打开一看，整整两大箱银子，还有一箱是黄金。 贺松的眼睛都看直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更别说黄金了。 贺松突然意识到，他跟着的人或许真的很有钱！ 孟初冬含笑看向贺松，“现在还觉得我们缺钱吗？” 贺松一个劲的摇头，“暂时是不缺了。” 随后蒋飞将这些箱子抬走，藏到了贺松不知道的地方，贺松也不在意，他回到自己桌前，抱着账本狠狠的记上了一笔，这笔钱是准备用来招人去修整衙门的。 自从张贴了公文表明本县的县令已经到了，然后又以衙门的名义把几间已经确定无主的空屋子征用了，让那些乞丐搬进去之后，衙门里终于空了出来。 但是那地方依旧脏的不能进人，贺松正拿着笔在算该买那些材料，招多少工人，该出多少钱的时候，就看到孟初冬跟着蒋飞往外面走。 “公子，你去哪里啊？” “我和蒋飞出去看看，有事吗？” 贺松摇摇头，“那我等会儿直接去找我爹帮着找人修整衙门了啊？” “可以。”孟初冬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贺松。 蒋飞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低下头去写字的贺松，低声说道，“那个贺霆，值得相信吗？” “他有自己行事的准则，这会儿他什么事都没犯，我怎么可能跟他过不去呢？说不定以后他就能看惯我了啊。” “头儿你心里有数就行。” “虽然我不喜欢别人喊我大人，但是你别喊得我跟个土匪头子似的好不好？就算你当初是跟着卢小四的，学了一身的匪气，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改不掉？” 蒋飞有点别扭的喊了一声大人，然后为了摆脱这种别扭感，又赶忙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请贺叔帮忙请了这县城里比较有名望的人和一些商家，就在县城里唯一的那家酒楼那边，和他们见一面。” 蒋飞迟疑了一下，“我要不要多带几个兄弟？” 孟初冬失笑，“以为是去打架，谁人多谁厉害吗？” “我怕他们对头……对大人你不利。” 孟初冬摆摆手，“不必了，你陪我过去就好，有贺霆在，那些人不敢随便放肆的。” 蒋飞半信半疑，不过他还是坚持，最后带了两个兄弟跟着他们一起，在酒楼下面守着，上面一旦有情况，就立刻冲上来支援。 这花都县里唯一一家酒楼就叫花都酒楼，平时也很冷清，也不知道这里的掌柜的是怎么撑下来的。 酒楼里的伙计平时也是无精打采的，大概今天来了不少人，所以提起了一点精神，看到孟初冬之后迎上来，还十分恭敬的喊了一声大人。 孟初冬因此特地注意了一下他。 那伙计连忙解释，“掌柜的吩咐了，今天县令大人会过来，特地叫小的在这里候着，等大人到了就带大人上楼。” 第1369章 秋时月（1） “所以你就去见了那些人吗？都有谁啊？” 晚上孟初冬回来的还算早，但是一身的酒味，季非夜猝不及防跟他撞了个正脸，随即被酒味熏的晚饭全吐。 于是孟初冬赶紧去了书房洗澡，季非夜重新洗漱换了衣服。 但是由于季非夜把晚饭都吐了的缘故，红杏让厨房急急忙忙做了面条送过来，孟初冬一边醒酒一边陪着季非夜吃了一点，就谈到了下午同花都县那些人会面的事情。 “有贺叔，就是贺松的爹，还有两个在花都县算是有名望的老人，外加几个商户，整个花都县也就这么些人了。” 季非夜点点头，“商户都做什么的啊？” “一个干果杂货铺子，一个酒楼，一个卖布的铺子，就这么些，其他的那些打铁铺卖肉铺平时能卖出去的东西也少，大家都不以这个为生。” “也是，就算是想卖也没东西可卖。” “也没有多少人能买得起，那卖肉铺就在卖布的铺子旁边，说那肉摊上的肉一大半都被咱家给买了。” 季非夜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到现在还没人拦着我家采买的打劫，也算这个地方民风还行了。” 孟初冬看季非夜吃完了，就把碗碟收了收，拿到外面让翠缕给送到厨房去。 自己则回来帮着季非夜脱了衣服，扶着她上了床，然后再自己爬上床，拿着一个蒲扇过来，一边仔细的给季非夜把薄被子盖在肚子上，一边缓缓的给她扇风。 “不是这样，我今天才了解到，这个地方有个民兵队。” “民兵队？”季非夜一愣。 “贺松的爹，也就是贺霆，就是花都县民兵队的队长，这个民兵队不在官府的记录里，是在海寇侵犯期间，他们自行组织的，死在他们手上的海寇也有不少。” 季非夜神情凝重，“如果说这个地方有民兵队，还是萧条成了这样的话，那么那些毫无抵抗力的地方呢？” 孟初冬轻叹一声，“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就是人都死光了，或者全部迁走了，成为死城了吗？” 孟初冬点点头。 季非夜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沉重，“所以其实花都县，竹西县这样的地方，在整个泉州，应该算是硕果仅存的几个县了？” 季非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夫君，我们……任重而道远啊！” “是的，”孟初冬一手给季非夜打扇，另一手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自怀孕之后容易波动的情绪，“不过没关系，我们打好基础，人口会慢慢变多的，这种事情急不来。” “夫君，我曾想过，开了海运之后的泉州应该是这样的，白天人流如织，会有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在这里汇聚，他们有不同的肤色，或许眼睛颜色也不一样，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而来自于我们大业五湖四海的人，为了赚钱，为了冒险，或者是为了自己的什么想法，也汇聚在这里，他们交换不同的商品，然后再各自离开，将产于大业的东西运送到海外，又把海外运过来的货物送到大业各地。” 第1370章 秋时月（2） “等到夜晚的时候，华灯初上，灯火如昼，白天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开始选择各自的放松方式，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日的喧嚣随着夜晚的降临渐渐落幕，海水倒影着港口的灯火，夜越深，灯光一盏盏的灭去，最后只剩下海上的灯塔的光芒指引着航船的方向。” 季非夜无数次想象过这一幕，也想过这一幕实现之后会怎么样，但是现实却告诉她，她曾经幻想过的地方，如今到底被摧残成了什么模样。 而这些伤痕，只能留待时间去愈合。 “三娘，你要相信我们，会让这个地方焕然一新的。” 季非夜晃了晃脑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觉得伤感了。” “我当然相信，只要人还在，这个地方迟早有一天能变成繁荣之地的。” “嗯。”孟初冬轻轻应了一声，“三娘，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好。” 孟初冬扶着季非夜躺了下来，自己转身吹灭烛火，然后再小心的躺下，还不忘轻轻给季非夜打扇。 第二天早上起来，季非夜觉得精神不错，然后就和孟初冬提起了一件事。 “夫君，你去看过花都县到泉州城，还有到竹西县的路没有？情况如何？” 孟初冬回忆了一下，“花都县到泉州城的路还可以，有官道，路上只有一个驿站，但是废弃许久了，坐马车一天能从花都县赶到泉州城，走路的话得三四天。” “这是我听贺松说的。” “然后花都到竹西县的路很差，中间有一段山道比较难走，而且灌木丛生，明明两县之间距离只有十几里，但是要花差不多一天的功夫，车马更是不好走。” “那你想过修路吗？” 孟初冬点头，“自然想过，打算今冬就开始准备去做，先把花都县往竹西县的路给修通，不走山路，从下面绕，我看了一下，也不算多远，而且路修通了的话，两边走起来更快一点。” 季非夜想了想，“花都县往泉州城的路也要修，主要应该是加固吧。” “这个工程比较浩大，要一步一步来，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嗯，大概过两天会有人拿着计划书去找你批地。”季非夜一边喝粥一边道。 “做什么？” “不是养猪就是养**，我也不确定他们打算怎么做，到时候你听听他们的计划，可行的话就批呗，反正真弄出来了也是造福这里的人。” 季非夜放下手中的粥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要是你把泉州城往这边的路给修通了，我就去帮你找人谈在这里开商铺的事情。” 孟初冬嘴角一勾，明白了季非夜的想法，“你想去找谁？黄公子还是徐公子？” “不啊，黄景山的生意还没做到这边来，等泉州发展一两年了他到泉州还差不多，但是把铺子开到咱们这个小地方来，如果货源不稳定的话也不好啊。” “我是打算找漕帮的，漕帮不正在计划开通从金陵一路往南到增州的海运路线吗？势必要经过泉州的，而且漕帮底下各种商铺种类繁多，花都县海产品多，大力发展海产品干货的话，未必不能卖到其他地方啊。” 第1371章 秋时月（3） “还有就是贺松之前不是说花都县盛产鲜花吗？鲜花也可以做很多东西的，许多染料就来源于各色鲜花，还有就是竹子，我发现了这里的竹子是真的多，可以做各种竹子产品。” “以当地特色为基础，夫君，发展这些手工业，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孟初冬微笑着应了，“三娘，为夫会好好努力的。” 于是刚刚把整修衙门的人给弄齐了的贺松就收到了新的工作计划，整修花都县和竹西县之间的官道。 贺松简直眼前一黑，他冲到孟初冬面前，“公子，修路不是说修就能修的吧？人还好说，冬天农闲十里八村的人都找过来一起干还行，那路怎么走总要有人来指导吧？不能瞎修吧？那要是挖到什么地方不对了怎么办？” 孟初冬等贺松话都说完了才拿开竖起来挡他口水的那叠纸，“你说的这些就是要做的事情啊，总不能你的工作就是去各地招个人过来干活吧？” 贺松登时苦了脸，难道找人干活这件事情就很轻松吗？ 孟初冬看着贺松苦着脸的样子笑了笑，“不要着急，慢慢来，先把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列出来，我们要修一条路，不是光有人就行的，路的走向，下面土壤结构如何，修路时需要的工具等等，一样样列出来，然后预算做出来，才能说动手。” “这些先期工作，包括测绘这些请一个熟手师傅过来需要花多少银子，都需要列出来，这个没问题吧？” “至于难题那肯定是有的，毕竟现在条件如此，但是没关系，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贺松明白了孟初冬要做什么，虽然心里惴惴不安，不过还是有了底，他想了想，把要做的事情一样样的列在了纸上，不同的事情他还是得请不同的人帮忙。 一想到可能又有事情要去拜托自家老爹，贺松就觉得大概又要在老爹面前掉面子了。 不等贺松脑内活动结束，就有一个人跑了过来，是这院子里做事情的杂役，只见他冒出一个脑袋，“贺先生，外面有人说要见大人。” 贺松闻言抬头，“是谁？” “那人没说，只说要找大人批事情。” “咱们县能有啥事情这么快就找到公子头上，还是批事情？”贺松感到疑惑，干脆起身往外走，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走到他们暂时办公的这个院子门口，就看到有个身量矮小，但很壮实的汉子，他看到贺松过来，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那个，县令大人不在吗？” 贺松点点头，“刚刚县令大人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想在咱们县城外面山上办个养猪场和养鸡场，来找县令大人批地出来，说是咱们现在做这些的话，是可以免费用地的吗？” 贺松一脑门的问号，有这个规定吗？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贺松知道愿意在县城外面办这种养猪场和养鸡场的，那必定是腰包里有钱才能经得起这种前期消耗的事情的，所以他没有一口拒绝，而是客客气气的把人请了进去，然后转头就让人去找孟初冬。 第1372章 秋时月（4） 好在孟初冬能去的地方不多，贺松派过去的人是在大街上把孟初冬找回来了，他依旧在用自己的脚，想把整个花都县都走一遍，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孟初冬一回来，贺松就迎上来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那人叫什么？” 贺松一愣，完了，他还真的没问人家叫啥。 好在孟初冬不介意贺松这点小小的失误，抬脚就走进他们办事情的大厅，一眼就看到里面正在等着的矮小汉子。 “我是孟初冬，你是？” “大人，我叫风车。” 贺松正想着怎么会有人叫风车这个名字的时候，孟初冬就明白了，这大概是季非夜找的轩辕澈手底下的人，她说要找别人来这里，首先就从轩辕澈要人开始。 “你要弄养猪场和养鸡场？” “是的，大人，照理来说，此地乃至于泉州都常食用海里的产品，鱼虾蟹等等，但是猪肉和鸡依旧受到当地老百姓的喜爱，只是这里连续多年受海寇侵扰，就算不少农家宁愿把自家养的鸡和猪拿出来卖，也不一定能满足全部的需求。” “再者养猪养鸡都需要人来做事情，特别是对于饲料的需求，可以让农民种植我们需要的农产品，然后我们按价收购，这样也能给他们带来收入。” “另外我听说大人有意修路，是吗？” 孟初冬听他说了这些，也觉得十分有理，正要说话，旁边的贺松已经开口了。 “你说的没错，我们大人正要打算先修花都县和竹西县之间的官道，然后再把咱们花都县往泉州城的官道拓宽夯实，方便大家呢！”说着，贺松一脸的小骄傲。 风车听了一拱手，“那正好，只要路方便走，咱们养的猪啊鸡啊以后也好有个销路，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孟初冬思索一番，“你想要哪里的地？” 风车不假思索，“县城南边有个叫小河村的，就在花都县往竹西县那条路不远，小河村旁边有座矮山，正好在小河的下游，考虑到养猪和养鸡那些粪便的处理不能污染水源，所以我们在山的背面建养猪场和养鸡场，然后山靠近小河村和小河的那一面全部用来种地，雇佣小河村里的人帮我们种东西，红薯大豆等，一年四季都种！” 孟初冬看了贺松一眼，“我记得小河村如今大概有两百口人？” 贺松连忙上前，“是的，原本的记录里小河村应该有四五百人，这个两百人是我们估算的，大概按照花都县城的人口减少的比例算的，可能不太准确。” “小河村还有个河下村？” “对的，河下村人估计更少。” “而且河下村就在小河村旁边那座矮山的背面。” 孟初冬思索了一下，“可以，地免费给你用，三年内不收你租子，但是需要你做到一件事。” “大人请说。” “你那养猪场和养鸡场招人干活首选从小河村和河下村找，然后也优先从小河村和河下村那边收粮食。”孟初冬觉得这个要求应该差不多，而且虽然这风车是最末等的风组的人，但是风组辅佐的是巽组，其中能人异士应当不缺，不至于管不住这些人。 第1373章 秋时月（5） “可以。”风车答应的十分干脆。 “那行，”孟初冬环视了一圈，发现他现在手底下方便用的竟然就贺松一个人，不由得觉得人手有点缺，想了想还是道，“明天贺松，你问蒋飞要个人，跟着这位风车大哥走一遭，给他把地划出来，然后地契给他。” “还有就是去小河村和河下村找一下里正，把这个事情说一说，要是有什么刺儿头，先记着，回头让蒋飞带人去镇压，不要正面起冲突。” “好的，公子。”贺松觉得自己肩膀上总算是有件实事儿了，这心里那是无比的高兴。 风车找孟初冬批地的事情完了，却没直接走，而是提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却是扎扎实实的说到孟初冬的心坎上了。 这回风车没再喊大人，而是直接抱拳道，“孟公子，前些时候县主从坤组那边传来消息，让咱们在泉州城这地界，主要是花都县周围探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矿产资源，如今消息已经有了，公子要看看吗？” 孟初冬一怔，“三娘让你们做的？” 随后孟初冬才反应过来这风车说的是什么，顿时神色一喜，“是什么矿？” “铁矿，不过伴生铜矿比较多，原本这种矿的话，会比较难处理，但是据泽工局那边的消息，县主之前奉上的《锻冶百方》当中有对这种矿的处理方法。” “这个矿不是很大，但是在现在这种条件下，暂时无法开采，之后大概可以开采七八年左右。” 贺松已经彻底惊呆了，这个风车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有矿产资源这种事情，就这样当着大家面就说出来了？ 这样真的好吗？ 在大业，铁矿是归国家所有的，但是要是真的有人私自发现了铁矿，偷偷的开始开采，就如当年的杜家林家那般，朝廷也是无可奈何的。 而在这里发现的铁矿，孟初冬不可能自己亲自组织人手去开矿，他没有精力不说，为了开矿要修的路，要弄的事情还太多，他还要管着两个县，想要把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尽力去提高，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够使。 “矿产的地址呢？” “待公子找到人过来开矿，让县主联系我等便是。” 孟初冬知道风车这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把详细地址漏出来，以防隔墙有耳，心里有了数，便点了点头。 “那你和贺松约个时辰，明天去把地给定下来。” 风车点头应了，和贺松约了次日辰时三刻在这里见，然后风车就离开了。 风车一离开，贺松就绷不住脸上的神情了，“公子，你捏我一下，让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 孟初冬闻言就真的揪住贺松的耳朵扭了一下，拧的贺松大叫一声，随后他简直要蹦起来，“天哪，公子，我好高兴！” “铁矿哎！一座铁矿，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孟初冬笑着看贺松在那里开心，心里却思索着，这个铁矿应该交给谁来开采比较好，江南那边徐家和薛家家大业大，这样一座铁矿他们也许不看在眼里。 楚家和平康伯不清不白，还是算了吧。 第1374章 秋时月（6） 除去江南顶尖的这几家，另外就是蒋家等那几家了，蒋子游后来虽然改过了，也已经娶了妻，但是他当初对季非夜有觊觎之心却是不争的事实，孟初冬却没那么大度能把利益让给他。 蒋家剔除了，叶家和温家如今在江南很低调，孟初冬也不了解他们。 至于燕西那边，实在太远了，中原大族多在云京有着复杂的关系，想来想去，孟初冬竟然觉得还是之前季非夜随口一提的漕帮和扬威镖局最靠谱。 看来此事，他还是回去和季非夜商量一下最好。 “扬威镖局吧。” “为何不选漕帮？” 季非夜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漕帮因着手底下经营种类繁多的优势，之前和薛家的合作更多，在江南的势力扩展的更快一些，既然要一直制衡两家，那么扶助扬威镖局在泉州快一点发展，才是最好的。” “但是，三娘，朝廷没法制衡他们一辈子，一旦有个意外，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不如早些放手让他们自己去竞争。” 孟初冬倒觉得季非夜这样一直去考虑两家的情况太费心思了，而且说不得漕帮和扬威镖局还觉得季非夜偏心。 “不，直到他们的势力在泉州城稳定下来之前，这种控制都不能少，他们两个的大本营都在北方，到泉州来算是强龙去压地头蛇，但是泉州和增州这些地方，正是需要这样的竞争出现，才好把控情况。” “泉州城这边只要朝廷一旦放松，让当地的地头蛇成长起来了，想要拔除就没那么容易了。” “海运是我建议要开的，但是不能把这个变成某些人的工具。” 孟初冬听了很是心疼季非夜，“三娘，但是你也该明白，这些只能说去控制，却是不能阻拦的。” “我倒觉得与其费尽心思，不如顺其自然，再从其他方面去控制它。” 季非夜听了陷入沉思，她这会儿倒觉得孟初冬也没说错，她平衡漕帮和扬威镖局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行为习惯可不好。 “那不如这样吧，给两家都去个信，谁有兴趣谁过来弄，或者谁出价高谁来，这样你觉得可以不？” “三娘说好，当然很好。”孟初冬心里也是这个想法，现在叫季非夜说出来了，他哪里会有不满意？ 夫妻两个把这件事商量定了，季非夜也把自己以前的行事方式仔细回想了一遍，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因为监国前后那段时间导致太过强势了，到现在还改不过来。 到了睡觉的时候，季非夜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孟初冬忙问季非夜到底怎么了。 “哦，没事，”季非夜回过神来，“我在想，漕帮和扬威镖局的船应该造的差不多了，不知道这回如果他们真的过来的话，会不会用新船过来，到时候我也该去泉州城看一看。” “不管怎么说，其中也有我的创意在里面。” 孟初冬应了一声，“那会儿的话，如果你身体允许的话，我就带你去泉州城看看，顺便在城里逛一逛，你说好不好？” “好啊~”季非夜笑的眉眼弯弯，惹得孟初冬一下子没忍住，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吻。 第1375章 秋时月（7） 花都多雨，房子都是白墙黑瓦，这天刚下过一场雷阵雨，雨水顺着瓦片的边缘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 院子里一丛芭蕉被风雨吹打过，却显得叶子更绿了。 倒是廊下抽着旱烟的老人瞅着那芭蕉下面的枯叶，轻轻叹了一声，“秋天快来了。” 坐在老人旁边的中年汉子则是继续忙着手中的活。 只见他虽然生的粗犷，一双手却十分灵活，在他身边还放着一个个已经做好的伞骨和伞面，这会儿他正将伞面和伞骨粘上去，粘好一个就放到旁边，等太阳好了再拿到太阳底下去暴晒。 晒完了再在伞面上绘花，花都人以往都爱花，家家户户只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的，院子里都种着花，这油纸伞上面绘的画也都以花为主，而且颜色鲜艳热烈，撑在手上就好像一朵热烈盛开的花。 这中年汉子很显然手艺十分娴熟，他仔仔细细的把这伞面和伞骨粘好了，才放下手中的活，看向一旁的老人。 “楼老，秋天不好吗？庄稼都成熟了，今年年景也不错，会是一个丰收年的。” 被称作楼老的老人点点头，拿着旱烟袋吸了一口，“对啊，今年是个好年景，咱们花都县啊，也来了个好官。” “哦？发生什么事了，前几天楼老你不是去见了那个县令吗？回来也没见你说他什么好话，这突然就说是好官了。” 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拿起一个伞骨，另一只手拿了伞面，继续做伞。 “等过了秋收，咱们这县令要修路。” 中年人手上的动作一顿，“修路？修哪儿的路？” “从咱们花都县到竹西县的路，修完了再去修花都县到泉州城的路。” “说是往竹西县那条路都是山路，过去不方便，打算从山边绕过去，方便车马行走，然后有人打算在小河村那边开个养猪场和养鸡场，正好要借这条路的东风。” 中年人愣了一下，随后继续手底下的动作，“想要修路是好事，可是哪里来的钱？” “难不成指望朝廷给咱们拨钱吗？” 楼老磕了磕手中的旱烟袋，“贺霆那小子说了，这人还是挺靠谱的，之前让找个院子，就是自己出的钱，后来请了人去清理衙门，也是先付的银钱，看起来还算靠谱。” 中年人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楼老道，“程三，你那看风水的本事可以拿出来了。” 中年人很无奈的开口，“楼老，我那不是看风水……” “哎呀，反正也就差不多了，那个孟什么的不是要修路吗？这确定路怎么走不是你的看家本事吗？你与其在这里做一屋子卖不出去的伞，还不如去帮着做点儿实事。” “楼老，我觉得做伞挺好的。” 楼老一瞪眼，“好什么好，年纪轻轻的，不思进取，成天在这里做伞，你明明有那个本事，能给咱们花都县老百姓造福，却窝在我这么个小院子里，连我这个老人家都看不下去了。” “起来！”楼老起身把程三赶起来，一路赶出了门，“去找那个姓孟的，搞不定他你就别回来了！” 第1376章 秋时月（8） 程三站在贺霆家隔壁院子门口，看着院中有几个官兵正在那里练拳，嘿哈呼喝的，看着好像十分热血朝天的模样。 他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激情。 他叫程子山，在家里排行第三，所以在外一直自称程三，早年也曾恣意山水，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就倦了，就留在这个满城鲜花的县城，学了一手做伞的手艺。 但是后来这里遭受海寇侵扰，好在花都县有贺霆他们，还算勉强能抵抗一下海寇，只是花都县的人越来越少，一些能跑的都跑了，剩下来的都是愿意和贺霆一起对抗海寇的。 只有他程三无牵无挂，走也可，留下也可，就一直留到现在。 他熟知地理知识还是因为早年他发誓要走遍大江南北，赏遍天下奇山妙水，这才把这方面的知识啃了个扎实。 如今只是测定一条路的走向而已，对他来说是个很轻松的事情。 但是若不是楼老逼迫，程三肯定不愿意过来。 他想着，说不定这个孟县令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看不上他这样的人，那样他也好回去找楼老交差了。 这样想着，程三终于往院子里迈出了一步。 守在前院的杂役看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一直都心怀戒备，这会儿看他进来了，连忙上前，“请问你找谁？” 程三眼眸微微垂下，面上神色不动，“我来找你们县令。” 恰好孟初冬从里面走出来，之前下雨的时候他正好在外面，没来得及打伞，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有透着潮气，衣摆上面也尽是泥点子，头发也半干，看着实在狼狈。 只见这形容狼狈的年轻人露出笑容，率先拱手行礼，“我是孟初冬，是本县的县令，这位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三无端觉得或许这个年轻人真的像楼老说的那样，是个靠谱的人？ 孟初冬见眼前这个中年汉子自从来了之后就看着自己发呆，心想这人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所以才找到衙门来的吗？ 不过他一直都不说话，他也没法明白他的意思啊，正要问一句的时候，听到他出声了。 “听说你打算修路？” 孟初冬神情一整，“是的，打算就在秋收之后开始。” “那路怎么修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孟初冬摇摇头，“这熟悉当地地理情况的人要不就是乡下老农或者上山的猎人，但是他们也只是知道哪里地势陡哪里地势平缓，这对于规划一条路还是做不到的，我正打算请人去泉州城里请人过来。” “我有办法能帮你做这件事。” “哦！”孟初冬立刻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不知是哪位高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孟初冬没来得及说话，贺松正从后面转过来，看到程三立刻喊了一声程叔，“程叔，你怎么来了？” “贺松，这位程先生说他懂地理知识，可以帮我们规划花都县到竹西县的路。” 贺松瞪大了眼睛，“程叔，你不是只会做伞吗？” 程三眼睛眯了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只会做伞了？” 第1377章 秋时月（9） 直到三人在厅堂里坐下的时候，贺松还是一脸的恍惚，什么时候这个会扛着他在大街上笑闹的程叔竟然会规划修路的路线了？ 是他一直都没看出来，还是程叔隐藏的太深？ 贺松把探索的目光落在程三身上，程三却稳稳的坐在那里，眼睛看着孟初冬，“大人，你该明白，这件事我不会做白工。” 贺松忍不住开口，“程叔，你不要钱也饿不死啊，就不能给我们省点儿钱吗？” 孟初冬出手拦住了贺松，“贺松，我们请个师傅回来，没个五十两银子是做不成这件事的，程先生也要跟着我们忙，而且这件事情很累，我们自然要付报酬。” 程三竖起三根手指，“我不要五十两那么多，但是这个数要给。” 贺松咋舌，三十两啊！ 孟初冬一口答应了下来。 程三为他的爽快而感到心情好了几分，当下点点头站起身，“什么时候开始做？” 贺松回过神来，赶忙回答，“当然是越早开始越好，我们打算秋收一完就开工，最好年前能弄完，程叔你说呢？” 程三想了想，“两个月，够了。” “在秋收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需要一个助手，”随后程三有些嫌弃的看了贺松一眼，“他这样的不要，太弱了。” 贺松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 孟初冬站在一旁看着程三对着贺松露出嫌弃的神色，不以为杵，“贺松身板弱，也不适合跟程先生你一起上山，我会找个人协助程先生的。” “程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既然是越快越好，那就明天吧。” 孟初冬应了，“好，那就明天。” 孟初冬手底下自然是没人的，这种事情他只能回去找媳妇帮忙，这不晚上季非夜还在吃晚饭呢，孟平正陪着她一起吃饭，孟初冬就走了进来。 “三娘，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一身的狼狈，故作嫌弃，“你还是先去洗漱一番吧？” “对啊，爹，你不要就这样冲过来，你要熏着阿娘让阿娘又吐了，陈婆婆和红杏姐会气死的。” 孟初冬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果然是一身狼狈，赶忙往屋里走。 红杏又立刻吩咐人打水过来让孟初冬洗漱。 季非夜继续淡定的吃晚饭，吃过了晚饭，她考了孟平几个书本上的知识，想着如今只能靠孟平自学，这是不行的。 要是可以的话，就算花大价钱请个夫子到家里来，也比现在让他自个儿琢磨好。 这样想着，季非夜就打算等会儿和孟初冬提一下这个事情。 孟初冬匆匆洗了个澡，一头长发还滴着水就出来了，季非夜本想自己亲自给他擦头发的，结果一靠近，闻见胰子的味道，又觉得难受，便指使红杏拿了一条干布巾过来。 季非夜把布巾扔到孟初冬身上，“赶紧擦擦，要不然你这衣服等会儿又要换。” 孟初冬赶紧擦头发。 擦干了头发，孟初冬才说出自己这般匆匆忙忙的原因。 “要个人，会写字，能快速记东西，还要体力好能爬山？” “是的，这花都县也算是卧虎藏龙，来了个人说他会测定官道路线，我看他是肚子里真有干货的，只是需要个助手。” 第1378章 秋时月（10） 季非夜听明白了孟初冬的意思，“你就是让我从风组或者坤组要个人呗？” 孟初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非夜。 “夫君，你别一副我跟陛下不熟的样子好吗？你就直接要人了，他们难道会不协助你？” 孟初冬一愣，似乎一下子没明白季非夜的意思。 “跟我们过来的坤组十几个人，风组则是在泉州城有个据点，你想要个人，跟风筝说一下不就好了，风筝就在咱们家，喊一声就有了，你还巴巴的找我说干嘛？” 孟初冬恍然，嘿嘿一笑，“我这不是习惯了吗？” 季非夜无奈，“你自己去院子里喊人吧，我才懒得这会儿把人叫进来。” 等孟初冬找完了人重新回来，红杏给他重新送上了晚饭，季非夜坐在一旁。 孟平已经被带回去休息了，季非夜正好跟孟初冬提请夫子的事情。 “夫君，你觉得咱们要不要给平哥儿请个夫子回来？” 孟初冬一拍脑袋，他忙了这么些天，竟然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三娘觉得一个什么样的夫子好？” “请个秀才回来也可以啊，主要是人品好，不能带着平哥儿搞些小动作，也不把他往歪路上引，你要是请回来了，让我也过一眼就行。” “好。”孟初冬满口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孟初冬带了个叫风和的人一起去了临时衙门，程三还没到。 贺松小跑过来，“程叔给我带话说，他有些东西要准备，大概迟一点到。” 孟初冬点头表示明白了。 随后他就问起贺松当初念书是跟随的哪个夫子，现在还在不在花都县。 “夫子？”贺松诧异了一下，“公子你请夫子做什么？” “我如今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教他，只得请个夫子过去，不能叫他这几年的时光都浪费了。” 贺松这才想起来孟平，“那什么，我小时候读书是跟着程叔读的，后来是在泉州城上的学院，咱们镇上，大概也就程叔的学识最好了，但是程叔他没去参加过科考好像，我也不知道程叔是从哪里学的。” “不如公子你等会儿问问程叔？” 孟初冬是猜测过，像程三这样懂地理知识的人，其他书自然也是念过的，却没想到他的水平能给别人做夫子了。 而且贺松在他看来，基本功扎实，只是欠缺政治上的敏感性，所以才会没有过会试，如果贺松的基本功是来源于程三，那么程三确实是个厉害的夫子了。 孟初冬这样想着，程三已经到了。 只见他身后背着一个大包，有些东西还因为包装不下露在了外面。 注意到孟初冬的视线，程三随便提了提背上的包，“都是一些工具，你找的人在哪里，他要帮我背着这些。” 风和默默的从孟初冬身后走了出来。 程三见了嗬了一声，“你这么大块头，怎么跟个隐形人似的，刚才站这里我都没注意。” 风和没说话，上前从程三身上把东西接了过来，沉默的背在了自己身上。 程三眼底闪过一道流光，随即笑了，“成，我就喜欢你这样默默做事情的，走了。” 说完，程三转身就走。 第1379章 秋时月（11） 等程三走了，贺松才反应过来，“公子，你咋没问程叔做夫子的事情啊？” 孟初冬摆手，“现在不急，反正他现在也没有时间，等他这段忙完了再说。” 贺松想想也对，便不再操心，拉着孟初冬进去之后，把一张纸递到他面前，“大人，用官印吧！” 孟初冬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风车要办养猪场那些需要的地契。 孟初冬随手翻了翻，“这是将近两千亩地？” “规模是不是大了点儿？” “我跟着去看过了，其实还好，那一千一百多亩荒地要拿来专门种喂鸡喂猪的饲料的，这就占了个大块头了，剩下的七百亩都是荒山，光是养鸡场和养猪场就要差不多去掉五百多亩了，还要建房子给山上干活的人吃喝拉撒，还有专门处理肥料的地方，我算了算，确实要这么多地方。” 贺松给孟初冬解释的很清楚，孟初冬也没什么特别的意见，他算了算地域，对比了一下自家的织坊，觉得地方差不多大，便拿出了自己的官印戳了上去。 “不过这么大的地方，小河村和河下村的人全都去了，也不够把这些荒地开出来的吧？” “那有什么，旁边不还有别的村子吗，只要有钱，远一点儿算什么，大不了晚上睡在那里，裹个破棉袄就能睡了，还能多干点活多拿钱。” 孟初冬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少时，那个时候为了攒点钱，他在外面干活的时候也是这样，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这样就能多干点活多拿点钱了。 一时之间，也有一些感慨。 风车拿到地契之后，动作十分迅速，第二天就找到一堆人开始帮他开荒。 孟初冬和贺松到那里的时候，只见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在那里干活，这才刚到八月初，太阳依旧火辣辣的，可是在烈日底下干活的人却一个个的都很给劲。 风车见到孟初冬过来，跑过来喊了一声大人。 “你这工钱给的多少？” “按开出来的荒地算，达到我要求的，开出来一亩荒地，给十个铜板，那做事情手脚快的，一天能开一亩多地，慢的也有大半亩，赚的够他们过好一段生活了。” 孟初冬看着那边干活的人，他们似乎自己就划分了区域，每个人都隔的比较远，一眼看过去大概有二三十人。 “按照这个速度的话，也得一个月才能开完这么多地吧？” “今天才第一天，来的人少，后面慢慢会越来越多的。” 风车倒是很自信，他身后站着鸿运行，钱是不缺的，而且这个养猪场和养鸡场对他们来说算是一个尝试，弄好了以后可以去其他地方做，整个大业，贫穷的地方太多了，他们并不是无私奉献，但是他们做的更多的，依旧是为各个地方带来利益。 同时他们自己也能有一定的收入。 “那种田的事情，你是打算请人种，还是让他们给你种？” “自然是请人来种，佃出去他们也承担不起损失，我这是有大人支持才能不花钱拿地，对他们来说，就算是买荒地免三年税，对他们来说，也无法承担。” 第1380章 秋时月（12） “是啊，百姓生活不易。”孟初冬最近有一种原本已经遥远的生活，最近又慢慢从另一个层面去体会的感觉。 曾经让他痛苦万分，感觉不到希望的生活，如今在别人的身上重演。 孟初冬心中暗暗发誓，他要让这群曾经跟他一样的人，走出如今的困境，然后过上富足的生活。 像风车这样能给当地劳动力带来收入的投资者，不能仅仅依靠季非夜去想办法找，他们要努力发掘当地的特色，吸引更多的人来这里发展手工业。 第一步，还是要修路。 交通不便，说什么都是废话。 孟初冬按捺住焦急的心，告诫自己，不要急，慢慢来。 “救命啊！救命啊！” 孟初冬和贺松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妇人朝着这里狂奔而来，她身形瘦小，怀里却抱着一个孩子，跑到近前便扑通一声跪在了两人面前。 “大人，两位大人，我孩子生病了，要去县城里找大夫，你们的车能不能借我……不对，是让我把孩子送到县里，只要到县里就行！” 孟初冬和贺松一齐看向她怀中的孩子，被她用棉布裹着，头也裹了起来，就剩下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呼吸十分急促。 “去把这个帕子在水里弄湿给他敷上，车夫驾车，赶紧往县城里送过去！” 那妇人顿时一脸的感激，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旁边就是河，河里的水也算清澈，贺松赶忙过去把帕子弄湿了拿回来，然后给孩子敷在额头上，中间碰到他的脸，惊诧的叫出声，“怎么这么烫？” 那妇人赶紧把孩子往车上送，自己却不肯上车，“家里没钱了，早上就病了，到现在才借到钱。” “大姐，你快上车吧，马车跑起来你跟不上的。”孟初冬劝道。 那妇人紧张的要命，嘴里应了，身体却发软，怎么也爬不上去。 孟初冬道了一声得罪了，手上一用劲，把那妇人送上了马车，随后贺松跟着爬了上去，孟初冬则自己骑马。 坐在马上，孟初冬调转马头和风车道了别，那边车夫已经一甩马鞭，马车往县城跑过去。 孟初冬也是靴子磕了磕马肚，跟了上去。 因着孩子病情看着严重，妇人也是一脸的焦急，贺松一路上也顾不得问人家家里情况，就一路催着车夫快点，再快点。 好在这地方距离花都县驾马车不过两刻钟不到的功夫，路也还算平坦，车夫只让贺松扶稳了，一路把马车驾的飞快，贺松赶忙拉住那个妇人，才没有让她一头撞在车厢上。 然后车夫把两刻钟的路程缩短成了一刻钟，结果到了花都县唯一一家药堂，进去一问，大夫居然出诊了，而且还不是在县里，是去了下面的村子里，晚上才回来。 那妇人一脸的绝望，“我的儿啊！” “你要是去了，娘也活不下去了啊！” 药堂里的药童看着也不忍心，但是他确实也没办法，“师父他去了白云村，那边村里有人吃了不好的东西闹肚子，都死了一个了，师父说要过去看看，就是早上才走的。” 第1381章 秋时月（13） 孟初冬在县城门口遇到了蒋飞，正好蒋飞有事对他说，就在后面耽搁了一会儿，等他赶到了，贺松就快速给孟初冬说了一下情况。 孟初冬下马把那个妇人重新拎到车上，吩咐车夫，“去我家。” 随后指了一下贺松，“把药店里适合风寒的药都拿上一点，家里或许不全。” 贺松连忙应了，拉着药童往店里面去，而车夫早就调转马车往孟初冬家里过去了。 “陈大夫，陈大夫，老爷有急事让你到前面去。” 季非夜腹中胎儿快满三个月了，陈大夫正在给季非夜把脉，看看腹中胎儿情况，闻言看了一眼季非夜。 季非夜连忙道，“夫君许有急事找你，你快点过去吧！” 陈大夫便立刻起身告退，随着跑过来的小厮匆匆往前院走去。 季非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也跟着起身往前面走过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急急忙忙的。” 红杏赶忙跟上季非夜的脚步，“主子，你要小心点，前面人来人往的，要是冲撞了就不好了。” “好了红杏，你主子我也真的没有那么弱，而且陈婆婆不是说了，满三个月就该适度的多活动活动吗？我这就是走两步路而已，你就这样念叨。” 红杏不甘心的闭了嘴，只好更加小心，一路紧盯着周围的情况。 陈大夫被拉到前面，就看到侧厅的榻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男孩，那小男孩旁边有个妇人，也许是小男孩的娘，正一脸焦灼，看到陈大夫之后眼中冒出了希望的光芒。 在孟初冬喊他陈大夫的时候，那妇人直直的扑了过来，猛地跪在陈大夫面前，“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贺松赶忙上前把陈大夫从那妇人手中解救出来，“大姐，你快放手，你不放手大夫怎么替你儿子把脉？” 那妇人慌慌张张的放开了陈大夫的衣摆，让了开来。 陈大夫松了一口气，上前看了看小男孩的情况，一边给他把脉一边问，“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那妇人赶忙道，“是昨天晚上，我本来以为给他敷个冷帕子，熬一熬就过去了，没想到早上他就烧的神识不清了。” 说着妇人就抹起了泪。 贺松还是很同情她的，她儿子烧成这样了，她男人都没出现，不是没在家就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确实不容易。 那边陈大夫顺手将孩子头上的湿帕子拿了下来，丢给旁边的小厮，“拿冷水重新拧一遍过来给他敷上。” 妇人赶忙从小厮手中抢过帕子，“我来，我来，不敢麻烦。” 小厮也不介意，快手快脚的从外面打了干净的冷水过来，正好碰到过来的季非夜，端着一大盆水不好行礼，就喊了一声夫人。 孟初冬正在看陈大夫给那孩子诊治，听到下人喊夫人，赶忙回头，就看到季非夜站在那里，正往里面看。 “三娘，你怎么过来了？” “陈大夫正在给我把脉呢，你急急忙忙的就把人叫走了，我来看看是什么情况，这是怎么了？” “和贺松去风车那里看看情况呢，遇到这个妇人抱着儿子求医，就把她送到县城里的药铺，没想到药铺大夫去了其他地方，想到咱们家陈大夫在，就带过来让陈大夫诊治。” 第1382章 秋时月（14） 那边陈大夫又扒开孩子的嘴唇看了看舌苔，再看了看他喉咙的情况，就起身准备写方子。 顺便吩咐，“把他身上湿透的衣服全部脱了，外面裹着的那件衣服也脱了，全部都湿了，拿条干被子过来，拿温水来，不能拿冷水，把他身上全部擦一遍，再给他重新冷敷，还有准备一些温水，喂他喝下去。” 那妇人听了赶忙照做，小厮也快手快脚的端来了温水，拿了干净的被子过来。 这会儿陈大夫已经写好了方子，“府里药材不全，夫人不能吃这些药，所以没有备着。” 终于有了贺松说话的机会，他从车上搬下来一堆药材，“我把药店里治风寒能用到的药材全部拿回来了，大夫你看哪些能用？” 陈大夫过去辨认了一番，又拿了自己称药材的小秤过来，称了一份药材交给小厮去熬药。 一番忙碌之后，终于喂那孩子喝下了药。 而那孩子的呼吸也慢慢开始平稳起来，只是热度在缓慢的下降。 那妇人守在孩子身边，眼睛也不眨的看着他，生怕她一眨眼，眼前的这一切就像一个梦一般碎了。 季非夜见孩子应该能平安度过这一次灾难了，就和孟初冬一起往院子里走。 “还去衙门吗？” “吃了午饭再去。” 季非夜吩咐人给那个妇人也送一份午饭过去，就和孟初冬一起回到后院去吃午饭。 “你上午去看了风车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孟初冬把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说起来，风组的资金来源是鸿运行，这应该不是陛下自己的钱？” 季非夜撑着下巴想了想，“可是这也是在给陛下赚钱啊，前期投入进去了，后面那就是赚钱的时候了。” 孟初冬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非夜突然秒懂，“你的意思是，如果这些只是鸿运行自己出的钱，就多坑几笔？” “不是坑……”孟初冬决定纠正季非夜的说法。 季非夜却摆摆手，“没有好的点子，或者足够的吸引力，他们不一定会选择这里，毕竟真的条件太差了。” 孟初冬想了想，在商业这块的眼光，自己媳妇一向比自己目光长远。 “现在没有，不一定以后没有。” “不会的，没机会了，你把铁矿给漕帮或者扬威镖局，就意味着这边的商机他们会最先发现，鸿运行说不定到时候都没法把太多势力插到泉州来。” “原来如此。”孟初冬有些遗憾。 季非夜摊摊手，就是这么遗憾咯。 吃过了午饭，季非夜送孟初冬出门，却在前面遇到了之前那个妇人。 她看到了孟初冬和季非夜，直接跪了下去，“多谢县令老爷和妇人救我儿子一命！” 从下人口中，她已经知道了救她儿子，还给她送饭，还不收她诊费的人竟然是本县的县令，她只觉得这位县令，这位青天大老爷真的是好人，是她一家的救命恩人！ 孟初冬赶忙让人扶着她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你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醒了一次要水喝，大夫看了说只要等会儿烧退了就没事了。” 第1383章 秋时月（15） 那妇人说着说着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这位县令老爷自己叫什么，忙道，“县令老爷，我叫刘金花，夫家姓王，生病的是我儿子，叫王小柱，等他好了，我一定叫他过来给县令老爷你磕个头，叫他知道县令老爷是他的救命恩人。” 孟初冬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让他先好好休息，在他退烧之前，暂且就在这里歇息吧，我要去衙门那边了。” 王刘氏刚忙让开，不敢打扰县令老爷做正事。 孟初冬走了，季非夜却留了下来，跟那妇人拉起了家常。 “他叫王小柱？” “大家平时就喊小二子，夫人喊他小二子就好了。” “小二子是怎么烧成了这样？” 王刘氏看着在床上睡的还算安稳的柱子，“这不都入秋了天气还是热的厉害吗？他人小胆子却不小，昨天跑到村里那条河里玩水，到了傍晚才回来，谁想到晚上回到家就烧了，肯定是在水里受了凉了。” “孩子他爹呢？怎么没在？” 提起孩子的爹，王刘氏就叹了一声，“家里困难，地也没几亩，我那男人就去泉州城里找活做了，等到秋收的时候再回来。” 季非夜的问话成功让她打开了话匣子。 一时间季非夜知道了这王刘氏的夫君是家里老大，但是公婆偏心小儿子，大儿子辛辛苦苦在外面做活，拿回来一点钱全部交给了爹娘，爹娘在家里却偏心小儿子一家，对留在家里的王刘氏母子很不好。 “大姐是哪个村的啊？” “就是小河村的。” 季非夜故作诧异，“小河村吗？我听说那里有人承包了上千亩荒地，正请人在开垦呢，大姐家没人去做吗？” “公公腿脚不好，做不了开荒这种事情，我那小叔子，平时家里的农活都做的不情不愿的，做一天恨不得在床上躺两天的，让他去做这个，怎么可能呢？” “我倒是想去做，开一亩地得有十个铜板呢，十个铜板，够我们家里过一个月的了，谁不想要啊？” “可是我那弟妹身子不好，家里活没人做，我要是去做活了，家里就没人干活了。” “你婆婆呢？也不至于就干不动了吧？” 王刘氏有些羡慕的看了季非夜一眼，她可是知道这夫妻两就是两个人过来这边的，但是看家中下人这么多，可见也不是那一般人家。 到了这个地方，头上没有公公婆婆，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是多么快活啊。 “做是能做，我带着儿子来县城找大夫，家里的活肯定是我婆婆做的。” 季非夜明白了，也就是只要这王刘氏在家的话，家里的活都必须是她做。 这仿佛让季非夜看到了当初孟家的情况，那会儿孟家最受欺负的就是沈氏了，家里的活计虽说是沈氏和王氏轮着来，但是王氏惯会偷懒，最后都叫沈氏一个人做了。 季非夜总觉得，这相似的一幕，估计在许多个乡下的家庭当中都在上演。 然而她也只能表达同情，若是这王刘氏的夫君是个能干顶用的，自然会护着自己的妻儿，旁人纵然说太多也是无用。 第1384章 秋时月（16） 到了下午的时候，门房来报，门外有个叫王大柱的人来找，说有人告诉他，他的媳妇和儿子都在这边。 季非夜听着王大柱这个名字差点愣住，这父子两个一个叫王大柱，一个叫王小柱，搞得好像兄弟一样啊。 随后他便吩咐人去王刘氏那边问一句，让她去前面看一看，若是她的夫君就放进来。 王刘氏一听名字就道是她的夫君，正好这会儿王小柱的烧已经退了下去，她的夫君也过来了，王刘氏一下子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她快步走到门前，看到王大柱，鼻子一酸就掉下泪来。 把王大柱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他只好一个劲的喊着媳妇。 孟初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这是怎么了？” 王刘氏看到孟初冬，赶忙抓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恩人老爷，这是我夫君王大柱，柱哥，这就是救了咱家儿子的恩人老爷，恩人老爷是咱们花都县的县令大人，是一位好官，是个好人。” 王大柱当即就给孟初冬跪了下来。 这差不多是孟初冬被人跪的最多的一天了，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已经不用他吩咐，自动自发的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看你们在门口堵着，还以为是有人过来找你麻烦，原来是王大柱兄弟，进去说话吧。” 王大柱哪里敢和孟初冬称兄道弟，一个劲的说着不敢，一定要让孟初冬喊他柱子，或者直接喊王大柱也好，孟初冬只好叫他王大柱。 “我今天下午到家的，到家发现我媳妇不在家，我娘说小二子发烧了，我媳妇一个人带着她过来看大夫，我不放心就追了过来，但是药铺那边没人，问了才知道到这里来了，我就自作主张的找上门了，给恩人老爷带来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孟初冬温声道，“我身为一县县令，能为老百姓多做一件事，哪怕只是一件小事，那也是好的，这件事都撞到我面前了，我还要见死不救，这样的县令，又有哪个百姓敢信服？” 王大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一个劲的道谢。 看到自己儿子躺在那里睡着的时候，这个身长六尺的汉子一下子就红了眼圈，上前喊了一句小二子，就俯身想要抱一下他。 可又怕自己的动作太粗鲁，让生病中的儿子不舒服，最后也只是给他掖了掖被子。 孟初冬吩咐下人收拾出一间房间来，让这夫妻两今晚暂时在府里住下来。 “王大柱，既然孩子还没醒，就别急着赶路回去了，这会儿晚上已经有点凉了，正好孩子还得继续喝药，别路上吹了风病的更重，你就和你媳妇晚上在我这里住下。” “我这院子虽然不大，但是空屋子还是有两间的，你就安心住下来，等孩子明天早上情况好了再回去。” 王大柱和王刘氏又是千恩万谢。 孟初冬安排好了这两人，自己才往内院去。 随后小厮就过来请他们带着孩子一起去安排好的屋子。 等王刘氏把孩子在床上安顿好了，这才转身看向王大柱，“柱哥，这个县令老爷，是个大好人啊。” “是啊。”王大柱也是很感慨。 第1385章 秋时月（17） 第二天早上，王小柱精神果然好了很多，孟初冬让人给他又包了两副药。 王大柱临走前一定要把诊资和药费给孟初冬，孟初冬推辞了半天，最后双方各让一步。 “大夫是我家府里的，本来就要给我夫人把脉的，每个月从我这里拿月钱，这诊资就不收了，药是我让人从县城里的药铺里买的，但是也没用完，我算一下药钱，就收你一个药钱，行不行？” 王大柱见孟初冬松了口，赶忙从怀里掏出一贯铜钱。 孟初冬问了陈大夫这药材大致的价格，心里再打个折，然后报了个数字。 王大柱一愣，“不可能，药材哪能这么便宜？咱们平时在药铺抓一副药那都要几百个铜板，这都算少了，怎么可能才一百个铜板？” 陈大夫在一旁立刻黑了脸，“你这是说我没给你儿子用好药？” 王大柱连忙摆手说不敢不敢，最后只好给了一百个铜板，但是这也花掉了他这一回出去干活赚的大部分钱。 王刘氏将自己怀里问人家借的几十个铜板拿了出来，“柱哥，这是我问娘家借的钱，你回去钱不够的话，娘肯定要怪罪的。” 王大柱把王刘氏的钱推回去，“我给自己儿子看病看了，她就算说我，这钱也回不来了。” 说完王大柱瞪了王刘氏一眼，让她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这些事，然后拿着药包，抱着精神许多的儿子就跟孟初冬道别。 孟初冬最后说了一句，“小河村旁边有个养猪场要开荒，目前正在请人开荒，开一亩荒地出来给十个铜板，王大柱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妨去做这个活。” “多谢恩人老爷指点。” 王小柱生病这件事让孟初冬想到了一件事，而且他还想就开始去做。 “你说和县城里的药铺合作，进一批药材过来，让陈大夫去义诊，只收药材的成本钱，药铺那里能同意吗？” 季非夜不是觉得这个主意不好，只是这对于药铺来说，明显是个不赚钱的生意，而且他们家也不缺名声，毕竟这么大个县城，就他们一家药铺。 这就意味着这个县城的药材甚至于大夫都是被他们垄断的。 “那个药铺里有个大夫，姓梁，这一次王小柱没看上大夫就是因为他不在药铺里，不是上山去采药，也不是被县城里什么人家请走了。” “是下面有个村子里的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还死了一个人，消息昨天上午才报到我这里来，那个大夫就跑过去给他们看诊了。” 季非夜闻言顿时觉得这位大夫是个不错的人，“他是县城里药铺里的坐馆大夫，却能在县城里人少生病的时候亲自跑到村子里给那些村民诊治，真是高义。” “嗯，我也觉得这位大夫仁心，所以想去和他谈一谈这件事，我觉得应该还是能成功的，至于陈大夫这边，只要咱们给他加月俸的话，他未不会答应。” 季非夜笑了笑，“你可不要小瞧了咱们府里的陈大夫，陈大夫也是心怀救世济人的人才会学医的，你去跟他提这个事情，看看他的反应不就知道了？” 第1386章 秋时月（18） 孟初冬去和陈大夫提了这个事情，陈大夫立马高度赞成。 “我早前就和夫人提起过，待夫人的胎儿稳定之后，老夫就可以背着医箱往乡下走一走，想必那里也有生了病却看不起病的人，没想到大人你竟然想到了这样的法子！” 原来这陈大夫已经在季非夜面前提过了，难怪季非夜那样说，孟初冬这样想着，然后谦虚的笑了笑，“我也是这一次王小柱的事情才受到启发的。” “既然陈大夫愿意义诊，我就让人去订药材，陈大夫麻烦把常用的，用量大的药材给我列个单子，我让人去泉州城那边订再运过来。” “我还打算借着县里那个济仁堂药铺的名义来办这件事，我要和那边的大夫也商量一下，陈大夫这几天先帮着列单子，不知道行不行？” “当然行。” 然后陈大夫又提起了一件事，“有件事，我还没跟夫人说，就给老爷你先说一声。” 孟初冬见陈大夫神色严肃起来，也跟着严肃起来，“是三娘的怀相有问题吗？” 陈大夫忙摇头，“怀相倒没什么问题，夫人虽然之前吃不好，但是腹中胎儿一直都很好，自己身体也很健康，旁人这会儿肯定要虚的，夫人却好得很，这说明夫人身体底子好。” 陈大夫也知道季非夜小时候身体不好，但是现在却完全看不出来，只能说可能小时候营养跟不上所以才身体不好，对此他还一度很是同情季非夜。 不过现在他说的跟这个没关系，“是这样的，我早上给夫人仔仔细细把了脉，想要给老爷你提个醒，夫人这一胎可能怀的是双胎。” “双胎？” “就是双胞胎。”陈大夫补充道。 孟初冬登时吓得脸色煞白，怀一个已经很辛苦，要是双胎，季非夜岂不是要双倍的辛苦？ 陈大夫看孟初冬的脸色，知道自己是把他吓到了，赶忙安抚道，“怀双胎是要比别人辛苦些，但是夫人身体底子好，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我现在也就五成的把握，要等月份再大一点才能更有把握一些，我现在说出来只是想提醒一下老爷，虽说同房那件事三个月之后渐渐就可以了，但是还是要少比较好。” 孟初冬的脸色刷的一下由煞白变成通红，连声音都开始结巴起来，“我不会……不会的，我一定会好好顾着三娘的身体！” 陈大夫面露欣慰，“这就好，老爷一定要记着自己的话啊。” 孟初冬恨不得把这一节赶快过去，只好不断的点头，连连保证，陈大夫才肯放过他。 孟初冬飞一般的离开了家，等脸上的热度降下去，这才抬脚往济仁堂走过去。 他听说济仁堂的那位梁大夫昨天夜里已经回来了，他该好好去拜访一下这位梁大夫，只要这位梁大夫是真的心怀那些穷苦人家，孟初冬便有把握去说服他。 而且孟初冬并不是要空口白牙的去说服这位梁大夫，他自然能想办法给这位梁大夫找到更便宜的药材渠道等等。 他手里的条件，总有能打动这个人的。 第1387章 秋时月（19） 梁大夫昨天跑了一趟白云村，深夜才回到县城里，早上依旧按时开了门。 孟初冬到的时候，药童正将大门板一块块的卸下来，抬头看到孟初冬，尤记得昨天过来买药材那个人说这个人是花都县的县令，便赶忙放下了门板，拱手行礼，“见过县令大人。” 孟初冬道了一声不客气，看他小小的身子抱大门板吃力，便帮着他一起把大门板都卸了下来。 药童又向孟初冬道了谢。 “梁大夫今天在吗？” 药童连忙点头，“在的，大人要见师父吗？师父才刚刚起床。” “那我便在前面等等梁大夫吧。” 等梁大夫从内堂出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铺子外面站着个年轻人，正仰头看药柜上的标识。 “是哪里不舒服吗？”梁大夫一边卷着衣袖一边问道，正要往柜台里面走。 孟初冬回过神来，拱手一礼，“梁大夫，我是花都县的县令孟初冬，今日过来是有事同梁大夫商量。” 孟初冬干脆不绕弯子，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在县城义诊？” “不，梁大夫，我的意思是我家里有一位陈大夫，还有梁大夫您一起，去下面的村镇进行义诊，虽说比较耗费时间，但是若是在县城义诊的话，那些消息闭塞的村落就有可能不知道，所以还是要麻烦两位下乡去义诊，不知道梁大夫意下如何？” 梁大夫掸了掸衣袖，“大人府上有大夫，这药材也是原价买回来原价卖，也就是费些功夫的事情，大人为何还要来寻我？” 孟初冬微笑道，“昨日听闻梁大夫去白云村为村民诊治，深觉梁大夫高义，这济仁堂也是深刻的体现了济世仁心这四个字，而且据县里其他人说，梁大夫医术高明，常有悬壶济世之心，我便觉得，由梁大夫和我府上的陈大夫一起去做这件事，才能深得村民们的信任。” 梁大夫年纪不小了，看上去已经五十有余，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从他脸上看到了诚恳。 愿意且能为老百姓做点儿实事的官员，在别的地方多不多，梁大夫不知道，但是在花都县，乃至于在泉州，都太少了。 这样一个年轻人，年轻气盛，满腔热血，看着他就能感觉到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的活力，真的是十分难得。 花都县这么些年就仿佛缺少了水源的一潭水，渐渐的要变成一潭死水了，有这样的活力注入，应该能够改变现在的现状。 “孟大人可知需要什么药材？” 孟初冬心知这梁大夫已经松口了，赶忙道，“我的想法是让陈大夫和梁大夫你们一同列出一些常见病的药材，能用便宜的替换便用便宜的，那些太贵的诸如人参之类，一般人家也吃不起，我们订货也很难。” “所以这药材订哪些种，每种各订多少，就要麻烦梁大夫和陈大夫多斟酌斟酌一番。” 梁大夫捋了捋胡须，“如此甚好，那陈大夫现在在大人府上吗？不知老夫可有幸一见？” 孟初冬一笑，“自然是要见的。” 第1388章 秋时月（20） “大人啊！”贺松猛地扑到孟初冬身前，“小人就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不睡，也忙不过来了啊！” “您得给我也找个助手！凭什么程叔就能有助手，我就没有？” 孟初冬看着贺松就差在地上打滚了，意识到这衙门的杂事确实太多，而且多是文书工作，交给贺松一个人来做可能真的忙不过来。 而蒋飞手底下那群大兵不是大字不识就是粗人一个，想让他们做这些细致活，可能性也不高。 只是去哪里找个读书写字都还可以的人来衙门里干活呢？ 孟初冬看向贺松，“那你觉得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人合适，你把他要过来，俸禄从我的俸禄里面出，只要你觉得可以，我就用。” 贺松一脸的绝望，“怎么找人还得我自己找，我哪里有空去找啊？” “大人你看看，这里的东西都堆成山了啊，你还让梁大夫列药材单子过来，还要让我去采买药材，我再多一个分身也做不了啊！” 孟初冬心想也是，只是暂时他也找不到人过来，不由得脑中思索着对策。 “贺松，你觉得我要是在城门口张贴公文去找个人过来，会有人来吗？” 贺松只觉得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但是花都县确实太偏僻了，也唯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于是在官府和花都县出城进城的几个城门处，和以往的衙门口，以及临时的衙门处都张贴了盖了官印的公文，公文言及衙门人手不足，需一名文书做整理工作，主要就是识字，其余的现场确定，包括月俸。 公告张贴出去，贺松心想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过来看一眼吧？ 然而一连好几天过去，就连梁大夫和陈大夫已经成功会晤，一同把所需要的药材的清单和数量全部列出来了，那几张公告依旧无人问津。 贺松不由得心里一阵绝望。 好在孟初冬并没有把药材单子交给贺松，而是自己拿着了。 “大人，你要自己亲自去采买吗？”贺松小心翼翼的问道。 孟初冬笑了一下，“不行吗？” 贺松有些犹豫，“行是行……只是……” 在贺松心目中，孟初冬不该是亲自去做这种事情的人。 “纠结什么，这些天的活不都是我陪着你做的吗？正好我和要三娘一起去一趟泉州，顺便把这些药材一起给采买了，顺便看看泉州那边能不能给你找个助手回来。” 贺松心想确实是这样，这里所有的工作他自己一个人都做不完，原本孟初冬就帮着他做了许多事情了。 而且接下来，那两名还在乡下做人口统查核实的主簿们要把统计的结果按一个镇一个镇的交到他这里来，由他来做统计汇总工作。 这也是一件工程量浩大的事情，让他一个人来做，那真的是一时半会儿根本做不完了。 “大人，要是能多的话，能多要两个人吗？” 孟初冬含笑看着贺松。 贺松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人他要回来了，也不是县衙门里的正编，都是要从孟初冬自己的俸禄里出钱请的，而一个县令一年的俸禄……贺松都不好意思说。 基本上他要再多要两人，孟初冬就等于白干三年了。 第1389章 秋时月（21） “放心吧，肯定帮你找到人，尽量帮你找两个，可以吗？” 贺松顿时感动的稀里哗啦。 孟初冬笑着摇头，“后天中秋，你，还有整个衙门都放假，每个人发一份月饼一壶酒，等会儿找人跟你找人跟我一起回我那边去拿，都准备好了，当天你记得给所有人都发，不要忘了竹西县那边的，还有那两个在乡下统计户口的主簿，给他们也要送过去；当天街上巡逻的巡捕，每人多发五斤米，本想给大家发点肉什么的，但是你也知道，买不到。” 贺松没想到过节还发东西，忙道太多了。 孟初冬摇摇头，“过年过节发东西很正常啊，云京里的官员也都发的，虽然都是我自己出的，不在账上，也就是我的一点儿心意罢了。” 贺松连忙应了。 下午的时候他跟着孟初冬去了孟初冬那边，季非夜已经让人把东西都搬到了马车上，特意嘱咐道，“月饼是提前做的，才回了油，现在吃起来也很好吃，过两天会更好，酒都是桂花酒，不过怕你们喝了误事，所以记住一点，平时当班的时候一定不能喝酒啊。” 贺松连忙应了，然后跟着车夫把一车东西拉回了临时衙门，找人一个个的都给送了过去，特别是竹西县那边的，让蒋飞派了两个手下给送过去了。 拿到酒，蒋飞就忍不住拍开来喝了一口，大喝一声好酒。 贺松回头一看，赶忙扑过去，“蒋飞大哥！当班的时候不许喝酒，等晚上再喝！” 蒋飞恋恋不舍的把酒壶重新封好，想着还一个时辰就能休息了，便想着等会儿找几个兄弟一起，弄盘炸花生米，就着月饼，好好的喝一回酒。 当天傍晚，贺松拎着分给自己的月饼和酒往自家走去，才走进院子就被自家老爹盯住了。 “什么酒？” 贺松拎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看了一眼，“你问我的啊？” “这是公子给我发的过节礼物，你想要啊，不给你！” 贺松美滋滋的抱着自己的东西往屋里走，结果横里出来一张大手，直接把他怀里的酒抢了过去，还顺手摸了个月饼走。 气的贺松一蹦老高，“爹，这是我的！” 贺霆拿着月饼咬了一口，感受着入口的桂花的香甜气息，“嗯，这月饼做的真不错。” “阿秀，阿秀！” 贺霆朝着屋里喊人，完全无视了贺松。 贺松气的双颊都鼓了起来，贺松娘走出来，看见贺松的模样便笑道，“怎么了啊，给你爹气的啊？” “娘，你看看爹啊！这是我们家大人给我发的过节礼物，他就给抢了过去！” “那当年让你跟老子学武，你偏偏不学，非得跟着楼叔家那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程小子学念书，现在知道抢不过你爹了吧？” “不是有大哥跟你学武了吗？爹你当年明明都答应了，现在又来翻老皇历，你把我的酒还给我！” 贺松娘也开始给儿子帮腔，“就是啊，我大儿子被你弄的我都好几年没见着了，你想我也见不着小儿子啊，这可不成？” 第1390章 秋时月（22） 就在贺松和贺霆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院门又被人敲响了。 “好了好了，你们父子两个别吵了，有人来了，叫别人看了笑话。” 贺松哼了一声，气呼呼的抱紧了怀里的月饼，率先进了房间。 贺松娘嗔怪的看了贺霆一眼，“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跟你儿子闹，咱家是没给你做月饼还是怎么的？” 说着，贺松娘前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个小厮，“是贺大娘吗？小的是县令家的下人，我们县令老爷和夫人明日要启程前去泉州城，中秋节无法过来当面拜访，让我把节礼送过来。” 说着小厮把东西提起来送到贺松娘面前，是两坛桂花酒和一匣子月饼。 贺松娘让小厮替自己带了谢意，然后拿着东西进屋。 “行了，把你儿子的酒给我，人家孟大人送了酒过来，给你的。”说着贺松娘把手中的酒和月饼放在他面前，从他手中那一坛桂花酒拿回来，准备拿进去还给贺松。 贺松见到桂花酒，顿时开心起来，“娘，你帮我从爹那里拿回来了吗？” “是啊，你爹他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别跟他计较，另外你那个县令大人也给咱们家送了节礼，也是月饼和桂花酒，那桂花酒就留给你爹了啊？” 贺松拿回了自己的东西，便不在意别的，挥挥手，“那本来就是给爹的，不过娘，咱家给他们回什么礼啊？” “幸亏你这小子还没娶媳妇，这胳膊肘尽往外人那里拐。” “我哪有！”贺松不由得喊冤，“这不是公子给咱家送了节礼吗？回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就是问一句而已，娘不想说就不说，非得埋汰我一句干嘛？” “好了好了，这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有娘来操办，好吗？” “知道了。”贺松应了一声。 回头他想起来什么，又探出房门，“娘，这两天公子要去泉州城，他要亲自去采买义诊需要的药材，估计要花费好几天才能回来。” “义诊？什么义诊？”贺霆拎着酒从外面走进来，看其中一个坛子已经开封了，屋里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散发着桂花酒的香气，显然是已经喝过一口了。 贺松本来不想理自己老爹的，但是一想到孟初冬要做的事情，他胸中就升起一股自豪之情，“公子要组织咱们县里济仁堂的梁大夫和他府上的陈大夫一起去咱们花都县和竹西县下面的各个村镇去义诊，不收诊资，药材只按照成本收钱，爹，你觉得怎样？” “药材按成本收钱？” “对啊，如果他们药材采买顺利的话，基本上到时候常见病一副药也就几文钱，多也就十几文钱罢了，说起来咱们济仁堂的药材卖的好像也不贵。” “不过这样还是比济仁堂要便宜。” “老梁他要不是想着还是得给他儿子攒点家底，他那药铺里的药材还会卖的更便宜一点，他有个儿子在军中，还有个小徒弟要教，他就算是想要不收钱，也是有心无力，这个孟小子当真是不错，这个想法正好撞到老梁心坎上去了。” 第1391章 秋时月（23） “那可是我们公子！”贺松一想到孟初冬，虽然他累的跟条狗，但是还是觉得很自豪。 从云京到花都县这么久，贺松都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贺霆看着自家儿子，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儿大不由爹啊！” “哼！”贺松对着他爹做了个鬼脸，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孟家做的月饼他自己还没尝到呢，可不能给他老爹一个人吃光了。 不过贺松也就吃了一块，他是看出来了，这每种花样的月饼里面的馅料还不一样，之前贺霆吃的那块是桂花馅的，一股子桂花的香味，他吃的这颗竟然是肉味的，肉干扯成细细的肉丝裹在白芸豆熬制的馅料里，吃起来咸香可口。 晚上在饭桌上，贺松娘提到要给孟家的回礼，“孩子他爹，你说这回礼我送哪些东西好？他们打算去泉州城过节，这月饼我也就不好回了，我看他家这月饼做的精致，我这随便做做的也拿不出手。” “孩子他爹，你看咱们家今年春天弄来的黄金桂还剩点儿，不如我包个二两黄金桂，再添点儿虾干紫菜干，如何？” 贺霆想了想，“就这样挺好。” 贺松知道那黄金桂茶叶也挺难得，当下也就没出声。 于是第二天早上，贺松娘便亲自往孟初冬那边跑了一趟。 孟初冬和季非夜正在吃早饭，听说贺松的母亲过来了，孟初冬立刻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季非夜也放下了筷子，跟着过去了。 孟初冬领着贺松的母亲往后面走，看到季非夜便给贺松娘介绍，“这是我夫人三娘，三娘，这是贺松的母亲。” “贺婶好。” “贺婶先坐一会儿吧，这么早可吃了早饭了？” 贺松娘笑道，“我们年纪大了觉少，吃的就早，早就吃过了。” “县令大人和夫人这是要去泉州城？”贺松娘笑着问道。 “贺婶太客气了，三娘来的路上就有了孩子，一直吐的厉害，这刚出了三个月，身体好一些了，我带她去泉州城看看，顺便把义诊要买的药材买回来。” 孟初冬给贺松娘解释着，那边红杏接收了孟初冬身后小厮的眼色，过去听他说了话，然后又悄悄走到季非夜身边，悄悄的对她说了贺松娘带过来的礼物。 季非夜眼神一闪，那黄金桂可是不便宜。 所以当贺松娘起身告别的时候，季非夜让红杏搬了四匹布过来，两匹青色，一匹藏蓝色，还有一匹藕荷色的，前面三匹都是扎实的棉布，那匹藕荷色的是晴芳布。 “贺婶，我手底下开了个织坊，最不缺的就是布料，我看贺松身上一直就那么两件衣服，马上就要秋天了，贺婶拿回去给贺松和贺叔一人添一套衣服吧，这批布就给贺婶做一件新衣裳，这是晴芳布，透气性好，穿在身上舒服，这颜色也素雅。” 贺松娘便要推拒，“这哪里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织坊做的，也不费几个钱，要不然贺婶送来这么重的礼我可不好意思收下。” 贺松娘也就没继续推辞了，拿着布料回去了。 第1392章 秋时月（24） 泉州城的港口已经沉寂许久了，自从卢小四从海上登陆占领泉州之后，这泉州海港就看不到以往楼船林立，赫赫军威的模样。 水军还是会训练，但是那也是常规驻扎在泉州的水军而已，黑水军真正驻扎的地方并不在泉州，而是在距离泉州几十里的另一处海港，训练也在那里。 这里便渐渐变得沉寂了，只有偶尔有商船在这里停靠，但是刑烈将这个港口禁商禁的太久了，很多商行都不会特意来这里停靠。 然后这一日，有两艘特别高大的楼船渐渐的在这里靠岸了。 这两艘楼船很是相似，乍一看好像是同一支船队当中的，但是细看就会发现两艘船上的船徽并不一样，似是不属于同一家。 季非夜坐在马车上看着这两艘船，“这才一年多，他们就把这楼船弄出来了，看起来还不错嘛！” 孟初冬站在季非夜身边，看着这几乎能装下千人的楼船，心中也是一片波澜壮阔，仿佛男人都有一种征服大海的情怀。 随后两艘船上都有船工放了小船下来，到岸边将缆绳在港口系住，然后船上才放下舷梯，下来的竟然都是季非夜熟悉的人。 扬威镖局的杨为生，漕帮的祁俊。 祁俊手中摇着一把扇子，看似闲庭信步，其实比大跨步走路的杨为生并不慢，两人一起走到了季非夜的马车前面，“见过孟大人，县主。” “杨当家，祁公子，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说着两人都是一挥手，从船上下来的船工各自抬了个箱子过来，祁俊收起扇子率先开口，“原本是要中秋节到的，结果没想到遇到暗流，耽搁了一天，这是给县主的生辰贺礼，请县主无比手下。” 杨为生也不介意被祁俊抢了先，“我也就从北边给县主带了点小礼物，还希望县主笑纳。” 季非夜笑眯眯的照单全收，“你们两都开上这么豪华的大船了，我收点小礼物也是应该的。” 两人也笑，祁俊重新打开了扇子，“家父说了，这船还是多亏了县主的想法，要是没有螺旋桨，这船就没法有这么大的动力，自然也开不出来。” “这一路上，我觉得这船十分平稳，速度还快，比那普通的船从北往南快了十天左右，路上还遇到一次暴雨，船长说着船控制起来也容易，还是要多些县主。” 孟初冬笑道，“大家不用站在这里说话了，我在不远处的海边楼订了个雅间，大家过去说话吧。” 杨为生立刻赞同道，“正好我从没来过南边，也尝尝南边的菜色。” 祁俊大江南北跑过很多地方，当下就道，“杨当家的，这泉州别的不说，一样虾姑，一样烧鹅，必须要尝一尝。” “嗯，虾姑确实不错。”出了三月之后，季非夜终于不会再一吃海鲜就吐了，这虾姑鲜甜嫩滑，季非夜昨天一人坐在那里就吃了一盘，好在有孟初冬给她剥虾。 说话间，几人就到了酒楼门口，酒楼里面的小二迎出来，将几人迎上了二楼雅间。 第1393章 秋时月（25） 孟初冬知道一个铁矿的吸引力不小，本来想着不管是扬威镖局或者漕帮，谁出的价高就给谁，但是没想到这两家一起过来，然后给他提了个方案。 两家一起开发。 季非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狐疑的转了一圈，“怎么，你们两家想通了，不再竞争改合作啦？” 祁俊笑着摇了摇扇子，“那不是，该竞争还是竞争，但是这不是想着要跟县主和孟公子合作吗？我们两家谁也不想让谁，谁也不甘心让另外一家拿走了，不如就跟造船一样，一人霸占一边，各自开发，做出来什么样是各人的缘法。” “不过有一点请县主和孟公子放心，”杨为生说话没祁俊那么好听，却很实在，“咱们亏着谁也不能叫县主和孟公子亏了！” 季非夜扬起了眉毛，“那什么样才算不让我们吃亏呢？” 祁俊和杨为生对视了一眼，杨为生做了个请的动作，便由祁俊为季非夜和孟初冬解释他们的想法。 首先，铁矿是交给这两家一起开发是没跑的，就是利益怎么分配的问题。 开采铁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铁矿的运输，新式炼铁的方法朝廷目前是他们两家有合作，但是却不允许他们随便在别的地方开设炼铁坊，毕竟外人越多，这方法就越容易往外面传。 过个几年，这种方法推广开来并没有什么，但是这会儿还是不宜公开。 所以这些铁矿就算是在南边开采了，还得想办法运到北方去。 这些是扬威镖局和漕帮需要付出的东西，然后他们能得到的，自然就是这铁矿练成铁之后的收益。 这个收益，他们自然要和朝廷去分。 季非夜听了祁胜报出来的比例，七三，朝廷七，他们三。 季非夜摇摇头，祁俊心中一紧，“县主，这个比例真的不能再让了，我们算了一下来回的各种风险，需要投入的费用，以十年为期算，这三成的收益，我们也就大概能赚一点吧。” 孟初冬和季非夜事先通气过，所以他明白这会儿季非夜摇头的意思，当下便开口，“我们的意思是，朝廷六，你们四，但是有个附加的条件。” “或许不能叫一条附加条件，你们且一听。” 孟初冬的要求听起来很简单，因为铁矿就在花都县和竹西县附近，所以孟初冬要求他们两负责花都县和竹西县新修的官道的费用，以及日后维护的费用。 其次就是两家不可能全部从北边带人过来，从当地雇人干活要尽量选取当地人。 再者就是两家要在花都县或者竹西县建立一家商行，这个商行主要就是南北杂货，也收购当地的一些特产往外面卖，促进初步的商业的发展。 祁俊思索了一番，“我要和杨当家的商量一番，孟公子可否给我们两天时间？” 孟初冬自然就答应了。 不过他和季非夜不能在泉州城久留，便告诉他们如果确定了想法就去花都县找他们，到时候孟初冬再向朝廷请示。 祁俊和杨为生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1394章 秋时月（26） 下午的时候，季非夜和孟初冬一起去两家的大船上参观了一番。 到傍晚的时候，孟初冬托付帮忙收购药材的药材行老板跑过来，说他们要的药材大部分都准备好了，少量要订货的也都订了货了，等几天就能到。 孟初冬付了尾款，让药材行老板把药材送到花都县的济仁堂，由梁大夫验收。 祁俊诧异，“县主和孟公子订这么多药材作甚？而且好多也不是安胎药的材料啊？” 季非夜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拿安胎药当饭吃，就算是当饭吃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祁俊连忙讨饶，“县主，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孟初冬在一旁微笑着解释，“是我要在县里弄义诊，打算不收诊资，药材按成本卖出去，也让那些乡镇村落当中生了病但是没钱治或者根本没法去县里的人能看病。” 祁俊一听，“孟公子高义，我记得有些简单的病症所需要的药材并不贵是吗？” 孟初冬点头。 祁俊便拉着杨为生道，“杨当家的，比如我们两各出一部分银子，资助孟公子买药材，就算药很便宜，这里肯定也有连药都买不起的穷人，到时候他们可以免费领药，你觉得如何？” 孟初冬摆手拒绝，“这样不好，如果不收钱让他们拿药的话，那秉性好的人还好，难免有那心怀恶意的人故意去拿药，说不定因此伤了大夫，所以我们实行义诊，药还是要收费的。” “两位就别破费了。” 孟初冬自己也是从底层出来的，他很清楚贪这个字是深刻在某些人的骨子里的，特别是在花都县和竹西县这样饱受摧残的地方，当地的老百姓穷苦惯了，穷苦惯了的人的道德底线是很低的。 祁俊没料到孟初冬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时之间有些愕然。 “我们是要做义诊，是想给他们一个看病的机会，顺便宣传我们县里物美价廉，大夫医术很棒的济仁堂的，而不是给他们送福利。”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想必二位都听过这个故事吧？” 祁俊和杨为生都回过神来，“我们不如两位想的多。” 季非夜笑了一下，“不是想得多，只是身在其位谋其政，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做才是最好，有钱我宁愿拿去给他们修路，建些工坊让他们自己进去赚钱，除非那种家中只剩老小的只能直接送点东西让他们活下去的，否则我不建议给那些有劳动力能养活自己的人直接送东西。” “有时候会送成仇的。” “原来如此。”祁俊和杨为生都对刚才孟初冬要求他们支助修路的钱，以及给那些做工的机会，和开商行的缘由了。 孟初冬这是把致富的条件给他们创造了出来，只要有眼光又肯干的人，迟早会跟着一起富起来，而那些好吃懒做不爱动弹的，自然就会被淘汰。 两人心中皆有触动，对孟初冬提出的那个建议心里都动了一动，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晚上再商量一回细节，就差不多了。 第1395章 秋时月（27） 从泉州城回花都县，马车要走一天。 孟初冬和季非夜八月十四出发，在泉州城过了季非夜的生辰，然后八月十六见了祁俊和杨为生，八月十七这天就同药材行运送药材的车队一起往花都县而去。 傍晚的时候到了花都县，孟初冬指挥这药材行的人把药材运到济仁堂门口，正巧梁大夫从里面出来，看到这几大车东西，顿时一愣，“这是？” 孟初冬从车上跳下来，“梁大夫，这里是一大部分药材，麻烦您帮着一起验收一下，还有一小部分城里暂时没有那么多货，要订货，晚几天才能到。” 梁大夫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药材，立刻激动了，声音都有点变了，“来来来，往里面放，小心点不要往地上砸！” “哎哎哎，这个放到这边，对，这些一样的都放在这边！” “喂喂喂那个，小心不要洒了！” 孟初冬默默的退后了一步，看着热火朝天的模样，把手中的单子交给药童，让他等会儿给他师父，然后走到马车边，“似乎不需要我们操心了。” 季非夜在车上看着下面的景象，捂着嘴笑了，“梁大夫是真的很喜欢医术这个行当和职业啊。” “对啊。” 到了家中，季非夜还是觉得有些累了，匆匆吃过晚饭，便早早的洗漱睡了。 孟初冬回来看到季非夜已经睡熟了，便放轻了动作，最后悄悄的爬上床，然后睡了。 第二天早上，季非夜是被饿醒的。 孟初冬赶忙吩咐厨下把早点端上来，又伺候季非夜洗漱，等陪着她吃完了早饭，一看也就平时他们两起床的时间。 不过既然起来的早，孟初冬也就不打算在家里多呆，他四天不在，也不知道衙门里现在怎么样了。 贺松早上咬着粉粿眯着眼睛走进厅堂的时候，看到孟初冬正端坐在那里批阅公文的时候，一下子就吓清醒了。 “公子，你回来了啊？” 孟初冬头也没抬，就应了一声。 他看完一叠公文，然后看向贺松，“是不是快要秋收了，也就这几天了吧？” 贺松点点头，“大概还有十几天，等收完这一季，就可以准备种油菜或者种红薯土豆等了，咱们这地方不下雪，不好种小麦。” “这样，那么这段时间我去乡下看看，看看各处田间的收获如何，你赶紧把修路的方案拿出来。” “一定完成！”贺松立刻道。 孟初冬说干就干，他花了一天处理完了该处理的事情，积压的公文之后，第二天就带着人往乡下去了。 这一路上，孟初冬都在心中算着这里大概的田亩，顺便和蒋飞感慨了一句。 “荒地还是有许多。” 蒋飞也点点头，“田里刨食也辛苦，辛辛苦苦忙活一年，收获的稻子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家里吃一年，遇到年景不好，种的多亏的多，哭干了泪老天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好在今年没怎么遇到过飓风天气，若是遇到了飓风天气，好多田里的稻子都得毁了。” 蒋飞已经在这边呆过快两年，去年这边就遭遇了飓风，毁了不知多少农田啊！ 第1396章 秋时月（28） 祁俊和杨为生一路到了花都县，两人花费了一天的功夫才到这边，结果县城里就那么一家小破客栈，都没生意，他们进了房间一看，那狭小潮湿的房间，真是让有洁癖的祁俊差点摔门而出。 第二天上午，两人到了孟初冬府上拜访，结果一听，孟初冬竟然下乡去视察农田去了。 “孟公子如今也很辛苦啊。”祁俊感慨着。 季非夜笑着邀请两人坐下，“马上就是秋收的时候了，这可关系着老百姓的生活，他自然是要多多关心。” “做个地方县令，也是真的太不容易了，孟公子能够做到如此，真是令人佩服。” 祁俊生在富贵家，就算是走南闯北，那夜宿野外只是偶尔，还讲究的是风雅，像这样三年把自己放在这么个小破地方，为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计较，他自认为是做不来的。 “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祁公子这行商的手段，不也是我们学不来的吗？” 祁俊无奈笑了一下，“我也就勉强敢说能比得过孟公子吧，县主你就别埋汰我了。” 杨为生一直在那里默默的喝茶，见两人说完都看向他，便举了举茶杯，“县主，这可是铁观音？” “正是铁观音，杨当家的要是喜欢的话，可以从这里带一点回去，这个茶便是当地的特产了，虽比不上贡品，却也没差多少了。” 说过闲话，几人便进入正题。 祁俊整了整神色，看了杨为生一眼，“杨当家，是我来说，还是你说？” 杨为生点点头，“都一样的。” “县主，我们俩合计了一下，我们三成五，你们六成五，毕竟这路，原本就该要修的，否则这铁矿咱们也运不出来。” “但是我们希望县主能跟我们透露一个消息。” 季非夜微微扬眉，“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是泉州，对吗？” 祁俊脸上露出一点羞愧，“县主已经看穿了我的想法。” “确实是泉州，海禁从泉州开始开，为什么从泉州开始开呢？天然良港，距离同州，牧州，江州等地比增州更近，另外就是刑烈控制期间，这里其他势力没有渗透进来，原先的势力被清除了，最适合进行重组。” “增州被人把持的时间太长了，你们也明白，虽说是海禁，但是偷偷出去和进来的人，是阻止不了的。” 祁俊脑中一个想法慢慢的成型，“县主，孟公子他……” 季非夜当即就笑了，“这个我可说不好，官也要一级一级的升，现在想那么远的事情，不如现在就和泉州城知州打好关系，他虽不是什么很强烈的革新派，却也不是保守派。” “两位若是有什么想法，这会儿应该可以行动了。” 祁俊和杨为生对视一眼，这样的消息，让他们让出一成的出息都够了，更何况现在只是让出了半成？ “是这样的，”祁俊起身给季非夜行了一礼，“孟公子提出的条件我们都答应，分成按照我刚才说的来，不知道县主意下如何？” “你们这是急着赶回去吗？” 祁俊和杨为生都点点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自然可以，夫君会尽快上报，你们等着签契约就好。” 第1397章 秋时月（29） 孟初冬忙到深夜才回来，季非夜早已睡下。 好在季非夜给孟初冬那边的小厮打了招呼，第二天一早孟初冬特地留下来和季非夜吃了早饭，季非夜就和孟初冬提起祁俊说出来的条件。 孟初冬思虑一番，“那行，等这几天过去，我去一趟泉州城，和泉州知州那边谈一谈。” 花都县发现的铁矿，隶属于泉州，孟初冬就算是和陛下关系再好，也不能绕过他去直接给朝廷谈条件。 利益要分给泉州一部分那是肯定的，关键就是泉州城知州需要多少了。 但是这件事暂时不急，还是近在眼前的秋收更为着急。 等孟初冬走了之后，季非夜在院子里晃了一圈，不由得觉得有些无聊。 “红杏，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做很多事情。” 红杏立刻紧张起来，“主子你想做什么？如果无聊了就看看书吧，或者画画也可以，针线绝对不可以拿。” “不对，画画也不行，颜料也是有毒的，千万不能碰。” 季非夜被红杏一番念叨下来，顿觉更加无聊了，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院子外面，最后道，“我们出去逛逛吧。” 红杏想了想，这县城里人不多，出去逛逛也好，省得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总会给季非夜闷出病来。 因着就是出去逛逛，所以红杏让小厮们准备了轿子，两人抬着轿子在一旁慢慢的走，季非夜则是自己先慢慢逛着，等累了就坐会儿轿子。 季非夜来了花都县之后其实真的没好好逛过花都县，她之前因为孕期反应也很难出门走走，如今出来一看觉得还是挺新鲜的。 在云京那样的地方，一过中秋，便有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的感觉，仿佛就那么几天，整座城市里的树木都接收了同样的信号，一眨眼便是黄叶红叶漫天，地上的落叶一落就是一层，踩上去一声声的脆响。 但是在花都县不一样，空气当中有浓郁的花香，一路可见的绿叶树木却依旧青翠，有一户人家的栅栏里探出一朵朵的木芙蓉，十分艳丽。 “这户人家的木芙蓉种的真好，咱们家院子里现在就美人蕉，不如明年也种点木芙蓉吧。” 陈婆婆走在季非夜身后，“这木芙蓉大而艳丽，确实难得。” 红杏记了下来，“等明年春天，我来问问这户人家，看看能不能讨两株回去种。” 再往前走一段，季非夜便又看到与刚来那一天看到的破旧的牌楼很像的破旧牌楼，牌楼顶上的绿色植物依旧很茂盛，只是这一回没有花了。 “这些牌楼是怎么情况？” 旁边正好有个大爷路过，那大爷一抬头，“以往咱们花都县以花闻名，这牌楼啊，在这条叫鲜花大街的路上一共有十二座，雕刻了十二月花神，拿了鲜艳的染料染上的，牌楼顶上是摆了陶缸，种了不同的花，那会儿啊，家家户户的窗户上，屋顶上都摆着花，一到春天，一抬头啊，满城都是花。” “现在不行了哦，都没人有心思去搞了。” 说着，那大爷摇了摇头，慢慢往前走去。 第1398章 秋时月（30） 季非夜看着这牌楼，刚才那大爷说的用鲜艳染料染出来的花神的图案已经几乎不可见，被淹没在荒草当中，而那些染料也基本全部褪色了，只剩下灰黑的牌楼。 “要是能将这十二座牌楼重建，该有多好啊？” 红杏也抬头看着牌楼，“那一定很漂亮。” 季非夜低下头，心想也许未来几年，这几座牌楼能够真的重建起来。 “原来这条街叫鲜花大街，我都不知道，好像都没人说它的名字了，都直接说是长街。” 花都县就这么一条长街贯穿东西，其余的便是些小巷子，与长街并行的还有两条街道，分别叫南街和北街，各自只有一段，不像长街这样贯穿南北。 季非夜现在的家就在南街上。 原本花都的长街是最繁华的，就算现在没落了，也能从那些斑驳的痕迹里看出来一些昔日的繁华。 季非夜忍不住去想象，花都县最繁华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模样。 应该是满街鲜花，空气中洋溢着各种花香，街道附近有好多商铺，铺子里的掌柜的都是满面笑意的和来往的客人打招呼，各种鲜艳漂亮的小商品，诸如纸伞，扇子，风筝，灯笼等等都挂在铺面外面，供来往的人们去挑选。 而街上那些来往的行人也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或者互相打招呼，或者仔细看着铺子中的东西。 季非夜突然叹了一口气，红杏赶忙问怎么了。 “就是在想，美好的东西真的是太容易摧毁了，想要恢复却没有那么简单。” 想要昔日的繁华，首先还是人口问题啊，这长街上这么冷清，绝不是因为大家都躲在家里不出来，而是这县城人口太少了。 红杏也是一脸的感慨，“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到那个大爷说的情况，真想看看满城鲜花的样子。” “等我把我肚子里的娃卸货了，我也要好好做点儿事情，能让这个地方更快的恢复！” 红杏看着季非夜雄心壮志的模样，有些忍不住开口，“主子，孩子呢？” 季非夜诧异的回头，“孩子怎么了？” 红杏转念一想，就算这个地方乳母难找，但是其他地方又不是找不到，再说了还有她和翠缕，还有陈婆婆呢，也不是带不过来。 便摇摇头，“就是想到那会儿孩子还小，说不定离不开娘亲，主子你要是成天东奔西跑的，岂不是很累，孩子也会很想你啊。” “谁说我要东奔西跑了啊？” 季非夜摇了摇头，“虽然有点儿大言不惭，但是我向来真的是坐在家里指点江山的，顶多去看看情况，确定一下该怎么做。” “只是我现在要是说，哎，我早上大清早的起来去渔民早市那里看看早市的情况，或者说去乡下看看收获情况，种了什么些作物，你们肯定死命拦着不给我去。” 红杏看季非夜一副都是你们耽误了我做大事的表情，默默的背起了这个锅，“主子，你现在要为了孩子多着想，还是别这么折腾自己了吧？” 第1399章 霜雪年年（1） 红杏身为季非夜身边的大丫鬟，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一向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是比较重了。 她身负着监督季非夜日常的责任，小到早上起来的时候用来洗脸的水的温度是高了还是低了，大到季非夜早饭的时候是不是多吃了一口。 对的，现在季非夜身边最大的事情就是吃饭，红杏实在是被季非夜孕期前三个月那可怕的孕吐给搞到神经紧张了。 但是从现在开始，红杏觉得自己身上的任务又重了，因为她要时时刻刻准备着去应付自家主子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思妙想。 刚开始季非夜说想尝尝当地的米粉的时候，红杏还只是觉得季非夜只是口味变化，想要尝一尝当地的特色罢了。 然后吃过了米粉之后，季非夜就说想要自己做米粉。 当下红杏就给她跪了。 但是孕妇都是不讲道理的，于是厨房里想办法照着当地做米粉的方子做出来了米粉，季非夜又是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红杏觉得自己这个大丫鬟当的心好累。 “主子，你到底想做什么啊？”红杏看着季非夜正坐在那里认真的检视着米粉，十分的不解。 季非夜看了红杏一眼，“想吃好吃的米粉啊。” “那我们出去买不就好了吗？米粉是这里最出名的特产，想要买哪里都有啊！” “可是我觉得不好吃啊。” 红杏默默的跪了，跟孕妇的口味较真，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孟初冬总算是把下面的村镇都跑了一圈，心里也大概有了底，这天下午提前回到县里，和贺松打了招呼，就提前回家打算洗漱一番。 一回到家，就看到红杏一脸生无可恋状搬着一盆东西从里面走出来，忙问怎么了。 红杏立刻把脸上的表情收了，一脸恭敬的回话，“老爷，主子想吃米粉，觉得这里的米粉不好吃，让厨房学着做呢！” “那做出来三娘想吃的米粉了吗？” 红杏摇摇头，“主子说口感有点不对，我打算再让厨房里试一试。” 孟初冬想了想，“跟厨房说，稍微添点儿红薯粉或者添点儿土豆粉，比例我不太确定，你让他们多试试，再拿过去给三娘看看。” 红杏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多谢老爷。” 然后抱着盆一溜烟往厨房跑过去，这些米粉就是一些下人们的晚饭了，所幸只是季非夜觉得不好吃，下人们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的。 “我听红杏说你想吃米粉？”孟初冬走到院子里看到坐在廊檐下的季非夜就问了一句。 “对啊，想弄个米粉铺子。” 孟初冬一顿，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由劝了一句，“现在县城里人真的不多，人口想要增长，估计还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 季非夜摆摆手，“不用的，一旦路修通了，其他地区的人们自然而然的会向这边聚集，夫君你不会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吧？” “应该没那么快。”孟初冬并不是没考虑过，但是在他看来，至少要等到明年秋天的时候，才会有人口迁移到这里定居。 “你忘了养猪场和养鸡场的影响吗？这些人给养猪场种田去了，他们自己的田谁来种？” 第1400章 霜雪年年（2） “而且我也不是为了赚钱。” “嗯？” 季非夜想了想，和盘托出，“之前不是为了我口味招了个厨子，他家里还有个妻子和女儿，他妻子熬的鱼汤很好喝，我觉得可以卖鱼汤粉，铺子先开呗，现在人少，但是好吃总会有人来的。” 孟初冬明白过来，便笑了，“反正就算是亏也亏不了几个钱，我让他们往米粉里添一点土豆粉或是红薯粉，看看能不能合你的口味。” 季非夜笑眯眯的挥了挥手，让他快点去洗澡。 孟初冬洗过澡，带着一身水汽来陪季非夜吃晚饭，两人就说起了孟初冬下乡所见的情况。 “今年收成还可以，基本上吧，这一年的年景也是风调雨顺，没有什么大的灾难，尤其是飓风，基本没直接从这边过，有过几次暴雨，但是倒伏的稻子比较少。” “因此收成还可以，这两天有那熟的早的稻子已经在收了，我看了看天气，近期应该没有雨，问过那有经验的老人家也说这几天没有雨，是收稻子的好时候。” “那你可问过那些农户家中，可有犁地的铁犁？每一村有牛几头？驴和骡子几何？”季非夜关心的还是这些工具，这些工具是可以大大节省劳动力的。 孟初冬没有说这个，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现在的问题不在于这些工具，而是这些村里无一例外都有一个问题，男性劳动力太少了。” “我这次看了，在田间劳作的还有五十多岁的老人，很多都是妇人，就连小孩都有，这些人的比例比壮年男子要高好多。” 季非夜顿时明白，这里劳动力严重不足，“那么这些工具和可代替人力的动物就显得更重要了啊。” “目前看来，农具的缺口不是很大，只是都是些旧式农具，那犁我特地到一户人家看了，还比不上我们那里用的，更别说泽工局才弄出来的新改进的犁，不过我觉得这都不是关键，这个我完全可以跟泽工局那边申请一下，直接交给当地的铁匠铺来制造。” “关键就是牛和骡子，驴这些，我想去和祁俊他们谈一谈，让他们下次过来的时候给我运一些动物过来，毕竟现在开始养，也得两三年之后才能用，来不及了。” “不用那么麻烦，问江南买就好了，北方那边弄过来的还有水土不服的问题，从江南买更方便。”季非夜则更果断一些。 “我写封信给徐舒墨徐公子，跟他来谈这个事情，借由鸿运行直接来买。” 孟初冬想了一下，转头应了，“这样最好。” “然后你递个折子上去，问泽工局申请一下最新研制出来的抗倒伏的种子，我就带了一些，不过很显然不够，明年开始找地方开始试验，一旦试验成功就立刻推广开来。” “然后徐今好像快到了，等徐今到了就开始进行水利设施的改造吧，这些也能省不少人力，这里水力资源丰富，倒不用担心这个。” 在这一方面，经验更丰富的还是季非夜，孟初冬虚心听了，回头要把这些工作都安排好。 第1401章 霜雪年年（3） 然后孟初冬就要准备去泉州城了，他这次去是有两件事，一是为了铁矿的事情，铁矿在花都县，但是要开采还是要由泉州知州递折子去云京，呈到圣上面前，获得许可才能开采。 在这之前，孟初冬要和泉州知州商量好利益所得分配的事情，给朝廷的，给泉州的，以及给花都县的。 孟初冬想的最好的是，他这边能拿到收益的两成，一成给花都县，一成给竹西县。 第二件事便是让泉州知州帮他花都县申请新式犁等农具的事情，这个他也不能越过知州去直接行事。 泉州知州叫潘东阳，是泉州收服之后从地方上提拔上来的，这一年多来在泉州这个地方，不功不过，没有什么特别的功劳，却也没什么大错。 这是孟初冬还没来泉州之前就已经了解过的情况。 其余的，关于这位知州有什么喜好，做官上面有什么习惯，却一概不知了。 孟初冬上回去泉州城的时候，本来想去拜访一次潘东阳的，但是没想到潘东阳正好不在泉州城，而是回乡去探望父母了。 孟初冬只好留下了礼物，言道下次过来拜访。 这便是他第二次过去了，希望这一次这位知州大人能正好在家，不要让他又空跑一趟。 孟初冬这次就带了个小厮骑马过去的，比坐马车要快上不少，到泉州城的时候正好是下午。 为了不让这个知州留下孟初冬好享受的坏印象，孟初冬没有去客栈休整一番，而是直接就去了泉州城府衙门，问了衙门里的人才知道知州今天正好在，便请人通报一声。 过了一会儿，潘东阳亲自迎了出来。 孟初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人，只见潘东阳并不高，大概比孟初冬还矮半个头，身形很瘦，这会儿穿着青色官袍，袍服当中空荡荡的，看着感觉他瘦的都快脱形了。 潘东阳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他脸上神情十分严肃，眉心有一条深深的褶子，看上去像是长年累月的犯愁并皱着眉头才会这样。 只见他走上前，“上回孟县令过来的时候，我正好趁着中秋团圆之际回乡去探望母亲，因此错过，幸好这回不曾错过。” 孟初冬听着他这还算热情的话，用着平板无波的语气说出来，不由得心中有些怪异。 “孟县令快进来坐吧。” “多谢大人。”孟初冬跟着潘东阳往里面走。 两人坐下来之后，潘东阳吩咐上了茶，孟初冬喝了一口，只是很普通的茶叶，他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位潘知州到底有多为民，他不甚了解，也没有什么新的政策或者措施到花都县那边，但是清贫应该不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个人太能装了。 只是，他完全可以试探一番。 “潘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是有事情和大人商量，不知大人现在可有空？” “孟县令请说。” 孟初冬起身整了一下很少穿的官袍，对着潘东阳拱手一礼，“潘大人，下官想说的事情有关一座铁矿。” 第1402章 霜雪年年（4） 潘东阳神色一惊，“铁矿？” “是的，下官在花都县和竹西县附近发现了一座铁矿，而且已经找了可以开采铁矿，并将矿产运送到同州属于朝廷的炼铁厂冶铁，以及出息的分成，潘大人可要听一下？” 潘东阳下意识的点点头。 孟初冬便把他和扬威镖局漕帮提的要求，最后双方达成的要求和他们即将出资修建花都县的官道的条件都说了一遍。 “撇开分给他们的三成半，毕竟铁矿无法在这边进行冶炼，需要运到同州，这个距离不小，还需要承担风险，下官以为这个分成是合理的，潘大人如何认为？” 潘东阳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孟初冬，见他丝毫不惧，面上十分自信。 又回想起自己打听来的那些消息，这位同陛下关系一直很好，他的夫人更是当初代替陛下监国的琳琅县主。 光是这些背景，便是他不能轻易得罪的。 更别说他到了花都县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诉苦，而是就着当地那样艰苦的条件直接就开展了工作，而且做得事情还不少，不说桩桩件件亲力亲为吧，至少有很多事情已经是一般读书人做不来的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才到花都县不到两个月，就找到了一座铁矿，连合作对象都一起找好了。 这样的合作条件，潘东阳也没觉得有啥问题，不过他还是要问一句。 “为何不能在这里建立冶炼工坊？” 孟初冬也没有一口拒绝潘东阳的想法，也没有自作主张的解释，“下官只是觉得与其去跟朝廷申请在这里建造冶炼工坊，并有朝廷安排人过来监督，还不如把矿产送到距离朝廷更近的地方。” “那怎么保证这运输过程中没有被偷偷掉包或者偷偷拿走呢？” 孟初冬淡定笑道，“这就要依赖大人和下官派过去监督的人了，与其说这种事情避免不了，不如说不管哪种方式都有风险，但看我们能承受哪种风险罢了。” 潘东阳思索一番，“孟县令说的也有道理，那么孟县令觉得，泉州府该在剩下的那六成半出息当中拿多少呢？” “这正是下官要和大人商量的地方，商量完便要由大人递折子至云京上报朝廷，这开采的事情还是越早开始越好，如今花都县这个地方，最需要的就是用这样的事情来拉动地方的经济了。” “孟县令心中可有想好的方案呢？” 孟初冬摇摇头，“下官也是刚刚才开始当县令，对这其中到底该怎么分配也没个先前的例子可以参考，确实不知该如何分配。” 潘东阳深深的看了孟初冬一眼，“孟县令的意思是，不管我提出什么样的方案，花都县和竹西县都要接受吗？” “那自然不是，”孟初冬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下官以为不管怎么样，这铁矿也是在花都县和竹西县的境内发现的，下官如何并不重要，这两县之内的老百姓应当能受益，下官觉得至少每县能拿到一成，用于改善整个县老百姓的生活。” “下官打算近期内引进一批动物，包括水牛，骡子和驴，提高这两县农作的效率，毕竟现在正值壮年的劳动力太少了，光靠老人妇女，这农作物的产量可上不来。” 第1403章 霜雪年年（5） 潘东阳明白孟初冬的意思，他的意思不过就是不说别的了，光是买这一批水牛等回来，最后发到每个村镇，就是一大笔银子。 而且这些劳力最终肯定是免费发到了每一个村子，想要问他们收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要花去的银子不少，除此之外，孟初冬想要做的事情越多，需要的银子就越多，花都县和竹西县的生活水平起来了，才能吸引更多的人迁移过来，而这些迁移过来的劳动力自然还要有奖励政策。 说白了，就是哪里都需要钱，如果他动手太狠，把这两个地方的出息都给压榨没了，说不定孟初冬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而且朝廷那边也说不过去。 潘东阳低头思虑了一会儿，抬头道，“那么泉州府这边也不多要，一成足矣，按照这样的话，我便拟折子递交云京了。” 孟初冬点头，“那就多谢大人了。”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大人顺便一起帮忙递个折子上去，最好能写在同一张折子上面。” 潘东阳诧异，“何事？” “泽工局这几年一直在研制各式各样的新式农具，包括铁犁这样的东西，请大人为我们申请一些农具下来，朝廷的冶炼工坊就在泽工局下面，咱们写折子问朝廷要，朝廷肯定会给的。” “这些新式的农具真的可以提高咱们农作物的产量，还有就是泽工局应该研制出了一些可以抗倒伏的稻种，我们这个地方据我所知，就算是没有飓风，也有暴风天气，这些抗倒伏的稻种可以提高作物的生存率，这样也能提高产量。” 潘东阳张大了嘴巴，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就算是他这样年底到云京述职的官员，在云京里没有一定的关系，也没法将泽工局有什么样的成果摸的一清二楚。 但是孟初冬不一样，他有自己的门道能弄清楚这些事情，而且他现在站在这里告诉他，等于是把信息全部告诉了他。 他潘东阳就可以凭借着这些和孟初冬跟陛下的关系，向泽工局要更多的农具和种子，然后给其他的县城乡镇发下去，到时候这些功劳会全部算在他的身上。 就算是潘东阳很少去在意这些虚名，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些东西能大量运用在各个村镇，提高整个泉州的农产品的产量等等，潘东阳就觉得眼前一阵阵眩晕。 这不是他成为知州以来一直想做的事情吗？ 随后潘东阳又有些羞愧，他一直以来只是消极的等待着，却从未主动积极的去了解过是不是有这些办法能提高老百姓的生活，若不是孟初冬……潘东阳只觉得自己无法想象。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潘东阳忍不住问了一句，仿佛刚才孟初冬说的太不可思议了。 孟初冬想季非夜对泽工局那么了解，是绝对不会诓他的，当下就肯定的点头。“自然是真的，所以要麻烦大人把折子递上去，这些东西都是泽工局的研究成果，在外面轻易还是买不到的。” “那这些都经过试验了吗？” “泽工局所有的东西都会经过实践，但是大规模推广之前还是需要开始试验种一批。” 第1404章 霜雪年年（6） 孟初冬没想到说服潘东阳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甚至说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 当天晚上，孟初冬拒绝了潘东阳在知州衙门住下的邀请，而是自己出去找了家平价的客栈住了下来。 然后他去了一趟泉州现在最繁华的街道。 在这条街道上，有一个酒馆，孟初冬从风组那里得知这里是个买卖消息的地方，只要有钱，什么样的消息都能买得到。 上一次他和季非夜过来的时候，丢下了一两银子让他们帮忙找两个人的消息，这一回正是来拿结果的。 孟初冬进来之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一盘花生米和一壶酒，然后和小二对了句暗号。 等他喝完酒吃完花生米，走出了酒馆就有人在他前面引路。 走了许久，到了一处破旧的巷子，那人在一户人家前面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 孟初冬点点头，上前看了一眼，透过稀疏的栅栏，孟初冬能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情况，一个身形佝偻的妇人正在那里洗衣服，揉搓衣服的声音在夜里十分清晰。 引路的人看不清孟初冬的表情，就问了一句，“可是这里？” 孟初冬点点头，拿出尾款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等那人走了之后，孟初冬只觉得自己情绪有点复杂。 在那里正埋头给别人洗衣服挣钱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初跟着孟启来泉州的林氏，后来孟启死了，孟初夏在疯了一直被关在牧州的大牢里，去年的时候传来消息去世了。 林氏便孤身一人带着孟天阔在泉州生活。 当初孟初冬攻入泉州的时候，没有想过去寻找林氏，也并没有在意她是不是还活着，还是今年孟初春到云京的时候，同孟初冬提过一次这件事。 在孟初冬启程前往泉州之前，孟初春悄悄的把孟初冬拉到了一边，给了他二十两银子，想让他把这银子带给林氏。 “纵然最后他们那般残忍，但是她终究生了我，也把我养大了，我当儿子的，也没怎么孝顺过她，想一想那么些年，我就算挣的钱都被她花在了孟初夏身上，但是孟初夏也已经死了。” 孟启化作了血水，王氏吃了观音土最后活活撑死了，孟初夏拿了半张虎符在幻境里疯了，最后死在了大牢里，孟初秋跟着一位猎户上了山，以后日子再与他们无关。 这世上，也就一个林氏和他们有血缘关系了。 但是孟初冬并不想认她，他小时候所有的痛苦都是来源于这个人，他这一生唯一感谢林氏的，就是林氏阴差阳错的给他娶了季非夜。 所以在他和季非夜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季非夜的反应就是，既然如此，那就添个三十两，一齐凑个五十两给林氏，能保她下半辈子活的很好，顺便还能把孟天阔给养大。 至于以后，那就真的真的再也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欠她的，该还的，都没有了。 从此孟初冬就可以当做自己真正的无父无母，一生所系，一生牵挂，都只有季非夜一个人，和他们一起养育的儿女。 第1405章 霜雪年年（7） 里面的捣衣声渐渐停了，那个佝偻的身影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把那些衣服全部拧干放到旁边的盆里，转个身准备去打水，结果一眼看到自家栅栏外面的黑影。 林氏惊悚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敢退到门口，死死的把着门口不动弹。 “奶奶……”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迷糊的声音。 “天阔，你不要出来！” “奶奶？”里面的声音也有点慌张，不一会儿一个个子已经蹿高一截的男孩子掰开了林氏的手，手里还拿着一截扁担，“是不是有坏人来了？” “奶奶你别怕，我保护你！” 孟初冬看着现在身形瘦削，紧紧握着一条扁担死死盯着他的少年，一边惊诧于当年只会捣蛋闹腾的小子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一边又在想，林氏终究还是有孟天阔这个孙子护着她。 孟初冬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点着了自己手中的灯笼，淡淡的开口，“是我。” 孟天阔有些迟疑的看着孟初冬，倒是林氏脸上的惊恐更甚，“你……四……不对，你……你不会认我的，孟……孟初冬！” 孟初冬颔首，“是我。” 好在孟天阔还是知道孟初冬是谁的，张口想喊一声四叔，不过最后还是没喊，这几年的生活，特别是近一年来的生活，已经让他知道了生活的艰辛。 在林氏之前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掉的时候，是他跑出去给别人什么事情都干，差点沿街乞讨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了生活到底有多不简单。 他也懂得了，之前那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他没有爹娘，也没有爷爷，只有一个奶奶相依为命。 “你是想找奶奶报复吗？”孟天阔一脸谨慎的盯着孟初冬。 “跟奶奶没关系！都是爷爷和我爹他们干的，他们现在应该都死了吧，你想要报仇也报完了，我和奶奶以后也不会去找你，你……你可以走了！” “跟她没有关系吗？”孟初冬轻声问了一句。 林氏抓住孟天阔的手臂，“是我对不起你，那都是我的错，你冲着我一个人来就行，天阔他……天阔他是老二唯一的孩子了，你能不能放过他？” 说着林氏跪了下来。 孟初冬让了一步。 “你们想太多了。” 孟初冬声音依旧淡淡的，“你们走后，大哥和大嫂过的还不错，娇娥被爹害的断了一只手，但是依旧找到一户不错的人家嫁了，以后也会很好。” “二嫂和娇杏给你们丢了，二嫂死了，娇杏还活着，大哥和大嫂养了她，以后也会好好给她找一户人家嫁了。” 说完孟初冬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想必你也不关心。” “大哥觉得你好歹生了我们一场，虽然也不想和你们相见了，但是知道你活着，那就不能当作不知道，大哥是孝子，不过我不是，我只是觉得，这辈子我们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想不死不休，所以大哥托了我带了二十两银子，我媳妇添了三十两银子，这五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活几十年了，也足够你把孟天阔养大了。” “另外，当初我不知道刑烈有没有告诉你，孟启死了，孟初夏当时疯了，后来也死了。” “你说的报仇什么的，跟我没关系了。” “对了，直接给你们银子是让你们去死，所以明天，按照这个地址和暗号去拿，我知道你识字。” 孟初冬丢下一个字条，转身就走了。 第1406章 霜雪年年（8） 孟初冬回去之后，就把同林氏见面的事情跟季非夜说了一遍。 季非夜撑着下巴听完。 “看起来好像孟天阔那小子懂事多了？” 季非夜对于孟天阔真的是没什么好感，就一纯粹的被惯坏了的孩子，跟当初的孟初秋没什么区别，没想到的是，经历了一番生活的困难之后，两人都有了改变。 而且并不是堕落了下去，其实这样也不错。 “是的，不提他们了。” 季非夜点点头，这对于孟初冬来说的确是件糟心事，就跟有人在她面前提刘梅和季晨曦一样。 如今潘东阳这边已经写了奏折往云京那边递，孟初冬只要等消息就好。 而且有轩辕澈的人守在他们身边，想必这边才动静，那头消息已经飞往云京了，但看轩辕澈想看不想看而已。 孟初冬这边，一切照常就行。 下面村镇的秋收情况得让人盯着，如今孟初冬把各个乡镇都走了一遍，不止是花都县的，还有竹西县的一起，各村镇的里正都对孟初冬眼熟了。 以后有了事情，也知道该往哪里报。 虽说现在朝廷对这里免征三年的税，但是该掌握的秋收的成果都得报到孟初冬这里来。 为了以防下面的村镇瞒报少报或者不报，孟初冬决定这一段时间每天都在下面的村镇转悠。 只是这样孟初冬就没空去陪着季非夜了。 “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又不是非得娇气的让你一天到晚守在我身边，这你本来就没办到的时候，我现在强求在别人眼中看着不过分吗？” 孟初冬脸上现出愧疚，“对不起，三娘。” “才不要你说对不起呢，你记得就好。” “嗯。”孟初冬应了一声，他这般愧疚，却也无奈。 “好啦好啦，你可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别让我觉得反而变成我强迫你了。”季非夜不乐意的转过头去。 孟初冬抹了一把脸，“嗯，我不这样了，三娘，我错了。” 季非夜回头看到他恢复正常了，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对了，沿街的那些屋子都是没人的吗？” 孟初冬点点头，“正在统计，等全部确认完了，就打算全部算清楚，这些屋子按价折了记在账上，若有人回来寻，便以银两给他，或是为他重新安排一处居所，那些老旧的屋子打算在明年或者后年全部推了。” “那我想要个铺子，能提前推掉个屋子吗？” 孟初冬无奈的看着她，半晌道，“我去让贺松查查那些屋子都是谁家的，看有没有还在花都县但是不住那个房子的，跟他们买下来重新给你弄个铺子好不好？” “会不会太麻烦？” “应该还好，只需费点儿时间。” “那暂时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反正不急。”季非夜还没放弃弄个卖米粉的铺子的打算。 “对了，等秋收完了，我听红杏说县里要赶集？” “是的，原本每逢初一十五赶集的，但是现在人少，也没有多少东西能拿出来卖，大概也就是秋收之后有点粮食可以拿出来换东西了。” 季非夜点点头，心里暗自盘算起来。 第1407章 霜雪年年（9） “阿娘，赶集是什么啊？” 孟平跟着季非夜读了一页书，然后又练了一张大字，被允许休息一会儿吃点点心，便抬头问季非夜这个问题。 “就是那些人家把自家里用不着，或者多了，或者一些稀少的东西，多是一些家里收获的谷物菜啊，养的家禽，或者上山猎到的猎物，还有用一些东西做的东西，拿到一个大家约定俗成的地方，形成市集，互相进行交换，或者卖钱。” “当然也可以去这里直接买东西。” “怎么突然问这个？”季非夜反问了孟平一句。 “隔壁的张爷爷会皮影戏，可好玩了，那天他给我演了一小段大闹天宫，然后他说过几天要赶集了，到时候要过去那边演，我想去看全部的。” “我记得你爹说这一次的集市在十月初一那天，到时候我们就一起过去看吧，顺便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买的。” “好。”孟平开心的笑了，又吃了一颗点心之后就乖乖的继续看书去了。 “主子，我们也去赶集吗？”红杏看孟平正认真写字，便低声问道。 “我们有什么集好赶的？莫非你们还想去卖什么绣品吗？大概卖不出去吧？”季非夜毫不犹豫的打击红杏。 “这个我当然知道啦，他们也买不起嘛！”红杏被季非夜打击习惯了，闻言也不气馁，“但是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看看有什么好买的啊。” 红杏真的不想说，到了花都县之后，她们这群丫鬟小厮手上的钱都花不出去了。 实在是没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好不容易能赶个集，她们当然都想去了，就算依旧花不出去钱，她们也想去逛逛，热闹热闹也好。 “可以啊，咱们家红杏也有私房钱了。” 红杏干脆无视了后面那句话，“主子，我听说市集上人特别多，那些村镇的人肯定都是粗手粗脚的，到时候伤了主子就不好了，不如我们带着小少爷去赶集，主子你好好的在家里休息。” “好哇，我说你怎么这么热心呢，原来是可以摆脱我自己一个人出去玩？” “主子，你真的是冤枉我了，我明明是担心您的安危，要不您问问，赶集的时候您过去的话，您身边的暗卫是不是都得贴身护着您了？”红杏一脸的认真。 季非夜伸手按住红杏的脸，把她的脸推到一边，“行行行，如你的意了，不想看到你，叫翠缕来陪我。” “好嘞！”红杏立刻跳起来，跑到外面叫了翠缕来陪季非夜，自己则跑到厨房去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红杏捧着一小碗米粉过来，放到季非夜面前。 “这是今日刚弄好的米粉，主子你尝尝？” 季非夜低头看了一眼，那一小碗米粉并不多，汤色乳白，米粉团成一团在汤里，配了两根青菜，青菜叶上面摆着两块炙猪肉，酸豆角切成丁拿油炒过了，在米粉上面放了一小撮，再撒了葱。 看着十分舒服。 季非夜拿起筷子将米粉搅拌了一下，吃了一口，酸豆角入口酸酸的，米粉爽滑柔韧，入口稍微嚼两口就化了。 炙猪肉入口十分美妙，乃是那厨子的拿手好菜，放在这米粉上则更上一层楼。 季非夜将一碗都吃了，连汤都喝完了，才抬起头道，“可以了。” 红杏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做到主子满意了。 第1408章 霜雪年年（10） 孟初冬回来的时候，季非夜让人给他上了一碗米粉。 “你尝尝味道如何？” 孟初冬尝试着吃了一口，“嗯，这米粉挺不错的。” 他忙了一天，饿得很了，接下来就不是那么细嚼慢咽了，而是端起大碗几口将米粉给吃完了，又把汤喝尽了，然后让红杏再给他上一碗汤和炙猪肉，再加一碗米饭过来。 红杏赶忙把食盒里最后一道菜拿出来摆到桌子上，再把米饭放到孟初冬面前。 季非夜现在不是很饿，就端了一小碗米饭陪着孟初冬一起吃，最后孟初冬又吃掉了两大碗饭，才放下了碗。 “集日是十月初一吗？平哥儿也想去逛逛，说咱们隔壁的那个张伯伯会做皮影戏，到时候要在市集上表演皮影戏，小家伙挺感兴趣的。” “对，是十月初一没错，那到时候我带着他过去，市集上人太多，碰碰撞撞的也多，要不然我也让你过去看看了，难得热闹。” “我没事，到时候等你们回来告诉我有多热闹不就好了？” “真是辛苦三娘你了。” “不辛苦。”季非夜笑眯眯的。 晚上睡觉之前，孟初冬想起来一件事。 “三娘你还记得我请了个帮忙测量官道的人吗？” “记得啊，你还问我要了个人给他当助手，我记得他好像叫程三，对吧？”季非夜想了一下，把人家的名字想了起来。 “是的，没错，当初贺松就是这位程先生给启蒙的，我想着这位程先生连地理知识都这样精擅，那给平哥儿当个先生是绰绰有余了，你觉得呢？” 程三已经把测量官道走向这件事做完了，给孟初冬提供了一张十分详细的图纸，这让孟初冬觉得自己的银子花的十分值，然后也问了程三愿不愿意做一段时间孟平的教书先生。 程三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有钱不赚是傻瓜不是。 孟初冬想到当初季非夜说她也要过目一下孟平的先生，便打算回来和季非夜商量一下，要是可以的话，就把程三请回来给孟平继续读书了。 “要是可以的话，还是请这位程先生明日过府一见吧？也让他看看平哥儿，要是那嫌弃平哥儿的先生，我可是万万不要的。” 孟初冬应了声好，然后扶着季非夜上了床准备睡觉。 第二天早上孟平就知道自己要来个夫子了，还特地跑回去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一直正襟危坐的等着夫子上门。 上午的时候，孟初冬和贺松一起过来的，跟着他们一起的就是程三。 “程叔你也太过分了，你当初教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拾掇一下自己？我一直见的都是你满脸胡子的模样，还不知道你刮了胡子是这样呢！” 程三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觉得很不习惯。 “那什么，你从小在咱们县城里摔打着长大的，跟你叔需要客气什么？” 贺松心中不平，然而没办法，现实就是如此，当年程三就是随随便便的教他的，如今就是要一脸正直的教别人，他怎么着也比不了了。 第1409章 霜雪年年（11） 孟初冬说的是让程三来看看他儿子，若是觉得能教就教，但是没说还要见他媳妇啊。 当程三看到季非夜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走出来的时候，差点掉头就要走。 好在程三知道这里是孟初冬的家，他就这样走了实在是不给孟初冬面子，这才勉强忍住了，只是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季非夜自然注意到了程三的表情变化，还没来得及说话，贺松就开始打圆场，“县主，程叔不喜欢女子靠的太近，不是故意的，县主你别介意。” 季非夜一愣，原来如此，当下摇摇头，“我并没有介意什么，只是要给平哥儿请个夫子，我不免多关心一下，如此的话，我回后院就好了。” 程三摇摇头，这会儿他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没事，我刚才只是一下子不习惯罢了。” 于是一群人在会客厅坐了下来，孟平也被带了过来。 孟平是认识贺松的，那么屋子里剩下的那位陌生人应该就是他爹说过的程先生了，孟平心里猜测着，然后恭恭敬敬的给自家爹娘行礼打招呼之后，又给贺松打了招呼，最后站到程三面前，拱手行礼，“程先生。” 程三微微颔首，他还没教过这样乖巧的孩子，看着比贺松要好很多，他心里也是满意的。 于是程三也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在下程子山，家中行三，所以别人多喊我程三，多年之前就在花都县定居，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程子山？”季非夜想了想，“我感觉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程三眉头一挑，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在外并没有什么名声，怎么可能让别人听过自己的名字呢？ “夫人或许听的是程子轩？” 季非夜恍然，“对，是程子轩程大师，听说他丹青出众，舒雅的丹青还被他夸赞过，舒雅成亲的时候，这位程大师还送了一幅丹青当做贺礼。” “程先生的名字和这位程子轩程大师只差一个字，难怪我觉得耳熟。” 程子山没想到这季非夜竟然是真的听说过程子轩，程子轩在北方文人当中应该不出名，所以季非夜知道他，或许是跟她嘴里的那个舒雅有关系。 “我在家中行三才叫程三，程子轩是我七堂弟，在家中行七。” 贺松都觉得自己要听不懂了，什么时候程叔竟然和那位丹青大师扯上了关系？还是堂兄弟？开玩笑的吧？ 然后他就跳了起来，“程叔，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贺松喊完这一句，一低头，恰好触碰到孟平诧异的眼神，然后一看自己的动作，以及刚才他的行为，恨不得时光能倒流到他蹦起来之前，他的形象在一个小孩子面前丢尽了。 程三淡淡的看了贺松一眼，“这就是我上一个学生，也不知道怎么教的，竟然教成了这个模样，你以后可不要向他学。” 孟平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爹娘，然后又看向程三，最后看了一眼贺松，嘴角微微一抽。 他撩起长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程三磕了三个头，又端起之前红杏就准备的拜师茶，递给了程三，“夫子，请喝茶。” 第1410章 霜雪年年（12） 程三喝了孟平的拜师茶，也就意味着他收了这么个学生，以后必定是要倾尽心力好好教导他的。 好在他对孟平这个学生目前还是满意的。 特别是在孟平在给他敬完茶之后，就端了一杯茶给贺松，十分恭敬的喊了一声师兄。 贺松这才意识到，他突然一下子就比孟初冬平白矮了一辈，然而憋屈如他还没发说，因为程三就是他介绍给孟初冬的。 季非夜欣赏着贺松的脸色变化，心中直感慨，当初她对贺松警惕万分，哪里想到他实际上竟然是这样一个性格呢？ 随后季非夜和孟初冬请贺松和程三在家里吃了午饭，顺便定下来以后程三每天给孟平上两个时辰的课，上六天休息一天。 至于课程的内容由程三自己按照孟平的资质来定，季非夜直接就说了，“科考或是不科考，这个我希望是平哥儿自己去决定，我不会一定要他去做这件事，但是不管如何，想不想去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程三立刻就明白季非夜的想法，你可以不想去科考，认为科考没意思，不想去当官，但是你不能没那个水平。 一时间程三竟觉得，这个孟夫人的想法竟然与自己族中那些老学究们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程家在江南算不上什么豪族，却是一个流传千年以上的家族。 而程家一向以诗书传家，只是真正出仕的人却不多，就在这为数不多的出仕的程氏族人当中，几乎每一位都做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 所以在程家就有这么一条没有写进祖训，但是大家都墨守成规的规矩，那就是你可以出去闯荡，你可以自由的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条件便是你要能一路顺畅的考过科考。 当年程三就是连中三元，然后潇洒的离开了云京，开始游遍天下，后来才在花都县这个地方停下来，对抗海寇，直到定居下来。 “夫君这么说了，那我得好好培养一下他了，放心吧，贺松只在我手底下呆了三年多，如今也只是在会试折戟罢了。” 季非夜笑了一下，“我自然相信程先生。” 敲定了孟平的夫子，季非夜心里一颗石头放了下去，也不用每天排出一段时间专门来看着他读书和写字了。 有了更多的空闲之后，季非夜正愁着该做什么的时候，红杏凑了过来。 “我知道你肯定没啥好点子，你别过来。” 红杏就当没听到，“主子，那什么，咱们不是找了几个人来家里做事情吗？有个叫武娘子的，她是咱们找回来做衣裳的，如今她把秋衣冬衣都做完了，怕自己被辞退，就来问问，她会缂丝，主子要不要让她做点儿缂丝的东西？” “缂丝？”季非夜知道缂丝这个手艺，在前朝奢靡的时候，缂丝正是上层贵族们的最爱，一件好的缂丝织物能卖上千金。 后来遭遇战乱，这些手艺便渐渐没落了下去。 没想到她让人随便招了个到家里来做衣裳的妇人，就会缂丝这种手艺，若是她真的会做的话，让她试着弄出一点来也不错。 “她要是自己去弄出好看的缂丝织物，拿出去也能卖钱啊，为什么要在咱家做？” 第1411章 霜雪年年（13） “主子，这种问题我也问过她了，还特地去她家看了看，她家夫君死在了海寇的袭击当中，家中还有一双儿女，日子过的着实困难。” “这缂丝可是需要生丝和彩线的，就她们家的那个家境，是真的买不起这些材料，还有那缂机，也在她们家最难的时候被砍了当柴烧了。” 季非夜意识到自己还是以己度人了，“那她怎么会这门手艺的？” “这位武娘子的母亲原先是江南金陵人士，金陵织坊发达，绣坊发达，这缂丝的手艺也是天下一绝，她就是从她母亲那里学的缂丝的技巧。”红杏现在做事那务必是要做到事先了解的清楚全面，才敢过来跟季非夜提起。 否则季非夜一问她三不知，岂不是原本想着帮着人家，最后却害了人家吗？ “武娘子是看中咱们家气氛好，主子你待下人和善，下人们之间也一团和气，不存在谁仗势欺人的情况，然后咱们家的月银给的也多，一个月从咱们家赚的都够武娘子一家人好好的过好一段日子了，她自然是想长长久久的留在咱们家。” “毕竟她没了夫君，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们过日子也不容易，主子你觉得呢？” “咱们家也就是买个缂机回来，再加上买些生丝和彩线回来呗？还有什么？给她画图样？”季非夜倒是不介意养个手艺不错的手艺人，要是这位武娘子愿意迁到其他地方住的话，她甚至可以把她送到韩实那里，让韩实好好培养一下，四季锦也能出点儿精品的东西来。 “我和武娘子觉得有这些就够了，而且主子你不是画图好看吗？那就画个好看的花样子让那武娘子做一做呗？到时候做出来了，这花样子是主子你画的，缂丝的人是主子你请回来的人，咱们放在家里，给别人看到了，也能让人惊讶一番不是？” 季非夜不由得觉得红杏这小丫鬟想的有点太多，然而她还真不缺这两个钱，目前四季锦每年的分成是半年给她一次，她账上的钱，现在光是四季锦赚回来的，都有好几万两银子了，更别说还有黄景山那边固定的每年给她分红。 徐舒墨那里每年也有固定的给她的分红，再等灵溪居建起来之后，她差不多就能家中端坐，银子飞来的状态了。 于是季非夜挥挥手，“想要就去弄吧，花样子等你把缂机弄回来再说。” 红杏得了季非夜的首肯，转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季非夜喊住了红杏。 红杏立刻回过头来，“主子，何事吩咐？” “你去跟那个张厨子说，多准备一些米粉，然后让他明儿个去市场上多买些鱼回来，把鱼骨汤先熬好了，那炙猪肉也要多做一些，包括配的小菜。” “主子，咱们要干啥啊？” 季非夜粲然一笑，“你们不是要去赶集吗？没有东西怎么赶集呢？不如做点米粉去市集上卖吧，咱们要价也不贵，那鱼汤都是鱼骨头熬出来的，一熬一大锅，成本也低，所以一个铜板一碗米粉，再加一个铜板可以加三块肉，红杏，你觉得怎么样？” 第1412章 霜雪年年（14） 十月初一一大早，天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孟府的厨房里已经忙活大半天了。 熬了一晚上的鱼汤此刻呈现出奶白色，张厨子和他媳妇一起把一整锅鱼汤挪到另一个大锅里，然后抬出去架到外面的手推车上。 手推车分两层，下面放着两个炉子，一个炉子用来加热鱼汤，还有一个炉子则是烧开水来下米粉的。 一大竹筐米粉也一起驾到了车上，然后就是配料和小菜，还有一大篮子青菜一起放了过去。 除了食材以外，还有两大桶水，二十多个青花大碗，一筐木炭，以及抹布，汤勺漏勺等等，都放到了车上。 “都放好了？” “看看东西齐不齐？” “我来点点！” 红杏绕着车走了一圈，点了一遍东西，最后点点头道，“齐了！” “那咱们现在就走？” “该走了吧？天都快亮了，等咱们到那里的时候，天应该就亮了，再迟的话怕就占不到什么好位置了。”张厨子看了看天色说道。 倒是张厨子的媳妇有些犹豫，“你说咱们这些东西能卖的完吗？” 红杏一挥手，“现在担心这个已经没用了，东西已经全部准备了，不卖完就浪费掉了，我们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些全部卖掉，反正咱们就准备了六十碗左右的分量。” 随后红杏就想起季非夜的定价，一个铜子一碗米粉，他们忙活成这样，最后就挣六十个铜板，怎么感觉这么心酸呢？ 路上的时候，张厨子也说起了这件事情，“说起来，就是那素面也得一个铜板一碗了，咱们这一碗米粉，那么多米粉，还有一大碗鱼汤，怎么也能卖两个铜板，甚至更多吧？” “主子说就卖一个铜板一碗。”红杏也不能理解季非夜的想法，一个铜板一碗，这几乎没什么赚的啊。 张厨子一听，也就不再有意见了。 几个人推着手推车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到市集这边。 这会儿天才刚刚亮，但是市集上已经有不少人了。 红杏和张厨子，还有张厨子的媳妇一起选定了一个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然后把手推车支好。 张厨子把下面炉火拨大了一点，令火焰烧了上来。 不一会儿，那大铝锅里的水就开了，鱼汤也慢慢的一点点的沸腾起来，香味顿时就散发了出去。 周围也有不少从各村镇过来的赶集的人，这会儿肚子里正空空的，闻到了香味，就算是吃不起也想来问一句多少钱。 “是这样的，咱们这个小摊子呢今天第一天出，刚开始卖就是想给父老乡亲们都尝尝，尝一尝咱们家好吃又抵饱的鱼汤米粉，一份鱼汤米粉就要一文钱，再加一文钱还可以加三块肉，又香又好吃的肉，又嫩又滑的米粉，又浓又鲜的鱼汤，好吃的鱼汤米粉啊！” 张厨子和张厨子媳妇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红杏吆喝了起来。 “一文钱吃一碗鱼汤米粉那真的是赚着了，一文钱能买一个包子，一文钱能买一个粉粿，一文钱能买一碗素面，但是咱们家的鱼汤米粉那是真正的鱼汤，绝对好喝的啊！”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也就今天咱们第一天开张才卖一文钱，本钱就是这么多了啊，以后那肯定是要涨价的，吃了就是赚到了啊！” 第1413章 霜雪年年（15） 红杏觉得，这种事情放到三年前，不，就算是一年前她也干不出来，但是到了花都县这边之后，身为季非夜身边的大丫鬟，她很快就把以往那一层罩在身上名为规矩的面纱给扔了。 她吆喝了两句，看着张厨子和张厨子媳妇都躲在自己身后，不由眉头一竖，“你们两躲在后面做什么？做生意不吆喝人家怎么知道我们卖什么啊？” “主子有句话说得好，酒香也怕巷子深，再说了，咱们这米粉卖的又不贵，才一个铜板一大碗哎！” “小姑娘说得好，给大哥我来一碗！” 红杏一回头，就看到一座山一样的壮汉站在自己面前，递出来一个铜板。 红杏喜滋滋的收了铜板，“来来来，给这位大哥煮碗鱼汤米粉！” 那边张厨子麻利的拿出青花大碗，装了一碗米粉放到锅里去煮，顺手甩了两根青菜进锅里，然后手脚麻利的调了调味料在碗里，不一会儿米粉和青菜就熟了，一起捞起来，再打开放着鱼汤的锅，舀起一勺滚烫的鱼汤浇在米粉上，撒下葱花，然后就递给了那壮汉。 “大哥，不好意思咱们没桌子，不过这碗底厚，端着也不烫，这儿有小凳子，可以坐在上面吃。” “不用了！”那大哥接过碗，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口，立马眼睛一亮，也顾不到烫，埋头呼哧呼哧的把一碗米粉吃了个干净。 “这味道真不错，再给我来一碗，那个炙猪肉是不是味道不错，给我来三片！” 然后那壮汉又给出了两个铜板。 等到那壮汉吃炙猪肉的时候，红杏感觉到附近围观的人都吞了一口口水。 心想这应该卖的完吧？ 回去不至于被主子说吧？ 红杏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季非夜这会儿正和翠缕坐在上面，而孟初冬则拉着孟平和季非夜道别。 “三娘，我带平哥儿去逛一下，你顶好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啊！” 季非夜摆摆手，“知道知道。” 等孟初冬带着孟平走了，翠缕才开口，“主子是想以后红杏去做生意吗？” “也不一定啊，不能在我身边做一辈子丫鬟不是？你也是这样，红杏嘴巴利落，你看她不是做的挺好的？四季锦以后不止一家，咱们家的这些铺子以后都会是年轻人管，给红杏找个管事的夫君，以后夫妻两个一起管店，也比在我身边呆一辈子好吧？” 翠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她知道自己是没有红杏那个本事的，不由得低下了头。 “你也别担心，你要是不想出去，主子我就养着你一辈子。” 翠缕忙道不敢，“主子，翠缕还没想过这样的事情。” 季非夜笑了一下，“你们也都不小啦，若是能想的时候，就稍微想想呗，夫君还是自己看中的比较好，若是没有想法，我也可以帮你们看。” “终归以后是你们在一起过日子的，别说什么要伺候我一辈子，那可就是我耽搁了你们一辈子了，我也要愧疚的。” 季非夜一向如此，话都说的清清楚楚，怎么选择就看各人了。 第1414章 霜雪年年（16） 翠缕不再说话，季非夜这样说，她不由得也想了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做。 季非夜看她陷入了沉思，也就不再说话，继续看着车外的情况。 有那个壮汉带头，而且一个铜板真的不贵，还有不少人家是带着孩子来赶集的，就算大人自己不吃，也想给孩子吃一口热乎的新鲜的米粉。 到了半上午，早上他们准备的所有的材料都卖完了，就是那没卖完的炙猪肉，也被一个从下面镇子赶过来不差钱的人家一口气全部买走了。 红杏数着手中的铜板，最后宣布，“一共一百四十七个铜板，没想到我们居然全部卖完了！” 张厨子的媳妇叫黄桐，这鱼汤就是她的拿手功夫，红杏之前就说了，主子以后打算开个米粉铺子，打算交给他们一家来管的。 看着这鱼汤米粉真的能卖出去，黄桐不知道有多开心。 红杏笑眯眯的把铜子收了起来，“来，咱们找个地方把推车放着，也去市集上逛逛。” 张厨子回过神来，摆摆手，“我就在这儿看着吧，你们去逛逛好了。” 红杏就拉着黄桐往人最多的地方过去。 以往热闹的时候的赶集是一个月两次，可是自海寇来了之后就变成了一年就那么几次，因此这市集上不仅仅有卖东西的，还有一些在这里表演的。 红杏看到那人多的地方就有孟平的身影，主要是这孩子正骑在他爹的肩膀上，比旁人都高出一截，衣服她也熟悉，很好认。 红杏过去一打听，原来那里是在表演傀儡戏，傀儡身上各处绑着丝线，挂在傀儡师的手指上，随着傀儡师的手指动作，做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时不时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红杏在一旁也看的津津有味，等一场表演散了，观众们就各自散去，红杏正要往荷包里掏钱的动作一顿，她有些疑惑，“不用打赏吗？” 正好孟初冬走了过来，红杏赶忙喊了一声老爷。 “这是咱们县城里的手艺人，只是不想这门手艺没落了，所以才出来表演，叫别人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门手艺，是不收钱的。” “原来是这样，那就没个人去跟他学吗？” 孟初冬摇摇头，“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人们哪里能想到学这些东西？” “与其学这种技艺，还不如早早的下田干活，还能给家里当个劳动力。” 红杏听了，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只是她一个丫鬟，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后面在市集上逛的时候，红杏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黄桐虽然好奇红杏怎么了，可是她一贯胆小，便不好意思问出口。 临近中午的时候，市集上那些早早把东西都卖完了的人就都回去了。 红杏正漫不经心的逛着，突然看到前面有几样东西，便快步走了过去，“大哥，你这猎物怎么卖啊？” 被红杏指尖指着的是一头鹿，那头母鹿已经死了，身体都僵硬了，但是在那母鹿旁边还有个笼子，笼子里两头小鹿，正露出惊恐不安的神情。 第1415章 霜雪年年（17） “这两只是它的孩子吗？” 那人抬起头，看到红杏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顶好，却很干净，一双手不像是做过粗活的，心想她可能是县城里的人，他好不容易猎了一只鹿，想着拿到县城里来卖，谁知道那些兔子什么的都卖的差不多了，这头鹿和两只小的却卖不出去。 若是以往，这两只小的他要放回去的，不杀幼崽是他们打猎的人的一条默认的规矩，不是这次他真的急等着钱用，他是不会把这两只小的抓回来的。 “是的，你要买吗？小鹿一只一两银子，这头母鹿五两银子。” 红杏想了想，然后从荷包里掏出银子，前一天季非夜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在市集上要是看到新鲜的东西就给买回来。 红杏想的是小鹿这种很温顺的生物，买回去养着，等季非夜的孩子出生了，可以给孩子当个伴。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拿出了银子，“便宜一点，我就全部要了。” 那男子看她是真的想买，犹豫了一下，“那……那你少给五百文好了。” 红杏看了看，“你把这个搭给我，七两银子我就都给你了。” 那男人一看，红杏指着的是两只兔子，这兔子他抓的是活的，不过脚被猎夹给夹住了，身上带了些血迹。 那男人一咬牙应了，接了红杏的银子，然后就把所有的动物一起弄到他早上推过来的板车上，要给红杏送到家里去。 才走没几步就碰到了孟初冬和孟平，还有程三和贺松也在。 孟初冬诧异的喊了一声红杏，“这是你买的？” “主子说让我过来买点儿新鲜的东西，我看了一圈也就这东西最新鲜了，所以打算买回去问问主子喜不喜欢。” 孟平凑过来看着那两头小鹿，“爹，这是小鹿！” 孟初冬点点头，“对，是小鹿。” 程三摸了摸下巴，“鹿肉下酒不错啊。” 贺松不客气的拿手肘顶了一下程三，低低的喊了一声程叔，语气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程三却不在意，上去搭住自己学生的肩膀，“孟平，这鹿肉可以回去弄个烧烤架烤了吃，县令大人觉得怎么样？” 孟初冬应了，看了那猎户一眼，“那红杏你和这位大哥一起把东西送到家里吧，小鹿在后院找个地方圈起来养着，这头母鹿叫厨下料理了吧。” 红杏想了想，看到他们的手推车，然后从上面拿了一块早上盖在车上的纱布，拿过来把装着小鹿的笼子蒙上了，“当着小鹿的面你们就谈论怎么吃他们的母亲，真的好吗？” 孟平立刻道歉，“红杏姐姐，对不起。” 红杏不再理会这群只想着吃的大男人，招呼那个猎户帮着把东西往家里送。 走到半途，那猎户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是县令大人？你是县令大人家的丫鬟？” “怎么了？”红杏回过头看了那猎户一眼，“我是县令夫人身边的丫鬟，这东西就是给咱们家夫人买的。” 那猎户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很快又低下了头。 第1416章 霜雪年年（18） 东西送到厨房那边，正好季非夜也回来了，她和红杏带着的那个猎户正好遇到，“这是？” “主子……”红杏话还没说完，那猎户突然一下子冲到季非夜面前。 在暗处的暗卫一瞬间出现，将那猎户按了下去。 那猎户被按得一下子跪倒在地。 “夫人，求你救命！” “求你救救我们！”那猎户被按下去依旧在挣扎，嘴里则不断喊着救命。 季非夜并没有被吓到，她看了一眼红杏，“什么情况？” 红杏才是真的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一想要是刚才季非夜被这个猎户扑准了，那岂不是要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这样一想，红杏就觉得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也跟着跪了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头，随后红杏才把这猎户的来历说了个清楚。 “这样说的话，夫君等会儿就会回来？” “是的。”红杏回道。 季非夜抬脚往里面走，“把这个人等会儿带到夫君面前，红杏你罚一个月的月银，好了，没事了，起来吧。” 直到季非夜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红杏才从地上爬起来，她头上还有刚刚磕出来的红肿，这会儿她也管不上了，“等会儿把他送到老爷那边。” 按住那猎户的暗卫点点头，提着那猎户就走了。 “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红杏没有回头看那个猎户，她看走了眼是她的问题，不能归咎在别人身上，这会儿她应该赶紧去把自己收拾清楚了去季非夜身边服侍才是。 “你买了两只小鹿回来？”季非夜问已经重新梳洗换了衣服过来的红杏。 红杏就把她买的时候的想法给季非夜说了一下。 “嗯，你想的不错，去让人在后院圈块地方，把两只小鹿养进去吧。” 红杏赶忙应了。 地方很快就圈好了，小鹿也放了进去，不过它们受到惊吓太重，这会儿一起缩在角落里，神情恹恹的。 季非夜看了一会儿它们，然后指尖滴出几滴泉水在那小小的篱笆里面的水槽里，然后转身道，“别吓着它们了，我们先走。” 红杏和翠缕一起扶着季非夜往回走。 陈婆婆这会儿赶了过来，“夫人，你可不能自己去摸那些小动物啊！” “我没碰，就去看了看。” “主子，那兔子咱们养不养？”红杏突然低声问道。 季非夜倒是没注意还有两只兔子，过去看了看，是两只灰兔子，陈婆婆拎着兔子看了看，“一公一母，就这样养着的话，很快就能生一窝，不过两只腿上都有伤，包扎一下就行了，夫人你觉得养不养？” “先养着，等风车的那个养猪场什么的弄起来了，给他送过去，到时候在山上养一窝兔子就好了。” 下人们便又去找了个笼子把两只兔子养了起来，还特地问了陈大夫该怎么用药，然后给它门把伤腿都包扎起来。 至于那只母鹿，则交给厨房那边去料理了。 鹿肉对于孕妇来说算是大补之物，红杏特地去问了陈大夫，知道以季非夜现在的状况可以吃，这才放下心来。 第1417章 霜雪年年（19） 孟初冬一回来就有小厮来报，说上午有个猎户送猎物过来，结果差点冲撞到了夫人，现在正被押在前厅，等着孟初冬回来发落。 孟初冬连忙抬脚走过去，贺松也跟了过去。 只有程三优哉游哉的带着孟平往厨房那里走过去，“我得去看看他们把鹿肉怎么料理的。” 贺松跟着孟初冬走进厅堂，就看到角落里绑着一个人，正有一个陌生的脸孔在那里看守着他。 见到孟初冬之后也没有行礼，只是点头示意。 孟初冬也没有介意他的态度，而是抬脚走了过去。 那猎户看到孟初冬，赶忙扑过来，却因为手脚都被绑着，只是趴到了孟初冬脚前，“县令大人救救我！” “县令大人救命！” “县令大人救救我们村子！！！” 贺松神情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孟初冬吩咐贺松把他手脚解开，“我解开你手脚，但是你不能再瞎喊，也不能有其他动作，把事情说清楚！” 那猎户赶忙点头。 “都是一群畜生！”贺松听完了这猎户的话，气的想砸东西，好在理智还在，知道这是孟初冬家里。 原来那猎户叫赵冬生，是竹西县和花都县交界处的一个叫河丘村的地方。 这个地方之前孟初冬也去走过，只觉得这个村子的人们有些麻木，但是那会儿他行程匆匆，没有多停留，没想到就这样差点错过了一件大事。 河丘村的里正姓黄，这个村子大概有一半的人姓黄，他有个他媳妇那边娘家的亲戚，这亲戚关系有点儿远，那亲戚正是河丘村靠近的河东镇上的一位乡绅。 据赵冬生所说，那个乡绅叫宋良鹏，那宋良鹏有个儿子叫宋追是十里八村的恶霸，这恶霸在他们那里抢占民女，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子，但是因为这边一直没人管，也就一直让那宋追在乡里横行。 近来那宋追突然不再喜欢未成亲的女子了，偏偏要找那些成过亲，还一定要是怀了孕的女子，然后将这女子强占了。 从去岁到现在，他们那里已经死了大概四五个怀了身孕的女子了，都是被这宋追糟蹋了的，有的是忍了下去但是孩子流了伤了身子熬不下去死了，有的是那烈性的选择自杀了。 这猎户的媳妇就是怀了四个月的孕，然后被他们村的里正趁着他上山打猎的机会，把他媳妇掳走送给那宋追去侮辱了。 赵冬生和自己媳妇感情很好，他为了能救回他媳妇，这才想办法上山找了小鹿，就期待着能在县城里卖钱，然后攒钱把自己媳妇赎回来。 孟初冬光是听着都觉得无法忍受，他牙齿咬的死紧，双手握成拳，直到嘴里感觉到铁锈味，才意识到他太用力了，嘴里渗出血来。 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孟初冬还怎么能安心坐下来吃饭，当下吩咐人去厨房里拿了几个干饼子，抓了水袋，就要和这赵冬生一起过去。 程三听了也没心情吃什么鹿肉了，想了一下道，“县令大人和小松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在河丘村对吧？” “对的。” 第1418章 霜雪年年（20） “贺霆，贺霆！”程三敲开了贺家的门，“借我几个人，至少十个吧！” “怎么了，你不是给那孟初冬的儿子当夫子去了吗？问我借什么人？” 程三就把那河丘村的事情说了一遍，贺霆听了也是额上青筋暴露，“这等畜生，合该下十八层地狱！等着，我去叫他们过来，我也一起过去！” 和贺霆打过招呼之后，程三立刻到了隔壁，跟蒋飞说了这个事，蒋飞也是立刻点了巡逻的官兵，要跟着一起过去。 前面孟初冬和贺松骑马带着赵冬生走在前面，后面大部队一共有几十人则快速朝着河丘村赶过去。 到了河东镇上，孟初冬要直接去那乡绅家里，还是被因为武力值不足的而留下理智的贺松拦住了，“公子，我们就三个人，那乡绅家里既然有近百人，我们就这么闯进去，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赵冬生也赶忙补充了一句话，“那个宋追不会把人放在家里的，那个地方只有我们村的里正知道！” 要不是不知道人在哪里，赵冬生早自己找上门去了，哪里会这般忍辱负重的拼命攒银子想把自己媳妇换回来。 “那你不早说！”贺松瞪了赵冬生一眼，随后问孟初冬，“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孟初冬果断的调转马头，“去河丘村。” “不等程叔他们吗？” “给他们留个信。” 于是贺松在镇上留下了记号，然后抓着赵冬生重新买了一套衣服，给他乔装打扮了一下，这才出发往河丘村去。 就在三人离开不久，程三他们也到了镇上，一打听知道他们去了河丘村。 “程三，你和蒋飞跟着过去河丘村，我和大武他们在镇子上候着，不叫那宋追一家给跑了！” “好。”程三应了，然后和贺霆兵分两路，他和蒋飞两人，带着八个官兵向河丘村赶过去。 孟初冬和贺松牵着马，站在里正家不远处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务必不叫那里正看出端倪来，然后才去敲了里正家的门。 孟初冬和贺松进村的时候就有人看到了，然而两条腿哪有四条腿跑得快，那马儿在田埂上也一样跑得快，一下子就到了里正家门口，那想要报信的人也是没办法。 里正叫黄正，他开门看到是孟初冬，眼里闪过一阵厉色，很快就恢复寻常，重新在脸上堆出笑容来，“是县令大人啊，您大驾光临，快进来坐。” 孟初冬神色淡淡的，“黄里正，上回我来的时候说了要各个村的里正统计一下本村这一年的农作物的收获，里正可统计好了？” 黄正脸上露出哭色，“县令大人，咱们今年的收成是真的不好啊！” 孟初冬神情冷了下来，“里正是在跟我说笑吗？这里的农田我可是一块块都看过的，就我看到的情景来看，可不至于到收成不好的地步啊。” 黄正语塞了一下，“不是啊，也就秋天这一季收成还可以，可是之前的收成都差啊，这不是要统计一年的吗？” “是吗？那里正统计的如何了，拿给我看一下吧？”孟初冬直接坐了下来，大有你不拿东西来我就不走的架势。 第1419章 霜雪年年（21） 黄正本来想要采取拖延战术，可是没想到孟初冬根本不上当，见黄正一会儿没拿出来，干脆就起身往外走。 “我记得当时我还问过几户人家的收成，现在我过去那边看看好了。” 黄正在自家老妻的提醒下发现孟初冬竟然直接就去人家家里问的时候，赶忙抬脚追了上去。 “这位老伯，我记得这块地是你家的吧？今年秋天收成多少啊，这块田？” 孟初冬牵着马走到他知道的一户人家，正好那位他认识的老伯正在门口搓麻绳，听见孟初冬的话，木然的抬了一下头，“也就两石稻子吧。” 孟初冬眉头一皱，“不可能！这块田有三亩多，我看着那稻谷一亩至少能收一石半，这三亩多田怎么都有五石稻谷了，怎么就剩下一半了？” 这会儿黄正已经追了上来，“大人，我们村子今年真的是收成不行的。” 孟初冬冷了声，“别的村子一亩田都能收一石稻谷还多，怎么到你们村子，一亩田半石稻谷都收不到了？” “我看着可不觉得你们村的田地比别的村子差到哪儿去，那还有土地条件比你们村还差的收成都比你们高呢！” “我觉得老百姓都是想着一年能有个好收成好好过一年的，是不是你这里正在里面搞鬼了？” “本官倒是觉得同样的人，要是去了别的地方说不定能活的更好，不如本官替他们做个主，让他们迁到别的村子去？” 孟初冬的话音落下，黄正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老伯猛地抬起头，“大人，我们真的能迁走吗？” 孟初冬点点头，“当然可以！” 那老伯突然在孟初冬面前跪下了，“求大人替我们做主，我们想要迁出去，我们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给这个姓黄的糟蹋了啊！” 黄正登时气急败坏，“你在胡说什么，你自己不好好种田，反过来咬我一口，你倒是说说我糟蹋什么了？我去你们田里踩你们秧苗了还是怎么了？” 不等那老伯继续说话，黄正还要继续跳脚的时候，恰好一堆人从这老伯的屋子后面转过来，为首的是个体型很胖的青年人，但是眼下眼袋浮肿，脸上肉也耷拉着，还浮着一层油光，看着就叫人恶心。 “黄正，你在这儿啊，我让你再给我找个女人你怎么还没找来，上回那个是带劲，可是居然一不小心让人没看住，让她给投井自尽了，真是晦气！” 贺松才反应过来这人话中是什么意思，那赵冬生已经暴起一拳将那宋追揍翻在地，只见赵冬生目眦欲裂，一双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宋追肥胖的身上，口里喊着，“宋追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媳妇！” “你说你把我媳妇怎么了！” “你个畜生，你怎么不去死！” “你这种天杀的畜生，你把我媳妇还给我！” 那宋追一时被打蒙了，反应过来才一把想把赵冬生掀开，结果竟然没掀动，痛叫道，“老子养你们这群饭桶，还不快来救我！” 黄正一下子跳了起来，“赵冬生，怎么是你！” 说着他要上去把赵冬生拉开，却一把被贺松拦住了。 “里正，这是什么情况，不如跟我们县令大人好好说说？” 第1420章 霜雪年年（22） 这边贺松拦住了黄正，孟初冬则几下子将宋追身后的那些打手们全部打倒在地。 黄正本来还想着他们人多势众，这三个人还不是轻轻松松搞定，结果没想到孟初冬看着文文弱弱的，竟然这么能打！ 眼见着赵冬生把人要打死了，孟初冬把他拉了起来，“我一定让他受到律法惩处，你不要把人打死了，为这种畜生偿命不值得。” 赵冬生眼睛都红了，他死死的盯着宋追，转身给孟初冬跪了下来，“大人，我听您的，我……” 赵冬生死死的咬着牙齿，松开的时候满口的血腥味，“我要整个竹西县，不……整个泉州城都知道这个家伙的恶行，我要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砍头，我要他们下十八层地狱也不安心！” 孟初冬郑重的承诺，“我孟初冬向你承诺，我一定让他们的恶行昭告天下，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处刑！” 赵冬生慢慢的俯下身，以脸贴地，随后呜咽声从他喉咙里传出来，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程三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场景，地上一群人正在哀嚎，贺松紧紧盯着一个人，还有个死胖子正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孟初冬喊道。 “你不想活了，敢打老子，老子让你今天从河丘村有来无回！” “这就是那个宋追？” 贺松连忙点头，“程叔，他就是宋追！” 程三一挥手，蒋飞立刻冲上前，直接将宋追按住。 “你们不想活了！” “我看不想活的是你吧！”蒋飞狠狠的踹了一下宋追的膝盖窝，将他狠狠的按在地上。 他们在路上早就听说了这个人的恶行，根本不打算对他客气。 孟初冬走到宋追面前，看着他的脸被人按在泥土里面，眼中闪过的是厌恶，以及这么迟才发现这个人的罪行的后悔。 “我是花都县和竹西县的县令孟初冬，嫌烦宋追横行乡里，欺男霸女，致多条人命丧于其手，触犯多条大业律令，另有河丘村黄正为其帮凶，其家人知而不报，犯有窝藏之罪，众人听令，将一众人带回大牢候审！” “是！” 蒋飞他们立刻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底下一众人都绑了。 黄正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转身就要跑，被程三手疾眼快一个过肩摔扔了出去，只听到咔嚓一声，大概已经断了一根骨头。 程三他们还带了发信器，这边动手之后便发射了信号，那头守在镇子上的贺霆立刻带人破了宋家的门，将宋家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全部绑了，令他们跪在院子里，等孟初冬他们过来下令。 孟初冬没急着走，指了蒋飞，“把他藏人的地方问出来，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还有他抛尸的地方。” 从一开始就说了一句话，随后被接下来的剧情给吓到的老伯这会儿赶紧出声，“大人，那个地方老朽知道，老朽带你们过去！” 孟初冬点了点头，指了贺松和两个官兵，然后有程三主动请缨，这几个人跟着那老伯去找宋追的那个院子和抛尸的地方。 这些地方都将会成为宋追判刑的依据。 第1421章 霜雪年年（23） 河东镇一霸被新上任的县令抓了全家的消息极快的在河东镇扩散开来，随后扩散到下面的村子，乃至于整个竹西县和隔壁花都县。 季非夜是事后才知道全部的情况的，不仅仅是季非夜，她身边的伺候的人都给气的不行。 “没想到那个猎户的媳妇竟然……我还跟他砍了价！”红杏红着眼睛道。 一想到那个猎户的媳妇被人侮辱然后一尸两命，红杏就觉得宋追这样的恶棍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季非夜目光沉沉，“这件事，只要有足够的证据，不施以极刑难以令人服众。” 红杏气愤过来，听到季非夜的话又升起担忧，“这样的罪，是不是要到泉州城才能处刑啊？那些老百姓肯定想着亲眼看到这种恶棍被处刑，要是去泉州城的话。” 季非夜摇摇头，“这是必须遵守的，夫君他就算给这人定好了罪名，也要一层层的上报上去。” “那得多长时间啊，这样的恶棍难道咱们还好好养着他吗？” “还有那些为虎作伥的人！” 想到那宋追和他父亲横行乡里那么久，都是因为那些村子的里正不作为，不仅不作为，还把自己村子里的姑娘送过去给人糟蹋，红杏又觉得自己都恨不得上去抽那些人两巴掌。 这些天孟初冬十分的忙，这个案子牵扯的很广，河东镇下面四个村子的里正都和那宋追有交易，其中以黄正最甚。 本来这个时候修路这件事应该提上日程了，却被这件案子耽搁了不久。 不过好在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正好当初的衙门已经重修了一遍，现在已经可以用了。 而且为了关这些人，孟初冬让人把县衙门的大牢加固了一番，请了贺霆的民兵队帮着一起看守巡逻。 随后孟初冬写了两张公文，让贺松张贴到各处官榜上，还让人传达到各个村镇。 其一是要修花都县通往竹西县的官道，十月十八开始修路，要招人，每天管中午一顿饭，每天工钱八个铜板，做到路修通为止。 其二便是要在十月十六这天公开审理河东镇宋恶霸强占民女案。 既是公开审理，那就是要在衙门审理，凡是老百姓，都可以过来围观。 这一日孟初冬回来，虽然一脸疲惫，但是精神却还不错。 “我听说案子要十月十六公开审理？” 孟初冬点点头，“证据很好收集，他们惹的民愤很重，稍微走访一下那些人就什么都说了。” 季非夜叹息了一声，“若不是那个猎户逞了一把狠，这件事还不知道要被捂多久，希望这个案子能让这些老百姓明白，现在花都县和竹西县都有了县令，县令是能为他们做主的。” “这也是我公开审理个案子，却要十里八乡全部通知到的缘故，得让他们知道，这些恶霸，过去欺压他们，他们无处发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而且我还打算让人再往下面的村镇走访，也许有些人被控制了根本没办法到县城来，我们一定要给机会让他们说。” “其实上一次我去各个村镇走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说了。” 季非夜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还不信任吧，不过经历这个案件之后，大概会好很多。” 第1422章 霜雪年年（24） 公开审理那天，是个晴好的日子。 一大早的，从十里八乡赶过来的老百姓将衙门前面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河东镇的人最多。 来围观公开审理是一件事，然后去衙门找人报名修路也是一件事。 一大早的，孟初冬换上极少穿的官袍，袍服是翠色的，孟初冬穿着站在那里，就好像一颗挺立的青竹一般。 “夫君穿官袍还挺好看的。”季非夜现在肚子现在已经凸了出来，她亲手帮孟初冬整理着官服，把褶皱处抹平，然后退后一步。 “好了，快点去衙门吧，别让老百姓等急了。” “嗯，三娘，在家里等我。” 季非夜笑得眉眼弯弯，应了一声好。 等孟初冬出门之后，翠缕倒还好，还能安下心来在她身边伺候，府里不少人都跟红杏一样有点躁动，他们都着急的等待着对宋追等人的审判下来。 季非夜看着有些好笑，其实她自己的内心也有一点隐隐的着急，好在她知道自家夫君从不掉链子，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只有大快人心四个字。 “好了，你的心都不在这儿了，别在这里守着我了，想去看热闹就去看好了，不过要留足够看家的人，要是被什么人闯了进来，我就拿你是问。” 红杏赶紧跳了起来，“主子，我真的能去看啊？” “去吧去吧！” 红杏得了季非夜的批准，赶紧火烧屁股一样的往外面跑，生怕去晚了找不到好位置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红杏就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 “没地方站了。” 季非夜微微歪头，“嗯？” “就衙门所在的那条街，前前后后全是人，怕是有上千人吧，挤都挤不进去，真的看不到。” 季非夜失笑，“那你就陪着我在家里等吧。” 孟初冬也没想到竟然会来这么多人，他还是在官兵的帮忙下才开辟了一条道路走进了衙门，一路上有很多人问他会怎么处置宋追。 孟初冬一直都没回答，直到彻底挤进去之后才清了清嗓子，“诸位，不要吵。” 哄闹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首先，大家不要把衙门口挤成这个模样，等会儿开了门也不要往里面挤，否则证人们就没法上去了，是证人的，大家拿着衙门给的牌子到前面来。” “其次，等会儿犯人上来了大家情绪不要激动，不能往衙门里砸东西，等定罪了自然会游街的，那会儿你们想怎么砸就怎么砸，现在不行，我的衙门好不容易才清理干净了，给你们砸了我又得花钱再找人给我打扫。” 有人在人群里喊了一句，“我们给你打扫！” 不少人都跟着喊道。 孟初冬伸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不行，本官说过了，要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更不能让百姓给我干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最后呢，请大家相信我，我孟初冬一定秉公判决，一定让罪有应得的人得到他该得到的处罚，那罪大恶极的人，大业也有律法将他制裁！” “好！”人群当中突然爆出一句，众人跟着一起喊！ 还有人在那里喊青天大老爷！ 孟初冬示意众人不要吵闹之后，便让人打开了衙门的外门，他和贺松等人一起走进了衙门。 第1423章 霜雪年年（25） 等孟初冬在上面坐好，贺松在他案桌侧面站定，下面的主簿做好了记录的准备之后，蒋飞一挥手，便有人从后面带着个蒙面的犯人走上来，虽然在大牢里关了十来天，但是他并没有消瘦多少。 把给他蒙了面的面巾一扯，那宋追骤然看到光芒，一时间眯了眼睛。 随后他就往前爬了几步，“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啊！” 孟初冬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蒋飞立刻让人把他拖回原地，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让他跪了下来，“安静！” 两道寒光架在他的脖子上，宋追终于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开口说话。 孟初冬不喜欢废话，而且他也没见过别的县令怎么审犯人，当宋追带上来之后，他便让那边的主簿把证人带上来，让证人一个个的在衙门里对宋追进行了指控。 这些指控，宋追自然是不认的，他只是一个劲的否认，但是孟初冬根本无视了他，等这些证人的证词都说过之后，又把赵冬生请了上来。 赵冬生那天在宋追的抛尸地点找到了自己的媳妇，他那可怜的孩儿还在她媳妇的肚子里，已经变成了一团僵硬的血肉。 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赵冬生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然后孟初冬命人把黄正等人带了上来，将他们的口供当着民众和宋追的面一样样念了出来，这些里正被抓的时候就知道活不下去了，这会儿当年是想办法把罪行往宋追身上推，所以供词的内容对宋追极为不利。 宋追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背叛了自己，气的差点冲过去，“你们这群白眼狼，问老子要钱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是这幅态度！” “你们哪回给老子送过来的姑娘，老子没给钱？一个人十两银子哪儿都能买到了！” “是你们说都是那些姑娘们自己愿意卖身的，现在倒好了，说是老子逼着你们去掳的人？老子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你们这些人撕老子，老子还要什么面子，老子也要让大家看看，就是你们这群吸血的，天天跑到老子面前跟条狗似的，现在倒咬起人了，你们那吸够了你们村子里人的血的牙齿还咬得动我吗？” 一时间，衙门里就是一场狗咬狗的戏，不过孟初冬没打算让他们互相咬，这些里正的罪行他自然也会公布于天下。 最后是宋追家里一些人的供词，只是这些供词已经能将宋追彻底定罪了。 但是孟初冬说了，他一定要将宋追的罪行公布于天下，那么就从这花都县开始吧，主簿这会儿走上前，将他们调查出来的一些事情一一念了出来。 包括宋追一家人这十年来是怎么横行乡里，那些被他害死的姑娘，据不完全统计，一共有一百六十七人，这是全部走访统计能找得到出处的，那乱葬岗上挖出来好几百具尸体，还有些是男尸，应是有些跑过来找人的家人，最终被宋追让人打死，一起在那里抛尸了。 外面听着的民众最开始还有些群情激奋，最后都哭了出来。 天气也开始阴了起来，仿佛为这么多无辜逝去的生命而感到悲伤。 第1424章 霜雪年年（26） 最后孟初冬当众宣读了宋追的罪行，又宣读了判处。 剐刑。 即凌迟。 这种刑罚需要那行刑的刽子手技艺十分精湛，能将人身上的肉片一千刀，而人不死。 外面的哭声渐歇，孟初冬让人解释了一句，说这样的刑罚过重，他要上报朝廷之后才能将犯人送到泉州城那边行刑，具体的日期一旦下来就立刻张榜公告。 随后就是宋追的家人，宋追的爹宋良鹏被判砍头，家中那些奴仆与家中女眷等，那些被宋追强掳走还没死的姑娘有那愿意把她领回家的就让领回家，官府补贴一些银两，但是不能为了银两故意将姑娘领回去，领回去之后却虐待她。 这些姑娘的去处官府都会记录在案，定时回访，杜绝这些姑娘们被二次伤害的可能性。 那不愿意领回去的，官府会根据她们自身的意愿安排工作，具体细节日后会公布。 除去这些人，剩下的宋家的家眷全部被判流放。 宋家的人的罪行宣布过了，就轮到宋追的那些帮凶，那几个村的里正了。 这些里正基本上就是直接的刽子手了。 孟初冬也没对这些人客气，其中以黄正的罪行最为严重，他不仅仅祸害那些姑娘，还强迫村民每年将收成的一半交给他，然后私吞了，这样的罪行根本就是罪无可赦的，所以他与宋追一样，判了剐刑。 其他的里正也有不同程度的罪，基本上都是死罪，一样都判了砍头。 这样的结果可谓是大快人心，众人也看到了这位县令，他可谓是愿意为民做主的典范，这件案子从案发到最终结案，由于事实太多，证据很多，罪行特别确凿，调查的过程也特别顺利，所以宣判的时间也特别快。 没有像其他案子那样花很长时间去寻找证据，当然这也跟孟初冬想通过这件案子快速让衙门这边在民众当中树立信心有关系。 到了中午，宣判就结束了。 下午的时候，这些过来的民众都拥到衙门旁边那个屋子里，贺松正在那边负责招工，主要就是修路的工人。 还有主簿在那边记录有些村民过来报案，这些案子都会被记录下来，然后一件件的去当地调查。 贺松可以预见，接下来的衙门到底会有多忙。 孟初冬跟着在衙门也忙了一下午，他耐心的在那里跟一些老百姓聊着天，顺便说了一直说了下去但是没得到彻底执行的事情，那就是统计各个村镇的一年的农产品收获情况。 这一次过来的也有不少里正，看着那些里正的悲惨下场，想了想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发誓一定回去马上把这件事情办妥了。 还有统计人口的事情，也要快些统计完把结果报上来。 这个案子还无形之中促进了这些事情的进展，是孟初冬之前没料到的。 案子宣判是结束了，但是并不意味着后续的工作就没有了。 那些被宋追欺辱了的姑娘们的处置也是一个问题，一旦处置不好就会引发一系列的后果，这需要孟初冬仔细考量。 还有那些被他直接判了砍头的里正，那些村子不能就因此不管了，还要促使他们尽快推举出合适的里正来。 还有案子也要写折子上报。 总之，后续的事宜还很多，孟初冬完全不能放松。 第1425章 香满路（1） 然后有个人终于来了，那就是徐今。 “徐先生。”孟初冬在县城门口迎接到了徐今，赶忙迎上去。 徐今开口就是道歉，“抱歉，路上遇到一点事情耽搁了。” “哟，是你啊。”程三也跟着过来了，看到徐今便露出熟稔的笑容。 徐今瞪大了眼睛，“程子山，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徐先生和程先生互相认识，这真的是太好了。”孟初冬也很意外这两人居然认识。 程三笑道，“我和徐今自小一起长大的。” “原来如此。” “那今日程先生与我们一起给徐先生接风洗尘吧。” “好啊，今夜我可要和徐今不醉不归。” 季非夜得知徐今和程三认识的时候也很惊讶，后来才知道徐今也是江南人士，徐家和程家就在同一条巷子里。 徐今和程家的几个子弟那是从小玩到大的。 “我这一次来迟就是因为路上遇到了程子轩。” “哦，你遇上我七弟了？” 徐今就说了他在路上遇到程子轩之后做了什么，“云京有一座被芒山，如今已经没有了，在相州也有一座芒山，却比云京那座芒山要高许多，山上风景也有许多不同。” “前些日子，我和程子轩一起登上了山顶，那芒山顶上常年云雾缭绕，恰巧那一日狂风大作，山风将云雾吹散了，天空当中竟然现出一道银河来。” “那情景，山风凛冽，银河自天空倒挂，一直垂到云海当中，仿佛漫天星子组成的河流最终流进了云海一般，云海里那些山峰的峰顶就好像一座座孤岛，真是让人感慨造化神奇。” 程三接了话道，“不仅仅是芒山，在徽州那边，徽州以南的那些村庄也常年笼在云雾之中，偶尔还能看到云雾如瀑布一般滚动而下，站在那里感受着云雾扑面而来，那情景至今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震撼无比。” 季非夜听了目露向往。 孟初冬凑到她身边，“以后我们有空了也去看。” “好。” 因着徐今来了，季非夜原本心里模糊的想法渐渐开始成形，便拉着孟初冬商量。 “你说建议在泉州弄个类似于泽工局的机构？” “其实不像是泽工局吧，泽工局是研发各种新技术的地方，但是我想弄的这个地方类似于收集各种各样的民间已有的技艺。” “是这样的，咱们府上招了个做衣裳的绣娘，她有一手好的缂丝的手艺。”说着季非夜起身拿了一样缂丝的织物过来给孟初冬看。 孟初冬翻看了一下，确实技艺十分精巧。 “然后咱们隔壁有个阿伯姓张，他会皮影戏，那天平哥儿不是闹着要看，你带他去看了吗？” 孟初冬点头，“嗯，带他去看了，确实十分精彩。” “然后红杏还找了我说，那天在市集上看到一个表演牵丝傀儡的艺人，也是想找个愿意学他技术的人，我想这样的人在民间肯定藏着很多，他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技艺，不如弄个地方，让他们住进去，再收养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就像是善堂一样，让他们有兴趣的，就去继承这些技艺，也好叫咱们这些技艺不至于没落了，你觉得如何？” 第1426章 香满路（2） “我想了一下，如果由朝廷专门设立一笔银两来做这件事，恐怕不成，莫说地方官员贪污，就是层层卡扣下来，最终也没有多少钱，说不定那些官员还会为了面子工程，随便弄些人去糊弄，甚至随便弄些连技艺都没有的人去冒领这笔银两。” “对。”季非夜肯定了孟初冬这样的说法。 “所以不如从泉州开始去做，刚开始由官府去主导，以后完全变成民间组织也不是不可以。” 季非夜想着，这样的一个机构，或者是一个组织，最终变成官府隐藏在民间的一个组织，那是最好的。 但是从花都县开始设置的话，还是地方太小了，孟初冬目前的号召力也太小。 所以不如拉潘东阳下水，大家一起做。 人说夫妻之间是心有灵犀的，孟初冬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季非夜的用意，“正好我要把这件案子给潘大人说一下。” 季非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起来，这个案子你判的这么快，是不是这种重大案件要提前往上报来着？” 孟初冬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会去和潘大人好好解释的，想必他也能明白我的想法，理解我的做法。” 既然孟初冬心里有数，季非夜也就不再多提这件事。 随后夫妻两人说起修路的事情，“明天就要开始修路了，你是不是要去现场？我记得贺松还念叨着红绸子什么的剪彩，特地找了我身边的红杏要去了好一截红布啊？” 孟初冬失笑着摇头，“别想了，到时候肯定剪不起来，那么长一段红布，他要是真的给剪了，那些老百姓们估计都想冲上去打他。” 季非夜先是一愣，随后莞尔，“这倒是真的，还是一切从简，不过祭拜山神土地神什么的好像不可少，这些东西的准备不会出问题吧？” 这一次修路虽说要绕过山路，但是按照程三规划出来的路线，有一部分依旧是要把山挖掉的，而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破土动工，祭拜是不可少的。 “三娘，不用担心，贺松都准备好了。” “祭品准备了五谷五畜，还有香烛果品，不过当地风俗是祭品供奉了之后就可以拿下来吃掉，所以都让人今天晚上做好，明天拿出去祭拜山神土地神之后，分给所有修路的老百姓们一起吃了，就开始动工。” “这样比较好，吃一些肉食也让大家伙儿更有劲一些。” “这一次为了修路，咱们不是提供中午一顿伙食吗？我这才知道，这里的猪肉是真的很难买，派人去泉州城买，也很少，养猪场的建立是真的很有必要啊。” 季非夜笑了一下，“我听说风车已经引进了两头种猪，如今养猪场已经建的差不多了，那些种猪和小猪再过几天就能到了，养鸡场那边，他学了我孵化小鸡的方法，如今正孵化出了第一批小鸡，再过半年，他那里的小鸡就该都长大了。” 一听半年，孟初冬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季非夜已经鼓起来的肚子上，“再过半年，我们的孩子就该出生了。” 季非夜笑了笑，“还有五个多月。” 第1427章 香满路（3） “哎？”季非夜突然小声惊叫了一下。 孟初冬一下子紧张了，“怎么了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找大夫过来看看？” 季非夜停了一会儿才一脸恍惚的开口，“刚才……宝宝好像踢我了……” “什么？”孟初冬脸上空白了一瞬。 “就是这里……”季非夜抓着孟初冬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肚皮上，“刚才，宝宝踢了我一下……哎呀……” 这回孟初冬的手正好覆盖在季非夜的肚皮上，十分明显的感觉到掌心下的肚皮轻轻动了一下，然后又动了一下。 “他真的在踢你，你……你疼不疼啊？” 季非夜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才多大力气，我怎么会疼？” 孟初冬干脆趴了下来，耳朵贴在季非夜的肚皮上，想要努力听一听孩子在里面的动静，但是可惜的时候，小宝宝可能只是随便动了动，之后便一动不动了。 孟初冬听了好一会儿没有反应，便爬了起来，“他以后还会踢你吗？” “应该会吧，陈婆婆说了，说五个月的时候，宝宝在肚子里动的就比较明显了，就能像今天这样感受到他在里面动。” 孟初冬脸上的神情无法形容，半晌才说了一句，“这么调皮，以后出来了要好好揍他一顿。” 季非夜噗嗤一笑，“你还觉得他欺负我了不是？” “那当然了，我媳妇我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他倒好，还没从肚子里出来，就开始欺负你。” “嗯哼，你敢说你没欺负我？你没欺负我他怎么跑到我肚子里的？” 孟初冬的面皮登时有点红，“那不是欺负……” “不是欺负是什么？” 孟初冬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季非夜大发善心放过了他，继续和孟初冬说起别的事情来。 “对了，程先生跟我说，从开始修路起，每天上午平哥儿除了扎马步以外，跟他读两个小时书，下午就要跟他出去，一起去修路的工地上，他也跟你说了吧？” “是的，我问了平哥儿，他自己也想多出去看看，想要明白修路是怎么修的，既然他自己想看，那就让他去，而且程先生这么说了，那定然是有自信只要两个时辰，就能让他学到该学的知识。” 季非夜略一思索，读书确实要劳逸结合，而且孟平本来就是男孩子，如今这样未免太过文静了，要是跟在程三后面能更开朗一些就好了。 “那就听程先生的。” 两人说了这么久的话，季非夜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了。 孟初冬柔声道，“三娘，歇息吧。” “好。” 孟初冬扶着季非夜躺下，看着她那鼓起的肚皮，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他没忘记，陈大夫跟他说的，季非夜这一胎很可能怀的是双胎，现在看季非夜的肚皮才五个月就鼓这么高了，孟初冬心中忍不住开始担忧。 而且这件事陈大夫到现在还没告诉季非夜，孟初冬也不知道如果告诉了季非夜，季非夜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他吹灭了蜡烛，在黑暗当中睁着眼睛，季非夜自己就是双胞胎，她能接受自己的孩子也是双胞胎吗？ 孟初冬不知道。 第1428章 香满路（4） 十月十八，是贺松找人算过的宜动土的好日子，在县城的北城门外，站在城门上面，一眼就能看到那条扭扭曲曲的通向竹西县的道路，然后消失在那不高的山上，被灌木丛所掩盖。 这条路很窄，前半段还勉强能允许马车通行，到了山路那一截，马车走起来就很困难了，这两个县之间有什么东西要运的时候，多是用的牛车，慢慢的走，遇到坑了，不好拐弯的地方就慢慢挪。 遇到下雨天，山路湿滑，好不容易从山路上下来，下面的路又泥泞一片，简直不能走，车辙特别容易陷在这条路上。 如今这种状况就要被改变了。 一大早的，天才微微亮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带着饭团，粉粿，饼之类的干粮到了城门底下，他们从听说了修路这件事开始就一直兴奋的不能自已，不仅仅是因为能拿工钱，更因为他们新上任的县令说了，竹西县和花都县之间的路修通了之后，还会修花都县往泉州城的路，以后去哪儿都方便，以后会有更好的东西运到这里来，大家种的东西也能卖出去，卖更好的价格。 这能不让他们这群土里刨食的人开心吗？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县城的北城门被人打开了，守在外面的那些村民也全部都站了起来。 率先走出来的是孟初冬，他环视了在场的这些村民一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和这些跟他打招呼的村民们打招呼。 贺松那边招呼着人把供桌放到他前一天就看到的位置，然后将一个巨大的铜鼎放到供桌前面。 后面有人推着推车上前，将推车上面的祭品摆上桌。 “那个猪头真漂亮啊！” 两个官兵一用劲，将那个放了一只猪头，下面还有不少肉的盘子抬上了供桌，然后是鸡鸭鹅各一只，一只烤全羊，其中鸭和鹅本来不在五畜当中，应该是牛和狗，但是牛是重要的劳动力，孟初冬也不可能让人特地为了祭拜杀一头牛，狗也是家里养了看门的，所以就用了鸭和鹅来代替，想必土地神和山神知道了，也会原谅他们的。 五谷是稻、黍、稷、麦、豆，不过花都县地处南方，有些东西在这里根本不产，所以孟初冬用了一大盆米饭，一大盆馒头，一大盆小米粥，一大盆红豆汤和一大盆白芸豆来代替，正好等会儿可以直接分给村民吃了。 果品就更没严格选了，贺松找了能买到的全部的果子，也就枣子，苹果和桂圆罢了。 将两个有婴儿手臂粗的香烛点燃，分置于供桌两端，众人就开始上前去取香。 在场的村民差不多有两百来人，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上来敬香，便每个村派了代表上前，从贺松手中接过三支香。 孟初冬将手中的香点燃，面朝前方的土地和山峰，将事先写好已经熟背于心的祭文念了出来，念完之后恭恭敬敬的鞠了三次躬，将三支香插进了香炉里。 后面贺松也跟着走上前鞠躬，敬香。 第1429章 香满路（5） 待众人全部敬香完毕，贺松取来铁锹递给孟初冬，然后让孟初冬在指定的位置铲了第一下土。 孟初冬用铁锹的姿势很自然，一锹下去，十分顺利的将第一锹土铲了起来。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修路会一切顺利，众人一起开心的鼓掌。 孟初冬也笑着放下铁锹，递给贺松。 然后重新回到供桌面前，感谢了一番神明之后，他让人把供桌上的供品拿了下来，从猪头开始，他亲自拿刀切下一块分给一旁的村民，拿到肉的村民高兴的差点掉下眼泪来。 “感谢孟大人！” “感谢孟大人！”众多村民一起喊了起来。 孟初冬让他们喊了几声才示意他们停下来，“不用感谢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真正出力的还是你们。” “不过请大家相信，我一定要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好！”众人一起应道，声音之洪亮，将群山当中的飞鸟一起惊动了，那些因为南方温暖而留在这边过冬的鸟儿一齐飞了起来，在群山之中飞翔。 “是好兆头！”有人喊了一句，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堪比已经升起来的太阳。 分吃了供品之后，大家就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程三将整条路线全部规划好了，画了十分详尽的图纸，贺松又请了一位老工匠出山，将附近的工匠都找来了，这些人将会根据图纸来安排修路的进度。 因着人手充足，所以那老工匠将路分成几段，同时开始动工，到时候再合拢。 与此同时，有人在旁边的空地上搭起灶来，然后架上大锅开始给这些工人做午饭。 孟初冬说提供一餐午饭，那可不是随随便便拿些不好的东西来糊弄这些村民，主食是糙米和白芸豆混在一起煮的，还在里面加了少许咸肉，菜有一样花蛤海鱼炖豆腐，花蛤这东西容易得，大早上的去海边渔市能买回来几十斤，那鱼也是才打上来的，数量没有花蛤多，和花蛤一起跟豆腐炖了，就是以后每一天大家的午饭了。 这样的菜其实比很多村民家中吃的都要好了，特别是米饭里加了咸肉，也添了油水，饭还管饱，这样一来，干活也有力气了。 第一天动工，孟初冬陪着在那里呆了一整天，甚至自己亲自拿起铁锹跟着这些村民一起挖土。 这官道为了保证下雨天不泥泞，还要去山上去开碎石头下来，将整个路面全部铺一遍。 这些村民就分出来一部分去山里开采石料，孟初冬又去那边看了看情况，让一切在自己心里有了底才安心。 中午的时候，就午饭还问了问村民们的意见，大家伙儿一直表示这伙食很好了，贺松还在一旁补充。 “不会一直吃炖豆腐的，偶尔还是会给你们换换别的，鸡啊猪肉啊买不到，但是鸭子鹅咱们偶尔还是能吃得起一餐的！” 村民们连忙叫好。 如此一来，修路终于拉开了序幕，待这条路修通，明年开春，铁矿的开采确定下来，扬威镖局和漕帮那边就可以准备开始开采铁矿了，那样又会给花都县和竹西县带来新的收入。 第1430章 香满路（6） 修路这件事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徐今在孟初冬给他安排的住处休息了一天，找了个人做他的助手，便开始调查当地的水文地理情况。 而孟初冬一大早的，就带着之前宋追案的全部资料去了泉州城。 这一次孟初冬没有傍晚到了之后还去找潘东阳，而是给潘东阳递了帖子，自己却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孟初冬上门的时候，迎接他的不只是潘东阳，还有泉州的同知章攀和通判陆慎之一起。 孟初冬之前没有见过章攀和陆慎之，潘东阳给孟初冬介绍了一番。 “见过章大人，陆大人。” 章攀和陆慎之赶忙起身，“孟县令客气了。” 几人重新坐下，下人过来上了茶，潘东阳摒退了下人，这才开口，“昨天你只说你急着判了一个案子，还判的特别重，是什么情况？” “章同知和陆通判对这类案子比较有经验，我请了他们过来，是想帮着一起分析一下案情。” 孟初冬起身，将自己带过来的案卷拿了出来，捧着送到潘东阳身边，“这是全部的案卷，潘大人和两位大人不如看一看。” “我这次刑罚确实定的很重，其中两位主犯判处剐刑，这等刑罚据我所知，大业开朝以来并无人判处过，”说着，孟初冬垂下眼眸，“但是下官依旧觉得，不判以此刑，难以服众。” 潘东阳一震，剐刑极为残忍，若非罪大恶极之人，根本不会定这样的刑罚，当下潘东阳立刻拿起案卷开始翻阅。 章攀也同样拿起一份案卷在翻阅。 只有陆慎之不同，他开始和孟初冬攀谈起来。 “说起来，孟县令到咱们这里都有四个月了吧？” 孟初冬点点头，“对，有四个月了。” “我记得没错的话，好像孟县令在花都县那边打算修路？开始修了吗？” “是的，昨天开始动工的，打算在年前先把花都县往竹西县的那条路修通。”孟初冬谨慎的跟陆慎之说着话。 陆慎之也不急，慢悠悠的问着一些问题，看着自己的两位同僚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却是大致有数的。 陆慎之是竹西县出身，但是他在外面却很少说起自己的故乡。 宋追这件事就发生在竹西县，其实距离陆慎之的老家也不远，宋追的事迹他也有耳闻，但是陆慎之此人感情一向淡漠，虽然竹西县就在泉州辖下，他也从来不打算插手去管这件事。 这件事陆慎之插手了，做得好功劳算在潘东阳头上，做的不好罪责可就全部在他陆慎之身上了。 潘东阳在泉州做的不久，待明年就满三年了，是调往其他地方还是继续不动，目前还没人能有确切的消息。 但是只要潘东阳一走，泉州城知州这个位置，他陆慎之必定要收入囊中。 孟初冬虽然看着谨小慎微，实际上在观察这屋中三人的表现，潘东阳和章攀在翻阅案卷，脸上的愤怒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只有这陆慎之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原位，淡定的喝着茶，对这两人脸上的愤怒也没有半分好奇心。 看着好似稳重，实际上……孟初冬垂下眼眸，这样的人，不是心机深，就是傻。 但是孟初冬觉得是前者。 第1431章 香满路（7） 潘东阳和章攀看完了全部的案卷，潘东阳面沉如水，“此等恶棍，合该剐刑！” 章攀也附和道，“未曾想到，竟有如此恶霸，横行乡里十年，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是我等的失职！” 陆慎之没有说什么，而是坐到那里开始翻阅案卷。 他翻阅的速度很快，花了不到两人一半的时间就把全部案卷翻阅完了。 孟初冬的直觉告诉他，这陆慎之一定会提出问题来。 果不其然。 陆慎之放下手中的案卷，掸了掸衣袖，“此等恶棍便是施以剐刑，绞刑也不为过，不过横行乡下十年，竟无一人来泉州城上告，实属罕见。” 孟初冬没有出声，意思就是陆慎之你继续说。 陆慎之抬起头看向潘东阳，“潘大人，下官以为，此案应谨慎对待。” 孟初冬也把目光投向潘东阳。 潘东阳沉吟一番，“陆通判此言差矣，十年前，花都县和竹西县受海寇侵扰是最严重的，花都县和竹西县县令连夜潜逃，此事尚记录在案，当时花都县县丞等人意图将一县老百姓的命送到海寇嘴边，好在花都县百姓奋起，将一众废物全部斩杀，后来又组织老百姓和海寇对抗，这才没被海寇屠成空城。” “官府如此不能作为，民众怎会向官府求助？” “且那恶霸能把持乡里十年，手下打手甚众，多个村子里正与其同流合污，普通村民恐怕连官府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且逃出来了，家人又怎么办？忍气吞声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且此案证人众多，证据确凿，孟县令所判并无疑问，本官自会及时向朝廷上报，尽快将这批案犯处置掉。” 陆慎之闻言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章攀看了目光一沉，“想来陆大人不曾经历过如此惨案，此等恶霸行径，这些女子和无辜婴孩之悲惨，常人见之心中不忍落泪者有之，倒是陆大人却还能笑得出来。” 陆慎之嘴角的笑容一僵，脸上的神情沉了下去，“章大人慎言。” “本官只不过是为了 泉州有潘大人和孟县令这样公正的官员高兴罢了，泉州有了潘大人和孟县令这样公正正直的人，哦对了，还有章大人，乃是泉州之幸！” 孟初冬对于章攀和陆慎之之间互相打压的行为视而不见，他需要的只是潘东阳的肯定罢了，别人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原本孟初冬打算把弄个机构收拢那些拥有特殊技艺的人这件事一起讲出来的，但是看章攀和陆慎之的情况，孟初冬便不打算再说了。 这件事还是他抽空私下里找潘东阳说比较好。 “潘大人，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行告辞，花都那边事务杂多，修路才刚刚动工，需下官时时刻刻盯着才好。” 潘东阳拦住孟初冬，“不急不急，正好我上回递到云京的折子也下来了，云京那边安排了一批农具运送过来，正是漕帮和扬威镖局一同帮忙运送的。” “那铁矿的开采，朝廷也同意了，且只要我们分两成半给朝廷便可以，余下还有一成，应该是孟初冬你的功劳，便分花都县和竹西县两县吧。” 第1432章 香满路（8） 章攀和陆慎之也顾不上互相嘲讽和别苗头了，什么铁矿，他们两个怎么完全不知道？ 两人的目光都在潘东阳和孟初冬之间转了个来回，心里想的都是一个念头，这铁矿的利益不会被这两人瓜分了吧？ 难怪这孟初冬判了这么重的刑罚，潘东阳却一句话都不说，反而赞一句判的好。 章攀这会儿心里都有点后悔刚才帮着孟初冬说话了，他本来是想卖个面子给孟初冬，叫孟初冬知晓一下他这个同知在泉州城的话语和地位，没想到竟然被耍了。 陆慎之的面色也不好，他一向视泉州为自己囊中之物，这会儿发生了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怎么能让他不生气呢？ 潘东阳也不是没注意到这两人的神情，心里只是冷笑了一下，这两人平素只会争权夺利，一件正事也不做，还把他当做老佛爷一般，尽干些欺上瞒下的事情。 潘东阳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将这两人判了死刑，到明年考核的时候，这两人必须从泉州滚蛋。 然后潘东阳看向孟初冬，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孟初冬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小小的花都县和竹西县根本不够他大展身手。 如今他到这边才不过四个月，别的官员新上任，前三个月基本上都在了解情况，有的慢的半年一年了还在摸情况，这人倒是狠，根本不管上下，只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可算看出来，现在陛下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官员，这样的人才。 于是潘东阳无视了那边自顾沉着脸的两人，起身邀请孟初冬中午在自家留饭。 孟初冬自然应了下来。 潘东阳的老家就在距离泉州不远的地方，所以他把妻儿也接了过来，跟着他一起在任上。 潘东阳的儿子今年十岁，叫潘明，正跟着夫子在念书，小小年纪已经一副老成的模样。 潘夫人容貌不显，看上去却是个温柔的妇人，潘东阳刚回到衙门后院，就见潘夫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迎了上来。 “夫人，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泉州下面花都县和竹西县的县令，孟初冬。” 潘夫人脸上露出一抹诧意，“原来是小孟，夫君说你年轻人，锐意进取之心比他这中年人要强多了，如今一看，人家小孟虽然看着年轻，却很沉稳，想来是夫君你看不惯人家比你年轻还比你稳重，嫉妒罢了。” 潘东阳哈哈大笑，“孟初冬啊，我夫人可不轻易夸人，外面那个章攀和陆慎之就没得到我夫人半句好话，倒是你一来就让我夫人夸了，可见你真是了不起。” 孟初冬看出来这潘东阳相当尊敬他的夫人，心想若是以后真的有机会和他共事的话，季非夜和这位潘夫人说不定能相处的很好。 “夫人谬赞了，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 潘夫人笑了笑，“那也得有初生牛犊的勇气不是，快进屋坐吧，别站在门口说话了。” 于是一行人进了屋，潘夫人留潘东阳和孟初冬在屋里说话，自己去厨房那边看着了。 第1433章 香满路（9） 从潘东阳家出来，孟初冬感觉到自己身后坠了两个人，也没在意，径自回了客栈，然后直到晚上都没从客栈里出来。 那两个人守了他一晚上，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第二天一大早倒是有了动静，可惜人家那是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回花都县了。 他们不甘心的又跟了一阵，发现孟初冬真的是完全没有见任何别人的打算，只好回去了。 孟初冬走了一半，中午停下来休息，正好路边有个破旧的草亭，孟初冬多次在这儿歇脚，这回也如往常一般在这里停下来歇脚，顺便拿了干粮和水袋下来填饱肚子。 “陆慎之，泉州竹西县岩松村人，大业启兴元年中进士，为二甲六十七名，同年入翰林，三年后谋求外放，至江州辖下安松县为县令，后升江州同知，陛下登基以后，调至泉州任通判。” 孟初冬一边吃一边听，眉毛都没动一下。 “章攀，秦州秦华县人，大业启兴元年进士，为二甲九十四名，同年外放为秦州秦华县县令，后因犯了个小错误在县令之位多呆了几年，后来得遇一位上司，得以升任秦州同知，与陆慎之一同被调任泉州同知。” “陛下这是打算把不适用的官员关在一起，然后一窝端了吗？” 背后没有人回答孟初冬的问题，孟初冬也不介意，扭开水袋喝了一口水，擦干嘴角残留的水渍，“查查这个陆慎之和章攀都做过什么，明年考核，就可以让他们滚蛋了。” “是。”后面有人应了一声，随后就消失了。 孟初冬放下水袋，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这是轩辕澈的暗卫，用起来很方便，不过也就只能做一些可以让陛下知道的事情罢了。 他要不要也弄些自己的人，以后方便查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呢？ 想一想孟初冬还是算了，他现在从里到外身上都打着陛下的印记，说白了就是轩辕澈的自己人，他自己突然弄个暗卫队，莫说别人会怎么想，就是轩辕澈肯定也要忍不住想一下缘由。 与其在他们之间埋一根刺，还不如坦坦荡荡，君臣之间也更好相处一些。 想通了这一节，孟初冬就把培养自己的暗卫队伍的事情丢到了脑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马匹身边，拍了拍他的脖子，摸了摸他的鬃毛，“可吃饱了？” “伙计，咱们得上路了。” 那马匹晃了晃脑袋，在孟初冬身上蹭了蹭，孟初冬笑了，解开了缰绳，翻身上马，轻轻的磕了磕马肚子，马儿便顺着孟初冬牵引缰绳的方向转过身去，小跑着向前。 待跑了一段之后，这马儿便跑起了劲，迈开蹄子向前方狂奔。 秋日天高气爽，在这样的天气下狂奔了一段，孟初冬心中因为陆慎之和章攀生出来的一点郁郁之气很快就消散了。 章攀如何？陆慎之又如何？他日后的成就绝对不会止步于一个小小的州同知或者通判，此刻他们不过是他前进路上小小的绊脚石罢了。 只要一脚踢开，就行了。 第1434章 香满路（10） 陈婆婆瞅着季非夜的肚子，她早上才为了看季非夜的怀相给她摸过肚子，心中的怀疑越来越大。 她轻声念叨着，“不会真的是吧？” “那可是有点凶险啊，要不要跟夫人说一说呢？” “要跟主子说什么啊？”红杏听陈婆婆念叨了一路，也没听明白她在念叨什么，见她念叨个没停了，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啊——”陈婆婆被红杏吓了一大跳，不断的拍着自己的胸口，“红杏你作死啊，站在我身后干什么，魂么都要被你吓没了！” 一着急，陈婆婆的方言就冒出来了，偏偏江南地区那吴侬软语，红杏还真的听不懂，只见她一脸懵懂的看着陈婆婆，表情十分无辜。 “陈婆婆你说啥？”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我都要被你吓死了，你干什么躲在人家身后不说话？” “我不是开口了吗？”红杏表示十分委屈。 “你那叫开口吗？你那是打算吓死我好吗？”陈婆婆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要跟主子说什么啊？我看你都念叨了一上午了。” 陈婆婆顿时十分谨慎的看着红杏，“你听到了什么？” 红杏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听到了什么还能在这里问你吗？这不是不知道你在念叨什么才在这里问你的吗？你要是拿不定主意的话，”红杏凑近陈婆婆，“你可以跟我说说啊，我帮你一起出主意，怎么样？” 陈婆婆嫌弃的甩开红杏的手，“小孩子家什么都不懂就来凑热闹，我要你出什么主意啊！” 红杏不甘心自己说了半天却没打听出来东西，连忙拉住陈婆婆，“陈婆婆你就说嘛，你看你都念叨了一上午还没下定决心，说明你正好缺个给你出主意的人对不对？” “你放开我啦，我不会跟你说的，跟你说了你小孩子家也不懂。” 红杏柳眉一竖，“陈婆婆你这样说我不开心啦，我红杏怎么着今年也有十六了，哪里小了？” 陈婆婆十分嫌弃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哪里都小，还没嫁人，就敢说自己是大人了。” 红杏看陈婆婆的目光在她胸口停了停，顿觉受到了侮辱，嘴里还小声念叨，“胸大有什么好的，武娘子胸就很大，她每天还要想办法用布带把胸给勒住，晚上解开的时候可疼了。” 陈婆婆没好气，“你对比的对象是不是选错了，就你这胸可有人家武娘子的一半大？” 红杏涨红了脸，却也没办法反驳这个事实，只要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回头她一定要问武娘子要个丰胸的方子，再也不让别人因此看不起。 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只是在旁人看着好像这两人在斗气一般。 季非夜路过看到这两人的情况，便捧着肚子走过去，“你们两在做什么呢？” 红杏正在想着心事，冷不丁听到季非夜的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不断的拍着胸口，“主子，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结果一转头，红杏就对上了陈婆婆幽怨的眼神，不由得缩了缩。 第1435章 香满路（11） 因为两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季非夜便把人带到了自己的院子，“来来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陈婆婆有些犹豫，期间目光忍不住好几次看向季非夜的肚皮。 季非夜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试探的问道，“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关？” 陈婆婆脸上现出意思慌张，“没，孩子没事。” 红杏原本还很安静的垂着脑袋听训，一听和季非夜肚子里的孩子有关，马上就忍不住了，她一把抓住陈婆婆，“跟主子的孩子有关系？你念叨犹豫了一上午的事情跟主子的孩子有关系？” “不行，跟主子有关的事情你必须说，这可是关系到主子的生命安全的事情，你不要把我红杏当傻瓜，我是听说过的，都说女人生产是一道难关，就差一脚踩在死门关里，一点点意外都不能轻忽，陈婆婆你可赶紧说吧！” 季非夜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当初杜兰跟我说你的时候，可没说过你这张嘴这么利索，能爆豆子似的。” 红杏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后了一步，她以往在王府里，行差踏错那可是要命的错误，后来跟了季非夜，见主子温和，她也忍不住开始释放本性，变得放肆起来。 好在红杏这丫头着急也是为了季非夜，季非夜也就没再说什么，她也很好奇陈婆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么在意。 陈婆婆有些吞吞吐吐的，“夫人，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恐怕还是要找陈大夫过来看看。” “什么事要找陈大夫？”孟初冬刚刚才回到花都县，一进门就听到陈婆婆说要找陈大夫来给季非夜看看，吓得他赶紧冲过来，生怕季非夜怎么了。 陈婆婆见孟初冬也回来了，心知她不好再隐瞒下去，否则她这个活计恐怕就没法继续干了。 于是心一横，“我总觉得夫人这一胎怀的是双胎，不知道夫人自己有没有感觉？” 双胎？季非夜一下子懵了，感觉？什么感觉？她不知道啊。 陈婆婆一见季非夜这样就知道她是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夫人这一胎肚皮比别人大很多，若是说夫人自己胖了那也不可能，夫人如今的身段依旧很瘦，这也显得肚子凸出来十分明显。” “而且夫人出了三月之后，就一直十分能吃，饭量比别的孕妇也要大一些，还有我经常也要帮夫人摸一摸胎位，觉得有些不正常，就猜测夫人是不是双胎。” “照理来说，陈大夫应该比我更拿得稳一些。” 实际上，现在在场最懵的并不是季非夜，而是孟初冬。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季非夜提这件事，就让陈婆婆给说破了。 对上季非夜有些懵的眼神，孟初冬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出言道，“这件事我知道了，等会儿我会让陈大夫过来给三娘好好看看的，陈婆婆你先下去吧。” 然后孟初冬牵着季非夜往屋里走。 孟初冬明白，这会儿坦诚比等会儿让陈大夫揭开这件事要更好，而且他也不能把这件事往陈大夫头上推，暂时瞒着季非夜这件事是他做的决定。 第1436章 香满路（12） 直到孟初冬把季非夜带到房间里坐了下来，季非夜才回过神来，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这里面有两个宝宝？” 孟初冬仔细观察着季非夜的脸色，发觉她好像一丝不情愿都没有，心里的石头暂时放下了一半。 “三娘，有一件事我得向你坦白。” “嗯？”季非夜不知道孟初冬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而且还是在这个关头说出来。 还是说，孟初冬早就知道了自己怀的是双胞胎？ 季非夜点点头，“你先说。” 孟初冬不敢说什么一定要季非夜原谅自己，只是十分愧疚的开口，“三娘，你怀孕刚三个月的时候，陈大夫给你把脉就觉得你可能怀的是双胎，后来越来越确定，是我没让他跟你说。” “为什么？”季非夜觉得自己还算冷静，毕竟才刚刚知道自己怀了双胞胎，这样的冲击在前，倒显得孟初冬现在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让人生气了。 “我怕你不喜欢。” 季非夜一时没转过弯来，“虽然刚开始怀孕的时候孕吐的我很难受，可是我好像没有表现出来不喜欢孩子的征兆吧？” 孟初冬声音愈发的低了，“那个……因为你自己是双胞胎，而且刘梅她那样对你，我怕你不喜欢双胞胎，看到双胞胎会想到自己更加难受。” 季非夜彻底愣住了，半晌才笑了出来，“夫君，你怎么能这么傻？” “就算你想瞒着我，可是能一直瞒着我吗？而且不说生产很难吗？如果你不提前告诉我是双胞胎，等到生产的时候我没做好准备，到时候出了问题怎么办？” 孟初冬赶紧伸手捂住季非夜的嘴，“不要瞎说。” “三娘，你一定会好好的，绝对不会出事的。”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紧张的模样，示意他放开捂着自己嘴的手，“我只是做个假设而已。” “假设也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好好好，我不假设，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啊，难道我不喜欢，你还会想办法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一个吗？” 孟初冬脸色一白，他没办法想象这样的场景的出现。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所以还不如早点告诉我呢，陈婆婆不是说过了吗？孕妇要忌情绪激烈，没事不要吓我，你们倒好，接二连三的来吓我，要不是我心脏够坚强，说不定这会儿都躺在床上了。” 孟初冬吓得脸更白了，他赶忙抱住了季非夜，“三娘，你不要吓我。” “我是真的怕你难受，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你怀双胎，看你现在辛苦的模样，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怀孩子了。” “我们都有了孟平了，加上你肚子里两个，已经够多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孩子了。” “我怕你难过，怕你怀孩子辛苦，怕你生孩子也痛苦，我真的后悔。” 季非夜抱住孟初冬的头，额头与他的额头相抵，“夫君，可是我想好好的把他们两个生下来。” 孟初冬眼眶一红，“就生这一回，以后不生了。” “好，以后不生了。”季非夜安慰孟初冬道。 孟初冬低头轻轻的在季非夜唇上亲了一下，他以后要好好保护他的媳妇，不让她再受一点点苦痛。 第1437章 香满路（13） 自从知道季非夜腹中怀的是双胎之后，季非夜身边服侍的人的精神更加紧绷了，最明显的就是红杏。 以往红杏还会去做点别的事情，比如去厨房找张厨子的媳妇聊个天，关心一下她准备铺子的事宜，或者去找武娘子说两句话，看看她缂丝的进度，又或者拉着陈婆婆聊聊天什么的。 但是现在这些行为全部都没有了。 她现在一门心思跟在季非夜身边，争取当季非夜肚子里的蛔虫，每次一旦季非夜想要做什么，她必定飞快的把季非夜想要拿的东西，想要吩咐的事情做好，然后再站到季非夜的身后。 季非夜仔细观察了红杏两天，然后看着红杏道，“你这莫不是心中感觉愧疚？” 红杏觉得季非夜一下子就说中了她的心事，“主子，我丫鬟当的不合格您还不赶我走，我应该努力弥补我的错误。” “你怎么就不合格了？” “我都没发现主子你怀的是双胎，也没察觉主子你怀孕之后不对劲的情况，是我作为丫鬟的失职，主子你惩罚我吧！” 季非夜摇摇头，“以前皇后娘娘怀璟哥儿的时候，你在她身边贴身伺候过吗？” 红杏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伺候过别的孕妇吗？” 红杏继续摇头。 “那你一个毫无经验的丫鬟，要怎么发现我怀的是双胎？怎么知道我怀孕之后哪些行为是异常的？” 红杏茫然了。 “所以你啥都不知道，就把罪名往自个儿身上揽？平时看你还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这么傻？” “主子，反正红杏失职了，应该要罚的。” “你月钱很多吗？之前才被我罚了一个月的月钱你忘了啊？这回就不罚了，你自己多长点记性，还有不是自己的错别急着往自个儿身上揽，学学翠缕的稳重模样。” 翠缕差点把自己手中拿着的茶杯都摔了，其实这两天翠缕也很自责，她跟红杏一样，真的没有发现季非夜的异常之处，一想到要是因此陈婆婆一直没说，陈大夫也一直不说，到了生产的时候…… 她都不敢想象，只是她没有红杏表现的那么明显罢了，只是这两天，她也差不多跟红杏一样了，以前她是低调，现在更是除了睡觉以外，就差时时刻刻守在季非夜身边了。 对上红杏有些茫然的目光，翠缕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红杏立刻明白了，从地上爬起来，“我知道了，主子。” 季非夜也没管红杏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她现在知道了自己肚子里有了两个孩子，也才明白过来自己怎么总是饿得很快，吃的很多却除了肚子哪儿都不长。 而且陈婆婆说了她怀了双胎生产的时候会很难，一定要多动动，到时候生产会顺利一些。 季非夜要给自己制定一个计划，每天早上什么时候起来，然后去院子里散步走一圈，回来吃早饭，吃过早饭继续去院子里散步，而且除了散步以外，她还想要做点儿别的动作，只要不伤到肚子中的孩子就可以。 然后就是补充营养，这会儿她一定不能少了营养，否则孩子长的不好，生出来之后更受罪。 第1438章 香满路（14） “阿娘，阿娘！”孟平一路小跑到季非夜面前，在距离季非夜好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近季非夜，仰起头，“阿娘，他们说阿娘的肚子里有两个弟弟，是真的吗？” “那要是两个妹妹或者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平哥儿就不喜欢了吗？” “都喜欢啊！”孟平一脸认真的道，“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以后要带着他们一起玩的！” “还要教他们读书写字，嗯，还要……还要告诉他们路是怎么修的！” 最近孟平跟着程三经常往修路那里跑，也学了不少修路的知识，什么地基啊，什么岩石层之类的，嘴里还时不时就冒出几个专业名词来。 季非夜笑的温柔，“那以后弟弟妹妹一定会很喜欢平哥儿。” “我也会很喜欢他们的，跟爹和阿娘一样喜欢他们！” “嗯，我和你爹会喜欢你们每一个人的，你们都是我们的好孩子。”季非夜将站在她身边不敢碰她的孟平拉过来，伸手把他抱住。 孟平猝不及防一下子贴在了季非夜的肚子上，他刚要起身，结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阿娘，阿娘！” “嗯？” “刚……刚才弟弟是不是踢我了？” 季非夜是感觉到刚才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便笑道，“他是知道哥哥来了，要跟哥哥打招呼呢！” “真……真的吗？”小家伙脸激动的都红了，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掌心贴到季非夜的肚子上，然后悄悄的对着肚子说道，“弟弟，我是大哥哥哦，你快点从阿娘肚子里出来吧，阿娘好辛苦的。” “之前阿娘都吃不好，吃了就吐，可是为了弟弟你能快点长大，阿娘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好多东西，现在我听爹说，阿娘有时候晚上都睡不好，而且为了弟弟你们，阿娘每天都要吃很多不好吃的东西，还要一直在院子里转圈，弟弟们你们快点出来吧，阿娘真的太辛苦了。” 季非夜温柔的看着趴在自己肚子上碎碎念的孟平，眼底一片温软，她怎么就养了这么好一个孩子呢？ 孟初冬累了一天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温馨的画面。 他站在门外，竟然有一种不忍打破这样画面的感觉，还是季非夜抬头看到他，喊了他一声，“回来了不出声，站在那里做什么？” 孟平回头看到孟初冬，赶紧从季非夜身边站直了，一脸兴奋的对孟初冬道，“爹，刚才弟弟和我打招呼了！” “我也告诉了他们，要他们乖乖的，要快点儿长大，早点儿从阿娘的肚子里出来，让阿娘少受些苦！” 孟初冬伸手摸了一下孟平的头，“平哥儿真乖啊。” 孟平满足的笑了。 孟初冬夸过了孟平，就走向季非夜，“今天感觉怎么样？孩子们在肚子里有没有乖乖的？” 季非夜笑着回道，“一样啊，没什么感觉，也就刚才不知道是哪个在肚子里踢了我一下，恰好被平哥儿感觉到了。” 孟初冬笑着摇头，“真是个小调皮鬼，等出来了揍他。” 孟平赶忙拉住孟初冬，“爹，你不能吓弟弟们，要是他们害怕了不肯从阿娘肚子里出来怎么办？阿娘岂不是要很辛苦？” 第1439章 香满路（15） 罕见的被自家小朋友怼的说不出话的孟初冬：…… 季非夜在一旁笑的直打跌，“孟初冬我跟你讲，我肚子里的宝宝们以后有他们大哥护着，看你还敢不敢随随便便就说揍他们这话。” 里外不是人的孟初冬：…… 最后孟初冬只能十分无奈的给孟平承诺，他以后绝对不再吓唬季非夜肚子里的小宝宝们，务必要保证小宝宝们顺利长大然后准时从季非夜的肚子里出来。 孟平这才满意了，然后就忘了自己刚刚才怼过孟初冬，高兴的拉着孟初冬说自己一下午在修路现场的见闻，还有程三顺带教给他的知识。 “对了，阿娘我还留下了一块石头，我要找个盒子装起来，以后回忆起来就知道，这块石头是在花都县到竹西县的路上捡回来的，而这一条路是爹亲自主持修成的。” “那些村民们说，还要在花都县和竹西县两处的路边刻上路碑，请爹给这条路起个名字，然后刻上建成的时间，以及决定要修这条路的爹爹的名字，用来纪念！” 季非夜听了笑了，“夫君可要开始留名了，说不定后世哪天有人看到了夫君的名字和事迹，还要写诗一首纪念呢！” “这种没影的事情咱们就别想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进入腊月了，咱们今年就要在这里过年了，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我提前让人去买，要不然临到年关买不到了。” 季非夜默默举手。 孟初冬有不好的预感。 “我想去增州玩一趟。” “不行！”大小两个声音一齐开口。 “阿娘，我听说增州很远的，坐车坐船都要好些天，阿娘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还是不要出远门比较好。” “你儿子说得对。”孟初冬也就不再重复理由了。 季非夜摊了摊手，“那就不要问我嘛！” 孟初冬无奈，“我是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不是问你想到哪儿去啊？” 季非夜认真想了想，“这里距离增州很近哦。” 孟初冬点点头，“比云京距离增州近多了，泉州那边过去要更快一点，骑马也就不到十天就能到了。” “那我要柠檬，最近想吃点酸的东西，陈婆婆腌制的酸萝卜不错，新渍的酸梅子也不错，但是总觉得不够酸。” 孟初冬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牙倒了，他曾经没注意过吃了一颗季非夜在吃的酸梅子，酸的他一连喝了好几杯茶才缓过来。 然后他又想起来柠檬的酸度，默默的在想，他媳妇这不是打算直接吃柠檬吧？ 怀了孕的女人都是这么的勇士的吗？ 不过既然季非夜想吃，孟初冬自然要想办法给她弄过来，他出去写了封信到增州鸿运行那边徐舒墨给他介绍的一个人，让那人帮他把增州那边有的一些水果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吃食都给他弄一些过来，银两不是问题。 本来打算让祁俊或者杨为生想办法从北边带一些东西过来的，但是这会儿两人大概已经在路上了，就算是写信也送不到他们的手上，孟初冬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第1440章 香满路（16） 日子一滑就进了十一月，这一日孟初冬照常到了衙门里，将贺松堆在他书桌上的一堆公文给批了，有各个村镇的人口统计结果，粮食产量统计结果，还有现在做出来的过年的各个村镇的年货补给计划。 还有一件事就是，义诊这件事终于在十月下旬开始了，陈大夫和梁大夫两人一起开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去义诊，贺松安排人跟在他们身后，拖着一大马车的药材，每个村子停留一天，给这些村民义诊，药材也只收成本费。 跟着两位大夫的人不仅仅是负责看守药材分发药材收费，还将每天义诊的情况写成流水账一样的信送回花都县县衙，由贺松看过之后再总结交给孟初冬去审阅。 等到整个义诊过程结束，贺松还要在此基础上总结出一份报告来，然后这份报告将要留存起来，成为花都县县志的一部分。 孟初冬坐在那里把这些东西都看完了，然后做了批复之后，又把所有的文件放回贺松的桌子上，才看到贺松睡眼惺忪的咬着粉粿往衙门里走。 “昨晚做贼去了？” 贺松摇摇头，三两口把粉粿吃完了，然后随手抓起旁边的木桶去后院的水井里打了水过来，将炉子烧了起来，水壶里装上水放到炉子上开始烧。 “我爹昨晚非要拖着我陪他下棋，下输了还不承认，非要下赢我为止，最后我让他赢了。” 孟初冬早就在贺松的各种抱怨当中了解清楚了这父子两的习惯，于是随口问了一句，“那你们又赌了什么？” 贺松起身去后面的柜子里翻出茶叶，“我爹说他要来给咱们衙门当值，我不同意，然后我爹说下棋赢了我我就要同意，最后我实在是撑不住，就同意了。” 说完，贺松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孟初冬，“公子，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孟初冬摇摇头，“具体什么情况，给我说说吧。” 贺松不敢放松，就把情况都说了出来。 贺霆以前是花都县民兵队的队长，这花都县能比竹西县受到的海寇的侵扰还少，就是因为贺霆这个人的存在，海寇还曾不死心的派人来暗杀过贺霆，但是没成功。 当初花都县县令逃走的时候贺霆没察觉，后面逃走的县丞等人被他带人全部宰了，自那以后，这花都县县城里的人就隐隐有以贺霆为首的迹象。 好在贺霆这个人没有当土匪的想法，否则大概只要他揭竿而起，从者如云吧。 孟初冬来到这里之后，贺霆一直在暗中观察孟初冬这个人，到了现在大概才算真正认可了这个人。 他手底下的民兵队里的人，个个都是习过武，而且纪律还算严明，这会儿正是孟初冬缺人手的时候，把这些人全部纳入衙门的体系，也不是不可以。 虽说编外人士的俸禄不由衙门财政支出，但是这衙门里的大部分钱本来就是孟初冬自己弄回来的，怎么用当然他自己说了算。 而且贺霆看中的正是孟初冬这个人言而有信，以及真正的做到为了老百姓去做事情，他手底下的这些兄弟，交到孟初冬手里，他也放心。 第1441章 香满路（17） 有了贺霆手底下这一批人，不说孟初冬，贺松和蒋飞先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被迅速安排到县城的巡逻，各个村镇报上来的案子的查证等等，县衙门处理事情的效率一下子高了不少。 而贺松这边也终于抽出时间把两边的主簿做好的人口统计做了最终的汇总，以及花都县和竹西县两个县一年的农产品产量和种植的农田数目一起统计出来，交到了孟初冬的案前。 孟初冬在书房里花了好几个晚上，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好好分析了一遍，写了一份奏折，与整理好的文字材料一起递到了泉州城，潘东阳的案头。 还有一份增产计划也一起送了过去。 然后祁俊就到了。 这一次杨为生没有再过来，而是派了扬威镖局的一名管事跟着过来的，倒是祁俊的父亲祁胜正值壮年，也不急着给他爹当继承人，显得有些逍遥自在。 泽工局还真的拨出了不少新式农具让祁俊给带了过来，祁俊到了泉州城和潘东阳见了一面，将一部分东西留了下来，剩下的直接全部雇了车一口气拉到了花都县。 其中一半都是其他人托他想办法带给季非夜的。 祁俊见到了季非夜之后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然后绕着季非夜走了一圈，“县主，难怪云京那么多人一听你怀孕都紧张的要死，恨不得我那整艘船上都塞满给你的东西。” 季非夜挑了一下眉，“怎么？” 祁俊默默的走在季非夜身后，一脸的紧张，“县主，你看别家妇人怀孕，总会长胖一些，可是你这除了肚子，好像哪儿都没长，而且我记得才五个月吧？怎么肚子就这么大了？” 季非夜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还不少嘛？” “没有没有，也就这两年帮里正好不少弟兄的媳妇都怀孕了，你也知道咱们漕帮的女人就算是怀孕，那也是战斗力杠杠的，偏偏我一向病弱，她们都拿我当弟弟对待，有些事情说的时候也就不避着我，所以知道的多一点。” 祁俊一脸不堪回首的模样。 季非夜掩唇笑了，“祁公子艳福不浅啊！” “县主，快饶了我吧！” 走到厅堂里坐下了，虽然十一月里了，云京已经下过了第一场雪，花都县这里却依旧温暖如春，四边的窗户都开着，院子里还有花在开。 祁俊感慨了一句，“在这个地方还真是不错，比冻死人的北方好多了，县主你在这里养胎，应该比北边冬天要舒服一些。” 季非夜也点点头，“确实是这样，而且这边夏天也不是特别热，比云京夏天那热的劲要好一些，真得摊上四季如春这个词了。” “真好啊！” “我觉得我得找人在这里也弄个小院子，跟你家这差不多大就行，种点花草，这小日子舒坦的紧。” 说完祁俊看到季非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由脸上一红，“那什么，我爹就让我来这边常呆着，我觉得花都县就很好啊！” 季非夜噗哧一笑，“我也没拦着你啊，就是觉得你这样的日子也挺让人羡慕的啊。” 第1442章 香满路（18） 祁俊总觉得季非夜这话有点说自己不务正业的感觉，但是仔细一看季非夜的神色，发觉她实在是认真，一时间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不由得有些讪讪。 季非夜失笑，其实季非夜的感慨还是最近一段时间的见闻，像祁俊这样生在富足之家，能够因为自己的一时欢喜就付之行动，实在是很难得了。 更多的人都还在苦难之中挣扎。 见祁俊有些不自在的模样，季非夜就转移了话题，“这一次你帮忙运的那些农具过来？” “对的，”见季非夜换了话题，祁俊精神又来了，“是南相亲自找的家父，我跟着家父去了一趟云京，还见到了太后娘娘和永宁长公主的驸马。” “对了，我船上大部分东西都是太后娘娘和长公主让我带过来的，大多数都是用具，太后娘娘说泉州条件艰苦，县主您在这边受苦了。” 季非夜笑了一下，“我这里什么条件你也都看到了啊。” 祁俊环视了一圈，“嗯，我要是回云京就给太后娘娘和长公主说，县主在这边住的小，吃得少，确实艰苦。” 季非夜忍不住笑了。 随后祁俊让人把那十来个箱子给搬了进来，“那些农具已经给孟大人送过去了，孟大人现在看起来十分繁忙啊。” “是很忙，花都县城的情况，你一路来也看到了，百废待兴。” 祁俊也感慨道，“孟大人当真是十分有勇气了。” “不算什么勇气，总归要做些实事，积累了经验，明白这些老百姓的疾苦，站在高处才能知道如何为他们设身处地的去着想。” 祁俊却是摇摇头，“我就做不到。” “人各有志嘛！” 到了傍晚，孟初冬回来的时候，心情显然很不错，看到祁俊脸上的笑容都更深了些。 有孟初冬招待祁俊，季非夜便起身要回去。 祁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让一个孕妇招待了一下午还没反应过来，赶忙道歉，“不好意思，县主你怀孕了我还让你招待我，你刚才就该把我丢在这里自己去休息的。” “也还好啊，我也不累啊，我要是累了才不会和你客气。” 祁俊还是愧疚，孟初冬也跟着开口，“大夫现在让三娘多动动，无妨的。” “哦对，是这样没错。”祁俊也反应过来，讪笑着开口。 孟初冬目送红杏和翠缕跟着季非夜回后院之后，才对祁俊做出邀请，“祁公子，书房说话吧。” 祁俊这会儿才把刚才的讪然退去，恢复成清明模样，毕竟接下来和孟初冬要谈的，是那铁矿开采的问题。 也是他这次过来的主要任务。 那扬威镖局的管事已经在孟初冬的书房外面侯着了，见到孟初冬便拱手行了一礼，“孟大人。” 随后对祁俊打了个招呼，“祁公子。” 孟初冬对他打了招呼，然后推开书房门，邀请两人进去。 孟初冬的小厮自觉的守在了门口，铁矿的位置目前只有孟初冬一人知道，这个位置也是需要保密的，接下来的开采过程几乎都需要保密，甚至于运送的线路也要好好去规划一番。 要不然孟初冬就得先带着军队，先把沿途那些落草为寇的土匪给清理一番了。 第1443章 香满路（19） 季非夜到了后院，红杏拿着祁俊带过来的礼单走上来，脸上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 季非夜看着她，便笑了，“这是怎么了？看你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红杏连忙调整好表情，“主子，是这样的，祁公子帮忙带过来的一共十二箱东西，其中五箱都是孩子的衣服。” “什么？”季非夜愣住了。 红杏重复了一遍，“其中五箱是小孩子的衣服，大概从孩子刚出生到孩子两三岁的衣服都有。” “送这么多？” “其中太后娘娘准备了两箱，皇后娘娘和永宁长公主又准备了两箱，四季锦里的绣娘也做了两箱。” 红杏看到那么六个大箱子的衣服的时候也是无语的，她们这些丫鬟在这里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孩子的衣服从季非夜刚开始怀孕就做起来了，小孩子的衣服关系重大，红杏和翠缕自然不会假他人之手。 原本她们做的就是一个孩子的衣服，后面知道了季非夜怀的是双胎就又加紧在做，结果收到这两大箱衣服之后，红杏茫然了。 这么些衣服，男孩子女孩子的都有，不管季非夜生男孩还是女孩，都尽够穿了。 除去这六个箱子的小孩子衣服以外，“还有两箱都是各种补品，然后同州织坊那边韩实总管说的是，他那里也没啥趁手的绣娘，干脆托人带了四箱子布料过来，说给主子和主子的孩子做衣服，都是一些柔软透气的布料。” 季非夜默默的扶额，她能说这些人真是考虑的太周到了吗？ “这是书信。”红杏又把祁俊托人送进来的几封书信一起递给了季非夜。 季非夜看了看，有太后娘娘的，有永宁的，还有韩实寄过来的。 太后娘娘的信比较简单，顺便附带了黄老的问候，主要是问季非夜和孟初冬好，然后在信中说了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项。 永宁的信里还附带了一封轩辕澈寄过来的信，永宁的信也就比太后娘娘的信多了一点云京最近发生的八卦，还有一点她自己不知道打哪儿打听来的一些孕期的习俗，季非夜也不想去追究到底对不对了。 倒是轩辕澈的信里首先表扬了一下孟初冬，然后关心了一下季非夜怀孕的情况，十分简短，似是仓促之间写就。 韩实的则是四季锦织坊的情况汇报，另外韩实提出明年想在江南地区增加一家四季锦的织坊，这个时候已经在出发前往当地考察的路上了，等考察结果出来了会送到季非夜这边让她看。 对于增加一家织坊这种事情，只要条件成熟，季非夜根本不会反对，于是她吩咐红杏磨墨，开始一个个的回信。 等到孟初冬和祁俊他们谈好了之后回来，季非夜也才写好回信，正洒了细沙在上面等墨迹干。 “三娘，你怎么不先吃饭？” “没有特意等你，下午陪着祁公子的时候，吃了不少点心，晚饭那会儿不饿，正好现在饿了。” “那就用膳吧。”孟初冬喊红杏传膳。 季非夜也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打算和孟初冬一起吃晚饭。 第1444章 香满路（20） 这两天，花都县城的人发现了，有好多车马来来回回的往他们县的衙门那里去，有的马车装着看不清楚，有的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铁犁，还有一些水牛驴骡子等拉着车进了衙门，就再也没出来了。 众人不由得开始猜测，他们这个县令又打算做什么了。 到了十一月中旬，冬天这一季要种下的农作物几乎都种完了，各个村镇的里正等都接到了消息，包括花都县和竹西县的一起，全部要到花都县的衙门集合。 至于是为了什么事情，他们就不太清楚了。 花都县辖下四个镇，竹西县辖下三个镇，七个镇下面一共有十七个村子，人口最多的村子有六百多人，人口最少的就两百人左右。 这两个县城的所有人口加在一起，都不到一万人。 孟初冬当时拿到人口统计的结果的时候都觉得触目惊心。 而就这不到一万人的两个县城，所有正在耕作中的农田，也就不到两万亩，并不是这些人不想多种田，而是这不到一万人口当中，真正健全的青壮年劳动力，也就一半左右。 而根据孟初冬的统计，水牛这样的动物，有的村子甚至都没有一头，而铁犁还都是用的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旧铁犁。 有些村子是两个村共一个里正，有的还是才上任的，所以这一天聚集在衙门的一共十五个里正，七个里长，他们聚在一起，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被召集来是为了什么。 贺松除了一开始匆匆露了一下面，后面就不知道去忙什么了，孟初冬也不在。 众人开始还安静的等着，后面就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杨老头，你可知道县令找大家伙儿来是为了什么啊？” 被称作杨老头的是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头子，只见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或许是有什么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啊？”一个中年男子凑了过来。 “余里正你一向不是消息灵通吗？怎么也不知道？”先前开口那人看了这中年男子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李老二你可不要嘲笑别人，咱们这一块儿，我和杨伯伯哪回不是没你消息灵通，莫不是你已经打听到了什么，却故意来试探我们吧？” 那姓余的中年人立刻把杨里正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杨老头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笑眯眯的不说话，看着李老二和余里正这两人斗了起来。 其他相熟的里正或是里长也各自凑在一起猜测起来。 “之前县令大人不是说了要有新的种子，是不是今天叫我们过来是给咱们发新种子，然后让咱们回去种的？” “也不一定，之前县令还说了年后打算修花都县到泉州城的官道，说不定是为了官道的事情呢！” “对啊，竹西县到花都县之间的官道已经修了一半了，这眼见到腊月里就能修完了，花都县到泉州城的官道也该提上日程了。” 就在众人猜测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贺松从后面走了出来，咳了两声，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全部拿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贺松一下子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一时间竟有些紧张，又清咳了两声才开口。 第1445章 香满路（21） 贺松清咳了两声，“大家随我来。” 以为他要宣布什么的众人愣了一下，然后才跟上贺松的脚步，等他们走到后院，就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 十几头牛，二十多头驴，还有十来头骡子，这些动物不说，旁边还有一堆农具，粗粗看去有铁犁和钉耙，那铁犁是崭新的，比他们现在有的好上很多的感觉。 孟初冬走上前。 “这一次把大家都叫过来是有点事情，想必大家也看到了，这边是水牛，驴和骡子，都是能代替劳动力的动物，这边呢，是从云京泽工局申请过来的新式农具，这铁犁经过泽工局的改进，比现在你们有的铁犁能犁地犁的更深，将更深处的土壤翻出来，这样田里深处肥沃的土壤就能被翻上来，犁的深也能让水稻根系扎的更深，来了暴风天气，水稻倒伏也会少一些。” “这些钉耙也是一样的，比你们现在用的虽然样式只是稍作改变，但是要比现在的好用。” 然后孟初冬走到另一边，那里堆了大概近百个麻袋，“这里全部是水稻种子，是去年泽工局刚试验出来的能提高产量的水稻种子结出来的第二批种子，但是从来没在南方种植过。” 孟初冬这话一出，众人又有些迟疑。 有人直接问道，“那要是在咱们这边种了产量不好呢？” 孟初冬点点头，“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所以这个种子我会给你们发下去，我也可以说一下，它们在旱地里的时候，产量是原来的一倍。” 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产量加一倍那是什么概念，现在他们一亩田一季稻子就能收一石半左右的稻谷，碾出来的粗米都不到一石，如果加一倍那也就意味着一亩田一季稻子能收三石稻谷，能养活的人也跟着翻了一倍啊！ 就冲着这个产量，不管这稻谷在他们这里好不好生长，都值得他们去拼一把了！ 当即有不少人都举手喊道，“县令大人，我愿意让村民种这个种子！” “孟大人，我也愿意种这个种子！” “孟大人，请务必把这个种子分给我！” …… 孟初冬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是这样的，稻谷我每个村镇都会分一些，不用担心没有，但是至于分给你们之后，怎么种，我希望你们安排好。” “如果第一季试验之后，这些稻子的产量确实能上去，即使没有增加一倍，只是增加一半，只要不是减少，只要它在其他方面有优势，比如抗虫，抗倒伏等等，那一季收获下来的种子全部用作下一季稻谷的种植，必须分发给全部的村民，你们做得到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立即都表示能做到。 随后贺松就拿了一张张军令状过来，让这些里正和里长去签字画押。 等到他们签字画押完了之后，孟初冬才说道，“铁犁和这些动物劳力贺松会根据每个村子的实际情况发下去，放心吧，都不收钱，但是坏了的必须按照你们刚才画押的金额赔偿，这些动物死了的，只要让我检查出来不是意外，全村赔偿。” “我希望这些东西我发下去了，你们能好好爱护，不要浪费我的一片心意。” “我们一定好好爱护！”众人都是画了押的，那自然是要好好爱护。 第1446章 香满路（22） 各个村镇的里长和里正都牵着发给自己的牛或是驴骡子等，把那些铁犁和种子拉回了村子。 那杨老头年纪大了，本来就是家里儿子陪着过来的，他们守在县衙外面，看着自家爹牵着一头牛，牛后面还拉着车，车上还有一堆东西的时候都瞪直了眼睛。 “爹！”两人跑上前，“这是？” 杨老头笑眯眯的开口，“这是县令给咱们村的，这头牛，这车，这车上的铁犁，还有这些种子，全都是给咱们村的！” “真的啊？”杨老头的二儿子叫杨正德，此刻一张憨厚的脸上全是惊讶。 杨老头三儿子叫杨正才，他们一家人关系都很好，杨正才也高兴的要死，拉着他哥一个劲道，“这是真的吗？这头牛可真好看啊，毛皮油光水量的，是头正值壮年的牛啊！” “还有这铁犁，真新啊！” “咱们村那个铁犁，都快锈蚀了，正愁着要去泉州城重新打一把呢！” 杨正德突然道，“爹，三弟，咱们该好好给县令大人磕个头，县令大人简直是神仙下凡啊，专门来救我们的！” 杨老头刚才被孟初冬的话给惊呆了，脑子都是懵的，糊里糊涂就牵着发给自己的东西出来了，这会儿被自家二儿子一提醒，也反应过来。 于是父子三人十分干脆的到县衙门门口，直直的跪了下去，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杨良东/杨正德/杨正才多谢县令大人大恩大德！” 有了杨良东带头，其他的里正里长也反应过来，有走远了的也特意跑回来，一个个的在县衙门口跪下来磕头，大意都是感谢孟初冬这样为老百姓着想。 贺松在衙门后面偷偷瞧着，一脸的开心，“公子，这些老百姓们都很感激你呢！” 孟初冬正在计算这些东西能带来的产量的增加，闻言头也不抬，“不用得意什么，这只是我们该做的事情。” “接下来没那么忙了，义诊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我和风车约了，这两天去他那个养猪场和养鸡场看一看，你跟我过去还是？” 贺松对那个养猪场好奇心很高的，闻言赶忙道，“公子，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对了，公子，”贺松想起来一件事，“我娘说，听说县主会孵小鸡的法子，而且还孵化了小鸡小鸭出来，我娘她也想养鸡，就想问问这法子是怎么弄？” 孟初冬想到三娘那个孵化小鸡的法子，还是觉得不要传出去比较好，当下道，“你让你娘拿一些鸡蛋鸭蛋什么的送到我那边，现在都是丫鬟们在弄，等小鸡孵出来了再叫你娘过来拿吧。”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贺松有些迟疑。 “也算不上麻烦，只是要人时不时翻动一下，主要是那个孵化箱弄起来有点麻烦，三娘现在正在怀着孩子，要不然我跟她提一下，让她跑一趟也没什么的。” 贺松原本以为只要弄明白诀窍找人做一个就好，没想到还需要季非夜亲自跑一趟，当下不敢再说也要一个的话，就说回去跟他娘说，把鸡蛋送过去。 第1447章 香满路（23） 贺松跟着孟初冬一起上了山，看着这几个月前还一片荒芜的地方已经彻底大变样了，几乎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山下一千多亩地这会儿全部种了红薯等等作物，一片绿油油的，看着十分喜人。 山上原本的灌木丛和碎石全部清理了，石头和木头做成的篱笆圈出来两块巨大的场地，一边是养鸡场，另外一边是养猪场，然后建了两排青砖瓦房和好几排大棚。 一排是工人生活和住的地方，还有仓库等。 另外一排则是育种中心，其中几间已经做成了鸡仔孵化处，贺松跟着走进去，就感觉到屋里的温度很高，两排炕床上，一颗颗鸡蛋整齐的摆在那里，烛火长明。 走到那头，正好有一张炕床上的小鸡孵化的差不多了，有的小鸡已经啄破了壳出来，湿漉漉的正在那里挣扎着站起来，有的才刚刚啄破壳，正在挣破蛋壳的束缚。 还有的身上的绒毛已经干了，毛绒绒的一团十分可爱。 “小鸡就是这样孵出来的吗？” 风车跟在贺松身边，“这是县主教的法子，说是要模仿母鸡孵化小鸡的环境，主要就是温度和湿度，不能温度低了，也不能太干了。” “这些都是炕床，墙壁中间都是铁管，一天十二个时辰，温水不断的从铁管当中流过，使墙壁发热，然后提高了这里的温度，还有就是这些炕床上，下面垫了布和干草，干活的活计一天三遍进来洒水，但是不能直接洒在鸡蛋上面，总之要一直盯着，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贺松瞪大了眼睛，“那咱们现在孵化了多少小鸡了？” “几千只是有了，等这一批孵化出来，小鸡孵化就要暂停了，小鸡太多了的话，这冬天也不好养，等这一批养成了，下一批就要着手去孵化。” 几千只！贺松感慨了一下，这样效率真高啊，比单纯用母鸡去孵要高多了。 县主的法子就是厉害。 离开了小鸡孵化的地方，就进入了小鸡养殖区域，如今小鸡都在大棚里养着，这里冬天并不是很冷，所以这些棚子四面都是透风的，那稍微长大了一点，已经长出一些硬羽的小鸡就会放到这边来养，等它们羽毛长齐了，就可以去外面那空旷的地方去了。 贺松只觉得眼前一片全是黄色和毛绒绒，唧唧唧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壮观的感觉。” 风车笑了一下。 孟初冬这会儿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小鸡的成活率如何？” “九成左右。” 孟初冬点点头，这样的成活率还算不错了，小鸡在幼年期很容易死亡，一旦得病几乎活不下去。 “要注意防止疫病。” “大人放心，这一点县主早就说过了，干净的环境，干净的饲料和干净的水都很重要，而且我们绝不会把鸡和猪混养，除了看门的狗，不会随意在这里养其他的生物。” 就是季非夜送来的那一对兔子，风车都是单独圈了个地方养它们。 “还有这么多讲究？”贺松听着只觉得原来光是养鸡也不简单啊。 看过了养鸡场，风车带着他们去了养猪场那边。 第1448章 香满路（24） 养猪场这边引进了两头种猪，单独圈了一块地方，每天吃的饲料也是最好的。 然后风车还买了一批小猪崽回来，现在正养在猪窝里，贺松和孟初冬过去的时候，正好养猪场里的伙计在给小猪崽喂食，一群黑色的小猪崽个个身形灵活，一齐挤到食盆那里，埋着头哼唧哼唧的吃。 “我仿佛看到了半年后，这群小猪都长大了，然后再过个半载就可以宰杀了。” 孟初冬笑了一下，然后又在养猪场里转了一圈。 这样一圈看下来，孟初冬也大致了解了，这里来干活的伙计都是长期工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女子。 “都是些没了丈夫的女子，家中还有孩子需要养，虽然在这里做事情需要体力，但是她们做起事情来也不差，而且比男人更卖力，给一样的工钱也不亏。”风车一边跟着孟初冬往前走一边解释。 走着走着就到了生活区。 几个孩子正在那里打闹，旁边还有几个老妇人在看着。 “咱们的活计有的是白天，有的是夜晚，我想着与其让她们一天天的上山下山，不仅不方便，哪天雨天路滑摔着了更不好，就让她们把孩子和家中老母或是婆婆也带着一起上山，住在这里，提供一日三餐，但是工钱要少拿一点点，她们都同意了。” 这些妇人也是会考量的，就算一个孩子一个老人吃的不多，但是也总归是要吃东西的，更何况她们多是寡妇，把孩子老人丢在村子里一个人也不放心。 少拿一点点工钱，却能把一个孩子或是老人放在山上一直养着，有吃有住，这一笔账算下来，比单单拿多一点工钱还划算。 当然住在山上的多是这些女子，少数几个男子还是每天山上山下的跑，他们家中有父母妻儿，不能不顾家。 贺松想了想道，“公子，我记得织坊需要的女工不是很多吗？县主不能在这边开个织坊吗？” “织坊的规划是有计划的，目前两家四季锦，一家在牧州，一家在同州，突然在泉州开一家，且不说卖给谁，原料从哪儿买？” “这儿种棉花可不是很好种啊。” 贺松也明白过来自己有些异想天开，顿时嘿嘿一笑，不再说了。 山上的午饭是那些妇人带到山上的几个老婆婆做的，她们负责做一日三餐，也能有些工钱拿，这才有了自己也能有点用的感觉。 风车邀请孟初冬和贺松一起坐下来吃饭。 虽然没有荤菜，但是孟初冬察觉到这菜里是放了荤油的，拿荤油炒的青菜，豆腐煎了之后加了酱烧的，还有一个汤，萝卜切片加了海带一起烧的汤，虽然很清，却很鲜。 旁边那桌有个婆婆正端着碗哄自家孙子吃饭，“来，冬天吃萝卜，赛过吃人参，再喝一口啊！” 贺松下意识的也端着碗盛了一碗汤喝了下去。 “公子，这汤喝起来还真的挺鲜的。” 孟初冬应了一声，心里对这养猪场和养鸡场的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他想，如今规模尚小，所需要的人少，但是等规模大起来了，不就能让更多人来这边做工，不管其他的，赚了钱才能说提高生活。 第1449章 香满路（25） 如今大业并不严格看重阶层，士农工商的阶层之间差别并不是很明显，比如说江南徐家子弟读书，却也经商，却能成为永宁长公主的驸马。 所以这些种田困难的妇女，选择做工来养活全家，并不会受到任何阶层的鄙视。 回去的路上，孟初冬一直在想着，如何让这种能让普通老百姓的赚更多钱，能提高生活的工坊更多一些。 不过最基本的，还是要提高农作物的产量，然后从农产品的创新当中去发现更多致富的道路。 贺松也在念叨，孟初冬一时没听清，不由多问了一句。 “我想不去科考了，总觉得跟在公子你身后做事情能比从书中学到的更多。” 贺松这个想法，孟初冬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贺松的想法，不过他还是说了一句，“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我就是觉得……经过这段时间，我才知道好多事情书中都没教过我们要怎么做，不跟着公子你，我都不会知道，对于一个县城来说，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我们需要做这么多工作。” “这些是不去实践，我觉得我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东西。” 孟初冬轻轻拉了拉缰绳，让马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向县城。 如今从风车承包的那座矮山到花都县这一截官道已经修好了，宽阔平坦，马儿跑起来十分轻便。 “贺松，在我看来，读书就像是修路的基石，我们将这条路修通了，修的宽敞，才能迅速的走过去。” “如今我做事情，多数时候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是对我而言，这河水的深度顶多只到小腿，或者只盖过了脚面，这不是因为河浅，而是因为我提前在河里投下了许多石头，这些石头就是我读的那些书。” “我不认为读书就一定能知天下治天下，但是书里总结了前人无数成功或者失败的经验，他们的经历像是一面镜子，我们对照自己的想法和行动，总能看出错误或者进步来。” 两人一直讨论着这个问题直到回了孟初冬家。 季非夜见贺松一副所有所思的模样便随口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他不想继续参加科考了。” “为什么？”季非夜诧异的问了一句，“是因为太忙没空看书吗？” 贺松连忙摇头，“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跟在公子后面能学到更多。” “那你也不能跟着夫君一辈子啊！” “啊？不行吗？” 一时间三个人都愣了，孟初冬想了想，“贺松，跟在我后面一辈子这种事情，你确实想好了吗？” 倒是季非夜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一个好兵，你倒好，想给夫君当一辈子的副手啊你！” “可是我现在就觉得挺好的啊。”贺松的声音有点儿弱。 孟初冬和季非夜一起摇头，“一时的想法不能代表一辈子，关乎你自己一辈子的事情，贺松你还是要仔细考虑比较好，最好能和贺叔商量一下。” “不要没事就和贺叔对着干，贺叔他能把花都县在海寇手中保存下来，能让你哥哥从军，让你从文，说明他其实是一位很开明的家长，也是一位睿智的长者。” 第1450章 香满路（26） 贺松被这两口子劝说了一下，也开始冷静一点去想这件事。 在孟初冬这里吃了个晚饭才回去。 “我看贺松最终应该还是要去云京参加科考的，后年去的话，明年他怎么也该好好读书了，你是不是要重新找个人帮忙做事情？”季非夜吃过晚饭，在孟初冬的陪伴下散步，顺便就问了这个问题。 孟初冬手里提着灯笼，牵着季非夜的手，小心注意着地面的情况，闻言便笑了一下，“你还记得杨裕吗？” 季非夜努力回想了一下，“是以前那个牧州知州杨晨林的儿子？我好像没记错吧，他当时把我抓走的。” “对的，没错，就是他，他还和那个碧珠搞在了一起，实际上就是脑子不灵光，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季非夜知道孟初冬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人，便猜测了一下，“他现在什么情况？难道没有跟着杨晨林一起被杀吗？” 孟初冬摇了摇头，“杨晨林是跟着林振雄一起被先帝砍了没错，但是其他家眷却是流放了。” “流放到哪里啊？” “燕西。” “哟，苦寒之地，发配去种田啊？”季非夜一听是燕西，那边的屯田很多，这些人要真的被流放去了燕西，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发配过去种屯田。 这样的日子是相当辛苦的，而且燕西那个地方是真的条件艰苦，也不知道杨家的这位小少爷在那里变成了什么模样。 “他们如今在燕西之地，还有君仲，我记得你是认识的。” “你不是都知道嘛，还特意问我。” “君仲如今在燕西互市任监察使，也不知道杨裕怎么认识了他，竟知道他认识我，托了他给我带信，想要求我帮他。” “你答应了？” “自是有条件的，我需要以我自己为担保，向陛下提出才能使他免于流放燕西，不过要乖乖的在我手底下做五年的事情。”孟初冬向季非夜解释道。 季非夜听明白了，“所以你就相当于得到了一个免费劳动力？” “不，是两个。” “买一赠一？” “杨裕当初身边有个侍卫，也叫秦飞，对他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杨裕被流放至燕西，这个秦飞就追到了燕西，一路跟随，拼尽自己的本事去替杨裕转圜周转，这才让他在燕西活到了现在。” 孟初冬对于杨裕没有恨吗？ 那是不可能的，当初若不是杨裕蠢到被碧珠利用，季非夜便不会被人掳走还差点遇害。 但是后来也是杨裕向他透露了季非夜目标所在，而且杨裕他本意并不是要为林员外为虎作伥，将一切因由都怪在杨裕身上，理由也不充分。 但是现在杨裕和他的侍卫求到他身上来了，对于这件事，孟初冬想来想去还是答应了。 在他看来，季非夜应该是完全不在意当初的事情了，她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绝不会连累旁人的性子，在季非夜看来，当初的罪魁祸首是林员外和碧珠，便不会迁怒于杨裕。 所以孟初冬才敢大胆的答应这件事。 第1451章 香满路（27） 燕西。 燕西五州，为幽州，燕州，朔州，滕州，蓟州五州，赵振所领赵家军驻扎幽州和蓟州，萧家驻扎燕州和朔州，滕州则是另一位姓吴的将领驻扎。 杨晨林被杀之后，他的家眷被先帝流放到了朔州军屯，女子充军为妓，男子则为奴，发配至军屯，军事不忙的时候种田，战事吃紧的时候也要拿着刀枪到前线去杀敌。 秦飞对杨裕真的是忠心耿耿，他原本就不是奴籍，也不是杨家人，自是不会被流放，但是知道杨家人被流放之后，他便一路跟到了燕西，逮着机会到了杨裕身边。 在轩辕澈御驾亲征的时候，秦飞和杨裕一起奋勇杀敌，秦飞把自己杀敌的数目分了杨裕一半，两人这才算立了功，趁着轩辕澈犒劳三军的时候摆脱了奴籍，成了萧家军中一名小小的士兵。 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杨家是个什么情况，萧家很清楚，杨裕在萧家军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升职，更不可能离开，只能一辈子在萧家军中蹉跎。 杨裕成了一名士兵之后去想办法查过了，杨家其他人没跟他分在一起，那些人现在死的死，逃的逃，失踪的失踪，整个杨家也就剩下他这么一根独苗苗了。 杨裕知道自己不能一辈子都在燕西这个地方，他不想复仇，因为他没有仇可以报，他爹跟着林振雄叛国，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似乎死得其所。 但是他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他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才需要接受这样的命运？ 后来，燕西开了互市，就在幽州，互市来了一位监察使，这位监察使十分敬业，而且嘴皮子相当厉害，周旋于赵家军和萧家军之间，竟然让赵振和萧睿之间的火药味淡了许多。 原本杨裕同君仲这样的人是扯不上关系的，但是大概缘分就在于此，某一次杨裕突然想到当初的孟初冬，又听闻孟初冬在泉州大败邢家军，破了泉州城，收复了泉州，将海寇击退。 杨裕就同秦飞说起不知此孟初冬是否彼孟初冬。 恰好被路过的君仲听到。 他问了一句，杨裕答了一句，两人就这样扯上了关系。 后来君仲知道杨裕想要离开燕西，并非为了给杨家报仇什么的，而只是想好好的作为杨家后人活下去，君仲便想办法给轩辕澈那边问了一句。 恰好轩辕澈知道孟初冬这边缺人手缺的很，就顺便让暗卫给孟初冬带了个信，问他愿不愿意要这个人在他身边做事。 如今孟初冬的回信刚刚到达君仲手中。 来送消息的属下将信件送到君仲的案前，待君仲看完书信吩咐他下去，这才离开了屋子。 君仲拿着手中的书信，嘴角露出轻松的笑容，杨裕这件事总算是办成了。 杨晨林是他师父的好友，虽然两人因为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后来杨晨林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是杨裕基本上还是个没有长歪的苗子。 他能救，自然是要搭救一下。 而且他认定的主人一家都是不错的人，杨裕过去了也应该可以好好努力，然后实现他的愿望，让杨家继续传宗接代下去。 第1452章 香满路（28） 燕西之地进入十月里就开始下了雪，到了这十一月里，雪几乎都不会融化。 这一日一大早，君仲踩着木屐，将大氅裹紧了，然后拿着伞就出了门。 原本君仲出门是可以车马出行的，但是这会儿，连街道上都是厚厚的一层雪，车马一走就会深深的陷入雪坑之中，君仲干脆选择了步行。 好在这互市就设在了幽州边境，这会儿不管是狼族还是大业这边，运输都不方便，互市就由原本的十日一开暂停了，除非狼族那边有特别的申请，否则这互市要到来年春天才开了。 所以君仲这些日子都干脆主宰了幽州城里，距离萧家的府邸也不是很远。 而且由于君仲到萧家实在是频繁，提前一天又递了帖子到了萧家，这会儿冒着风雪到萧家门口，萧家便打开了侧门让他进去。 然后就有人小跑过去通知了家主萧睿。 好在萧睿这会儿正闲着，便来接见了君仲。 “君先生好久不见了。” 君仲是互市监察使，是正五品的官，比萧睿这种一品大将军自然比不了，但是萧睿却愿意称君仲一声先生，可见君仲在燕西混的却是如鱼得水。 君仲笑着上前给萧睿恭敬行了一礼，“君仲见过萧将军！” 萧睿上前扶起了君仲，“君先生此来可是又有了什么好点子同我商量？” 君仲到了燕西之后，真的给萧睿提过很多不错的建议，在幽州城的管理方面改善了许多，但是君仲这个人也十分的识分寸，丝毫没有掺和过军中事宜，这也是萧睿满意的地方。 “这次倒是没什么新鲜的想法，只是想问萧将军你要两个人。” “哦？什么人值得君先生你特地跑一趟？” 对于杨裕，君仲并不打算隐瞒什么，直接将自己师父同杨家的渊源说了一遍，“师父故人之子流落于此，我师父临死之前还在挂念这位故人，我如今见了，也不忍他一直蹉跎于此，所以去求了陛下。” “求完了我才想起来，我这一急就忘了和萧将军打一声招呼，这不赶紧过来给萧将军陪个罪。” 对于轩辕澈，萧睿如今的情绪是有点复杂，但是还不至于会为难一个小小的杨裕，当下就当做送人情一般的，让人去通知杨裕和秦飞。 君仲又道了谢，然后道自己托人从南边带了些特产回来，这两天到了就送一些到萧睿这里来，也算是安抚了萧睿心中最后一点不舒坦。 萧睿手底下的人效率很快，到了下午，杨裕和秦飞两个人就站在了君仲的家门口。 “杨裕，我跟你说过的，接下来五年你不能算作完全的自由身，要去孟初冬的身边替他做五年事，就当做是你当年绑了他的妻子的还债。” 说起来，君仲没想到杨裕还曾经绑过他认定的主人，要不是这会儿已经不好动手，他大概都要偷偷的把杨裕带出去套个麻袋揍上一顿才甘心。 杨裕点头，如今他早就没了当初的傲气，也知道这是君仲很辛苦才为自己争取到的，当下给君仲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君大哥，你便如我的再生父母，请受我三拜。” 第1453章 香满路（29） 燕西那边，杨裕已经启程开始往泉州而来的事情，孟初冬并不知道。 马上就要腊月里，他让人从增城买的东西终于到了花都县。 两箱子各种各样的水果，有的孟初冬都认不出来，还是季非夜自己过来一样样的认了出来。 “说都是珠岛上产的，有一些夏日时的口感要更好一些。” 这是给孟初冬带水果的人带过来的话，孟初冬原样给季非夜说了一遍。 倒是季非夜随手拎起一个菠萝，笑眯眯的开口，“这确实要夏天的时候吃更好吃一些，这会儿的产量估计不高，鸿运行那边竟然也能弄到，实属不易。” “这个叫什么？” “鸿运行那边没说？” “鸿运行运过来的人只说了有柠檬，黄梨，椰子，龙眼，我能认出柠檬和龙眼，黄梨和椰子却不知是何物。”孟初冬看着剩下一种棕色一种外面带着奇怪外壳的水果，实在是认不出来。 “这是菠萝，也就是他们说的黄梨，这个就是椰子啦！”季非夜笑的很开心，在南方的好处就是能够吃到一些在北边吃不到的热带水果，而且这些水果到了冬季也能有。 想必那个什么珠岛就是她所知道的海南岛了，这个名字起的真好，可不就是南海上的一颗明珠嘛！ 除了水果，那鸿运行还给孟初冬送来一箱子海货，有干贝，干花胶，鱼翅鲍鱼等等，然后还有两箱子说的是徐舒墨命他们送过来的。 孟初冬打开来看了一眼，满满两箱子都是给孩子的东西。 都是从海外过来的舶来品，其中有一个楼船的模型，十分精致，季非夜当即就把这个模型要走了，摆在了房间里的博古架上。 而后季非夜教人削了菠萝的皮，将菠萝切成薄块，浸在盐水里，给在书房忙碌的孟初冬送了过去。 孟初冬看着这黄黄的果肉，拿起一块吃了一口，随后有些讶异，“这外面是盐水？” 小厮忙点头应道，“是的老爷，夫人说只有泡在盐水吃才不会吃完了肿嘴巴。” “原来如此。”孟初冬慢慢的吃完了一整片菠萝。 “明明是泡在盐水当中，却越吃越甜，怪哉怪哉，这南方的果子果真奇怪。” 季非夜自己吃了小半个菠萝，就被红杏拦着不许吃了，然后眼睛转了一下，让人找来了一根芦苇，将芦苇中空的那一截取下，再取个椰子过来，在壳上开了个洞，将芦苇管插进去，美滋滋的喝起了椰汁。 红杏对于这些水果也不熟，见季非夜毫无顾忌的吃起来，又吃的很开心，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阻拦好，还是不阻拦好。 “没事的。”季非夜摆摆手，吃点儿水果怎么了，虽然是凉的，但是这会儿也不冷不是。 红杏只好任季非夜喝光了椰汁，然后打开椰子将椰肉也吃了个干干净净。 红杏眼不见心不烦的在那里处理柠檬。 虽然季非夜是想直接吃柠檬，但是红杏也不敢全部让季非夜这样吃，拿了一部分如上回季非夜处理柠檬那边做了蜂蜜柠檬，剩下一点留着给季非夜直接吃。 第1454章 香满路（30） 花都县和竹西县进入腊月的头等大事就是，这两县之间的官道修通了。 贺松早早的定做了石碑，上书花竹路，取名方式简单粗暴，就是花都县和竹西县两个地方的首字组合在一起，就是这条路的名称了。 石碑正面除了路名，还刻了这官道修通的日期。 背面则刻了这条道路的由来，重点夸了孟初冬在修这条路当中起的作用。 腊月初六这天，两块石碑分别在路的两头立了下去，花都县和竹西县之间的这条官道正式开始通行。 花都县与竹西县之间的直线距离是十四里半，这条官道总长将近十八里路，比原先的路要长一些，但是比原来那条羊肠小道宽敞许多倍，也平坦许多，就算是长了一些，走在路上要花的时间要少不少。 按普通人一个时辰能走七八里路，中间歇息一会儿，如今花个半天的功夫就能才花都县到竹西县，以往的时候却要走上大半天，想要一天之内来回都很难，得早上天没亮就出门，晚上天黑了才能回来。 石碑立了下去，贺松将鞭炮交给众人，众人就把鞭炮都点了，噼里啪啦的开始炸了起来。 那边一直给这些工人做饭的几位大厨就在县城门口的空地上搭起了锅，将事先准备好的食材倒进大锅里开始做饭。 首先弥漫开来的是肉的味道。 “是不是很香？这是县令夫人特地命人去泉州城买的，买了半扇猪回来，全部做了犒劳大家，就作为这一个多月来大家辛苦的奖赏！” 贺松的声音很大，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到了，等他话音一落，众人便叫起好来。 半扇猪和切成块的土豆一起倒进几个大锅里开始炖，炖了一个时辰之后，其他的菜也都做好了，米饭也飘出了香味。 众人早就拍好了队伍，一个个手里拿着海碗，等着吃这一顿丰盛的犒劳饭。 还有人大声问道，“县令大人，咱们什么时候修从县城到泉州城的路啊？” 有人跟在他身后踹他的屁股，“得了吧你小子，修这么一条路可都是县令大人出的钱，咱们县可没那么多钱，你当你的工钱是大风刮来的，大水飘来的啊？” “嘿嘿嘿，那什么，这不是县令大人提供的伙食太好了吗？而且也正是因为出来修路，大家才有钱好好过个年啊！” “能好好过年你还不满足啊？明年咱们可忙着呢，县令大人给咱们弄来了新的铁犁钉耙，还有牛，还有新的种子，咱们可要努力帮县令大人把这些种子给试种出来！” “要是产量提高的话，你明年还愁过年？” “就是啊，明年一开春，不，一过完正月十五，我就要去开荒地出来，把县令大人发下来的种子种出来，要是能提高产量，咱们以后收成比现在多，还怕什么饥荒，怕什么过不下去？” “好日子都在等着咱们呢！” “好了好了，别说了，到你了！”后面的人见队伍轮到他了，赶忙催促。 那人忙转过身，把自己的海碗递过去，“哎大哥，给我多打一块肉啊！” 第1455章 鱼龙舞（1） 听闻路修完了，季非夜还特地跑到城门口看了看，绕着石碑走了一圈之后，季非夜又极目看去，见宽敞平坦的道路消失在丛林之中，再看向别处，虽然还有不少荒地，可也有那种了作物的田地，以及远处的村庄。 “路修好了，新式的农具和种子也发下去了，我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主子说的没错，有老爷和主子在这里当官，这里的老百姓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红杏从来都觉得自家主子是个很厉害的人，自家主子选的夫君那也必定是很厉害的人。 季非夜笑了一下，“若是这天下海清河晏，四海升平，那有多好啊！” 红杏无法理解这样的理想，但是她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只要季非夜说好的，那就一定是好的。 所以红杏立刻就附和了一句。 季非夜只在县城门口呆了一会儿就上了马车，她的身份在花都县不是什么秘密，也有人认识她，在这里呆久了让人认出来倒无所谓，只怕有人不注意冲撞了肚子中的孩子。 回到家中，腊八粥已经煮好了，厨下端了一碗送到季非夜这里，季非夜将一碗腊八粥吃了个干净，然后才问了一句，家里年货准备的怎么样了。 红杏赶忙上前一一给季非夜回了。 今年过年，孟初冬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季非夜操心了，一应年货准备事宜，他都安排小厮去做了。 又考虑到花都县这里物资贫乏，许多东西都要去泉州城去买，孟初冬早早的就定下了计划，什么时候去泉州城买什么，都已经考虑好了。 季非夜听了红杏说了一回，也就不再担心什么。 倒是晚上孟初冬问了季非夜，要不要他们一起去一趟泉州城。 “去泉州城？” “嗯，衙门过了十五就休息了，要等到来年过了正月十五才开衙门，这些天也就是一些收尾工作，和明年的工作计划，倒是不那么忙，等过了十五我就有空了，到时候我们去泉州城走一走好不好？” “上一回我们去泉州城也没能好好逛一逛，也就随便吃了点东西。” “咱们县城这一回的集日是十一，但是泉州城那边听说是今年过年之前，会有从增州那边过来的商人在泉州城聚集，到时候应该会有很多新鲜的小玩意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孟初冬都这样大力推荐了，季非夜自然心动的，怀孕这么久，她多数时间也是在宅子里走路运动一番，窝在家里都觉得快要窝出病来了。 “那我们哪天过去啊？” 孟初冬搂着季非夜，大手轻轻的覆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小家伙偶尔的手舞足蹈，眼神温软的好像一滩水，“十六我就不用去衙门了，所以十六我们上午出发，到泉州城了就晚上，然后也不急，我们在泉州城多呆几天，然后再回来，三娘你觉得怎么样？” “在泉州城多呆几天吗？好的啊，正好多逛逛，说不定有好玩的事情。” 第1456章 鱼龙舞（2） 腊月十六一大早，孟初冬果然准备好了车马，扶着季非夜上了马车，有孟初冬在前面照顾季非夜，红杏和翠缕乖乖的上了后面的马车。 然后便朝着泉州城行驶而去。 到了泉州城果然已经入夜了，季非夜如今有些嗜睡，靠在孟初冬怀里昏昏欲睡，到孟初冬提醒她下马车的时候才清醒过来，结果一看眼前根本不是什么客栈，而是一个院子。 孟初冬心疼季非夜坐了这么久的车辛苦，便道明日一定给她解释，现在还是去吃饭然后洗漱休息比较好。 待院门打开，红杏发现这院子当中是有下人服侍的，而且这些下人见到孟初冬之后就十分恭敬的喊了声老爷，对着季非夜也是喊夫人。 红杏心想，难道这是孟初冬在泉州城买的房子？ 她却不知道自己竟然误打误撞的猜对了。 院中下人一大早就收到了老爷夫人要来的消息，这些人都是孟初冬找人在泉州城人牙那边买的下人，调教了一段时间的。 这会儿屋中早就打扫的干干净净，被褥什么的全部晒过了，饭菜也都备好了，孟初冬一声吩咐下去，便有人把饭菜端了上来。 红杏仔细一看，都是季非夜最近喜欢吃的菜。 为自家主子的夫君的细心赞了一声，红杏开始上前服侍自家主子用膳。 吃过了晚饭，红杏和翠缕扶着季非夜到浴桶那边，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然后换上睡衣躺到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孟初冬吩咐了事情回来，就看到季非夜已经睡了过去，许是睡的不怎么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孟初冬俯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替季非夜调整了一下睡姿，见她眉头松开来，这才赶紧去梳洗。 等到孟初冬梳洗了回来，躺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把季非夜抱到怀里，给她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睡姿，这才灭了烛火躺下去。 黑暗中，孟初冬看着怀中季非夜的轮廓，嘴角不自觉的就露出笑容。 这个院子是他之前就找了风组的人帮忙在泉州城买的，然后托人在泉州城找了个靠谱的管家，他自己不方便离开花都县，就让这个管家在花都和泉州城之间两边跑。 然后管家根据他的意思，一点一点的将这个小院子布置成了孟初冬心目中季非夜会喜欢的模样。 下人也是孟初冬让那个管家从人牙那里挑的，一要忠心，二要愿意做事情，剩下的就要靠调教了。 孟初冬知道，轩辕澈把他放到泉州城下的县城，打的就是让他在这里一步一个脚印的升上去。 甚至不用多想，孟初冬都知道，下一步自己的职位便是泉州城州同知。 从正七品的县令到从六品的州同知，正六品的通判，再到从五品的知州，轩辕澈不会给他太多时间，当初季非夜同宣帝约定五年内要开海禁，轩辕澈还是想着要今晚完成这件事的。 所以孟初冬准备这个小院子一点儿也不早，明年还有一年，大约后年他就要在泉州城任职了。 那个时候，季非夜就可以带着孩子住在这边，他每日从衙门出来，就可以回到这里。 第1457章 鱼龙舞（3） 由于坐了一天的马车，季非夜第二天睡到晌午时分才醒来，醒来的时候孟初冬正在窗边的软榻上靠着看书，晌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那个高大的男子身上，他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眉头无意识的微微皱着。 季非夜靠在床边欣赏着这样一副美景，顺便感慨了一下孟初冬现在是长的越来越好了，轮廓里已经褪去了全部的少年人的感觉，已经是个高大俊逸的青年了。 季非夜突然弯了弯眉眼，真好啊，她想。 似乎是感觉到了季非夜的视线，孟初冬将目光从书本上收回，看向了季非夜，见季非夜自己坐了起来，就赶忙放下书起身走了过去。 “三娘，你醒了。” “嗯。” 孟初冬走到床边，帮着季非夜穿上衣服，然后拿了鞋子亲自蹲下来给她穿上鞋，“睡了这么久，是不是饿了？”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刚才让他们送了一些点心过来，吃两口好不好？” 季非夜点点头。 孟初冬连忙去那边桌子上把点心拿了过来，正好看到了红杏，便吩咐她让人打水过来让季非夜洗漱。 红杏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翠缕进来服侍季非夜吃东西。 孟初冬端过来的是一碟子酥饼，吃酥饼容易口干，孟初冬还倒了一杯水过来，让季非夜先喝了一口水润了嗓子，再吃了一块酥饼。 恰好这会儿红杏带着丫鬟打了水过来，她卷起袖子，和翠缕一起服侍季非夜洗了脸，然后将正式的早点端了上来。 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豉汁凤爪，香芋卷，叉烧包……这院子里的厨子是孟初冬从增州找过来的，这做菜的习惯全部来源于增州，早上孟初冬吃的也是这些，觉得味道还不错，季非夜应该会喜欢，便没强求厨下照着季非夜习惯的菜单去准备。 好在季非夜确实觉得这些东西的口味不错，而且每样小小的一笼也很精致小巧，以她现在的胃口，能将一桌子十来种点心全部吃下去。 孟初冬也没劝季非夜，他现在是知道了季非夜的胃口，明白她就算是把这么多全部吃了下去，中午依旧是能吃的下饭的。 吃过了点心，让下人去收拾桌子，孟初冬起身牵着季非夜的手，带着她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三娘，你喜欢这个院子吗？” 季非夜跟着孟初冬很快把整个院子走了一圈，比在花都县的那个院子稍微大一些，比他们在云京的那个院子却是小多了。 不过他们一家人也不多，住太大的院子反而显得空旷。 院子里遍植花草，季非夜都能想到待到明年春天，这满园春色一定令人惊艳。 “很喜欢啊，你什么时候弄的？” 孟初冬听到季非夜说喜欢就安心了，“第一次咱们来过泉州城之后，我就找了人想办法租了这个院子。” “我们不一定会在泉州呆很久，所以暂时就租了五年。” “然后这院子本来就不错，我又让人添了一些东西，便是如今这模样了。” 第1458章 鱼龙舞（4） 季非夜早饭吃的晚，孟初冬就把午饭延迟了一会儿，吃过午饭两人小憩了一会儿，然后孟初冬吩咐了这院子里的管家备车，他们要出门。 “这会儿我们出门去看什么？” “泉州城临海有一条街，那里卖一些比较稀奇的东西，如今已经有增州那边过来的商人在那里了，咱们去逛逛，晚上咱们就去醉墨居看看。” “醉墨居？” “虽是勾栏瓦舍，却并不做皮肉生意，那里的说书人说书说的极好，到时候我们一边吃晚饭一边听说书，好不好？” 季非夜听说是勾栏瓦舍，本来还想着孟初冬居然去过这种地方，随后听了孟初冬的解释，便答应了。 到了临海一条街，两人从街口下了马车，这条街上没有到人流如织的地步，但是却也不少了。 红杏一下子精神紧张了起来，和翠缕一起死死守在季非夜身边，生怕哪个不长眼的撞了自家主子。 季非夜看了看临街的那些临时搭起来的铺子，和铺子上的小东西，就能看出来这里还是从海外弄回来的东西更多一些。 于是她便放慢了脚步慢慢逛了起来。 等到暮色四合时分，跟在孟初冬身后的小厮第三次把季非夜买的东西往马车那边送过去，季非夜也停下了继续往前逛的脚步。 “咱们去吃饭吧，感觉有点饿了。” 孟初冬便牵着季非夜的手继续往前走，走到这条街的尽头，仿佛再往下走的时候就能走进无尽的海洋当中的时候，孟初冬拉着季非夜转了一个弯。 侧头一看，便是醉墨居的招牌。 原来这醉墨居就在这临海一条街的尽头。 醉墨居是勾栏瓦舍，与平常酒楼最大的区别就是它的门口，季非夜来的时候正是夜晚降临的时候，恰好醉墨居的伙计走出来，爬了梯子上去将门口那灯一盏盏的点亮。 随着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门里的情景也尽数敞开在站在门外的季非夜眼中。 那上面的灯笼挂在那里，随着海风轻轻摇晃，而进入醉墨居的大门之后并不是院子，而是一块水池，水池里养了莲花已经枯萎了，红色锦鲤在水池当中若隐若现。 水池倒映着灯光，显出一派迷离的繁华来。 季非夜抬脚往醉墨居里面走。 醉墨居的伙计虽然接待过不少客人，他们这里不做皮肉生意，仅有清倌舞女说书人在台上表演，但是还从来没有接待过怀了孕的女子。 而且看这女子穿着似乎不简单，她身边的男子更是气势十足，这伙计上前来接待这季非夜和孟初冬，他旁边的另一位伙计则是一溜烟跑进去，是打算把老板请出来了。 醉墨居的老板是个男子，他看着也就二十五六的模样，一身宝蓝色锦袍，手中握着折扇，走到门口就主动给孟初冬打招呼。 “孟大人……哦不，在这里可没什么大人小人的，孟公子来了，想必这就是孟夫人，雅间我早就备好了，两位请！” 孟初冬微微一笑，“乔老板好。” 第1459章 鱼龙舞（5） 乔书乐是这醉墨居的老板，也是泉州城知州夫人的亲弟弟。 自上一回孟初冬过来和潘东阳见了一面，这乔书乐便主动派人找上了门，倒也没特意做什么，只是开始有了来往。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孟初冬年前要来泉州城玩一趟的消息，便主动邀请孟初冬到醉墨居。 孟初冬稍微了解了一下这醉墨居，便带着季非夜过来了。 两人在乔书乐的带领下到了雅间。 季非夜本以为这种瓦舍勾栏里，就算是不做皮肉生意，那也一定是脂粉气满溢，她还想着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就提前回去。 没想到这里服侍的女子虽然有，但是人并不多，而且也没有穿着多特殊，只是普通的丫鬟打扮。 整个空气里都是一片清新的草木气息，这是院中遍植草木的关系。 到了雅间，这雅间也未曾熏香，两边窗户都可以打开，前方的打开便是面朝大海，后方的打开则正对着醉墨居当中的舞台，舞台上这会儿一个人也没有。 乔书乐见季非夜的目光落在那舞台上，便笑着道，“夫人，今晚正好舞袖姑娘要来跳舞，若是夫人有兴趣的话，等会儿不妨看一看。” 红杏瞪大了眼睛，她家主子怎么会喜欢看女子跳舞，结果就看到自家主子眼中露出感兴趣的意味，点点头，“那好啊，等会儿我一定要看看舞袖姑娘的舞姿。” 好吧，她家主子兴趣不比旁人，红杏默默的将自己的神情调整好，站在季非夜身后，决定等会儿见到什么都不吃惊了。 “我还以为今晚有说书人。”孟初冬看了乔书乐一眼。 乔书乐笑了一下，“今晚的说书人是一位佛门弟子，讲的也是佛家故事，若是两位有兴趣，自然也可一听。” 在乔书乐看来，这两人年纪轻轻，前程无限远大，怎么可能寻求佛家那种超脱于众生之外的道路。 “佛门弟子？” “是一位佛门俗家弟子，他在咱们这里说书有半年了，将各种佛偈编成了故事来讲述，不少人都挺感兴趣，因此这位佛门弟子在咱们这里还是挺受欢迎的。” “原来如此。”季非夜点点头。 说话间，已经有伙计送了饮品上来，给孟初冬上的是铁观音，给季非夜上的则是一壶牛乳。 “夫人，这牛乳是加了玫瑰蜜水一起煮了，就算是对孕妇，也是有好处的。” “夫人不妨尝一尝。” 红杏已经打开这壶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将其中的牛乳到了出来，牛乳呈好看的玫红色，送到了季非夜面前。 季非夜端起来喝了一口，闻着浓郁的玫瑰香味，入口又甜又滑，滋味确实不错。 乔书乐也是察言观色厉害的人，见了季非夜的脸色便知道她还算满意，至于孟初冬，能看出来只要季非夜不反对、喜欢，他就满足了。 随后乔书乐便吩咐人开始上饭菜。 不一会儿功夫，雅间门被打开，数位女子手中端着托盘，目不斜视，进来之后便把菜摆好，随后低着头就出去了。 第1460章 鱼龙舞（6） 等菜都上了桌，乔书乐便主动提起要离开，季非夜看着这个男子，心里觉得这真是个人才，知情知趣，与人交往懂得进退和适度，不会过分热情的侵犯你的领域，却又恰到好处的把该说的都说了。 乔书乐离开之后，孟初冬便给季非夜添了一碗汤，“这道花蛤豆腐鱼丸汤真的不错，上回你不是没吃到吗？” “嗯，我要尝一尝。” 喝了一碗汤，汤很淡却很鲜，将季非夜的胃口全部吊了起来。 她依次尝过了桌上的海蛎煎蛋，五香卷，蒜蓉开片虾，梅子妙龄鸽等等，基本上每道菜季非夜都觉得不错。 正当两人吃的差不多停筷的时候，外面舞台上终于有了动静。 一声琴弦拨响，令人心颤。 季非夜正好吃的差不多了，捧起了一杯玫瑰牛乳，起身到了窗边坐下来。 孟初冬也跟着坐了过去，仔细护持在季非夜身边。 “这琴弹得不错。”季非夜的目光落在那琴师身上，这琴师是个中年人，两鬓微微有些花白，目光却迥然。 他专注的看着琴弦，手指拨动着琴弦，悦耳的琴声便如水一般淌了出来。 初时仿佛小溪在山间自由自在的流淌，忽而转了个弯一下子汇入了大河，河流湍急，奔腾向前。 前方动静越来越大，听着仿佛有轰隆之声，原来前方是一处悬崖，水流激流而下，疑似银河落九天。 就在这水流要落到水潭和山石上，发出轰鸣声的时候，一切突然又寂静无声。 一个曼妙的红色身影倏忽之间落在了舞台当中。 她一身红色纱质舞衣，胳膊上戴了一串金色的手环，碰撞之间隐隐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 那舞衣并没有把她身形全部包裹住，而是露出了一截古铜色紧致的小腹，扭动之间令人心潮澎湃。 她一头褐色色的长发编成了长辫子，随着身形的舞动而跟着舞动，那长长的辫子上每隔一段就镶嵌着一颗珍珠，珍珠十分温润，在灯火下面反射出好看的光芒。 “这就是舞袖姑娘？”季非夜的话音才落下，就见那舞台上一下子冒出了三位和这舞娘差不多的姑娘，跟着她跳着同样的舞姿。 “好吧，看来不是了。” 其他三位舞娘跟这位舞娘的容颜差不多出色，头发不是亚麻色就是褐色，而且都是高鼻大眼，仔细看过去还能发现他们眼珠子也跟大业人有些不一样，瞳色比大业人要浅不少。 这会儿琴声虽然不算激烈，却很欢快，仿佛河水正奔向大海，奔向自己梦想的远方。 随后，江川大河汇入了大海，琴声一下子深邃遥远起来。 四位舞娘不知何时悄然退去。 一时间，仿佛看到一轮明月正从海面升起，不知从哪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仿佛海夜之下，美人鱼正悄悄的探出海面，唱着亘古悠久的歌谣。 那位舞袖姑娘便这样落在了舞台上，舞姿轻盈的仿佛一片花瓣的落下。 她一身浅蓝色的舞衣，手腕和脚上皆戴着环佩，随着舞蹈的动作，环佩叮当作响，与琴声一应一和。 只是季非夜差点把自己手中的杯子扔出去。 第1461章 鱼龙舞（7） “陈舞儿？” 季非夜抓住了孟初冬的手，“我应该没看错吧？” 孟初冬点了点头，“确实是陈舞儿，当初虽然传出来陈舞儿在大墓当中吓疯了，但是你我都知道，这是个计谋，目的是让陈家另外两个姑娘有机会打到刑烈身边去，探听情报。” “后来陈露到了刑烈身边，想办法递出来不少消息，陈琪被刑烈利用，最后被陛下身边的人杀了，至于陈舞儿，陛下说会好好安排，原来竟到了这里吗？” 两人说话期间，底下陈舞儿的舞姿愈发的曼妙，季非夜看着，已经比当初花灯会上惊鸿一面要更好看了。 那时候陈舞儿的舞姿还有几分青涩，如今就好像一颗在蚌肉当中打磨多年的珍珠，散发出圆润的光芒，令人挪不开眼睛。 随着最后一声琴音的隐去，舞袖的舞姿也告一段落，她脚步轻盈的离开了舞台。 不一会儿功夫，季非夜她们雅间的门便被敲响了，红杏上前开了门，将乔书乐和舞袖迎了进来。 “孟公子，孟夫人，这便是舞袖姑娘了。” 那舞袖姑娘笑了一下，“孟公子，孟夫人，好久不见了。” 竟然没有一丝隐瞒自己是陈舞儿的意思。 季非夜笑了一下，“多年不见，舞儿姑娘的舞姿依旧那么美，我都看呆了。” “我现在就改名叫舞袖了，以前那个名字，我都快忘啦。” 季非夜便改了口，“舞袖姑娘。” 舞袖粲然一笑，一时间迸发出惊人的美丽来，“当年若不是遇到孟公子和孟夫人，我恐怕都活不下来，只是当年却来不及向两位道一声感谢，如今有幸在泉州城遇到二位，两位请受我一拜。” 说着舞袖站了起来，给两人盈盈一拜，“多谢公子夫人当年救命之恩。” 季非夜摆摆手，“我们也没做什么。” 孟初冬也跟着出声，“说起来，你还是我表妹，后来我们都无暇关心你的生活，又怎能收这样的感谢？” 舞袖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而且你是那人的儿子，想必受过更多的苦。” 至今，舞袖只要想起孟启，还是觉得那种恐惧刻在骨头里。 “不说他们了，舞袖你如今在醉墨居，可还好？” “当初我被陛下的人带走，他们问我以后打算怎么办，那会儿七妹妹因着野心，被陛下的人给杀了，我知道六妹妹还在泉州，就跑来泉州了。” “好在那时六妹妹也帮了不少忙，陛下的人保护了她，我们两就在泉州生活了下来。” “六妹妹会下棋，棋艺也很高，我只会跳舞，后来就遇到了乔老板，干脆来乔老板这醉墨居里混日子，我偶尔跳跳舞，六妹妹同人下棋，收入颇丰，也是不愁生活的。” 恰好这时外面有人来报，说白露姑娘到了。 舞袖一笑，“是我六妹妹，两位要见一下吗？” 季非夜自然点点头。 如今陈舞儿和陈露，哦不，已经改名叫做舞袖和白露了，她们能过的很好，只要是她们自己愿意过的生活，那就很好了。 第1462章 鱼龙舞（8） 白露和舞袖是三胞胎中的两人，从容貌上看，两人一模一样。 此时舞袖一身蓝色舞衣，白露一身白色群裳，眉目之间神情几乎一模一样，季非夜看着突然笑了。 “看你们现在过的挺好的，真好。” 白露也微微一笑，上前道，“当初泉州城破时，有幸见过孟公子一面，尚未来得及道一声谢，如今正该道一声谢了。” 得，又是一个来道谢的。 孟初冬只好又说了几句。 这般见过之后，乔书乐才开口道，“从舞袖和白露那里听闻过孟公子和孟夫人的一些事迹，乔某便觉得，天下之大，两位却是一腔赤诚，实属难得。” 说着乔书乐命人取了酒壶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杯酒乃是乔某敬两位，敬两位心怀天下之广，行常人不能行之事。” 孟初冬和季非夜都站了起来，“不过是些许小事。” “正是这些小事，旁人不会去注意，或者注意到了也觉得是件小事，总等着别人来做，不说远的，就说近的花都县和竹西县，公子在两县所为虽不说传遍了泉州城，但是知道了无不要赞一声孟公子是好官的。” 乔书乐说完将手中的酒饮尽。 那边舞袖和白露脸上隐隐带着自豪，仿佛在她们心目中，孟初冬就该是这样的人。 季非夜没想到出来吃个饭而已，竟会遇到这么多人。 恰好这个时候，底下的说书人开始说书了。 真的是佛家的故事，将佛学的道理揉入简单明快的故事里，季非夜靠在那里听了一会儿，觉得还挺有趣的。 那边乔书乐却和孟初冬在一旁商量着什么。 季非夜听了一耳朵，说的是泉州通判的事情，她微微垂眸，这泉州城任职的官员既然有问题，还是在孟初冬得到了潘东阳的赏识的情况下，也不怪潘东阳要和孟初冬联合起来对付这些人。 心里这样想过，季非夜就不再去听。 直到繁星满天，季非夜和孟初冬才从醉墨居离开，乔书乐亲自将两人送到了醉墨居外面，送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孟初冬缓缓的和季非夜提起了自己和乔书乐商量的事情。 “那个陆通判看来很有问题？” “问题不大，不过能让他成功走人。”孟初冬低声道。 “泉州要成为开海禁的第一个地方，这些浑水摸鱼，惯会和稀泥的人不能要，必须要清理干净，才能让事情顺利走下去。” 季非夜点点头，她明白这个道理，“要是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等船到了海上，到时候发生什么我们都无法预料，还是在开始之前就把这些人给清理了吧。” “嗯。”孟初冬声音低柔，“我就知道三娘你能明白我。” 季非夜抓着孟初冬的手，“夫君，我是你的妻子，我若不明白你，这世上还会有谁去了解你？” 孟初冬抬起自己的手，低头在季非夜的手上亲了一下，“就知道三娘对我最好了。” 季非夜微微笑着，心里默默的回了一句话。 你对我也是最好啊。 第1463章 鱼龙舞（9） 孟初冬说是来泉州城陪季非夜玩，其实也就第一天有空陪着季非夜出去了一趟，从第二天开始，他就开始忙碌起来。 季非夜也能理解，不过她正想着去哪里逛一逛的时候，下人来报，知州夫人过来拜访。 就是潘东阳的夫人。 季非夜听孟初冬提起过，说潘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且性子也很大方，相处起来应该会觉得不错。 潘夫人是乔书乐的姐姐，叫乔湘。 她见到季非夜亲自迎出来的时候，赶忙上前拉住了季非夜，“夫人怎么亲自出来了？” 季非夜笑了一下，按理来说，她是孟初冬的妻子，来了这泉州城，应该主动拜访潘夫人的，不过季非夜还有个县主的封号在身上，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就算是不上门去拜访，那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若是潘夫人都主动上门了，她连迎出来这几步都不做，那便是有些无礼了。 “原本该是我上门去拜访知州夫人的，没想到夫人竟然自己过来了，我都失礼如此了，连走几步路都不走，那就是大大的不该了。” “真是言重了。”乔湘的目光落在了季非夜的肚子上，“这都快八个月了吧？” 季非夜微微摇头，“才六个多月，还不到七个月呢！” 乔湘看了一下季非夜，发现她并没有胖多少，只是这肚子看着有些吓人。 “是双胎，所以肚子比平常人家大了一些。” 乔湘恍然，“原来是双胎，孟县令和夫人可真是好福气。” “我也觉得很好。” 两人走进院子，虽然两人之前没见过，应该是没什么话题好说的，不过季非夜提起她昨晚去过醉墨居，乔湘便说起了自己弟弟。 随后不知道怎么的说到开酒楼这件事上，季非夜说她之前在云京开了个绸缎铺子，两人竟然就这样找到了共同话题。 “我也在泉州城开了个家绸缎铺子，是我娘家当时陪嫁的铺子，当时就在泉州城，可是我夫君之前都很少在泉州城，等他过来了之后，我才有空管这个铺子。” “原本卖的是杂货干果等，结果年年不说赚钱了，都要亏空一点，我看了账本，觉得还是铺子里的人做事不尽心，就把人都辞掉了。” 季非夜点点头，“这种已经是老油条了，你要是给他机会，他还以为你怕了他，不如干脆点直接辞掉，全部招新的。” “我也是这个想法，而且把那些杂货干果还能卖的直接全部盘给另一家了，然后把铺子改头换面，做了绸缎铺子，如今正是进了那四季锦的晴芳布在铺子里卖，这才有了些进项。” 季非夜一听到晴芳布，登时睁大了眼睛，“晴芳布？” 乔湘轻轻一笑，“我也不知妹妹知不知道，不过妹妹在云京，该是听过晴芳布的吧？” 两人聊了天之后觉得互相都是个不错的人，便干脆以姐姐妹妹相称，乔湘大季非夜十岁，自称一声姐姐并不过分。 “不是，”季非夜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真的巧了，那四季锦正是我的织坊，我没想到晴芳布已经卖到泉州城来了。” 第1464章 鱼龙舞（10） 四季锦织坊的布料并不是只在自家的铺子里卖，就以四季锦那个开铺子的速度，织坊的产能，铺子根本消化不了。 四季锦织坊销量最好的是各种各样的棉布，这些棉布价美质佳，甫一现世就开始冲击了其他织坊的棉布销量。 等其他织坊打听到四季锦织坊的棉布能做到价格这么低一是因为效率高，那四转织布机比普通织布机的效率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二是因为他们的棉花种子的产量高不说，棉花质量还好。 从此泽工局的四转织布机一下子卖出许多台，给国库增加了不少收入。 然后就是泽工局那边新的棉花种子也顺利的推广了出去，如今大业大部分地方的棉花种子已经被这种新的种子给替代了。 不过四季锦除了现在销量已经稳定的棉布以外，便有三种招牌布料是其他织坊做不出来的，其一是朱雀火，那朱雀火的红色极正，还不易掉色，现在大业不少姑娘都以有一匹朱雀火来做嫁衣为荣。 其二是晴芳布，这晴芳布恰如其名，推出的几种颜色都是让人一看就觉得好像暮春初夏的天气里走过来的一位小姑娘，令人赏心悦目。 而且这布料的花纹也十分奇特，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十分好看，非常受小姑娘们的喜欢。 其三是云烟罗，这云烟罗又轻又软，最适合夏日做衣服了，穿在身上又好看又清凉， 最后就是鹊影丝，鹊影丝这布料就一种颜色，那就是黑色。 大业服色尚黑，但是却没强制要求这黑色只有皇室能穿，拿鹊影丝做一身的衣服看着不舒服，但是这鹊影丝和其他颜色搭配起来做一些庄重场合穿的衣服却效果特别好。 不过比起朱雀火已经变成嫁衣流行，这鹊影丝的销量更小，只适合往贵族那里卖，云烟罗也有一些贵，而且云烟罗穿在身上仙气飘飘的，有些严肃的家长不喜欢自家姑娘穿成这样，只有晴芳布，价格不贵，颜色好看，做什么衣服都适合，反而是接受度最高的。 因此这晴芳布是四季锦在江南地区卖得最好的布料了。 乔湘没料到季非夜自己是四季锦织坊的东家，对自家的布料了解还不如一个外人，便假意嘲笑了一句。 “我只看销量如何，以及往那些地区销售，倒是真的没怎么去了解过这些布料在大众的接受度如何。” 或许，季非夜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人不喜欢自家织坊的布料这回事。 乔湘猜测就是这样，不由得有些佩服，这琳琅县主的名声在云京大热，其他地方不一定清楚，但是乔湘是潘东阳的妻子，她与一些女眷交往的时候，也曾听过季非夜的名声。 来之前她还在想，能替陛下监国的女子，一定十分有气场，说不得不怒而威，才能镇压住那些朝臣，实际上见到了，乔湘是很惊讶的。 跟她聊天的时候，季非夜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般，一点儿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气势，反而显得很温和，让人忍不住愿意和她说话，聊天。 第1465章 鱼龙舞（11） “这泉州城冬天也没什么地方好玩的，倒是明天会有一艘船靠岸，到时候会把单子呈到知州府，妹妹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如明天去我家做客，到时候在单子上看到喜欢的，让他们直接送过来就好。” 这是泉州城这边的习惯，船在这边靠岸可以，想要卖什么，必须要先到泉州知州府上备案，反正都要过来备案了，把单子给知州夫人送一张也是顺手的事情。 季非夜一听，这样总比让她自己去买要好，正好她前段时间没空，也没给云京那边准备什么年礼送过去，如今正好可以挑一些，托人送到云京去。 “那好啊，明天我可要去姐姐府上叨扰了。” “我还巴不得呢！”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各自的夫君身上。 乔湘道，“明明已经放假了，这衙门里的工作就该放下了，好好过个年才是正经，结果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一大早的就不见了人影。” “我家夫君也是，说过来陪我玩的，结果我在院子里，他自个儿出门去了，这也叫陪我玩。”季非夜假意埋怨道。 只是这两人的语气里都没有什么埋怨的味道，说完了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说起来还是该我给妹妹说声道歉，这终究是我夫君应该处理的事情，却把妹妹的夫君也拉上了，害的孟县令不能好好陪伴妹妹。”乔湘十分笃定季非夜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果然季非夜淡淡的开口，“不过是为了未来铺路罢了，姐姐不必如此。” 季非夜这一句基本上就是定了乔湘的心。 潘东阳明白孟初冬是轩辕澈的人，不可能外放一辈子，不过在外面历练几年就要进入云京当中做京官了。 但是历练三娘就进入翰林院开始观政，和在外历练好些年直接回到云京做京官，是不一样的。 潘东阳私心里自然想着孟初冬能在泉州城多留几年，莫说孟初冬目前的人脉，就是他的一些想法，能在泉州城全部实施下去，那么带给泉州城肯定是质一般的飞跃。 所以才有乔湘特地来拜访季非夜，不过也是在季非夜嘴里探听一些消息。 好在季非夜也觉得乔湘是个不错的人，值得相处，而潘东阳在孟初冬那里的评价不错，孟初冬以后要掌控泉州城，也不可能一个人就能做到，最好是能拉个同盟，潘东阳正是最好的同盟。 所以季非夜也不介意透露一下，他们是真的打算在泉州城多留几年的，而不是在花都县满三年就打算走的。 至于潘东阳和孟初冬一大早都出了门，想必目标是同一件事。 季非夜不由得给那陆通判点了根蜡烛，他应该要成为孟初冬和潘东阳的首要目标了，估计明年年底的考核都活不到了。 乔湘放下心来，就和季非夜继续说着话，说了一些泉州城当地的风俗，与季非夜以往在北边习惯的差不少，让季非夜十分惊奇。 一直到中午，乔湘在季非夜这里留着吃了午饭，然后才回去。 而季非夜则去小憩一番，然后吩咐人准备一下，明天去知州府上拜访。 第1466章 鱼龙舞（12） 孟初冬晚上一回来就对季非夜道歉，“三娘，我本以为一上午时间就够了，没想到花了一整天。” “那你下午本来打算带我去哪儿玩啊？” “陈朝前有李朝，素来推崇佛教，当时还未禁海运，从天竺过来了许多僧人，他们在泉州开始传教，在泉州城建设了许多寺庙，以如今的蓬莱宫为中心，形成了佛国的景色，本来打算下午咱们过去看看的。” “那里的佛寺跟咱们以前见过的佛寺的风格都不一样，说是仿照了天竺那边的风格。” “这会儿要过年了，那里的人也不多，咱们去正好可以随便逛逛。” 听孟初冬这样一说，季非夜还是蛮有兴趣的，“原本咱们明天可以去的，可是今天知州夫人过来了，还邀请我明天去她府上，我已经答应了。” “好的，我陪你一起去。”孟初冬丝毫都没有犹豫。 季非夜点点头。 “对了，我们基本上都一起在花都县，你说的这些我怎么都不知道，你反而知道的这么清楚？” 孟初冬面上微微赧然，“我知道三娘你喜欢去各地玩，所以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我就习惯性的去翻各地的县志，以及和当地的人去了解，有哪些好玩的地方，然后记下来，看看什么时候有空能带你去玩。” “贺松对泉州城很熟悉，这些都是我问贺松知道的。” 季非夜定定的看着孟初冬，半晌笑了，上前抱住孟初冬，“夫君，你怎么这么好？” 孟初冬小心翼翼的抱着季非夜，生怕一个不注意挤到了她的肚子，闻言只是摇头，“三娘，我没有你说的那样好。” “要是真的有那样好的话，今天下午我就该早点回来陪你的。” “你一个人在泉州城人生地不熟的，我还把你丢下了。” “夫君，”季非夜不乐意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就算是我自己出去玩，也不会丢了自己啊。” “你……”孟初冬面露一点愕然，还含着那么一点点委屈，“你不想我陪着你吗？” 季非夜故作看不见，“那你不是没空吗？” “我一个人出去玩，身边还带着丫鬟，还有坤原在暗处护着我，也不会有事的。” 孟初冬急了，“三娘，明天开始我不出去了，反正也不急着这两天办好，能年后再做也来得及，我会天天陪着你的。” 看着孟初冬的模样，季非夜突然笑了，“夫君，没有你陪着我的话，我一个人出去玩的话，也会觉得没有趣味的。” “我刚才想了想，要是没有你陪着的话，我一个人都不想出去了。” “好像出去玩也变得没有意义了一样。” 季非夜的声音十分郑重，若是她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将一个男子挂在心头，怎么也放不下。 “夫君，我好爱你啊。” 孟初冬身形一震，他低头看着季非夜，屋里点着烛火，照亮了季非夜的脸庞，那脸庞依旧美丽的不可方物，眼神如水波一般温柔。 孟初冬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砰砰砰的跳着，好像有什么要蹦出来一样。 “三娘，我爱你。” “我孟初冬这一辈子都爱你。” 第1467章 鱼龙舞（13） 夫妻两个前一天晚上突然互诉衷肠了一回，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之间依旧弥漫着一种意外的甜蜜的气氛。 红杏已经习以为常，为季非夜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虽说这里的冬天一点儿都不冷，但是早上红杏起来还是觉得气温降了一些，特地把一件滚了兔毛的披风翻了出来，给季非夜披上了。 两人吃过了早饭才出门。 “今天比昨天要冷不少啊。”刚走出大门，季非夜感受了一下吹过来的风，感觉确实冷了不少。 “毕竟是冬天，比云京还是要暖和许多。” “那是自然的，这一个冬天，虽说以往我的棉袄也上不了身了，但是特地做了一件大的棉袄，根本就没机会上身。” 如今季非夜身上穿的最厚的也就是一件夹袄罢了。 “以后可以跟永宁她们说，要是有机会的话，也到这边来玩一玩，过一个不冷的冬天什么的，也算是一种新鲜的体验吧，要是太后娘娘也能一起过来就好了。” “太后娘娘总觉得冬天很难熬。” “嗯，明年咱们可以请她们一起过来玩，恰好泉州好吃的也很多，好玩的地方也不少，冬天还暖和。” 在孟初冬看来这算不了什么，虽然泉州没有行宫，但是他相信太后娘娘和永宁并不是这样要求很高的人，她们必不会是习惯为难当地官府的人。 “那我过几天给她们写信说这件事，邀请她们明年冬天来泉州玩，也可以到花都县去，那会儿说不定从泉州到花都县已经很方便了。” 虽然风有点大，季非夜却把马车的窗帘掀了起来，无意中看到外面一家铺子的名字，便指着对孟初冬道，“这是潘夫人的铺子，是绸缎铺子，还卖咱们家织坊的晴芳布呢！” “四季锦的布料已经卖到泉州来了？” 季非夜笑着摇摇头，“我看过账本，四季锦的布料往南销的最远的是江州，但是金陵吃下的数量是最大的，泉州这边拿货，大概是从徐家的织坊拿的。” 孟初冬想了一下，明白过来。 金陵是徐家的大本营，江南这一块如果是徐家吃下了大头的话，也就意味着江南市场上四季锦的货基本都是从徐家流出去的，而不是从四季锦直接流出去的。 徐家在江南的根基这么多年，不是其他人能轻易动摇的。 “咱们得好好感谢徐公子，要不是徐公子，恐怕四季锦的布料也不会卖到泉州这样的地方来。” 季非夜摇摇头，“徐家是不会做亏本的生意的，徐公子在徐家是有话语权，但是舍弃自家织坊的布料而去给别家的布料行方便这件事，一般人都不会去做的。” “徐家的织坊想要的是四季锦棉布纺织的技术，虽然旁人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徐家大概已经知道了，四季锦的棉布能迅速占领市场，可不仅仅靠的是价格低啊，能拿到不仅仅是泽工局改进出来的棉花种子，才是关键。” “原来如此，韩实大哥把咱们家的生意做到这个地步，当初韩实大哥去当兵真是耽搁了他成为一代商人典范啊。” “莫要忘了，韩家世代都是燕西的商人。”季非夜笑着补充道。 第1468章 鱼龙舞（14） 到了知州府上，两人才下了马车，潘东阳就带着乔湘迎了出来。 “孟老弟，弟媳妇，快快进来。” 这才几天，潘东阳和孟初冬竟然就潘兄老弟的叫了起来，季非夜给潘东阳行了一礼，“潘大人，姐姐。” 潘东阳也不介意季非夜叫自己潘大人，把人给迎了进去，然后孟初冬跟着潘东阳到前面去喝茶说事情，季非夜跟着乔湘道后面聊天说话。 季非夜坐了下来，乔湘这屋里应是点了熏笼，暖意融融。 乔湘见季非夜吩咐红杏帮她解开披风，便笑着解释道，“昨天晚上突然就降温了，早上我便吩咐人点了熏笼，妹妹可能接受这炭味？” “我不忌讳这个的，闻着也没觉得不舒服，姐姐多心了。” 前一天乔湘就注意到季非夜自己不喝茶，昨天虽然给她上了茶，但是季非夜自己喝的是蜂蜜水。 那摆在桌子上的点心是梅干，乔湘尝了一颗，相当的酸。 因此乔湘准备了蜂蜜水，还让人将一颗柠檬切成片放在碟子上送了上来，“妹妹，这是柠檬，是增州那边运过来的水果，直接吃酸得很，倒是这样切成片，加上盐渍了，泡在蜜水里喝很不错，妹妹要不要尝一尝？” “原来姐姐这里也有柠檬，前些日子夫君也给我买了一筐回去，我让人拿盐洗净了外壳，切开来放到蜂蜜里面渍着，等到想喝的时候拿出来泡一片就好了。” 乔湘一想，“还是妹妹这方子保存的更久些。” “也没有多久，温度高了也会坏的，也就冬天能放一放了。” 说了一会儿话，前面的人把单子送了过来，长长的一串单子，上面的货物琳琅满目，令人看不过来。 乔湘接过单子也没看，直接递给了季非夜。 “往日来的船上东西也差不多，倒是妹妹没看过，不如先看一看，若是有喜欢的就让人记下来，到时候让人直接送过来，或是送到妹妹府上，都可以的。” 季非夜也不客气，从乔湘手中接过了单子，自己却起身坐到了乔湘身边，“我和姐姐一起看好了，说不定这回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呢。” 列在单子前面的都是一些大物件，什么西洋屏风，西洋梳妆台等等，还有一整套的西洋的桌椅什么的，甚至单子上还列了一张西洋床。 季非夜想了一下，这些东西也就只能室内装饰一整套都是西洋的，摆在屋子里才好看，若是中式的装饰风格，在里面摆着个西洋屏风，就有点不土不洋的感觉了。 倒是乔湘给季非夜解释了一句，“这西洋床单看着好看，摆在屋子里就觉得不适合了，感觉若是要弄这西洋的家具，还是得一整套都得换，否则看着怪怪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看你一直看着这床，还以为妹妹你想弄一套回去。” 季非夜心中一动，若是孩子生了女孩子的话，倒是可以找个房间装饰成西洋风格的，弄个公主床给她，这样倒是不错。 不过这要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说，而且在花都弄的话，以后搬家就有的麻烦了。 第1469章 鱼龙舞（15） 看过了大件，单子上便多是些南洋或是天竺那边的特产，碧玺玛瑙之类的有不少，还有各种各样的金饰，南洋那边的小装饰，扇子，镜子等等。 然后就是香料。 这些香料季非夜不敢随便用，倒是可以买一些回来到时候送到云京去，永宁要是喜欢就可以用。 季非夜随手勾了几样香料，乔湘欲言又止。 季非夜抬头解释道，“我买了送给朋友的。” “原来如此。” 后面那些西洋的竹布，倒不一定有季非夜自己的四季锦里生产的好，不过图个新鲜罢了，也就几样布料一样挑了一匹。 除此之外，单子上还列了一些书，单子最后竟然列了一些奇珍异兽。 季非夜看到有两只孔雀的时候都惊了一下，“这孔雀还活着？” 乔湘也不太清楚，她不曾买过这些珍禽之类，当下招了人过来，“你这上面列了孔雀，这孔雀还活着？” 副船长带着笑容，“自然是活的，这要不是活的，小的也不敢拿来糊弄贵人啊。” 季非夜真的心动了。 孔雀啊，养在家里不说别的，就光看羽毛那也让人觉得好看啊。 而且她在花都县那里已经养了两只小鹿了，再让两只孔雀也不是不可以，若是地方不够，那就把自家院子后面的那块空地买下来，重新圈进来就好了。 那被乔湘招进来的副船长见季非夜一脸心动的模样，赶忙道，“夫人，这孔雀是从天竺那边运过来的，正好是一公一母，养得好的话，它们还会生蛋的，生了蛋还能孵出小孔雀的。” “而且这孔雀是来自于天竺国的绿孔雀……” 不等副船长把话说完，季非夜就开了口，“你糊弄我呢，天竺国哪里有绿孔雀？” “怕不是蓝孔雀吧？” 那副船长顿时急了，“是真的绿孔雀，那蓝孔雀只有公的好看，母的很难看的，咱们这两只孔雀除却体型差了一点，羽毛一样好看的。” “只是现在不是它们繁殖的季节，那公孔雀的尾羽褪去了，等到它们到了繁殖的季节，尾羽会重新长出来的。” 季非夜也只是随便诈他一诈，她只知道绿孔雀和蓝孔雀，但是这两者到底产自于何地，却是不太清楚的。 既然这人十分笃定是绿孔雀，季非夜就更想要了。 副船长见季非夜依旧有些犹豫，以为是季非夜觉得这绿孔雀不够稀奇，当即道，“若是夫人喜欢的话，咱们前一条船来的时候，还有一对白孔雀。” 季非夜：！！！ 都想要怎么办？ 那副船长还在介绍这一对白孔雀，“这白孔雀虽然不如绿孔雀羽毛漂亮，但是胜在稀少，一身羽毛都是洁白的，南洋诸国都崇尚白色，这白孔雀在他们那里可是十分稀有的。” 季非夜这会儿真的很犹豫了，她提起笔，非常想把这两只孔雀给勾上。 乔湘见季非夜是真的喜欢，便问了一句，“这两只孔雀要卖多少钱啊？” 副船长连忙道，“不多不多，两只孔雀一起买的话，只需给一千五百两银子就好了。” 乔湘抽了一口冷气，这差不多是他们家一年的花费了。 季非夜倒松了一口气，确实不多。 “那一对白孔雀呢？” “白孔雀确实稀少一些，夫人想要的话，只……只需要给两千两银子就好了。” 第1470章 鱼龙舞（16） 前面孟初冬和潘东阳说完了事情，又和那送单子过来备案的船长聊了几句，见副船长一直不出来，两人便起身往后院过去，看看后院的两人到底看上了什么，需要这么长时间。 结果孟初冬才到后面，就听到有人说什么两千两银子。 孟初冬还没出声，潘东阳先惊讶了，“什么东西需要两千两银子？” 那副船长正在屏风外面回话，闻言回头一看，见到潘东阳和孟初冬，赶忙对着潘东阳行礼，“小的见过潘大人，这位……” “哦，这是咱们泉州城下面花都县的县令，孟县令。” 副船长不敢轻忽，赶忙行礼，“见过孟大人。” 孟初冬点了点头，“客气了。” “刚才说到什么两千两银子？” 那副船长正要解释，里面就传来了季非夜的声音，“夫君，这人船上有一对绿孔雀，要一千五百两银子，之前他们还有一对白孔雀没卖掉，两千两银子就行了。” “我想买！” 我想买这三个字季非夜说的斩钉截铁，大有一种你不给我买我就跟你闹的感觉，孟初冬也没在意，几千两银子虽然对他来说挺多，但是季非夜自己不缺钱啊。 “我可能出不起银子。” “没事，我自己出。” 于是季非夜就这样买了四只孔雀，让潘东阳和乔湘看的张口结舌。 潘东阳小声的开口，“买这么多孔雀回去做什么？养着吗？那你们走的时候再带走？” 孟初冬点点头，“到时候想办法找条船运过去就好了，三娘难得想买什么东西。” 两人在潘东阳府上留到下午才回家，一回家就发现那条船的副船长已经把季非夜买的东西送了过来。 季非夜示意红杏拿钱去结账，因为走的季非夜私账，所以不需要从府里的账房先生那里支钱，只需要从季非夜的私房钱里拿就行了。 孟初冬陪着季非夜去看孔雀，顺便说了一句，“看来我也该弄点自己的产业了。” 季非夜看了他一眼，“夫君，你还是别，到时候被御史抨击了，我看你怎么办？” “那要养不起你了。”孟初冬心想，就他现在偶尔和人合作赚一笔，养家一年是不成问题，但是要做到像季非夜那样日进斗金，难度还是挺大的。 又想季非夜现在手里两家织坊数个铺子，还有黄景山那里答应的给她每年的分成，徐舒墨那里一起弄的个小玩具铺子，还有就是灵溪居。 等灵溪居弄起来了，怕又是大笔银子的进账。 而他现在，之和祁俊那里谈了几笔生意，怎么算，以后也是比不上季非夜的。 不过很快孟初冬就想通了，不如季非夜就不如季非夜呗，反正他媳妇也不会和他分的很清。 这样胡思乱想着，两人走到了关着孔雀的笼子那里。 两个大笼子，一个里面是两只绿孔雀，另一只里面是两只白孔雀，这会儿那公的白孔雀正和公的绿孔雀对上了，身上的羽毛都炸开了。 季非夜看到这些孔雀显然很开心，让人把两个笼子分开一点，然后转向孟初冬，“我打算把这对白孔雀托人送去云京，送给陛下，你觉得怎么样？” 第1471章 鱼龙舞（17） 孟初冬想了一下，“大约要被御史口诛笔伐。” “咳咳，”孟初冬清了清嗓子，“我大业江山初定，陛下应勤勉于政事，心怀天下黎民，岂可玩物丧志……” 季非夜先撑不住笑了。 “管他们呢，陛下虽为皇帝，但是陛下也是人啊，再说了，这钱是我花的，又没花国库的钱，怎么就玩物丧志了？” “咱们现在正走在强盛的道路上，待他日四方来朝之时，不说云京盛景如何，就是皇家园林里，没点稀奇的东西，还要叫别人把我大业小看了呢！” 孟初冬笑着道，“那我就把你这番言论随着白孔雀一起送入云京，教陛下，若是那些御史反对的话，咱们该怎么办。” 季非夜锤了孟初冬一下，“陛下自己肯定知道怎么处理，咱们就别急了。” 不过在此之前，季非夜还是要把这几只孔雀好好的养好才是正经事。 孔雀飞不高，但是并不意味着这院墙的矮墙它就跳不上去，而且它们一路被运到泉州，虽说那些商人为了把它们卖出好价格，不至于虐待它们，但是却管不了它们受不受惊了。 季非夜想了一下，让人把这个院子的后院全部圈了出来，院墙加高了不少，然后把四只孔雀全部散养了进去。 在笼子里的时候，那公的白孔雀和公的绿孔雀还针锋相对，但是一起放进了院子里之后，它们就忙着各自圈地盘，而不是在一起相斗了。 孔雀是杂食性动物，能吃很多东西，季非夜让人注意了一下把院子里不要种对这些鸟类有害的植物，然后让人学了怎么喂食孔雀，这四只孔雀就暂时在泉州城的院子里安了家。 那边孟初冬也让人去把他们花都县那个院子旁边的空地买下来圈起来，先全部改造一下，改造到适合养孔雀的园子。 至于两只白孔雀，那就暂时在泉州城这边养一些天，等到漕帮或者扬威镖局的船回航的时候，叫他们带往云京就是。 祁俊前些日子回同州去过年了，预计过了年才能过来，到时候看情况送到云京就好了。 而且云京寒冷，最好是在三四月里给送过去，那会儿已经回暖了。 然后就是季非夜买下来的那些东西，香料布料碧玺玛瑙还有一些装饰之类的，加起来林林总总也有四箱子。 季非夜自己只留了少许，打算回去给家里的那些下人分发，然后又备了两箱子泉州这边的特产，与那些一起安排跟着船队送回云京。 又写了一封信给云京宅子的李管家，让他收到这些东西后，除了分给那边宅子里守着的下人以外的，其余的按照她的计划送去皇宫里和永宁等人那里。 把这些都安排好了，季非夜和孟初冬就要准备回花都县了。 马上就是小年了，两人总该回到花都县，准备他们在花都县过的第一个年了。 尽管这边条件简陋，孟初冬却不打算马马虎虎的过年。 他们两个很久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过个年了。 第1472章 鱼龙舞（18） 去的时候轻车简从，两辆马车就去了泉州城，回来的时候排了一条车队，竟然又租了三辆马车，还有一辆马车上还有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两只极为漂亮的鸟儿，让沿途跟孟初冬他们打招呼的那些县城里的老百姓啧啧称奇。 “孟大人，这是什么鸟儿啊？” 孟初冬骑在马上，笑着给那人回话，“是孔雀，买回来养着以后给孩子当玩伴的。” “这羽毛是真的好看啊！” 那人称赞了一句，想到孟初冬说买回来以后陪孩子玩，想了一下觉得县令大人就是不一般。 他们这些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泥地里滚大的，他们家的孩子却有孔雀这样稀奇的动物陪着长大。 贺松听说孟初冬回来了，就跑过去迎接，结果也看到了孔雀，登时傻了眼。 “大人，你怎么买了两只孔雀回来？” 孟初冬笑了一下，“正好看到了，也不算贵，买回来以后给两个孩子当玩伴也不错。” “给孩子当玩伴？”贺松一副你在蒙我吗的表情。 孟初冬或许是觉得贺松的表情很好玩，“我们家还有一只老虎，不过现在养在陛下的猎场里，我打算等来年就把它接过来，以后陪孩子一起玩一起长大。” 那一瞬间，贺松很想问一句，公子你这么凶残的话，夫人知道吗？ 恰好季非夜从马车中探出头，“贺松？” 贺松赶紧给季非夜打了招呼，“县主，回来啦！” “怎么，你不喜欢孔雀吗？” 贺松赶忙摇头，“没有啊，这种鸟儿羽毛还挺好看的，听说会开屏？” “嗯，要到它们繁殖的季节，公孔雀为了吸引母孔雀，就会长出好看的尾羽，然后开屏了。” “繁……繁殖……”贺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季非夜看着觉得稀奇，正好路过贺松家门口，看到贺霆和贺松娘都在，季非夜就给贺霆和贺松娘都打了招呼，“贺叔，贺婶。” 正好贺松这个反应，季非夜就笑着开了一句玩笑，“贺叔，贺松年纪也不小了，还没给他找媳妇吗？” 几乎是季非夜话音落下去的那一秒，贺松就慌乱起来，脸颊一路红到了脖子根，“县主，你……你莫要拿我开玩笑了！” 季非夜故作不知，“这怎么是开玩笑，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避讳这样的事情呢？” 贺霆还没说话，贺松娘笑呵呵的应了一句，“我看这小子还没开窍，不能误了人家姑娘，等他什么时候开窍了再说。” 季非夜笑呵呵的搭了话，“贺婶真是开明，”转头看向贺松，“也是这个道理，贺松你来年是不是要好好看书准备去考试了？” 贺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脸上露出一些愧疚来，“就是到时候没法再帮着公子做事情了，公子怎么办啊？” 孟初冬摇摇头，“你又不是卖身给我了，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我会重新找人过来帮忙的，你要是看书看烦了也能过来帮帮忙。” 贺松立刻就开心起来，“谢谢公子！” 贺霆看着直摇头，跟他娘吐槽，“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儿子？” 贺松娘笑眯眯的，“你说我儿子傻？” 贺霆动作顿住，“那什么，都是我傻，我傻儿子才傻。” 第1473章 鱼龙舞（19） 到了家中，家里下人早就得了消息，管家过来，给孟初冬和季非夜行礼之后，就把后面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便准备把两只孔雀挪到后面去。 孟平这一次没有去泉州城，而是跟在程三后面还在念书，直到季非夜他们回来才开始放假，听闻季非夜和孟初冬回来了，便赶忙跑出来，“爹，阿娘！” 然后他就看到了孔雀。 季非夜从马车上下来，看小家伙好奇的看着孔雀，便给他说，“这是孔雀，一公一母，那公的比母的体型要大一些，平哥儿分出来哪个是公孔雀，哪个是母孔雀吗？” 孟平扶着季非夜一起跟着那孔雀的笼子往前走，“现在看不出来，不过等会儿放出来了我就能看出来了！” “好啊，我们一起到后面去看它们。” 这院子后面的那块空地真的被买了下来，还是贺松给办的买地的手续，也就是开了个后门。 如今那两只小鹿也在后面的那块空地上圈出了一块地方养着，剩下的区域都是两只孔雀的。 这空地上有好几棵树，孟初冬吩咐这些树已经要留下来，孔雀是栖息在树上的，要是没有树，它们估计不习惯。 目前这块地上的杂草被清理了一部分，按理来说该种上牧草之类的，只是冬天还没过完，过几天立春了管家就安排人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种。 两只孔雀被放了进去，管家第一时间给两只孔雀放了食物，给它门吃。 它们没有马上就开始吃，而是在周围逛了一圈，看到小鹿的时候还看了看它们，最后似乎是觉得这个地方还可以，还是没有危险，终于低下头开始吃东西。 孟平有些兴奋，“阿娘，它们的羽毛好好看啊！” 季非夜笑着回道，“等到了春天，那会儿它们习惯了这里的话，公孔雀的羽毛应该会变得更好看！” “真的吗？” “阿娘可曾骗过平哥儿？” “没有。”孟平赶忙摇头，又继续看着孔雀，然后指着那只体型稍微大一点，羽毛也更鲜艳一点的孔雀道。 “阿娘，那只是公孔雀对不对？” 季非夜点点头。 “那公孔雀为什么要比母孔雀好看啊？好像我们的话，都是女孩子比男孩子好看啊？” 孟平疑惑的抬起头。 季非夜声音低柔起来，“那是因为在鸟类的世界里，和我们人是不一样的。” “公孔雀为了繁殖自己的后代，就是像阿娘现在怀着的孩子就是后代一样，它们要讨母孔雀的欢心，才能让母孔雀心甘情愿的为它繁殖后代。” “所以它们要强大，要能打得过别的公孔雀，要好看，要比别的公孔雀好看，还要能吸引母孔雀，才能让母孔雀为他繁殖啊。” 孟平有些不太明白，不过他把季非夜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季非夜又跟着补充了一句，“所以平哥儿要记住了，你要好好读书，好好长大，明事理，知道理，这些就是你漂亮的羽毛，让别人看到你也会被你吸引。” “阿娘，我知道了。”孟平连忙点点头，然后又回头看向两只已经吃完了，然后跳到树上开始休息的孔雀。 第1474章 鱼龙舞（20） 陪着孟平看过了孔雀，季非夜吩咐红杏把她买回来的东西该发下去的发下去，让大家也能拿着或准备个新衣服，或是给自己住的地方添点儿装饰。 一时间，大家都很开心。 然后就是准备过年了。 一眨眼就到了过年那一天。 照往年一样，季非夜给下人们发了年终奖之后，便让大家一起去吃年夜饭了，她这边也不留人服侍，自己和孟初冬还有孟平三人吃起了年夜饭。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十分感慨，“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 随手一算，季非夜发现自己已经嫁给孟初冬四年多了，这已经是她在这里过的第五个年了。 孟平也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我也跟着爹和阿娘有四年了！” 季非夜点点头，“时间过的可真快。” 孟平不明所以，“可是我想时间过的快一点，我就能长大了，学更多的东西，努力赚钱给阿娘买喜欢的东西！” 孟初冬笑着摸了摸孟平的头，“平哥儿，不要急，一步一步的来。” “好。”孟平低下头，孟初冬和季非夜各自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立刻吃了起来。 孟初冬看过了孟平，抬头看向季非夜，脸上带着笑容，“三娘，真好啊。” 季非夜轻轻点头，“真的很好。” 随后季非夜给孟平倒了一杯度数极低的果酒，给自己倒了蜜水，又起身走到孟初冬身边，按下他要给自己倒酒的手，“我就给你倒这一杯。” 然后季非夜拎起酒壶，给孟初冬倒了一杯酒，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随后三人各自举起了自己的酒杯，由孟平率先开口，他声音脆脆的，“我要祝爹明年一切顺利，祝阿娘漂漂亮亮的，再祝弟弟妹妹可以顺利的出生，祝我自己明年能学更多的东西，要努力长成一个男子汉！” 季非夜含笑看着孟平，然后开口，“那我就祝夫君官途顺利，平哥儿明年长高长大，我呢，心想事成，肚子里的孩子们平平安安。” 孟初冬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他清了清嗓子开口，“我祝三娘你身体健健康康，你想要做的事情都可以顺顺利利，祝平哥儿长高，学更多的知识，我自己一切顺利。” 三人各自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笑意，随后一起喊道，“干杯！” 随后三人各自一饮而尽。 孟平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蹬蹬的跑到季非夜身边，对着季非夜的肚子道，“弟弟妹妹，你们要在阿娘的肚子里好好长大啊，然后健健康康的出来，不要让阿娘痛哦。” “我是哥哥，会一直好好祝福你们的，你们听到了吗？” “你们要是听到了，哥哥就把这杯酒喝下去了哦。” 说着孟平把酒喝了，然后继续念叨，“你们可要记得，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早点出来啊，咱们家里现在有两只孔雀，孔雀是一种很好看的鸟儿，你们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然后还有两只小鹿，它们看着特别可爱的，现在已经在长大了，你们快点出来啊，要是不出来就不能看到它们现在的模样了。” 听着孟平这样的念叨，季非夜忍不住笑了。 孟初冬早就面带幸福的笑容，一脸温柔的看着他们。 第1475章 鱼龙舞（21） 过完年，还没轻松两天，孟初冬就开始忙碌起来。 季非夜有点儿担忧，“时间来得及吗？” 孟初冬拉着季非夜的手，“三娘不要担心，来得及的，还有十来天，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需要现在开始做而已。” 孟初冬想要做的是正月十五的花灯会。 按理来说，这样的盛事早就开始筹备了，但是孟初冬是过年那天才想起来这么一件事的，只要大年初二把贺松叫出来商量。 好在贺霆也很支持这件事，然后联合了好几家就在县城里的商铺一起开始做起了这件事。 花灯会的第一样就是花灯。 好在花都县现在做伞的人虽然少了，但是还是有的，特别是程三，爱好做伞，在家里屯了一堆做伞的材料，被贺松一把给搜罗出来让人去做花灯去了。 贺松想着大型花灯是做不了了，想要整个县城都用花灯装扮也有点难度，干脆就把平时赶集那块地方以及连着的一整条大街全部装饰上，到时候晚上一到，花灯都点起来的话，那便是一座花灯海洋了。 当然花灯会不能只有简单的花灯，如果人群只是看灯不免会觉得无聊，所以还得有摊贩，卖些吃食，小东西杂货等等，然后还得有表演。 孟初冬联系了他们家隔壁的那位张姓艺人到时候去表演皮影戏，他欣然答应了。 还有之前赶集的时候表演木偶戏的那位，也一样答应了。 程三甚至又做了不少纸伞，打算到时候摆在街上去卖，还把孟平给忽悠过去给他看摊子。 这样的节日，红杏又带着张厨子他们弄了一回米粉，打算再出去卖一回，这一回再卖完，等到春天的时候，红杏就打算让他们把铺子开起来了。 季非夜看大家忙的热火朝天，自己想了想，干脆命人把之前买的山楂翻了出来，又让厨下熬了糖稀，教了她们学怎样把山楂里面的核给去了之后，将山楂穿了起来，然后裹上糖稀做成了糖葫芦。 孟平回来正好看到，季非夜就递了一根糖葫芦给他。 孟平咬了一颗糖葫芦，“阿娘，酸酸甜甜的，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到时候牙要倒了。” 这会儿管家拿稻草扎了根插糖葫芦的杆子回来了，帮着她们把糖葫芦一样样的插到了杆子上，明天就能顺便插在卖米粉的摊子旁边卖了。 不过这几根没法过夜，最后还是大家分掉了。 红杏有些遗憾的看着那些糖稀，“要是谁会画糖人就好了，我们还可以卖糖人。” 季非夜失笑，“怎么，你还摆摊摆上瘾了？” “没啊，难得开心一回嘛，我看贺先生他们一直为摊子不够多还犯愁，怕到时候不够热闹。” 季非夜想了想，只可惜他们家这一对孔雀还很怕人，现在也没有尾羽可以开屏，否则倒是可以拉出去吸引一波观众。 然后季非夜还真的又给红杏出了个摊子，她学了关东煮的做法，正好这边人喜欢做鱼丸等，季非夜就让他们弄了个锅，煮好汤之后，把海带打成结，丸子等放到里面煮着。 买的时候拿个小碗，想要几个给几个，加点汤拿竹签子签着吃。 红杏开心的去准备去了。 第1476章 鱼龙舞（22） 这花灯会就在花都县举行的，竹西县的人更少一些，孟初冬也没精力把两边都一起弄起来。 好在竹西县那边也不介意，这一天有空的都过来了。 上午的时候过来的老百姓全部在帮着挂花灯，然后还有帮着一起把摊位划分好，等到下午的时候，装饰的花灯差不多了，然后贺霆又带着一帮人将家里存着的纸伞全部拿了出来，全部在空中挂了起来。 一时间抬头看向天空，就好像无数花儿在空中盛放一般。 红杏她们出来摆摊的时候，看到这些漂亮的花伞夹在花灯中间，眼睛都挪不开来。 张厨子的媳妇黄桐看着红杏这模样，不由笑了一句，“早叫你今天好好出来玩了，你非要摆摊，现在后悔了吧？” 红杏脖子一扭，“才没有呢，我摆摊我也能好好的看这些花伞啊，不过这些花伞真的好好看！” 黄桐笑着捂住了嘴，“以后会有小伙子给红杏你送花伞的。” 红杏诧异的看过去，“为什么啊？” 黄桐径自捂着嘴笑，却不说话。 还是张厨子看不下去，给红杏解释了一句，“在花都县，那小伙子要是喜欢了某个姑娘，就要亲自给她做一把花伞，然后把花伞送给那姑娘，若是那姑娘也喜欢小伙子的话，就接下花伞，两家就可以开始谈婚事了，若是不喜欢，就拒绝掉。” 红杏脸上一红，朝着吴桐道，“好啊，你故意欺负我，我要是被你蒙过去然后不小心接了谁的花伞，岂不是把自己一辈子都害了？” 黄桐赶忙解释，“这不是给你说了吗？你不是咱们这里的姑娘，不知道这个习俗，要是谁敢蒙你，你就找人把他打回去就好了。” 说过了一回笑话，红杏和张厨子等人一起把手推车推到了他们的摊子那里，首先是米粉摊子，把东西都摆好了之后，张厨子搬过来几块石头，然后把糖葫芦的那个杆子绑在了石头上，就在米粉摊旁边。 再往旁边，红杏又把小的手推车推到那里，上面的锅里煮的就是关东煮了。 结果红杏刚摆好摊子，就看到了自家管家，看着管家也推了个小车过来，登时惊讶了，“管家，你这是要做什么？” 管家把东西拿出来，“你不是说没人会做糖人吗？我出来给你做糖人了。” 红杏呆了一会儿，才喃喃道，“咱们家招的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啊，个个除了本职工作都还怀着其他手艺，连管家都会做糖人啊！”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孟平这个小家伙和程三一起推了个车过来，车上堆着一大堆的花伞。 她跑上前，“平哥儿，这是做什么？” 孟平笑着喊了一声红杏姐姐，“这是我先生做的纸伞，我们要在这里卖纸伞。” 然后孟平就把一个个的纸伞撑开来摆在地上，一时间，各样的花伞摆在那里，地上天上都开起了花。 红杏看的挪不开眼，自己的摊子还没开门，就先掏出了荷包，在孟平这里买了一把自己喜欢的花伞。 然后红杏开开心心的把花伞撑在了自己摊子旁边，随后已经有来逛花灯会的小家伙跑过来指着糖葫芦叫自家爹娘过来买了。 第1477章 鱼龙舞（23） 季非夜也在孟初冬的陪伴下走上了大街。 这一天来县城里的人十分多，但是就算是多，众人看到季非夜大着肚子，也会下意识的让开她，还会善意的提醒她小心脚下的路。 季非夜抬头看向天空，见明媚的阳光几乎被这漫天的伞给挡住了，一支支伞就像一朵朵花，“我总算是知道了贺松当时所说的花城是什么意思了，真的好像开了满城的花啊。” “贺松说每年二月十二花朝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拿出纸伞来装饰，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孟初冬给季非夜说着。 季非夜点点头，“这里暖的早，这会儿都这么暖和了，到了二月里怕是不少花都开了，花朝节的时候一定也很好看。” “我看着就连贺婶今年也新种了不少花。”刚才路过贺霆家的时候，季非夜就看到贺婶正在搬花盆，说是下午太阳有点烈，那些花晒不了太大的太阳，要搬到屋里去。 两人慢慢走着，便走到了红杏她们摊子面前，恰好孟平和程三的摊子就在对面。 季非夜看了看，去了孟平那边，“平哥儿。” 正在忙着收钱的孟平一抬头，惊喜的喊了一声，“阿娘！” “程先生。”程三也看了过来，季非夜便和他也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低头看着这些纸伞。 随后季非夜便在心中感慨，程子山不愧是书香世家出来的，这一手丹青真是令人惊叹，季非夜忍不住要俯身去拿伞，孟初冬赶忙扶住她，“三娘，我给你拿。” “我要这个，你给我买！” 程三这会儿开口了，“夫人想要，我就送夫人一把。” 红杏正走过来要给季非夜打招呼，赶忙冲上前，“主子，不能收！” 季非夜都要接住那把伞了，闻言诧异的看着红杏，“怎么了？” 红杏一时有些扭捏，看了孟初冬一眼，悄悄的凑到了季非夜耳边，孟初冬见状退后了一步，不听这对主仆两说悄悄话。 “主子，是这样的，花都县这边的传统是男子给女子送伞，就是心悦于她，女子要是同样喜欢他的话，才会接下伞的。” 程三闲闲的抬起眼，“小姑娘，程三我耳朵很好的，你说的我可都听到了。” 红杏脸色一红，随后鼓起勇气，“程先生，这个传统本来就是真的！” “那又怎么？夫人是我东家，我是平哥儿的先生，我卖伞的送把伞，只是不赚钱而已，别人还能说我什么啊？” “小姑娘，我可跟你讲，你家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以后的先生说不定也是我，你可要对我尊敬一点。” 红杏皱着眉头，“程先生，我没有不尊敬你，就是提醒一下我家主子而已。” 季非夜笑着摇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铜板，“程先生这伞卖多少钱？” “阿娘，五个铜板一把！”孟平赶忙插话道。 季非夜把一个铜板放在孟平手心，“那程先生就给我打个二折吧。” 程三点点头，“好啊。” 于是季非夜花了一个铜板从程三手中买了一把伞。 孟平还没来得及把那个铜板收起来，又被季非夜拿走了，季非夜把那个铜板重新放到红杏手上，“然后我们家平哥儿这么辛苦，程先生请我家平哥儿吃个糖葫芦可好？” 第1478章 鱼龙舞（24） 程三哈哈大笑，“夫人这种行事方法我喜欢，好啊，我就请平哥儿吃根糖葫芦了！” 红杏莫名其妙的看着手中的铜板，最后去拔了一根糖葫芦过来，递给了孟平。 看着还在满眼笑意的程三，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转身就跑回自己的摊子了。 季非夜微微摇头，“程先生，红杏是我的丫鬟，她看着有些傻乎乎的，你别逗她了。” 程三收了笑意，双手合十，“抱歉抱歉，看小丫头可爱，以后绝对不会了。” 季非夜算是看出来了，程三就是个浪子，她可是打算好好给红杏找个夫家的，不能让她被程三这样的勾走了。 孟初冬一直在旁边看着，刚才季非夜说程三的时候，孟初冬神情也严肃起来，看着程三，叫他不能再乱说话。 程三自然接收到了孟初冬的警告。 这个小风波过去之后，孟初冬从季非夜手中拿过伞，给她撑着伞，陪着她继续往前走。 过了这几个摊子，前面就是县城里一些商铺或者人家拿了自家的东西在这边卖，他们都认识孟初冬，看到孟初冬身边怀了孕的季非夜，都猜出来是孟初冬的妻子，一个个的喊着县令夫人打招呼。 季非夜也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 或者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也会停下来看一看，偶尔买两个小东西交给翠缕拿着。 一条街走到尽头，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在贺松的吩咐下，许多人开始架了梯子爬上去，将花灯当中的蜡烛一一点燃，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巡逻的人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些个花灯和纸伞都是纸和主子做的，要是不小心被烧着了，那这一整条街都会被牵连到。 之前季非夜路过的时候就看到这条大街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放了个大缸，缸里装满了水，这些水就是准备着一旦走水了，立刻拿来灭火的。 花灯点起来之后，整个大街又是另外一种模样了。 孟初冬带着季非夜上了一座塔楼，两人站在破旧的塔楼上面看着下方的长街，长街仿佛一条花灯的河流，在越来越暗的夜色里越来越清晰。 随着夜幕的降临，一轮圆月开始挂在夜空当中，月华如水，温柔的笼罩着大地，而这片土地上，在这样一个节日里，不知道有多少地方的人们，正团圆在一起，也如他们这样，看着满街的花灯，看着天边的圆月。 “夫君。”季非夜突然喊了孟初冬一声。 “嗯？” “我突然想念一首诗。” “什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孟初冬睁大了眼睛，“三娘……” 季非夜转身抱住了孟初冬，“真好啊，我不用众里寻他千百度，也不用去灯火阑珊处寻你，只要我一转身，你就一直在这里，对不对？” “对的。”孟初冬环住季非夜。 “三娘。” “嗯？” “明年我会让他们准备焰火，让你看东风夜放花千树好不好？” “好啊，我等着。” 第1479章 踏春泥（1） 船渐渐的在泉州港口靠了岸，这是一艘货船，正是徐家的商船，从金陵出发，一直要到增州才停下，这泉州是他们的一个停靠点。 有一些乘客是跟着这商船过来的，就要在泉州港下船的，就在船家的安排下一个个下了船。 在人群的最后，有一瘦小一高大两个男子是一起的，他们是在金陵上的船，上船的时候正是大年初几，在这种时候上船本来就引人注目，这两个男子还不爱说话，一路上都很沉默。 总让人觉得他们有些诡异。 所以他们才下船，就有人悄悄的缀上了他们。 杨裕径自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突然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杨飞，接下来怎么走？” 秦飞当年是杨家的护卫，是专门保护杨裕的，后来杨家没落了，秦飞为了保护杨裕，给自己自作主张改了杨姓，才到了杨裕身边保护他。 后来杨裕也就默认了他给自己改的姓，也开始叫他杨飞，都快忘了他本来叫秦飞了。 杨裕一开口，杨飞就回了一句，“要去车行那边租个车才能到花都县，到了花都县再打听一下衙门在哪里，应该就能找到了。” 杨裕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衙门在哪里？” 杨飞正要去找路人打听，杨裕拉住了他，自己迈开脚步走到一旁，看着那个正在整理铺子的中年男子，一句大叔都要喊出口了，还是改了口，“这位大哥，我们要去花都县，车行往哪边走啊？” “去花都县啊，往那边走，走到底再左转，就能看到车行了，不过这会儿去花都县恐怕不行了哎，从咱们泉州城到花都县坐马车都要走一天的，这会儿走的话到了都后半夜了，一路上都是山林，没有车夫愿意走的。” “两位小哥不如在咱们泉州城住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要是住店的话，往那边走就是客栈了，一连好几家呢！” 杨裕僵着脸道了谢，然后看向杨飞，“那我们去找个客栈住下来吧。” 杨裕这样说了，杨飞根本不会有意见，跟着杨裕就往客栈那边走。 感觉到后面缀着的人还没走，杨飞眼神一暗，他在想着要不要去把他们解决了，被杨裕拉住了。 “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不要惹事情了吧。” “他们可能对少爷你……” 杨裕打断了杨飞的话，“不要喊我少爷了，我说过很多遍了。” “再也没有什么杨家少爷了，我以后会是孟初冬的助手，连一个小小的文吏都算不上，你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杨飞直皱眉，实际上杨裕去什么花都县，他是不赞成的。 他一直想着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把杨裕带走，找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好好活下去，就算是要振兴杨家，等过个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连外面的世界都变了，谁还能记得那么就之前的一个案子。 但是杨裕不同意。 杨裕不愿意就此苟活着，他想要振兴杨家，是大大方方的振兴。 他们是曾经做过错事，但是不都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吗？ 他不相信，等他证明了自己，能为朝廷，为老百姓做出建树的时候，还有人死死揪着他父亲的错误不放。 第1480章 踏春泥（2） 当晚杨裕和杨飞在客栈要了一间房住了。 他们身上的钱不多，还是君仲拿了自己的钱支助他们上路的，这一路上两人花费本来就不少，到了泉州这边也所剩无几了。 第二天早上，杨裕付完车资，便看着空荡荡的荷包道，“杨飞，等到了花都县，咱两都要靠孟初冬养了，希望他不要嫌弃我们，否则我们就要睡大街了。” 杨飞默默的摇头，“我不会让你睡大街的。” 马车车轱辘吱呀一声上了路。 直到傍晚时分，两人才从马车上跳下来，跟车夫道了别之后，杨裕和杨飞看着这个破旧却静谧的小县城，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夕阳当中的小县城有一种世外桃源一般的安静，几处炊烟袅袅升起，长街上还残留着少许纸片，一阵微风吹过，带着纸片轻轻飞起来，然后落入了一丛不知名的植物当中。 杨裕看着这个小县城，这里将成为他的起点。 从这里开始，他只是个普通人杨裕，为了获得自由，获得科考的资格，为了他重新开启的人生路。 “杨飞，走吧，去问问县衙门在哪里。” 恰好有人从他们前面走过，只见那个年轻人转过身来，“你们找衙门做什么事？” 他上下打量了这两个人一番，见他们身上穿着有些旧的棉袄，脸上也带着风霜之色，脸颊上甚至还有冻伤的地方才刚好的痕迹，有些迟疑的开口，“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杨裕点点头，他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刚从燕西过来，是过来找孟……孟大人的。” “找公子的？”贺松皱着眉头把这两人看了一遍，猜想这可能是谁介绍过来找孟初冬的。 当下就道，“这会儿衙门已经下衙了，公子不住在衙门里，我带你去他家找他。” 杨裕和杨飞对视了一眼，看这个年轻人的模样，也不像是故意骗他们的，便跟着贺松一直往前走，直到一家院子前面才停下来。 杨裕和杨飞看着贺松上前敲门，不一会儿就有门房过来开了门，贺松指着那两个人，“李叔，这两人说是来找公子的。” 那中年人探头看了一眼，“找老爷的？” “请问你们是打哪儿来的？姓甚名谁？” 杨裕走上前，“麻烦你去和孟大人说，我姓杨，叫杨裕，是从燕西过来的。” 不等那门房说话，贺松先跳了起来，“你就是杨裕？” 杨裕点点头，“你认识我？” 贺松愣了一下，“不是……不是，你这就来了？” 他想到的是，杨裕已经来了，岂不是他就要准备把手上的事情交给杨裕，然后回家去念书了吗？ 怎么这么快啊？公子才和他说了没几天的啊！ 那门房已经得了孟初冬的吩咐，一听这人姓杨就明白过来，请了两人到前厅里稍待，然后就跟小厮说了一声，小厮一溜烟往后院跑去，去请孟初冬过来。 贺松跟着两人一起到了前厅，也不把自己当客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开心。 杨裕看着这个青年，为他情绪如此起伏十分不了解，而且这人是在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后才这样的，难道说孟初冬说了他什么吗？ 第1481章 踏春泥（3） 孟初冬刚走出来，还没来得及看到杨裕，贺松就哭丧着脸冲到孟初冬面前，“公子，你怎么没跟我说他们来的这么快啊？” 孟初冬对着他摆摆手，示意等会儿说，然后走上前，迎上已经站起来的杨裕和杨飞。 “杨裕，秦飞……” 杨裕摇摇头，“孟初冬，他现在改叫杨飞了，你叫他杨飞就好。” 孟初冬也不介意，重新换了称呼，“杨裕，杨飞，你们是年前就出发了吗？我还以为你们要过了年才过来。” “君仲说早点走比较好，我们就提早从燕西出发，走陆路到同州，本想从同州换水路的，没想到河上的冰还没有化，走不了，重新坐马车到了牧州那边，从牧州坐船到金陵，再从金陵过来的。” “原来如此。” 随后孟初冬才喊了一声贺松，“贺松，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杨裕，从前在燕西，现在过来接替你的工作，接下来半个月，嗯……就到花朝节吧，你把手头的事情给他交待一下，然后好好读书知道吗？争取明年会试能考出好成绩来。” 贺松很明显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公子，我知道了。” 然后见贺松走到了杨裕面前，“杨裕，你好，我是贺松。” 杨裕刚才听孟初冬叮嘱贺松好好读书考试，心里便是一痛，他现在连参加科考的资格都没有，除非……除非他能在孟初冬手底下得到很高的评价。 这可是需要他好好去努力才能有结果。 一边这样想着，杨裕一边对着贺松回礼，“贺松你好，我是杨裕。” 随后杨裕想到杨飞的问题，便向孟初冬道，“孟初……孟大人，杨飞身手还不错，在衙门里做个巡捕绰绰有余，你看看，能不能让他也在衙门里做事情？” “自然可以，贺松，你记得带着杨飞去见一下蒋飞。” “还有杨裕你和杨飞的住处，衙门那边还有空房间，我之前让贺松收拾了两个房间出来，被褥什么的都是新的，那边是蒋飞在管，你们先过去和他见一面。” “对了，蒋飞是巡检，花都县的治安情况就是他在负责了。” “公子，这些就让我带他们过去的路上给他们介绍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应该好好歇一歇，咱们明天还要下村镇里去呢。” 孟初冬便作罢，摆摆手，“那杨裕你就跟着贺松，他会带你去县衙那边安顿下来，我们明天下村镇，你也要跟着一起，晚上好好休息。” 杨裕答应了下来，然后跟着贺松就出去了。 贺松领着杨裕杨飞往衙门走过去，他走在前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干脆和杨裕介绍起了花都县的情况。 从花都县的现状说到了去年花都县的情况，以及孟初冬来了花都县之后到底都做过什么事情，慢慢的，贺松整个人便神采飞扬起来。 杨裕发现这个叫贺松的只要说到孟初冬，心情就好了起来。 心中暗暗纳罕，孟初冬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了吗？还是这个人单纯的崇拜孟初冬，所以才对他的事情这样大吹特吹？ 不过杨裕垂眸想了想自己，他原本以为自己见到孟初冬会尴尬，没想到孟初冬看到他之后一点儿异样也没露出来。 就仿佛他们曾经相识，而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杨裕苦笑了一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该多好？ 第1482章 踏春泥（4） 孟初冬回到后院，季非夜正和孟平在后面花园里喂孔雀和小鹿。 孟初冬走过去，从季非夜手里抓了一把草，递给那边已经长大不少的小鹿，那头小鹿抬头看了孟初冬一眼，嘚嘚的跑过来，仰头咬了一口孟初冬手里的草，拽了一下就给拽走了，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三娘，这会儿傍晚天气还凉，进屋子吧？” “好。”季非夜将手中的草全部扔进去，拍了拍手跟着进了屋。 红杏连忙打了水过来给季非夜洗手。 洗过了手，下人上了晚膳过来，一家三口坐在那里开始准备吃晚饭。 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孟初冬将耳朵贴在季非夜的肚子上听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一件事，“太后娘娘来了信，我下午看了放在书房忘记拿过来了。” 季非夜闻言也不急，若是急事孟初冬肯定早就跟她说了，到现在才说估计就是太后娘娘问候了几句。 “自从你怀了孕，大家就一天到晚算着你大概什么时候会生，太后娘娘写信过来问有没有个准点儿的日期，她要给孩子送两个乳母过来。” 季非夜一愣，“乳母？” 孟初冬其实刚开始也不理解，后来还是管家解释了一句，孟初冬才知道，大户人家的孩子都不是吃自己亲娘的奶水长大的，而是有专门的乳母来给孩子喂奶。 主要是大户人家的主母做完月子之后，就要开始主事了，这给孩子喂奶总要解开衣服，而且那**渗出来渗到衣裳上面也不好看。 还有就是总要出去做客的，这做客的时候涨奶了疼痛难忍，还不如刚开始就不下奶，直接把孩子给乳母去喂。 孟初冬把这话照原样给季非夜解释了一回，季非夜愣住了，“还有这种事情吗？” “好像是这么说的，不如你去问问陈婆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季非夜便把陈婆婆找了过来，问问她乳母的事情。 陈婆婆恍然，一拍脑袋，“我竟然没想起来这件事情，老婆子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是这样的，大户人家那都是要请乳母回去奶孩子的，原因就是夫人你说的那几点，还有就是，奶孩子这是下人做的事情，总不好叫大家闺秀亲自去做。” 季非夜皱了眉头，然后陈婆婆又补了一条。 “然后那孩子吃奶水要吃到几岁呢，平常人家主母要是这样奶孩子的话，那晚上也不好服侍家中男人了，更别说生下一个孩子了。” 季非夜真的张口结舌了，“还有这种说法？” “是这样的，夫人，要是你让老婆子我说的话，能请个乳娘还是请吧，你这怀的是双胎，自己一个人的奶水肯定是不够的，咱们这里只有水牛，那水牛奶也少，买牛乳也不方便，不能亏着孩子啊。” 季非夜陷入了思索，她对于自己喂还是请乳母没什么想法，只是她觉得孩子对于母亲的依恋并不会因为吃了谁的奶水就有所改变。 孟平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第1483章 踏春泥（5） 陈婆婆还在说，“夫人呐，还有一件事，就是生产完了还要看下不下奶，也有那妇人死活不下奶的，那催奶疼的哟，比起生孩子也不差了。” 季非夜默默的抖了一下，她想了想，还是先给孩子备着乳娘吧，别到时候真的出了意外，孩子连奶都喝不上，那就不好了。 于是季非夜决定等孟初冬回来之后，跟他说一声这个事情。 现在才正月底，马上就二月里，她这身子，按照陈大夫预估的产期是在三月底四月初，而且她肚子大，搞不好有提前发动的可能性，要真的想要准备乳娘，就不能光靠太后娘娘那边了，这边自己也得找着。 不过孟初冬白日里去县城下面的村镇去了，要等晚上再跟他说。 杨裕刚到花都县的第二天，就跟着孟初冬一起出了门，他骑马水平还可以，于是和孟初冬还有贺松一起骑马到了下面村镇，然后他就看到孟初冬下了马，开始一家一户的问过去，还跟着去水田里，甚至脱了靴子下田去看！ 杨裕和贺松一起站在水田边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就这样下去了，我们站在田埂上，这样好吗？”杨裕不由得问了贺松一句。 贺松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公子要亲自下去看看，我们又不懂，下去不是添乱吗？要是把田里的苗苗都给踩了，那位大叔会找我们拼命的！” 南方暖的早，这育秧苗也育的早，本来这秧苗该在旱地里育苗的，可是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雨，这田里积了一层水，孟初冬只要脱了靴子光脚下田。 这在杨裕看来已经十分不可思议了。 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少爷，他从小跟着他爹，在他记忆里，他爹基本上不是在衙门里处理公文，就是和其他同僚在外面喝酒什么的，从来没有亲力亲为的做过这种事情。 他爹是知州的时候，别说街边的小贩了，就是那酒楼掌柜的到他面前，他都不见得多正眼看别人。 但是孟初冬呢，他好歹也是个七品官，是这一县的县令，他遇到这些老百姓却从来没有架子，亲切的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生活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困难。 还跟着这些人一起下田，亲自去查看秧苗的情况。 杨裕回想了一下他遇到过的那些官员，也许有人也做到过这样，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看到过。 这一刻，杨裕仿佛模模糊糊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他爹最终为什么倒台的那么快，他们杨家一瞬间就树倒猢狲散。 杨裕就这么跟着孟初冬跑了一天，帮着贺松一起记录各种各样的数据和事情，看着孟初冬熟稔的和那些老乡说话聊天，问他们新的种子试验的结果，问新农具好不好用。 无一例外的，孟初冬收获的都是各个村民老乡热情的欢迎，他们就像对待自家后生一样跟他说话，看起来相当亲密。 只短短的一天，孟初冬就让杨裕看到了做官的另一面，当官不仅享受着这个位置所带来的权利，也要尽在这个位置上的义务。 第1484章 踏春泥（6） 孟初冬晚上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才到家，小厮就给他送过来一封信，说是云京那边送过来的。 拆开来一看，竟然又是太后娘娘的，看完了之后，孟初冬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无奈更多一些，还是感激更多一些。 他直接在书房这边梳洗了一番，将沾了一身泥土的衣裳换了下去，重新换了家居服和软底鞋，这才往季非夜的房间那边走过去。 季非夜还没睡，看到孟初冬便把乳娘那件事情说了。 孟初冬手里拿着两封信，晃了晃，“三娘，你不必担心了，太后娘娘写了第一封信之后就收到咱们的信，知道你怀了双胞胎，直接就把两个乳娘给送过来了，这会儿已经在云京到咱们这里的路上了。” 季非夜默了一会儿，伸手问孟初冬要信，“太后娘娘这行动力真是……” 将两封信看了，原来第一封信太后娘娘年前就寄出来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的给耽搁了，那会儿他们报信说她怀的是双胎的信大概还没送到云京。 后一封信是太后娘娘知道季非夜怀的是双胎，当即就打发那两个乳娘上路了，还说那两个乳娘生的都是女娃娃，以后就留在季非夜身边当个大丫鬟。 季非夜看了之后心里却有了计较。 她身边有没有丫鬟并不重要，但是她缺人手也是真的，这两个乳娘过来了，先给她的孩子喂奶，等孩子断奶了，她会有新的工作安排给这两人的。 连她们的女儿，季非夜也能叫她们以后一并去了贱籍，好好的当个平头百姓。 “既然太后娘娘都安排好了，那一定是靠谱的人，咱们就别那么操心了。”说着季非夜又借着烛火把信都看了一遍。 “幸好太后娘娘没说给我派了个嬷嬷过来，否则我就要受宠若惊了。” 孟初冬忍不住点了一下季非夜的鼻尖，“你是怕太后娘娘派人过来管着你吧？” “要是太后娘娘真想派个嬷嬷过来，在知道你怀孕的时候她怕就要忍不住了，不过是怕你嫌弃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嫌弃了啊？”季非夜皱了皱鼻子。 孟初冬一边笑一边脱去外衣上了床，坐在季非夜的对面，抓着她的腿帮她揉捏按摩，“那你倒是说说，陈婆婆叮嘱的话，除了确凿的对孩子不好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你听进去过几句？” “要不是红杏管你管的严，怕是你无聊的时候都想拿针去绣花了吧？” 季非夜摸了摸鼻子，死不肯承认，“那我不是没摸过针吗？” “我也就是吃东西没顾忌了一点，其他的哪样我没听啊？我现在每天都要绕院子走好多圈呢，走的我腿都疼死了。”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已经有些肿胀的小腿，面上闪过一丝心疼，“嗯，以后咱们不受这份罪了。” “我现在帮你按摩一下，半夜的时候要是抽筋了，你可一定要叫醒我，莫不要自己硬撑着。” 第一回季非夜腿抽筋的时候，就是自己硬撑着不肯叫人，差点把嘴唇都咬破了，后来惊醒了孟初冬，把孟初冬给心疼的，看着季非夜疼的那模样，差点自己也跟着哭了出来。 第1485章 踏春泥（7） 如今季非夜不只是小腿，手也开始浮肿。 孟初冬每日都仔仔细细的给她按摩，半夜还要防着她腿抽筋了，一夜夜的睡不好。 而到了春天，两个县的事情愈发的繁忙，春耕的时节一到，孟初冬也不能天天在衙门里坐着，几乎每天都要往下面的村镇去跑。 然后那些村民们还急着问花都县往泉州城的路到底什么时候修。 好在杨裕很快就上手了，到了花朝节那一天，整个花都县的人们都自发的将县城装饰了起来，早春开放的各种鲜花都拿出来摆在了路边，各式各样鲜艳的纸伞摆了出来。 季非夜被孟初冬带着出来逛一逛，恰好遇到了在街上的杨裕，杨裕乍一看到季非夜，整个人都愣住了。 季非夜怀孕之后，也就肚子起来了，手脚浮肿，最近连脸也有点肿了，但是杨裕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比当初他把她抓走的时候，季非夜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和孟初冬走在一起，她偶尔说句话，孟初冬认真的低头过去听，两人之间的气氛好的根本插不进去第三个人，也仿佛看不到第三个人。 思及几身，杨裕一时间很有些感慨，心中的情绪翻腾，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排解。 他比孟初冬还大一岁，今年已经二十一了。 人道二十弱冠之年，他去年过生辰的时候，只有一个杨飞陪在他身边，两人想办法弄了点面条和一个鸡蛋，给他做了一碗鸡蛋面，就当做是过了生辰。 杨裕又想到杨晨林曾经说过，等到他二十岁那年要请个德高望重的夫子给他起个字，但是等他二十岁的时候，他父亲不在了，家人也几乎都没有了，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杨裕就给自己起了个字，叫慎行。 用来提醒自己，谨言这两个字未免太过谨慎小心，看着就要窝囊一辈子，不如慎行二字，提醒他不要像他爹那样，一步错，步步错，最终送了自己的性命。 杨裕站在那里发呆，孟初冬和季非夜却是面朝着他走过来的，孟初冬看到了杨裕，便喊了一声。 杨裕回过神来，见这两人快走到自己面前了，赶紧行礼，“大人，夫人。” 季非夜笑着看向杨裕，“杨公子在花都县呆了这些天，可还习惯？” 杨裕赶忙摆手，“夫人你喊我名字即可，杨公子此人，早就没有了。” 季非夜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杨裕，你好像变了很多，我……”季非夜突然想到，杨裕的记忆里，她应该是不认识他的。 毕竟那会儿她应该在昏迷当中。 “我从前听夫君提起你，总觉得跟现在不大一样。” 杨裕突然对着季非夜行了一个大礼，“夫人，当初是我做错了，至今我都没说过一句抱歉，现在这一句迟来的对不起，还请夫人原谅。” 季非夜笑了，她笑盈盈的开口，“只要你说对不起，那我就接受了。” “嗯，也原谅你了。” 杨裕心神一松，仿佛一块压在心口的沉重的石头被搬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笑着开口，“多谢夫人大人大量。” 第1486章 踏春泥（8） 花朝节过后没几天，太后娘娘安排过来的两位乳母就到了泉州城，然后已经向花都县来了。 随后许久不在季非夜面前露面的坤原出现在了季非夜面前。 “你说有新人来代替你的工作？” “那你呢？要回云京了吗？” 坤原摇摇头，“属下有新的任务。” 季非夜看着他，一副如果你可以告诉我那你就说，你不能说那我就不问了的表情。 “属下要在泉州做一些事情，和开海禁有关，我只能向县主透露这么多了。” 季非夜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多问了，其实我身边……” “县主，新来的保护您的人，您也认识，是曾经您将他亲手交给秋大人的。” 季非夜一愣，“我亲手交给他的？” 季非夜想了一下，她想办法让秋枫带走的，也就丁小五，胡小六那群人，其中她认识的，也就是丁小五，胡小六，还有小九。 丁小五和胡小六武功不太好，他们进入坤组的时候年纪也大了，多的还是学的情报探听这一块的内容，倒是小九，据说是被秋枫带走到另一个地方教导去了。 “这回来的是小九？” “他在坤组中的名字叫坤翊。” “名字还挺好的。”季非夜觉得这样很好，是小九过来的话，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别扭的感觉。 不过坤原就这样离开，季非夜还是觉得有些舍不得。 “县主，属下就在泉州城，日后县主若是有什么想要打听的情报，尽管来找属下就行了。”坤原似乎看出来了季非夜的想法，直接就把话说了出来。 季非夜点点头，“好啊，那以后我麻烦你的时候你可不要拒绝啊。” “自然不会。” 坤原干脆没有隐到一旁去，而是就在季非夜的门外等着，不一会儿功夫，小九就带着两个乳娘到了季非夜面前。 见到季非夜，小九眼睛一亮，“姑奶奶。” 季非夜早就习惯了这个称呼，闻言眉眼一弯，笑着挥了挥手，“哟，都长这么高了。” 当初瘦的跟个豆芽菜似的的小孩子，只不过四年多不见，就长的比她还高，一身气息尽皆收敛，彷如一把未出鞘的利剑一般。 小九也不耽搁正事，先给季非夜介绍了他护送过来的两位乳娘，“这两位就是太后娘娘给姑奶奶送过来的乳娘，一位姓徐，叫徐如，还有一位姓曾，叫曾晚。” “她们怀中抱着的都是她们的女儿，都是差不多三个月大。” 季非夜点点头，“徐如，曾晚，你们上前一步。” 两个乳娘身形都微胖，皮肤白皙，容貌虽然平凡，看着却温婉的很，眉眼之间没有什么愁苦气息，只有一点长途跋涉的疲惫，想必怀孕期间就养的很好，如今到这里来也没半分的勉强。 这两人都是上前一步，拜见了季非夜。 季非夜问了几个问题，例行的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之类的，问完了就让红杏把她们带到原先已经准备好的房间里去。 红杏上前向两人做了自我介绍，便带着她们往住处去。 季非夜则看向小九，面露满意，“小九，你现在看起来挺不错的。” 第1487章 踏春泥（9） 小九没有在季非夜面前久留，他还要去和坤原说更多的事情。 就在坤原对着小九点点头，要和他出去说的时候，季非夜喊住了坤原，然后吩咐红杏拿来一个盒子，递给了坤原。 “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 坤原直接给收下了。 等到坤原离开之后和小九单独谈的时候，坤原丝毫不见外的把盒子打开来了，里面是五千两银子。 小九眉头微微一皱，他们是坤组的人，在坤组每年都是有钱发到各人的腰包的，如果死了还有抚恤金发下来给家人，没有家人的可以托付给好兄弟去代领，实在是孤家寡人的，也可以委托组织想办法给自己立一块墓碑，逢年过节烧些纸钱下来。 据小九了解的来看，在季非夜身边做暗卫是十分清闲的事情，她看起来十分高调而且有些张扬，但是实际上要她命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发生在她身边的意外。 而且季非夜真的是不给暗卫添麻烦的典型了，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钻这种事情更是没发生过。 坤原看了小九的表情，知道他反对自己这样做，难得笑了一下，“陛下想在泉州城设立一个新的机构，用来监管来往的航船，以及航船上的货物的检查等等，把这些原本在知州府的职能分离出去，泉州开始弄，然后再到增州等地。” 小九不太懂这些，坤原又笑了一下，“这个机构以后的主要负责人就是孟初冬。” 而坤原他们的作用，就是提前去泉州将一切暗中的关系等等全部探明，待这个机构设立的时候给孟初冬提供方便。 小九明白了坤原的意思，也就是说，这笔银子，坤原会完全拿来做这件事，自己不会拿去一个铜子。 “辛苦了。”小九这样说。 坤原已经收敛了脸上的微笑，以极快的速度和小九做完相关事情的交接，连夜带着自己人离开了花都县。 而小九也不在人前多出现，很快和坤原他们一样，隐于这个宅子的各处暗处，盯着宅子里来往的人们。 晚上孟初冬回来，他今天又是去田间呆了一整天，然后明天开始他要去花都县到泉州城的那条官道上去，和程三一起讲修路的要点过一遍。 马上春耕过去会有一小段不那么忙的日子，孟初冬正要趁着这个时间把这条路给修出来。 好在它不像花都县往竹西县那条路，有一部分需要绕路，等于重新开条路出来，这条官道需要修改的并不多，只有少量几个地方需要改道，工程量也不是很大。 按照杨裕和程三计算出来的计划，是能够在时间内完成的。 而且早上还在县城外面发现一批从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流民，想要在这个地方定居，孟初冬去请教了贺霆，贺霆的意思是让他们先去修路，然后观察人品之后再说。 孟初冬把这些事情慢慢的给季非夜说了一遍，打发她无聊的时间。 季非夜也把乳娘已经过来了这件事给孟初冬说了一下，还问他要不要见一见。 孟初冬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见了，你看了好就行。” 第1488章 踏春泥（10） 花都县来了一批流民，这些人是一大早就出现在城墙下面的，由巡检发现了才报到了上面，杨裕知道了之后就匆匆赶过来了解情况。 那些流民组织也很良好，见杨裕过来了也没有骚动，只是从人群中站起来一个老人，他拄着一根木头削成的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杨裕面前，“老朽陶姜，见过大人。” 杨裕赶忙摆手，“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叫杨裕，这位老人家你是？” “杨公子，”陶姜立刻改了口，“我原本是山中一个村落的族长，我们这一族都姓陶，是几十年前因为承受不了前朝繁重的徭役才躲进山里的。” 陶家原本是这附近一个县城下面陶家村的人，前朝末年，赋税加重，当地官僚还一直逼迫老百姓，这陶家村就在陶姜的爷爷的带领之下，在某个夜里悄悄的上了山，到深山里躲了起来，这一躲就是四十多年。 四十多年，族里的长辈都去世了，当年的年轻人也老的差不多了，有些已经去世，下面的小辈也已经成亲，这时候最大的问题来了。 他们躲在深山老林里，虽说族里有人认字能教一下这些年轻人，但是通婚始终是个问题，这些年也不乏有年轻人走出深山出来看看，但是前几年这里还是饱受海寇骚扰，那些年轻人也将一些无家可归的姑娘们解救了带进深山。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村子里还未成亲的年轻人还有三十多人，陶姜发现他们没办法一直在这里躲下去，近亲成亲的后果他是知道的，他弟弟家的儿子就和同村一个陶姓姑娘成亲了，一连生下三个孩子都是身体有问题，活不长。 为此他弟媳哭的眼睛都瞎了也无济于事。 去年他们村又有年轻人出来，回去之后说外面的世道变了，海寇没有了，这花都县还有一位特别好的县令，他们不如从深山里迁出来，到花都县落户。 所以陶姜就带着全村的人到了这花都县城墙外，他们是深夜到的这里，到了之后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在县城外面等着，他们相信如果花都县真的有一位特别好的县令的话，一定会派人过来查看情况。 杨裕很快明白了这些人的情况，看着这些人带了许多行李，有人连家里的锅碗瓢盆都堆在车上一起带了过来。 那流民当中还有几头牛，甚至还有一些鸡鸭还是活的。 另外杨裕还看到了好几架织机之类的。 再看这些人，也不像有些贫苦的地方，都是面黄肌瘦的，他们的面色瞧着都挺正常，身体看起来也很健康，有几个汉子身上的肌肉壮实的，连他这样在军中摸爬滚打过的看着都有点怵。 这么多人在花都县安家落户，杨裕一个人可不敢做这种主，而且孟初冬今天还下村镇去了，他是要准备修路的资料，才留在县衙的。 当即杨裕就和陶姜说清了情况。 “县令大人现在还在下面的村镇看春耕的情况，老人家你们村一共有多少人？” “老老小小一共一百二十七口。” 第1489章 踏春泥（11） 不管这群人到底会不会在花都县定居，杨裕先给他们找了地方落脚，好在花都县别的没有，空房子一大把，杨裕直接上贺霆家问了一句，贺霆便把县城边上那几间空置了许多的大院子给杨裕让他安置这些人。 那些大院子原本也不是住人的，原来是个染坊，但是后来染坊老板让海寇给杀了，工人都逃了，里面的东西让海寇砸的砸，拿的拿，几乎没剩下什么，也就剩下个屋顶能够遮风挡雨了。 陶姜并没有挑剔，将村子里的人妥善的安排到了那些院子里，然后立刻安排一些壮年汉子，问杨裕借了工具，该上山砍树的砍树，该修房子的修房子，还有的在地上搭起了锅灶。 等锅灶搭了起来，队伍里的女子便拿了带过来的粮食，在地上生了火开始做饭。 杨裕看着这群人的行动力，心里觉得他们这样的人，到了哪里都不会缺一口饭吃的。 将这群人安置好了，杨裕就让人给孟初冬送了信，让他晚上早一点回来，好把这件事情商量一下，可不要拖到第二天，第二天早上要是孟初冬连衙门也不去，直接就去了村镇，他岂不是连人都抓不着？ 好在孟初冬收到消息就提前回来了，然后和杨裕一起去见了陶姜。 陪同一起的还有贺霆。 陶姜见到孟初冬之后，便拄着拐杖走上前，杨裕赶紧介绍，“大人，这就是陶姜老人家，老人家，这是我们的县令孟大人，这是咱们花都县名望最高的贺叔。” 孟初冬主动和陶姜打了招呼，“陶族长，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陶姜摆摆手，“可以的可以的，我不介意，随便怎么喊都行。” 好在这个大院子里虽然空荡荡的，但是陶姜他们把整个村都搬过来了，自然桌椅都带了，陶姜喊了一声，便有个年轻人搬了几张椅子过来，让众人坐下。 孟初冬和贺霆都坐了下来，陶姜也坐了下来，倒是杨裕却跑到一旁和那年轻人说话去了。 “陶族长，花都县缺人，我们很希望有人能从其他地方迁徙过来，在这里定居，毕竟有了人，才有劳动力，才有生产劳作，才能有别的东西，但是陶族长，我也希望您能理解我，陶族长你们这些人如何，我们也要考察一番，否则……我对不起花都县的人。” 陶姜咳了两声，点点头，“大人说的，老朽都明白，老朽要求也不高，只要有个地方能落脚就行了，没有地我们可以慢慢开荒，我们有双手，总能给自己奋斗个好日子出来的。” 陶姜这样的话，孟初冬是赞同的。 随后孟初冬和陶姜又聊了聊，了解了一下这些人的情况，有多少老人小孩年轻人之类的，然后心里慢慢有了想法。 等离开了大院子之后，贺霆就对孟初冬弄个提起，让这些人先去修路。 “如今春耕都过了一大半了，就算现在去开荒，也只能赶得上夏季那一季的播种，不如跟那陶姜商量一下，一半人去开荒，另一半人去做工修路。” 第1490章 踏春泥（12） 季非夜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才想起来孟初冬给她说了这么一件事的，然后便想到一个问题，“岂不是这些人里有许多年轻人都没有媳妇？” 孟初冬才刚刚起来，这会儿正在穿衣服，就听到自家媳妇道，“我记得咱们县城是不是有不少女子守寡在家来着？” 孟初冬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三娘，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确实不错，可以定居下来的话……” 季非夜点点头，“咱们花都县不就是男性劳动力少吗？不少村子都有女子守寡在家，不管那些不愿意再嫁的，但是都可以去问问，如果有愿意再嫁的，再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娶不就行了？” 按理来说，就算是娶了寡妇，只要那寡妇的孩子愿意，也可以入他们的宗族，为他们宗族的壮大增加一份力量的，一般的宗族都不会拒绝这种事情。 孟初冬一边继续穿衣服一边思索，这样的方法确实可行，而且那些女子守寡在家，还有那没有孩子的，让她们就这样孤独终老也不好，还不如由他这个县令做主，将这些人嫁出去。 不过这件事只能徐徐图之，不能一下子就来，至少要等半年，但是这半年的时间里，他却可以谋划起来了。 想到这里，孟初冬转身帮季非夜起床，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三娘，谢谢你。” “你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想到罢了，时间长了你肯定能想到的。”季非夜借着孟初冬的手坐了起来，外面红杏和翠缕走了进来，两人连忙过来帮着季非夜换衣服。 夫妻两个洗漱之后坐在一起吃早饭，吃过早饭孟初冬去了衙门，季非夜则起身去院子里散步。 先是去后院看看孔雀和小鹿。 如今小鹿已经长大了不少，而绿孔雀在过上了觅食无忧的日子之后，羽毛也更加的光滑起来，季非夜为了让它们活的更舒坦，还命人在这块空地上人造了一条小河出来，供它们喝水嬉戏。 如今到了二月里，那只公的绿孔雀的尾羽愈发的漂亮起来，眼见着过段时间，这家伙就要展现自己的美丽，来一次美丽的开屏了。 孟平恰好这个时候也来看孔雀，见到季非夜先喊了一声阿娘，然后赶紧跑了过来。 “平哥儿今天休息？” “先生要跟爹一起去测探咱们县城到泉州城那条官道的情况，今日给我放假，我刚才练了两张大字，先生说练完字要休息一会儿，我就打算来看看孔雀。” 说着，孟平凑到篱笆外面，透过稀疏的篱笆缝隙看向那边的绿孔雀，“阿娘，孔雀的羽毛现在变得越来越好看了，先生说过段时间孔雀就要开屏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到时候孔雀的尾巴就好像一把扇子一样打开，特别好看的。” 季非夜说完，孟平就一脸的期待，好像马上就要看到里面的绿孔雀开屏一样。 “翠翠，青青，你们什么时候开屏啊？”孟平朝着园子里喊了一句。 季非夜一乐，“你什么时候还给它们取了名字啊？” 孟平嘿嘿笑了一下，“我觉得没有名字不好喊啊，就给它们取了名字。” 第1491章 踏春泥（13） “主子！”红杏突然惊叫一声，季非夜吓了一下，看向她，只见她指向园子里，“孔雀要开屏了！” 季非夜赶忙转过头看去，孟平也一样，一齐看向了园子里。 只见那只被孟平起名叫做翠翠的公孔雀尾巴振动着，随后尾羽慢慢的竖起展开来，仿佛一幅绚烂的图案展现在众人面前。 以绿色为主调，还有蓝色，黄色等色彩交织在一起，早晨的阳光照射过来，那尾羽上面反射着光芒，好像是一层漂亮的金色。 而那些漂亮的好像眼睛一样的斑点就好像宝石镶嵌在尾屏上面一般，流光溢彩，无比动人。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翠翠才缓缓的收起了自己的尾巴，而季非夜等人还在震惊当中，没有缓过神来。 “我以前只知道孔雀开屏好看，没想到真的看到的时候，心里只剩下一句话，太好看了！” 其余的形容词，季非夜根本都想不起来。 被季非夜的声音惊动，其他人也回过神来。 “太神奇了，难怪孔雀尾羽做成的裘衣昂贵无比，这么漂亮的羽毛，这么漂亮的尾巴，难怪有人想要把它的羽毛拔走。” 红杏的感慨总让人瞬间就能出戏。 “红杏姐姐，你不能说这样的话，翠翠和青青会不喜欢你的。” 孟平对着红杏神情严肃的开口，红杏立刻捂住了嘴，“我没有想拔它们的毛的意思啊，我只是觉得太遗憾了。” “为了那么一件衣服，也不知道多少这样漂亮的开屏，我们再也看不到了。” “不必如此，”季非夜开口道，“就算是我们去谴责那些贵族，他们也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唯有……” “唯有等国家足够强大，能够专门分出人手来注重这些问题，才能将这些问题一一的改善。” 在大环境根本没有人能意识到保护动物，保护物种的重要性的前提下，谈保护动物根本就是妄想。 如今有些人能知道与自然环境和谐相处已经不错了。 而且，季非夜的目光暗下来，随着工业时代的发展，这些动物的生存空间会被进一步压缩，这也将是人类社会高速发展的代价，这种历史的车轮轰然碾过，她们作为历史洪流当中万千分之一，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她们能做的，只能在看到的时候尽量去阻止，去保护罢了。 “好啦，能看到开屏是开心的事情，翠翠好心给你们开了个屏，你们看完就这样垂头丧气的可不好。”季非夜提了提音调，让陷入沉思的孟平和还在后悔的红杏回过神来。 孟平轻轻拉着季非夜的手，“阿娘，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翠翠和青青。” “嗯，平哥儿真好。”季非夜点头道。 看过了开屏，孟平的休息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牵着季非夜开始往前院去走，陪着季非夜散散步顺便自己回书房继续去看书。 而季非夜还要再走个小半个时辰，然后再去做点儿别的。 如今她正思索着如何利用花都县的渔业来发展花都县的经济，只是目前千头万绪的，依旧没什么想法。 第1492章 踏春泥（14） 在春天修路这件事，若是在别的地方提出来，大家可能会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春天正是春耕的时节，全家老少一年的口粮就依靠着春天的播种了，哪里还有劳动力去修路？ 但是孟初冬就这样做了，不仅这样做了，还有不少人响应，修路的第一天，加在一起来的人一共将近一百人。 “我大哥说了，家里他一个人就能把田里所有的活计做完，让我来给县令大人你修路！” “我家娘们说，家里养蚕有她们女人就行了，让我出来做点事情。” “县令大人要修路，那是好事啊，以后咱们上城里也方便，就咱家那树上结的果子，拖到城里卖也方便了！” …… 这些人热情高涨，孟初冬工钱开的跟去年冬天一模一样，也没有一个人说反对，不过春天比冬天好一点的是，那菜终于不用那么一两种蔬菜吃到底了，可以换换口味。 修路这件事就这么如火如荼的进行了起来。 贺霆手底下的人依旧是监工，这几天，他们重点盯着的就是那些来到花都县的流民，也就是陶家村的那些人。 对于陶姜他们这群人，孟初冬已经有了大概的安置方案。 因着之前海寇侵扰，花都县下面情况也不好，有好几个村子当时都空了，有些人少的村子干脆就和别的村子合并了。 因着常年无人居住，那些房子基本也被风雨给刮坏了，田里也都是荒草一片。 孟初冬带着陶姜走了一些地方，最后陶姜定下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靠近海岸，是当初受海寇侵犯最早的地方，也是荒的最厉害的地方，若说这个地方有什么好处的话，也就两点。 一是这个地方距离泉州城更近一点，距离现在他们正在修的官道也近，二就是这个村子所临的那片海特别安静，除非那种狂风暴雨，否则这片港湾会很宁静，十分适合圈起来养鱼，出去打渔也很方便。 “陶家祖上就是靠打渔为生的，后来搬到深山里去才把这项手艺给丢下了，但是就算是这样，咱们村的女人们织网也是一把好手，打渔船也是行的。” “我虽然老了，这把手艺可没完全丢下。” 陶姜笑呵呵的对着孟初冬说道。 孟初冬见陶姜已经决定了下来，也就不再劝说什么，这样的地方确实不错，特别是那一湾海水，他们到的时候正是傍晚，海面倒映着夕阳，浮光跃金，往远处看去是渐渐变深的夜空以及深蓝色的海面，景色倒是怡人。 等季非夜孩子生了之后，倒是可以带她来这边看看景色，孟初冬突然这样想到。 想起季非夜，孟初冬的神情也温柔了几分，“陶老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先期建房子的支出就有县衙这边出，剩下的开荒等事宜，恐怕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当初他从海寇手上抢回来的钱，如今用了也有一半了，铁矿那边的开采才刚刚进行，等有收入还要一点时间。 第1493章 踏春泥（15） 陈大夫预计季非夜是在三月底四月初开始生产，但是季非夜怀的是双胎，这比预计的时间提前或者退后都是可能的。 所以才进入三月里，整个孟家的人的神经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红杏是紧张的最明显的那个。 季非夜见自己偶尔因为肚子里孩子的动静停一下，身边这个小丫鬟都要一惊一乍的跳一下，不由得感觉红杏这丫头真是太紧张了。 真要等她生的时候，这丫头不得吓坏了？ 正当季非夜打算笑话红杏一下的时候，她突然脸色一变，下腹传来一阵疼痛，比之前那几次要剧烈不少，难道之前那偶尔来一下的疼痛就是所谓的生产前的阵痛？ 陈婆婆不是说在生之前会有假的阵痛，实际上并不是要生吗？ 红杏还在一旁碎碎念，“主子，不是我紧张过头啊，连陈大夫都说了，你肚子里的娃娃随时都有可能出来，还说不定会提前出来，要是白天发动了还好说，要是晚上发动了那可怎么办啊？” 季非夜感受着肚子的感觉，没错，这就是要生了，她赶忙抓紧了红杏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红杏被季非夜抓的吓了一跳，“主子，你怎么了？” 季非夜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被你说中了。” “什么？” “我肚子里的娃他真的要提前出来了。” 红杏呆了一下，随后一蹦三尺高，“陈大夫！陈婆婆！翠缕！主子要生啦！！！” 这一嗓子喊的，整个宅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一时间，整个宅子里都开始慌乱起来，最先跑到的竟然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的陈婆婆，只见她健步如飞，直接跑到季非夜面前一把架住了她，“夫人，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季非夜皱着眉，“肚子疼……” 陈婆婆神情冷静，“夫人，别慌，是什么样的疼？一阵阵的吗？” 季非夜喘了一口气，“是一阵阵的，刚开始疼了一会儿，然后间隔了一会儿才继续疼，这是第三回了，而且疼的一次比一次时间间隔短。” 陈婆婆明了，赶紧命令红杏，“去把产房收拾出来！” 红杏得了命令赶紧跑去找翠缕一起收拾产房，陈婆婆驾着季非夜，又招了个小丫鬟过来扶着季非夜，“夫人，现在不着急去躺着，咱们再走走，现在宫口还没开，还不到用劲的时候。” 然后陈婆婆继续十分冷静的抓着路过的另一个下人，让他去找厨房那边烧水，和煮一碗面过来。 “夫人，待会儿要吃点东西，要不然生的时候使不上劲。” 季非夜感受到陈婆婆抓自己胳膊的力气越来越大，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陈婆婆，你别急，这些你都跟我说过，我都记着的。” 陈婆婆一下子松了手，一碰自己的手心，滑腻腻的一层汗渍，她这才知道自己只是看上去冷静，其实根本比不上季非夜自己冷静。 季非夜在陈婆婆和旁边战战兢兢的小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往产房里走，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忍受一番疼痛。 第1494章 踏春泥（16） 陈婆婆自己就是稳婆，这会儿陈大夫也过来了，季非夜就没再找别的稳婆，别人说不定还没有陈婆婆来的靠谱。 陈婆婆把季非夜扶到产房里，让她暂时在床上歇一会儿，陈大夫过去给季非夜把脉，半晌之后道，“夫人暂时一切都好，确实是要生了。” 那边红杏端着一碗面跑了过来，面上还敷了两颗蛋。 陈婆婆把面端过来，自己亲自给季非夜喂，“夫人，要多吃一点，生孩子要好长时间，现在不吃等会儿没力气生。” 季非夜点点头，把一碗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等她把面吃完，收到消息赶忙跑回来的孟初冬就冲进了产房，他进来之后直接扑到季非夜床前，“三娘，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季非夜正要回话，恰好一阵阵痛来临，眉头一下子皱的死紧，好在她记得陈婆婆说的，现在不要大喊大叫，一定要保留体力。 孟初冬见季非夜这样，一下子心疼的要命，想要伸手去碰她又怕给碰痛了，急的团团转。 “陈大夫，能不能让三娘别那么疼啊？” 陈婆婆推着孟初冬往外面走，“男人不好进产房的，女人生孩子都得疼这么一遭。” 孟初冬赶忙站定了，“不行，我不能走，我要陪着三娘。” 陈婆婆有些为难，这哪有男人进产房的，别看陈大夫现在还在产房里守着，等季非夜正式开始生了，他也要出去的。 这会儿功夫，孟初冬已经重新到了季非夜床前，握住了季非夜的手，“三娘，我陪着你一起生，我就在你旁边，你痛的时候就抓着我，别怕。” 季非夜之前有些担忧的心一下子就定了，她抓住孟初冬的手，“嗯，那你陪着我。” 陈婆婆见这两人这样，又想起以往两人一向甜蜜，便决定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季非夜在陈婆婆和孟初冬的搀扶下在产房里走着，疼痛越来越密集，但是陈婆婆说宫口还没开足，让她继续走动。 她只好强撑着身体在下面走，不过走到后面实在是走不动了，几乎就是孟初冬强行架着她在挪动了。 陈婆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对孟初冬道，“让夫人会床上躺着吧，差不多要开始用力了。” 季非夜躺下来之后，陈婆婆让红杏又端了一碗糖打蛋进来，“夫人，还能吃得下吗？” 随后陈婆婆把糖打蛋端到季非夜面前，让孟初冬扶着她勉强靠着，开始给她喂吃的。 于是季非夜又吃了两个糖打蛋，等陈婆婆放下碗，到下面看了看，终于舒了一口气，“宫口开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夫人你要按照我说的节奏用劲，千万不要瞎用劲，也不要大声喊，一喊这劲就散了。” 季非夜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闻言只是点点头。 然后她就听到陈婆婆喊了一声用劲，下意识的开始使劲，疼痛差不多要让她晕厥，她直接抓住了孟初冬的手，也不顾自己的手指硬生生的把孟初冬的掌心掐出了血。 孟初冬看到季非夜疼的脸都跟着变形了，心也跟着抽搐的疼，一边安慰着季非夜一边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能让季非夜遭这个罪了。 第1495章 踏春泥（17） 孟平就晚了孟初冬一步冲过来，孟初冬是府里的男主人，里头生产的是他的妻子，他进产房下人自是不敢拦。 但是孟平也想要进产房，下人就要拼命拦住了。 “小少爷，这产房乃是污浊之地，万万不可进去。” 就连孟平如今跟在身边的小厮松影也劝孟平，“少爷，现在夫人正在生产，而且老爷也在里面陪着夫人，不如我们在外面等待。” 孟平见闯进去不太现实，守在产房门口的下人十分防备，只好在产房门口止步。 在产房门口等了一会儿，见红杏她们进进出出的拿东西端热水，里面就是没什么动静，不由得有些着急。 “怎么还没生啊？” 外面有经验的下人立刻就劝道，“少爷，生孩子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没有这么快。” 孟平在院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转圈，来回走，转的松影眼睛都快晕了。 突然孟平想起来什么事情，“阿娘都要生了，我阿娘肚子里孩子的乳娘怎么还没来？快去把两个乳娘找过来，要不然生下来了小孩子要吃奶怎么办？快去快去！” 于是一旁的下人赶忙去找奶娘，两个奶娘在后院虽然知道季非夜要生了，但是没人让她们过去，她们是不敢自作主张跑到前面去的。 这会儿有人来请，徐如和曾晚赶紧把孩子交给丫鬟照料，两人整了整衣服就跟着往季非夜的院子跑。 正好两人到院子里的时候，那边红杏从屋里慌忙跑出来，一抬头看到了两位奶娘，赶紧拉着人就进去了。 孟平也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提前把人给叫了过来。 你道红杏为何如此急匆匆的把两位乳娘叫进去，原来是陈婆婆见季非夜身边这两个丫鬟，虽然翠缕平素沉稳点，可这个时候也是慌张的不成样，孟初冬一心记挂着季非夜，就她这么一个稳婆，显然在产房里忙不过来，不如把那两个生产过的叫过来帮把手。 徐如和曾晚进来之后，一听陈婆婆的要求，便立刻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一个跟在陈婆婆身边按住季非夜帮她用劲，另一个则在陈婆婆身边给她打下手。 季非夜一只手紧紧抓着孟初冬，感觉到自己力气虽然还有，但是大抵因为怀了双胎，这头一胎出来的尤为艰难。 她伸手将一根手指咬进嘴里，只是一瞬，便有一滴灵泉水进入她的喉间，转瞬就被吞了下去。 倒是孟初冬以为她疼的要咬自己的手指，赶忙把她的手拉出来，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正好季非夜在用力，下意识的咬了下去。 孟初冬闷哼一声，硬是让季非夜就这么生生咬着。 直到季非夜松开牙齿，孟初冬才收回自己的手，季非夜眼泪从眼角渗出来，“夫君……”她伸手想要去抓孟初冬的手，“你疼不疼？” 孟初冬摇摇头，“不疼，没有你疼，三娘，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 陈婆婆也在一旁开口，“夫人，不要分心，孩子的头都能看到了，再加把劲就出来了。” 第1496章 踏春泥（18） 季非夜平时锻炼也不少，加上那一滴灵泉水的助力，尽管是头胎，她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就生了下来。 “是个大胖小子。”陈婆婆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话，就把剪了脐带的孩子交给自己身后的曾晚，让她用干净的布把孩子身上擦干净，然后包到襁褓里。 陈婆婆可没忘记，季非夜肚子里还有一个。 好在第一个成功出生之后，第二个也很顺利，约莫过了两刻钟，第二个孩子也顺利的生了下来。 “这是个千金，夫人好福气，这是龙凤胎啊。”陈婆婆笑着恭喜了一下季非夜，然后把两个孩子都抱到床边，让她看了一眼。 季非夜看了一下两个皱巴巴的孩子，见他们都是差不多大小，此时都闭着眼睛，季非夜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蓦然流过一阵暖流，仿佛只要看到他们安全无虞，她的心也就跟着安定下来。 孟初冬拿着帕子替季非夜擦脸上的汗，“三娘，你辛苦了。” 季非夜非常疲倦了，她勉强撑着精神看了一会儿孩子，又对着孟初冬摇摇头，“还好，我要睡会儿。” “睡吧。”孟初冬轻声道。 见季非夜疲倦的睡了过去，陈婆婆招呼红杏和翠缕过来帮季非夜把下身清理一番。 然后孟初冬将季非夜整个裹在被子里，抱着就进了他们的房间。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季非夜就要在这里做月子。 等季非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她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还没生孩子一样，直到撑着自己起身时觉得不对劲，才想起来，她肚子里的两个娃已经成功卸货了。 季非夜的目光转了一圈，就看到她床前摆着两个并排的摇床，里面睡着的正是她的孩子。 “主子，你别起来，你要做什么吩咐我就成。”红杏一进屋就看到季非夜坐了起来，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冲过去。 “我就想看一下宝宝。” “我来。”红杏上前，小心翼翼的从摇篮里把孩子抱了起来，放到季非夜身边。 “这是二少爷。” 随后红杏转身把另一个孩子也抱了过来，“这是三小姐。” 季非夜把两个孩子都仔仔细细的看过了，感觉怎么看都不够，过了好一会儿，红杏端着鸡汤面过来，“主子，先吃点东西吧。” “好。” 红杏在床上放了张小桌子，然后把面条放过去。 季非夜一边吃面一边想起来，“夫君呢？” “老爷在这里陪了您三个时辰，傍晚的时候衙门里杨先生找过来，说有急事，老爷走了没一会儿您就醒了，大概这会儿应该要谈完了吧。” 季非夜点点头，不再多说，专心吃面。 一边吃面，季非夜想到了一个问题，“宝宝们呢？都吃过了吗？” “主子放心，在您睡着的时候，陈婆婆已经让奶娘给二少爷和三小姐喂过奶了，他们要是饿了会想喝奶的，奶娘们已经搬到隔壁屋了，她们会一直呆在那里的，二少爷和三小姐一旦饿了，就让她们过来喂奶。” 第1497章 踏春泥（19） 孟初冬过来的时候，季非夜刚吃完一碗面，红杏正在收拾，见孟初冬过来，红杏赶忙加快了手脚，拿着东西就出去了。 孟初冬低头看了一下睡在季非夜身边的两个孩子，然后小心翼翼的在床头坐了下来。 他伸手轻轻一带，季非夜便靠在了他的怀里。 “三娘……” 季非夜轻轻的嗯了一声。 孟初冬知道季非夜不喜欢说辛苦什么，便不再开口，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靠在一起，低头看着前方属于两个人的孩子。 许久孟初冬才出声，“三娘，我给孩子起了名字，你要不要听听？” “现在就起了吗？” “是的。” “男孩子是哥哥，叫孟珣，王字旁和一个旬日的旬，是一种美玉，你觉得怎么样？” 季非夜原本想点头，但是她脑中很快闪过璟哥儿的身影，眉头微微皱了皱。 孟初冬发觉了她的动作，忙问，“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季非夜沉默着摇了摇头，“珣字很好，但是夫君，你忘了璟哥儿的名字。” 孟初冬一怔，“璟哥儿……” “当初璟哥儿的名字是先帝赐下的，皇后娘娘曾经开玩笑提过此事，虽然她看上去已经不再介怀，但是当初陛下此举依旧让她伤心了。” 轩辕璟的名字是宣帝赐下的，后来宣帝的情况南宫婉如也清楚，但是璟哥儿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儿，当初仅仅因为宣帝情绪不好，就赐下了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名字。 若是季非夜的孩子也用玉名，到时候若被有心人拿来利用，那就坏了事。 “孟珣挺好听的，但是为了避嫌，咱们还是改了吧？” “那三娘你说叫什么好？” 季非夜想了好一会儿，“你说叫孟栩好不好？栩栩如生的栩。” 孟初冬念了两遍，点点头，“好，就叫孟栩。” 季非夜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家儿子的头，轻声念道，“以后你就叫孟栩了，小名……小名用旭日的旭吧，叫旭哥儿好了，夫君，你说好不好？” “旭……从日从九，寓意太阳一个新的旅程，不如直接叫孟旭好了。” “不要，我要叫孟栩，小名叫旭哥儿。” 孟初冬拗不过季非夜，便听了她的，“好，那就叫孟栩，那女儿呢？” “你原本取的是哪个字？” “璎珞环佩的璎字。” 季非夜念了念孟璎这个名字，想了想，“不如也改成木字旁吧，叫孟樱，樱花的樱，就是樱花花期太短暂了，虽然好看，但是寓意总归有些不好。” 说着季非夜就把这个名字给否定了，两个人坐在床边合计了半天，最后给小姑娘定下来一个菡字。 菡字用在名字当中，读音不与菡萏相同，季非夜念了好几遍孟菡，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夫君，那孩子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了？” 孟初冬点点头，“男孩儿叫孟栩，小名旭哥儿，女孩叫孟菡，小名也取菡字。” 陈婆婆跟着红杏一起敲门进来，就听孟初冬和她们道，孩子的名字定了下来。 “旭哥儿，菡姐儿，嗯，好喊也好听，还是老爷夫人有文化，取的名字一个个的都好听。” 第1498章 踏春泥（20） 孩子生了下来，名字也取了，孟初冬赶忙写了好几封信往云京那边报喜，不仅仅是他大哥孟初春那边，还有永宁长公主，太后娘娘等人那边，也要一个个的送消息过去。 然后因着花都县这边熟人不多，孩子的洗三也就家里几个人凑了一下热闹，倒是打算到百日的时候，再请相熟的人过来吃个酒。 当然孟初冬不大办的原因也有他太忙了的缘故。 他为了在家里好好陪季非夜几天，硬是推了许多事情，等到这几天的时间过去，他才到衙门，就差点被事情淹没。 而在家里没了孟初冬陪伴的季非夜，开始慢慢的无法满足成天呆在床上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 她要求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红杏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让翠缕看着季非夜，自己赶忙去找陈婆婆求助。 陈婆婆赶忙过来和红杏一起劝说季非夜。 “夫人，这月子期间不能洗头也不能洗澡的，洗头洗澡容易见风，这要是风入了头，这要头疼一辈子的，还有洗澡，这风入了骨啊，老来可受罪了。” 季非夜很坚定的摇头，“没事的，窗户该关好关好，水温够的话就行，我也不泡澡，拿热水擦个澡而已，快的很。” “夫人，真的不能洗。” 季非夜继续摇头，“不行，不洗澡我没办法接受，我觉得浑身都难受死了，一天我都熬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臭掉了，你赶紧去帮我叫热水过来，我弄快点，绝对不超过一刻钟的功夫，行吗？” 双方纠结了好半天，陈婆婆无奈之下才答应让季非夜快速擦个身，但是还是让红杏把早就不用的暖炉给搬了出来，先把屏风后面那个小小的澡间熏的暖暖的，再把季非夜扶了进去，快速的帮她把全身洗了一遍，又快速擦干，扶着她重新回到了床上。 虽然没有洗成头，只是擦了个澡，但是季非夜还是觉得全身都舒爽多了。 她躺在床上，看着不远处摇篮里的两个孩子，不由得趴过去看他们睡着的模样。 翠缕看到旭哥儿眉头一皱，走上前伸手在他屁股下面摸了一把，然后就明白过来了，从外面拿了一块才晒干的尿布回来，在手中摩挲了一下，让它更柔软一些，才有些不那么熟练的给旭哥儿换了尿布。 把旭哥儿重新放到摇篮里面，翠缕也去看了看菡姐儿的情况，也是一样换了尿布。 季非夜看着翠缕的动作，愣了好一会儿才感叹道，“完了，以后我儿子女儿问我，娘你给我们换过尿布吗？难道我要告诉他们，我根本不会换尿布吗？” 翠缕抬头看了季非夜一眼，“主子不用学这些啊，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是丫鬟和奶娘带着的，主子把他们留在身边睡觉已经很稀奇了。” 季非夜摇摇头，“那是别人家，我还是希望我的孩子成长的每一步，我都能看到。” “等我出了月子，我要做一本画册，把他们小时候的模样每隔一段时间就画出来，等到他们长大了，跟他们一起分享，岂不是很好。” 第1499章 踏春泥（21） 孟初冬听了季非夜这个想法，当下就觉得很好，顾不得自己白天忙了一天，眼下的青黑一直都没散去，晚上竟然自己拿笔画了一幅图出来。 正是季非夜生产完那一天，她躺在床上，两个孩子睡在她身边的模样。 不过孟初冬的丹青是跟着学院的夫子学的，以写意出众，季非夜却不擅长这种画法。 “你看你，都累成这样了。” 孟初冬轻轻的握住季非夜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三娘，我不累。” “我一想到你在家里，然后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让我做什么我都不累。” “那也不行，”季非夜严肃着一张小脸，“你可不能把自己累坏了，这画画记录的事情就交给我，等我出了月子我有的是时间，你每天白天要去衙门，晚上还要起来帮忙看孩子，休息时间都不够了。” 季非夜都这样说了，孟初冬哪里还敢不从，忙起身去洗漱准备睡觉。 季非夜除了严格看着孟初冬的作息时间以外，还每日强行把红杏给自己熬的鸡汤也分了一部分给孟初冬，美其名曰补身体。 孟初冬喝鸡汤都快喝吐了。 “老爷，这还算好了，夫人不需要奶水，否则这鸡汤盐都不能多放的。”陈婆婆听着孟初冬的小声抱怨之后，直接给回了一句。 孟初冬听了，更加觉得季非夜辛苦，之后季非夜再把鸡汤推给他喝的时候，他就默默的帮着喝了，只不过季非夜自己喝的少了，吃的不够，孟初冬也是不同意的。 在季非夜做月子的时候，贺松娘也过来看望了她，听说她坚持每隔几天就要洗个澡的时候也劝了一回，然而根本劝不动，只好作罢。 倒是她看到季非夜的一双儿女，两个孩子现在都是白白胖胖的，偶尔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两人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好像一丸黑水银一般，又大又亮，看着就叫人欢喜。 贺松娘仔细看了看两个孩子，“眼睛都像你，真的太像了。” 季非夜凑过去看了半天，“我怎么不觉得这眼睛像我啊？” 她眼睛看着有那么大吗？ “不能这么看！”贺松娘轻轻的拍了季非夜一下，“难道没人夸你眼睛好看吗？” 季非夜想了想，“还真没有。” 贺松娘轻轻点了点季非夜的眼睑，“你可长了一双极好的瑞凤眼，这两个孩子眼睛都像你，以后肯定都好看。” 季非夜听了这话顿时笑道，“那可不，我和他们爹长的都不难看，以后他们只会比我们更俊更好看啊。” 贺松娘听了就笑，她和季非夜实在不是很熟，如今看来，季非夜这性子确实挺不错的。 贺松娘坐了坐，便起身要告辞，季非夜喊了红杏过来送客。 晚上季非夜说起这个事，孟初冬笑着回道，“是贺松想看，但是听说我们不办满月酒，要到百日才能看到，就急了，催着他娘过来看一看回去给他说，要不他看不进去书。” 季非夜恍然，她说自己和贺松娘实在不是太熟，怎么贺松娘还特地坐下呆了一会儿，原来是帮着贺松看的。 第1500章 踏春泥（22） 徐今自从去年冬天到了花都县之后，便一直在山林田野之间忙碌，花了好几个月，他终于将一份方案放到了孟初冬案头。 孟初冬拿着这个方案叫了县衙门几个人和徐今、程三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最终由杨裕敲下了最后需要花费的银两。 “大人，至少需要一万五千两银子，两年……不，两年也许不够，或许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做完。” 一时间，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万五千两银子，且不说暂时花都县和竹西县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就光是时间就是个问题。 孟初冬叹了一声，“银子，钱，时间，都是问题。” 杨裕低头算了算，“银子的话，现在铁矿马上就要开始开采，按照我们预期的收入的话，大概在明年年初可以开始投入进行修建，但是以我们县的人口……以及这些工程的量级，这个工程会被拉的很长，而且一旦中途有暴风雨的话……很可能……” “前功尽弃。”徐今毫不犹豫的把结果说了出来。 一时间，在场的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只有徐今的情绪还算可以，对于他来说，他原本的工作就是过来查探南方的地理地质情况，甚至于潮汐影响因素等等，他还要在泉州这里呆不短的一段时间，出一个方案对他来说，不过是将脑中的想法付诸于纸面罢了。 半晌，还是孟初冬开了口，“没事的，我们慢慢来，先不急，既然海边大堤和水库这些比较大的工程暂时没法去做，我们可以先进行田间规划。” 徐今给出的方案中的一部分就是田间的水利规划，主要就是田间沟渠的修建，将这些沟渠扩大，重新挖开之后，有利于暴雨之后雨水的排出，也有利于干旱时期快速灌溉。 杨裕点点头，和另两个主簿一起，将田间规划的内容单独拿了出来，又重新计算了一遍。 其中一个主簿叫田塍，他咬了咬笔杆子，然后放下了笔，“大人，如果只是修建沟渠的话，完全可以利用农闲时期，让老百姓们自己去修建。” 孟初冬摇摇头，“不能完全依赖他们，这些得严格按照咱们的要求来做，如果交给他们自由发挥，你会发现这些沟渠会挖的完全不能看的。” 程三也同意孟初冬的看法，“你们大人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别看修路的时候这些百姓都很积极，那是因为有钱拿有饭吃，还有之前孟初冬惩治那个恶霸带来的影响。” “如今那恶霸还在大牢里关着，还没有行刑，至少要等到今年秋后才能行刑，你们要是这样做的话，不免让某些自私自利习惯了的人抓住你们大人的小辫子，然后再拿恶霸的事情自由发挥一下，有的是你们麻烦的。” 田塍皱起了眉头，另一位主簿叫高珉，也是皱着眉头开口，“人无完人，就算是我们大人，那也不能十全十美。” “你能这么想没错，但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在你们的大人还没有建立足够的威信的时候，这样的流言足以摧毁他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 第1501章 踏春泥（23） 见田塍和高珉愈发的不高兴，孟初冬出言打圆场，“不要着急，我说了慢慢来，不用怕。” 孟初冬安抚了两句，然后说了自己的计划。 “事情终究是要做的，不管花多少时间，这是对老百姓有利的事情，那就要坚持做下去，明白我的意思吗？”孟初冬问了一句。 两个主簿和杨裕都是点点头，道了一句明白。 然后孟初冬慢慢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这些沟渠最好是冬天开始挖比较好，夏天雨水多，而且也是农忙季节，就算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去做，也有可能出现有人不配合的情况。” “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去给那些里正里长做思想工作，告诉他们我们要做这样一件事，做了这件事的好处等等，一点点的给他们灌输，然后从愿意积极配合的村子开始树典型，从他们那里先开始规划和修建沟渠，这些事情做出来不可能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只要看到了效果，其他的地方也会愿意跟着一起做的。” 田塍和高珉的眼睛都是一亮，从挖沟渠开始树典型，只要是有用的，那就会有人去做。 当他们发现挖沟渠是有用的时候，再提出建水库，他们说不定也就同意了，等水库修建完了他们明白了水库的重要性，那个时候再提出修建防海大堤，他们说不定也会同意的。 只不过需要的时间长了一点而已，但是没关系，他们相信，孟初冬就算是离开了花都县，也会把这里后续的工作安排的好好的。 程三觉得自己每一次都要对孟初冬刮目相看。 刚开始看到孟初冬那样急着修路，还觉得这个人看着沉稳，没想到性子有点急。 但是听到孟初冬对这个水利计划的一步步分解，甚至于最初步的沟渠规划都分解到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进行，却又觉得，孟初冬此人耐心好的可怕。 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孟初冬此人善于适应情况，若不是他能快速的适应花都县的情况，早就手忙脚乱了，还能如此镇定的坐在这里安抚两个主簿并提出解决方案吗？ 孟初冬提出了解决方案，接下来具体的实施还要两个主簿做出计划来。 那些里正是比较靠谱，比较有上进心，最有可能接受这样的方案的，是要他们一个个的挑出来，然后再去对他们进行游说。 总不至于说这样的工作他们都做不好，还要孟初冬亲自去做。 终于把这件事情确定了下来，孟初冬又去修路的现场查看情况去了。 虽然花都县到泉州城的官道更长一些，前来修路的人也不如去年冬天那样多，毕竟农活还是得有人做的，但是整体修建工作却要比花都县到竹西县那条路简单，因此进度也很快，如今已经完成了大半了。 孟初冬出现在修路现场也让那些修路的工人激动了一下，还有人特意跑上前来祝贺孟初冬喜得一双儿女。 孟初冬一脸幸福的接受了祝贺，顺便表示了，等路修成那一天，他会自掏腰包给大家加个餐，这下众人就更开心了。 第1502章 踏春泥（24） 随着天气渐渐热起来，端午节也随之临近，同时也意味着孟初冬的生辰也要来了。 不过在这之前，是孟栩和孟菡两个小家伙的满月。 他们出生的那一天，几乎整个花都县的人都知道，因为孟初冬就是在修路的现场听到消息之后连滚带爬毫无形象的上马狂奔回家的，随后就听说县令大人的夫人生了，这哪天满月不是一算就出来了么？ 所以在两个孩子满月这一天，虽然孟初冬说了不办满月酒，还是许多人家拿着几个鸡蛋上了门。 在这样的时期，贫苦人家几个鸡蛋已经很值钱了，现在却拿出来送到孟初冬家里来贺喜，足以证明他们对孟初冬的爱戴之心。 孟初冬刚开始没料到有这么一招，他不让人收这些礼物，结果那些人把东西一放下就跑了。 见门房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问怎么办，孟初冬也颇觉头疼。 后来还是季非夜想出了方法，“还记得都是哪些人吗？” 他们家请的门房别的没多好，但是记性一流，任何一张脸，只要他看过一次就能记得，当下连忙点头，“都是县城里的邻居，自然都认得。” “都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多是些鸡蛋什么的，也有米或者家里种的一些农产品之类的。” 季非夜点点头，“去记录一下都有什么东西，”随后季非夜转向红杏，“让厨房做点儿东西，我记得厨房前些天磨了不少糯米粉？” “是的。” 季非夜思索了一番，“我记得你们还说去年冬天的时候买了一堆仙草干回来？” 红杏继续点头。 “木薯粉家里有吗？” “有的。” “南瓜呢？” “这个我得问问厨房里。”木薯粉前些天还做了东西给季非夜吃，厨房里肯定有备的，至于南瓜之类就不太确定了。 “行吧，我记得这会儿荸荠也很多，就是马蹄这东西，你们去让厨房做些马蹄糕，然后再做一些仙草冻和芋圆，芋圆还记得吗？” 红杏连忙点头，“这个之前主子教过咱们的，自然记得。” “每份回礼里面一份马蹄糕，一份仙草冻加芋圆，再加两个咸鸭蛋吧，我知道你们闲来无聊做了许多，那东西放久了要咸死的，拿出来送了吧。” 红杏领命，就带着门房一起下去了。 红杏去厨房那边让人准备回礼，这时候准备这些吃的当做回礼，比几个鸡蛋要稍微多用了一点心思在，但是价值上呢，也差不多，而且基本上是大家都会吃的东西，不容易出错。 孟初冬这日正好休息，结果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一上午差点就这样过去了，这会儿闲下来，赶紧走到季非夜身边，低头把自己的儿女看了一遍。 “我每天就早晚看一眼他们，怎么觉得一天一个样啊？” “虽然说长的确实没那么快，但是恍然一想，跟刚出生的时候真的差了好多。”这几天季非夜身体已经差不多好了，也就不再每天把自己绑在床上，偶尔也拿着笔在书桌前面画几笔。 首先画的就是两个小娃娃刚出生的模样。 第1503章 踏春泥（25） 季非夜画山水人物都还不错，但是都比不上她拿炭笔画的写实派，就跟画她当初想出来的那些图纸一般，她给两个孩子画画也用的是这种风格，因此画出来的人物就特别贴近现实。 两个孩子刚生下来头大身子小，皮肤皱皱的模样被季非夜完完整整的记录了下来。 孟初冬看着直摇头，“只怕他们长大了就不肯承认这是自己了。” 就连孟初冬自己，现在拿一张这样的画来跟他说，这是他小时候的时候，他也要下意识的反驳一下。 孟初冬顺便把画放在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身边，“你看，真的是变了好多。” 季非夜噗嗤笑了一下，“没关系啊，等他们自己也生娃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小时候是真的真的这么丑了。” 翠缕在一旁见这夫妻两拿着孩子刚出生的图，一边笑一边说，心想这是什么样的爹娘啊，竟然嘲笑自家孩子不好看。 好在他们两很快就没空嘲笑自家孩子了，因为孩子们醒了。 先是孟栩，身为哥哥的他比妹妹本来就稍微大一点，这段时间也比妹妹能吃，基本上每天都是他先饿了要吃的，然后才带着略显文静的孟菡睁开眼睛，哼两声也要吃奶。 见两个孩子都醒了，季非夜伸手摸了一下他们的尿布，然后开始给孩子换尿布，孟初冬虽然动作不熟练，但是依旧帮着一起。 翠缕赶忙打来热水，解开尿布之后，这对新手爹娘抱着孩子给他们洗了一下之后，又重新用柔软干净的尿布给他们包好了。 季非夜抱着自己女儿，然后给翠缕看了看，“翠缕你帮我看看，尿布可包好了？” 翠缕过来看了看，“主子，没问题的，都包好了。” “那行，把乳娘叫过来，给他们喂奶吧。” 翠缕行了一礼，往外面走过去，将两位乳娘叫了过来，因为孟初冬在现场，两位乳娘是把孩子抱到屏风后面喂奶的，有翠缕在一旁监督着。 “对了，我听平哥儿说，徐今弄了个水利工程的方案给你？” 孟初冬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工程量浩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完的，我打算从沟渠规划开始做，从愿意做的村子开始，想办法树个典型，让别人看到好处之后自己主动愿意去做最好了。” “这个方法不错。”季非夜也点点头。 “除了这个方法，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好办法来了，这是需要时间去慢慢完成，还真的急不来。” 季非夜伸手抓住孟初冬的手，“就算是交给我，我也不一定能想到更好的法子，我觉得你这个方法已经很好了，夫君，你要相信自己。” 孟初冬点点头，“谢谢三娘。”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边孩子已经吃饱了又重新睡了过去，被翠缕一个个的抱回来放到了摇篮里。 “真是两头小猪，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翠缕真是忍不住了，“主子，哪有说自己的孩子是小猪的？” 季非夜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难道不像吗？” 翠缕本想反驳一下的，可是一听季非夜说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默默的站了回去。 第1504章 踏春泥（26） 提到小猪，季非夜想起来了风车的那个养猪场，养鸡场的鸡已经长成了不少，季非夜这会儿每天喝的鸡汤的小母鸡就是从山上送下来的，而且山上已经有鸡已经开始要生蛋了。 而养猪场那边，刚开始那一批小猪崽已经长大了不少，用风车的话说，等到中秋的时候就可以杀了卖钱了。 而这一批小猪里面有好些头母猪，他打算留下来和目前养猪场里有的种猪交配，还有小公猪也要挑那好的留下来做种猪。 另外风车在年前的时候终于引进了两头母猪，现在两头母猪都怀上了，两窝猪崽下下来，少也得有八九头，多的话能有十头以上。 这样下去，养猪场的规模就会一步步的扩大。 “你去看过风车那边的情况没有？” 孟初冬摇摇头，“还真没空去看，不过每个月底风车都会有一份报告送到县衙那边，这些报告我都看了，如今他那养鸡场里的鸡已经超过千数了，规模还在继续扩大，养猪场里正在成长的猪有二十多头，其中小母猪有十多头，他打算挑选一些身体健康的出来当做种猪，严格来说，这一批猪能拿出来卖的并不多。” “我听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然后风车说，他已经打算把这山上的养猪场和养鸡场交给别人去管理，然后去海边围一块滩涂出来，打算养鸭和鹅。” “嗯，他提了个计划给我，我暂时还没批。” “怎么？” “之前徐今弄出来的那个方案的防海大堤的位置，和他现在想要的地方正要重合了，我在想着能不能有个两全的方法来。” “我记得你说过那个陶族长选的那个地方就是个比较好的港湾，海水很安静？” “是啊，可惜这样的地方不太好找，我让风车去沿海再去瞅瞅，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更适合的地方。” “那陶族长是打算用那个港湾做什么？” 这个孟初冬倒是知道，“三娘你可知道淡菜？” 季非夜想了想，“我记得好像是某种贝类晒干了之后做的？” “嗯，这边海边有一种贝，它的肉煮熟了之后晒干就是淡菜，也有人直接用淡菜叫这种贝，也有叫青口的，陶族长说他知道这种贝的养殖方法，打算养殖这种贝类，然后制成淡菜拿到外面去卖。” 季非夜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她一直想的怎么把渔业资源变成经济资源的方法吗？ “那除了这种贝以外，还有别的可以养殖，然后制成海产品去卖钱的吗？” 孟初冬摇摇头，“海鲜很多都是上岸就死了，不及时处理就全部坏了不能吃了，我也问了陶族长，剩下的也就是紫菜和海带这两种可以制成干货拿出去卖，还有蚝干之类的，但是都是些干货。” 季非夜点点头，确实再没有制冷技术的时空，想要让别的地方的人吃上新鲜的海货，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个时候交通也不发达，那些内陆地区的人们，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海货可以吃。 第1505章 踏春泥（27） 孟栩和孟菡的满月酒，最后也就自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孟平终于被允许可以抱一抱自己的弟弟妹妹，恨不得黏在孟栩和孟菡的摇篮边上不肯离开。 红杏小心翼翼的把孟栩抱起来放到孟平手上，然后半蹲着护着孟平，生怕这孩子一个手抖把孟栩弄掉到地上。 孟平第一次抱着这么小的孩子，抱在手上也是小心翼翼的。 陈婆婆恰好走进来，“少爷少爷，不能这样抱孩子。” 说着陈婆婆帮他调整了一下抱的姿势，“现在旭哥儿还小，他的骨头是软的，你这样抱的话容易伤到骨头。” 一听陈婆婆这样说，孟平马上紧张起来，跟着陈婆婆好好学了一下才敢自己抱。 然后孟平抱了一会儿手酸了，才小心翼翼的把旭哥儿放到了摇篮里。 红杏问他，“要抱一下妹妹吗？” 孟平皱着眉毛想了想，然后过去俯身抱了一下，“这样抱一下就好了。” “为什么？” “因为妹妹是女孩子，我是哥哥，要好好的保护妹妹，而且男孩子不能随便抱女孩子，以后我要这样教妹妹的，现在就得以身作则。” 红杏张了张嘴，想说少爷你想的太多了，然而又觉得孟平这样想并没有错，只好不再说话。 倒是孟初冬走过来赞赏的摸了摸孟平的头，“平哥儿这样想很好。” 孟平也笑的很开心。 随后季非夜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红杏和翠缕帮着她把头发慢慢绞干，最后随意的把头发在脑后束了一下，就在桌子前面坐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不是说出月子之后能让我多吃点口味重的菜吗？怎么还是这么清淡啊？” 陈婆婆笑着道，“夫人，这是为了你自己身体好。” 季非夜叹了口气，认命一般的拿起了筷子，然后看向孟初冬，“夫君，等过段时间，你带我去泉州吃海味吧，或者咱们去渔市上，看到什么新鲜买什么回来，好不好？” 孟初冬连忙点头，“好，等你身体都恢复了，咱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陈婆婆听了直摇头，还是孟平一脸正直的开口，“阿娘，要是爹没空陪你，我陪你去！” “好。”季非夜笑着应了。 孟初冬默默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他碗里，“好了，开始吃饭。” 孟平哦了一声，乖乖的开始吃饭。 季非夜横了孟初冬一眼，孟初冬也给季非夜夹了一筷子虾仁，还特地把一小碟子酱鹅脯放到季非夜面前，这大概算这桌子上口味最重的菜了。 季非夜满意了，然后也自己动手给孟初冬盛了一碗鸡汤。 “你是嫌我鸡汤喝的还不够多啊？” 季非夜笑眯眯的，“但是你喝的没我多啊。” 孟初冬十足十的无奈，伸手将那碗鸡汤端了起来，以比喝中药还要可怕的气势一口给干了下去，然后赶忙给自己添了一筷子菜。 孟平有些莫名，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也喝了一口，随后满脸疑惑，“不难喝啊，为什么爹喝起来那么痛苦的样子？” 季非夜忍笑。 第1506章 踏春泥（28） 虽说不办满月酒，但是当晚上程三，贺松还有杨裕都提着简单的贺礼过来的时候，孟初冬还是让他们进了门。 随后吩咐厨房整治一桌酒席来招待他们。 “大人，也把孩子抱过来让我们看看啊，我们这些怎么着都是做叔叔哥哥的，也想看看啊。” 程三在这些人当中年纪最大，而且因为他给孟平当了夫子的缘故，无缘无故把贺松拉低了一个辈分，贺松气急也是无奈。 毕竟孟平那小子已经在程三的怂恿下，从喊他贺叔叔改成了贺大哥了。 而孟初冬喊他爹还是喊贺叔，贺松为这混乱的辈分赶到悲哀。 现在天气暖和，两个孩子多数时候都在睡着，也很少哭，孟初冬便吩咐把孩子抱出来让他们看一眼。 等孩子抱过来之后，程三率先抱了孟栩过来，“这是旭哥儿？” 孟初冬点点头，“旭哥儿是哥哥，菡姐儿是妹妹。” 而贺松手快的把孟菡抢了抱在自己手里，看着小姑娘圆嘟嘟的脸蛋，嫩白的皮肤，差点忍不住上手去碰一碰她的小脸蛋。 杨裕在一旁，左看看程三手中的孟栩，又看看贺松手中的孟菡，看着这样的小孩子也是一脸的新奇。 几个大男人抱了一会儿孩子，就打算交还给两个乳娘，这会儿贺松转了一下眼珠子，“程叔，以后你一直教平哥儿的话，那么旭哥儿和菡姐儿应该也跟在你后面读书吧？” 程三一挑眉，“怎么？” 贺松刚要说话，就看到程三怀中的孟栩眼睛动了动，小嘴动了动，然后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好像两颗黑葡萄一样镶嵌在圆润的小脸蛋上，程三低头看了一眼小家伙，微微一怔。 随后他笑了一下，就算是到了三十岁依旧是个俊美的大叔的程子山扬了扬眉毛，“我就算收了这个徒弟又怎么样？贺松你还想要个才一个月大的孩子喊你哥哥吗？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十七岁了吧？别人家努力点的孩子也这么大了。” 贺松鼓了鼓脸颊，努力略过程三的话，“程叔，哄孩子一向不是要唱个摇篮曲什么的吗？不如程叔你给唱一个？” 孟初冬神情微微变了，声调微冷，“贺松！” 程三摆摆手，“无妨无妨，玩笑一下而已。” 孟初冬摇摇头，“程先生学识过人，岂可与伶人相提并论？” 程三哈哈大笑，“私下里不用介意这么多，今日我就给小家伙们哼个歌好了。” 说完，程三就唱了起来。 螃呀么螃蟹哥 八呀八只脚 两只大眼睛 一个硬阔阔 一个螃蟹八只脚 两只眼睛那么大的阔 两把夹夹尖又尖 走起路来么辗也辗不着 …… 贺松瞪大了眼睛，这歌……这歌太可爱了！ 程三唱完了之后，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孟栩，见小家伙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自己，丝毫没有哭的意向，那边贺松怀里的孟菡也扭过头来看着程三。 程三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哈哈，没想到吧。” 孟初冬没想到程三竟然唱了一首童谣，“这好像不是北边的童谣啊。” “是密云那边的，我去那边听小孩子唱过，用了一块糖让他们教我的，然后就学会了。” 第1507章 踏春泥（29） “你是说程三有意把旭哥儿也一起教了？”等孟初冬回来和季非夜说起晚上发生的事情，季非夜听出来程三的意思了，便问了一句。 “我觉得程先生是这个意思的。” 季非夜思索了一番，“我看最近平哥儿的学习进度，可见程先生确实学识过人。” “我也了解了一下江南程家，程家是书香世家，但是实际上非常低调，而且程家子弟据说遍布天下，有程子轩那样的丹青大师，也有程子山这样隐藏在花都县这样一个小县城的，大约还有改名换姓正在某个小地方做官的。” 季非夜轻轻一笑，“或许还有隐藏在泽工局当中的。” 提到泽工局，季非夜又想起来自己之前的提议，“我说的那个将手艺人聚集在一起的机构，现在怎么样了？” “这件事我跟潘大人也提过，虽说是民间组织，但是我在泉州城并没有人脉，不管怎么说，在泉州办这样一个组织，首先需要的是场地，然后就是资金，没有钱这些人的生活都无法去保持。” “另外就是这里还要包含一个善堂，要的都是钱。” 季非夜也是叹了一口气，如今她不管想要做什么，拦在前面的第一要素都是资金。 “看来我还是先自己好好的赚钱，等我自己成了富翁了，再加入个商会什么的，这样就有了话语权，想要做什么事情，说不定就不用发愁没钱了。” 孟初冬看季非夜还真的认真思考起了赚钱的事情，便安抚道，“三娘，不用如此，从另外一方面去想，待我官职升的更高一些，话语权也更大一些，能拿出来的利益也更多，这样做事情也更容易啊。” 季非夜听完就笑，“其实都一样啊，我们可以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努力，我努力去扩大四季锦的规模，把四季锦经营的更好，你努力在官途上更顺利，最后我们一起努力变得更好，你说对不对，夫君？” “好。”孟初冬已经明白了，他们夫妻两人乃是一体，离开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不过你提的那个建议，潘大人也是极力赞成的，如今泉州即将开海禁的消息虽说还没放出来，但是暗地里已经有消息流开来了，已经不少人开始来泉州探听消息。” “那潘大人自己呢？” “我自是向他泄露过一点消息。” 季非夜一听便明白过来，孟初冬既然要在泉州走出升迁的第一步，而他又觉得潘东阳是个不错的知州的话，自然是要选择同潘东阳合作的。 “所以我说的那个机构，其实有眉目了对吗？” 孟初冬笑着捏了季非夜的鼻子一下，凑过去亲了她一下，“对，没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夏天过去，入秋之后就差不多了，还有善堂也能一起建起来。” 季非夜笑的很开心，“这样真的很好。” “嗯，以此吸引手艺人，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的技艺，并能将这些技艺一一传承下去。”孟初冬在花都县这个地方，对于传承断代这种事情深有感觉。 第1508章 踏春泥（30） 就拿陶家村来说。 陶姜带着他们的族人在那个村子已经落了户，现在村子里搭起来的主要还是土屋和茅草屋，好在夏天也不冷，至于青砖屋那要慢慢来。 而他们带给孟初冬的第一个认知就是织鱼网的技术。 造渔船需要的木头是要经过晾晒的，没有经过晾晒的木头太潮了，水分含量高，不好用来做船的，所以那木头陶姜都让人从山上砍好了放在那里晒着，但是织网却可以提前去做。 孟初冬眼睁睁看着陶姜命人去砍了一堆他不认识的草回来，然后煮开了之后泡在水里，将外面的叶子等等全部搓干净之后，留下一根根的麻，再搓成细细的麻绳，然后交给他们村里的妇人编织成渔网。 若不是陶姜命人这样去做，孟初冬根本就不知道这种植物竟然能做成渔网，做完了之后还相当的结实。 再往深了去想，如果陶姜他们一辈子都不从山里出来，是不是这样的知识就会被人遗忘，那些草长在那里，谁也不知道它们可以被搓成麻绳，编织成渔网了？ 那一刻，孟初冬对于季非夜的想法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将这样的事情给季非夜一说，季非夜倒是点点头，“不会的，这种生活中的常识，原本就是老百姓发现的，就算是被遗忘了，也总会有人去发现这样的东西，怕的就是技艺的丢失。” “我听闻前朝的时候有一种缂丝的技艺，与现在的有些不同，但是现在好像就没多少人会了，一想到那样的技艺制作出来的精美绝伦的织物再也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真的是很遗憾啊。” 孟初冬伸手替季非夜脱了外衣，让她上床坐着，然后将摇篮中的孩子抱到隔壁屋去。 如今孩子半夜醒来要喝奶，与其放在这边将他们两个吵醒，再把乳娘叫过来喂奶，还不如直接放在隔壁屋，让翠缕和红杏两个轮番在隔壁屋照料，乳娘也睡在隔壁屋的外间，孩子醒了就直接把乳娘叫起来喂奶。 把孩子送过去之后，孟初冬自己也换下外衣，然后和季非夜一起躺到床上。 “三娘，你接下来是想要做什么吗？”孟初冬觉得之前季非夜怀孕的时候，好像冒出过不少奇思妙想。 季非夜想了想，“夫君，你听说过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句诗吗？” 孟初冬摇摇头，“未曾听过，你想吃荔枝了？” “不是，”季非夜想了想，“当初我想弄果园，但是后来还是完全交给了其他人，最终也只是酿些果酒罢了，倒是没完全弄起来。” “我想着，在泉州种桂圆和荔枝树，不过不是我自己弄了，因为它们生长比较慢，还得请专业的嫁接师傅过来，才能做到两三年内开花，五六年内大量结果，但是桂圆干和荔枝干，荔枝酒什么的，完全可以成为这里一个产品，干货也好往其他地方销。” 季非夜看向孟初冬，“只要船来往方便，这些东西销往北边，根本不是问题，而且到那个时候，我相信大业老百姓的整体生活水平已经提高了，这些东西也能买得起了。” 孟初冬算了算，自己在泉州少也要呆五六年，这样的话，正好能等到这些树木结实的时候，当下点点头，“如此也好。” 第1509章 盛夏蝉鸣（1） 眨眼间，端午节便来临了。 这一次孟初冬过生辰，季非夜依旧是亲自下厨给孟初冬做了一碗长寿面，这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不过今年的生辰礼物，季非夜就准备的比较简单了，是一个荷包，荷包上面绣了流云百福，青色的荷包挂在孟初冬腰间，这夏天也让人看着比较舒服。 这个端午节，孟初冬也是在田间度过的。 年初让人种下的新种子，由于南方天气暖和，种的比较早，这会儿都到了抽穗的时候了。 都知道水稻抽穗一直到灌浆都是很重要的时期，说白了最后能结多少稻谷，就要看这个时期了。 这时候必须要满足的就是水分，这个时期需要大量的水分，还有就是养分。 好在这些种植下去的稻谷，那些村民都精心照料着。 孟初冬花了几天将这些田地都走了一圈，抽穗期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短短七八天，稻谷便从刚抽穗到齐穗，孟初冬便看了个遍。 有那有经验的老人家看着这满田的水稻，脸上都是开心的神色，抓着孟初冬不肯放手。 “大人，我种了这么多年稻谷，就看着种子到现在的长势都能知道，这真的是好种子啊！” “就我在田里忙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亩田到时候的收成肯定要比用的以往的种子的田的收成高，而且我瞧着这水稻也很壮实，这抗风雨估计也要强一些，这样的种子，真的要好好的发给大家种！” “大人，都是亏了你啊，要不是你给我们弄来这么好的种子，还给咱们发牛和农具，哪有今天这样哦！” 孟初冬很耐心的站在那里，一边听这位老人家唠叨，一边又问一些问题，基本上把这田地里稻谷的情况都了解了，这才启程回县城。 到了花都县之后，孟初冬也没能回家，而是去了县衙，将各地里正记录的稻田的生长情况全部交给了杨裕，让杨裕去统计。 杨裕最近正在统计整个花都县和竹西县的种植面积，以及种植的农产品种类，到时候收成情况报上来之后，就能根据现在收集的数据分析出这上半年两个县城的农业生产情况。 如今拿了孟初冬拿过来的东西，放在一边，准备做好手里的事情就来统计。 随后他又提起一件事，“大人，那个沟渠规划，已经有个村子想要试一试了，他们不想等到秋冬天才开始做，打算马上开始挖，你看看是不是找徐先生去那个村子看看，指点指点一下他们从哪里开始动工。” “是哪个村子？” “是竹西县下面的一个村子，叫西山村，他们村子不在海边，附近还有一座山。” 杨裕一说，孟初冬便想起来是哪个村子，当下点点头，“徐先生如今多在程先生那边，我这边去找他一下，你跟那里正说好，这件事县里基本上不会给补助，要让他有心理准备。” “是的，这我已经让竹西县那边的主簿跟他说清楚了，还亲自当着他的面给他说了，他不介意，说只要有用就好了。” 第1510章 盛夏蝉鸣（2） “三娘。”孟初冬拿着一封信从外面走进来。 “嗯？”季非夜正在跟着红杏一起给孩子换尿布，闻言抬头看了孟初冬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去给孩子洗澡了。 孟初冬也不打扰她，等她和红杏一起给孩子洗了澡搽过粉换了尿布放进摇篮之后，孟初冬才上前逗了下自家儿子。 “好了，别逗他了。”季非夜将孟初冬手中的信接了过来。 原来是太后娘娘来信。 当初季非夜生孩子的时候，没大张旗鼓的写长信过去，就让暗卫那边用他们的渠道给传了个信去云京，说生了一双儿女，名字叫什么。 太后娘娘便写信来关心了一下季非夜适应不适应泉州城，问问季非夜他们今年可回云京过年，什么时候能把孩子抱过去给她看看。 季非夜看完之后笑了一下，看向孟初冬，“我们回云京，怕是还有好几年吧？” 孟初冬点点头，“就算是到年底考核，我也不需要去云京，也就潘大人一人过去罢了。” “要是哪天能让太后娘娘来这边玩玩就好了。”季非夜想了一下，又觉得轩辕澈他们大概都不放心让太后娘娘一个人出门这么远，这个想法也就是想想罢了。 随后孟初冬和季非夜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要去一趟泉州城，大概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这会儿去是做什么？你不是说田间正忙吗？” 正好这会儿孟菡醒了，她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随后一歪头，就看到了摇篮的壁，仿佛感觉到了哥哥就在那边一样，她开始挣扎着想要过去。 季非夜看了一下，伸手把她抱了起来，给塞到孟栩的摇篮里面，小姑娘顿时安心了，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看着季非夜做完这件事，孟初冬才和季非夜提起陆慎之这个人。 “陆慎之？就是泉州城的通判？” 季非夜似乎还有点印象，好像是说今年要让这个人走人还是被干掉什么的。 “对，他对我十分有意见，而且心心念念想要干掉潘大人然后自己上位，潘大人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而且陆慎之此人瞒着潘大人，也做了不少事情，他这会儿正谋划着一件事，正是打击他的最佳时期。” “嗯？他做了什么？” “通判主管一州水利，粮运，赋役等事，陛下免了泉州城三年的赋役，但是有些地方并不知道，仍旧承受着沉重的赋役。”孟初冬眼神微微有点儿冷。 “你是说……”季非夜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伙同别的县城县令私下里向那些老百姓征税，然后进入自己的腰包吗？” 孟初冬点点头。 “该死！”季非夜声音不由得加大。 那边睡着的小家伙哼了一声，季非夜立刻把声音压低了。 “这个陆慎之……你在这里拼命为老百姓做事情，他却只会干拖后腿的事情，而且如此欺上瞒下！”季非夜真是气的不行。 “所以此次我前去泉州城是为了协助潘大人，潘大人在泉州城不好动，我却方便去其他县城看情况，我会带上杨飞和蒋飞的，一定不会出事。” 季非夜点点头，“让小九也跟着你。” 孟初冬摇摇头，“我知道你在家也想做点事情，说不定要去别的地方，放心吧，杨飞和武功很高，不用担心。” 第1511章 盛夏蝉鸣（3） “哎，去年那些衣服我还没穿两次，现在都穿不上了。”季非夜捏着自己的腰身，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面露遗憾。 红杏帮季非夜系好腰带，“主子，你这身材恢复的已经很快了，特别是您还怀了双胎，本来就很伤身子，以陈婆婆的建议，是要让你多做一个月的月子的，您这会儿应该还是在床上躺着呢。” “我的好红杏，你可绕了你主子我了吧，虽说我满一个月就出月子了，你说说我除了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还得到了什么？吃的东西一如既往的清淡，稍微重口一点的都不许我吃，然后房门也不许我多出去，早上想出门说寒气还在，小心让我别让寒气入体，到了中午又说天太热了，别让暑气入体，到了晚上，这寒气又来了。” “我觉得咱这里天气明明好得很，不冷也不热，正是最舒服的时候，偏偏到了你们嘴里，啥时候都不适合我出门。” “再等两天，那就真的满两个月了，我今天就说一句衣裳的事情，你还跟我说坐月子的事情！”季非夜觉得谁要是还在她面前念叨坐月子这三个字，她可真的要发飙了。 红杏识趣的闭了嘴。 季非夜想要在这里发展荔枝果园和龙眼果园，并不是说说的，她找了风组的风筝过来，帮着打听附近乃至于增州那边有没有不错的荔枝树种和龙眼树种。 还有就是熟练嫁接的老师傅。 嫁接的砧木自是选择当地易成活的荔枝树种和桂圆树种，而嫁接的枝条却是最好就能在泉州当地，毕竟路途太遥远了，枝条剪接下来在路上浪费的时间越多，成活率也就越低。 如今风组的人消息还没带回来，她耐心等待的同时，也让人出去查看适宜的地方去了。 在季非夜看来，花都县还是稍微偏北了一点，但是也只是荔枝龙眼晚熟一点罢了，又不是交通便利，只争谁先上市的现代，只要质量好，口感好，一切都不成问题。 荔枝和龙眼对于土质的要求都不高，倒是最怕成熟季节时来暴风天气，所以季非夜想选的地方是山地和平底结合的地方，一是龙眼在山地成长更好，而且龙眼也耐旱一点，倒是荔枝更喜平地。 然后就是防风林的设立，在南方这里，夏天最要命的就是暴风天气，要是成熟季节来上一遭，果子就全部毁了。 一边想着，季非夜一边在纸上把要点记了下来，好在她对花都县和竹西县的地理情况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只待过两天去实地看一看。 只有荔枝树苗，这个只能想办法从增州岭南那边买过来了，别无他法，这边她还真没注意到有相关的树的踪影。 将这些全部在纸上记录了下来，季非夜看着这一堆纸，想象着这纸上记录的东西成为现实的那一天，不免有些心潮澎湃，心里生出的期待半点也不比当初她在凌家塘的时候，弄自家后山上那个果园少。 这是她在泉州大展手脚的第一步，不仅要扎实，也要漂亮。 第1512章 盛夏蝉鸣（4） 孟初冬不在家，程三干脆带着孟平出去玩了一天，回来的时候两人手中各自拎了个小水桶。 孟平拎着小桶跑到季非夜面前，“阿娘你看，这是我和夫子一起去抓的鱼。” 那水桶里有两条巴掌长的小鱼，季非夜看了一眼，倒是没认出来是什么鱼。 “夫人认不出来是什么鱼吧？”程三跟在孟平后面慢悠悠的走过来，手中提了个差不多大小的水桶，不过他的水桶放到孟平的旁边，里面可就不止两条鱼了。 “这鱼我也不知道叫什么鱼，当地人叫晴溪鱼，要那山间无比清澈的小溪里，天气晴好的时候，才能看到这些鱼躲在石头缝里，拿鱼竿可钓不到，得拿着渔网在那溪流狭窄处拦着，才有可能拦到几条，然后想办法捉上来。” “因着只能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出来，那会儿溪水里倒映着天上朵朵白云，这些鱼躲在云影里，也叫云影鱼。” 季非夜又看了看，“名字倒是挺好听的，怎么吃啊？直接红烧吗？还是清蒸？” “红烧完全浪费了这种鱼，这种鱼本身就带着淡淡的香气，是花都初夏季节最好的吃食之一，最简单的吃法就是直接放到火上烤，一边烤一边洒上盐，然后就这样直接吃是最好的。” “原来如此。”季非夜点点头，随后拍拍手，“红杏，咱们今天晚上吃烧烤吧。” 红杏一听，赶忙往厨房那边跑过去，让他们把在做的饭菜少做一些，再准备一些适合来吃烧烤的东西。 程三自告奋勇的在院子里垒了个炉子起来，然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出来一个铁架子架在炉子上面，一个简单的烤炉就做成了。 这期间孟平也帮了不少忙。 为了不让两个小的离开视线很远，季非夜一边在院子里做准备，还叫翠缕和两个乳娘把摇篮搬到了院子里来，让两个孩子就在她视线里呆着。 好在如今孟家的厨房里食材的种类是不少的，而且南方菜园里的菜也熟的早，一切这会儿在北方吃不上的蔬菜，在这里都不成问题。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程三已经带着孟平在那里用削好的竹签将晴溪鱼串起来，准备等会儿放到火上烤。 红杏和翠缕则在季非夜的指挥下，将蔬菜和腌渍过的肉间隔着串起来，用季非夜的话说，等会儿不至于光吃肉吃到腻。 一切准备就绪，程三准备生火。 他看了看风向，然后指向红杏，“小丫头，把二少爷和三小姐的摇篮挪个位置，等会儿烟会往那个方向飘，最好是能放到廊檐下面去。” 陈婆婆连忙出声，“等会儿天也晚了，不如把二少爷和三小姐送到屋里去吧。” 季非夜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亲自去洗了手，然后跑到摇篮面前，“宝贝们，等你们长大了娘陪着你们玩别的，今天你们就先回去睡觉好不好？” 见这两个小家伙只是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季非夜也不介意，招呼下人把摇篮往屋里挪进去，然后再让抱着孩子的乳娘也进屋去，免得被烟给熏着了。 第1513章 盛夏蝉鸣（5） 首先烤熟的就是晴溪鱼，孟平将第一条鱼送到了季非夜面前，“阿娘，快尝尝我烤的鱼！” 程三说晴溪鱼只能小火慢慢的烤，所以这烤制很费工夫，季非夜看着孟平红扑扑的小脸，和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汗，才从他手中接过烤鱼。 文火烤制的晴溪鱼被烤成了金黄色，咬一口，鱼肉极为鲜嫩，真的如程三所说那般，散发着极为好闻的清香，半点儿不见腥味。 盐烤的焦香的鱼皮，散发着清香的清甜的鱼肉，混合在一起滋味极为美妙。 “难怪程先生你说这是花都县初夏季节最好的吃食之一，我坐在这里吃着鱼，都仿佛感觉到了这个季节山里的溪水潺潺，夏天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感觉。” 程三哈哈大笑，“夫人乃知音也，吃不仅仅是吃，更要有意境啊！” 季非夜也跟着笑了起来。 晴溪鱼总共也就几条，在场众人基本上都吃到了，然后才是其他的肉串和蔬菜串，都烤熟了放在那里，任人取用。 还有厨房特制的绿豆汤和芋圆仙草冻，以及凉面和相应的调味料，想吃的时候自己拌一下就好。 直到月上柳梢头，众人才散了。 孟平依旧有些意犹未尽，“阿娘，爹爹哪天回来呀？我还要去抓这个鱼给爹爹吃。” “过两天你爹爹他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要是有空的话，就一起上山去抓，然后直接在山里烤了吃了，怎么样？” “好！”孟平立刻举手赞成。 然后季非夜把孟平送回他自己的房间，嘱咐他早点洗漱早点睡觉，明天早上还要早起来练功和写字，孟平一样样的应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程三提前了半个时辰过来，没有直接去孟平那边去教他念书，而是过来拜见了季非夜。 “夫人，你昨天说有事想要请教，不知道是什么事？” 在季非夜面前的时候，程三并不如昨天那样，他在孟平面前一向是有些肆意的，颇有一点才子风流的意味。 但是单独在季非夜面前的时候，程三的神情十分严肃，一言一行也很谨慎。 “程先生不必如此谨慎，我想请教程先生，不过是因为程先生对花都县比较熟悉罢了，主要是我想在这里大力发展荔枝和龙眼的种植，这两种东西就图个新鲜，只是新鲜却卖不出泉州城，我想在这里办工坊弄荔枝干和龙眼干，便好往其他地方去卖了。” “只是对于当地的情况不是很熟悉，程先生以为哪里才是种植这些树苗最好的地方呢？” 程三并不以为季非夜是在试探自己或是如何，他看的很清楚，不论是孟初冬还是季非夜，这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心里只有自己，做事情只考虑自己的人。 他们所作所为，就算初时看不明白，后来也能懂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 更何况程三这样看似放荡不羁，实际上心细如发的人呢？ 听了季非夜的话，程三稍微思索了一番，便想出来一个好地方，而且那里还有个好处就是，那里甚至有一片野生的荔枝林，只需要想办法移植一片龙眼树过来，然后在野生的荔枝树上嫁接果实大味道好的荔枝就好了。 第1514章 盛夏蝉鸣（6） 程三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地方，季非夜不可谓不惊喜的。 她恨不得立刻就能拉着程三到现场去看看情况，不过想一想孟初冬不在家，而她要是再走了，家里就剩下三个小的，顿时心里也放不下心来，当即道，“那等夫君回来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如此最好。” “那片荔枝林生的都是野荔枝，又酸又小，倒是真的不好吃，好在那些树长了多年，这些荔枝树作为砧木是十分合格的，另外就是那片地也确实不错，还有天然的防风林。” 还能满足防风林的需求，这下子季非夜更惊喜了。 “那真是太好了，原本我还在犯愁防风林的事情，担心这里夏季暴风多，到时候结果的季节，来了一场暴风，那一年可就白忙活了。” “正是这个道理，我给夫人想的地方，那必然是要考虑这样的情况的。” 程三把季非夜这个想法在脑中想了一番，却也觉得这种做法确实挺好，大规模的果园需要工人去照顾，工坊需要工人做事情，若能带动当地的老百姓也跟着种植荔枝的话，到时候只要东西打开销路，这些老百姓每年稍微忙碌一点，便能有一笔收入进账。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大业即将迎来一场盛世。 但是谁都不会怀疑，大业将来不是一片盛世，明君，仁政，开明的法令，这些都是盛世必不可少的前提条件，重要的还有如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 突然，程三提出了一个问题，“夫人，程某有个疑问，不知夫人可为程某解答？” “嗯？什么疑问？” “程某猜测，朝廷是不是有意重开海禁？”程三出其不意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季非夜只怔了不到一瞬，就反应过来，“程先生为什么这么猜？” 程三深深的看了季非夜一眼，然后说起了自己的分析，“首先就是夫人和大人突然到花都县来任职，我了解过，大人是这一科二甲进士，时人有外放始终比不上京官的说法，若是真的要拼命往上爬，那么考中庶吉士留在翰林院，然后想办法进入六部观政是最快的方法。” “但是大人没有这么选择，而是来到了花都县。” “虽然我很少关心除了孟平以外的关于大人和夫人的事情，但是也不止一次听到下人们提起，二少爷和三小姐的乳娘是云京的太后娘娘亲自送过来的，可见大人和夫人与皇室的关系应当不错。” “而花都县远离云京，来这里做官几乎等同于流放，这与已知的事实似乎十分不符。” 季非夜笑了笑，“可是夫君他就是愿意为民做主，希望能为更多的老百姓做实事啊。” 程三缓缓的摇头，“那样的话，与其从一个地方小县令做起，还不如我刚才那样的方法，当人站在高位，有些事情做起来就更容易，也能惠及到更多的老百姓。” “而且天底下那么多县城，我不信距离云京近的，譬如同州，又或者是你们的故乡牧州，那些县城全部都有了县令，而偏偏要你们选择这么远的地方。” 第1515章 盛夏蝉鸣（7） “就这一个理由吗？程先生你的猜测很站不住脚啊。” 季非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一脸的享受，出了月子之后美好之一就是她又能喝茶了。 “自然不止这个，还有就是大人在泉州置了个院子，以及他这次去泉州的理由，想必大人在花都县呆不满三年就要去泉州城了吧？” 季非夜只笑不说话。 “然后就是夫人熟识的那位漕帮的祁公子所乘坐的船，那船我打听过了，是加了一种新的助力然后建造而成的对吗？似乎名为螺旋桨，有了这种桨，不说航速，就是人力也要节省不少了，而且那样的船，分明是为了远航才造出来的。” 季非夜暗暗心惊，程三看着不显山露水的，实际上打听情报和人脉都挺有一手的啊。 季非夜也不再瞒着什么，放下手中的茶盏，听茶杯碰到下面的瓷器，发出清脆的一声，才慢悠悠的开口，“程先生，你说一个池塘里本来养了几只鱼，但是它们却安于此，甚至觉得这一方天地十分美好，水草丰美，食物很多，不需要它们在想办法去跟别的鱼儿竞争就能活下去，这种情况要怎么打破呢？” 程三摇了摇头，“夫人这个例子举得不好，这池塘里的鱼儿的竞争也是很强烈的，它们是排斥外来者，还要内斗，时时刻刻都准备着从其他鱼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 季非夜想了一下，果然还是程三这种说法更贴切。 “是这样没错，这样的环境，程先生以为如何打破？” “这个池塘里水草丰美，食物非常多，不过是因为有一条溪水直流而下，流到了这个池塘罢了，如果在这条溪流上方再挖一条沟渠将水引到另外的池塘……” 说到这里程三一怔，“泉州就是另外一个池塘？” 季非夜含笑点头，“原先的局面实在难以打破的时候，给他加个竞争者就好了。” “海运是个香饽饽，这个香饽饽太大了，谁也没办法一口就把它啃下去，因此谁都想上去啃一口，毕竟从现在看来，仅仅是一支船队，只要能成功从海上活着回来，就意味着几十倍的利益，这种收益几乎要让人发狂，那些人把持着走私的通道，不愿意与人分享，也不愿意朝廷打开海禁的口子让更多人从中得益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局面总要有人去打破，增加交流才能促进发展，前朝禁了海运一百多年，换来的是南边沿海地区被海寇追着打，沿岸人民叫苦不迭，这种教训有一回已经够了，不能再有第二回。” 程三深以为然，“不出去看一看，我们永远也没办法知道其他的国家发展成什么样了，印象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可是沧海桑田，几百年前我们与现在的我们，都不一样了，别人自然也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 “程先生想的很明白。”季非夜赞许道。 程三略微思索了一番，“如今这消息虽然没放出来，但是私底下肯定有人能猜得出来，你们的想法是……让他们先内部争斗一番？” 季非夜摇了摇头，“泉州的弱点是什么？” “是刑烈当初把持泉州太久了，不说其他县城村镇，就说泉州城，刑烈已经死了两年了，还没完全恢复一个州府应该有的活力，那么它就需要外来势力的注入，同样能打破现有的格局。” “也就是我们刚才说的池塘的故事。” 第1516章 盛夏蝉鸣（8） 孟初冬过了五天才回到花都县，回来已经是深夜，季非夜现在晚上睡的浅，有时候睡在隔壁的两个孩子醒来，她也能跟着醒过来，听着那边给孩子喂了奶，哄睡了孩子自己才能睡过去。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夫君，你回来了。” 孟初冬动作一顿，随后轻轻的走到床前，“三娘，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睡的浅，把灯点上吧。” “好。”孟初冬拿火折子把油灯点燃，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今晚守在隔壁屋的是红杏，她睡的也浅，见这边灯光亮了便披了衣服起来看看情况，见是孟初冬回来了便告了一声罪。 “老爷现在可要洗漱？院子里小厨房里备了热水，我去给老爷提过来吧？” 孟初冬摆摆手，“你去睡吧，照顾旭哥儿和菡姐儿你也辛苦，我自己来就好。” 红杏也不坚持，转身回去继续睡去了。 孟初冬自己去小厨房里提了热水过来，给自己好好洗漱了一番，这才带着一身潮气上了床。 季非夜刚才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孟初冬的动作才重新睁开眼睛。 “三娘，快睡吧，我这就把灯灭了。” 季非夜嗯了一声，待孟初冬躺好之后，才滚到他的怀里，安心的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季非夜看到孟初冬还在睡，下巴上面胡须已经冒出来了青青的一茬，眼下的青黑经过一夜都还没有消去，想也知道这几天他相当的疲惫。 季非夜这样看了孟初冬许久，孟初冬才醒，只见他长而卷的睫毛颤了颤，随后是眼皮掀开来，睁开了那一双眼睛。 “夫君，上一回贺婶过来说，旭哥儿和菡姐儿的眼睛像我的眼睛，是什么瑞凤眼，我倒觉得他们的眼睛要是像你就好看了。” 孟初冬早上一醒来，不妨季非夜这样说，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随即摇摇头，“像我不好，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不少同窗都说我长了一双招桃花的眼睛，还是像你的眼睛好看。” “招桃花？”季非夜仔细盯着孟初冬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孟初冬的眼睛好看，笑的时候水波流转，不笑的时候也仿佛在说话一般，只是一般人也很少盯着他的眼睛看，而对着外人的时候，孟初冬的神情也比较严肃，不大看得出来。 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便相继起床，孟初冬好几天没回来，公文怕是又堆了一桌子，而季非夜也有事情要对孟初冬说。 吃过早饭，季非夜拉着孟初冬没让他马上就出门。 “关于泉州要开海禁的事情，我向程先生透露了一些。”季非夜首先说的是这件事情。 孟初冬低头略一思索，“程先生迟早都能猜出来，早说晚说也差不多，特别是陆慎之出事的消息一旦传来，他大概就能猜个差不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看他都猜的差不多了，就干脆说了一些，只是我不太确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关系，”孟初冬拉着季非夜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他想要做什么，也就在花都县，若是做了什么，迟早都会知道的。” 第1517章 盛夏蝉鸣（9） 既然孟初冬说了没事，季非夜也就不再耽搁他的时间，其他的事情可以等孟初冬有空了再说。 另外她还是很好奇陆慎之的结果的。 孟初冬一忙就是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季非夜还没睡仍然在等他，心里感动之余也有些心疼，“三娘，你不必等我回来，我这几天恐怕都有点忙。” 季非夜摇摇头，“我下午跟着两个小家伙一起睡了一觉，这会儿不困。” 孟初冬快速给自己洗刷干净，然后爬上了床，随后就打了一个哈欠。 “很累吗？”季非夜给他让开地方，顺便问了一句。 “连续两天两夜没睡，然后就昨天晚上睡了一觉，白天又忙了一天，虽然觉得自己精力还是不错的，但是一旦歇下来就觉得疲惫涌上来了，果然不能这样压榨自己的精力。” 季非夜听了很是心疼，“那你快点睡吧，怎么这样辛苦啊。” 孟初冬躺下去的时候不忘吹灭了烛火，“不小心让陆慎之察觉了一点苗头，为了不让他有机会逃脱，只好样样都抢在他前面，所幸还是抓住了把柄让他进了大牢，接下来审判就是潘大人的事情了。” “陆慎之基本上坑的都是他，想必在这上面，他也不会放松的。” “嗯，我知道了，你快点睡吧。”季非夜催促着，孟初冬也是强打着精神说了两句，很快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不过就算是睡了，他依旧伸出手臂轻轻环着季非夜，做出保护她的姿态。 季非夜往孟初冬胸膛靠了靠，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醒来，孟初冬有一种彻底睡饱了的感觉，早上起来还打了一套拳，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红杏端着早饭过来，恰好孟初冬打完拳，汗流浃背的往屋里走。 红杏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老爷，我让人提些热水过来吧。” “好，多谢了。” 红杏快速放下早饭，给翠缕说了一声，转身出去让人去提水。 翠缕上前来接下了红杏的工作，将早饭一样样的从食盒当中取出来摆在桌上，再将碗筷摆好，那边孟平已经走进了院子。 “翠缕姐姐早。” “大少爷早。” “弟弟和妹妹醒了吗？”孟平如今最关心的就是孟栩和孟菡，以往基本上都是在自己屋那边吃早饭，现在天天都要往季非夜的院子这边跑。 “二少爷和三小姐已经醒了，已经吃过了奶，这会儿主子正和他们在玩呢。” “我要去看看弟弟妹妹。”说着孟平绕过翠缕，一溜烟跑进里面的房里，正好孟初冬在等着热水过来，此刻正坐在窗前的榻上。 孟平停下脚步喊了孟初冬和季非夜，然后再走到孟栩和孟菡的摇篮旁边，低头给两个小宝宝打招呼。 “栩弟弟，菡妹妹，早啊！” 两个小家伙这会儿正醒着，也许是每天都看到孟平，对他已经眼熟了，见孟平过来打招呼，也跟着啊啊了两声。 孟平顿时笑的一脸幸福，“阿娘，弟弟妹妹在跟我打招呼！” 季非夜点点头，“对啊，他们现在已经学会和你打招呼了。” “开心！” 第1518章 盛夏蝉鸣（10） 趁着吃早饭的时候，季非夜说了程三帮着找了一片可以作为荔枝果园的地方，季非夜表示想要过去实地考察看看。 随后孟平也举手，“爹，夫子前几天带我上山去抓鱼了，那个鱼叫晴溪鱼，特别好吃，阿娘说我们也可以自己上山去抓，然后直接在山上烤着吃，阿娘，你说对不对？” 季非夜点点头，“不过这大概要等你忙完了，我记得再几天就是你沐休的日子了吧？反正这快一年来你也没休息过几天，不如趁机休息一下吧，也正好出去看看。” 孟初冬算了算自己的工作量，随后点点头，“好啊，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山去玩玩，顺带把你想看的那个荔枝果园给看了，不知道方不方便。” “我去问问程先生就好了，程先生是个十足会享受生活的，他来安排应该不错。”季非夜道。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季非夜同程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程三也没有意见，“正好距离的也不远，我们骑马过去……夫人现在能骑马了吗？” “不，”季非夜十分无辜的摇摇头，“马这种生物十分不喜欢我，所以我至今没学会骑马。” 程三迟疑了一下，“夫人你的意思是……马讨厌你？” “差不多吧，夫君曾经买了一匹马回去，结果我连靠近它都不能做到，后来其他马我也试了试，基本上不算讨厌我，但也不容易亲近我，真是奇怪啊，其实我跟其他动物都还可以啊，为什么偏偏就马儿不行呢？”季非夜也倍感奇怪。 程三虽然不是第一回见到不遭动物喜欢的人，但是像季非夜这样和其他动物玩的还不错但是偏偏和马相性不合的，他还真的没见过。 “那大人骑着马带你一起可以吗？” 季非夜点头，“这自然是可以的。” 程三松了一口气，“那咱们就骑马过去，好在大人这里马匹倒有两匹，要不然咱们出行倒是还真的不方便。” 在花都县这个地方，马匹那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了，一般人家有个牛已经了不得了。 而孟初冬当时的马是直接从云京带过来的，当时过来的马车一共就有六辆，属于船队的马车自然是回到船上去了，但是孟初冬自己的两匹马却留了下来。 也好在有这两匹马，孟初冬经常往下面村镇跑才能不耽搁时间。 “如今两匹马是够用的，要是不够用再养一匹就行了。”季非夜说的十分轻松。 程三摇摇头，“在泉州城想要买到好的马匹可不容易。” 季非夜眨眨眼，“无妨，我在燕西有认识的人，如今大业同狼族开了互市，狼族的种马可能有点难度，但是想买一匹骏马难度还不是很高的。” 程三神情微微一变，随后恢复如常，“原来如此，夫人这样一说，连我也想拜托夫人帮忙买一匹好马了，可惜我这些年来到处漂泊，居无定所，买了马也没什么用处，日后还要同它分别。” “我听贺松说程先生已经在花都县住了很多年，还以为先生对花都县有很深的感情。” 第1519章 盛夏蝉鸣（11） “花都县啊……”程三有些感慨。 “我在这里守的已经够久了。”只说了这么一句，程三便不再多说，季非夜也不好追根问底。 不过她已经放出了足够多的消息，相信程三如果真的有意投靠孟初冬的话，这会儿心里应该有了一定的成算。 随后程三向季非夜提起告辞，到了他给孟平上课的时候了。 季非夜点点头让他离开。 上午的时候，风筝来找了季非夜。 季非夜让他们帮忙寻找好的荔枝树和龙眼树，他这边关于荔枝树已经有了下落。 “就在竹西县？”季非夜一听，诧异万分，“那我怎么没听说过？也从来没听人谈起过。” “那个村子已经没有人了，若不是我们正好从那里路过，正好看到满树的荔枝果，都不会发现有这样一颗荔枝树在那里，我们算了一下，这棵树差不多应该有七八十年的树龄了。” 说完风筝还拎了两筐荔枝进来，放到季非夜面前，“县主可以尝一尝这个荔枝，看看口味如何。” 季非夜拿起一颗荔枝，这荔枝外壳大部分还是青色的，只有少许地方染上薄薄的一层红色，顺手剥开，随着壳被剥开，白色的荔枝果肉一颤，汁水立刻流了出来，季非夜将荔枝果肉咬到嘴里，整颗果肉很快在嘴里化为清甜的汁液，然后才能感受到里面小小的核。 “汁甜，肉厚，核小，外壳颜色虽然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红色，这样的颜色看起来也很不错。”季非夜赞赏的点点头，手已经不自觉的摸向了下一个。 一连吃了好几个，季非夜看了风筝一眼，风筝意会，“这荔枝本来就是送给县主尝鲜的。” 季非夜吩咐红杏道，“给夫君留一些，剩下的拿去给其他人分了吧。” “那地方距离这里可远？” “坐马车大约大半天才可以到。” 季非夜顿时有些遗憾，如果这地方这么远的话，恐怕和看荔枝林和上山去玩不能一天过去，这样的话她就只能单独找一天过去看看了。 “那个村子现在一个人也没了？还有人回到那里居住吗？这些果子也没人去摘？” 风筝摇摇头，“从花都县过去那边得大半天，这还是在官道修好的情况，这荔枝果从树上摘下来，一日色变，两日香变，三日味变，就算是有人想要把这荔枝果摘下来卖，花费的人力物力说不定都赚不回来，自是没人愿意花费这个功夫。” “而且那个村子当初是被海寇一口气屠尽的。” 季非夜顿时哑然。 这样的村子，时人还会以为那些村民都是含怨而去，自是不敢太靠近这个地方，久而久之，那个村子大概会成为鬼村，只有这一代人都离开之后，这样的传闻才会渐渐被淡忘，然后才有可能有人重新到那里开始生活。 “所以这些年来，那些果子都是任由它自己生长，自己落果的吗？那里可有小的荔枝树生长起来？” “有的，不过可能比不上这一棵大树。” “嗯。”季非夜点点头，比较遗憾的是那棵树在那里已经生长了七八十年，想要移植那是比较困难了。 第1520章 盛夏蝉鸣（12） 既然季非夜知道了这么一颗荔枝树，这树上的荔枝还那么好吃，季非夜便不打算放过它。 所以第二天，就有人驾着马车，由风筝指路，一路往那个村子过去，直到大半夜才回来。 孟初冬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对季非夜这种行为表示什么意见，而季非夜将荔枝搬了回来之后，则是把荔枝分了分，给县城里相熟的人家都送了一些过去。 当然送之前，季非夜也说清楚了，这个荔枝是从哪里摘回来的，要是觉得忌讳什么的完全可以不收。 那些人家听了之后，基本上没有避讳什么的，都给收了。 只是想到那个村子的惨状，不免要唏嘘几声。 程三也拎了一筐荔枝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也就是楼老的家中。 “这是哪儿来的荔枝？” “县令大人的夫人命人去竹西县那个月河村摘回来的。” 一听到月河村这个地方，连一向比较看得开的楼老也叹了一声，“现在没人提，我都快忘了这个村子了，这荔枝原来是那个村子的啊，也难怪了。” 说着楼老拿了一颗荔枝，颤颤巍巍的剥开将果肉塞进嘴里，“还是一样的甜啊。” 程三跟着点点头，“还是跟以前一样甜。” 随后两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楼老打破了沉默，他苦笑着开口，“程三，你陪着我这么个老头子这么多年，已经够了，当初是我家那个丫头没有福气。” 程三一时半会儿没开口，最后才道，“楼老，我能把这筐荔枝带回来，就证明，我是真的放下了。” 楼老怔了一下，“是啊，这么多年了，也该放下了。” 楼老其实不是花都县人，那个一夜之间被海寇屠尽了的月河村，就是楼老的老家，但是楼老当时在花都县做小生意，还开了个杂货铺子，生意不错。 他有个女儿叫楼晴，论姿色并非什么天人绝色，却能算得上是小家碧玉，那会儿程三游历到了花都县，恰逢花朝节，满城春花开放，一朵朵纸伞好像另一种盛放的花朵，一下子就将程三给吸引了。 花都县的纸伞不像江南那般，讲求含蓄之美，几乎是一水的水墨画，这里却不一样，几乎是颜色怎么鲜艳怎么来，什么花颜色鲜艳就往伞上面画什么样的花。 程三便暂时迷上了这种的纸伞，他选择了暂时在花都县停留。 但是连他自己也算不到的就是，原先明明只是留在花都县做纸伞，却一不小心将心也遗落在了这个地方。 只是命运无常，程三都已经做好了带着楼晴回到程家本家然后成亲的准备了，却因为楼晴那一日跟着她母亲回到她们老家去探亲，而那时候，海寇刚刚出现在这里，月河村成了他们的登陆地点，以及他们劫掠的第一个村落。 等到程三获得消息，和楼老一起赶到村里的时候，只看到一村人的尸体。 然后程三就看到了楼晴，她仿佛死不瞑目，胸口一大滩血迹，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天空。 那一刻，程三也想问问老天，老天爷啊，命运为何如此无常，您又为何如此的不公平？ 第1521章 盛夏蝉鸣（13） “程三，不要嫌楼叔说话不好听。” 程三回过神来，忙摇头，“不会的，我怎么会嫌弃楼老您呢？” “程三，你才三十，人说三十而立，之前十多年时光，你在花都县这个小地方消磨了，那也就消磨了，只是你不能一辈子都在花都县这个小地方颓废下去。” 程三要开口，却被楼老用眼神阻止了。 “我知道晴儿突然去世对你的打击很大，只是老头子虽然老了，却依旧还记得晴儿对我说过，你曾经对她说起过的梦想。” “也不知道，那还是不是你的梦想。” 程三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天下之大，自从晴儿去世之后，便觉得再好的风景，没有她陪着一起看，都不能算是好风景了。” 就好像五彩鲜艳的世界一下子变成了黑白二色一般。 就算是如今的程三，看似浪荡嬉笑的外表下面，其实是一颗千疮百孔的灵魂。 “但是你守在花都县，现在花都县已经安全了，海寇已经退走，就算海寇再敢来，驻守在泉州的黑水军也不是简单的主，老朽相信朝廷能将咱们这里的安全牢牢守住。” “程三，花都已经安全了，月河村的惨剧不会再发生了。” 程三久久无声，“楼老，我知道。” “我知道的。” “我都知道。” …… 程三将脸埋进自己的双手，他一遍遍的重复着我知道，仿佛要把这句话深深的刻到心上。 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楼晴的模样，她依旧是十六岁的时光，巧笑倩兮的站到他的面前，娇俏一笑，“三哥，我跟娘回去我外祖母那边看一看，然后你就要准备好来我家提亲哦。” “我爹很欣赏你的，到时候我爹娘一定能同意把我嫁给你，到时候你可要对我好啊！” “但是现在我不能陪你了，你一个人孤单吗？” 泪水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落在掌心，似乎要烫到人的心里去。 “程三，老朽我不劝你重新娶妻，也不劝你别的，只劝你，你的人生还长，活得久的话还有二三十年，你怎么能在花都县这个地方埋没呢？” “你能教导出贺松那小子，你还能给县令大人的儿子当夫子，可见你是有真本事的，老朽不忍因为我家那丫头，就将你一辈子都在花都县埋没了。” 十年过去了，楼老已经从丧妻丧女的悲伤当中走了出来，倒是程三却一直无法走出来。 “我要是晴儿那丫头，一定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后，你依旧是意气风发的程子山，而不是如今这个除了做纸伞，别的都不会的程三。” 程三拉过自己的衣袖，将眼泪擦去，他抬起头，“楼老，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楼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起身走到程三的面前，将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点点头，“那就好。” “对了，那个孟县令似乎挺不错的，要不你跟着他做事情，我看他非池中之物啊。” “楼老，不急，孟初冬他自不是池中之物，但是值不值得我去跟随，却要再看看。” 第1522章 盛夏蝉鸣（14） “夫子？”孟平看着程三，总觉得今天的夫子有哪里不一样。 “嗯？”程三骑马带着孟平，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孟平，“怎么了？突然害怕了？” 孟平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今天的夫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程三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难不成夫子我剃了胡子，你这当学生的就不认识我了？” “不是啊，”孟平想了想，“不是因为夫子剃了胡子的缘故，总觉得夫子今天的眼神……或者说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的感觉，跟以往夫子给我的感觉好像差很多。” 程三微微挑眉，不过孟平坐在他身前，根本看不到程三的表情，自然也就不知道程三现在是什么表情了。 “那肯定是你看错了，你夫子我还是我，就是觉得夏天来了胡子碍事所以全部给剃了，其他的什么变化都没有。” 孟平只好把疑惑全部收了回去，心中倒是嘀咕了两句，不过他没打算说给别人听。 反正在他看来，夫子这样的变化似乎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不仅仅是前面的孟平，和孟初冬同乘一骑的季非夜也在跟孟初冬咬耳朵，“夫君，你有没有觉得程先生今天给人的感觉跟以往大不一样？” 孟初冬看向前面程三的背影，微微收紧了环着季非夜身体的手，另一只手掌控着缰绳，“也就是把胡须给剃了吧，素闻程家子弟风采斐然，果然如此。” 季非夜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孟初冬，“就算是剃了胡须，程先生形貌依旧粗犷，和江南那些读书子弟追求纤弱的身材依旧不很相似吧？程家也是江南世家，你是怎么看出来程家子弟风采斐然的？” 孟初冬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睛，“我……我今日也把胡须都剃干净了，你怎么不注意我的模样？” 季非夜愣了一下，“你也很少留胡须啊。” 过了好一会儿，季非夜才琢磨出孟初冬话里的一点意思，她回头看了孟初冬一眼，只看到他绷的紧紧的下巴，目光往下落了一点，看到他今日穿了一件青色直裰，是她亲手做的，然后腰间垂了宝蓝色的荷包，荷包也是她绣的。 回过头来，季非夜慢慢品出味来了，然后伸手抓住了孟初冬的手，啼笑皆非，“你怎么连这种醋也吃啊？” 孟初冬没有出声，他才不肯承认，明明今天他也认认真真打理了自己，程三不过是剃了个胡须，怎么季非夜就尽注意程三去了。 季非夜握住孟初冬的手，然后开始道歉，“夫君，对不起。” “其实你今天特别俊，真的。” 孟初冬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弧度，“真的吗？” 季非夜忙点头，“那是自然的，我家夫君本来就玉树临风，俊逸非常，只要稍稍拾掇，就能见人了，更何况细心拾掇过呢？” “夫君，你应该对自己更有自信一点，你那么俊美，你的媳妇，也就是我，目光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什么别的男人给吸引过去的。” 孟初冬叹了一口气，趁着前方骑在马上的两人不注意，低头在季非夜的耳朵边缘轻轻咬了一口，方才觉得心里的气闷消散了一些。 第1523章 盛夏蝉鸣（15） 解决了孟初冬心里这么一点小疙瘩之后，季非夜想了想，还是不说程三的事情了。 好在骑马跑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程三就勒住马，站在一处山坡上，等孟初冬带着季非夜骑马走到他身边，这才指着下方一片荔枝林，“夫人看此处如何？” 季非夜几乎是瞬时眼睛就是一亮。 这一片荔枝林差不多有四五亩地，季非夜拍了拍孟初冬的手臂，“我们下去看看！” 孟初冬看了程三一眼，程三点点头，两人立刻纵马下坡，一路顺着这个山坡直接冲到山底，到了荔枝林前面，季非夜翻身从马上下来，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就走进了荔枝林当中。 这一片荔枝林大约是天然形成的，林中的树木长的有些混乱，有些树木因着地势良好，抢到比较好的阳光雨露，生长的就高大一些，而有些则是长的七歪八扭的，拼命往外面生长，只为了更多的阳光雨露。 而这会儿林中枝头结满了许多小颗的荔枝，青青红红的，季非夜随手摘了一颗剥开来，里面果肉就薄薄的一层，季非夜咬了一口，酸的赶紧吐了出来，而且里面的核也很大。 “虽然果实不怎么样，但是这些树木都很强壮，十分适合当砧木啊。” 程三点点头，“这倒是没错，而且这一片山坡也比较缓，如果你想要承包下来的话，完全可以把山坡一起承包下来，然后种龙眼树。” 季非夜点点头，“我正有此意。” 说着，季非夜走出了荔枝林，然后从山上往下看去，“而且这里真的是天然的防风林，这下方好像有个村子，是什么村啊？” “那里已经出了竹西县的地界了，是……” “是雍县。”孟初冬突然开口道，声音也微微有点儿冷。 季非夜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是被那个陆慎之坑了的地方？” 孟初冬点点头。 这个地方与竹西县就是一山之隔，山脚往下再过去，就是雍县，山脚往上，山麓山腰山顶都是竹西县的地界。 只是一山之隔，竹西县在他的努力下，不说日子过的多好了，但是总归是在往好的方向去发展，但是这一次孟初冬深入到雍县下面去调查证据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张几乎没有希望的脸庞。 那一张张脸庞上面，带着穷苦生活印下的痕迹，在听他说朝廷现在给他们免了税的时候，几乎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有那么一两个还带着一点希望的人拉着他问了一句，是不是真的？ 那一刻，孟初冬心中涌现出来的，不仅仅是对陆慎之此人的痛恨，也有对泉州的深深担忧，这里地处南方，与牧州等地相比，还是要落后太多了。 想到他要努力的方向，孟初冬只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 “陆慎之？”程三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动，“我倒是有所耳闻，据说他野心不小啊。” 孟初冬一手牵着季非夜，另一只手拉着缰绳，“恶人自有天收，这些人，会一一被收拾掉的。” 程三看了看孟初冬的神情，心中某一处开始有些摇摆。 第1524章 盛夏蝉鸣（16） 看过了荔枝林，这地方在竹西县地界内，而孟初冬作为竹西县的县令，季非夜真的想要承包下来，手续都可以节省不少。 随后程三就真的带着这两人上山去抓鱼了。 在竹西县地界内，有一座山就叫做竹山，上回程三带着孟平过来捉晴溪鱼就是在这竹山上。 竹山上有一条小溪潺潺流淌，流到一处拐弯处，积成一个不小的水潭，这山上地势到了这里就开始平缓起来，水流自然也慢了起来。 晴溪鱼是洄游鱼类，秋季在下游入海口产卵，春季还是洄游，在溪水当中成长，到了夏季后期，就开始成群结队的往下游游去，要准备交配产卵。 而这刚进入夏季的季节，正是晴溪鱼生长的季节，也是最好吃的季节。 将两匹马放到附近的草地上，任它们自己去吃草，孟初冬和程三两人，带着孟平一起去开始抓晴溪鱼，只有季非夜被下令严禁靠近水边，只好坐在一旁的树荫下面围观。 孟初冬去摘了宽大的叶子来放鱼，季非夜想了想，起身去附近捡了不少枯枝过来，准备等会儿生火用。 然后季非夜又在林中看到了两种野果，便也拿宽大的叶子，一样装了一些拿到之前放枯枝的位置。 程三回来看了一眼，“嗯，这两种果子都能吃，这种要酸一些，还带着一点苦味，若是有野味的话，抹在上面一起烤了味道倒是不错。” 季非夜眉毛一扬，天狼倒是在她的空间里，只是怎么都不方便这会儿拿出来打猎，只好作罢。 又摘了些果子回来，季非夜又去马身上将一个包袱解下来，里面放的东西也不多，一个葫芦里面装了一葫芦果酒，一个竹筒里面装了淘洗过的米，另有一小块咸肉。 季非夜将东西放了下来，然后拿着那一小块咸肉走到溪水旁边，就着清澈的溪水将它洗干净。 “夫君，匕首给我。” 孟初冬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季非夜，季非夜将咸肉切成碎丁，和淘洗过的米混合在一起，然后加入少量水，再把竹筒的口封住，放到一旁，等一会儿火升起来之后，直接放到火上烤就行了。 鱼抓起来很快，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不一会儿功夫就抓了十几条鱼，然后程三又去砍了根竹子，拿匕首削出十几根竹签来，将晴溪鱼一条条的穿到竹签上。 孟初冬则在这边生了火。 当篝火的火焰稳定下来的时候，竹筒吊在火上烤，而晴溪鱼则一条条的插在了篝火旁边，借着篝火的温度将它烤熟。 程三还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袋盐巴，将细细的盐巴一点点的洒在鱼身上。 很快，属于晴溪鱼独有的好闻的香气就蔓延开来。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十几条鱼，一筒竹筒咸肉饭，加上一些味道鲜甜的果子，当季非夜坐在那里啃着鱼，听着耳边溪水潺潺，不远处有鸟鸣啁啾，还有远处风吹过竹林树林沙沙的声音。 突然就有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自从来到花都县，她怀了孕，孟初冬忙忙碌碌，的确是很久都没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了。 就像这样，静静的坐在这里，享受着美景和微风，美食在前，还有她想要相守一生的人相伴，仿佛就足够了。 程三看着这两人并排坐在那里，默默的把小孟平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没办法，感觉别人根本插不进去啊。 第1525章 盛夏蝉鸣（17） 云京地处北方，与南边极为不同。 二月里的时候还下了一场雪，这春寒倒的，让不少人都因此生了病。 而后到了三月末，霎时间满云京的花都开了，与此同时云京的芙蓉春，蝶恋花和四季锦三家铺子联合推出了百花争春的活动，由来来往往的夫人小姐们自己用她们的产品设计妆容，服装等等，轰轰烈烈的持续了一个月，圆满收场。 然后一进五月，短暂的春天就消失了，这天气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分明一个多月前还是冷的出不了门，这会儿却让人热的不想出门了。 “今年这天气，可真是见鬼了，往年这会儿的时候，有这么热吗？”永宁抚着自己的肚子，看着窗外烈阳如火，眉目之间略显出几分烦躁来。 徐舒墨从外面走进来，先是将外套脱了，又进里屋沐浴一番，换了一套家居的衣服，这才凑到永宁身边，“茉儿，你今天感觉如何？” 是的，在这两人成亲即将一年之际，永宁怀孕了。 不过她比季非夜要好上许多，季非夜当初刚怀孕的时候，那孕吐反应，真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永宁除了觉得自己变得嗜睡了一些，胃口变大了一些以外，倒没有什么其他的奇怪反应，这倒是让太后娘娘谢天谢地了。 “好倒是还好，就是这天气着实让人烦躁，我一个人在家里，太无聊了。” 徐舒墨脸上闪过一丝歉意，“茉儿，对不起，我该在家里多陪陪你的。” 永宁按住徐舒墨的手，“说什么瞎话呢，你如今在鸿胪寺任职，可不能轻忽，不能坏了皇兄的事。” 徐舒墨闻言就笑，“必定不会坏了皇兄的事情，不过我以后我想办法早点把事情做完，争取能早点回来陪你好不好？” 永宁点点头，“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可一定要做到啊！” 徐舒墨眼里带着细碎的笑意，“一定会做到，茉儿你放心好了。” 恰好这时候，绿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永宁看到了便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是县主从泉州城那边托人带回来的，教我们做了仙草冻，和酸梅汤放在一起喝起来还挺舒服的，奴婢问了太医，太医说殿下您是可以喝的，奴婢便让人做了送了过来。” 永宁眼睛一亮，“三娘弄的东西，那肯定好吃，拿过来我尝尝。” 恰好提到季非夜，徐舒墨也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跟三娘有关。” 永宁已经舀了一勺仙草冻送进了嘴里，那爽爽滑滑的口感令她有些爱恋不舍，将嘴里的东西吃下去之后，永宁才问是什么。 “听说是年前吧，三娘去泉州城玩，恰好有船从泉州城路过，那船上有一对绿孔雀一对白孔雀，叫三娘给看上了，后来三娘自己把那一对绿孔雀留下来自己养着，那对白孔雀却送到了云京来。” “正是今日才到的云京，下午就送到了陛下面前，听闻那对白孔雀一身雪白，浑身羽毛无一丝杂色，唯有一双眼睛是漆黑，好似两颗黑水银，极为稀少。” 第1526章 盛夏蝉鸣（18） 永宁一下子来了兴趣，“那孔雀如今在宫中？” 徐舒墨点点头，“正是在宫中，据说那两只孔雀一公一母，那母孔雀看起来倒无甚特别之处，就好像一只白色的大锦鸡，尾巴也不怎么好看，只有头上的凤冠很明显，就是那公孔雀，尾羽拖的老长，而且见到陛下，它就张开尾羽开了屏，好像一把纯白的羽毛扇子。” “你看到了？” 徐舒墨摇摇头，“孔雀送到陛下面前的时候，我正在忙着做事情，想早些回来陪你，是后来听人传出来的消息听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明日我进宫看一眼就知道了。”永宁当下就决定明天去宫里看望母后，顺便去皇兄那里看一看孔雀。 好在永宁对这孔雀是真的有兴趣，徐舒墨也就不担心接下来几天永宁会觉得无聊了。 若是这兴趣维持不了几天，到时候他再为她去寻找新的乐趣就成。 次日清晨，趁着阳光还不热烈，永宁便乘坐着马车出了门，一路往皇宫驶去。 到了宫门口，永宁命绿夏递了帖子，不一会儿就有太后宫中宫人出来同侍卫打了招呼，马车驶入宫门之后没多远，永宁从马车上下来，换乘了备在那里的软轿，朝着太后娘娘宫中过去。 永宁到了太后娘娘面前，还没行礼便被太后娘娘喊住了，“你有了身子就别那么多礼数了，我们都是自家人。” 随后就见璟哥儿小跑着扑到永宁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小姑姑！” 南宫婉如想要追上去，赶紧被太后娘娘喊停，“你这个有身子的也别跑！” “哎，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就不能让哀家省省心。” 除了永宁有了身子，南宫婉如这在宫中一人承宠，终于在璟哥儿三岁的时候有了第二胎，那些叫着让轩辕澈纳妾的大臣们，以子嗣不丰这条说话的，最近都不敢冒头了。 南宫婉如笑了一下，“我月份比永宁要大一点，不过也没事，我是怕璟哥儿没轻重，碰到了永宁。” “那乳娘不是跟着璟哥儿吗？都不会拦着他的吗？你自己也是，别让璟哥儿给扑到了。” 南宫婉如赶忙应了，而璟哥儿这会儿已经放开了永宁的小腿，转身跑向了太后娘娘，一下子就扑到了太后娘娘腿边，太后娘娘顿时脸上就笑开了。 永宁和南宫婉如对视一眼，一齐笑了。 随后两人坐在了一起，“我听阿墨说，三娘给三哥送了一对白孔雀？” 南宫婉如点点头，“可不是，而且昨儿个叫璟哥儿瞧见了，这一大早的，他非要去看了孔雀才肯来见母后，一路上都念叨着孔雀的尾巴怎么不变扇子了。” 永宁面露稀奇，“那孔雀真的开屏了？” “可不是，”南宫婉如昨天恰好也在场，正好看到那孔雀开屏的模样，那一瞬间，莫说正在御书房的大臣和南宫婉如，就连轩辕澈也露出了惊艳之色。 “我也想看。”永宁有些向往道。 “我倒是听说孔雀开屏殊为难得，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自从昨天下午送到宫中一直到现在，还真的只有见到陛下的那一刻，那只孔雀开了屏，其他时候倒是真的没有。” 第1527章 盛夏蝉鸣（19） “永宁……永宁……”轩辕澈被永宁拖着往前走着，又顾忌着自家这个妹妹肚子里的娃，不敢动作太大，只好顺着她的方向走着。 “三哥哥，好皇兄，我就想看看三娘送过来的白孔雀开屏，但是他们说孔雀只有见了三哥哥你才会开屏，三哥哥你就陪我去看嘛！” “不是，”轩辕澈哭笑不得，“那孔雀只要见了美丽的事物……” 永宁转过头，面上露出惊讶，“三哥，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学会自夸了啊。” 轩辕澈无奈，“以及比它强大的人或者气场，都会开屏的，它开屏是威慑，也是示威，还是展现自己的美丽，你把我拉过去，不如找匹好看的布料让人披了在它面前晃悠呢。” “试过了，没用！”永宁回答的斩钉截铁，这会儿她已经拖着轩辕澈到了辇车旁边。 那一对白孔雀虽然养在了宫中，可是距离御书房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的，永宁如今不好劳累，轩辕澈想了想，干脆陪着永宁过去了一趟。 “三哥，我有点想三娘了，三娘什么时候才能回云京啊？” 轩辕澈坐在永宁身边，闻言微微一怔，“大概还有好几年吧，如果她中途不回来的话。” “这么久啊……”永宁掰着手指数了数，“现在三娘的孩子应该一个多月了，那等她回来的时候，她的两个孩子都能跑了。” “说不定比现在的璟哥儿还大了。” 随后永宁就有点儿丧气，“还要这么久才能见到三娘啊……” 轩辕澈嗯了一声，“三娘在泉州那边很好，你不用担心她。” “我不是担心三娘，”永宁的语气略带了一点惆怅，“三娘在哪里应该都能够过的很好的，她总是该知道怎么样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 “而且就算她走了，也不用担心她曾经做下来的事情有多少变化。” 最好的例子就是她们一起在云京开的店铺，季非夜走了之后，永宁不是没自己想过活动的主题，但是和店铺里的掌柜的和叶莺商量了之后，总有实际上操作上的不可取之处。 后来虽然成功办了出来，但是反响只能说是平平。 然而永宁还在丧气呢，铺子里的那些人却重新振作了起来，从中吸取了教训，在冬日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用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个主题成功的以男子为主题，办了一场活动。 这一场活动主题之新颖，就连轩辕澈也特地过去看了一下。 除了在如今男子衣饰上做了功夫以外，还有一场赛诗会，诗作精彩的，芙蓉春将会以这首诗为主题推出一系列的香露，而四季锦和蝶恋花也会以这个主题推出一整套的衣饰搭配。 永宁当时拿到叶莺送过来的这个主题的时候，心底还有些忐忑，但是看到活动开启当天铺子里的盛状的时候，永宁把心放了下去。 在云京，由于前朝开放的缘故，对于女子出门抛头露面的限制本来就不大，本朝的时候也未加多少限制，所以就算她们以男子为主题举办活动，那些女子想要过来玩的，照旧能够过来。 第1528章 盛夏蝉鸣（20） “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三娘确实是在哪里都能活得不错的人。” 轩辕澈对于季非夜也是十分佩服的，他曾经把自己代入过季非夜的处境，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就会过不下去，但是想要做到季非夜这个地步，还是很需要想法，实力和水平的。 两个人就这样谈论着季非夜，然后到了养孔雀的雀园，这个名字是下面人临时想的，毕竟这个地方原本就是养着一些简单的鸟类譬如鹦鹉等，这一下来了两只颜值极高的白孔雀，宫人干脆把原本的鸟类都移到了其他地方，将这一大片地方都留给了两只孔雀。 这雀园当中绿草如茵，还种植了一些树木，原本是供那些鸟儿栖息的，如今正好方便了两只孔雀。 永宁和轩辕澈到的时候，那母孔雀正在地面优哉游哉的散步，偶尔低头啄一下草丛当中的虫子，那公孔雀正站在树上，白色长长的尾羽自然的垂落而下，十分美丽。 “这羽毛真的好好看啊！”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了，永宁依旧觉得这羽毛真是大自然对于孔雀这种生物的恩赐。 那边公孔雀已经注意到了永宁和轩辕澈的到来，正在树上一脸小心的看着这两人。 轩辕澈看着这孔雀警惕的眼神，想到这几天有那故意恭维季非夜的，说这两只孔雀浑身雪白，本就难得，乃是少有的吉兆。 道是季非夜特意寻了吉兆送至云京，乃是天佑我大业。 这言论虽然令人发笑，但是轩辕澈看着他们话里话外恭维季非夜的模样，便也就懒得去惩罚他们，任他们随便说去了。 “哦，它动了！”永宁见那孔雀从树上跳了下来，长长的尾羽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仿佛一柄扇子一般展开一半，然后又收了回去。 随后这公孔雀步伐优雅的走了过来，头不断的动着，忽而它的头不动了，尾巴却开始抖动起来。 永宁还没看明白它想做什么，轩辕澈则是真的惊讶了。 “还真的开屏了？” “什么？”永宁的话音刚落下，就见这白孔雀尾羽抖动着，仿佛一把扇子彻底展示着自己的美丽，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落在拿扇子上，留下的光斑却只能点缀它的美丽。 永宁紧紧的抓着轩辕澈的袖子，“三哥，三哥，它真的开屏了！” “见到你会开屏是真的！” 轩辕澈这一下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了，毕竟这白孔雀到了宫中两天，总共开了两次屏，两次他都在现场。 而且这孔雀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是特意跟他争锋一般。 等那孔雀收了尾羽，轩辕澈笑了一下，“莫非你以为你真的能跟朕相比？” 永宁对轩辕澈这样的行为目瞪口呆之际，却转眼看到那孔雀真的又开了一次屏。 “嚯，三哥，这孔雀还真的跟你杠上了啊！” 轩辕澈眼中闪过笑意，“这孔雀确实有趣，难怪三娘有兴趣把它们送过来。” “我觉得三娘说不定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要写信告诉三娘。” 轩辕澈点点头，“朕是不是也应该赏点什么跟着一起带过去？” 永宁撇撇嘴，“算了吧，你的东西三娘肯定看不上。” 第1529章 盛夏蝉鸣（21） 轩辕澈的东西，季非夜看不看得上另说，不过她写信问韩实要的帮手却实打实的过来了。 丁孝带着一队人到了花都县。 “拜见县主。”丁孝在季非夜面前行了礼。 季非夜看着这久违的脸庞，起身将丁孝扶了起来，“一路过来辛苦了。” “并不辛苦，我们在水上习惯了的，并不觉得坐船难受。” “一路过来近一个月，就算是坐船坐车，那也总归是在旅途当中，怎么不辛苦，今天好好歇息一下，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再过两天，等那片土地的地契拿到手了，咱们就要准备做事情了。” “县主，属下还有一件事想要请示一下县主。” “嗯？什么事？” 丁孝便道，“此次随我来的也是军中那不适宜再上前线打仗的军士，但是与之前那一拨无牵无挂的不同，他们还有自己的亲眷。” “我想问问县主，他们的亲眷要是想要一起迁徙过来，可不可以呢？” 季非夜闻言就笑了，“丁孝，这样的问题，你还需要来问我吗？” “韩实难道没和你说，你过来是要自己做主的，我只会提供最基本的，就如当初的果园和织坊一样，至于其他的全部由你来做主。” “用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活，发什么样的工钱，这一切可都是要你做主的。” 丁孝面上露出一点惭愧，“多谢县主指点，属下差点犯了大错。” 丁孝并非心中无丘壑的人，季非夜这样说了，他心里便快速谋划起来，然后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县主，那属下先带人去安置下来。” “好的。” 季非夜提前将之前临时衙门所在的那个院子旁边的大院子租了下来，还清扫了一遍，就是给丁孝他们住的地方。 丁孝带着人到那里安置下来之后，并没有就此歇息下来，而是到附近开始打听花都县和竹西县的消息。 第二天季非夜让他们继续休息，他便继续在外面打听消息，然后将了解到的消息在心中整理了一遍，心里这才大概有了数。 随后他把和自己一起过来的人找在一起，算是开了个小会，大家把心里的想法都过了一遍。 对于将亲眷都迁到这里来，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没什么意见的。 他们并不是强制被征兵的，都是家无恒产，几亩薄田也养不起家人，这才收拾了包袱一鼓作气投了军，这样还有一点银两能供家里妻儿活下去，若是他们死在战场上了，抚恤金也能保证家人继续活下去，若是侥幸活着，那就算是幸事了。 丁孝打听过来的消息还有，这边如果开荒地的话，那么开出来的荒地就归个人种植了，只要从第二年开始交税就可以。 更何况税赋也不重。 再者，他们只知道自己过来是种果园的，之前也说了就夏秋两季繁忙，其余季节倒是不那么忙，这里温度高，就算是冬天也能种农作物的，他们能在这里定居，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时间，基本上他们自己内部已经形成了统一意见。 第1530章 盛夏蝉鸣（22） 等到季非夜拿了地契，带着他们到了所谓的果园处，他们看着那山坡下面一大片的荒地，不由得有些激动。 “县主，咱们的果园是这块地方吗？” 季非夜点点头，让杨裕带着丁孝去把整个果园的地界界定下来，这块地方也包含了给他们建造居住房屋的区域。 丁孝带着人把这里整个看了一遍之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县主，那里还是竹西县的地界内吗？” 季非夜迟疑了一下，倒是杨裕很爽快的开口，“不必担心，那是雍县的地界，不过雍县马上要合并到竹西县来了，你想做什么？” “要合并？”季非夜上回还听孟初冬提起这个县的惨状，这就要合并了？ “原本是没这个打算，但是雍县的县令和泉州城通判一同下了大牢，就等秋后问斩了，我们推算了一下，泉州城大概暂时不会再来通判了，这个通判的位置简直就是为了咱们家大人准备的。” “那么以大人现在的成绩，把花都县，竹西县和雍县三县合一也不是不可能。” 季非夜轻轻一笑，“和贺松推算的吧？” 杨裕脸皮微微一红，“是的，我和贺松对大人都很有信心。” 季非夜笑着摇头，“那贺松明年就要准备秋闱了，你呢？” “我？”杨裕仿佛有些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我现在依旧是戴罪之身，是无法参加科考的。” “我听夫君对你做过评价，说你在这里做的很好，也很务实，你也别放松了，明年春，你大概是要去泉州城参加县试的，争取一次过了啊。” “贺松若是明年秋闱，后年春闱能考到成绩的话，我看他那个直性子，怕是要回到这边来的，你也不能落后他太远啊。” 杨裕心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仿佛明明追求的很久的东西，明明在黑夜当中往前走了了许久，他觉得自己才看到光明而已，然而有人这样说，你现在已经沐浴在晨光当中了，日出好看吗？ 杨裕下意识的看向了天空，仿佛要确认一下今天的太阳并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季非夜失笑，不过既然雍县要和竹西县合并的话，那么这下面的荒地倒是完全可以利用起来了。 “县主，既然如此，我们想在这里定居下来。” 季非夜心里没有任何意外，丁孝本人不一定愿意在这里定居，但是其他人却不一定了。 过惯了打打杀杀的生活，只要是正常人，就会期待这样平静的生活的。 现在有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一定会抓住的。 “用作住宅和开荒的地的用途不同，所需要的手续也不一样，但是山上这里还是需要住的地方的，总要有人在山上巡夜，你们先把这里的情况处理好，下面的交给我，嗯？” 丁孝便向身后那些人喊了一句，“诸位，可听明白了？” “明白！”明明就十来人，他们竟然喊出了几十人的气势，果真是群情激昂。 第1531章 盛夏蝉鸣（23） 这一次众人过来是带着帐篷的，不过吃食等还是要去竹西县去买。 好在季非夜银两给的足，当天下午，就有几人推着几车东西上了山，帐篷扎好之后，该生火做饭的生活做饭，剩下的人则将整个荔枝林这边巡视了一圈，熟悉地形。 “我也要跟你说清楚，咱们这果园怎么做。” 随后季非夜将整个果园的规划，包括大致的图纸规划都给丁孝说了一遍，“我还从增州那边请了个对于种植荔枝树和龙眼树都很有经验的果农过来，会在两天之后到，咱们首先就是要把这片荒地清出来。” “然后这些荔枝果味道都不好，嫁接的枝条母树我已经找好了，到时候想办法去剪就行，但是嫁接要一批批的来，不能一口气全部弄完，所以到时候你要和那个果农商量着来。” “初期的活计总是比较繁琐的，还有就是有一点我要说清楚，你们来的还短，不太清楚这里的天气，这里夏日常有暴风天气，是要注意暴风的，我把果园选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有天然的防风林。” “详细的规划要根据实地情况来，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但是你不能破坏这里原有的树林，绝对不能随便砍掉去做房屋什么的，除非是那影响了其他树木生长的树，明白我的意思吗？” “至于其他果树养殖过程中的注意点，就要交给果农来告诉你了。” “县主，你放心，只要是你叮嘱过的事情，我一定办好。” 季非夜不能留在山上过夜，不说孟初冬不放心，就是她自己这一天没见着两个孩子，这会儿都想的不行了。 一切都吩咐停当，季非夜这才坐了马车往回赶。 这是难得的一次，季非夜回到家中比孟初冬还晚。 孟初冬还没吃晚饭，见季非夜回来便吩咐下人们赶紧布置晚饭，等红杏打了水过来让季非夜洗了手之后，才陪着她在餐桌旁边坐了下来。 “猜到你回来可能会晚，我让平哥儿先吃了去睡了，旭哥儿和菡姐儿也在隔壁睡了。” 季非夜一听到孟初冬说孩子，顿时坐不住了，“我先去看看孩子再过来吃饭。” 孟初冬起身陪着她一起过去。 季非夜不敢掌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弯腰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听着他们清浅的呼吸声，季非夜觉得自己的心慢慢的趋于平静。 看了好一会儿，季非夜直起腰来，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两人这才重新坐到了饭桌前面，季非夜眉眼一弯，“夫君辛苦了。” 孟初冬微微摇头，眼里含着笑意，“一日下来，皆有下人照料，哭了乳娘比我还快反应过来知道他们是尿了还是饿了，醒了红杏能第一时间凑过去逗他们开心，我这个当父亲的，倒没什么机会插上手。” “听起来夫君好像挺遗憾的？” 孟初冬清咳一声，转移话题，“三娘今天忙碌了一天，奔走之事本来就辛苦，晚饭再不吃就要耽搁了，不如用膳吧。” 说着，孟初冬拿起筷子给季非夜夹了一块清蒸带鱼，“这带鱼是才新鲜捕捉的，厨下说清蒸了滋味最好，三娘尝一尝。” 第1532章 盛夏蝉鸣（24） “我听杨裕说，雍县，竹西县和花都县三县要合并？”吃过了饭，季非夜在屏风后面洗漱，孟初冬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借着烛火看书。 孟初冬应了一声，“暂时是有这么个计划。” 季非夜思虑了一会儿，“如果我那个荔枝园附近干脆形成一个庄园的话，你会介意吗？不过在雍县地界内，如果能三县合并，对我来说是最好了。” “庄园？” “嗯，”季非夜从浴桶里站起来，拿过布巾给自己擦身体，顺带回答孟初冬的疑惑，“这回丁孝带过来的，依旧是从军营里退下来的兵士，但是他们也有亲眷，想要一起迁过来。” “你之前不也在黑水军过，有没有想过问一问黑水军那边？” “暂且不急。”兵士为国奉献，像季非夜这样请人过来做事情，算是给人一条出路，但是他出头，未免让人对朝廷产生误会。 这些兵士为国战斗还不够，还要被打发到贫瘠之地来开荒，不免会让人抓住把柄说些什么。 “三县合并的事情估计还有一段时间，不过雍县那边的话，我去打个招呼，地契下来应该会很快。” “好。”季非夜穿好了衣服，从里面走出来，拿着布巾给自己绞头发。 孟初冬放下书，自然而然的接过了季非夜手上绞头发的布巾，帮着她把头发绞干。 季非夜想把荔枝园下面的土地都买下来，这并不是一件多麻烦的事情，第二天孟初冬就问了季非夜所需要的土地的大概，然后指使了个人去隔壁雍县打了个招呼，很快那边就有人去和丁孝对接。 等季非夜收到丁孝传回来的消息，说下面的土地已经丈量完毕的时候，她找人请的那位擅长种植荔枝等的果农也到了花都县。 季非夜就见了他一面，然后找人把他送到了竹西县那边，顺便看了一下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些兵士的效率很高，山上这会儿已经搭起了好几间茅草屋，那果农姓毛，叫毛礼，一见这茅草屋便皱眉，“这样的屋子，来一场暴风就吹没了。” 丁孝笑着上前，指了指山下，“真正的房屋都在下面呢，正在买青砖过来，到时候建成个庄园来。” “山上这茅草屋是暂居的，等山下的庄园弄好了，这山上的屋子也要重修的，就算是晚上在荔枝园巡夜的人，也不能只住这样的地方。” 毛礼脸色好看了许多，“我去看看这做砧木的荔枝树如何。” 丁孝吩咐其他人继续做事情，自己则陪着毛礼往荔枝林里面走，这一呆就是一下午没出来。 季非夜听了汇报之后基本上安心了。 “如此，荔枝园慢慢会走上正轨，待荔枝开始结果，庄园旁边的地就可以用来建工坊，等新鲜荔枝采摘下来，就直接送到工坊里加工成荔枝干。” “而且到时候，海路打开，销往海外也不是不可能。” 风筝在一旁听着深以为然，“县主，属下倒以为，那点儿规模还是小了。” 季非夜摇摇头，“不急，只要有成效，种植荔枝树的人就会越来越多的，想要形成一定的规模，不能完全靠自己，需要老百姓主动自发的去做，这样要比自己去做好多了。” 第1533章 盛夏蝉鸣（25） 六月初一，是花都县的赶集日，临县竹西县比花都县人口要少一些，经济也差一些，所以两县赶集的人都是同一天到这里来。 这一回，连雍县也有那起得早赶过来的村民来赶集。 而这一天对于红杏来说，也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从去年季非夜还在怀孕的时候，他们就时不时的做米粉到集市上卖，这么多回也积攒下来了一些名声，这一次，他们终于在集市上盘了个铺子下来，张氏米粉店正是开业了。 经过这么多次的试验，张厨子和他妻子吴桐发现了，这米粉上面加的菜要是一直弄猪肉什么的，实在是太不稳定了，毕竟猪肉鸡肉在这边都不好买，只有一样海鲜最寻常。 所以张厨子干脆每天清早买了各种海鱼回来，将鱼肉锤成鱼茸做成鱼丸，加上一样最寻常的花蛤，每一天煮成花蛤鱼丸汤，米粉煮熟之后，舀起一勺花蛤鱼丸汤浇上去，味道极为鲜美。 然后因着山上的养猪场渐渐成型，虽然猪肉的供应并不稳定，但是时不时还是能拿到猪骨猪肉的，张厨子干脆在店里加了个限量供应的小馄饨。 这一日刚开张，便是两样东西，一样花蛤鱼丸米粉，一样骨汤小馄饨。 早有那过来赶集多次的村民见到这个铺子开张，不管来不来吃，都过来道了一声恭喜，而张厨子则更干脆，那花蛤便宜，鱼丸也不贵，将这花蛤鱼丸汤煮了满满一大锅，来道喜的基本都有一碗汤免费喝。 有那喝了汤的觉得滋味不错，反正也不贵，就干脆坐下来吃碗米粉也有的。 更有那最近在外活计做得多不缺钱的，见到了骨汤小馄饨，闻着香味受不住，直接坐下来要了一碗比那米粉要贵两倍的小馄饨。 红杏想着自己要照顾孟栩和孟菡，这一回就没有亲自过来看着了，还是季非夜见她魂不守舍，带着她出了趟门，过来看情况。 吴桐先看到的两人，直接从店里迎了出来，“夫人，红杏姑娘，你们过来了。” 季非夜点点头，“生意如何？” 吴桐回头看了一眼铺子里，“都是乡亲们给面子过来吃，这一早上生意还不错。” “夫人要尝一尝吗？” 季非夜摇摇头，“还是拿着卖吧，我就带着红杏过来看看，丫头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红杏连忙反驳，“主子，我没有！” “那现在可安心了？” 红杏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季非夜了然，“那我们回去吧？还是要再逛逛？” “不逛了，这天太热了。”说着红杏将手中的伞撑起来，陪着季非夜一起往回走。 还是当初那条街，不过如今看着已经没有那种陈旧的气息了，那十二座牌楼还在，也还没来得及翻新，不过听孟初冬的计划，这几天就要动工开始翻新了，争取在七夕之前让十二座牌楼焕发新颜，到时候还要放新的花上去。 而街道两旁住着人家的，也都开始种起花来了，这会儿各种不知名的花儿都开了，一路看过去五颜六色，不再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季非夜不知道孟初冬看着花都县一天天的热闹起来，老百姓脸上的笑容一天天的多起来是什么感觉，对她来说，感觉还是不错的。 第1534章 盛夏蝉鸣（26） 一路慢慢往回走，就连红杏也开始感慨，“不知不觉咱们都来了大半年了，没想到就大半年，这里的变化就这么大了。” 季非夜点点头，“我记得没错的话，是有一些人迁回来了。” “是啊，感觉大街上人开始变多了，还有大家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还有街道旁的花真的变多了好多啊。” “啊，那个人是在修牌楼吗？” 顺着红杏手指的方向看过，只见那比较旧的牌楼下面架了梯子，正有人在上面清理那些疯长的藤蔓。 红杏小跑过去问了一下，很快就跑回来。 “主子，他们说要把上面的植物先清理掉，然后看看有没有损坏的地方，没有损坏的地方就重新上一边漆，坏了的地方就修补好再上漆。” “嗯。” 两人继续往前走，红杏倒有些兴奋，“主子，这样一来，七夕之前这些牌楼肯定能修补好，到时候还要摆新的花到牌楼上面去。” “我听张厨子媳妇说，这里七夕的时候可热闹了，上元节的时候咱们弄的花灯节，七夕的时候花灯要比上元节的时候更多呢！” “而且听说以往七夕的时候，不仅满城花灯和纸伞，还要拿纸和布扎出好看的花来，在县城中央的广场上装饰一个特别漂亮的花台子。” 季非夜倒是没怎么特意去了解过这里七夕的习俗，闻言便好奇道，“这花台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就是那想要找对象的年轻男女啊，如果有什么特长，就可以去这台子上去表演，若是有喜欢他的，就把手里拿着的花送到台上去，当然那人如果有钟情的对象的话，也可以专门去找那人讨花。” “接了花又看对了眼的话，就可以互送纸伞了，那两户人家也可以准备谈婚论嫁了。” 季非夜倒是不知道这里竟然这么开放。 “这样听起来也挺不错的，不知道今年到时候花台上面热不热闹。” “那主子，到七夕那天我们也出来看不就好了？” 对上红杏期待的眼神，季非夜笑着点点头，“可以啊。”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红杏想了想，“除了一个花台子，还有个草台子，草台子上就不是年轻男女的表演了，而是皮影戏，木偶戏之类的，不过会表演牛郎织女之类的故事，咱们隔壁的那个手艺人就在准备着皮影戏的表演呢！” “哦，到时候平哥儿又有皮影戏看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对皮影戏这么情有独钟。”季非夜笑着摇头。 “平哥儿已经知道了，他这两天有时候下午看完了书写过大字，还要去隔壁看排戏呢！” “原来如此，我说这两天下午他就神秘兮兮的，我好像没说过不让他去看吧？” 红杏讪笑，“可能平哥儿觉得这算不务正业吧。” 季非夜听了直摇头，“我得回去问问他，我这个当娘的都没说过这些事情是不务正业，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红杏决定不再说话，要不然把大少爷的事情卖的更多了。 第1535章 波澜起（1） 季非夜才刚到家门口，就和匆匆回来的孟初冬撞了个对脸。 季非夜刚要打招呼，见孟初冬，杨裕和程三的神色都不怎么好，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 孟初冬伸手拉住季非夜的手，牵着她往屋里走，顺便把刚刚得到的消息给季非夜说了一下，“刚得到消息，昨天夜里潘大人遇刺，陆慎之越狱，和他一起越狱的还有宋追。” 季非夜目光一凝，“宋追？” 孟初冬点点头，“正是秋后就要受凌迟之刑的宋追。” 季非夜想了一下，“我记得那个里正叫黄正的也是死刑？” “他死了。” 季非夜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只是问了潘大人的情况，孟初冬道潘东阳受的伤不轻，怕是要好好养一段时间的伤。 “那我不打扰你们商量了，我找一下小九帮着查一下，顺便调动一下南边这边的人帮忙调查一下情况。” “好。”孟初冬应了一声，就招呼杨裕和程三一起往书房去。 潘东阳重伤，陆慎之越狱，这件事背后下手的人到底是谁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根据孟初冬推算，嫌疑最大的势力，还是平康伯。 说起来这个平康伯，秦飞调查他一年多了，直到今年春天才把证据收集齐，交到了轩辕澈那边，轩辕澈自是勃然大怒。 这平康伯这些年来看似低调，实际上跟不少反叛势力都有勾结，初时的楚王余孽，后来的刑烈，直到密云。 密云自从大业建朝以来，就一直占着地理优势，故意少与大业联系，几乎自成一国。 密云州的州牧一向都是密云自行推选，主要还是密云地处西南，距离云京太远，便是朝廷派了官员过去，也容易出事。 而且大业建朝那会儿内忧外患重重叠叠，便没有心思去管密云这一块。 就在秦飞将平康伯的情况终于查明的时候，平康伯竟然带着一家人悄悄的跑去了密云，待秦飞他接到消息到秦州的时候，几乎整个秦州都被平康伯掏空了。 据秦飞估计，平康伯至少带了五十万两白银到了密云。 也正是因为如此，孟初冬和潘东阳才把对陆慎之动手提前了，否则预计是年底才要解决他，不会连半年都忍不了。 没想到就这样还让陆慎之给逃了。 “看来，泉州城的形势并不如潘大人估算的那样好。”程三毫不客气的开口。 孟初冬神色凝重，“确实，这样看来，还是我们大意了。” 杨裕虽然对这边的情况有些了解，却比不上孟初冬和程三，便不开口，直接取了纸过来，打算把等会儿这两人说的要点都记录下来。 “暂且不说这些，目前从泉州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整个泉州城已经戒严了，驻军将整座城封城，并且全城搜索，行动不可谓不迅速。” “他们只有一条路能够逃走。”程三说的十分笃定。 “你的意思是从海上走吗？” 孟初冬皱起了眉头，“得去泉州城，花都县距离泉州城太远了，等我们拿到消息，一切都太迟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最好现在就出发。” 孟初冬没再多想，直接起身，“我去和三娘说一声，杨裕你准备好马匹，我和程先生去泉州城，县衙这块暂时交给你了。” 第1536章 波澜起（2） 季非夜得知孟初冬要去泉州城，只吩咐人立刻去给他收拾包袱。 潘东阳遇刺受伤，孟初冬还不知道要在泉州城留多久，干脆把东西都收拾一下，省得来来回回的跑。 不一会儿红杏就拿着个包袱过来递给季非夜，那边孟初冬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服。 季非夜拿着包袱陪着孟初冬一起去看过了孩子，孟初冬伸手碰了碰自家两个小娃娃的脸蛋，有些不舍的直起身，“三娘，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完回来的。” 季非夜点点头，“我送你出门。” 因着有急事，季非夜也不好与孟初冬做依依惜别之态，陪着孟初冬走到大门口，和他道了别，目送他骑马离开视线之后，便轻叹一声，转身往屋里走。 “主子，老爷这一去要很久吗？” “差不多吧，”季非夜继续往屋里走，“以泉州城现在的情况，不能少了主持的人，陛下派人过来尚需要时间，夫君他在泉州城，恰好与潘大人关系不错，倒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红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咱们老爷好厉害。” 季非夜笑了一下，没做声。 孟初冬一生之志，绝不在于小小的一个花都县，他有足以与理想匹配的上的聪明才智和学识，自是在一开始就能比别人做的更好。 想到这里，季非夜心想，自己也不能落后啊。 重新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旭哥儿和菡姐儿都醒了，季非夜把他们抱到铺了毯子的地上，让他们自己在那里躺着玩耍，自己却把小九叫了过来。 小九一进来，看到毯子上的两个奶娃娃，眼睛便是一亮，“这就是旭哥儿和菡姐儿？” 季非夜点点头。 小九也不去逗弄他们，只看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姑奶奶，你想要查那位陆慎之的情况吗？” 季非夜缓缓的摇头，“不是，陆慎之的情况，夫君会让泉州这边的暗卫去查，坤原所在的地方他也知道，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是……”小九不太明白季非夜的想法。 “我在想，陛下是不是打算对密云动兵。” 小九不出声，他是暗卫，也只是学武一途比较擅长罢了，这些大面上的是非对错，他不会分析。 “如今，不是动武的好时机啊。”季非夜轻叹一声。 天下甫定两年，国库尚不充盈，许多百姓依旧生活艰难，这个时候再大规模用兵，钱从哪里来？ 而且西南之地多瘴气，想要彻底打下来，除了陈方宇那样带着彻底毁掉一个地方的决心，其他方法都不可行。 然而陈方宇那样的法子一旦用出来，整个密云也将毁于一旦。 当初陈方宇将密云国变成密云州，也是耗费了数十年才让密云恢复元气，而刻在那边遗民骨子里的仇恨，恐怕至今也未曾消除。 季非夜微微摇头，“不想这些，我想让你帮我去找人查一点东西，增州那边情势复杂，我知道咱们暗卫手里肯定有一本增州那边的势力分布，以及各地的探子的情况，小九你能不能问他们把这些情报要过来，我看一看。” “好！”小九答应的毫不犹豫。 第1537章 波澜起（3） 孟初冬前一天刚走，季非夜第二天就迎来了一位她没想到的人上门。 “韩实大哥？娇杏？你们怎么来了？”季非夜听到下人来报，匆匆到前面一看，还真的是他们三人。 韩实正吩咐人把东西从车上卸下来，娇杏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这会儿穿着一身水绿的群裳，看到季非夜连忙跑过来，“四婶婶，我来看你。” “你一个小姑娘，出这么远的门，大嫂不担心吗？” 孟娇杏娇娇的笑了一下，“我跟大伯母说了，想要过来替她看看四婶婶，还有四婶婶生的弟弟妹妹，要不是大伯母如今忙的离不开身，她是想要亲自跑一趟泉州的。” 这会儿韩实也走上来了，“县主，你大嫂担心你一个人照料不过来，就让娇杏姑娘来你身边，娇杏姑娘如今很能干，在你身边也能帮一把手。” 季非夜笑着应了，“那你们也该写封信来提前告诉我，我这连屋子都没来得及收拾出来。” 说着，季非夜让大家进了屋，“一路过来也辛苦了，这马上就中午了，好在客房是干净的，你们先歇会儿，待我让人再给娇杏收拾房间。” 红杏已经吩咐厨下预备了中午的席面，然后安排了小丫鬟各自领着韩实和孟娇杏先去房间里。 不管如何，他们能在中午就到花都县，那一定是天还没亮就从泉州城出发了，这一路过来怕是出汗都湿了一层衣服，总该洗漱一下换个衣服什么的。 孟娇杏去换衣服了，韩实只是进门换了一件外套，转头又去了季非夜那里。 “县主。”韩实抱拳行礼。 “以前你们都叫我小东家，现在这样叫我反而听不习惯了。” 韩实从善如流的换了称呼，“小东家。” “坐吧。”季非夜指着一旁准备好的座椅道。 韩实坐了下来，目光却投向一旁毯子上呼呼大睡的两个奶娃娃，目光忍不住柔软下来，“这就是二少爷和三小姐了？” “是啊，男孩叫孟栩，女孩叫孟菡。” “好名字。” 说过了两个孩子，韩实这才说了自己突然过来的用意。 “小东家，苏家已经不成气候了。”韩实丢出这么一句话。 “你拿下了哪一块？”当初决定和其他人一起吃下苏家，还是季非夜做下的决定，但是具体操作她就没过问过，如今韩实过来对她这样说，定然是有了什么成绩。 “我们四季锦吃下了苏家的丝绸生意。” 季非夜目光蓦然一扬，“丝绸？” 韩实点点头，“小东家，我想过了，咱们光指着棉布生意是不成的，咱们的晴芳布和软烟罗都卖得好，但是咱们在生丝这块是短板。” “那你还吃下丝绸生意？” 韩实哈哈一笑，“小东家，咱们不能因为它是短板就放任不管，苏家的丝绸在南边卖的不怎么样，北边可是他们家一家独大。” “我知道，我不是说你这个决定不好，实际上，你的选择才是对的。” 四季锦的优势在棉布上面，这一块的生意，就算他们不特意去抢，市场占有率也会慢慢上去的，倒是丝绸这块，确实是短板，韩实这个决定做的十分正确。 第1538章 波澜起（4） “小东家，这次我来泉州，是想着在泉州这边建个织坊，主要是为了生丝。” 季非夜略一思索，“说起来，养蚕确实是南边更为适宜，生丝的产量一向是南边比北边高，而且也是南边更爱穿丝绸一些。” 丝绸锦缎，这些一向都在江南人的把控当中，四季锦想要在里面杀出一条血路来，不容易的。 不过如今，四季锦吃下了苏家的丝绸生意，短期内织坊那边的生产能力勉强能跟上，但是长期肯定是不行的，还是得扩大规模。 想要靠近生丝的产地的话，那泉州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我一路过来瞧着，这泉州许多地方好像都挺荒凉的？” “是的，海寇作乱，这生气不是一两年就能恢复的，你在这里建织坊，第一问题大概会面临缺人手的问题。” 韩实摇摇头，“这不担心，军中退下来的人比小东家你想象的还多，我只是觉得人少的话，正好适合迁人口过来。” “你怎么跟丁孝想的一模一样啊？” 韩实一笑，“说起来怎么没看到丁孝那小子？听说是在给你弄什么荔枝园？” 季非夜点点头，“没错，不过不在这里，距离稍稍有点儿远，在隔壁的竹西县，如今荔枝园才刚开始弄，不成样子。” “那小子能给小东家你帮上忙就行了。” 说过了这些，季非夜还是问了一句孟娇杏的情况，“我大嫂那个人我知道，要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大概不会舍得把这么小的姑娘往我这里送的。” 韩实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好像是说有那个年轻小子缠上了娇杏，你大嫂担心这样下去娇杏不好找人家，正好我把同州的织坊彻底交给了天长，和天长一同到云京有点事情，你大嫂听闻我要来这边，就让我把小姑娘给带过来了。” 季非夜听韩实说的这么不清不楚的，知道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情况，便不再多问，“同州那边天长如今能独当一面了？” “原本同州那边就是他和东家你小舅舅一起弄的，我后来过去也不过就是因着苏家的事情罢了，如今稳定下来，他自然能独当一面。” “而且那小子，怕是好事将近了。” “是阿兰？”季非夜猜测道。 “就是啊，”韩实面上有些感慨，“这小子悄悄喜欢你身边的阿兰妹子好久了，可是偏偏能忍得住不去打扰人家姑娘，硬生生是逼着自己有了底气了，才敢去跟人家阿兰妹子说。” “好在阿兰妹子也没瞧不起这小子，倒是痛快的答应了，把你大嫂开心的哦，这回让我带过来的就有你大嫂准备向你说明情况的信。” 季非夜面露疑惑。 韩实露出无奈的笑，“小东家，你忘啦，阿兰是你亲口认下的妹子，虽说没有喝茶也没记什么家谱，但是好歹天长是你侄儿。” “原来如此，阿兰自己答应了，我是绝不会拦着她的。” “有你这话，你大嫂也能安心了，只要你答应的话，你大嫂那边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季非夜点点头，“天长成亲的话，要是时间合适，我就是回一趟云京也可以。” 第1539章 波澜起（5） 中午季非夜和韩实孟娇杏一起吃的饭，吃过饭之后，韩实直接向季非夜告了罪，去找丁孝看情况去了。 而季非夜叫了孟娇杏到自己房间。 看到睡在毯子上的两个奶娃娃，孟娇杏眼睛登时一亮。 “四婶婶，这就是堂弟和堂妹了？” 季非夜看着小姑娘一脸好奇的模样，含笑点头，“是啊，他们如今睡的多，醒的少。” 孟娇杏有些迟疑的回头看了看，“我瞧这里好像有些风，他们这样睡不会受冻吗？” 季非夜蹲下去替两个奶娃娃整理了一下盖在身上的薄毯子，“不会，小孩子并不是包的越严实越好，这里气候潮湿，温度也不低，他们这样睡还舒服些，放在摇篮里太热了。” “原来如此。”孟娇杏坐到毯子边缘，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看了看两个奶娃娃，“四婶婶，他们真的好漂亮，像四婶婶一样好看。” 季非夜笑着不说话。 孟娇杏脸颊微微一红，坐了起来，“四婶婶，韩叔叔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啊？” 虽然韩熙娶了孟娇娥，孟娇杏一般喊韩熙喊姐夫，但是韩实确实是与孟初冬季非夜平辈相交，她是不可失礼的。 “他说他也不清楚情况，我猜大嫂也不会随便让你出这么远的门，能不能跟我说说呢？” 孟娇杏低头想了一下，有些迟疑，“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是大伯母误会了，但是我又觉得大伯母似乎没误会什么，一路上我也没想明白。” “具体什么情况，跟我说说吧。” 然后孟娇杏就把情况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有多复杂，孟初春和沈氏在孟娇娥出嫁之后，就在季非夜帮着买的那个院子那边把铺子筹备了起来。 “大伯母新摸索出一道卤汁的方子，便不打算开早点铺子，而是卖起了排骨汤饭和卤汁饭，我便在店铺里给大伯母帮忙。” “咱们那个院子隔壁那户人家姓江，那位江老爷是翰林院修撰，据说是个挺迂腐的人，但是他儿子叫江信，好像在那条巷子里是一霸，有天夜里，我起身去解手，之后洗了手帮大伯母看了看灶上一直熬的卤汁和排骨汤，出来的时候他突然从咱们院墙上蹦了下来，把我给扑倒了，把大伯母和大伯吓醒了，就把事情给闹出来了。” 季非夜眉头微微一皱，听起来像是个登徒子？ “结果第二天早上，那江信的父亲就把江信给捆了，说要上门给我道歉，然后还说要提亲，又听说我才十三岁，就说要等到我满十五岁了来给他儿子提亲。” “所以，大伯母就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了？” 孟娇杏谈起这样的事情，脸上没有丝毫女儿家的娇羞，“哪能啊，大伯母觉得那个江信虽然有些不靠谱，好歹样貌不错，平素在外虽然跟着一些公子哥在外面，却也没有欺男霸女，至于偶尔出格是可以原谅的，所以就暂时同意了江老爷的建议。” 季非夜直皱眉，但是想到沈氏的做法，她也能理解。 孟娇杏虽然跟着孟初春一家生活，终归是父母双亡，说亲本来就是一件困难事，如今突然冒出个官老爷家的孩子愿意跟孟娇杏提亲，沈氏权衡之下觉得好也情有可原。 第1540章 波澜起（6）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孟娇杏扭了一下手指，脸上终于露出些不好意思来，“那个江信，太奇怪了。” “嗯？” “就是我觉得像江信这样的人，大概不会对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心思吧？我本来还等着他反抗他爹来跟我退亲什么的，结果他好像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没事白日里就在街上乱逛，现在倒每日安安分分的读书了。” 季非夜也有些称奇，“这样不好吗？” 孟娇杏微微带着一点苦恼，“也没有不好，就是他每天早上一定要来给我送东西，然后还当着好些客人的面，大家不免就要拿我说几句，大伯母就觉得有些怪异，又有些后怕，生怕江信是想要毁了我的名声，然后再来退亲，让我以后不好说亲，就不再让我去前头帮忙。” “那个江信就不来了吗？” 孟娇杏摇摇头，“还继续来，只是每天都是让大伯母给我转交了。” “他送的什么？” “都是一些吃食，多数时候是些糖果糕点，有时候是他们家新做的吃食。” “大伯母后来又找人专门打听了这江信以前的情况，见现在的江信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大伯母觉得有些……有些……” 季非夜笑着接了话，“大嫂她觉得怕是这孩子撞了邪？” 孟娇杏微微抿了唇，没有说话。 “那你怎么看呢？” 孟娇杏一愣。 “如果到了你十五岁的时候，江信上门提亲了，你怎么办？” 孟娇杏一下子咬住了唇，“四婶婶，我……” 季非夜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小姑娘，随着年纪渐长，初始又瘦又黑又小的小姑娘，现在身量抽长了，只比季非夜矮半个头，而且以后还会再继续长。 孟初春和沈氏从来都不曾亏待这个侄女儿，吃食用度和孟娇娥孟娇珊没有区别，经过这么几年，小姑娘如今看起来，皮肤白皙，脸色红润，容貌依稀有着王氏的影子。 王氏当年在村子里也是个美人，否则孟初夏那样的，定看不上王氏。 季非夜看着孟娇杏，心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她突然有点明白沈氏的心情了。 娇杏这模样，看着比孟娇娥还要好上一些，偏偏又是这么个身世，果真是有些不上不下，难怪沈氏见江信那样，又不敢把娇杏留在家中了。 这是担心江信只是看上了娇杏的好颜色，怕娇杏被这小子一些糖果糕点就收买了，到时候两个小年轻在一起做出来什么事情，江信再来个翻脸不认人，那就后悔不迭了。 “那你觉得大伯母误会了什么？”季非夜不再追着之前的问题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孟娇杏皱着细细的眉头，“大伯母大概觉得他是看上了我……看上我长的还可以，所以想要骗我这样的小姑娘。” “那没误会是什么呢？” 孟娇杏脸色陡然一红，声音低了下去，嗫喏道，“我觉得……我大概真的被他骗到了吧。” “什么？”季非夜大吃一惊，起身就要过去查看孟娇杏的情况。 孟娇杏许是发觉自己说的话很有问题，忙咬了一下舌尖，回过神来，“四婶婶，不是，那什么，我没有……” 第1541章 波澜起（7） 季非夜差点拉着孟娇杏去屋里检查一番的时候，小姑娘红着脸表示自己真的不曾和江信有多余的来往之后，季非夜才把她放开。 “说说什么情况。”季非夜这会儿神色十分严肃，并不是刚才那样和孟娇杏仿佛朋友一般的聊天了。 孟娇杏愣了一下，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季非夜不是会强迫她的人，而且她四婶婶极为聪明，这江信要是真的有什么不对，她也好及时抽身。 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尖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一点点的痛，不是很强烈，却让人有些不舒服。 “就是，我觉得江信他大概真的觉得我长的还可以，然后同时也想着要努力一把吧。” 季非夜伸手握住孟娇杏的手，见她的手有些凉，便轻轻的捏了一下，“我是问你自己的想法，喜欢江信吗？” 孟娇杏摇了摇头。 “不喜欢？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孟娇杏老老实实的回答。 季非夜看着孟娇杏，确信这个姑娘是真的弄不清自己的想法，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既然不知道的话，那就在我这里呆一段时间吧，再等你长大一点，说不定就想清楚了。” 孟娇杏点点头，“好的，四婶婶。” “在我这里就安心的住着吧，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你要是没事就帮我看着你堂弟堂妹，不需要你做什么，陪着他们就好了，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我可以帮着一起带他们的。” 季非夜摇摇头，“不用，照料他们有仆人，我跟你说的是陪着他们，那你就陪着就好了。” 孟娇杏是她的侄女儿，不管沈氏把她送过来是不是为了帮她的忙，她都不需要她来做下人的活，那江信的父亲是翰林院修撰，孟娇杏身世本来就够吃亏了，可不能养成谨小慎微的性子，那以后要更吃亏。 季非夜还是喜欢刚开始见到这姑娘时，身上的韧劲和勇气。 “家里服侍的人不多，我本来该给你一个贴身的丫鬟的，但是现在泉州城那边形势有些不好，也不方便买个小姑娘回来调教，再等等吧。” 孟娇杏赶忙摇头，“四婶婶，不用的。” “我自己就能照顾好我自己。” 季非夜深深的看了孟娇杏一眼，“你若是真的想着要嫁给江信的话，有些事情还是先习惯了比较好。” 季非夜目光略微有些沉，那江信既然能跟一些公子哥出去游手好闲，想来家境应该不错。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呆愣的姑娘，季非夜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大嫂，或许想的比她现在想的还要多啊。 “安心吧，还有不少时间，慢慢来就好。” 孟娇杏点点头，乖巧的应了，“好的，谢谢四婶婶。” “你帮我看一下孩子，我去一下外厅，有些事情，除非红杏或者翠缕、陈婆婆过来，要不然不要轻易让孩子离开你的目光。” “好的，四婶婶，你放心吧。” 季非夜起身往外面走过去，刚才她看到小九对她打手势，想必是让他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第1542章 波澜起（8） 增州地处大业最南端，相较于一直遭受海寇动乱的东南沿海来说，增州却一直比较平静。 自从前朝后期禁了海运，东南沿海岸一带渐渐没落了下去，增州却越来越繁荣，原因无他，海寇在东南沿海作乱，阻断了海上前往增州的航线，而陆上路线复杂，从云京到增州，连走一个月也没法到。 这里占了天高皇帝远的便利，原本的可能就是势力交错，纷乱无章，但是有一人的存在，却令增州一直相当安稳。 季非夜盯着手中的册子，慢慢的念了一下他的名字，郑无命。 传闻这郑无命的祖上乃是陈朝之前大萧朝的国师，大萧朝时，广大中原之地为萧朝收复不说，西域狼族更是被萧朝打的不敢还手，自西域一路往西，一直到欧罗巴的路线都畅通无比，彼时西部各国纷纷来云京，云京胜景引得八方来朝。 陆上与西域，亚细亚，欧罗巴等地区的国家沟通顺畅，海上也不遑多让，这郑无命的祖上便是奉了萧朝皇帝之命，亲自来到增州，以增州为起点，一路航行至埃兰，彻底打通了海上的航线，成为萧朝航海第一人。 后来郑家再也没有出过国师，但是这郑家却一直在增州，乃是增州第一大家族，且郑家人个个都是航海的行家，在增州这块土地上，说到航海，想要越过郑家去，那是不可能的。 季非夜以前也只是听说过此人的名头，大概了解了一下郑家的情况，却未曾这般仔细的看过他们家的情报。 把手中的册子从头至尾翻了一遍，季非夜轻叹，增州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难怪鸿运行在增州经营这么多年，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姑奶奶？”小九见季非夜久久不言，有些紧张，以为是自己要过来的情报有问题。 季非夜回过神来，摸了摸手中的册子，“我要是说想去增州，夫君肯定不让我去。” 小九顿时神情有些紧张，“姑奶奶，这会儿确实不是去增州的时机。” “可是，那陆慎之若是真的从海上逃走的话，一定会在增州上岸的。” 陆慎之越狱之后，如果想要安全逃走，只有从水路走，他不可能从泉州往北跑，那是真的要往黑水军的怀里撞，黑水军只要张开罗网等着就好了。 所以不难猜测，陆慎之选择的是往南边去。 泉州本身是良港，但是泉州继续往南下，过了泉州下面那一段海峡之后，接下来的路途就比较艰险了。 那里暗流交错，若没有好手带路，怕是要迷失在海上。 而且这个季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暴风或者飓风，乘坐小船出去那是寻死。 “姑奶奶，你不用担心，增州也有咱们的兄弟，消息早就传了出去，他们会一直盯着港口的。”小九忍不住开口。 季非夜摇摇头，“太渺茫了。” 不过她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直接去增州，只是让陆慎之和宋追这样的罪犯逃走了，泉州城怕是要乱起来。 第1543章 波澜起（9） 孟初冬和程三到泉州城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城门口官兵查的很严，孟初冬亮明了身份，立刻就被放行了。 进入城中，而且这么晚了，原本不好策马前行，只是孟初冬心中焦急，同巡逻官兵告了罪，和程三一同骑马直接朝着知州府上去了。 潘夫人乔湘一直守在潘东阳身边，此刻听闻孟初冬前来，心里略微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这泉州知府里，也算是有了主心骨。 吩咐在一旁照顾的自己心腹丫鬟，一旦自己夫君有什么动静就来汇报，自己则起身往外走去，去迎接孟初冬。 孟初冬在下人的带领下往里面走，迎面看到潘夫人带着两个下人打着灯笼走上来，忙上前行礼，“潘夫人，潘大人现在如何了？” “孟大人。”乔湘看了一眼孟初冬身后的陌生脸孔，眼里带着戒备。 孟初冬立刻给乔湘介绍，“潘夫人，这是我的幕僚程三程先生，程先生是我信任的人。” 听孟初冬这么一说，乔湘勉强放下了眼中的戒备，“夫君情况相当不好，孟县令随我来吧。” 孟初冬应了一声，和程三一起跟着乔湘往后院走。 程三武学功夫并不差，孟初冬比他还要更好一些，两人都能感觉到在暗处有人隐藏着，应该是为了保护潘东阳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人手了。 到了后院内室，乔湘引着两人到潘东阳的床前，孟初冬看着昏迷的潘东阳，问了一句，“潘大人现在身体如何？” “夫君被匕首刺在了胸口靠近肩膀处，那匕首上抹了毒，好在我弟弟找来了解药，这才转危为安。” “夫君是早上出门的时候遇刺的，若不是夫君最近觉得不对，有所防范，怕是这条命就要送在这里了。” 孟初冬神情微震，“潘大人提前就感觉到了有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对的？” 乔湘知道现在自家夫君昏迷不醒，只能依靠眼前这个男子，当下便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潘东阳早在半个月前，就觉得似乎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他好几次都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但是让人去查却又查不出来什么，为此他还特意将自己身边增加了护卫。 “既然增加了护卫，那么刺客是怎么得手的？而且得手之后还逃了？” 孟初冬刚才已经瞧过，潘东阳并不是被弓箭射杀，而是被人近身刺杀的。 乔湘摇摇头，“刺客没有逃，刺杀夫君的人已经死了，但是他并不是刺客。” 程三觉得这样做事效率太慢了，不由得上前一步，“还请潘夫人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乔湘抬头看了程三一眼，“我刚才说了，夫君是早上出门的时候被刺杀的，因为今天早上夫君才到衙门口，便有一位老人冲过来，说他女孙女叫人给掳走了，那老人当时十分伤心，痛苦不似作伪，夫君就低头去扶那位老人，结果那老人突然眼睛翻白，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就刺进了夫君的胸口，好在夫君躲了一下，这匕首只刺进了肩膀，只是那毒素还是扩散开了，这才导致夫君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说完乔湘目光微沉，“那老人我们都认识，就住在距离衙门不远的地方，平常我们见到了还会打个招呼，我让人去他家看过了，他孙女确实不见了，昨天晚上不见的。” 第1544章 波澜起（10） “夫人，我要借衙内巡守一用。” 乔湘点点头，从里面端出来一个盒子，“这里面是夫君的官印，孟县令拿着这官印，自然能使唤得了知州衙门当中所有人。” 孟初冬伸手接过了潘东阳的官印，“夫人，你可知同知章攀现在何处？” “夫君昏迷之前命章攀调查陆慎之越狱之事，如今章攀应该在调查此事。” 孟初冬点头表示知晓，随后拿着官印向乔湘告辞，“潘夫人，下官定会查明情况，追回陆慎之，不叫他有机会逃出生天。” 乔湘定定的看了孟初冬一会儿，点点头，“那就拜托孟县令了。” 孟初冬带着程三离开后院，立刻有人过来领他去休息的地方。 两人却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把负责调查潘东阳遇刺的巡守叫了过来。 没想到来的不是巡守，而是泉州城驻军守将石城。 “将军！”石城见到孟初冬便一脸的激动。 孟初冬摆摆手，“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将军，以前在军中为了立威就算了，如今可不要喊了，我现在只是一介县令罢了，你职位比我高，不必如此。” 石城却无动于衷，依旧对着孟初冬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始报告泉州城的情况。 “孟将……孟大人，”石城在孟初冬的目光下艰难的改了口，“末将负责追查刺杀潘大人的刺客一事，因着刺杀潘大人的刺客当场死亡，已经安排了仵作去验了尸。” 孟初冬点点头，“怎么说？” 石城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大人，那老人是中了蛊。” 孟初冬登时站了起来，“蛊？” 程三亦是神情严肃，“如何能看出来那人中了蛊？” “巧了，”石城对着孟初冬拱手一礼，“看出来那人中蛊的并不是泉州城的仵作，仵作只验出来这人死于某种毒素，却不知道是何种毒，看出来那老人中了蛊的，是潘夫人的弟弟，乔书乐。” “乔书乐？” “严格来说，是乔书乐身边的一人，叫蝉娘。” 孟初冬皱着眉头，“此事疑点太多，乔书乐现在何处？” “醉墨居。” “末将也以为那老人恰好中了蛊，而刺杀潘大人的匕首上抹的毒十分罕见，这乔书乐却恰好有解药，十分不寻常，故而让人围了醉墨居，将醉墨居的人全部扣在那儿了。” 孟初冬微微点头，想到刚才乔湘并未向他透露半点关于乔书乐的事情，却不拦着其他人向自己汇报，很显然是信任自己的弟弟。 如此，他才要去醉墨居一探究竟。 “走，去醉墨居。” 程三立刻跟上孟初冬的脚步。 知州距离醉墨居有一段距离，为了赶时间，孟初冬让人把他的马匹牵了出来，而石城是骑马过来的，三人跨上马就往醉墨居而去。 到了醉墨居，孟初冬抬头看到醉墨居里面灯火通明，而醉墨居外围，则有数十名官兵围在此处。 这些官兵都是泉州城原来的守兵，其中不乏认出来孟初冬的，当即为孟初冬让开了道路。 孟初冬抬头看向醉墨居的招牌，随后目光一暗，抬脚往醉墨居里面走。 第1545章 波澜起（11） 乔书乐似乎对孟初冬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惊讶，他笑意盈盈的迎上来，“我本来就在猜，孟公子应该就要到了。” 孟初冬做了个请的姿势，乔书乐微怔，随后领着孟初冬往楼上走，“孟公子楼上请。” 到楼上的时候，孟初冬目光一扫，看到那边舞袖，白露都在，在她们两人身边，还坐着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子，那女子一身银饰，在烛火下面闪烁着光芒，看到孟初冬注意到了她，便转过头来，露出脸上极为可怖的刺青。 乔书乐便介绍道，“孟公子，这是蝉娘。” 孟初冬顿住脚步，“那位识得蛊虫，能解奇毒的蝉娘？” 蝉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站了起来，她并非中原人士，行为便与中原大有不同，只见她缓步走向孟初冬，摇曳生姿，看姿态仿佛风情万种，但是一旦触及她脸上那可怖的刺青，便能从心底生出几分恐惧来。 孟初冬神态平静的看着蝉娘，仿佛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 蝉娘走到了孟初冬面前，轻笑了一声，随即开口。 她一出声，竟让人觉得她的声音柔媚入骨，仿佛一把小勾子，光凭声音就能勾的人心痒痒。 “孟公子，奴家有礼了。” 只可惜在场这么多人，乔书乐早就对蝉娘的声音免疫，孟初冬根本无动于衷，不管蝉娘这人是美是丑，在他眼里都无甚差别，女人在他眼里，不过只分为季非夜和其他人罢了。 而程三是老江湖了，便是比蝉娘更出色的女子都见过，又怎会为蝉娘所惑。 至于石城，从进来醉墨居开始，他连眼神都没往蝉娘身上落一下，更遑论其他。 乔书乐淡笑着开口，“蝉娘，往日你无往不利，今日可是碰到硬骨头了。” 说完他推开一间雅间的门，“孟公子不如入内详谈，舞袖，吩咐人上茶。” 进入雅间之后，孟初冬和乔书乐坐了下来，程三坐在了孟初冬左侧，石城却往孟初冬身后一站。 “石将军，坐下罢。” 石城便在孟初冬右侧坐了下来。 蝉娘也没有说话，只是在乔书乐身旁坐下。 舞袖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她给众人上了茶，到孟初冬身边的时候，给孟初冬递了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才收起茶盘走了出去。 “孟公子，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孟初冬看了乔书乐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蝉娘身上，“那么乔公子，你会说吗？” “那……”乔书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柔媚的声音打断。 蝉娘微微一笑，带着脸上那蝎子刺青好像动了一下，“那要看孟公子你的诚意了。” 孟初冬看了乔书乐一眼，“乔公子，这是你的意思吗？” 乔书乐咳了一下，“首先，我可以保证，蝉娘不是凶手，与凶手也没有直接的关系。” “毕竟那是我姐夫，我姐姐是我嫡亲的姐姐，我能好好的在泉州城呆着，都是我姐姐姐夫护着我，我不会害他们的。” 乔书乐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十分严肃，语气也极为认真。 蝉娘也适时的开口，“孟公子，这一点奴家可以作证，毕竟奴家前天才到的泉州城，刚刚找上乔公子，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第1546章 波澜起（12） 孟初冬心中一动，和蝉娘没有直接关系？那就是有间接关系了？ 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孟初冬脸上却没露出什么，只是淡淡的开口，“那确实是凑巧了，只是我听闻密云之地毒物众多，制毒的法子也有所不同，蝉娘手中的解药这么神奇，什么毒都能解吗？” 蝉娘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那脸上本是刺青的蝎子跟着她的手指动了一动，竟仿佛活物一般。 “孟公子可看到我脸上这只小宝贝了？” 孟初冬点点头，“蝉娘难道想说，这只蝎子是活物，是它解了潘大人的毒吗？” “说对也对，说错也错。” “烦请蝉娘为在下解惑。” 蝉娘轻轻叹了一口气，“孟公子看奴家的时候，竟然一丝一毫也不为奴家诱惑，这真的让奴家倍感失落，看来奴家自以为傲的容貌，并不能吸引到孟公子的目光。” 孟初冬神色微冷。 “罢罢罢，看在孟公子如此俊俏的份上，奴家也就不打马虎眼了。” “奴家脸上这只蝎子呢，乃是我门派标志，我们派在密云并不是什么大门派，偏偏前几年出了个叛徒，那叛徒偷了门派圣物去投靠了他人，还打伤了我们门主，如今奴家好不容易学艺有成，自然是要出来报仇的。” “这么说来，给潘大人下毒手之人，正是你们门派的叛徒？”孟初冬神色淡淡，也不知道到底信了蝉娘没有。 蝉娘娇媚一笑，“我一听孟公子这样说，就知道孟公子不信奴家的话，也罢也罢，奴家这就拿出些诚意来。” 说着蝉娘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重新走了进来，她脸上原本可怖的蝎子竟然就这样消失不见了，露出一张毫无瑕疵的柔美脸庞，而在她的肩膀上，正有一只纯黑的蝎子趴在那里。 而蝉娘的手上，则是将刚才那副黑色的手套脱了下去，重新戴上了一副薄如蝉翼的透明手套，在她的手上，还捧着一个香炉。 程三冷眼瞧着蝉娘的一言一行，“莫非蝉娘手中这香炉就是诚意？” 蝉娘娇声笑了，“这位公子可是说错了，奴家的诚意，自然是要把凶手送到孟公子的手上。” 说着蝉娘将香炉放了下来，然后取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取出一样又一样东西来，“奴家适才不是说了吗？那叛徒偷了我们门派的圣物走了，那圣物呢，就是由我肩膀上的圣蝎大人守护着的。” 在蝉娘肩膀上的那只蝎子或许是听蝉娘提到了自己，尾勾抬起来动了动，在孟初冬的角度看过去，就好像是那只蝎子用尾勾碰了碰蝉娘的脸颊。 黑色的蝎尾与白皙的肌肤交映，让人心生一种诡异的感觉。 “那叛徒离开了门派，就必须依赖圣物活下去，否则他体内的蛊就要把他整个儿吃掉，所以那圣物他肯定是不离身的，只要我放出圣蝎大人去寻找圣物，就一定能找到他。” 说话间，蝉娘将从荷包里拿出来的东西全部放进了香炉，取出火折子将香炉里点燃，顿时一缕缕烟雾从香炉里冒了出来。 第1547章 波澜起（13） 那烟雾袅袅升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奇异的香味，孟初冬，程三和石城几乎第一时间就闭了呼吸。 乔书乐在一旁许久没出声，这会儿却笑了，“不必担心，蝉娘不会做什么的。” 孟初冬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蝉娘的动作。 随着那烟雾的升起，蝉娘肩膀上的蝎子有了动作，只见黑影一闪，那蝎子便出现在香炉正上方，众人就那样看着这只蝎子，竟然有一种它在享受这烟雾的感觉。 待到香炉当中的燃料燃尽了，不再有烟雾出现的时候，蝉娘将自己的手指伸出手，只见那蝎子尾勾如电一般在蝉娘手指上掠过，随后鲜血从蝉娘手指上涌出来，被那蝎子吸食干净。 直到鲜血不再涌出，黑影再次闪过，那蝎子又重新回到了蝉娘的脸上，变作刺青一样的存在，只是似乎更大了一些。 蝉娘不急不躁，将之前的黑色手套取了出来，重新带在了手上，又将香炉收了起来，再起身，“孟公子可要随奴家一同去抓叛徒？” 孟初冬等人跟着起身，“希望蝉娘不会让我们失望。” 蝉娘咯咯一笑，“绝对不会。” 从醉墨居中走出来，蝉娘看着那些官兵在石城的吩咐下让开了一条道路，突然叹了一声，“好在孟公子来了，不然奴家一直困守在此，怕是等到那叛徒逃了，奴家也没法追上去，到时候奴家一急，就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来了。” 孟初冬闻言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蝉娘不仅不怕，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蝉娘走的不紧不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来分辨一下方向，见石城面色更加难看之后就又笑了，“这位将军可不要生气，圣蝎大人没有眼睛，全凭气息感应那叛徒所在，慢了点也是自然。” “好在圣蝎大人刚才受了供奉，引发了那叛徒体内的蛊虫，那叛徒一时半会儿啊，是跑不了的。” “好了，别耽搁时间了，还请蝉娘快点儿带路，否则把对方惊动了就不好了。”孟初冬冷声道。 “孟公子这可就错啦，在奴家点燃香炉那会儿，那叛徒就知道奴家追过来了，要惊动，可早就惊动了哟！” “不过——”蝉娘的话音一转，让孟初冬未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奴家一定让那叛徒留下一条命，让孟公子好好审问他的。” “莫要继续闲聊了，正事要紧。” “奴家遵命。” 那蝉娘在泉州城里左绕右绕，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她在一条巷子前面停了下来，随后她转身面对那条巷子，伸出自己的手指触碰着脸上的蝎子。 过了一会儿，她才笑道，“圣蝎大人说，叛徒就在这条巷子里，距离我们不远了。” “孟大人，末将带人过来把这里围住！” 孟初冬点点头，“去吧。” 石城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有百十名官兵将这里团团围住。 孟初冬看了蝉娘一眼，蝉娘会意，抬起脚步往巷子里走去，她的衣服上挂了几颗细小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细微的铃音，在这深夜里，却显得格外的清晰。 第1548章 波澜起（14） 蝉娘身上的铃音停了下来，她自己也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 石城就要上前推开院门的时候，被蝉娘伸手拦了下来，石城刚要开口，就看见蝉娘将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月华如水，将蝉娘半边脸照亮，恰好那蝎子在黑暗那边的脸上，更显得这半张脸光洁如玉，一时间，蝉娘仿佛月下的妖精一般，只见她眉眼一弯，眼角带出一抹风情。 只可惜在场的男人们不是对她没兴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反正是无人能够欣赏她的美。 蝉娘也不介意，只见她声音压的很低，微微有点儿沙哑，“仔细听。” 空气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成群的从地上爬了过去。 蝉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是圣蝎大人的徒子徒孙来了，那个叛徒，可算是让我找到他了。” 随后蝉娘亲自走上前，一脚踹开了院门。 众人借着月光，这才看清楚，整个院子里，竟然爬满了蝎子，而蝉娘往里面走了一步，那些蝎子又如潮水一般分开了一条路，那条路直直的通往里面那间屋子的大门。 “孟公子，请。”蝉娘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孟初冬抬脚走进院子里，程三和石城都跟了上去，还有几位一直沉默的跟在石城身后的士兵，看着满院的蝎子，忍不住毛骨悚然，但是看到前面几人都一脸的淡定，也跟进跟了上去。 孟初冬走到那门口，伸手一推，那门就被打开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蝉娘从孟初冬身边走进了屋子里，然后取出火折子，将桌子上的油灯点亮。 待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孟初冬才看清地上趴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爬满了蝎子，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蝉娘不是说，一定让他留下一条命的吗？”孟初冬语含怒意。 “孟公子不要急啊，”蝉娘轻轻拍了拍手，那人身上的蝎子如潮水一般散去，露出原本的模样来，“都善，不要装了，我知道你没死。” 那地上的人出手如电，一双鹰爪一般的手直向蝉娘纤细的脖颈袭去，石城手中长刀出鞘，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那被蝉娘称作都善的人猛地收回手抓住自己的脖子，一脸的痛苦，连眼睛都暴突出来，十分吓人。 蝉娘柔柔的笑了一下，“都善，圣蝎大人如今与我合为一体，你体内的圣物可是受圣蝎大人控制的，它绝对不会攻击圣蝎大人的，你忘了吗？” “天蝉！”都善嘶吼着，随后又被痛苦逼了回去，他脸色涨的通红，仿佛要承受不住体内的痛苦。 蝉娘伸手摸了摸脸颊上的蝎子，“圣蝎大人，莫要让人死掉了，这个人孟公子还有用呢。” 随着蝉娘声音落下，都善身上的痛苦似乎减轻了许多，他刚要说话，就见蝉娘出手如电，快速将一个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 都善脸色一变，立刻就要伸手去嘴里将那东西掏出来，谁知道那蝎子突然发作，他疼的一个抽搐，滚倒在地，顺势将蝉娘给他塞进嘴里的东西吃了下去。 第1549章 波澜起（15） 蝉娘拍拍手站了起来，“孟公子，我刚才让他服下了真话蛊，你们只要问他问题，只要他知道，他就一定会说出真话来，正好替你们省了审问的功夫。” “还要麻烦你们快点儿审问，天亮之前，我要把圣物从他身体里取出来的，一旦取出来，他就要死了。” 孟初冬点点头，“多谢蝉娘。” “不客气。”蝉娘眼波流转，不过却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转身走了出去。 程三走上前，“大人，不如交给我来审问此人。” “好。” 说着，孟初冬走到了一边，真的就不亲自审问这个都善了。 程三走到都善面前，“你叫什么？” 都善脸上挣扎之色闪过，但是嘴却十分老实的张了开来，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都善。” “你是什么门派的？” 都善依旧挣扎着不想说，但是他服下的蛊虫显然很有效，还是让他说了出来，“赤蝎寨。” “你为什么要刺杀潘东阳潘大人？” “为了让陆慎之能够成功越狱，顺便除掉潘东阳，待潘东阳一死，海上便有海寇直接杀入泉州，令泉州城重新陷入动乱。” 孟初冬闻言神色一冷，“海寇？” 程三踢了都善一脚，那都善脸上闪过怒色，“你们找死！” “我们找不找死不知道，但是我看你可要死了。”程三虽然嘴上这样说，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虽说这都善和那蝉娘是同一门派的人，而且蝉娘也说了都善没有还手之力，但是这都善当时能背叛门派取得圣物，就说明他本事不错，这些年说不定更厉害了，这些密云的人玩毒玩蛊都是一流的，一个不小心沾上了，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海寇是从哪里来的？” “南岛。” 程三面色一变，“大人，海寇莫非在南岛上有据点？” 孟初冬神色凝重起来。 “先不管这个，再问问别的，比如是谁指使他，陆慎之现在在哪儿？” 程三只恨自己怎么没带一副手套出来，这会儿也不好伸手去抓这个都善，只好把刚才孟初冬的问题问了一遍，都善不想回答，但是他却不得不回答，那所谓的真话蛊其实是一种能够控制神魂的蛊虫，极为珍贵，是他们寨中的宝物，如今却被天蝉拿来用在他的身上。 都善心中大恨，嘴上却如实的将程三所问的问题的答案一一说了出来。 “陆慎之已经从海上逃走了。” “要去增州，到了增州会有人接应他。” “因为陆慎之身上有秘密，如果他不能好好活着，那就必须死。” “是奉了主人的命令过来协助他。” “主人就是主人，不知道名字。” “留在泉州城是为了确认潘东阳的死，以及想办法协助海寇将泉州城屠城。” 孟初冬走到都善的面前，“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海寇约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都善浑身一颤，仿佛在拼尽全身的力量抵抗自己说出答案，然而他抵抗不了蛊虫的威力，痛苦令他连声音都在颤抖，“就……就在……” 然后就见都善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的黯淡下去。 “什么时候？”程三急了，直接要伸手去抓都善，被及时冲进来的蝉娘阻拦了。 而都善这会儿已经七窍流血，躺在了地上。 第1550章 波澜起（16） 蝉娘面色一变，“孟公子，他马上就要死了，奴家要取出圣物，不能再让你审问他。” 孟初冬退后一步，“好的，麻烦蝉娘了。” 蝉娘伸手按住都善的眉心，只见她脸上的蝎子黑影一闪，出现在蝉娘的手指处，然后尾勾一摆，在蝉娘手指按住的地方戳出了一个洞。 随即就见蝉娘将自己另外一只手指咬破，按在了都善额心被蝎子戳破的地方。 孟初冬注意到在蝉娘的指尖有一道金光一闪而过。 蝉娘神色十分严肃，忽而见她神色一缓，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指拿了起来，然后只见有什么东西好像迅速窜入了蝉娘的手指里面，下一刻孟初冬便看到蝉娘另外半边脸上出现了繁复的花纹。 那花纹从脸上开始渐渐蔓延到脖子上，一直到衣服掩住的地方。 等到那蝎子重新回到蝉娘的脸上，孟初冬看到她左脸是蝎子，右脸全部被花纹覆盖，叫平常人看了，恐怕要被蝉娘吓个半死。 然后蝉娘睁开了眼睛。 见孟初冬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蝉娘伸手碰了碰那繁复的花纹，感受到了其中的意念，满意的笑了。 孟初冬移开了目光，看向地上在蝉娘放开手指之后就迅速风干的都善的尸体，“蝉娘，能否让他的尸体恢复如常？” 蝉娘摇摇头，“孟公子，奴家做不到。” “孟公子，蝉娘也不跟你隐瞒，奴家脸上现在是不是有一大片花纹？那正是咱们赤蝎寨的圣物，也就是圣蝎大人守护的圣蝶。” “圣蝶为赤蝎寨至宝，只要有圣蝶在，无论多重的伤，只要不是立即死去，圣蝶都能吊着那人的命。” “都善当年背叛赤蝎寨，将赤蝎寨全寨上上下下一百余口人全部杀了，却偏偏要夺走圣蝶，就是因为赤蝎寨中人自小就被种下了蛊，凡是背叛赤蝎寨的人，都会被蛊虫杀死，但是都善将圣蝶揉进骨血内，圣蝶便会保他一直不死。” “如今我将圣蝶取了出来，他身上一直被压制的蛊虫自然要将他吞噬殆尽。” 就在蝉娘说话的时候，那都善的尸体真的就这样慢慢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了几个虫尸，和一个金色的小虫子。 蝉娘目光中透出几分怀念，和几分憎恶，只见她伸手轻轻一点，那金色的小虫子就化作了飞灰。 “这是？” “他的本命蛊，我们赤蝎寨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只，只要本命蛊一直在，我们的圣女就会一直知道他是不是活着，但是现在已经没用了，当年圣女被他欺骗没了清白，母蛊随着圣女一同死亡，我们身上的本命蛊就没用了。” 孟初冬闻言，“蝉娘，今夜多谢你了。” 蝉娘摇摇头，“不必谢奴家，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我是谢蝉娘告诉我这些事情。” “那自然是因为奴家除此之外，对孟公子还有所求了。”说着蝉娘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左脸，满屋子的蝎子迅速退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令人怀疑它们是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随后蝉娘看向孟初冬，“孟公子，你要不要听一听奴家的请求？” 第1551章 波澜起（17） 孟初冬往前迈出几步，走到院子里，“蝉娘，你有什么要求，如果不急，那就等事后再提吧，如今时间不够了。” 蝉娘点点头，“奴家明白。” “石城！”几乎是孟初冬出声的那一刻，石城直接快步到孟初冬面前，“末将领命！” “传信黑水军，海寇驻扎南岛，将对泉州城发起攻击，请黑水军做好准备。” “另，泉州城全程戒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危机解除为止！” 程三缓步上前，“以大人预计，海寇几时会到泉州城？” “程先生，你说，如果一直找不到谋害潘大人的凶手，泉州城戒严何时可以结束？”孟初冬没有回答程三的话，而是提出了自己的一个问题。 程三心里略微一算，“按照常理，至多三天。” “海寇也很聪明。” 孟初冬神色微凝，当初海寇被他们连续拿下，不过是趁着他们来不及反应，以及新式武器和黑水军人数众多的优势。 海寇能在沿海肆虐十年之久，与他们本身就有几乎以一敌众的实力也有很大关系。 而且当初海寇退的太快，他们小股小股的将海寇全灭，剩余的海寇见势不妙，便悄悄的退走。 孟初冬早就料过，海寇不会就此轻易被打退，卷土重来是迟早的事情，除非能一直打到扶桑，将他们彻底打服为止。 就和北方狼族一样。 南岛在泉州城东边的海上，若是速度最快的楼船，也要两天两夜才能到达泉州城外海，如今潘东阳遇刺一天多，若是以遇刺之后传出的信号为准的话，至多还有两到三天，海寇就能到达泉州城外海了。 黑水军驻扎距离泉州城不远，此时准备还来得及。 只有…… 孟初冬眉头紧皱，“石城，安排人到下面的村镇，全部通知到，让他们不管现在情况如何，全部带着细软等藏起来，等风头过了之后再出来。” “末将遵命！” 石城迅速下去安排了，守在外面的官兵遵着他的命令走进来，准备开始搜索这间屋子，被孟初冬伸手拦住。 “不成，此人是密云人，身怀各种蛊虫剧毒，谁也不知道他屋里的东西会不会同样沾染上这些东西，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看管起来就好。” 那官兵一听，面色一变，随后遵命退到一边。 乔书乐在一旁看了这么久，这才对着孟初冬行了一礼，“孟大人，在下楼中除了蝉娘以外，还有几名密云州来的女子，都擅长此事，若大人不计较的话，便有她们来搜索此房屋，在众位官兵的看管之下进行，如何？” 孟初冬下意识的看向那边正在拿手指不断轻触自己脸颊的蝉娘，“是……是与蝉娘一同过来的人吗？” 孟初冬本以为是蝉娘同一个寨子的人，转念想到蝉娘说都善将赤蝎寨的人都杀了，那么赤蝎寨应该除了蝉娘以外，没有其他人了。 乔书乐轻轻摇头，“她们都是比蝉娘更先来醉墨居的。” 孟初冬深深的看了乔书乐一眼，“乔公子的醉墨居果真不可小觑。” 乔书乐嘿然一笑，“能入了孟大人的眼，便是醉墨居的荣耀了，更何况，能找出伤害我姐夫的凶手，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1552章 波澜起（18） 都善已死，甚至已经化作飞灰，而都善能让蝉娘花了这么长时间来追踪，想必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屋中留下来的东西，也许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关键还是在于，都善是密云州人。 近些时候发生的事情，或多或少，都和密云州有了关联，密云州意图叛乱，或者说某些人盘踞在密云州意图对朝廷不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离开了那条小巷子，孟初冬等人和乔书乐他们便分了开来，乔书乐和蝉娘回去醉墨居，孟初冬要回到知州衙门，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海寇什么时候进攻还不知道，但是准备工作却有许多还没有做。 这一夜，知府衙门灯火通明，许多人一夜未合眼。 “大人，陶将军到了！” 如今黑水军总部依旧在陈州，但是随着当年孟初冬和卢小四将黑水军各自分走一部分，黑水军也分成了三部分。 一部分驻守陈州，一部分驻守在昌州，还有一部分驻守在泉州外的海岛上，陶征便是驻守在泉州城的黑水军将军。 陶征与孟初冬是熟悉的，当初他与卢小四一同从海上攻入泉州城，孟初冬则是陆上路线，双方在一起时间也不短，陶征原本觉得孟初冬是个弱质文人，说不定三下两下就被人干翻了，结果没想到孟初冬拳脚上面的功夫几乎不逊于他们这些人。 陶征大步走进屋，看到孟初冬桌上堆满公文，一旁的早饭几乎都冷掉了。 “见过孟大人。” 孟初冬赶紧起身，“陶将军太多礼了，如今我不过一介县令，说起来还不如陶将军呢！” 陶征哈哈大笑，“孟大人，你这样说可就不把我当兄弟了，咱们之间可不需要讲究这个，你是县令，我怎么就称不得一声大人了？” “你还是喊我名字吧。” “好，孟初冬！” “陶征。”孟初冬也直接喊了名字，然后拉着陶征往里面走，却被陶征拦住。 “孟初冬，事情忙归忙，海寇之事我也知道紧急，但是我黑水军五万水军在海面整军待发，就算是海寇来了，我也能打他一个落花流水，你可不能熬坏了自己的身子，这早饭还是该吃的。” 陶征指了指桌上已经冷掉的早饭。 孟初冬这才摸了摸已经开始疼痛的肚子，“陶征你呢？” “我一路急行军过来的。” 孟初冬了然，喊来知府下人，让他们帮忙再准备一份热乎乎的早饭过来。 好在乔湘早就吩咐过了，厨下一直备着热饭菜，孟初冬一吩咐，那边立刻来人将桌上的冷饭撤走，重新换了厨下热的饭菜上来。 孟初冬和陶征直接在桌上坐了下来，各自捧了一碗饭，快速吃了起来。 不过两柱香的功夫，两人就吃下了三大碗饭，随后他们放下了碗筷，一起走向里面的书房。 在里间的书桌上，有一张泉州城的布防图。 孟初冬走上前将整个布防图展开，泉州城以及附近的地图和驻防情况看上去一目了然。 陶征神色严肃，走到孟初冬对面站定，手指点了点地图某处，“你说，海寇在这里？” 第1553章 波澜起（19） “从我们目前盘问出来的情报来看，确实是这样没错。”孟初冬取了一块镇纸过来，将南岛所在的位置做了标记。 “所以，我也想问问陶征你，黑水军在泉州城外海训练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南岛的情况？” 陶征面色很难看，摇了摇头，“南岛太大了，而且南岛……是我们疏忽了。” 南岛距离泉州城有很长一段距离，就算是坐船，也需要两三天才能到，而且自大业建朝以来，沿海一直深受海寇困扰，在大家的潜意识里，南岛已经是一座空城。 还有当时攻下泉州城的时候，从刑烈的军队那些人口中，也未曾审讯出来和南岛有关的事项，整座南岛，就这样被人遗忘了。 孟初冬的神色也不好看，这是当初他的疏忽。 而且他手中的这份布防图上，甚至连南岛的标记都没有，若非他和陶征曾看过标记着南岛位置的地图，此刻怕是连南岛距离泉州城多远都搞不清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海寇占领了南岛，并以南岛为基地对泉州城发起攻击，他们却连敌人老家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我们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陶征，在你看来，你觉得海寇会从哪里登陆？” 陶征看着地图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手指在竹西县那处适宜登岸的港口处，和陶家村这个位置点了一下，“从泉州城港口登岸，对于海寇来说，太不划算了。” 孟初冬心里咯噔一声，陶征和判断和他的判断一模一样，除去泉州城的港口，最适宜船靠岸然后登岸的地方，果然就这两个地方。 恰恰这两个地方都在他的治下，若是他真的让这里出了事，升迁根本就不可能。 更何况，逃走的陆慎之到底是走了去了增州那边，还是跟海寇汇合了，谁也不知道。 而陆慎之最恨的人，恐怕连潘东阳都要排第二位，排在第一位的，非他孟初冬莫属。 “孟初冬，你怎么看？”陶征的声音把孟初冬从思索中拉回来。 孟初冬皱着眉头，声音微冷，“我也是这样以为的，花都县和竹西县刚恢复平静，村民们警惕性不高，泉州城的守军都在城里，以此为突破点，甚至能先抢一波来以战养战。” “一旦让他们达成这样的目的，就算黑水军南下，他们也可以阻拦一波之后，直接杀向泉州城，凭着泉州城本身的几千守军，若是海寇人数足够多的话，是拦不住的。” 陶征咬牙切齿，“老子跟海寇势不两立，现在有老子在泉州城，定要叫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孟初冬并没有跟着陶征热血起来，他手指在地图上另一个地方划过，“还有一种可能性。” “什么？” 孟初冬指着泉州城下方一个港湾，“海寇也有可能舍弃竹西县和花都县，直接从这里登岸，而且是夜里。” 那里也是一处比较安静没有乱礁和暗流的海岸，但是那里没有人烟的原因是，那片海岸上岸之后没多久，就是一片山岭，山岭当中虫豸横生，根本不宜居住。 第1554章 波澜起（20） “孟初冬，”陶征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你要知道，我们就五万人。” 如果将这五万人分散到四处防守，那也就意味着每一处的人手约莫只有一万人左右，而且支援还不一定来得及。 孟初冬何尝不知道，所以他才十分为难。 随后他往外走，吩咐人把程三请过来。 程三到来之后，孟初冬将现在的情况给程三分析了一遍，随后请教程三的意见。 程三看了一会儿布防图，随后问了孟初冬一个问题，“大人可会领兵？” “会。”孟初冬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不如这样，”程三指着花都县陶家村的位置，“我记得他们搬迁过去没多久，就算家里有东西也不会有多少，你应该已经通知他们现在离开了吧？” “是的，我昨天晚上已经安排石城让人去通知沿岸的村子的人全部躲起来先。” “那就好。” “依我之见，竹西县那个港口我们不用太多人，几千人足矣，目的是为了让海寇以为我们大部队在竹西县，让他们望而却步，选择陶家村登陆。” “剩下的人兵分三路，陶将军你带着大部队守在陶家村，只要海寇一靠近，就给他们迎头痛击，而孟大人你呢，带领一队奇袭兵，从现在开始，能在这边的山岭当中设多少陷阱就设多少陷阱，务必阻住海寇的脚步。” 孟初冬手指轻轻在桌子扣了几下，“程先生你的意思是，海寇也会兵分三路？” “孟大人，你不也是这样以为的吗？”程三反问了一句。 孟初冬点点头，“我只是这样猜测，海寇诡计多端，他们的人数我们不知道，为了万无一失，我也想兵分三路，其中这里由我领兵，只需要给我三千人就可以，陶征你以为如何？” 陶征几乎没有犹豫，“这样不错，我带兵在这里的话，上能支援竹西县，下能杀到泉州城，你那边人数是不是少了点？” 孟初冬摇摇头，“不少了，就这样吧，今天晚上就开始行动，海寇如果按照我们推测的话，明天晚上差不多就会到。” “那行，我现在就去安排。”陶征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孟初冬也打算继续去忙活，却被程三拦住了，“大人，咱们昨天下午赶了一下午的路，然后到了泉州城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在忙碌，昨晚你眼睛都没合一下，早上陶将军一过来你就和他商量军情，你以为你自己是铁打的，不需要休息吗？” 孟初冬摇摇头，“时间来不及。” 程三拦在孟初冬面前，“不行。” “大人，你莫要忘了，你晚上还要领兵去探查地形，布置地形，你也只是个人，哪怕你精力再好，不去休息的话，你也撑不住的。”程三满脸的不赞同。 “程先生……” “孟大人！”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下人，他一边跑一边喊着孟大人，“孟大人，潘大人醒了，夫人让我来请你过去。” 孟初冬惊喜道，“真的？” “当仍然是真的！”那下人也是一脸的高兴。 孟初冬抱歉的看了一眼程三，“程先生，我要过去看看潘大人的情况。” 程三无奈，“我陪着大人一起吧。” 第1555章 波澜起（21） 孟初冬和程三快步走向潘东阳的院子，在门口等丫鬟通报了之后，随后就在丫鬟的带领下往里面走。 潘东阳这会儿正坐在那里，靠着床头，而乔湘端着一碗药给潘东阳喂药。 孟初冬就和程三侯在外间，等潘东阳喝完药了才走进去，孟初冬上前同潘东阳打了招呼，“潘大人。” 潘东阳声音有些弱，对着孟初冬点了点头，“孟县令。” “来人，给孟县令赐座。” 便有人搬了椅子进来。 孟初冬坐了下来，问了几句潘东阳现在感觉如何。 “还行，我听夫人说，幸亏解毒比较快，否则我这条命怕就搭在这里了。” 孟初冬微笑道，“潘大人吉人自有天相。” 潘东阳微微摇头，“趁我现在精神尚可，孟县令跟我说说情况吧。” 孟初冬便从害潘东阳的人开始说起，“对你下杀手的那人是受了蛊虫控制，这控制蛊虫的人乃是密云地区一个叫赤蝎寨的门派的叛徒，他受人指使来到泉州城，一是为了刺杀潘大人你，二是为了将陆慎之救走，三是计划趁着潘大人你出事的机会，引海寇杀入泉州城，令泉州城生灵涂炭！” “你说什么？”潘东阳一激动，牵动身上的伤口，顿时闷哼一声，身上洁白的中衣上面渗出血来。 “夫君！”乔湘一把按住潘东阳，声音严厉，“你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来人，替夫君重新换药。” 丫鬟们赶紧捧着东西进来，忙碌了一番给潘东阳重新换了药，包扎了伤口，这才退了出去。 待乔湘扶着潘东阳重新在床上坐好，孟初冬才重新开口，“潘大人不必担心，一切事宜我们都有安排，必不会叫海寇的计谋得逞。” 潘东阳这才舒了一口气，“那海寇是从何处过来？” “南岛。” 潘东阳惊愕了一瞬，这才喃喃道，“原来竟是在南岛，倒是我们一直疏忽了，早知道我该早些派探子去南岛上一探究竟的。” “大人，我们都没想到这回事，如今再来说已经没有必要了，如今我已经通知了黑水军过来，陶征将军现在已经在泉州城，待大军整发，今晚就会按照计划布置。” 潘东阳明白孟初冬此刻不对自己说详细的布置是担心隔墙有耳，也不介意，随后想到那陆慎之，便问了出来，“那么陆慎之的下落可有了？那暗害我的人没有说吗？” 孟初冬摇摇头，“暗害大人的那人叫都善，是我们想办法找了一位赤蝎寨残存的门人才找到了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因着背叛赤蝎寨被赤蝎寨的蛊虫反噬，已经活不下去了。” “我们只来得及问到海寇的消息，他就一命呜呼，连幕后指使的人他都不清楚是谁。” “按照他的说法，陆慎之已经去了增州，但是我还有一个猜测，陆慎之也许没有去增州，他可能去了南岛。” 孟初冬将自己目前知道的消息详细的给潘东阳说了一遍，潘东阳听完，眉头也皱紧了几分。 乔湘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夫君，孟县令在泉州城坐镇，你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如好好休息，早些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正事，否则你现在这样，就算是心里担心，实际上也做不了什么。” 第1556章 波澜起（22） 潘东阳就像没听到乔湘的话一般，“陆慎之去了南岛，他对泉州城的布防也有一定的了解，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泉州城此刻对于海寇来说，已经没有秘密可言。” “所以我顺着陆慎之可能想做的事情想了一下，重新做了布局，想来无论海寇怎么过来，都会被我们一网打尽的。” 潘东阳神色微松，“孟初冬，幸好有你。” “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 正好这会儿大夫过来了，重新给潘东阳把了脉。 “潘大人如今体内毒素尽除，但是身子还是虚了点，老夫之前开的药还是要继续喝，伤口处还是按照老夫之前的吩咐，不要轻易让伤口再次迸裂了，否则不容易好。” 孟初冬趁机提出告辞，便和程三一起离开。 一出房屋，程三就拦住了孟初冬，“大人，去休息。” 恰好乔湘送了大夫往外面走，看到程三和孟初冬在外面对峙起来，连忙问，“怎么了？” 孟初冬正要回答没事，却不料程三率先说了出来，“我们家大人自从昨天一直到现在，连眼睛都没有合过，晚上还要带兵出去与海寇作战，我让我们家大人休息一下，否则身体会撑不住的。” 乔湘愣了一下，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愧色，“孟县令，事情重要，泉州城重要，可是你要是身体垮了，那泉州城也就不保了啊。” 孟初冬苦笑着给乔湘行了一礼，“潘夫人，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 乔湘摇头，“那可不成，你脸色看着憔悴的很，还是快去休息一会儿，哪怕睡上一个时辰也好的。” 在程三和乔湘的双重压迫之下，孟初冬无奈之下终于走进了为自己安排好的休息的房间，他满怀心事的躺到床上，本来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没想到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外面伺候的下人听到屋里的动静，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孟大人，可要小的给您打水过来洗漱？” “好。” 很快下人打了热水过来给孟初冬洗漱，又把饭菜从厨房那边拿了过来，在桌上一样样摆好。 孟初冬给自己洗了把脸，然后坐到桌前把午饭吃完，起身又往书房过去。 孟初冬才刚刚坐下来，石城便赶过来，给孟初冬汇报了一下各项事务的进展，“下面沿海各村镇已经全部安排人过去通知，并且那些官兵会强制将那些不愿意离开的村民全部带走，主要是迁向各个县城，实在来不及过去的，便去山里藏起来。” “醉墨居的乔老板那边提供了几个擅长蛊毒的女子过来将那都善的居所搜寻了一遍，正如大人你所说，那屋里几乎没有什么线索留下来，留下少量几个瓶子里，不是毒药就是蛊虫。” “另外，今天上午的时候，海寇即将入侵泉州城的消息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一时间，城里的那些富户都急着要出城，但是这几天泉州城依旧戒严当中，那些富户与守城的官兵起了冲突。” 孟初冬眼睛一抬，“还在闹事吗？” “对的。” 第1557章 波澜起（23） 孟初冬微微垂眸，“开城门，让他们出去。” 石城没有对孟初冬的命令做出任何怀疑，直接应了一声。 “用你的人进入知府衙门来保护潘大人的安全，现在揪出内应时间不够，主要是为了保证潘大人的安危。” 石城立刻明白过来，孟初冬这是猜出来是知府衙门内部有人把海寇即将过来的消息放了出去，意图造成城中的混乱。 一旦造成城中的混乱，浑水摸鱼就会变得更加容易。 他们人员有限，没那么多时间来盯着这些人。 等到石城离开之后，程三过来了，“大人，我给夫人那边送了一封信，让她们不必担心。” 程三不提季非夜还好，一提起季非夜，孟初冬心里便好似打翻了一罐子黄连，满满的都是苦涩。 早上和陶征商量的时候，他很清楚按照陶征的想法，一定会把主力分成三部分，竹西县，花都县和泉州城下方各一支，这样分兵虽然会导致兵力薄弱，却也是最佳的防守方法。 他们从不敢小瞧海寇，不能放过任意一个微小的可能性。 但是陶家村那个登陆的港湾距离花都县太近了，一旦海寇成功登陆，就一定会立刻杀向花都县，那样留在花都县的季非夜就会有危险。 他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好在程三理解了他的意图，提出了这样的解决方案。 “不过我建议大人你不要对夫人隐瞒，否则事后夫人知道了，怕是会伤心。” 孟初冬沉默了一下，缓缓的摇头，“不要对她说，她会相信我的。” 程三看着倔强的孟初冬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听石将军说是你让他把那些富户都放出城的？” 孟初冬点点头，“此时急着要走也无可厚非，现在找传出消息的人已经来不及了，不如顺他的意思好了。” “行，你让我去找的人已经找过了，他们答应过来帮忙，我已经让他们帮着盯着咱们这个院子了，包括潘大人那里的动静也一起。” “可以。” 石城那边的人要派过来，是明面上的，坤原他们则是暗线，希望能借此机会从这个院子找出来那只蛀虫，最好还能从蛀虫口中问出点什么，就最好了。 “石城说那个都善的屋子里没什么发现，我之前托你问一下坤原那边有没有注意过这个人，他们怎么说？” 程三摇摇头，“没有任何信息，就好象是这个人突然出现的一样，我问了那附近的人，都说那个院子里住了人好久了，好像有两三年了，问住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却都说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是个不爱交际的人，成天在屋子里捣鼓什么，不爱出门。” “我又重新去那个院子查过了，那里不像是久无人居住的模样，还找蝉娘确认了一下，说都善大概真的在那里藏了不短的时候。” “也就是说，也许是刑烈还在的时候，这个都善就已经在这里了。” 孟初冬眸光微沉，这样看来，也许刑烈当初也与密云州的势力有接触。 难道那里藏着的，真的是楚王余党？ 第1558章 波澜起（24） 石城安排通知下面各村镇的兵士首先就到了下面的县城，花都县，竹西县，雍县，凉水县，南丰县等等，然后再由各个县城派衙役去各个村镇通知。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花都县，竹西县和雍县这三个县，这三县距离沿海实在是太近了，特别是花都县和竹西县，几乎就是海寇的第一目标。 杨裕得到消息之后，首先就去给季非夜汇报了。 “海寇？”季非夜一惊，直接站了起来，“娇杏，你帮着看一下孩子，我等会儿就回来。” 然后她带着红杏往外面走，见到杨裕之后开门见山，“海寇要来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是泉州城守军派人传下来的。” “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过来吗？” “就说了竹西县靠近港湾的孝港镇和咱们这里的陶家村的人必须第一时间撤离。” 季非夜闻言点点头，“你先安排人把消息传下去，要求什么时候离开？” “傍晚之前。” “那时间很紧急了，你先安排下去，务必要让所有人今天入夜之前全部撤离，没地方去的就先到花都县来，不过也不能就这样安心，也要做好准备随时准备继续撤走。” 季非夜想了一下，“再去和贺叔打个招呼，贺叔那边肯定会有安排，你告诉贺叔，不要莽撞，也不要去陶家村那里，守住县城才是正事，再让蒋飞大哥来见我一面。” “是！”杨裕见季非夜吩咐的井井有条，便立刻跑去干活了。 不一会儿功夫，蒋飞便到了季非夜这里。 季非夜正坐在孟初冬的书房当中，书桌上摊开的，正是孟初冬收藏着的泉州城的地图。 蒋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季非夜的目光凝在某个点上一动不动，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断她的思考的时候，季非夜抬起头看到了蒋飞。 “蒋飞大哥，你来了。” “夫人。”蒋飞抱拳行礼。 “蒋飞大哥对泉州城附近熟悉吗？”季非夜突然问道。 蒋飞虽然不明白季非夜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还是点点头，“基本上是熟悉的。” 季非夜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那蒋飞大哥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蒋飞往地图上一看，很快就知道季非夜指的是哪里，“那是南岛。” “南岛？”季非夜微微蹙眉。 “也曾叫桃源岛，自前朝开始就叫南岛，南岛上人不多，毕竟远离泉州城，物资运送过去也不方便，上面只有一些一直生活在上面的人，但是后来海寇开始在这边肆虐，南岛被海寇屠戮了个干净，从此以后，南岛上就荒无人烟了。” 季非夜目光慢慢沉了下去，“什么时候开始确认南岛没人的？” 蒋飞回忆了一下，“自我来这边，就一直说南岛上没人了。”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我们这边收到了海寇即将来袭的消息，想必蒋飞大哥也知道的吧？” 蒋飞点点头，“我已经安排衙役们去各个村镇去通知了，然后县城这边正在加紧防御，就算是海寇打了过来，也不能直接闻风而逃。” 第1559章 波澜起（25）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海寇是从这里打过来的。”季非夜指着南岛的位置。 蒋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夫人，你是说……海寇没有走，而是一直在南岛隐藏着？” “那倒不是，只是海寇都知道南岛这个地方我们不重视，哪怕他们以南岛为据点，也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泄密。” “而且南岛位于这个位置，就算是农田荒废了，开垦出来种植一季，也足够他们生活甚至维持战争了。” “这些年海寇从沿海杀了多少人，掳走多少人，根本没人知道，只要他们把掳走的人放到南岛上，严格控制南岛的出入，那么南岛说不定能成为他们的基地。” 蒋飞面上出现恨色，“该死的海寇！” 季非夜缓缓摇头，“海寇以往都是随便找个岛为据点，没吃没喝了就来沿海抢掠一番，从来不曾做过这种事情，大家没想到也是正常。” 就连她，不也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吗？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里，”季非夜指着陶家村所在的位置，“这里有可能是海寇选择最先登陆的地点。” 蒋飞眼神一闪，如果是在陶家村登陆的话，那么只要陶家村的东西被抢掠一空，下一步就是花都县。 “我去让人去做准备！” 季非夜点点头，“我知道家家户户都有地下室，但是应该常年没用了，进去之前先通风，有些不紧要的东西可以留在外面，否则那些人一旦抢不到东西，发起疯来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还有，咱们先做准备再说，我想我能猜到的事情，夫君肯定能猜到，陶家村那边他们肯定已经有了准备，说不定我们的准备用不上。” “好！”蒋飞迅速下去安排。 接到海寇要来的消息，花都县的人明显慌乱起来，随后他们就得到消息说，他们的县令孟大人已经在泉州城，准备领兵和海寇打仗，众人又都有了信心。 在他们心目中，孟初冬就像天神一样，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哪怕是海寇，也一定会被打的落花流水。 季非夜下午也没什么心思做别的事情了，给韩实他们传了消息过去，韩实和丁孝很快就带着人赶了回来。 “小东家，海寇要来？” 季非夜点点头，“我让你们回来，一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二是想问问你们当中有没有和海寇交战过的，要帮着县城这边一起加强防守。” “另外就是竹西县那边，我也想请个人帮忙过去一起看看。” 韩实点点头，“没问题，小东家，我们立马安排一些人过去那边。” “麻烦韩实大哥了。” “这也关乎我们自己的身家性命，当不了小东家一声谢。” 季非夜点点头，除了这些安排，他们自己院子里也做了准备，这个院子本身也是有地下室的，那些贵重的东西，红杏和翠缕正在加紧收拾，好赶紧把东西收进去。 然后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夫人，我们人可以藏起来，那后院的孔雀和小鹿怎么办？” 季非夜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声音陡然冷了起来，“海寇敢过来，我就敢让他有来无回。” 第1560章 波澜起（26） 下午，泉州城港口，无数楼船排开，风吹的船帆鼓起来，战旗猎猎，战前的气氛格外的紧张。 孟初冬已经换了一身武将的装束，他站在港口，程三站在他的身后，面前是陶征等人。 “孟初冬，你可一定要等着我们！” 孟初冬领的三千人已经在一旁整军待发，而陶征将和另外一位将领一同领着剩下的四万多人分别前往竹西县和陶家村，一个在竹西县那边设局将海寇引去陶家村，而陶家村将成为战斗的主战场。 孟初冬这边主要还是依靠陷阱等将海寇拖住，等到陶征这边将海寇全败之后赶过来支援。 孟初冬闻言伸出拳头，“你放心。” 陶征举起拳头在孟初冬的拳头上锤了一下，随后转身！ 只见他举起手中的长枪，枪尖处红缨飘扬，与他银白色头盔上的红缨交相辉映，“儿郎们！出发！” “灭海寇！扬我国威！” “灭海寇！扬我国威！” “灭海寇！扬我国威！” 许是被这震天动地的声音惊到，不少泉州城里的老百姓都冒了出来，他们挤在港口外面，听着这震撼人心的声音，忍不住也跟着喊了起来。 一时间，这等气势几可撼天！ 陶征往前走了一步，将手中的长枪再次举了起来，那些呼喊的士兵立刻停了下来，就连街头的老百姓也跟着停了。 等到陶征带着人上了船，大喊一声起锚，随后就听见铁链抽动的声音。 然后楼船分批启程，驶向他们的目的地。 孟初冬目送船队远去之后，这才转身，清点了自己手底下的兵，拉着程三牵过来的马，翻身上马。 “我们也出发。” 众人得令之后，便跟在了孟初冬的马匹后面。 他们从泉州城南城门处出了城，不一会儿就走上了一条小道，远离了宽敞的官道，终于在太阳彻底落下去之前到了一片山林。 孟初冬勒马，喊了一声蝉娘，随后就见蝉娘带着几个女子出现在山林前面。 蝉娘这回穿了一身黑衣，将自己全身都裹住了，就连脸上也带了黑色的纱巾蒙面，她矮身行了一礼，“奴家见过孟大人。” 孟初冬点点头，“麻烦蝉娘把解除瘴气的解药给我们分发一下。” 蝉娘便将手中一个包袱递给了程三。 程三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闻了一下，直接吃了下去，随后递给身后的士兵，“分发下去！” “是！” 这群士兵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功夫，解药就全部分发完毕，也都吃了下去。 孟初冬也从蝉娘手中接了一颗解药服下。 “还要麻烦蝉娘你带路了。” “是蝉娘要多谢孟大人，才给了蝉娘这么一个机会。”蝉娘看向山林深处，翻过了这座山林，便是大海。 陆慎之既然和都善有关系，而且似乎比都善知道更多的秘密，那么肯定与都善背后的人有联系，这也是煽动都善灭掉整个赤蝎寨的罪魁祸首。 孟初冬猜到陆慎之会带领海寇走这条路，乔书乐也能猜到，蝉娘自然不肯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第1561章 波澜起（27） 在进入山林之前，孟初冬调转马头，对着那三千士兵。 “今夜，我们要将海寇拦在这片山林里，底线就是我现在站着的地方，海寇想要进入泉州城，那只能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但是——”孟初冬的话来了个转折。 “我们誓死都不会让他们踏过去，你们说是不是？” “是！”三千人的声音十分响亮，惊起一片归巢的林鸟。 孟初冬缓缓看过每个人的脸庞，见他们都是一脸的坚定，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有了这个觉悟，那么在此，我将所有的任务都布置下去，各小队的队长务必听清楚。” 接下来孟初冬就将林中陷阱的布置都给他们说了一遍。 既然这里作为底线，那么这里肯定也是要布置陷阱的，当孟初冬下了马，自己也牵着马往前走的时候，除了一队留下来在这里布下陷阱，另一对打前锋到前面探路以为，其他人皆跟在了孟初冬身后。 孟初冬和程三走在最前面，蝉娘和醉墨居其他几位密云女子紧随其后。 而跟在身后的三千人却在不断的变换，因为不断的有人在到了某个地点之后就停下来开始布置陷阱，而后面布置完了陷阱的士兵又会跟上队伍。 队伍就这样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因为不知道海寇确切的登岸时间，所有人都没有举火把，就在这黑暗当中，借着偶尔从树叶之间落下的月光来布置，还得特意提醒后面的人不要踩中了自己人布置的陷阱。 等走到林子尽头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孟初冬往前站了一步，悬崖下面就是海浪，而从他们旁边却是直接通往海岸的缓坡，顺着这缓坡下去，一直能走到海滩上，那里是一处海湾，就算是外面风卷浪翻，这里依旧很平静，除了小了一点，没有其他毛病。 一旦海寇在下面登岸，直接冲到山坡上来，然后穿过山林，就是通往泉州城的官道。 他们一路布置陷阱一路摸黑走过来，也就花了不到两个时辰，若是全速前进，怕是一个时辰都要不到。 程三上前一步，将千里眼递给了孟初冬。 “你适才可看到了海面的情况？” “还没。” 孟初冬举起千里眼，看向黑沉沉的海面，除了远处灯塔的黑影以外，什么都看不清。 因着海寇要过来的缘故，灯塔也没有人去点着，整个海面一片漆黑。 孟初冬将千里眼放下，感受了一下吹到脸上的潮湿的气息，“要起风了。” 程三面色微变，“是东南风。” 若是海寇在距离此处百里以外，若是没有风，怕是还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到海岸边，可是现在吹起了东南风，怕是只要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到达这边。 孟初冬看着正在缓坡上面挖坑布置陷阱的士兵们，神色微沉，“让士兵们分批休息，布置陷阱的布置完了就找地方先休息，养足了精神，才好打仗！” 程三领命吩咐了下去，那些赶了半天路的士兵们立刻原地坐了下来，抱着自己的武器抓紧时间开始休息，只有两个副将和几个队长站到了孟初冬的身后。 第1562章 波澜起（28） 蝉娘缓缓走到孟初冬身边，“孟大人，奴家也要下去布置一点小陷阱。” “乔老板找来的那些姐妹们擅长驱蛇，这个时节山林里的蛇可不少，但是奴家不善于做这些，只能依赖圣蝎大人的蝎子，需要做一些准备才能使得。” 孟初冬点点头，“你去吧。” “大人，你白天也没休息多久，不如把放哨交给我，你先休息一会儿。” 孟初冬摇摇头，“不必了，我精神现在还很好，也不用担心我会出事。” 说着，他重新把目光投向黑沉沉的海面。 与此同时，竹西县的港湾处，数十条船一字排开，每条船上都是灯火通明，岸上也是火把不断的晃动，靠近了甚至能看到岸上扎营的营地里的篝火，仿佛在告诉别人，我这里人多，你敢来，我就敢搞死你。 负责竹西县这边港湾的是陶征手底下的一位副将，叫白肖。 白肖守在其中一条船上，他身后站着他手底下的一位参谋。 “副将军，咱们声势这样大，海寇要是看到了不退反进怎么办？” 白肖名字看起来文弱，实际上是个蛮汉子，此刻他将上衣脱了系在腰间，一身的腱子肉鼓鼓囊囊的，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不退反进？那就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奶奶的，这海寇竟然还敢来咱们这里作乱，老子非让他们知道他们爷爷我到底是谁！” 虽然嘴上如此骂骂咧咧的，白肖却丝毫不敢放松，走到船边举起千里眼朝着海上看过去，依旧是一片平静。 “奶奶的，这海寇到底什么时候才来？” 那参谋却不如白肖这般话多，他也拿了个千里眼，看向东方以及东南方，突然他感觉到风渐渐大了起来，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副将军，起风了，东南风！” 白肖神色一沉，“奶奶的，连老天也在帮着海寇吗？老子偏不信这个邪！” “传令下去，火把灭掉一些，营地里的篝火弄暗些，船里的烛火灭掉一些，过了子夜还灯火通明，老子不是傻子，海寇也不是傻子，不过让弟兄们时时警醒着，可不要给老子丢了人！” “是！” 白肖这个命令传下去没多久，周围的灯火果然暗下去不少。 在距离这里好几里的暗处，有一条船悄悄的离开了岸边，船桨划水的动静也很小，正朝着东南边划去，突然有什么从水里冒了出来，那人刚发现有人攀在船舷上，正要动手，却感觉背后一凉，这才恍惚想到，刚才破风而来的是一支箭。 那人一头栽下了小船，被水里的人往水底踹了几脚，保证他活不下去。 随后那人爬上了小船，划着船桨继续往回去了。 等到了岸边，他上岸之后脱下外衣挤干了里面的水分，那边一个拿着弓的人跑了过来，“如何？” “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些海寇还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有探子在这边，想要把咱们的情况透露出去？呸，门都没有！” “好了，声音小点，咱们继续在这边巡逻。”那拿着弓箭的人低声呵斥他一声，随后两人在旁边的树上做下了记号，继续往其他地方过去。 第1563章 波澜起（29） “将军，起东南风了。” 陶征站在甲板上，感受到这越来越大的海风，“他奶奶的，连老天都不站在我们这边！” “其他两边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站在陶征身后的副将赶忙回道，“将军，还没有。” 陶征手里拿着千里眼，看着海浪渐渐大起来的海面，“调整阵型，这样大的风，海寇们要是来了，定然不好马上就停下来，调整完阵型，把所有灯火都灭了，让他们自己撞进罗网里来！” “是，将军！” 随后只见令官爬到最高处，拿着令旗开始指挥其他船调整阵型，等阵型调整完毕，所有船上的灯火全灭，就连岸上的火把也全部灭了，从远处看过来，就只能看到一幢幢的黑影。 就这样在风中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天边滚来一阵乌云，将月光也遮掩住了。 陶征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复杂，他转头看向北边，借助着千里眼，也看不清几十里以外的情况，不知道竹西县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将军，有动静了！”副将突然开口道。 陶征赶忙拿着千里眼朝着东南方看去，果然看着那边影影瞳瞳的有船的影子，正往这边驶来。 岸边瞭望塔上的士兵也看清了，很快举起了令旗。 一时间，小跑过船舱甲板的声音全部响了起来，投石机和弓箭手全部就位，该到水下的好手也全部上了小船，岸上也严阵以待，只待海寇的船靠近。 过了一会儿，船的影子看得更清楚了，陶征清楚，这时海寇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十里，以眼下的风的情况，过来不过几刻钟的事情。 “将军，风小了！” 突然副将这样说道，陶征看了一眼船上的帆，果然风一下子小的起来。 “真乃天助我也！” 又等了半个时辰，海寇的船才近到五里左右，这个距离，战事已经一触即发。 “左右两翼弓箭手准备！”陶征沉声道。 副将向后方喊道，“左右两翼弓箭手准备！” 令旗手立刻挥舞着令旗下达命令，两翼的船上的盾牌后面，所有的弓箭手上前，将涂满了火油的弓箭搭上弓弦，只待海寇的船靠近就射过去。 这个距离，海寇的船也能看清这边的楼船了，陶征立刻吩咐两翼准备包抄上去，令旗手将命令下达下去，两侧的楼船便开始移动起来。 虽说风变小了，但是海寇的船依旧如利剑一般驶来，等船一到攻击范围内，双方的弓箭手几乎同时放出弓箭，随后陶征一声点火的命令，火焰腾的烧了起来，双方的船各有烧着的。 陶征这边准备充足，就算是火焰烧了起来，弓箭手依旧一批批的上，将沾满火油点着的火箭一片片的射向那边海寇的船上。 而双方的船距离只剩下几丈的时候，这边的船立刻凶猛的朝着海寇的船撞上去，双方持枪持刀的便立刻战成了一团，就连陶征的副将也举着大刀朝着海寇砍了过去。 厮杀声当即从四面响起，远远的传了出去。 而这边火光漫天，便是几十里之外，也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第1564章 波澜起（30） 竹西县那边率先注意到陶家村的情况，一群人立刻提高了戒备，就怕海寇发现那边人数众多，发现是块难啃的骨头，转头就杀向了竹西县这边。 白肖立刻吩咐下去，叫儿郎们都警醒点，这会儿正是精神懈怠的时候，要是一个不注意叫海寇砍掉了脑袋，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比起花都县陶家村那边已经和海寇交上战，孟初冬这边倒是还算安静。 “大人，有七艘船。” 七艘船，这种船不是现在大业能造出来的那种楼船，而是海寇自行制造的船，原本每艘船能载八九百人，但是这船要在海上航行两天，这得带不少口粮，还有海寇的武器，所以这会儿，这船最多也不过四五百人一艘船罢了，七艘船那就是最多四千人。 三千人对上四千人，而且他们还提前有了准备，怎么不可能输给海寇。 孟初冬做了个手势，跟着他站在悬崖边的人便悄悄的退后了，只留下几人趴在地上，拿着千里眼看着海面的情况，时不时小声的给后面的人汇报。 蝉娘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面，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海面，尽管此刻她看过去只有一片黑暗，她仍然紧紧盯着那里。 只要陆慎之也在船上，她就一定能抓住他，撬开他的嘴巴，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七艘船悄悄的靠了岸，那些海寇们十分谨慎，并没有一股脑的全部下船，而是派了人乘坐小船靠了岸，在岸边开始探查情况。 孟初冬勾起了嘴角，好在他只让人在缓坡上做了少数陷阱，少数人通过的时候，根本不会引发陷阱，只有大量的人走过才会将陷阱全部引发。 而且他命人在缓坡上面准备了不少他们才砍伐下来的粗壮木头，只要他们一上来，必然给予迎头痛击。 那几十个海寇小心翼翼的在海滩四周探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陷阱，低头交流了一番之后，便开始往缓坡上面来。 孟初冬示意众人藏好，不好露出身形，等这些人上来之后再说。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隐藏在山林当中，只要少许人伏在地上，用这差不多齐腰高的草丛隐藏着自己的身形。 那几十个海寇渐渐走了上来，在草丛当中探了探，还用手中的弯刀在草丛里戳了几下，看着都没什么，这才点燃了一个信号弹，通知下面的人这里安全。 就在他们的信号弹发射出去之后，孟初冬等了一会儿不见发第二个信号弹，而那边船上已经有了动静的时候，便猛地起身将一个海寇的脑袋砍了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草丛上跃起许多人，一瞬间就将这群没有防备的海寇全部杀掉，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下一刻，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片蝎子从这些海寇的尸体上爬过去，地面上顿时只剩下几片布料，就连骨头都一起消失无踪了。 哪怕是刚才那些把海寇的脖子扭断的士兵们，看到这个场景都一阵毛骨悚然。 而下面的海岸边，大部队的海寇已经从船上下来，准备往山上过来。 第1565章 波澜起（31） 风缓了下来，乌云却没有散去，重新回去埋伏的众人以耳贴地，注意着海寇的动静。 而从另一个方向，在阵阵的海浪声中，隐藏着的是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面罩的士兵，他们背上背着各种工具，随着海浪浮沉，慢慢靠近了海寇们的船。 这一片海岸十分宽阔，海寇们全部上岸之后，才开始准备出发。 “就是这个山坡上去，然后穿过山林，就能到泉州城南门了吗？”这个海寇的声调有些奇怪，夹杂着不知道哪里的方言。 回答他的是个大业人，一口官话十分地道，“是的，就算是夜里，穿过山林也不过就是将近一个时辰的事情。” “我怎么知道泉州的守军没有在这里设下陷阱？” 陆慎之伸手擦了擦汗，“这里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而且咱们的军队分别进攻了竹西县和陶家村，泉州城的目光会首先被那边吸引住，泉州城守军不过几千人，就算是黑水军最近的驻军过来，也才五万人，大业的军队士兵战斗力，相信你们比我们还清楚。” “哼，大业的那些士兵都是废物，我们一个能打三个！” “所以他们万万不敢分兵过来，而且这里他们根本注意不到，不会想到我们要这样走，还有我们不是还有帮手在城里吗？” “你不是说那个帮手会过来吗？怎么没看到人？” 陆慎之也觉得奇怪，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有些迟疑的开口，“田本先生，也许是因为泉州城还在戒严，不许人随意出城，他也不好动用本事，否则会遭猜疑的。” “但是他们一定会帮我们进城的，至少可以轻易打开城门。” 被陆慎之称作田本先生的叫田本一郎，他甚至比陆慎之还要矮半个头，但是陆慎之在他旁边说话的时候，总是弯着腰，看起来和他差不多高。 听到陆慎之这么说，田本一郎抬头看了看黢黑的山林，风吹过山林，树叶哗啦啦的作响，除此以外，没有一点儿其他的声音。 他猛的从腰中抽出长刀，刀身略弯，在黑暗中连光芒都没有反射，他举起手中的刀，“哟西，前进！” 两队人马从他身侧两翼往前进，手中拿着长刀探路，开始往缓坡上前进。 将近四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队伍的前端已经快到缓坡顶端了，尾端才刚刚踏上缓坡。 潜入海中的那些人还没有消息传来，孟初冬做了个手势，埋伏在缓坡顶端的人开始悄悄的撤退。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做的陷阱就没有用了。 最后一个撤离的在离开之前，将那里堆放的圆木轻轻一推，便有十来根木头在黑暗当中滚了下去。 正在上缓坡的人登时喊了一句，“有埋伏！” 一时间整个缓坡上面都慌乱起来，火把也随之开始点燃，甚至有火把掉落下去将其他人的衣服点燃，烧得人满地打滚。 人群当中骂声和呼救声混杂在一起，也有不少人趁机跳了起来，从其他方向窜上坡顶，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踩进了事先准备好的陷阱坑里，顿时惨叫连连。 第1566章 波澜起（32） 在一旁静静等待的孟初冬朝着蝉娘示意了一下，蝉娘点点头，身形如电一般窜入混乱的海寇人群当中。 她的目标直指陆慎之。 而这边孟初冬也是一挥手，众人立刻点燃手中的火把，直接往缓坡下面扔过去。 还没缓过神的海寇又遭受了一番攻击，这一回有那武艺高强的，直接毫不犹豫的从缓坡下面跳到上面，窜入了草丛当中，和埋伏在其中的兵士打斗起来。 孟初冬自己也抽出随身的长剑，将迎面而来的一名海寇胸膛刺穿，长剑一甩便将这人砸向另外一名海寇，随后欺身而上，迎上另一名海寇。 孟初冬不远处的程三也不例外，他自小练武，善使的竟是一柄大刀，此时手中大刀舞的虎虎生风，刀光映着火光，每到一处都是一蓬血花绽放。 这场激斗维持了半个多时辰，然后孟初冬就注意到那边停着的五艘船开始慢慢的下沉，而冲到海岸边的田本一郎和陆慎之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有人凿穿了船底！” “船漏水啦！” 还留在船上的人纷纷跳海，被等在下面的士兵一个个的拖到了水底，活生生的淹死了。 田本一郎猛的抽出长刀，就要把陆慎之给杀了。 “你骗我！” “你们大业人这样狡诈，竟然误我大事！” 陆慎之是个文人，左躲右闪，连一句辩解都来不及说。 田本一郎正要刺中陆慎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不对，忙回身防守，恰好挡住了一柄大刀，原来是程三已经追到了他的身后。 陆慎之正要缓一口气，伸出手来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就感觉到脖子处一阵寒意，有人拿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陆大人，别来无恙啊。” 陆慎之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了。 “你是！” 不等陆慎之喊破蝉娘的身份，蝉娘已经十分果断的竖起手掌，直接在陆慎之的脖子上敲了一下，成功的让他晕了过去。 只是她才转身，就看到孟初冬站在自己身后。 蝉娘矮身行礼，“孟大人。” 孟初冬深深的看了蝉娘一眼，“你和陆慎之认识？” “待此间事了，奴家会好好跟孟大人解释的。” 孟初冬点头，“若无合理的解释，那么就要请蝉娘永久的留在泉州城了。” “自不会让大人失望。” 孟初冬暂且放过蝉娘，去支援看上去快要支撑不住的程三。 有了孟初冬的加入，程三顿时不再像刚才那样左右支绌，反手一刀将田本一郎的弯刀隔开，随即砍向田本一郎的腹部。 孟初冬一剑将旁边支援过来的海寇毙命，为程三清理着周边的海寇，让他能够一心一意的对付田本一郎。 最终田本一郎不敌程三，被程三一刀砍断了一条胳膊，反应不及之时，便有一道冷光划过他的脖子，将他毙了命。 失去了首领的海寇顿时群龙无首，不过这些人却并不是失去了战意，而是更加凶猛，这边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海寇连杀了好几个。 孟初冬手中长剑挥舞的更急，试图救下更多的人。 “不要放松！”孟初冬的声音振聋发聩，令不少人振奋起来，又因为身边同袍被杀，顿时激起了更多的血性，杀起海寇来更卖力了。 第1567章 波澜起（33） 当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孟初冬才将手中长剑从最后一个海寇的身体里抽出来。 血水从海岸上蔓延开来，将泥土都染成了暗红色，靠近岸边的海水也是一片血红。 远处的五艘船已经彻底沉了下去，风停了，海面一片平静，仿佛那里不曾有过那五艘战船的身影，只有这海岸上的尸体能证实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经过一夜鏖战，众士兵都十分疲劳，然而谁都没有躺下来或者坐着休息，而是将武器背到背上，开始将自己弟兄的石身从地上抬起来，放到一边。 而程三也没有放松，他带着人开始清点战损。 孟初冬也帮着一起将那些死去的士兵的尸体抬到一边，这些人的名字会被永远的铭刻在泉州城门口的石碑上，是这些人用性命保护了一城百姓的安全。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光芒照射到海面上，反射着点点光芒，而远处有船慢慢的现形。 各小队的队长已经清点了自己小队的存活人数，并将结果报给了程三，程三脚步有些沉重，走到孟初冬身后。 “孟大人，战损……出来了。” 孟初冬点点头，转过身来看向这战场，“你说吧。” “死亡人数八百九十二人，许多都是后来和那些发疯的海寇拼了命。” 程三跟着孟初冬走到那些士兵尸体的地方，一具具尸体整齐的摆放在海滩上，有些人被一刀毙命，有些人则断手断脚，还有是拉着海寇同归于尽的，为了不把他的身体掰坏，直接将海寇尸体上那一块砍了下来。 正是这样的场景，让人心神都为之震慑。 一群人肃穆的站在那里，有些年轻一点的士兵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随后忍不住开始呜咽起来。 呜咽声将这种悲伤的情绪传染开来，有不少平素自诩汉子的人也红了眼眶，忍不住开始抹泪。 孟初冬神情肃穆，他沉声开口，“这里的兄弟，是为了保护我们能够顺利杀死敌人，为了保护泉州城的老百姓，为了保护大业的国土而牺牲的，他们都是英雄！” “是我们的英雄！是泉州城的英雄！是大业的英雄！” “英雄！！！”所有人饱含热泪，都尽力喊出了这个词。 孟初冬举起手中长剑，“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我们誓言要把一切侵犯大业的敌人，一切破坏和平的敌人全部赶走，全部杀死！” “让我们给英雄们鞠躬！” 说完，孟初冬带头对着这些人郑重的鞠了一躬。 所有人跟着一起鞠躬。 “他们在这里死去，但是他们的英魂不灭，我们也要记住他们的名字，将他们的姓名永远的铭刻在这里。” “永远铭刻在这里！”这些人，就算是带着哭音，也要将这句话喊出来。 他们不怕牺牲，不怕与敌人对战，但是怕牺牲的没有意义，怕很快就被人遗忘。 孟初冬收剑归鞘，“有船来接我们了，船上一定有口粮，等会儿大家吃饱之后，将他们的尸体收殓，让他们忠魂回到家乡！” 第1568章 波澜起（34） 随船而来的是陶征，他下船之后，看着海岸上的情况，沉默了一瞬。 “孟初冬，辛苦了。”陶征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沉默着拍了拍孟初冬的肩膀。 “船上有老百姓才准备的热的饭食，这会儿虽然过了一段时间，但是应该没凉透，让大家先去船上填肚子吧，这边战场，我安排人过来打扫。” “这些兄弟们的尸身我们也要带回去，他们不会白白牺牲。” 陶征神情也是一痛，咬牙切齿。 昨天晚上，孟初冬这边全灭了海寇，陶家村那里却没办法做到，最终还是让海寇带着残兵逃走了，预计逃走了差不多有一万人左右。 “总有一天，我要亲自带着人杀上南岛，将这群海寇送下地狱！”陶征声音沉痛，“为了兄弟们报仇，为了把这群狗娘养的彻底赶出咱们大业！” “那是一定的！” 船上的人下来继续打扫战场，孟初冬让他的这些士兵上船去吃饭和休息。 蝉娘带着昏迷不醒的陆慎之走到孟初冬旁边，“孟大人，这位陆大人我就先带走了，我还要回去把改问的问出来呢。” 孟初冬扬声喊了一声程三。 “程先生。” 程三立刻转身走回来，“大人，何事？” “麻烦程先生跟着蝉娘先行回到泉州城，审问陆慎之的时候也麻烦程先生在现场了。”说着孟初冬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囊交给程三。 “你带上此物。” 程三慎重的接了过来，放进胸口藏好。 蝉娘目光一闪，“原来孟大人身上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就这样拿出来，真是叫奴家心动不已。” 孟初冬不为所动，“不要试图打它的主意，你根本拿不走。” 蝉娘娇笑一声，“奴家明白，那么，孟大人保重，奴家就先回去了。” 等蝉娘带着那几名女子和程三一同离开之后，陶征才走到孟初冬身边，“这个蝉娘是什么来头？古古怪怪的。” 孟初冬轻轻摇头，“具体的还没有查到，过几天就应该有消息了，不过她的目标暂时与我们一致，不用担心她突然反水。” 陶征张了张嘴，想劝诫两句，转念一想，孟初冬并不是不分是非好歹的人，既然他和这蝉娘有合作，想必有制约对方的手段。 如此便不再多话。 孟初冬乘坐小船到了大船旁边，然后拉着垂下来的绳子上了船。 “陶征，把你那边的情况同我说说。” “是这样的，昨夜过了子时之后没多久……”战场上的阴谋阳谋，惊心动魄，到了陶征和孟初冬面前只剩下对于海寇的分析。 “你认为这一次海寇是倾巢而出吗？” 陶征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或许，并没有。” 也许这些人只是他们的先锋兵也不一定，但是这一次他们被打了回去，是会继续龟缩着等待机会，还是直接回去重整气势卷土重来，不论是陶征还是孟初冬，都不敢下定论。 不过有一点，两人都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南岛这个地方，不能继续这样弃之不顾，最好是能再调动黑水军过来，将整个难道扫荡一番，务必叫海寇不敢轻易在大业的国土边缘随便晃悠。 第1569章 碧云天（1） “主子，主子，海寇退兵了！海寇被打败了！”红杏一边冲进来一边喊道。 这是一处大院，就是当初陶家村的人才来花都县的时候暂时居住的地方，现在则腾了出来给这些从沿海村镇过来避难的村民。 季非夜担心这些人在一起太过恐慌会出事情，便托付了孟娇杏在家里照看两个孩子，又让小九派了人在家里守着，自己到了这边来坐镇，也是为了让这些惊惶的村民们安心。 果不其然，这一夜过去，除了那些还不明事理的孩子，以及一些实在太过疲惫的人，大家几乎都没怎么睡着。 特别是陶姜，这位老村长一直坐在季非夜下手不远的地方，睁着眼睛等了一夜。 陶家村那边战争打响，火光漫天的时候，在距离这么远的地方，都仿佛能听到厮杀声，不少人因此被惊醒，甚至不敢再睡过去，就这样撑到了天亮。 这会儿红杏跑过来报告了好消息，在场诸人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说……海寇被打退了？” “对！是贺叔他们传过来的消息，贺叔他们刚刚从陶家村那边回来！”红杏毫不犹豫的点头。 “守在陶家村的可是咱们家县令老爷带领过的黑水军，黑水军是大业最厉害的水军，是赵老将军的儿子赵振赵将军训练出来的水军，当初就是他们把海寇给打退的！”红杏快人快语，一边说一边不忘宣扬一下黑水军的功绩。 那人听了愣了一会儿，随后跪了下来，俯身长拜下去，“感谢老天爷，感谢黑水军，感谢县令老爷，海寇被打退了！” “海寇被打退啦！” “海寇退兵啦！” 收到了消息的人无不出去开始宣传，一时间整座花都县都开始兴奋起来。 季非夜起身掸了掸衣裙，随口吩咐，“红杏，命人准备饭食和酒水，送到陶家村那边，这是我们对他们守住陶家村，打败海寇，让我们免于一难的谢意。” “夫人，”陶姜起身作了一揖，“请务必让老朽也出一份力，老朽代表陶家村全村人想要向黑水军表示感谢。” “我们也要出力！” “夫人，米就交给我们村子了，我们村子才收获了今年第一季的稻米！” “不行，怎么能让你们抢了先？我们村今年稻谷收成最好，这米应该我们村子出！” “你们争这米粮吧，我们要会村子里去摘菜了，这会儿黄瓜茄子丝瓜都上了，我还要找村子里的人捐些鸡蛋出来，要好好做几道好菜来让那些辛苦了一夜的兵士们好好尝尝！” “要说好菜，怎么能少得了干贝呢！我们家去年晒了不少干贝在家里，这会儿正好拿出来炖汤，这干贝炖汤滋味可鲜了！” “小子们，咱们赶紧回家，去海边摸淡菜回来！” “大牛哥，我也要去！” “我也去！” 季非夜面带笑意，看着这略显杂乱的场面，给赶过来的杨裕使了个眼色，杨裕赶忙上前安抚众人，又道那些士兵们已经累了一夜，这会儿还在打扫战场，等会儿要让他们好好休息一番，不能现在去打扰。 又让他们把自己村子愿意拿出来感谢兵士们的东西到他那边登记一番，这才稳定住了场面。 第1570章 碧云天（2） 有杨裕在这里安排这些村民，而且只要海寇退了，这些村民就能很快回到各自的村中，继续这农忙时节该做的事情。 至于海寇下一波的攻击？ 黑水军还在泉州城驻扎，海寇已经失败了一次，怎么可能还敢来这边肆虐？ 照着季非夜的猜测，海寇如果想要卷土重来，至少要比现在多一倍的兵力，那么一来一回也得三四天的功夫，这已经足够孟初冬做出足够的应对了。 回到家中，翠缕赶忙迎了上来，“主子，你可回来了。” 季非夜看着翠缕眼下的青影，声音柔了下来，“辛苦你了，一夜没睡？” 翠缕摇摇头，“担心海寇来了来不及，不敢睡。” “主子您也一夜没休息吗？早饭吃了吗？早上厨房里煮了粥，有鸡丝粥和干贝粥，要不要喝点粥去休息？” “随便送点什么过来吧，我去看看孩子。”季非夜对着翠缕点点头，抬脚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孟娇杏一直守在孟栩和孟菡的屋子里，看到季非夜回来，也只是走到门槛前面等着季非夜，见到季非夜赶忙喊了一声四婶婶。 季非夜快步进了屋，跟孟娇杏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去看两个孩子。 孟娇杏跟着季非夜的脚步往里面走，“旭哥儿和菡姐儿早上醒了一回，奶娘给他们喂了奶之后，我又跟他们玩了一会儿，然后他们累了就又睡了。” “只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好，也许是感觉到了四婶婶你不在家，总是有些不安稳的样子，早上大概是饿醒的，所以这会儿才困了。” 季非夜坐到摇篮旁边，低头去看里面睡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只见两个小小的孩子头抵着头，脚碰着脚，当哥哥的还伸手抓着妹妹的衣裳，就这样睡在一起。 忽而旭哥儿的眉头动了动，似是在睡梦中也遇到什么烦心事一般皱起了眉毛，季非夜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想要把他的皱起的眉头抚平。 随后就见这小子展开了眉毛，继而睡的十分安稳。 季非夜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心里的牵挂放下了几分。 这会儿翠缕端着早饭到了隔壁屋摆好了，过来请季非夜过去吃饭，季非夜回头应了。 “娇杏，你去歇会儿，昨晚是不是一晚上都没睡好？” 孟娇杏摇了摇头，“四婶婶，我不累。” 季非夜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快去睡，”然后她又喊红杏，“来把摇篮抬到我屋里去，我等会儿也要歇会儿，让他们跟着我一起睡就好了。” “这下你可放心去休息了？” 孟娇杏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四婶婶，那我去睡会儿，中午再过来。” “去吧。”季非夜点点头。 然后红杏和翠缕一起过来，两个小丫鬟手劲大得很，两人一人抬着一边，就把整个摇篮稳稳当当的抬了起来，放到了季非夜的床前。 季非夜在桌前坐了下来，果然因为海寇的缘故，府里的早餐准备的很简单，两样小粥并一些小菜，和一些不需要费时的点心。 好在季非夜也不挑，就着小菜喝下了两碗粥，然后去洗漱了一把，就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 第1571章 碧云天（3） 孟初冬回到泉州城的时候，潘东阳不顾自己的伤势，非要在港口那里等着。 终于等到了孟初冬的时候，他拍拍身下的软轿，让人抬着软轿到前面去，好在孟初冬收到了消息，赶忙赶了过来。 “潘大人，怎么不好好在府里休养？” 潘东阳瞪了孟初冬一眼，“你们还在外面为了保护泉州城奋斗，让我坐在府里休养，我哪里坐得下去？” 乔湘叹了一句，“那你等在这里就有用了？还不是让人家孟县令担心？” 孟初冬也跟着道，“是啊，潘大人，你身体还没好，正该好好休息才是，等你身体好了，我这才好安心的回到花都县那边去。” “你就干脆别回去了。” 孟初冬微微摇头，并不说话。 陶征也过来跟潘东阳打了招呼，很快几人就启程往知州衙门过去，许多事情还要接着去做，时间可不允许他们站在这里随便聊天。 路上孟初冬向潘东阳说了一些大概的战况，潘东阳知道海寇有一部分残兵逃回南岛的时候神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陶征以为潘东阳在责怪他们不上去追击，声音冷冷的开始解释，“我们过来的匆忙，船上连一点吃的也没有，对于去南岛的路也不熟，要是路上被海寇带到暗流里面去了，怕是要全军覆没。” 潘东阳回过神来，知道陶征误解了自己，赶忙解释，“陶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恨自己在泉州城两年了，都不曾考虑过南岛的问题，要是我早些派人去南岛上面探查，也不能让海寇利用南岛一直发展，那么这场战争说不定就能避免了。” 陶征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当然陶征说的也是实话，从泉州城到南岛，其中有多条暗流从海面下面流过，若不是对这块水域熟悉的人，就这么贸贸然追上去的话，怕是真的要把几万人的性命都送在海上了。 陶征要为他手底下的士兵负责，是不可能这么莽撞的。 这也是接下来他和孟初冬商量的重点。 现在知道了海寇在南岛，坐以待毙不是他们的风格，迟早还是要主动出击的，但是这个主动出击怎么去出击，怎么安排，恐怕要先传信到陈州那边去。 到了知州衙门，孟初冬让陶征去书房等他，自己则亲自把潘东阳送回了院子，“若是大人实在是觉得闲着无聊的话，我让人把一部分公文搬过来，大人若是能处理便处理了。” 潘东阳正觉得自己这样养病怕也是养不下去，孟初冬这般提议正符合他的想法。 “那我就先让他们把这两天我处理的公文拿过来给潘大人你过目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我也怕在情况紧急的时候，我也有疏忽。” 潘东阳见孟初冬这样说了，便也不再拒绝什么，他知道孟初冬是真的不介意他这样再看一遍，也是真的想让他再看一遍，正好他也来看一下孟初冬处理事情的方式。 安置好了潘东阳，孟初冬才匆匆往书房那边走过去。 第1572章 碧云天（4） 和陶征商量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两人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孟初冬表示午饭可能没法和陶征一起吃了，去厨房里要了两个馒头，一边咬着馒头一边跨上马往醉墨居那边赶过去。 孟初冬还没有忘记他早上让程三跟着蝉娘回来去审问陆慎之了，这一上午程三都没回来，孟初冬心里放心不下，总要亲自过去看看才是。 路上遇到了赶过来的坤原，孟初冬连忙托他帮忙给花都县那边带信过去，免得季非夜一直担心。 坤原吩咐下去之后，自己则亲自跟着孟初冬到了醉墨居。 因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的缘故，醉墨居已经好几天不开门了，不过门口依旧有人守着，孟初冬刚到门口，就有人进去传了信，随后出来迎接的是舞袖。 舞袖见到孟初冬便行了一礼，“孟大人。” 孟初冬点点头，“蝉娘和我身边的程先生可在楼里？” “在的，大人随我来。” 舞袖引着孟初冬上了楼，在一间雅间门口敲响了门，不一会儿里面的人过来开了门，看到孟初冬便把门大开。 站在门外，孟初冬将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中间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正是陆慎之。 蝉娘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并不是她穿过的密云那边的特色服饰，也不是夜行衣，而是一套中原女子的衣裳。 孟初冬把目光投向了程三。 程三过来走到孟初冬身后，“陆慎之几乎都招了，不过比较遗憾的是，他跟都善知道的东西差不多，只比都善好一点，因为他接触过一点上层的人物，只是他也不知道主人是谁。” “好在他透露了不少人名，都是跟那股势力有关的，我已经全部记录了下来，包括这些人的官职。” 孟初冬点点头，接过那薄薄的册子，回头递给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坤原。 蝉娘来到孟初冬身前，“孟大人，很抱歉，陆慎之死了。” 孟初冬的目光落在陆慎之身上，“怎么死的？” “他之前就被海寇伤过，许是海寇根本不信他，还给他喂了毒药，在受奴家的蛊虫控制的时候，他身上的毒发了，奴家见问的差不多了，便不想救他，所以他就死了。” 孟初冬看向程三，程三点点头，“死前，陆慎之把该说的都说了，就为了让蝉娘救他一命，不过蝉娘没有救。” 说这话的时候，程三的语气有点儿复杂。 孟初冬察觉到了，却没有问出来。 他往雅间里面走过去，直到陆慎之的尸体旁边，陆慎之的嘴唇呈深紫色，几近于黑色，果然是中毒而死，而他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瞳孔里已经开始扩散。 孟初冬蹲下来探了探的呼吸，果然已经没有了。 蝉娘走过来，“孟大人，他已经死的透透的了，根本不可能再活过来的。” “还有跟着他一起逃走的那个重刑犯人，奴家也帮大人您问了，那人已经死了，被海寇杀了丢到海里喂鱼去了。” 孟初冬点点头，“知道了。” “既然陆慎之已经死了，蝉娘之前许诺要对我坦白的事情，现在可以坦白了吗？” 第1573章 碧云天（5） “孟大人了解江州这个地方吗？”蝉娘做了个邀请孟初冬坐下的姿态，也不让人来将陆慎之的尸体清理掉，直接就说了起来。 江州，黄景山所造的第二家文思楼就在江州五陵，江州之地，三江汇聚，自古就是繁华之地，鱼米之乡，陆慎之一开始就能到江州做县令，起点不得不说十分不错。 “蝉娘有话直说便是。” 蝉娘应了一声，“十年前陆慎之到了江州做县令，彼时奴家追踪都善的踪迹到泉州城，发觉陆慎之似乎与都善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那时奴家还年轻，想不通这其中是为什么，那时候圣蝎大人因着门主重伤的缘故，也陷入了沉睡当中，奴家仅凭自己的本事没办法追踪到都善，就跟上了陆慎之。” “等等，”程三打断了蝉娘的话，“我记得你说的是都善几年前叛逃的，怎么变成十年前了？” 蝉娘脸上闪过一丝痛色，“具体来说，是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赤蝎寨只是密云山岭深处的一个简单的小寨子，门主是一位天纵奇才的天才，圣蝎大人和圣蝶大人都是门主亲手培养出来的。” “圣蝎大人能够号召他所有的子民，并且可以将自己坚硬的甲壳化作最坚固的护甲，保护与他合体的人，圣蝶大人则能治愈伤势，再严重的伤势，圣蝶大人也能吊着他一条命不死。” “那都善本是门主极为倚重的徒弟，因为都善想研制一种极为剧毒的蛊物，虽说我们这些人本来就身具百毒，极少能被毒物伤到，但是他有一次中了不知道什么毒差点身亡，门主便让他把圣蝶大人带在了身上。” “然后有一天，都善突然带着一群装备精良的士兵出现在寨子外面，将整个寨子屠戮殆尽，奴家是被门主藏在了寨中圣蝎大人的碑下才活了下来。” 讲述这段往事对于蝉娘来说，是极为痛苦的。 家人，亲人，师长，朋友，一夜之间全被屠杀，而屠杀他们的人还是大家极为信赖的人，这几乎摧毁了她心中的信念。 “你不是说，圣蝎能够将自身化为坚固的护甲吗？那你们门主……”程三知道让蝉娘想起这段往事很痛苦，但是不明白的地方他还是想搞清楚。 “因为门主让圣蝎大人护住整个赤蝎寨，但是没想到的是，那群人竟然带着火器过来。” 孟初冬悚然一惊，“火器？” 火器一直是极为稀少的武器，就连大业也没有多少，泽工局至今还在研制改进火器的方法，现在的火器十分容易在手中爆炸，或者准头根本不行。 如果说密云那边的反叛势力在十二年前就有了火器的话，形势根本不容乐观。 蝉娘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孟大人不用担心，那火器十分粗糙，全靠人命炸出来一个出口，然后拿火药将整个寨子给炸掉了，门主这才无法护住自身，就连圣蝎大人也重伤濒死。” 程三点点头，“原来如此，能拥有火器的军队，你这么多年来也辛苦了。” 第1574章 碧云天（6） “只要能报仇，多辛苦奴家也在所不惜。”蝉娘神情重新坚定起来。 “如此，关于奴家之前隐瞒或者故意模糊的部分已经全部说清楚了，奴家能继续往下说了吗？” 程三连忙后退一步，看向孟初冬。 孟初冬点点头，“那麻烦蝉娘说一下关于陆慎之的事情。” “奴家跟着陆慎之到了云京，他会试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很快就拿到了任命，奴家便找了机会出现在他面前，他果然被奴家容颜所惑，虽然有些怀疑奴家的身份，但是奴家当时假借的身份是真的，只是那个女子已经病死了罢了。” “他查探了一番，没发现奴家有什么问题，便将奴家收为妾室，带着一起前往江州上任。” 跟在孟初冬身后的舞袖忍不住把目光在蝉娘身上停了停。 蝉娘此时看起来好像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女子，谁能想到她其实已经三十出头了？ 蝉娘注意到舞袖的目光，轻轻的笑了一下，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陆慎之的妻儿都在泉州这边的老家，带着个貌美的小妾上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陆慎之这个人十分谨慎，到了江州之后刚开始他十分安分，后来便渐渐和其他人有了联系，但是却基本上不让我知道。” “还是我几次夜里换了夜行衣跟踪他才知道的，但是那时候我不论是用蛊的水平，还是武功都差了太多，几次都差点被人发现，最后一次还受了伤。” “我为了不让陆慎之发现什么端倪，只好假装生病不治身亡，想办法离开了江州。” 程三目光落在蝉娘身上，听她平静的述说这段往事，只有懂的人才了解，这看似轻描淡写的背后，是怎样的隐忍和绝望。 “到那时我才明白，我空有一腔报仇的想法，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我回到了赤蝎寨，找到了沉睡的圣蝎大人，以身饲蛊，将圣蝎大人唤醒，并与圣蝎大人合为一体。” “这花费了我八年的时间，直到今年年初，我才做到这件事，然后我就出来调查陆慎之所在了。” 随后就很简单了，蝉娘查到了陆慎之的踪迹，想要通过陆慎之来找到都善，这才来到了泉州城。 没想到她才通过人联系上了乔书乐，到达了泉州城，尚未来得及在泉州城展开调查，都善就自己出现了。 那一夜若不是孟初冬主动来到醉墨居，蝉娘也会偷偷出去寻找都善的。 孟初冬看了蝉娘一会儿，“我相信你这一次说的，那么陆慎之说的事情，你再和我说一遍吧。” 蝉娘点点头，“陆慎之知道的比都善稍微多一点，但是他和都善一样，体内都有蛊虫，都善就是因为我们问的问题触发到了他脑中的蛊虫，然后蛊虫在体内暴动，令他死亡的。” “陆慎之也是？” “是的，”蝉娘回头看了陆慎之的尸体一眼，“看着像中毒是吗？其实是蛊虫体内的毒素排了出来，所以他让我救他，其实我也救不了。” “相比较起来，海寇下的那点毒真算不了什么了。” 第1575章 碧云天（7） “陆慎之比都善知道的更多的是什么？是这个吗？”孟初冬将之前程三递给自己的册子举了起来。 “正是。”蝉娘和程三一同回答道。 孟初冬将这薄薄的册子翻了一遍，其中不乏他知道的人。 全部看完之后，这本薄册子上的人他已经全记了下来，便把册子递给了身后的坤原。 “你们留一本抄本下来，快马加鞭送到云京呈给陛下，这次陆慎之的事情，还有海寇的事情也一样。” 坤原翻手把册子收到袖中，“大人不再上报吗？” “奏折太慢了，我知道你们有渠道，先报过去，奏折我会随后递到云京。” 坤原退后一步，“属下遵命。” 待孟初冬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陆慎之身上的时候，蝉娘起身，“需要奴家让他化作飞灰吗？” 孟初冬摇摇头，“程三，你安排知州衙门里的衙役过来，把陆慎之的尸体吊到城门口，并这次海寇入侵的真相一同张贴在告示栏上。” 程三一想便明白过来，“杀鸡儆猴？” “虽说水质尽则无鱼，但是不该留的人，还是不要留下的好。” “大人如此果决，奴家十分欣赏，孟公子可愿接受奴家成为公子手底下的人，为公子效力？” 孟初冬看了蝉娘一眼，“你大仇尚未得报。” 蝉娘蓦然起身跪了下来，“管中窥豹，那害奴家赤蝎寨一夜尽毁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庞然大物，他们的目标其实是都善身上的圣蝶大人，如今奴家身怀圣蝶，犹如稚子抱金行于闹市，而与他们相抗无异于蚍蜉撼大树，蝉娘请求大人收留蝉娘，蝉娘必定为了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孟初冬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沉吟一番，“待我与乔公子谈一番再说。” “大人，我来求乔老板只因听闻乔老板乐善好施，也只告诉了乔老板部分真相，乔老板并非有意隐瞒大人的。”蝉娘急道。 孟初冬摆摆手，示意蝉娘不用多言，对着舞袖道，“带我去见乔公子。” 舞袖行了一礼，转身带着孟初冬往外面走过去。 蝉娘起身想要跟上，被程三伸手拦住，“蝉娘不如再等等，我们家大人不是那样绝情的人，他会选择最佳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蝉娘咬了一下唇，不好在这里和程三起冲突，只好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只是这会儿她不再费劲去压制体内的蝎蛊和蝶蛊，脸上又重新现出蝎子和蝴蝶的暗影，将一张娇媚的脸映衬的十分恐怖。 坤原微微放松，这蝉娘是密云州人，那里的蛊和毒诡谲万千，便是他对上蝉娘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若是这蝉娘真的打算对孟初冬做什么的话，他还真的不一定能拦得住。 到了这会儿，坤原才觉得，他们这些人手上对于密云地区了解的太少了，虽然从去年开始加紧了对那边的调查，但是进度十分缓慢。 而时间是不等人的，密云那边的叛党也不会等他们慢慢来。 如果可以的话，这位叫做蝉娘的……能为他们所用的话……想到这里，坤原赶忙低下头，组里吸纳什么样的人，那是由首领决定的，他们的首领是秋枫，秋枫现在正在密云地区。 第1576章 碧云天（8） “乔公子。”孟初冬对着乔书乐行了一礼。 乔书乐赶忙让了半身，“不敢当不敢当，蝉娘那边都对大人说过了？” 孟初冬点点头，“是我来找乔公子有些事情想问一下。” “孟大人请说。”乔书乐从知道孟初冬之初就抱着交好孟初冬的想法，如今更不敢轻易看轻孟初冬，因此对待孟初冬极为谨慎。 “我见这楼中众人，应该都不简单。” 当初见到陈舞儿和陈露分别改名舞袖和白露留在这醉墨居的时候，孟初冬就觉得这醉墨居不简单，还特意拜托坤原查了醉墨居的情况。 醉墨居里的人几乎都改了名字，原名很少有人喊出来，若非他知道舞袖和白露原来是谁的话，也没办法喊破她们的名字。 而且这些人到了醉墨居之后，便永远不再使用之前的名字，就好像把过去都抛弃了一般。 乔书乐苦笑了一下，“孟大人，你相信，这楼里的人都是苦命人吗？” 孟初冬没有说话，神情也没有变化，似乎在等着乔书乐继续往下说。 “我这醉墨居，在明线上看着就是普通的一家勾栏瓦肆，只是不做皮肉生意罢了，暗线上面的话，打听一番就能知道，一入醉墨居，忘却生死路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孟初冬将震动藏于眼底，一入醉墨居，忘却生死路吗？ “我早年在外面混日子，也闯了一点名声出来，也是道上的兄弟给面子，这才允我开了这间醉墨居，我这醉墨居不收罪大恶极之人，不收背叛他人的人，不收德行有亏的人，只收苦命人。” “在这楼里生活的人，不是有难言之隐，就是走投无路了。” 乔书乐说着说着，气势便慢慢的变了。 孟初冬看过去，便觉得这人好似一柄藏了许久的剑，正从剑鞘当中拔出来，发出摄人的气势。 孟初冬不动声色，这样的气势他并不意外，乔书乐能够收留蝉娘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真本事？ “舞袖和白露的情况你知道，她们曾经是刑烈身边的侍妾，后来走投无路，经人介绍来了我这里。” “那一日你和夫人过来的时候，弹琴的那个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曾经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白马轻裘走江湖，却被口口声声叫他兄弟的人背叛，濒死之际到了我这醉墨居，被我收留了。” “那几个和蝉娘一样来自密云州，她们原本是弱质女流，被人抓去试蛊试毒，侥幸活了下来，从里面逃了出来，入了我这醉墨居。” 乔书乐微微低下头，“这些人的情况只有我最清楚是怎么回事，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初建醉墨居的时候，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容身之地。” “能让这些受苦的人也有一个容身之地，我心里其实是很快活的。” 慢慢的，他的气势又弱了下去，重新变回了那么普通的酒楼老板，整个人都平和下来。 孟初冬若有所思的看着乔书乐，这个人有点儿意思。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眼里竟然还有着少年的纯真，他心里是真的为了这些人的遭遇难过，而且也是真的想要保全他们。 第1577章 碧云天（9） 孟初冬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那是曾经季非夜给他提起，他对潘东阳说了，潘东阳也十分有兴趣，但是久久没能弄成的一件事。 季非夜想要弄个民间组织，收留一些拥有一技之长或者特殊技艺的人……现在孟初冬看来，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就是眼前这个乔书乐了。 “乔公子心肠真好。”孟初冬不咸不淡的开口。 “我这边有个主意，想要给乔公子说一说，不知道乔公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乔书乐一怔，他微微皱了眉头，刚才孟初冬的语气让他有点不开心，在他心目中，孟初冬是不会这样说话的人。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让孟初冬说下去。 孟初冬看着乔书乐，觉得他说的道上的人给他面子这句话也许不对，不是乔书乐说错了，而是有人想要保护他，才让他相信了这样一句话。 那个人的势力一定不小，这才能稳稳护住乔书乐。 孟初冬想想自己要做的事情，想来也不会触了乔书乐背后人的底线，便稳了稳神，开口道，“乔公子有没有兴趣将这醉墨居扩大？或者说改行？” 乔书乐面色一变，“孟大人你什么意思？” 孟初冬把季非夜当初的提议说了一遍。 乔书乐陷入了沉思。 孟初冬站了起来，“乔公子还有时间考虑，这件事需要时间去做，不必着急，还有蝉娘她还想复仇，想来不适合留在醉墨居，正好她有心跟在我身后，那我就把人带走了？” 乔书乐回过神来，点点头，“蝉娘我也只是暂时收留一下她而已，她来去随意，既然她想跟着孟大人，想必是看好孟大人或者朝廷这边能将密云州彻底收服，我没意见。” 孟初冬点头，“那么我的提议，请乔公子考虑考虑一番。” “我可以和贵夫人见一面吗？” 这个提议是季非夜提起的，乔书乐还是想知道提起这个建议的人具体是怎么想的，这才好做下决定。 “可以，三娘就在花都县，乔公子若有时间可以去花都县，在下必定扫榻以迎。” 乔书乐舒了一口气，起身送孟初冬出去。 到了蝉娘他们所在的雅间的时候，里面几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孟初冬和乔书乐，孟初冬笑了一下，“既然蝉娘想要为我效力，那么就跟着我走吧。” 说完，他加了一句话，“你这样的装束就很好，既然是为了隐匿踪迹，还要麻烦蝉娘你忍耐一段时间，还有自称也是。” 一个女人跟在他身后，见天的自称奴家，而且蝉娘的容颜又是那般，别人想不误会都很难。 蝉娘一一应了，末了行了一礼，“大人，奴……我去收拾一下行礼。” 孟初冬摆摆手，“你暂且不要留在泉州城，你收拾了东西就去花都县，找我的夫人，告诉她我让你过去的，她会好好安排你的。” “其余的，如果她有吩咐你就听她的吩咐行事，没有的话，就等我回花都县。” 说完孟初冬就带着人直接离开了醉墨居。 蝉娘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对着孟初冬的背影行了一礼，“属下遵命。” 第1578章 碧云天（10） “主……主主主子！外面有个特别漂亮的女人，说是老爷让她来找你的！”红杏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闯进季非夜的房间，一时间，季非夜手上抱着旭哥儿，正在孟娇杏怀里乖巧坐着的菡姐儿都看向了红杏。 季非夜挑了一下眉毛，“特别漂亮的女人？” 红杏连忙点头，“是的，”说着她吞了一口口水，不敢说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差点看呆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 “她是一个人来的？” 红杏点头。 “行了，让她进来见我吧。” 说完季非夜继续低头去看自己儿子，旭哥儿和菡姐儿就要满百日了，之前孟初冬说等到百日再大办，现在看情况也没办法大办了，到时候请相熟的人过来吃个饭吧。 三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壮实了不少，一张笑脸肉嘟嘟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上去亲一口，小手肉肉的，总喜欢拉着娘亲的手指，就这样抓着不肯放。 蝉娘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季非夜正在逗弄她的孩子，那两个孩子好似一团雪玉似的，煞是可爱。 一瞬间她便想起了赤蝎寨遭难的前一天，门主的妻子也抱着她才四个月大的孩子坐在那里，一边逗弄一边和她说话。 那话语她还能记得。 “阿蝉，等你以后有了心悦的人，也会为他生下这般可爱的小娃娃的。” 彼时还是个少女的她一听这话就红了脸颊，甩下一句我要练功去了就跑走了。 结果到了夜里，这一切都成了大火下面的飞灰，只剩下她一个人记着这些人的模样，记得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 “你叫什么？” 季非夜的声音好似初夏的清泉，令人耳目为之一清，蝉娘回过神来，对着季非夜行了一礼，“夫人，属下叫蝉娘，大人让我来寻夫人。” 季非夜看着蝉娘，蝉娘今日穿了条湖蓝色的裙子，上身搭了杏黄色的小衫，看似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却梳了妇人头发，叫人有些看不清。 蝉娘忽而一笑，“夫人，属下有什么问题吗？” 季非夜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银镯子上，“你是密云州人？” “夫人好眼力。” 季非夜摇摇头，“不是我好眼力，是你不曾掩盖过什么，听闻密云州的姑娘最好银饰，银饰之精美，天下其他地方无可匹敌，姑娘虽然穿了中原的衣裳，手腕上却依旧戴了许多银饰，身上细听还有隐隐的铃音，我就只能想到密云州有这样的习俗了。” 蝉娘轻轻一动，果然有细微的铃音传了出来，不过她却笑了，“夫人可说错了，属下并不是什么姑娘了，属下今年三十有一了。” 红杏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属下并无必要欺瞒夫人。”蝉娘回答的十分正经。 季非夜看着蝉娘的模样，突然就笑了，“你很有意思，夫君是让你在这里等他？你不适合出现在现在的泉州城，对吗？” “夫人一猜即中，果然是同大人心有灵犀吗？” 季非夜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没有怀疑你什么，你没有必要这样捧着我，我相信孟初冬的。” 第1579章 碧云天（11） “阿娘！”人未至声先到，孟平踏进了季非夜的房门，站在帘子外面恭谨的给季非夜行了礼，这才由翠缕上前掀了帘子，请他进来。 孟平看到了蝉娘，尽管惊艳于蝉娘的容貌，却也很快收回了目光，“阿娘。” “娇杏姐姐好。” 孟娇杏抱着菡姐儿，不好对着孟平回礼，便笑了一笑。 蝉娘看着这行止板正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兴味，这孟初冬挺会教孩子的，不过这孩子看着已经有十来岁了，孟初冬本人不过弱冠，应该不是他的孩子吧？ 很快蝉娘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并在心中暗骂自己想太多，不管怎么着，这都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平哥儿，这位叫蝉娘，是你爹新收下的人，与程先生身份相当。” 蝉娘赶忙摆手，“属下不能与程先生相比。” 季非夜笑了一下，“都是夫君的幕僚，难不成幕僚还要分个一等二等的不成？大家尊敬程先生，除了他为夫君做事情以外，还是平哥儿的夫子。” 蝉娘行了一礼，“属下身无长物，不过一手蛊毒使得还可以，若是大少爷有兴趣的话，倒可以跟着属下识得一二，有备无患。” 孟平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季非夜对蝉娘产生了更大的兴趣，“蛊毒？就是养虫子吗？” 蝉娘摇摇头，“蛊虫与一般的虫子不同，饲育方法也不相同，作用也不一样，让属下想想，就拿情蛊来举例吧，情蛊乃是控心蛊的一种，它并不是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而是通过控制了中蛊那个人的这里。” 蝉娘指了指自己的头脑，“蛊虫寄生在头部，不断的刺激宿主的脑部，暗示宿主他爱谁，会让人产生我就是爱她的错觉。” “至于不爱就会死就更简单了，这里中了毒，一般都无药可医，只要被爱的那个人感觉宿主有问题，直接让蛊虫吐出毒液，便能让那个人死了。” 蝉娘说的简单，在场诸人听着却毛骨悚然。 红杏更是一脸的惊悚，“那用蛊虫杀人岂不是特别方便？” 蝉娘摇摇头，“蛊虫培育极难，杀伤力越高的蛊虫的培育就更难了，通常需要耗费几代人的心血才能培育出来一只，哪能随便给普通人用？” 季非夜点点头，“这倒也是，而且蛊虫培育应该也挺危险的话，说不定就会功亏一篑。” “是的，培育失败的蛊虫更多。” 孟平看向蝉娘，目光清澈，“那你也有培养蛊虫吗？” “不，”蝉娘摇头，“我一直以来专心武艺，未曾培养过自己的蛊虫，所用蛊虫还是门派当中世代相传的蛊虫，用一个少一个。” 季非夜注意到刚才一瞬间蝉娘神情之间的痛苦，心下猜测此人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投靠孟初冬说不定是为了报仇？ “另外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夫人，夫人，你可介意我容貌丑陋？” 季非夜眨了眨眼，“你脸上带着面具吗？” “没有。” “那么在场的人好像没有一个人是瞎子，没法说你丑陋吧？” “你这还丑的话，那咱们这样的可要怎么活啊？”红杏小声嘀咕道。 第1580章 碧云天（12） “夫人，我现在的脸能看是因为我正压制着体内的圣蝎和圣蝶大人，否则你们怕是要视我为鬼怪了。” 季非夜怔了怔，默默的将手中的旭哥儿放到摇篮里，又从孟娇杏手中把菡姐儿接了过来。 “四婶婶？” “我怕你等会儿吓得把孩子甩出去。” 孟娇杏连忙摆手摇头，“四婶婶，我绝对不会的。” 季非夜笑了笑，“开个玩笑，不过还是让他们躺下去比较好。” 蝉娘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是属下的错，属下不应该在孩子面前提这样的事情。” “无妨。” 随后季非夜又有点好奇的开口，“蝉娘有自己的孩子吗？” 蝉娘摇摇头，“没有，我没办法有孕的。” “抱歉。”季非夜注意到蝉娘一进来看到孩子那一刹那脸上闪过的思念，还猜测她的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她竟然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 “不知者无罪，而且我这样的，并不适合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夫人不必道歉，我自己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之前是我考虑不周，那么我还是戴着面纱吧。” 季非夜摆摆手，“到外间吧。” “翠缕，你留在里面看着孩子。” 翠缕应了一声，其他人便一起走到外间。 孟娇杏对蝉娘这样的有点害怕，但是又好奇她所说的变丑，心里的好奇心终于压过了害怕，也跟着走了出来。 季非夜将孟平揽在身前，她大概猜出了一点什么，打算一旦不对劲就捂住孟平的眼睛。 蝉娘对着季非夜行了一礼，不再压制体内的蝎子和蝴蝶，一瞬间，她的左脸上出现了一只蝎子，而整张右脸都被奇怪的花纹覆盖了。 红杏差点惊叫出来，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孟娇杏也是吓得一连后退好几步，差点撞到了放着花盆的木架子。 只有孟平和季非夜两人神色未变，甚至季非夜脸上还有点好奇露出来。 “夫人，大少爷，你们不怕吗？” 季非夜摇摇头，“不就是蝎子吗？这边是蝴蝶翅膀上的花纹？这个蝎子还会动？我能碰一下吗？” 红杏的惊叫都已经到嗓子眼了，见到自家主子这样，奇怪的也慢慢平静下来，这样看过去，只是这黑影可怖了一点，其他的也还好。 “其实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别人都说可怕吗？” 蝉娘一怔，“大概只有夫人你这么说了。” 孟平这会儿终于开了口，“并不丑，夫子说过，美丽的事物不会因为有暗影覆盖就失去了她的美丽，只是被遮掩住了而已。” 蝉娘第一回听到别人这样说她的脸，不由得有些怔忡。 而季非夜已经忍不住想要去碰那只蝎子了，原谅她真的对这所谓的蛊虫十分好奇。 就在季非夜的手伸过去的时候，那蝎子突然移动了一下，跑到了蝉娘的脖子上。 蝉娘的目光落在了季非夜手上的佛珠上，“夫人，你手上这串佛珠应是佛家至宝，极为清净，圣蝎大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精心培育出来的蛊虫，与这清净之物天生相冲的。” “原来如此。”季非夜十分遗憾。 第1581章 碧云天（13） “另外，夫人身上还有一股清净气息，长期和夫人在一起的人，应当不用担心身中蛊虫之类，蛊虫在夫人身边是无法存活的。” 感受到圣蝎和圣蝶的躁动，蝉娘伸手去安抚了一下它们。 “是这样吗？”季非夜一怔。 “夫人不是给了大人一样香囊吗？那香囊便有一股清净气息，能够抑制属下身上的蛊虫。” 季非夜想了一下，她曾经拿空间里那一池荷花池里的莲蓬当中结的莲子当中的莲芯晒干了，然后装了个香囊，那莲芯虽苦，但是味道却带着淡淡的莲花香气，还能提神，她拿着给孟初冬是给他提神用的。 那一池莲花虽然比不上从灵泉里长出来的那一朵，却也沾染了灵泉气息，所以才能有那样的香气和作用，没想到还能驱除蛊虫，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拿着给夫君用来提神了，夫君用它对付你了？” 蝉娘点点头，“大人应是从他每次靠近我，圣蝎大人都有些躁动不安发觉的，大人的观察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听到蝉娘赞扬孟初冬，季非夜也开心起来，顺便退后了一步，“那我就不靠近你了，我也不知道夫君对你打算怎么安排，不过你可以在这里先歇一歇。” “你在家里的时候可以不管脸上，不过出去最好还是戴个幂篱，县城里都是些普通人，免得他们把你当做异类，那样就不好了。” “主子，”红杏拉了拉季非夜的衣裳，“在家里最好也戴着呗，咱们是不怕了，可是不还有一些其他下人吗？” 蝉娘朝着红杏点点头，“红杏姑娘莫怕，我平时会戴着面纱的。” 说着蝉娘从衣袖当中取出一方蓝色面纱，戴上之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果然看起来就好了许多，只有右脸上还有一些花纹延伸到鬓发当中，不过已经可以忽视了。 “这样也好。”季非夜点点头，随后吩咐红杏给蝉娘安排地方。 等蝉娘离开之后，孟平拉了拉季非夜的衣袖，“阿娘，我想跟着那位蝉娘师父学习识蛊毒的法子，可以吗？” 季非夜坐了下来，看着孟娇杏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便喊了一声娇杏，“是不是还在害怕？” 孟娇杏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突然把脸变成那样，确实有点可怕。” 季非夜摸了摸孟平的头，示意他们的话题等会儿继续，然后拉着孟娇杏坐到自己身边，“娇杏，你很聪明，不用我来教就能看清楚有些人心底藏着的坏心思。” “但是有时候我们也不能一直预设别人是坏人，带着这样的预设去看世人，那就是谁都是坏人了。” “佛门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又有话说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这是说我们看人不要看表象。” “也有话说相由心生，这是教我们要从一件事物的表象去观察内里，是不是听起来很矛盾？” 孟娇杏皱着细细的眉头，“我大概明白四婶婶的意思。” 孟平在一旁，细细思索了一会儿道，“阿娘，你是要我们看事物不能光看表面，首先我们从表面能对一个人有个大致的判断，然后再从其他方面去判断，还有就是日久见人心，是吗？” 第1582章 碧云天（14） 季非夜赞许的点点头，“平哥儿能想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孟娇杏听了若有所思，随后点点头，“四婶婶，我也明白了。” “自己去玩吧，若是觉得无趣想要出门也可以，让人跟着就行。”季非夜拍了拍孟娇杏的胳膊道。 孟娇杏摇摇头，“我去里面陪着旭哥儿和菡姐儿，顺便做点女红。” 季非夜看着孟娇杏的背影，这个丫头，自从来了她这儿，几乎都没出过门，每天都是在她这里守着旭哥儿和菡姐儿，要不就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做女红，这样不出门可不好。 不过暂且还是和孟平说清楚，他想做的事情吧。 “平哥儿，你明白阿娘我的，只要你理由充分，我就不会拦着你。” 孟平心中也没有太多的理由，只是听蝉娘说可以教，他便生出了想学的念头。 “阿娘，有件事情我说了，您不要生气。” 季非夜挑了一下眉毛，“你说，我觉得能让我生气的事情并不多。” “阿娘，相比于爹爹这样做官，我更想去做点儿别的事情。” 唔，这是不想参加科考的意思吗？ “所谓别的事情是什么呢？” 孟平咬了咬嘴唇，然后一鼓勇气说了出来，“阿娘，我想去大海里看看。” “想出海？” 孟平摇了摇头，“不仅仅是坐船出海，我想要看看整个天下的模样，不仅仅是海那边的地方，就是大业，我也想走遍去看看。” 季非夜轻轻的拍了拍孟平的头，“你二话不说就抢了你阿娘我的梦想是不是不太好？” “啊？”小家伙呆住了。 “可是就算是你想走遍天下，那你也是要读书的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从书里乖。” “书里面记载着许多人的经验，譬如你夫子程先生精擅的地理知识，你想要走遍天下，这天下之大，可不是只有有路的地方，那许多深山丛岭当中，也是别有洞天，若是你不懂一些地理知识，不知道山势一般会怎么分布，山里面缺水少粮了，没有火种了，或者是遇到地动泥石流了，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就要把命都送掉啊。” “再说出海，在海上怎么辨别方向，遇到暴风雨了怎么办，遇到当地语言不通怎么办，这些，都是要从书里，要从别人身上学的。” “另外你阿娘我呢，要求不高，就是官你可以不做，但是科考还是要考的。” 孟平不理解，他明明都不需要做官，为什么还要参加科考？ “因为只有你已经打败了他，才有足够的理由说自己对他不屑一顾啊。”季非夜笑眯眯的解释。 “否则以后有人问你，你爹都做了那么大的官，你身为他的儿子怎么不子承父业啊，你说我不想考，别人说一句，恐怕是你考不上吧，你肯定会生气，那你怎么证明不是你考不上，而是你真的只是不想考呢？” 孟平想了想，“有他出题，我来答。” 季非夜失笑，“那你可得累死了，毕竟你爹可不是只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县令，以后他要当大官的，认识他的人肯定就多起来了。” 孟平皱着眉头，“所以只要我考过了会试，他们就会闭嘴对吗？” “至少大部分人会闭嘴。” “我明白了，阿娘。” 第1583章 碧云天（15） 蝉娘跟着红杏走在去客房的路上，暗中观察这附近的情况，倒让她察觉到这院子，看起来好像很放松，路上也连下人也没几个，但是暗地里却藏着不少人。 她就自己所看到的，把整个院子的布局想了一下，然后把自己注意到的那些人的位置又想了想，发觉这个院子整个都处于一种外紧内松的守卫状态当中。 若是外面的人想要进这个院子做什么，恐怕还没来得及靠近内院，就会被人立马拿下。 至于内院，蝉娘想起刚才见到的季非夜，在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孟初冬这样的人呢？ 在她看来，孟初冬作为男人，年轻俊美不说，非常有责任心，处理事情干净利落且手段光明正大，遇事不慌不忙，还很有主见，遇到别的女子的时候，目光干净，不见一点儿歪心思，几乎是一个男人所有美好的品质都能在他身上看到。 原本蝉娘想象不出来，孟初冬的妻子该是什么模样的，直到她见到了季非夜。 见到季非夜，看她的反应，以及之后的应对，蝉娘心里恍惚有一个感觉，孟初冬的妻子就该是季非夜这样的。 蝉娘自诩已经见识过不少人情冷暖，对于人心也看的足够透，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季非夜这样的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当她站在季非夜面前的时候，就连像是在孟初冬面前那样打起心思应对都不需要。 甚至蝉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季非夜面前，她根本不需要隐瞒什么，哪怕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这个女子也不会介意，甚至会笑着对她打个招呼。 将这种奇怪的想法赶出脑海，红杏已经带着她到了客房门口。 红杏对刚才蝉娘脸上现出蝎子和蝴蝶花纹的那一幕印象深刻，尽管知道蝉娘已经戴上了面纱，可是还是下意识的不敢抬头看蝉娘。 “这就是客房了，程先生一般不住在府里，你需要下人服侍吗？” 府里的下人基本上都是从泉州城那边买过来的，季非夜不喜欢家里下人太多，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位蝉娘如果需要下人的话，那就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挪一个过来。 红杏正这样思考着，就听到蝉娘柔美的嗓音响了起来，“不用下人伺候的，我一个人可以的，只是要麻烦红杏姑娘告诉我一下这院子的布局。” 红杏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蝉娘一眼，然后又收回了目光，原本想找个小丫头过来带着蝉娘转一转，转念一想别把小丫头们给吓坏了，便亲自带着蝉娘在附近转了转。 “这里就通向外院了，刚才你也是从这边过来的。” “我知道。” “这边过去就是厨房，厨房里一般时时都会备着热水，二少爷和三小姐经常需要用热水，你要热水的话去厨房里说一声就行，茶点也是时时备着的，三餐都有时间，早餐是卯时正到辰时末都会有，种类不一而同，但看你想吃什么了。” 第1584章 碧云天（16） 一边走一边介绍，重新回到客居院子门口的时候，红杏就看到孟平站在那里，赶忙小跑步上前，“大少爷怎么在这里？” 孟平笑了一下，“红杏姐姐辛苦，阿娘让你送完蝉娘师父就回去。” 红杏目光有些惊疑不定的在孟平和蝉娘之间打了个转，她不明白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她们家大少爷就喊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喊师父了。 不过红杏也知道，她们家这位大少爷一向都是相当有主见的，当下行了一礼，“好的大少爷，那我先回去了。” 等红杏离开之后，蝉娘才对着孟平盈盈行了一礼，“大少爷。” 孟平摇摇头，对着蝉娘拱手一礼，“蝉娘师父，你之前说我可以跟着你学一些识毒的知识，我很有兴趣，不知道你会教我吗？” “自然是教的。”蝉娘答应的毫不犹豫。 孟平想了想，“我现在每日早上起来要练武和练字，上午要自行看书，然后午休起来之后要继续看书，我把下午的练字移到晚上去，每天下午跟你学一个时辰，可以吗？” 蝉娘听了笑了一下，“不如下午继续练字，晚上再学？” “晚上光线不好，练字费眼睛，正好跟我学识毒都是听我说，或者看看图样，不需要费太多功夫，对眼睛也比较好，大少爷你说呢？” 孟平思虑了一会儿，爽快道，“行，那就每天晚上睡前一个时辰，我跟你去学识毒的知识，另外我听说密云州最多的就是山林，蝉娘师父是不是对在山里怎么生活很习惯？” 蝉娘点点头，“大少爷知道的也不少。” “偶尔听程先生说起过，便记在心里了。”孟平也是跟了程三之后才兴起的走遍天下的念头。 孟初冬每日做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他也知道孟初冬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有利于民生，有利于老百姓的好事。 但是对于做这些事情，他对那些未知的事情有更多的兴趣，在没有遇到程三之前，他心里就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当初从云京一路往泉州过来的路上，沿途的风景是最让他感兴趣的。 六月份的云京才刚刚热起来，从云京越往南走就越热，而且在云京的时候，就算是热，也不会一会儿就浑身大汗淋漓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但是在泉州城这边就是这样，随便在外面跑一跑就觉得浑身都是汗。 他曾经问过季非夜是为什么，季非夜想了一会儿说太复杂，让他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脚下所踩的大地其实不是天圆地方，而是一个球形。 光是这一点，孟平就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他一眼看出去，明明大地就是平的，为什么阿娘说脚下的大地是球形呢？ 后来他也问过程先生这个问题，但是程三也不明白季非夜为什么这样说。 他心里亲眼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的，如果说整个世界都是圆形的，那么他往外面去走走，去看看，是不是就能看清楚世界的模样了？ 从思绪当中回过神来，孟平发现蝉娘还在看着他，面上一红，对着蝉娘行了一礼，“那么就不打扰蝉娘师父休息了，晚上我再过来。” 第1585章 碧云天（17） 云京有宵禁，入夜之后，街道上一般就没有什么人影了。 快到子夜的时候，云京南城门处的守兵突然惊醒过来，他喊了一声自己的同伴，“你听，是不是有马蹄声在靠近？” “是的，就在不远处了。” 先听到声音的人皱了皱眉头，“这马蹄声这样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北边狼族又打来了？” 前两年狼族还在不断进犯大业的时候，他们这些守城门的小兵经常大晚上的看到那些浑身染血的士兵举着军情直往云京而来，那时候他们就要大开城门让这些人顺利通过。 耽搁军情的罪他们可担不起。 “啪”，这人头上立刻挨了一巴掌，“你傻了吧？我们守的是南城门，就算是狼族有什么动静，那军情也是从北城门或者西城门过来，怎么也轮不到咱们。” 挨了巴掌的人傻呵呵笑了，“我守北城门守惯了，忘了这回事。” 说话间，那马蹄声已经近在耳边了，这守兵探出头去，看到下面的人一身黑衣，但是手中的令牌却在火光当中闪着光芒。 “是圣上钦赐的天组令牌，快放行！” 命令传下去，下面的人刚忙到那里，将城门旁边的侧门打开了一扇。 骑着马的人讲手中的令牌再让守军确认了一遍，道了一声谢便一夹马腹，直直的冲过城门洞，朝着皇宫的方向过去。 那边的守军一边重新关上城门一边嘀咕，“这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吗？怎么这般夜里还往皇城去啊？难不成是南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呢，要是真的有什么大事，明天就能知道了。” “就是就是，咱们还是好好守好城门为上。” 马蹄声十分急促，一直到皇城门口才停下来。 人年纪大了觉就浅，南风遥推了推身边的妻子，“你可听到了马蹄声？” 南夫人点了点头，“听到了，还挺急的，这大晚上的能在大街上跑马，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南风遥坐了起来，一时间也没了睡意，“我也是这么想的，听声音去的方向，是往宫里去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夫人跟着起来，“这……这会儿能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啊？狼族已经跟咱们握手言和了，南边你说有人有了心思，可是不是说暂时还不成气候吗？” 南风遥皱紧了眉头，“也许……事情有变。” 说完，南风遥掀被子起身，“我先起来，反正这会儿也睡不着，若是一个时辰来圣上没来传召，那应该就不是什么大事。” 南夫人只好披了衣服起来，被南风遥挡下了，“你睡你的，我去书房那边，若是等会儿没事我就直接在书房睡下了，不能扰了你的觉。” “老头子，那我这心里也放心不下啊。” “放心好了，咱们今时不比以往，云京里很安全的，不会有什么事，早点睡，啊？” 南夫人闻言只好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又起身对着南风遥的背影喊了一句，“要是有什么事你要派人来跟我说一声啊！” “声音小点，别把孩子们都吵醒了。” 第1586章 碧云天（18） “陛下……陛下……”连顺轻声的在帐外喊了两声。 轩辕澈睁开眼睛，悄悄的坐了起来，不能扰到一旁正熟睡的南宫婉如。 南宫婉如这一胎怀着虽说还算顺当，不过这也才刚满三个月，大意不得。 轩辕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轻声下了床，着了软鞋往外面走，到了外间，轩辕澈也不假手他人，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喝了一口让自己清醒了一点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天组的天一大人在外面等着，秦大人那边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轩辕澈抬脚就往外面走，连顺快速拿了一件外衣追了上去。 那边天一看到轩辕澈走出来，连忙跪下，“属下参见圣上！” “发生了什么事情？”轩辕澈沉声问道。 天一从袖中摸出一个卷轴，“从泉州那边送过来的青龙卷轴。” 轩辕澈的暗卫内部传消息，分为四等，玄武最末，乃是常规消息传递，朱雀高一等，最紧急的便是青龙，凡是青龙卷轴传回来的消息，都意味着事情极为重大。 轩辕澈神色十分凝重，从天一手中接过青龙卷轴，抽出中间特制的布料，上面的内容已经用药水进行了处理，字迹全部显了出来，读完之后，轩辕澈眉头紧锁。 “连顺，为朕穿衣。” 连顺连忙取了轩辕澈的衣裳过来，里面的南宫婉如这会儿醒了过来，她喊住连顺，“连顺，陛下怎么了？” “娘娘，有急报进云京，陛下要去御书房去处理。” 南宫婉如闻言便不再问，后宫不得干政这一条，她严格坚持着，轩辕澈不主动和她说，她必然不会过问。 连顺拿了衣服出来给轩辕澈换上，一行人便去了御书房。 路上轩辕澈吩咐连顺，“宣柴纪，南风遥和严文耀进宫。” 连顺应了一声，连忙叫了小太监去各个大人府上传消息，务必要让他们尽快进宫来。 而且左右相和兵部尚书一同叫进宫来，这阵势是真的不小了，难不成泉州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师父，若是大人们问起进宫的缘由？” 连顺回过神来，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去，“要是大人们问起，就说和泉州有关。” 再多的，再多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些大人们透露？ 小太监们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到了御书房，轩辕澈吩咐人守在御书房门口，便问跟着他过来的天一，“你们暗卫内部传信怎么说的？” 天一连忙将另一封信从怀中取出来，交给轩辕澈。 轩辕澈接过来看了一遍，先前的青龙卷轴上就是向轩辕澈汇报了一下泉州城这次遭海寇袭击的情况，动用的军队，战损情况如何。 暗卫内部传的这封信则把当时的情况说的更清楚。 轩辕澈捏紧了手中的书信，“海寇竟然占据了南岛悄悄的发展，泉州城这么两年竟然都没发现，朕……” 原本想说朕简直养了一群饭桶，但是看到那封信上孟初冬陈述的理由，又觉得这口气发不出来。 第1587章 碧云天（19） 南风遥的宅邸距离皇宫最近，因此赶过来的也最快，远远的看到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又见连顺都只是守在门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南大人。”连顺喊了一声，然后打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把南风遥想从连顺嘴里打听一下的想法掐灭了，南风遥只好抬脚走进了御书房里面。 抬头看到轩辕澈黑沉的脸色，南风遥微微垂眸，心想泉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把圣上气成这个模样。 “南大人来了。”轩辕澈淡淡的说了一声，然后把青龙卷轴的那块布递给南风遥，“南大人也看看吧。” 南风遥接过来快速看了一遍，看到后面他眼睛不由得瞪大了，“陛下……这……这……海寇竟然突然袭击了泉州城？”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若是海寇真的卷土重来，大业可经不起新的一轮战争的消耗啊！ 轩辕澈冷冷看了南风遥一眼，把另外一封信同样递了过去，“这是具体情况。” 南风遥仔细读了起来，正好这个时候严文耀和柴纪一起赶了过来，两人一看御书房这凝重的气氛，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同样是那个卷轴布料，这两人也就不分先后了，直接凑在一起看了。 待看到海寇袭击了泉州城的时候，两人都是面色一变，不同于南风遥第一个想到钱，严文耀和柴纪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如果要打仗的话，南边该派谁过去领军。 之前有赵振坐镇黑水军，如今赵振在燕西与萧家互相牵制，这黑水军该如何行事，一时半会儿却不好说。 “你们怎么看？” 等到南风遥把手中的信封递给严文耀，让严文耀和柴纪一起看完之后，轩辕澈才出声道。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由严文耀率先上前一步，“回陛下，依臣之见，应先派人上南岛探明情况，若是海寇真的盘踞南岛，当派兵出击，将南岛收复。” “南岛距离泉州城如此之近，一旦落入海寇之手，泉州危矣。” “南大人可有话说？”轩辕澈看向南风遥。 南风遥心里一阵阵的发苦，这军费到底从哪里才能挪得出来啊！ “陛下，出兵，臣无意见，只是如此一来，下半年国库必然紧张，有些花费可能就要缩减了。” 说着，南风遥将可能缩减的一些费用给轩辕澈列了出来，虽说这个时机说有些败兴，但是现在不说，到时候轩辕澈问起来，他南风遥更加难辞其咎。 轩辕澈听了之后，不可置否，“外患不平，战乱不止，这些钱花了也等于是白花。” 南风遥再无意见，退后了一步。 “若要出兵的话，你们以为谁领兵比较好？” 轩辕澈的目光在这三个臣子脸上转了一圈，“有话就直说吧。” 南风遥拱手，直接开口，“孟初冬正在泉州，当初领兵破泉州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如今为何不直接让孟初冬直接领兵呢？” “严大人和柴大人的意思呢？” 严文耀眉头微皱，“回陛下，并不是臣不相信孟县令的实力，而是如今泉州城形势本就复杂，知州遇刺，通判已经被捕，就是那州同知也是有问题的，如果再把孟县令调离去领兵，怕是泉州城本身就要成一个筛子了。” 第1588章 碧云天（20） 南风遥眉头一皱，这倒却也是个问题，不能让孟初冬去领了军队，结果泉州城本身出了问题。 “不如调一人去泉州城协助那潘东阳。” “南大人未免天真，泉州城情势复杂，便是潘东阳在泉州城都遭遇了刺杀，随便调人过去，那人光是摸清楚泉州城的情况就要费不少时间了，还不如考虑新的将领！” 南风遥冷笑一声，“严大人说的挺好听，文官去了泉州城需要摸清楚情况，那武将去了泉州城马上就能适应？黑水军现在本来就分成了三部分，各自有将领带领，只有那现在在泉州城的陶征对泉州情况熟悉，再说了，没有赵将军在，你确定他们互相之间一点儿矛盾也没有？” “你调别的部分军队过去，你确定他们互相之间都是服气的，愿意让另一个人统领自己吗？” 柴纪站在一旁闭口不言，这种情况在这一年多来的时间上演过许多次，严文耀和南风遥两人分别为左右相，这两人私下里关系其实不错，但是一谈到公事便立刻翻脸不认人，总要掐上几架。 “不论武将需要怎么去适应情况，他们之间总归是熟悉的，而且水兵作战本来就有相通之处，南岛本来就没人去过，不管是派谁过去，都要从探路开始。” “那泉州官场的情况可就不简单了，且不说叛党到底渗透了多少势力进去，这要是弄个不中用的过去，岂不是到了泉州城就脚软了，还怎么主持事务？” “好了，朕叫你们过来不是为了看你们掐架的，是要商议出来一个结果。” “信上说了，孟初冬的奏折随后就会到，朕瞧着那些人也不敢耽搁，过两天应该就能到了，文臣要去，武将也要派，孟初冬手中的权势还是太小，得有个人能代表朕的意思，这才能震慑泉州那帮子人。” “孟初冬总要有点权力在手上，否则那些人怎么信服他？” 南风遥和严文耀心中都是一凛，圣上对泉州城的看重程度果然不一样，文臣武将都要派的话，这过去的文臣少说有两个人，其中一名一定是巡按御史。 泉州城过去因为刑烈的缘故，过去的巡按御史不是被控制就是被杀害，声音难以上达天听，后来朝廷官员编制一直不全，泉州城那边又有陛下的暗卫组在那边，巡按御史这一职便一直空着。 如今看来，这个空档是要被补上了。 巡按御史被称为代天子巡狩，大事奏裁，小事主断，权势颇重，而且以圣上这般看重泉州城，或者说看重孟初冬来说，这个人过去，那是绝对不会给孟初冬添堵的。 这样想着，南风遥和严文耀两人都道，“陛下所言甚是。” 轩辕澈的目光落到了柴纪身上，柴纪赶忙上前，“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 “臣以为，与其犯愁到底是让黑水军三位将军谁来带领军队过去泉州城，不如调用牧州卫所卫指挥佥事卢小四前往泉州城。” 第1589章 碧云天（21） 太后娘娘一早上醒来就觉得眼皮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等到南宫婉如来给她请安的时候，便先把这件事搁到一旁。 随后就听到南宫婉如说轩辕澈昨晚半夜就去了御书房，之后一夜未归，也没派个太监去南宫婉如宫里说一声，当下就有点坐不住了。 好不容易等下了朝，派人一问，得知轩辕澈一下朝就和几位大人一起进了御书房，吩咐别人不得打扰，这下心里更加不安了。 好在轩辕秋跑了过来。 “见过母后，母后身体可还安好？” 太后娘娘目露欣慰，“哀家一切都好，还不给你母妃行礼。” 轩辕秋又给坐在一旁的淑太妃行了礼，然后在下首坐了下来。 “听闻你皇兄下了朝就去了御书房，不让别人打扰，可是前朝出了什么事情？” 轩辕秋点点头，“儿臣正是来给母后说一声的。” “从泉州城传来消息，海寇突然袭击了泉州城，所幸有孟初冬在泉州城坐镇，提前察觉了海寇的阴谋，调了黑水军到泉州城防守，这才没造成太大的伤亡。” 听到轩辕秋说海寇袭击了泉州城，太后娘娘一颗心就吊到了嗓子眼，听完轩辕秋的话，这才慢慢放下去。 她伸手抚着胸口，“这海寇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泉州城？” 若是从扶桑出发，这突然跑去泉州城，岂不是舍近求远？这一路南下怕是都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轩辕秋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所以孟初冬他们发现，这海寇并不是从扶桑国本国出发的，而是占据了南岛，悄悄的在南岛那边发展，这才给泉州城打了个出其不意。” “南岛？”太后对于南岛这个地名有些陌生。 这个地方，大业并未设立行政划分，只是默认这地方是归泉州城管理，然而南岛自前朝末年开始，就没有人烟了，久而久之，便被人遗忘了。 “是泉州城往西的一座岛屿，说是岛屿，要比旁的岛屿大很多，怕是有泉州区域的一小半了，所以才能让海寇在上面休养生息，这一回海寇没被全灭，还逃走了一万多人，这一万多人现在恐怕就藏在南岛上。” 太后娘娘蹙了眉，“这岂不是一大隐患？” “正是，所以皇兄一下朝就请了左相右相，和兵部尚书柴大人去了御书房，另外还有都察院左都御史一同前往御书房议事。” “请了这些大臣过去，澈儿这是想要往泉州派兵了。”太后娘娘对自家这个儿子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本身也有一定的政治目光。 轩辕秋把事情给太后娘娘说了一遍，随后便起身告辞，虽说不需要他过去商量，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没什么事情了。 轩辕秋走后，太后娘娘把这事情想了又想，可终归是前朝的事情，她这后宫妇人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方法，只好放到一边。 倒是南宫婉如蹙着眉，“也不知道三娘怎么样了。” 太后娘娘忙安慰南宫婉如，“若是三娘真有了什么事情，他们定然不敢瞒着哀家的，这没说，定然是没事，你就放心好了。” 第1590章 碧云天（22） 南宫婉如一想，是这个道理。 “只不过，我还记得之前三娘写信过来说，她不打算该孩子大办洗三和满月酒，打算到百日的时候稍微办一下，这几天就是旭哥儿和菡姐儿的百日了，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恐怕这百日也不会办了。” 太后娘娘也跟着一叹，“三娘是个明事理的，这会儿肯定不会提这件事，只是这泉州城出了海寇这档子事，咱们送过去的东西怕是不能到了。” 因为季非夜打算办百日，他们这些人也就把长命锁这些给孩子的东西托人送过去，打算是在百日的时候送到的，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要是被阻在路上，怕是真的没办法及时到了。 “这两孩子跟着他们在泉州真是吃苦了。”太后娘娘叹了一声。 不过她也说不出什么要是当初季非夜留在云京就好了这话来，毕竟人家才是夫妻两，季非夜在云京城也没多少亲人在，她自然是要跟着孟初冬的。 “我倒是听说，三娘那大嫂把她的一个侄女儿送到了三娘那边，她大嫂的大儿子也准备要定亲了，到时候三娘的孩子也大了，说不定会回到云京来一趟。” 太后娘娘点点头，“听闻她那个侄儿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在她那个四季锦的织坊做事是不是？” “管着她四季锦在同州的那个织坊呢。” “这倒是有出息了，到时候三娘要是回来的话，说不定会把孩子一起带过来，到时候可要瞧瞧她的孩子。” 南宫婉如抿了唇笑，“母后，要是可以的话，儿臣倒想……” 太后娘娘摇摇头，“这你还是别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三娘肯定是要回云京的，到时候几个孩子在一起长大，若是自己看对了眼也好，若是互相看不过眼，勉强凑在一起也不开心。” “而且你瞧三娘那模样，养出来的孩子定然随她自己，这皇宫里拘束多的是，她乐不乐意把孩子送到宫中来还是个问题呢。” 太后娘娘还有一点没说的是，轩辕澈现在不纳妃那是自己持身正，南宫婉如自己是个能生的，她这个当母后的也不想后宫当中一群莺莺燕燕的乌烟瘴气，但是以后等到璟哥儿的时候，那是谁也说不准的。 就季非夜的性格，她要是能看得过去这种事情就怪了。 南宫婉如一想也是，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母后，这一胎我倒想是个女儿，女儿贴心些。” 太后娘娘目光一软，“这是你和澈儿的事情，哀家可不管，生儿生女那是你们自己操心，哀家年纪大了，不操这个心了。” 看着南宫婉如那模样，太后娘娘笑骂，“你怎么就非得盯上三娘的孩子呢？” “那不是三娘会教孩子吗？你看璟哥儿跟着她的时间也不多，到现在还时不时嘴里念叨着姨姨，姨姨的，而且她教着璟哥儿的那些东西，你看璟哥儿可是从来不会忘的。” “那她教出来的儿女，一定是极为出色的，儿臣能不牵挂着吗？” 太后娘娘听了直摇头，她这个儿媳妇，还有她女儿，都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世，就想把季非夜家里那两个孩子定下来了，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1591章 碧云天（23） 季非夜可不知道云京里还有人惦记着她的孩子，她正在为了两个孩子的百日忙碌，尽快孟初冬不在家，季非夜也不希望孟栩和孟菡的百日太过平淡了。 就算是简简单单的家宴，季非夜也恨不得弄出国宴的架势来，首先是菜单，厨房里根据时下的菜色拟了个菜单出来，季非夜看了之后便让红杏去翻了翻仓库，随后在上面添了几个菜。 红杏看着菜单上新添的佛跳墙等，“主子，二少爷和三小姐又吃不上，咱们用得着这样吗？” “他们吃不上咱们替他们吃啊，不就咱们家里人坐在一起吃一顿吗？又不会花费多少，你这是心疼了？”季非夜笑着看向红杏。 红杏赶忙摇头，“这不是老爷他们还在泉州城吗？听说海寇还在觊觎咱们泉州呢，也不知道老爷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季非夜听到红杏提起孟初冬，也是轻叹一声，“本来以为来了花都县，只要专心的发展就好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情等着他，真是到了哪里都不能安心啊。” “主子，咱们府上的人可都为了咱们老爷而感到骄傲呢，这也只有咱们老爷能做到这样了，文官能当的好，判案修路农田增产哪个都不误，领兵打仗也行，把海寇四千多人全灭了呢！” 孟初冬将海寇全军覆灭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花都县，那一晚的情势是瞒不住的，很快消息就从泉州城里传了出来。 陶征被众人顶礼膜拜的时候，孟初冬的存在感也不小，光是孟初冬带着三千人将海寇四千多人全军覆灭，大业军队只死亡不到一千人，就足够他们觉得骄傲的了。 季非夜却是轻轻摇头。 有些事情，不身临其境的时候，她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担心。 上一次孟初冬领兵作战的时候，许是她本身每日也是殚精竭虑，且大业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候，她心中尚觉得，有明雪河跟在孟初冬身边，他不过是去赵振那边试着锻炼自己，感受并不明确。 这一次，她一整夜都坐在那里，听着远处大业军士与海寇交战，厮杀声震天，火光几乎映红了小半个天空，生与死在那一刻变得意义深长而远大。 而脚底下这片山河，与那一刻的孟初冬相比，季非夜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心目中，孟初冬的安危更加重要。 “主子？”红杏久久听不到季非夜说话，有些迟疑的喊了一声。 季非夜回过神来，摆摆手道，“去吩咐厨下去做吧，佛跳墙要准备许多呢，光是那些干货泡发就要好几天吧？” “哦，好的，我这就去。”红杏赶忙拿着单子往厨房那边去，心里却在嘀咕，怎么看她主子好像不太高兴一样？ 翠缕刚才一直没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候着，这会儿见季非夜面上露出一点疲色，便轻声上前，“主子，要不要喝点绿豆银耳汤？” 季非夜点点头，“好的，送到旁边那屋吧，我正好去看看孩子。” “好。”翠缕悄悄的退了下去。 第1592章 碧云天（24） “大人。”程三绕过桌上那一堆公文，将一个檀木盒子放到孟初冬旁边。 孟初冬一怔，随后想起来，是他吩咐程三去寻的这东西，“做好了？” “大人要的东西虽然特殊，可是那手艺精湛的匠人还是能做好的，我找了城里一家老字号的银楼定做的，大人看看如何。”说着程三把手中的盒子打开来，露出其中的物事来。 里面是一对长命锁，上面分别雕刻着不同的花纹，一个是旭日东升的图案，一个是锦鲤菡萏的图案，正好合了孟初冬一双儿女的名字。 除了两个长命锁，还有一块极为精美的手镜，椭圆形的镜子手柄上錾金鎏银，镶嵌了碧玺玛瑙等物，特别是背面那里，用碧玺装饰出一朵鲜艳的蔷薇花。 孟初冬还记得季非夜说过碧玺的颜色又嫩又好看，最适合年轻的姑娘家，他想着季非夜如今还不到二十，依旧属于年轻的姑娘家的范畴，便特地吩咐人弄成这模样。 孟初冬都翻看了一遍，点点头，将盒子合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份早就写好的信，“还请程先生帮我找人送到花都县去。” 程三接了过来，“我记得早前大人你说要给二少爷和三小姐办百日酒的吧？” 孟初冬苦笑了一下，“你看现在这情况，我哪里脱得开身？” 程三迟疑了一下，“其实大人，你要是真的赶回去一天也不是不可以，咱们跟潘大人说一声就好了，毕竟对于旭哥儿和菡姐儿来说，算是个大日子了。” “两个小家伙出生到现在，洗三没办，满月酒也没有，现在百日酒你这个当爹的也不出现，人家倒要说你不重视你夫人了。” 孟初冬顿时有些意动，他心里快速算了一下这些公文，“我们中午走的话，晚上能到家……不，还可以再晚一点走，到下午傍晚都行，只要明天早上之前赶回家就好了。” “然后吃了午饭再赶过来，正好能到晚上到这边，等于就是耽搁了一天。” 程三听了直摇头，“大人，你这么拼……” 想了想，程三还是决定不说了，既然孟初冬决定要回去给两个孩子办百日酒，他还是好好协助孟初冬把比较紧急的事情处理完再说。 下午的时候，陶征过来，和孟初冬商谈派人上南岛刺探的事宜，南岛距离泉州城有一段距离，若是真的让人去南岛上刺探，搞不好就是一件送命的事情。 而且到时候消息如何传递也是个问题，陶征就是过来和孟初冬商量，这人选该怎么定的问题。 这去南岛上刺探的小队的队长一定要善于观察，而且能够根据形势不同来做出不同的决定，到时候如何上岛，上岛之后安排如何，如何联系，接引的船停留在哪儿，都需要他做出决策来。 那毕竟是茫茫海面，不是在靠岸的地方，做出了决策之后，没有人去给他导正的。 两人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定下来一名队长，一名副队长，都是两人十分看好的两个士兵，若是这一次折损在了南岛，大概要让人心疼死。 第1593章 碧云天（25） 孟栩和孟菡是三月十八生的，今年没个闰月，所以正好六月二十八这个日子就是百日了。 一大早的，孟宅就热闹起来了。 红杏脸上带着喜气，季非夜吩咐了，今天所有当值的不当值的下人都有红包可以拿，这会儿她正是要给大家发红包的。 她家主子给下人发红包，那是从来不小气的，比如说这一回，那是每个人都有一两银子的红包呢！ 路上遇到的下人，看到红杏都要说两句吉祥话，无非是祝二少爷三小姐长命百岁，以后二少爷能够金榜题名，三小姐嫁个好人家之类的。 红杏却不管，只要是吉祥话，她听着开心就好了。 她正往前院走着，突然看到前面门房的小厮慌不择路的冲了过来，赶忙喊住，“喂，你走路怎么不看路啊？” 那小厮抬头看到红杏，顿时一喜，“红杏姐姐，快去告诉夫人，老爷回来了！” 红杏一愣，“你说什么啊，老爷不是在泉州城忙着吗？” “我没看错，就是老爷回来了，我刚给老爷开的门啊，老爷马上就过来了，你快去给夫人说一声啊！” 红杏已经呆住了，因为她已经看到孟初冬正大步朝着内院走过来了。 登时跳了起来，转身就朝着季非夜的房间跑过去，顺便把手中剩下的红封一股脑的丢给陈婆婆，“陈婆婆，你去给剩下的人发红包，我要去告诉主子好消息！” 季非夜正在和翠缕，孟娇杏一起给两个小娃娃换上新衣裳，这衣服是早就做好的，用的是红布，两个小娃娃这样一穿起来，十分喜庆。 “哎呀，这个天气穿这样的颜色，我看着都替他们感觉到热。” “四婶婶，这是韩实叔叔他们特地给旭哥儿和菡姐儿他们织出来的布料，又软又轻，穿在身上也很清凉，怎么会热呢？” “我说的是视觉上。”季非夜也笑了一下，这衣服是她亲自替两个孩子穿上的，若真的让他们遭罪了，她是万万不肯让他们穿的。 “主子！主子！” 季非夜抬起头，“不是让你发红包去了吗？怎么这么急？来，喝口水好好说。” 红杏死命的摇头，“主子，老爷回来了！” “你说谁？” 孟初冬的脚步没有比红杏慢多少，在红杏说完之后，他就已经走进了房间，温声喊了一声三娘。 孟娇杏赶紧站了起来，才喊了一声四叔，就看到季非夜低下了头，抬手似乎擦了一下眼睛，便赶忙道，“那我去看看厨房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翠缕已经走到了红杏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 红杏这回明白了过来，便跟着翠缕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顿时屋子里只剩下孟初冬和季非夜，还有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奶娃娃。 “哎呀，咱们该把二少爷和三小姐也一起抱出来的。”站在院子里，红杏突然一拍大腿道。 翠缕瞥了她一眼。 “要不然二少爷和三小姐突然哭起来打扰到了主子和老爷怎么办？” “你见过二少爷和三小姐哭过几次？” “呃……” 第1594章 碧云天（26） “三娘。”孟初冬走到季非夜身边，没敢直接坐下来，只是略略矮了身子，又轻轻的喊了一声。 季非夜抬起头，正好撞进孟初冬的眸子里，那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显然是许久都不曾休息好了。 季非夜抬手就要去擦眼睛，被孟初冬握住了她的手，随后眼睑上微微一暖，季非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孟初冬低头将她眼下那一滴泪亲掉了。 “三娘，对不起。” 季非夜摇摇头，“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想你，没有见到的时候感觉还好，见到你的那一刻，要不是怀里还抱着孩子，我都想不管不顾的扑过去了。” 孟初冬闻言低头一看，正好和季非夜怀里的小女儿看了个对眼。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爹，然后伸出小手掌，啊啊了两声。 季非夜无奈的笑了一下，拉着孟初冬坐下，将手中的小女儿往他手中一放，又把被她忽视了好一会儿的儿子抱了起来。 “再次看到他们什么感觉？” “好像比我走的那会儿长大了一些？” 孟初冬有些不确定，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走的时候两个娃娃的模样，随后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就是长大了一些。” “看啊，你们爹爹多么的不负责任，他上一次见你们和这一次见你们，都觉得你们长大了不少了，是不是啊？” 孟初冬一愣，随后有些无奈，“三娘，我……” 他一想，之前自己已经说过了对不起，现在再说对不起也不大好，但是不说对不起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顿时卡壳了。 季非夜径自靠在了他的身上，“你下午走？” 孟初冬摇了摇头，随后想到摇头季非夜也看不见，便开了口，“不是，我跟潘大人商量过了，在家里多留一天，只是后天一早还是要赶过去。” “潘大人情况如何了？” “初时遭了刺杀，后来因为蝉娘的缘故，才能解了毒，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现在身体已经无碍了，所以他重新开始处理公文了。” 季非夜点点头，“那你一时走不开，是因为那个同知章攀也出事了？” “三娘你真聪明，”孟初冬眼睛里含了笑意，“他失踪了，我们查过了，他应该是逃走了。” “不战而逃？” “软骨头谈何战的勇气？” “你很生气啊。”季非夜戳了戳孟初冬的胸膛。 孟初冬一手揽住坐在他腿上的小女儿，另一只手捉住季非夜的手指，无奈的喊了一身，“三娘……” 季非夜坐直了身体，抽回了自己的手，重新在孟初冬的胸口点了点，“怎么？现在连碰你都碰不得了吗？” “没有没有。”孟初冬赶忙摇头，抓着季非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你随便碰，我整个人都是三娘的，没有三娘不能碰的地方。” 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季非夜透过纱帘看过去，就见红杏一脸的慌张。 “那个……陈婆婆说少爷和小姐到了吃奶的时候了，让我进来把他们抱出去给奶娘喂奶。” 第1595章 碧云天（27） 丫鬟们把两个孩子抱了出去，这会儿两人身上都没了孩子，屋子里是真正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而且红杏出去的时候连连保证，说她肯定不会再进屋了，不过小丫鬟还是胆子大的来了一句，“主子，中午吃饭你们可不能忘了啊。” 季非夜本想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忘记，结果下一刻孟初冬便抱住了她。 他声音有点轻，勾的人心有点痒痒，只听他喟叹一声，“三娘，我好想你。” 季非夜一霎时就软了身子，投入孟初冬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里规律有力的心跳声，心渐渐的安稳下来。 不久之后，季非夜便感觉自己肩头一重，侧头一看，原来是孟初冬睡了过去。 看着他眼底的青影，季非夜心里闪过一丝心疼，替孟初冬除了外衣，把他扶着躺了下去，又去拧了帕子，细细的给他擦了脸。 随后季非夜出了房门，迎着自己身边大丫鬟诧异的脸走过去，“把家宴改到晚上。” “主子，发生什么事了？” “既然夫君回来了，那么有些人就该请了，席面也改成三桌，内眷一桌，外男两桌，程先生和贺叔都要请，楼老那里也该去张帖子，然后贺松杨裕和蒋飞大哥那边也要请过来，还有竹西县那边的巡守和主簿，花都县这里的主簿，这都是该请的。” “我现在把帖子写了，你赶紧安排人去送帖子，同时要把情况说清楚，知道了？” 红杏赶忙应了，转头看向翠缕，“你快点去给主子磨墨，我去厨房那边先说一声，有些备的不足的菜该买就赶紧去买。” 一时间，孟宅就更加忙碌了。 季非夜将帖子写好，分别交给小厮，让他们跑出去送帖子，自己则到了前边，听着管家和各处管事的都回了一遍话，这纯粹办个家宴和待客还是不同的。 好在花都县这边一切都比较简单，季非夜过来也就定了个晚上宴请的地方。 “也就花厅那里稍微清凉一点，开了窗户之后就有风吹进来，倒也舒服一些，不过要注意入夜之前要把草丛里的蚊虫都熏一遍，否则这晚上就不是吃饭，而是喂蚊子了。” 管院子的婆子立刻应了一声，表示晚上一定叫人把花厅那附近的蚊虫都熏了。 然后就是花厅里的装饰，晚上宴请要用的瓷器等等，一样样的定了下来之后，已经是临近中午。 季非夜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她想去看看孟初冬休息的如何，这午饭还起不起来吃。 到了床前一看，果然孟初冬还是睡的很沉，想到半路上她遇到跟孟平在一起的程三，程三直接告诉她，这段时间孟初冬每天晚上也就能睡上那么一两个时辰，便心疼的不行。 季非夜甚至在想，要不然让孟初冬不要这么拼命好了。 只是这话季非夜不可能说出口，也只好看着孟初冬的睡颜叹了一口气。 “三娘？”孟初冬突然睁了一下眼，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季非夜，季非夜以为他要说什么，便凑过头去，不料孟初冬下一刻就闭上了眼睛，还顺势伸手勾住季非夜，将她拉下去趴在他身上，胳膊箍住了她，不让她起身。 第1596章 碧云天（28） 季非夜趴在孟初冬身上，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孟初冬这根本都没醒，只是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所以拉着她一起休息而已。 “喂，你不会就让我这么睡吧？很难受的。”季非夜伸手推了推孟初冬的胸口，孟初冬便松了松手臂，不过还是不放季非夜走。 季非夜哭笑不得，“你总得让我起来脱了外衣吧？” 折腾了一会儿，季非夜才顺利的脱了外衣，在孟初冬身边躺了下来。 许是长久行成的习惯，季非夜才躺下来，孟初冬便伸出一条胳膊给季非夜枕着，季非夜看着这条胳膊，心里虽然念着也不怕等会儿酸麻的拿不起来，却毫不客气的枕了上去。 随后她侧着身子看着孟初冬，看着看着也觉得困意袭来，慢慢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季非夜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孟初冬正温柔的看着她。 她稍微挪了一下，就感觉到自己依旧枕着孟初冬的胳膊，面色微变，“你手不会已经木了吧？” 孟初冬摇摇头，“没有，你又不重，而且我也不是一动都没动过。” 季非夜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发现他胳膊上的肌肉又硬又有力，她轻易都捏不动，便相信了他现在是真的不麻木。 “现在什么时辰了？” 孟初冬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寅时正了。” “呀，都这个时候了。”季非夜一惊，赶忙坐了起来，顺便推了推孟初冬，“你也赶紧起来，我上午送了几张帖子出去，楼老贺叔他们都请了，这会儿怕是都已经登门了，你赶紧起来去招呼他们。” 恰好这个时候红杏在外间轻轻喊了一声主子，季非夜赶忙应了一声。 “怎么了？” 红杏松了一口气，“主子，县里的楼老，还有贺霆贺老爷他们都过来了，主子你和老爷是不是该出去迎接一下？” 迎接是来不及了，不过洗漱一番去前面待客还是来得及的，季非夜又推了一下还没动静的孟初冬，催他赶紧起床，顺便吩咐红杏先出去说一声，他们马上就到。 红杏应了又出去了。 倒是孟初冬抓着季非夜不动弹，“三娘，亲一下好不好？” 季非夜一愣，“你……” “都这个关头了，你……” 季非夜十分无奈的低头在孟初冬脸颊上亲了一下，“就这样，没了！” 仅仅是这样，孟初冬已经很满足了，脸上带着笑爬了起来，到后面净房里洗漱了，然后和季非夜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去了前院。 倒是季非夜，起来之后去衣柜里重新取了一套衣服，她之前穿的那身衣服质地又轻又软，就是不经折腾，睡之前被孟初冬那样一用力，早就不成样子了。 洗漱完换好衣服，季非夜出门看到翠缕，问了一下孩子在哪里，听翠缕说陈婆婆就让他们睡在隔壁屋，又去隔壁屋看了看孩子，这才匆匆往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果然下了帖子请过来的客人几乎都到了，而孟初冬此刻正在一一招呼他们，倒是贺婶看到季非夜眼睛一亮，“三娘，你可来了。” 第1597章 碧云天（29） “这两孩子，长的可真好。”贺松娘两儿子，大儿子在军中，什么时候能成上亲都不知道，小儿子正埋头苦读书，这成亲少说还得一两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抱上孙子了。 这会儿看到孟栩和孟菡，贺松娘问了季非夜一声，便小心翼翼的把孟栩抱在了手上，看着这小子不哭也不闹，抬头就露出笑容的模样，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正是这会儿，孟初冬从前面让人送了个盒子过来，说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百日礼物，让季非夜一定要亲自打开。 季非夜从小厮手中把盒子接过来，也不避讳什么，当着贺松娘的面就给打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块长命锁。 贺松娘探头看了一眼，“咦，这锁上的花纹看着挺新鲜的，我们家松儿的是在银楼打的，上面雕刻了蝙蝠，这蝙蝠就是有福的意思，上面还刻了长命百岁来着。” 季非夜拿起其中一块长命锁，锁的图案是旭日东升，便笑了，“我家这两个孩子不是叫孟栩和孟菡吗？小名叫旭哥儿，这个就是旭哥儿的长命锁了，上面这是旭日东升呢。” 贺松娘一听，“那菡姐儿的是什么？” 季非夜拿起来给她看了一眼，“锦鲤也是有福的象征，这荷花又叫菡萏，正应了小姑娘的名字。” 贺松娘听了连连点头，“孟大人倒是挺有心的，也很疼爱两个孩子。” 季非夜干脆取了长命锁给两个孩子挂上，倒是贺松娘的目光继续落在那个檀木盒子上，“这盒子我瞧着有两层？” 季非夜一愣，给旭哥儿和菡姐儿戴好了长命锁之后，伸手把檀木盒子拿过来，掀开了第二层，便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柄手镜。 贺松娘看着便笑了，“这两个奶娃娃现在可用不上手镜，这是孟大人送给你的吧？” 季非夜拿起手镜看了看，背面那一朵用碧玺镶嵌而成的蔷薇花十分鲜艳，且颜色搭配适宜，鲜嫩的好似春日里正在盛放的蔷薇。 贺松娘便露出笑容，“这手镜做的可真好看，我才去过泉州城的银楼没多久，可没这样的手镜卖的，这孟大人可是真真费了心思的。” 季非夜目光落在手镜上，随手将手镜翻了一面，镜面正对着她自己，只见到那椭圆的镜面里照出一个人来。 那人眉目如画，眼尾带着一点风流恣意，点点笑意藏在眼底，却怎么也藏不住，总是一不小心就漏了出来。 两颊微微泛红，好像是春日里桃花的花瓣上滑落了一点绯色，不小心染在了脸颊上，怎么也褪不了色。 季非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自己现在竟是这个模样吗？ 贺松娘在一旁瞧着季非夜的模样，心想孟初冬和季非夜这小两口看起来真的挺好的，夫妻恩爱不说，如今儿女双全，孟初冬看起来前程远大，季非夜本身也是能干的，这样一对小夫妻，以后日子一定过的不差。 想到这里，贺松娘又想到自家儿子，随后转念想到，贺松以后肯定是要跟着孟初冬的，说不定以后也能有出息，心绪一下子就平了。 第1598章 碧云天（30） 晚上的宴请还算热闹，女眷这一桌，除了贺松娘以外，也就竹西县的那位主簿的娘子一起过来，再加上蝉娘，孟娇杏几个人坐了一桌。 大家都不是很熟，也就安安静静的吃了饭，桌上听季非夜说了些话，吃过饭之后，众人坐在一起随意聊了几句，然后那位姓鲁的主簿娘子就一脸艳羡的看着季非夜。 季非夜有些诧异，鲁娘子随后就道，“我和夫君成亲也有两年了，可这肚子老不见动静，还是县令夫人好，一下子就怀了两个，儿女双全了。” 贺松娘便劝道，“这孩子也是要看缘分的，不要急，你把身子养好了，心情放松一点，说不定啊，孩子就来了。” “是这样吗？”鲁娘子听了，却还是拿眼睛看着季非夜。 季非夜心里微微摇头，面上却不露声色，“就跟贺婶说的一样，重要的是自己，不要一直心里紧张，那样也会影响你的身体的，你心情放松了，说不定那天孩子就有了。” 鲁娘子心情一松，“是这样啊，那我回去试试看。” 贺松娘看她这模样，生怕她要是真的怀不上，反而怪罪到季非夜身上，干脆道，“你也才来竹西县没多久吧？” 那鲁娘子连忙点头，“我夫家先前是宛县那边的，后来夫君到孟大人手底下做事情，我才跟着一起来了这边。” “无怪乎你不知道了，在竹西县那边有做桃音山，桃音山上有个庵堂，庵堂里供奉了送子观音，一直都挺灵的，鲁娘子你要是心里不安稳的话，就去求求送子观音，说不定就灵了呢？” 那鲁娘子眼睛一亮，“是真的吗？那桃音山我也听人提起过，隐约听人说山上有座尼姑庵，没想到那尼姑庵的送子观音还很灵，那我回去要上山去拜拜。” 季非夜向贺松娘投去感激的一眼，随后便把话题给扯开了。 季非夜陪着坐了一会儿，便有下人过来回事情，道了一声告罪便提前离开去处理事情去了，蝉娘也借机离开，孟娇杏一个小姑娘，本来就不需在意这些，便道要回去看着孩子，也跟着起身离开了。 鲁娘子本来想要提出去看看孩子的，但是一看季非夜都不在了，自己也不好意思提出来了，只好继续拉着贺松娘说话。 贺松娘心里暗叹，这个鲁娘子确实有点儿目光短视了，季非夜并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谈论自己的孩子，也不怎么喜欢谈及自身，这个鲁娘子还非得拉着季非夜不停的说。 也不知道那个鲁主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若是跟这个鲁娘子一样的不会看人脸色的话，恐怕以后的路也走不长远。 一边这样想着，贺松娘慢慢的和这鲁娘子搭着话，直到外面天都黑透了，才有人来说前头散了。 贺松娘担忧贺霆喝多了，便赶忙起身，面上露出歉意，“我要去看看我那当家的喝醉了没有，要是喝多了，这晚上路可不好走。” 鲁娘子一听，也跟着起身，“对了，我也要看看我家夫君，可别喝多了，他一喝多就要吐的。” 说着鲁娘子便拎着裙子往外面跑过去。 贺松娘看着直摇头，慢慢走出去了。 第1599章 碧云天（31） 孟初冬今天开心，不免喝的有点儿多，进屋的时候还是一身酒气，看到季非夜眉头微皱，便赶紧去了净房。 等到他把自己一身酒气全部洗去，清清爽爽的走出来的时候，季非夜已经换了衣服在床上坐下了。 孟初冬记得刚刚两个孩子还在床前的摇篮里躺着，这会儿摇篮也不在了，便问了一句。 “你喝了这么多，一身的酒气，冲着他们了怎么办？” 孟初冬看着还算稳当，实际上走到床前，便猛地一下坐了下去，闭着眼睛晕了一会儿才睁开眼。 他凑到季非夜身边，模模糊糊的喊了一声三娘。 季非夜十分无奈，“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孟初冬头抵着季非夜的肩窝，开始努力的回想自己喝了多少，摸着手指算了好一会儿，最后摇摇头，“不记得了。” “那你怎么喝这么多？”季非夜换了个问法。 “开……开心！” “这么开心？” “对啊，”孟初冬一歪头，正好对着季非夜的侧脸，“我都好久没见到三娘你了，看到你好……好开心的。” “旭哥儿和菡姐儿也好好的，正在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我作为他们的爹，也要好好的努力奋斗，要把泉州城弄……弄安稳了，让他们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孟初冬絮絮叨叨的说着，季非夜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偶尔侧头看孟初冬一眼，慢慢听到孟初冬的声音低了下去，便轻轻的推了推孟初冬，“醒醒，等会儿醒酒汤要送过来，你喝一点儿，要不然明天早上会头疼。” 孟初冬便清醒过来。 恰好这会儿红杏端着醒酒汤在外面问了一句，得到季非夜肯定的答复之后便端着托盘走进来，将醒酒汤放到床头柜上。 孟初冬揉了揉太阳穴，伸手端起醒酒汤，一口便喝了下去。 一般的醒酒汤多是酸辣的，放了多多的醋，季非夜吩咐下去的醒酒汤却是厨房煮饭时留下的浓米汤，加了白糖在里面，旁边的碟子里还放了一颗削好的梨。 喝过了甜米汤，孟初冬又吃了几块梨，感觉胃里面舒坦了不少，便又靠到季非夜身边，“三娘，怎么你准备的醒酒汤都和别人的不一样啊？” 季非夜眯了眯眼，“哦？近来你喝醉过？” 孟初冬老老实实的点头，“打赢海寇之后，跟陶将军一起喝了酒，喝完觉得有点多，就找知州府的人煮了一碗醒酒汤，又酸又辣，那晚上没睡好，干脆就起来看公文。” “结果效率特别低。” 季非夜侧头看了孟初冬一眼，发觉他还委屈上了，不由得有些好笑，“那酒可是你自己喝下去的啊，难不成陶将军拿着酒灌你的？” 孟初冬突然大义凛然起来，“那是祭奠牺牲将士们的酒，一定要喝！” “他们为了保卫泉州城而死，不能让他们寒心了。” 季非夜正要问孟初冬什么，就感觉到自己肩头一重，仔细看过去，原来孟初冬已经睡着了。 好在凭季非夜的力气，将孟初冬搬到床上根本不成问题，等把孟初冬放到床上躺好，季非夜放下手中的书，吹灭了烛火，准备睡觉。 第1600章 碧云天（32） 早上季非夜还没醒的时候，就感觉到好像有人在她眼睛上吹气，弄得她睫毛痒痒的，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伸手将孟初冬推开少许，“你现在不醉啦？” 孟初冬将季非夜的手捉住，摇摇头，“头也不疼。” “那挺好啊。”季非夜推开孟初冬就要起床，被孟初冬轻轻按住。 “三娘……” “嗯？”季非夜有些疑惑，“早上了你不起来做什么？难不成你休息一天在家还想睡个懒觉吗？” 孟初冬又是摇摇头，“三娘，这会儿还早，还差一刻钟才到卯时，你平时不都是过了卯正才起身吗？” “这么早？”季非夜往外面看了看，果然看外面天才微微亮，忍不住锤了孟初冬一下，“这么早，你把我闹起来做什么？” 孟初冬的手悄悄的伸到季非夜的衣服里，“三娘，陈大夫说，你现在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季非夜这才反应过来，孟初冬到底想要做什么，脸色不由得一红，嗔道，“你怎么尽想着这种事情？” 孟初冬凑在季非夜的耳边，轻轻吻着她的耳垂，还张开嘴轻咬了几下，“三娘，都一年了……” 季非夜去年六月半发现有孕，在那之前一直在路上，如今都要七月里了，这么长的时间，孟初冬硬是忍着，一次都没有碰过季非夜。 如今早上醒来，温香在怀，他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往头顶上冲，便有些忍不住。 季非夜本来还在推拒着孟初冬的动作，一听孟初冬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季非夜干脆放弃抵抗，不一会儿头脑便也跟着失去了理智，随着孟初冬的动作放开了自己。 待到朝阳升起，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里，院子里渐渐有了人声，屋内却依旧一片静谧，翠缕端着温水正往屋里走，走到帘子处突然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叫，细听还有喘息声，刚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很快脸色便红了一片，一连退了许多步。 红杏刚走进屋，便看到翠缕有些慌张的走出来，忙问怎么了。 翠缕一个劲的摇头让红杏不要说话，轻轻的放下了脸盆，拉着红杏就往外面走。 “怎么了啊？” 红杏被翠缕拉到外面，离屋子有一段距离之后才甩开翠缕的手，有些奇怪的看着翠缕红着个脸。 “主子正和老爷在休息呢。”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老爷昨天早上就回来了啊，昨天白天老爷和主子不还睡了一觉吗？” 原本红杏这话没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听在翠缕耳里，很容易想到别的地方去。 “好了，我们赶紧进去吧，这都是平时主子起床的时候了，待会儿二少爷和三小姐醒了，就要闹着去见主子了。”说着，红杏就要往屋里走。 翠缕一把拉住了红杏，对她一个劲的摇头。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啊？” 翠缕张张嘴，最后实在是不好意思，悄悄的凑到红杏耳边，声音细如蚊蚋。 红杏一听，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那……那什么……主子不是才出月子没多久吗？” 第1601章 碧云天（33） “昨天是二少爷和三小姐的百日。”翠缕小声道。 红杏想起来，陈婆婆叮嘱过她们，等主子产后三个月，就能和老爷行房了，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自然是可以的。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最后只好在门口守着，怕那不知道的，直接就过来了。 主要还是旭哥儿和菡姐儿，两个奶娃娃每天早上吃过奶之后，那是一定要找自己娘亲的，一般奶娘就会抱着两个孩子过来，放到季非夜房间里的摇篮里，或者地毯上面。 季非夜缓过神来的时候，随手抓过孟初冬的怀表看了一眼，见已经卯正三刻了，距离他们醒来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登时就要直接坐起来，谁知道腰一软，差点倒了下去。 好在孟初冬反应及时，把自己的妻子扶住了，抱在了怀里。 “三娘！” 孟初冬差点被季非夜给吓到，赶忙伸手帮她按摩一下腰部，“现在还酸疼吗？” 季非夜瞪了他一眼，只是那粉面含春的模样，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你快点起来。”季非夜催促他。 孟初冬又帮着季非夜按摩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穿上衣服，到外面吩咐红杏和翠缕这两个丫鬟打热水过来给季非夜沐浴。 早上累了这么一回，季非夜泡进浴桶的时候，差点舒服的叹出声来，她撩了水往身上洒，顺便问在一旁守着服侍她的翠缕，“早上旭哥儿和菡姐儿没哭吧？” 平时这个点，两个小家伙已经在她房里了，她通常会一边吃早点一边看着两个小家伙玩一会儿，吃过了早饭再去前面忙一会儿，然后就回来一边做自己的事情一边陪着他们了。 结果今天这会儿了，她都还没起来。 “回主子，二少爷和三小姐都没有哭，早上的时候他们闹着找了一会儿主子你，然后娇杏小姐就过来了，她听说主子你还在休息的时候，就把二少爷和三小姐给带到她的房间去了，要我去把他们接回来吗？” 季非夜点点头，“等会儿去把他们接过来吧。” 尽管孟娇杏是她的侄女儿，但是孩子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季非夜还是不放心的。 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季非夜想起来一件事，随口吩咐翠缕，“你等会儿请陈大夫过来一趟，陈大夫今天应该在府里吧？” “在的，陈大夫为了二少爷和三小姐的百日特地回来的，说过几天再走。”翠缕连忙答道。 见季非夜从浴桶里站了起来，赶忙拿着干的布巾过去替季非夜擦干身体，又拿了干净的衣服过来给季非夜换上。 等季非夜装束妥当，坐到餐桌前面的时候，孟初冬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身都是汗水，见季非夜已经洗过了，便打了招呼，然后自行去净房，借着季非夜洗过的热水快速冲洗了一下，然后坐到餐桌前面，拿了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到季非夜的饭碗里。 “三娘，吃个小笼包。” 季非夜迎上孟初冬的笑脸，心里蓦然一软，夹起小笼包咬了一口，汤汁流进嘴里，又鲜又甜，一直甜到了心里。 第1602章 碧云天（34） 两个奶娃娃很快被送到了季非夜的房间里，孟娇杏却没有跟着过来。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孟娇杏才拿着自己正在做的绣品过来，请教了季非夜一个针法之后，就坐在一旁静静的做着女红。 季非夜则在一旁的书桌上写写画画着什么，直到吃午饭的时候，季非夜才停下笔。 红杏过来，带来孟初冬身边小厮传来的话，中午孟初冬就在衙门那边吃了，不回家吃饭，季非夜便和孟娇杏坐在一起吃了午饭。 吃过午饭，孟娇杏打算回去休息，却被季非夜给拉住了。 “来帮我看看。” 说着季非夜将一张纸摊在了孟娇杏面前，“你觉得如何？” 孟娇杏看着纸上的图案，怔了一会儿才道，“这是一件衣裳？” 季非夜点点头，“打算在泉州城开一家四季锦，准备用缂丝工艺将这件嫁衣做出来，你看看如何，觉得好的话，我就让武娘子过来看看，看看能不能做出来，不过这要耗费的功夫，怕是不少了。” 孟娇杏又仔细看了看，眼睛里冒出光芒来，“四婶婶，这个衣服做出来一定很好看。” “嫁衣的话，到时候会有人买吗？” “不卖啊。”季非夜看了孟娇杏一眼，“这件衣服做出来就是摆在那里吸引大家来看的，当做镇店之宝放着了，基本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卖的。” 下午韩实过来，他和丁孝一起来的，顺便给季非夜汇报了一下荔枝园的进度。 “之前不是起了一场暴风雨吗？毛师傅在那边看了，说小东家你选的那个位置极好，天然的防风林，到时候就算是果实成熟了，也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而且那些野荔枝树根系扎的都足够深，等到九月的时候，就可以准备嫁接了。” “小东家你给咱们指点的那棵荔枝的母树咱们也过去看过了，枝条也选好了，只等九月份那边有了合适的日子，就把这这一步的嫁接给做了。” “龙眼树苗我们都定过了，也是要到九月里运过来，咱们现在正在把山下那片地方给开出来，还特地在下面把庄园建起来了，然后准备把种植龙眼树的那块地方开垦出来之后，就把下面的地方开垦出来，种稻子是来不及了，我们会先种一些芋头，地瓜之类的，等到明年春天就准备种水稻，能把那些士兵的家属接过来就接过来。” 季非夜听了丁孝的话，不由得点点头，“你在这里，真是让我觉得特别省心。” “小东家客气了，这是我们该做的事情，还要感谢小东家让我们这些人觉得自己还有用，还有事情可以做。” 季非夜摆摆手，“算了，我们两别在这里互相吹捧了，你有什么需求就给我提出来。” 丁孝应了一声，“这是自然的，小东家放心好了，咱们这果园起来之后，肯定能给你挣钱。” 季非夜听了就笑，“我想的是能让大家伙儿都跟着生活好起来，可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挣钱，我现在嘛，说出来有点遭人恨，但是确实是真的不怎么缺钱。” “那什么，小东家，钱这东西，应该是越多越好吧？” 众人一起哄笑。 第1603章 夏时清歌（1） 季非夜和丁孝说了一下午关于荔枝园的事情，韩实也就没和季非夜继续说了，等到第二天上午，季非夜把孟初冬送走了之后，韩实才过来找她商谈四季锦的事情。 “你有看中了的地方了吗？” 韩实点点头，看到季非夜的书房里就有地图，干脆在地图上点了点，“就在这里，小东家你觉得如何？” 季非夜看向韩实点的那个地方，其实距离花都县不远，在泉州城的西边，就在南丰县境内。 “这个镇子叫星河镇，镇上有一条河流贯穿整个镇子，镇子便顺着这条河的河岸两边聚集起来，这条河的水流速度不快，常年平缓的流淌，到了夏天的时候，天上银河和地上的小河交相辉映，星河镇由此得名。” 季非夜笑了一下，“你连人家镇子名字怎么来的都打听好啦？” “去了那边呆了段时间，跟镇上的老人聊了许多，附近的土壤情况，以及那边有没有养蚕的传统都打听了一遍，这种口口相传的小故事自然听了许多遍。”韩实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么那边土壤情况如何？现在有桑树生长吗？” 韩实点点头，“原本我想着这个地方有河，估计土壤太湿了，桑树有个不好处，耐旱不耐涝，偏偏太冷了它又不长，谁知道过去看了才知道，那个镇子的地势巧了，它是狭长的，小河以及河岸两边地势最低，然后两边渐渐变高，最高和最低之间差别也不大，但是这样的山坡上，倒是最适合种桑树了。” 韩实的手在地图上划过，“这里原本就种植了一些桑树，也有人家养蚕织布的，不过还是少。” “到了这边，就是一片荒地，平坦，地势高，正好用来建织坊，小东家你看怎么样？” 季非夜听韩实这么一描述，心里大概对这边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那就准备买地吧，在这边买地真的很便宜了。” 韩实点点头，“是这样的，还有一点，就是咱们想要种桑养蚕的地方是在星河镇里，但是咱们想建织坊的地儿是属于泉州城的地界。” 季非夜看了看，果然如此。 “你还是去找夫君吧。”季非夜十分诚恳的开口，正好孟初冬在泉州城知州衙门，跟潘东阳关系也不错，说不定找潘东阳就能一口气把问题都解决了。 有了季非夜的话，韩实找起来孟初冬就更没压力了。 正要和季非夜说一下买了地之后的规划，下人倒是过来报，说有一位姓乔的先生过来拜访季非夜。 “姓乔的先生？”季非夜想到自己认识的姓乔的，除了潘东阳的夫人乔湘以外，也就醉墨居的乔书乐勉强说得上是认识了，难不成就是乔书乐？ 在这里猜测也没什么意思，季非夜起身招呼了韩实一声，两人一起往前院走过去。 那姓乔的先生已经被人请到前面的侧厅里喝茶了，季非夜走到半路遇到了蝉娘，就打了一声招呼。 蝉娘伸手将落到脸颊旁边的头发拢到后面，“我感觉到乔老板的气息在附近，便出来看看。” 第1604章 夏时清歌（2） “乔老板？” “是醉墨居的乔老板，夫人不认识吗？” “原来是他，”季非夜点点头，“我听下人说有位姓乔的先生来找我，我还在想我认识的姓乔的人也不多，就猜测是不是醉墨居的乔老板，没想到还真的是。” “既然乔老板是来找夫人的，那我就不出去了。” “遇到故人，蝉娘不出去见一面吗？” 蝉娘摇摇头，“这倒不必了，我本来只是以为乔老板有事情找我，现在确定了他不是来找我的，那我就继续回房了。” 看着蝉娘转身就走，季非夜有心问一下孟平跟着她学习识毒的时候进度如何，但是一想乔书乐还在等着她，便不继续耽搁下去了。 反正孟平每天都会过来跟她一起吃晚饭，吃过饭就会和她说一说一天的见闻，最近更是经常提起在蝉娘那里的见闻，看起来是很感兴趣的模样。 边想边走，季非夜走进侧厅的时候，就看到乔书乐站了起来，对着季非夜就是一礼，“乔某过来叨扰夫人了。” “谈不上打扰，倒是乔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乔书乐从身旁的桌子上拿了一个长盒子递给季非夜，“我才知道府上二少爷和三小姐过了百日，这里是一点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 “听闻府上大少爷正在读书，乔某不才，只好送上一套文房四宝，希望大少爷学业有成。” “乔先生你太客气了。”季非夜吩咐人把东西收了，然后请乔书乐坐了下来，顺便跟乔书乐介绍了一下韩实。 “这位是韩实，我名下有个织坊叫四季锦，韩实便是四季锦主要负责的，如今正打算在泉州也要开个织坊，再开个四季锦的铺子，到时候还有许多关于泉州城的事情要请教乔先生了。” 乔书乐满面笑容，“这是小事一桩，韩先生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醉墨居寻我，这泉州城哪里的铺子最好，问我那可就是问对人了。” 韩实起身对着乔书乐拱手一礼，“过两天我也要去泉州城，到时候还要请乔先生赏脸一聚。” 乔书乐欣然应了。 说过了这些，这才进入了正题。 “前些日子，孟大人跟我提起，有意在泉州城弄个组织，将一些民间的手工艺人聚集起来，是吗？能否请夫人给我说一下具体的呢？” 季非夜一怔，她倒是没想到，乔书乐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来找自己的，孟初冬什么都没跟她透露，大概也是忙忘了没想起来？ 不过季非夜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这件事说起来，做着可能吃力不讨好，没想到乔先生竟然对这件事感兴趣，我还以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做这件事，打算等我自己去泉州城了再做来着。” 乔书乐摇头，“我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我倒是觉得有这样一个组织挺好的，那些技艺只传给自己儿子，追求传承的，许多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断了传承，有些东西，我们只能从前人留下的只言片语当中了解它曾经的壮丽辉煌，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如果我们做了这件事，能让一到两样本来或许会断绝传承的技艺重新传承下去，乔某便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意义了。” 第1605章 夏时清歌（3） 听了乔书乐的话，季非夜倒是心里有了几分诧异，没想到这个乔书乐竟是这么一个古道热肠的人。 “我想要做这件事的初衷也是这个想法。”季非夜深深的看了乔书乐一眼。 “我这里有位武娘子，她一手缂丝的技艺超群，但是她没了夫君，也没个孩子傍身，学缂丝又需要时间，现在这些人家连女孩子都恨不得赶下地去干活，哪有时间来学什么缂丝呢，我便想着，弄这样个地方，养些手艺人，这些手艺人也不是什么都不会，他们的手艺也是能产生效益的，再建个善堂。” 季非夜顿了一下，见乔书乐正认真听着，便继续说了下去，“善堂里的孩子都教一下基本的认字，有天分并愿意学这些技艺的，那就去学，不愿意学的，等到年纪了出去可以做别的事情。” “先期可能说会费点儿资金，但是脑子好的，自然能从中间看到一定的商机。” 季非夜这么说着，乔书乐也是连连点头，“并非什么珍稀的技艺才值得我们去留存，凡是有用的，都是我们的目标。” 季非夜欣慰的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前朝的时候，缂丝工艺大为盛行，一时间风头无两，各地特色的缂丝织物层出不穷，仅仅从现在留存下来的文字当中，就能窥得当时的缂丝织物的风采。 然而一场战争，改朝换代，如今除了江南那些大家族依旧保留着缂丝的技术以外，民间却很少人会了，更多的手工业者都因为颠沛流离的生活，甚至于买不到原材料，不得已将这门手艺搁了下来。 便是她请回来的武娘子，不也放弃缂丝多年，改给人家做衣服为生吗？ “没错，缂丝，刺绣，织锦这些手工艺，还有那制笔，制墨，石刻之类，再有那些表演的譬如木偶戏，皮影戏等等，遍布于各行各业的技艺都不相同，都有其特色，若是目光放的长远一点，”季非夜往屋外澄澈如洗的天空看过去，“说不定我们能做成全国性的手工业者行会呢。” 乔书乐一愣，便听到季非夜继续往下说。 “行商的有商会，共享商机，互相扶助，搞水运的有船会，互通有无，相互为利，手工业者怎么就不能有手工业者的行会了？” 乔书乐听了，心中仿佛有道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如今依旧是农业社会，手工业依旧是多数小家庭作为补贴家庭的一种手段，但是只要到了农忙季节，手工产品的发展就一定会缓慢下来，因为劳动力更多的都要去农忙。 就算是有小规模的作坊，也依旧停留在作坊阶段，类似于季非夜弄的织坊这样的规模，就算是在全国，也找不出几家来。 没有田产傍身，只会一点技艺的手工业者，特别是女性，为了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多数选择大户人家去做事情，这对她们来说，是最安稳的选择了。 如果有了这样的手工业者行会，在每座城市都有分会，也能为这样的人提供一个工作的机会，一个能让自己有稳定生活的地方。 第1606章 夏时清歌（4） 乔书乐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扳指，心里仔细想着季非夜说的话，“这样一来，咱们也能为那些苦命的手工业者们提供一个庇护之所，对吗？” 季非夜笑了一下，“我们要先让他们信任我们，不是吗？” 乔书乐点点头，“是啊，我们现在连地基都还没开始打，就要妄想空中楼阁了。” “一步一步来吧，想要改变现状并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的，总归要开始迈出第一步，才能说以后的事情。” “但是在迈出第一步之前，我们还是先有个地方吧。” “这个就不劳夫人操心了，在泉州城，我有好些空的铺子、院子，稍微改一下就行了，这些就交给我来吧。” 季非夜就这样看着乔书乐大包大揽的把先期要做的事情都给拿走了，不由得想了一下，她自己该做什么？ 难不成她就出个点子，然后万事不管了吗？ “说起来，到时候还要麻烦夫人一件事。” 季非夜整了整精神，“乔先生请说。” “能让孟大人到时候在咱们这里挂个名吗？有个官府的名义，咱们也好办善堂一点。” 季非夜无奈，“好啊，我跟他说一声。” 不是那我跟他提一下，也不是我要问问他的意思，直接就是我跟他说一声。 乔书乐听了，眼神微微一动，心里却明白过来，孟初冬和季非夜的关系那是真的好。 好到互相之间有些事情都不需要特别去沟通一番。 一时间，乔书乐竟然有些羡慕起这样的感情。 乔书乐从泉州城往花都县跑了一趟，季非夜不可能不请他吃一顿午饭，好在韩实本身也是个见多识广能聊得开的，说过了正事之后，韩实就和乔书乐说起了要买地建新的织坊的事情。 乔书乐在泉州城呆了十来年，对泉州城附近的了解之深，旁人难以企及。 韩实便不动声色的和乔书乐说起了一些在泉州城的见闻，以及打听泉州城市场的情况。 因着乔湘也开了间绸缎铺子的缘故，乔书乐是下了力气去了解过泉州城的布料市场的，当下也不吝啬，大大方方的和韩实说了起来。 在乔书乐看来，乔湘开个绸缎铺子就是赚点儿小钱，韩实却是弄织坊，再开一家四季锦只是纯粹的占一片市场。 等南岛的海寇被灭之后，泉州城没有了战争的隐患，朝廷也十分重视，发展起来是迟早的事情，这么大的市场，现在泉州城的那几家铺子可吃不下，不如给季非夜这边卖个好。 更何况，韩实说了这个织坊主要是以生丝生意为主，这生丝在江南盛产，到了泉州这个地方，却因为气候的缘故，产量并不多，韩实选在泉州建织坊，也算是冒了大风险的。 不过江南之地，旁人轻易插不进去，也是问题所在。 对于韩实拥有这样富有冒险的精神，乔书乐心里是赞同的，这话便越说越入神。 季非夜见这两人聊了起来，韩实已经和乔书乐说起了北方的风土人情，便悄悄的起身，吩咐下人不要忘了添茶倒水之后，便自行去做别的事情。 那件缂丝的嫁衣，她才把图纸拿着跟武娘子在商量，还有不少细节的地方需要确认和修改，这件事，她也要尽快做好才是。 第1607章 夏时清歌（5） 回到书房，武娘子已经在书房里等她了，见到季非夜立刻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夫人。 季非夜点点头，先去换了外衣洗了手，又去隔壁的屋子里看了会儿孩子，挨个亲亲抱抱了一会儿，再回到书房里，就嫁衣的细节和武娘子一起慢慢的细化。 朱雀火色如真火，红的热烈，最适合做嫁衣，用朱雀火同样的工艺染出来的丝线，即将成为武娘子手底下缂丝嫁衣经线的原材料。 红色嫁衣上面，季非夜画的不是凤凰，而是以她们家后院的绿孔雀为蓝本的孔雀，孔雀的羽毛本身就是五颜六色的，这些丝线季非夜也命韩实想办法买回来。 然后就是各个角度的细化，缂丝需要的图案必须是精确的，并不是一张概念草图就可以的，所以每一片布料上面是什么样的图案，都要季非夜全部细细的画出来。 孔雀和凤凰花，就是这件嫁衣上最主要的装饰。 到中午吃饭之前，季非夜和武娘子也只就衣摆上的花纹达成了细化的要求。 午饭的时候，前面韩实陪着乔书乐吃了饭，后面季非夜和孟娇杏一起吃的。 孟娇杏知道季非夜正在细化那件嫁衣，不由得十分好奇，吃过饭就想跟着季非夜一起过去看。 季非夜难得跟她开了一句玩笑，“小姑娘是想嫁人了吗？” 孟娇杏顿时脸红如霞，小声的反驳，“四婶婶，我没有。” “我没有，”小姑娘的声音又大了一点，“我就是想看看四婶婶亲自画出来的衣服是什么样子的，它最终被做出来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想看看。” 虽然大了一点，但是依旧是小声嘀咕。 季非夜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想的话，不如跟着武娘子学学缂丝？以后自己也可以做啊。” “当然，你把刺绣练好了，以后自己绣一件也可以的。” 小姑娘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顺手过来挽住了季非夜的胳膊，“我学不来，之前就跟着武娘子一起看过了，武娘子说我实在是没有天分。” 别说缂丝的天分了，实际上，小姑娘如今的刺绣水平也就是一般而已，配色方面基本上就是随大流，勉强不出错罢了，距离出彩还远得很。 所以季非夜提让孟娇杏去学缂丝，也不过是提一下罢了。 就孟娇杏这个水平，以后的嫁衣怕是自己也做不来。 想到这里，季非夜不由得笑了一下，她自己开着织坊，织坊里绣娘也不少，还想着让自家的小姑娘自己绣嫁衣，可谓十分的为难小姑娘了。 不过嘴上逗两句还是可以的，“那你好好练刺绣？”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顶多能绣个帕子荷包什么的，绣嫁衣……我怕是做不好。” “这么没信心？” 孟娇杏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语调却很坚定，“我这是对自己有清楚的认识，四婶婶不是说过吗？要知道自己的能力能达到什么地方，这样才能不过分高估自己，也不低估自己。” 第1608章 夏时清歌（6） “四婶婶，下午我能跟着你去书房吗？让旭哥儿和菡姐儿也在书房睡觉好了，正好就在隔壁。” “怎么？”季非夜面含笑意，看着比她只矮半个头的小姑娘。 小姑娘拉着她的袖子小幅度的晃了晃，就算是这段时间已经很熟了，也不敢在季非夜面前太放肆，“想看看四婶婶是怎么和武娘子去做那件衣服。” “好。” 小姑娘一愣。 “我说好，下午你就跟过来呗，不过细化的过程十分枯燥且无聊，你可不要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 以为还要费一点功夫才能让季非夜答应的孟娇杏愣了一瞬，随后赶忙摇头，“四婶婶，我不会的。” 季非夜便吩咐红杏和翠缕，她自己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奶娃娃就往书房那边走，两个丫鬟慌忙拿起毯子等东西跟进了书房，很快在书房给两个奶娃娃造出来一个简单别致的窝，季非夜顺手就把他们放到了毯子上。 两个奶娃娃依旧向着娘亲伸手，季非夜干脆坐了下来，俯身给两个奶娃娃一人亲了一下，换来他们脸上大大的笑容之后，就摆摆手让他们自己玩。 正好武娘子这会儿也过来了，季非夜坐到书桌后面，武娘子下意识的侍立一边，季非夜看了红杏一眼，红杏立刻将武娘子推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武娘子依旧有些不安，“夫人，我……” “上午不坐的好好的吗？这会儿怎么又跟我见外了？” 武娘子只好继续坐了下去，她也知道自己，等会儿沉浸之后，就会完全忘记这些事情了，只是总归不想让季非夜觉得自己很失礼。 孟娇杏也走到另一边，轻轻的拉了拉翠缕的袖子，“翠缕姐姐，我来给四婶婶磨墨吧。” 翠缕便让开位置，孟娇杏接了翠缕手中的墨条，认认真真的开始磨墨。 待到墨磨好了，孟娇杏又接过季非夜拿过来的颜料，开始按照她说的方法来将颜料一样样调和，调成季非夜想要的颜色。 季非夜瞥了小姑娘一眼，“等会儿衣服换了再去碰旭哥儿和菡姐儿，不能直接碰他们啊。” 孟娇杏赶忙点头。 季非夜细细的给孟娇杏解释了原因，“有些颜料对于成人来说，毒性微乎其微，但是他们还是小孩子，抵抗力本来就差，不能触碰这些的。” “其实连你都不该碰，你也还没长大呢，去一旁坐着吧，让翠缕来吧。” 孟娇杏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乖巧的站到了一旁。 翠缕上去接了孟娇杏的工作。 季非夜重新铺开了一张纸，将先前的草图在书桌前面挂好，然后点了点其中一个部分，“衣摆上的凤凰花纹已经确定了，我们现在从孔雀开始。” 季非夜说完回到书桌旁边，拿起一支笔蘸了蘸调出来的蓝色颜料，便在纸上落了笔。 随后孟娇杏就见季非夜换了好几种颜料，轻松的就勾勒出了孔雀的头。 孟娇杏回忆了一下后院那只孔雀的模样，和季非夜画出来的对应了一下，发觉真的一模一样，就连脸上那块黄色的斑也丝毫不差。 顿时，孟娇杏脸上都是钦佩。 第1609章 夏时清歌（7） 季非夜一边画一边听从武娘子的意见，不时的停下笔来问问她，缂丝与刺绣终究是不同的，刺绣还有些自由发挥的余地，缂丝因为是直接织出来，需要十分图案本身就十分严谨，否则弄错了就不好看了。 费了一下午的功夫，孔雀也不过就画了个头，颈部的羽毛仍然在细化。 孟娇杏对于缂丝是有一些了解的，见状不由得咋舌，“这武娘子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做完啊？” 武娘子看了那图案一眼，“有四五个月差不多了。” 季非夜也点点头，“武娘子这速度算快的了，原本就是我这图案复杂的缘故。” “传闻前朝的时候，将一些名家的画作用缂丝的手段留存下来，一幅画费个几年的功夫也不为过，武娘子你说是不是？” 武娘子眼里露出一点儿怀念来，“教我缂丝的师傅就是一位大家，她曾经将前朝丹青大师青松大师的《稚子骑牛图》做成了缂丝，后来据说献给了前朝的皇帝，还得了一大笔赏赐，因着这赏赐才能回到家中安享晚年。” “只可惜师傅一生都在钻研缂丝的技艺，未曾成亲，后来遇到了我，才把这一手技艺传给了我。” 许是想到自身，夫君死于海寇之手，也没个孩子在身边，武娘子的神色一下子黯然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了神色，“好在夫人不嫌弃，让我在这里做事情，这才能活下去。” 孟娇杏下意识的看了季非夜一眼，却发现季非夜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只是听武娘子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很好的模样。 “怎么？”季非夜见孟娇杏盯着自己看，便问了一句。 孟娇杏连忙摇头，帮着季非夜一同收拾书房。 因着下午画了一下午的画，身上说不定还沾着颜料，季非夜便不去碰两个孩子，只是吩咐红杏她们把孩子送回房间，她自己则去洗漱了一番。 见状，孟娇杏也干脆回房把衣服都换了，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才过来陪着季非夜一起吃晚饭。 席间，季非夜随口问起孟娇杏下午在书房的时候，怎么那样看着自己。 孟娇杏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就是在想，像武娘子这样的妇人，年纪也不大，她为什么不再嫁呢？” “嗯？”季非夜只是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声音，就是在让孟娇杏把自己的话解释清楚。 “武娘子她还不到三十岁，”孟娇杏咽了一口口水，“在咱们村里，就算二十几岁的寡妇，改嫁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武娘子不改嫁呢？” “为什么要改嫁呢？” “武娘子不是说，幸亏有了四婶婶，她才能活下去吗？那如果四婶婶不在的话，她岂不是就要……就要活不下去了？” “谁说的？”季非夜笑的有些漫不经心，“没有我，也会有别人。” “她有一手好手艺，是饿不死自己的。” “只要肯靠着双手去努力，没有谁会活不下去。” 虽然现实有些时候会让人觉得无奈，但是年轻人，还是要告诉他们，你的努力，一定会换到你想要的结果。 至于那些着着实实的无奈，却要在生活中多摔几跤，多一些坎坷，才能懂得更多。 第1610章 夏时清歌（8） “主子。” 见季非夜一大早的又要进书房去，红杏赶忙喊住了她。 季非夜回头，“怎么了？” “主子！”红杏跺跺脚，“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啊？” “什么日子啊？”季非夜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心里却在想，难不成是个什么大日子？最近没啥大日子啊？ 红杏十分的无奈，“主子，今天七夕了！” “你忘啦，我跟你说过的，今天咱们花都县满城花灯纸伞，还有县中央有个花台子的啊，那十二座牌楼已经焕然一新了！” “主子，你都一个月没有出过门了。” 季非夜怔住了，“我有这么久没出去过了吗？” “有的！” “就算是主子你自己不想休息，也要让人家武娘子休息休息吧，武娘子都陪着你在书房呆了好些天了。”红杏见季非夜成功的停住了脚步，赶忙上去劝说道。 在云京的时候，季非夜出门的时候虽然不多，可是也不会一个多月不出门，而且那会儿季非夜时不时要进个宫，或者永宁长公主殿下或者陆夫人都会来家中拜访季非夜，她还经常往铺子里和城外的别院里跑，总之根本不会像这样一天到晚的闷在家里。 之前的时候出门少还能说是因为怀孕了，出门怕被冲撞到不方便，可这会儿，季非夜都出了月子两三个月了，还老不爱不出门，她这个丫鬟看在眼里都要急死了。 心里不由得想，都是他们家老爷不在家的缘故，要是孟初冬在家里，这一天肯定请了假在家里，然后准备拉着季非夜出门去逛逛了。 这样想着，红杏忍不住觉得都是泉州城知州的问题了，要不是他莫名其妙遇刺，她们家老爷也不至于要忙成这个样子。 远在泉州城的潘东阳突然打了个喷嚏，害的乔湘一阵紧张，还以为自家夫君在这炎炎夏日里生了病。 好在红杏没能继续怨念下去，就听到季非夜颇为遗憾的开口，“可惜两个小家伙还小，否则他们肯定喜欢这样的热闹。” 红杏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回。 主子你醒醒，二少爷和三小姐还不到四个月，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更不明白七夕的意思，他们有娘就很开心了，不需要更多的热闹吧？ 心里这样想着，红杏嘴上却不敢说出来，“主子，那咱们要出去逛逛吗？” 季非夜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你们照顾两个孩子也辛苦了，给你们放一天假，出去好好玩玩吧。” 红杏并没有被砸晕，反而很冷静的问道，“那主子你呢？” “正好最近冷落了两个孩子，我今天在家里好好陪他们就可以了，正好也能让你们出去玩。” 红杏果断的摇头，“主子不出去，那我也不出去玩了，反正就是比上元节那天的热闹一点，我经常出门的，不差这点儿热闹。” 季非夜已经往回走了，闻言顿住脚步，“红杏，我是确实没有想要出去玩的想法，才让你们出去玩的。” “为什么啊？”红杏十分不能理解。 “因为……”季非夜轻叹了一声，“夫君都不在身边，你却叫我上街去看别的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的，是不是有点儿，太残忍了？” 第1611章 夏时清歌（9） 小丫鬟顿时一脸的惭愧，季非夜半点儿也没有欺骗了小丫鬟的负罪感，继续劝说小丫鬟，“所以呢，既然难得有这样的热闹，之前县城里还有海寇的打过来的阴影，如今能热闹一回不容易，你就招呼大家一起出去好好玩一玩吧。” “不过家里的安全不能忽视，守在家里的每人一百文赏钱。” “还有娇杏，到这边来之后也没凑过什么热闹，你们带着她出去看看吧，小姑娘当初那么坚韧的一小姑娘，倒给我大嫂养的有点儿内向了，出去走走也好。” 季非夜几句话就把事情给安排好了，红杏张了张嘴，想到季非夜说没有孟初冬陪着，出去看别人成双成对会难受，心中对潘东阳生出了更大的怨念。 于是远在泉州城的潘东阳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吓得乔湘差点要把潘东阳按回床上躺着了。 红杏没办法，去外面宣布了季非夜的话，又确定了留下来看家的人，翠缕坚定的表示，她对看热闹完全没兴趣，留在家里就好了。 “红杏就喜欢出去看热闹，怎么你一点儿也不喜欢呢？” “小小年纪就学的这样稳重，除了我这个院子，你连外院都不怎么去，这样可不好。” 翠缕正在给孟菡换尿布，给她重新换好之后，就把这眼巴巴看着自己娘亲的小丫头抱起来，递给季非夜。 这会儿孟栩已经在季非夜怀里了，好在季非夜抱两个孩子根本不吃力，顺手就从翠缕手中接了过来。 两个孩子的尿布，红杏和翠缕是从来不假手他人的，毕竟是季非夜的孩子，而且还这么小，那些人若是一个不小心，让这些东西沾上了什么或是洗的不干净，让孩子出事了可就不好了。 等到翠缕把尿布在外面晾着重新走进来，就看到季非夜把两个孩子放在了毯子上，自己则坐在一旁陪他们玩。 抬头看到翠缕，季非夜就继续刚才的话题，“说起来，再半年就要过年了，过完年你和红杏就都十八了，我再留你们，也不能留到二十去，到时候人家要笑话你们是老姑娘了。” 二十岁在季非夜看着还很年轻，但是架不住这会儿人们寿命短，那活的短的，二十岁就等于是活了半辈子了。 翠缕突然就跪了下来，“主子，我不想嫁人。” 季非夜脸色不变，只是让翠缕不要随便就跪着，见她不动弹，只好佯装不开心，“是要我过去扶你起来吗？” 翠缕连忙站了起来。 “这就对嘛，这点儿小事你跪我做什么？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的秉性你还不知道吗？” 季非夜伸着手指给两娃拉着，语速也不快，“你们两个，我也没说过什么给你们指个小厮就让你们嫁了这话吧？” “既然我都没动过这个心思，那就是想着，希望你们两个自己能有个看中的，过来跟我说，我肯定想办法帮你们牵线，我让红杏今天出去玩也是这个道理，说不得有哪个小伙子看上我身边的大丫鬟了，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表明心思呢？” “要是红杏也能看上，那是最好，看不上，咱们绝不强求。” 第1612章 夏时清歌（10） “只是我的另一个习惯你也应该清楚，我不逼着你们嫁人，但是我依旧认为，遇到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你恰好也喜欢他，是一件很不容易而且会让人觉得幸福快乐的事情，这也是人生的一种体悟，你在我身边伺候一辈子，大概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感觉的，为什么你却不愿意去尝试一下呢？” “我……我就是觉得自己想要在夫人你身边伺候一辈子，而且也没有什么男子能让我觉得值得嫁过去。”翠缕低着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季非夜伸手拍了拍她的手，“那就不要想那么多，现在碰不到不代表以后碰不到，现在不想也不代表以后不想，等你什么时候想嫁人了，什么时候遇到合适的人了，就来告诉我。” 翠缕只好应了一声。 季非夜这边在家里和翠缕详谈了一回，那边红杏和孟娇杏已经走在了大街上。 孟娇杏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花灯节，心里不免有些兴奋。 “好像比云京的花灯节还要热闹。”孟娇杏一边四处看着一边说道。 红杏却摇摇头，“要比热闹，自然还是云京的花灯会热闹，光说人，云京的人就是咱们这小小的花都县的十几倍了吧？” 孟娇杏点点头，这倒是，去年七夕的时候，她跟着韩熙和孟娇娥一起出去看了花灯会，结果那个人挤人，花灯没看到多少，倒是差点挤丢了，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转头再看看这花都县，周围都是花灯，这会儿是白天，还没有点亮，但是头顶上各式各样五彩鲜艳的纸伞却好似一朵朵花在盛放，街道两旁，屋顶上，远处的牌楼上面，全都是各式各样的花儿，颜色也是五颜六色，各不相同。 就好像普通的县城，一下子就变成了花的海洋。 大街上的人不能说多，跟云京根本就没法比，但是还是比平时要多多了，街边小贩偶尔叫卖几声，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等着客人上门，要是有客人在摊子前面停留，那摊主必定热情满溢的给人介绍自己的货物。 就算是不买，也能从摊主那里拿到一支可爱鲜嫩的鲜花。 孟娇杏的鬓边就簪着一朵花，是刚才路过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前的时候，那摊主随手送给她们的。 “这个牌楼修好了之后原来这么好看。” 孟娇杏听了之后，也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牌楼，恰好是七月花神牌楼，七月花神玉簪花，这花洁白，花筒细长，就好似一根玉簪一般，清香怡人，孟娇杏这会儿鬓边簪的就是一支洁白的玉簪花。 这牌楼上面绘了一名白衣女子，袅袅婷婷，就好像一支玉簪花正在盛放一般，而那牌楼的顶上，竟然种满了玉簪，这会儿玉簪花正开着，从下面看过去，星星点点的白色从绿叶当中探出来，叫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探寻它的美丽。 “这牌楼之前不是这样吗？” 红杏诧异的看了孟娇杏一眼，“你来的时候这个牌楼还没修呢，过来的时候没注意看吗？” 孟娇杏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坐在车上，没有看外面，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模样。” 第1613章 夏时清歌（11） “我记得你来了之后也没怎么出过门，你怎么跟主子一样不爱出门啊？” 孟娇杏正四处看，恰好有车从两人身边过去，一时间没听清红杏的话，便有些疑惑的问了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红杏看孟娇杏这一脸稀奇的模样，心想她刚才的话说错了，便笑了笑，“主子你没拘着你不让你出门啊，你来了之后怎么都没提过要出门看看？”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来了之后，不就遇到了海寇袭击泉州城吗？后来家里准备旭哥儿和菡姐儿的百日宴，比较忙碌，我又没有什么需求，自然就没提了啊。” 红杏这才恍然想到，主子这侄女儿好像来了才一个月？ 怎么感觉好像已经来了很久的样子？红杏心里有些疑惑，最后她得出结论，主要还是孟娇杏这姑娘存在感低，而且的确从来不把自己当作客人，季非夜有什么事情吩咐她，她也从来不会推辞。 “花都县我也算是逛熟了，这会儿还不是最好玩的时候，主要就是看纸伞，这纸伞啊，是咱们花都县的传统……” 面对什么都不知道的孟娇杏，红杏一下子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卖弄的地方，把花都县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多纸伞，纸伞有什么样的传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都给孟娇杏说了一遍。 “这花都县为什么叫花都，就是因为以前这里还没遭战乱的时候，整个花都县就是一座花的海洋，所以才叫花都县。” “这么喜欢花的地方，他们对纸伞也就情有独钟，你抬头看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这一把把纸伞，就好象一朵朵盛放的花儿？” 孟娇杏抬起头看向天空，现在天空已经被许多纸伞割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天空，仿佛各种鲜艳的红黄绿之间夹杂着少许蓝白。 有一种春日里百花争艳的感觉。 小姑娘不由得点了点头，“是很像，这里是我见过的，颜色最鲜艳的地方。” 一样的青瓦白墙，这里的房屋的墙头上总是随处可见各色的花花草草，就连屋顶上也不例外，甚至路边一小块地方，也要用砖头砌个花圃出来，里面随意的撒上一些花种，任它自由的生长。 仿佛这里的人对于花，有一种虔诚的信仰。 “纸伞除了装饰，节日的时候展现自己的手艺，还是青年男女互相表达爱意的道具哦。” 说到这个，红杏现在可是一点儿都不会脸红了，“就像是上元节啊，七夕啊，中秋这些节日里，花都县的年轻小伙子就会亲自做纸伞送给心仪的女子，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欢喜。” 孟娇杏目瞪口呆的看着红杏，这样的话就……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吗？ “为什么不能说？”红杏看了孟娇杏一眼，“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这种事情在花都县是很寻常的。” 孟娇杏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原来她不知不觉已经把问题问出来了吗？ “好啦，不用介意的，咱们继续往前走，等会儿中午我们就不回家了，我身上带钱了，我带你去吃米粉，咱们家主子想办法弄出来的米粉！” “我也带钱了。”孟娇杏连忙道。 红杏已经拉着她往前跑了。 第1614章 夏时清歌（12） 逛了好一会儿，孟娇杏发觉花都县不仅仅是花多，纸伞颜色鲜艳，就是一些小物件，颜色也是十分鲜艳的。 小巧的香包，颜色鲜艳的纸扇，绘了彩绘花鸟虫鱼的胭脂盒子，东西都不贵，质量也说不上有多好，就图个新鲜。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用不上，但是孟娇杏还是忍不住花了一些钱买了几个拿在了手里。 “红杏姑娘！”孟娇杏突然听到有人朝这边喊，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家米粉店。 店名很简单，张氏米粉店。 红杏便给孟娇杏介绍，“这家米粉店的老板姓张，我们都喊他张厨子，原本是咱们家院子厨房里的厨子。” 说话间黄桐已经走了出来，“别在外面晒了，小心都晒黑了，来店里坐吧。” “黄桐嫂子，这是主子的侄女儿，娇杏小姐。” 黄桐赶紧在围裙上面擦了擦手，对着孟娇杏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娇杏小姐。 孟娇杏对于这样的称呼本来有些羞怯，但是一想这是她四婶婶的脸面，她是季非夜的侄女儿，不能在外面丢了四婶婶的脸，便大大方方的应了。 吴桐将红杏和孟娇杏领到一旁的桌子前，特地拿了抹布把桌子又重新擦了一遍，这才请两人坐下来。 “娇杏小姐，红杏姑娘，要吃点儿什么？” 孟娇杏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便细声问了一句，“都有什么吃的啊？” “娇杏小姐，咱们店里主要卖的就是米粉，汤是鱼汤，放了花蛤和鱼丸，还有一样小馄饨，不过今天已经卖完了。” 红杏顺便插了一句，“小馄饨这么快就卖完啦？” “咱们县城里能吃到猪肉的机会少，虽说现在山上的养猪场的猪渐渐都长大了，可是杀一头，那两百斤肉都不够卖的，不一会儿就被大家伙儿分完了，咱们能抢到点骨头和肉已经了不得了，这不昨儿个一天，今天一早上，就卖完了。” “这大夏天的，肉也不经放啊？” “那也架不住十里八乡的都去买啊，不说别的，就是山上这杀猪的消息一传出去，咱们县的，竹西县的，雍县的都来买啦，昨儿个山上可是杀了三头猪，我这要不是去的早，都排不上号。” 以往山上养猪场的声名没传出去，这猪肉她还能拿点儿货，这名声传出去之后，过来买猪肉的就多起来了。 自从孟初冬来花都县当县令之后，花都县和竹西县这些人的生活，眼见的好起来了，两三个月吃一回猪肉，那是绝对吃得起的。 “娇杏小姐要是不喜欢喝鱼汤，那猪骨头汤还是有的，我让我当家的给做碗骨头汤的送上来？” 孟娇杏原本在听她和红杏说话，闻言摇头道不必，“就要一碗鱼汤米粉。” 红杏顺便表示她也就要一碗米粉就好了。 等黄桐去后厨的时候，红杏便问孟娇杏，“娇杏小姐可能吃辣？” “吃得不多，但是是能吃的。” “嗯，这米粉上面加一点辣油，然后搅拌了就这样吃下去，浑身热乎乎的，就算是夏天，也会觉得特别爽，娇杏小姐你要不要试试？” 孟娇杏有些跃跃欲试，便点了点头。 第1615章 夏时清歌（13） 七月正是最热的时候，中午时分，太阳炙烤着大地，要是走在大太阳底下，那真是觉得自己都要被闷熟了。 泉州这里，除了热，还潮湿，一旦热起来，不一会儿就一身的汗。 孟娇杏鼻尖沁出的汗珠啪的一声，落进了身前的米粉碗里，米粉碗里上面飘着一层薄薄的红色辣油，让人看着就觉得辣。 吴桐端了一大碗用井水冰过的绿豆汤过来，放在了两人的桌上，“娇杏小姐，你下回不要听红杏姑娘瞎指挥，咱们这米粉啊，只要撒点儿胡椒粉，那就很鲜了，喜欢加辣油，那是红杏姑娘的吃法。” “一般吃不了的人都不会选择加辣油的。” 红杏呼哧呼哧的将一碗米粉嗦了个干净，端起碗把汤大口喝了下去，十分满足的叹了一口气，“黄桐嫂子，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这里夏天又闷又热，吃点儿辣多好，正好把一身的汗全部发出来，这不就不觉得闷了？” 黄桐还没开口，孟娇杏也道，“我也觉得吃一点辣的很舒服，不过黄桐嫂子说加点儿胡椒粉就很鲜了，那下回我再来尝一尝。” “哎！那下回娇杏小姐来，我让当家的多放几个鱼丸。”黄桐立刻就笑了。 她刚才看到孟娇杏似是很喜欢吃鱼丸，想着一碗里面就三个鱼丸确实不多，下回再给她多放点。 孟娇杏拿出帕子来擦脸上的汗，闻言道了一声谢。 红杏将桌上的绿豆汤端了起来，招呼孟娇杏，“来，跟我来。” 孟娇杏看了黄桐一眼，见她没有说话，便起身跟着红杏绕到了后面，只见这铺子后面是一方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搭了架子，架子上爬满了葡萄藤，葡萄架下面放了两张藤椅。 葡萄架旁边还有个水井，这会儿水井旁边放了个盆，盆里是刚打上来的井水，盆里放了个陶罐子。 红杏走到葡萄架下面，那藤椅旁边有张小桌子，又跑去厨房里取了碗，顺便找到吴桐付了饭前。 吴桐本来不想收钱的，但是架不住红杏坚持要给，只好把铜板给收了。 红杏拿了碗回来，一边给孟娇杏倒绿豆汤一边道，“我们刚才要是在前面付账，吴桐嫂子肯定不会要，我私下里给过她了。” 孟娇杏点点头，“那晚上我请你吃。” “好啊，到时候晚上有好多小吃摊子，有煮鱼丸，有米粿，还有糖葫芦等，还有一样卤粉，咱们家这个米粉是主子尝了好多确定下来的，主要是米粉好，然后就是吴桐嫂子的鱼汤也是一绝，那个卤粉不一样，他们不是咱们花都县的，是隔壁竹西县的，粉的口感一般，但是那个卤汁真是一绝。” 红杏把绿豆汤递给孟娇杏，“听说他们家的卤汁的配方是祖上传下来的，要不是因为战乱，他们家还会有老卤，现在的倒是新做的卤汁。” 孟娇杏捧着绿豆汤小口小口的喝着，闻言道，“那既然咱们家的米粉好，他们家的卤汁好，为什么不把他们家卤汁的方子买下来呢？” 红杏无奈的看着孟娇杏，孟娇杏突然醒悟过来，“我一时忘了，这是人家祖传的手艺，自是不可能拿出来卖的。” 第1616章 夏时清歌（14） 两人逛了一上午，这会儿躺在藤椅上面，捧着凉丝丝的绿豆汤，顿时就不想动弹了。 红杏躺在藤椅上，慢悠悠的开口，“咱们下午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等到晚上花灯都亮了，再出去逛一逛，娇杏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孟娇杏抬头看了看葡萄架上的葡萄藤，又透过叶子的缝隙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果断点了点头，“那我们就晚上再出去吧。” 两人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躺在那里休息起来。 很快，孟娇杏就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好像有人给她盖了一条毯子，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红杏端着两个碗走了进来，看到孟娇杏，未语先笑，“娇杏小姐，你醒啦？” 孟娇杏连忙起身，将身上的小毯子叠好放在一边，就见红杏将手中的碗放了下来。 “这是外面卖的，里面放了红豆，仙草冻，蜜瓜，葡萄干等，再加了蜜水，味道挺好的，娇杏小姐，我先服侍你洗漱，洗漱之后吃了这个咱们就出门吧。” “好。” 两人坐在那里吃完了一小碗东西，红杏去把两个碗洗了，准备待会儿出去带给摊主。 从米粉店里走出去，孟娇杏注意到外面有些花灯这会儿都已经点亮了。 “这天不还大亮着吗？这么灯就已经点上了啊？” 红杏摇头表示不知道，“也许他们是觉得不差那点儿油钱，就提前点上了吧。” 旁边的路人就笑着回道，“这点花灯可是有讲究的，咱们这不叫点花灯，叫上花灯，这花灯上的越早，就意味着生活越来越好，财运越来越好咯！” “谢谢大叔，原来是这样。”红杏拉着孟娇杏给这位路人大叔道了谢，然后就继续往前走过去。 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县城最空旷的一处空地，那空地原本是晒布的场所，现在没什么人晒布了，这场地就彻底空了下来。 这回七夕，也给彻底装饰了一番，张灯结彩不说，那中间的花台子上扎满了鲜花，将整个花台子装饰的美轮美奂。 恰好这会儿，有个年轻的小伙子一个筋斗翻上台。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叫姜地，接下来给大家表演一段武术。”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渐渐有人走到花台子前面，还有人在下面给他叫好。 孟娇杏想要上前去看，被红杏拉住了，“那个花台子上表演的年轻男女，都是想要找对象的，娇杏小姐你可别过去被冲撞了。” 孟娇杏脸色一红，眼睛却瞪圆了，“在这里表演……？” “不可思议吧？”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在这里，根本不像云京那样，云京那里虽然说也允许女孩子出门，可是在外面多和男子说了几句话，怕是就要被人家讲闲话的，但是在花都县，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在这里，如果你喜欢谁，不要害怕，直接大胆的说出去，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孟娇杏满脸的不可思议，“竟然……还可以这样……” 红杏点点头，“所以说，送纸伞什么的，并不出格的。” “你看着吧，等会儿还会有女子上台表演的。” 第1617章 夏时清歌（15） “昨天在外面玩的怎么样？”季非夜看着自己床前挂着的那盏兔子灯，随口问一旁坐着绣花的孟娇杏。 昨天晚上，孟娇杏可不止带了这一盏兔子灯回来，还给两个奶娃娃一人买了一盏灯，旭哥儿的鱼跃龙门灯和菡姐儿的鱼戏莲花灯，还挂在他们屋里呢。 提到昨天出去玩的事情，孟娇杏眼睛就亮了起来，“没想到会这么热闹，出去之前，红杏姐姐说我很快就能见识到这个县城为什么叫做花城，我果然就见识到了。” “看到了满城的花灯和纸伞，对吗？” “不仅仅是花灯和纸伞呢，还有好多花，一抬头，除了蓝色的天空和白色的云，入目之处皆有花，真的就好像是花海了。” 女孩子大都喜欢花，喜欢美丽的事物，看到美丽的东西就挪不动脚，孟娇杏也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当夜幕降临，灯市如昼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 看花灯，猜灯谜，看傀儡戏和皮影戏，手里拿着糖葫芦，或者端一碗糖水，站在一旁看台上的演出，花台子上面也不时的会有年轻男女上台去表演，吹奏个乐器，唱个曲儿，来一段武术，或是跳一支舞蹈，热情奔放的令孟娇杏瞠目结舌。 季非夜听了微微一笑，“所以，要是真的遇到了喜欢的，确定这一辈子和他就能过得很好，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呢？” “四婶婶？”孟娇杏一愣。 季非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是写了信吗？怎么不让我帮你递出去？” “四婶婶，你看到了？”孟娇杏有些惊愕。 “信的内容我没看过，不过你直接从我书房里拿的笔墨，还觉得我不知道？”季非夜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语气里也带了一股宠溺的味道。 顿时就叫孟娇杏放下了心。 “我是写给大伯母的，只不过……我觉得自己写的不好，而且大伯母看了说不定会生气，就不打算送出去了。” “为什么这么说？”季非夜低头将孟娇杏手中的绣活拿了下来，这姑娘好几次都要戳中自己的手指了，看着她心惊胆战的。 “我……”孟娇杏微微咬着唇，“四婶婶，我有点儿想江信了。” “怎么样的想？” 孟娇杏绞着手指，“就……就是会想我走了之后，他还有没有去给我送东西，大伯母有没有跟他说什么，会不会直接就帮我退婚了，他知道了我在泉州，会不会……会不会……” “会不会想你，对吗？” 孟娇杏面红似霞，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那么我还是当初的问题，喜欢江信吗？” 孟娇杏神色之间依旧有些迷茫，“我想……我想应该是喜欢的。” “昨天在花台子前面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江信他在花台子上，哪怕只是背一段诗句，我大概也会去想着买一朵花送给他的。” 季非夜微微一笑，小姑娘的喜欢，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啊。 “既然心里有了想法，那就去问问大嫂，问问江信，藏着掖着并不好，勇敢的问出来，你才知道答案，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第1618章 夏时清歌（16） 劝说过了小姑娘，季非夜发现自己越来越想孟初冬了，明明分别也才没几天，但是一旦她闲下来，思念就好像疯长的杂草一般，慢慢占据了她的心。 特别是把那件嫁衣的细节全部画完之后，季非夜暂时没什么事情了，就觉得每天都开始变得漫长起来。 “主子，过了七月半了，还有一个月就是中秋节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准备过节的东西了？月饼也要准备做起来了吧？” 红杏在季非夜耳边念叨的时候，季非夜才恍然发现，日子一不小心又过去了好些天，但是这些天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却完全想不起来。 闻言她沉默了一会儿，随意的摆摆手，“你们去准备吧，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着人去买，县城里买不到就去泉州城。” 红杏闻言有些谨慎的问道，“主子，你不开心啊？” 季非夜抬头看了红杏一眼，“唔，有什么值得我开心的事情吗？” 红杏绞尽脑汁想了想，“二少爷和三小姐都会翻身了？” “一个多月前，这两个小家伙不就会翻身了吗？还一不小心从毯子上翻到了地上，把你和翠缕给吓了一大跳。” 说起这件事，红杏有些脸红，一般来说，小婴儿四个月才会翻身，那会儿两个奶娃娃才刚过百日宴没两天，突然就学会翻身了，只可惜当时季非夜在忙，两个丫鬟也跟着忙，奶娘也不在近前，硬是没人去欣赏两个奶娃娃的翻身表演，他们许是刚学会翻身这个技能，一时兴奋了，就滚出了毯子的范围。 红杏忙着忙着一回头，发现毯子上两个奶娃娃不见了，吓了一大跳，叫了起来。 把翠缕也吓着了，两人赶忙赶过去，一看，两个奶娃娃相携滚到了毯子旁边的椅子下面。 如今两个奶娃娃只要是醒着在那里，就不会肯好好的躺着，肯定要翻身翻着玩，所以现在的毯子旁边，已经围了一圈围栏，争取不让这两个喜欢玩闹的奶娃娃滚出了毯子的范围。 经季非夜这么一说，红杏一想，这确实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放到一个多月之后再拿出来开心，好像是有点奇怪。 “那山上的养猪场的猪成熟了好些，最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杀猪，家里吃猪肉的次数也开始频繁起来了。” “这种事情不是早就有能预料的出来吗？” “唔，前两天下的那场暴雨，下面村镇的农田虽然也有些损毁，但是据说咱们老爷弄回来的那些稻种种出来的稻谷损失是最小的。”红杏想到了这个从杨裕那里听到的消息，连忙跟季非夜说了。 这个消息，季非夜听了倒是有些兴趣，细问了两句之后叹了一口气，“可惜夫君还在泉州城，否则这个时候，他肯定已经下乡去查看了。” 红杏仔细观察着季非夜的神情，顿悟过来，自家主子这是想念老爷了。 “哎……也不知道老爷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老爷不是咱们的县令吗？怎么天天都在知州衙门里做事情啊？这个合规矩吗？” 季非夜幽幽的回道，“不合规矩啊。” 第1619章 夏时清歌（17） “对啊，这是不合规矩的事情，所以我这就回来了。” 季非夜一怔，她这是幻听了吗？不敢相信一般的把目光投向门口，果然那里大步走过来的，不是孟初冬还有谁？ 好像是为了确认一下一般，季非夜还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会儿功夫，孟初冬已经走到了季非夜的面前，他伸手抓住了季非夜的手指，抓到唇边亲了一下，“三娘，我回来了。” “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季非夜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孟初冬伸手搂住季非夜，眼角余光看到地上两个奶娃娃都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他，心中空空的那一块仿佛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他的妻子在这里，他的儿女也在这里，他此时此刻在这里，才是圆满的一个家。 红杏和翠缕已经走到了帘子外面侍立，这两个丫鬟此时的想法都是，她们守在这里，若是主子吩咐她们把二少爷和三小姐带出去，她们就果断的抱着孩子马上离开。 只可惜的是，季非夜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她直接站起来扑进了孟初冬的怀里，难得直白的说了一句，“夫君，我好想你。” 孟初冬在季非夜的发间亲吻了一下，“三娘，我也很想你。” “下一次若是要再让我去泉州城，我一定把你们娘儿几个一起带过去，就算是忙碌，见到你们，感觉都不会累了。” “那说好了哦，下回你可不许再把我们丢在这里了。”季非夜头埋在孟初冬的胸膛里，此时的声音有点儿闷。 互相抱着一会儿，还是季非夜主动放开了孟初冬，没办法，她听到了自己儿子和女儿的声音，不能直接不顾两个奶娃娃的想法。 孟初冬弯下身子，将两个奶娃娃抱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的下巴上还有胡渣，就这样亲了亲两个奶娃娃的脸颊，果不其然把人给弄哭了。 “你故意的吧？”季非夜哭笑不得的哄着孩子，哄完了干脆抱到外面让红杏和翠缕带到旁边这两孩子自己的屋里去睡觉，省得再被他们爹祸害。 趁着季非夜哄孩子的时候，孟初冬自个儿进了净房，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换了一套衣服，又把下巴上的胡渣全部刮了，露出光洁的下巴，重新到前面，伸手就抱住了季非夜。 “三娘，我好想你。”孟初冬抱着季非夜，忍不住又重复了这一句话。 季非夜伸手抚了抚孟初冬眼下的青黑，低低的应了一声，这才问起来，“这次回来，还是过几天就回泉州城吗？” 孟初冬摇摇头，“不回了。” “嗯？南岛上的海寇已经没有了吗？” “不，探子才传回来消息，南岛是海寇的大本营之一，海寇在南岛上经营了已经不止两三年，想要攻打下南岛，还需要从长计议。” 红杏端着茶和茶点走进屋子，就听到孟初冬的话，心里叹了一声，老爷回来的时候，主子的脸都亮了几分，怎么回来了不互诉衷肠，反而在这里说什么政事啊？ 孟初冬从红杏手里接过茶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小丫鬟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怪，还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见没问题才勉强放下心来。 第1620章 夏时清歌（18） 季非夜倒是没注意到自己小丫鬟的眼神，她的心这会儿已经挂在南岛的海寇上面了。 海寇一直在不远的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上来咬一口，更何况季非夜自己就住在距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她还有荔枝园，四季锦的织坊要在这边弄，自然要关心这边的和平。 “那现在就没有攻打南岛的计划吗？” “大军已经开拔了，先一批军队已经到了泉州城，但是看了探子带回来的消息之后，他们便决定等到后面的军队到了之后一起行动，另外就是南岛上的情报还是太少了，他们正在想办法潜入南岛，将情报全部带出来。” 季非夜点点头，心里闪过一丝担忧，“海寇既然在南岛上经营多年，就算是潜入南岛，肯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孟初冬神色也跟着黯淡下来，“也许会有牺牲，这就是和平的代价。”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季非夜才回过神来，“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不要去泉州城了啊？” 孟初冬也跟着转移话题，脸上的神色渐渐变暖，“陛下派了人过来，直接调了个同知过来，取代了章攀的位置，然后潘大人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起来办公了。” “另有一名巡按御史过来，这位御史极为公正正直，过来第一天把我劈头盖脸说了一通，我就干脆收拾包袱回来了啊。” “陛下派了个御史把你骂一顿？” 孟初冬笑着摇头，“陛下派他过来是为了让泉州城的情况能够直接上达天听，顺便行驶陛下的权利的，并不是为了过来把我骂一顿的，只是我前段时间确实越俎代庖了，不管理由是什么，他都有理由把我说一遍，说不得还要把我的行为都写成奏折送到陛下的案前。” 季非夜想了一下，扑哧一下笑了，“陛下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真是有心了。” 这位御史既然极为公正正直，那么他认定孟初冬越俎代庖，要把孟初冬的所作所为上达天听，这样一来，众位在云京的朝臣就能看到，孟初冬这个人是有本事的，明明是个小小的县令，却能把一城的事务管的井井有条。 越俎代庖这件事大概会有惩罚，但是能把事情做好，他的考核就不会存在任何问题，再一年过去，孟初冬大概就能成功谋到泉州城通判这个职位了。 “那么那个同知呢？是从云京来的？” 孟初冬摇头，“陛下从楚瑜手底下挖的人过来的。” 季非夜愕然了一瞬，随后笑着摇头，“如果是楚瑜的得力手下，说不得楚瑜要气愤陛下从他手底下这样挖人了。” “不会的。” 孟初冬目露笑意，“天下学子，从科考晋身，皆是天子门生，陛下的安排，对他们来说都属于恩宠。” 季非夜眨了眨眼，“看来来的这个人还算不错。” “的确不错，我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把手上的事情全部交给他了，这才能今天赶回来，若是遇到个稍微差一点的，我就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了。” 第1621章 夏时清歌（19） “那武将呢？来的是谁？” 孟初冬笑了一下，“是我的熟人，当初和我一起从刑烈手中打下泉州城的卢小四，他的能力众所周知，不论是陶征，还是另外一支队伍的将领赵杉，都对他是服气的。” “那倒是不用担心什么了。”季非夜是听过孟初冬对卢小四的推崇的，她也相信有这个人在，解决南岛上的海寇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不说别人了，”孟初冬忍不住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三娘，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又是一夜没睡？” “事情太多了。”孟初冬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困意。 “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闻言孟初冬虽然有些遗憾不能抱着季非夜睡觉，但是依旧乖乖的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季非夜坐在床边，原本想拿起绣活随便绣几针的，但是目光总是被孟初冬给吸引，后来她就干脆放下了绣活，靠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孟初冬。 她到这个时空，马上就满五年了。 五年，她从十三岁到十八岁，从一个病弱到随时都有可能挂掉的小姑娘，变成如今的季非夜。 而记忆里那个甚至有些憨厚的，带着一点少年气息的男子，已经长成了如今这般伟岸的模样。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季非夜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孟初冬的脸，这张脸已经彻底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气息，拥有了成年男人的模样。 也是她无比思念的模样。 季非夜轻轻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趴了下去，将脸埋在孟初冬的肩窝，微微有些风从开着的窗户那边吹过来，给人带来一丝一丝的凉意。 孟初冬微微动了动，仿佛感受到了季非夜的气息，想要让她趴的更舒服一些。 后来干脆微微睁开眼，起身将季非夜抱在了怀里，直接扛到床上，陪着自己一起睡。 “我还没脱鞋！”季非夜低声急道。 孟初冬几乎是闭着眼睛摸过去，将季非夜脚上的软鞋脱掉，然后丢到床外面，再伸手将季非夜整个人抱住，满足的叹了一下。 “三娘，陪我。” 季非夜沉默了一会儿，十分安心的躺在了孟初冬的怀里。 孟初冬复又安稳的睡了过去。 季非夜这回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困，孟初冬把她搬到了床上，她就换个地方继续发呆。 将过往一一的回顾，季非夜发现，也就到了泉州城这一年多，她和孟初冬的相处才变得多起来，尽管孟初冬比以往更忙碌了，但是至少每天早晚，他们都能早上打个招呼，晚上道一声晚安。 而之前的那么多时间，两人都是聚少离多。 季非夜凑过去轻轻的亲了一下孟初冬，所以这一次乍然分别了一段时间，她才会那么的想他。 因为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的陪伴，习惯了入睡时有这个人的气息。 季非夜忍不住又偷偷的亲了一下孟初冬，分别了会有这样想念的心情，她才能越来越确定，自己喜欢孟初冬。 也越来越清楚的明白，她和孟初冬是夫妻。 一夫一妻，本就不相离。 第1622章 夏时清歌（20） 孟初冬回来之后也就来得及休息一天，转头第二天就去了衙门。 他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在县城里，虽然把大权交给了杨裕，但是仍旧有许多事情杨裕不敢擅专，只好等孟初冬回来做主。 而孟初冬回来之后，季非夜也觉得日子不再无聊，专心的开始准备中秋节。 曾经中秋节是季非夜最讨厌的节日，但是现在有了孟初冬在身边陪伴，季非夜便觉得，其实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难熬。 至少她现在已经很少想起曾经的痛苦了。 这一日季非夜把自己身家财产全部算了一遍，红杏和翠缕都是识字的，就在一旁帮忙，算到后面，红杏整个人都麻木了。 她一向知道自家主子不差钱，先帝亲封的琳琅县主，两个织坊在手，还有好几个四季锦的铺子，来到泉州城之后，季非夜虽然没怎么弄挣钱的生意，但是她光吃老本也足够生活了。 但是她也不知道，原来自家主子竟然这么有钱。 织坊和铺子第二季度的出息还没送过来，目前季非夜算的帐，也就是去年和今年第一季度的钱。 仅仅是这些，就有十几万两银子。 红杏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云京，几千两银子就能让一个中等人家好好的过一年了，季非夜手里的钱，足够几十户人家好好的过一年了。 而对比一下孟初冬的年俸，红杏暗戳戳的想，要是依靠她们家老爷的年俸，这家里一大半的人都要饿死了。 季非夜轻笑一声，“红杏，你可不要小瞧了夫君。” “咦，我刚才说话了吗？” 红杏心想，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当中说了出来？ 对上季非夜含笑的眼睛，红杏觉得这不可能，转头看向翠缕，见翠缕也点了点头，顿时一阵绝望。 “你刚才说老爷的年俸养不起咱们一家子。”翠缕难得面上露出笑意，给红杏重复了一遍。 红杏脸上一红，“咱们老爷的年俸确实不多啊。” “嗯，他年俸确实少得可怜，咱大业的官员的年俸都不高，县令更是清贫的要死。”季非夜也煞有介事的开口。 “可是你们家老爷，我夫君他有副业啊。” 红杏一怔，什么？她们家老爷有副业？ 官员能有自己的副业的吗？ 红杏茫然的目光对上翠缕淡定的脸庞，顿时一个激灵，“难道翠缕你知道？” 翠缕淡定的摇头，“不知道。” “他啊，以为我也不知道呢，可是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伸手问我要过钱，你们没发现吗？” 红杏本来想小声嘀咕什么，一看季非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赶忙摇头，“是啊，好像从来没见过。” 季非夜笑着摇头，“知道坊间流传的话本子吗？” 红杏点点头，“知道，但是没看过，怎么跟话本子有关啊？” “他写过好几个话本子，以同窗的名义写的，然后拿出去印刷，再跟同窗一起分钱，就几个话本子，他都赚了好几千两银子了。” “啥？”红杏无法想象，她们家老爷那样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竟会去写坊间流传的那种话本子！ 这根本就是不可思议啊！ 第1623章 夏时清歌（21） 最近花都县和竹西县都相当太平，秋收也要再等一段时间，孟初冬前一天已经和杨裕把最近的大事过了一遍，今天批了一天公文，晚上也不打算加班加点的，直接踩着晚霞回了家。 刚回到家里，孟初冬便觉得家里来来往往的下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程三从孟平的院子走出来，见到孟初冬便面目含笑。 孟初冬只觉得这个笑容十分诡异，不由得问道，“程先生，这是怎么了？” 程三以拳头抵着鼻尖，轻轻咳了两声，“听闻大人曾经写过话本子，不知程某可有幸观摩一番？” 孟初冬一愣，话本子？这都是在云京的事情了，程三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孟初冬的表情，令程三觉得，不戏耍一番孟初冬，都对不起他难得一次的迷糊。 “是这样的，我今天过来给平哥儿上完课，吃过午饭出来就听到有下人在说，说夫人对大人管得严格，从来不给大人存私房钱，大人是个男子，也要有自己的交际，为了有钱花，就出去何人合写了话本子，印出来还卖得很好，赚了点儿私房钱。” “只可惜，”程三摸了摸下巴，“我问那下人话本子叫什么，那下人并不知道呢。” 孟初冬着实哭笑不得，这到底是什么啊，他是写过话本子没错，那是还在东平县的时候，和凌章一起为了赚点儿零碎花费才写的啊，结果一不小心写火了，就后来到了云京又写了一本。 但是后面他不缺钱了，就再也没写过了啊，怎么到了这里，反而被知道了？ 孟初冬闻言无奈的笑了下，“年轻的时候不知事，瞎写了几句，谁知道就传了出去，本来以为没人知道呢，结果这下子大家都知道了。” 程三探究的看了孟初冬一眼，最终摇了摇头，“看来大人是打定主意不肯说了。” 孟初冬也不打算从程三这里打听什么，他已经明白过来，刚回家那会儿下人们看他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了。 再深想一下，这件事，也就季非夜能把它抖出来了吧。 问到了季非夜那边，季非夜果然坦荡荡的承认了，顺便还指了一下红杏，“其实我就跟这丫头说了一下，谁知道这个丫头嘴上不把门，一下子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红杏连忙给孟初冬道歉，一双眼睛红红的，“老爷对不起，是我一不小心给泄漏出去了，要不是我说话的时候不注意，就不会被别人听去了。” 孟初冬摇了摇头，“不用怕成这个样子，你既然知道错了，就行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尽管孟初冬没有责备红杏，但是红杏依旧心里很难过，翠缕拉着她赶紧退了出去。 “你以后真的要注意一点了，这一次我们都不知道你在路上自言自语的时候，是被谁给听到了。” 其实这件事要查，也不是查不出来，翠缕微微垂眸，主子大概也是有点儿生气了，所以打算给红杏一个教训吧。 红杏红着眼睛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随便把主子的事情给泄漏出去了。” 第1624章 夏时清歌（22） “你怎么知道我写了话本子？”孟初冬伸手从后面抱住了季非夜，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季非夜笑了笑，“我不仅仅知道你写了话本子，我还知道你有家书行呢。” 孟初冬默默的收紧了抱着季非夜的手臂，“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但是这么长时间，你都从来没说过。” “那书行挂着凌二哥的名字，你不过出了点钱，我问你这个做什么，你又没拿那个钱去干别的。”孟初冬私下里有多少钱，季非夜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需要过问，就像孟初冬也从来不问她四季锦能赚多少钱一样。 这几乎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默契。 “可是你却让我在下人之间跌份了。”孟初冬似有委屈的开口。 季非夜微微侧头，“跌份了？” 孟初冬点头，“对啊，跌份了，他们都拿奇怪的眼光看我，刚才进门遇到程先生，程先生还嘲笑了我一番。” “嗯……”季非夜想了想，“既然这样，那我就去把他们都惩罚一顿好了。” 孟初冬见季非夜似乎来真的，又赶忙摇头，“不用不用，只要他们不说三娘就好了，说说而已，又不会掉块肉，大家只是觉得惊讶而已。” 季非夜笑着低头，“没有，红杏固然有错，不小心在外面念叨了几句，但是那偷听到的故意把话传出去，也是颇有心机了，下人管不好，难免家宅不宁，正好在中秋节之前，顺便把这些问题都揪出来解决了，咱们好好过个中秋去。” 提到中秋，孟初冬心中一动，“三娘，咱们今年中秋在家里过吗？” “嗯？不在家里过去哪里？旭哥儿和菡姐儿还那么小，出门也不方便啊。” 孟初冬想到两个孩子，出去玩一趟的打算便落空了，只好把心里那点儿念头收了起来，“那咱们家月饼开始做了吗？” “在准备了，打算多做几种味道的，你想吃什么味道的？” “桂花蜜的。”孟初冬在季非夜身边坐了下来，想了想，提了一个味道。 季非夜点点头，给记了下来。 不一会儿功夫，孟平就过来了，恭谨的给孟初冬和季非夜行礼之后，便在季非夜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阿娘，咱们家什么时候做月饼啊？” “你们爷儿两是心有灵犀吗？突然都跑过来问我月饼的事情？” 孟平笑着开口，“是这样的，蝉娘师父还没吃过月饼，阿娘咱们多做几个口味的月饼好不好？到时候让蝉娘师父都尝一尝。” 孟初冬这才想起来，蝉娘这会儿正在他家呢，不过—— “蝉娘师父？” “咦，你不知道吗？平哥儿正跟着蝉娘学一些识毒的知识，都学了快一个月了。” 孟初冬默默的摇头，“你们好像并没有告诉我。” 季非夜和孟平同时默了默，两人对视了一眼，眼里传达着这样的讯息。 ——阿娘，你怎么没告诉爹啊？ ——平哥儿，你怎么没跟你爹说这件事？ 交流完毕，两人这才明白过来，顿时都露出笑容。 “爹，就是那天蝉娘师父来了就说，可以教我识毒的知识，问我有没有兴趣，我觉得挺好的啊。” “夫君，我就是觉得，平哥儿自己想学啥就学啥，就没拦着了。” “那你读书呢？” 第1625章 夏时清歌（23） 孟初冬把孟平拎走教育去了，在他拎走孟平之前，季非夜旗帜鲜明的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先跟你说好，不管平哥儿做什么，我都是不会拦着的，包括以后旭哥儿和菡姐儿都一样，我不会劝着旭哥儿一定要做官什么的，但是我的要求依旧是，可以不去做官，但是科考要考过的。” 孟初冬无奈的看了季非夜一眼，继续把自家儿子给拎走了。 季非夜相信孟初冬一定有分寸，而且问的话差不多跟自己那天说的大概没啥区别，便也不再担心，只是吩咐跟着孟初冬小厮，有什么情况的话，过来说一声。 待孟初冬走了之后，季非夜看到翠缕已经回来了，静悄悄的在一旁等候她的吩咐。 “翠缕，红杏怎么样了？” 翠缕走上前，“回主子，红杏哭了一场，现在觉得眼睛肿了不好看，便在房里给二少爷和三小姐做衣裳，说等眼睛消肿了就出来服侍主子。” 季非夜点点头，“今天我说了她，她心里肯定要不开心的，等会儿你让厨房那边给她熬一碗绿豆百合汤。” “好的。”翠缕矮身行了礼。 然后季非夜就让翠缕把陈婆婆叫过来。 陈婆婆之前服侍季非夜怀孕，等到季非夜生了孩子之后，她带着照顾了一段时间孩子，但是毕竟年纪大了，照顾不来，两个孩子就交给了红杏翠缕和两个奶娘，季非夜把陈婆婆拨去管院子了。 翠缕闻言也不迟疑，转头去把陈婆婆叫了过来。 “陈婆婆。” 季非夜刚出声，陈婆婆就扑通一声在季非夜面前跪了下去，“夫人，今儿个是我没管好院子，让他们在家里乱传老爷的事情，请夫人责罚。” 季非夜面色有些严肃，“既然陈婆婆你这样说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做个表率出来，那就罚你一个月的月钱，你可有意见？” 陈婆婆连忙表示，“多谢夫人体恤。” “起来吧，我还有事情让你做呢。” 陈婆婆便站了起来，到一旁站好。 “是这样的，今天这个事情表明了，咱们家下人还是管的太松了，夫君是当官的，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会越走越高，虽说这里不少下人都是来这里才买的，但是往后咱们离开花都县，要是那还愿意跟着的，我们自然也不会说就不要了，但是这样规矩不严谨的，那是肯定不要的。” “听到了当家老爷往年的一点笑话，就恨不得传的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那以后是不是一点儿捕风捉影的事情叫他知道了，也要往外面瞎传？” “这样吃里扒外的下人咱们家可请不起。” 陈婆婆赶忙道是，“我这就去把那第一个传流言的人找出来，总要叫那些人知道，咱们夫人人好归好，但是却不是能容忍下人骑到头上的。” 季非夜点点头，“不妨让他们也知道一下，就是我身边贴身的大丫鬟红杏，也被我罚跪了，还罚了三个月的月例，这会儿正在自己屋子当中反省呢！” 陈婆婆赶忙应了下来，随后退出去，赶紧去找那个传谣的源头，也就是偷听了红杏的话，把话传出去的那个人。 第1626章 夏时清歌（24） 陈婆婆领了命出去，立刻开始着手调查，首先是去问了红杏。 她是管着院子的，什么时候什么人在什么岗位是很清楚的，虽然不排除正好有人路过那里听到了红杏的话的可能性，但是还是要先弄清楚红杏到底是在哪里说的话被人听到的。 红杏因着受了教训的缘故，也把事情当时的情况回忆了个清清楚楚。 “我是从主子书房出来到二少爷三小姐屋里的路上，和翠缕嘀咕的时候被人听到的，我也就在外面说了那么一回。” 陈婆婆眉头一皱，季非夜有两个书房，一个小书房就在她房间旁边，平时不仅仅是季非夜自己用，孟初冬也偶尔在那边用一下，还有个书房则在她这个院子的外面，距离院子不远，是个单独的书房，里面的书不少，地方也宽敞不少。 “是在大书房？” “对的，今天主子要算账，那些账本很多，主子担心账本放到二少爷和三小姐那边，会让孩子觉得不舒服，毕竟账本放了一段时间，有些尘灰。” 陈婆婆顿时明白了，“你们平时从大书房出来，回夫人的院子，也就是走平时的路线吧？没有从别的地方绕过去？” 红杏摇摇头，表示没有。 “那你在路上看到谁了吗？” 红杏回忆了一下，“我记得看到了打扫咱们主子院子的西岭和含窗，她们两个正好从院子里打扫完了出来，还有浣衣院的阿福。” 翠缕补充了一句，“还有大少爷身边的冬桑。” 红杏一愣，“冬桑什么时候在哪里了？” “就在咱们两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冬桑从咱们主子的书房转角处离开，不知道她是从哪里过来的，也有可能是之前就听到了。” 陈婆婆从红杏和翠缕这里问到了想要的消息，便嘱咐了红杏几句，无非就是让她不要太伤心，夫人惩罚她是为了她好，以后要更好的服侍夫人。 红杏自然是连连点头，这回她吃了个大亏，以后再不会这样口无遮拦了。 这会儿夜幕已经降临，翠缕不好继续在这边陪着红杏，便拉了院子里唯一的一个二等丫鬟，平素也就负责把饭菜热水等拿到院子里来，把一些要送到浣衣院洗的衣服送过去，安排一下院内打扫的松香，到了季非夜房里服侍。 松香在季非夜院子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平时没自己事的时候也就在躲在自己房里帮着红杏和翠缕做点儿女红，毕竟红杏和翠缕两人的闲暇时间基本都贡献给了孟栩和孟菡，平时自己的衣服破了，都不一定有时间能缝补一下的。 如今她站在季非夜的房间里，难免有些战战兢兢。 翠缕看了她一眼，让她奇异的冷静下来，和翠缕一起布了菜，然后就被翠缕拉着出了屋。 “翠缕姐姐，红杏姐姐没事吧？” 翠缕摇了摇头，和松香一起站在走廊上等候着，“红杏她是说错了话，所以受了惩罚，但是主子还是看重她的，只是要叫她明白一下轻重。” 松香点了点头。 “松香，你跟我们从云京来到这里，还习惯吗？” 翠缕突然这样问，松香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我都习惯的。” 第1627章 夏时清歌（25） 第二天早上，整个孟宅的下人就知道了，夫人身边的红杏姑娘犯了错，被夫人罚禁足一个月，而原本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鬟松香被提成了一等丫鬟，开始在夫人身边去伺候。 等到吃过早饭，他们家老爷上了衙，在家里所有的下人都突然接到消息，要到季非夜的院子里集合。 只除了门房被允许可以不过来，其他的人全部都要到那里等着。 有人已经猜出来，许是跟昨天他们家大人曾经写过话本子这件事被人传开来有关系，当下就开始交头接耳。 有人面色如常，自认为自己没有传过话，自然不担心，有的人面色就变了，他不仅给自己熟悉的人说了，还给好多人都说了这件事。 然后就见季非夜和孟平一起走了出来。 翠缕和松香搬了两张椅子出来，正中间那把是季非夜的，然后旁边是孟平的椅子。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怎么连大少爷都没去上课，反而在这里？ “出来吧。”陈婆婆拉开季非夜这院子里一个杂物间的门，对着门里的人说道。 众人当即盯着那门口，想知道出来的会是谁。 已经有人看看四周，发觉了谁没来，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怎么是她？” “竟然是大少爷身边的大丫鬟冬桑。” “后面还有一个。” “那是谁？” “你不认识了啊，咱们后院看门的成叔啊。” “哪个成叔？就是浣衣院里洗衣服的那个阿福，阿福她爹。” “他们这是犯了什么事啊？” 陈婆婆带着这两人走到众人面前，见下面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便直接喊了一声安静，当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季非夜看着这下面二十来人，她们家下人一向不多，从云京带过来的也就十个人，剩下的就是到了花都县之后才从泉州那边的牙行里买回来的。 “昨天大家是不是都听说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我的夫君，花都县的县令孟大人，竟然也有写话本子为生的时候，说出来是不是很可笑？” “拿出去是不是就能炫耀一下自己知道的比别人多？” “是不是这样啊？”季非夜又问了一遍，下面依旧没有人敢开口，他们光是看着季非夜的脸色就知道，对于这件事，季非夜十分的生气，当下不少人都开始后悔起来昨天肆无忌惮的把这件事当做笑话给别人讲了。 “我拿着夫君以前的事情和丫鬟们讲是为了忆苦思甜，我身边的丫鬟把话泄露了出去，所以被我罚跪，再罚三个月月俸，再罚禁足一个月，那么诸位把这件事当做笑话口口相传的，要我怎么罚才好？” 当下，底下哗啦啦的跪下了一大片。 “不过首先，大家还是看看除了我身边的红杏以外的两个传谣的主要人物吧，这前面站着的两个人，大家都认识吧？” 陈婆婆走上前，将冬桑和成叔按着跪了下来。 “这是我们大少爷院子里，服侍大少爷的大丫鬟冬桑，这是咱们院子后院看后门的成叔，冬桑是我从云京带过来的丫鬟，成叔是来了花都县之后请的。” 第1628章 夏时清歌（26） “冬桑原本要去书房里寻我身边的红杏，问红杏一些问题，却在敲门之前听到我们在屋子里的谈话，听到也就听到了，她干脆也不找红杏了，直接就回去把这件事情给传了开来。” “成叔有个女儿叫阿福，在咱们浣衣院里洗衣裳，浣衣院里的工作辛苦我也知道，所以咱们浣衣院的工钱也不比别的地方差，只要肯干，在浣衣院一年也能存下不少钱。” “我也没什么打骂下人的习惯，衣服就算是洗坏了，有正常的理由都可以，别人家可没这么好的活计了吧？” 陈婆婆立刻开口，“夫人，咱们家下人的待遇那已经是顶好的那一挂了，旁人哪里能比得上夫人菩萨心肠？而且咱们家逢年过节不仅有赏钱，还有东西给下人发下去，这下人的吃食也是不差的，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肉，别人家哪里能比？” 下面那些跪着的下人一听，莫非夫人要把他们都解雇了？顿时就想上前给自己求情，结果一抬头看到季非夜冷冷的眼神，立刻就不敢开口了。 “红杏这丫鬟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件事她又是第一次听我说，有些惊讶就在路上和翠缕说了起来，正好阿福把衣服送到我的院子里来，听到了红杏的话，她回去之后倒没有乱说，只给她爹说了一下，结果成叔，你是不是跟别人说了？” 成叔连忙给季非夜磕头，“夫人，都是我的错，我知道咱们家平时不许人喝酒，特别是中午不许喝酒，我还中午去喝酒，喝酒了还乱说，说给了好些人知道。” 说完，成叔给季非夜磕了好几个头，“请夫人罚我就行了，不是我女儿的错，她也就是路上听到了，顺口给我说了一下而已，她还叮嘱我不要乱说，结果叫我说出去了。” “夫人不管怎么罚我，我都愿意的！” 与成叔承认自己的错误和不断的给季非夜求情以外，旁边的冬桑可谓是十足的沉默了。 孟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冬桑旁边，“冬桑，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冬桑突然给孟平磕了个头，声音平淡，“大少爷，以后冬桑不能再伺候你了。” 孟平眼中闪过失望之色，“冬桑，我对你很失望。” 冬桑跪在那里不肯出声。 孟平从自己腰间解了个荷包，丢到冬桑的面前，“你在我的荷包上下了毒，对不对？” 孟平这话一出，底下几乎所有的下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冬桑是要做什么？她是大少爷身边的大丫鬟，竟然给大少爷的荷包上下毒？ 不对，冬桑是什么人，竟然有毒药这种东西？ 众人这会儿不由得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孟平闭了闭眼睛，“冬桑，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是别人安放在我们家的探子。” “你想要暴露自己，让阿娘把你卖出去，是因为你知道我在跟着蝉娘师父学识毒，蝉娘师父已经帮我怎么去分辨身边的毒了吗？” 季非夜在孟平身后轻叹了一声，若不是这一次的事情，这个孩子还想把自己曾经中毒过的事情隐瞒过去。 一想到这样，季非夜心里便有些心疼。 第1629章 夏时清歌（27） 这件事的后果是，冬桑表面上被季非夜罚拉出人牙直接卖了，成叔罚一个月月俸，剩下所有传流言的全部罚了半个月月俸。 自此以后，整个宅子里的风气也跟着一清，众人做事情的时候更认真了些。 当然冬桑在被陈婆婆拉着上了去人牙的车之后，并没有直接去泉州城，而是被小九的人带走了，很显然冬桑不是无缘无故就要给孟平下毒，必定是她幕后的人做了什么指使。 而季非夜则把孟平拉到屋里，还让翠缕把蝉娘也请了过来。 “你中毒了怎么不跟我们说？” 孟平有些不好意思，“我的荷包上刚被下了毒，蝉娘师父就发现了，那会儿我还没沾上毒呢，蝉娘师父说连解药都不用吃，她把我的荷包换掉了，那个荷包我就没用过了。” “不过之前我不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所以打算慢慢查来着，结果昨天阿娘你查这件事的时候，我才发现了冬桑的动作，连忙叫人把她抓住了，我也想审问她，可是她什么都不说。” “她本来想服毒自杀的，然后被蝉娘师父出手给解决了。” 季非夜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昨天晚上不仅仅是她，就连孟初冬都吓了一大跳，为此孟初冬还亲自去陪了孟平大半夜，不过这小子看起来好像没啥事一般。 蝉娘很快就过来了，一见这阵仗便笑了，“昨天我已经给大人解释过了，那毒是慢性毒，恰好我来的时候，大少爷才戴上那个荷包才两天，两天的毒性是很轻微的，那毒下在荷包里，怕是需要一年之久才会发作开来。” “昨天晚上你爹过去跟你说的话，回来也没跟我细说，早上一大早的他就有事去忙了，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孟平跑到季非夜身边，“阿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下回我一定跟你说。” “还是我来说吧。”蝉娘笑了一下，将整件事从头到尾娓娓道来。 其实孟平对于自己身边的人有异心，是有一点感觉的。 他曾经遭遇过那样的痛苦，对于别人的态度便十分敏感，只是因为孟初冬和季非夜两人不仅救了他，还给予他优渥的生活，这才让他不将戒心表现的太明显。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懂别人话语里的恶意。 譬如自从季非夜怀孕以来，便有那心怀看戏心态的故意跑到孟平面前说，等季非夜有了其他孩子，就不疼他了，更有那打听过孟平来历，知道孟平不是季非夜亲生的孩子的，甚至会满怀恶意的跑到他面前告诉他，以后季非夜就不要他了。 季非夜听了只觉得自己火气直往上涌，“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不跟我说？” 孟平靠在季非夜身上，“我不在意啊，我知道爹和阿娘不会不喜欢我，也不会不要我，我干什么要去在意他们的话呢？” “我可以让他们……” 孟平摇了摇头，“阿娘，把他们赶出去，来的新人也会这样想的，我们阻止不了他们。” “阿娘，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堵住那些人的嘴的方法，只有用事实去告诉他们。” 第1630章 夏时清歌（28） 季非夜一边心想，孟平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傻，这么听话，又这么招人疼呢？另一边却也在反思自己，她对孟平的关心是不是真的不够，这才让那些下人有了可趁之机？ 蝉娘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母子，孟平脸上带着幸福的笑，仿佛只要季非夜还认他是儿子，他就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她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要不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季非夜已经看了过来，“那接下来呢？” 蝉娘笑了一下，“所以这就是我一来，大少爷就立刻决定找我学识毒的原因了。” 什么想多知道一点，想要以后出去走遍山河少一点困阻什么的，都是很远的想法，最现实的想法就是，他想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要对自己不利。 “其实这个冬桑我们也想过，并把她列为嫌疑人，但是实际上是，这个冬桑是大少爷贴身的丫鬟，平时也没少给大少爷做荷包，她要是下在自己做的荷包里更方便，但是她选的是大少爷从你这边丫鬟那里拿的素面荷包。” 那种素面荷包季非夜也知道，平时装打赏别人银钱的荷包，因为是素面的，什么标记也没有，别人不好拿来做文章。 偏偏孟平就喜欢在身上挂这样的荷包，倒是冬桑正经做的荷包，他没带过几回。 “这种荷包，能碰到的人就多了，所以我们只把冬桑列为怀疑对象，但是自从我给大少爷把毒解了，还在荷包上动了手脚之后，她却再也没有动作过，我和大少爷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查，所以也就一直没有确定下来，直到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的事情季非夜知道个大概，就是陈婆婆在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准备去找冬桑问话的时候，却见冬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说她犯了错，她已经知道了错误，她甘愿被卖掉。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恰好孟平在附近，蝉娘过去顺手搜了一下她的包袱，发觉其中一个荷包沾过毒物，虽然已经洗过了，却依旧被蝉娘发觉了。 这才知道最初孟平身边那个有毒的荷包，就是他身边的大丫鬟冬桑给弄出来的。 当时孟平就要质问冬桑，结果这冬桑毫不犹豫的就要服毒自杀，蝉娘的动作更快，在发觉冬桑要服毒自杀的时候，就把解药给她喂了下去，顺便给她下了个蛊控制住她。 之前用在都善和陆慎之身上的让人说真话的蛊虫太过珍贵，孟平也不会让蝉娘将那蛊虫用在冬桑这么个小人物身上。 然后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阿娘，不用担心，你不是让人带走了冬桑吗？肯定能问出来结果的。” 季非夜却答非所问，“平哥儿，你难过吗？” “什么？”孟平有些疑惑。 “你身边的大丫鬟，不顾照顾你这么久的情分，不顾和你之间的主仆之情，这样对待你，你难过吗？” 孟平低头想了想，“阿娘，我觉得还好，并不怎么难过。” “大概我自己也不怎么在意她的存在吧，或许她也觉得我不在乎她，她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第1631章 夏时清歌（29） 季非夜心疼孟平小小年纪把事情看的太透，又因着他身边少了个大丫鬟，打算从自己身边拨一个过去，被孟平给拦住了。 “阿娘，我身边有一个书童一个小厮，书童平时照顾我读书学东西，小厮帮着我平时的生活这块，已经足够用了，冬桑放在我那屋，本来就很浪费，要不是太闲了，她也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季非夜本想说，说不定这冬桑就是别人安插进来的，但是既然孟平这般认定了，她也就只好不再多说。 “再说了，阿娘这边就红杏姐姐和翠缕姐姐，松香姐姐这才进阿娘你这屋做事情吧？还有二弟和三妹要照顾呢，人手本来就不够了，再分给我一个，阿娘这边更要忙不过来了。” “还有阿娘，红杏姐姐虽然犯了错，但是她很能干的，你还是解了她的禁足，让她回来做事情吧？” 季非夜发觉，她要是再不开口，孟平估计能说个不停，赶忙道，“好了好了，不给你派人过去了，你要是想要，自己去找陈婆婆添置好了吧？” “我这里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忙，你娇杏姐姐还时不时帮着我看着孩子呢，今天不就是她在帮我看着吗？” 孟平正色道，“阿娘，娇杏姐姐以后要嫁人的。” 季非夜心想，这下完了，以后这小子长大了嘴变得更能说了可咋办？ 蝉娘在一旁看着这母子俩说话，完了上前道，“夫人你放心，我会把大少爷房间附近都好好查一遍的，他跟着我再学个一两年，这些小伎俩在他眼里，便算不得什么了。” 季非夜忧心忡忡的应了。 后来孟平去跟程三念书去了，季非夜依旧愁眉不展。 过了一会儿，她吩咐翠缕，“你去跟红杏说，说大少爷为她求了情，让她回来我身边做事情，再把这件事情不动声色的传出去，明白我的意思？” 翠缕点点头，主子这是想让满院子的人知道，孟平在主子面前是有影响力的，红杏犯了那么大的过错，结果大少爷求了一句情，红杏就给放出来了。 这也叫这些人看清楚，不要见季非夜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看轻了大少爷。 翠缕见季非夜没有别的吩咐了，便出去做这件事。 不一会儿功夫，红杏便收拾好了到了季非夜身边，恰好这会儿孟娇杏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找季非夜，两个奶娘一人抱着一个，两个孩子见到了季非夜都伸手要娘亲抱。 季非夜便一手一个接了过来。 红杏赶忙到一旁帮着扶了一把，“主子。” 季非夜点点头，“是平哥儿给你求情的，你要记得。” 红杏连忙点头，“主子，我都明白的，等会儿我就过去大少爷那边的院子，帮大少爷把院子里的情况看一看，我还打算给大少爷做双鞋，表示我对大少爷的谢意。” “如此便好，多的也不要太过了。” 红杏表示自己知道分寸的。 见自家娘亲就知道和别人说话，半点儿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身上，两个小家伙不依了，在季非夜眼里扭来扭去的，季非夜赶紧低头去看他们。 第1632章 夏时清歌（30） “小九可把审问的结果告诉你了？” 晚上孟初冬一回来，季非夜就问他，她这里白天一直有人在，特别是两个小家伙一直粘着她，还有孟娇杏也在她屋里，她怕吓着孩子，就没让小九给自己汇报。 孟初冬点了点头，“确实是别人派过来的探子。” 季非夜目光里闪过一丝凶狠，不管是谁，敢对她的孩子下手，都要做好被她报复的准备。 “是哪里来的？” 孟初冬轻叹了一口气，“本来希望你不问的。” “为什么？”季非夜愕然。 “是你……是刘夫人。” 季非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刘夫人指的是刘梅，季非夜猛地站了起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苏家都断尾求生了，她不该夹着尾巴做人吗？竟然还要对我这里指手画脚？” 孟初冬就知道季非夜会被气得不轻，他伸手抚了抚季非夜的手臂，“不要着急，她最初是刘夫人安插到咱们府里的，冬桑是咱们在云京买的，她是借着苏府的手给咱们安插进来的，本来以为她这样一个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丫鬟，能到你身边做丫鬟的。” “结果没想到我身边有了红杏和翠缕，而且把她们留到了十八岁也没嫁出去，这招棋就成了废棋了，然后就不顾一切的对平哥儿下手，对吗？” “三娘，你冷静一点。”孟初冬干脆伸手抱住季非夜，“你都没办法把我的话全部听进去了。” 季非夜闻言靠在孟初冬的身上，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将孟初冬刚才说的话回想了一遍，慢慢理出头绪来，“我记得苏家和平康伯有关系。” “刘梅进了苏家，也就是一个内宅的小妾，而且还因为她，苏家不得不断尾求生，她为了自己和自己女儿的生活，应该无暇关注当初安插在我身边的一个丫鬟才是，所以冬桑在平哥儿身边才一直没有动静，对吗？” 孟初冬点点头，意识到季非夜这会儿是冷静下来了，便拉着她到旁边坐下，“好了，现在不急，我们慢慢说。” “首先，我跟你说一点，为了防止家里还有别人安插过来的人我们不知道，我拜托了小九帮我把家里的下人都查一遍，有问题的就清理出去，重新买身家干净清白的人进来。” “嗯。”季非夜点点头。 “然后，就是关于到底谁指使的冬桑给平哥儿下毒这件事，冬桑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收到了消息，但是并不知道给她传递消息的是谁，只是有这么一个暗号，她收到消息的时候，是在给平哥儿下毒前三天。” 孟初冬看了看季非夜的神情，见她还算稳定便继续往下说，“平哥儿中毒的时候，是蝉娘来的前两天，再往前推三天，就是海寇大举进攻泉州城的时候。” 季非夜沉思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背后的人的动作，可能跟给潘大人刺杀这件事有关？” 孟初冬抱住了三娘，“三娘，你怎么这么聪明？” 季非夜推了推孟初冬，“你可别夸我了，潘大人遇刺是中毒，毒是蝉娘解的，平哥儿这毒也不常见，但是蝉娘也能解，这其中的关联我都看不到，那岂不是意味着我脑子都不好用了吗？” 第1633章 夏时清歌（31） “那么……冬桑原本的目标到底是谁？” 孟初冬装傻，“什么原本的目标，她给平哥儿下毒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起效的，你没听蝉娘说吗？要到差不多一年之后才能起效呢。” 季非夜转身面对孟初冬，“你不要糊弄我！” “三娘，她不过一个棋子，一个小丫鬟，本来知道的就不多，你觉得她会敢胆子那么大的随便更换目标吗？” “孟初冬，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季非夜很显然是生气了。 孟初冬只好正色起来，“三娘，你不要生气，我觉得她的话不可信，毕竟若是她背后的人能够联系上她的话，那么就不可能不知道，凭她一个我儿子身边的小丫鬟，是没办法接近我的。” “而且根据冬桑回忆的具体时间，她接到消息的时候，我也接到了潘大人遇刺的消息，你不觉得，这样一来，刺杀我这件事变成了更加不可能吗？” 孟初冬本意是想劝说季非夜不要担心，结果看自己越说，季非夜的眼圈竟慢慢的红了的时候，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三娘……三娘，你别哭啊！” 季非夜就这样看着孟初冬，眼眶慢慢的蓄满了泪水，然后那泪水终于承受不住，自脸颊悄悄的滑下。 孟初冬只觉得那眼泪掉下去仿佛砸到了自己的心上，轰的一声将他砸了个头晕眼花。 “三娘，你别哭，真的没对我下手，我在泉州城也好好的，小九有派了人在我身边的，不信你去问小九，我真的没事。”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担心的不是她要对我动手，我怕他们对你动手，我想查的更清楚一点。” “所有对我们下手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一定不让他们好过。” “三娘，我一定不让他们好过，你不哭了好不好？” 季非夜伸手将孟初冬推开，“你明知道瞒着我，我会不开心，我会担心，我会不知道有什么要伤害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是不是瞒着我比较好玩？看我不知道你就很开心了？” 孟初冬都快急疯了，“三娘，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 “如果我曾经这样想过，那就罚我——” 孟初冬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季非夜打断了。 “你不用发这种毒誓，是不是觉得我心疼你就会打断你？对，我现在打断你了。” 突然，季非夜觉得自己有些疲惫，也不让孟初冬说话，直接把他推到了门外，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你晚上去睡书房吧，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你。” 孟初冬还要解释什么，就看到眼前的两扇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孟初冬想要上前去敲门，又怕季非夜更生气更难过，他满心里都是季非夜这么生气了，他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红杏过来悄悄的拉了拉孟初冬的衣袖，“老爷，你还是先回去吧，主子她现在心情不好，大概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孟初冬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季非夜的房门，又在走廊上守了一会儿，确定季非夜是真的不会给他开门了，才十分丧气的走向了书房。 第1634章 夏时清歌（32） “主子，老爷去书房了。” 季非夜微微抬眼，注意到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便有些恹恹的开口，“记得把晚饭给他端过去。” 翠缕有些担忧的看着季非夜，她有点儿不明白，明明季非夜这么担心孟初冬，为什么还要把孟初冬推到书房去休息呢？ 而且季非夜连自己的晚饭都想不起来，却首先注意到孟初冬还没吃饭，还记得提醒她们给孟初冬把晚饭送过去。 “主子，我把晚饭也给你这边摆上来吧？” “不了，”季非夜摇摇手，“我吃不下，就不要拿过来了，都浪费了。” “主子，晚饭都准备过了，你不吃也是浪费，再说了，老爷最近也忙，家里事情多，马上就要过节了，你不吃晚饭熬坏了身子，不仅忙不过来，还要让老爷担心的。” 季非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算了，端上来吧。” 翠缕松了一口气，忙出去吩咐红杏把季非夜的晚饭端过来，两个丫鬟布了菜，因着是把两人的晚饭重新分了，又各自给季非夜和孟初冬加了个菜，所以桌上的菜色也不多。 季非夜坐到桌前，从红杏手中接过饭碗，看着桌上的菜，实在是没什么食欲。 “主子，老爷那边的饭菜也给送过去了，老爷也说不想吃。” 季非夜听了，便把筷子伸了出去，好歹吃了几口菜半碗饭，两个丫鬟见季非夜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也不好再劝，就把桌上的饭菜都收了。 两个丫鬟打了水过来给季非夜沐浴，浴桶里的水只能说是温热，季非夜把自己泡到了浴桶里，便闭上了眼睛。 红杏在一旁替季非夜轻柔的捏着肩膀，觑了个机会开了口，“主子，我听陈婆婆说今晚要下雨，她说她那两条老寒腿今天一直在隐隐作痛，说明要下雨了。” “今年立秋也不算早，七夕过了两天才立秋，我听陈婆婆说，入秋之后，一场秋雨一场寒，不过在泉州城好像感受不太明显的样子。” “等会儿我要提醒大少爷院子里的人，晚上记得给大少爷把书房的窗户关上，大少爷平时就爱在书房的榻上看书，那软榻临窗，要是不关窗的话，到时候晚上下雨，雨水打进去了，把软榻和被子打湿了是一回事，把书本打湿了就不好了。” 一时间，季非夜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听到红杏在那里絮絮叨叨的，一会儿关心大少爷，一会儿又说院子廊檐下晒了二少爷三小姐的尿布，是不是忘记收了，一会儿又想到书房那边有个池塘，晚上雨水落到池塘里会不会吵着人睡不着觉。 季非夜知道红杏这是想侧面看看自己现在对孟初冬是什么态度，就干脆不做声。 等到季非夜从浴桶里起来，换上衣服坐到妆镜前面，红杏赶忙拿了干净的布巾过来给季非夜擦头发，忍不住试探着开口，“主子，刚才，你怎么生那么大的气啊？” “吓死我和翠缕了，我们还从来没见过你和老爷吵架呢。”红杏一边说一边看着镜中季非夜的神色，见季非夜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第1635章 夏时清歌（33） 季非夜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很少见吗？平常夫妻也会吵架的吧？几十年都没红过脸也很少见的吧？” 红杏微微一窒，心想，主子你不一样好吗？你和老爷的感情那么好，我们这些下人都看在眼里呢！ 不过她嘴上可不敢这么说，“主子，我刚看见老爷可怜兮兮的站在外面，想要敲门不敢敲，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呢。” 季非夜伸手从梳妆匣里拿了一根簪子起来看了一会儿，那簪子正是孟初冬送给季非夜的簪子。 “其实他的做法我能想明白，但是能想明白，并不意味着我就要理解他的做法。” “冬桑是平哥儿身边的人，现在伤害到的是平哥儿，但是原本的目的是他，他竟然打算把这件事隐瞒我，如此攸关性命的事情，他竟然要隐瞒我。” “而且这个冬桑，还是我那个便宜娘安插过来的人。” 红杏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主子这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了。 她想劝，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劝，翠缕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主子，外面变天了，二少爷和三小姐好像感觉到了天气的变化，有些不舒坦，找了陈大夫过来看过了，说是有些不适应天气变化，这夏秋交际的时候要小心点，又说是药三分毒，最好不要吃药，好好养着就行。” “主子，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二少爷和三小姐？” 季非夜想了一下，起身道，“拿我去把孩子抱过来跟我睡吧。” 红杏瞪了翠缕一眼，她正劝主子把老爷接回来呢，结果翠缕这么一说，老爷晚上完全没有回房间的机会了。 等到两个孩子都抱到了季非夜的床上，红杏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主动请缨道，“主子，二少爷和三小姐都在这里我，晚上我在外间守夜吧？要不然晚上孩子醒了要吃奶不方便。” 季非夜点点头。 红杏等季非夜躺下去之后，才把烛火吹灭，自己端着个小蜡烛往外面走。 季非夜听到外间红杏动作很轻，又过了一会儿就把蜡烛给吹灭了，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之前两个孩子还有些不安稳，这会儿季非夜躺在他们身边了，他们便睡得安稳下来了，呼吸清浅，显然是睡沉了。 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季非夜手轻轻拍着之前看起来很不安稳的女儿，思绪渐渐的跑远。 到了今天，知道冬桑是刘梅安插过来的时候，那一瞬间，季非夜只觉得自己满是戾气，她满心想的都是，当初在云京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有想办法一下子把刘梅彻底搞死呢？ 但是听孟初冬说到后面，她又明白，就算是刘梅不安插这个人进来，想要对付她和孟初冬的人，也会安插其他人过来。 曾经她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所以前去云京，发展自己，也努力帮助轩辕澈，巩固他的实力，为了大业想了许多方法，都是为了给自己这边添砖加瓦，增加一些实力。 但是从现在看来，似乎还不够。 她不过就是生了个孩子，暂时专心于自己的小家庭，这些人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的头上。 平康伯，密云州，季非夜默默的握紧了拳，她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个地方的势力彻底摧毁。 第1636章 夏时清歌（34） 第二天一早，孟初冬早早的就守到了季非夜的房间门口。 红杏一打开门，就看到孟初冬在门外，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她们家老爷那脸上的神情有些可怜巴巴的。 “主子好像还没起，昨晚二少爷和三小姐是跟着主子睡的，里面现在还没什么动静。”红杏特地把声音给压低了。 孟初冬便悄悄的进了外间，然后轻手轻脚的走进了里间。 红杏便轻轻的退了出去。 床上，季非夜是侧着睡的，两个孩子就在她的身前，她的手伸出来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护着，此刻母子三人正睡的安稳。 孟初冬在床前坐了下来，看着沉睡的季非夜，心里不由得一阵悔恨。 他还是太过自大了，他回去想了一夜也没怎么睡好，其实他的实力还是远远不够的，他现在就算是想调查个东西，也只能是拜托小九，或者还在泉州城的坤原他们，但是这些人都是因为季非夜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就算是他想瞒着，季非夜把人叫过来稍微问一遍，就会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 他的隐瞒根本就是无用功，也难怪季非夜会生气。 季非夜醒来的时候比往常晚了一点，主要是她昨晚也睡得迟，她还没睁开眼的时候，便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身边，结果没摸到孩子，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睁开眼睛，发现床上没有孩子，连忙抬起头，就看到了孟初冬。 “孩子醒了饿了，我就把孩子抱去给奶娘喂奶了，你睡得沉，没发现。” 说完孟初冬有些手忙脚乱的拿了衣服过来给季非夜，“那个……三娘，对不起。” “对不起，我知道我有些不自量力了，这件事情，百分百牵扯到了平康伯和密云州那边，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查清楚，我还想一个人扛着，不让你知道。” “我都把你说过的，夫妻是一体的话忘了。” “都是我脑子一时不清楚。” 一大早的，看着这个大男人站在那里可怜兮兮的给自己道歉，就算心里还没原谅他，但是坚硬的心防已经悄悄的软了下来。 季非夜轻轻的摇了摇头，也不说话，自顾的拿起衣服来给自己换上，招呼红杏打了水进来洗漱，然后就去看了孩子。 见两个孩子精神都还不错，这才略略安心。 看过了孩子又去做了一点别的事情，再吃过早饭，这期间，孟初冬基本上半步都不肯离开季非夜左右。 “你不去衙门吗？”季非夜吃过饭站起来，见孟初冬也跟着她过来了，便问了一句。 孟初冬摇了摇头，“媳妇不开心，没心情去衙门。” 季非夜被孟初冬给气乐了，双手环抱，“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继续生气，你就罢工不干活了？” 孟初冬连忙摆手，“三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你不开心，我不放心去衙门，去了衙门，我也做不好事情。” 说到后面，孟初冬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季非夜那一瞬间，恍然觉得孟初冬像是一条被抛弃的大狗。 第1637章 夏时清歌（35） 季非夜转过身，叫自己不要心软，尽量让自己声音冷淡，“你先去衙门，正事重要，晚上我会好好和你谈清楚的。” 孟初冬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季非夜转过身来，只好十分失落的出去了。 主子之间自己都解决不好的事情，两个丫鬟只好视而不见，不论是红杏还是翠缕，两人都没在白天做什么。 上午的时候，孟娇杏继续过来，一边做绣活一边帮着看着两个奶娃娃。 季非夜就在房间里的书桌上写着什么东西。 待季非夜搁下笔，孟娇杏瞅了瞅季非夜的神情，没看出什么来，只好直接开口，“四婶婶。” 季非夜应了一声，“嗯？” “你和四叔吵架了吗？” 季非夜抬头看了孟娇杏一眼，含糊的应了一声，“唔，怎么？” “我早上听到有下人悄悄议论，说四婶婶你把四叔赶到书房去睡觉了，不过他们没敢大声说，就凑在一起悄悄的说了两句，想知道你是不是十分生气，怕被殃及池鱼。” “我是那种喜欢拿下人出气的人吗？” 季非夜反问了一句，孟娇杏算是明白了，季非夜这是什么都不打算说，只好不再打探了。 下午的时候，韩实被季非夜叫了过来，“韩实大哥，有件事要拜托你。” 韩实十分果断，“小东家，你说。” 季非夜抽出一封信来，“麻烦韩实大哥帮我把这封信送给黄景山黄公子，我想请他来一趟泉州城。” 韩实也没问为什么，直接从季非夜手中拿过信，仔细的塞进了怀里。 “还有，咱们在泉州城的织坊怎么样了？” “已经着手买地了，过几天地契就能下来了。” 季非夜点点头，“韩实大哥，能想办法在增州开一家四季锦的铺子吗？” “盈利倒不是最主要的，我想在增州这个地方能有一点耳目。” 韩实略微一想，“如果是在增州开铺子的话，恐怕还得找人帮忙，增州那个地方太复杂了。” 季非夜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本来想着借鸿运行帮个忙，韩实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不知道小东家，你这个铺子想不想被打上鸿运行的标签呢？” 季非夜失笑，“难道四季锦三个字上没有陛下的标签吗？” 韩实也笑了，“是我想左了，既然是开四季锦，那就是咱们织坊的生意要扩大规模，借助陛下，定国公府或者徐家的势力，都是一样的，那我这就去安排。” 季非夜点头，“那就麻烦韩实大哥了。” 韩实起身告辞，“这算什么麻烦啊，小东家你想做什么，都是你自己拿银子，我也就是跑个腿罢了。” 季非夜笑着摇头，目送韩实离开之后，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 这会儿两个孩子被抱回自己的房间睡午觉去了，孟娇杏和红杏也在那边陪着孩子，只有翠缕一个人留在季非夜身边。 “翠缕。” 翠缕突然听到季非夜喊她，赶忙应了一声。 “你去请蝉娘过来一下，就说我有事情要请教她。” 第1638章 夏时清歌（36） “夫人莫不是要问我要情蛊？”蝉娘走进来，看到季非夜的神色，便笑着开口。 她嗓音柔美，带着一丝笑意并不让人觉得被冒犯了。 季非夜没有应蝉娘这句话，而是淡淡的摇头，“我想问蝉娘一些事情，一些关于密云州的事情。” 蝉娘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整个人一下子便冷肃了起来，“夫人想问什么？” 季非夜张了张嘴，最后道，“想听蝉娘你说说密云州的事情。” 蝉娘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季非夜，想了想自己生活过的地方，缓缓开口。 “密云州地处大业西南方，前朝那位陈方宇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将密云地区一场大火给烧了，莫说什么瘴气，就是那些林子，也是好多年之后才渐渐恢复元气的。” “那时密云国的的王姓呼延，但是呼延一族被陈方宇全部杀了，从此没了密云国，只有密云州。” “赤蝎寨……原本是侍奉王族的祭司，但是后来没有王族了，陈帝对毒蛊之术厌恶至极，这些祭司为了能活命，便到更深的山林里隐藏了起来，慢慢发展成不同的流派。” 季非夜慢慢的听着，对密云州的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那些藏到深山老林里的祭司不多，但是也不能说得上少，像赤蝎寨这样的大大小小的寨子总有那么几十个，有的在发展当中慢慢的失去了消息，还有的像赤蝎寨这样因身怀至宝却保护不了，被灭了。 还有的，已经投靠了早年逃到密云州的楚王势力。 更甚至还有藏在更深的山林里，在外根本没有消息的。 “蝉娘，我有个疑惑，可能还需要你给我解惑。” 蝉娘点点头，“夫人请问。” “可能有点儿冒犯，也是夫君告诉我的，当初蝉娘所在的赤蝎寨被灭了寨子，是因为那能吊住人性命的圣蝶，对吗？” 蝉娘点点头。 “那……为何那些人抢走了圣蝶，却能容许它留在都善体内，不把圣蝶夺走呢？” 蝉娘闻言，下意识的伸手去碰了碰自己脸颊上的圣蝶，慢条斯理的开口，“那是因为，圣蝶大人也并非什么都不挑，若非从小培育出来的身体，是没办法让圣蝶大人在里面栖息的。” “若是随意把圣蝶转移出去，圣蝶大人是会死亡的。” “那些人一定也曾尝试过，然后失败了。” “夫人也想知道，我的身体是不是也被培育过对吗？”蝉娘笑了笑，然后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左脸颊，“我不必去培育，当初我把圣蝎大人纳入身体里，就已经将我彻底改造成了容器，不需要再进行任何培育了。” 季非夜闻言明白过来，蛊虫真的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这样说，总让我觉得，就算是密云州当地，也不是人人身上都藏着蛊毒的。” 蝉娘倏然笑了，“自然不是，密云地区令人苦恼的依旧是无处不在的瘴气和扰人目光的山林，随时变化的天气和迥异于中原地区的饮食。” “密云地区多山多雨，那些有毒的东西长起来就多，而平素在密云地区生活的人，有的人本来就喜欢拿那些毒性不重的东西来当饭菜吃，与中原人相比，抵抗力自是不同的。” 第1639章 夏时清歌（37） 季非夜想了一会儿，起身从里面拿了个荷包出来递给蝉娘，“蝉娘，若是士兵们身上带着这样的荷包，能不能抵抗一般的蛊虫？” “那些瘴气的话，若是在纱布当中缝进这个东西，或是用这个东西磨成汁染在纱布上，然后缝成口罩，捂住口鼻的话，能不能抵抗瘴气？” 蝉娘没有伸手去接季非夜递过来的东西，她甚至不需要拿过来看，就能感觉到那里面东西的清气。 这种清气仿佛是那其中的东西天生天张的，对于蛊虫来说，几乎就是宿敌了。 蝉娘忍不住问了，“夫人，这就是那所谓的佛前莲花结出来的莲子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素来听闻，只有那沾了佛前佛光的莲子，才能有这般的清气，对于污浊之物有着天然的抵抗力。” “这个东西来抵抗蛊虫是没问题的，但是对付瘴气……”蝉娘摇摇头，“是不行的。” “关于瘴气，我建议夫人不如寻个对瘴气有了解的医者来询问。” 季非夜点点头，“没关系，能抵抗蛊虫也是不错的了，至于瘴气，我想其他的办法。” 蝉娘闻言便退下了。 季非夜很快又招来了陈大夫。 “夫人要问瘴气怎么治？” “不是，我是想问，瘴气能不能想办法预防？”季非夜总觉得等生病了再治疗的话，怕是来不及了。 陈大夫捋着胡须摇摇头，“老夫不曾听过预防之法，倒是治疗的话，老夫手中有一方，取用的药材也不麻烦，主要用料就是一样青蒿，《本草纲目》中言其能治疟疾寒热。” 见陈大夫特意搬出了《本草纲目》，季非夜忙点头，“我也看过的，知道这个。” 既然连陈大夫都不知道瘴气的预防之法，季非夜也只好把这件事搁下，让翠缕把陈大夫给送走了。 很快这一天就过去了，在衙门的孟初冬这一天都无心做事情，一看时间到了，就迫不及待的抬脚往外走。 杨裕在后面把这一天下来都没批几份的公文收拾了一下，他可是亲眼看着孟初冬低头看几个字就要发好一会儿呆的，又想到早上听人说孟初冬和季非夜吵架了，心下了然。 “杨裕，去喝酒吗？”蒋飞从门外路过，看到杨裕便喊了一声。 杨裕回过神来，闻言点点头，快速收拾好了东西，两人便相携往县城里唯一的一家酒馆走过去。 路上遇到了杨飞，蒋飞打了个招呼，杨飞便也跟着他们一起往酒馆走过去。 到了酒馆，几人问老板要了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醋泡海蜇头，再要了一壶酒，就着这小菜喝起了酒。 “听说咱们大人和县令夫人吵架了，杨裕你跟着大人呆了一整天，大人可说了什么？”蒋飞眼里是打听八卦的光芒。 杨裕摇了摇头，那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吃下，“大人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不过大人今天也没心思做事情。” “哎，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说不定明天大人就好了。” 杨裕看了蒋飞一眼，“你找我来就是为了打听这个事的？” “哪能啊，找你来就是喝酒的，来，喝酒喝酒。” 第1640章 夏时清歌（38） 拜蒋飞所赐，县令大人和县令夫人吵了架的消息，在一天之后风靡全县城，已经和季非夜和好了的孟初冬每走几步都要迎来老百姓关切的眼神和话语。 真是甜蜜又忧伤。 只是这会儿，孟初冬满心还是记挂着季非夜，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过去。 “三娘还好吗？”走到季非夜的屋外，见红杏正守在门外，孟初冬便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红杏抬眼看了孟初冬一眼，声音压的很低，“主子今天见了蝉娘和陈大夫。” 孟初冬顿时急了，“陈大夫，三娘生病了吗？” 红杏摇摇头，那会儿是翠缕在屋里侍候的，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翠缕的嘴巴是很严实的，只要翠缕不想说，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的。 孟初冬当即不再管季非夜是不是还在生气了，随手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 “三娘，你身体不舒服吗？” 季非夜从沉思当中回过神来，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啊。” 孟初冬不放心，上前去摸了摸季非夜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仔细看了季非夜的脸色，这才放下心来，确定季非夜是没有生病。 季非夜脸色古怪的看着孟初冬，等他看完之后，便伸脚踢了踢他的小腿，“你去那边坐好。” 孟初冬下意识的就想在季非夜身边坐下来，然后被季非夜拦住了。 季非夜指了指自己对面的软榻，距离她差不多有一丈远，“你去那里坐，不许再对我动手动脚。” 孟初冬委委屈屈的去对面的软榻上坐了。 季非夜微微垂眸，半晌没有出声，孟初冬也不敢催她。 “孟初冬。” 孟初冬听了，心里有些委屈的想，以往都是叫夫君的，吵架了就直接喊名字了。 季非夜不知道孟初冬心里那点心思，她只想把话说清楚。 “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了，是因为我的缘故，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害了你的话，我大概会后悔一辈子。” 孟初冬急着要反驳，被季非夜一个眼神把话给逼了回去。 “这件事你隐瞒我，是你不对。” “但是你给我道歉过了，你也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了。”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的眼睛，“但是我心里的坎，我过不去，你明白吗？” 孟初冬心里一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季非夜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也正是因此，他希望季非夜心里不要搁着那么多事情，不要那么辛苦，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也就是因为这个想法，才让他做了错误的决定。 “三娘，我已经明白了，我不该把你排除在外，我明明知道你的性格和做事风格，却还自私的做了这样的决定，让你难受了，对不起。” 季非夜轻轻吐了一口气，她看着孟初冬的模样，再看看他们现在的模样，心里自嘲了一句，或者是她不会做一个妻子吧。 为了这样的事情在这里锱铢必较。 她想到陈婆婆劝她，夫妻之间就是要互相包容，有些棱角该收起来就要收起来，免得扎伤了别人，也刺伤了自己。 下一刻，她落入一个有着清新气息的怀抱里，孟初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来到她身边抱住了她，“三娘，既然说清楚了，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坐的隔那么远？” 第1641章 夏时清歌（39） 季非夜心中蓦然一动，看向孟初冬，“你不生气吗？” 孟初冬十分的诧异，“我生什么气？” 季非夜摇摇头，也不打算揪着这件事一直说下去了，直接转移了话题，拿了一个荷包放在了孟初冬手上。 那是一个素面荷包，里面传出淡淡的清香，和一丝略苦的气息。 这气息孟初冬十分熟悉，正是季非夜拿了给他平时醒神的荷包，不过之前那个给了程三，后来就再也没要回来了。 想到这件事，孟初冬顿时一阵心虚，搂着季非夜，“三娘，那个……” “嗯？” “上回你给我的那个，我不小心……我当时担心蝉娘有其他的想法，为了不伤害到程先生，就把那个荷包给程先生了。” “然后想着程先生怎么也是男子，那荷包也不好再要回来了，就没有再把荷包要回来，你不生气吧？” 季非夜瞥了孟初冬一眼，“我生这个气干什么？” “那你拿这个荷包给我是？” “这个荷包上也没个花纹，和别的放在一起，也分辨不出来吧？” 季非夜轻声开口，“这里面装的是一粒莲子和一些莲芯，这莲子是当初从上云寺当中拿到的，用蝉娘的话说，是和我手上这佛珠一样，上面都有佛性，带着清气，蛊虫等污浊之物遇到了它们，就会下意识的躲避开来。” “原来如此，”孟初冬恍然，“我说当初我身上带着这个荷包的时候，蛊虫怎么会绕着我走呢？” 季非夜目光淡淡的看着孟初冬，孟初冬有些讪讪然的笑了一下，“我是见蝉娘总会下意识的避着我，我想了想，莲子通常与佛有关系，你身上也有一串佛珠，说不定有关系，才拿给程先生的。” 季非夜才懒得追究孟初冬的话，而是提起了自己的想法，“我大业的军队暂且拿密云地区没办法，一是害怕蛊虫，二是担忧瘴气，若是蛊虫的问题能解决呢？” “三娘你的意思是，让士兵们身上都带着这样的荷包，这样就不担心蛊虫的问题了？” 季非夜点头，“这莲子又不是不可以种，只消一年就能开花，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收获大量莲子了，只要证实对蛊虫有用，我们完全可以制成护身符，让士兵戴在身上。” 实际上是，她空间里那一池莲花，她动的不多，不少莲蓬摘了就丢在地下室，她那个地下室里现在的东西，就算是她被困在一个没吃没喝的地方，大概都能保她十年吃喝不愁了。 这些莲子全部剥出来少说有几万颗，而她空间里的莲花其实长势极快，要不了一年，她大概就能配备出一个军队的护身符来。 “其实我倒是觉得，蛊虫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士兵到了当地水土不服，以及林中瘴气太难解决。” 季非夜下午在陈大夫走了之后，已经特意去书房翻了不少资料，特别是医书，已经把所谓的瘴气搞明白的差不多了。 瘴气一般指的是雨水多温度高的雨林当中腐烂的尸体枝叶散发出来的毒气，这些毒气只要不吸入就可以了，完全可以用口罩来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平常人说的瘴气，更多的是可以导致疟疾的成群的蚊虫。 第1642章 夏时清歌（40） 密云州恰好处于西南地区，雨水丰沛，丛林众多，植物疯狂生长，而这些地方又特别容易滋生蚊虫，蚊虫成群飞过，正像瘴气。 而疟疾这种东西，生活在现代的人，只要不是闭塞到连网络电视都没有，那就肯定在某个渠道看见过屠呦呦女士的伟大发现，青蒿素的提取。 更别说季非夜这种本来生活在山林当中的人，对于这些蚊虫本身就要多加防备，更是知道，在青蒿素的发现之前，是利用奎宁来治疗疟疾的。 也就是金鸡纳树的树皮当中提取出来的。 这个时空条件简陋，化学生物这些学科并不是看过了理论知识就能做出来的，但是这不妨碍季非夜学会用土办法解决问题。 不管怎么说，那些东西都是从原材料当中提取出来的，一样是黄花蒿，中原大地遍地都是，另外一种金鸡纳树，则在南洋生存。 “我问了陈大夫，他说瘴气这东西没办法预防，但是其实是可以治疗的，其中大业就有的就是青蒿，还有一样在南洋。” 孟初冬点头，“这个我也知道，真的要对密云州出兵的话，首先就要大量准备这些药物。” 季非夜微微摇头，“不用那么复杂，只要做成药丸就好了，只要有人发病立刻服下去，不过还是要士兵们学会耐热，在密云那边的话，一定要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还要在身上涂上一些草药的汁液，防止蚊虫的靠近。” “我想现在就开始准备这些物资。” 孟初冬神情微微严肃，“我需要给陛下上个折子，而且只能上密折。” “我来吧，我给陛下写封信就好了，让小九他们用暗卫组的渠道传过去，必定不会泄露出去。” 孟初冬想了一下，“这样也可以。” “不过我预计，今年可能是没法出兵了。” 季非夜知道孟初冬的意思，南岛的海寇尚未解决，双线作战的话，大业的国库是真的支撑不了这样的军费消耗。 “我还想让人去南洋寻一样治疗疟疾的药物呢，原本这会儿也出不了兵，既然要解决这件悬而未决的问题，那么一定要一击必中，我自然是想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孟初冬真的是感觉到了，季非夜要搞定密云州那边的决心。 他想了一下，有自己媳妇这样大力支持的话，陛下说不定就不用怎么操心，就能解决密云州的问题了。 当下在心里觉得有些美滋滋的感觉，他媳妇这样生气密云州，是因为这些人打算对他下手了。 他媳妇好像特别在乎他的样子。 “去南洋寻药的话，那就得悄悄的进行了。” 季非夜点点头，“我去让韩实在增州开一家四季锦的铺子了，这样和那边的船行有交集的话，也显得比较自然一点。” “把我们的人混到船行的船队里，然后想办法去把金鸡纳的树苗带回来，我就有办法让这树变成药物。” 季非夜的想法，孟初冬没有不支持的，夫妻两个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决定下来由季非夜去给轩辕澈写信，而外面有些季非夜不好出面的事情，则有孟初冬开始着手进行收集和准备。 第1643章 声声慢（1） 孟宅的下人们发现，自家老爷和夫人吵架了，然后才一天就和好了。 具体表现是，前一天晚上他们老爷才可怜兮兮的被赶到了书房去睡觉，第二天晚上就没去书房了。 夫人房中的红杏喜滋滋的去书房把那边的铺盖直接给收了起来。 而孟初冬作为县令老爷的吵架危机过去了之后，家里准备中秋节的气氛一下子就浓烈了起来。 往常都是忙的不着家的孟初冬竟然特地吩咐了管家去买了不少菊花回来，那些在这个季节盛放的白色黄色的花朵一下子点亮了整个宅子。 随处可见的盆栽菊花装点在院子的各处。 然后是几十坛子桂花酒，运回院子那天，还不少小厮过去搬酒，将一车桂花酒全部入库了。 又过了几天，家门口又来了一辆车，车上满是这个季节能吃上的鲜果，西瓜，甜瓜，蜜柚，以及才成熟的龙眼等，一筐筐的送了进来。 那些不容易存放的果子当晚就给众人都分了一些。 而那其中又有一小筐在这里难得的葡萄，直接送到了季非夜的院子里。 到了中秋节前一天的时候，又有几筐螃蟹送了过来。 螃蟹当晚就蒸了几个送到了季非夜的餐桌上，这时节正是蟹黄肥美的时候，孟初冬亲自温了桂花酒，又把饭桌搬到院子里的树下，在微微的晚风里一起用餐。 “你干嘛突然买这么多东西？” 孟初冬举起自己手里的酒杯，也不管季非夜根本就没有举杯，轻轻的跟她的杯子碰了一下，“因为我很开心啊。” 季非夜轻轻的掰开一个蟹壳，“最近有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有。”孟初冬笑了一下。 “三娘不再生我的气了，就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情。” “值得大肆庆贺一番。” 季非夜默了一下，“你……” “三娘，我是真的觉得很开心，你原谅我了，这个比什么都重要。”孟初冬又重复了一遍。 季非夜忍不住有些脸热，“我知道了。” “夫君，谢谢你容忍我这一次的生气。” 孟初冬眼里顿时都是笑意，“三娘，不客气的，希望我们以后不用再吵架，好吗？” 说着，孟初冬举起自己重新倒了酒的酒杯。 季非夜也拿起自己的酒杯，同孟初冬轻轻碰了一下，两个人一起将杯中酒喝了下去。 “爹，阿娘，你们吃饭都不等我。”孟平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这两人已经坐在树下吃上了，顿时赶紧跑过来。 不过等他看清了桌上的东西之后，便退后了一步，“阿娘，我也想吃螃蟹。” 季非夜点点头，“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的，应该送到你房里了，不过不能多吃，也不能贪食，寒性的，吃多了不好。” “好的。”孟平应了一声，转身快速跑了，跑到了院门口，他还特意停了下来，回头喊了一句话。 “爹，阿娘，你们要好好的，不能再吵架哦！” “爹，你一定要让着阿娘，不许你欺负阿娘。”说完了，小家伙还扬了扬自己的小拳头。 第1644章 声声慢（2） 中秋节这天，孟初冬和季非夜迎来了一位客人。 一大早的门房才打开大门，就见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到他们宅子门口，不一会儿，从车上跳下个人，问道这是不是县令孟大人的宅邸。 那门房看着这个阵仗，还以为他们家大人又买了什么东西回来，开始说话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原来来人是他们家大人的朋友。 门房赶紧进去报了。 孟初冬迎出来，看到祁俊便打了招呼，“祁公子。” 祁俊挥了挥手，“我跟着船队出海玩了一趟，原本预计中秋之前能回同州的，结果路上遇到暴风雨耽搁了几天，正好前天到了泉州城，干脆就在泉州城歇息几天，也让船上的船员好好的过个中秋，我就来拜访你和县主了。” 孟初冬忙道请进，祁俊也吩咐人把他带过来的礼物送到季非夜那里去。 “出了一趟海，才真正明白为啥这一行只要平安回来就是血赚，咱们带出去的茶叶丝绸陶瓷漆器之类的，到了海外就能轻易换回来大量的珠宝，都让我觉得那些宝石啊，翡翠啊根本都不值钱。” 孟初冬也跟着点头，“这也是要开海运的原因。” 这其中的暴利，一文钱都落不到朝廷的口袋里去，任谁看了都要眼红。 “确实，开海运太有必要了，若是由官方来组织，危险也要小很多，有那些凭着一股气就跑出去冒险的，最后连命一起送在了海上。” 祁俊这一回出海，见识的东西不少。 不仅仅有海外的风土人情，同大业的这些船的贸易往来，还有旅途中的惊险，海上的暴风雨，被风雨拍成碎片的船，以及那些在大海上丧命的人。 “早膳可用了？”孟初冬引着祁俊走到了待客的书房，顺便问了一句。 祁俊捂了下肚子，“没吃呢，在海上这么多天，能吃的东西太少了，要不是咱们船的速度快，又听了县主的建议在船上存了些晒干的菜干，怕是我都这条命都没法回来了。” “另外，那些南洋国家的东西，我是真的吃不惯。” 孟初冬闻言赶忙吩咐厨房那边把早饭送过来，一道白粥一道海鲜粥，和几样点心，外加一些小菜。 其中一样凉拌莲藕，一样素炒三丝，祁俊见了这两样菜简直两眼发光，“我都感觉我都好久没吃过新鲜的蔬菜了。” 看着祁俊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孟初冬也就不打扰他，等他吃完了才问他一些海上的见闻。 这边孟初冬和祁俊说起了出海的见闻，那边红杏对着院子里的几个箱子发呆。 “发什么呆啊？”季非夜从屋里出来，看了红杏一眼，等她从隔壁抱着两个孩子过来的时候，见红杏还是那个姿势，便问了一句。 红杏目光有些呆滞，“主子，好多宝石。” “什么？” “红宝石，蓝宝石，翡翠，猫眼，玛瑙碧玺……好多好多……” 季非夜过去看了一眼，随口问了一句，“谁送过来的？” 红杏这才回过神来，“是以前来过咱们家的祁公子，老爷去前面接待去了。” 第1645章 声声慢（3） 季非夜点头表示知道了，吩咐红杏把东西收到库里去，自己则抱着两个孩子进了屋。 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恰逢季非夜过生辰，家里的下人们都得了赏赐，宅子里因上次众人被罚产生的低落情绪一扫而光，个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到了中午，一家人加上祁俊坐在一起准备吃饭。 孟初冬举着酒杯，大家一起喝了一杯之后，由孟初冬给季非夜夹了一筷子菜开始，众人纷纷举著。 然后孟平先站了起来，从身后拿了个盒子递给季非夜，“阿娘，生辰快乐！” 季非夜道了一声谢谢，笑着问道，“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孟平猛地点头，“当然可以现在打开。” 季非夜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个十分精致的人偶，人偶能看出来是照着她的模样雕刻出来的，上色的工艺应该不是简单的那颜料涂上去的，而是…… 季非夜拿起来摸了一下，确定了是漆器的工艺。 孟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漆器我还不会做，是程先生帮着一起做的。” 季非夜脸上笑意更深了，“谢谢平哥儿，我很喜欢。” 孟平坐下来之后，孟娇杏立刻就站了起来，也递上一个盒子，“四婶婶，我准备的礼物没平哥儿那么精致，您别见怪。”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季非夜眨了眨眼，“礼轻情意重嘛！” 祁俊在一旁笑着打趣了一句，“那看来是我东西送的太多了，就显示不出来情意的重量了。” “不，你那是太闪了，大早上的把我丫鬟的眼睛都闪花了，然后就看不见了。” “红杏，你说是不是？” 站在季非夜身后服侍的红杏脸颊一红，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祁俊赶忙转移话题，“快看看县主你的小侄女给你送了什么。” 季非夜便顺势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是一块柔软的布料，季非夜把布料拿起来展开来，看着比帕子要大许多，上面是一支初出水的荷花，正含苞待放，一只蜻蜓飞来，好似要落在那荷花上面。 孟娇杏微微有点儿忸怩的开口，“我跟着武娘子学了好久，可能是我真的没这个天分，还是在武娘子的帮忙下面做成这样的，送给四婶婶你。” “小荷才露尖尖角，便有蜻蜓立上头，立意不错，这是缂丝吧？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祁俊在一旁连忙夸道。 季非夜也跟着点头，“谢谢娇杏。” 孟娇杏红着脸坐在那里，闻言露出了笑容。 “咳咳，我的礼物早上已经送到县主你的院子里去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嘛，我这个人就是个糙汉子，没什么创意的，孟大人你的礼物呢？” 祁俊出了一趟海，整个人确实黑了不少，也糙了不少，但是往日他也就是个病弱的公子哥，如今就算是黑了点，糙了点，那也依旧是个公子哥，跟糙汉子半点儿也搭不上关系，众人听他这般形容自己，都是一阵无语。 不过对于孟初冬的礼物的好奇心还是盖过了这一点，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孟初冬的身上。 第1646章 声声慢（4） 就算是同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孟初冬也依旧是一派闲适，“这是我和三娘之间的小秘密，哪能给你们看。” “孟初冬，你这就太狡诈了。”看不了孟初冬的好戏，祁俊都懒得喊大人装相了，直接就喊了孟初冬的名字。 孟初冬依旧不为所动。 之后任祁俊磨破了嘴皮子，孟初冬就是不肯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最后祁俊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季非夜，“县主，你也不想看孟初冬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季非夜想了想，“我是想不到什么新鲜的，衣服首饰之类，亲手做的簪子什么的，他都给我送过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惊喜。” “所以还是别当面送了，要是我看着不惊喜，还得勉强装出来惊喜，多累啊。” 祁俊默默的回过头，伸手抓了个螃蟹，泄愤一般的掀开壳，露出里面满满的黄来，“人生还是得没事来治愈，在海上可吃不到这么好的湖蟹。” 孟初冬拿起筷子又给他夹了个蟹，“那你多吃点。” 这会儿连季非夜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孟初冬又拿了个螃蟹，在一旁细心的把蟹肉蟹黄全部拆出来放到一个小碟子里，然后放到季非夜面前，“三娘，吃蟹。” 季非夜笑着点点头，夹起一块蟹肉蘸了醋，慢慢吃了起来。 中午大家坐在一起吃的，晚上吃的就要简单一些，而且中秋是难得的月圆时分，一定要在庭院里，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才是真正的享受。 先要祭月。 这是季非夜第一回这么正式的祭月。 供桌上摆了月饼，瓜果，烧鸡一只，蒸好的糕点若干，还有三只酒杯，里面盛满了葡萄酒。 孟初冬带领众人举着香对月三拜之后，便把香插到香炉里，任那一缕青烟缓缓升上去。 拜月过后，季非夜便在一旁的树下坐了下来，树下支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月饼和其他吃食，在季非夜的左手边放了一张凉床，凉床上铺了薄毯子，孟栩和孟菡这会儿正趴在毯子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娘亲。 瞅到自家娘亲的目光看了过来，旭哥儿率先翻了个身，从趴着变成了四脚朝天的模样，还朝着季非夜咯咯的笑。 孟菡要比自家哥哥文静一点，并没有跟着哥哥一起翻身，而是十分努力的想要往前蠕动，蠕动到娘亲身边去。 红杏拿了东西从屋里出来，看到两个奶娃娃的动作，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时间过的好快啊，我怎么觉得才一眨眼的功夫，二少爷和三小姐就这么大了。” “再过三天，他们就五个月大了。” 季非夜见自家女儿努力了半天也没往前蠕动多少，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给她女儿，小姑娘握住了娘亲的手指，顿时满意了，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做哥哥的哪能让当妹妹的专美于前？旭哥儿立刻也跟着翻了个身，他这个身翻的很好，直接就滚到了距离季非夜最近的地方，伸手一抓，就抓住了季非夜的衣角，紧紧的攥在手里不肯放松。 孟初冬从屋里拿着个盒子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第1647章 声声慢（5） 孟初冬把盒子放到季非夜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两只大手一手捞一个，将两娃娃全部捞在怀里，拯救了孩子他娘的衣角和手指。 季非夜把那个檀木盒子拿了起来，还没打开来，倒是眼珠子转了一下，“有惊喜吗？” 孟初冬哄孩子的动作一顿，他犹豫了一会儿，“也许……不是惊喜？” 季非夜看了看孟初冬，然后才把手中的盒子打开，一打开，她就愣了。 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很简单。 孟初冬抱着孩子坐到季非夜对面，“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我希望三娘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每天对于三娘来说，都是好时节。” 季非夜看着盒子里的东西，霎时间便泪盈于睫，然后又抬手拭去。 盒子里的东西是真的很简单，四把小伞，那伞撑开来还不足手掌大小，但是不论是伞架还是伞布，一个都不缺。 而且那四把小伞上面便绘了一年四季的景色。 拿起四把小伞，下面有四把凉扇，也是手掌一般长短，绘了另一种的四季景色。 季非夜将伞和扇子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半晌抬起头，“你自己做的？” 孟初冬点点头，“那伞还是特地找了程先生学的。” 季非夜眼里便带出了笑意，“你们爷儿两给我准备个礼物，一个个的都跑去找程先生，人家程先生怕是要烦死了。” 孟初冬也跟着笑了。 “那三娘你喜欢吗？” 季非夜拿起一把伞在手中把玩，小心的把它撑开，在手上转了转，眼里的笑意仿佛小星星在深邃的夜空当中闪烁一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很喜欢。”季非夜这样说道。 那一瞬间，孟初冬只觉得有烟花在心中砰的一声炸开了，欢喜一下子盈满了心间，他也跟着笑了，那笑容中的喜悦和甜蜜，任是谁看了都能看出来。 季非夜将那些伞和扇子放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又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放到旁边的凉床上，打算等会儿回房的时候自己亲自带回去。 孟初冬见季非夜没有把盒子交给丫鬟收起来，看来是打算自己亲自收起来了，顿时更开心了，就连怀里的娃抓着他的头发揪着也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季非夜看着有些惨不忍睹，“你把孩子给我吧，去打理一下自己，头发乱糟糟的像什么话。” 说着季非夜从孟栩手中把孟初冬的头发解救出来，然后把几乎被孟初冬扛在肩膀上的孟栩接了下来，抱在了怀里。 孟初冬怀里只剩下孟菡一个，他低头在女儿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还是女儿心疼爹。” 然后就把孟菡抱着放在了凉床上，起身到屋里整理自己的头发去了。 被自家亲爹丢在凉床上的小女儿瘪了瘪嘴，然后继续努力的向娘亲的位置出发，誓要碰到娘亲。 好在季非夜一伸手，就把女儿抱在了怀里，让她和她哥来了个脸贴脸。 孟菡有些嫌弃的推了孟栩一下，然后把头埋在了季非夜的怀里。 第1648章 声声慢（6） 中秋过去没几天，季非夜先前让韩实送过信的黄景山就过来泉州城了，而韩实那边也给到季非夜一个新的消息。 从牧州那边已经过来了两个人，他们现在正往增州而去，打算在增州那边把铺子开起来。 而季非夜写给徐舒墨的信也已经快到云京了。 另外就是季非夜写给轩辕澈的信，此时已经呈在了轩辕澈的案上。 南风遥将季非夜写过来的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眉头死死皱着，“陛下，咱们现在是真的没钱往密云出兵啊！” 轩辕澈摆摆手，“没看三娘说的是明年吗？” 南风遥嘴唇动了动，想说明年也不一定有钱啊。 “而且说不定得到后年。”轩辕澈想了想，还是决定宽慰一下老臣的心。 毕竟南风遥马上都要五十了，不能被他给气坏了。 “再说了，那治疗疟疾的青蒿，还有什么金鸡纳，这钱三娘都说了她出了，咱么也就出个粮草的银子，这仗还不能打吗？” “若是西南那边起了动乱，咱们损失的怕是要更多。” 轩辕澈这话倒是不假，西南一旦动乱起来，最先影响到的就是南边的增州那边，其次是蜀地，楚王余孽一旦从西南打出来，肯定先朝着这两个地方来了。 而战争就会产生大量的流民，这些流民需要安置，安置需要银子，若是安置不好，就会引起新的动乱。 而且战争还容易爆发疫病。 其实说起来，轩辕澈比任何一位臣子都不希望产生战争，但是这些并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轩辕澈又把季非夜写过来的信仔细看了一遍，想到暗卫组传来消息说，西南那边的人打算刺杀孟初冬，这才把季非夜给惹毛了，心里又是叹了一口气。 “南大人啊……” 南风遥心里还在算计着国库的那点儿存货，听到轩辕澈的声音赶紧回过神来，“陛下？” “你说什么时候，咱们大业才能盛世承平，天下大安呢？” “陛下仁德英明，我们会迎来盛世的。” 轩辕澈从书桌后面走出来，“曾经朕也这样想，三娘给朕《盐论》的时候，朕都要开心疯了，朕觉得为大业找出来一条出路，那时候我们还在为打开江南的口子而辛苦。” “后来三娘给朕提供了《锻冶百方》，北边的战争也看到了希望，然后我们打赢了狼族；后来，新盐，新式织布机对江南产生了冲击，把江南进一步分化，又有赵振终于练好了水军，我们打败了海寇，将盘踞在泉州，为江南提供扎实后盾的刑烈给灭了。” 南风遥也很是感慨，“陛下，大业正在一步步的变好，从四面楚歌到如今的模样，陛下功不可没。” “三娘才是真正的功不可没，看着她好像没做什么，实际上朕往前迈的每一步，都是三娘支持的影子在里面。” “朕不能让三娘和孟初冬出事情。” “密云那边的仗是一定要打的。” “不仅要打，而且要打胜仗，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大业是天定的皇朝，绝不可动摇！” 第1649章 声声慢（7） 黄景山和季非夜也好几年没见过面了，早就听闻季非夜生了一对双胞胎，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堆给奶娃娃的东西。 等见到了两个奶娃娃，他便有些爱不释手，抱抱孟栩又抱抱孟菡，“三娘，不行，我得让孩子他们干爹！” “还没人跟我抢吧？” 季非夜一愣，随后无奈道，“这个确实没人跟你抢。” “嘿嘿，肯定不是没人跟我抢，而是他们还没见到我干儿子干女儿的模样，当他们看到我干儿子干女儿小模样这么好，肯定要跟我抢了，可惜他们没机会了。” 说完了，黄景山就顺杆往上爬，“三娘，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让我干儿子干女儿白喊我一声干爹的，等我干儿子满十五岁了，牧州那座文思楼我就送给我干儿子了，至于我干女儿，我以后肯定给她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叫谁也不敢小瞧我干女儿！” 季非夜十分无奈的看了一眼黄景山怀里的奶娃娃，干脆也就没反驳了。 见黄景山怎么都不肯放下两个奶娃娃，要不是他们到了吃奶的时候，他都不肯把怀里的奶娃娃递给丫鬟，季非夜便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么喜欢小孩子吗？” 黄景山如今神经可敏感了，一听季非夜这么问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当下苦了一张脸，“我也想娶个娇妻在怀，只可惜真没我看上的。” 季非夜便不再试探，笑着回了一句，“说不得是你眼光太高。” “三娘，我冤啊！” “我的要求可简单了，首先长的要过得去吧？总不能太难看了，这样也太对不起我的眼睛了。” “其次也就是要温柔一点，也不说要多温柔，总不能像个母老虎一样对吧？” “再次呢，诗词书画不能一点儿也不懂，最好还能懂点儿从商方面的事情，要不然这日子总不能就是两个人相看无言了，那日子过的也忒没劲。” “三娘你看看，我这要求多低啊，可是这来来回回的，竟然碰不到一个喜欢的，也真是奇了怪了。” 季非夜失笑，摇摇头道，“你这要求还不高？” 黄景山立即瞪大了眼睛，“哪里高？” “呐，你听着，好看又温柔，怎样的好看叫做好看，怎样的温柔在你看来是温柔？情人眼里出西施，若是你真喜欢上了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就算是长相寡淡你也会觉得只要不难看就行，人家姑娘打你两下，你还会觉得是情趣，若是你不喜欢，那便是个天仙一般的美人儿，在你面前，估计你也看不到。” “胡说，要是真给我个天仙般的美人儿，我肯定卯足了劲去追，必定不叫美人觉得冒犯了。” 季非夜这回真真笑了出来，“还说对容貌要求不高，这得要天仙一般的美人才能入得你的眼，平常的美人怕是要靠边站了。” 黄景山一个劲的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跟三娘你辩论，怎么都说不过你，说来说去还都成了我的错，咱们绕过这一节好不好？” 季非夜含笑看着黄景山，任他转移了话题。 第1650章 声声慢（8） “对了，三娘，你在信里说的不清不楚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啊？”黄景山看到信里季非夜约他有事相商，就特别果断的过来了，也没多问一句。 到了这里之后也没一个劲的追问，反而是先逗弄了一会儿奶娃娃，还搭出去一座十分赚钱的酒楼和一堆嫁妆，这会儿才问了一句跟信上有关的事情。 “原本这个事情我是自己想做的，但是我现在要是去了增州，不说夫君不同意，就是两个孩子我也放心不下。” “那必须不行啊，我干儿子干女儿这么可爱，你舍得放他们在家自己去增州吗？” “舍得也不行，我这个当干爹的舍不得，当然你要是自己去，把我干儿子干女儿留给我照顾，我觉得也行，三娘，你觉得怎么样？” 季非夜笑着拿了个果子砸向黄景山，黄景山伸手接了过来，剥开壳露出里面几乎透明的果肉，丢进嘴里，不一会儿吐出核来，感叹道，“不得不说，这里别的倒没多少，这龙眼吃起来味道可是真好，甜，还多汁。” “我想和郑家搭上关系。” 黄景山正在剥龙眼，闻言一愣，“怎么搭？” “用吃的。” 黄景山愣愣的指了指自己，“用吃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传闻郑无命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年轻的时候在海上飘荡久了，胃出了一点小毛病，然后嘴还变刁了，总觉得增州或是泉州这些地方做海味少了那么一点味道，对于吃食极为挑剔，这么些年，那些人为了讨好郑无命，从各地请了厨子去给他做菜。” “所以我想在增州想办法开一家酒楼，然后吸引郑无命去吃。” 黄景山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脑中思绪转的飞快，“那么三娘，我们凭什么去吸引他呢？” 季非夜伸手撑住下巴，“景山少爷，我有个问题问你，你想一下再告诉我。” “什么？” “你认为中原大地，从西域到安岭，从北边的草原到南边的增州，中原地带，齐鲁大地，淮扬金陵，蜀地天府，潮汕风味，哪里的海味做的最好？” 黄景山彻底愣了。 半晌之后，黄景山想了想，“既然是海味，那么中原和蜀地就要排除在外了，淮扬金陵以河湖鲜为主，海味比较少，就剩下齐鲁之地和潮汕一带了，我觉得各有特色吧？” “那你觉得哪种更好一些？” 黄景山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我觉得各有特色，不分上下，而且美食于人，本来就是只要好吃就行，拿个韭菜来打比方了，它还春香夏辣秋苦冬甜，有人偏好它春天那鲜嫩的口感，有人觉得夏天韭菜的辣味和盐油调和在一起味道最好，又有人单单偏爱那一点儿苦味，还有人觉得苦尽甘来，冬天吃起来最好，咱们也是没法比的吧？” 季非夜放下手，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我让人查过了，郑无命祖上正是鲁州人，虽然他学的是道家，却正是从儒家的发源地鲁州出生的。” “你都查过了，还来考我，就直说那郑无命是想吃鲁菜就得了呗？” 第1651章 声声慢（9） 季非夜晃了晃手指，“你以为我能查到的东西，别人查不到？” “那好的鲁菜厨子，旁人不知道请了多少来了，毕竟郑无命那可是增州的海王爷，想要出海都全部靠着郑家的，只要是那想要赚钱的，谁不巴结着郑无命？” 黄景山这会儿更不懂了，“那三娘你是打算怎么做呢？不能说我去开个酒楼就能吸引人家郑无命来吃饭吧？” “春来楼的菜谱这些年虽有变革，却也依旧是以云京那边的特色菜为主，偶尔辅以当地特色，但是要说那大巧不工，完成了从技到艺的转变的厨子，还真不一定能找到啊。” 在黄景山看来，他的春来楼的厨子们还都是技艺精湛的厨子，但是要说已经将做菜变成了一门艺术的话，那基本上还是没有的。 其实这样的人，在黄景山心目中，那大概就是凤毛麟角，想要把他们从茫茫人海当中找出来，不啻于大海捞针。 “把鲁菜做到出神入化的厨子，其实我也没见过，我相信郑无命也没有见过，若真的有什么出神入化的厨子曾经藏在他家，不可能一个徒弟都没带过，就算是做不到那么精湛，但是品尝一番回忆一下还是可以的。” “所以他心里存的不过是那么一点念想罢了。” 黄景山摇头，“这不合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人请过来的鲁菜厨子，不就能轻易哄好郑无命的胃？” “你说的没错。” “什么？” “只要是鲁菜厨子，其实都能轻易哄好郑无命的胃，只是时间都不长久罢了，吃几顿，他就腻了。” 黄景山愕然。 “所以，你给我找个人，是个厨子学徒，要求两样，一样刀功，一样悟性。” “我要真的给你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你给教坏了，你信不信王大厨能拎把菜刀把我给砍了！” 季非夜浑不在意，“说不定我教出来个大厨呢？” 黄景山持怀疑态度，他知道季非夜知道的东西多，那菜谱指不定有多少个呢，但是还没听说过她能教出个大厨的。 毕竟连她自己也说过，她那厨艺也就三分罢了。 “你到底给不给我找？”面对黄景山，季非夜向来是不矜持的，这会儿见劝说不成，直接就上耍赖的。 黄景山听的头疼，然后就见季非夜蹬蹬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功夫，只见她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抱着两娃娃进来了，一齐放到黄景山的手里，“我跟你讲，你要是不给我找的话，你干儿子干女儿就要哭给你看了。” 黄景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然后低头对上干儿子和干女儿的眼神，两个人长的差不多，圆圆的脸蛋，肉肉的看起来十分好捏，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镶嵌在脸上，然后这么一脸无辜的看着你。 就在他干女儿瘪了瘪嘴，而干儿子张开嘴咯咯笑的时候，黄景山瞬间觉得自己兵败如山倒。 “给找给找，我马上就让人去找！” 季非夜这才满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想起早上自己吩咐人准备的东西，便开口道，“你干儿子和干女儿好好看着啊，我去厨房里做点儿东西。” 第1652章 声声慢（10） 这时候南瓜正好成熟，南瓜取了蒸熟的南瓜肉打成茸，和面粉搅拌在一起，放在一旁发好了。 从菜园子里新采摘的芹菜切碎捣出汁来，和面粉和在一起，便成了的绿色的面团。 再有胡萝卜想办法捣出汁，同样的做法，出来的便是橙红的面团。 还有一样是一大早从渔市上买回来的墨鱼，取了墨鱼当中的墨囊出来，在面粉里加了少许盐，再把墨汁滴到面粉里面搅几下，再加入水去搅拌，就成了黑色的面团。 这个事情季非夜就没亲自去做，直接吩咐厨房的厨子做的，如今来检验了一下成果，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主子，你打算自己亲手下厨吗？”红杏跟在季非夜身后，看着那些颜色各异的面团，有些好奇的问道。 季非夜摇了摇头，“当然不了，我包饺子还没厨子包的好看呢。” “主子，这是要做饺子？” “对啊。” “这是什么饺子啊？饺子不是白色的吗？” 季非夜神秘的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一直守在厨房里的厨子，“我说的，要把黄花鱼的去掉鱼骨挑掉全部的鱼刺，鲅鱼也是一样处理，然后分别剁成鱼茸，做了吗？” 那厨子连忙把才剁好没多久的两种鱼茸拿了出来。 还有墨鱼茸，以及早上买来的扇贝里一颗颗撬出来的扇贝肉，另外还有五花肉也剁成了肉馅放在了一旁。 “黄花鱼茸和五花肉馅，鱼六肉四，黄花鱼茸先加上白胡椒粉和盐搅拌到起胶，我让你准备过的花椒水和五花肉馅拌匀之后加上蛋黄、盐、糖和香油拌匀，再把鱼馅和肉馅搅拌到一起，最后加入韭菜和葱，然后这个黄花鱼馅要和那加了南瓜茸的面皮一起包饺子。” 然后季非夜又指挥着那厨子拌了扇贝肉馅，鲅鱼馅和墨鱼馅，分别对应的是绿色的面皮，橙色面皮和黑色面皮。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红杏看着厨房里几百个各种颜色的饺子，有些犹疑的看向季非夜。 “嗯？有话就说。” 红杏手指颤颤的指向那些饺子，“主子，二少爷和三小姐现在还小，这个时候做这些五颜六色的饺子给他们，他们也吃不了啊。” 季非夜转头瞥了红杏一眼，“谁说做给小家伙们吃的了？这是我们的晚饭。” 红杏有点儿扭捏，“可是主子，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双手扶住了红杏的肩膀，“我做了四个馅的饺子，如果不用颜色区分开，你知道每个饺子里面是什么吗？” “可是不是这样才有惊喜吗？” “连馅料都看不到，只能凭颜色去猜，不是更惊喜吗？” 红杏自认为自己说不过主子，立刻明智的闭嘴。 恰好孟初冬从衙门回来，把黄景山从两个奶娃娃手中解救了出来，听说季非夜在厨房，就过来看一眼。 他从厨房外面走进来，“晚上要吃什么，怎么你亲自在厨房？” 季非夜指了指眼前的案板，和那边冒着水蒸气的大锅，笑眯眯的开口，“晚上吃饺子。” 第1653章 声声慢（11） 海蜇头在水里泡了几个时辰把盐味泡掉，然后改刀成抹刀片放上一夜沥干，吃的时候黄瓜切丝整齐的码在盘底，海蜇片铺上去，葱姜蒜末撒上，红绿朝天椒切成辣椒圈摆好，然后加入醋，酱油，盐和糖，搅拌一番就是醋拌海蜇头。 猪耳朵卤熟之后拿调料拌了，就是一道凉拌猪耳。 再有早上新鲜买回来的花蛤，拿淡盐水泡了吐尽了沙，倒进锅里加入葱姜蒜和辣椒一顿爆炒，就是爆炒花蛤。 再就是饺子，四种颜色的饺子。 除去饺子，每人手边还有一碗饺子汤。 季非夜轻笑了一下，“都说团聚饺子送别也饺子，我们好久不见，不如吃一顿饺子好了。” 黄景山指着桌上的饺子，“这是鲁菜中的饺子？” 季非夜摇了摇头，“做法是鲁菜流派没错，但是馅儿什么的是我乱搭的，你要是找了一个真正的鲁菜大厨在这里，大概要把我批评的一文不值。” 黄景山顿时有些疑惑，“三娘，我有点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了。” 孟初冬伸手拍了拍黄景山的肩膀，“别的先不用去想，先吃饭吧。” 南方面食本来就少，跟季非夜这样把各饺子都做出花来更是几乎没有，拿这样饺子待客的，几乎也没有。 黄景山本来还有些疑惑，但是听了孟初冬的话之后，便也干脆低头开始吃饺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一口咬开饺子，仅有的两分汤汁凝在馅里，欲落不落，吸一口，从舌尖鲜到了心里，海鲜的鲜味与五花肉的味道结合在一起，其中夹杂着几分筋道，或是韭菜的那么一点微辛，令人吃了一个，还想下一个。 几个饺子下去，夹一块海蜇头，酸爽脆滑，带给口腔另一种享受。 一顿饭吃下来，黄景山只觉得自己异常的满足。 不过，回去在院子里走了几十圈消食的黄景山，把今天这个事儿仔细想了一遍，决定还是抽空去找季非夜谈一下。 郑无命这个人，黄景山自然知道。 增州的土皇帝，在增州这个地界，郑家的存在和地位是无可撼动的。 天高皇帝远这个词，对于增州来说，再准确不过。 不走水路，走陆路的话，从云京走到增州，快的话将近两个月，慢的话要走三个月，不仅仅是路途遥远，还有那千山万水的阻隔。 跨越了这一道道险阻，才能到达大业的最南端，增州。 还是大萧朝的时候，那一片盛世带来的不仅仅是陆上贸易路线的繁荣，也是海上运输最为鼎盛的时期。 一直到陈朝晚期。 先是一场摧天毁地的海啸，海水疯狂倒灌陆地，良田被摧毁，多少人葬身大海，尸首全无，然后就是海运的全面封禁。 再然后，就是海寇到沿海地区的骚扰。 但是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郑家都死死的在增州这个地方坚守着，硬生生把自己守成了沿海老百姓心中的海王爷。 黄景山摸着肚子，觉得消食消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慢往屋里走去。 三娘到底知不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啊？ 第1654章 声声慢（12） 第二天才吃过早饭，季非夜便被黄景山找上了门。 “真没你这样变化多端的。”季非夜小声嘀咕。 黄景山却神色严肃，“三娘，我亲自去增州，人说鲁菜一味十年，真不是短时间能够投机取巧的。” “三娘，那些古板的厨子们，我比你更清楚。” “有时候，我们也该更加尊重他们，他们一辈子醉心于厨艺一道，所求的不过是个心悟。” “就像是昨天那些饺子，我也不信就是你随随便便弄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我知道，我们尝的，是一个字好吃，有些人追求的，或许是更高境界的东西。” “那个郑无命不简单，如果他是这样的追求，发现我们在玩小把戏的话，说不定会更生气的。” 季非夜低头思考了一番，末了点点头，“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多谢景山你提醒我。” 黄景山摇摇头，“我看啊，是你太急切了。” “是的，”季非夜承认了这一句，她最近是真的有点儿太急了，“还是要多谢你点醒我，我应该刚踏实一点，不该如此冒进。” “三娘，那我这两天就出发前往增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写信告诉你。” “不急……” 黄景山失笑，“这会儿又不急了？” 季非夜稳了稳神，“不急在这么一天两天，从酒楼的筹备到正式开业，本来就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这件事情目的性太强了，需要商量的地方也很多。” 黄景山自然是顺势答应了，“那我就在这里多呆两天，就像昨天那个什么黄花鱼饺子，鲅鱼饺子，墨鱼饺子什么的，多给我吃几顿都没啥问题。” 季非夜失笑，“可把你给美的，偶尔吃一两回还好，吃多了也要腻的。” “说起来，我在这边弄了个荔枝园，过几天就要准备嫁接了，嫁接之后再有三四年，就能准备结果了。” “荔枝？” “不仅仅是荔枝，明年春天还会再种上龙眼树，但是龙眼从树苗开始种起，比荔枝结果要晚很多。” 提到荔枝，黄景山不免觉得这东西太娇贵，“好吃是好吃，可是就只能在这里吃，就算是快马加鞭送到云京，其实也坏了，不如在这边吃起来那个鲜美。” 将荔枝快马加鞭送到云京，本朝轩辕家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在之前的陈朝，乃至于更前的萧朝，这种情况都不少见。 这荔枝也被无数文人墨客赞美，流传于诗篇文字当中，为后人所知晓。 故而常年生活在北方的人，总是艳羡着这样表皮红色，剥开之后仿佛**初凝的小巧果实。 “等我弄起了荔枝园，以后能扩大规模，或者干脆去增州那边的话，就再多弄点别的水果品种。” “你这是要干嘛？难不成还要在南边呆一辈子？” “寻找一种能把南边的水果弄到北方的方法，虽然目前就我所想，那耐一段时间的估计能想办法弄过去，像荔枝这样的，大概就只能做荔枝干了。” 黄景山一愣，随后笑道，“好理想，加我一个？” 第1655章 声声慢（13） 荔枝园确实到了嫁接的时候。 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荔枝园已经跟当初那一片杂乱无章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区别，季非夜和黄景山站在那一排房子前面，抬头看山上的荔枝园的时候，竟觉得已经有了几分果园的意味。 “什么叫有了几分果园的味道？这就是个果园啊。”季非夜站在一旁，从丁孝手中接过幂篱就准备上山去看看。 黄景山一边跟着上山一边感叹，“我看下面这个庄园就很不错啊。” “我在云京京郊就有这么个庄园，庄子上种了不少东西，旁边就是山，平时约几个朋友出去，到山上打打猎，或是到小河里钓钓鱼，中午吃烤肉或是烤鱼，再叫庄子上的人给做几个菜，来点小酒，感觉很不错的。” 黄景山说着语气里就带了怀念，自从他下定决心从商之后，就很少回云京了，回到云京之后，除了知心的那么一两个朋友，其他人已经和他渐行渐远，就算是约出来，也不是当初的感觉了。 “以后你可以去灵溪居玩，保证这些，你想玩的都能玩上。” “成啊，你要是能把这些果子都弄到灵溪居去卖，那大概真的是云京独一份了。” 季非夜摇头，“不成，云京太冷了，路途太遥远，就算是物以稀为贵，也不值得，还不如在其他方面去创新。” “你说的，倒也没错。” 季非夜看着不远处山上的荔枝树，弄倒是可以人力弄回去，她带着空间，一次能装的，怕是足够整个云京的老百姓吃好几天的，但是灵溪居是众人目光汇聚之处，她这东西怎么来的，她有嘴也说不清。 与其被人当做妖怪，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弄。 再者，她灵溪居可不是只有一个地方的特色，就算是从吃食上面来，她还想汇聚天下美食呢，并不仅仅只是泉州一处的美味。 季非夜和黄景山到山上的时候，那位擅长嫁接的毛师傅已经在山上开始工作了。 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一辆板车，板车上堆着一根根新鲜的枝条，每一根荔枝树的枝条，都被小心的用稻草包裹着，断口处也是用湿润的泥土护着。 而那边毛师傅正拿着工具，小心翼翼的将一根荔枝的枝条嫁接到作为砧木的野荔枝树上。 这些野荔枝树不算高大，在这段时间里，毛师傅已经让人将这些野荔枝树彻底修整过了，不需要的枝桠全部不要，只留下主要的枝桠，再将主枝桠上半部分去掉，嫁接上从月河村那边的那棵荔枝树上取来的荔枝树枝。 而毛师傅身后，还跟着三个人，正在跟毛师傅学习嫁接的主要要点，等会儿他们也是要亲自到动手的。 这么大一个荔枝园，如果光靠毛师傅一个人嫁接，那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去。 将这一个枝条嫁接完毕，毛师傅才回头来给季非夜打了招呼。 “毛师傅你忙你的，我就是过来看看情况，看起来还不错。” 毛师傅也点点头，“这几天温度还不错，阳光虽然强了一点，但是这些刚嫁接的，在中午那会儿遮个阳就好了。” “然后就要看到明年春天的成活率了。” “毛师傅辛苦了。” 第1656章 声声慢（14） 一场秋雨一场凉，黄景山的行程被一场秋雨给阻住了，便干脆再在季非夜这里停留几天。 季非夜靠在软榻上，不远的摇篮里，两个奶娃娃才睡着。 窗外秋雨滴答滴答，打在屋檐上，院子里的树叶上，地上，交织成一片好听的乐曲。 前些天，花都县，竹西县和雍县下面各村镇的稻谷都收获了，这一年的收成基本上也就出来了，再种一季作物，那收获就要等明年春天了。 而且今年因为换了新种子的缘故，几乎所有人家田里的收获都要比往年多了两三成，那特别辛勤的，竟是能比往年多出四成来。 此时朝廷对泉州依旧是免赋税的，要到明年才能结束，这收获的稻谷，那可全部都是他们自家里的，不仅足够一家人一年吃喝，还能有的剩。 不过同往年一样，孟初冬依旧要求各家各户把一年的收成全部报上来，他依旧是要把这记录下来上报的。 所以尽管下着雨，孟初冬依旧冒雨去了乡下，看看那些收成好的人家，也去那些今年收成差了些的人家看看情况，慰问两句。 红杏站在一旁，和季非夜汇报着家里的情况。 “黄公子和韩爷叫厨房温了酒，在前面喝酒，听小厮说他们聊的相当投机。” “老爷说晚上会早点回来，还说晚上想吃杂酱面。” “厨房里买了一只羊回来，想问问主子你怎么吃。” 季非夜回过神来，“羊？” “是的，是一只整羊。” 红杏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少爷也看到了，念叨了一句想吃烤羊腿。” 季非夜想了一下，“咱们家厨房里两个厨子，一个是咱们从云京带来的，还有个是从本地找的，对不？” “是啊，”红杏点点头，“张厨子走了之后新招的，除了鱼丸没有张厨子做的好吃以外，其他的都很好啊。” 季非夜回忆了一下，来了泉州城之后，这里没有云京那么冷，羊也是稀罕物，她倒是很久没有喝过羊汤了。 “咱们家那个做羊汤做的不错的是带来的这个厨子不？” 红杏倒不是很确定了，她也很久没喝过羊汤了，以往在云京的时候，厨房里三四个厨子，她还真没问过，羊汤是哪个厨子做的。 “罢了，也别问了，你去跟厨房里说一声，把羊腿给平哥儿做烤羊腿，羊肋排拆出来加上洋葱和土豆一起放铁板上烤了，剩下的全部熬成羊汤。” 红杏应了一声，下去吩咐去了。 这边红杏拿着伞正要出去，恰好翠缕打着一把伞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抱着个盒子。 “这是谁送来的？”红杏随口问了一句。 “云京里来的。”翠缕也应了一声，正好走到走廊上，便单手收了伞，将伞靠在柱子上，又将身上的水迹拍了一下，到了门口换了鞋，这才往屋里走。 季非夜也听到了刚才翠缕和红杏的对话，便问了一句，“是谁寄过来的？” 翠缕把盒子上的水也擦干了，递给了季非夜，“来人说是从公主府寄过来的。” 季非夜了然，那就是永宁送过来给她的了。 第1657章 声声慢（15） 从翠缕手中把盒子接了过来，季非夜看了看锁住的地方，是泽工局的机括锁，这锁季非夜会解，三下两下便把锁给解开了。 只听到咔哒一声，季非夜顺势把盒子给掀了开来。 入目是一封极为厚实的信，季非夜拿起来用手捏了捏，初步预计里面至少十几张纸，永宁竟然写了这么长一大篇，让季非夜忍不住怀疑云京出了什么事情。 信封堆了许多柔软的布，里面还有两个布包。 季非夜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拆开了信封。 将里面的纸全部抽出来，季非夜这才明白这里面咋这么多张纸，原来是太后娘娘，皇后南宫婉如和永宁一起给她写了信，三个人的信装在了一起。 季非夜拿起太后娘娘的信看了看，太后娘娘的信写的也简单，信中问候了一下她和孟初冬现在的近状，关心了一下孟栩和孟菡，说是上回季非夜寄过来的信当中，把两个奶娃娃的模样画下来这个想法很好，若是可以的话，多画几幅给她寄过去。 又道已经是入秋的时候，这种乍冷还暖的时节，小孩子最容易不舒服了，叫季非夜要多注意，万万不可叫孩子受了凉。 然后又说了一些关于养孩子要注意的问题，就像是一个在远方担忧女儿的母亲一般。 季非夜看着便觉得一阵温暖涌上心头。 太后娘娘简直把她当做女儿一般在疼了。 季非夜看到落款，落款是八月初二，差不多是一个多月之前寄出来的了。 到了南宫婉如的，照样也是问了一下季非夜的近况，然后又说璟哥儿快要三岁半了，翻过年来四月就能四岁了，轩辕澈说男孩子四岁就得开蒙，小家伙知道要念书，便一天天的念叨着姨姨，想要姨姨教。 又道她腹中孩儿已经五个月了，她很期待腹中孩儿的出生。 倒是都是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偏偏就是这样的小事让人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会心一笑。 见南宫婉如提起了璟哥儿，季非夜便也想起来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没想到一眨眼这孩子就这么大了。 永宁的信就写的长了。 写信的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才四个月，刚刚才出三个月，徐舒墨也是才允许她多多出门走动。 许是永宁没有经历过季非夜这样的孕吐，她对徐舒墨总管着她不许她出门这一点非常怨念，用了差不多一张信纸来抱怨这件事，看的季非夜心里直感慨，不愧是皇家长大的公主，就算是形势严峻了一些，她也是娇娇养大的金枝玉叶。 说过了这些，永宁便说起了铺子如今的情况。 自季非夜走了之后，铺子里众人弄了几次活动之后，最后决定每两到三个月举办一次活动，活动也不一定贴合季节主题，有时候是一些时令活动的主题。 比如今年七夕的时候，三家铺子便直接大胆的推出了人约黄昏后这个主题，令云京众人大开眼界的同时，也进一步认识到了这三家铺子的与众不同之处。 然后永宁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譬如说叶莺如今不再一个劲的推出新品，而是努力保证现有产品的质量，约莫每个季度推出一批限量的季节性产品。 第1658章 声声慢（16） 然后又说到叶菲，如今这个姑娘在云京算是大放异彩了。 三月份的时候，这个姑娘推出了一款香露叫做春风轻拂桃花面，便是将一整个春天的气息收拢于一瓶香露当中。 初闻是雪消冰融之后的那股初春的气息，随后便感觉百花盛放，香气浓烈却不杂乱，到了暮春时节，一点儿夏意藏在香气里，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以往云京卖的那些香露不过就是一些玫瑰清露，木樨清露之类的，都是单种味道，最复杂的也就是用几种香露或是香粉调出某种香味，譬如上云寺所使用的檀香，就是云京有名的闻香阁特地调制的。 但是这一般也是单调的味道，像是叶菲推出的这种香露，在云京是没人见过的。 虽然这香气存在的时间不长，大约大半天就会没了，但是这种不断在变换的香气，受到了一众云京少女的追捧。 季非夜看了永宁的描述，心想这怎么好像就是香水啊，叶菲这姑娘还真是天纵奇才啊。 若仅有一款香露，众人追捧一段时间也就罢了，就在三家铺子联合推出人约黄昏后这个大胆的主题的时候，叶菲跟着推出了另一款香露。 叫做盛夏繁星。 不过这一款因为永宁怀了孕，徐舒墨不允许她接触这些东西的缘故，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不过她把两款香露都送过来了，让季非夜自己看。 季非夜从盒子下面的一堆布料里翻出两个布包，一层层的打开之后，露出两个漂亮的玻璃瓶子。 想到永宁去年年尾的时候写信说泽工局的人出去弄了个玻璃工坊，她找玻璃工坊定制了一些漂亮的瓶子，想必就是用在这里了。 两个瓶子都是玻璃的，第一个是粉色玻璃瓶，这个瓶子的透明度并没有多好，颜色也有一点不均匀，季非夜原本以为是工艺达不到，仔细一看之后才明白，这是刻意做的不均匀的。 从瓶子上颜色的不均匀就说明了，这里面香露的味道不是一成不变的，它是会不断变化的，倒是挺有几分创意。 将塞住瓶口的木塞拿开，淡淡的香味便从瓶子里散了出来，季非夜倒了一点抹在手上，便把瓶口塞住了。 只可惜喷雾瓶的结构她是真的不懂，懂也没法弄出塑料来，只能比较遗憾了。 将抹在手上的香露凑到鼻端，一股微微有些冷冽的气息伴着一点儿梅花的香气窜入鼻端，难怪永宁说这是雪消冰融的气息，这正是初春的气息啊。 等香味自然变化还需要一点时间，季非夜便拿起另一个瓶子。 瓶身是蓝色的，有一点深邃的夜晚的感觉，季非夜透过这透明的蓝，看到里面有些星星点点的银白色随着瓶子的晃动在里面慢慢动着。 盛夏繁星，这个名字倒是真的贴切。 季非夜拿起永宁的信又看了看，才知道那瓶子里面细小的银白色乃是银箔，银箔弄的极为细碎，加到香露里面，不会影响香露的香味，但是却十分好看。 这个叶菲的心思，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一边这样想着，季非夜打开瓶塞闻了一下，那一霎那，她想到了一个场景，海夜潮声，月光刚刚升起，温柔的洒向海面。 第1659章 声声慢（17） 季非夜拿过去让翠缕闻了一下，“你觉得像是什么味道？” 翠缕想了想，“水的味道。” 季非夜闻言一笑，“你觉得水就是这个味道吗？” 翠缕蹙着眉头仔细想了一下，“湖水，或是河水吧，夏天的晚上，在水边闻到的好像就是这个味道。” “但是又好像干净一些，轻一些……”翠缕皱着眉头，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主子，厨房那边我都吩咐过了，明天咱们就吃烤羊腿喝羊汤，晚上的炸酱面我也吩咐他们做了。”红杏放了伞，在外面对着屋里喊了话，然后去了旁边的屋子里换了鞋袜，才走进来。 “主子，这是什么，好好看啊。”红杏第一眼就看到季非夜手中那个瓶子，看到里面银光闪闪的，立刻就被吸引了目光。 季非夜打开瓶塞，抓过红杏的手，在她的手腕上抹了一点，“你闻闻看是什么味道？” 红杏立刻举起手腕闻了闻，半晌才开口，“就好象外面……下雨的味道一样。” 季非夜点点头，“叶师傅的女儿真是前途无量。” “主子，这是什么啊？” “是永宁的铺子里出的新玩意儿，香露的一种，这瓶叫春风轻拂桃花面，这瓶叫盛夏繁星，盛夏繁星这个啊，等会儿会变味道，你注意着啊，变了味道就跟我说。” “好！”红杏喜滋滋的答应了。 季非夜以为信看完了，谁知道拿起那叠纸，发现还落了个小信封在下面，翻过来一看，原来是轩辕子息寄过来的。 轩辕子息也是问候了季非夜最近如何，然后提到了灵溪居的建设进度，又道灵溪居的主体建筑已经建的差不多了，目前正在进行园林方面的布置和规划，另有商业区，明年三月之后就打算开始招商家入驻，毕竟那些楼外面大致都差不多，内里的装饰那肯定不一样，这个需要商家自行过来设计，所以要提前进场了。 又问了季非夜需不需要给她留个铺子，信的末尾又道，按照目前的进度，到明年八月的时候，灵溪居开业不是问题，问季非夜会不会回去云京。 季非夜算了一下，明年八月正式开业，她要回云京的话，六月下旬就要准备出发了，那会儿两个孩子才一岁零两个月，能否经得起长途跋涉，季非夜也没办法去肯定。 至于把孩子留在泉州城，她自己一个人回云京这种事情，经历过去增州这个想法不成行这件事之后，季非夜就再也不想了。 将信全部看完之后，季非夜把信都收了起来，起身去了书桌那里，吩咐翠缕磨墨，提起笔来，挨个儿给他们去回信。 蝉娘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季非夜在书桌后面奋笔疾书的模样。 “二少爷和三小姐还好吗？”蝉娘不好就这样打扰季非夜，便在外间轻声和红杏说话。 红杏的注意力有一半停留在手腕上的香露上面，闻言便道，“他们正在里间睡午觉呢，主子一般让他们睡到自己醒。” 第1660章 声声慢（18） 季非夜注意到外面的动静，落下最后一笔，便把毛笔搁下了，让信纸晾着等它干透再装进信封里。 随后季非夜便起身走到外间，“蝉娘过来了。” 蝉娘对季非夜行了一礼，“见过夫人。” 季非夜看了看外面，雨依旧在下着，蝉娘的裙摆也湿了一小片。 蝉娘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裙摆上，便笑了一下，“中原的衣服我穿起来终究不习惯。” “蝉娘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夫人，我不跟您绕弯子了，”蝉娘笑了一下，面纱下面有暗影浮动，应是她体内的蝎子和蝴蝶感受到了季非夜的气息有那么一些不安定，“我想去增州，不知道夫人答应不。” “去增州？”季非夜看着蝉娘的眼睛，发现她十分诚恳，便有些意外。 “按理来说，你跟夫君说就可以了，为什么来找我？” “是这样的，”蝉娘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增州的那位海王爷，我也想去接触一下。” 季非夜这回大概明白蝉娘的目的了，但是她不懂这是为什么，脸上也就自然而然的带出了疑惑。 蝉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往下说了，“当初将我赤蝎寨灭了满门的人，自然是和楚王余孽扯不开关系的，但是具体涉及到其中的势力，我查了这么久，查出来的也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消息，有一些根本没办法确认。” “郑无命是增州的海王爷，他在增州的势力无人能比，就我知道的消息，那个江怀信，也就是那位楚王余孽陈立朝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同时也是密云州那边最大的资金来源，此人与郑无命有着不浅的关系。” 季非夜听着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夫人的那位姓黄的客人，不是要去增州开酒楼吗？” 季非夜看了蝉娘一眼。 “是大人跟大少爷提了，大少爷又跟我提了一下，我这才知道的。” 说黄景山是去要开酒楼，倒也没错，黄景山本身就经营着十几家酒楼，想要去增州插一脚开个酒楼，本来就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季非夜想知道的是，蝉娘到底知不知道，黄景山的目的其实也是郑无命。 “在增州开酒楼的话，势必要和郑无命这地头蛇打招呼的，那位黄公子带着我，我也会想办法帮他的。” 季非夜道，“蝉娘你为什么不一个人去增州呢？” 蝉娘身形微微一颤，“我想请夫人让我扮作黄公子身边的侍妾，姬妾而已，送也就送出去了，别人不会怀疑什么的。” 季非夜长叹了一声，“这件事我不能做主，我要和夫君商量一番，然后还要劝说一下景山，若是他不同意，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蝉娘对着季非夜又行了一礼，“多谢夫人，只要夫人肯为我说一下就好，成与不成，再说。” “夫人……我……”蝉娘嘴唇颤了颤，最后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道了一声告退，便离开了季非夜的院子。 季非夜目送蝉娘远去，微微叹了一口气。 “主子，快要傍晚了，老爷差不多快回来了。” 季非夜点点头，吩咐翠缕给她拿了把伞，撑伞往前院走去。 第1661章 声声慢（19） “三娘，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做什么？” 孟初冬刚从外院走进来，就看到季非夜撑着伞等在门口，赶忙大步走过来，又拿自己手中的黑色大伞遮到季非夜的头上。 翠缕就趁势将手中的伞挪开了。 “我也是刚到，就想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孟初冬将季非夜搂到怀里，和她一起往季非夜的院子走过去，“你使个人给前面打个招呼，看到我回来给我说一声，我肯定直接赶到你屋里去。” “唔，但是一般的妻子不都是每天迎着丈夫回家的吗？我偶尔也想这么干一回啊。” “那晴天的时候偶尔做就好了。”孟初冬说完又摇摇头。 “不，晴天也不好，我要是回来的早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呢，到时候得晒着你，阴天也不好，天气阴沉沉的，叫人看着心里不舒坦，下雨下雪天更不好了，下雨会淋着你，下雪天又冷，三娘，你还是在屋里等我吧，不要到门口来接我了。” 季非夜不由得笑了，“看来我偶尔贤惠一把，你也不许我贤惠啊，不过你想吃的炸酱面，我让厨房给做了，这会儿饿吗？” “中午的时候在小河村，里正非要招待我，我和杨裕也不好留着，直接就走了，下午也没吃，这会儿正饿得紧。” 季非夜一听，赶紧吩咐松香去厨房说一声，把晚饭送过来。 厨房做了两种面，一样炸酱面，是孟初冬喜欢的口味，还有一样打卤面，主要是季非夜吃面喜欢带汤的，厨房每次也就不厌其烦的给这夫妻俩人做两种面。 除了面，还有三样热菜两样凉菜一个汤，松香和厨房那边的一个婆子，两个人抬着食盒走进来，翠缕赶忙迎上去，将吃食一样样的拿出来摆好。 正好孟初冬已经换好了家常的衣服出来，恰好两个孩子都醒着，他也没急着去吃饭，还顺带逗了逗孩子，等季非夜叫乳娘过来把孩子抱走了，两人才准备吃饭。 “平哥儿那边送过去了吗？” 松香上前一步，“回主子，我去拿饭的时候，恰好大少爷房里的小厮也去了，这会儿大少爷应该吃上了。” “黄公子那边呢？” “黄公子和韩爷下午喝了不少酒，让厨房送了点解酒的汤过去，还有两碗素面，说晚上就不吃了，厨房那边也备了夜宵，若是到时候黄公子和韩爷想吃东西，往厨房吩咐一声就成了。” 季非夜点点头，这才拿起筷子准备吃面。 孟初冬伸筷子给季非夜夹了个虾仁，这才把自己碗里的炸酱面拌了之后开吃。 季非夜吃了一口面，便拿起小汤碗给孟初冬盛了一碗汤，然后再继续吃。 孟初冬一连吃了两碗面，又一气喝了两碗汤，这才放下了筷子。 季非夜早就吃完了，等孟初冬吃完了，这才拉着他起身，非要在走廊上走了十几个来回，才允许他回房间里去休息。 孟初冬便笑着任季非夜拉着自己的手，两个人手牵手在走廊上慢慢走着，雨渐渐的歇了，空气里都是泥土的气息，闻着令人感觉到一阵舒畅。 第1662章 声声慢（20） 散过步洗了澡，到两个奶娃娃的房间里看过了孩子，等乳娘把孩子们都哄睡着了之后，季非夜和孟初冬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给平哥儿说了景山要去增州开酒楼的事情？怎么突然想到跟他说啊。” “平哥儿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该让他知道的便让他知道了。” “你只说了去增州开酒楼的事情吗？” 孟初冬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点点头道，“是啊，和他说最近的情况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句，发生什么事情了？” “蝉娘今天来找我，她想扮作景山身边的侍妾，到增州去接近郑无命。” “郑无命……”孟初冬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你的目的也是接近郑无命，然后去了解陈立朝那边的情况，对吗？” “不止啊，”季非夜摇摇头，“以后想要出海的话，我还是希望郑无命能跟朝廷合作的，这样一个势力，如果不能合作，那就只有灭之，但是总觉得，太可惜了。” 季非夜说的是日后大势所趋，只要大业蒸蒸日上，有些有异心的，或者说并无异心但是势力太大惹人忌讳的，总要被朝廷忌惮几分。 “蝉娘接近郑无命，目的和你的目的也有相似性吧？她知道了景山要去接近郑无命吗？” “我不太确定，不过偏向于她不知道，我看她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她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去增州？” 孟初冬叹了一句，“你忘了我告诉过你，蝉娘身上的蛊虫十分厉害吗？” “可是那些蛊虫不是要有适合的容器才能养着吗？别人又不是蝉娘，就算是把蛊虫抢过去了，养不活或者根本无法驱使，也是没用的。” “那个都善拿了蛊虫这么多年，陈立朝等人都拿他没辙，不能把他身体里的蛊虫拿走，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眼看着宝物在眼前晃悠……” 季非夜突然就明白了，“而且那个人还和他们有仇，既然拿不到，不如毁掉，是吗？” “所以……你让蝉娘到我们家来，是为了护着她？” 季非夜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件事孟初冬给她说过了，只是她当时很久没见孟初冬，只顾着开心他回来了，这件事还真的没往深处想。 “别担心，蝉娘拿走了都善身上的蛊虫这件事，没有别人会知道，不要小瞧了乔书乐，乔书乐将蝉娘的行踪掩盖的严严实实，就是潘大人受伤得到治愈，也是乔书乐自己出去担了下来。” “而我把蝉娘留下，一是担心蝉娘出事，二是为了以后真的要攻打密云州了，也能有个帮手。”孟初冬把自己的目的又给季非夜说了一遍。 “说起来，这个乔书乐乔老板能力真的很不错啊，前两天他还来信说已经在筹备咱们那个民间组织了，还说年底之前，一定给弄起来。” 孟初冬伸手将季非夜颊边的碎发整理了一下，“乔书乐背后有人支持他，不必担心。” “哎呀扯远了，那你说我要不要去和景山提蝉娘的想法呢？” 第1663章 声声慢（21） 外面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内烛火摇曳。 孟初冬小小的打了个呵欠，他白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累了。 季非夜忙道，“你累了？那我们赶紧睡吧，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嗯，”孟初冬应了一声，“我明天去找蝉娘谈一下，这个事情要是确定下来的话，我去找一下景山就好。” “好。”季非夜就要去吹灭烛火，被孟初冬拦住了。 孟初冬让季非夜躺好，转头自己吹灭了烛火，夫妻两个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季非夜可算想起来自己什么事情没跟孟初冬说了。 “昨天云京那边太后娘娘她们寄了信过来，问我们的近况，我便直接回信了。” 孟初冬端起一碗粥，给季非夜夹了个煎饺，闻言点点头，“你给她们回就好了。” “还有子息小王爷写了信过来，说大约明年三四月里，灵溪居里面的商铺打算开始找商户入驻，你说我要不要再去那里开一家四季锦？” 孟初冬知道季非夜这是真情实意的问自己要建议，当下不敢敷衍，仔细想了一下，“若是光开绸缎铺子，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云京开一家足够了，能去灵溪居的都是些贵人，他们本来就不怎么逛铺子，都是叫人送到家中挑选的。” “与其开个四季锦，倒不如把你的那些想法变成里面的一家商铺，到时候也给人一种新鲜感。” 季非夜闻言想了想，觉得孟初冬的这个想法是没错的。 “灵溪居预计明年八月能开业，我有点想回去看看，你……你觉得怎么样？”季非夜有点儿紧张，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情。 其实最好，她想的还是孟初冬能和她一起回云京。 不过这也只能想一想，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 孟初冬一怔，转头想到季非夜熟悉的人都在云京，她离开云京也有一年多了，会想念也很正常，那灵溪居也是费了季非夜的心血才弄出来，若是开业的时候，季非夜都不能亲自去现场看的话，未免不是一件憾事。 只是一想到季非夜这一去，光是在路上的时间就要两个多月，再在云京停留一段时间，那就是差不多四个月了，他们一下子要分离这么久，孟初冬心里就有些舍不得。 季非夜一看便明白了，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笑，“莫说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那会儿旭哥儿和菡姐儿也就一岁多，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一路的行程和水土变化，我心里也是犹豫的很，问问你不过是想拿个主意，既然你也想不好，那就暂时不管这个，反正要定下来也是明年四五月里了。” 孟初冬喝了一口粥，“若是明年五六月里走的话，倒是可以和贺松一道。” 季非夜听孟初冬这么一说，想起来贺松明年要去云京赶考，他要先参加秋闱，若是这次秋闱还不过，那就是第二回落榜了。 “到时候再说吧，我也就是这么一提，你让我现在下定决心，我也做不到。” 孟初冬便没有再多说。 第1664章 声声慢（22） 蝉娘见到孟初冬，便知道昨天季非夜应是和孟初冬提过她说的那件事了，先是矮身行了一礼，“孟大人。” “三娘说你想去增州。” 蝉娘点点头，“若不是当初跟着孟大人回来，此时我应该在增州了。” “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吗？”孟初冬直言不讳。 蝉娘沉默了一会儿。 “大人今天沐休吗？” 孟初冬点了点头。 “我有很多时间，来把你想要说给我的故事都听一遍。” “大人，蝉娘并没有什么故事，只有一点亲身经历罢了。” 孟初冬转身领着蝉娘往院子里走，才下了几天雨，院子里的青石板路被洗刷的干干净净，花都县冬天并不冷，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是院子里依旧是绿草如茵，之前买回来的菊花依然开的热烈。 两人走到亭子那边坐了下来，下人送了茶和茶点过来，孟初冬示意蝉娘可以说了。 蝉娘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郑无命是增州的海王爷，增州那么大的地盘，就算是朝廷派过去的官员，想要做点儿什么，都得海王爷点头才行，增州往南还有琼岛，整个琼岛那么大，上面就一座庄园，那便是海王爷的私人庄园。” “想要上琼岛，没有海王爷点头，还没靠近琼岛，就会被岛上的护卫给攻击，任你是谁都不行。” “这些我都知道。”孟初冬声音有些冷淡，他并不是要坐在这里听蝉娘说这些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的事情。 “郑无命有个女儿，叫郑雨珊，”蝉娘闭上眼睛，复又睁开，那一瞬间，她眼里都是悲伤，“今年四岁。” “我若是记得没错的话，你说过，你没有自己的孩子。” 蝉娘摇摇头，“大人误会了，那不是我的孩子。” “只是那孩子与我有一点血缘关系罢了。” “我叫天蝉，赤蝎寨当年与我一同出生的还有一个姑娘，叫巫灵，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在山里生活了几年，却怎么也无法习惯深山里的生活，那些对我们来说就如同伙伴一样的虫子，总是轻易在她身上留下伤疤，无奈之下，寨主把她送到了外面去生活。” “所以赤蝎寨灭门之后，除了我以外，还有巫灵还活着，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而且她在外面也不叫巫灵，而是跟着那户养大她的人家姓白。” “原本寨主每年都会给那户人家去送一些钱财，就这样持续了七八年，后来赤蝎寨为了躲避，搬到了更深处，这个送钱给那户人家的事情就暂时断了，再后来赤蝎寨被灭，更没人去给他们送钱了，那户人家等了好几年没人来，又见巫灵出落的愈发的水灵，便动了把巫灵送给别人家当侍妾的念头。” 蝉娘说到这里抬头看了孟初冬一眼，“巫灵是我堂妹，与我容貌很是相似，我容颜如何，不是我自夸，对男人是有一些吸引力的。” “当年巫灵还小，便被人看上了，买走之后照着侍妾的路数养了几年，然后送到了郑无命的府上，果然就被郑无命看上了。” “巫灵二十岁入的郑无命的眼，在琼岛上算得上是最受宠的，还时常能到增州去，我便是在增州偶遇巫灵的。” 第1665章 声声慢（23） “偶遇巫灵之后，我想办法和她见了一面，并不需要太多的话，光是我们相似的容颜，就能令巫灵相信我是谁，而且巫灵也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白姓人家的女儿，她还记得自己叫巫灵。” “巫灵原本想跟我走，但是那会儿我自身难保，武功未成，连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去保护巫灵呢？” “而且那会儿，就算我知道郑无命，知道郑无命和江怀信的关系，我也不敢去做什么，没有实力，我贸然冲上去，也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罢了。” 说起自己，蝉娘的语气里便没了那么多怀念，只有提到巫灵的时候，蝉娘的声音都会变得更加柔软一些。 “而且更要命的是，巫灵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其实巫灵身体不好，照理来说是很难有孕的，但是世事就是这么巧，我当时对巫灵说，她要是想生下这个孩子会很辛苦，弄不好会一尸两命。” “但是巫灵还是想留下这个孩子，最终用自己的命，换来那个女孩的出生，那个孩子，便是郑雨珊。” 孟初冬喝了一口茶，“那你是想去探望这个孩子，还是利用你和巫灵相似的容貌，去靠近郑无命？” “感谢大人给我一处容身之地，让我能够安安稳稳的养伤，并将圣蝶大人彻底收服，如今我已经能够完全压制体内的圣蝶和圣蝎，不需要让他们浮现在脸庞上。” 蝉娘脸上闪过一丝决绝，“赤蝎寨的仇一天未报，我的心便如同架在火上烤，大人，我知道朝廷会对密云州动手，会对陈立朝动手，但是我等不了了。” “在朝廷动手之前，我要把我的仇家一一搞清楚，否则等到那时候，他们被一窝端了，我又怎么知道，哪些人死了，哪些人还活着呢？” “蝉娘，巫灵已经死了，你若是这样就出现在郑无命面前，要是惹恼了他，说不得他能要你的命。” “他不会认错的。” “郑无命知道我是谁，他当初看中的，也不过是巫灵的脸，如今我顶着同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他是不会拒绝的。” 蝉娘说的斩钉截铁。 孟初冬并没有被蝉娘彻底绕进去，“那么，你为什么要跟着景山去增州，而且是让景山把你以侍妾的名义送给郑无命？” 蝉娘面色微变。 “让我来猜一猜，你说郑无命认识你，知道你是巫灵的堂姐，甚至知道的更多，你想要利用郑无命曾经对巫灵的宠爱去他身边打探消息，”孟初冬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下去，“但是你却没办法靠近郑无命。” “所以，你不能主动联系郑无命，或者说，你不能主动出现在增州。” “你也说了，郑无命是增州的海王爷，说一不二，若你和郑无命相熟的话，在增州，几乎无人敢拦着你。” “但是你不敢去，所以我能猜测一下，你是在拿你的命博郑无命对你的态度吗？” “我有圣蝶大人在，我不会死。” 孟初冬摇了摇头，“没有人不会死，就连当初你们赤蝎寨天纵奇才的寨主，他也死了。” “蝉娘，没有人不会死。” 第1666章 声声慢（24） 感受到蝉娘的怒气，孟初冬格开蝉娘怒极的攻击，神情依旧很淡定，“蝉娘，我没有说错什么。” 蝉娘收回自己的手，垂下了眼睑，“是啊，你没说错。” “所以，你需要冷静一些。” 蝉娘深呼吸了几次，默默的摇了摇头，“孟大人，复仇的信念如同火焰一般在我心里熊熊燃烧，哪怕是身处冰天雪地，也无法覆灭我心中的火种，我冷静不了。” 孟初冬看着蝉娘，见她抬起头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跳动，孟初冬心里一沉。 “如果我不答应你呢？” “大人，多谢您收留我，蝉娘身无长物，大人于我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蝉娘若有来生必竭力以报。” 说着蝉娘当着孟初冬的面就要跪下去，被孟初冬伸手拦住。 孟初冬一个使力，便令蝉娘跪不下去，只能顺着孟初冬的动作站了起来。 蝉娘抬头看了孟初冬一眼，然后低下头，掩下的双眸里俱是震惊。 蝉娘自以为自己武功已经初成，还有圣蝎和圣蝶在体内，一般练武之人也做不到比她更强，原本她以为孟初冬也就是稍会些武功罢了。 刚才孟初冬能挡住她怒极之下的攻击，她还以为是她当时怒极出招破绽太多的缘故，但是现在孟初冬能轻易把她架住，那么说明，孟初冬的武功至少在她之上。 “既然如此，我便同景山说一声，但是我也会把其中利害关系同景山一一说明，不该瞒着他的，我一句也不会瞒着。” 蝉娘闻言，最终点了点头，“多谢大人。” “那麻烦蝉娘回房等待吧。” 蝉娘走出去两步，然后又回过头来，“大人，就算蝉娘从这里离开，也绝不会让人查到这里来，不用担心会影响到大人和大人的亲眷。” 孟初冬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不差你这么一个，他们本来就打算对我动手。” 蝉娘想到之前冬桑发生的事情，只好点了点头。 等孟初冬彻底离开之后，蝉娘才露出一个苦笑来。 她这一回，怕是把孟初冬给得罪狠了，她只是教了孟平一些识毒的知识，帮着查了一下冬桑的事情，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随即蝉娘又想到自己身负的仇恨，眼神又渐渐坚定起来。 比起来灭寨之仇，比起她的亲人被杀的耻辱，她欠的这点儿又算什么呢？ 她这么多年来，为了复仇不计手段，所伤害之人又少了吗？ 若真的有神明，有地狱，她死后怕是没办法马上转生，即便有来世，也没办法报答这些人了。 摇摇头，蝉娘将这些思绪全部甩出脑海，然后仔细想着，若是真的能借助黄景山到达增州的话，该怎么去接触郑无命，又怎么才能瞒过郑无命，只要她真正的站到了郑无命的面前，那么郑无命一定不会当场格杀她。 只要郑无命没有立刻杀她，她就有把握让郑无命留下她的命。 郑雨珊是郑无命最疼爱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孩子，这个孩子身上有巫灵留下的蛊毒，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能留住郑雨珊的命。 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第1667章 声声慢（25） 孟初冬和季非夜联袂而来，跟黄景山提了蝉娘的事情。 “她是为了复仇？” 孟初冬点点头，“我们想要借助她来打开密云州的局面。” “一个小女子？”黄景山挑了挑眉，“她能帮你打开密云州的局面？” “从目前来看，是能的。”孟初冬胸有成竹。 黄景山蹙着眉头，“你这样有点过分了哎，又是借助她联络郑无命，又是借助她帮忙查密云州那边的情报，结果还这么坑人家。” “郑无命那边不好说。”孟初冬摇摇头。 “她隐瞒了不少事情没说，她跟郑无命之间，肯定有什么不死不休的矛盾，否则不会这样费尽心思的去靠近郑无命，但是她大概也是有保命的手段。” “更何况，我们拦也拦不住她。” 拦不住这才是关键，孟初冬想的也不复杂，既然拦不住，那倒不如由自己人来给她提供便利，好歹情况如何还能把握一点，若是完全交给她自己去，那么真的出现了什么情况，他们反而不好去做什么。 黄景山思索了一下，“那我能问下，你，或者说你们，为什么要帮她吗？” 季非夜立刻看向了孟初冬。 孟初冬低头思索了一下，“可能说在她自己看来，追踪都善和陆慎之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她必须做的事情，但是于我们而言，却是帮了天大的忙，若是没有她的话，这件事可能就成了悬案，而海寇要袭击泉州城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再知道。” “那样的损失，无论是谁，都承担不起。” 黄景山闻言也严肃起来，“那确实是这样，如果换作我，这样看着她可能走上一条不归路，身为朋友的话，估计想一直劝下去。” 孟初冬摇摇头，“不算是朋友，她投诚于我，算是幕僚或者下属吧，她想要的只是复仇，朝廷不会坐视密云州不管的。” “那你是得多多费心了。” “既然如此，这个忙我就帮了，不过要让我见上一面吧？” 黄景山这么爽快，孟初冬便使人去请了蝉娘过来。 季非夜坐在孟初冬身边，“原来蝉娘还有个和她很像的堂妹啊，蝉娘那么美，也不知道她堂妹的模样，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孟初冬握住季非夜的手，“如何模样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查到的资料里，都没有巫灵，或者说白灵这个人的存在，只有两个可能。” 季非夜低头一想，“郑无命下令把白灵的踪迹给抹掉了，或者整个增州的人都忌讳郑无命，再也不敢提这个人。” “三娘，我们不谋而合。” 黄景山看着这对夫妻默契的模样，“喂喂，考虑下我这个孤家寡人好不好？” 季非夜抿唇一笑，抓着孟初冬的手晃了晃，还故意举起来在黄景山眼前晃了晃。 黄景山一副不可直视的模样，“你们可真是够了。” 季非夜忍不住笑起来，“明明我们只是坐在这里说话，是你非要关注我们的啊。” 黄景山默默的摇头，“算了算了，看在我干儿子干女儿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第1668章 声声慢（26） 见着了蝉娘，蝉娘当着黄景山的面取下了面纱，让黄景山着实惊艳了一把。 他喃喃道，“刚才三娘还说倾国倾城，我道是三娘美而不自知，见了真人才知道，三娘这一句评价可真的没有瞎说。” 季非夜莞尔，“我谢谢你夸奖我了。” 蝉娘这会儿一脸的平静，就算是受了黄景山一句倾国倾城的评价，脸上也没有什么动容，她微微抬眸，“大人允了属下跟随黄公子身边，属下多谢大人恩德。” 孟初冬摆摆手不受蝉娘这个礼，“没道理看着你去送死，能帮的，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黄景山清咳了一声开口，“蝉娘……对吧？” “蝉娘，孟初冬把事情都给我说了一遍，我知道你想做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尽可能护住你的性命，也希望你在行动时想一想你的仇人，若是死了，那你这辈子可就难看到复仇的那天了。” 蝉娘对着黄景山道了谢，只是脸上的坚决一如既往，无丝毫动摇。 黄景山便知道这个女子，是那心性极为坚定的女子，寻常事情，难以动摇她的内心。 心中便有了一分佩服。 随后蝉娘道她扮作黄公子的侍妾可会让黄景山为难。 季非夜便笑了，“蝉娘，你现在才想到这个可不是晚了？你只道是景山是那云京里的少爷公子，身边有那么一两个红颜知己只是寻常，却不知道咱们景山是那守身如玉的，这么些年，就是连花楼都没进去过呢！” 蝉娘一怔，黄景山却恼了，“三娘！” 随后转向孟初冬，“孟初冬，你怎么也不好好管管你家三娘啊！” 孟初冬只是笑，“这个我可真的管不了，三娘说的是实话，难不成景山你还去过花楼，这要是真的，可就不要怪三娘去给老太爷写信了。” 黄景山平时在外，与人谈判之时，也是巧舌如簧，如今碰到了季非夜，总是言语之间被挤兑，偏偏他又不好跟季非夜计较，便屡屡吃亏。 随后黄景山想了想自己可爱的干儿子和干女儿，心中的气便平了，干脆不理会季非夜，转向了蝉娘。 “我身边一向无侍女丫鬟，也尚未成亲，扮作侍妾确实不合宜，而且我身为定国公府中人，在外面也不是一点儿名声都没有，我那些堂妹妹也不会随着我出现在这里，若是个什么远房表妹，带着去增州访亲友，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要委屈蝉娘了。” 蝉娘连忙摇头，“是我僭越了。” 随后蝉娘便告了罪，回到自己屋里换了衣服和妆容。 等到蝉娘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饶是季非夜，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女子……不，应该形容为少女，蝉娘虽然已经三十有一，可是寻常看着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只是梳了妇人头，而且神情严肃，身上散发着妇人的风情，叫人难以错识。 可是现在的蝉娘，虽然身量比之寻常小姑娘要高一点，可是也就比季非夜稍微高一点，季非夜本就不算高，小姑娘这样的身高虽不多见，可是若说是北方女子，便无人怀疑了。 第1669章 声声慢（27） 这会儿入了球，天气却还没那么凉，蝉娘上身着了件白色对襟小袄，冰蓝色滚雪细纱留仙裙，外面罩了件银纹蝉纱丝衣，臂间披着一条软烟罗紫披帛，只是这披帛比较短，只是为了冲一下身上太过素的颜色，头上梳了垂鬟分肖髻，簪了一排细小的花簪，脸上的妆容很浅淡，将蝉娘平时没有妆容时的那股子美艳和妩媚全部压了下去。 颊边细细的抹了胭脂，却是极淡的粉色，唇色也似少女那般不点而朱。 季非夜看着蝉娘的模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如今看着蝉娘比我还小了，总觉得……” 孟初冬握住了季非夜的手，“三娘一直都很好看。” 季非夜心里却想着，她就算是在家里，成日里在下人面前，也不能天天素着一张脸，头上也没几件首饰了，她有两箱子宝石，好几匣子的首饰，都很少拿出来戴，平时也想不到去打个首饰什么的。 亏得她自己还是开衣裳铺子，还怂恿了永宁和南宫婉兮开了胭脂水粉和首饰铺子，让那叶莺设计了那许多产品，那许多妆容，自己却是个不爱打扮的，这样真的不好。 以后她也该打扮起来了，就算是搽粉什么的伤了皮肤，那胭脂每日往唇上抹一点点也不费神啊。 那些好看的首饰也该拿出来好好戴着了，不然以后她们家菡姐儿长大了也学她这样，那就不好了。 小姑娘还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 心里这样想了一通，季非夜看向蝉娘，心绪这才平了不少，只是赞道，“蝉娘，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真是令人惊叹。” 蝉娘一开口，那原本略显清冷的声音也变了，就如同真正的小姑娘那般，好似那黄鹂才出谷一般，清脆可人，叫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季非夜心服口服。 黄景山同样心服口服，“我算是服气了，以后路上看到小姑娘，我得好好分辨一下。” “啊不对，我就算是看到现在，想想我要是没见过蝉娘之前的模样的话，我也根本想不到这就是蝉娘啊，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要折腾自己了，世间女子，真是叫人不能小瞧了。” 孟初冬想了想，让人把孟平给叫了过来。 “你叫平哥儿过来做什么？” “平哥儿是我们当中和蝉娘相处最多的人，我们这些知道是蝉娘，难免一叶障目，叫平哥儿过来瞧瞧，若是看不出来，那便是了。” 平哥儿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练字，听闻自己父亲过来找自己，便以为孟初冬要考较他功课，当下胸有成竹的过去了。 孟平踏进屋里，看到季非夜和孟初冬坐在一起，旁边是黄叔叔，还有一名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子站在那里，袅袅婷婷，便上前一一见了礼，“爹，你寻我有事？” 孟初冬点点头，“你瞧瞧这是谁？”孟初冬指着的就是蝉娘。 孟平朝着蝉娘看过去，他如今也不小了，见到小姑娘自不会盯着看，虽然看过去有一丝熟悉之感，但是确定自己没见过的，便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不认识，爹，这是谁啊？” 第1670章 声声慢（28） “再仔细看看呢？” 孟平感觉十分奇怪，目光在孟初冬和季非夜脸上转了一圈，脑子里连不合时宜的想法都冒了出来，但是很快被他按了下去，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最终有些迟疑。 “爹，我确实不认识。” 孟初冬舒了一口气，“这是你蝉娘师父。” 孟平登时瞪大了眼睛，他也顾不得礼数了，几步冲到蝉娘面前，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蝉娘师父，真的是你啊？” 蝉娘点了点头，出口依旧是之前娇俏可人的少女声音，“是我。” 孟平瞪着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蝉娘师父，世间女子都像你这样的吗？” 季非夜佯怒道，“你是嫌弃你阿娘不妆扮自己吗？” 孟平立刻就蹭到季非夜身边，“阿娘天生丽质，不用妆扮就把爹爹迷的不行了，若是再妆扮起来，那爹爹岂不是要被阿娘迷死了？” 季非夜轻轻捏了一下孟平的脸蛋，“就你会说话。” 眼见孟平也不能把蝉娘认出来，孟初冬这才勉强放心下来。 恰好黄景山出行的日子定在了第二天，晚上孟初冬和黄景山喝了一些酒，权当是饯别了。 第二天孟初冬要去衙门，一大早的把黄景山送到了花都县的县城门口，殷殷叮嘱了几句，这才回到衙门里做事情。 家里，季非夜逗弄了两个孩子，等到吃过午饭，这两孩子才有些困，被哄着睡了过去。 季非夜捏了捏自己的腰身，扭头对红杏道，“我好像比怀孩子之前胖了不少，之前的衣服应该穿不上了。” 红杏连忙上前，“主子，你现在也就比怀孩子之前，胖了这么一丢丢而已。”红杏竖起自己的小拇指，从上面比出来一点点。 见季非夜不信，红杏信誓旦旦，“主子，你要是不信，你之前的衣服咱们只要放出一指来，那腰身你肯定是能穿进去的，但是呢……” “但是什么？”季非夜有些好奇的问道。 “主子，你没注意到，你这里比之前长了不少吗？就算是腰身还能穿上，但是这里就该挤得慌了。” 红杏不好直接说，便指了指季非夜的胸部。 季非夜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她倒是没啥感觉，不过仔细一看，好像是真的长了一点？ “暮春那会儿，四季锦那边送新式布料过来，我是不是做了条海棠红的裙子？” “是的，是一条齐胸襦裙，主子你说等生了孩子之后，肯定一时半会儿瘦不下来，穿襦裙不显腰，就做了一条，后来主子你又嫌太热，就没穿过。” 这边说着，那边红杏已经麻利的打开箱笼，凭着记忆把那条裙子翻了出来。 还顺便拿了件浅草黄的上襦出来，“主子这两天要穿吗？那我去把这衣服拿去烫一下再熏一下。” “烫平就好，熏就不用了，我晚上穿。”季非夜想了想永宁送过来的那瓶香露，打算试一试那个香露，要是熏了香的话，岂不是要串味？ 红杏一愣，怎么晚上穿？目光看向那衣服，顿时明白过来，连忙拿着衣服就出去了。 第1671章 声声慢（29） 孟初冬晚上才回来，就叫孟平给找到了，拉着他请教了不少功课上的事情，见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孟初冬便给季非夜那里递了话，让她先吃，自己则和孟平在书房里吃了。 等到孟初冬回房的时候，天都暗了，旭哥儿和菡姐儿自然已经被抱走哄了去睡觉了。 孟初冬一进门没看到季非夜，便直接拐去了后面的净房，等他洗漱了之后从里面出来，才看到季非夜在书桌前面忙着什么。 孟初冬皱了眉，从床边拿了烛火往那边走，“你在看什么，这么黑怎么也不点盏灯？” 待他把烛火往前面一照，登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的季非夜挽了高髻，露出一段犹如天鹅一般曼妙的脖颈，肤色如雪，在烛火下，仿佛发出了如玉一般的光芒。 浅草黄的上襦，海棠红的襦裙，在烛火明灭之下，仿佛有一种妩媚天成。 感觉到了光芒，季非夜从书桌前面抬起头，站了起来，转身面对孟初冬，随手举起手里的一颗夜明珠，“我瞧见祁俊送我的两箱珠宝里有颗夜明珠，就过来看看夜明珠的效果，所以才特地没让红杏掌灯的。” 这会儿季非夜把夜明珠举起来，恰好在脸颊旁边，照亮了半边脸。 孟初冬一眼就看到季非夜脸上施了妆。 季非夜皮肤白皙柔嫩，就算是跟着他到了泉州这样的地方，也不像他这般黑了一些，依旧是白皙的模样，脸上的皮肤看着几乎吹弹可破，平时他亲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有一种不小心咬一口就会破的感觉。 这会儿季非夜脸上也没敷粉，只是轻扫蛾眉，腮边抹了点腮红，唇上点了胭脂。 只是如此简简单单的，却叫孟初冬被夺了魂一般，看着季非夜的时候，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季非夜脸上笑意未减，盈盈往孟初冬跟前一凑，“怎么，看傻了？” 孟初冬猛的一回神，眼神往下落了落，就落到了季非夜的胸前，那齐胸襦裙在胸前绣了大朵大朵的海棠花，因着也是红色，平时看着不显眼，这会儿离的这么近，一低头就能看到，以及那起伏的山丘。 孟初冬的呼吸一下子就重了。 季非夜伸手戳了一下孟初冬的胸口，“你给我把烛火放下，要是烧着了……” 孟初冬立刻转身往床那边走，走到床前把烛火放了下去，又转身到了季非夜面前。 “三娘……” 季非夜歪了一下头，扶了扶发间的簪子，“我好看吗？” 孟初冬吞了一口口水，“三娘不管什么时候都好看。” “我是问我现在。” “今天晚上特别好看。” 季非夜满意的笑了，勾了勾手指，在孟初冬倾身过来的时候，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孟初冬立刻把季非夜打横抱起来，就往床边走过去。 到了床前把季非夜放下，孟初冬低头看向季非夜，便凑过去亲她。 发簪无意之间掉落下来，季非夜一头长发如瀑，孟初冬还在亲着季非夜，手却摸索着将发簪拿起来放到了旁边。 第1672章 声声慢（30） 今天晚上翠缕在那边守着旭哥儿和菡姐儿睡，红杏本来可以回房睡的，但是她猜了季非夜的心思，见季非夜白日里支使了平哥儿傍晚的时候绊住孟初冬，吃过饭又是洗澡，又是换衣服梳妆抹了香露的，便知道自家主子是要跟老爷玩一玩情趣了。 嗯，情趣这两个字她还是从主子那里听到的。 季非夜的院子里服侍的人少，到了晚上，这院子里的下人也就她和翠缕两个大丫鬟，松香一个二等丫鬟，并几个做些杂事的小丫鬟。 红杏知道晚上季非夜不爱折腾人，但是这样的晚上要水是很正常的，院子里有个小厨房，平时也就熬熬药，煮个汤，做个小点心什么的，晚上备着热水和热汤。 她侯在门外面，等主子要水了，也能赶紧的送过去。 里面孟初冬抱着季非夜，吻不断的落在她的眉间，眼睑，鼻尖，脸颊和唇上，将唇上点的那点儿胭脂都吃净了。 思绪混乱之间，孟初冬不小心压了季非夜一根头发，扯的她一声轻呼，将孟初冬一下子给惊醒了。 他看着季非夜的一双眸子如同含了水一般，登时脑子一轰，他今天怎么如此急色了。 但是低头再一瞧季非夜的模样，他又忍不住，低头继续亲了上去，手也摸到了季非夜的裙子里。 一时间，屋内春暖香浓，云翻雨覆。 第二天早上，孟初冬早早起身去了衙门，季非夜却睡迟了。 红杏看季非夜睡的还沉，捧着只穿了一次就被扯坏的衣服悄悄叹了口气，随即又想自家主子有钱，不在乎这一点，便把衣裳收了，至少先洗了，之后怎么处理再问过季非夜。 早上孟平得了叮嘱，便没有过来给季非夜请安，两个奶娃娃也没搬过来吵着季非夜，季非夜便直接睡到了晌午。 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了满屋。 “红杏。”季非夜坐了起来，喊了一声，外面一串脚步声进来。 “主子，你醒了。”红杏脚步匆匆到了床前，拿了衣服过来。 服侍季非夜换衣服的同时，红杏顺便给季非夜说了一下上午的事情，总的来说，就是没什么事情。 “还有老爷走之前吩咐了，让厨房炖了鸽子汤，主子现在要用一点吗？” “先洗漱吧。”说着季非夜摸了摸肚子。 “我想吃面，让厨房里给我煮碗挂面吧，不要鸡汤的，就用那鸽子汤吧。” 红杏应了，恰好这会儿翠缕过来，由翠缕接了手服侍季非夜洗漱，红杏则抽了手去厨房里吩咐。 翠缕服侍季非夜洗漱之后，待她在妆台前坐了下来，翠缕便轻声问了一句。 “主子，今天梳什么头？” 季非夜想的时候，翠缕挖了香膏细细的在季非夜的脸上抹匀，等季非夜苦思半天说了一句你看着来的时候，翠缕便麻利的拿了梳子，给季非夜梳好了头。 “主子，你看这样可以吗？” 季非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 随后翠缕从首饰匣里挑了发簪给季非夜戴好，又打开胭脂，挑了一点在掌心抹匀，细细的替季非夜抹了腮红，待要点胭脂的时候，被季非夜拦住了。 “等会儿要喝汤吃面，全吃进去了。” 第1673章 金铃儿（1） 入了秋，冬天就不远了，别看才进九月里，十月十一月一滑就过去了。 从泉州城到云京，快的要走一个月，慢的要一个半月，去年季非夜身子重管不过来，今年该送的年礼却要仔仔细细准备起来了。 要赶在腊月里送到云京，这会儿就该准备起来了。 泉州城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海货，还是一些当地特产的山货，海货晒干了能存许久，季非夜也不是吝啬的，那什么花胶，鲍鱼，海参之类的准备了许多，到时候给云京各家都分一分。 除了海货就是山货，人说靠水吃水，靠山吃山，南边山多，林多，丛林里面生长的各种山货是最多的，这些同样也都是干货。 除了这些，泉州这边最为外人称道的，还是茶叶，无论是大红袍还是金骏眉，铁观音，都以泉州这地界产的最好，季非夜在泉州一年多，往云京送过不好好茶，这回也是少不了茶叶的。 给太后娘娘那边，季非夜命人寻了一套寓意福寿延年的漆器，并当地特色的珠绣、珠贝漆画，黄老那边则是一套松柏长春的漆器，给璟哥儿添了一套精致的彩塑木偶，永宁那边则选了一套不过手掌大小的花篮，花篮里是不如指尖大小的人造花，再有一套十二把的纸伞，南宫婉兮那边她只认识一个她，便不送年礼，同样准备了一套不一样的花篮，到时候叫永宁帮着送过去。 给孟初春一家的就少了这些摆设，更多一些实用性较强的东西，听孟娇杏说孟初春往年在田间累着了，如今有时候关节疼的厉害，红杏道有很好的药酒，季非夜又备了不少。 这样一趟忙下来，便是半个多月就过去了。 季非夜拿着单子一样样的看过，总觉得还缺些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倒是最后红杏突然想到，“主子，你怎么没单独给陛下准备礼物啊？” 季非夜一愣，“哦，我说我感觉缺了些什么，原来是这里。” 季非夜左想右想，一时想不起来什么，便暂时把这件事搁下了。 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问了孟初冬，孟初冬倒想起来，“前些时候祁公子给你送那些宝石的时候，你不是让丫鬟拿到城里打首饰，听了那贝雕还蛮感兴趣的吗？” “哦对，我先前收的那套贝雕不错，送给陛下好了。” 对于这些装饰的东西，季非夜一向不是很在意，她有看到好的就买的习惯，如今库房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东西闲置不用的。 红杏闻言立刻去库房把那套贝雕翻了出来。 那是一整套的帆船贝雕，每一只船的模样都有所不同，大小也不同，季非夜当时看着是挺喜欢的，当然现在觉得也不错就是。 如此一来，年礼就准备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该使人一起运到云京那边，顶好是能在腊月开头就到云京，再给各家各户送过去。 孟初冬拿着季非夜准备的年礼也看了一遍，不由赞了一句季非夜，“三娘做这些事情可谓是愈发的熟练了。” 第1674章 金铃儿（2） 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十月中旬，一场又一场的秋雨下来，天气终归是凉了起来。 一大早的，红杏上身穿了件浅桃红的夹袄，搭了条松花色的裙子，手里提着个篮子，快步的走在街上。 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到了张厨子开的那米粉店里，探头喊了一声，“黄嫂子可在？” 黄桐从里面走出来，“红杏姑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来来来，主子说想吃张厨子做的鱼丸了，我知道张厨子肯定一大早的就在做了，现在可有现成的？” 一听是季非夜想吃，黄桐当即不敢耽搁，“红杏姑娘你少坐一会儿，我这就去后面煮鱼丸，那米粉也是新鲜才做的，可要带一点回去？” “成，鱼丸加上米粉，还有你熬的那鱼汤，给我都弄一点，足够主子，老爷和大少爷吃的就行了。” 黄桐自是不敢怠慢，立刻拿了篮子往后院走，催着自家当家的赶紧捞些鱼丸出来，自己则去灶边点了火。 红杏一个人坐不住，便到了厨房里同黄桐说话。 “早上主子起来看到外面起了薄雾，就说这天气适合在家里热热的喝一口汤，不过主子不想喝鸡汤，咱们厨下煮鱼汤也煮的不错，就是没你煮的那么好，主子就想吃了。” 黄桐烧起了火，这边将那边在文火上热着的鱼汤舀进锅里，下水滚过一遍的鱼丸重新滚进鱼汤里，开始煮起来。 盖上锅盖，黄桐这才应了一句，“那随便派个丫鬟或是小厮过来就行，怎么是红杏你亲自跑过来了啊？” 红杏摆摆手，“前些天突然冷了下来，小丫鬟们臭美衣服穿的少，一下子病倒了两个，最近下面村镇正忙着冬种呢，这冷了这么一下，老爷担心起来，要去下面村镇跑，把家里的小厮都给借走了，每天忙的团团转，大早上的，二少爷三小姐那边有乳娘，翠缕和一个新上来的丫鬟带着，松香在主子屋里服侍，我瞅着也就我适合跑一趟了，就赶紧过来了。” 黄桐一听，赶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将一大碗鱼丸煮好了，盖上盖放到红杏带过来的大篮子里，又把新鲜的米粉抓了一大把拿大汤碗装了，又用一个沙煲装了整整两沙煲的鱼汤，又把自家当家的从后面叫过来，让他提着篮子送红杏回去。 东西送到了孟宅厨房里，张厨子以往他们也是熟悉的，见到张厨子过来，心里也没什么芥蒂，接过大篮子，听了红杏的吩咐，就赶忙去替主子准备早饭去了。 红杏又匆匆的往季非夜的院子里赶。 孟平正在季非夜的屋里，孟初冬出了个题目，考考他临场应变能力，也考一考他书读的熟不熟。 好在孟平不论是读书还是做别的，都是下了苦功的，基本上算得上是对答如流。 红杏进来的时候正好孟初冬考较完毕，红杏便行了礼，“主子，老爷，大少爷，鱼丸米粉等会儿就能送过来了。” 孟初冬看了季非夜一眼，温声道，“红杏一大早的辛苦了。” 红杏忙道不辛苦。 第1675章 金铃儿（3） 季非夜大早上的想起来吃鱼丸，还是得从昨天收到的一封信说起。 黄景山带着蝉娘去了增州，从泉州城到增州那边，坐船也不过十日功夫左右，黄景山到了增州之后，落了脚才给季非夜写的信，这一来一回就是二十多天的功夫，信到季非夜的手上，可不就是这个时候了。 黄景山到增州之后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先找地方住了下来，除了这些以外，还写了他下船之后，在港口附近遇到一家卖鱼丸的，鱼丸做的极好，让季非夜有空去增州的话，一定要去吃一回。 季非夜便想起了张厨子做的鱼丸，这一想起来，便有些收不住，这才有红杏一大早的去张厨子那边铺子里买鱼丸的举动。 孟平也是知道黄景山写了信过来的，心里也有些担忧蝉娘，吃过了早饭，也不急着回去读书，便和季非夜坐在一起说话，这就说到了蝉娘。 “也不知道黄叔叔和蝉娘师父在增州那边怎么样了。” “这十来天过去了，以你黄叔叔的性子，他肯定先和鸿运行那边联络，开个酒楼，说简单也简单，地方看定了，定了风格，找好掌柜的，准备装修，拉个厨子队伍过来，就可以准备开业了。” “但是说麻烦也麻烦，地段好不好，铺子风格怎么定，当地人喜欢吃什么，厨子过来之后能不能做当地菜，要是在当地请厨子的话，是去别人家挖，还是自己去找，这都是问题。” “景山不是鲁莽的性子，一定会准备好一切，包括和郑无命的接触，也是他前期的准备工作之一。” 孟平知晓开铺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是他总归有些担心蝉娘，“希望蝉娘师父把阿娘和爹爹的话听了进去，千万不要冒进。” “你蝉娘师父不是小孩子了，她一定会见机行事的，平哥儿不用担心。” 季非夜虽然这么宽慰着孟平，自己心里却也没什么底。 好在很快前面就有人过来报说程三过来了，让孟平准备准备去念书了。 孟平这才和季非夜告了退。 前些日子突然冷起来，孟娇杏也受了寒，这两天才好起来，早上的时候厨房给她送了鱼汤米粉过去，上面撒了胡椒粉，吃完了便觉得浑身都暖起来，想到自己有好些天没看到旭哥儿和菡姐儿了，便赶忙赶了过来。 站在门外的时候，恰好听到季非夜和孟平的对话，想到蝉娘，这会儿心中不再有害怕，反而是敬佩。 “四婶婶，刚才听到你和平堂弟提到了蝉娘，蝉娘现在在增州如何了？” “你也开始关心蝉娘了？” “蝉娘是很厉害的人，我想了想，若我处于她的境地，怕是做不到她这样的，我……我便空有满心的恨意，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报仇的。” 季非夜拉着孟娇杏在自己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和蝉娘不一样的，不用这么想。” “可是蝉娘还是很厉害。”孟娇杏强调道。 季非夜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那是自然的，就算是做不到蝉娘那样，也该想着，遇到事情像她那样，不要先自己就屈服了。” “我懂了。” 第1676章 金铃儿（4） 被季非夜他们念叨的黄景山和蝉娘倒真的如季非夜所说，正在专心做酒楼的前期准备工作。 蝉娘既然扮作黄景山的表妹，便也改了个名字，这名字还是季非夜当时随口取的，黄景山嫌弃的不行，但是蝉娘却觉得挺好，叫杜紫藤。 黄景山的母亲姓杜，虽然已经早逝，娘家也没人了，但是他就说是他母家那边的表妹，旁人也无法查证。 当然黄景山嫌弃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名字念出来就好像肚子疼一样，让人感觉怪怪的。 但是蝉娘自己没意见，他却也不好说些什么，这些日子也习惯了叫她紫藤。 黄景山是定国公府的三公子，鸿运行里就有定国公主事的人在，接了黄景山要到增州的消息，这边早就为黄景山备下了院子，黄景山过去看了，觉得确实不错，就在那边院子里住了下来。 那边主事的还送了两个小厮并两个丫鬟过来给黄景山使唤，黄景山自己是不用丫鬟的，就叫丫鬟去蝉娘身边伺候，自己带了两个小厮行事。 蝉娘现在身份是黄景山的表妹，与定国公府沾亲带故的，若是白日里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话，定然要让定国公府也蒙上不好的声名，蝉娘是不愿意做这种事情的。 所以一般她都是等到深夜里，两个丫鬟都睡熟了之后，再布置一番之后悄悄出门去探查。 如此一来，黄景山在明面上活动，蝉娘则在暗地里探查，倒也是合作无间。 这日早上，黄景山照例和蝉娘各自吃过饭，在院中碰了面。 黄景山摆摆手，两个丫鬟就自动自发的远离了两人，不听他们说话。 “昨夜我去探了那崔伟的府上，情形与你猜测差不多，只有一样。” “嗯？” “那崔伟可能是真的宠爱他那个叫秦怜的侍妾，他后院里莺莺燕燕有十几人，那十几人都对那秦怜有着十足的怨气，倒是那崔伟的房间附近暗卫不少，我没有靠太近。” 这个崔伟就是黄景山看中的那个酒楼属于的地盘的主人，他在增州也有小小的一片势力，黄景山看中的那个酒楼地段不错，虽不说顶好的，但是背朝大海，面前一条长街是增州最为繁华的几条街道之一。 只是那个酒楼的生意着实不好，黄景山和蝉娘特意进去吃了一顿饭，不论是菜色还是服务，都只能说是寻常，你要说有多少大的错处，那倒没有，但是细节之处相当的不用心，让人觉得，也不过就是吃顿饭罢了，和在外面小摊子前吃完面条的区别大概就在于，可以坐在有屋顶的地方吧。 这样一个地方，黄景山只要稍微多出一些钱，应该是能顺利拿下这个酒楼的，但是麻烦的就是，那个酒楼的掌柜的是这崔伟一个侍妾的哥哥，就是那秦怜的哥哥。 这个酒楼就是崔伟开着给他这个侍妾的哥哥挥霍的，人家自然是不在意银钱，也不在意生意。 其他的地方倒也不是没有好的，只是黄景山权衡之下，还是觉得这个酒楼最符合他的心意，便想着看看能不能努力一把。 第1677章 金铃儿（9） “这样一来，不如咱们助那林桃娘的爹一把好了。”黄景山心里有了主意。 崔伟年方二十六，能在增州这不说大势力，光小势力就有一二十个的地方站稳自己的脚跟，靠的可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自个儿的魄力。 他打小在增州的大街小巷里滚打摸爬着长大，一身的功夫那都是跟着别人逞狠斗勇，实打实的练出来的。 到了十五岁那年，他爹娘遭了灾，被人打死在大街上，尸体晾在那里无人敢动，他趁着黑夜收殓了自己爹娘的尸身，出去了三年。 八年前，增州一方小势力的陈家被人灭了满门，一门几十条人命全部被杀，尸体在门前挂了一排，而站在那些尸体前面的就是十八岁的崔伟。 崔伟将陈家灭了满门，压着那陈家当家的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兄弟的脖子，逼着他反了陈家，投靠了自己，随后陈家的势力就被崔伟收到了手中。 又半年，陈家当家的兄弟被崔伟杀了，尸体丢进海里喂鱼，陈家旧部上上下下无一人敢出声，陈家的那一片势力彻底归了崔伟所有。 崔伟找了陈家复仇，陈家死在他手上那是陈家自己当年做的孽，旁边其他势力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什么，等他们想要出来分一杯羹的时候，却叫陈家那一排势力给惊到了。 很显然的，他们要是想从崔伟手中抢东西，那就得把崔伟给杀的透透的，否则被崔伟反杀回来，那可就不值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周边势力对崔伟的势力范围虎视眈眈，各自却只是小有摩擦，少有直接起冲突的。 黄景山所说的林桃娘的爹就是与崔伟势力相邻一个小势力的头儿。 崔伟此人好美色，这么多年，家里的美人一个个的进，不过那都是拿不到台面上说的，还有些是那勾栏里出来的女子。 崔伟也没头脑发昏的让这些人当自己的正妻，这正妻之位便一直空着。 林桃娘的爹叫林方正，家中妻妾好几个，这林桃娘就是他妻子的小女儿，年方十六，正是要出嫁的年纪。 林方正看上了崔伟，就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崔伟。 崔伟也知道自己娶不到更好的人家的女儿，对这林桃娘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要说不满意也就一点，林方正要求崔伟在和林桃娘成亲之前把一屋子的姬妾都遣散了，等成亲之后，崔伟想怎么往家里抬人，林方正都不管。 毕竟崔伟已经二十八了，你要他从来没尝过女色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还就好这一口呢？ 所以给林方正一个面子，崔伟把这些姬妾先送出去，等林桃娘入了门，再接回来，林方正也不会说他。 据黄景山打听到的消息，崔伟已经答应了林方正的要求。 这才有蝉娘夜探崔伟府上的事情。 崔伟疼宠那秦怜，要是把秦怜送出去，肯定要给她补偿，也就是给秦怜的哥哥更多的补偿，黄景山只要拿一样更好的东西吸引了秦怜这个哥哥的注意力，说不得就能让他愿意放弃这家酒楼。 第1678章 金铃儿（6） “不如我去找那秦怜的哥哥打探一下？” “我是那种会卖妹求荣的人吗？”黄景山眉毛一竖，“这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那秦右显然不是个爱美色的。” “你也休息几天，”说着，黄景山压低了声音，“那两个丫鬟毕竟不是我的自己人。” 蝉娘点点头。 黄景山正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停了下来，“你不要急，我们慢慢来，好吗？” 蝉娘一怔，抬头看到黄景山关切的目光，露出一点笑意，柔声道，“我知道的。” 黄景山这才转身继续往外走。 两个小厮赶忙跟上黄景山的脚步，那两个丫鬟也走近了，跟在了蝉娘的身后。 这两个丫鬟，一个叫彩儿，一个叫百儿，都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是鸿运行那边的管事送过来的，黄景山不是不信任这两个小丫头，只是怕她们是从外面买回来，容易被收买，若是叫她们透露了什么就不好了。 蝉娘转身往房里走，“彩儿，今天继续教我绣花好不好？” 蝉娘是不会绣花的，绣花对她来说，可以让她不动声色的在那里休息，毕竟绣花是个很枯燥的事情，她绣着绣着犯了困也是正常的。 那叫彩儿的小丫鬟果然乖巧的应了。 蝉娘便往房里走过去，彩儿和百儿在后面各自对视了一眼，跟上了蝉娘的脚步。 彩儿已经教会了蝉娘基础的阵法，这会儿蝉娘正在绣一个花样简单的帕子，遇到不会的地方便轻声问彩儿一句，才绣了不到一个时辰，她果然犯起困来。 彩儿轻声喊了蝉娘一声姑娘，见她只是微微抬头，便继续困的低下了头。 她看了百儿一下，百儿也跟着起身，两人扶着蝉娘到了床上躺下，替她除了外衣和鞋袜，盖上被子，然后两人悄声退了出去。 因着蝉娘不习惯有人守在屋子里，两个丫鬟才退到屋外面去。 无聊的时候，两人便凑在一起低声说话。 “姑娘的性子真好，以往听那些从别人家被送回牙行的姐姐们说，有些小姐性子不好的，还会打骂丫鬟呢。” 百儿看了彩儿一眼，她有些忧虑，“姑娘白天总是犯困，可是咱们晚上守夜的时候也没听到屋里有什么声音，想来姑娘晚上应该睡的还好，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了？” 彩儿不当一回事，“姑娘也才十几岁，正是长身体多困的时候，公子天天出门也不能陪着姑娘，姑娘一个人在家当然无聊了。” “对啊，公子看起来好忙啊，他带着姑娘到了咱们这里，姑娘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带着姑娘去外面逛一逛。” 彩儿想到了什么，赶紧摇摇头，“以咱们姑娘的姿色，出了门怕是就要有那无赖凑上来，咱们增州又不是云京那种地方，姑娘是从云京来的，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地方，不要把姑娘给吓着了。” “所以说才让公子陪着姑娘一起出去啊。” “我看公子忙着呢，要不然也不会把姑娘一个人丢在院子里，咱们姑娘那么好看，公子应该不至于不怜香惜玉吧？” 百儿扭了彩儿一下，“想什么呢，公子和咱们姑娘可是表兄妹。” 彩儿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而蝉娘在里面将两人对话都听了去，微微摇头，闭上眼睛睡了。 第1679章 金铃儿（7） 如此十来天之后过去，崔伟为了宠爱的秦怜，果然答应了秦右的要求，那秦右不爱财，也不爱美人，他有个妹妹天姿国色，别的女子再好看就入不了他的眼了，他仗着这个之前在花楼，现在在崔伟后院的妹妹，也没少过钱财。 他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开个赌场，秦怜才进崔伟府中的时候，为自家哥哥求恩典的时候就想给他哥哥开个赌场。 可是增州的赌场那都是背靠着大势力的，这赌场是日进斗金的地方，而且这增城因着海运的缘故，一夜暴富的人一大把，进了赌场一夜暴穷的人也是一大把，这中间富得流油的只有赌场。 就凭着崔伟手里这点儿小势力，想要在增州开一家赌场，基本上是异想天开。 但是恰好就有了这么个机会，大赌场这些小势力无法插足，也不敢去得罪，就在增州衍生了一个行当，叫地下赌场。 就在林方正的势力范围内，就有那么一家规模不大的地下赌场，开了许多年，原本林方正也给人家一点面子，后来这赌场坑了林方正手底下一个人，那人便带了不少兄弟去那赌场闹事情，闹得人家做不下去了。 这个消息就被人透给了秦右。 秦右便找了自己的妹妹，想要那个赌场，说不要酒楼了。 林桃娘还要一个月就要进门了，这些天，崔伟把自个儿后院的那些姬妾送的送，卖的卖，愿意自己出去生活的就给了银子让她们自个儿出去，还有看上他身边什么人的都尽管说，直接赏了过去。 秦怜是最后一个，她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便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原本她想着，自家哥哥有个酒楼，好坏也有进项，她就算回家住在哥哥那里，也不会没钱花，结果她哥哥从来就不是个争气的，好好的酒楼不愿意好好经营，非要去弄什么地下赌场。 秦怜想着这个事情就生气，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她真的不帮她哥哥开这个口，她哥哥就有本事把酒楼卖了自己去活动。 想到这里，秦怜觉得自己心绞痛都要给他气出来了。 恰好崔伟从外面走进来，见秦怜一个人坐在那里，一脸气鼓鼓的模样，便走过去，拉她站起来自己坐了下去，再一拉就让秦怜坐到自己怀里，手也不规矩的摸到她衣服里，手指一勾就把秦怜肚兜后面的系绳挑开了。 嘴上顺势亲过去，“我的好怜儿，生谁的气呢？” 秦怜脸上依旧是气鼓鼓的模样，抓住崔伟的手不许他乱摸，“爷马上就要把奴家送出去了，还关心奴家生什么气啊？” 崔伟一听就笑了，抽出手来捏了秦怜的鼻尖一下，“小醋瓶，不是说了，等两三个月，我就把你接回来吗？” 说着崔伟一把打横把秦怜抱了起来，往床上一扔，自己就覆身上去。 崔伟这般急色，秦怜想着自己等会儿要开口的事情，便不再推拒什么，反而全力配合起来，反正崔伟活儿不错，她权当享受了。 当下便是被翻红浪，烛火摇红。 第1680章 金铃儿（8） 待得云消雨歇，秦怜趴在崔伟身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崔伟伸手在她腰上捏了一下，手便继续往下摸，“乖怜儿，在想什么？” 秦怜回过神来，微微垂了眼眸，“爷，奴家这眼瞅着，院子里的姐妹们都被送出去了，那些去处，爷说的什么两三个月之后接回来，奴家是不信的。” 崔伟并不介意秦怜说这样的话，在他看来，这才是秦怜在意他的表现，让他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在意他。 “爷话都这么说了，怜儿你却不信，爷听了要伤心的。” 秦怜嘟着嘴，“那些被赐给你的下属的姐妹们，难道你还会要回来吗？” 崔伟哈哈大笑起来，“怜儿，你怎么能把自己跟她们比呢？她们就算是拍马，也追不上你啊！” 说着崔伟还把手底下那块软肉捏了一下，“怜儿你说是不是啊，光是这里，她们就比不上你啊。” 秦怜脸色微红，露出一点羞怯，“爷你就会哄我。” 崔伟一见她这小模样便撑不住，拉着秦怜又翻云覆雨了一回，便要起身，被秦怜给拉住了。 秦怜大半个身子都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和一截光洁的手臂，“爷……” “乖啊，爷还有事。” 秦怜垂下眼眸，睫毛一颤一颤的，仿佛一把小刷子在崔伟的心尖尖上骚动着。 崔伟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哥哥的脾性，你是回家担心你哥哥欺负你吗？” 秦怜整个人微微一颤，眼泪便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崔伟穿好外衣，这才回身哄秦怜，“无妨的，我给你哥哥找点事情做，他就没空去找你了。” “怎么，要给爷我守身如玉啊？” “你要给哥哥找什么事情做？” “你哥哥不是想开赌场吗？林方正地盘上有个地下赌场正找人接盘，我给截下来了，就给你哥哥玩吧。” 秦怜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这事情就成了，当下有些茫然的仰着头看着崔伟。 崔伟低头在秦怜嘴上偷了个香，手伸进被子里揉捏了一把，直到秦怜喘着气小声拒绝的时候，才把手抽出来。 “不过你哥哥那个酒楼我就要收回来了。” 秦怜眼睛眨了眨，“可是……府里最近银子不是不够用吗？赌场要花不少钱吧？” “把酒楼卖了就行了，爷我都为你花这么大心思了，不要再担心爷不把你接回来了。” 秦怜立刻乖巧的点点头。 崔伟这才起身往外走。 等丫鬟进来打水给秦怜沐浴的时候，秦怜看着窗外的夜色，淡淡的开口，“去查一下，是谁找的爷买的我哥哥的那栋酒楼。” 这丫鬟是秦怜的自己人，闻言应了一声，然后伸手试了试浴桶里的水，“水凉了，主子要不要加点热水？” “不用了。”说着秦怜起身任丫鬟给自己擦干身子，重新坐到妆台前面。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虽然已经二十有一了，但是脸上依旧一点儿细纹都没有，肌肤吹弹可破，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若是那人挺有势力，她又何必再回到崔伟的身边来？ 第1681章 金铃儿（9） 秦怜不知道黄景山是何许人也，黄景山也不知道有人惦记上了他，但是眼前这个人却让他一阵头疼。 “萧逸，你不是在你师兄那里吗？怎么跑来增州了？” 萧逸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听说增州很好玩啊，我就趁我师兄不注意跑出来了啊，我才刚下船呢，就遇到你了，你不会要把我赶回去吧？” 黄景山一阵头痛，他根本无法想象，他要是把萧逸给放走，这小子绝对不会乖乖的回五陵的，在五陵的时候他就领教过了。 “我会给你师父和师兄送信告诉他们你在我这里的，在增州的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要乱跑，这里可不是五陵，你要是惹了祸，我也救不了你。” 萧逸乖巧的应了。 黄景山不信他，但是没办法，只好暂时把手边的事情放下，带着萧逸往自己的住处过去。 蝉娘出来迎接黄景山的时候看到萧逸，微微露出一点疑惑。 黄景山立刻介绍，“这是萧逸，萧逸，这是杜紫藤杜姑娘，我的表妹。” 表妹两个字黄景山落了重音，他希望萧逸能乖觉一点。 萧逸笑眯眯的走上前，伸出自己戴了手套的手，“杜姐姐你好啊。” 跟在蝉娘身后的彩儿和百儿懵了，眼前这位少爷怎么看着都有十七八岁了吧？怎么叫他们家姑娘姐姐啊？ 蝉娘面色不变，并没有去管萧逸伸出来的手，而是福了一礼，“见过萧公子。” 萧逸收回自己的手，“景山哥，我要留在这里！” 黄景山没好气的应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你乖一点，不要出去闹我就谢谢你了。” 萧逸自是满口答应，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几年前在季非夜面前那个乖巧的小孩子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分明就是个熊孩子。 要黄景山来说的话，这本来就是个熊孩子，当初只是骗过了季非夜而已。 对于萧逸这样的公子哥，蝉娘本来没在意什么，只是当她晚上要出去的时候，看到萧逸拦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眼神还是忍不住沉了一下。 “姐姐，你能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吗？我真的很好奇啊。” 萧逸睁着一双大眼睛，眼睛里满是哀求，就这样看着蝉娘。 蝉娘不为所动。 “萧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姐姐这不是也没睡觉吗？而且这也不是出去散步的衣裳。”萧逸意有所指的看着蝉娘身上的衣服。 蝉娘笑了一下，“那是因为大人有事情要忙，这个时候小孩子该去睡觉了。” 萧逸抿了唇，顿时不开心了。 他最讨厌有人说他是小孩子了。 蝉娘见他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心想，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一边这样想着，蝉娘就要绕过萧逸往外面走，却不料萧逸分明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子，身形却颇为灵活，脚下一转，便拦住了蝉娘的去路。 “你不给我看我就不许你走！” 蝉娘眉头微微一皱，脚下一个错步，下一刻便出现在萧逸身后，再轻盈一跃，便跳上了围墙，几下就消失在夜色当中，徒留萧逸在原地跺脚。 第1682章 金铃儿（10） 萧逸堵不到蝉娘，不信自己连黄景山也堵不到，第二天早上，黄景山正要去和蝉娘交换一下情报，就发现自己被萧逸堵住了。 “我不管，你们在做什么？我也要一起！” 黄景山十分头痛的推开萧逸，“我要开酒楼，马上要装修，你帮我设计楼里的装修风格吗？” 萧逸连忙摇头，他的手仅限于平时日常生活不影响，拿笔写字都很慢，精细的图纸根本画不出来，而且他只喜欢做一些机关，不喜欢跟闵清一样会去研究其他东西，比如替黄景山设计酒楼这种事情。 做机关是精细活，但是他双手都是机关手，有时候做起这样的精细活难免费劲，但是为了喜欢的东西，他可以一直窝在房间里几个月不动弹，直到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做出来。 但是这是在增州，师父和师兄都不在，没人能拿出他感兴趣的机关去让他做，他一定要有点什么事情做，要是黄景山不让他做，他就自己出去找事情做。 一看萧逸的眼神，黄景山就知道情况不好，他压下自己有些不平的心绪，缓慢的开口，“萧逸，我现在做的事情很重要，是三娘特地拜托我的，如果我搞砸了，那我就对不起她了。” “她要不是离不开孩子，都想亲自过来主持，所以萧逸，我不敢轻忽，也不能轻忽。” 萧逸一愣。 “是季非夜要做的？” “是的，否则我的酒楼连江南都没开几家，我急着来增州开什么酒楼？” 萧逸纠结了一下，“那好吧，我不问了。” 黄景山松了一口气，还是季非夜的名字能镇住这个家伙。 “那在你这里的那个姐姐是怎么回事啊？她明明年纪就不小了，为什么你要喊她表妹啊？” 黄景山眯着眼睛看着萧逸，“你怎么看出来她年纪不小的？” 萧逸不解的看着黄景山，“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她是从骨子里就美，但是你不能因为她好看就无视她的年龄啊，依我看，她应该有三十岁了吧？” 黄景山绕着萧逸走了一圈，“我倒是你还会这一招，你这叫什么？透过皮相看到骨头？” 萧逸不满了，“我在认真跟你说呢！” 黄景山点头，“我知道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也知道蝉娘……啊不，知道我表妹她不是这个模样啊，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用这样的身份在增州生存下去。” 听到黄景山用了生存这个词，萧逸怔了好一会儿，“她也是在帮季非夜做事情吗？” 黄景山摇摇头，“她是做自己的事情，不过她要做的事情间接可以帮到三娘和孟初冬，所以我和她算作是合作。” “那她为什么要扮作你的表妹？” 黄景山笑了一下，“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除了你这样的，也没有人能一下子看出来她的身份。” 说着，黄景山就绕过萧逸往前走，在与萧逸擦肩而过的时候，黄景山压低了声音，“骗你的，因为她在增州有仇人，一见面就要弄死她的那种仇人。” 第1683章 金铃儿（11） “萧逸那小子昨晚是不是拦你去了？”挥退了两个丫鬟，黄景山见到蝉娘便这么问道。 蝉娘颔首，“是的，不过那位萧公子……” “你对大业的皇家了解吗？” “特地去了解过一二。” “先皇后家就姓萧，你知道了吧？” “原来如此。”蝉娘明白过来，原来这萧逸是那个萧家的人。 黄景山叹了一声，“萧家是燕西最骁勇善战的家族之一，萧逸是萧家的子孙，自是狼族人的敌人，萧逸小时候被狼族抓走去威胁他爹，被狼族人当着他爹的面砍断了双手，虽然后来救了回来，可是由于那双手丢在冰天雪地里找不到了，便无法把双手接回去。” 蝉娘眼神微微一动。 “看到了他手上的皮手套了吗？其实在增州，戴着皮手套很热的，不过他那双手套里面是一双机关手，感觉不到热的。” 蝉娘一怔，“机关之术竟能如此精妙吗？我都没看出来那是机关手。” “常人自是看不出来的，他师父是天下闻名的机关大师木子易木大师，他师兄是有着百工之称的闵清，做一双机关手还是挺简单的。” “我说这么多，也只想说明萧逸性情不坏，他或许淘气了一点，但是本心绝对不坏，希望蝉娘不要对他有什么意见。” 蝉娘笑了一下，“黄公子，你多虑了，萧公子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我怎么会跟他介意什么？” 黄景山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就比他大一岁，你……觉得我也是个孩子吗？” “怎么会呢？”蝉娘掩唇而笑，因为妆容显得特别年轻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眉眼弯弯，仿若一个真正的小姑娘。 黄景山怔了一怔，然后收回心神，将话题拉回去，“昨夜你去了崔伟府上，如何？” 蝉娘也回归严肃，“一大屋子莺莺燕燕都没了，那么空荡荡的后院连我都吓了一跳，只能更谨慎一些。” “不过公子你猜的没错，崔伟确实打算把林方正的势力给吞了，所以才会那么痛快的把那个地下赌场买下了。” 黄景山点点头，还没说话，蝉娘又开口了。 “黄公子，我们要不要去添一把火？” 黄景山笑了一下，“添火烧谁？” “自然是崔伟了。” “只有崔伟彻底倒台了，酒楼才不会有威胁，至于林方正那边，咱们只要添了火，他自然能查出来有人动了手脚，到时候我们透一点底出去，他自会知道好歹。” 黄景山摇摇头，“不，我们帮崔伟。” 蝉娘眼中透出了诧异，“为什么？” “蝉娘你为什么毫不犹豫的选择帮林方正，就是我为什么毫不犹豫的选帮崔伟的原因。” 黄景山还待解释，却听蝉娘轻叹了一声，“是啊，倒是我一下子没想那么深。” 蝉娘对崔伟这种好色无度，惹了一堆女人的做法不喜欢，那林方正为了吞并崔伟的势力，把自己的亲女儿送给对方去糟蹋，不是一样的卑鄙无耻？ 这崔伟收的这些女子，少有良家女子，大部分都是青楼勾栏里的女子，被崔伟赎了身，如今把她们都送出去，也是好好的安排了去处的。 对比一下，这林方正的行为，可就是相当的不顾及自己的女儿了。 第1684章 金铃儿（12） 在增州发生的这些事情，黄景山在信里基本上也都说了，季非夜几乎每隔几日就能收到黄景山的来信。 季非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逗着怀里的奶娃娃开口说话，前些日子这两个娃娃就会发出啊啊的声音了，那会儿季非夜教着他们说爹爹和娘，两个奶娃娃说的不清不楚的，却叫孟初冬激动的不行。 不过两个奶娃娃是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的，刚学会那会儿，见到谁都喊爹喊娘，闹出来不少笑话。 陈婆婆跟着红杏进来找季非夜回话，看到两个娃娃玉雪可爱，这心里就是一软，又见到季非夜的动作，便道，“夫人，孩子才八个月，要到一周岁上才能连着蹦出几个词呢，现在不用急。” 季非夜温软一笑，“我哪里是急了，是这两个越大就越不肯离我，以往只要我在房里，两个就能消停点，现在只要见着我就要抱呢，教他们说话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罢了。” 否则季非夜一个人，还真的是照顾不过来。 陈婆婆环视了一下屋里，这么久了，季非夜屋里也就添了个松香，红杏和翠缕年纪也大了，看着季非夜这模样好像也没给丫鬟们嫁出去的打算，莫不是要把她们一直留在身边。 当下不由又劝了一句，“孩子渐渐大了，等会跑的时候，就得多些人在后面看着了，要不然小孩子跑得快，身形又小，一眨眼找不到了，在哪儿困了睡着了都不知道。” 季非夜被陈婆婆说的心里一动，看看自己这个屋子，洒扫院子的小丫鬟很少到她面前来露面，平时在她身边的也就红杏，翠缕和松香，要照顾她，还有孟初冬，外加两个孩子。 就算孩子还有乳娘看着，这人手确实也少了些。 “是该添些人了，等到这两个再大些，身边就该跟着人服侍了。”季非夜赞同的点点头。 “陈婆婆找我是有事吗？” 陈婆婆便说起了来意，“之前说到过年准备年货的时候，老爷提了一句，说是泉州城那个宅子该收拾起来了，是咱们翻过年要去泉州城了吗？” 季非夜没想到孟初冬竟然在下人面前漏了口风，便不回答，“陈婆婆是什么意思呢？” “那泉州城的宅子还是去年的时候咱们去住过，后来那么久都没住过来，我想的是，要翻过年来就要过去的话，收拾就得赶紧收拾起来了。” “而且泉州城那里的宅子比这边要宽敞不少，等到了泉州城那边还要添人手，我想着临时添也来不及，倒不如提前做好打算。” 季非夜摆摆手，“不用那么急，他说的是翻过年来，就算他升了官，也可以他自己先过去，我倒是想着再找个大点儿的宅子，不是说人住不下，陈婆婆忘了咱们家还有一对小鹿和一对孔雀了啊？这几个可是要不小的场地的。” 陈婆婆立刻恍然，泉州城的那个宅子她是知道的，若是光是住人那还好，再加上这几个，特别是那一对孔雀，去年就是想办法加高了围墙的，可是它们住的地方还是逼仄的很，如今这两只鸟儿住的宽敞又舒心，要它们再去住逼仄的地方，说不定就要开始掉毛了。 第1685章 金铃儿（13） 孟初冬按原计划要在花都县呆满三年才会升官的，可是现在才两年，轩辕澈就打算让他直接去顶泉州通判的官位，这也不是没前例的，只要孟初冬自己觉得可以，她就能接受。 再说了，去泉州城也没什么不好的，花都县终究是太小了，买个东西都要到处跑，只是现在南岛的海寇尚未解决，一日不曾解决，泉州城便一日不敢放松。 季非夜听孟初冬那意思，早则今冬，迟则明春，这间悬在人们心上的战事就该解决了。 如今也快到腊月里了，泉州城还没什么动静，估计着是要到明天开春了。 若是到明年开春再兴战事，那么孟初冬道泉州城的日子就要往后延了，当初孟初冬在黑水军呆过，如今黑水军两支军在泉州城，孟初冬最好能避个嫌。 季非夜想着心事，怀里的旭哥儿便不安分起来，瞅了瞅安静的妹妹，便伸手去闹季非夜，季非夜回过神来，起身去寻了个鎏金镂空的香球，里面放了个小巧的金铃儿，放在了旭哥儿手上，再把他放到床上。 拿到了平素喜欢的玩具，旭哥儿顿时不闹着要娘亲抱了，专心致志的抱着香球自个儿玩了起来。 孟菡瞧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然后也抬头看向娘亲，与旭哥儿喜欢香球不一样，菡姐儿倒是喜欢软一点的东西，季非夜亲自缝了个小猪宝宝，里面塞了软软的棉花，这会儿也拿过来给菡姐儿抱在怀里。 外面的脚步声很急，很快红杏就跑了进来，顾不上喘一口气就道，“主子，泉州城打起来了。” 季非夜目光一凝，直接站了起来，“你是说泉州城打起来了？” 红杏喘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主子，是的！” “是陶家村的人来给老爷报的，说泉州城外面的海上几十艘大船一字儿排开，是海寇打过来了！” “一大早的黑水军就去了陶家村，让陶家村的人来咱们县城避难呢！” 季非夜一皱眉头，“这事情，没人给夫君报信吗？” “就是老爷身边的小厮过来说的。” 这样的事情，由不得季非夜要瞪红杏一眼，这话也不说清楚了。 红杏赶忙道了歉，她前面那句话应该补一句，陶家村的人报了老爷，老爷派小厮过来给家里说一声才是，结果就让主子给误解了。 季非夜略略安心，海寇虽说是突袭，可是黑水军一直驻扎泉州城，且不论海寇是为什么突然来袭击，但是黑水军也绝不会让海寇吃到什么好。 既然黑水军那边让陶家村过来避难，想必沿海其他村镇也是如此，孟初冬这会儿应该在想办法安置这些人，估计晚上回来也要迟了。 季非夜这样想着，目光落在床上两个自顾玩着手中玩具的奶娃娃身上，霎时间眼底一片温软。 而她现在也不用做什么，好好的在家里守着两个孩子，专心等孟初冬回来就好了。 “你去前头给陈婆婆说一声，让她准备着，若是夫君使人来家里要些什么，让她不用回报我，自己就可以做主了。” 红杏应了一声，又赶忙出去了。 第1686章 金铃儿（14） 晚上孟初冬回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他忙了一天，小厮也是跟着跑了一天，一到家他就让小厮去休息了，自个儿也不掌灯，直接往后院走过去。 才到内院门口，就看到季非夜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孟初冬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个笑容，然后大步进了院子。 季非夜在软榻上看书，听见动静丢下书起身出来迎了一下，见孟初冬脸上透着淡淡的疲惫，衣服上沾了不知道在哪里沾到的脏污。 “净房里备着水，快去洗一把，我让备了夜宵，你要不要吃一点？” 孟初冬点点头，“吃过晚饭还忙了好一会儿，晚饭吃的那点已经没了，现在肚子里还真是空空的。” 等孟初冬洗漱了一把，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夜宵。 红豆煮的软烂，莲子也是软糯可口，红豆莲子粥这会儿吃正好，也不会不克化，再有两样小菜，和一样红豆糕。 孟初冬吃了两个红豆糕，就着小菜喝了两碗粥，这才吩咐人把夜宵撤了下去。 “海寇打来了？”季非夜见他吃完了，这才问道。 孟初冬点点头，“不用担心，黑水军那边已经有准备了，这一次是他们故意引蛇出洞的。” “原来如此。”季非夜叹了一声。 “说起来我一直想问来着，陛下调过来的那位同知大人呢？你要是直接升了通判，他那边心里会不会有芥蒂？” 孟初冬摇摇头，“不必担心这个，那位杜大人是个务实的，便是心中有不忿，我拿实力说话便可。” 季非夜闻言，想了一下，也弯着眉眼笑了，“也对，你在花都县的成绩可是实打实的。” 孟初冬揽了季非夜的肩膀，“不早了，去休息吧，接下来几天还有的忙。” 接下来的几天，孟初冬果然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忙到回来的时候季非夜已经靠在软榻上睡着了，孟初冬心疼季非夜，让季非夜不要再等自己，季非夜却不听。 刚刚进入腊月里，这一场仗打完了，听说黑水军追击到了海寇的老巢南岛，将整个南岛攻破了。 捷报传来的时候，季非夜正在看黄景山命人传过来的书信。 黄景山那边，他和蝉娘两个人正式介入了增州的那些小势力的争斗当中，用黄景山的说法就是，他在增州想要让郑无命注意到他，只能把增州这趟水搅浑了，才有机会行事。 又说萧逸跑到了增州，最初不肯听话，现在也帮着他在做事情，做的有模有样的。 红杏说完了捷报就跟季非夜提起来腊八那天，问季非夜要不要施粥。 季非夜回过神来，“在哪儿施粥？” “腊八之前县城里还有最后一次集市，这一次海寇打过来，虽然损失不大，可是总归是叫人心惶惶的，陈婆婆说不如腊八施粥，也算是做个善事，我想着就问一句主子的意思。” 季非夜想了一下，点点头，“那就做吧，在平时赶集那个地方支个棚子，咱们家做腊八粥的材料可都备好了？” “我这就去让他们准备。” 第1687章 金铃儿（15） 腊八很快就到了，孟初冬依旧不得休息，好在厨房里一早就煮了腊八粥送了过来，这才让孟初冬早上喝了一口，不至于过了中午都喝不上腊八粥。 季非夜施粥是在昨天，腊月初七是特别开的赶集，毕竟初一那会儿还在打仗，人心惶惶的。 到了十五又太晚了，便赶在腊月初七了，听闻是县令老爷府上施粥，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想要沾一沾喜气，都带了碗过来取了粥。 每人那么一小碗，就这样也施了十来桶粥。 季非夜开始忙着过年了。 过了腊八，这整个院子都要大扫除扫一遍，然后就是四季锦织坊和各地铺子的帐，也要送到她这里来了。 虽然那些帐韩实都看过一遍了，她却是还要再看一遍的。 红杏也知道季非夜接下来会很忙，便早早的将书房那边打扫干净，算账所需要的东西都送了过去。 果不其然，腊月初十那天，两大箱子账本就送到了季非夜的书房里。 季非夜想赶在十五之前把这些账本给理清了，便仔细哄了旭哥儿和菡姐儿，然后自己闷在书房里闷了几天，把账本理清了，再把话传给了韩实。 韩实这会儿在泉州城，他赶过来见了季非夜一面。 “小东家，今年过年我就不在这里过了。” 季非夜诧异了一下，还没问呢，韩实自己主动说了，“我之前来泉州的时候没把媳妇带上，是她怀了才几个月，然后九月里给我添了个儿子，我就想着把他们娘儿两一起接到泉州来。” “她坐船不难受，走水路也舒服一些，孩子好好护着就好了，过几天就能到了。” 季非夜一听，立刻替韩实开心起来，随即又故作恼意，“你跟你媳妇儿成亲，没告诉我，你媳妇儿怀了，你也不告诉我，你媳妇儿生了，还不告诉我，你媳妇都要来泉州了，你还不打算让我见一面，嗯？” 季非夜想了一下，“我记得你媳妇是叫凌菱的吧？凌河哥家的妹妹？” 韩实点点头。 “我的天，”季非夜扶了扶额，“也亏得凌河哥家里大度，否则你跟你媳妇这样聚少离多的，你媳妇娘家人不埋怨死你？” 韩实笑了一下，“那等她来了之后，我带她过来见你。” “那是当然的。” “其实菱儿她哥哥，也就是凌河也过来了，里正让他跟着我做事情，我想着这样也好，他是我大舅子，我带着一把也没什么。” 对这些季非夜并不在意，当初她在村子里和他们都打过交道，都是老实人，“就凌河哥一个人来？” “还有凌义也过来。” 季非夜点点头，“等到了你给我说一声，到时候我设个宴，请大家吃酒。” “也就这几天了吧，再晚都要过年了。” “对，大概还有两天就到了，我在泉州城那边置了个小院子，到时候都住在那边，我听闻孟初冬明年要去泉州城了？” “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韩实笑了一下，“乔老板那边路子不少，消息也很灵通，是他知道了之后跟我说的。” 乔书乐是乔湘的弟弟，潘大人的小舅子，会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 第1688章 金铃儿（16） 这边韩实刚说完离开，那边季非夜就接到了云京里的来信，这回倒不是太后娘娘送过来的，而是孟初春使人送来的。 季非夜拆开来看了一遍，吩咐红杏，“去把孟娇杏请过来。” 红杏出门叫了小丫鬟去喊人，等孟娇杏过来之后便喊了一声娇杏小姐，把人迎了进来。 孟娇杏到了季非夜身边，“四婶婶，你找我？” 季非夜笑了一下，“娇娥怀了孩子了，我叫你过来让你开心一下。” 孟娇杏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真的吗？大姐终于怀了孩子了，这会儿大伯母心里要安定许多了。” “大姐自己心里肯定也高兴。” 孟娇杏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前些时候四婶婶你送我的那一匹做小衣的布又软又舒服，我要去请教武娘子怎么做衣服，我给大姐的孩子做些小衣服送过去。” 说着孟娇杏就要急着回去，被季非夜喊住了，“莫急莫急，我看你大伯这信上写的，加上路上的时间，娇娥怀了也才三个月，怀胎十月，你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去准备，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让人家武娘子好好过个年吧。” 孟娇杏面上一红，然后在季非夜身边坐了下来。 “大哥还说了一件事，他和你大伯母想让你年后回云京，你想回去吗？” 孟娇杏这回是真的愣住了，“年后就回吗？” 孟娇杏明年就十四岁了，若是跟江信那边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么等小姑娘及笄之后，两家就要约定婚期了。 孟初春在信上写了，沈氏考察了江信这么长时间，觉得这小子确实还不错，已经和江家那边把亲事给定了，等孟娇杏及笄了就定下婚期。 既然已经定了，孟娇杏自然是要回云京准备嫁妆了。 季非夜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孟娇杏，“不过你不想回也不成了。” 孟娇杏拿着信低头看，孟初春识不了几个字，这纸上的字迹，孟娇杏一看就知道是孟天久的字迹，信上写了孟娇娥怀孕的事情，写了他们在云京的情况，还写了……写了大伯母已经应了江家的亲事。 孟娇杏一下子就怔住了，她已经是定过亲的人了吗？ 季非夜瞅着孟娇杏的神色，从微怔到脸色微微红，想来也不是不愿意的，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大嫂不过是担心你来不及准备嫁妆，所以跟我们说翻过年送你回云京。” 孟娇杏回过神来，脸上却染上了羞怯。 “是这样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年四五月里，我应该会启程回一趟云京，你及笄是后年二月里，就算是六七月到云京，还有半年的时候才及笄，江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家，婚期差不多会定在四五月里，就是准备嫁妆，也还有时间。” “四婶婶明年要回云京？” “是的，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到时候贺松会进京去赶考，可以一起过去。” 季非夜一提到赶考，孟娇杏就想起来江信如今不知道那秀才考上了没有，若是到了成亲的时候，他身上还没有功名的话，她要不要劝他读书…… 第1689章 金铃儿（17） 季非夜看着小姑娘脸色从微微带着羞怯到有了一点恼意，然后又带着一些甜蜜，心里感慨了一下，小年轻的爱情就是好啊。 她基本上已经下定了明年跑一趟云京的决心，她舍不得孟初冬，但是在云京的灵溪居也是她的心血之作，她同样舍不得。 恰好云京里不论是太后娘娘她们还是轩辕澈，都想看看她的孩子，还有孟初春一家，她就当是去探望长辈亲朋也好。 等到了云京，她也要去看看那江信，瞧瞧人家是不是真的配得上他们家的小姑娘。 孟娇杏和江信的事情定了下来，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更想江信了，赶忙低下头去，心想女孩子家不能这么不矜持，不过是再等半年罢了。 而且就算她现下立刻到了云京，在大伯母的看管下，也不可能时时想见到江信就能见到的。 随后想到她已经和江信定了亲，孟娇杏的嘴角就止不住的想要翘起来，怕在季非夜这里让季非夜看出来更多，孟娇杏也不敢提和旭哥儿菡姐儿一起玩，干巴巴的说了句她还有事情，然后急匆匆的就跑了。 红杏在一旁忍笑，便是惯来严肃的翠缕和少言的松香，脸上都带着些微的笑意。 红杏不是第一回听季非夜提起回云京的事情，只是事情好像一直没商量定下来，如今听季非夜这么说便问了一句。 “主子，咱们明年真的回云京吗？” 季非夜点点头，“和夫君商量了许久，决定还是回去一趟，左右水路也快，到时候扬威镖局的大船比普通的船要快一些，一个多月就到了。” “那咱们得添些人了，要不然路上可不好照料，陈婆婆年纪大了，不好再跟着我们跑一趟。” “来年预备着泉州那边宅子的时候，也是要添人的，到时候一起添。” 红杏摇摇头，“不成不成，主子你身边得添个管事妈妈，咱们家事情会越来越多，光靠我们几个忙不过来的，咱们院子最好有个管事妈妈，还有其他地方也得有，不然太后娘娘看到了，肯定要做主给主子你添的。” “管事妈妈不比小丫鬟，这个得早点儿去寻。” 季非夜明白红杏的担忧，怕到时候太后娘娘觉得他们这一家子都是年轻人，没个长辈在身边，还没个年长一点的在身旁提点，怕他们乱来。 季非夜笑着摇摇头，“那行吧，这寻个管事妈妈的事情我会放在心头的，我写信托潘夫人帮我找一个，你可满意了？” 红杏抿唇一笑，她就是担心主子自己没空，老爷对这块又不懂，家里没个人可以提点，如果是让潘夫人来帮忙选个管事妈妈的话，那就方便多了。 她好歹是知州夫人，在泉州城呆了快三年那是呆熟悉了的。 然后红杏又和季非夜商量着，到时候她们三个大丫鬟里，肯定有一个要被派去照顾二少爷和三小姐，二少爷和三小姐那里还得添两个小丫鬟，季非夜这院子里也得添两三个二等丫鬟，说着说着，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1690章 金铃儿（18） 县衙到腊月十五封印，腊月十六就可以休息了。 杨裕正在整理公文资料，算着，他到花都县也差不多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他跟着孟初冬一直都很忙碌，特别是有段时间孟初冬不在花都县，他那会儿也才刚上手没多久，时不时就要去请教贺松和蒋飞，有些事情摸不准的，甚至找了季非夜院子里的丫鬟偷偷的给季非夜递消息拿主意。 辛苦归辛苦，成长也是飞快。 比起在燕西的日子，杨裕心想，他宁愿留在花都县，至少他能看到未来的光芒，而不像是在燕西，每一天醒来，都觉得就是想要前进，都找不到方向，只是一个劲的朝前走，想着只要一直走下去，他总能看到晨曦，看到日出。 现在，他已经沐浴在了朝阳下面。 孟初冬从外面走进来，“还在整理？” 杨裕将手中最后一本书册放进箱子里，然后合上盖子。 孟初冬过来帮着杨裕一起贴好了封条，封条上面注明了里面的内容物，年份，时间等等，最后将几个箱子抬到了后面通风的库房里，一起放到了货架上面。 “忙完了。”杨裕一身轻松。 “跟我出去喝杯茶？” 杨裕点点头，“好。” 衙门旁边有个次间，平时孟初冬累了的时候也会在里面休息一下。 内间摆设很简单，靠窗的软榻，旁边的架子上摆了一盆水仙，养到这个时候正要开花了，软榻的另一边是书架，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除此之外就是一张桌子四把椅子，还有一个小立柜。 杨裕从外面带了个小火炉进来，拿着陶壶装了水放到火炉上烧，孟初冬则打开立柜，从里面取出了茶具和茶叶。 很快陶壶里的水就开了，孟初冬将茶壶洗干净，放了茶叶进去，第一泡茶水洗了茶杯，第二泡茶滋味正好，孟初冬将茶杯递给杨裕，杨裕接过来捧在手心。 “大人，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喝茶过。” 孟初冬悠然一笑，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刚认识那会儿，我不会泡茶，你也不会请我喝茶的。” 杨裕面上一红，“大人，那些都是往事了。” 孟初冬轻笑了一下，“可是我觉得，还是那个时候的你，更加意气风发。” “不如说是少不更事，或者年少轻狂，或者干脆说不懂事，我觉得这样说更好一些。” 孟初冬微微摇头，换了个话题，“来了这里一年，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 “在燕西的时候，我都不敢想我能有这样的日子，我不敢忘记曾经是流放的贱民的日子，也不敢忘记刀口舔血奋力挣扎的日子，所以现在的生活，让我觉得更加珍惜。” “有时候早上醒来，我都要确认一下，我是真的在这一座被鲜花包围的县城里，而不是一睁开眼，面对的就是北风呼号，雪衣霜甲。” 杨裕喝了一口茶，面露微笑，“大人，我觉得现在很好，真的很好。” 孟初冬提起茶壶给自己和杨裕都添了茶水，“那么，你想不想要更进一步，看一看，除了花都县以外的风景？” 第1691章 金铃儿（19） 杨裕正伸手去端茶杯，闻言手一抖，差点让茶杯里的茶水溅出来。 他赶忙放下茶杯，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激动，“大人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 杨裕一愣，“什么？” 孟初冬不再说话，杨裕想了许久，“可是我记得当初君先生同我说了，我需要跟着大人你做满五年，五年之后，我才能有自由身。” 五年，说长不长，五年之后，杨裕二十五岁，娶个妻子，从头捡起学业，再去考试，待真的考上了，余生尚有一半，一切都不会太迟。 但是说短也不短，如今一年过去，还有四年，这四年里，杨裕的忙碌基本上不会改变，静下心来读书的时间恐怕是没有，而且他也没有心思去娶妻生子，人生最好的几年，基本上也就耽搁了。 孟初冬又喝了一口茶，第一杯热茶入腹是浑身都熨帖了，第二杯热茶便是慢慢品其中的滋味。 兰花香气在空气中摇曳，嘴里的茶味淡却清，回味悠长。 “杨裕，五年时间很长，依我现在的步调，足够我从一个小小的县令走到知州的这个位置上，你相信吗？” 杨裕一怔，随后点点头，“我相信！” 没有丝毫怀疑，杨裕是亲眼看着这个人是怎样成长的，从一文不通到与他争锋，他花了七八年的时间读书，孟初冬就花了一年时间不到。 而后的每一步，孟初冬走的既快又稳，仿佛在他那里，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不曾有过艰涩和困难险阻。 但是也只是仿佛罢了，杨裕知道孟初冬的刻苦。 有天分的人比你还刻苦，杨裕早早的就见过了这样的事情，却也在近期慢慢的懂得了这个道理。 “那你觉得，一年后，两年后，三年后，你还能跟得上我的步调吗？” 杨裕整个就愣住了。 “翻过年我要去泉州城了，任通判，想必你也听到消息了，现在你熟悉了花都县的事务，熟悉了一个县城的事情怎么做，到了泉州城，你能立刻跟上吗？” 杨裕不由得也在问自己，他能跟得上吗？ 很快他就明白，他离开书本的时间太长了，刚到花都县的时候，他接手其实也很费劲，多亏了贺松一点点的教他。 这一年里，尽管他也在读书，但是心中总有还有几年的想法，便不那么刻苦。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彻彻底底的想错了。 孟初冬不会一直原地踏步，而且他的速度只会更快，他本来就跟不上孟初冬的脚步了，如今岂不是更加跟不上？ 想到这里，杨裕脸色一白，他是要在孟初冬身边做满五年的事情的，如果孟初冬根本就不需要他了，怎么办？ 杨裕一急，“大人……” 孟初冬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杨裕心里就更着急了。 是他到了花都县之后就安逸了，现在他已经知道错了，现在改正还来不来得及？ 孟初冬淡淡的开口，“我不需要你做满五年。” 杨裕立刻起身，双膝一弯，就要在孟初冬面前跪下来。 第1692章 金铃儿（20） 孟初冬伸手架住杨裕，“不必如此，你听我说完。” 杨裕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好在他勉强还能镇静下来，才想到孟初冬并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否则当初孟初冬就不可能接纳他。 “我的意思是，不需要五年，明年你就准备读书吧，你当初被流放，功名皆被剥夺，如今要重新开始。” “我之前也考过你的功底，你做事情我也看在眼里，踏实这两个字，你是真正的有了。” “时间会改变一些东西，痛苦对人的砥砺更甚，《孟子》有云，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想必你对于这段话的理解，这会儿应该更深刻。” 杨裕一个大男人，这会儿眼眶通红，他站在那里，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大……大人，你是说真的？” 孟初冬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骗你做甚？” “骗你又没有什么好处，我想的是，你的时间不该在追赶我的脚步当中白白浪费，根基不稳的话，过快的接触太高的东西，便如空中楼阁，一碰就会碎的。” “所以如果你跟着我的话，这后面一两年还好，到后面就会彻底浪费掉，我倒觉得，你还不如早些读书，早些考到功名，如今缺还很多，到时候你谋个外放，也比这样浪费时光的好。” 杨裕一个劲的摇头，“不会是浪费的，怎么可能是浪费？” “我就这么一说，怎么考虑还是你自己的事情，正好年假也不少，过年的时候要不要来我家过年？” 杨裕伸手擦了一把就要流出来的眼泪，“大人，你让我想想。” 孟初冬点点头，起身拿了陶壶，出去重新打了水回来，放到火炉上面去烧水。 这会儿时间，杨裕已经重新整理了自己，眼眶虽然还有些红，但是比刚才狼狈的模样要好了很多。 他手中捧着一杯茶，茶已经冷了，他却没什么感觉，看到孟初冬之后又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大人，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孟初冬伸手从杨裕手中拿过茶杯，将其中的冷茶倒掉，重新给他添了热茶，“你一时激动，也很正常。” “我是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 杨裕重新拿起热茶喝了一口，只感觉到明明是大冬天，这一口茶却让他从心到身，一起暖了个遍。 “我只是……我必须履行当初我答应的事情。” 孟初冬轻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君仲跟你怎么说的，不过陛下跟我可不是那么说的。” 杨裕一愣，却见孟初冬摆摆手，不说了。 杨裕把孟初冬这话琢磨了一遍，也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随即还是被他能够自由的读书这件事情占满了心绪。 他要回去好好的和杨飞说一说，如果明年他真的能开始读书的话，他一定要好好的努力的去读，然后考取功名，杨家已经没有了，那就从他手里重建起来。 想必到时候杨飞也会开心的，今年过年，他和杨飞可以在祭祖的时候，告慰一下祖先。 第1693章 金铃儿（21） 大街上的年味越来越浓了，过了腊月二十三的小年，过年也就在眼前了。 孟初冬这些天在家里，陪陪季非夜，和小儿子小女儿一起玩一玩，考一考孟平的功课，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却也有滋有味。 “爹爹！”旭哥儿调皮一些，自从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词之后，就开始每天无意义的重复这些词，一会儿对着娘喊爹，一会儿对着爹喊娘，还能对着季非夜来一个过过。 孟平只听到孟栩喊过一次过过，开心的不行，想逗着孟栩再喊的时候，这小子就死活不喊了。 好在孟菡还是比较乖巧的，虽然很少开口，但是一开口那喊的绝对没错，不仅孟初冬心里高兴，孟平也开心的不行。 这会儿旭哥儿手中拿着常玩的香球，玩了一会儿便开始往前爬，爬到了孟初冬身边，就要去拽菡姐儿手中的香囊。 菡姐儿自然不给拽，两个奶娃娃抢了一会儿没什么结果。 季非夜过来看着孟初冬抱着菡姐儿，看着两个小孩的热闹，随手拿起旭哥儿放在一旁的香球，在孟初冬脸上敲了一下，“你这个当爹的，也不管管孩子。” 孟初冬从季非夜手中接过香球，放到了旭哥儿的手上，“还都是孩子，有我看着也不会出事情，让他们自己玩一玩也好。” “不好，他喜欢香球，菡姐儿喜欢香囊，如果想要玩香囊，可以拿香球跟菡姐儿换，怎么能抢呢？” “他还小呢，哪里懂这些，不过是看颜色鲜艳喜欢罢了。” 季非夜摇头，“那也不行，他是哥哥，菡姐儿是妹妹，不需要他让着菡姐儿，但是也不能抢菡姐儿的东西。” 孟初冬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突然想到，季非夜就是那个被抢了东西的妹妹，她对于这种事情会觉得不舒服也很正常，她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也有这样的行为。 所以就算是孩子不懂，她也要从他们懵懂的时候开始纠正。 “你说的没错，是我疏忽了，觉得他们现在还小，都不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没想着去劝阻他们，却忘了孩子得从小就开始教起。” 季非夜的脸色好了许多，面对看到她就想要她抱的儿子和女儿，直接一个人抱了一下，在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打算继续去忙。 孟初冬不乐意了，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还漏了一个。” 季非夜笑骂了一句，“你还要不要脸，那自己跟旭哥儿和菡姐儿比。” 不过笑骂归笑骂，季非夜还是低头在孟初冬脸上轻轻点了一下，结果被孟初冬拉住，也在脸颊上回亲了一下。 红杏正好从外面进来，一看便连忙低下头，恨不得把头埋进胸里才是。 季非夜推了孟初冬一下，“好了，我要去前面忙了，你好好带着孩子。” “也就今年能指望你了，等明年这会儿，你说不定还在外面跟同僚喝酒呢。” 孟初冬脸上笑容不变，“三娘，你放心，就算是在外面喝酒，我也一定惦记着你，还有我们的孩子的。” 第1694章 金铃儿（22） 韩实说他媳妇过几天就到，结果路上因为哥儿不舒服耽搁了两天，腊月二十三才到的泉州城。 又在泉州城歇息了一天之后，韩实带着凌菱，他儿子韩晓，凌菱的哥哥凌河和凌义一起到了花都县。 “这里果然要比家里那边暖和不少。”坐在马车上，凌菱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主要是这个县城的颜色太鲜亮了，路边绿茵茵的不说，就连屋顶上，都是一片绿色，各家各户的窗户上面，也是各种装饰物。 “都是孟初冬的功劳，我听说了，他来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凉呢！”凌义和凌河在前面架着马车，韩实就只好陪着媳妇坐在马车里面，顺便抱着儿子。 “冬子可真的很不错啊，我还记得他考中童生往村子里递了消息，大家伙儿替他高兴的模样，这一眨眼的，冬子都当官了。”凌河在外面感慨了一句。 “可不是，如今我们村能过上好日子，都赖着冬子媳妇和冬子，要我说啊，幸亏冬子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别人家哪里就能被先圣上封县主呢？” 说话之间，便到了孟宅，门房是认得韩实的，见韩实还从车上扶着一个女子下来，那女子梳着妇人头，手中还抱着个孩子，又见韩实与那女子形容亲密，门房心里有了数，使人去后面报信，自己则迎了出来。 季非夜正和孟娇杏，红杏等人坐在那里剪窗花，孟初冬陪着两个孩子玩耍，顺便看一旁的孟平练习字帖，闻言季非夜便站了起来，“韩实大哥说这几日他媳妇会过来，想必就是他媳妇了。” 孟初冬跟着起身，“我与你一道出去看看。” “娇杏就不必出去了，你和平哥儿帮我看着旭哥儿和菡姐儿，别叫他们爬掉下来了。” 孟娇杏赶忙应了，孟平也放下了手中的笔，打算过来看着两个孩子。 有孟娇杏和孟平在，翠缕也会在屋子里守着，还有松香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是不会有问题的。 那边红杏跟着季非夜和孟初冬迎出去，恰好门房领着韩实等人往待客的花厅里去。 “韩实大哥，凌义哥，凌河哥，这就是嫂子吧？” 孟初冬率先开口，几人都是好些年不见，凌义和凌河本来还担心孟初冬发达了，相处起来不习惯，没想到孟初冬自己就热情的打了招呼过来。 随后季非夜也打了招呼，把人迎到花厅里，下人已经上了茶过来。 红杏随手指了个婆子去厨房里说一声，中午得准备席面。 季非夜在花厅里和他们说了几句，便拉着凌菱起身，“他们男人有他们的话要说，咱们去后院里说话去。” “这孩子看起来真可爱，我听韩实大哥说叫韩晓？” 凌菱大大方方的点点头，“夫君说日出为晓，我也觉得好听！” “是个好名字，我家里也有两个，才八个多月，比晓哥儿要大一点。” “那是要大一点，我家这个才三个月。” “那一路过来是辛苦了，孩子看起来还好，可见是个身体康健的。” 第1695章 金铃儿（23） 说话间季非夜已经引着凌菱到了内院，里面的孟娇杏听到了脚步声，就从里面迎了出来。 “凌菱姐……凌婶婶。”孟娇杏赶忙改了口。 季非夜闻言失笑，这混乱的辈份哦。 “你要是跟着娇杏那边的话，你可以喊一声嫂子。”季非夜笑着打趣道。 凌菱也跟着笑了，“就喊嫂子吧，我跟你韩叔分开来好了，要不然感觉我一下子老了好多，就是委屈三娘了。” 说着凌菱还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过我自觉还是没那么老的。” 季非夜和孟娇杏一下子全部被她逗笑了。 “等会儿我要去找韩实大哥告状，说你嫌弃他老。” 凌菱佯装不开心，“你好过分啊。” 说完自己先绷不住笑了，一时间众人笑成一团，里面的旭哥儿和菡姐儿听到了自家娘亲的声音，但是一直没看到人，便啊啊的叫了起来，菡姐儿还口齿清楚的蹦出了一声娘！ “他们俩要不开心了。”说着季非夜带着凌菱往屋里走。 孟栩和孟菡都坐在软榻上面，见到了季非夜就都伸出了手，季非夜快步过去，给两个小家伙都抱了一下。 随后两个奶娃娃就看到了凌菱手中抱着的小婴儿，目光里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他们两个长的真好。”凌菱看着旭哥儿和菡姐儿玉雪可爱的模样，不由得赞了一句。 季非夜从凌菱怀中接过晓哥儿，放到两个奶娃娃旁边，“旭哥儿，菡姐儿，这是弟弟哦。” 两个奶娃娃当即趴了下来，慢慢爬过去，还会拿手碰一碰韩晓，眼里都是好奇的模样。 旭哥儿碰了碰韩晓两下，又赶忙慢慢转过身，爬到季非夜身边，一下子就趴到季非夜的腿，伸着手要娘亲抱，嘴里还喊着，“抱！抱！” 季非夜好笑的把他抱起来，伸手去抱菡姐儿的时候，菡姐儿才慢吞吞的伸出手，让自家娘亲抱着。 凌菱失笑，“这是生怕娘去喜欢别人的孩子了吗？” “才不是呢，他是在跟他炫耀，我想让人抱就有的抱。”季非夜毫不犹豫的揭穿自家儿子的想法。 凌菱仔细看了下旭哥儿的脸上的表情，果然有一丝得意之情。 “这么聪明，长大了肯定更聪明。” 说着凌菱在软榻上坐了下来，见韩晓并不介意在那里躺着，一双大眼睛正滴溜溜的转着，便也没急着把孩子抱起来。 “泉州城比我想象的要暖和许多，孩子冬天也舒服一些，在云林镇的话，这样的天气我都不敢把孩子抱出去，生怕受了凉。” 季非夜点点头，“等你再呆一段时间就知道了，这里春天暖的也早，不过夏天那是真的热，还挺不好受的。” “不能要求冬天暖和了，夏天还要凉快啊。”凌菱笑了一下。 孟娇杏也开口了，“凌嫂子，你们到时候住在哪里啊，泉州城还是花都县？” “韩实在泉州城置了个宅子，说是距离织坊要近一些，以后不出意外我会在泉州城，怎么了？” “那就遗憾了，春天的时候凌嫂子一定要来花都县玩，你就会知道花都县为什么叫花都了。” 第1696章 金铃儿（24） 凌菱心中一动，“我过来的时候看到许多人家的屋顶上都还是一片绿意，那些都是花吗？没有枯萎？” 季非夜笑着解释，“那些就是草和灌木，很矮的那一种，花要过段时间就发芽的，等到二月份的时候，就不少花都会开了，到时候满城鲜花，所以叫花都。” “不止呢，”孟娇杏和凌菱还是蛮熟的，毕竟以前一个村子，后来都住在镇上，“花都县的人特别喜欢做伞，也很会做伞，到时候好多人家都会把各种颜色的伞摆出来，这也是花都的花哦。” 凌菱试着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半晌还是摇摇头，“不成，想不出来，到时候我一定要过来看看。” 孟娇杏开心的点点头，“到时候我领着凌嫂子你出去逛，什么摊子上的东西好吃，哪里的伞好看我全都知道。” “你知道的肯定都是红杏告诉你的吧？你还不如把红杏领着呢。” 孟娇杏脸色微红，“是红杏姐姐告诉我的呀，但是她告诉我了我就知道了啊。” 红杏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提着食盒，“主子，离午饭还有一会儿，我去厨下拿了点点心过来，你们垫垫肚子。” 说着红杏和翠缕一起搬了个矮桌过来，在桌上将几样点心摆开来。 “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就没准备，我约摸着午饭会晚点儿，你现在带着晓哥儿，可不能饿着，先吃点儿点心垫垫吧。” 凌菱笑着道了谢，伸手拿了小巧的米糕，送入口中。 然后季非夜又问了凌家塘和云林镇的情况。 “现在村子里的日子可比以往好多了，咱们村原本日子就不难过，在你家的织坊弄起来之后，咱们村不少人都去织坊里做工了，其他人也有在家中种棉花的，棉花只要质量没问题，织坊里全部都收的。” “这对我们来说，可全都是额外的收入了，毕竟咱们家里那些田都还种着呢。” “而且托了三娘你的福，咱们这附近十里八乡的都用上了云京里泽工局的新谷子，新谷子的产量也比以前高，咱们的日子啊，是越过越好了。” 季非夜听着也开心，“如此最好了，当初就想着，有里正爷爷的支持，我在村子里想做的那些事情才能顺利的做下去，我后来能弄织坊，自然是要回报大家的。” 凌菱不赞同，“不能这么说，你想做的事情，咱们村大家伙儿也没帮上多少忙，那会儿我们大家不添麻烦就不错了，后来可都是三娘你帮着大家伙儿的。” 说着凌菱掩了唇笑，“其实村里的大家都说，还想给你立个金身，逢年过节的拜一拜呢！” 季非夜一愣，“可千万别啊，想想就觉得怪怪的，而且这么张扬不好的。” “里正爷爷也是这么说，里正爷爷说三娘你毕竟有县主的尊位，我们要是做的这么张扬，让你难做就不好了。” 季非夜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千万不要这样，那样我会难受的。” “不过大家都很感谢三娘和冬子，你们要是回去啊，说不定大家要十里欢迎呢。” 第1697章 金铃儿（25） 中午大家坐在一起乐呵呵的吃了饭，凌义和凌河对季非夜和孟初冬也是一脸的感激，他们正是因为进了织坊里做事情，才能做到一个小管事，让家里生活好了起来，还能跟着韩实到泉州城这边来做事情。 “那是因为凌义哥和凌河哥你们踏实肯干啊，韩实大哥我最了解不过了，踏实做事情的他都看在眼里，绝对不会因此徇私的，所以肯定是你们本来就做的出色，这才能被选出来。” 季非夜眨眨眼，“你们别忘啦，我可是你们的东家，你们替织坊做的事情，赚的钱，最后都进了我的口袋，还来感激我吗？” 孟初冬哭笑不得，那边凌义开口了，“三娘你不能这么说，咱们织坊的人都知道，四季锦的织坊从来不克扣工钱，每个月按时发工钱不说，家里困难的说一句还能提前预支工钱，实在不成的还能每天结，你说哪里有东家这么好的？” 季非夜摇摇头，“这个啊，可不是我定的。” “就算是妹夫定的，那也是经过你这个东家首肯的。”凌河毫不犹豫的补了一句。 季非夜当即决定不再跟他们说了，她一张嘴说不过他们俩个，还有一旁跃跃欲试的凌菱和韩实。 不过她心里开心。 她的本意除了推广四转织布机，让棉布的价格能下降以外，还有能让更多的闲置劳动力进入工坊，为他们提供一个赚钱的机会。 光靠种田一年能赚的钱实在是太少了。 如今她想要做的，想要赚的钱都拿在了手里，也算是没有多少遗憾了。 “那到时候泉州这边的四季锦就要拜托你们啦，我就坐在家里等着数钱了。” 凌河和凌义都笑着举起了酒杯，“三娘你就等着数钱吧，我们一定好好做的，咱们四季锦那是要成为大业最好的织坊的。” 季非夜闻言笑了，“好，咱们要成为大业最好的织坊！” 说着季非夜也举了酒杯，孟初冬自然跟着举起了酒杯，众人一起干了一杯。 吃过饭韩实就赶着要回去了，他们一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发，这才赶在中午之前到了花都县，这午饭吃的本来就晚，再耽搁下去，他们回去就太晚了。 季非夜早就吩咐人装了好多东西在他们的马车上，“你们才来泉州城，我不是信不过韩实大哥，但是这过年的东西我们准备的本来就多，如今你们直接拿回去，也不用太忙碌了。” “韩实大哥你可不能拒绝，你也不能让你媳妇带着晓哥儿，还要给你们这么多人忙着过年的东西吧？” 韩实只好接受了。 季非夜就送到门口，孟初冬则去牵了马，一路把他们送到城门外，又嘱咐了几句，在泉州城若是遇到什么事情，让人来给他递个信就行。 韩实自然是应了。 “孟初冬你年后也要到泉州城了吧？到时候一起吃酒！” “好，到时候我们好好一起喝一杯。”孟初冬应诺。 等到韩实他们的马车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之后，孟初冬这才策马回头，往家里过去。 第1698章 金铃儿（26） 转眼就是腊月二十九，今年没有三十，所以二十九这天就是除夕了。 大早上起来，孟初冬带着孟平贴春联，贴窗花，挂起了红灯笼，还学着当地的风俗，用红纸包了两根甘蔗在门口放着。 “爹，这是为什么啊？”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依的是牧州的风俗，并没有弄甘蔗，孟平第一次见，便有些好奇。 “说是生活可以从头甜到尾，我也希望我们家生活能一直好。”孟初冬给孟平解释了一句。 “那我要给阿娘的门口再放两根吗？我希望阿娘能一直开开心心的，希望弟弟和妹妹也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不用的，这是我们的家，放在我们家门口，就是要大家日子都好起来。” 孟平十分开心。 按礼来说，除夕这一天还要祭祖，只是孟初冬连孟启都不认了，直接把自己和孟初春分了出来，至于孟家村的那些人，早就把他们逐出族了，就与他更没什么干系了。 所以孟初冬只让准备了祭品和清酒，准备在年夜饭之前祭天就好。 年夜饭安排在了晚上，中午的时候吃的是鱼面，鱼肉去皮去刺剁成泥和面粉和在一起，做成面条，晒干了储存起来，吃的时候煮了就好。 渔民们腊月二十六七就不再出海了，新鲜的鱼没有，做不成鱼汤，所以厨房里特地做了浇头，这才没让鱼面失了滋味。 鱼汤没有，但是其他的鱼还是有的，好在冬天天气冷，就算泉州比较温暖，这几天也是很冷的，有些鱼买回来之后，处理了，再拿新鲜的菜叶子裹着放在寒冷的地方放着，也能放个两三天，不过这鱼也就适合红烧了，清蒸容易失了味道。 等到孟初冬领着孟平，他的小厮抱着孟栩，一起祭天之后，几人便进了屋。 屋里，季非夜和孟娇杏坐在桌子旁边等着他们。 一般祭天不需要女子过去，季非夜也对这不感兴趣，宁愿在屋里等着。 孟初冬抱着孟栩，进屋之后奶娘便过来从孟初冬手里接过孩子，如今两个奶娃娃平时除了吃奶，还添了一些辅食。 今天自然也是给他们准备了属于奶娃娃的年夜饭的，蛋黄加牛乳做的蛋黄泥，鸡汤将油腻全部撇掉，加入蒸熟的南瓜里面做的鸡汤南瓜泥，一个是孟栩的最爱，一个是孟菡的最爱，两个乳娘各自端了一碗，给两个奶娃娃喂着。 而这边，孟初冬见两个奶娃娃吃上了，便也伸了筷子，率先夹了一块鸡肉，季非夜，孟平和孟娇杏也一起伸出筷子，各自夹了一块鸡肉。 孟平瞧着碟子里的鸡翅，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转而夹其他的菜。 季非夜给孟平盛了一碗酸萝卜老鸭汤，“下回我让厨房单独给你做一份鸡翅，今天这鸡翅膀按习俗是不能吃的。” 不仅是鸡翅，鸡头，鸡爪和鸡屁股都在摆在盘子里。 孟平连忙点头，“阿娘，我知道的，谢谢阿娘。” 孟初冬默默的看了一眼季非夜，季非夜失笑，给孟初冬也盛了一碗汤。 而孟初冬立刻礼尚往来，也给季非夜夹菜盛汤。 第1699章 金铃儿（27） “还有没有出息了，还要跟你儿子较真。” 季非夜话音才落，那边的旭哥儿突然啊了一声。 “没说你。”季非夜回头说了一句，看着旭哥儿吃的很欢，便放下心来。 一家人坐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吃了年夜饭，然后就坐在屋里准备守夜。 光坐着很无聊，季非夜让孟初冬把家里唯一一张围棋棋盘拿了出来。 孟平手机捏着棋子，眼里有些跃跃欲试，“阿娘要教我下棋吗？” 季非夜摇头，“我不会下棋。” 孟平愕然，“那阿娘你拿棋盘和棋子出来做什么？” 季非夜看了孟平一眼，“下五子棋。” 说着，季非夜便教孟平怎么下五子棋，孟娇杏也来了兴趣，两个人很快就学会了，当即把季非夜这个老师丢到一边，自顾的玩了起来，不时传来或遗憾或开心的声音，倒也能打发了时间。 大人们可以守夜，孟栩和孟菡这样的奶娃娃自然不用守着，乳娘很快把他们抱回房里，哄着睡了。 红杏从那边屋里过来，“主子，二少爷和三小姐都睡了。” “翠缕还没回来？” “回来了，马上就过来。” “你快些去吃东西吧，我让厨房单独给你们留了，吃过了就回去歇着，别陪我们守夜了。”季非夜催着红杏赶紧过去。 红杏应了一声，还是等翠缕过来才离开的。 “松香去歇息了？” 翠缕应了一句是，“她明儿个要早起，我让她早点去睡了。” “要辛苦你陪我们守着了。” 翠缕赶忙摇头，“不辛苦的。” 过了一会儿，翠缕起身去了外面，不一会儿便拿着茶壶过来，又取了点心，给季非夜和孟初冬添了茶水和点心。 季非夜才吃过年夜饭，这会儿并不饿，便端了一杯茶和孟初冬说说话。 “不知道景山和蝉娘在增州有没有好好过年。” “景山一向不会亏待自己，他自己一个人随便过年也就算了，蝉娘和萧逸都在的话，他应该会好好准备的。” 季非夜点头，“也是，他是个周全的人。” 提过了黄景山，季非夜便提到了云京里，“今年陛下应该能过个不错的年，南岛的海寇隐患算是解决了。” “对，”孟初冬颔首，“而且今年风调雨顺，各地都没有什么问题，一切都很顺利。” 季非夜想起自己监国的那段时间，翻了不少历年的情况，每一年都有些大大小小的灾害，旱涝蝗灾疫病等，就那次年春天，南方还有些地方闹了洪灾，损失虽不大，可也不能说是顺利。 但是这一年确确实实是这几年来年景最好的一年，风调雨顺，一片丰收，就泉州这里出了点问题，但是最终也顺利解决了，敢在过年前把消息送到了云京。 “若是来年，能把密云这个新的心腹之患也解决掉的话，想必陛下会更开心的。” “是啊！” 然后季非夜又和孟初冬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看着孟平和孟娇杏渐渐都有些困了，季非夜看了一眼屋子里摆的西洋钟，便让翠缕去把两人身边服侍的叫过来，送他们回屋去休息。 第1700章 金铃儿（28） 把孟平和孟娇杏叫醒，送他们回房之后，孟初冬和季非夜守到了子时，子时一到，孟初冬便去门口亲自点燃了爆竹，噼里啪啦炸过之后，再回到房里来休息。 门口放的爆竹，在内院听声音已经不大，季非夜去看了两个孩子，睡得都很香。 夫妻两个都躺到床上，第二天早上都要早起，孟初冬是要去一趟衙门，季非夜则得早点给孩子们发压岁钱，给下人们发红封。 于是各自睡去。 大年初一，孟初冬去花都县几位有名望的，比如楼老他们家走了一趟去拜年，然后又去了贺霆家拜了个年。 季非夜则给孟平和孟娇杏塞了两个大红封，旭哥儿和菡姐儿虽然什么都不懂，季非夜照旧给他们塞了。 家里的下人都不例外，全部发了红封。 到了晚上，红杏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数了数，她一年到头花销不大，花都县也没什么能让她花销的，她又是个孤家寡人，银子存着也就自己用，这几年下来。竟然存了有小一百两银子了。 “翠缕你是不是比我存的更多？” 红杏还会趁着赶集热闹的时候出去玩一把，翠缕则几乎从来不出门。 翠缕点了点头。 红杏刚想说两句，就想到了翠缕家的情况。 与红杏孤家寡人不同的是，翠缕还有老子娘在云京，家里还有个十九岁的哥哥。 当初翠缕的老子娘把翠缕送到王府里，就是指着她在王府里当丫鬟那点月钱存着给她哥哥以后娶媳妇的。 想到这里，红杏不由问道，“估计再几个月，主子就要回一趟云京，你肯定会跟着的，这回回去了，你还会回来泉州城吗？” 翠缕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想回来。” “你担心你老子娘给你说了亲，不让你再离开？” 翠缕摇摇头，“在我哥哥娶媳妇之前，他们大概不会想到我的亲事。” “如果他们把你卖了呢？”红杏嘴快，说完看到翠缕的脸色，立刻就知道自己不好，赶忙给自己嘴上打了一下，“我是瞎说的。” 翠缕连忙抓住红杏的手，“你打到哪儿了？疼吗？” 红杏摇头，“我不疼。” “其实，你也想过这个可能性对不对？”红杏试探着开口。 翠缕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值钱的话，他们大概会把我卖掉的，我姐姐就是被他们这么卖掉了。” 翠缕的姐姐的故事，红杏也知道，翠缕姐姐比翠缕大两岁，如今已经没了。 翠缕老子娘是南宫家的家生子，分给南宫婉如当陪房了，当初翠缕姐姐是在昌成侯府当个二等丫鬟，后来翠缕老子娘给她说了亲，就请昌成侯夫人把翠缕放了回来，嫁了人。 结果等翠缕姐姐嫁了，翠缕才知道她老子娘收了男方五十两银子，把翠缕姐姐卖给了人家。 结果那男人打老婆，翠缕姐姐怀了孩子，被打小产，又没养好身子，就这么没了。 而那五十两银子，也就被翠缕哥哥拿去给赌没了。 红杏拉了拉翠缕的手，“你一直都不肯把事情给主子说，不如我们跟主子说一下吧？” 第1701章 金铃儿（29） “而且主子的性子你也该明白，对于咱们这些丫鬟，若是冬桑之前，她可能不曾怀疑过什么，但是出了冬桑那件事，咱们的情况肯定都查过了。” “但是主子那边顶多也就知道个大概，详细的，那些人是不会跟主子一一汇报的。” “你不是想着在等着主子自己发现吗？” 翠缕忙摇头，“我不想让主子知道这些腌臜的事。” 红杏握住翠缕的手，翠缕的手心有些糙，她从小在家就做事情，后来进了晋王府，是从三等丫鬟到二等丫鬟，靠的就是她话少勤劳，这才被昔年的晋王妃，如今的皇后娘娘身边的梅香姑姑看在眼里。 后来南宫婉如入主东宫，她们这些丫鬟也有机会进入宫中，但是翠缕不肯进，她知道自己老子娘的性子，若是她到了宫里，自己老子娘说不得要在外面招摇撞骗，若是惹了事出来，她万死不足以赎罪。 后来以前王府里的绿荷，如今她们主子认的妹妹杜兰寻到她们，问她们愿不愿意到季非夜身边做事情。 红杏和翠缕才有了如今的机遇。 “翠缕，我说一句掏心窝的话，像咱们主子这样的主子，咱们这一辈子说不定都遇不到这样好的人了。” “这么久以来跟着主子，你也该知道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论是她的织坊，果园，还是因为咱们府上张厨子和黄桐嫂子弄的米粉店，还有武娘子那边的缂丝手艺，主子想要帮的，就一直在帮。” 翠缕很是迟疑，“这是我自己家中的事情……而且我这样，这样只知道逃避，主子大概会不喜欢。” 红杏急了，“那你能怎么办呢？那是你老子娘，他们知道你在哪里，咱们也不会一辈子不回云京，他们只要在云京等着，就能等着你回去的。” “我相信主子一定能理解你的苦楚。” “红杏，你让我想象……” “一辈子不回云京，我是可以的。”翠缕忍不住开口道，“我可以求主子放我出府，我找个人嫁了，不用多好，就算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也可以，我……” “胡说什么呢！”红杏捂住了翠缕的嘴，“你这想法要是被主子知道了，那主子大概是真的要不喜欢你了！” “亏你还在主子身边服侍了这么久，连这一点都看不穿，我真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翠缕苦笑了一下，“或许是红杏你身在局外，看得比我清楚吧，我总是患得患失的，若是狠心一点，当年我就该不管他们的。” “翠缕，你是真的不能这么想，你当初要是逃走了，那你这辈子就真的毁了，你不能嫁人，不能去大户人家做事情，不能犯事儿，你想怎么活下去啊？” 红杏抓住翠缕，“你现在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那样主子会失望的！” “我不会的，红杏，你放心，我觉得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这种事情是要给主子丢脸，让主子声名有损的，我怎么会去做？” 红杏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咱们明天去找陈婆婆拿个主意吧，你不敢给主子说，问问陈婆婆总行吧？” 第1702章 金铃儿（30） 大年初二是女儿带着女婿回娘家的日子，孟宅上下对于这件事就是讳莫如深，不会有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而季非夜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己坐在书桌前把孟栩和孟菡如今的模样画了出来，取的是孟栩抱着香球还要伸手要抱的姿态，孟菡则是闭着眼睛在哥哥旁边睡觉的模样。 翠缕昨夜没睡好，精神不好，红杏便替了她磨墨的活，见了季非夜笔下的画便道，“主子真是画的栩栩如生。” 季非夜收起笔，满意的点点头，“腊月里忙着都没怎么画过，这还是一个月前他们的模样。” “主子的记性真好，这模样，若不是他们在旁边对比着，我一定注意不到那些细节。” 将这张画好的放到一边晾着，季非夜重新拿了一张纸，开始画起过年那天，两个奶娃娃被抱着喂辅食的模样。 一个下午过去，季非夜将这张过年时候的画完，再晾干之后，将之前收藏着的箱子拿出来，再把这两张卷好放进去。 这箱子里光这样卷好的画已经有十几幅。 “等到二少爷和三小姐长大的话，大概得有几十上百幅了。” 季非夜脸上露出笑容，“等她们长大啊，我大概能存个几百幅，不过得好好存着，待我去找人学一学裱画的功夫，将这些画全部装裱起来，给他们挂在书房里。” 红杏张了张嘴，想说以后二少爷三小姐说不定会恼羞成怒的，不过看季非夜兴致勃勃的模样，红杏决定闭嘴。 毕竟他们长大之后的表情，红杏自己也是很想看到的。 大年初二孟宅没亲戚可走，大年初三按照当地习俗则是不走亲戚的。 等到初四的时候，贺松拎着东西，和杨裕一先一后过来拜年。 孟初冬出去迎了两人，杨裕虽然觉得大正月里说正事不好，可是他心里搁着事情，便还是忍不住和孟初冬开了口。 “大人，我想过了，我愿意去读书。” 贺松还不明白杨裕在说什么，等两人说清楚了，这才明白，这是孟初冬允许杨裕去念书了。 “那要好好恭喜杨裕兄弟了，我在云京等着你啊！”贺松伸手拍着杨裕的肩膀。 孟初冬笑道，“他要从童生开始考，你这是打算在云京再等三年？” 贺松赶忙摇头，“没有没有，大人我跟你说，我今年跟我爹娘发过誓了，我一定好好考，争取考个好名次回来。” “那我说什么？嗯，祝你金榜题名吧。” 贺松嘿嘿一笑，“谢大人吉言。” 杨裕也拍了拍贺松的肩膀，“贺松，你不要得意了，我很快就会追上你的。” 贺松得意的一笑，“没关系，按照我们约定的来，等到做官的时候再比，我们可都是从大人手底下出来的，到时候谁给大人丢脸了，谁就罚自己答应对方一个请求。” 杨裕悠然一笑，“谁怕谁，就按照我们约定的来。” 两个人就在孟初冬面前约下了一辈子的约定，之后一辈子，两个人都真的为着不输给对方而努力。 第1703章 云梦泽（1） 黄景山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与季非夜所以为的，他们正在和和乐乐的过年不同，此时的黄景山正把萧逸从屋子里拖了出来，见他一副不肯认错的模样，黄景山真的觉得自己太阳穴都跳了起来。 “阿逸，蝉娘去哪儿了？”黄景山又问了一遍。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萧逸直截了当的否认。 黄景山那一瞬间连眼睛都红了，“阿逸，我知道你知道，你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不会怪你的。” 萧逸也红着眼睛，“景山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是的没错，我是在她的房间里，那是我听到动静才过去的，但是我过去了之后她就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我承认我好奇心重，所以我在她房间里找了一圈，还翻了一些东西，所以彩儿和百儿跟你说，我进她房间很久了，但是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我以为这是你们的约定，她又要出去给你查探什么人家了。” 黄景山抹了一把脸，“阿逸，今天除夕。” 说完黄景山就往外走，萧逸追上几步，“你去哪儿？” “找人去找她，我没有让她出去，她武功那么高，突然离开的话一定会和我打招呼的，突然失踪了只有一个可能性，她被发现了。” 萧逸敏感的抓到了一个词，被发现，“她被谁发现了？” “是她的那个仇人吗？一见面就要弄死她的仇人？蝉娘的武功那么高，谁能这么悄无声息的放倒她带她走？” 萧逸的话让黄景山脚步一顿，是啊，蝉娘的武功不下于一般人，要是能有人无声无息的把蝉娘带走，那人的武功得有多高？就算是把这个院子里所有人杀了，大家可能都反应不过来。 想到这里，黄景山的后背上沁出了冷汗。 “你说的没错，没人能悄无声息的就把蝉娘带走。” 萧逸眼睛一亮，“那是那位姐姐自己主动跟他走的？” 黄景山慢慢的摇头，“蝉娘除了身负的血海深仇以外，其他的事情并不能威胁到她，但是现在不一定了，也许她被威胁了。” 黄景山深吸了一口气，“不行，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我不能这么急，得徐徐图之……他不一定会第一时间杀掉蝉娘，要杀的话，他肯定直接就派人来杀了，就连我和你都不一定能逃过去……所以他不是想杀了蝉娘。” 萧逸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景山哥，你在说谁？” 黄景山转头看向萧逸，沉沉的开口，“郑无命。” 萧逸无声的抽了一口冷气。 就算是萧逸不在乎外面的情况，对于郑无命这个名字，也是如雷贯耳。 “那位姐姐的仇人是郑无命？” “具体什么仇，我也说不好，具体的她没有细说，反正跟郑无命宠爱多年的一名宠妾有关。” 萧逸瞪大了眼睛，“莫非那位姐姐就是郑无命的宠妾吗？她从琼岛逃走了？” “不是，你别瞎猜了，我要找人去接触一下，打听一下情况。” 第1704章 云梦泽（2） 这会儿都是傍晚了，家家户户都在吃年夜饭，大街小巷里飘着的都是年夜饭的香气。 黄景山脚步匆匆的穿过两条街，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有人来开门，见到黄景山疑惑的开口，“黄公子，这大年三十的，是要找咱们爷吗？” “是的，我找崔爷有点事情，麻烦这位大哥帮我通报一下。”说着黄景山塞了一块银子到那人手掌心。 那人摩挲了一下手心的银锭，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咱们爷正在陪着秦娘子呢，我得去问问，才知道爷愿不愿意见你。” 黄景山连忙道谢，只要这人肯去报一声，崔伟知道了，说不定会见他的。 门房另一人也知道黄景山身份不一般，连忙把黄景山请到一旁的小厅里坐着，还让人上了茶过来。 黄景山这会儿没有心思喝茶，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露出急躁来，便捧了茶杯，一边喝茶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 坐在小厅里等了一刻多钟，之前去报的门房跑过来了，走到黄景山面前，“黄公子，我们爷请你过去。” 黄景山跟着起身，那门房身后跟着个小厮，是这小厮领着黄景山继续往里面走。 崔伟的宅子占地面积不小，这会儿崔伟正在花园里的一处楼阁处跟秦怜一起吃年夜饭。 二月的时候，崔伟就要娶林桃娘进门了，过了正月十五，秦怜就必须离开崔伟这里了。 因此这也是秦怜能留着崔伟过的最后一个年，秦怜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还能回到崔伟身边，不过男人嘛，也许是得不到的总是好的，她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在这个男人心里留下点什么，也算是为自己铺一条后路。 原本崔伟是不想见黄景山的，哪有人在大年三十这天来拜访的，不过秦怜让丫鬟查过，知道当初买下她哥哥酒楼的人就是黄景山，听到下人来报黄景山来访，便劝说了崔伟一句。 崔伟这才勉强同意了。 黄景山走过一道道回廊，最后到了花园之后，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丝竹之声，他按捺住心中的急迫，跟着小厮走上了楼梯。 上了二楼，小厮示意黄景山稍待片刻，黄景山心想，他定国公府的三公子，何时被人如此怠慢过，随即又想到是自己有求于人，这才深呼吸了几次，将心中的焦躁，不安和升腾上来的一点点怒火全部压了下去，脸上也恢复了平静。 然后他听到里面传来崔伟的声音，带着点儿漫不经心，“那还不请黄公子进来？再去拿个酒杯来，我要好好的跟黄公子喝几杯。” 小厮出来请黄景山，黄景山整了整衣裳，然后走了进去。 入目是一张圆桌，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崔伟坐在正上左，秦怜一身大红衣裳，依偎在崔伟的身边。 黄景山上前拱手一礼，“大年三十，打扰崔爷的年夜饭了。” 崔伟摆摆手，“反正我也没什么亲人了，往年还有不少美人陪我过年，今年就怜儿一个，我正觉得孤单呢。” “来人，给黄公子添座。” 第1705章 云梦泽（3） 若是真的有心给黄景山面子，崔伟应该在知道黄景山要过来的时候，就让人添了座位和酒杯，如今黄景山到了跟前才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下马威罢了。 黄景山将心中的怒气压下，想着还要借助崔伟的人手去查探消息，黄景山便把这些愤怒给忍耐了下来。 “崔爷，打扰您的雅趣了真的很抱歉，其实大年三十是团圆的日子，我也不想过来麻烦崔爷，是我那个跟着我一起过来的表妹，我原本是要带着她带增州替她寻访她多年前来增州的舅舅的，结果人没找到，就今天，我那表妹还被人给掳走了。” 崔伟端酒杯的手一顿，面上现出怒气来，黄景山住的地方他也知道，就在他的地盘里面，若是真的被人掳走了，黄景山找到自己头上很正常。 “是在哪里被掳走的？” “不瞒崔爷，就在家中被掳走的，早上的时候我收到了找的那个工匠关于酒楼的想法，急着想把酒楼开了，就过去跟他商量了一下，结果傍晚回去，就听家里人说我那表妹失踪了，问了伺候的婢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来我还以为是她自己走丢了，可是我问了守在外面的小厮门房，竟然一个都没看见，她一个活生生的人，总不能青天白日的在屋里自个儿不见了吧？” 崔伟眉头一蹙，挥手让人上来，“去底下问问，今儿个有没有出去闯祸的？特别是那平日里没了女人就不能活的。” 黄景山心中有些焦急，他知道可能是郑无命出的手，但是他要是对崔伟提起郑无命的话，崔伟肯定不会为了他去得罪郑无命。 他只是想借着崔伟的手查到一点线索，若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的话……那他就只能想办法去找人帮他引荐到郑无命面前了。 崔伟把事情吩咐了下去，下面人对崔伟肯定不会有抱怨，但是对给他们带来麻烦的黄景山就很有意见了。 黄景山说过了这件事就要提起告辞，“崔爷，我还急着回去找我那表妹，这一次崔爷出手，我铭记在心，崔爷要是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黄公子不留下来喝杯酒？” “崔爷，实在抱歉，我这表妹一时没找到，我这心里就像着了一团火一样，哪里还能喝得下酒？”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小四子，把黄公子送出去。” 那小厮应了一声，对黄景山道了一声请。 黄景山又跟崔伟道了一次谢，这才离开了崔伟的府上。 一路走出去的时候，有那些因为崔伟的吩咐而不得不中断了正在喝的酒吃的饭的人，也打听到了是黄景山的缘故，不免态度有些不好。 “黄公子，你那表妹长的如何啊？要是太漂亮了，说不定找回来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黄景山神色一冷，“谁害了她，我就让谁用命去给她陪葬！” 那人被黄景山一句话堵了回去，神色难看了几分，重重的哼了一声之后走了。 黄景山也不甚在意，跟着小厮继续往回走，心里盘算着，这会儿还能找谁帮个忙。 第1706章 云梦泽（4） 黄景山回到家中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由于是除夕夜的缘故，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倒是家家户户灯火都亮着，显得黄景山一人更加的形单影只。 黄景山却没空伤春悲秋，脑中转过许多人的影子，最后他瞅了一眼这空荡荡的大街，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郑无命啊郑无命，你真是算得太准了，恰好是除夕夜，恰好是这个时候，他在增州又哪里有多少人能找呢？又怎么能欠下这沉重的人情呢？ 这一刻，黄景山才真正明白过来，增州的海王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 萧逸等在门口，见黄景山回来赶忙拉住他，“景山哥，怎么样？” 黄景山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萧逸一愣，“年夜饭不是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吗？要是那位姐姐也能回来吃就好了。” “那就先吃饭吧，消息还得等。” 黄景山往里面走了两步，看到彩儿和百儿还跪在廊下，摆摆手，“别跪了，不是你们的错，起来去吃饭休息吧！” “明天给你们发红封。” 两个丫鬟千恩万谢的磕了头，跪的久了站不稳，两人互相扶持着走远了。 黄景山身后的小厮来喜已经去厨房吩咐过了，两人坐下来不久，来喜就带着人过来布菜。 年夜饭十二道菜，有鱼有肉，只是人太少，未免凄清。 “景山哥，你刚才去找谁了？”萧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他确实对蝉娘有很高的好奇心，但是现在已经全部转变成了担心。 “崔伟。”黄景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拿起碗筷赶紧吃饭。 他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吃饱饭是不行的。 “那他答应帮忙了吗？” “只是让他查他自己的下属。” “可是景山哥你不是说那位姐姐是被郑无命的人带走的吗？” “我们这里终归是崔伟的地盘，说不定他们会有什么线索，我们也没法直接去琼岛上，都试试看，才能找出一条路来。” 萧逸咬着筷子，“为什么不去找鸿运行？” 黄景山抬头看了萧逸一眼，“鸿运行里不止有定国公府和徐家，我明天会去那边找他们的，只希望不要再来人混水摸鱼了。” 萧逸虽然不太懂，但是只好不再继续问了。 黄景山快速把自己填饱了之后，才细细的给萧逸解释。 “我是定国公府的人没错，但是我的酒楼是陛下支持下开起来的，我作为定国公府的三公子，问鸿运行要求帮忙弄点什么稀罕物没问题，但是要借助鸿运行的势力去开的话，就跟鸿运行分不开了。” “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是鸿运行的背景比较复杂，我现在接触郑无命的目的是为了陛下未来攻打密云做准备，增州情势又很复杂，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我现在就希望蝉娘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只要郑无命见面没有对她痛下杀手的话，她就一定能活下来。” “否则我真的没法对三娘交代了。” 萧逸站了起来，“景山哥，我也要帮忙！” 第1707章 云梦泽（5） 除夕夜一整夜，黄景山几乎都没有睡，听着外面过了子夜，慢慢到天亮，再有鞭炮声噼里啪啦炸了起来。 下人们都起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开门声，低低的说话声，都一一传了进来。 黄景山动了动几乎彻底僵掉的脖子，吐出一口浊气，那边的萧逸也跟着清醒了过来，“景山哥。” “今天你先留在家里，我去一趟鸿运行，大年初一，就算是我过去了，他们心中难免也有抱怨，你就别过去了。” 萧逸还想说什么，被黄景山拦住了。 “大年初一的，虽然蝉娘失踪了，但是也不是那些下人的错，为免生事，你在家中坐镇，我昨天不是说了要给下人发红封吗？交给你了。” 萧逸知道自己这会儿帮不上忙，咬着唇答应了。 黄景山起身往自己屋里走，他昨夜都没洗漱，身上的衣服也不曾换过，这会儿回了房间，命小厮打了水过来，到净房里换了衣服洗漱一番，眼下虽然还是青黑一片，眼睛里依旧布满了红血丝，精神却好了不少。 小厮又端了早饭过来，黄景山匆匆用了几口，然后便命人备车。 从他住的地方到鸿运行那边，坐车也得小一个时辰才能到。 才吩咐下去没多久，他身边的来喜就匆匆跑了过来。 “怎么了？” “公子，有客来访。” 黄景山心想，莫不是崔伟那边有了什么消息，面上便带了几分期待，“请进来。” 来喜犹豫了一下，“来人不是那位崔爷手下的。” 黄景山一愣，“不是崔伟那边，林方正那里的？他听到消息了？” 他来增州没多久，若说认识的，也就崔伟和林方正，再有就是鸿运行那里了。 黄景山相信鸿运行那边会有人盯着自己的一行一动，但是若说他丢了个表妹，鸿运行的人会在大年初一一大早的跑过来拜访他，他是不信的。 听了黄景山的话，来喜摇摇头，“公子，都不是，也不是鸿运行的人，那位自称主家姓沈，说公子你一听就明白了。 黄景山思索一番，随后眼瞳一缩。 姓沈，莫非是那位？ 增州如今有海王爷郑无命，翻云覆手之间，无人敢与他争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买郑无命的帐。 当初一同到增州的，除了郑家，还是有别的几家的，不论最初他们是被流放过来的，还是主动过来的，这么多年过去，有的湮灭在了历史的车轮底下，也有的自成一方势力。 沈家就是其中之一。 而如今沈家的领头人有两位，他们是兄弟，但是对于家族发展的策略却不尽相同。 沈鸿羽为沈家老大，他的想法是避开郑无命的锋芒，而且他依旧想着昔日沈家的荣光，所以逼着子弟们读书写字，想要从科考上面给沈家挣出一条路来。 而沈鸿延则不一样，他向来奉行谁的拳头大听谁的，沈鸿羽那样的做法需要数代人的努力才能走出来，他却等不及了。 他恨不能立刻就把郑无命给拉下马来。 黄景山不知道这来的人是沈鸿延手底下的，还是沈鸿羽手底下的。 第1708章 云梦泽（6） 不过不论是沈鸿延还是沈鸿羽，这会儿上门了来，一定跟蝉娘有关系。 一边这样想着，黄景山亲自起身去外面迎。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双眼睛很亮。 增州的冬天不冷，他也不过在外面穿了一件宝蓝色的锦袍，腰间坠着羊脂玉的双鱼戏水玉佩，并一个绣着宝瓶葫芦的荷包，和一方小小的私章。 看着倒像哪家的公子哥儿，倒不像是个跑腿的属下。 黄景山看着来人模样，迟疑了一下，“这位……” “我叫沈居哲。” 黄景山恍然大悟，“原来是沈二公子，请进。” “来喜，让人上茶。” 来喜一见自家公子这般重视的程度，心里明白过来，赶紧下去吩咐了。 黄景山迎着沈居哲往屋里走，这院子不大，也有二进，一进是外院，在那边设了个小花厅，平时就是黄景山问事以及接待的地方，黄景山领着人到了小花厅，下人也送了茶水过来。 “我平时爱喝这顾渚紫笋，不知沈二公子可喜欢喝？” 沈居哲笑着端起了茶，“我素爱喝茶，各地的茶都爱喝，我父亲经常笑话我是个茶罐子。” 黄景山和沈居哲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沈居哲放下了茶杯，黄景山知道沈居哲要进入正题了，便认真倾听。 “父亲与我说，”沈居哲摸了摸自己的小指，“他知道黄公子这里丢了个人，而且还是个了不起的人。” 黄景山手指捏紧了手中的茶杯，勉强扯出一点笑意，沈居哲的父亲是沈鸿羽，沈鸿羽对郑无命这个人的态度…… 想到这里，黄景山压住心里的躁动，“是的，是我的表妹，昨天突然就不见了，我在增州也不熟，昨天求了这里的崔爷帮忙，到现在还没什么线索。” 沈居哲笑了一下，“恐怕并不是什么表妹吧？” 黄景山心中一沉，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沈二公子说笑了……” “黄公子不需要跟我打什么机锋，我选在大年初一登门，就是为了解决黄公子的燃眉之急的。” 黄景山咬紧了后槽牙，“不知道沈二公子打算怎么替我解决燃眉之急。” “父亲说黄公子好本事，那一位发誓要将增州掘地三尺也没找出来的人，竟然让黄公子藏了这么多年，若是一直藏着也就算了，偏偏还敢带到增州，放到人的眼皮底下，不是送给人家的吗？” 黄景山整个人都懵了，“什么藏起来？” 沈居哲诧异了一下，他看着黄景山的表情不似作伪，便试探着问了一句，“黄公子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沈居哲真的要惊叹了，这位竟然这么糊里糊涂的就把人给带过来了，怕不是被人给骗了吧？ 难不成他还真把那个女子当成他的表妹？ 登时，沈居哲看着黄景山的眼神里就带上了同情。 黄景山看着沈居哲的神情变化，心中也是一个咯噔，难道他被蝉娘骗了吗？ 那个什么巫灵并不存在，实际上就是蝉娘自己吗？ 不对，黄景山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蝉娘没必要骗他，也许是这些人不明内情，把蝉娘当作巫灵了。 第1709章 云梦泽（7） 既如此，他倒不如听一听沈居哲的说法。 沈居哲如黄景山所愿开了口，“十年前，郑无命看上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是别人送给他的侍妾。” “十多年前，郑家在增州的势力虽不如今天，但是郑无命的爹是增州的海王爷，他是他爹唯一的儿子，继承了他爹的眼光和心性，才从他爹手中接过摊子，便把自家的势力又扩了一圈。” “那会儿想要巴结郑无命的人太多了，郑无命的爹不好女色，一生只有他娘一个人，轮到郑无命了，却是连正妻都不娶，别人送过去的女子，他来者不拒，却几乎不怎么睡，送到了琼岛上，不是被他赏了下人，就是发配当了丫鬟。” “那些女子竟是一个都没入他的眼。” “然而这个局面在十年前被打破了。” 沈居哲叹了一声，手指动了动，便有旁边伺候的下人自觉的上来给他添了茶，沈居哲端起茶喝了一口。 “十年前，白家给郑无命送了个女人过去，那个女人是白家的养女，在白家养了十几年，容颜之出色，增州这十来年，都无人能越过她，传言道那个女子，只消看上一眼，便能令人忘俗。” 说到这里沈居哲笑了一下，“依我之见，哪里是令人见之忘俗，而是令人一眼便坠入红尘当中，绝不肯再登西方极乐了的。” 这个故事，黄景山听过了蝉娘的那个版本，和沈居哲如今说的，会有一点出入，但是这也许是各人的立场不同吧。 “郑无命独宠那个叫白灵的女子，白家也因此水涨船高，在增州这个地界一时无两，白家的人就算是横着过街，也没人敢说一句什么。” “直到白灵怀了孕，给郑无命生了唯一的女儿之后，就没了消息。” “具体怎么了，没人知道，有人说那位女子已经大出血去世了，有人说她从琼岛逃走了，也有人说她惹到了郑无命的逆鳞被郑无命给杀了，还有人说郑无命已经厌弃了白灵……但是之后没多久，就传出来消息，郑无命禁止任何人再提白灵，就连当时气焰鼎盛的白家，也一下子没落了。” 沈居哲淡淡笑了一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黄景山沉吟了一会儿，“难道我的表妹和那位白灵很像吗？” 沈居哲意味深长的看了黄景山一眼，“黄公子，你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美人在骨不在皮吗？” “那些看多了美人，眼睛利害的，一眼就能瞧出别人的本来容貌，就算是妆容跟那戏台子上的花旦一样，他也能看出来这个人，从骨子里是美，还是丑。” “传说郑无命就是这样的人。” 黄景山还是皱着眉头，“可是我表妹几乎没出过门啊，海王爷平时都在琼岛吧，怎么会看到我表妹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沈家的探子从琼岛传回来的消息，昨天下午，海王爷亲自出了一趟门，回来的时候带着个女人，下人都传说，那个女人跟四年前突然没了踪迹的白灵长的一模一样。” “海王爷还亲自把自己的女儿带到了那个女人的屋里。” 第1710章 云梦泽（8） “沈二公子还没说，我要怎样做，才能把我表妹救回来。”黄景山咬咬牙，把这个问题又提了起来。 沈居哲轻轻扬眉，“黄公子的燃眉之急难道不是不知道是谁抓走了自己的表妹吗？现在我可是把答案都告诉你了啊。” 黄景山立刻站了起来，“沈二公子莫不是在耍我？” “黄公子，你太急了。” 黄景山只觉得这几天，自己受的气真的是要突破他的涵养了，想想他堂堂定国公府三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但是一想到这是在增州，想到季非夜和孟初冬的目的，想到陛下的大业，黄景山也只能咬咬牙忍下去。 这个地方，这些人，他迟早要叫这些人知道，他们嚣张的日子不多了！ “那是我的表妹，是我把她带到增州来的，结果因为我的失职让她不见了，我回了云京怎么跟家里人交待？”说这话的时候，黄景山脸上的焦急和懊恼交织，还有后悔夹杂其中。 沈居哲观察着黄景山，见这位定国公府的三公子还是坚信着那是他的表妹，根本不在乎这人与当初郑无命宠爱的侍妾是否有多么相似，心想这真是个傻子。 他是沈家大老爷的二儿子，虽然他父亲要他们好好读书，却没打算把他门培养成书呆子，增州发生的事情，无论大小，该让他们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其中就有崔伟即将和林方正联姻，而这位定国公府的三公子看上了沿海的那座酒楼，在其中出了力的消息。 在沈居哲看来，黄景山想要一座酒楼，根本无需费这么大的功夫，只要把他那表妹往郑无命府上一送，自然能跟十年前的白家一样在增州青云直上。 而且黄景山背后还有定国公府，在增州站稳脚跟自然不成问题，不会像那白家一样昙花一现。 只可惜，这是个傻子，而且还是个真情实感的傻子。 沈居哲原本还想戏耍黄景山一番，但是想起来自己父亲的嘱咐，只好忍了下去。 他的父亲无比希望他们能借着科考挣出一条路来，他们沈家当初是被流放到增州的，在这七八百年的时光里，都在增州挣扎。 沈家从来都是不甘心的，这么多年，沈家一直被郑家压制着，就连萧朝改朝换代到陈朝也是。 如今到了大业，郑家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对沈家的压制，沈家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沈鸿延的那种做法，沈鸿羽看不上，也不赞同。 凭借武力同郑家去相斗，若是能斗得过，沈家至于要挣扎这么久吗？ 而这黄景山是定国公府的三公子，若是沈家相助于他，到时候沈家进京，若是能得定国公府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想到这里，沈居哲沉了沉心，他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话的方式，于是补救一般的开了口，“黄公子，我刚才说话不当，实在是对不起。” “但是沈家的情况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沈居哲苦笑了一下，“你要是让我们把你表妹从琼岛上带出来，那是很难的。” “但是上元节那天，增州大小势力都要去琼岛上给郑无命拜年，到时候我可以让父亲带上黄公子。” 第1711章 云梦泽（9） 去年上元节的时候，季非夜念了一句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没想到的是，今年季非夜就看到孟初冬实现了自己的承诺。 这一年的上元节和去年没多大差别，除了花灯的花样更多些，人更多些以外，其他的也差不多。 但是季非夜看着还是很欣喜，她牵着孟初冬的手，慢悠悠的走在人群里，看着一盏又一盏别致的花灯，心里的甜蜜好像要溢出来。 孟平看过好几回花灯了，这回他不感兴趣，说要在家里陪着旭哥儿和菡姐儿，这一日出来的，便只有孟初冬和季非夜两人。 到了一个卖花灯的摊子面前，孟初冬拉着季非夜站定了，然后就见那摊主转身，从身后拿出一个花灯递给孟初冬，笑嘻嘻道，“县令大人，您的灯，准备好了。” 孟初冬从那摊主手中把灯接过来，直接送到了季非夜面前。 那灯造型十分别致，手柄就是树枝模样，那树枝虬结，一直延伸出去，上面用绿色的纸做成桂花树叶形状，中间还点缀这一朵朵黄色的小花，看着好似一根缠绕了一圈的桂枝，这一圈桂枝当中，是一盏圆形的灯，金黄色的，好似十五的月亮。 在月亮旁边，蹲着个白色的长耳兔，那兔子蹲在那里，好似抱住了这大大圆圆的月亮。 月亮灯里面一根蜡烛，白色兔子里面也是一根蜡烛，一起亮着，便将整盏灯的模样映的清清楚楚。 “喜欢吗？”孟初冬眼眸清亮，浮出温柔的笑意来。 季非夜从孟初冬手中接过这盏灯，扬首看向孟初冬，“是你自己做的吗？” “做花灯我学的不久，做不了这么好看，好在师傅手艺精湛，我说了，他就帮我做出来了。” 季非夜提着花灯，“那就当做是你做的好了，我很喜欢。” 听到季非夜说喜欢，孟初冬便放下了心，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牵着季非夜的手，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从前破旧的塔楼已经重新修缮过了，焕然一新，站在塔楼上是最好的观灯地点。 不过县城里的百姓更喜欢在人群当中，抬头看花灯，低头看街边的摊贩，或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元宵，便能叫人从嘴里暖到胃里，再甜到心里。 季非夜在家里吃过元宵了，这会儿自然是不想再吃什么，她和孟初冬出来，只是纯粹为了观灯而已。 于是两人同守在塔楼上的巡卫打了招呼，一起登到了塔楼的顶端。 从顶端往下看过去，长街就好像一条发着光的河流，五颜六色最后全部汇入河流当中，季非夜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灯，又往下看去，“比去年的时候，更好看了。” 孟初冬一直牵着季非夜的手，这会儿握着她软软的手，“三娘，等会儿还有更好看的。” 季非夜一扬眉，“什么？”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也是站在这里，你说东风夜放花千树，我说过，今年的时候，请你看。” “所以，三娘，往那边看。” 季非夜转过脸，就在那一刻，一道亮光直冲天际，然后在天空当中炸成一朵极为漂亮的花，从她的位置看过去，好似将半个天空都占满了。 第1712章 云梦泽（10） 五颜六色的焰火就好像约定好了一般，争先恐后的冲上天际，然后再在天空当中绽开属于自己的风采，有的如星雨一般散落，有的只炸开一小团便消失了。 各种不同的焰火在天空当中组成了一场盛大的焰火会。 季非夜仰头看着天空，那些在空中绽放又落下的焰火也在她的眼眸里留下了痕迹。 “孟初冬，谢谢你。” 孟初冬听到自己的名字，随后翘起嘴角笑了，“三娘，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 “我很喜欢。” 季非夜特地强调了一遍。 这会儿焰火已经全部放完了，天空当中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这场焰火在人群当中激起的热情却没有消下去。 但是这已经影响不到季非夜了，她的心里现在只有甜蜜，仿佛才喝过甜甜的蜜糖，满满的流淌过心间，孟初冬还能记得去年的承诺，她真的好开心。 又在塔楼上呆了一会儿，孟初冬搂住季非夜，“三娘，风慢慢大了，我们下去吧。” 季非夜点点头，被孟初冬牵着慢慢走下旋转的阶梯，重新走进人群当中的时候，季非夜才恍然觉得那些嘈杂的人声，重新回到了她的耳边。 孟初冬摸了摸季非夜另一只没被他牵着的手，觉得有些凉，便拉着季非夜在一个卖酒酿的摊子面前停了下来，买了碗热乎乎的酒酿，捧在手心里觉得不那么烫，才放到季非夜的手里。 然后孟初冬自个儿伸了手，将季非夜的手包住，两个人就着这一碗酒酿在取暖。 等手暖的差不多了，孟初冬拿起酒酿当中的调羹，也不顾及别人的目光，给季非夜喂一勺，自己吃一勺，两个人一同把一碗酒酿给吃了。 那酒酿明明不多，季非夜却觉得自己好似喝了不少酒，已经有了微微的醺意。 吃过了酒酿，季非夜才和孟初冬慢慢的往家里走。 季非夜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一侧头看到孟初冬的模样，千言万语便消失无踪，左右不过一句喜欢，而这一句喜欢，足以道尽所有。 回到家中，红杏她们在家里也是能看到焰火的，看着季非夜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不过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太多，小九便过来了，“姑奶奶，黄公子借咱们在增州那边的人手传来了消息。” 季非夜一愣，过年期间，黄景山这么着急传来消息，这是出事了？ 季非夜和孟初冬对视了一眼，从小九手中接过信封，小九把信送到了，便不再多问，转身就离开了。 季非夜着急看信里的内容，便拉着孟初冬快步进了屋。 红杏乖觉的没有跟上去，而是守在了里间和外间之间。 孟初冬从季非夜手中接过信，拆开来看了一遍，目光微沉，“景山说，蝉娘被郑无命发现然后被带走了，沈家主动找到了他，今夜会带他去琼岛。” 季非夜心中一紧，“蝉娘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景山就这么去琼岛上……有沈家在的话，应该不会出事吧？” “沈家既然主动找上景山，应该会力保景山的性命，还有蝉娘，如果她没出事的话……”孟初冬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现在季非夜和孟初冬在远离增州的泉州，也就只能祈祷他们两都没出事了。 第1713章 云梦泽（11） 正月十五这一天，一早上起来，黄景山拉着萧逸坐在那里，一起吃了一碗汤圆。 “萧逸，我今天去琼岛，等会儿鸿运行的人肯定会来我这里打探消息，麻烦你帮我应付一下了。” 萧逸立刻答应了下来。 自从大年初一那天，沈家大老爷沈鸿羽的二儿子沈居哲亲自上门来拜访黄景山之后，鸿运行那边对黄景山也从一开始的不冷不热变得重视起来。 黄景山明白，那边不过是看菜下碟罢了。 他虽然是定国公府的三公子，却是从大房过继到二老太爷名下的，二老太爷一生无子，他的父亲是定国公的庶弟，早早的战死了，他母亲也因忧思过度离世，最后经过二老太爷的同意，把他这一支过继给了二老太爷。 所以他身份地位怎么也比不上身为定国公世子的黄景程，和康王世子交好，娶了南风遥的孙女的黄景希，鸿运行的人一开始怠慢他也是正常。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黄景山就一点儿也不介意，见他和沈家有了关系，鸿运行的人立刻就上门来打听，这做的也太明显了。 “景山哥，你放心好了，那些人从我嘴里，保证什么都打听不到，那位姐姐失踪的时候，他们不找上门，沈家一来人，他们马上就过来了，这不明显在观望吗？” “说起来还是你家的生意，竟然这样行事，真是过分。” 黄景山摆摆手，“不要再说了，以后回了云京这话也不要说。” 萧逸瞪着眼睛，“为什么不能说？” “不过是底下人自作主张，又不是我大哥二哥的意思，徒惹出一些言语来，也没有什么好处。” 萧逸皱着鼻子，“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些人还要说你不识好歹？肯定会说什么要是你出了事，鸿运行必定会倾尽所有去运作，去协调，但是失踪的只是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表妹，他们在增州也很困难，不能随便动用人手对吧？” “算了，咱们不靠他们！”萧逸说的铿锵有力。 黄景山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萧逸的头，蓦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我等会儿就要去码头了，从这里到琼岛，晚上要留一晚，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蝉娘，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岛上耽搁，明儿个酒楼那边就要开工了，你帮我去监工。” “没问题！”萧逸拍着胸脯答应了。 黄景山知道这不是最好的见郑无命的时机，但是人生一辈子，有些时候就是该博一把，他已经联络了在增州这边的离组的暗卫，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有人化妆了进入了沈家的随从当中，若是出了意外，会尽量把黄景山救出来。 但是黄景山还是抱着对后面情况的担忧，把一切给萧逸细细的说了一遍。 萧逸听着心情愈发的沉重，“景山哥，你只是离开几天而已，你别搞得你好像要很久不回来一样好不好？” 黄景山一愣，随后理了理自己的心情，对着萧逸说了句抱歉。 “我不由自主的，担心的有点多。” “你只是去一趟琼岛而已，去找你的表妹，那个郑无命若是那么不讲理，他在增州早就被人推翻了吧？” 第1714章 云梦泽（12） “你说的有道理，我明明知道这些，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乱想，说白了就是我自己的心情也不安定。” 萧逸想了想，起身跑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拿了个魔方出来放到黄景山手里。 “这是？” “心情不能安定的时候，就玩玩魔方吧？你会专注于怎么把它解开来，自然就能平静下来了。” 黄景山拿着手中的魔方转了转，对着萧逸的话是有些不相信的，不过这不妨碍他把魔方收了起来，然后拿着包袱同萧逸道别。 外面车已经备好，短短的十几天，这个院子里服侍的人已经换了一轮，当初鸿运行送过来服侍的下人已经全部送了回去，如今的下人有黄景山临时从牙行里买回来的，也有干脆问风组和泽组那边借过来的。 如今等在外面的马车的车夫，便是泽组当中的人。 “公子，请上车。” 待黄景山坐稳之后，这位叫泽空的便把往年给海王爷拜年的情况，以及今年的形势给黄景山说了一遍。 “上元节这一天去琼岛给郑家拜年这件事已经延续了几百年，初时是增州这边的初来者向郑家拜码头的一种行为，后来增州人越来越多，琼岛那边不常开放，郑家就把这件事放到了正月十五，正好是过年期间拜年的最后一天，名以上就是给郑家拜年，实际上已经成了各个势力向郑家上贡的诚意了。” 这件事黄景山已经听沈家提过了，跟泽空说的也差不多。 “在增州，郑家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但是这第二的名头，却有几家互不相让的。” “我知道，有沈家，还有兰家对不对？” “还有一家，是海家。” 黄景山疑惑了一下，“海家，我怎么没听说过？” “距离琼岛不远有一座小的多的岛，叫曼岛，那就是海家所在，在增州人人都说，海王爷郑家一手遮天，若想出海，得问问海王爷同不同意，但是许多人不知道的是，郑家航海技术一流，这海上指引方向的罗盘，做的最好的却是海家。” “沈家和兰家各有不同的造船技术，但是都比不上郑家的造船技术，传言都说郑家手中握着当年萧朝顶尖的造船技术，造出来的楼船能容纳千人以上。” “恐怕不止如此，郑家这么多年不会一直原地不动，他们手中掌握的造船技术，应该早就比当初高出不知道多少了，千人楼船现在朝廷也能造出来了，郑家却没什么反应，可见他们手中的技术只好不差。” “琼岛上的管理太严了，又都是郑家的人，他们对郑家的忠诚度别人无法想象，我们就算能接触到，也都是一些边缘的人，无法接触到核心。” “但是公子你说郑家没有什么反应，却不对。” “漕帮的第一艘船到增州的那天，郑家的人就潜到船上去了。”泽空冷静的开口。 黄景山笑了一下，“知己知彼……也不对，确实如此，如果不需要在意的话，他们不会第一时间就潜到船上去探明情况。” 第1715章 云梦泽（13） 说话间，已经到了码头。 沈居哲还没到，黄景山也就没有下马车，而码头前面停了几十艘船。 泽空给黄景山指引，“那是沈家的船，沈家的船上的船徽是一卷书，和一只老鹰，最初沈家就是读书人家，被流放到了增州，这些年来，沈家一直不曾放弃重新读书科考入仕的想法，就连他们家的家徽也画了一本书。” “有兰草和桂枝的是兰家的船，兰桂齐芳，是他们家对子孙后代的美好期望，只可惜了，沈家如今还有个沈鸿羽盯着族里后辈读书，兰家却已经彻底放弃了。” 黄景山左右看了看，“那你说的那个海家呢？” “海家在这边是看不到的，海家都是直接从自家岛上去琼岛，不过海家的家徽很好人，乃是一柄双环金刀。” “原来如此。” “公子，沈家来人了。”泽空突然提示道。 黄景山便收起了自己脸上的好奇心，做出一副淡定模样来，等来人请他上船，又道小厮不能随行的时候，黄景山也没什么意外。 毕竟能把他塞到沈家的随行人员里面已经算不错，再加一个小厮，到时候引起了郑家的注意就不好了。 沈家的仆从领着黄景山往前走，直到到了沈居哲的马车面前。 沈居哲撩开车帘，请黄景山上车。 “黄公子，委屈你当一下我的随从了。”沈居哲压低了声音开口。 “郑家对上岛的人查的很严，等会儿郑家的船来了，大家才能上船，下船的时候还要检查一遍，船上的船工只能留在船上，是不允许下船的。” 黄景山点头表示明白。 “现在不方便，等会儿我带你去见父亲。” 沈鸿羽吗？对于这位，黄景山还是有一点好奇心的，便点了点头。 突然前方一阵骚动声，黄景山面上现出一点疑惑，沈居哲当即开口道，“郑家的船来了。” 说着沈居哲掀开车帘，黄景山从马车里面向外看去，远处几艘高大的楼船缓缓驶来。 “我们这样看着慢，实际上郑家的船行驶速度比我们这些人家的船要快很多，而且更稳一些。” “不过这是郑家的造船技术了，绝不外传，我们也羡慕不来。”沈居哲的声音里带了一些怅惘。 “若是有朝一日开了海运……” 黄景山的话没说完，就被沈居哲的表情给吓到了。 “你怎么了？” 沈居哲抹了一把脸，“你刚才说什么？” 黄景山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然后联想到刚才沈居哲震惊的不行的神色，便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海运是这么大的生意，一条船就等于是一船的黄金，谁都会眼红的。” 言下之意就是光看着增州这些人赚钱，朝廷也是会眼红的。 沈居哲握紧了拳头，随后强制自己平静下来，“黄公子，你能……能不能和我透露一下，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黄景山看着沈居哲的面孔，心知这个消息十分重要，漕帮和扬威镖局这样提前知道了的，如今在泉州也才暗中展开布置，他要不要用它和沈家交换一些利益呢？ 不过既然他已经提起了，怎么也要把这话给圆过去，“具体我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在云京听人提起过。” 沈居哲有些失望。 第1716章 云梦泽（14） 这一会儿功夫，郑家的船就近在眼前了。 那船上的船徽是一把剑，两条蛇在剑上交缠着，令人看着有些渗人。 而沈居哲已经拉着黄景山下了马车。 郑家总共来了三艘船，待船停稳，便有人站在船头，“诸位请上船。” 率先上船的是沈家和兰家，黄景山跟着沈居哲走上沈家的船，忍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郑家的船，其实站在码头上的时候，他就看出来，郑家的船确实是最大的，这里沈家和兰家的船已经够大了，沈家的船还要比他们的船大一圈。 上了船也不能马上进船舱，郑家的人还在甲板上，其他人怎么能自己进船舱享受呢？ 黄景山心里感慨，便是轩辕澈在这里，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郑无命在增州却敢说敢说。 一直盯着郑家的船看也不好，黄景山便开始观察期身边的人。 站在沈居哲旁边的是他的大哥沈居昱，这是个看着比沈居哲还要文雅的书生，黄景山的目光从他身上的装束上面一掠而过，心想，这个人怕是有点读书读傻了的感觉，难怪沈鸿羽要让沈居哲来找他。 沈居昱旁边站着的便是沈鸿羽。 沈鸿羽与黄景山想象当中的有一点不一样。 在黄景山想法里，沈鸿羽是个逼着自家子弟读书的人，那一定是个老学究，衣裳整齐的不见一点儿褶皱，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长衫磊落，就是书院里的夫子的形象。 实际上沈鸿羽不仅跟黄景山想象的夫子形象很不搭，跟他这个名字也很不搭。 沈鸿羽实际上是个身长八尺的魁梧壮汉，脸上还有一大把络腮胡子。 跟他说这是沈鸿延他才信啊！ 只可惜黄景山听的清清楚楚的，刚才沈居哲朝着这个络腮胡子壮汉喊了一声父亲，而朝着那边那个精瘦的沈鸿延喊了一声二叔。 沈鸿延看着精瘦，眼里的光芒却非常的亮，他脸上最夺目的便是那一双眼睛，叫人第一眼就能被那双眼睛吸引住，随后才能注意到其他地方。 这样的人奉行的居然是以暴制暴的道理，黄景山有点怀疑，外面的传言是不是有错误。 等所有人都上了船之后，郑家的船开始收起锚，准备往琼岛过去。 其他的船也在做准备。 “不跟着郑家的船，谁也到不了琼岛。” “琼岛外围有激流，下面还有成片的暗礁，若是肆意闯过去，怕是会落得船毁人亡的下场。”船开始动了，沈家船上的人也不用在站在那里向郑家的船致意，沈居哲便走到了黄景山的身边。 黄景山恍然，“原来如此，所以一定要等到郑家的船过来，大家才能过去。” “是的，我带你去见一见父亲。” 黄景山没有推辞，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跟着沈居哲往沈鸿羽的船舱走过去。 海上风大，船舱的门关上了，守着的人见沈居哲过来，便打开门请他们进去。 这船舱里十分宽敞，被隔成了两部分，沈鸿羽这会儿正坐在桌子前面，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到沈居哲的动静，看过来的时候，脸上微微有些动容。 “居哲，这就是黄公子吗？” 第1717章 云梦泽（15） 恰好此时沈鸿延从里间走出来，他神情并不怎么好，看到了黄景山便皱了眉头，“居哲，你这是把什么人带到船上来了？” 沈鸿延声音淡淡的，“是我吩咐他做的。” “大哥！”沈鸿延不满了，“我就不懂了，每一次上琼岛，你都非得把居昱和居哲都带上，要是那郑家突然发难，咱们沈家……” “二弟！”沈鸿羽一声厉喝，沈鸿延好歹想起来，这里还有外人在，口里哼了一声，转身又重新进了里间。 “黄公子请坐。”沈鸿羽起身邀请黄景山坐下，“我二弟不怎么喜欢郑家，这会儿心情不好，让黄公子见笑了。” “沈二老爷不过性子直爽罢了，说什么见笑？” 沈鸿羽吩咐人上了茶过来。 待一杯热茶捧在手里，沈鸿羽这才开口，“素闻云京盛景，房屋鳞次栉比，街上人流如织，北观皇城，巍然而立，龙凤齐飞，风云万里，令人心有向往啊。” 黄景山只是这样听着，都能感受到沈家对于回到云京的向往。 “沈大老爷，”黄景山细细斟酌着自己的话会不会伤到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心，“云京历经两朝，已经不是过往的模样了。” “前朝末年，陈帝荒淫无度，全国上下，除云京以外，一片哀嚎遍野，我大业开国皇帝开国之后，便发誓要让民众不再经历这样的磨难。” “如今陛下继承了先前两位圣上的遗志，誓要让大业现出一片盛景，以后可不只是云京，便是增州，或也能见到沈大老爷所说的盛景。” 沈鸿羽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看到如此盛景啊。” “沈大老爷为何如此悲观呢？” 黄景山捧着手中已经不那么烫的茶喝了一口，“陛下求贤若渴，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的，陛下都会看在眼里的。” 沈鸿羽一愣，想要再问多一点，黄景山却不肯多说了。 沈鸿羽登时明白过来，沈家目前的状况，或者说沈家目前给黄景山提供的帮助，还不值得黄景山说出更多的消息来。 一旁的沈居哲一直观察着黄景山，猜出来他知道的事情可能并不少。 这位定国公府的三公子，同定国公府的关系一般，但是与皇家关系不差的消息，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他们不能被鸿运行的态度糊弄过去。 沈居哲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在到琼岛之前，他会尽量把琼岛的情况给黄景山透露一下，然后到了琼岛上面，也要见机行事。 说不得这一回做好了，沈家的机遇也就来了。 众人坐了一会儿，沈鸿羽便吩咐沈居哲，“阿哲，行船还有半天多的时间，你带着黄公子出去看看也好，去自己的舱里歇息也好，别在这里枯坐着了。” 沈居哲便起身邀请了黄景山。 黄景山顺势起身往外走，没想到沈居昱也跟上来了。 “大哥？”就连沈居哲也有几分疑惑。 沈居昱却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跟着他们走到了甲板上。 这会儿太阳已经从东方升了起来，阳光洒在海面上，天空蔚蓝，海水深蓝，风声猎猎，黄景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看向远方的琼岛。 第1718章 云梦泽（16） “黄公子，你对云京很熟悉吗？”沈居昱突然开口。 大业开国二十一年，黄景山今年二十一岁，可以说，他除了不是在云京出生的以外，在云京生活了十几年。 也就这几年离开云京有点久，没怎么回去罢了。 “我在云京生活了十几年，基本上对云京还是熟悉的。” “那黄公子能给我说一下云京是什么样的吗？” 沈居哲眉头皱了皱，“大哥！” 黄景山对着沈居昱十分认真的眼神，心底微微一动，“沈大公子为什么想要知道云京的模样？” 沈居昱丝毫没有介意黄景山问的这样直白，“父亲总说，沈家的根不在增州，而是在云京，沈家先祖世世代代都在云京，但是很遗憾的是，我都不知道云京是什么模样。” “我也想知道，父亲那样怀念的地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沈大公子难道不想要亲自看一眼云京的模样吗？” 沈居昱眉头皱紧了，“如今我们连参加科考都不成，若只是一路行至云京，就那么看一眼，又有什么意义。” 迎上黄景山不解的眼神，沈居哲苦笑着解释，“太宗开国大赦天下，先帝即位大赦天下，圣上打退狼族，平定海寇之后也大赦天下，偏偏沈家不得赦，黄公子你明白是为什么吗？” 黄景山想了想，抬手指了指远处影影绰绰的琼岛，“是吗？” 沈居哲点了点头，“增州……”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海王爷在，便是皇权也无法普照。” 这话说出来，就十分的大逆不道了。 但这就是增州的现实。 哪怕鸿运行在增州站稳了脚跟已经十多年，哪怕他每年赚的银子快能抵得上大半个国库的收入，那也是海王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若是哪一天海王爷一怒之下，不说什么鸿运行广丰行，就是沈家这样的，也不得不伏地求饶。 “云京有四座城门，正式的名称是青龙门，朱雀门，白虎门和玄武门，但是老百姓们从来都不这么喊，就东门南门西门北门，分别对应四道城门。” “云京的城墙很高，前朝狼族数次打到云京城下，便是在西门那里，所以云京最负盛名的上云寺，就在云京西郊的上云山上。” 黄景山慢慢说起了云京的情况。 “西郊上云山上云湖，北郊原本有一座北芒山，先帝启兴五年冬天突然来了一场地动，北芒山就这样没了，现在在北芒山的原址上建起了一座灵溪居，是一座玩乐的园林，泽工局研制了铁轨和轨车，以后云京人可以乘坐轨车前往灵溪居玩乐。” “东郊多为各世家的庄园所在，普通老百姓去的就少了，再有就是白鹭书院，也在东郊的白鹭山上，南郊不远处就是前朝留下来的丹枫行宫，那行宫在丹枫山上，丹枫山遍植枫树，到了秋日就是一片火红，只是无论是圣上还是先帝，都不喜玩乐，从未踏足过丹枫山，那丹枫山也少有人迹。” “这就是云京外围的情况了，云京城再分为内外城，”说到这里，黄景山顿了一顿，“沈大公子真的不想亲自过去看一眼吗？” 第1719章 云梦泽（17） 沈居昱目露向往，声音有些低落，“我也想过去亲自看一眼，我想看看白鹭书院的模样，想凭自己的努力考到白鹭书院去读书，想去看一眼皇城。” 说着沈居昱深深的看了一眼琼岛。 沈居哲看了自己大哥一眼，被他目光中的神色惊了一下，那一眼，颇有一点惊心动魄的感觉，沈居哲在自己大哥的眼睛里看到了仿佛在燃烧的火焰。 沈家，被郑家压制的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这个一向只关心书本的大哥，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了。 但是打破这样的僵局需要多久？ 沈居哲说不清楚。 他在黄景山身上，隐隐约约看到了希望。 “我说了云京的一点情况，礼尚往来，沈二公子不给我说说琼岛的一些情况吗？我很好奇呢。” 沈居哲笑了下，“礼尚往来也该是我大哥给你说，不过只会死读书，问他还不如问我，我就给你说说好了。” “从咱们出发的码头到琼岛，大概有一百五十里左右，但是这不是距离琼岛最近的距离，往咱们船的右边看，咱们还没驶出这个半岛的范围呢，这个半岛，我们叫它葫芦岛，也是郑家的产业。” “郑家一直住在琼岛上面，琼岛纵然宽广，种田养殖什么的完全能够自给自足，但是郑家要是满足于缩在这座岛上，郑家也不能有如今的地位。” “这座葫芦岛，就是郑家的另外一个势力范围，它的存在联结了琼岛和增州的关系，郑家有一种快船，被人们称作白鱼儿，从葫芦岛的最顶端出发，到琼岛只需要一个时辰。” 黄景山明白，郑家的主要人物虽然停留在琼岛上面，但是葫芦岛也完全受郑家把控，葫芦岛和琼岛之间，可以通过白鱼儿快速往返，每天增州的消息不断的被送到琼岛，琼岛上的指示也飞快的传到增州这边。 黄景山看了沈居哲一眼，“看来沈家这么多年，也下了不小的力气。” “总要挣扎的。”沈居哲笑了一下。 “葫芦岛除了给琼岛传递信息以外，还有一个作用。” “你看这葫芦岛，比咱们的港口要多出这么一截来，增州除了这里，只有一个小码头，那个码头就在葫芦岛上，也就是说，所有从增州出去的船，都得从这个码头上去走，因此，只要在这葫芦岛上布上探子，这码头上的一动一静都逃不过郑家的眼睛。” 黄景山仔细看着周围的情况，确实如沈居哲所说的那样，这样一来，整个增州都在郑家密切的监控之下，想要逃离郑家的把控，除非逃离增州。 可是逃离了增州的话，就等于是把唾手可得的财富拱手让人，又怎么甘心呢？ “还有一件事，海寇在东南沿海地区作乱十多年，可是为什么从来不到增州这边来？从泉州到增州的海路很顺畅，是海寇人手不足吗？” 面对沈居哲的问题，黄景山摇摇头，海寇骚乱沿海都是一小股一小股的，有那么几股跑到增州来太正常了。 但是增州遭过海寇之难吗？至少黄景山从来没听说过。 第1720章 云梦泽（18） 黄景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面带不可思议的看着沈居哲。 沈居哲点点头，“对，增州人心里都知道，但是从来不在嘴上说，郑家有私兵，根据这么多年沈家派探子往郑家的打探来看，大概有三万人左右。” 黄景山抽了一口冷气，三万士兵！ 这个消息，陛下知道吗？孟初冬知道吗？增州的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知道吗？ 密云州那里，他们预估的楚王余孽，不过也就五六万士兵罢了，小小的一个增州的一个势力，就有三万士兵。 一时间，黄景山心里乱的很。 “不可思议吗？其实很正常啊，增州天高皇帝远的，谁的手也伸不进来，谁也管不到，几百年的经营，养私兵朝廷也管不着啊。” “沈家呢？”黄景山突然问道。 沈居哲看了黄景山一眼，“黄公子，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想你也明白我的顾虑，不是吗？” 黄景山知道自己失态了，便不再问沈家的事情，“还是继续说琼岛吧。” “琼岛很大，少说也有半个增州那么大，岛上除了郑家人居住的地方，看上去剩下的都是农田，但是岛上也有山林，那些士兵便全部隐藏在山林里。” “农闲练兵，农忙时耕种，有情况就可以立刻藏到山里去，岛上遇到了事情，他们也能立刻下山聚集起来去打仗，就算是朝廷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而且增州历任官员，有谁不是郑家的狗腿子？” 黄景山懂沈居哲的愤懑，对于那些官员，他也看不惯，但是他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挑动的毛头小子了，陛下之所以这么久都没动增州，除了腾不出手来，也有这个地方情势实在太复杂，如果随便就拿大刀砍下来，后果如何，谁都无法想象。 “我记得你说，琼岛上没人带着的话，普通的船根本过不去？” “是的。”沈居哲也意识到了刚才自己行为的不妥，重整了心神，回答了黄景山的问题。 这种事情，他并不介意同黄景山分享信息，既然沈家要借助他打开局面，那么付出的不够的话，别人又凭什么帮你呢？ “琼岛周围本来是风平浪静的，船从琼岛附近通过，根本不会有卷入暗流或者搁浅的风险，但是郑家当初就是海上讨生活的，如何从暗流或者触礁的情况生还，他们经验十足，对于这些地势也很了解，他们便干脆在琼岛四周造出了这些礁石和暗流。” 对于这些，黄景山已经不会再惊讶的失态了，不是他不惊讶，而是值得他惊讶的事情太多了，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私兵，天然的岛屿，造出来的阻碍，这让郑家在琼岛上有着易守难攻的天然优势，再加上郑家人对大海的了解，和绝对外传的造船技术。 黄景山甚至在想，若是陈朝末年的时候，郑家在增州这里拉起一支队伍，能不能做到顺利的打到云京，和太宗一决高下？ 他赶忙摇了摇头，这样的想法要不得。 不论怎么说，郑家对着朝廷，表面上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至于其他的，不是他该想的。 第1721章 云梦泽（19） 过了葫芦岛的最南端，海上的风一下子大了起来，沈居哲便领着黄景山进入船舱当中休息一会儿。 “预计到琼岛的时间跟往年没啥区别，上岛了一时半会儿是不能休息的，虽然献礼和晚宴都在晚上，但是在休息的院子里，也是不能轻松的。” “等会儿会有人送饭食过来，黄公子趁机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黄景山应了一声，等沈居哲离开之后，才坐到那房里的榻上，躺了下去。 他双手枕在后脑勺后面，一双腿架在榻上，可谓是丝毫没有所谓贵公子的风度了，只是这会儿黄景山心里也挺乱的，就顾不得自己的姿态了。 沈居哲刚刚说的那些，有的事情他知道，也有的不知道，比如郑家有私兵这回事，他能猜到，但是具体的数字猜不到，他想着不过六七千人罢了，但是沈居哲说是三万，他这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这郑无命，真的会为孟初冬和季非夜所用吗？ 郑无命有三万多私兵，那楚王余孽有六七万人，两处的兵合在一起，那就是十万人！ 十万兵啊，整个黑水军也就十五万多兵，燕西那边加在一起也就不到二十万，这一处，就几乎占了大业这些军队的三分之一了。 难怪他表哥这么些年，都从来不提要动增州。 他们连增州的底子都没摸清呢，怎么动？ 随后黄景山想到已经被郑无命带到了琼岛上的蝉娘，那么蝉娘知道郑家的情况吗？她只是为了接近江怀信才到的增州吗？ 除此以外，她还有什么目的呢？ 黄景山脑子里各种思绪杂乱，一时间根本有些理不清。 他恨不得这会儿孟初冬就能在他边上，这样他也好有个人可以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就连现在，他都没想好到了岛上，该怎么去找蝉娘，找到了蝉娘之后又该问什么才好。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黄景山开始梳理自己的目的。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的时候，舱门被敲响了。 黄景山想起来沈居哲说会有人送饭食过来，便起身过去开门，那仆人长的其貌不扬，手中提着个食盒，低声喊了一声黄公子之后，便将手中的食盒拿了起来。 黄景山给他让开了路。 船上不稳，所以餐具都是特制的，只见那仆人熟练的将食盒打开，里面的木碗木碟拿出来，卡到特制的桌子上的空格里，正好严丝合缝。 “你叫什么？”黄景山似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我叫泽流。” “那个泽？” “兑卦为泽的泽。” 黄景山明白了，当下淡淡的开口，“你在船上呆了多久了？这样吃饭挺无聊的，你给我说一些船上的故事吧？” 随后他皱了皱眉，“门开着风有点大，你去把门给关上吧。” 泽流便走到一旁关上了房门，然后压低了声音，“黄公子，我已经收到泽空传来的消息，不过到了琼岛，我们不能下船，只能在船上等着，但是岛上有咱们的人。” 说完，泽流将一张纸条从食盒下面抽出来，递给了黄景山。 第1722章 云梦泽（20） “这上面是暗号，公子背下来之后就烧掉吧。” 黄景山打开之后，上面就一句话，乃是一句卦辞，兑为悦也，同秉刚健之德，外抱柔和之姿，坚行正道，导民向上。 不难记，听着有些特殊，但是不懂的也不明白，懂的不过当是一句卦辞罢了。 随后黄景山仔细听了泽流说的与探子接触的地点，听过之后细细记住，再把那句暗号背了一遍，就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将那张纸烧了，打开船舱里的小窗，将灰烬洒了出去。 然后黄景山低头开始吃饭，船上准备的饭食还算精致，一道素丸子，一道豉汁排骨，一道冬瓜海米汤，再一碗碧梗米饭。 知道到了琼岛上之后要打起一万分精神来应对，黄景山也就顾不得此时自己到底有没有胃口，直接把饭菜都吃了个干净，这才吩咐泽流收起餐具食盒离开。 等泽流离开之后，黄景山也没上甲板上去消食，而是在船舱里转了几圈。 或许是吃饱了脑子也跟着转了起来，黄景山不过转了几圈，就觉得自己之前的烦恼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若是郑无命有反意的话，孟初冬和季非夜根本就不会让他过来接触郑无命，现在只不过出了一点意外，让蝉娘提前接触到了郑无命罢了。 想到这里，黄景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这段时间脑子是被糊过了吧？ 还是郑无命这样突如其来的一手让他慌张了，被迫打乱了计划之后，他一下子也没人可商量，就慌乱起来了。 黄景山在船舱里深呼吸了几次，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又开始仔细的整理手中的线索。 又等了一会儿，沈居哲便在舱门外面喊他了。 黄景山上前打开了门。 “出来吧，快要到了。” 黄景山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直接跟着沈居哲往外面走。 沈鸿羽，沈鸿延和沈居昱也都出来了，此刻站在船头，黄景山跟着沈居哲走过去，之前还是影影绰绰的琼岛这会儿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会儿他们在船上已经能看到岛上的建筑和树木了，但是看海面就知道，他们距离琼岛还有好几里远。 黄景山往船后面看了一眼，沈居哲知道他在看什么，便附耳道，“有一道海水颜色深一点，就是那里了。” 黄景山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船再往前行驶了一段，前面郑家的船停了下来，后面的船早就放慢了速度，这会儿也都抛了锚下去，停在了海面上。 “要换小船过去，是郑家的小船过来，还要一会儿，礼物也得运到小船上去。”沈居哲给黄景山解释。 黄景山心中不由得为郑家的谨慎冒出几分佩服，看来郑家也知道他们在增州的地位虽然超然，但是想要把他们拉下马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因此尽管要表现自己的地位让众人过来拜年送礼，却依旧谨慎的要命。 “那礼物他们是不是也得一样样查过？” “对，上岸的时候把礼单给过去，一样样和他们核对查验，而且是经过三道查验，若有问题，那可就要把命交代在这琼岛上了。” 第1723章 云梦泽（21） 黄景山听了一想，确实如此，琼岛这个地方真是天然的陷阱，而且你就算知道前面是陷阱，还得心甘情愿的踩进去。 待所有的大船停稳了之后，从琼岛上划出几十条小船来，小船速度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各艘大船下面。 “这就是白鱼儿。” 黄景山仔细观察这所谓的白鱼儿，这船不大，两头尖尖的，大约能乘坐二十多人，船尾处有螺旋桨，可以脚踩，旁边还有三道划桨，几个人坐在船上不断的划的话，小船行驶的飞快。 而船身上漆了两道白漆，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叫白鱼儿的原因吧。 沈鸿羽安排人把献给郑家的礼物一箱箱的吊到小船上面，十几个箱子很快就送了下去，将一艘小船装满了。 很快这艘小船便往旁边过去了一点，另一艘小船划了过来，沈鸿羽这才带头下去。 从船上垂了根绳子下到小船上，像沈鸿羽和沈鸿延这样会功夫的，绳子不过稍微借力一下就可以。 但是沈居昱这样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的就不行了，两个仆人给他腰间将绳索系好，然后沈居昱抓住垂下去的那根绳子，铺子抓着系着他的腰的绳子，把他一点点的往下放。 黄景山一想到等会儿自己也要这么下去，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忍一忍就好了，也就腰那里难受一些。” 沈居昱下去之后是沈居哲，沈居哲给黄景山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我在下面等你。” 黄景山没料到沈居哲也是会功夫的，只见他身姿轻盈，轻巧的落在了下面的白鱼儿上面，黄景山这会儿有点后悔他只是学了一点骑射功夫，就他的那点身手，想要从这十几米高的大船上跳下去，是不可能的。 黄景山只要伸开手，让仆人在他的腰间也绑上了绳索，然后抓着绳索，被人慢慢放了下去。 到了下面，解开绳索，上面把绳索收了上去。 然后他们就要守在这个船上，等着沈鸿羽他们回来。 黄景山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琼岛，心中已经平静的心绪又有了点起伏，这点儿起伏是因为激动的，毕竟住在这座岛屿上的，是被称作增州的海王爷的男人，而他马上就要见到这个人了。 小船上载了人和货，速度便比当初慢了一些，靠岸的时候，沈鸿羽将礼单从怀里拿出来，递给站在岸上那个管事，然后带领众人往岸上走。 就在这时，那管事突然眼神一利，“沈大老爷，不知道这位是？” 他指着的人，赫然就是黄景山。 沈鸿羽面色丝毫不变，“二管事，这位是贱内的远亲侄儿，初来增州，听闻海王爷大名，便缠着贱内说想来琼岛上面见识见识。” “来之前我已经教育过他了，在琼岛上，他一定不会惹事的。” 那被沈鸿羽称作二管事的走到黄景山面前，“你叫什么？” 黄景山看到这人，脸上是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我叫黄景山，等会儿我就能见到海王爷了吗？” 那二管事啐了一口，“一边候着吧。” 第1724章 云梦泽（22） 黄景山去看了看沈鸿羽和沈鸿延的脸色，只见沈鸿羽脸色不变，抬脚就往前面走，沈鸿延脸上似有不忿，可是在琼岛上也不好发作，只好抬脚跟上沈鸿羽的脚步。 沈居昱的面色也不怎么好，不过从下船开始，沈居昱的气色就有点差，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白鱼儿那么快的速度。 沈居哲低声劝了沈居昱一句什么，只见沈居昱点点头，跟上了自己父亲和二叔。 沈居哲这才回头招呼了黄景山一声。 黄景山跟着众人到了一旁的亭子里坐下来，便看到那二管事正指挥人将沈家带来的十几个箱子搬到了一边，一箱箱的打开照着礼单在查验。 其他人家也是一样，只是地方不同罢了，他们休息的地方也不同。 黄景山看了一会儿看出来一些名堂，沈家和兰家在这些人当中的待遇是最好的，至少还有个地方能坐着等，有那些小势力的，只能站在一旁等待。 这一耽搁就是大半个时辰，到郑家来人通知他们可以去各自的院子当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沈鸿羽站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在郑家人的带领下，往客居的院子走过去。 之前坐在那个亭子里的时候，眼前是被各式各样的船占满的海，旁边不是林子就是院墙，看不到什么景色，这会儿转过墙壁，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一大片农田蔓延开去，远处青瓦白墙的院落，再往山上看去，只能看到丛林里露出来的一点飞檐翘角，隐隐约约的。 “从这里到客居的院子，”沈居哲指了指远处的半山腰，“还要坐马车走一个时辰。” 随后众人上了马车，沈鸿羽和沈鸿延一辆马车，沈居昱，沈居哲和黄景山三人乘坐一辆马车。 这马车是敞篷的，马车跑的不快，风海风吹在脸上就不觉得冷。 沈居哲凑到黄景山身边，“郑家谨慎惯了，怕人在马车里做什么，就连马车，也不许人舒舒服服的乘着。” 黄景山看着这马车，心里难免也觉得，郑家有些谨慎，或者说小气过头了。 只是他们在别人家的地头上，还是遵守别人家的规定比较好。 在船上歇息过了，黄景山这会儿也不觉得困，坐在车上看着四周的景色，一边是海，一边是连绵的农田，就这样看着也不觉得无聊。 大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到了山脚下，然后开始上山。 到了山腰处才停了下来，众人一起下了马车，沿着台阶走了几百阶，这才到了客居的院子里。 黄景山故作不知的模样，张望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沈伯伯，咱们带来的礼物呢？” 那驾着马车的车夫意外的看了黄景山一眼，随后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郑家已经核对过礼单，礼物自然已经送进了郑家的库房。” “哦，这样啊。”黄景山正好对上那车夫的目光，将他脸上的鄙夷看的清清楚楚，随后哼了一声，“这里也忒小气了，马车连个车厢都不给装，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私吞了礼物啊。” 第1725章 云梦泽（23） 那车夫在郑家这么多年，何曾被人这样说过，当下眉眼一利，就要发火的时候，却见山上匆匆跑下来一个蓝衣管事。 “丰管事。”那车夫慌忙行礼喊了一声，结果那丰管事却对他视而不见，直接走到黄景山面前。 “黄景山黄公子？” 黄景山这会儿脸上没了焦急，没了初到陌生地方的不安，他站在那里，便是矜贵的定国公府三公子，芝兰玉树，清雅无双。 沈居哲是眼看着黄景山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变化，不由得眼眶一缩，随后明白过来，谁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沈家是，黄景山也是。 面对丰管事的问题，黄景山矜持的点了点头，“我就是黄景山，你是哪位？” 丰管事脸上带着笑，“黄公子，我是这翠林山庄的管事，上面老早打了招呼下来，若是黄公子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待。” “黄公子，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客房，请随我来。” 黄景山看了沈居哲一眼，递了个眼神过去，然后就跟着那丰管事往前走。 等到两人的身影看不见了，那车夫才擦着汗直起了身。 沈居哲看了那个车夫一眼，嘲讽一般的弯了唇角，“我来琼岛这么多年，还没见这翠林山庄的管事正眼看过谁。” 随后他们丢下那个车夫，自顾的往院子里面走。 沈家如今地位不曾发生变化，住的院子自然还是往年那一个，沈鸿羽带着一家人进了院子之后，便率先进了房间。 沈鸿延一路没说什么话，脸色也不好，这会儿更是一声不吭的进了房间，关了房门。 沈居哲知道自家二叔的，他从来都视正月十五这一天上琼岛为耻辱，但是却又不得不来，心情不好也是正常。 院子里只剩下沈居昱和沈居哲，沈居哲见自家大哥依旧不动，便出言道，“大哥，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沈居昱却抬头看向黄景山消失的方向，“阿哲，我在想，有一天，如果我们也能像黄公子那样就好了。” “哪样？被郑家恭敬对待吗？” 沈居昱摇摇头，“是宠辱不惊。” 沈居哲眉眼弯了弯，“大哥，那样的话，你还是要学很久的。” “是吗？” “是的，大哥咱们还是休息一下吧，晚上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呢，搞不好这一晚上都没得睡了。”沈居哲说着摆摆手，自己率先走进了房间。 留下沈居昱在院子里想了一会儿，也摇摇头进了房间。 郑家这翠林山庄整个都是客居，布置上一向都比较简单，整间屋子里，也不过一张床一张书桌，并一套会客的桌椅，外加墙上一幅画，窗边一盆摆设罢了。 沈居哲抬手将自己装着衣服的包袱放到桌上，拖了一把椅子到窗前，便坐了下来。 窗外的天气晴好，阳光在屋前形成一片阴凉，沈居哲却无端想起了黄景山走之前给自己递的那个眼神。 就是那一刻，沈居哲觉得黄景山仿佛一半站在阳光底下，一半站在阴影当中，让人有些瞧不清楚。 随后沈居哲自嘲般的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黄景山已经站在了沈家的船头，就算他可以随时抬脚离开，沈家也可以给他找更多的牵绊。 第1726章 云梦泽（24） 黄景山在丰管事的带领下往客房走去，等丰管事推开了房门，对他做出邀请的姿态之后，黄景山才笑着开口，“麻烦丰管事了。” 那丰管事看了黄景山一眼，“黄公子客气了。” “兑为悦也……”就在丰管事转身要往外面走的时候，突然低声开口。 “同秉刚健之德……” “外抱柔和之姿，坚行正道，导民向上。”黄景山缓慢的跟着丰管事将这一句话念完，随后笑了一下。 “属下泽丰。” 黄景山点点头，“我知道了，丰管事去忙吧，我等会儿可能随处走走。” “郑无命从公子身边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十分与众不同，关于公子的安排，是那个女子吩咐下来的。” 最后这段话，丰管事说的又快又急，声音也压的极低，在远处看着就好像黄景山送丰管事出来，他在客气推拒一样。 丰管事并没有多停留，毕竟他是翠林山庄的管事，黄景山就算是上面吩咐了一句要慎重对待的客人，于琼岛来说也不过是过客，他不需要费劲去巴结什么。 躲在暗处盯着的人见丰管事走了之后，便有一人跟上了他，另一人继续盯着黄景山的房间。 没想到的是，一直到晚宴开始前沈居哲过来找黄景山，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拜访黄景山。 “晚宴还要往山上去，得出发了。”沈居哲温声开口，神色已经与在船上的时候无异。 黄景山点点头，他的衣服重新换过了，宝蓝色四合云纹直裰，腰间扣着玉带，坠了印章，玉佩，荷包等物事，头上戴冠，用一根白玉簪固定着，手中还握着一柄扇子。 沈居哲见状笑了一下，“这才像是云京当中的贵公子风度嘛。” 黄景山嘴角露出矜持的笑容，嘴里吐出的话却不是沈居哲想象当中的那样，“这几年在各个地方摸爬滚打，都快把云京的生活忘了。” “不过好歹过了十来年，捡回来也还算容易。” 沈居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么，黄三公子，请？” “沈二公子，请。”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小心机小算计都隐藏在眸底的笑容下面，此刻挂在两人脸上的，只有清风朗月。 从山腰的翠林山庄到另一边晚宴的海名堂，也是要坐马车的。 驾车的车夫已经不是下午的那一个，马车倒是还是之前那样，沈居昱在车上等黄景山，看到黄景山的模样时，眼睛亮了一下。 不过他还是知道场合的，并没有问什么不合时宜的问题。 许是等会儿到了海名堂需要装出笑容满面的模样，大家这会儿都在闭目养神。 黄景山则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能不能见到蝉娘，既然他在这里的特殊待遇是蝉娘安排的，那说不定蝉娘在这琼岛上，已经和郑无命达成了什么协议。 至于郑无命把蝉娘当成巫灵这回事，黄景山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清楚的记得蝉娘说过，郑无命认识她，所以还是把这种可能性放到了一边。 他更倾向于和郑无命唯一的女儿郑雨珊有关系。 第1727章 云梦泽（25） 海名堂也在半山腰，但是在和翠林山庄相对的地方，马车在密林当中行走，缺少顶篷的马车最大的不好处就在于，这山林当中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落下来。 黄景山闲适自得的靠在马车旁边的栏杆上，手中折扇展开，以便随时将那些东西拍出去。 “增州冬天已经够暖和了，没想到琼岛更甚之。” 沈居哲也点点头，“云京和这里大不一样吧？” “是啊，没有这里潮湿，也没这里暖和，这个时候正是冷的要命的时候，屋子里不烧地龙，不点炭火根本没法住人，冷到人的骨头缝里，屋外面滴水成冰，一场大雪下下来，得十天半个月雪才能化掉，再往北去一点，积雪一冬不化，到了春天融解开来，甚至能变成雪河。”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在增州，几十年都下不了一场雪，还是我爷爷小时候见过雪，不过只一会儿，在空中飞舞着，落下来就化成了水，顷刻便无，快的好似一场幻境。” 黄景山侧头看了沈居哲一眼，“会有机会看到的。” 至此，两人不再多话，一直到了海名堂。 海名堂占地面积很广，黄景山的目光从门口挂着的海名堂的牌匾上挪开，落到里面宽阔的院子里。 那里摆着无数箱子，黄景山恍然，这些是大大小小的势力带过来的礼物，原来是送给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黄景山想起早上他为了引人注意故意怼那车夫的话来，嘴角不由一弯。 前头已经有管事在请他们进去了，到了里面开始落座，黄景山的座位就在沈家旁边，而沈家也是在最靠近主位的地方。 沈居哲摸了摸鼻子，凑到黄景山耳边，“二叔最讨厌这个位置，看郑家的人讨厌却又不得不坐在这里忍着，你待会儿不要惹二叔生气，小心他拿你撒气。” 黄景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其他人也慢慢到了，不一会儿功夫，几百人将这正厅挤的满满当当，居于正位左右下首的就是沈家和兰家，海家在沈家下首一位。 黄景山抬头便看到对面的兰家，前面两位看着和沈鸿羽沈鸿延差不多大，容貌也很相似，就连体型也是一般魁梧。 后面坐着几个年轻后辈，想来就是兰家的子弟了。 旁边的海家前面就坐着一位长者，头发已经花白了，他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此时双目微阖，在他身后的长桌后面，坐着两个中年人，再后面还有三个小辈。 黄景山眼里划过一抹深思，这海家的这位长者应该比郑无命还长一辈吧？竟然亲自来拜贺新年？ 就在黄景山看其他人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对着黄景山这个陌生脸孔产生了兴趣，有那不知道的便和旁人交头接耳互换消息。 前面这些大一些势力还好，不会做的这么明显，那后面的小势力，有些都是草莽出身，哪里在乎这些，见主家还不在，便各自说起话来。 直到一声古朴的钟声响起。 钟声响了七声，整个厅堂里彻底安静了下来，黄景山看向厅堂外面，就见为首的男子身长八尺，面容俊朗，不怒而威，走进了厅堂。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第1728章 云梦泽（26） 黄景山看向郑无命身边，只见跟着他过来的都是男子，并无身形类似女子的人存在，心中还是有一点失望的。 等郑无命带人在正位上坐定，这才抬手，“诸位请坐。” 待众人全部坐定之后，郑无命重新开口，说了些什么黄景山没仔细听，他在观察郑无命这个人。 其实郑无命这个人生了一副极为正直的样貌，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眼睛亮而有神，鼻梁高挺，只是嘴唇略有点薄。 他的声音宏亮，运气说出来的时候，让人听的清清楚楚。 而且他并没有说什么蛊惑人心的话，只是平淡的表述了一下郑家在增州有今天离不开大家的支持，新的一年郑家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众人，希望大家不要惹事。 随后就是唱礼。 各个势力送过来的礼物会在现场念出来，那礼物送的合了郑无命心意的，当场都会获得奖赏。 黄景山心底叹道，这真的跟土皇帝没什么区别了。 沈鸿羽站起身，将礼单双手递给郑无命旁边的一位管事，那管事展开礼单便读了起来。 从珍惜的珊瑚宝石到太湖石的砚台，宣纸等等，沈家准备的礼物应有尽有，不过也就是寻常罢了，不出错，也没什么令人惊艳的东西。 管事念完之后，郑无命只是点了点头，也没出声。 然后是兰家，海家……一家家的轮了下去。 黄景山听着渐渐觉得，这件事不管是对坐在上首的郑无命，还是下面的这些人，大概都是一种煎熬吧。 送过来的这些礼物，郑家只要想，没有他们弄不到的。 但是郑无命依旧要坐在这里，接受这些心理不知道存着什么心思的人的恭贺，而这些势力，也要忍着心中的不忿，花费一天的功夫来到这里，给郑家恭贺新年。 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这根本没有什么好恭贺的。 直到黄景山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这才精神一震。 鸿运行给郑无命送的东西并不多，也就十来样，却有一样令人惊讶。 四转织布机。 黄景山慢慢平息了呼吸，迎上沈居哲好奇的目光，他示意他等会儿再说。 四转织布机是几年前泽工局发明出来的，能大大的提高织布的效率，目前在季非夜的四季锦里得到大量的应用，其他织坊也开始引进这种织布机，提高织布的效率。 江南也是一年前才开始慢慢引进这种织布机，逐步淘汰掉以往的老式织布机，还没有大范围的应用，增州这边，几乎没有。 黄景山虽然现在很想把鸿运行的管事叫出来问一问，决定这个礼单的时候，到底是谁同意的这件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还是按捺住了心底的冲动。 果然，郑无命对这四转织布机也很感兴趣，特地把鸿运行的人叫了出来。 黄景山看着那个管事，是定国公府的人。 只见那人上来之后对这郑无命恭敬的行了一礼，“郑爷，这是四转织布机，是泽工局这几年研制出来的新式织布机，织布的效率是老式织布机的三到四倍。” “之前有人给郑爷送上的鹊影丝和朱雀火是那四季锦织坊的招牌产品，那四季锦两个织坊使用的，全部都是这四转织布机。” 第1729章 云梦泽（27） 四季锦的名声这两年渐渐传到了南边，以往增州这些地方，用的多是从南洋那边带回来的平布，也是棉布的一种，虽然质地有些粗糙，但是胜在比江南过来的棉布要便宜。 后来，便有更便宜的棉布传了过来，那便是四季锦的棉布。 比南洋过来的平布更结实更透气，质地也更细腻，但是价格却便宜了不少，这让产棉花少的南边人，也能普遍的用得起棉布了。 增州不是没有人打听这样的生意，棉布价值如此低廉，只要不是刻意压了价格在卖，那么他们把这样的生意握在手里，自然也能赚到钱的。 有钱不赚是傻瓜。 只是四季锦的织坊距离增州还是太远了，打听回来的消息道是和什么织布机有关，如今这样的织布机就摆在他们面前了。 郑无命很快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命人把那四转织布机送了上来。 这织布机比一般的织布要大上许多，十几人才把这织布送上来，竟然将中间那么大的空当占得满满的。 沈居哲凑到黄景山身边，“这就是那四转织布机？” 黄景山点点头，这会儿他到没那么紧张了，四转织布机他是知道的，鸿运行拿过来献给郑无命的还是人力运转的四转织布机，效率是比一般的织布机高，操作也得两到三人一起操作。 在泽工局，还有一种四转织布机，利用到了蒸汽技术，能够实现不依靠人力去运转，只需要一个人就能操作过来，那效率比这个机器还要高上不少。 季非夜的四季锦里面，多使用的是那样的四转织布机。 “那机器的效率真的比普通的织布机高？” 黄景山并不打算瞒着沈居哲，“是的，你看那儿……” 黄景山开始给沈居哲指点这四转织布机到底比普通织布机好在哪儿，又是为什么能比普通的织布机效率高。 渐渐的，黄景山的声音和鸿运行那管事的声音重叠起来。 恰好这时候沈鸿羽微微侧头，沈居哲的目光和他父亲的目光交汇，两人都在心里揣测，这到底是朝廷的意思还是鸿运行自作主张。 若这是朝廷的意思，那么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要拉拢郑无命吗？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给郑家拜年的这一池水，终究叫鸿运行的这一招给搅浑了。 有人在揣测鸿运行的用意，有人在揣测郑无命的反应。 倒是黄景山慢慢的品出味道来了，他不是因为四转织布机而想到了什么，而是因为泽工局想到了一些事情。 与其说是泽工局，倒不如说是季非夜。 自从季非夜和当今圣上展开合作之后，泽工局先后推出了许多东西，新盐，四转织布机，新式冶铁方法，新式楼船，还有各种各样的种子等等…… 这些都是大业一点点在进步的证明，四转织布机织出来的棉布比南洋的平布好，新的晒盐法制出来的盐比之前的那些盐质量要好，新式的冶铁方法自不必说，那些种子也在全国各地开始实验。 陛下这一招或许是想告诉郑无命，守在增州故步自封，就算是他们能沟通海外，也不一定永远超前于朝廷。 第1730章 云梦泽（28） 想通了这一节之后，黄景山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就连郑无命说今年会允许鸿运行多出两趟海，他都没什么反应。 过了献礼的环节，就是晚宴。 晚宴就摆在这正厅里，随着那些管事们的命令，侍女们鱼贯而入，拎着食盒在各人的桌上开始布菜，之后也没有离开，而是执着酒杯给众人斟酒。 黄景山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女，目光转了开去，随后又转了回来，他眼睛瞪大了，“不会吧？” 那侍女提起酒壶给黄景山倒了一杯酒，拿起酒杯，款款开口，“公子不喝一杯吗？” 黄景山从她手中接过酒杯，“我是得喝一杯压压惊。” 也许是见到蝉娘太惊讶了，黄景山就连上面的郑无命目光扫过来也没注意，而是执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但是蝉娘却注意到了郑无命那一瞬间变得危险的神情，只不过她目不斜视，及时的提起酒壶重新给黄景山斟了酒。 一杯酒下肚，黄景山心中的震惊已经过去，心知这时候不是和蝉娘聊天的好时机，于是只是故作不在意的吃菜喝酒，偶尔和沈居哲和沈居昱一起喝一杯，或是看一看正厅当中的舞蹈。 一直到酒宴结束。 “晚上见。”蝉娘留下这么一句，就跟着那些侍女一起离开了。 黄景山顿时对晚上有了几分期待，却不料郑家的管事突然来到黄景山身边，“是黄公子吗？” “我们家主子有请。” 郑家的主子是谁？黄景山目光投向正位，发现郑无命已经不在了。 只好跟沈居哲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跟着那管事走了。 黄景山本来以为只是几步路的距离，结果没想到在外面还有软轿等着他，黄景山看着那软轿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只有几颗星子的天空，“你们不会把我带到奇怪的地方去吧？” “黄公子说笑了，我们主子平时并不在海名堂这边。” 软轿行了小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黄景山才下了软轿，里面就跑出来一个小姑娘，只见她一下子扑在黄景山腿上，仰头喊了一声爹爹。 随后小姑娘才意识到好像扑错了人，扑闪着大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黄景山，“你是谁呀？” “我爹爹呢？” 黄景山看着这小姑娘，心想这大概就是郑无命的女儿郑雨珊了，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后面传来郑无命的声音。 “珊珊，爹爹在这里。” 小姑娘立刻放开了黄景山的腿，小跑向后面的郑无命，然后被郑无命一把抱了起来。 “素时，去备茶。” 黄景山这才注意到，在院子门口一直站着一个侍女，只见那侍女低声应了一句，转身回去泡茶。 “爹爹，你说晚上喝茶不好的。”郑雨珊立刻说道。 “珊珊乖，爹爹要跟这位叔叔说事情。” 郑雨珊的目光立刻投向了黄景山，软软的开口，“叔叔，你晚上不要让爹爹喝太多茶好不好？” 面对小姑娘软语请求，黄景山也硬不下来心肠去拒绝，便应了一声好。 郑雨珊立刻要从郑无命怀中下来，郑无命放下了郑雨珊，郑雨珊立刻牵着自己爹爹的手，再过来够黄景山的手。 第1731章 云梦泽（29）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被一个五岁的女娃娃拖进了院子，然后到了一处亭子。 亭子里点着灯，照着亭中放入白昼，之前离开的侍女素时这会儿已经侍立亭中，桌上的茶正冒着淡淡的热气。 “黄公子，请坐。”郑无命语气温和，和刚才在正厅的那个人并不相似。 黄景山在座位上坐了下来，郑无命随后跟着坐下，郑雨珊没有离开，郑无命也不赶她，直接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黄景山正好和郑无命怀中的小姑娘对上了，只见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忽而眨巴几下，真的能让人的心都要跟着融化了。 黄景山收回心神，抬头看向郑无命，“郑……郑爷……” “不必如此，你我同辈，平辈相称即可。” 黄景山想了想最后还是喊了一声郑公子，但是他心里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之前一直把郑无命当成增州的海王爷，总觉得是长辈一样的人，现在让他平辈论交，突然就觉得不习惯了。 “郑公子，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郑无命笑了一下，“想知道蝉娘那么紧张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黄景山一愣。 就见郑无命道，“开个玩笑。” 对着这样的郑无命，黄景山确实提不起来怒气。 “郑公子……蝉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郑无命抬起眼睛看了黄景山一眼，“你不是才见过她？” “可是那会儿我也不敢跟她说话啊，不是有你在上面盯着么？”黄景山小声嘀咕。 倒是坐在郑无命怀里的郑雨珊眼睛一亮，“叔叔，你也认识蝉姨姨吗？” “对啊。”黄景山接的很快。 “你蝉姨姨还是跟着我一起来增州的呢。” 小姑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原来如此，蝉姨姨说有人照顾她，原来就是叔叔。” 黄景山身子一僵，等等，小姑娘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来了，你可以自己问她。”郑无命突然开口。 黄景山看向院子门口，就见蝉娘从暗处慢慢走了过来。 她已经是黄景山在花都县初见她时的模样，不过身上穿的是曲裾。 黄景山看了一会儿，点头赞赏道，“蝉娘，你这么穿很好看。” 蝉娘浅笑着走进亭子，郑雨珊从郑无命的膝盖上滑下来，冲过来抱住了蝉娘的腿，蝉娘及时的弯身扶住了小姑娘。 “谢谢黄公子的夸奖。” 黄景山松了一口气，“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突然就从家里失踪了，看着又不像是你自己走的，把我给吓得，差点把买回来的酒楼又送回给崔伟了。” 蝉娘道了一声抱歉，“我本想给你送个消息，不过那会儿不方便，等方便的时候，却发现你自己跑过来了。” 黄景山没有问蝉娘为什么不方便，只是问了两句蝉娘现在如何。 “我现在挺好的，暂时应该会留在琼岛上，等你酒楼开业的时候，我再去给你贺喜。” 黄景山爽快的应了一句，“好啊。” 这会儿郑无命查了一句话，“你要开酒楼？” 黄景山点点头，“我当初就想着要把酒楼开遍大江南北，如今正好是个机会。” 第1732章 云梦泽（30） “哦，黄公子想开个什么样的酒楼？” 黄景山心中一动，这个酒楼本来是为了吸引郑无命而开的，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个目的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文思楼，以及当初季非夜诗与酒的主意。 在增州开一个这样的酒楼，也未尝不可。 他的酒楼才开始装修，而且风格本来就和五陵的文思楼有些相似，如今只要再贴合一下增州当地的风俗，便没问题了。 当下黄景山便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开过两种酒楼。” 郑无命微微一笑，适时的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两种？” “是的，其一是春来楼，就是普通的酒楼，特色也就是比一般的酒楼多了点花样，譬如在装饰，餐具等上面下了点心思，然后菜的话并不是某个菜系，而是取了各大菜系的一些特色菜，在不同的地方尽量贴合了当地的特色。” “所幸被我这样折腾，还有人去捧场，酒楼的生意也还可以。” 郑无命点点头，他不曾见过黄景山的春来楼，只是这样听感觉不出来什么，毕竟他这个地位的人，多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过，很少能有什么东西让他觉得新奇了。 “还有一种是文思楼，文思楼我现在只开了两家，一家在牧州城，还有一家在五陵，文思楼的特色是诗与酒。” “诗与酒？”郑无命提了一点兴趣起来。 黄景山仔细给他解释了一下何谓诗与酒，以及整个文思楼的运转模式。 郑无命心思一转，“黄公子想要在增州开文思楼？” “也许这并不会有多大的市场。” 在增州，读书是沈家那样的人才会去想的事情，争夺地盘，出海，玩命的赚钱才是一般人想要做的事情。 字，只要认识就够了。 什么诗词歌赋，能填饱肚子吗？能变成金子吗？在增州人看来，不能。 黄景山目光一闪，他直直的看向郑无命，“郑公子，你知道……在云京那些人的眼里，增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郑无命嘴角勾起一个邪异的笑容，“我知道，流放之地，未开化之地，蛮荒……之地。” 黄景山点点头，“没错，岭南之地总是被称作蛮荒之地，生活在岭南的人被他们称作南蛮，但是就是增州，就是这样的南蛮之地，他们又趋之若鹜，个个都想往里面插一手，个个都想从这里捞钱。” “郑公子，你觉得增州这个地方，活该这样受摆布吗？” 郑无命目光幽幽，“增州难道不是在我的摆布之下吗？” 黄景山看着郑无命，摇了摇头，“郑公子，你知道的，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郑无命突然笑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自欺欺人，这个琼岛，是我亲手打造的防御最好的阵地，也是困住我的牢笼。” 沈家拼了命想要离开增州去云京，那是因为沈家背负流放的罪名，郑无命却因为郑家在增州，这对于郑无命来说就是牢笼。 郑家当初有多尊荣，摔下去的时候就有多惨烈，增州是郑家的退路，也是他们固守的最后一片阵地。 第1733章 云梦泽（31） “而且酒楼里可不止是诗词歌赋能够换到酒，故事也一样能换到酒。”黄景山没有继续揪着那个话题继续往下说，而是转到了酒楼上面。 “故事？” 黄景山手指转了个方向，指了指远处，“增州那么多人，多少人出过海，郑公子你知道吗？” “海外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郑公子你亲眼看过吗？” “死里逃生的故事，海外探险的故事，乃至于海上洒下来一览无余的月光，都有不同的故事，这些故事我会让人整理成游记，然后卖到云京那边，我相信会有很多人买的。” 黄景山的模样表明了他根本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郑无命听了之后，蓦然笑了一下，“听起来好像挺不错的。” 黄景山谦虚的咳了一下，“到时候还要请郑公子过来捧场。” 郑无命应了一声。 郑无命看了一下外面洒下来的月光，“本来想找你说一下别的事情，没想到和你聊天很愉快，竟然把正事给忘了。” “今天不早了，黄公子早些去休息吧，有事情我们明天再谈。” 黄景山便起身同郑无命道了别，又跟他怀里的小姑娘道了晚安。 随后他才想起来，他住的地方距离这里好像还挺远的，这会儿有人送他回去吗？ 好在郑无命还记得这件事，他直接开口吩咐，“素时，在客居里给黄公子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请黄公子今夜就在这边休息吧？” 一直很安静的侍女恭谨的回应了一声，然后领着黄景山往客居那边走。 说是收拾一间客居，其实并不用收拾，房间里一应物件都是准备好了的。 就连换洗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紧张了一天的黄景山泡在浴桶里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疲惫正随着热水一丝又一丝的冒出来，泡在热水里的感觉让他有些放松，竟然差点睡了过去。 等他沐浴完毕换上衣服，打了一声招呼，外面便来人将浴桶里的水抬了出去。 正在黄景山准备睡觉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外面是个侍女，黄景山回忆了一下，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侍女，结果那个侍女端着托盘，“公子，今天是元宵节，习俗应该吃元宵，这里是元宵，素时姐姐吩咐我送一份过来。” 说着那个侍女就把元宵放到桌上，然后恭敬的退出去了。 黄景山拿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的元宵，和他一贯吃的不一样，以前他喜欢吃芝麻馅的元宵，咬开白色的外皮，里面淌出来黑色的芝麻馅儿，黑白分明，吃在嘴里软糯可口，甜香怡人。 琼岛上的元宵是肉馅的，碗里还有三个元宵躺在那里，黄景山吃了半颗元宵，被这肉馅的元宵惊了一下，勉强吞下去半颗，剩下半颗放回了碗里，又去喝了一口水，这才躺到床上去准备睡觉。 半夜蝉娘潜入黄景山的房间里，探了探他的脉，轻轻叹了一声，“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吃啊？” 随后给他塞了一颗解药进嘴里，然后走到桌子前面端起那碗元宵，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第1734章 云梦泽（32） 蝉娘端着那碗元宵去了郑无命的房间里。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还真的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下毒，你真的想好了吗？”蝉娘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郑无命抓过来，竟然是为了替他解毒的。 琼岛看似防备森严，实际上已经是个筛子，到处都是问题。 郑无命看了看那碗汤圆，低声喊了一声，“阿杰。” 一个黑影落了下来，跪在郑无命面前。 “查一下，是哪个给他送过去的，把人杀了。” “属下明白。” 蝉娘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是没有用的。” 郑无命不说话。 蝉娘看了郑无命好一会儿，“你想让我带着珊珊和黄公子一起离开琼岛，这个条件我接受，但是我不希望你这么早动手，也不希望你毁了一切。” “孟大人还需要依仗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他送一封信，他说不定能解决你目前的困境。” “你很信任那个孟初冬？”郑无命突然开口。 蝉娘笑了一下，那笑意在她脸上，更显得她妩媚动人，郑无命看着蝉娘，每一次蝉娘笑的时候就不像巫灵了。 巫灵笑的时候依旧很干净，不像蝉娘这样，天然就带着魅惑的风情。 “孟大人是一个很奇特的人，他和他的妻子都一样，有些在我看来是死局的事情，在他们那里却能轻易的躲过去，而且他的妻子，琳琅县主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郑无命轻轻笑了一下，“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见一见他们了。” 蝉娘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有兴趣就好，可别是之前那一副要拉着整个琼岛陪葬的模样了。 “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我想接触江怀信，孟大人想要解决密云州的情况，你觉得怎么样？” 郑无命可有可无的开口，“我觉得不怎么样，不过既然你如此推荐，到时候不妨与他见一见。” 蝉娘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固执呢？你想要见黄公子，想问的事情就是关于琳琅县主的，结果现在还在这里别扭，真是跟巫灵说的一样，特别别扭。” 郑无命眼神一暗。 蝉娘默默的退了一步，“你答应了不杀我的。” 蝉娘永远记得郑无命找到她的那一天，只一招就把她制服了，那一瞬间的杀意袭来，她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 直到她把郑雨珊身上的毒解开来之前，郑无命连一个好脸色都没给她过，分分钟都是要弄死她的节奏。 “去休息吧，这件事不要让黄景山知道。” 蝉娘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等到离开郑无命的房间，蝉娘一直紧绷的背才慢慢放松下来，她缓缓的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心里却在庆幸，总算是让郑无命松了口。 她没想到，当初那个对巫灵千般疼宠的青年已经变成如今这般八风不动的模样，除了郑雨珊以外，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牵动他的心神。 而且郑家……郑无命太年轻了，郑家不服他的人很多，而且这些年来，郑家的这些人也生出了许多别的心思，人心浮动之下，对郑无命和郑雨珊下手的事情就慢慢的多了。 第1735章 云梦泽（33） 黄景山醒来之后，才洗漱完毕，素时就过来请他到院子里一起用早饭。 黄景山才走出房间，郑雨珊就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叔叔，今天早上的早饭有虾饺，干蒸烧麦，椰汁糕，叉烧酥，灌汤包，还有肠粉，艇仔粥，云吞面，叔叔你喜欢吃什么？” “珊珊好厉害，竟然能记住这么多早点品种。” 小姑娘被夸奖了，立刻开心起来，“因为珊珊每天都要吃这些啊，叔叔我跟你说，虾饺特别好吃的，椰汁糕也很香，云吞面很好吃。” “珊珊吃得下这么多吗？” “我每天吃两样，每天轮着来，就能都能吃一遍了啊。” “那珊珊今天吃哪两样啊？”黄景山牵着小姑娘的手往花厅里面走。 “今天我吃叉烧酥和艇仔粥，不过今天我还想吃一颗虾饺。” 黄景山笑道，“那我今天和珊珊吃一样的好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花厅里，郑无命和蝉娘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郑雨珊放开了黄景山的手，扑向了自家爹爹。 侍女拉开了座椅，黄景山淡然的落座，只见桌上林林总总放了十几种吃食，每一样都是在小巧的蒸笼里放着，还散发着热气。 “我还没认真吃过增州这边的早点，原来这么丰盛。” 郑无命拿起筷子，“黄公子，请。” 几个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早茶，看着郑无命不紧不慢的模样，黄景山也放慢了速度，慢慢的享用了这一顿早饭。 “黄公子有兴趣陪我走走吗？” 郑无命的陪他走走，竟然是陪他巡视整个琼岛，黄景山坐在车里跟着郑无命在琼岛上绕的时候是没想到这一节的。 “那里，我养了三万兵。” 郑无命这话一出，黄景山立刻悚然一惊。 他本想这种事情应该是掩藏着的秘密，没想到郑无命就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 郑无命手指着的地方，是一片农田，这会儿绿茵茵的，也不知道里面种了什么，再远处就是山，山上树林茂密，绿意葱茏，将一切都隐藏了起来，至少这个时候，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说完了这句话，郑无命就不再出声了。 黄景山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也跟着不再出声。 “那个诗与酒，是黄公子自己想的吗？” “不是。” 黄景山回答的很爽快，这是季非夜教他的，他自然不会据为己有。 “是我的一个朋友教我的。” “你的朋友很有意思。” 提到季非夜，黄景山能说的就比较多了，“对啊，她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我们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县城里遇到她的，那会儿我的一家酒楼，与其说是半死不活还不如说已经死了，唯一的厨子被人挖走了，掌柜的也被对面酒楼打的节节败退，连个跑堂的小二都没了……” 黄景山对郑无命说了他和季非夜的第一次相遇。 那一次命运一般的相遇，自从那次之后，黄景山才感觉到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而其他的一些事情，也在暗中被季非夜改变着。 第1736章 云梦泽（34） 正在被黄景山念叨的季非夜将手指从自家儿子的小手里抽出来，“你要去增州？” 孟初冬过来拥住季非夜，“对，我觉得我应该过去一趟。” 季非夜皱着眉，“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孟初冬把季非夜抱住了，“三娘，对不起……我怕增州有危险，就这样过去的话，我不放心。” “那你就这样过去，我也不能放心啊。”季非夜轻叹了一口气，她能理解孟初冬的想法，但是心中的挂念是骗不了人的。 “三娘，我会快去快回的。” “是为什么要突然去一趟增州？景山和蝉娘不是在那边吗？” 孟初冬坐正了，“我想了许久，还是该我亲自去跟郑无命谈一谈比较好。” “泉州那边怎么办？”季非夜还没有忘记，这几天孟初冬就该把这边衙门的事情整理一下，然后收拾包袱去泉州城那边上任了。 “我打算先去泉州城，和潘大人那边好好商量一下，还有卢小四也是。” “黑水军暂时会停在泉州城不会离开。” 季非夜敏锐的抓住了一个点，“你的意思是，黑水军有可能去增州？” 孟初冬点点头，“这就要看郑无命的配合程度了。” “如果他真的选择搞事情，那就只能让他知道，增州一个小地方的土皇帝，终究也只是土皇帝罢了。”说这话的时候，孟初冬眉眼严厉，可是在下一刻他目光转向季非夜的时候，又霎时间变得温软起来。 “三娘，对不起，只是这样的谈判，确实该我亲自跑一趟。” 季非夜是很担心孟初冬，但是她也说不出让他不要去这种话，只是默默的吩咐红杏替孟初冬收拾衣物。 杨裕被孟初冬放回去读书了，因此县里的事情，孟初冬要好好去跟几个县的县丞主簿去交待。 等孟初冬走了之后，季非夜把小九叫了过来，这会儿她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冷静。 “把增州的事情给我说一遍。” 小九并不是泉州这边的情报中心，但是坤原是，坤原在季非夜身边那么久，把她的性格不说摸了个十成十，七七八八总有的，所以凡是他觉得可能有用的情报，都会往小九这里送一份。 小九也很直接，不论是孟初冬还是季非夜，谁来问，他基本上都会说，在他看来，孟初冬和季非夜就是一体的。 季非夜这样问，小九就把增州最近发生的事情给季非夜都汇报了一遍，包括蝉娘失踪这件事。 以及他们虽然还没收到情报，但是在昨天已经发生过的，增州大小势力全部去琼岛上拜贺新年的事情。 小九以为季非夜在担心孟初冬，便出言安慰道，“姑奶奶，你别担心，大人不会一个人过去的，咱们有人跟着他，他在增州是不可能出事情的。” “而且大人的身份不少人都知道，增州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但是越是这样的地方，那些人越不敢对大人动手，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一旦动了手，增州会变成什么样。” “比起变化，他们更加安于现状。” 第1737章 云梦泽（35） “安于现状？”季非夜嘴角一弯，“这个词用的不错。” “不过他们想安于现状，大概是不行的了。”增州的状态，轩辕澈想要打破应该很久了，否则海运的地点就不会选择在泉州城了。 这个选择本来就是为了打破增州的状态。 小九识趣的在一旁不说话。 季非夜坐在那里，心里盘算着，末了还是一声叹息。 “要是我也可以去一趟增州就好了，如今也就只能在泉州这里等着了。” 心里有了牵挂，便不能肆无忌惮了。 季非夜摆摆手，“你去忙吧，明天……不，后天吧，我要去一趟泉州城。” 小九应了。 第二天季非夜送走了孟初冬，旭哥儿和菡姐儿可能感觉到了什么，到了晚上便直哭，一直哭累了才沉沉睡去。 季非夜哄了半天孩子，看他们睡去了，回头进了自己的房间，看着里面冷冷清清的，思念便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站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红杏轻声提醒，季非夜才醒过神来。 “主子，该休息了，很晚了，明天您还要去泉州城。” 季非夜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进去洗漱了之后躺到床上，下意识的往旁边靠了一下，发现被窝冰冷，竟然觉得鼻子一酸，竟想落下泪来。 孤独的在床上躺了许久，季非夜才睡过去，只是一夜也睡的不甚安稳。 早上早早的就醒了，一个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听到隔壁孩子醒过来的动静，季非夜也坐了起来。 红杏过来服侍季非夜洗漱之后，乳娘便抱着两个孩子过来，季非夜挨个儿抱了一遍。 她去泉州城，并没有把两个孩子留在花都县的想法，所以才把日子推后了一天，就是要让人去泉州城把泉州城的宅子收拾出来的意思。 她这一次过去，一是为了之前写信托乔湘找的管事嬷嬷，二就是为了买个院子。 所以这一次过去的话，如果能迅速定下的话，季非夜可能就不回花都县了。 红杏她们昨天已经把箱笼收拾好了，吃过了早饭之后，就把箱笼装了车，季非夜抱着孩子上了另一辆马车，然后往泉州城过去了。 季非夜也没特意跟相熟的人家打招呼，毕竟这是不确定的事情，待日后真的定下来了，她再回一趟花都县，请一些人吃个饭，便行了。 新修的官道十分平稳，不过考虑到车里有孩子，还有这些身体较弱的丫鬟们，马车行驶的并不快。 午饭是自己带着的干粮，在半路停下来吃过之后，就继续往泉州城过去。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才到泉州城的城门口，等到了当初他们居住的院子的时候，都是快要傍晚的时候了。 季非夜想了想，还是吩咐红杏明天一早让人递帖子去知州府上给潘夫人，后日过去拜访。 “主子，赶了一天路，好好歇会儿吧，厨下那边已经准备了热水和饭食，要现在用饭吗？” 季非夜点点头，红杏赶忙出去吩咐了。 翠缕留在房间里收拾季非夜的东西。 第1738章 云梦泽（36） 第二天，得了消息的韩实便带着凌菱过来拜访。 凌菱还抱着自家晓哥儿一起过来的。 旭哥儿见到比自己还小的晓哥儿，大概还有印象在，便爬过去趴在小弟弟脸上亲了一下。 让三个孩子玩到了一起，季非夜坐着和凌菱说话。 “原本说你们昨天赶了一天路，今天就不过来打扰的，结果一问说三娘你明天要去潘大人府上拜访潘夫人，夫君就说那就今天过来吧。” 凌菱在泉州城才过了一个年，就冲着这里冬天没那么冷，凌菱就喜欢上了这里。 “辛苦韩实大哥了，其实没那么急，这个院子也还能用的。” “才不是为了这个事情呢，他是自己不好提，才把我推到你这里来了。” 然后凌菱就说起了自己的来意，原来是知道季非夜想找个管事嬷嬷在身边照料这件事，韩实也听了消息，他就有个人想要介绍过来。 “可以啊，只要适用的，我也没说只找一个啊。” 凌菱松了一口气，“我这不是怕截了知州夫人的胡吗？” 季非夜失笑，“哪里啊，我是先找个管事嬷嬷放我院子里，帮着一起管着旭哥儿和菡姐儿，再帮我看着点儿院子里的事情，红杏和翠缕都不小了，过个一两年都该放出去了，我这里倒还好，以后两个孩子那里，总要有个年长一点的镇着，不用管太多，就把院子里的杂事管好就行。” “原来是这样。” 然后凌菱就说起了韩实要介绍的那个人。 以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做管事的，生了一双儿女，儿子想要上战场杀敌挣个出身，就去投了军，结果战死沙场。 女儿嫁了出去，谁知道看走了眼，那夫家是个狠心的，把她的嫁妆败完了之后就虐打她，这管事妈妈厚着脸皮求了主家帮着自己女儿和那夫家和离了，她女儿的夫家也是替那主家做事的，这管事妈妈求了这么一回得罪了人，在主家做不下去，自请离开，回到家乡，靠给人家做一些手工度日。 “就在泉州城吗？” 凌菱点点头，“就在我家那条巷子里，人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有人指指点点说她女儿，但是她当母亲的，每每都是尽力维护自己的女儿，而且也不因为家里穷就把日子过的很糟。” “我也去她家看过，家里虽然简陋，可是收拾的整整齐齐的，给人绣坊里做手工活，每每都是按时交的。” 季非夜闻言明白过来，“既然韩实大哥觉得还不错，那我少不得要看一看，嫂子不妨帮我问一问她的想法，若是有心就过来试试吧，若是真的不错自然可以留下来。” “那行，得不到三娘你这边的意思，我也不好跟秦大娘去说，今天回去我就跟她提一下，到时候给三娘你看看。” 季非夜自然是点头应了。 说过了管事嬷嬷的事情，凌菱便和季非夜拉起了家常，两人现在的共同话题基本上都是孩子，围绕着孩子说了好一会儿，红杏过来报说，韩实过来找季非夜。 第1739章 云梦泽（37） 程三和孟初冬一起去了增州，孟平就留在了家中。 季非夜要到泉州城来，孟平身为小男子汉，没有让自己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出门的道理，自是亲自陪在季非夜身边。 这会儿凌菱在季非夜这里，外面招待韩实的，自然就是孟平了。 季非夜身边就是窗户，这会儿窗户正开着，听红杏报说韩实有事找她，她便下意识的看向窗外。 不远处，孟平正陪着韩实走进院子。 韩实长于北地，生的高大壮实，孟平走在他身边，一眼便能看出来还是个孩子。 只是这个孩子如今也有韩实肩膀那么高了，恰好他今天穿了一身青色锦袍，行走之间的气度，便彷如一棵修竹，挺拔而不失韧劲。 凌菱也抬头看到了孟平，不由赞道，“平哥儿看着越来越像孟小四了。” 许久不听村里人喊孟初冬这个称呼，季非夜还觉得有些新鲜，不过看着孟平的模样，季非夜心里也有些感慨，有些欣慰，“总觉得还是那个会趴在我膝盖喊我阿娘的小孩子，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可不是呢，”凌菱眼神里是追忆，“我出嫁那会儿，我娘说她总觉得我还是襁褓里的奶娃娃，没想到一眨眼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 “如今我觉得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我连孩子都有了。” 季非夜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道，“你不觉得日子难过，那肯定是嫁给韩实大哥之后过的很幸福，我得和韩实大哥说一声。” 凌菱尚未反应过来，季非夜就已经走出去了。 看着榻上的几个孩子，凌菱笑骂了一句，却是没有跟出去。 这几个孩子留在这里，她怎么也要照看一下。 “韩实大哥，你有事情找我？”季非夜往外走到花厅里，邀了韩实坐下来说话。 “这不是听说你要在泉州城置个大点的宅子，所以帮你看了看，其实我觉得小东家你现在这个宅子就不错，当初也是孟初冬细心找了的。” “你又知道了？” 韩实一听就知道季非夜这是对孟初冬丢下他们去了增州有意见，当即笑了一下，“那可不，我要帮你们夫妻两找宅子，重要的是小东家你喜欢，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成天往你后院跑啊，你的喜好，我可不就得问孟初冬了？” “这不顺便问一句宅子的事情吗？” 季非夜也不好因着这事情跟韩实一直说下去，便把话题转移到宅子上面来，“这个院子好是好，就是夫君当时买的时候，没想到我除了三个孩子，还养了一对小鹿，一对孔雀。” “它们在花都县占了那么大一块地方，如今让它们挤在这个院子的后院里，怕是要吃不好睡不好，小鹿得惊着，孔雀也得掉毛。” 韩实这么一想，便明白过来，“这样一来，确实小了。” “而且我还想着在家里添一些人，管事妈妈，丫鬟什么的，现在家里人还是少了些，总归地方大一些要好一些，不能来了朋友，连个客房都没有。” 第1740章 云梦泽（38） “我给你看了个院子，地方是不错，不过孟初冬到时候官不大，却住那么大一个宅子，到时候要被人弹劾什么的。” “多大？” “五进的院子。” “确实大，”季非夜摸了摸下巴，“可是撇开夫君的官位，我怎么着也是朝廷封的琳琅县主吧？不挂孟府，挂县主府的牌子，总归没人说什么闲话了吧？” 她一个坐拥两家四季锦织坊，近十个四季锦铺子的人，连个五进的宅子都住不起，怎么可能呢？ “有你这话，那就好说了，不过我知道还有个三进的院子，也还不错，你自己觉得呢？” 季非夜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看向孟平，“平哥儿，你觉得呢？” 孟平略一思索，“阿娘，我觉得三进的那个院子足矣，爹不会在泉州城留很久的，咱们花都县的宅子还要卖，这个院子也要留着，东平县和云京都还有住的地方，咱们家院子也太多了些。” 季非夜失笑，“那平哥儿你跟着韩实大哥去把两处院子都看一下，咱们换院子主要是为了有地方养那几个小东西，你看看哪个方便，哪个方便咱们就买哪个院子，等几年后，不要怕泉州城的院子咱们卖不出去，赚不回来。” 孟平郑重的应了下来，买院子这件事就这么交给了孟平。 孟平对院子懂的不是很多，如今身边也就一个韩实可以跟着学习，便向季非夜告退，然后和韩实一起出去了。 季非夜回到屋里，凌菱正在抱着菡姐儿，顺带逗一逗旭哥儿，见到季非夜便问候了一声，“你们说好了？” “为了院子的事情，我想换个大点儿的院子，我在花都县那边养了两头小鹿两只孔雀，这宅子地方小，没地方养它们。” “原来如此，怪道夫君这些天都在留意着院子，我还以为他想做什么呢。” “倒是没想到三娘你还养了小鹿和孔雀。” “意外，那小鹿是猎人抓了送到集市上卖，丫鬟给买了回来，我见还挺可爱的，便养了，等以后他们长大了，让他们自个儿跟小鹿玩去。” “孔雀嘛，自然是养着好看了。” 凌菱了然，“那孔雀可会开屏？我听说孔雀特别漂亮。” 季非夜点点头，“会开屏的，前年腊月里买的，买完了就送了回去，养到三四月里，它就经常开屏了，特别是你去看它的时候，它有时候对你爱理不理，有时候那个嘚瑟劲上来了，非要在你面前好好展示一番不可。” “听着就觉得挺好的，等你把它们送到泉州城来的时候，我也要带着晓哥儿过去看看。” “好啊，等宅子定下来了，夫君从增州回来，正式到泉州城这边上任，花都县那边的东西就会迁过来的，到时候你没事过来串门就好。” 凌菱自是应下不提。 中午的时候，季非夜留了韩实和凌菱在这里吃饭，午饭之后晓哥儿睡了一觉，等他睡醒了，韩实一家才提出告辞。 “我暂时就在这里住着，没事经常过来玩吧，旭哥儿和菡姐儿都挺喜欢晓哥儿的。” “那我以后可就不客气了。” 第1741章 春风落（1） 上午季非夜让人给乔湘送了帖子，下午的时候回帖就过来了，乔湘直言她想要看看孩子，考虑到季非夜带着孩子来回不方便，她亲自过来拜访。 于是第二天季非夜便做好了准备，等着乔湘上门。 乔湘到的时候正是上午，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嬷嬷，见到季非夜便道了一句，“我们倒是好久不见了。” 季非夜也笑了一下，“这一眨眼就是一年过去了，上一回见，我还挺着大肚子呢。” 乔湘也笑，“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旭哥儿和菡姐儿被季非夜放在东次间，这东次间也是季非夜昨日接待凌菱的地方，暂时便被她当做待客的地方了。 季非夜引着乔湘往东次间走。 乔湘一眼就看到在那里四脚朝天躺着的旭哥儿和趴在那里正努力试着想要站一下的菡姐儿。 “这就是旭哥儿和菡姐儿了吧？” 两个奶娃娃百日的时候，正是潘大人遇刺的时候，那会儿乔湘为了潘大人心力交瘁，就没想起来这件事，事后却特地补送了长命锁和礼物过来。 如今看到两个孩子，眼里都是欢喜。 “孟大人生的俊朗，夫人亦是天生丽质，这男才女貌生下来的孩子，也是玉雪可爱，长大了肯定是俊的俊，漂亮的漂亮。” 季非夜笑着接了话，“可见夫人是羡慕我。” “那自是羡慕了，我和夫君至今也就一个孩子，你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可不叫人羡慕吗？” “我记得令郎如今是在读书吧？夫君也称赞过的，倒是令郎颇有潘大人的风采。” “可千万别，”乔湘连忙摇头，“他自己本身就严肃过头了，儿子跟在他后头也学的过度老成，年纪轻轻的嘴里就挂着之乎者也，一副老古板的模样，我这个当娘的，是想纠正也纠正不过来。” 季非夜想象了一下孟平跟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挂着之乎者也，顿时理解了乔湘的心情。 乔湘这会儿抱着菡姐儿，脸上是十分的喜欢了，“我就想要个女儿，都说女儿是个贴心的小棉袄，若是女儿我便亲自教养，让她娇娇的长大，不学她爹那一副严肃老成的模样。” “夫人还年轻，想生还是可以再生的。” 乔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多年都没有，可见是没缘分。” 季非夜也不再劝，乔湘自己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抱着菡姐儿一会儿之后，便有些依依不舍的放下了。 “你写信托我办的事儿，我记在心里了。” 说着乔湘对着身后的那个嬷嬷招了招手，“这是陆嬷嬷，之前孟大人破泉州城的时候，许多大户人家都不敢再留在泉州城，家中下人大部分都遣散了。” “陆嬷嬷也是，陆嬷嬷早年是在云京那边的，后来跟着主家来了泉州城，泉州城破那会儿，她服侍的主家因为跟叛军首领刑烈有过来往，其实也就是巴结过刑烈，怕引火烧身，就走了，陆嬷嬷习惯泉州城了，便留了下来。” “如今陆嬷嬷也没在哪家做事情，她儿子在外面开了个小铺子做点儿小生意，陆嬷嬷也就不想着靠儿子，就想自己出来做点事情。” 第1742章 春风落（2） 这会儿陆嬷嬷已经站在了季非夜面前。 “说起来也巧，这陆嬷嬷以前共事过的一位赵嬷嬷就在我府上做事情，管着我府上采买事宜，是赵嬷嬷知道我要寻个管事嬷嬷，这才向我推荐了她。” 季非夜心中有了计较。 一府的采买通常都是油水丰厚的位置，这个位置上放的基本都是自己的心腹，这位赵嬷嬷不是乔湘从娘家带过来的，却能得到乔湘的信任，想必是个手段心性都不错的人。 这样的人给主家推荐人选的时候，一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威胁。 如此，季非夜对眼前的这位陆嬷嬷首先就有了几分好感。 “你在之前的主家，都做过什么。” 说起来都是管事嬷嬷，可是责任分工也是很明确的。 陆嬷嬷声音很是沉稳，见季非夜问话，立刻行礼回话，“回夫人，奴婢以前在主家大小姐房里服侍，大小姐院子有两位嬷嬷，一位是大小姐的乳娘，另外一位就是奴婢。” “大小姐的乳娘在大小姐身边服侍，管着大小姐身边的事情，奴婢主要是在院子里，照顾院子里的事情以及管理院子里的丫鬟事宜。” 季非夜一听便明白过来，陆嬷嬷在以前的主家的大小姐那里，和另外一位嬷嬷的分工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那后来嬷嬷怎么就没继续做了？” “奴婢之前的主家在离开泉州城的时候，大小姐婚期也快到了，大小姐要嫁到同州去，奴婢在云京已经没有家人了，恰好那时奴婢伤了腿，不好远行，主家便放了奴婢出府。” 问过这些，季非夜又问了一些陆嬷嬷处理事情的经验，提出几个例子问陆嬷嬷该怎么去处理，问完了之后，心里便有了计较。 “想必陆嬷嬷已经从潘夫人那里听说了我这边的情况，我也不妨跟你明说。” “我虽是先帝亲封的琳琅县主，但是以前也确实是从乡下出来的，府里的规矩也不如大户人家那么严格，至少我这府里，还真没有下人跟我自称奴婢的。” “之前我这院子里的事情，都是我身边的大丫鬟管着，外院有管家，内院交给我身边的一个陈婆婆在管着，不过陈婆婆年纪大了，有些时候难免力不从心，我这才要找个人过来，慢慢从陈婆婆手中把事情接过来，也好让陈婆婆能够颐养天年。” “除此之外，我身边的丫鬟年纪也不小了，过个几年该放出去让她们嫁人的也都该放了，孩子也渐渐大了，他们身边也得添人，陆嬷嬷过来的话，可要好好替我把这些事情把把关。” 陆嬷嬷一听便明白过来，当即在季非夜面前跪下来，“夫人说的话，奴婢都听明白了，奴婢定然好好为夫人办事，不让夫人为内院的事情操心。” 季非夜伸手将陆嬷嬷扶了一下，“不用跪来跪去的，如果陆嬷嬷家中没有什么别的需要处理的事情的话，明日就收拾东西过来吧。” “红杏，”季非夜往身后吩咐了一句，“给陈婆婆说一声，给陆嬷嬷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好的，主子。” 第1743章 春风落（3） 乔湘在季非夜这里留到中午吃了午饭，结果还没吃几口就觉得心里不舒服难受的慌，季非夜吓了一跳，直接让人把陈大夫给请了过来。 陈大夫给乔湘把了脉，探脉探了许久都不曾出声，让一旁的人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最后陈大夫神色缓了下来，拱手道，“夫人，恭喜，您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还浅，此后还是要多注意注意，老夫开一副安胎药，心里忧心可以喝，觉得身体还行的话，也可以不喝。” 乔湘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拉了季非夜一把，“大夫刚刚说啥？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听错了？” 季非夜倒是觉得乔湘日思夜想这么多年，一朝梦成，整个人都恍惚了，于是重新说了一遍，“夫人，恭喜了啊，小公子将要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乔湘一把捂住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我……” “翠缕，把桌上太过油腻的菜撤了，吩咐厨下做点清爽的菜色送上来，红杏，派人去知州府里送个信，让潘大人安排人来接一下潘夫人吧。” 事情有条不紊的吩咐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乔湘才从激动当中回过神来，季非夜说了已经给知州府上那边送了信，又问乔湘要不要再吃点什么东西。 乔湘点点头，“我就想吃点儿清淡的。” “厨下有才炖的鸡汤，我让人把鸡汤上的油撇了个干干净净，煮了一碗面，夫人吃点儿？” 乔湘点点头应了，下面就把面条送了过来。 乔湘吃过了面条，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然后看到了菡姐儿，登时一把抱了过去，“菡姐儿肯定是个小福星，我才抱了她，这就有了消息，我要多抱抱她，到时候也生个跟她一样可爱的女儿。” 季非夜心想不管乔湘抱不抱菡姐儿，这娃都已经揣在她肚子里了，难道还会有什么改变不成？ 但是看乔湘就在兴头上，季非夜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着乔湘抱着菡姐儿爱不释手，菡姐儿也没觉得不舒服，乖巧的呆在乔湘怀里，季非夜也就没说什么。 过了没一会儿，前面来报说潘大人亲自过来了。 季非夜便抿了唇笑，“可见潘大人是真的在乎夫人的。” 乔湘面上一红，“比不上孟大人疼你。” 季非夜起身送乔湘到外面，和潘东阳见了一面。 潘东阳对着季非夜拱手一礼，“多谢孟夫人照顾内子。” “潘大人太客气了，我可没做什么，诊治的是我府上一直请着的大夫，对夫人之前的身体状况不是很了解，大人回去可请相熟的大夫再替夫人看看。” “另外，恭喜潘大人和潘夫人了。” 潘东阳连连道谢，小心翼翼的扶着乔湘上了车，道等孟初冬回来之后，再请孟初冬喝酒。 潘东阳走了之后没多久，知州府上就送了不少礼物过来，季非夜看了看，应该是乔湘吩咐送过来的，不少都是小孩子的适用之物。 “可见潘夫人是真的很想再要个孩子，也算是心想事成了。” 红杏瞅着正在安静睡着的菡姐儿，“可见咱们三小姐真的是个小福星。” 第1744章 春风落（4） 季非夜看着自家的女儿，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温柔的神情，她才不管自己女儿是不是小福星，只要她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 “等明日那个陆嬷嬷过来了之后，让她先到我这里来，我有事吩咐她。” 红杏在一旁应了。 “去请陈婆婆过来。” 家里要添管事嬷嬷的事情，是跟陈婆婆提过的，如今这个陆嬷嬷先过来试着，也要跟陈婆婆通个气。 陈婆婆过来的很快，给季非夜行礼之后便在季非夜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夫人。” “陈婆婆，这段时间您辛苦了。” 陈婆婆是当时孟初冬下船找过来照顾季非夜怀孕的，等季非夜生了之后，她若想回去，孟初冬自然会派人送她回去。 但是在花都县呆了一段时间之后，陈婆婆倒是觉得花都县这个地方不错，她不想回到家乡去儿子那里受儿媳白眼，反而是在这里不错，就一直留了下来。 “陈婆婆年纪大了我也知道，之前也跟您提过会再找个管事嬷嬷过来接您手上的事情，之后您就只要颐养天年就行了。” “夫人言重了，”陈婆婆神色认真起来，“夫人，是这样的，事情交给新来的管事嬷嬷之后呢，我还是想回花都县。” 季非夜一愣，“陈婆婆是更喜欢花都县吗？” 陈婆婆摆摆手，“其实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在哪儿都一样，只是就是过年那几天，咱们府上出去的那个张厨子夫人还记得吧？” “记得，在县城里开了个铺子卖米粉。” “这米粉生意还是夫人指点的呢。” “那张厨子的媳妇叫黄桐，就过年那会儿啊怀上了，恰好是我给他媳妇摸的脉，那小子一高兴就拉着我说要认我做干娘，说以后他孩子就叫我干奶奶。” 说着陈婆婆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眼里渗出的泪，“就我那亲儿子，也没有对我这样好。” “我就想着，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了，也不打算回什么家乡了，我老头子都没了好多年了，这小子把我当长辈待，我就给他看着媳妇，看着孙子孙女，以后死了，也有人能给我烧张纸上个香。” 季非夜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侧头看了红杏一眼，红杏点点头。 “既然陈婆婆你有了成算，那我肯定不会拦着你，哪天您想回花都县了，就跟红杏说一声，红杏肯定把车给您安排好了，要是您在花都县过的不好，也给我们送个信，我一定会管着的。” “我家里这两个娃娃，都是亏了陈婆婆你提醒我怀孕的那些注意事项，才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他们以后也是要把陈婆婆您记在心里的。” 陈婆婆笑着摆摆手，“不值当不值当，我也没做什么，夫人自个儿也懂得好歹，我不过就是过来人提醒了两句罢了。” 说着陈婆婆双手合十，“只要少爷小姐他们平平安安长大，然后成为像大人和夫人这样的人，老婆子我心里啊，就开心了。” “多谢陈婆婆吉言。” “那位陆嬷嬷明日应该就能来，还要麻烦陈婆婆多费心。” 第1745章 春风落（5） 第二天一早，陆嬷嬷拎了个小包袱就过来了，到了给她准备的房间里，把包袱放下了，就看到了床上簇新的衣裳。 “陆嬷嬷，换上衣服，跟我去主子那里吧。” 说着红杏就到外面去等，等陆嬷嬷换完衣服之后，她看了一下换了藏蓝色衣裙之后精神奕奕的陆嬷嬷，心中的第一印象是觉得这个陆嬷嬷还不错的。 “咱们主子家里人口简单，昨儿个也没来得及跟你细说，现在就跟你说说吧。” “咱们主子是琳琅县主，老爷现在是县令，马上就要是泉州城的通判了，现在大人出远门了，所以你暂时只能见到咱们主子。” “主子和老爷他们上面都没有长辈了，反正关于这块你都不要问，主子会不开心的，要是有人拉着这种大旗上门的，直接打出去就可以了。” “主子和老爷下面，大少爷已经十三岁了，如今在外院住着，大少爷几乎每天都会到内院来陪着主子用饭，大少爷下面是二少爷和三小姐，二少爷和三小姐是双胞胎，到今年三月里就过周岁了。” 红杏一边走一边把家里的主要情况给陆嬷嬷交待了一遍，然后就到了季非夜院子里，进了厅堂，红杏示意陆嬷嬷稍等一下，她去里面报一声。 陆嬷嬷便在厅堂里站定了，除了进去的那一刻抬眸看了一下周边情况以外，便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眼珠子也没有随便乱转。 红杏一时半会儿没有出来，那陆嬷嬷也没有露出什么焦急之色，只是一直站在那里等着。 翠缕回到季非夜身边，把自己刚才观察到的结果说了一下。 季非夜正在逗两个孩子，闻言点点头，“是个聪明人，请进来吧。” 红杏便出去请了陆嬷嬷进来。 陆嬷嬷到了季非夜面前便跪下行了大礼，然后才站了起来。 季非夜也没有让开来，等陆嬷嬷起身之后才道，“以后陆嬷嬷还是不要行这么大的礼了，咱们府里不兴这些。” 陆嬷嬷恭谨的应了，“奴婢知晓了。” “这一句也是，”季非夜笑了一下，“咱们府里，在我面前，真没几个人自称奴婢的，你要是改不了那就不改了，能改的话就改一下，我听着不习惯。” 陆嬷嬷张张嘴，“奴……我知道了。” 季非夜赞许的点点头，“以后陆嬷嬷就是我这内院的管事嬷嬷了，家里的主要人物的情况，红杏会告诉你的，内院的主要事情，陈婆婆也会告诉你的，陈婆婆年纪不小了，我的要求也不高，陆嬷嬷能尽快把事情接下来就好。” “另外就是陆嬷嬷在泉州城这么些年了，可认为一位秦嬷嬷的？” 陆嬷嬷想了想，“奴……我要去看看才确定是不是认识。” “那行吧，明日我把人请到家里来，到时候也请陆嬷嬷帮着掌掌眼，旭哥儿和菡姐儿很快就满周了，到时候身边也得跟着管事嬷嬷，总要慢慢寻着，还有丫鬟们，到时候要麻烦陆嬷嬷帮着掌掌眼。” 陆嬷嬷恭恭敬敬的应了，“这是我的分内事，夫人尽管吩咐下来就行。” 第1746章 春风落（6） 次日，季非夜给凌菱递了消息过去，凌菱便带着那秦大娘上了门。 陆嬷嬷一见她便诧异了道了一声，“翡娘，是你？” 季非夜看了陆嬷嬷一眼，“是你认识的？” 那秦大娘也很有些意外，“甘草，你在这里做事情啊？” 陆嬷嬷便给季非夜解释，“翡娘的主家以前跟我的主家在同一条街上，奴仆们也就住在同一条街上，我家和翡娘的家是对门，翡娘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主家脸上难看了，只是这也不能完全说是翡娘的原因。” 季非夜没说自己大概知道，只是让陆嬷嬷说得清楚一些。 只见陆嬷嬷看了秦大娘一眼，随后便仔细给季非夜说了起来，“翡娘当初生有一儿一女，儿子不幸战死沙场，这本来就是足够伤的事情了，剩下的女儿原本在她之前的主家主子院子里是个二等丫鬟，被主子指给了外院管着铺子的一个管事家的儿子，谁知道那管事家看中的是翡娘大儿子战死的那点抚恤金，翡娘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嫁妆给的丰厚。” “结果翡娘的女儿嫁过去之后，嫁妆被那管事媳妇以孝敬婆婆的名义侵占过去，后来见翡娘女儿拿不出钱来，就不把她当人看，没事打骂不说，还不给饭吃，生病了也不给请大夫回来，后来还是一个跟翡娘相熟的管事妈妈给翡娘说了，翡娘去看望她女儿才发现的这件事。” “这事情当时在街上闹大了，翡娘就这么个女儿，为母则刚，为了女儿能活下去，翡娘就拼出去闹了一场，最后是让她女儿跟那畜生和离了，只是主家那边也觉得脸上无光，翡娘就不好再继续做下去，这才离开了主家。” 陆嬷嬷说的基本上跟凌菱说的差不多，不过补充了一些细节。 季非夜又仔细看了看这个秦翡娘，她穿着一身素蓝色的棉布衣裳，洗的有些发白，可见穿的有段时间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双手放在身前，眼珠子也不乱转，倒是个规矩的。 “你在之前的主家，是做的什么？” “是在大少爷院子里当差。” 季非夜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把孟平请了过来，柔声道，“你那院子里就一个小厮和一个书童，我觉得人还是少了，请了个嬷嬷过来替你那院子里主事，你自己看看如何？” 孟平应了一声，上前打量了一下秦翡娘，然后问了几个问题。 问过了之后便站到季非夜身边，“阿娘，儿子觉得秦嬷嬷可以用，不如先让秦嬷嬷在儿子院子里做吧，有问题再说好了。” “那好。” 说着季非夜转向秦翡娘，吩咐陆嬷嬷，“陆嬷嬷，那么秦翡娘这边就由你来安排，给内院二等管事就好。” 陆嬷嬷答应了下来，然后就领着秦翡娘往外面走。 凌菱一直坐在季非夜身边，看到孟平还是忍不住赞了一句，“平哥儿真的是长大了。” 孟平脸上带了一点儿羞涩，“凌婶婶谬赞了。” 第1747章 春风落（7） 孟平来找季非夜还有院子的事情，季非夜把寻院子这个事情交给了孟平，孟平自然是严肃对待。 跟着韩实把两处院子都看了看，孟平又跑了一趟牙行，好在已经过了元宵节，牙行那边也都开工了，跟着牙行那边又看了几处房子，孟平还是觉得韩实最初说的那个三进的院子最好。 “在清松街上，那条街很是僻静，除了那个院子以外，还有个学堂就在那条街上，除了沐的时候人多一些以外，平时应该是比较清静的。” “不是那种专供富家子弟念书的学堂，我打听过了，那里念书的都是一些比较上进的学子，所以那条街转过去的那条街上，卖的都是一些书本文房四宝之类，再过去一条街就比较热闹了，卖什么的都有，便是早上出去买菜，也就是走一刻钟的功夫，颇有闹中取静的意味。” “院子里面是三进，坐北朝南，前头有个亭子并一个荷花塘，那亭子就在水边，旁边三间屋子可以当做花厅，内院有个小花园，阿娘要是想种些什么花草都可以的，后面的后花园许是很久没人打理，有些荒废，儿子以为把里面那个破旧的院子推了，就能当做翠翠，青青和斑斑，圆圆生活的地方了。” “内院也不小，正院里除了三明两暗的正屋以外，还带一个东厢一个西厢，后面带着倒座房，爹和阿娘住正屋，二弟和三妹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可以住在东西厢，以后想要自己的院子，也还有两个小院子。” “外院除了分给我一个院子，还有一处能做爹的书房，再有一间待客的正厅，儿子是觉得都够了。” 季非夜一听，孟平这看的足够仔细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那院子新旧看着如何？修整需要多少时间？” “一月绰绰有余，就是有些家具还要添置一些新的，儿子打听了一下，定一些家具，一个月也足够了，再派人过去布置一番，差不多三月咱们就能住进去。” “那附近人家如何？可打听过了？” “因为在学堂附近，那一条街上并无太多人家，那个院子隔壁人家是学堂里的山长，一家人都住在那里，其他人家有是学堂里夫子，也有是学堂里学生租的。” 季非夜点点头，“那你觉得好的话，就去牙行把契约给签了，回头把地契拿到手，请人去修整吧，争取在你爹回来之前，咱们能把院子给弄好搬过去。” “刚才我身边那位陆嬷嬷你也看到了，以后她就负责从陈婆婆手中把事情接过来，内院的时候问陆嬷嬷就好。” “你爹请的这个管家着实不错，咱们花都县那边宅子的管家终究是欠缺了些，在这边做个二管家就好，这些事情本来该归你爹管，我这是插手太过了，就你去跟他们说定吧。” 孟平一一应了下来。 等这些都说完，也就是中午时分，孟平留在季非夜这边一起吃了饭，下午便忙着去账房那边拿钱把院子买下来，然后去订家具，准备修整院子了。 第1748章 春风落（8） 孟初冬和程三两人并没有选择坐船，而是骑马前往增州。 从泉州到增州的官道走的人本来就少，如今官道上杂草丛生，许多地方甚至根本就没有路，但是骑马还是比坐船要快上不少，七天之后，两人就到了增州境内。 在增州和泉州交界的地方，有个小镇，两人在小镇上停留了一天，当做修整了。 增州比泉州还是要富裕不少的，泉州同样规模的小镇，到底比不上增州这边繁华，就这样一个小镇，有一家酒楼一家酒馆两家客栈，其他铺子都很齐全。 孟初冬和程三到了一家客栈门口，里面小二迎了出来，“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有空房吗？”程三开口问道。 “有的有的，客官是想要什么样的房间？” “两间上房。” “好嘞，客官里面请。”小二一边招呼两人，一边让人把他们的马匹牵到后面去喂草。 两人在客栈里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去了酒馆。 傍晚时分，酒馆里的人最多，消息也最杂。 进了酒馆，程三要了两个下酒菜一壶酒，给孟初冬倒了一碗酒，两人便这样喝起酒来。 喝了一口，程三便笑道，“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还有这么烈的酒。” 孟初冬点点头。 之后两人话并不多，酒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那喝了酒吹牛的人声音也就大了起来。 “我跟你们说，前几天啊，”那人才开口就打了个酒嗝，“我跟着我们家大哥去了一趟琼岛！” 一听琼岛，周围不少人都围了上去，“哦哟，马老三你不错啊，都能上琼岛了，传闻那琼岛上面琼枝玉树，琼浆玉露，好吃好喝好玩的应有尽有，可是真的啊？” “哪能啊！”那人大手一挥，“琼岛上面有没有这些，我可没见着，不过那琼岛上面管的严，我可是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 “怎么管的就严了？不过好像听说过，郑家的地盘上决不允许别人放肆的。” “对，不能放肆……”那马老三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睛，“从在码头上开始就得守规矩，要等到郑家的船来了才能上船，还要跟着郑家的船后面走，否则你根本就上不了琼岛，死在海上都没人知道。” “到了岛上下船有人查，带的东西也有人查，反正处处都要查，简直比皇帝出巡还要严。” “那可不，那海王爷不就是增州的土皇帝吗？”人群当中有人笑道。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好了马老三，咱们可不是为了听这个的，你可见到了海王爷啊？” “见到了！” “那海王爷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三头六臂？”一个差不多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凑上去问道。 旁边的人推推他，“一边去，你这么点大跑酒馆里来做什么？三头六臂那可不是妖怪了吗？” “三头六臂没有，不过那海王爷是真的吓人，往那里一站，都没人敢讲话了，献礼的时候啊，那沈家，兰家，海家，光他们送的礼物，咱们这一辈子都见不着几次，老大要是照着那样送，可得把家底都掏空了。” 第1749章 春风落（9） “那都送了些什么礼物啊？”一旁有人发问。 那马老三便开始数，什么丝绸珠宝山珍海味名贵药材，一样样说出来都是普通人很难见到的，“哎，最让人惊讶的还是鸿运行送的礼物。” “哦？那鸿运行送了什么？” “不如你猜一猜？” 马老三让猜，这些人便猜了起来，有人说汗血宝马，有人说千年人参，还有人说东海千年珊瑚宝树之类的，马老三一直摇头。 “这些我之前都提过了，你们还猜这些，又怎么会让人惊讶呢？” “那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众人也一起叫马老三赶紧揭晓答案。 “是四转织布机。” 人群静默了一会儿，有人疑惑的开口，“织布机有什么好令人惊讶的？”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这织布机呢并不是普通的织布机，而是四转织布机。” 孟初冬和程三对视一眼，决定继续听下去。 “不就多了两个字嘛？”有人不屑。 “对啊，就多了两个字，这织布机啊，就不普通了。” “好了好了，你还卖关子卖上瘾了，赶紧说。”众人看过去，原来是酒馆老板正拿着烟袋磕了磕柜台，催促马老三呢。 “咳咳，”马老三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这四转织布机呢，是咱们朝廷的泽工局弄出来的，我为什么说它不普通呢，就是因为这个织布机只需要两个人去用，织布的效率却是那普通的织布机的三四倍，也就是说普通的织布机织一尺布，这织布机就能织三四尺布了。” “不就多织几匹布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当下有人觉得没趣，旁边立刻有人冷冷的嘲讽了一句。 “蠢货！” “你说谁？” “谁应说谁！” “你找死！”一时间小酒馆里乱了起来，打架的拉架的吵成一团，那马老三顿时被人遗忘在了一旁。 只见他也不生气，自己捏了个大碗喝了一大口酒，“哎，反正我也不懂，不过老大说增州的天要变了，这样喝酒打架的日子还不知道能过多久哦。” 之后再没人提起增州的事情，说来说去不过是对街哪个姑娘好看，邻街那个豆腐西施又如何如何，孟初冬和程三也就没有多停留，起身结了帐离开。 回到客栈，程三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两人一起到了孟初冬的屋子里，隔着桌子相对而坐，而桌子上则放着笔墨。 “鸿运行给郑无命送了一台四转织布机，这其中应该会有陛下的手笔。”孟初冬道。 程三手中的毛笔并未蘸墨，此刻在他手中轻轻一转，“若是……他们瞒着陛下呢？” 孟初冬脸上划过一抹冷意，“若是如此，那么鸿运行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各怀心思也好，鬼蜮伎俩也好，若要是有了其他的心思，那也就只能让他们去下面为自己谋划了。” 程三看着孟初冬，突然笑了出来。 “大人这模样，真是蛮有几分意思了。” 孟初冬微微一笑，从程三手中接过笔，“咱们继续往下说。” 随后，他在纸上写了两个词。 第1750章 春风落（10） 增州，棉布。 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孟初冬能看出来一点端倪，程三也能看出来。 “我记得没错的话，以前增州用的应该是自南洋过来的平布，一段时间没关注这些，莫非现在增州的平布被冲击了？” 孟初冬也是信息不足，“我只知晓四季锦的棉布已经卖到了泉州城，那么比泉州城消息更为通畅的增州也有四季锦的棉布也不意外，江南基本上也被这种便宜更结实的棉布占领了市场，以往那种价高的棉布愈发的少了。” “既然江南那边已经都是这种棉布了，增州这边流入进来也很正常，但是我总觉得陛下拿出四转织布机，不是为了这个。” “如果这真的是陛下的意思的话。” 孟初冬点点头，随后在棉布后面写了个泽工局。 “四转织布机是泽工局弄出来的，但是这也是因为三娘给了泽工局缫丝机的图纸，他们从中得到启发，才弄出来这个织布机……” 孟初冬的声音突然就顿住了。 “我想……我有点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程三抬头，“嗯？” “陛下也许并不是想到棉布什么的，而是单纯的拿出四转织布机告诉郑无命，增州就算是能够沟通海外有无，可以不把朝廷律法当一回事，但是朝廷最终还是会走在增州的前面。” “郑无命是一州之主，陛下却是天下之主。” 程三一愣，随后明白过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这一手，倒是使的挺绝。” “接下来就要看郑无命的反应了。” “他没得选择。”孟初冬轻叹了一声。 “增州……不，与其说增州不如说郑家，郑家在增州势力大，掌握海上航线，几乎可以说是富可敌国，说是密云州那边与郑家相熟，但是郑家在增州能养多少兵？若是密云那边真的看上了增州，看上了这笔财富，只要挥兵过来，增州又能抵挡多少呢？” 程三笑了一下，“也许郑无命已经看透了呢？时间不早了，大人，明天我们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 孟初冬回过神来，同程三道了晚安，便洗漱躺到床上开始准备睡觉。 睡着之前，照例是想念了一番留在泉州的季非夜，想一想两个孩子今天有没有哭，有没有惹恼季非夜，然后抱着这样的思念，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夜里，孟初冬梦到了季非夜和孩子们，仿佛他自己也陪在他们身边，他看书写字，抱着小小的旭哥儿在教他读书认字，菡姐儿则在花树下面坐着，鬓边簪了一朵小小的紫藤花。 许是梦境太过美好太过甜蜜，孟初冬早上醒来的时候嘴角还带着微笑，心情也很不错，和程三汇合之后，两人在客栈里用了早饭，付过房钱，牵了喂饱的马，便继续上路。 顺便问了一下客栈老板，从这个小镇骑马到增州城的话，还要四天左右。 “程先生，接下来我们还是一直赶路吧。” “那得多准备些干粮了。” 两人商定之后，便各自去准备，很快在小镇口汇合。 第1751章 春风落（11） 晓行夜宿，孟初冬和程三两人没有刻意选择在有人的小镇或者县城停留，露宿野外也就露宿野外了，三天后的中午，两人到了增州城。 马上进入二月里，快要到出海的高峰时节，这会儿增州是相当的热闹，孟初冬和程三牵着马走在大街上，感受着人群里的热闹。 “如果哪一天，泉州城也能有这么繁华和热闹就好了。” 程三感慨了一句。 孟初冬心中微微一动，“会有这么一天的。” 黄景山的居住之处，孟初冬是知晓的，两人直接就往那边院子过去。 敲了门是守院的小厮过来开的门，“两位找谁？” “请问黄公子在家吗？”孟初冬温和的问了一句。 那小厮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我家公子不在，这位公子你找我们家公子有事吗？” “那萧逸萧公子在吗？” 那小厮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那些刻意了解过黄景山的人，会知道他身边有萧逸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但是萧逸存在感低，也很少在人前出面，甚至大家只知道他姓萧，并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 结果这人一上来就喊破了萧逸的名字。 “我是黄公子的朋友，从泉州城过来看望他的，我等会儿就住到……”孟初冬看了一下，随手一指后面，“那家客栈，等黄公子回来了，麻烦向他回报一声。” “就说有一位姓孟的朋友过来找他。” 说完了，孟初冬也不再多停留，直接和程三去了对面的那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他们赶路这么久，这会儿风尘仆仆的，是该好好收拾一下顺便休息一会儿。 傍晚的时候，黄景山和萧逸一起回到家中，萧逸还在劝说黄景山，“景山哥，你还是不要去琼岛了吧，上回你上琼岛好几天，我留在家里都急死了。” “不用担心，郑无命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去琼岛一是为了看望蝉娘，二还是想跟他商量一下之前的事情。” 萧逸有些无奈，却也知道再继续劝下去没有用，只好不再说这件事。 倒是守院的小厮一见他们就上前来。 “今天又有很多人找景山哥？” 自从黄景山被郑无命在琼岛上留了好几天，又是郑无命特意派人送回增州之后，这来拜访黄景山的人就变多了，每天都阻在门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公子，今日有一位自称是您的朋友的人来拜访，他说他姓孟。” 黄景山心中一动，面上露出一点惊讶来，“姓孟，他如何模样？现在何处？” 那小厮心中会意，那人大概真的是公子认识的人，便把孟初冬的模样描述了一番，又道他身边还跟着一位中年男子，现在正住在他们院子不远的客栈里。 黄景山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是孟初冬来了，让厨下备上好菜好酒，公子我今晚要请客！” 萧逸也跟上了黄景山，“我跟你一道过去，不知道季非夜有没有过来。” “三娘不大可能会过来，三娘还带着孩子呢。” 第1752章 春风落（12） 萧逸有些遗憾，不过他确实很久没见季非夜和孟初冬了，在增州这个地方，他就认识一个黄景山，这让他有些天生喜欢热闹和新奇场合的性子压抑了许久。 这会儿见到个熟人，怎么也要过去见一面。 黄景山和萧逸到客栈的时候，正好看到孟初冬走下楼，赶忙上前，“孟初冬！” “景山。”孟初冬微笑着下楼，本就玉树临风，此刻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声音清雅，气质卓然，让客栈其他人也忍不住为他侧目。 “我不知道是你来了，我在外面忙了一天，刚刚才回到家里听说你来了。” “走走走，我让人备了好酒好菜，今夜我们要不醉不归。” 孟初冬脸上略带了一点诧异，不过没在大众场合下问出来，而是顺着黄景山的力道往前走，顺带招呼了程三一声。 “程先生也来啦。”黄景山和程三打了一声招呼。 “孟初冬，好久不见啦。”萧逸举起手和孟初冬打了个招呼。 孟初冬想了一下，确实好几年没见过了，“确实好久不见。” 说话之间，几人就到了黄景山的住处，这院子不大却五脏俱全，一处花厅用来小聚最好。 厨房里本来就准备好了晚饭，加了两个人不过添两样菜的事情，先将准备好的菜色上了上来，又温了酒送过来，让他们几个大男人先吃着喝着，剩下的菜再慢慢送上来。 黄景山自从来了增州之后，遇到的事情可不少，几杯酒下肚，便拉着孟初冬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从刚来的时候摸别人的底，到选中酒楼因此参与到崔伟和林方正的斗争当中，再有好不容易把酒楼弄到手了，结果蝉娘被郑无命给掳走了。 特别是蝉娘被掳走的那段时间，黄景山心里那叫一个没底，偏偏还没人让他倾诉，如今有了孟初冬这么个人能听他说话，他恨不得把当时的心情全部说给孟初冬听。 看着黄景山大有说上个三天三夜不停的架势，孟初冬便慢慢的陪他喝酒，劝他喝了不少，回头看到程三一脸的兴味，顿时无奈。 “程先生，你这看戏看的太直接了。” 程三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大人，听黄公子这般说话，也挺有趣的，他来到增州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是吧！”黄景山醉眼朦胧的应了一句，“要不是答应了三娘一定帮她把事情做好，我才不来这劳什子鬼地方。” “我堂堂定国公府三公子，在这里谁都敢上我头上踩一脚，太憋屈了！” 孟初冬一听，便晓得黄景山这是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闻言便道，“景山你辛苦了，回头让三娘请你喝酒。” 黄景山已经趴到桌上了，听到孟初冬的话便换了个方向，侧着头看向孟初冬，“要三娘亲自酿的酒。” “想当初……三娘送了几坛酒到云京，就那么一点点，明明喝着就跟给女人喝的酒没啥区别，结果后劲那么足，当初还差点害我出了丑……” “下回……下回我一定不会出丑！”说着，黄景山还扬了扬拳头。 第1753章 春风落（13） 酒到酣处，孟初冬也有了些醉意，萧逸一晚上都没怎么和孟初冬说上几句话，吩咐人把黄景山送回去休息之后，主动提出带领孟初冬去客房。 “刚才看到你的时候，差点不敢认。”萧逸突然开口道。 “怎么了？”孟初冬含笑问了一句。 “跟我记忆里的你，差了好多。” 孟初冬笑了一声，“萧公子你也长大了许多。” “那年一别，到如今已经三年多了吧，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恍惚间还觉得是当初在牧州时候的样子。” 萧逸眉眼一弯，“我还记得孟初冬你把季非夜给惹生气了，好些天呢。” “是啊，”孟初冬也有些感慨，“当时也没想到三娘那么生气，结果我才想明白呢，就跟她分开了，一下子分别了半年多，等再见到她的时候，什么生气，什么想不明白都没了，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没她不行了。” 萧逸眼中划过淡淡的羡慕，“像你和季非夜这样，真好，从一开始互相扶持着走到今天，我竟然觉得有些羡慕了。” 孟初冬侧头看了萧逸一眼，“为什么不回燕西？” “你说呢？”萧逸目光有些黯淡，随后又笑了一下，“我不能回的。” 孟初冬没想到萧逸竟然想的这么通透，他知道陛下对于萧家的忌惮，也知道赵振一直驻扎在燕西就是为了制衡萧家，所以他说他不能回燕西。 萧逸在萧家的地位不算高，但是身为长房嫡子，如今萧家当家萧君的亲弟弟，在萧家也是有一方立足之地的。 若是萧逸回了燕西，萧君定然会为自己的弟弟选一门好的亲事，女方不是名门也要门第相宜，这样的姻亲定会遭到轩辕澈的忌惮。 “那有喜欢的女子吗？”孟初冬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萧逸摇摇头，“好像还没遇到喜欢的。” “也许只是没遇到而已。” 孟初冬和程三已经走到了客房门口，转身向萧逸道了谢，目送萧逸远去之后，程三突然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孟初冬看了一眼程三，“程先生年纪也不大，若是有心，自然也可以。” “哈哈，”程三笑了一下，“我就不想那么多了，这辈子就这样孑然一身，也挺好。” “等到年老了，归了程家祖坟，也不缺子弟后代给我烧纸上香。” “程先生你也喝多了，早些休息吧。” 各自回房之后，小厮送了热水过来，孟初冬洗了脸清醒了不少，便到客房里的书桌前坐了下来，桌上文房四宝都是现成的。 孟初冬将油灯挑亮，铺下一张白纸，磨了墨，然后提笔蘸足了墨水。 三娘亲启，见信如唔…… 这是孟初冬到增州城的第一天，此时带着微醺，脑中也有一些迟钝，在他面前浮现的，总是三娘的身影。 笑着的，低头逗着孩子的，拿着书靠在软榻上的，执笔作画的，笑着扑向他的各种模样，让他心底的思念熬的越深。 将一路的见闻都写在信中，又提到他见到了黄景山，稍后会和黄景山详谈关于郑无命的情况，伺机还要上琼岛一趟，去拜访郑无命。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最后封到信封里，明日就送出去。 第1754章 春风落（14） 与早上醒来神清气爽甚至打了一套拳的孟初冬不同，程三和黄景山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头疼，这是宿醉的后果。 让人煮了梨子水喝了之后，黄景山勉强吃了两个烧麦就吃不下去了，端着一碗梨子水在那里慢慢喝。 程三胃口倒还算不错，一大碗云吞面下肚，还吃了两笼萝卜糕。 就孟初冬看着吃的慢条斯理，实际上吃的最多。 萧逸吃过早饭就起身道，“景山哥你今天肯定有事情跟孟初冬商量，我先去酒楼那边，你放心，我肯定替你把好关。” “不要忘了多带两个护卫。” 虽然郑无命不会在对他们动手，但是郑无命也没说过会罩着他这句话，增州大大小小的势力，现在都在找他，恨不得能从他这里找到巴结郑无命的突破口。 其实他这里并没有，为了保证安全，不再发生像蝉娘那样被人掳走却查不到的情况，黄景山跟泽组那边请求了一番，最后派过来两个暗卫贴身保护他和萧逸。 黄景山还是不放心，又问鸿运行定国公府的管事要了几个护卫，绝对清白不经过其他人手的那种，跟在他和萧逸身后，保护他和萧逸。 萧逸闻言点头，“景山哥你放心，我肯定会注意安全。” 等萧逸走了之后，黄景山才和孟初冬程三一起去了书房谈事情。 “和我说说，在琼岛上发生了什么吧。” 黄景山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把琼岛上面发生的一切都跟孟初冬说了一遍。 孟初冬还在思索，程三却有几个细节之处想要问，“你的意思是，郑无命在琼岛上养了三万私兵，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吗？” 黄景山摇摇头，“我曾想侧面打听这件事，不过不管是郑无命，还是蝉娘都没有说，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猜测……可能没那么好。” 程三点点头，“郑家对郑无命不满……是长久以来对他们这一支压在头顶上的不满？还是因为他没有后代，只有一个女儿？” “不，这个我问了蝉娘，他们之间的分歧很多，主要的有两点，一是郑家人想要同密云州那边楚王余孽陈立朝联手，但是郑无命一直在犹豫，没有答应；二是郑家人想要做自己的船行，取代鸿运行和成丰行，郑无命同样没同意，一直在僵持。” 程三挑了挑眉，“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还以为郑无命不说和陈立朝那边有紧密联系，至少是亲陈立朝一派的，没想到他居然才是反对者。” “很正常。”孟初冬突然出声。 “郑无命和陈立朝合作的话，就意味着郑无命要向陈立朝俯首称臣，郑家曾经那般尊荣，如今要对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事的楚王后代低头，岂不是要让他难受死？” 简而言之，这是尊严问题，对于郑无命来说，如果能那么轻易的对陈立朝低头，那么他对轩辕家低头还有什么难度呢？ 如今他还梗着脖子不肯向朝廷服软呢，转头却和陈立朝合作，郑家的骨气都要被他丢光了，那郑家的列祖列宗才是真的要从坟墓里跳出来了。 第1755章 春风落（15） 之前黄景山没往这个方面去想，待孟初冬一提，他自己心里想了一圈，觉得说的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那他自己打比方也是这个道理，楚王当年败在了云州，本身就是轩辕家的手下败将，我去投靠你还得当你的臣下，凭什么呢？ “景山，你现在有法子能见到郑无命吗？” “我正打算这两天上一趟琼岛，已经给郑家那边递了帖子过去，郑家搞事情的人虽然多，但是这是当时郑无命告诉我的联络人，想必这会儿帖子已经送过去了，只要等回帖就行了。” 孟初冬点点头，“那把日子往后面定两天，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孟初冬你不急着见他吗？” “不急。”孟初冬思索了一会儿，“我还要找泽组那边了解一点信息，至少要知道鸿运行那个四转织布机的意思。” 说到这件事，黄景山就生气，“孟初冬，鸿运行那边可能有点问题。” “嗯？怎么说？” “鸿运行原本是徐家和定国公府跟增州当地两个中等势力联合起来办的，比起成丰行那边要好一些，原本定国公府就是其中参股最少的，徐家占大头，但是这两年来，那两家势力，一个吴家，一个陈家，这两家竟然联合起来给徐家使了绊子。” “也就是说，现在定国公府和徐家在鸿运行里话语权不如以往？” “严格来说，他们在斗。”这也是黄景山郁闷的地方，他没怎么关心过鸿运行这边的事情，有事要做说一声，至于具体的经营，那都是黄景希和黄景程要操心的事情，与他是没什么关系的。 也就是这么一放松，导致当初塞到他这个院子里的人竟然有那吴家和陈家安排进来的人，气得他在蝉娘出事之后把这院子里的人换了个遍。 “吴家和陈家的联盟很紧密？不可破？”孟初冬心里想的是，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把吴家和陈家的势力直接踢出去。 黄景山摇摇头，“不太清楚，除非我二哥在这里，那个管事是不会对我全盘托出的。” “那就请你二哥过来一趟吧。”孟初冬毫不犹豫的起身，“我去给陛下传信，让陛下去跟你二哥说。” 黄景山先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那行，我就不操心了，我还是管好我的酒楼就好，这些事情有你主持，我也就安心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直接告诉我就行。” “你去调查吴家和陈家，先从内部击破他们的联盟，如果可以的话，不妨灭了。”孟初冬吩咐了一句。 黄景山点头应了。 “程先生，就麻烦你在景山身边协助他一二，我去一趟泽组那边。” “不需要我跟着？” 孟初冬摇了摇头，回房间去换了一套衣服，从一位翩翩佳公子顿时变成一个低调的青年男子。 黄景山看着孟初冬的背影一时很有些感慨，“孟初冬现在做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果断了，有点儿怀念当初才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模样了。” 程三瞥过去，“当初是什么模样？” 黄景山回忆了一下，“很土，不过，很镇静，有一种不为外物所动的感觉。” 第1756章 春风落（16） “那会儿他跟三娘坐在一起，其实两个人都不是一眼就让人能注意到的人，但是三娘本人气度就很沉稳，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既没有年轻女孩家的扭扭捏捏，也没有小地方出来的人的拘谨，大大方方的，就让人很有好感。” 黄景山想了一下，“而孟初冬一开始没引起我的注意力，毕竟在我看来，当时还是晋王的陛下，还有安王跟我们在一起，就算这兄弟两个乔装过了，但是身上的那种气度可隐藏不了，看到他们却能依旧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三娘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但是等后来三娘进厨房了，孟初冬在外面和我们在一起，他虽然挂心在厨房里的三娘，但是依旧表现的很平稳，虽然穿着短打，还带着点青涩……”说到这里，黄景山突然就笑了。 “我好像也没资格说孟初冬，那会儿我也是年轻气盛，也就十六岁。” 程三笑了一下，“那段时光对于黄公子来说，一定是一段值得珍惜的时光。” 黄景山回过神来，轻轻叹了一声，“是啊，真的很值得珍惜，不过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真好。”程三低低道了一声。 “什么？” “没什么。”程三扬声道，“黄公子，针对吴家和陈家，我们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掌控他们的情况。” “你这里大概知道多少？” 黄景山目光凝了凝，“我知道的并不多。” 然后黄景山就给程三说了大概的情况。 增州大大小小的势力几十个，当初轩辕澈为了能在增州插一脚，和徐家一起选了吴家和陈家作为合作对象，把鸿运行开了起来。 当时选中这两家的原因无非有二，其一，吴家和陈家在增州势力虽不大，却还能生存下去，这样的势力对于当时远在云京的定国公府和在江南的徐家来说，更好把控一些，鸿运行首先是要在增州扎根，再谈其他。 其二，那就是当年吴家和陈家之间是有一些龃龉的，不是什么死仇，就是互相一直有矛盾，看不上对方。 “结果现在两家前嫌尽弃，联合在了一起？”程三随即摇摇头，“不能这样说，只能说，利益可以暂时蒙蔽他们的双眼，让他们忘却过去的不快，双手握在一起，对吗？” 黄景山嘴角挂着讥讽，“当年在增州站的不稳的时候，恨不得死死抱紧定国公府和徐家的大腿，如今有点本事了，就想甩开了呗。” “不要为这种事情生气，冷静一点。”程三劝了一句。 “既然吴家和陈家原本就有矛盾，那么就让矛盾扩大一点吧，我会记得跟大人说，让他给泽组那边打个招呼，把两家的资料给我们送一份吧。” “我在增州是个陌生面孔，比你方便出去打探消息，我就酒肆勾栏里混几天，看看能不能摸到点什么消息。” 说着，程三也起身回了房间，照样换了一套衣服，比起孟初冬的低调，程三这一身可就是人模狗样了。 “我走了。”程三摆摆手，拿着扇子出了门。 第1757章 春风落（17） 孟初冬换了一身灰衣，将身上多余的配饰全部摘了，这样混进人群里，也就是个平凡人了。 很快他就混进了增州城大街上的人流当中，淹没不见踪影。 原本想跟着他的人，三下两下就把人给彻底弄丢了，只好一脸懊恼的重新回到黄景山那院子门口蹲着，不一会儿就见到另外一个人大剌剌的走了出来，顺势就坠了上去。 孟初冬对增州城不熟，随便绕了绕把身后的影子给甩了之后，也没特意去寻什么，在街上晃悠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目标地点，然后钻进了一条巷子。 这条巷子很深，孟初冬往里面走了许久，才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站在门口敲了门，三声慢，三声快，三声慢，再三声慢。 很快里面出现了人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非有孟初冬这样的耳力都听不出来。 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里面一张平常无奇的脸，他将孟初冬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找谁？” 孟初冬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在这人面前晃了一下，那人面色一变，随后低下头打开门，“这位客人请进。” 等孟初冬进去之后，那人又关上了大门。 孟初冬四下里一扫，就知道这院子各处还隐藏着不少人。 “这位客人，请把你手中的令牌拿出来。” “令牌？”孟初冬笑了一下，拿出了手中的金牌，“这是金牌。” 可不就是当初宣帝拿给季非夜，后来轩辕澈默许季非夜继续拿着的那块如朕亲临的金牌么？ 院子里隐藏着的人全部出现在孟初冬面前，对着那块金牌跪了下去，声音虽然低却十分有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初冬将金牌收了起来，拿出了另一样物事，便是自己的官印，用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不必惊动别人，我是孟初冬，过来增州是为了处理和海王爷之间的事情。” 先前给孟初冬开门的人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起身，重新回到各自隐藏的地方。 “我是泽右。” “孟大人，屋里请。” 待孟初冬坐定，有人送了茶上来，就是普普通通的茶叶，孟初冬端起茶喝了一口。 “我要你们这里关于增州大小势力的全部资料，以及你们手上现在有的郑家和密云州那边往来的情报。” 泽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吩咐了下去。 “孟大人，这些东西有点多，你是在这里看还是……？” “就在这里看，先拿郑家和楚王余孽相关的消息过来。” 很快便有人从里间拿出来一个个盒子，从盒子里面拿出来的书册都是用防水的纸张装订而成，孟初冬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盒子，盒子也是防火的，也就是说，一般的水火意外，都能防得住。 关于郑家和陈立朝或者陈立朝相关的人的消息，装满了两个盒子，每个盒子里都是五本书册。 孟初冬伸手拿起了一本，翻开来便是郑家的情况概述。 郑家从萧朝便在增州立足，迄今已经有八百余年，总共传了十七代，郑无命便是郑家第十七代家主。 第1758章 春风落（18） 九百年前，增州只是一片不毛之地，那个时候，占据岭南之地的是真正的蛮族，他们与中原人语言不通，文化不通，萧朝那时候在位的是太宗。 萧朝的太宗好动武，北边把当时的鞑子打服了，直接把通往西域的道路给打开了，西边又打到了番地，番地连年上供，东北把高丽打的差点跪下喊爹，北边直接打到了北海。 然后就是南边。 江南再往南是群山峻岭，路也不通。 但是萧太宗是连蜀地都毫不犹豫动兵戈的人，怎会放过岭南之地，西南至滇南，南至岭南，东至东南沿海，一路征战下来，然后设泉州府，增州府，以及后来被称作密云的滇南府。 那时候萧朝的疆土是现在大业的两倍还不止。 郑家也就是在增州设了增州府之后才到的增州，萧太宗要开海运，便有一大批人被发配到了增州，开始了最初的建设。 但是增州的气候和水土，一般人都受不了，直到萧太宗去世，增州的海运才堪堪准备好，第一支船队从增州出发，前往了未知的海洋。 七个月之后成功回到增州，带出去的茶叶瓷器丝绸等等，换回来满船的黄金玉石宝石，以及各种新的植物动物。 从此开启了萧朝的海运盛世。 然后郑家当时的祖宗被继位的萧世宗封为国师，郑家风头一时无两。 有句话叫树大招风，或者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待萧世宗驾崩，新皇上位，郑家便被新皇和一些世家以及朝臣们死死的按在了增州。 海运盛世不复存在，萧朝也自此走向衰亡，随后而来的是滇南动乱，江南农民起义等等，朝廷忙于各处灭火一直到灭亡。 郑家和增州就这么被历史遗忘了。 陈朝存在的那几百年，也刻意将增州给遗忘了，就算增州在有海禁的情况下依旧走私，大把的人跑去增州赚的盆满钵满，朝廷也就当作没看到一样。 只有当年的陈方宇试图对增州用兵，但是打完密云之后，他的身体就不行了。 到了秦阳公主，她手段狠辣，却也对增州没办法，真的是太远了。 增州便保持着这种状态一直到了大业，轩辕家见证了太多的战火，也深知和平的重要性，但是当他们站在那个睥睨天下的位置上，他们就更明白，想要没有战火，那就只能统一。 当天下一统，国泰民安的时候，人们就会不想要战争。 孟初冬一边翻着郑家的历史来源，一边想，如果他是郑家先祖，当年会怎么做，要怎么保全整个郑家。 随后又自嘲了一下，他是知道结果才能倒推出来当时的决策，如果不知道后来发生的这些呢，他能做出什么样的决策？ 怕是也比当初的郑家先祖好不到哪里去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这一本也就翻到了末页，孟初冬将这本册子放回盒子里，拿起了下一本。 封面上写了三个小字，郑无命。 也就是说，这一本里的内容，全部是关于郑无命的。 第1759章 春风落（19） 孟初冬在泽组的据点里看情报，程三则晃悠着找了家酒馆坐了下来。 他以前过着苦行僧的生活的时候，看着总让人觉得苦，现在将有些事情放下了，便又是当初放浪不羁的程子山。 当程三这人敞开胸怀去交朋友的时候，那就是有缘能一起喝几杯，无缘也能坐在一起喝几杯，不一会儿功夫，他便和这酒馆里几个老酒鬼打个火热。 待到下午时分，一些常来酒馆喝酒的人便慢悠悠的来了酒馆，准备叫上一碟花生米一壶酒，开始打发闲暇的日子。 然后他们就注意到了程三。 程三这会儿正坐在几个常年泡在酒馆的老酒鬼中间，一只手抓着酒碗，另一只手拈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咔嘣嚼几下，再佐以一口小酒，那脸上的神情别提有多安逸。 “那昆仑山啊，绵延不绝，纵横千里，一进去就有云深不知处的感觉，我在山里走了四个月，出来的时候都跟野人一样了。” “兄台你还去过昆仑山？” “是啊，都说天山雪莲极为珍贵，可救人命，我当时答应了别人帮他去采雪莲回来给他爹救命，就凭着一股劲就闯了进去。” “那雪莲可采回来了？” “九死一生的，要是没采回来，那我可不是亏了？”程三说完，旁边的酒鬼露出敬佩的神色。 “兄台，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你那朋友一生的幸运，来，我敬你一杯！” “走一杯！” 新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碰了碰早来的人的肩膀，“这谁啊，什么情况这是？” “一个浪子，说什么理想是走遍天下，才到咱们增州来，一大早的就过来喝酒，一直喝到现在。” “一直喝到现在？就这样喝？” “可不是。” “海量啊，我得上去跟他较量较量。”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酒碗上前，“喂，你敢跟我喝一杯吗？” 程三睁开一双朦胧的醉眼，闻言大笑一声，“好啊，来喝酒！” 这一喝就喝到了深夜，各自付了酒钱之后才散了，约好明日继续过来喝。 待走出去好长一段之后，程三才揉了揉肚子，眼睛也渐渐恢复清明，“好久没这么喝了，肚子胀，哎……” “去喝酒了？” 程三听到声音紧绷了一下，随后放松开来，压低了声音“大人，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也搞这么晚才回来？” 孟初冬揉了一下眉心，他看了好几个时辰的东西，眼睛也很有些疲累，不过他声音也压得很低。 “去看了看郑家的一些详细的情报，以及和密云州那边的关系，看得差不多了。” “那大人你可有想法了？” “差不多吧，还要等见了郑无命之后才能确定下来，你这边呢？” 程三张开双手，“如你所见，喝了一天的酒，收获嘛……还要从长远去看，现在还没有结果。” “有需要我这边出力就直接说。” “还真的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吴家和陈家的情报，泽组那边应该有的吧？你能顺便看看吗？” 孟初冬点点头，“没问题，我明天还要过去，到时候问他们要一下。” “陛下这暗卫组还是真的挺不错的啊。” 孟初冬不可置否，没有说话，转眼两人便到了客栈门口。 第1760章 春风落（20） 客栈的小二在那里打着瞌睡，程三过去敲了敲桌子，他一下子跳了起来，见到是他们两个，当即松了一口气。 “两位客官，你们的行李还有马匹已经被一位姓萧的公子带走了，就是你们早上跟着走的那两位公子当中的一位，他留下话来让你们回来了就去他那里住。” “半天的房钱他也结过了。” 程三从袖子当中掏出几个铜板，随手丢给那小二，“多谢了。” 随后两人就往对面黄景山的院子走过去。 是小厮过来开的门，黄景山还没睡，见到两人回来便迎了出来。 “是不是累了？热水都准备过了，洗漱一下就睡吧。” 孟初冬点点头，“明天早上不要急着走。” “好。” 然后各自散去。 过了大约两刻钟，在增州城靠近码头的一条小巷里，有个黑影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很快门被打开让人进去了。 “七爷，那位黄公子那里，今天上午来了两个客人，我们的人跟了一下，其中一位我们跟丢了，不过其他人也基本都跟丢了，还有一位倒是跟上了，他姓程，在临风酒馆跟着那群老酒鬼喝了一天的酒，吹了一天的牛，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坐在椅子上的人一身大袖衫，黑色的大袖衫上拿红线绣了大朵的牡丹花，一头长发没有束起来，肆意的披散在脑后，他手中捧着个紫砂茶壶，时不时拿起来对着壶口啜一口。 “吹牛都吹了什么？” 那人便仔仔细细的把程三白天说过的话都跟这位七爷复述了一遍，那七爷眯着眼睛，看似好像睡着了，等那人说完了之后，他倒是蛮有兴味的睁开眼，“挺有趣的一个人，这些地方他应该都去过。” “七爷？” “如果没去过，光凭想象又怎么能想象到他们的模样呢？像我就不知道湛蓝天空下沐浴着阳光的雪山顶是个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几乎水天一色的盐湖应该是什么样，也不知道柳丝软红的江南是怎样的小桥流水啊。” 那人立刻跪了下来，“七爷！” “跪什么，我又没怪你。”那人说着拿起茶壶又喝了一口，发现里面已经没有茶水了，也不麻烦旁人，自行推着椅子——原来他下面坐的竟然是轮椅——到了炉子旁边，提了热水壶给茶壶里添了茶水，再重新把自己推到一边。 “不管他目的如何，先盯着吧，另外那位能把你们全部甩掉的，能盯就盯，不能就算了，那黄景山不是递了帖子给郑爷吗？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两个人过去找郑爷呢，且等着吧。” “是，七爷。”那人应了一声，正要离开，便听七爷又开口了。 “我三哥这几天是不是在闹腾呢？” 那人面上现出难色，半晌劝道，“七爷，咱们已经离开兰家了，兰家的那些糟心事，您难道不可以不管吗？” 兰七爷笑了笑，“若是我什么都不管了，我自可以去钟情山水，就算我腿脚不便，你们抬着我也是一样走，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呢？” “我给郑爷做事，可不就是为了兰家吗？” “好了，明儿个你去见一下我三哥，让他安分点吧。” “是，七爷。” 第1761章 春风落（21） “孟初冬，上船吧。” 黄景山和郑无命约定了时日，到了那天，琼岛上面果然来船接了。 一大早的，萧逸把他们送到了码头，看着他们三个人上了船之后，才吩咐车夫去酒楼那边。 才到酒楼走下马车，他便看到几个这十几天来一直蹲在酒楼外面的探子，刚开始这些探子还是悄悄的跟着他们，当发现他们不管的时候，他们就光明正大的蹲点了。 他们住处外面，酒楼这里，每天都有那么几个脸熟的人蹲在那里，雷打不动。 萧逸瞥了他们一眼，就要抬脚往酒楼里面走，结果其中一人竟然走上前，“萧公子，今日黄公子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这人嬉皮笑脸的，萧逸歪了歪头，随后挥出去一拳，那人头一偏迅速跳开。 这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萧公子，不用白费这些功夫的，不过要是您能告诉我黄公子的行踪，我躺在地上给您打也可以。” 萧逸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怕脏了我的脚。” “那黄公子是和你们家新来的客人一起出门去了吗？” 萧逸已经走上了酒楼的台阶，闻言微微侧头，“你们天天不是蹲在我们家外面吗？难道你的同伴没给你传信？” 这人面色微变，随即抬手行了一礼，“多谢萧公子告知。” 然后这人就飞速离开了。 随着这人的动作，惯常蹲在那里盯着酒楼的几个探子，也有两个起身离开了。 萧逸冷笑一声，抬脚跨过门槛，进了酒楼。 他一进去，这边的管事就迎上来，“萧公子，咱们今天就要把楼梯给搭起来，我让工人们开始做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萧逸看向一旁正在施工的工人们。 原本这酒楼就是常规的酒楼，一楼堂食二楼雅间，三楼就是个阁楼，楼梯就在里面靠墙那边，黄景山刚开始也不打算大动，但是后来黄景山打算把这酒楼改成文思楼，萧逸就看不过去那么平凡的设计了。 若不是把整个酒楼推了重建太花时间也太打扰其他店家了，萧逸真的想直接把这酒楼推了。 不过现在这座酒楼跟拆了重建已经没啥区别了，除了最外面的墙体，里面的一切都被萧逸推翻重做，二楼上面的雅间全部拆掉，只剩下一层地板，那楼梯萧逸嫌弃没有美感，拆掉了，一楼也整个重做了。 至于三楼的阁楼，自然要重新做，变成一处符合文思楼主题的藏书阁，不管哪一家文思楼的特色就是藏书，增州情况有所不同，读书的风气在这里几乎没有，所以黄景山在这边还要加一个学院，至于学院的地址，黄景山才堪堪选定，才开始招人破土动工，等建起来估计需要两三个月。 现在工人们要把上二楼，二楼到三楼的楼梯全部打好基础，这楼梯是旋转型的，计划是内部是楼梯，外部是灯笼，白天的时候进来，看着大堂里像是一圈竖形的方形玻璃箱旋转上去，每一面玻璃上上都会是丹青大师的真迹。 待晚上里面点燃烛火，就会变成旋阶而上的灯笼。 第1762章 春风落（22） 增州城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是如何的暗潮汹涌，孟初冬和黄景山并不关心，他这会儿正站在甲板上，看向远处琼岛的影子，心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黄景山慢慢走到孟初冬身后，“在想什么？” “在回忆我当初的心情。” “嗯？” “那时候我随着师父南下，第一次和黑水军一起出海，虽然挂的是军师的名头，但是我知道我也是要上阵杀敌的，那会儿天刚刚亮，海面上还有一点雾气，等太阳出来之后，雾气一下子就散了，不远处就是海寇驻扎的小岛，在朝阳下面看着很安静，但是我那时候知道，等我们靠近之后，那个小岛就会伸出獠牙，我们需要有不要命的精神，才能讲獠牙掰掉，将海寇打败。” 黄景山刚开始扶着栏杆，这会儿干脆趴了下来，风吹过来，将他的碎发吹乱，“现在的心情跟当时的一样？” “自然不一样。”孟初冬毫不犹豫的反驳。 “那时候我还有对未来的迷茫和犹豫，心里的念头也只有我要赢，我要赢了然后回去，现在我可是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黄景山笑了一下，“元宵节那一天，我站在甲板上的时候，老实说，头脑里一片空白。” “我在和沈居哲互相算计，把自己演成一个不知世事的贵公子，又要让沈居哲看到我身上的可利用之处，来保全自己，但是等上了船，看向琼岛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心里产生了一丝胆怯。” “那可是海王爷啊……”黄景山的这一声喟叹出口，随后又笑了起来。 “但是见到郑无命之后，我这个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就稳当了。” “现在呢？”孟初冬笑着问了一句。 黄景山站直了身体，双臂张开，任海风吹向自己，“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随后黄景山回头，迎上孟初冬满含笑意的眼睛，面色一红，“那什么，不是有你在吗？” 许是想到了这一点，黄景山又有了底气，“这一次我就是把你引荐给郑无命的，至于其他的我才不管呢。” “对，我不管，我就是上琼岛看看蝉娘和雨珊的，我还给小姑娘准备了一箱子的玩具呢，好在我有先见之明，早就从徐舒墨的铺子里定制了一批给女娃娃的玩具，直接让送到增州这边来了。” 孟初冬原本觉得没什么，随后心中一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先见之明？” 黄景山面上一红，清咳了两下，“那什么，我以后给我干女儿肯定是要准备十里红妆的，几个布娃娃怎么能就把我干女儿收买了呢？我干女儿那么淡定大气的姑娘，必然是对布娃娃什么的不屑一顾的。” 这就是承认了，这一箱子东西还真是当初黄景山打算为孟菡准备的，不过这会儿却被他拿来送到琼岛上了。 孟初冬并不在意这点儿，必须徐舒墨那里的布娃娃的主意还是自家媳妇出的，有自家媳妇在，他女儿以后必不会缺少这些玩具。 而且黄景山并不是小气的人，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第1763章 春风落（23） 到岸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虽说才到春日，但是增州已经暖起来了，大中午的日头明晃晃的，孟初冬和黄景山早就进了船舱，只有程三因为晕船的缘故，一直在船舱里没怎么出来过。 站在岸上迎接的正是蝉娘。 她看着三人下船，注意到程三苍白的脸色，便从袖子中摸出个瓷瓶，递给程三，“程先生，闻一下会舒服很多。” 程三慌不迭的接过来，拔开瓶塞闻了一下，一股清凉直冲脑门，胃里那股恶心感顿时被压了下去，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他塞好瓶塞，便把瓷瓶收进自己的袖子里，“蝉娘，这药就送给我了吧。” 蝉娘笑了一下，“本来就是送给程先生的。” 等到船上的两个箱笼抬了下来，蝉娘才做出邀请的手势，“请大人，黄公子和程先生上车吧。” 上了车，黄景山往四边看了看，“哎，突然想到了上回我坐的那个小气吧啦的马车，比之现在宽敞的车厢，真的是差别待遇啊。” 蝉娘笑了一下，“这是岛上待贵客的马车，听管车马的人说，一年也用不上几回，这回好歹让他派上用场了。” “所以元宵节那天登岛的，一个贵客也没有吗？”黄景山一想，自己跟着的沈家已经是增州第二大势力了，结果还不是坐着敞篷马车，看来增州的这些人，确实不在郑无命的眼里。 随后黄景山把目光投向孟初冬，“所以孟初冬，我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坐上这样的马车的。” “所以？”孟初冬挑了一下眉。 “所以我决定以后还是要打好和三娘的关系，特别是我干儿子和干女儿，一定要把他们哄得好好的，不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孟初冬啼笑皆非，最后只好摇了摇头。 更宽敞更华丽有车厢避和顶的马车行驶速度比之前那小破马车快，也更稳当一些。 孟初冬和蝉娘说了一些话，问了一下她离开泉州城之后的遭遇，以及琼岛上面一些她能说的情况。 蝉娘想了一下，“琼岛上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大人你说，不过有一件事倒可以说一下，郑无命很想见大人你一面。” 孟初冬正靠着车厢，姿态有些闲散，“见我？” “准确来说，他想见一个可以解决琼岛目前的困境的人，在我看来，大人是最佳人选，而且我总觉得……如果夫人在这里的话，说不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孟初冬沉默了一下，“三娘现在不方便出门。” “我知道的，所以才说郑无命很想见大人你啊。” 至于琼岛的困境到底是什么，在场的人都没有多问，倒是程三半晌来了一句，“说起来，琼岛这么大，就算是一辈子住在岛上逍遥自在的，也没什么不好。” 其他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程三也不觉得有压力，只是眨了眨眼，“打算怎么说我？胸无大志？” 黄景山摇了摇头，“不，程先生潇洒。” “哈哈，我这是无牵无挂，自然潇洒。” “假潇洒。”孟初冬评价了一句。 第1764章 春风落（24） 程三被孟初冬噎了一下，也不介意，洒脱的一笑，“比不得大人理想远大，我这辈子就打算跟着大人你了，大人你平步青云的时候不忘带我一把就行了。” 说话之间，便到了目的地。 黄公子才下马车，腿上就扑过来一个小家伙，正是郑雨珊。 “叔叔，你来看我啦！” 黄景山低头把郑雨珊抱了起来，“是啊，我来看你了，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哦。” 郑雨珊睁大了眼睛，“叔叔，是什么礼物啊？” 正好这会儿他们带过来的箱子从后面车上搬了下来，黄景山跟站在那里的郑无命打了个招呼，“郑公子，这是孟初冬，我的朋友，这一次就是他想要和你见一面。” “蝉娘也认识他，我就跟雨珊去玩了。” 然后黄景山招呼着那抬着箱子的小厮跟着他和郑雨珊先走了，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郑雨珊的惊呼声。 “哇，叔叔，这个娃娃真好看，我可以叫她大美人吗？” 随后是黄景山的应答声，“你可以自己给她起名字，这些是可以给她换的衣服。” 孟初冬以手握拳抵唇清咳一声，“郑公子，幸会。” 郑无命一直看着孟初冬，这会儿伸出手做邀请状，“孟公子，请。” 四个人便也一起往屋子里走。 茶水已经准备好了，素时在花厅门口等着，等他们到了便撩起帘子请众人入内，然后带着丫鬟给众人上了茶和茶点，又无声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里面的人。 十分的训练有素。 “大人，郑爷，你们聊，我去看看雨珊。”蝉娘并不打算留在这里，孟初冬和郑无命谈话的结果，事后她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程三也跟着起身，“大人，我也去外面逛逛，刚才在船上只顾着晕船了，还没好好看一看这琼岛有别于其他地方的景致。” 登时，花厅里只剩下郑无命和孟初冬。 郑无命观察了孟初冬好一会儿，这会儿笑着端起了茶杯，“听黄公子和蝉娘提起孟公子多次，今日终得一见，当浮一大白，只是此时无酒，不如共饮一杯茶？” 孟初冬笑着应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两人的话题便正式起来。 “蝉娘说，琼岛处于困境当中，我看是郑公子把自己困在了牢笼里吧？” 郑无命唇边扯起一抹苦笑，“孟公子倒是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不过他神色很快严肃起来，“增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此等繁荣并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这改变不了增州依旧是众人眼中的蛮荒之地，增州这里的人，天生就刻上了蛮荒的印记。”郑无命神色里有一股慨然，也有几分怅然。 “打退了狼族，打败了海寇，大业的盛世已然可期，从陛下在泉州城的一些动作来看，陛下是打算开海运了吧？” 不等孟初冬出声，郑无命便继续往下说，“一旦泉州城开海运，增州的优势便荡然无存，泉州到增州之间的海域一向平静，绕过琼岛和增州继续南下并无压力。” “而且为朝廷做事，怎么着就挂上了个正式的名头，谁不渴望？” 第1765章 春风落（25） 在郑无命眼中，几年之后，增州将会一点点的没落下去，虽然有着这几百年的底子撑着，但是还能撑多久呢？ 增州往岭北的官道从来就很差，哪里比得上东南沿海那边没有了海寇骚扰，从云京直到泉州一路畅通呢？ 如此南北交流，再由泉州沟通海外，所谓交流才能促进发展，这一点郑无命深有感触，这么些年来，增州能成为那些玩命赚钱的人的乐园，可不就是靠着一样海运吗？ “郑公子很有远见。” 郑无命摇摇头，“只可惜，看得穿也不过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应该不止郑公子一个人看穿这件事吧？”孟初冬道。 郑无命搓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增州虽然繁华，但是由于这么多年朝廷的放任，以及文化人的看不起，这里还相当于未开化之地。” “孟公子听过一个说法吗？” 孟初冬抬眼看了一下郑无命，“郑公子请说。” “夏日的夜晚，在田间点燃一盏油灯，那么无数飞蛾都会朝着那盏油灯扑过去，哪怕会烧死也在所不惜。” “飞蛾扑火吗？” “是啊，”郑无命轻轻叹了一声，“如今增州就是那一盏油灯，但是很快，有另一盏油灯要在别的地方亮起了，而且它的光芒更大，甚至能把本来那盏油灯的光芒全部夺去。” “原本的那盏油灯灯油也在慢慢减少。” 孟初冬笑了一下，那双在季非夜眼里一直很好看的眼睛里便盛了一点算计，“添灯油也不是不可以……” 孟初冬这话一拉长，郑无命便知道，这是要提条件了。 他姿态虽然不变，后背却紧绷起来，就听到孟初冬道，“增州，就如你所说是未开化之地，所以天高皇帝远，朝廷的手就算是往这边伸，也太远了。” “而且增州这个地方，和江南之地有着天然的屏障。” 郑无命明白孟初冬说的屏障是什么，五岭横亘在增州北部，使得岭南和岭北之间的交通极为不便，将岭南地区生生割裂开来。 随后孟初冬话题一转，“说起来，增州西部和密云相连，郑公子和密云那边的联系紧密吗？” 郑无命心道来了，面上却依旧严肃，“密云比增州还要封闭，也就这几十年来渐渐和增州这边多了来往，孟公子也知道，生意找上门来，谁都不会拒绝的。” 孟初冬笑了一下，“就是生意上的联系吗？” “那是自然，密云地区气候宜人，山林茂密，各种干菌子数不胜数，珍品松茸菌更是难得，还有各种药材，以及茶叶和烟叶，这些东西只要转手出去，便是大笔的银子进账。” “换做孟公子，孟公子不心动吗？” 孟初冬眼眸微垂，“郑公子沾过阿芙蓉吗？” 郑无命立刻坐直了，“孟公子，我是个生意人，但是我也是有原则的，那种生意，我是不做的。” “从来没做过？” 郑无命看了孟初冬许久，最后道，“没有卖过，但是给人弄过，孟公子也知道，这阿芙蓉可以止痛，有些人太过痛楚，就算是缩短性命，也想要过几天安生日子。” 第1766章 春风落（26） 郑无命这话，孟初冬的体会很是深刻，从战场上下来，总有那么一些士兵残留着一口气活了下来，却在接下来的并发症当中痛苦的死去。 那个时候他甚至想过，如果能够毫无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好受一些？ 所以对于郑无命的这个回答，孟初冬基本上是满意的。 阿芙蓉这个东西，用的好了，可以镇定止痛，但是一旦陷入进去，那便是毁了一个人，甚至于毁掉更多，所以如果郑无命沾了这个生意，他现在就没必要跟郑无命谈下去了。 “郑公子对于密云的谋划怎么看？” 这是打算直接问了，郑无命心中一凛，随后想到蝉娘的仇恨，以及一直以来蝉娘都想见江怀信一面。 江怀信是陈立朝的心腹，这一点郑无命很清楚，密云和他做生意，出面的也是江怀信，但是江怀信这个人十分谨慎，就算两人合作近十年，江怀信向他透露的关于密云那边的情况也不多。 而他对于密云能不能成事也不怎么关心，并没有安插多少探子在密云那边。 “在我看来，成王败寇，并不会因为多挣扎一段时间，就能挣扎的出来结果，现在大业的形势，明眼人都看在眼中。” “老百姓不想要更多的战争了。” “如果他们也能看得清情势，那么陈立朝现在应该跟我一样，谋求的是活路，而不是更加好高骛远的东西。” 郑无命这话说的十分实在了，在大业内忧外患的时候，密云都不能成事，如今的大业，他们更无法成事。 “郑公子的意思是，朝廷可以和密云坐下来谈吗？” 郑无命立刻笑了一下，尽管脊背挺直，眼神依旧沉稳，“这只是我的想法，至于陈立朝是不是这个想法，我可不知道。” “我只知道，天道已经站在了轩辕家那里。” 孟初冬微微一笑，“看起来，郑公子是看的相当明了了。” “看的明了并没有什么用，不是吗？”郑无命自嘲了一句。 “那么郑公子想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呢？”孟初冬这是把提条件的机会留给了郑无命。 郑无命却看着孟初冬，“孟公子代表的是谁跟我说这个话呢？” “如果我说，是我自己的话，郑公子会怎么办？” 郑无命定定的看了孟初冬一会儿，“自然是请孟公子在琼岛住下，让我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然后再送孟公子回增州城。” 孟初冬哈哈大笑，随后拿出自己曾经在泽组拿出来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郑无命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不少。 “如朕亲临……没想到孟公子还有这样的本事。” “郑公子不表示一下诚意吗？”孟初冬淡笑着开口。 郑无命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饰，孟初冬已经站起来让到了一边。 只见郑无命十分恭敬的跪了下去，“草民郑无命，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郑无命身为郑家家主的诚意，也是他选择了对朝廷的臣服，而他也知道，自他这一跪，有许多东西就开始改变了。 第1767章 春风落（27） 当几年之后，人们盛赞郑无命当时有眼光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最初郑无命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对着朝廷低头的。 待郑无命起身后，孟初冬收起了金牌。 “我拿着这金牌，就意味着我可以直接同陛下对话，我可以直接说，陛下是要开海运，但是泉州城不是唯一的机会，也不会永远是唯一。” 郑无命思索一番，眼睛一亮，“但是泉州城会率先打开通往海外的口子，增州这边后来？” “陛下从来想要的就不是一枝独秀，而是百花齐放，各行各业也好，海运也是。” “比起看一些人富得流油，另一些人穷苦，陛下想要的是盛世。” “如此，我明白了，不过你这样说，必不肯叫我安心的等待呗。” “自是不能，”孟初冬并无隐瞒，“陛下一直相当忧心密云地区的情况，这里不能安定，陛下怕是不能安睡。” 郑无命心里咬牙切齿，脸上还要装出轻松来，“如此，恰好我手头也养了一些人，不如我安排一些人进入密云那边打探一番，瞧一瞧那陈立朝到底在做什么，孟公子觉得如何？” 没想到孟初冬竟然拒绝了，“此事自然不能由我来做决定，再者增州如此情况，只适合赚钱，却不适合当做一个交流的门户啊。” “我在增州城里逛了逛，都没见到几个南洋人，埃兰人的，听闻这些地区的人的肤色和眼睛和中原人有很大不同，本以为来到增州可以见识一番的。” 郑无命心里咬牙，早知道就不这么早把底牌摊开来，这孟初冬刚来的时候一副沉稳模样，如今毒舌起来可真让人心里难受。 不就是说增州这里虽然海运发达，将各种海外的特产运回这里，却很少同海外交流吗？ 谁说他没交流来着？否则窝在增州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郑家怎么保持地位超然？怎么将航海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怎么一步步的造出几百年前造不出的大船的？ “孟公子莫不是忘了，如今海禁未开，就算是我们放肆，也不能太放肆不是？” 孟初冬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却不再多说，看向窗外，“郑公子，以如今增州的情况来看，还是得徐徐图之啊。” 郑无命眼睛一眯，属于海王爷的其实展露无遗，“呵，海王爷发了令，谁敢不从？” 孟初冬回头看了郑无命一眼，“不如先把郑家内部不同的声音压下去？” 这一次郑无命笑的更加猖狂了，“有孟公子的话在前面，我还担心对这些人动手吗？必然是叫他们不敢有任何异议的。” 他有实力也有手段，之前的犹疑不过是因为郑家的这艘船处在黑夜暴风雨的海面上，四周黑夜茫茫，雨水倾盆，如今他已经选择好了方向，那里还有灯塔被点亮，他这个驾驶大船的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孟初冬眼瞧着这样的郑无命，心中轻叹，不愧是掌控郑家的家主，也不愧是统领增州几百年的郑家啊。 这笔生意，做的可是一点儿都不亏。 第1768章 春风落（28） “蝉姨姨，这个是爹爹，这个是蝉姨姨，爹爹说娘和蝉姨姨一样好看，所以这个就是娘，那这个就是我了。” 郑无命和孟初冬才走到郑雨珊的房门口，就听到小丫头稚嫩的声音在说话。 郑无命有些诧异，孟初冬却差不多明白小姑娘在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看了郑无命一眼，等着郑无命往里面走。 郑无命干脆抬脚走进去，顺便喊了一声珊珊。 “爹爹！”郑雨珊听到声音立刻扑了出来，然后拉着郑无命往里面走。 “爹爹，这是我们一家人！” 郑无命定睛一看，在屋子里的矮榻上面有几个不过一尺左右的偶人，那偶人做的十分精致，身上的衣服样式也很新颖，这会儿都站在矮榻上。 黄景山抬头看到郑无命，便笑着介绍了一下，“这是云京里一家铺子卖的偶人，有各种各样的衣服和发型可以去换，珊珊还挺喜欢的。” 黄景山送过来的箱子里有六个偶人，两名男子两名女子，和一对童男童女，原本两个男子穿着一文一武，女子则是豆蔻少女和妇人，童男童女则是七八岁的小娃娃模样。 每个偶人除了身上的衣服，还有另外两套衣服。 光是这些，就装满了一整个箱子，而另一个箱子里的东西，此时正放在郑雨珊的床上，是两个比郑雨珊还要大的玩偶，一个白色的兔子，一个棕色的小熊。 “爹爹，你觉得这个像不像你啊？”郑雨珊指着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偶人，那偶人面目俊朗，身上的白色锦袍还有暗纹，头发束了起来，簪了一根小巧的白玉簪。 那白玉簪也不过女子耳朵上面的耳钉大小罢了，郑无命细细看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是羊脂玉的，“这也太精致了吧？” 黄景山顿时笑了，“不精致怎么卖钱？不要小瞧这样一个偶人，在云京，没个四五百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郑无命闻言，再看那偶人身上的配饰，无一不精致，并没有因为小巧就偷工减料，那雕工真的要让人惊讶了。 孟初冬只知道这个东西是季非夜弄出来的想法，也只见过那么一两个，却不知道徐舒墨竟然把这个做到了这样的精度。 郑雨珊见郑无命只顾着看，却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顿时拉着郑无命的手直晃，“爹爹，像不像嘛？” 郑无命点头，“像，珊珊说像就像。” 小姑娘顿时满意了，“爹爹，那娘亲长这样吗？”郑雨珊指着其中一个还是豆蔻少女一般的偶人问道。 郑无命看过去，顿时恍惚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摇摇头，“珊珊，这个不像你娘。” “珊珊等等爹爹好不好？爹爹给珊珊雕一个很像娘的偶人出来好不好？”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摇头道，“不要，我就觉得这个像我的娘，这个就是我，这是我们一家人。” “我把他们一直放在桌子上的话，就好像我们一家人没有分开一样。” “爹爹你不是说娘一直会陪着我的吗？” 郑无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女儿的话，末了只好点点头。 第1769章 春风落（29） 是夜，孟初冬和程三在房间里谈了许久才各自散去睡觉，第二天三人便离开了琼岛。 蝉娘本来也想跟着离开琼岛，毕竟郑无命有了决断，那么她就不用带着郑雨珊离开琼岛了，她也不需要一直守在琼岛上为这父女两操心，结果郑雨珊哭着闹着不肯离开蝉姨姨。 最后还是孟初冬开了口，“蝉娘，我会暂时在增州留一段时间，你不是想要见江怀信吗？留在琼岛才更有可能见到吧？” 蝉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留在了琼岛上。 孟初冬回到了增州，却不能立刻离开增州。 他写了一封折子让泽组那边用他们专用的传讯渠道送去云京，自己却留在增州继续了解增州的情况。 另外他觉得增州的知州已经完全可以干掉了，顺便可以连带将一堆官员全部连根拔起，再全部重新来任命比较好。 不过这事不适合他来做，他现在需要做的则是在增州将一切都调查清楚，等轩辕澈派出的人到了之后，将证据送过去就可以了。 另外就是鸿运行也亟待解决，不容忽视。 简而言之，就算他心里已经飞奔回了泉州城，飞到了季非夜的身边，但是此刻的他只能继续苦逼的留在增州城。 一想到这里，孟初冬就恨不得自己生出三头六臂，将增州这底下错综复杂的关系弄清楚，再把该调查的调查完了，就可以包袱款款的离开了。 于是黄景山就发现，虽然孟初冬和郑无命谈判进行的十分良好，回来之后孟初冬依旧天天往泽组那边跑，恨不得就泡在泽组了，而程三依旧每天都不在家里，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这日孟初冬才出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孟公子……”十来天过去，增州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哦不对，只有少许几个大势力已经知道了孟初冬姓孟，至于到底是何许人也，还是没搞清楚。 毕竟明面上这位就是泉州城下面的一个小县令，平常哪里会入得了这些人的眼睛？ “我们家主人想请孟公子喝杯茶。”那人态度十分恭敬，不见丝毫怠慢。 “你家主人是？”孟初冬打算看看是哪位再决定见不见。 “我家主人是兰七爷，七爷在兰家排行第七。” 这人一说，孟初冬脑海当中便浮现了兰七爷的资料。 兰家七爷，自小腿脚不便，一直坐在轮椅上，平时深居简出，留在纸面上的资料很少，泽组那边也只能确定这个兰七爷在兰家，是属于郑无命一派的。 兰家在增州的势力与沈家不相上下，一直也与沈家争锋不断，特别是那位兰三爷，几乎每隔几天都要跟沈家挑衅一回。 他这边才跟郑无命谈判完，这位兰七爷就想见自己，还挺有趣的。 孟初冬这般想着，觉得见一次也无妨，便道，“哪儿见？” 这人连忙拍手，便有人牵着马车上前，“孟公子请上车。” 等孟初冬上了车，这人从车夫手中接过缰绳，亲自赶着马车往前走。 而那些在暗中盯着的人，则赶紧分散去给各自的主人回报情况。 第1770章 春风落（30） 孟初冬见到兰七爷的第一感觉是，这人真是生的一副好颜色，若不是腿脚不便的话，定是好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只可惜了。 不过看兰七爷的神情，却感受不出来他对腿脚不便有任何怨怼，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见到孟初冬先表露歉意，“孟公子，本该起身迎接，只是我这腿脚不便，无法站立，失礼了。” “兰七爷这是在寒碜我吗？” “所谓爷不过是属下混叫的，孟公子称我一声兰七便好。” “在我看来，兰七当是一位翩翩公子。” 兰七笑了一下，“孟公子谬赞了，请坐。” 两人相对坐下，便有人上了香茗，孟初冬目光触及床边的棋盘，以及上面错落的棋子，“兰七喜欢下棋？” “棋艺不过平平，只是喜欢这黑白方寸之间的争锋。” “我棋艺也平平，不如手谈一局？” 兰七欣然应许。 一个时辰过后，兰七看着棋盘，心算了一遍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输了半目。” 孟初冬一边收子一边道，“光看你表面，还真感觉不到你的棋风如此激进。” 兰七难得哈哈一笑，“与孟公子下棋，难得胸怀舒畅，不免好胜了一些，结果还是输了。” “不过是运气罢了，看来我们两的棋艺还真的是半斤八两。” “也对。”兰七对自己的棋艺有数，和孟初冬下了一局，虽然结果是输了，却输的很畅快。 难得如此畅快的下棋，兰七很想同孟初冬再下一局，不过情势却由不得他再把时间耽搁下去，只好开口提起了自己请孟初冬过来的目的。 “郑爷给我传了消息，说孟公子前去拜访了郑爷？” “是的，就是前几天的事情，恰好有了机会，便去拜访了一下传说中的海王爷。” 听到海王爷这个称呼，兰七不由眉眼一弯，“孟公子不会当面喊了郑爷这个称号吧？” “倒是没有，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面对孟初冬的疑惑，兰七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一刻饶是孟初冬身为男子，都觉得满室生香。 “因为郑爷最讨厌别人叫他海王爷，海王爷这个称呼都是别人叫起来的，但是敢在他面前叫的人，都会被他暗戳戳的记恨上，然后伺机报复。” “原来如此，好在我没犯到他的忌讳。” “嗯……不过我觉得，就算是孟公子这样喊了郑爷大概也不会生气的，毕竟郑爷有求于孟公子你。” 孟初冬心想，怪道说兰七在兰家是铁杆的郑无命派，这样的了解程度，想必他是经常与郑无命来往的。 “郑爷传话过来，说他这段时间要把琼岛上好好整顿一下，以免有人拖他的后腿，又道孟公子在增州可能需要一些协助，命我全力协助孟公子，我就想着我还没见过孟公子，所以贸贸然把孟公子请了过来，还请孟公子不要怪罪。” “兰七这也算是急我所急了，何来怪罪？” 兰七脸上便露出开心的神色，“既如此，那我就安心了，不过不知道孟公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第1771章 春风落（31） 孟初冬初见兰七便觉此人不错，却不会因此就失了警戒心，闻言便向兰七打听增州大小势力的情况。 兰七分毫不藏私，将增州大大小小的势力分成三等给孟初冬介绍。 “除去郑家，增州其他势力可分为三等，这三等也就是各自在增州的影响力，一等势力并不多，沈家算一个，兰家算一个，还有海家算一个。” “沈家占据增州北部，掌控同五岭以北的江南沟通的要道，当然也和沈家一心向文有关系，沈家的沈鸿羽还算有点儿远见，想办法在沈家设了家学，又从江南请了一些落魄文人过来教书，那些落魄文人，终归有那么几个有真才实学的。” “我们兰家当初也是跟沈家一同被流放的，与沈家当年世代书香世家不同，兰家原本都不姓兰，乃是草莽出身，先祖得了官身，自觉当初的姓氏太土，便附庸风雅改了兰姓，至于原本姓什么，倒不知道了。” “附庸风雅永远只是附庸风雅，因此兰家被流放之后，直接就放弃了从文，好在这些年家里还有些人学了武艺，倒也不算完全没落了。” “增州北沈南兰，说的就是增州北边被沈家控制，而除了增州城以外的南边的地方，大都是兰家的地盘。” “而海家在曼岛，整个曼岛都是海家的地方，至于曼岛以外，海家倒是不屑于插手，也就在增州城里有几处产业罢了，仅用来维持族人生活。” 兰七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孟公子可是不明白，沈家兰家并列一等还好说，这海家如此低调，也怎么在一等势力里面了？” 孟初冬自是跟着露出疑惑。 “那是因为，就算是增州没有郑家，只要沈家，兰家和海家联合起来，便能代替郑家的地位，沈家的造船技术其实只比郑家差一点点，比兰家要好不少，但是兰家胜在天生就是吃航海这碗饭的，兰家人上了船，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至于海家，若论在海上掌握方向，掌握天气情况，谁也比不上海家。” 孟初冬眼神微微一动，“所以……海家在曼岛，与沈家兰家天然隔绝，而兰家和沈家，基本上也没有交好的可能性。” 兰七微微一叹，“孟公子说的没错，就算是兰家和沈家从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郑爷也不会允许沈家和兰家搅和在一起。” “除了我们三家和郑家以外，增州其他的势力基本上都是后来者。” “原本的增州人呢？” 兰七怔了一下，随后笑了开来，“我还从来没站在这个角度上看过这件事，看来我自诩看得透，实际上仍然身在局中，不过是雾里看花，也没看破罢了。” “原本的岭南人，也就是曾经的蛮子，就是我们啊，孟公子。”这一句话里，兰七带着满满的怅惘。 “不论是郑家，兰家，沈家，海家，家族繁衍都是大计，南蛮也是人，也要生存繁衍下去，不过是一拍即合罢了。” 兰七伸手端起一杯茶，“孟公子可是觉得兰七说的不对？” 第1772章 春风落（32） 孟初冬点点头，“就是不对。” 兰七一愣。 “人无高下之分，兰七你还是狭隘了。” 兰七神情微微一怔，垂眸思索了一番，“孟公子所说，兰七还是得好好思索一番。” 孟初冬也跟着起身，“时间不早了……” “孟公子且慢。”兰七自己推着轮椅上前，“孟公子不忙着走，可否允许兰七做东，请孟公子用顿便餐？”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笑了。 午饭是兰七住的地方的厨子做的，地道的增州口味，特别是一道汤，煲了一上午，骨头里的滋味全部炖了出来，汤鲜味美。 吃过午饭，兰七便重新收拾好了心情，又把增州其他势力给孟初冬简要的说了一下。 “所谓二等势力，便是那有出海的本事，但是不依赖于我们的话，让他们自己出去，一旦出了内海，就等于是把命送掉的结果。” “二等势力，在增州一共有十二家，分布于各行各业，比起那些小势力来说，他们主要都是依靠这些产业来维持运转，另外就是每年参与我们这些势力的船队，跟着狠狠赚个一笔。” “其中和那位黄公子有联系的鸿运行，鸿运行的对头成丰行，都被划分在二等势力里。” “鸿运行和成丰行每年都有两到三支船队出海，今年鸿运行献上四转织布机的缘故，郑爷许鸿运行多一次出海的机会，孟公子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孟初冬点点头，他特地找泽组和黄景山了解过了，鸿运行每一次出海，带领船队的那艘船，以及船上的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郑家或者其他三家人出的。 后面那些货船才是鸿运行自己的船和货，上面的水手一部分是他们自己的，另外一部分则是从四个家族当中请的。 郑家允许这些二三等势力出海去赚钱，但是赚的钱的一部分就是要上贡给郑家的，鸿运行和成丰行他们开给这些船长的酬劳，那些请的水手船员的酬劳，以及郑家从船队收入当中的抽成，都是他们上贡给郑家的一部分。 但就算是这样，依旧有无数人趋之若鹜，为了每年的那一两次出海机会挤破了头，便可以看出，这其中的利益足以叫人疯狂。 “但是……我们很快就要失去这种管控力了对不对？”兰七突然问了一句。 “所以郑爷才会这么紧张，他在为郑家寻一条出路。” 兰七抬起头，脸上挂着期待，“孟公子带来的，一定是好消息。” 孟初冬笑了一下，“日后你就能知道了，现在确实不能给你透露。” “对了，鸿运行算二等势力的话，那投了鸿运行的吴家和陈家怎么算？” 兰七回想了一下，“孟公子对吴家和陈家有了解吗？” “了解不深。” 吴家和陈家是定国公府千挑万选的，也做过背景调查，泽组那边自然有一份，孟初冬也看过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许是有些事情你们确实不清楚，那吴家和陈家虽然是两姓，最初却是一家，那陈家是分出去的，最先是吴家兄弟之一入赘到了陈家，才有了两家的说法。” 孟初冬恍然大悟，这才知道自己感觉出哪里不对了。 第1773章 春风落（33） 孟初冬将自己所知道的吴家和陈家之间的矛盾在心里过了一遍，心里也大概有了数。 那些他觉得不和谐的地方，不过是吴家和陈家之间的演戏。 那些拙劣的演出，就因为挂上了世仇的外纱，人们会不自觉的去给他们寻找理由，让他们的演出更能站得住脚。 实际上就是漏洞百出。 孟初冬扶额，“我竟然根本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 “不，是我走进了死路，却没有想过换个方向来看待这些问题，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处理，我心里有数了。” 兰七脸上闪过欣慰的笑容，“如此，能帮上孟公子的忙就好了。” 孟初冬若有所思，随后笑了一下，“看来兰七确实知道许多秘闻，如此的话，我可要经常来兰七这里拜访了。” “求之不得，如果孟公子还有什么疑惑，欢迎来这里喝茶下棋，我还是很喜欢同孟公子下棋的。” “我现在住在朋友那里，如果兰七有事情找我的话，可直接把帖子送到那边。” 兰七微微有些羡慕道，“孟公子和黄公子关系真好。” “我们已经认识多年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孟初冬就向兰七提出了告辞。 走到外面，兰七让人用马车把孟初冬送回去，被孟初冬拒绝了。 “我要去个别的地方，不方便。” 孟初冬如此直言，兰七的手下也就不再强求，眼见着孟初冬汇入人潮，很快消失了。 程三这会儿正在酒馆喝酒，这么长时间，他也打听到了不少吴家和陈家的事情，心中也起了疑惑。 恰好孟初冬找了过来，他便跟一起喝酒的酒友道了一声对不住，晃悠悠的起身便出去了。 随后两人找了一家茶楼坐了下来。 “给你点些点心？” 程三拿起茶杯给自己灌了一口，眼神便渐渐清明起来。 “大人查到了什么，这么急把我叫了出来。” 孟初冬摇摇头，示意等会儿再说。 等小二将孟初冬点的几样点心送过来，然后退出去关了门，孟初冬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 “陈家和吴家是姻亲关系。” 程三一愣，“姻亲？我没打听到吴家或是陈家有什么人跟对方成亲了啊。” 孟初冬叹了一声，“我们所有的情报里都没有这一条，并不是我们遗漏了还是什么，而是陈家最初就不存在，吴家兄弟两个，一个入赘给陈家的女儿，这才有了陈家的出现。” 程三神情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吴家和陈家本来就是一家，就等同于是兄弟分了家？” “定国公府和徐家都被他们耍了吗？” 孟初冬点点头，“是啊。” 程三坐直了身体，半晌之后又靠回去，嘴型似乎是要说一句脏话，但是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说出口。 最后他抹了一把脸，“这样一来，我和黄公子都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得从根本上把这两家从鸿运行里踢出去才行。” “黄公子做不了鸿运行的主，得真正主事的人过来。” 孟初冬点点头，“看云京那边怎么安排吧。” 第1774章 春风落（34） “大人，我们该回泉州城了吗？”程三突然问道。 孟初冬抬头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给他夹了块椰汁糕，“是我回，你留在这里。” 程三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大人，我对跟郑无命这样的人打交道，心里没什么底啊！” 孟初冬端了一杯茶在手里，目光幽幽的看向窗外，闻言也不回头，“底我都透给你了，我和郑无命谈了什么，你都知道。” “你也不用建议太多，他目前是拿着我手中的令牌当令箭，在整治琼岛上的郑家人，说到对增州动手脚，目前尚早。” 程三摆摆手，示意他都知道。 “对了，今天大人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兰家你打听过多少？” 程三摸了摸下巴，“兰家那位三爷挺有趣的，”说着程三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他这里面大概都是大海，晃一晃也许能听到水声。” 孟初冬有些忍俊不禁，“兰家七爷是个心里清楚明白的，只是有些可惜。” “什么可惜？” “他双腿自幼有疾，只能坐在轮椅上行走。” 程三恍然，“那确实是十分可惜了，不知这位兰七爷性情如何？” 孟初冬想了想，随后目光落在程三脸上，“风花雪月，柴米油盐皆有之。” “有趣……有趣……”程三突然对兰七来了兴趣，“如此我倒想与这人见一面了。” “嗯，我过几天才走，这几天和你这边交流一下对增州的想法，然后把书信留下来，不知道陛下会安排谁到增州这边来。” “关于增州的这些官员，基本上应该没几个能留的了，不妨打草惊蛇一下，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同时底子也要摸清楚，泽组那边已经在查了，我会跟他们打好招呼，把该拿到你这边来的情报送过来的。” “然后我会再去找一次兰七，你跟我一起去。” “没问题。”程三加快速度将桌上的点心全部塞进了肚子里，摸了摸有了饱意的肚子，“总算是不用天天泡在酒馆了，这喝酒还是得有月有风，对着一群酒鬼喝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见程三已经吃饱了，孟初冬便起身，两人一起回到了黄景山的院子里。 随后两人便钻进了房间，直到暮色四合，两人才走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孟初冬把吴家和陈家的关系告诉了黄景山，黄景山气的差点把碗都给摔了。 “我跟他们吴家陈家没完！”黄景山咬牙切齿道。 “吴家和陈家是肯定要被踢出鸿运行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在那之前我得把我这段时间吃得亏从这两家身上找回来，给我添堵，往我这里安插探子，当我黄景山是吃素的吗？” 程三附和了一句，“正好我最近也打听了不少关于这两家的事情，到时候我们俩合计一下，怎么让他们狠狠吃个亏。” “嗯，我听说陈家最近打算去一趟江南，好像是打算去买进一批四季锦最新的布料吧。”孟初冬淡定的爆料。 黄景山眼睛一亮，“四季锦啊……没事，我给三娘赚钱三娘肯定乐意，我会跟韩实打招呼的。” 第1775章 春风落（35） 孟初冬说要带着程三去见兰七，恰好这日兰七递了帖子过来，孟初冬便干脆和黄景山打了个招呼，在家中设宴款待兰七。 兰七的马车比一般的马车要宽敞一些，他的属下先是把他的轮椅从车上拿下来，再将兰七抱下来放到轮椅上。 再有另一人过来，合力将兰七的轮椅抬起来，抬着进了院子，这才放下来。 孟初冬已经迎了出来。 他也没有自作主张上去推着兰七前进，而是放慢了脚步陪着兰七慢慢往里面去。 “听闻黄公子才来增州也没多久，这院子打理的这么好。”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黄景山从里面走出来，听说孟初冬在家里设宴招待兰七，便特地留在了家中。 “兰七爷神通广大，想必也知道我那酒楼如今是由我的朋友在帮我监工，这院子里的大部分摆设的装饰可都是他的功劳。” 兰七眼睛一亮，不过还是摆了一下手，“当不得一个爷字，黄公子称我兰七即可，是那位萧公子吗？没想到萧公子竟然是园林大家？” “不是，阿逸只是审美比常人高许多，他如今为我设计的酒楼也是别具一格的，到时候在增州，怕是独一份。” “如此，黄公子的酒楼开业的时候，兰某一定上门道贺，也要见识一番这设计独特的酒楼。” 黄景山哈哈一笑，“不用不用，酒楼要试营业的，兰七不嫌弃的话，到时候我送上帖子，兰七不要拒绝才是。” “一定不会拒绝。” 话说到这里，几人到了花厅前面。 花厅前面是几阶阶梯，阶梯旁边有扶手，扶手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这是萧逸闲来无事刻的，此刻却难倒了兰七，兰七的两个下属正要上前，却见孟初冬手一伸，轻轻松松的把兰七连人带轮椅送到了阶梯上面。 这两人神情皆是一凛，孟初冬看着像是个普通的公子哥，这一身的功夫却不简单啊。 兰七倒没多余的想法，只是觉得果然如此。 程三大清早的出了门，这会儿才回来，到了花厅看到孟初冬便笑眯眯的举起了手中的东西，“大人，夫人给你送了一箱东西过来，其中有两壶好酒，我便取了一壶，中午我们就喝这个酒好不好？” 孟初冬从程三手中接过来，略一开盖，香醇的酒气便溢了出来，是酿了好几年的葡萄酒。 兰七闻着酒香，脸上也露出惊喜来，“真是好酒。” 孟初冬唤了个下人过来，让他拿些冰水将这酒镇一会儿，吃饭之前要倒出来醒一会儿，再拿出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上好的葡萄酒，一定要夜光杯配才好，鸣四，去我书房里把那套夜光杯拿来。” 跟着兰七过来的两人当中的一人应了一声，回去取酒杯。 程三笑着上前自我介绍，“兰七爷幸会，在下程子山，家中行三，人称一声程三。” 兰七目光一动，“程子山……不知程三可认识程子轩程大师？” “子轩乃是我七弟。” “原来程三先生乃是程氏族人，实乃幸会。” 第1776章 春风落（36） “我那七弟与我一样，喜欢大江南北的跑，原来他还曾来过增州。” 兰七眼里带了些怀念，“那是好几年前了，程大师到增州来，恰逢冬日，各大船队渐渐回港，增州码头外面的海面上停满了船只，程大师便画了一幅海夜月色，有幸被我收藏了。” “原来如此，可惜我们兄弟当中，也就七弟的丹青学的最好。” 兰七一双眼睛却盯着程三不放，程三被兰七这样盯着，不由退了一步，“可是我有什么不妥，才惹得七爷这般看我？” 兰七面上浮起一点羞赧，“程三先生折煞我了，七爷不过是增州那些人浑叫的，程三先生可千万别这么喊。” “兰某听程大师说过，他有一位三哥，棋艺一绝，兰某恨不能早些与程三先生相遇，好向程三先生好生学习一番。” “围棋啊，”程三仿佛听到什么极为久远的物事，“我倒是许久没下过棋了，怕是已经手生，教人是不敢教的，切磋几回倒使得。” 黄景山笑了一下，“来人，把棋送过来。” 不一会儿功夫，程三便和兰七相对而坐，程三执黑，兰七执白，两人在方寸之间切磋起来。 孟初冬稍微围观了一会儿，便看出来程三虽然多年不曾碰围棋，但是这手上的功夫并未落下，或者说天赋使然，让程三只不过稍微摸了摸棋子，这手感就回来了。 与兰七偏激进的棋风不同，程三的棋风走的是诡谲一道，与他这个人一样，让人一眼看不透。 两人棋艺水平终究差的太多，不过大半个时辰，这一局就分出了高低。 兰七心服口服的放下棋子，“我输了。” 不用算，也不用再继续往下走，兰七怎么算都算不出自己的活路。 尽管输的惨烈，兰七还是有些开心，粲然一笑，“程三先生会留在增州一段时间吗？” 程三正在收棋子，闻言点点头，“大人过几天就要回泉州城了，我得帮着大人在这边继续做事情。” “如此的话……”兰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能经常来找程三先生你下棋吗？” 程三大方的笑了，“自然可以，兰七公子想来便来。” 兰七开心起来。 程三倒是心里想到，这位兰七爷聪明是聪明，这样的人一般来说容易慧极必伤，特别是他一双腿脚不方便，没想到他倒有着一副极纯的性子，倒是挺难得的。 下过棋，几个人坐在一起随便聊了一些话题，难免扯到最近增州的动静上面。 “黄公子，最近沈家可有来拜访过？” 黄景山点头，“沈居哲递了帖子过来，说过两天过来拜访我，孟初冬说大概沈家察觉到了郑家的动作，心中有疑惑，来找我解惑来了。” 兰七含笑点头，“是郑爷透露给沈家的，不过沈家对于郑爷的话半信半疑，自然要找黄公子你来确认。” 黄景山想了一下，“若是沈居哲和他爹的话，说不定能抓住这次的机会，孟初冬你说是不？” 孟初冬笑着回了一句，“见过他们的是你，可不是我。” 第1777章 春风落（37） 兰七此人十分聪明，却也很识时务，来黄景山这边拜访，不该说的话是一句话没说，却在言谈当中透露了不少信息给到他们。 待送了兰七离开之后，程三看着兰七的背影，“真不愧大人风花雪月柴米油盐皆有之的评价啊。” “是个妙人啊。”最后程三也只能这样说。 黄景山闻言只道，“我是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我现在想的唯一一个问题就是……我要是跟兰家合作的话，会怎样？” 孟初冬摇摇头，“劝你不要，兰七在兰家说话的余地并不大，他这个人确实不错，却是真的太遗憾了，若非他腿脚有恙，兰家的当家人就该换了。” “兰家有兰三在的话，便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如同程先生所言，这兰三就跟脑子进水一般，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给牵连到了。” “你若是想找人在增州合作商行也好，酒楼也好，不如选郑无命，明码标价的谈好，你不会亏的。” 这是孟初冬的诚心建议了。 “哈哈……我也就是一时冲动，除了酒楼，我到底想要在增州怎么做，还要再好好观察一段时间，再思索一番的，增州的情势比我想象当中的差许多。” “不过我若是专心在增州的话，泉州那边可能就凑不了热闹了。” “你自己决定就好。”这些，不是孟初冬可以干涉的事情了。 黄景山关于自身在增州的发展才只是个模糊的大框架，还需要时间仔细去琢磨，而这会儿他的目的是想办法让吴家和陈家受到该有的惩罚，其他的先往旁边放一放才好。 而孟初冬既然决定要回泉州，便要同郑无命这边打好招呼，托人给郑无命递了帖子，直接约了郑无命在增州城相见。 这一日上午，孟初冬便去了醉风楼，进了酒楼便让人领他去了二楼的雅间，雅间里，郑无命，蝉娘和郑雨珊已经在等着了。 “孟叔叔。”郑雨珊乖巧的打了招呼。 蝉娘也站了起来，“大人。” “孟公子请坐。” “孟叔叔，黄叔叔没有来吗？”郑雨珊看了看孟初冬的身后，没有发现黄景山的身影，便有些失落的问了一句。 “你黄叔叔正在忙着装修酒楼，不过他不过来的话，珊珊可以过去看他啊。” 郑雨珊立刻一双眼睛看向自己的爹，郑无命颔首，“麻烦蝉娘带着珊珊过去吧。” 等蝉娘和郑雨珊离开之后，郑无命才目露几分关切，“孟公子急着回泉州，是有什么急事吗？” “多谢郑公子关心，不过是挂念家人罢了。”孟初冬这些天夜里，每一天都是念着季非夜的名字才能入睡。 如今他不必非得留在这里，自然是想要尽快回到泉州城。 “原来如此。”郑无命点了点头。 “孟公子信上表示陛下正安排了人在过来增州的路上，届时郑某若有疑惑，怕是还要麻烦孟公子的。” “无妨，再过来一趟也很快，也欢迎郑公子前往泉州城，看看泉州城的风貌。” 第1778章 春风落（38） 场面话说过了，两人便开始正式的对话。 “孟公子可否透露一下，泉州城那边预计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孟初冬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了几分无奈，“如今朝廷正式的命令还没下来，大业才平稳了没几年，去年冬日还跟海寇打了一仗，尽管宣称说海寇已经彻底被打退了，可是那些精明的商人，肯冒大风险的不多。” “再者有增州在侧，泉州的吸引力又有多少？” 郑无命端起茶杯，撇了撇上面的茶叶，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随后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喝了一口茶水之后便放下了茶杯。 “九月。”郑无命慢慢的吐出了一个词。 “九月，增州封港，期限到朝廷下令增州可以开港的那一天，孟公子觉得如何？” “不可。”孟初冬直接拒绝了郑无命的意见。 “三娘说，有竞争才能做到良性发展，按照目前的计划来说，增州确实需要给泉州城让道，但是你这样不过是溺爱一个孩子，有大树给他遮风挡雨，等大树没有了，他很快就会跌倒的。” 郑无命微微一笑，“孟公子不是在泉州吗？” “我不会一辈子都在那里。” “那孟公子说怎么着？” “待到九月里，麻烦郑公子稍微控制一下增州港口的出海船只。” “所以，果然是九月？” 孟初冬摇摇头，“非也，九月只是新的船队从云京出发来到泉州城的日子，真正的出海航行，还要等到来年二月。” “听闻在泽工局的监督下，朝廷新造了楼船，不知郑某可有幸能见识一番？” “现在泉州城就停着一艘呢，不过那只是造出来的第一艘船，他们在海上漂了几个月，又发现了不少问题，回去改去了。” “到时候郑公子要是把增州整治的差不多了，欢迎来泉州。” 郑无命摸了摸下巴，“所谓整治？” “增州的官员全部不能留了，新来的官员就要仰仗郑爷了。” 郑无命眼里闪过一道流光，非常快，一闪而逝，“孟公子这样说了，郑某自会在增州严命以待，必定让陛下看到增州的决心。” “我相信郑公子的决心。”孟初冬却不再多说。 轩辕澈的回信还没过来，只要轩辕澈派的人选消息一到他手上，他就能马上启程回泉州城了。 之后郑无命给孟初冬透露了一些他计划当中的细节，孟初冬借着自己这段时间在增州城的了解提了几个有疑惑的地方。 总体来说，看郑无命的态度是激进的，手段却并不十分激进。 不管是郑无命还是孟初冬都明白，他们要做的是让增州从海事唯郑家是从，大大小小势力混杂的现状变得有序。 太过激进的手段只会受到疯狂的抵抗，也许会让他们一时倒戈到密云那边。 那就是给朝廷帮倒忙了，不管是郑无命还是孟初冬，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另外就是密云那边，从现在开始要紧紧防备着了，一旦增州的动静被陈立朝察觉，陈立朝对增州动手，仅凭着郑家的私兵，是拦不住陈立朝的。 第1779章 紫藤香（1） 孟初冬启程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然后收到了云京的来信，派过来的钦差是楚瑜。 孟初冬一颗心放了下去，淡定的和黄景山交代了一下事情，再给郑无命送了一封信，就骑着马往泉州城赶了。 归心似箭这个词最适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待到他看到泉州城的城门的时候，那颗一路都有些焦躁不安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正是一片热闹。 忙乱当中管家抬头看到了孟初冬，赶忙上前行礼，“老爷，你回来了！” “来，快点给夫人去说一声，就说老爷回来了。” 孟初冬下了马，管家快步过来把马缰接了过去，丢给一旁的小厮，让他牵到马厩里去喂马草，那边孟初冬的贴身小厮来枝已经接过了孟初冬的行李，等会儿给他送过去。 而孟初冬自己则是大步向内院走过去。 季非夜这段日子过的相当清闲，除了准备了一下回云京的东西以外，也就是每天陪着两个孩子了。 这会儿已经三月初了，孟平来报说那边宅子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就打算先把东西给搬过去，然后再挑个日子住过去。 所以门口才那么忙碌。 旭哥儿和菡姐儿马上就要周岁了，如今开始学着走路，每天被乳娘牵着学着站稳了走路，也算是给几个人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孟娇杏知道自己婚事定了下来，便想尽办法的练刺绣功夫，怎么着嫁衣她也想自己绣出来。 季非夜刚把摔倒自己怀里的旭哥儿抱起来，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红杏掀了帘子走进来，“主子，老爷回来了！” 季非夜一愣，“你说什么？” “老爷从增州回来了！” 季非夜立刻站了起来，那边孟初冬已经走进了院子，脚步生风的进了内院。 乳娘立刻识趣的从季非夜怀里把旭哥儿抱了过去，和抱着菡姐儿的乳娘一起起身离开了里间，红杏拉着松香往外面退，只有翠缕守在了帘子外面，以防里面两人有什么需求，没有丫鬟在外面守着。 孟初冬见到季非夜的那一刻，只觉得心里一下子都圆满了，上前一把抱住了季非夜，“三娘，我回来了。” 季非夜把头埋在孟初冬怀里，他一路风尘仆仆，这会儿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但是季非夜却觉得踏实。 仿佛这近两个月一个人独守空闺的日子里的寂寞一下子就消失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抱了一会儿，然后孟初冬就抱着季非夜坐了下来，低低的述说着他离开这段时间的想念。 季非夜看到孟初冬眼里的红血丝，猜到他一定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不由得有些心疼。 “我让人打水过来，你洗一把然后休息一会儿吧，看你眼睛都红了。” 孟初冬点点头。 季非夜便喊了声翠缕。 等孟初冬从净房里出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送回季非夜身边了，桌子上也摆了吃食。 “快到吃饭的点了，我便让他们提前摆了过来，你吃点东西吧。” 孟初冬过来抱起两个孩子，每个脸上亲了一下，这才在桌边坐了下来，捧起碗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第1780章 紫藤香（2） 孟初冬回到了泉州，也不能放松什么，他也就回到泉州当天在家歇息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便拿着调任书上任去了。 潘东阳对孟初冬表达了极大的欢迎。 而孟初冬回来之后，季非夜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如今主子可不用担心了吧？”红杏见季非夜心情不错，便打趣了一句。 季非夜横了她一眼，但是却止不住脸上的笑容，手中拿着帖子继续拟定乔迁宴的宴客人选。 泉州城不比花都县，在花都县他们宴请不必太在意什么，请一些相熟的人家过来就好了。 在这里就不同了，虽然孟初冬回来之前并没有上任通判之位，但是泉州城里该知道消息的都知道了。 乔湘虽然怀孕了，但是她心里开心，也把季非夜请到知州府上做了几次客，把泉州城有名望的人家的太太姑娘都请过来做客，季非夜也因此把泉州城这边的官员望族之家摸的差不多了。 如今孟初冬正式上任，乔迁宴太低调不免让人看不起，太高调了也要惹出风言风语来，这其中的高调和低调区别，就在于宾客要怎么请。 红杏也只敢打趣季非夜这么一句，看到季非夜手中的帖子就知道季非夜这会儿正在思虑，便不敢开口多说什么。 “红杏，你说把乔迁宴定在旭哥儿和菡姐儿周岁那天如何？” “主子，这件事您应该跟老爷去商量啊。”红杏不敢瞎出主意，她跟着季非夜出去了好几次，慢慢的就把曾经在王府的气度捡了回来。 反思了一下，便觉得自己这几年还是太放松了，从现在开始，她得有个大丫鬟的模样了。 就这会儿功夫，陆嬷嬷在外面求见。 “夫人。”陆嬷嬷进来之后对着季非夜行了礼。 “大件的东西已经搬到那边了，夫人和老爷可定下了哪一日搬到新居比较好？” 季非夜点点头，“我昨天和夫君商量了一下，这个月初八就不错，陆嬷嬷以为呢？” 陆嬷嬷算了一下，距离初八还有四天，这几天正好可以安排人过去把那边新居好好准备一下，再把这边屋子的箱笼收拾一番，能先搬过去的就先搬过去。 “夫人挑选的这个日子极好，那我就先下去安排了。” “对了，夫人，那边院子宽敞，屋里需要的人手也要添两个，我挑了两个丫鬟，夫人要不要看看？” “放我院子里的？” “除了夫人院子里要放两个三等丫鬟以外，大少爷那边院子也要添两个三等丫鬟，夫人觉得如何？” “平哥儿那里，”季非夜手指动了动，“要不要添人由他自己决定，你自行去问他的主意。” “我这院子里添的，红杏和翠缕去看看就行了。” “另外，我让在旭哥儿和菡姐儿身边添的丫鬟选的怎么样了？” 陆嬷嬷立刻回道，“夫人先前道在二少爷和三小姐满周岁的时候放到他们身边，丫鬟我调教了一段时间，正交给秦嬷嬷在调教，等秦嬷嬷觉得可以的时候，就会带到二少爷和三小姐身边。” 季非夜点了点头，不再过问。 第1781章 紫藤香（3） 晚上孟初冬回来的时候，季非夜便和他商量乔迁宴和孩子周岁的事情。 “我觉得可以。” 孟初冬思索的也是这个道理，旭哥儿和菡姐儿的周岁，想要知道的人肯定会知道，到时候要是有人特地来询问，与其到时候再去寻理由，不如干脆一起就办了。 到时候把宴会弄的规模大一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是我白天拟的宾客名单，你看看怎么样？” 潘东阳自然在宾客名单上面，男宾那边季非夜留了很大的空白，是让孟初冬自己往上面添的，女宾这边就多了。 知州夫人乔湘，轩辕澈才调过来的同知夫人，知州府衙其他官员的夫人太太，泉州城几个很有名望的望族家主夫人，还有他们新家附近那个学堂在泉州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学堂的山长夫人自然也在邀请名单之列。 还有就是一些小家族的太太姑娘，这些帖子到时候会全部送出去，至于来不来就他们自己决定的。 “凌菱说到时候会来这里帮着我接待客人，家里还有娇杏去接待那些小姑娘，应该是能忙的过来的。” 见季非夜说能忙的过来，孟初冬便放下心，“男宾这边我大概要填一些人，他们也有可能带家眷过来，到时候一切还是要多备一些。” “那是自然的，陆嬷嬷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该采买的东西已经在采买了，待客的院子他们会提前收拾出来的。” “然后这几天我们就打算搬家，你在县城里宅子里的那些书我让人去收拾了，还有孔雀和小鹿明天应该就能运过来了。” 季非夜靠在孟初冬的怀里，慢慢的和他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打算要做的事情。 孟初冬抱着季非夜，只觉得怀里无比充实。 听到季非夜提起他的书，便微微收紧了抱着季非夜的手臂，“我明天去一趟花都。” “怎么了？” “程先生被我留在了增州城，托我带了信给楼老，新的县令才过来，虽然有杨裕和他对接，我还是过去一趟，再把贺叔等人给他介绍一下。” 季非夜笑了一下，“你倒是把路给他铺平了。” 孟初冬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季非夜的鬓边，“能帮便帮了，若他是个有能力的，自然能把事情给做好。” 季非夜也点点头，“只要是个靠谱的就好，花都县竹西县和雍县才刚刚走上正轨，换个不行的过去能把你打下的那点儿基业全给毁了，心疼。” “他不敢的。”孟初冬安慰道。 “既然你回花都县的话，那你在那边跟贺叔他们打个招呼吧，咱们宅子剩下的人也带过来吧，我就不亲自回去了。” 实在是没时间回去了。 “我去问问贺叔他们有没有时间，等我们乔迁宴的时候他们也一起过来，贺松关在家里看书也够久了，有时间也给他松快一下。” “这样最好。”季非夜完全不介意到时候多来几个人。 如此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夜深了孟初冬才吹灭了烛火，两个人一起躺了下去。 第1782章 紫藤香（4） 三月初八这一天，孟初冬赶了回来，一家人搬了家。 等到收拾好了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分了，好在午饭是一早在原先的宅子里做好了带过来的，厨房里热了就给各房各屋送了过去，季非夜他们也没嫌弃，快速填饱了肚子，便回到房里去休息。 两个孩子一点儿也不困，反而精神饱满，之前没有地方休息，两个乳娘一直抱着也累，季非夜便搭了一把手，这会儿才找到时间歇下来。 然后陆嬷嬷便过来了，“夫人，宴请的地方您要不要去看看？” 季非夜点点头，起身跟着陆嬷嬷过去了。 宴请的地方是两个院子，就隔了一道门，这院子里有个湖，院墙将湖一分为二，这会儿时间还早，湖里的荷花还没长起来，倒是两个院子里的植物花卉都不错。 宴请男宾的院子里有一大丛竹子，这会儿正是竹笋往外面冒的时候，竹叶也十分鲜嫩，十分有春天的感觉。 隔壁的院子则架了一架紫藤，这一架紫藤几乎将半个院子都覆盖了，紫藤花正盛放，大片大片的紫色，伴随着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在紫藤架下面是十来个形状各异的石椅和几个石桌，到时候一群人坐在紫藤架下面喝茶吃紫萝饼，也是不错的感觉。 季非夜看着这一架紫藤，心情也跟着舒畅了几分，走进供人休息的屋里，指点着换了几个摆饰，又让陆嬷嬷把窗户纸的颜色换一换，搭上新做的帘子，倒让人觉得十分不错。 又到了男宾那边的院子，季非夜看了一圈，“太素了些，我记得当日打算要用的瓷器是骨瓷的？” 跟在季非夜身后管着瓷器的管事妈妈连忙点头。 “换成粉彩的吧，不是说新流行起来的吗？那粉彩颜色鲜艳，在这边用起来最好。” 陆嬷嬷应了下来，打算等会儿开仓去取这一套瓷器。 后面季非夜坐在紫藤架下面，厨房送了一碟紫萝饼并花茶过来，季非夜便请了孟娇杏过来，两人坐在那里一边喝茶吃饼，一边商量当日的菜单。 孟娇杏都看了一遍，“四婶婶，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季非夜含笑点头，然后指着菜单上一样菜，“把这个凉菜换了，凉菜太多了。” 管着厨房的管事妈妈低着头应了。 等到下人们都退去了，季非夜身边只有红杏和翠缕的时候，孟娇杏才抬头问季非夜，“为什么换掉那道菜啊？” “那道凉菜里有一样鲜黄花菜，容易出事，还是换掉比较好。” 孟娇杏恍然，赶忙点头，“我就没想起来。” 季非夜笑了一下，“照理来说这菜不会放到宴请的菜单上的，我回头让陆嬷嬷去看看，是第一回做这样的宴请不懂，还是故意的，查一下就知道了。” 孟娇杏一愣，慢慢琢磨了季非夜这几句话，然后就明白过来了。 她以后要嫁到江家去，不比家里情况简单，若是被人不小心坑了那就有嘴也说不清了，这些事情她真的该学起来了。 “谢谢四婶婶。”孟娇杏小声道。 第1783章 紫藤香（5） “这院子是真的不错。”乔湘担心季非夜第一次宴请，会有想不到的地方，便不顾自己肚子里还揣了个，硬是提前一天到季非夜这里看了看。 看到季非夜担心的模样，乔湘便笑了，“你当初怀孕的时候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吗？” 季非夜回忆了一下，“我前三个月吐的死去活来，还真没怎么出过门。” 乔湘脸色顿时温柔不少，“我肚子里这个倒是乖巧的，基本上不折腾我，我除了每日胃口变好了，食量变大了以外，偶尔早上起来会干呕一两下，其余时候都感觉不出来我这里有了个孩子。” 季非夜脸色也温柔起来，“看起来是个心疼娘的，所以才不折腾你。” “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我肚子里这个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儿，所以才这样心疼娘。” 这话听的季非夜便有些无奈了，便顺着乔湘的话说了下去，“我倒觉得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这样心疼娘的，都很好。” “走了这么久，坐一会儿吧。”季非夜指着紫藤萝架下面的桌椅，下人已经拿着垫子过去，在石凳上铺了垫子，这才请两人过去坐下。 待两人坐下，红杏便端了几样点心过来，打开食盒，一样样的放到石桌上。 乔湘看了一眼，“这是什么？看着挺好看的。” “牛奶布丁，做法挺简单的，做好了之后拿了新鲜的藤萝花，洗干净了每一小碗上面点缀了两朵花，我觉得那些小姑娘应该会喜欢，夫人觉得呢？” “我看着都喜欢。”乔湘拿起旁边的银勺，舀了一小块，那淡紫色的布丁在勺子上的时候颤颤巍巍的，入口却滑软香甜，带着淡淡的紫藤萝的香气。 “是个新鲜东西，小姑娘们肯定喜欢。” “再尝尝这个。”季非夜端了一小块蛋糕递给乔湘。 乔湘学着季非夜的模样用勺子挖了一块，入口绵软，带着甜香，与布丁又是不同的感觉。 “这也是加了紫藤萝吗？” 季非夜摇摇头，“不是每一种紫色的食品都是加了藤萝花的，这里面是紫薯弄出来的颜色。” “紫薯就是他们从海外带回来的种子种出来的，这蛋糕做起来不难，厨子学了黄油怎么做之后就变得更加简单了，难得就是，咱们泉州城这里牛乳真的不多。” “这倒是，”乔湘点点头，被蛋糕香甜的气息勾引，忍不住拿起勺子把那块蛋糕吃完了，“我得找个厨子来跟你家厨子学一学，回头也跟着做去。” “可以啊，随时欢迎。” 除去布丁和蛋糕，还有一样紫藤花糕，是把紫藤花滤出汁加了糯米粉和玉米粉，牛乳在一起搅拌了上锅蒸熟的。 另有几样点心就是纯粹的好看了。 “是拿糯米粉做的，里面有好几样馅料，黑芝麻的，红豆沙绿豆沙的，还有紫藤罗花馅的。”那个碟子里是四样点心，都是捏成了圆团子，表皮微微透明，里面透出馅料的颜色，再细细的撒上面粉，图的就是一个好看。 “你这些点心可真是费尽心思了。” 季非夜闻言便笑了。 第1784章 紫藤香（6） “我就动动嘴皮子，费心思的可都是下面人。” 乔湘也跟着笑了，“你说的没错。” 一连吃了好几个点心，乔湘有些渴了，便打开了手中的茶盅，一看便笑了，“还说你没费心思，要不是你出的主意，光靠着下人能想到这么多？” 乔湘手中端着的茶盏里，正是一朵盛开的紫藤萝，喝了一口，这茶水芬芳扑鼻，显然是加了什么别的东西。 “我是看出来了，明儿个啊，那些个小姑娘都恨不得把你家的厨子给抢回去了。” “我可不知道这些太太小姐都喜欢什么，外院的爷们都还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实在不成凑在一起喝酒，还请了说书人过来，总有他们能玩得上的，姑娘家我就不知道了。” “像我以前在家也是忙着铺子或者绣点儿东西折腾点儿新点子，其他人在家做什么我可不知道。” “本想请个戏班子，可是我自己是个不爱听戏的，你也受不得吵，偏偏到时候我们两还不能把一大堆人丢下来，这不只好在这上面放点儿心思，到时候消磨时间也好。” 乔湘听到季非夜说前面男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可以，倒是冒出个念头。 “我倒是有个想法。” “你说。” 乔湘笑了一下，“就怕你不开心。” “你先说啊。” “是这样的，你知道咱们泉州城里司马家吗？” 季非夜点点头，“不是说祖上在前朝的时候做过什么南阳伯吗？后来前朝覆灭，司马家就举家搬迁到了老家，也就是咱们泉州城，当时刑烈在泉州城的时候，他们家是难得的中立派。” “就是他们家，二房的嫡子，今年十五岁，最近正相看呢，司马二夫人时不时就要来找我唠嗑两句，我听着都觉得烦，正好这回你也请她了。” 季非夜默默的觉得有些不妙，“所以？” “所以到时候咱们起个由头，让小姑娘们都表现一下，也让那位司马二夫人好好挑一下，反正这一次，泉州城她能看得上眼的小姑娘都差不多在了吧？” 季非夜嘴角抽了抽，“咱们泉州城的小姑娘们可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她想挑就挑的？” 乔湘苦笑了一下，“小姑娘不是大白菜，但是他们家司马翊是个香饽饽啊。” “怎么说？” “打小是个神童，长大了依旧是，十三岁考中童生，去年八月里已经考过了院试，是秀才了，十四岁的秀才相当少见了，而且这司马翊还长的一表人才，可不惹得不少小姑娘都对他存了念想？” “而且那司马家，就算是本朝地位不显，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司马家底蕴深厚，多的是人家想把女儿嫁进去。” 季非夜明白过来，就算是明天她不弄什么，就凭司马二夫人到场，这些小姑娘恐怕也要各个积极的表现。 倒不如干脆给她们个机会表现好了。 “你可真是给我添了个难题，我家娇杏可不会这些诗词歌赋什么的，而且她定了亲了，也不好来做这样的事情。”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明日把我那侄女儿早些带过来，到时候让她帮着娇杏，可好？” “那真的是多谢了。” 第1785章 紫藤香（7） 乔湘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个小姑娘过来了。 小姑娘年方十五，比孟娇杏还大一岁，是潘东阳哥哥的女儿，潘东阳的哥哥潘东华考中秀才之后就一直考不过，后面就没再继续考了，留在家里当个私塾的夫子。 他生了一双儿女，女儿叫潘盈盈，儿子叫潘肖，潘肖跟着潘东阳的儿子潘明在一起读书，女儿原本养在老家，去年冬天的时候乔湘大嫂想念儿子了，便带着女儿一起到泉州城来小住一段时间。 对于这个侄女儿，乔湘的印象倒是挺不错的，她大嫂也是秀才家的女儿，嫁了个秀才，夫妻两个都是内秀的人，教出来的儿子文静，女儿贤淑。 潘盈盈五官端正，容貌秀美，泉州的春日暖和的早，她穿了一身湖绿色衣裙，看着特别清爽。 孟娇杏早就知道会有一个懂些诗词的姐姐过来，一大早的也换上一身新衣裳，站在门口迎她。 “是潘姐姐吗？”见到了潘盈盈，孟娇杏便迎了上去。 乔湘看着两个小姑娘站在一起就开心，“你们两个小姑娘今儿个衣裳颜色搭的不错。” 潘盈盈一身湖绿色，上身颜色微微浅一点，裙子颜色重一点，然后孟娇杏上身是浅草黄的衫子，裙子颜色和潘盈盈的差不多，站在一起就好似一对姐妹花。 潘盈盈对着孟娇杏行了一礼，“孟家妹妹。” 乔湘便拉着季非夜往里面走，“让两个小姑娘自个儿说话去，我去看看我们家菡姐儿。” 季非夜嘱咐孟娇杏身边的丫鬟两句，便和乔湘一起往屋里走。 “我家夫君也过来了，我在门口看到孟大人了，孟大人自打从增州回来之后一直都很忙啊。”乔湘想到刚才看到孟初冬那开心的模样，便随便起了个话头。 “是啊，忙得成天不着家，除了一早一晚能看到他以外，平时都在外面。”季非夜这话也不算什么抱怨，只不过大抵是有那么一点怨念的。 “是啊，他们男人一忙起来就顾不了家。” 乔湘还念着，结果就看到了打扮一新的菡姐儿，脚步马上就快了起来。 她给两个孩子一人准备了一块玉，从跟在身后的嬷嬷手里接过来，顺手塞给了两个娃娃，然后就把菡姐儿抱了起来。 季非夜赶忙上去拦着，“你别吓我，他们两个现在的脚可有力了，刚学会走路就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要是把你肚子给踩了，那可就不好了。” 说着季非夜把菡姐儿从乔湘手里抱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果然如季非夜所说，小姑娘立刻就要撑着想要站起来。 旁边的旭哥儿已经在乳娘的搀扶下面摇摇晃晃的靠过来，一下子扑到了季非夜身边，扒着自己娘亲的胳膊，笑的好像个小金童。 乔湘满眼的羡慕，“我真是喜欢你们家这两个娃娃，又可爱，还不喜欢哭，真是少见了。” “你这里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吗？还有六七个月就能生了吧？” 提到自己的孩子，乔湘眼里盛满了温柔，“是啊，我真的希望能生个女儿。” “你能如愿的。” 第1786章 紫藤香（8） 孟娇杏和潘盈盈第一次见面，这会儿时间还早，客人上门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孟娇杏便把人往自己房间里带。 她住在季非夜这院子的西厢房，敞亮的三间屋子，一间做她的绣房，一间是闺房，还有一间就是待客的地方，后面倒座房是丫鬟们的房间。 潘盈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下屋里的摆设，简单而不失清雅，是她平时喜欢的风格。 孟娇杏带着潘盈盈往屋里走，丫鬟们立刻就送了点心和饮品上来。 “四婶婶说大清早的喝茶不好，这是厨房里熬的银耳莲子汤，潘姐姐可有忌口？” 潘盈盈摇了摇头，“我都可以的。” 然后她揭开那盅的盖子，里面的银耳簇拥在一起，中间点了两颗红色的枸杞，乍一眼看过去好似一朵花盛放在汤盅里。 除去银耳莲子羹，托盘里还有几样点心，经由孟娇杏介绍，潘盈盈才知道这是今天招待那些太太小姐们的点心。 “这点心又好吃又漂亮，孟家妹妹，你们家的厨子心思可真细腻。” 孟娇杏微笑着摇摇头，“都是我四婶婶的主意，我四婶婶每一次想出来的点子都能令人惊讶，那天我们一起去看的待客的院子，那里有一树紫藤，占了半个院子，特别好看。” “回来四婶婶就说，不如在点心上面费点儿心思，等到第二天，厨房就把这些点心弄出来了。” 潘盈盈拿起一块蛋糕送入口中，口感绵密细软，香甜的气息仿佛从嘴里一直到了胃里，小姑娘摸了摸肚子，“早知道早上我在伯母那里就少吃几口了。” 孟娇杏忍不住笑了，“分量不多的，吃完了我们先去紫藤园那边看看，正好消消食。” “好啊。”潘盈盈顿时没了心理负担，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很快就熟悉起来。 吃过了点心，潘盈盈便提出去看看那紫藤园。 其实走进这宅子的时候，潘盈盈就抬头注意到不远处那一大片紫云，真正走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进门的时候就在想，这么明显的一片，得多大啊，现在我可算是知道了，这已经不止半个园子了吧？” 孟娇杏和潘盈盈沿着湖边慢慢走，这个院子除了紫藤架掩映之间的几间屋子，确实是一半紫藤一半湖水。 沿着湖岸走的话，绕上大半个圈就能把院子逛遍了，“再往前面去就是男宾那边了，这会儿大概也就潘大人在吧？” 通往男宾的院子那边一直有人把守，潘盈盈是个守规矩的，孟娇杏也不好奇，两个小姑娘便带着丫鬟往回走。 “等会儿太阳大了，正好坐在紫藤架下面，吃着点心聊天说话，我觉得挺好的。” 潘盈盈拿着帕子捂嘴笑，“只怕我们觉得好，别人觉得不好。” 孟娇杏想起来季非夜吩咐的，也跟着笑了，“不管，我只负责看好大家，不要出现什么掉湖里了，闯错地方了，其他的我也不会。” “放心放心，不会让你上的，到时候我献个丑，她们兴致起来了，就想不起来我们了。” 第1787章 紫藤香（9） 两个人在院子里没多久，季非夜就派人过来请两位小姑娘过去，道是已经有客人上门了。 无论是潘盈盈还是孟娇杏，对泉州城的小姑娘都不熟悉，两个小姑娘便跟在季非夜身边，和她一起去紫藤园。 来得早的都是一些官位比较低，或者一些小家小户家的太太和姑娘，这些人对潘东阳和孟初冬多有一些巴结之心，故而来早一些。 孟娇杏在季非夜身边看到了凌菱，在众人面前她可不会喊嫂子，很乖巧的喊了一句韩婶婶。 之后凌菱在后面帮着季非夜照料孩子，季非夜和乔湘则往前面过去，到了紫藤园，季非夜和乔湘就在正屋里等着管事妈妈把人请过来，潘盈盈和孟娇杏便在两人的下首处坐了下来。 很快管事妈妈就带着人过来了，上前之后各自见了礼，乔湘见这位是个眼熟的，便打了个招呼，“金太太。” 那位金太太眼睛里迸出惊喜来，她家夫君在衙门就是一名典史，必须仰仗潘大人，乔湘是知州夫人，她能得乔湘的眼熟，已经让她激动不已了。 “夫人，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乔湘微微一笑，“孟夫人才来咱们泉州城，对泉州城也不熟，今儿个不仅仅是孟大人乔迁之喜，还是孟大人府上二少爷和三小姐的周岁，等会儿来的人也不少，我这有心想要照应照应孟夫人，只可惜我这身子也不便。” 金太太立刻明白过来，“知州夫人，孟夫人，要是不嫌弃的话，等会儿我帮着两位夫人招待一下？” 乔湘见这人很上道，神情更愉悦了几分，指了指自己手边的潘盈盈，“盈盈，这是金太太。” 潘盈盈和孟娇杏便上去给金太太见了礼，喜得这位金太太从手上卸了两个玉镯子，就要往小姑娘手上套。 两个姑娘看向各自的大人，季非夜见那镯子水头不错，拿来当见面礼算不错了，便微微颔首，示意孟娇杏可以收。 那金太太也把自己的女儿带了过来，便拉着女儿的手过来，“这是小女，闺名一个眉字。” “还不跟两位姐姐打招呼？” 金眉落落大方的和潘盈盈，孟娇杏打了招呼，潘盈盈便握住了金眉的手，“伯母，孟夫人，我和娇杏带着眉儿姑娘去园子里看看了。” 季非夜点点头，“莫要靠近水边，你们过去吧，我让下人送些点心过去。” 三个小姑娘便往外面去了。 金太太满面笑容，对潘盈盈和孟娇杏一顿猛夸，季非夜和乔湘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这位金太太是个妙人。 之后过来的太太夫人，到了这里之后，她们跟季非夜不熟，乔湘又怀了孕，大家不好去打扰，恰好有金太太这么一号热情人物在，引着大家说话，也不觉得气氛尴尬。 而跟着过来的小姑娘们在进来和季非夜乔湘见过礼之后，便被带着去了园子里，不一会儿功夫，整个园子都热闹起来了。 乔湘心中默念了一下，对着季非夜点点头，“差不多了，还有没来的，大概不会再来了。” 季非夜也点点头。 第1788章 紫藤香（10） 一群成过亲的女子坐在一起，话题无非就是夫君孩子，有人知道季非夜生了一对龙凤胎，便提起了这个话题。 有人就道，“我记得今儿个是孟大人一双儿女的周岁吧？等会儿是不是要抓周啊？” “是要在前院的，在午宴之前。”季非夜便直接说了，见这些夫人对孩子都有些好奇，便吩咐红杏去让乳娘把孩子抱过来。 三月里，泉州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两个孩子都是一身新衣裳，穿的并不是很多，被两个乳娘抱过来了。 乔湘伸手就想接过菡姐儿，被季非夜截了胡。 “孩子不懂事，别把你肚子踹了。” 金太太凑了过来，“我的乖乖，这两个娃娃，莫不是那观音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转世而来，这模样太好了。” 被金太太这么一说，不少太太夫人也都过来看了看孩子，见这两个娃娃都是一团可爱，男娃娃的大眼睛里仿佛一直盛着笑意，叫人看着就忍不住要笑出来，女娃娃神情严肃一些，紫葡萄一样的眼睛时不时的眨一下，能叫人心都化了。 有跟乔湘相熟的夫人顿时就明白过来，乔湘怎么就那么喜欢季非夜的女儿了。 这小模样让人瞧着，真的恨不得马上就抱回家去。 那司马二夫人急着想去外面把各家的姑娘都看一看，对着奶娃娃实在是提不起来兴趣，结果一对上菡姐儿的目光，也不知道怎么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司马二夫人心想，这小姑娘长的真不错，只可惜年纪太小了。 随后她就立刻自嘲，她这是给自家儿子相看的魔怔了，怎么连才满周岁的小姑娘都看中了。 恰好这会儿外面孟娇杏走了进来，当着满堂的夫人太太，她依旧面上带笑走的很稳，“四婶婶，潘姐姐和司马二姑娘跟其他姑娘们说要弄个斗诗会，想请各位夫人去当个裁判。” 司马二夫人回过神来，司马二姑娘可不就是她的女儿司马芸吗？她女儿这是知道她的心事，所以才撺掇出来这么一场斗诗会的吧？ 季非夜听了，脸上带着笑，“我这院子里恰好一架紫藤，不如诸位夫人太太同我们一起出去赏赏花吃点儿点心？” 众人当然应诺，一行十来人一起往外走，才走到门外就听到了小姑娘们的惊叹声。 司马芸上来就抱住了自家母亲的手臂，“母亲，孟夫人府上厨子做出来的点心真的好好吃哦，我们让家里厨子来孟夫人府上学一学好不好？” 司马二夫人闻言差点被自家女儿给气到，伸手点着司马芸的额头，“你一个姑娘家，成天就知道吃吃吃！” 司马芸笑嘻嘻的拖着自家母亲走到紫藤架下，伸手拿了一块不过半寸见方的小蛋糕直接送到了自家母亲的嘴边，“你尝尝，你尝尝就知道真的好吃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司马二夫人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自家女儿给丢尽了，但是她不能在这里发火，只好吃下了那块小蛋糕。 第1789章 紫藤香（11） 季非夜并不担心司马二夫人会发火，招呼着众位夫人在事先准备好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乔湘也上去扶了一把司马二夫人，“司马二小姐说的可一点儿都没错，这点心我尝着也喜欢，明儿个就打算把孟夫人府上的厨子给劫回去。” 司马二夫人这会儿已经反驳不了乔湘这句话了，司马芸是个喜欢吃的，但是司马芸这个爱好却是来自于自家母亲，司马二夫人在吃到那块绵软甜香的蛋糕的时候，就已经回不过神来了。 这会儿被乔湘碰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脸上带了些微赧意，顺着乔湘的动作直到坐下来，才注意到她的手边也是一杯茶一碟点心。 她刚才吃过的那种小蛋糕有两块，紫色的很漂亮，上面摆了一朵新鲜的紫藤萝，光是卖相就让人挪不开目光。 乔湘仗着昨天季非夜给她说过，淡定的给司马二夫人介绍，“这个紫色可不是紫藤萝，是拿了紫薯，紫薯就是从南洋弄回来的那种，和红薯有点儿像的那个紫薯染的颜色，加了牛乳，所以又甜又香。” 司马二夫人点点头，忍不住将两小块蛋糕都吃了，又把其他的点心都尝了个遍。 于是本来的斗诗会一下子变成了众人都在问，这小点心怎么做的，孟家的厨子能不能借她们学两天。 孟娇杏坐在潘盈盈旁边，她身边坐着金眉，小姑娘捧了块奶糕在吃，一边吃一边赞，眼里露出点儿羡慕，“我也想学着做这个点心。” 孟娇杏凑过去，“没事的，等我过两天请你过来玩，这个我也会做了。” “真的吗？”出声的却不是金眉，而是坐在金眉旁边的一位姓祝的姑娘。 这位祝姑娘叫祝绢，吃到这个点心的时候就眼睛一亮，特别想回去自己做了给自家哥哥也尝一尝，而且她都听说了，今天只有内院的太太夫人和姑娘们是吃的这个点心，外院的就是平常的招待人的点心。 所以她哥哥一定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点心。 “是呀，这点心是我四婶婶给厨房的人说怎么做的，厨房的人做了好多次才做出来，我在一旁好奇就跟着学了学，发现学会了之后还挺简单的。” 祝绢听到说厨子们都做了好多次才做出来，对着孟娇杏那一句学会了挺简单的顿时有些惴惴，“怎么学会了就挺简单的啊？” 孟娇杏笑了一下，“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有个配比和时间，比如做这个蛋糕做一份，鸡蛋四个，面粉二两，牛乳一小碗，就是咱们常用的那种蓝瓷花碗，还有就是糖一两半，糖要用小石磨细细的再磨好几遍，太粗了不行，化不了，然后按照顺序来做，之后掌握好蛋糕蒸的时间和温度，就好了。” “至于这个布丁就更简单了……”孟娇杏随口就把这些东西的做法说了出去。 这个之前孟娇杏就问过季非夜了，季非夜道没关系，毕竟掌握不好时间，真的有可能做出来的就是黑暗料理。 “哎？我们不是要斗诗会吗？怎么就成了茶话会了？”突然有人反应过来，问了一句。 众人也恍然，对啊，还得斗诗呢！ 第1790章 紫藤香（12） 司马芸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咱们还是下午吧，马上就得旭哥儿和菡姐儿抓周了，别耽搁了抓周。” 众人目光就落在了两个奶娃娃身上，两个奶娃娃可没什么压力，乳娘正喂他们吃了小蛋糕。 正好前面来了人说马上就到时辰了，孟初冬让把孩子抱过去。 在泉州城，男女大防没那么厉害，小姑娘们跟在自己母亲身边，也一起到了前院那边去看抓周。 一张大的八仙桌摆在那里，桌上摆了笔、墨、纸、砚、算盘，首饰，扇子，珍珠，玉石，木剑，木枪，绣线等等，反正是把男孩子和女孩子抓周的东西都摆了上去。 旭哥儿和菡姐儿被乳娘一起放了上去，大人们就围在旁边。 看到抓周要开始了，小姑娘们隐秘的放在对面少年身上的目光也收了回来，看向了中间的桌子。 旭哥儿原本是坐在那里的，结果这会儿竟然自己撑着慢慢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妹妹旁边，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两个奶娃娃互相看了看，菡姐儿看了一圈，然后伸手抓了把木剑，然后就不放手了。 众人看了，便有人给孟初冬道喜，“令爱以后定是女中豪杰。” 那些夫人太太们看了看季非夜的神色，发觉这位丝毫没有因为自家女儿抓了把剑而有什么不开心，反正面含笑意，仿佛并不在意他们抓什么。 菡姐儿抓了剑不放手，对别的似乎也不感兴趣，倒是旭哥儿左看看又看看，半晌都没抓什么，最后又慢吞吞的往前爬了几步，伸手抓了支笔。 当即有人嘴快，“哎呦，以后小公子一定文定江山……”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抓了毛笔的小家伙，拿着毛笔指着自己的妹妹，然后菡姐儿抓着剑同样指着他。 季非夜扶额，她就知道。 这两个小家伙，每每看着挺和谐的，实际上他们两个一直在较劲，你喜欢香球，我喜欢香囊，我不喜欢香囊也要抢一下你的香囊，我不喜欢香球也要把你的香球拿走。 她刚才瞅着菡姐儿抓起了木剑，顺手把木枪挡在了自己身后，所以旭哥儿才找了半天找了个和木枪差不多的毛笔，跟菡姐儿斗了起来。 她算是看出来了，以后啊，旭哥儿大概是要被妹妹欺负死的。 好在两个奶娃娃之间的争锋，其他大人都看不出来，乳娘上去把两个孩子都抱走了，孟初冬也笑着接受了大家的祝福，随后众人便移步花厅，准备开始吃宴席。 女眷这边就把宴席设在了紫藤园正堂旁边的花厅，夫人太太们一桌，姑娘们设了两桌，平平安安的吃完了饭。 小姑娘们又回到了紫藤园，终于把上午被遗忘的斗诗会弄了起来。 孟娇杏就堪堪识得一些字，作诗那是根本不会，好在她经历了一上午，现在也没什么怯意，见这群小姑娘要斗诗，连忙吩咐人拿了文房四宝过来。 那边司马芸也抽出了今天的主题，只见她看了一眼花签，便笑弯了眉眼，“真巧，咱们在紫萝架下斗诗，这主题便是花。” 第1791章 紫藤香（13） 差不多二十个小姑娘各自坐在藤萝架下面，有的站起身走到湖边对着湖水冥思苦想，有的抬手摘了一串藤萝放在手边，紫色的脆弱的花点缀着石桌，也颇有一点意境。 之前大家在看孟栩和孟菡抓周的时候，都注意到了站在那里如竹如松的司马翊，才十五岁的少年郎，身量修长，一身宝蓝色锦袍，衬得脸庞如玉，偏偏他在那里的时候，眼睛都没有多往女眷这边瞟一下。 令一帮小姑娘既开心又遗憾，这会儿上了心的，更是憋足了心思想要好好表现一番，怎么也要在司马二夫人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除了这些对司马翊有点小心思的姑娘，也有那么几个对诗词一点儿也不通的，这会儿凑在孟娇杏身边，和金眉一起听孟娇杏怎么做点心。 祝绢的哥哥祝若竹和司马翊在学堂是同窗，祝绢见过司马翊几次，但是她心目中的男子是要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将军，对于司马翊这样的书生实在是不感冒，这会儿就想让孟娇杏教她做点心。 孟娇杏看了看其他人，干脆起身和潘盈盈打了一声招呼，“祝绢想要学做点心，我带她们去厨房里，你觉得怎么样？” 潘盈盈并没有什么意见，对诗词不感兴趣的人这会儿确实会觉得无聊，“得去和你四婶婶打个招呼。” 孟娇杏点点头，“我知道的。” 随后孟娇杏便指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去跟红杏说一声，不一会儿丫鬟便回来了，“夫人说让诸位姑娘在厨房要小心，厨房油烟重，而且有热水热油什么的，容易烫到。” 祝绢和金眉都开心起来，拉着孟娇杏就要去厨房。 除了祝绢和金眉以外，还有两位小官家的女儿，一叫杜阮，一叫俞晴，两人恰好是表姐妹。 一行五人便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的厨娘已经得了吩咐，这会儿准备好了东西。 “蛋糕需要不短的时间，如今这会儿奴婢便教诸位小姐做个奶糕吧？再做个布丁，如何？” 虽然学不了最想学的蛋糕，但是布丁和奶糕也很好吃，祝绢当即开心的应了。 那边厨娘便细细的开始教几个平时很少进厨房的小姑娘们做奶糕和布丁，好在这两样东西既不需要用到油锅，步骤也不是特别复杂。 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几位小姑娘都做出了自己的奶糕，布丁也从蒸锅里面取了出来，小姑娘们拿着勺子试了试，颤巍巍的，都凝结成功了，不由得开心起来。 “诸位小姐都学会步骤了，这个布丁呢，听夫人说是不要用碗口太大的碗去蒸，否则就会蒸成鸡蛋羹了。”那厨娘指了指众人的布丁，虽说都成功了，但是有的里面气孔很明显，有的有点像鸡蛋羹了。 祝绢拿着勺子尝了尝自己的布丁，“我觉得还蛮好吃的。” 孟娇杏又告诉了祝绢一个小窍门，“布丁蒸好了之后，要放凉了才好吃，我们今天吃的，都是凉的布丁啊，不觉得比这个更好吃吗？” 祝绢仔细回忆了一下，“哎呀，娇杏你说的没错，回去我再好好的试试。” 第1792章 紫藤香（14） “昨天可累到了？” 第二天上午，孟娇杏到季非夜这边，季非夜也才起来没多久，刚放下手中杏仁露，见孟娇杏过来便关心了一句。 “前几天琢磨那些点心的时候顺便让她们泡了点南杏仁，混着糯米磨了杏汁，除了中午做杏汁炖猪肺以外，还做了点杏仁露，你可要喝一碗？” 孟娇杏应了一句，松香便给孟娇杏端了一碗杏仁露过来。 乳白色的杏仁露好像牛乳一般，上面撒了一些干桂花，香气扑鼻，喝一口又香又甜，孟娇杏原本还有几分昨日的疲累，结果被这一碗杏仁露给赶了个干净。 “四婶婶，祝绢她们说到时候给我下帖子，让我去她们家玩，到时候我能出去玩吗？” “当然可以。”季非夜才不会阻着自家小姑娘出去交游，虽然孟娇杏在泉州城呆不了多久，但是江信的父亲是翰林，翰林也有自己的圈子，孟娇杏要是嫁到江家，迟早会接触这些。 不如提前接触一下，从小姑娘的圈子开始，以后融入其他的圈子也不会那么难了。 孟娇杏听了便开心起来。 不一会儿看到孟初冬从外面回来，想到她四叔有两天沐休，昨日宴请宾客，今日留在家里要陪四婶婶，便立刻起身道自己的绣活还没做完，便告辞了。 孟初冬走到门口看到孟娇杏，关心了一两句，然后就进来到季非夜身边坐下。 见季非夜的杏仁露没喝完，正好有些口渴，直接端起来把剩下的都喝完了。 “你想喝叫丫鬟给你端便是，作什么要喝我没喝完的？” 孟初冬许久没好好陪着季非夜了，闻言便道，“三娘你喝过的更甜一些。” “我看是喝了甜杏仁露的你的嘴更甜。”季非夜虽然这样说着，还是吩咐松香泡了茶送上来。 孟初冬不是特别喜欢吃甜的，她刚才喝的那碗杏仁露确实挺甜，想必孟初冬这会儿嘴里正腻得慌呢。 孟初冬在季非夜旁边坐了下来，低头看了眼她在看的账册，“四季锦的？” “泉州这里的四季锦的账册，织坊在建了，生丝的收购也开始了，韩实把上个月的账册送了过来，让我看一看。” 孟初冬想起增州那边黄景山对吴家和陈家的报复，也不知道他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便提起这个事情。 “这个事情韩实给我说了，既然是帮鸿运行清理门户，四季锦帮个小忙而已，自然是在所不辞。” 孟初冬笑了一下，“是双赢的生意你这边倒可以凑合一下，若是损人也不利己，还是算了吧？” “景山知道你这么说，肯定要跳脚。” “三娘是我媳妇，毁你的生意自然不行，他想要报复，我还可以帮他出别的主意。” 这话说的季非夜心里不由得甜丝丝的，“就那么点儿货，想要让如今的四季锦伤筋动骨，你也太小看了我的生意了。” 孟初冬凑过去在季非夜脸上亲了一下，“不成，动了一点皮毛我也难受。” “你可算了吧，做生意难免有来有往，怎么可能丝毫不让出利益，这些事情你还是别操心了，才到泉州城，我看你一直很忙，就没怎么问过你，如今怎么样？” 第1793章 紫藤香（15） “我在泉州城也是习惯了的，这些人都认得我，如今做起事来倒没什么难度，只是毕竟这个职位缺岗太久，有些事情需要接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 随后孟初冬又和季非夜说起最近经历的一些事情和问题，季非夜试着提了几个建议，孟初冬在季非夜的建议上继续往下想，有些一时没想开的问题顿时茅塞顿开，喜得抱住季非夜亲了好几下。 季非夜自然不会拦着孟初冬。 夫妻两个在房里说悄悄话，丫鬟们都很自觉的站在外面不去打扰，两个孩子也被乳娘丫鬟们带着在外面玩耍。 直到午饭时分，两个孩子才被奶娘抱了进来，各自口齿清楚的喊了一声爹和娘。 孟初冬接过旭哥儿，季非夜便抱着菡姐儿，夫妻两个又逗弄了一番孩子，丫鬟们摆好了午饭。 这才把孩子交给乳娘带到一旁去喂饭。 “听闻这杏汁白肺汤是增州那边的吃法，你在增州可吃过？” 孟初冬摇摇头，“忙的时候吃的什么没注意，出去跟人宴请的时候更多的关注的都是谈话的内容，很少关注吃了什么。” “你问我，我也不肯定。” 季非夜拿起汤碗给孟初冬盛了一碗汤，“喝喝看。” “好喝。”孟初冬毫不犹豫的称赞。 季非夜也跟着一起喝了一碗汤，才开始吃饭。 用过饭两人一起午休了一会儿，孟初冬最近忙没怎么和季非夜亲热，趁着这午休的时间拉着季非夜一起滚到了床上。 季非夜笑骂了一句白日宣……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孟初冬吞入了腹中。 一番云雨下来，季非夜困极，便靠在孟初冬的胸口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正是下午，孟初冬已经不在床上了，季非夜感受了一下，身上十分干爽，想来孟初冬最后帮她擦了身子，便没急着沐浴，一边穿衣服一边问红杏，“夫君现在在做什么？” “大少爷从学堂下学回来了，老爷正在书房里考较大少爷的学问。” “你等会儿去说一声，让平哥儿晚上不要一个人吃饭了，过来这边一起吃。” 红杏应了一声，很快就出去喊了个丫鬟去说了一声。 季非夜醒来便把上午没看完的账本继续看完了。 恰好她把账本放下让翠缕收起来，孟初冬就带着孟平过来了，季非夜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一眼，夕阳挂在天边，将天边染的一片绯红。 两个小丫鬟一个婆子正提着几个食盒往院子里走，到了门口分为两队，婆子提着的大食盒是院子里服侍的下人们的晚饭，小丫鬟提着的则是季非夜他们的晚饭。 松香过去接了食盒，然后在隔壁次间里将晚饭摆上了，然后过来请季非夜他们过去。 季非夜边走边问，“听说你爹考较你学问了，程先生不在，你在学堂里念书，感觉如何？” “阿娘，我觉得还是程先生教的比较好。”平哥儿想了想，做了下比较，心里还是在怀念着程三。 随后他便转头看向孟初冬，“爹，程先生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第1794章 紫藤香（16） 下午考较了一番孟平的学问的孟初冬此时心情不错，有和季非夜亲热了一番的加成，也有孟平的学问确实扎实的缘故。 “我估摸着差不多还要一段时间，看看楚瑜需不需要他的协助了。” 孟平这段时间也会被孟初冬带在身边，看着他处理事务，对增州那边的事情也听过几次，知道楚瑜是当今圣上十分信任的亲信之一，这样的人被派到增州，可见陛下把增州接手的决心。 而程先生本身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孟平算了算，距离程先生回来大概还要一点时间。 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他目前还有另一件事比较重要。 “爹，阿娘，明年三月，我想下场一试。” 孟平的这个决定，季非夜并不觉得多意外什么的，她看向孟初冬，对孟平学问最清楚的就是孟初冬，孟平下场之后能考出什么结果，孟初冬应该心里有把握。 孟初冬沉吟一番，“你夫子怎么说？” “夫子说第一次不必求着一定要考中，而是去体验一下这种氛围和感觉，所以他觉得明年我可以先试一试，不过我制艺文章就如爹你所说，还做的不是很好。” “我想要在这段时间努力读书，争取能发挥的更好一些。” 季非夜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等有十足的把握的时候才会下场去试一试的。” 孟平一向是个稳妥的性子，如今听季非夜这么说便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来，“阿娘，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多等两年，待十五六了再试一试。” “本来……”季非夜将这两个字念了念，随后恍然，“这是被司马翊给刺激到了？” “我本来在学堂里和司马兄他们并不熟，昨天才交谈了几句，对于司马兄的文采也是相当佩服，而且司马兄不骄不躁，也很愿意指点我一些不明之处。” “司马兄打算接下来几年苦读一番，然后准备去云京一试举人，我想，同样是刻苦读书，我也不能落后别人太多了。” 季非夜眉头微微皱着，“此事最忌攀比，莫要失了平常心。” “阿娘，我都晓得，所以才问问爹，也会去学堂好好问问夫子的。” 孟初冬没打算让这娘两继续说下去，“我没什么意见，你觉得足够了，那就去试一试，爹当年也是一鼓作气考过去的。” “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也可以去参考一下你夫子的意见，若是还不那么确定，也可以给程先生写封信过去问问。” 孟平压抑着兴奋点了点头，一家人这才坐下来开始吃饭。 吃过饭，季非夜去看过了旭哥儿和菡姐儿，等他们睡了才回来洗漱，坐到床上的时候不免想到孟平的事情。 “你觉得平哥儿的水平可以下场一试了？” 孟初冬伸手揽过季非夜，“平哥儿也不小了，这就十三了，明年就十四了，这几年来他也稳重起来了，下场试一试也可以，就如他夫子所说，可以先体会一下这种气氛。”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担心什么了，只吩咐伺候的人尽心一点就好。” 孟初冬在季非夜鬓边亲了一下，“好。” 第1795章 紫藤香（17） 尽管季非夜还没定下启程的日期，但是不论是孟初冬还是季非夜，都在默默的做着准备。 季非夜这个人表达我对你好的方式就是买买买，送送送，因此这些日子总是时不时想起个什么东西，就让人采买回来，那礼单也越来越长。 而孟初冬则是十分拼命的把手头上的事情一再的压缩时间，弄的他底下那几个闲散惯了的官员对他都有了意见。 潘东阳那里明里暗里收到了几个官员不满的告状，当面他打太极把人给劝回去了，暗地里却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账，这几个官员年底的考评是别想好了。 不过潘东阳还是怕把人给累着，亲自去找了孟初冬。 “之前你在我这里不是做的挺上手的吗？怎么现在没那么忙了，反而更赶啊？” 孟初冬从公文里抬起头，随口招呼了一句坐，“我想尽快对这些事情熟悉一些是一方面，其次是陛下打算要设立航海司了，到时候少不了要从这边调人过去，看看谁能堪当大任吧。” “还有就是，三娘想回云京一趟，也就四五月里出发，我想每天能早点回去陪她。” 潘东阳秒懂，现在他媳妇儿隔了十二年怀了第二胎，他每天紧张的跟什么似的，一下衙立刻就往家里跑，追着嘘寒问暖还要被媳妇嫌弃。 “我懂我懂，你之前去了趟增州，听说你回来的时候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孟初冬点点头，再低头看公文的时候发觉眼睛又酸又胀，便搁下了笔，干脆请潘东阳到一旁的茶室坐一会儿。 孟初冬自己亲自泡了茶过来，随后坐下来，和潘东阳一人捧着一杯茶，吹着下午的凉风，聊起了天。 “航海司……”关于航海司是不是在增州也会有的问题在潘东阳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还是没说出来，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航海司的衙门到时候就定在知州衙门对面吗？” “这件事我不是跟你商量过吗？”孟初冬诧异的问了一句。 潘东阳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最近家里事情太多，事情太多……” 孟初冬一想当时季非夜怀孕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一下子便理解了潘东阳，“我都明白的，嫂子身体可还好？” 提到乔湘，潘东阳的话明显就多了起来，“还不错，刚开始几天还会吐，后面就好多了，这个孩子不折腾她娘，你嫂子希望是个女孩子，我也希望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好啊，女孩子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啊。” 孟初冬此时儿女双全，不由得想到了自家旭哥儿和菡姐儿，一时心间暖流涌过，竟生出干脆现在就回去看他们一眼的冲动。 孟初冬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把这冲动压了下去。 随后想到季非夜要去云京三四个月，这心里顿觉凄凉，到时候他怕是连家都不想回了，这一回家也没个灯火留给自己，独自一人岂不更加凄惨？ 算了，还是不想那么多。 转而孟初冬继续说起了公事，航海司准备的差不多了，过两个月就要正式在泉州城设立，然后由漕帮和扬威镖局新建的楼船，就要准备到达泉州城港口了。 第1796章 紫藤香（18） 红杏见季非夜这段时间都在准备回云京的东西，想到翠缕的事情，心里的几分焦灼便免不了带到脸上来了。 翠缕的事情，红杏当初和陈婆婆悄悄商量过，陈婆婆的意思是，还要看翠缕自己。 别人帮她再多，给她再多的银子，都不如她自个儿立起来，她自个儿若是没下定决心，旁人说再多都无用。 红杏知道陈婆婆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但是她眼看着这么长时间，休息的时候翠缕越来越沉默，怎么问都没个结果出来，心里真是急得不行。 红杏这个样子，季非夜也看在眼里，本来是以为这个丫鬟有什么看上的人了，不好意思来跟她说。 季非夜便老神在在的等着，结果她观察了几天，这丫头好像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她不止一次看到红杏跟翠缕在一旁拉拉扯扯了。 见这两丫鬟都不打算跟她说，再看看松香，这是个沉静的，做自己的事情还可以，但是还是没法打进红杏和翠缕的小圈子里面。 想到这里季非夜便轻叹一声，“松香。” 松香立刻应了一声，“主子，您要什么？” “不必紧张，坐吧，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季非夜说不要紧张，松香还是紧张了起来，在季非夜前面不远处的绣墩上挨了个屁股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季非夜决定长话短说。 “我看这两天红杏和翠缕神情都有些不安，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她们两是遭遇了什么不好跟我说吗？” 松香一愣，没想到主子竟然拿自己当突破口，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丫鬟，那就是我的自己人了，你们平时服侍我，出了事情我自然要罩着你们，发生了事情只顾着自己往心里面藏，却不跟我说，这样会让我这个当主子的觉得自己很没用啊。” 松香赶忙摇头，声音虽然低却很笃定，“主子很厉害，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主子。” 季非夜笑了，“别夸我，我要是真的厉害，就不会不知道红杏和翠缕在烦恼什么了。” 松香犹豫了一会儿，对于红杏和翠缕担心的事情也是听她们两说过的，毕竟她们都住在一起，有时候她们凑在一起说话也从不避着她。 松香心想，翠缕那老子娘，听红杏说起来就知道不是简单的人，而且翠缕还有那样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哥哥，若是翠缕能得到主子的帮助，说不定就能脱离这个烂坑，从此爬起来。 再得主子指点一门亲事，嫁给一个好一点的男人，以后的日子肯定要比被她老子娘卖出去要好很多。 这么多念头在松香心里闪过，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松香眉头微松，慢慢的开口，“红杏是为了翠缕的事情烦恼，她想劝翠缕来跟主子你求情，但是翠缕一直不肯，红杏眼见主子上云京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这才着急起来。” “翠缕？”松香一提云京，季非夜倒想起来了，翠缕那边确实有个大麻烦，就是她那个简直烂到根的家。 第1797章 紫藤香（19） 松香本以为季非夜找了自己，自己也那么说过了之后，季非夜会很快去找红杏和翠缕谈的。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接下来的几天季非夜都很平静，似乎把这件事情忘了一样。 松香倒不是怀疑季非夜不会为翠缕出头，只是她总觉得季非夜要宣布什么大事情，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 好在和她同一个房间的红杏和翠缕自己心里也装着事情，没发现松香的异常。 “也不知道翠缕以后会不会怨我……”明天季非夜看中的人就要到府里了，季非夜难得当一回红娘，不免有些担忧。 孟初冬笑着搂住了季非夜，“我都帮你问过杨裕了，他见过你身边的翠缕也不是一回两回，哪里会是勉强自己的人？” “人家毕竟之前是个小少爷，说不得这会儿还带着少爷脾气呢？” “强词夺理。”孟初冬话里这么说，语气却软的不行，末了还轻轻的在季非夜鼻尖点了一下。 “哎呀，你没忘了跟他说，目前只是他单方面同意了，我还没问翠缕的意见吧？” “说了，都说了。”孟初冬声音宠溺。 “还有……” “还有？”季非夜略带疑惑的看过去。 孟初冬想要组织下语言，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等明天人来了再说吧。” “什么啊？” “杨裕给我回信里好像说……贺婶也要一起过来泉州，我怕是贺婶心里也有什么成算，所以说，等明天人来了再说。” 季非夜想了想，也想不通贺婶跑过来做什么，只好决定到明天再看情况。 夫妻两个说完了这事情，不免就提到要去云京的事。 “三娘，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舒雅说她跟着楚瑜一起到增州，大概快到了吧，他们走的陆路，比咱们走水路要费一点功夫。” 孟初冬点点头，“楚瑜信上说了，舒雅怀了孩子，他不放心舒雅一个人留在牧州，就带着她一起过来了，舒雅坐船的反应比你还大，所以只好走陆路。” “是啊。”季非夜当年吃过的苦，没想到徐舒雅也要跟着她吃一遍，回想起那段日子，季非夜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再来这么一回她肯定不干了。 “楚瑜担心增州的形势，想要让舒雅来我这里住一段时间，我想着也可以，所以……可能贺松他得自个儿去云京了，我得晚点儿走。” 孟初冬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么的，下意识的就抱紧了季非夜。 “不过到时候我又怕太热孩子受不住，所以……等舒雅来了再定吧。” “最迟也就五月初得出发了，去北边过个夏天也还不错，泉州的夏天还是太热了。”孟初冬这会儿想着季非夜要是真的晚走，到时候天气热的不行在路上也遭罪，又想着让季非夜早点儿出发比较好。 心里这矛盾纠结，估计也是没几个人能懂了。 季非夜却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说起孩子，皇后娘娘和永宁好像都是差不多二月里生吧？也不知道到底情况如何了，太后娘娘的信到现在也没到。” “我看就这几日该到了，顺便大概还要问问你什么时候动身。” 第1798章 紫藤香（20） 第二天中午，杨裕和就贺婶一起到了泉州城，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贺叔。 孟初冬去前面招待杨裕和贺叔，贺婶被季非夜迎到了后院。 贺婶坐下来没多久，就一副我有话想说但是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眼神还不断的往侍立一旁的红杏身上瞟。 季非夜心想不会吧，然后随便说了件事把红杏给支使出去了，让松香进来服侍。 见红杏出去了，贺婶连忙开口，“夫人……我听说你想把身边的一个大丫鬟许配给杨裕那小子？” 季非夜闻言差点将茶水喷出来，“贺婶，话不能这样说，我只是让夫君问问杨裕有没有娶亲的打算，打算娶个什么样的女子，会不会考虑我身边的丫鬟。” “若是愿意考虑的话，我就问问我丫鬟的意见。” 贺婶连忙开口，以往的稳重这会儿都见不着了，“我们家贺松是很乐意的。” 季非夜赶忙拦住了，神色也严肃起来，“贺婶，说句公道话，我也觉得贺松是很不错的，可是我身边的丫鬟我也是看重的，给她们选夫君，我总想选个她们自己喜欢的，以后也能对她们好的。” “这成亲对女孩子家来说，那是一辈子的大事，虽说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可是小辈要是不喜欢，两个人过一辈子那不就是折磨吗？” 季非夜自己的婚姻能有今天这样好，既有阴差阳错，也有她和孟初冬两个互相信任互相扶持一路走到今天的缘故。 她自己日子过得好，怎么能给丫鬟选个不良人呢？ 贺婶也知道自己急躁了，当即端过茶水喝了一口，“夫人，我这是着急了。” “我给贺松那孩子看中红杏姑娘很久了，就盼着他今年到云京能考个功名回来，到时候我也好开口跟夫人你把红杏讨了去。” “可是我家贺松这还没上云京呢，我就听说夫人你要把身边的丫鬟许给杨裕，我这不一咬牙就过来了，想跟夫人你打个商量。” 贺婶说的可怜，季非夜却没心软，“贺婶，你有没有想过，红杏是我身边的丫鬟，她无父无母，以后嫁了人也就我在后面给她撑着，把孟府当她的娘家。” “但是毕竟是不同的，贺松若是高中杏榜，以后一定是个官身，就算是想娶个官员家的女儿也娶得起，到时候说不得要嫌弃红杏出身不够……” “不会的！”贺婶说的斩钉截铁。 “夫人把我们贺家当什么人了，我们若是那等嫌贫爱富的，贺家也不会一直到今天都留在花都县，我大儿子在黑水军，再怎么说也是个千夫长，此次在南岛战海寇也立有军功，以后往上爬也不是不可能，我春日里已经给他说了亲，就是在下面镇子上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我看中的是人家姑娘品性好，她嫁到我贺家来，我万没有对她不好的。” “这姑娘，我也请我大儿子回来掌了眼，两个人都同意了，我才定下来这亲事。” “夫人，我说我大儿子这个不是为了别个，若是贺松那小子对着红杏姑娘没有心思，我又何必火急火忙的跑来找您说这个事情呢？” 第1799章 紫藤香（21） 说来说去还是贺松那小子先对红杏动了心。 贺婶爆豆子般说了一串，随后又想到自己这是来求季非夜嫁丫鬟的，刚才一下子没忍住说了那么多，这会儿又后悔了，悄悄的抬头去看季非夜的神情。 见季非夜果然皱着眉头，贺婶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自己，她往常对别的事情都能平常心，哪怕是埋汰自己儿子，也照样能笑眯眯的。 但是就是容不得人拿那不是事实的事情说自家人。 贺霆说过不少次她这非黑即白的性子，只是她平常都记得，刚才那会儿却把贺霆的叮嘱都忘到脑后了。 季非夜倒没觉得贺婶刚才那番话多冒犯了自己，她只是在回忆平常贺松见到自家丫鬟的神情，也没发觉出什么不同来。 “贺松确实看上了我身边的红杏？” 贺婶一听，这好像还是有机会的，连忙点头，“是前些日子那小子跑到我面前说的，我本来以为是那小子唬我，结果他在我面前又是赌咒又是发誓，我谅这小子也不敢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就跟他约定了，只要他科考取得功名，我就腆着老脸来跟夫人您求了红杏去。” “之前夫人您也表现出来要把红杏和翠缕姑娘多留几年的打算，我这里就没急着，结果前几天贺松出去和杨裕喝了一场酒，回来就说夫人您打算把身边的丫鬟许给杨裕，那小子又没弄明白夫人您打算把谁许给杨裕，又着急又害怕，要不是我和他爹拦着，当天他就想过来泉州城里找你了。” 尽管贺婶这般说，季非夜仍然不敢说对贺松有多少相信，当下只道，“若是担心红杏大可不必，我这回是给翠缕说的亲事，红杏我还打算在身边多留一点时间，说实话若是翠缕的事情比较急，我是都想多留几年的。” 一听说这回不是给红杏说亲，贺婶先松了一口气，随后她就有些期待的看向季非夜。 “至于贺松和红杏，一我要问问红杏的意思，红杏是我身边的丫鬟，在我这边这么多年，没道理我给她指门亲事都不打个商量的，二来呢，贺松去云京定然要路过泉州城，到时候你让他过来我这边，我要亲自问问他的意思。” 贺婶听了，也觉得这样很好，便答应了下来。 解决了心头大事，贺婶这才觉出自己和贺霆的莽撞来，又对着季非夜道了一回歉。 季非夜笑道，“贺婶只是关心贺松，一时想不到那么多罢了。” “贺婶现在放下心了？不如到一旁的花厅喝杯茶吧？” 贺婶反应过来，这是季非夜要跟自己的丫鬟提起亲事了，若是自己在场，怕是两个小姑娘要臊的不行，当下便站起身。 那边松香已经撩起了帘子，客客气气的请了贺婶往旁边的花厅里，命小丫鬟上了茶水点心，又让小丫鬟在一旁伺候着。 贺婶这会儿有些坐不住，“松香姑娘，我能去园子里逛一逛吗？” “当然可以的，这个小丫鬟会一直在这里伺候，距离午饭还有段时间，您大早上赶路过来也辛苦了，不如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等会儿要是想要逛园子的话，就让这小丫鬟陪着您。” 第1800章 紫藤香（22） 松香回到季非夜屋里的时候，季非夜已经不在先前会客的次间了，松香往里面看了一眼，便发觉内间的帘子正在微微晃动，想必是季非夜让人把红杏和翠缕都叫过来，这会儿在内间说话呢。 松香想到刚才主子话语当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看来季非夜是打算把翠缕和杨裕凑做一堆，而红杏有那贺松来求娶，这两个人的终身都差不多能定下来了。 心里忍不住开心，松香心想她们犯愁了这么久的事情，这次总算是有了解决方法了。 昨天晚上是翠缕值夜的，本来这会儿翠缕正在睡觉，结果季非夜让小丫鬟找到刚从厨房回来的红杏，让她喊了翠缕一起过来她屋里。 红杏便匆匆把翠缕叫了起来，帮她梳了头，就匆匆过来了。 刚过来，季非夜便指着她下首的矮榻，让两个人在矮榻上面坐了。 “之前我也说过，让你们两个在我身边多留几年，不过再留就要把你们留成老姑娘了，你们两今年都十九了吧？” 红杏和翠缕对视一眼，都明白季非夜的言下之意，两个姑娘面上都烧红起来，连平时最咋咋呼呼的红杏也一时扭捏起来，声音低如蚊蚋，“全凭主子做主。” “做主当然是要给你们做主的，你们在我身边好像也有四年了吧？” 红杏低头一算，在泉州马上就两年了，在云京是一年多，“主子，三年多了。” 季非夜笑了一下，“是阿兰帮我从晋王府把你们找过来的，我亲口问皇后娘娘要的你们，皇后娘娘是个温柔的主子，她在王府的时候对下人就好，没道理我把你们要过来了，还亏待了你们不是？” 两个丫鬟连忙摇头，“主子待我们极好的。” 季非夜放柔了声音，“那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自己也想想，好好琢磨琢磨，好不好？” 红杏和翠缕一听季非夜这样温柔有耐心的跟她们说话，两个都是心里一阵暖，鼻子却一酸，眼睛上当即蒙了一层雾气，红杏率先拿出帕子按了按眼睛。 “主子，你放心，只要你说的，我们都听的。” “主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两个都清清楚楚，万万没有坑我们的。” “连主子都觉得好的人，那一定是极好的。” 红杏一连说了好几句，在这种场合，翠缕总是有些嘴笨的，便只说了一句，“主子，红杏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我全听您的。” 季非夜笑了一下，“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是这样的，我才想起来翠缕你在云京有老子娘和一个哥哥对不对？我也没仔细查过，但是我知道你在云京的时候每个月都要给你老子娘送钱，你那哥哥是不是好赌？” 翠缕不防季非夜突然提起他们，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膝盖往下一滑就在季非夜面前跪了下来，“主子，我不是有意隐瞒的。” “红杏，把翠缕扶起来。”季非夜声音微沉，红杏连忙把地上的翠缕拽了起来。 “我现在提这个事情不是为了责备你的，要是我在意这个事情，当初我就不会要你，明白吗？” “若说家人无耻，不论是我，还是夫君，都有一些让人恨的咬牙切齿的亲人，你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可以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翠缕，你明白吗？” 第1801章 紫藤香（23） “我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总是比较困难……”季非夜声音模糊下去，她的话不能这样说，便换了个说法，“如今世道，也不算是十分太平，女子一人在外面，总归是困难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就好像几座大山压在女子头上。” “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一棍子把所有人都打死了，男人也不是全都是坏的，像你哥哥那样醉生梦死都在赌场的，毕竟是少数。” “咱们不能因为那么一两个男子不好，就对所有人失去了希望，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红杏想了一下没明白，翠缕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眼眶里顿时蓄满了泪水，“主子，我们都明白的。” “我们不是这辈子就不想着嫁人了，只是觉得我们还小，二少爷和三小姐还小，我们还想在主子面前多服侍几年。” 翠缕这样一说，红杏也明白过来，当下也道，“主子，我们在你身边服侍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开心，这是我们难得开心的日子，我们真的想再服侍主子几年。” 季非夜笑了，“你们这样想，我可不能当真这样做。” “既然你们两都不反感，那我就直接提了，我觉得翠缕你这样，倒不如我在这里就给你定一门亲事，我这回去云京，你就不要跟着我了，在泉州城帮我看着家里，再准备下嫁妆，等我从云京回来就把你嫁出去。” 翠缕整个人都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主子，我想照顾你去云京。” 季非夜摆摆手，“不要这样想，你该想着，我这回去云京，到时候秦嬷嬷会跟着我走，旭哥儿和菡姐儿身边各自带着乳娘和丫鬟，我身边还有红杏和松香，人是够了的。” “你和陆嬷嬷留在泉州城，再看看院子里的丫鬟，不成就从外面买几个人，帮我调教两个人放到院子里，以后等红杏嫁了，也好提上来做事情。” “我……” “然后我还没说男方是谁呢，我提一提，你看看心里愿不愿意，在问你之前，我先问过他了，他心里是愿意的，但是我还没当面亲自问过他，你要是愿意呢，我等会儿就亲自去问他，问他怎么想，我要把你安排的好好的，我这心里才能安心。” 红杏拉了拉翠缕，“主子的安排肯定是没有错的，你就听主子的，正好你不回云京，你那老子娘和哥哥想找你也找不到。” “你之前都给他们送了那么多钱了，养好几个你都能养出来了，实在不成你就干脆点，和你那老子娘一刀两断算了，跟我一样当个孤家寡人也挺好的，以后我们的娘家就是……就是……” “怎么，不肯把我这里当你们的娘家吗？”季非夜笑着问了一句。 红杏一愣，然后就拉着翠缕跪下来给季非夜磕了头，“主子，我们当然是乐意的。” “好了，快起来。” 等两个人重新坐到矮榻上面，季非夜才把男方是谁给说了出来，“翠缕，你应该知道夫君之前在花都县的时候，身边跟着的杨裕吧？你觉得他怎么样？” 第1802章 紫藤香（24） 翠缕是见过那么几次杨裕的，之前孟初冬不在花都县，把县衙门的事情全部交给杨裕的时候，杨裕好几次都跑过来问季非夜拿主意。 她身为季非夜身边的大丫鬟，自然是和他见过的。 但是更多的，她了解的就不多了，只知道杨裕之前在燕西是戴罪流放之身，在军中奋勇杀敌才洗脱了这贱籍，但是依旧不能参加科考，然后今年年初的时候，孟初冬为他作保，他便留在花都县读书，以后也要努力去考取功名。 翠缕从来都想，等她从季非夜身边放出去的时候，如果她老子娘没把她卖掉，她就找个普通小老百姓嫁了，种田也好，在街边摆摊也好，日子过的平平凡凡的就行。 只要夫君不赌博，以后孩子听话，她自然能想办法把日子过的好起来。 但是现在……好像这样的想法一下子就远离她了。 她想了一下自己嫁给杨裕的模样，顿时狠狠的摇了摇头。 季非夜一愣，“翠缕，你不愿意吗？” 翠缕回过神来，咬了咬唇，“主子，他是日后要考取功名的人，若他有了功名，却娶个丫鬟……怕是要遭人耻笑的。” 季非夜闻言神情缓了缓，“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 “算了，我跟你说说杨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你再好好考虑看看。” “我刚嫁给夫君的时候，家里一穷二白，后来买了田地建了房子，我便想着让夫君去念个书，那会儿夫君便在我们那里的镇上读书。” “杨裕的爹是那时候牧州的知州，官位和潘大人是一样的，那会儿礼部尚书还是林振雄，你可知道林振雄？” 翠缕和红杏一起点头，红杏嘴快，“是叛国贼林贼！” “是的，林振雄的嫡长女是叛贼刑烈的妻子，而杨裕的爹杨晨林的妻子则是林振雄的庶女，在当时林振雄气焰很盛的时候，杨裕也就是个纨绔公子。” “林振雄位高权重，林家分支也多，在牧州也有林家的分支，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闻杨裕同林家的某位少爷起了冲突，把人给弄伤了，他爹为了保护他，把他送到了云林镇的林员外家。” 季非夜心想，这样和盘托出之后，自家这个丫鬟看不上杨裕的可能性好像要变大一点？ “夫君于读书一途十分有天分，当时他们一起在学堂念书，常常争第一第二，但是那林员外家就是岷州杜家铁矿所制造出来的武器和海寇交换的一个中转点，后来被我发现了。” “在发现这个之前，村子里有个姑娘喜欢夫君，自愿给那林员外的儿子当了妾，杨裕那会儿同夫君别苗头厉害，听了这姑娘的怂恿，绑架了我……结果刚绑了我，就把我给弄丢了。” “林员外发现我知道了林家的秘密，想要把我给送到岷州去受折磨，后来是当时的晋王如今的陛下带兵过来救了我，抓到了林振雄叛国的铁证，杨家跟着一起没落了。” “这就是杨裕戴罪流放的缘由，他当时不过十六岁，也就和夫君一般大，之前是个纨绔公子，一朝沦为阶下囚。” 第1803章 紫藤香（25） “流放燕西，想办法进入军队，奋勇杀狼族，变成了燕西一个普通的士兵，从一个公子哥到这一步，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翠缕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她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有些沉默的杨裕，竟然有着这么复杂的背景。 “我不是要你对他讨厌什么的，其实如果我和夫君不喜欢他的话，当初就不会答应替他作保，让他有个机会能够去参加科考，重新走上官途。” “而且他身为杨家人，就算是以后能成功考取功名，官场上的路也注定要比别人走的困难一些，好在他之前在花都县的时候也很刻苦，才能得了夫君的青眼。” “翠缕，你是我身边的丫鬟，识文断字是没问题的，见识也比一般的小户女子多，耳濡目染三年多，我的做事方法，处理事情的态度也会影响到你，你嫁给他，不需要自卑什么的，没有什么你配不上他的。” “所以你不要去考虑这种事情，只管考虑，杨裕这个人，你愿不愿意嫁。” 翠缕低着头思索，红杏想了想，凑到翠缕身边，小声道，“翠缕，我想了想，你可以嫁的。” “你想啊，一般的丫鬟放出去，不是配个小厮就是配管事，咱们府上小厮你都见过的，老爷身边那两个比咱们两都小，大少爷身边那个比老爷身边的都还小呢。” “至于管事，咱们家的庶务都在主子手上，老爷手里的着实不多，而且不论是老爷还是主子的那些产业铺子，都在韩实管事手上，不管是四季锦还是织坊那边，你都知道的，用的学徒还少，才进去学了那么一两年，哪里能知道他们以后有没有出息啊？” “主子给你说的这个杨裕，那真的是极好了，而且他跟着咱们老爷做过，咱们老爷的品性咱们自己人还不知道的吗？老爷看中的人那肯定品性都过得去的，断不会对你不好的。” 翠缕犹豫了好一会儿，看了看红杏，然后狠了狠心道，“主子，那红杏呢？” 红杏没料到翠缕突然说到自己，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干嘛突然说到我啊？我这不是没你这么急吗？” 季非夜笑着摇摇头，“翠缕，你的意思是，我要是给红杏也选好了一门亲事，你就愿意嫁给杨裕？” 翠缕霎时红了脸，“我不……不是……” 嗫喏了好一会儿，翠缕狠了狠心，“我相信主子的眼光。” 季非夜笑了一下，“红杏你也别急，今儿个贺婶不是来了吗？贺婶是替她家贺松来问我求娶你的，不过我没一口答应，就说了要问你的意思，你怎么想呢？” 红杏没想到还真的有一门亲事在等着自己，当下啊了一声，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我本来也没想着把夫君教过的这么两个人都挖过来的，没想到一个被我看上了给翠缕，另一个自己上赶着跑过来了，看来还是我身边的丫鬟太优秀，遭人喜欢。” 这回换红杏脸红的好像个桃子，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 第1804章 紫藤香（26） “红杏是要跟着我去云京的，这件事也不急，我给贺婶说的也是等贺松考取功名再说，如今给你说一下不过是让你想一下。” 季非夜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忧，“贺松的情况和杨裕不一样，红杏你该明白。” 红杏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面上红潮退去，闻言点点头，“主子，我省得，贺松的选择比杨裕要多，我不能做这种把希望压在他身上的事情，我会好好去考虑的。” 对于红杏能想的明白，季非夜心里很是安慰，“现在不是说红杏的事情的时候，翠缕，我想把你留在泉州，你可愿意？” 这也就是季非夜给翠缕说亲的缘由，杨裕跟着孟初冬来到泉州，这里就是他的起点，翠缕嫁给了杨裕，这前面几年肯定是要留在泉州的。 至于以后杨裕去哪里，翠缕便跟去哪里，若是能回到云京，也是不错的。 翠缕心想，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好呢？她从前设想的最差的是被她老子娘卖给鳏夫，就是卖进勾栏也是可能的，在她老子娘眼里，女儿那都是赔钱货，只有儿子才是心尖尖上的宝，一根汗毛也碰不得。 如今主子递给她一根结实的绳子，跟她说，抓住，顺着爬上来，你就能离开这摊泥涝，她为什么不愿意？她怎么能不愿意？ 翠缕的眼泪簌簌而下，“主子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报答不了。” 季非夜亲自把翠缕扶起来，“翠缕，你在我身边服侍，兢兢业业，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人心都是互相的，你对我好，我才会回报以同样的好。” “或许在你看来是一根救命稻草，于我不过举手之劳，我为何不能举举手呢？” “好了，咱们继续往下说，你既然愿意留在泉州，那也就是愿意考虑杨裕这个人了，现在杨裕就在前院，由夫君招待着，我本想着我亲自问问杨裕，可是也觉得不如你们两自己说的好，你想不想和他见一面，把话说清楚？” “还是说由我来跟他说，他的情况我给你说过了，再把你的情况给他说一下。” “你们两之前不熟，我本来不该这么急的，可是这距离我离开泉州也就一个来月了，我希望能在走之前尽量把你们两的事情定下来，今年腊月之前就成亲，明年杨裕也是要下场一试的，就不耽搁他准备读书了。” 翠缕明白季非夜这是什么都为自己考虑好了，当下哪里还肯麻烦季非夜亲自去帮自己和杨裕说，便鼓起勇气，“主子，那我跟他见一见，有些话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以后……若是生了嫌隙，也不至于互相埋怨。” “你能明白就好。”季非夜心里暂且放下心来，让红杏带着翠缕回去梳洗一番，这哭了这么久，眼睛都红了，出去也不好看。 待这两人出去了，季非夜才把松香叫进来，“松香你给前院传个消息，让夫君把人带到咱们紫藤园的那个湖边稍等一会儿。” “之后你把翠缕带过去，让红杏来我身边吧。” 松香应了，悄声退了出去。 第1805章 紫藤香（27） 很快红杏就收拾好了来到季非夜身边，只不过她心神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完全平静下来。 然后乳娘就把旭哥儿和菡姐儿送了过来，两个小家伙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虽然看着不稳，却一路都没有摔着，两个一起过来抱住了季非夜的腿。 季非夜便带着他们到旁边铺着的毯子上面，那里有新制的魔方，积木，木偶娃娃，拨浪鼓等等玩具，平常就是两个孩子玩耍的场所。 菡姐儿自从抓周的时候抓了木剑，便对木偶娃娃等粉红系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而是经常和旭哥儿一起坐在那里搭积木，两个娃娃搭出来的积木通常大人都不明其意，他们两个却很兴奋。 季非夜通常不干涉这两个奶娃娃的行为，就算是乳娘悄悄找过了她，说孩子不像别家的孩子那般活泼，但是季非夜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个奶娃娃的行为，发觉他们两纯粹是在较劲，就不管他们了。 只是季非夜觉得，以后这对兄妹两个，兄友妹恭这种事情怕是很难见到了。 好在孟平身为大哥，脾性温和，又有主见，以后得好好跟孟平提两句，待这两个小的长大了，可千万不要被他们两给糊弄了。 孟栩和孟菡依旧在各自搭着积木，以婴儿的方式进行着对决，却不知道他们两个早就被自己娘亲给看穿了，以后他们的娘亲就是镇压他们的五指山，怎么也翻不过娘亲的手掌心去。 “咱们家二少爷和三小姐真的很乖，从小哭的就不多，乳娘都说他们好带，没想到别人家一岁大的孩子不是成天要走就是要抱，看什么都稀奇的很，咱们家二少爷和三小姐坐在这里能自己玩大半天。” 红杏说完，就看到季非夜笑了笑。 “哪里是乖啊，以后你就知道了。” 红杏瞪大了眼睛，哪有当娘的这么说自己的孩子的？二少爷和三小姐这样还不乖吗？ 看两个孩子已经坐在那里玩了小半个时辰，季非夜伸出手去，“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吧？” 两个小家伙立刻就各自伸出一只手抓住季非夜的手指，然后借着季非夜的手站了起来。 “娘！” “娘！” 一个个的都是要抱的姿态，好在季非夜根本不觉得两个奶娃娃有多重，一手一个轻轻松松的就抱了起来。 红杏端了个小碗过来，小碗里是土豆蒸熟了之后加了少许鸡汁一起搅拌出来的土豆泥，季非夜拿过小勺，每次刮下一点点，旭哥儿喂一口，菡姐儿喂一口，直将一小碗土豆泥都吃完了，才放下小勺。 吃过了东西，季非夜并不允许两个人回去继续搭积木，而是吩咐乳娘带着他们出去走一圈，是扎扎实实的走一圈，并不是抱着他们走一圈。 对于自家娘亲的强势要求，两个奶娃娃没有反抗的本钱，只好乖乖的牵住乳娘的手，要到外面的院子里走一圈。 逛了一小圈回来，就快到中午时分，季非夜放手让两个奶娃娃继续回去搭积木进行对决，自己却有些忧心翠缕和杨裕的结果。 第1806章 紫藤香（28） 翠缕和杨裕是在紫藤园的湖边见的面，那边的门有孟初冬身边的小厮守着，这边有松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面看着，也算不得是孤男寡女见面了。 翠缕从前没怎么注意过杨裕，只知道他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与自家老爷年纪差不多，神色之间却很有一些坚毅和几分沧桑之感。 如今仔仔细细看来，发觉杨裕确实生的不差，那双眼睛十分有神，浓眉大耳，五官端正，身材比一般的小厮也要壮实不少。 翠缕上前给杨裕行了一礼，“杨公子。” 杨裕连忙摆手，“翠缕姑娘不必客气。” 对于杨裕来说，眼前的翠缕并不陌生，但是她终究不像红杏那样活泼，容易在人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翠缕总是沉默的站在季非夜身后，或是守在一边，只要季非夜有需求，她立刻就能拿着东西出现在季非夜面前。 杨裕小时候是个闹腾活泼的性子，后来自大自负的很，但是燕西几年的生活将他身上的这些缺点几乎就给磨没了。 如今的杨裕自认为自己有些沉闷，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和陌生人去接触，他年纪不小了，杨飞也没少为他成亲的事情操心过。 孟初冬写信来问他的时候，他看到翠缕的名字，脑中就冒出了翠缕的模样，翠缕就好像一棵安静的树，认认真真的生根发芽长大，没有花，只有叶子。 如果说红杏是一树杏花，正热热烈烈的开放着，那么翠缕就好似一棵普通的树，此刻正在生出新芽，到了夏天的时候，必成一树绿荫。 杨裕心想，是不是只有他注意到了这一树绿荫，所以才有这么一个机会，能让他将这样的一个女子妥帖安放。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杨裕主动打破了沉默，他看了一眼翠缕，“我叫杨裕，你都知道，不知道我的过往……夫人有没有对你说过。” 翠缕轻轻的嗯了一声，“主子刚才对我说了。” 杨裕登时有些紧张，“那你……那你会不会觉得……我……” 翠缕摇摇头，“我记得有句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杨公子没有改正的话，老爷和主子也不会帮你。” 许是被翠缕的耿直噎了一下，杨裕缓了一下才开口，“那你……” 翠缕奇怪的抬头看了杨裕一眼，“杨公子，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个读书人，马上可以考取功名，我只是个小小的丫鬟，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杨裕心想，未来媳妇站在面前，自己前科累累，能不能娶回家就看现在的表现了，能不紧张吗？ “杨公子，夫人对我说了你的情况，我这边也就不能隐瞒。” 接下来，翠缕就把自己老子娘，哥哥和姐姐的情况都说了，翠缕说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人一样，只是到了最后，杨裕突然觉得不对，微微蹲下去看了一眼翠缕的眼睛，发现她的眼圈果然都红了。 之前听了翠缕的遭遇，杨裕本来就心疼，心疼这样好的姑娘却有那么令人气愤的父母和哥哥，这会儿却是连心尖都微微颤动。 这样的好姑娘，就连伤心，都是自己一个人悄悄的伤心，不想让别人知道。 第1807章 紫藤香（29） 翠缕回来的时候，是带着杨裕一起过来的。 这个已经二十有一的青年面色微红，只见他看到季非夜之后，立刻大步上前，对着季非夜行了一礼，“夫人，请你放心的把翠缕交给我，我一定好好的待她，绝对不会让她再哭，也不会让她吃苦。” 翠缕眉头微微皱了皱，“我不怕吃苦。” 杨裕闻言立刻回头看向翠缕，“那我也不能让你吃苦。” 季非夜见这两人的情况，心知是该说的都说了，一个愿意娶，另一个也愿意嫁，如此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眼下就快到中午了，季非夜便留了杨裕在家里吃饭。 等到吃过午饭，孟初冬去把贺叔和贺婶送上回家的路，杨裕却要在这里再留一天。 成亲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翠缕没个长辈在这里，杨裕也没了父母，总不能就交给他们两个自己去折腾吧？ 为此季非夜把陆嬷嬷请了过来。 陆嬷嬷想了一下，“翠缕父母尚在，不过听夫人你这么一说，那就是要避过翠缕父母了，好在翠缕卖身契在您手中，夫人算是翠缕的主家，给翠缕定了姻亲，就算是她父母想要闹上门，也没多少理由。” “既然如此，那我就腆个脸跟夫人求一件事。” “陆嬷嬷请说。” 陆嬷嬷心中拿捏了一下，“是这样，虽说夫人给丫鬟指个亲事不算什么，可是夫人是县主之尊，那翠缕的父母似乎为了儿子连脸皮都不要的，到时候缠上来也是烦人，不如翠缕认我做个干娘，我这干娘给她做主嫁个人，她父母到时候也缠不到夫人头上去。” “如此一来，翠缕认了我做干娘，这亲事我也好为她操办一点，至于其他的，夫人请放心，我定会尽心尽力为翠缕打算。” 季非夜倒不是不相信陆嬷嬷，陆嬷嬷现在在她手底下做事情，不过就此看来，陆嬷嬷以后也是打算留在泉州城的。 随后季非夜转念一想，陆嬷嬷儿子就在泉州城，她自然不会离开泉州城。 “此事我要问一问翠缕的想法，除外的话，其他事情还要麻烦陆嬷嬷替翠缕操持一番。” 季非夜身为主母，过问一下丫鬟的婚事倒可以，若是事事都要亲自去操持，怕是翠缕自己就受不住。 陆嬷嬷欣然应诺，既然要替翠缕操持婚事，首先就要等男方请了媒人上门来提亲，然后拿了两人的生辰八字去合，合出好结果来交换了庚帖，男方就要准备下小定。 之后是送聘礼，请期，最后才到成亲。 陆嬷嬷一听季非夜这意思就知道，她是想在走之前把前面五步都给走了，然后翠缕安心的在这里准备嫁妆，等季非夜从云京一回来，就能成亲。 “主要是杨裕那边也没个父母，就一个杨飞替他操持，我也不知道杨飞懂不懂，所以到时候还要陆嬷嬷指点指点。” 陆嬷嬷彻底明白过来，当下对着季非夜道，“夫人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办的漂漂亮亮的，到时候要让我们翠缕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第1808章 紫藤香（30） 随即季非夜让人把翠缕叫过来，把刚才陆嬷嬷的建议给她说了一遍。 翠缕几乎没有思索多久就下了决定，直接到外面端了一杯茶过来，跪在地上给陆嬷嬷敬了茶，这就算是认了干娘了。 陆嬷嬷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儿媳妇和自己也不亲近，儿子也就一个孙子，被儿媳妇教的和自己不亲近，如今认了个干女儿，脸上顿时笑开了一朵花。 她拍了拍翠缕的手，“好翠缕，干娘一定给你准备一份厚实的嫁妆，教你嫁到别人家里日子过的好好的。” 季非夜也吩咐红杏拿了一百两银子过来，然后一分为二，“陆嬷嬷，这五十两银子你给翠缕拿去置办嫁妆，剩下这五十两银子给翠缕压箱底。” 翠缕一惊，她跟在季非夜身边这么长时间，各种赏赐拿在手里，加在一起都攒了一百两银子差不多了，之前在云京攒了几十两给她老子娘送过去了，如今来了泉州，因着接二连三的喜事，她又攒了五十两银子左右，季非夜这一赏赐，就等同于她三年多的努力了。 “主子，这太多了！” 季非夜笑了一下，“我身边的大丫鬟统共没几个人，以前就你和红杏的时候，我身边什么事情都指着你们两，一天这么多天，你们两都轮不到一个休息，那时候我可没嫌弃过你们做得多啊。” 见翠缕还要说，季非夜直接摆摆手，“别说了，你们主子我，别的没有，偏偏只有一点，钱还不少。” “你们家老爷也没我口袋里富裕，我给我两个丫鬟多花点钱，他不会说什么的。” 季非夜这样说，她们两个当即没话说了，她们家主子赚钱的本事她们是能看到的，每到年底她们陪着季非夜算账的时候，看到季非夜拿到手的分红都是几万两银子起步。 陆嬷嬷眼神示意翠缕不用再多说什么，季非夜做这件事没有逼着红杏，意思就是以后红杏要是出嫁，也是比照着这个数字来准备嫁妆的。 陆嬷嬷知道红杏和翠缕关系好，这会儿指不定并不计较这件事，但是日后谁能知道呢？ 翠缕接收到了陆嬷嬷的眼神示意，只好不再说。 季非夜满意了，然后又道，“陆嬷嬷，如今杨裕就在前厅，不如你现在就过去给他指点几句？” 陆嬷嬷之前虽然见了杨裕一两面，如今认了翠缕当干女儿，自然要去瞧瞧干女婿的模样，该考验人品也要考验一下。 闻言陆嬷嬷立刻就站了起来，“那我去前面一下，他们男人家对这些事情总归了解的不多，城里哪家媒人好也不知道，我去指点几句。” 说着陆嬷嬷就离开了。 翠缕和红杏这两个丫头都还有些恍惚，事情发展的太快了以至于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正好季非夜现在也没什么需要她们两当值的，直接让松香把这两个送回房间去休息休息，到了傍晚再过来伺候。 孟初冬今日沐休，一上午都在招待杨裕和贺霆，这会儿陆嬷嬷去找杨裕和杨飞了，他才落个清闲，赶忙到后面来找季非夜。 第1809章 化险为夷（1） 季非夜正陪着两个小的搭积木，这边帮着放一块，那边帮着挪一块，不一会儿就把两座积木搭到了一起，成为了一个城堡模样。 两个奶娃娃一起呆了一呆，然后就听到了门帘的响声，侧头一看，是孟初冬过来了，顿时就一起放下了积木，伸过手要抱。 孟初冬的臂力不下于季非夜，抱起两个奶娃娃还是很轻松的，将他们抱起来之后每个都亲了一下，惹得他们在孟初冬怀里咯咯笑。 “看来他们更喜欢你啊。” 季非夜笑言一句，起身跟着孟初冬往旁边的软榻那边走。 “我收到了楚瑜传过来的信，他们先到泉州，然后楚瑜再从泉州出发去增州。” “先到泉州？”季非夜心想，这不是绕路了吗？ “说是后面舒雅坐船又不难受了，他们就弃车换船，到时候会在泉州城这边停留几天，然后楚瑜再去增州，这样也好，舒雅在我们这里歇一段时间，我跟楚瑜把增州那边的事情彻底的捋一遍。” 季非夜想了一下，“不如写信把郑无命请过来，让他亲自和楚瑜谈一谈？” “看楚瑜的想法，我不干涉。” “也对，楚瑜行事与你我不同，他用他自己的方法说不定更有成效。”季非夜也想到了这一点。 既然他们两个快到了，季非夜便赶紧吩咐人去把客房整理出来，就在紫藤园旁边不远处，那院子里种了许多蔷薇，这会儿一架一架的蔷薇正在盛放，季非夜当时就简单的把它命名为蔷薇园，这会儿正好整理出来给徐舒雅住。 把这事情吩咐完了，杨裕也来找孟初冬和季非夜告辞，这结亲的消息来的太突然，他和杨飞在这边的家底都不厚，这会儿要好好准备一番。 而且杨裕还有个请求。 “大人，您在花都县的那个院子……还住吗？” 季非夜笑了一下，“怎么，你想买下来啊？” 杨裕点点头，“在燕西的时候，君仲先生为了帮助我，在互市上给了我们许多方便，赚了些许银子，去年的时候，杨飞也跑了一趟增州，在那边做了笔生意，如今手上银子还有富余，我如今和杨飞居住的地方太小了，就想换个大点儿的地方。” “杨飞这些年对我不离不弃，我不能成了亲就不和他住在一起，就想买个大点儿的院子。” 孟初冬和季非夜在花都县的那个院子并不大，价值也便宜，当时买也不过花了百余两银子，加上其中的家具之类，转手再卖出去也不会加太多钱。 如今杨裕想要买下来，孟初冬和季非夜自然不会不同意。 “你这样想也好，那边房子还有个老伙计在看着，他不肯离开花都县，若是杨裕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把他留下来当个看院子的。” “至于房屋的地契更换手续什么的，你跟那边的县令也熟悉，我写封信你带过去，到时候给他看一下，他应该会帮你办理的。”孟初冬也没空回一趟花都县特地去办理这个，他对杨裕也能信任，直接便交给他了。 第1810章 化险为夷（2） 翠缕的事情定了下来，红杏这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至于她自己这边，她想了想，反正时间还长，不用急着担心。 倒是翠缕被陆嬷嬷拉着一起准备成亲的事宜，红杏和松香又各自分担了一些事情，好在陆嬷嬷第三天就领了个丫鬟过来。 “她家里哥哥念过几年书，教着她也识了字，年前她哥哥上码头上做工伤了腿，如今在家里养着，少了一个劳动力，家里爹娘还有个弟弟要养，就把她送出来做活，打算做几年就回去嫁人。” 季非夜看着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容貌倒是寻常，眼睛挺大，嘴唇略有点厚，给她添了几分姿色。 身上穿着她们家三等丫鬟的衣服，葱绿色裙子杏黄衫子，双手在身前交叠，身体挺的笔直，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叫什么？” “回夫人，陆嬷嬷给奴婢改了个名字叫香巧。” 季非夜看她小小年纪，回应还算得体，便点了点头，“先放在园子里调教一段时间，可用的话就提为二等。” 香巧立刻跪了下来，“奴婢多谢夫人。” 季非夜点点头，红杏便带着这个香巧下去了。 如今季非夜这院子里除了她和翠缕，松香三个大丫鬟以外，就四个三等丫鬟，另外三个分别叫香桃，秋卉，秋兰，年纪都是十二三岁。 红杏瞧着，论稳重还是今天过来的香巧最稳重，另外三个在院子里都呆了两个多月了，依旧不怎么中用，不怎么敢在主子面前露面不说，有些院子里的小事，非得她们三个提点一下才能想的起来做。 “咱们院子的事情不多，院子里的小厨房不大，基本上就是准备一些热水和汤羹，因为二少爷和三小姐现在还小，有些吃食在大厨房那边做了再拿过来就凉了，所以都是早上去大厨房取了东西回来做。” “院子的洒扫得咱们自己来，主子不喜欢太多人在院子里，二少爷和三小姐身边的朝云暮雨那是专门服侍二少爷和三小姐的丫鬟，她们都是二等丫鬟。” “院子里的三等丫鬟目前除了你，还有三个，香桃，秋卉和秋兰，你们四个住一个屋。” 红杏敲了敲门，里面很快有人来开了门，开门的是这三个里面稍微机灵点的香桃，“红杏姐姐，你来了。” 另外两个丫鬟也站了起来，红杏把香巧拉到前面来，“这是香巧，以后你们四个就睡一屋。” “咱们主子你们也知道的，平时互相帮助，有问题直接来找我说，不要私底下去搞什么小动作，要是被我发现了，到时候没有你们什么好果子吃。” “另外，翠缕快成亲了，到时候翠缕出去了，院子里怎么也要提两个二等丫鬟，你们要好好表现，做得好的我们都看在眼里。”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红杏对她们又是警告又是鼓励的说了一番，看着她们手上的绣活点点头，“快要中午了，该去大厨房的去大厨房，该做事情的做事情了。” “是，红杏姐姐。” 第1811章 化险为夷（3） 楚瑜和徐舒雅是四月初三这天到的泉州城，孟初冬去衙门了，大清早的季非夜就派了管事在码头等着，约莫午时初刻，前面来人报说楚瑜和徐舒雅到了前面大门口了。 季非夜正抱着两个孩子在玩耍，闻言把孩子交给在一旁的乳娘和丫鬟，“旭哥儿，菡姐儿，娘去接待客人，你们不要太调皮啊。” 等到季非夜走到前面，看着楚瑜扶着挺着大肚子的徐舒雅往里面走，登时吓了一跳，“舒雅，你这是几个月了？” 结果她注意一看，就见舒雅一脸的痛苦，楚瑜见到季非夜仿佛见到救命稻草，“县主，请帮忙请个稳婆。” “红杏，快去请陆嬷嬷过来，把秦嬷嬷也叫过来，再去请个稳婆过来，松香，去把陈大夫叫过来。” “翠缕，你让人赶紧把产房布置出来。” “发动多久了？” 季非夜赶忙上前扶住徐舒雅，徐舒雅刚才是疼的说不出话来，这会儿才有些虚弱的开口。 “这几天一直一阵阵的疼，跟着我的嬷嬷说快生了，但是也说不准哪天生，主要是船上没有稳婆，就一直比较紧张，刚才上了岸，坐到马车上我松了一口气，谁知道肚子就开始疼了起来。” “你怎么不吩咐个人先去请稳婆？” 楚瑜一张脸都白了，这会儿才想到这么一回事，徐舒雅也是慌乱了，季非夜立刻看向跟着徐舒雅的那个嬷嬷，只见那个嬷嬷神色肃然，“夫人，再忍忍就好了。” 季非夜眉心一跳，“女人生孩子怎么忍，这位嬷嬷你没生过孩子，还没见过别人生孩子吗？” “来人，把她给我拉到一边去。” “楚瑜，你也使个劲，蔷薇园就在前面了，之前我担心你们两不在一起睡，就布置了两个寝房，先让舒雅去歇会儿。” 两个人就这么把徐舒雅架了过去。 蔷薇园里的布置，季非夜是照着徐舒雅喜欢的风格来布置的，一切孕妇不能用的东西里面都没有。 把徐舒雅放到床上之后，翠缕已经带着丫鬟把窗户什么的都关好了，里面一切妨碍人行动的东西也搬了出来，外面的小厨房也生起了火，在烧着水了。 陈大夫就在府里，小厮过去一请他就赶忙拎着医箱过来了，见徐舒雅这模样，他伸手把了脉，“快生了，不过夫人这段时间是不是没睡好？吃也吃的不好？这样对孩子不好的。” “我开一副药，赶紧去熬了让她喝下去，不然等会儿生的时候没力气，还有赶紧让厨房煮点好克化的东西过来让她吃下去。” 陈大夫话说完了，翠缕立刻出去安排了。 季非夜凑到徐舒雅身边，“你身边的紫鹃呢？” 徐舒雅这会儿到了季非夜身边，又有楚瑜陪在身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紫鹃嫁人了，留在家里了。” 季非夜看着两个有些慌乱的大丫鬟，有些无奈的摆摆手，“算了，两个小姑娘在产房里不好，你们出去候着吧。” “楚大人，男子不好进产房的，不过我不拦着你，反正在我这里也没人说什么，你好好陪一会儿舒雅，稳婆应该快到了。” 第1812章 化险为夷（4） 不一会儿功夫，翠缕就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主子，厨房里之前煮了银耳莲子羹，我让他们现在去煮面了，让楚夫人先用点儿银耳莲子羹垫垫吧。” 那边楚瑜从翠缕手中接过银耳莲子羹，“雅儿，我扶你坐起来吃点东西吧？” 正好这会儿徐舒雅疼痛过去了，便在楚瑜的协助下坐了起来，吃个银耳莲子羹的途中又疼了一回。 季非夜见这疼痛的间隔越来越短，便又使了个人去看看稳婆到哪儿了。 等徐舒雅又吃了半碗面，熬好的药送过来的时候，小九终于提着个稳婆过来了。 “前街上有个妇人正在生产，稳婆在那边忙碌，那边生完我就把她带来了。” “行了行了，赶紧进产房吧。”季非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红杏在稳婆进产房之前，在稳婆手里塞了个荷包，里面放着十两银子，这算是安抚稳婆被强行带过来的情绪，以免等会儿徐舒雅生的时候她不尽心。 拿着银子，稳婆刚才的气愤也就没了，进去之后检查了徐舒雅的情况，“还早，宫口还没开呢。” “男人不好在产房的，这位老爷要不出去候着？” 这事情季非夜不会劝阻什么的，果然楚瑜脸色一肃，“做好你接生的活儿。” 说着他从腰间解了一把剑往桌上一丢，立刻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下人，那稳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小心侍奉着。 季非夜见楚瑜和徐舒雅两个人在一起，楚瑜又是这样的气势，便不再留在产房里，到了外面。 红杏见季非夜出来便上前，悄声道，“主子，刚才楚夫人身边跟着那个嬷嬷被楚大人身边的一个叫青烟的小厮带走了。” 季非夜点点头，看向在外面脸色不太好的徐舒雅的两个丫鬟，“你们叫什么？” “奴婢紫苏。” “奴婢紫堇。” “不必紧张，我问一下，舒雅她给孩子预备了乳娘吗？”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着季非夜跪了下来，“求求夫人帮帮我们家夫人，夫人本来是备着乳娘的，可是半路上被那个陈嬷嬷下了毒，这会儿才救回来，奶水肯定不能给小主子喝了。” 季非夜一惊，“陈嬷嬷？就是刚才跟在舒雅后面那个，被我让人拉开的吗？” “是的。”两个丫鬟眼圈都红了，“陈嬷嬷是夫人的母亲派到夫人身边的，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仅对着夫人准备好的乳娘下手，还打算对我们和夫人下手，若不是老爷发现的快，我们都要着了她的道。” “那刚才你们都不把她给制住？” “老爷和夫人说那会儿不宜打草惊蛇。” 季非夜明白过来了，进了他们家，楚瑜就不用担心什么了，就算他和徐舒雅身边还有有二心的人，直接拿下就是。 消息都传不出去。 一想到徐舒雅身边这么惊险，季非夜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徐舒雅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大月份，楚瑜还坚持要把徐舒雅带在身边了，那个嬷嬷还是徐夫人派给徐舒雅的呢，这徐舒雅不管是在牧州还是在金陵，楚瑜都没法放心啊。 第1813章 化险为夷（5） 孟初冬在衙门那边接到消息，干脆跟潘东阳告了半天假，直接赶了回来。 正好和从蔷薇园出来的季非夜撞了个正着，“怎么了？我怎么听说舒雅要生了？” “对，正好临盆，真的很紧急，而且舒雅身边的人很有点问题，差点出事情了，这会儿他们两个在产房呢，稳婆和陈大夫都在，我去看一眼两个孩子，然后就要去蔷薇园里坐镇。” “你回来的正好，反正你也进不了产房，你先去看看孩子，我回去呆着。” 孟初冬一想，现在楚瑜肯定守在产房里面，他过去那边终究是不合适，便回到房里抱着两个孩子进了书房，正好在楚瑜忙完之前把增州那边的资料整理出来。 季非夜转而回到蔷薇园里开始坐镇。 好在蔷薇园除了正屋三间以外，旁边还有个西厢房，跟着一起整理出来了，正好是个待客间，季非夜便坐在这里处理事情。 徐舒雅这突然生产，别说楚瑜他们之前准备的东西现在大都不敢用，季非夜自己生产那会儿留下来的东西也不好给徐舒雅用。 关键中的关键还是乳娘。 旭哥儿和菡姐儿的乳娘徐如和曾晚**还有，但是这两个孩子如今也就晚上睡觉之前喝一顿奶，其余的时候他们都宁愿吃别的也不肯喝奶，所以徐如和曾晚的**并不怎么充足。 再者让她们两个喂一下也只是临时的，新的乳娘还是要寻摸的。 有稳婆和楚瑜在产房里面，还有秦嬷嬷在一旁帮忙，陆嬷嬷和其他丫鬟都退了出来，留了当初季非夜生产时在一旁服侍过的翠缕等候吩咐。 至于徐舒雅的两个丫鬟，经过起初的惊慌之后，这会儿也守在门口，她们还是小姑娘，不好进产房的。 陆嬷嬷到了季非夜面前，“夫人，楚夫人目前一切安好。” 季非夜点点头，“这寻乳娘的事情，就要请陆嬷嬷多费心了。” “夫人托付的事情，我一定给办妥。”陆嬷嬷一口应了下来。 “还有就是舒雅身边也没个年纪大的嬷嬷在一旁指点，陆嬷嬷应该认识一些人，麻烦找个一个靠谱的嬷嬷，到时候再让舒雅看看，她要是觉得可以，那就留下来，还有这院子里，三等丫鬟和洒扫丫鬟事先准备过了，我没想到舒雅这会儿就要生了，小厨房里你给她准备好厨子。” 陆嬷嬷一一应诺。 随后陆嬷嬷去前面安排事情，各处的管事也到季非夜这里回了事情，主要就是徐舒雅这生产时需要准备的一些东西。 红杏一直在季非夜身边，松香从外面端了茶进来，“主子，午饭时候都过了，您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就摆在这儿吧，我随便吃几口，夫君那边可吃过了？” “老爷已经带着二少爷和三小姐吃过了，是在书房那边吃的，二少爷和三小姐各自吃了一碗南瓜粥，分吃了一碗牛乳蛋羹。” 随后松香到外面吩咐一声，香巧和香桃便提着食盒过来，在季非夜身边不远处的小几上摆好了午饭，再到一旁束手侍立。 季非夜过去端起碗，就着桌上的菜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第1814章 化险为夷（6） 季非夜在西厢房等了一下午，听着徐舒雅呼痛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到真正生产的时候，徐舒雅仿佛比她当时还要难，傍晚的时候稳婆就说宫口开了，让徐舒雅准备用力，却到了二更时分还没生下来。 季非夜在外面等不住，直接进了产房。 “现在什么情况？” 稳婆满头大汗，翠缕在一旁拿着帕子放进温水里绞了绞，替徐舒雅擦完脸上的汗之后，又重新拿了块帕子到旁边的盆里绞了一番，给稳婆擦了擦头上的汗。 季非夜给红杏示意了一下，红杏立刻接过翠缕手中的活计，“你快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翠缕便放下手中的事情，她确实十分疲累，除了中午那会儿轻省一点还来得及吃东西，一下午都在忙碌。 “夫人，看到孩子的头了，你不要撤劲，再使一把劲！” “楚大人，你让一让。”季非夜毫不犹豫的一把把坐在床头的楚瑜拉到一旁，自己在徐舒雅身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 “吸气，呼气，”季非夜确定她听进去了之后，便继续道，“跟着我说的节奏来，吸气，呼气，吸气……” “来，使劲！” 徐舒雅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到季非夜说使劲立刻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再加一把劲！”稳婆激动道。 季非夜继续紧紧握着徐舒雅的手，“来，不要放松，继续跟着我说的来。” 不过一刻钟左右，稳婆惊喜的叫了一声，“出来了！” 徐舒雅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是全身都跟着松了，仿佛完成了使命一般，她疲累的闭上了眼睛。 稳婆剪断了脐带之后，在孩子屁股上拍了两下，孩子便张开嘴巴哭了起来，哭了两声之后又歇了。 “是个男娃。”稳婆挺开心的，结果一看屋里几个大人，没一个注意力在孩子身上，她赶紧把孩子交给一旁的张开了襁褓布的红杏，然后转头继续道，“夫人，我帮你把胎盘排出来啊。” 红杏捧着小小的孩子，心里有些紧张，然后抬眼看了一下楚瑜，发现这个屋里，自家主子正在查看楚夫人的情况，楚大人紧紧盯着自己夫人，稳婆在帮着楚夫人清理身下的情况，竟然没一个人关心孩子。 她有些无奈的开口，“楚大人，恭喜获得麟儿。” 许是听到红杏说到孩子，徐舒雅睁开了眼睛，“我的孩子，抱给我看看。” 红杏赶忙把孩子抱到床前，递给了季非夜。 季非夜从红杏手中接过孩子，孩子比当时刚出生的旭哥儿要重一些，这会儿正闭着眼睛睡着，头顶上稀稀疏疏的胎毛还没完全干。 “来，放你身边了，你不要动了。” 听到屋里动静的紫苏和紫堇赶忙进来，正好外面热水送了进来，她们两帮着稳婆一起把徐舒雅身上给清理干净了。 季非夜这才松了一口气。 楚瑜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了，他对着季非夜认真的拱手道谢，“多谢县主，若不是县主，今日还不知道会怎样。” “好了，母子平安就好，楚大人也好好歇会儿吧，小厨房里还热着饭食，楚大人去用点儿吧。” 第1815章 化险为夷（7） 季非夜回房的时候，孟初冬还没睡，手中正捧着一卷书，见到季非夜回来，孟初冬放下书迎了上来。 “我让她们准备了一点吃食，要不要吃点儿再睡觉？” “你呢？” “陪你吃一点。” 夫妻两个在次间坐了下来，小厨房里准备的是粥和几样小菜，季非夜今天一天着实给累着了，这会儿一句话也不想说。 孟初冬陪着季非夜用了半碗粥，再等她洗漱上床之后，再吹灭烛火。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现在还是早些睡吧。” 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季非夜才觉得自个儿精神养回来了，心想果然是一直担心着徐舒雅的情况，精神紧绷着，这才十分疲累。 醒了季非夜也没有立即起床，这会儿外面天才蒙蒙亮，屋里依旧是一片朦胧。 不过季非夜一动，孟初冬也就跟着醒了。 这一会儿孟初冬也没有十分清醒，跟着季非夜的姿势挪了一下，将季非夜抱在自己怀里，便又不动弹了。 过了一会，孟初冬才清醒过来，见季非夜正睁着眼睛，便喊了一声三娘。 “起来吗？” 孟初冬往糊了薄薄的窗户纸的窗户那边看了一眼，“还早。” 季非夜翻了个身，伏在孟初冬身上，“昨天晚上实在太累了，你昨天下午带孩子，他们有没有闹你？” “还好。”孟初冬替季非夜整理了一下头发。 “旭哥儿对毛笔感兴趣，就让他坐在地上拿着毛笔写着玩，菡姐儿也跟着玩去了，后来两人互相在对方脸上画。” 季非夜扶额，“你也不管管他们？” “没事的，不过是洗一洗就好了，让他们玩一玩也好。”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小家伙的好胜心有点儿太强了？”季非夜没养过孩子，她原本觉得两个孩子互有争斗并没有什么，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不管他们怎么选，她这个当母亲的，是支持他们的。 但是随着这两个孩子日益长大，她发觉他们的好胜心体现在各个方面，哥哥吃了一碗土豆泥，当妹妹的一定也要吃一碗，少一勺多一勺都不行。 小的时候还好一些，等大了，莫不是两个人还得你穿男装我就穿男装，我穿女孩子的衣服你也一定要穿？ 把这样的担忧给孟初冬说了说，孟初冬倒不是很担心，“他们是我们的孩子，我对他们的希望就是平平安安的长大，至于他们想要变成什么模样，小时候有我们指引，等他们大了，就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去。” “就跟平哥儿一样，他想尝试的，我都不会去阻拦，人生在世很长，没必要太早就把他们困住。” “这是自然，我只是担心，这两孩子好胜心太强了不好。” “放心，有我们在一旁引导。”孟初冬安慰了季非夜几句。 眼见天越来越亮，季非夜干脆也就不再躺着，和孟初冬一起起来，简单洗漱之后，孟初冬去外面打拳，季非夜则坐到梳妆台前，松香上来给季非夜梳头。 “昨晚蔷薇园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第1816章 化险为夷（8） “昨晚蔷薇园那边过来请了徐奶娘过去给楚少爷喂了奶，主子睡得沉，我们就没打扰了。” “等会儿让陆嬷嬷来见我，问问她乳娘找的如何了。” 松香应了一声，很快给季非夜梳好了头，又挑了首饰给她戴好，这才把梳妆台收拾干净。 季非夜起身去孟栩和孟菡的屋里，两个孩子也起来了，这会儿正坐在床上互相搀扶着，一见到季非夜，两人几乎同时甩开对方，张开手臂就喊娘。 季非夜昨天一下午和晚上都没看到他们，心里也一直挂念这他们，这时也就不管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在别苗头了，直接上去抱住了他们。 一手一个抱着他们，季非夜看他们身上衣服都穿的好好的，再看了一眼伺候他们的朝云暮雨。 两个小丫鬟登时行了礼，“回夫人，少爷和小姐早上才吃了奶。” “早上陪他们辛苦了，你们先下去吃东西，等会儿到我房里来带他们。” “是，夫人。” 季非夜带着孩子回去的时候，正好孟初冬练完拳，他满头是汗，就要过来抱两个小家伙，被季非夜十分嫌弃的推开了，“快去洗一洗，一身的汗味。” “爹！” “汗味！” “臭汗汗！” 孟初冬无奈的摇头，在多嘴的儿子脸上捏了一下，这才往屋里面走。 旭哥儿被捏了脸也不哭，反而咯咯的笑了起来。 等到季非夜和孟初冬坐下来用早餐的时候，他也跟着想吃，就连菡姐儿也是看一眼桌上的小碗，再看一眼季非夜。 季非夜不由失笑，让丫鬟把乳娘叫了过来，又各自喂他们吃了一碗海鲜粥，这才作罢。 “我今日不得再告假，麻烦帮我跟楚瑜说一声，让他中午去衙门不远处的醉仙楼等我。” 临去衙门之前，孟初冬给季非夜留了个口信。 “成，正好我等会儿要去看望一下舒雅，到时候给楚瑜说一声就是。” 等孟初冬上衙门去了，季非夜才见了陆嬷嬷。 “夫人，寻了两个乳娘，都是泉州城的人，都是才生了孩子没多久，有一个是丈夫在对战海寇的时候没了，生了遗腹子，现在就想找个活给家里增加点进项，还有一个是生了第二胎的，头胎和二胎都是女儿，家里还有大嫂弟妹一大家人，也是想着出来寻个活计的。” 季非夜听到前面那个还行，听到后面那个就皱着眉头了，“就没有其他了的吗？” “夫人，这会儿功夫就找出来这么两个愿意当乳娘的，还有的妇人不是孩子已经差不多周岁了，就是本身奶水就不足。” “那孩子都周岁了，不像咱们家给乳娘一直吃下奶的食物，那奶水都快没了的。”陆嬷嬷也知道事情轻重，不敢把那些人也弄到季非夜面前来。 “这两个……” “前头那个孩子才三个月，她丈夫就是去年六月没了的。” 陆嬷嬷瞧了瞧季非夜的神色，“后面这个孩子快四个月了，她因为是生二胎，当时家里人都盼着是个男孩，所以吃的比较好，这生产之后奶水也比较足。” 第1817章 化险为夷（9） “我瞧着舒雅在泉州也不会待很久，等楚瑜在增州安定下来了，舒雅就是要过去那边的，这孩子吃一个乳娘的奶吃习惯了，换另一个会不会不习惯？” 季非夜这样一问，陆嬷嬷也有些迟疑，“这得看孩子，咱们家二少爷和三小姐对徐奶娘和曾奶娘的奶是都吃的，昨夜那楚家少爷吃的是徐奶娘的奶，也没见有什么不好的。” 季非夜想了想，挥了挥手，“算了，等会儿让舒雅自个儿做决定吧，你去把两个奶娘都叫过来，只道说孩子吃谁的奶，就把谁留下来。” 陆嬷嬷去让人领两个奶娘进府，各个管事过来找季非夜回话，好在家里人口不多，最近的大事也就是徐舒雅刚生孩子的事情，以及要准备的洗三。 关于洗三怎么办，季非夜还要去问问楚瑜和徐舒雅的意见，只让人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着就好。 然后把孩子交给两个乳娘和丫鬟们，季非夜就往蔷薇园那边过去。 松香和陆嬷嬷都跟在季非夜的身后。 才走出自己的院子没多久，便有个丫鬟往这边跑过来，看到季非夜便露出点儿犹豫，跟在季非夜身后的陆嬷嬷稍微往前一步，“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夫人面说的？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那丫鬟吓了一跳，仔细看她双腿都在发抖，被陆嬷嬷呵斥了一声连忙跪了下去，“陆嬷嬷，奴婢……奴婢是蔷薇园的洒扫丫鬟青圆，刚……刚才楚老爷在蔷薇园杖毙了一个嬷嬷，命……命奴婢来说一声。” 季非夜心中一个念头闪过，顿时明白，楚瑜应是把昨天那个嬷嬷审出结果来了，今天早上干脆当着楚家下人的面杀鸡儆猴了，然后来知会她这个主人一声。 陆嬷嬷这会儿也看向季非夜，季非夜微微点头，陆嬷嬷便赶忙叫了个丫鬟过去把这个青圆给扶起来，带到旁边去了。 “陆嬷嬷注意不要把人给吓到了，我们走吧。” 到了蔷薇园，季非夜还能闻到空气里的血腥气，庭院那块空地上一片透湿，想必是刚才拿水冲过的血迹。 云烟守在外面，见到季非夜赶忙行了一礼，“孟夫人，我们家大人和夫人正在屋里。” “舒雅现在怎么样？” “孟夫人不如直接进去吧。” 说着云烟打开了门，对着里面说了句什么，这才让季非夜往里面走。 那边紫苏已经迎了过来，“孟夫人，早上我们家夫人还在问起您呢，请里面走。” 徐舒雅正在床上躺着，头上戴着软帽，见季非夜过来就想起来，被季非夜连忙按住，“好了，你这会儿就该好好躺着，别想那么多。” 然后季非夜才跟楚瑜打了招呼。 楚瑜见她们两有话说，便道，“我去旁边的屋，你们说会儿话。” “哎，对了，楚大人，夫君说如果你中午有空的话，到衙门附近的醉仙楼等他，他应该是有事情要和你说。” “我知道了，多谢县主。” 说着楚瑜过来叮嘱了徐舒雅几句，这才大步往外面走。 第1818章 化险为夷（10） 季非夜让人把以前旭哥儿和菡姐儿睡过的摇篮搬了一个过来，这会儿孩子小小的一团，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徐舒雅随着季非夜的目光看向摇篮，整个人一下子就柔软了起来，徐舒雅伸伸手喊了一声紫堇，“扶我起来坐会儿，一直躺着也不舒服。” 紫堇和紫苏过来扶着徐舒雅坐起来，在她身后塞了个迎枕，让她靠着也舒服一些。 然后把被子掖了掖，生怕不小心进了风。 “这会儿外面正暖和着呢，不用那么担心，只要不受凉就没事。”季非夜是过来人，在泉州，这三四月里坐月子正是舒服的时候。 徐舒雅昨天才到泉州，这一路过来只觉得一下子从冬天就走到了夏天的感觉，闻言点点头，“在云京，得入了夏才有这样的天气，牧州稍微早一点，可也比不上这里。” “你现在觉得舒服，到了夏天就有的难受了，热的要命，汗一层层的出，我一到夏天就懒怠出门，好在这里夏天的时候各种果子多，保准你吃不腻。” “说起来，我给你找了两个乳娘，时间紧急，一时找不到太好的，我那两个乳娘是太后娘娘送过来的，如今两个孩子都周岁了，正在准备断奶的时候，帮着喂一喂还可以，若是要一直喂下去，怕是有点麻烦。” 徐舒雅赶忙道，“我哪里能把你的乳娘给要走？旭哥儿和菡姐儿可要埋怨我了。” “说起来我还没来得及见到他们两个。” “刚学会走路，什么都想要摸一下，哪儿都想去，等你过几天好些了，再抱过来给你看，这会儿你正虚弱着呢。” 徐舒雅柔柔一笑。 季非夜继续说回乳娘的事情，“那两个乳娘，一个夫君在去年六月攻打南岛海寇的时候牺牲了，她肚子里是遗腹子，虽然拿了抚恤金，可是以后养孩子花费也不小，就想给家里添个进项。” “另外一个是家里老二家的，生了两个女儿，家里一大家子，知道咱们家有这个需求，就想挣点儿钱。” 徐舒雅想了想，“不如把两个都叫过来看看，看看孩子吃哪个的奶再说。” “夫君本来也想去找的，但到底对泉州不熟。” “嗯，”季非夜点点头，“我让人去把她们带过来了，也让人去查她们的背景了，若是行就先用着，实在不成再换一个。” “倒是麻烦你了。”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这算什么麻烦，就是昨天把我给吓了一跳，再有这样的事情，再不可这样莽撞了，就是就地下船，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待产，也比强撑着到我这里好啊？” 徐舒雅脸上笑容收了去，轻轻叹了一口气，“三娘……我实在是怕。” 想一想之前遇到的事情，徐舒雅忍不住就要涌出泪来，季非夜赶忙拿出帕子替她擦了眼泪，“月子期间可不能哭的，你看孩子不是平平安安的吗？这可是喜事啊。” 徐舒雅从季非夜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三娘，我就想和你说说，这不说，我这心里一直梗得慌。” 第1819章 化险为夷（11） 季非夜也知道，这件事放在徐舒雅心里，她会一直想一直想，到时候更难受，还不如这会儿让她说出来。 “到底是怎么了？我问了你的丫鬟，就知道那个陈嬷嬷在路上做了许多事情？” “三娘，你也知道，我母亲管我管的比较严的。” “嗯，知道的。”对于徐夫人，季非夜很难忘记她对徐舒雅几乎严苛的管理，在她眼里，徐舒雅只要一点儿做得不对，都会得不到她的笑脸。 但是季非夜也记得，徐舒雅出嫁的时候，徐夫人脸上的神情，那是担忧女儿的神情，这让季非夜相信，之前徐夫人对徐舒雅的教导，是为了她到了夫家能过得更好。 “那个陈嬷嬷就是母亲放在我身边的，我在家的时候，礼仪等也是这个嬷嬷教的，我已经习惯了她的严格。” 徐舒雅闭了闭眼，“但是要不是她……或者说若不是这一次把她给揭穿了，我都不知道我嫁给楚瑜那么久一直没能怀上都是她在其中捣乱。” “什么？” 徐舒雅嫁给楚瑜的时间也不长，到现在也不过两年多罢了，顶多只有前面一年多的时间没怀孕，这一般来说都是正常的。 “新婚夫妻一时半会儿没怀上孩子也是正常的，对不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在有些人家里，因为女儿出嫁的时候年纪小，头两年让身边的人注意着不让怀孩子，以免到时候不好生产也有的。” “可是我出嫁的时候都虚岁十九了，再过几个月就是十九岁了，根本没有这样的问题，和阿瑜在一起一年我都没怀上，我急的不行，那时候陈嬷嬷还劝我，说着孩子越急就是越不容易来。” “我那会儿还当她是自己人，哪里知道每一次我和阿瑜……”徐舒雅咬咬牙，“行房之后，陈嬷嬷都要给我端一碗补身子的鸡汤，那鸡汤里竟然下了药，让我不易有孕呢！” “鸡汤？每次都喝吗？” 徐舒雅脸色微红，“是徐家的习惯，我娘和我爹也是每次都喝的，里面放了药材，补身子的，我哪里知道补身子的鸡汤里会被下药呢？” “那这孩子？” 徐舒雅眼里闪过一丝愤恨，“那药下的并不多，大概是不想坏了我的身子让人看出来，恰好那段时间阿瑜告了假，带着我回到江南楚家，公公和那边楚家分家之后，在江州重建了楚家，正好祠堂落成，阿瑜才带我回去的。” “陈嬷嬷要跟着我一起，我当时不知道想了什么，把她留在牧州了，就是回江南那会儿，在江南怀上的。” “你要问我后来是怎么发现的对吗？其实我一直没发现，是昨天阿瑜把她带走审讯出来的，我追着问阿瑜，阿瑜才告诉我的。” “我的心乱极了，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写信去问我母亲。” “当然要写信过去了。” 季非夜对上徐舒雅有些茫然的神情，“徐夫人要是知道了自己安排的人竟然会背叛你，肯定会心痛，但是知道你平安生下了孩子，也会为你高兴的。” “舒雅，你出嫁的时候，我就站在徐夫人身边，她不像平时待你那般严厉，她也挂念着你，想着你，怕你过得不好。” 第1820章 化险为夷（12） “就算是你觉得无法相信，你也可以写信去问她，问她明明白白的要个答案，也比你这样放在心里纠结的好。” 季非夜劝过了一回，见徐舒雅若有所思，知道她差不多是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正好陆嬷嬷在外面带着乳娘过来了。 徐舒雅的大丫鬟紫苏过来提醒徐舒雅，“夫人，孟夫人帮咱们少爷找的乳娘来了，要不要现在让少爷试一试？” 徐舒雅回过神来，“孩子可醒了？” 紫苏过去看了看，摇摇头，“还没有。” “让她们去西厢房等着，等孩子醒了要吃奶的时候再叫她们过来，你去跟夫君说一声，说我有事对他说。” 季非夜闻音知意，起身道，“那你和楚瑜好好说一下，要留谁的话，指使个人来给我说一声就好，我先回去了。” 徐舒雅也不再留季非夜，“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啊。” 等季非夜走了，楚瑜才从旁边的屋过来，一过来就在床前坐了下来，“雅儿，感觉如何？” 徐舒雅点点头，“我还好。” “阿瑜……” “嗯？怎么了？”楚瑜扶着徐舒雅重新躺了下去，仔仔细细的帮她掖了掖被子。 “我想给母亲写封信，告诉她我给你生了个儿子，也告诉她陈嬷嬷背叛了我，已经被我处死了。” 楚瑜丝毫都没有犹豫，“好，我去拿纸墨，你想写什么，说出来，我帮你写。” “谢谢你，阿瑜。” 徐舒雅身边的大丫鬟紫堇立刻去外面取了笔墨和纸过来，在旁边的圆桌上铺好，并磨好了墨。 楚瑜过去拿起笔，蘸足了墨，便等着徐舒雅说。 徐舒雅想了想，慢慢开口。 “母亲，见信如唔……” …… “女儿，舒雅敬上。” 一封信写完，徐舒雅摸了摸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纠结在这里的郁气已经没有之前那样让她难受了。 楚瑜搁下笔，紫苏立刻过去取了细沙细细的洒在信纸上，以便让墨迹能更快的干。 “阿瑜，写了这封信，我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楚瑜点点头，“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 “三娘给我挑了两个乳娘……”徐舒雅把季非夜给她说的两个乳娘的情况跟楚瑜说了一遍，“等孩子醒了，咱们让他自己去吃，喜欢哪个咱们就留下哪个好不好？” “雅儿，委屈你了。” 徐舒雅摇摇头，“我不委屈，是你坚持才能把我带着一起上路的，要是你把我一个人留在牧州，这会儿我大概……” 徐舒雅不敢再说下去，楚瑜也不会让她说下去，“雅儿，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阿瑜，我相信你。”徐舒雅撑着坐起来，然后把头埋进楚瑜的胸口，“阿瑜，我觉得我很幸运，有你在我身边，到了泉州还有三娘帮着我们。” “我们的儿子出生就这么幸运，以后一定会平安长大，顺利长大的。” “雅儿，我保证，他会平平安安的长大。”在徐舒雅看不到的地方，楚瑜目光里一道暗芒闪过，所有对他出手的人，他定要教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有来无回，什么是睚眦必报。 第1821章 化险为夷（13） 在楚瑜出门之前，季非夜这边得到消息，徐舒雅留下了那个夫君在攻打南岛海寇当中牺牲了的妇人给孩子让乳娘。 不过因为孩子还需要楚瑜写信回去到楚家，由楚父来起名字，所以现在孩子就哥儿哥儿的叫着。 而楚瑜则去赴孟初冬的约去了。 下午陆嬷嬷来问关于洗三的事情的时候，季非夜才想起来，忘记这码事了，于是又去找了徐舒雅。 楚家在泉州城可没什么亲朋好友，就是季非夜在这边，也才刚刚把泉州城的那些人认了个脸熟。 “不如就不大办了，让稳婆过来给孩子洗三，到时候我给她添个大红包就是。” 徐舒雅自己是不缺钱的，那一日她安全生下了孩子的时候给稳婆包了个三十两的红包，够她几年不用干活了。 如此，季非夜便吩咐了下去。 下午楚瑜和孟初冬一起回来的，回来之后两人就钻进了书房，一直到晚饭时分才分开。 第二天就是哥儿的洗三礼，还是那天那个稳婆，这个稳婆在经历了被楚瑜拿剑指着给徐舒雅助产之后，这会儿并不敢太放肆，小心翼翼的给哥儿主持着洗三礼。 来观礼的就季非夜和孟娇杏，孟初冬和孟平在前面呢，不好过来看。 季非夜和孟娇杏把一样样寓意美好的东西丢进洗三的盆里，谓之添盆，什么金银锞子，桂圆，红枣，花生，栗子等等，都给放了进去。 所以虽然观礼的人不多，但是光季非夜一个人，就把这盆给添的差不多满了。 那稳婆笑的合不拢嘴，吉利话儿一串一串的往外冒。 洗三礼结束之后，徐舒雅听着季非夜叙述当时的场景，目光落在还在安睡的哥儿身上，眼神一片温软。 “三娘，我记得你打算要去云京？” “是啊，本来还以为你只是刚怀，或者三四个月，等你适应了这边我就走的。” “不好意思，三娘，没想到耽搁了你上路。” 季非夜摇摇头，“这算什么，云京什么时候都能去，再者等你出了月子，你就能跟着楚瑜去增州了，或者楚家那边也能来人照应你，怎么能说是耽搁我呢？” “我预计也是五月里才走，到云京大概六月底吧。” “那你一路大概很辛苦，这里四月就比云京热不少了，等到五月里，像你说的会更热，一路过去也都越来越热。” 季非夜笑了一下，“还行，到时候我走水路，等我再从云京回来的时候，大概海禁就没有了，而由朝廷组织的第一支船队，就要准备从泉州出发前往南洋诸国了。” 徐舒雅看着季非夜有些憧憬的目光，心底微微震撼，仿佛不管是什么时候，季非夜总是想着这些大事。 而她自己呢，不过是身边一个嬷嬷背叛的小事，就差点被打倒了。 “三娘。”徐舒雅喊了一声，季非夜应了一句，转头就提起别的事情来了。 “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增州，等你到了增州记得给我写信啊，虽然我要到回来才能看到了。” “这个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第1822章 化险为夷（14） 之前孟初冬就给郑无命递了消息，明面上郑无命是没办法离开增州的，少了他的镇压，增州会出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 但是现在的增州，有郑无命特地给那些势力添的麻烦，有兰七在增州城内坐镇，还有黄景山和程三四处点火，本身就乱了起来。 郑无命当然希望越乱越好，便故意留了消息说他生病需要闭岛一些时日，自己却坐了船到了泉州。 所以楚瑜到了泉州之后才七日，郑无命也到了泉州城码头。 这是郑无命第一次到泉州，在前往孟初冬府上的一路上，他都在仔细看着泉州城的情况，蝉娘抱着郑雨珊坐在郑无命对面。 “最近变化了不少，有不少新的店铺开了，大街上人也多了不少。” 郑无命明白，蝉娘说的这些就是泉州城在一点点变好的迹象，等到海禁打开，泉州城会变得更加繁华，却要比增州更好。 因为这里从一开始就建立了严明的秩序。 “蝉姨姨，那个是什么呀？”小姑娘看到了一样新鲜物事，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蝉娘偏头往外面一看，一个货郎正挑着货担从外面走过，货担上挂着两个风筝，郑雨珊注意到的，就是其中一个燕子形状的风筝。 “那个是风筝。”蝉娘想了一下，“这会儿好像正是放风筝的时候。” 郑无命吩咐了一声，立刻就有下属过去拦住那个货郎，将两个风筝都买了回来。 走到半途的时候，先行一步的下属已经回来了，就在车厢外面给郑无命汇报，“爷，那位楚大人如今正在孟大人府上，楚大人是携妻一同到泉州的，楚大人的妻子前些日子刚刚生产。” 郑无命略一思索，随后问道，“楚大人是得了个公子还是千金？” “是小公子。” 马车行驶的速度放缓了，恰好郑雨珊掀起了车帘，郑无命便指着旁边的酒楼，“我们在这里歇会儿喝点茶水，你回去船上，把我给孟夫人备的礼物再准备一份，再去金楼里买一个长命锁，等拿过来之后我们再上路。” 蝉娘看了看日头，“爷，等会儿就下午了，下午上门拜访并不好。” “那就改到明天，你们找个院子租下来打扫干净，我们等会儿再过去。” 至于住客栈这种事情，郑无命根本就没想过，客栈那种巴掌大的地方，他住着还嫌逼仄呢。 既然上门拜访改到了第二天，郑无命也就不再搞什么突然上门了，让人准备了拜帖，写好了之后往孟初冬府上送了过去。 他自己则带着女儿在酒楼吃了饭，然后任凭女儿高兴，把泉州城又逛了一圈。 等到郑雨珊也觉得累了的时候，一行人才往租的院子那边过去。 才到院子门口，蝉娘放下郑雨珊，“爷，我去见一见乔老板，乔老板于我有知遇之恩，我来了泉州，该去拜会他。” “醉墨居只晚上才开门，我这会儿过去正好。” “快去快回。” 蝉娘行了一礼，她知道郑无命这句话最重要的就在于那个回字。 第1823章 化险为夷（15） 蝉娘只身一人到了醉墨居门口，醉墨居还是她最初离开的模样。 她进去之后道明来意，很快便有人找过来了，正是舞袖。 许是舞袖打算晚上尽情的跳一舞，这会儿她一身金红色舞衣，身上的铃铛叮铃叮铃的响着，她跑过来，“蝉娘，你回来啦！” 蝉娘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闻言露出笑意，“我就回来看看你们，顺便看看乔老板。” 舞袖露出一点遗憾来，“啊，我还以为你从此就回咱们醉墨居了呢。” 蝉娘仔细打量了一下舞袖的舞衣，“你的衣服是不是新做的啊？” “对啊，你看出来了吗？”说着舞袖在蝉娘面前转了个圈，“是新式样的布料哦，乔老板好不容易才从江南那边搞到的四季锦的布料，说是新品的布料，叫金丝雀，听着就好像是被圈养起来的金丝雀一样，实际上……哎嘿嘿，就是好看啊。” 舞袖很显然非常喜欢这一件舞衣。 倒是蝉娘一听四季锦，不由得为季非夜在心里感慨一声，她可是知道，这四季锦是季非夜所有的产业，每年给她带来的收益不可估量，偏偏这四季锦除了棉布价格便宜以外，其他的各种各样的布料也是层出不穷，总能引来别人的追捧。 眼前这名为金丝雀的布料就是，蝉娘已经能看出来，拿这布料做一条裙子，几乎能立即让人惊艳。 “对了，蝉娘，那你这次是来找老板的吗？” “是啊，好像没看到他，他今日不在楼里吗？” 舞袖摇摇头，“老板最近经常不在楼里啊，基本上楼里现在就是我和白露在管着。” 蝉娘一惊，“老板他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没有没有，”舞袖连忙摆手，“是老板他最近在忙别的事情。” 舞袖本来想要仔细说说的，但是她听到了上面的琴声，“哎呀，我要准备跳舞了，蝉娘，你等等我哦，等我跳完这一支舞就来跟你细说。” 说着舞袖就匆匆的上楼去了。 蝉娘干脆就在楼里寻了个比较方便看舞台的位置，不是那种包厢，舞袖要跳舞，那些包厢肯定早就有人预定好了，不可能这会儿还有空的。 靠在三楼一处柱子旁边，蝉娘俯视着舞台，舞台当中舞袖熟练的举手抬腿，一动一静之间全是美。 直到一曲终了，周围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一阵叫好声。 舞袖站到蝉娘面前的时候，额上还挂着汗水，她脸上带着笑容，汗水在烛火下面闪闪发亮，蝉娘突然问了一句。 “舞袖，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舞袖歪了歪头，“很喜欢啊。” “我可以在楼里自由的来去，想跳舞就跳舞，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就算是把客人真的得罪了，老板也会护着我，为什么不喜欢？” 蝉娘微微一笑，“看到你这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觉得很开心。” “是嘛是嘛，”舞袖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了，但是在经历了磨难之后，依旧难得的保持了一颗赤子之心，“那蝉娘你以后也要一直开开心心的，我都没怎么见你笑过呢。” 第1824章 化险为夷（16） 从舞袖那里得知乔书乐最近不在醉墨居的缘故，是因为他在弄一个行会，就叫行业行会。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谁也不知道民间到底藏着多少手艺人，藏着多少身负个各种技艺的行家，当初季非夜是有感于未来总有人感慨某些艺术在历史的传承当中渐渐消失，才有了这么一个念头。 乔书乐去从中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一个行业行会，集结了各种各样的手艺人，这些手艺人或许是某个行当的泰山北斗，或许只是个平凡无奇的手艺人，但是当这些人集合在一起，就是一股力量。 这个世道，最容易被忽视的，就是这些手艺人的工作，一天下来辛辛苦苦编出来的好看的藤篮，拿到市集上卖也许只能卖两三个铜板，但是同样的藤篮，被人倒手卖到大一点的城市，或许就能卖出五个铜板了，再被稍微包装一下，差不多七八个铜板也有人买。 乔书乐分析了一下产生这其中的差价的缘故，有手工艺人从来没把自己劳动的时间算在其中的缘故，也有需求不同的缘故。 还拿藤篮来举例，小乡小镇的，不说家家户户，总有那么几个心灵手巧的，编个藤篮不在话下，需求的少，这自然卖不起什么高价，而到了城里，人们有时间会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怎么会去编藤篮呢？还不如随便花几个铜板直接去买了。 然后还有就是二道贩子的利润和运输成本，这些利润和成本层层的加上去，就会导致大城市的卖价越来越高。 所以乔书乐想要有这么个行业行会，以后手工艺人们的东西卖给商家时，在与商家的博弈当中，能占到更多的优势。 因着乔书乐经常不在醉墨居，蝉娘便打算在拜访过楚大人之后，再去寻乔书乐打个招呼，实在遇不上就在醉墨居留个信，到时候让舞袖帮忙打个招呼了。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上午，他们一行人居然在孟宅门口碰上了。 乔书乐并没有一下就看到蝉娘，他的马车和郑无命的马车几乎同时停在了孟家门口，乔书乐和郑无命一起下的马车。 “咦，郑爷？” 乔书乐先打的招呼，他已经蛮久没有见过郑无命了，随后他就一脸的惊讶，“郑爷，你不是说你不能离开增州的吗？” 随后乔书乐眨了眨眼，就看到蝉娘在后面抱着个小女娃出现了。 他想了想，脸色大变，“难道……难道蝉娘你是郑爷的？” 蝉娘微笑着摇头，“乔老板，你可不要想错了啊。” 乔书乐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还特地在郑雨珊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不信任。 郑无命眼睛微微一眯，这小子，当初还是自己把他从增州那个地方送走的，这会儿胆子肥了啊？ 乔书乐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在郑无命的视线更加冰冷之前果断选择了保命，“原来蝉娘你和郑爷也认识啊，这么巧。” 蝉娘笑了一下，“乔老板和爷也认识，这才是令人惊讶的地方。” 第1825章 化险为夷（17） 乔书乐是过来找季非夜的，他筹备的行业行会已经差不多了，打算就这几天弄个简单的成立仪式，请季非夜过去剪个彩，顺便看看他弄好的善堂。 季非夜也是才知道乔书乐居然和郑无命认识，不仅认识，好像还很熟的模样。 乔书乐无奈的摸了摸头，“我早年在增州混的，那会儿不知道天高地厚，得罪了不少人，还是郑爷护着我，最后把我送到了泉州，这才避免把一条小命在增州送掉了。” 乔书乐简简单单一句话，其中危险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说的那个剪彩我去了，还请了谁？” “我给泉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送了帖子，到时候谁爱来便来。” 季非夜默了一下，乔书乐是泉州知州潘东阳的小舅子，潘大人都过去了，泉州城其他官员，就是为了自己的官途着想，那都得去给个面子啊。 “那干脆请潘大人剪彩好了，找我过去，你不怕那些官员们说吗？” 乔书乐这会儿有底气了，“只是请他们来观礼的，我建了善堂，虽然不是为了什么名声，但是这里面四季锦也出了银子的，出了银子的大老板过来剪个彩，他们有什么意见？” “有意见的拿钱砸我，只要钱多，什么意见我都听。” 季非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对，就该这么硬气。” 说话间，蝉娘带着郑雨珊过来了，她是代郑无命问候了徐舒雅之后才过来的。 郑雨珊先是乖巧的给季非夜行了礼，小小的姑娘行礼却很规矩，礼数也十分周全，让人挑不出什么不好来。 季非夜看到这么一团孩子气的小姑娘就露出微笑来，心里很是欢喜，“是叫珊珊吗？” “是的，孟姨。” “我家也有个小侄女儿叫珊珊，不过这会儿她在云京，不在泉州城。” “孟姨，云京是不是很远啊？比增州到泉州还远吗？”小姑娘正是天真好问的年纪，她又不是个内向的，有问题自然就问了。 “云京距离这里啊，是好几个从增州到泉州的距离呢，从增州到泉州坐船要六七天就行了，从泉州到云京，不仅要坐一个月的船，还要乘马车六七天呢。” “爹爹说一个月就是三十天，三十天……”小姑娘掰着手指也算不清，最后皱着眉头，“那好远啊，我都数不清呢。” 几个大人都被小姑娘逗笑了，“对啊，是好远呢，不过等珊珊长大了，就能让你爹带你去云京玩了。” “那我要回去跟爹爹说。” 小姑娘毫不犹豫道。 季非夜又跟小姑娘说了几句话，然后松香拿了个荷包过来，季非夜从荷包里取出来一个白玉兰的玉挂件，小心的挂在郑雨珊的胸口，“这是孟姨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郑雨珊抓着这白玉兰挂件爱不释手，连连点头，“我很喜欢的，谢谢孟姨。” “不客气。”季非夜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正好这会儿旭哥儿和菡姐儿都想要娘，乳娘便抱着孩子过来了。 蝉娘看到旭哥儿和菡姐儿，“二少爷和三小姐都这么大了。” “对啊，你走的时候他们还不会说话，现在已经会走了。” 第1826章 化险为夷（18） 郑雨珊自己还是个孩子，可是见到比自己还小的旭哥儿和菡姐儿，登时眼睛一亮。 她蹬蹬的跑到乳娘面前，仰头看着被乳娘抱在怀中的孩子，睁大了眼睛，“孟姨，我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他们还走的不是很稳，说话也不是很清楚，所以跟你的沟通可能不那么顺畅哦。” 郑雨珊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孟姨，没关系的，我陪着他们玩。” 季非夜对着乳娘笑道，“领着他们和珊珊小姐去那边玩耍吧，朝云暮雨看好少爷和小姐。” “是，夫人。” 郑雨珊跟着旭哥儿和菡姐儿去一旁的毯子那边去了，朝云帮她脱了鞋子，小姑娘便坐在了毯子上，一会儿和旭哥儿说说话，一会儿帮着菡姐儿搭个积木，玩的不亦乐乎。 乔书乐这会儿说过了正事，便提出了告辞，他那边还忙的要死，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季非夜这边消磨。 “正日子是四月二十一对吧？到时候我会过去的。”季非夜答应了乔书乐的请求。 “蝉娘要是到时候没走的话，也过来凑个热闹呗？” “要看郑爷的安排。” 乔书乐想了想，一拍脑袋，“那我也给郑爷送个帖子过去，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蝉娘微笑着给乔书乐说了现在租的院子在的位置。 等乔书乐走了之后，蝉娘才重新坐下来。 “去增州之后如何？” 蝉娘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算什么回答？好，也不好？” “到了增州，刚开始还是很紧张的，甚至郑爷第一次找到我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了，我甚至在想，我身负的仇恨还没有报，就要这么死了，好不甘心。” “后来呢？”季非夜饶有兴趣的问道。 “后来啊，”蝉娘回忆了一下，“其实郑爷和珊珊当时都中了毒，是岛上那些想要反抗他的统治的人给他下的，利用了珊珊，这才成功给他们父女两都下了毒，他那时候虽然加强了身边的护卫，但是不希望给小姑娘留下什么阴影。” “蝉娘你是玩毒的高手，所以郑爷就把你留在身边，是为了解决这样的困境？” “差不多吧。”蝉娘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好在郑爷和密云那边的联系一直都没断过，有些情报直接在他那里就能查的到，而且密云那边还要指着郑家筹集大笔财富，江怀信也到岛上拜访过，我特地接触过了他们。” “对于密云那边的实力，也在慢慢的了解，我觉得总有摸清楚的那一天。” “蝉娘，你放心，朝廷也不会放过密云那边的。” 蝉娘点点头，“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时候我要亲眼看着这些人走向覆灭，也让他们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那不好的地方呢？”季非夜可没忘记刚才蝉娘还摇了摇头来着。 蝉娘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和季非夜去述说这件事，毕竟季非夜比她还小个十岁多。 感情上的事情，她自己都理不清，难道还指望别人吗？ 第1827章 化险为夷（19） 后面是轻松自在的聊天，前面书房里却是大不相同。 孟初冬还要去衙门，只是给楚瑜和郑无命做了点儿介绍便离开了，只留下楚瑜和郑无命两人在书房里详谈。 书房里的气氛算不上多好，楚瑜本身便是个严肃谨慎的人，他与孟初冬又有些不同，孟初冬着眼于当下，增州和泉州的联动，以及对密云产生的威胁，以便于更好的解决密云州。 而楚瑜虽名为钦差，实际上他猜测到，他留在增州的可能性比较大，身为增州知州，以后待孟初冬离开泉州，他说不得要将整个五岭以南地区纳入管理范畴，想的自然要更远一些。 增州的势力分布从孟初冬那里了解了个大概，楚瑜知道，想要一口气把那些势力全部打压下去是不可能的，要不慢慢分而化之，要不就是选中几个，支持他们将其他势力吞并，这样增州乱糟糟的情况会好上很多。 郑家身为在增州盘根虬结最久的家族，正是他这样的外来者不宜随便乱动的人。 孟初冬给楚瑜做好的前期准备工作，他自是不会浪费，但是对于增州的发展策略，楚瑜却有不一样的想法。 好在孟初冬最初就没在这方面做什么事情，也没提多少建议，显然是打算留着让楚瑜自己来填满这一片的空白。 楚瑜尚未到增州，为了避免到了增州之后两眼一摸瞎，便只好先和郑无命开始打交道。 郑无命见了楚瑜之后，才知道这是一个和孟初冬不同的人。 孟初冬内紧外松，外表看上去比较随和，和谁都能说得上话，实际上滴水不漏，该不能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 楚瑜则是从外表就十分严肃，而且他想要达成的目标，那就一定要达成。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郑无命觉得有点头疼。 两个人坐在书房谈了一上午，连午饭都是下人送进去的。 一直到了傍晚，两人才从书房出来。 临走之前，楚瑜把郑无命送了出去，郑无命也表示了明天会来继续拜访的意思。 蝉娘已经抱着郑雨珊在马车上等了，郑无命上了马车之后，便靠着车厢壁闭上了眼睛。 “爹爹，你累了吗？”郑雨珊小心的挪到了郑无命的身边。 蝉娘也从垂眸状态抬眼看了他一下，“爷，那位楚大人很难缠吗？” 郑无命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看向蝉娘，而是看着车顶，“和孟初冬差不多吧，只不过孟初冬的力道都藏在巧劲之下，这位大人倒喜欢直来直往。” “也许是这位大人知道了爷和孟大人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 “就是这样才让人烦躁。” 半晌，郑无命啧了一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办法，要让出去的利益太多了，到时候岛上那些被我按下去的人也要反弹了。” 蝉娘低下头去，“这不正合爷您的意思吗？” “那也得几年后，现在我还得牢牢抓着琼岛不能放，否则楚大人凭什么和我谈合作呢？沈家，兰家，哪个不能跟他去合作？” 第1828章 化险为夷（20） 楚瑜也和孟初冬在书房说话。 “你怎么看？”楚瑜把今天和郑无命谈判的结果给孟初冬说了一遍，顺便问了孟初冬的意见。 “坚持你坚持的就好，我的目标是将航海权收回朝廷，再由朝廷下放给他们，你的目标是保持这件事的基础上，再看增州的发展，以及保证增州的不混乱。” “收回航海权和增州不乱，这几乎是个悖论。” 孟初冬笑了一下，“总有路的，郑家现在不是已经可以坐下来谈了吗？沈家的话，他们虽然也想做官航海两手一把抓，但是当你告诉他只能两相权衡取其一的时候，他们会做出自己的选择的。” 楚瑜点点头，“郑无命也是这么说的，只是……” “怎么？” “我觉得郑无命并不是这么服管的人。” 孟初冬闻言一笑，“没错。” 楚瑜正耐心等着孟初冬的解释，孟初冬却不多说什么了，“你把增州想象成一个囚笼，而他们是在囚笼里呆了几百年的人，或许你就能明白，他们到底都在想什么了。” 楚瑜闻言若有所思，最后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去看看舒雅，你呢？” 孟初冬也跟着起身，小小的伸了个懒腰，“累了一天，自然是回去洗漱睡觉。” 楚瑜伸出拳头在孟初冬肩头碰了一下，两人当即分开，各自寻各自的媳妇去。 孟初冬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孩子们都睡了？” 季非夜正在书桌前面画着什么，孟初冬凑过去一看，是今天两个孩子和郑雨珊在一起玩耍的模样。 只见季非夜头也不抬，“中午他们跟着郑雨珊玩疯了，傍晚吃过之后立刻就困了，让人给他们洗干净了之后就送到床上睡觉去了。” “我还有一会儿才能画完，你赶紧洗漱去。” 孟初冬被季非夜赶着去洗漱。 季非夜则继续低头把郑雨珊的模样勾勒完毕，至于颜色，只能等明天有空的时候再来上了。 孟初冬洗漱完了出来，就见季非夜已经换好衣服躺在床上了。 “我看今天楚瑜和郑无命谈了好久，是谈判进展不顺利吗？郑无命有很多顾虑？” 孟初冬在床上坐下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双方顾虑都太多，互相试探着呢，这我是没办法的，若是他们不信任对方，这样以后也不好。” “反正还有几天，实在不行等我沐休了，请他们出去吃顿酒看看。” 楚瑜对于郑无命的信任目前几乎没有，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这种信任并非孟初冬在一旁担保就有结果。 所以孟初冬依旧是希望他们两个在互相了解之后再来促进合作。 “所谓男人的友谊都是酒桌上喝出来的吗？” 孟初冬吹灭了烛火，反手将季非夜抱了过来，待她寻好睡觉的姿势，这才拉好薄被子，“不，是喝酒吃饭属于休闲，休闲的时候人也更容易放松。” 季非夜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真的希望这件事早点解决，也许蝉娘的问题也就跟着迎刃而解了。” 孟初冬见季非夜困了，也就没再追问蝉娘什么问题了。 第1829章 慈悲事（1） 楚瑜和郑无命谈判的拉锯战持续了好几天，到了乔书乐的行业行会成立那天，两人干脆一起过去观礼了。 季非夜本来打算过去的，可是旭哥儿从早上开始不知道怎么的就不太舒服，请了陈大夫过来看，说是受了风寒，把季非夜登时给紧张到了。 当天季非夜便使了红杏过去给乔书乐说一声，她来不及过去了。 旭哥儿这会儿脸烧的有些红，松香把熬好的药端了过来，季非夜亲自拿着勺子开始给旭哥儿喂药。 药很苦，旭哥儿根本不爱喝，季非夜一边劝一边想办法才喂进去大半碗。 “旭哥儿，再喝一点点，喝过了就不难受了。” “等你喝过药，娘给你熬甜甜的南瓜羹好不好？” 松香就要吩咐厨下去熬南瓜羹，却见季非夜摇了摇头，“我等会儿亲自给他熬粥。” “再去问问朝云暮雨，菡姐儿怎么样了？不要菡姐儿也病了。” 松香连忙点头，指了香巧过去问情况，自己则在一旁服侍。 待旭哥儿喝下药，渐渐安稳下去，烧也慢慢退了，季非夜才放下心，命松香一步不离的守着，自己亲自去看了菡姐儿。 这会儿菡姐儿十分乖巧，看到季非夜也不伸手要抱，只是说了一句哥哥。 “哥哥生病了，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会陪着菡姐儿一起玩。” 菡姐儿好像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 季非夜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娘去煮南瓜羹，菡姐儿到时候和哥哥一起吃好不好？” “好。” 季非夜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她话的意思，但是菡姐儿这么乖巧还是让她心里仿佛流过一道暖流。 “菡姐儿真乖。” 季非夜说自己亲自去煮那就是亲自动手，到了小厨房，季非夜直接摒退下人，秋卉之前去大厨房取了牛乳和南瓜过来，已经摆在小厨房里了。 季非夜碰了下那个南瓜，南瓜便和空间里种植出来的南瓜换了，她已经许久没有在空间里种什么东西了，这还是好久之前种的，一直留在小木屋的那个地下室里。 若不是旭哥儿这回生病来的凶猛，季非夜也不会把空间里的东西再随随便便的拿出来。 只是那是她的孩子，虽说最初的时候就喂过他们各自一滴灵泉水，可是毕竟不是包治百病的东西。 这会儿拿南瓜出来做南瓜羹，也不过是因为这饱含灵气的食物味道鲜美不说，也有利于消化，能让旭哥儿的病好的更快些。 季非夜一边想着，一边做好了南瓜羹，然后分成两个小碗，放到托盘上。 这才到外面叫了个丫鬟进来。 守在小厨房门口的正是香巧，香巧看到那边的托盘，立刻端着托盘跟上了季非夜的脚步。 “松香，你去把菡姐儿抱过来。” “主子，旭哥儿还在病着……” “我知道你怕给菡姐儿过了病气，无妨的，你带着菡姐儿在屏风外面吃，我在里面喂旭哥儿就好。” “我答应了菡姐儿的，让她陪着哥哥一起吃，总得让他们两个近一点儿。” 松香立刻就应了。 第1830章 慈悲事（2） 兄妹两个隔着一扇屏风，一人吃下去一碗香香甜甜的南瓜羹，然后菡姐儿独自去玩耍，旭哥儿则又沉沉的睡过去。 下午，孟初冬匆匆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旭哥儿。 “旭哥儿怎么样了？” “烧已经退了。”孟初冬回来了，季非夜也松了一口气。 孟初冬过去亲自看了旭哥儿的情况，甚至头贴着头感觉了一下旭哥儿额头上的温度，然后就被季非夜赶去洗手了。 “你才从外面回来，就这么往他脸上贴。” 确定旭哥儿额头上是不烫了，孟初冬才松了一口气，“是退了烧了，我先去换衣服。” 等孟初冬换了套衣服出来，松香也送了茶水过来，孟初冬捧了一杯茶，和季非夜一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今天我去看了乔书乐办的善堂。” 季非夜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刚刚还照顾了发烧的旭哥儿一整天，这会儿对于那些失去了父母，好不容易得到一处庇护所的孩子们很是关心。 “这件事还是我提出的，结果我却从来没去看过……”季非夜心里起了一些自责，她想要抽出时间很容易，所谓忘掉也不过是借口，终归是……没有放在心上去在乎罢了。 孟初冬本意并不是想引起季非夜的自责，“想去看很容易啊，不如等旭哥儿好了，在你走之前，你带着两个孩子过去看一看，不就好了？” “这善堂并非你所办，你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季非夜想了想，“你倒是提醒了我，四季锦赚了那么多钱，如果可以的话，也应该多做一些事情了。” “三娘，”孟初冬轻轻的握住季非夜的手，“不要想那么多，有些东西是你该得的，你忘了啊，大的方面说，新盐，泽工局研究种子的思路，还有冶铁法等等，小的来说，就是云林镇的那个四季锦织坊，养活了多少户人家？” “若以功德论，你身上的功德该有三尺厚了。” 季非夜恍然，“是我钻牛角尖了。” “是旭哥儿生病把你给吓到了，你看到孩子，就想着要帮着那些孩子吧？其实不必如此，小孩子年纪小，偶尔生病也很正常，像是你我是大人，不也偶尔会生个病吗？” “是啊。”季非夜其实是有点自责的，旭哥儿会发烧是因为昨天乳娘和丫鬟们带着他在院子里玩，他一下子看到了池塘，就要过去玩水。 乳娘和丫鬟们一时没拦住，她从外面进来看到了也没阻拦，任他玩了一会儿才让丫鬟们带着他回去换衣服的。 大概也就是那会儿功夫，让他受了凉。 “好了，三娘，孩子以后总要长大的，到时候我们还要放手让他们去外面，如今不过是磕着碰着生个小病，总有我们顾不到的地方。” “你这样的话，以后我怎么敢说让旭哥儿菡姐儿跟着习武强身呢？” 季非夜挣开孟初冬的手，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这玩水生病了跟习武有关系吗？” 孟初冬见季非夜打起了精神，这才笑着搂了一下她，“打起精神就好，虽然没关系，但是对孩子来说都是吃苦啊，你以后可不要舍不得。” 第1831章 慈悲事（3） 季非夜摇摇头，“不会舍不得，他们那些辛苦是为了使自己更强大，这些苦，我们自己也吃过。” 孟初冬被季非夜一句话也带到了回忆里，随后笑着摇摇头，看了看床上的儿子正睡着，呼吸平稳，也不再烧。 便示意旁边的松香盯着，自己却拉着季非夜起身。 “去哪儿？” “你突然说起往事，到叫我想起你才嫁给我的时候了。” “嗯？”季非夜回忆了一下，“我刚嫁给你的时候，就记得你是个傻大个。” 孟初冬也不恼，“是啊，那会儿我就是个傻大个，一腔郁闷无处发泄，好在他们虽然不靠谱，却阴差阳错的让我娶到了你回家。” 说话间，孟初冬已经带着季非夜到了小厨房。 “到厨房来做什么？” “你刚刚嫁给我的时候，我们家那么破那么旧，做饭的条件也很差，后来都是你想方设法做好吃的给我吃，我却只做过那么一两回，如今我给你做碗面好不好？” “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做顿饭。”季非夜虽然嘴上嫌弃，实际上却半分嫌弃都没有，乖乖的跟着孟初冬到了厨房里。 因着孟初冬经常晚上不能及时回来，所以这小厨房里一直是备着面粉的，再有就是两个孩子要吃东西，那鸡汤撇了油再放进泡好的米煮粥十分营养，所以小厨房里也一直熬着鸡汤。 孟初冬会的面就那么一种，在面粉里加入细盐和水揉好了，就放在一旁醒发。 等着面团醒发的时候，孟初冬直接拉着季非夜在外面园子里逛了一会儿。 “如果现在回到当初娶你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娶了三娘你就能平步青云，我大概是不信的。” 季非夜侧过头看了孟初冬一眼，“为什么？” “我那时候满心想着的就是，等把你娶回家了，我怎么才能让你不受委屈，我要是跟着商队跑了你一个人在家里被欺负怎么办，我要是不去商队里，又怎么赚钱养媳妇。” “没想到你还有过这么两难的时候？” “是啊，那个时候一个劲的在想，要是到时候劝着你跟我一起去商队，不知道你一个官家小姐会不会同意。” 季非夜顿时就笑了，“没想到娶回来一看，哇，弱不禁风，别说出门了，走个三里地都要气喘吁吁的，对吗？” “是啊，所以那会儿就在想，不管怎么样，先分家，分家了带着你走远了也好，不能留在那里，要不然我连媳妇都守不住了。” 孟初冬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谁知道我媳妇后来那么厉害呢。” “那是你小瞧了我。” “不能怪我。”孟初冬忍不住为自己叫了个屈。 季非夜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现在这样，真好。” 每一次想到过去，每次看看现在，心里的感慨都是那么一句话，他们能携手走到现在，能走到这个地步，能这样站在这里，真好。 艰难困苦他们一起走过了，以后的幸福和美好也要在一起好好的分享。 孟初冬拉着季非夜逛了小半个园子，“面团应该已经醒发好了，我们回去煮面条去。” 第1832章 慈悲事（4） 白天时，旭哥儿和菡姐儿隔着屏风吃了一碗季非夜亲手煮的南瓜羹，傍晚，季非夜和孟初冬坐在桌前分食了一碗孟初冬亲手做的面条。 面条并没有那手艺精湛的厨子做出来的那么好，但是季非夜却觉得十分好吃。 过了几日，旭哥儿的病彻底好了，又开始拉着丫鬟的手，想要满院子的跑了。 季非夜便起了带着这两个孩子去一趟善堂的心。 次日一早，管家便备好了马车，季非夜带着两个孩子坐上了马车，松香红杏跟着季非夜在前面马车，朝云暮雨则在后面的马车上，那马车上还有不少东西，一些给孩子们做的点心，一些布料，还有一些玩具和书本。 善堂的孩子们正常的吃穿肯定是不缺的，但是说有多好那也不可能，基本的温饱，以及一些基础知识的教学。 坐马车到善堂大约三刻钟的功夫。 车夫在前面说到了的时候，季非夜便将两个孩子的衣服整理了一下，那边朝云和暮雨过来，两个人将孩子抱下马车。 旭哥儿和菡姐儿现在自己走还不那么利索，但是一旦有人牵着他们，那是绝对要靠自己的双脚往前走的，再不肯让人抱着。 只有累了的时候，和爹娘抱着，他们才不会挣扎。 所以朝云和暮雨便是一人牵着一个孩子，而季非夜站在一旁，红杏和松香去后面的车上跟车夫一起把东西卸了下来。 善堂的人已经迎了出来。 负责善堂的是一位中年妇人，看着约莫三十岁左右，容长脸，未语先笑，让人第一印象便觉得不错。 “夫人，民妇蒋元娘，乔老板命民妇在这善堂里做活，听闻今日夫人要过来，乔老板因有事去了别处，故让民妇过来接待夫人。” 季非夜点点头，随口问了几个问题，“蒋元娘，这善堂里一共多少孩子？” “回夫人，一共三十五个孩子，其中男孩十个，女孩二十五个。” “一岁的女孩七人，两到三岁的女孩六人，四到五岁的女孩六人，六到八岁的女孩四人，九到十岁的女孩两人，男孩那边，一岁的一共是五人，两到三岁的三人，四到五岁的两人。” 早知民间容易重男轻女，却没想到被遗弃的女孩子竟然这么多。 “这些孩子……” “那才一两岁的，都是被丢在城门口，城门下面，被咱们的人发现了捡回来的，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咱们城中原本有个乞丐帮，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他们虽然连自己都养不活，可是也瞧不得那些婴孩就这样死掉，后来乔老板把那些乞丐都找了过来，年纪小的放在了善堂，年纪大的，带走了，说是叫他们一些技能，让他们学个手艺好好活下去。” 蒋元娘对善堂的情况十分了解，如今季非夜问起来，她也是对答如流。 季非夜大致了解了情况，除了长叹一声，也无别的话可说。 恰好这个时候，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年轻妇人，“蒋娘子，今早在善堂门口捡回来的那个孩子发烧了。” 蒋元娘一听神情紧张起来，“快去寻大夫，就咱们街角的那个杜大夫，快请他过来给孩子看看。” 第1833章 慈悲事（5） 杜大夫正好就在医堂当中，有人来请立刻就背着医箱过来了。 一见那小女孩烧的脸色通红，连忙给她诊了脉，一叠声的让人拧个冷帕子过来敷在她的额头。 “再取帕子浸湿了拧干给她身子都擦一遍。” 吩咐完了之后，杜大夫诊脉也好了，略一思索便提笔写下了一张药方。 旭哥儿和菡姐儿被丫鬟带着到一旁玩耍去了，季非夜便跟着过来了，那大夫写完了药方，季非夜接过来看了看。 只见药方与陈大夫给旭哥儿开的差不离，只是药材所使用的分量上面有所差别。 季非夜点点头，交给蒋元娘，让她拿去抓药。 好在医堂并不远，很快就抓了药回来，给那杜大夫过了目，就有人拿去熬药了。 等到那小女孩喝了药，呼吸渐渐平稳下去，杜大夫又诊治了一回，只道按照他开的药方服药便会渐渐无碍，这才收了诊金告辞。 季非夜和蒋元娘也不好一直在这屋子里，蒋元娘便邀请季非夜去看看其他孩子。 一路上，经由蒋元娘介绍，季非夜才知道，这善堂分为三个区域，其中她刚才呆着的地方就是孩子们平时休息睡觉的地方，一排十来个小屋，分成了两个院子，男孩一个院子，女孩一个院子。 那年纪稍大一些的晚上可以自己睡觉的在一屋睡，年纪还小根本不懂的，晚上则有个娘子在一旁陪护。 特别是那一岁多的孩子，若没人看着，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那个孩子若是没有个娘子在一旁守着，怕是烧没了都没人知道。 如此安排，季非夜明白这善堂，乔书乐是真用心了在做的。 只是也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不是能一直持续下去。 随后蒋元娘说起了在这善堂里工作的妇人，在这善堂里的基本全是妇人，蒋元娘主要负责这个善堂，钱财管事一把抓，厨下是两个妇人，主要负责这么多孩子平时的伙食，平时照顾这些孩子的就五个妇人，两个妇人看着那些还不能走路的孩子，一个会识些字的带着那些年纪大的识字，还有会一个会些刺绣功夫的，会教那些女孩子女红。 “那七八岁的男孩子呢？” “过了六岁的男孩子就被乔老板带走了，说是到另一个地方好生学些强身的武艺，也可以去念书，或是学一门手艺。”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孩子早早的失去了父母，七八岁正是可以去学习了，现实生活容不得他们娇气的说不想念不想学很辛苦。 “那女孩子是到十岁之后再被人领走？”季非夜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善堂里的女孩子比男孩多了。 有重男轻女的缘故，也有六岁以上的男孩都被领走的缘故。 蒋元娘点点头，“现在六岁以上的女孩子，每天除了要学习女红以外，还要学习怎么照顾更小的孩子，否则光是几个娘子，是照顾不过来的。” 季非夜点点头，这会儿她们已经走到孩子们生活学习的区域，旭哥儿和菡姐儿这会儿正被朝云和暮雨牵着，好奇的看着这个与家里完全不同的地方。 第1834章 慈悲事（6） 这一片空地大的很，不过却没有多少可以玩的，不过摆了几套桌椅，一些四五岁的孩子这会儿正坐在桌子前面，好奇的看向他们。 季非夜沉吟了一会儿，“我带了一些玩具和吃食过来，蒋娘子你拿了给这些孩子分了吧。” 蒋元娘立刻向季非夜道谢。 季非夜点点头，心想这个空地上，倒可以放一个滑梯，再建两个秋千，再仿着现代的篮球场弄个篮球架，给这些孩子们弄个球什么的，投投篮运动一下练练准头什么的也好。 那边两个小的已经看到了季非夜，拖着丫鬟的手就往这边跑。 季非夜注意到那些守在桌边的孩子们眼里露出一点羡慕的光芒来，然后很快就被蒋元娘派人拿过来的东西给吸引住了目光。 “大家过来一下，这些是这位夫人送过来给大家的点心，玩具，还有书籍和布料，点心呢，我现在就给大家分了，大家不要吵，每个人都有，去林娘子那边去领好吗？” “玩具呢，有给女孩子玩的，也有给男孩子玩的，我都放到卢娘子那边，大家想玩的时候可以去问卢娘子去要，但是不能弄坏，要大家在一起玩好不好？” “书我会让陈娘子每天给大家读书的，想要念书识字的就要好好听着了。” “然后马上就是夏天了，这些布料我就拿过去给大家做新衣服好不好？” 蒋元娘把这些东西的分配当众念了出来，这些孩子们也很懂事喊了一声好，随后就去林娘子那边排队拿点心了。 季非夜带过来的点心不少，林娘子她们也没有留着自己吃的想法，给每个孩子分了两块，剩下的就拿去厨房那边，说是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给大家吃。 旭哥儿和菡姐儿正扶着季非夜的腿，他们平时吃东西很准时，这会儿不是吃饭的时候，故而对点心什么的不感兴趣。 季非夜正要蹲下去，就见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大约五六岁的模样，他双手捧着两块点心，点心都是放在油纸上的。 只见他跑到季非夜面前，双手递出，“夫人，这个给小弟弟小妹妹吃。” 季非夜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下几个大人的神情，发觉他们也是很惊讶，便明白这不是什么安排好的节目。 她蹲了下来，“你给小弟弟小妹妹吃了，你自己吃什么呢？” 那男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爹爹教过，要礼让弟弟妹妹。” “可是那里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啊。” “他们都有点心，可是这两个弟弟妹妹没有点心。” 季非夜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也不用给他们，他们若是饿了，自然有点心吃。” 那男孩歪了歪头，点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他就转身跑向那边的桌子，坐下来开始吃点心。 季非夜仔细观察了一下，见他行为举止并不粗鲁，反而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便问了一句蒋元娘，“这个孩子是什么情况？” 蒋元娘有些紧张，她担心这个孩子的行为惹怒了季非夜，当下赶忙解释道。 “小林就是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平时他也经常照应那些年纪小的孩子，没想到……” 第1835章 慈悲事（7） 季非夜摆摆手，她不想听蒋元娘这补救似的溢美之词，“我是问他是从哪儿来的？” 蒋元娘松了一口气，这位孟夫人看来是不打算计较什么，便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夫人，厨房和孩子们平时吃饭的地方都在那边，这里就剩下一个学堂和一个绣堂了，夫人要看看吗？” “去那边看看吧。”学堂和绣堂没啥好看的，季非夜现在也不想让自己探听那个孩子情况的行为落入那些孩子的眼中，便伸出手，两个奶娃娃立刻抓住她一只手，季非夜却避过小娃娃们的手，伸手将他们抱了起来。 季非夜并不是很高，算是身材娇小的那一种，一下子抱着两个孩子在怀里，别人看着总归觉得有些臃肿。 跟着她的丫鬟们倒是习惯了，不过这会儿朝云暮雨也不敢上来让季非夜放下孩子们，倒是红杏和松香上前来，“主子，您还有事情要忙，抱着二少爷和三小姐不方便，不如让我们来吧。” 好在旭哥儿和菡姐儿并不介意换做红杏她们抱着，便伸出小手臂给两个丫鬟抱着了。 等到那些孩子们都看不到她们了，蒋元娘才将那孩子的来历一一道来，“夫人，之前我有说到，咱们这善堂里有的孩子原先是乞丐，这个孩子就是一个乞丐。” “听那些还记得他情况的乞丐说的是，他原本是被拐卖的，然后不知道怎么逃了出来，结果他当时差点死了，就被那些年纪大点儿的乞丐给捡了回去。” “拐卖的？” “许是北地人，他刚来的时候说话还带着点儿北地口音，这会儿到分辨不太清楚了。” 季非夜点点头，小孩子的学习模仿能力很强，经常跟他们在一起，口音也慢慢变了会很正常。 “北地口音是多北呢？” 蒋元娘思索了一会儿，“我以前在码头做过事情，以往有些同州云京的人过来，他刚开始的口音跟那些人有些像，但是也许是跟着那些乞丐在一起生活过一些日子，有些听不太明显了。” “他叫什么？” “我们叫他小林，他自个儿只记得自己姓林，名字之类只要我们一问，他就想不起来，然后就会头痛，我们请了大夫过来看了，说是之前被拐子打过。” “那些拐子对待孩子都是这样，凡是拐过来的孩子，只要记得自己名字的，一旦说自己的名字那就毒打一顿饿一顿，久而久之，那些孩子就会觉得只要不说名字，把名字忘掉就不会挨打了，然后就把自己的名字就这么忘了。” 季非夜没想到，那孩子看似乖巧，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经历。 “夫人，我说您别生气，小林这孩子很乖巧的，他对待任何人都很友善，刚才也是无意当中的冒犯之举。” 季非夜缓缓的摇头，“不，我是觉得他这样是有问题的。” “什么？” “我也说不好，但是蒋娘子，凡是孩子，他们还不懂事的时候，若没有大人教着，是不会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别人的，他也才五六岁吧？一直这么做，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第1836章 慈悲事（8） 蒋元娘一时语塞，她也回答不上来，她是觉得小林有些奇怪，但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孩子并不是什么奇怪的行为，只是喜欢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别人罢了。 而且她还特地让人注意了，担心这孩子平时没吃饱，但是这孩子一直表现很正常。 季非夜知道这不是蒋元娘的过错，便软了声音，“蒋娘子，这不是你的错，对了，平时他把东西给别人的时候，可有人拒绝过？” 蒋元娘被问住了，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的孩子不比平常人家的孩子，哪有给了东西还会拒绝的？都是平常相熟的。” 像季非夜的孩子这样不要吃食的孩子，才是不常见的吧？ 季非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蒋元娘心里有些惴惴，但是她也不敢追问季非夜问这个是为了什么。 厨房和饭堂是连在一起的，厨房在左边，饭堂就在右边，厨房比较大，四个锅灶一起烧，两个蒸饭煮粥，两个用来做菜。 “因为小孩子比较多，那些小孩子也没有多少奶能喂，多是喝些米汤，逢到吃肉的时候，就在米汤里加些肉糜，平时都是加些软和点的菜在里面。” “大一点的孩子都是两个菜，今天中午的饭是糙米加苞米一起煮的饭，菜时炒空心菜和腊肉蒸豆米。” 平心而论，一些普通农户人家吃的也不过就是这些菜罢了。 季非夜觉得还可以。 等到吃饭的时候，都是让孩子先吃，等孩子们吃完了，这些大人们才匆匆吃几口。 季非夜自然不是留在饭堂那边吃饭，而是蒋元娘单独拨了个厢房让她去休息。 她吩咐朝云和暮雨好好的看着两个孩子，旭哥儿和菡姐儿吃的是他们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又留下松香在这边照应，自己则带着红杏离开了。 季非夜已经记住了去饭堂的路，她自己没有过去，而是让红杏前去瞧瞧，那个叫小林的孩子还在不在那边。 不一会儿红杏便跑回来了，“主子，果然如你所料，那个小林没有在吃饭。” 季非夜点点头，“去找蒋娘子吧？” 红杏有些好奇，“主子，那个小林是怎么了？” 季非夜心里隐隐约约有个想法，这会儿却不好跟红杏说，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见到了才能知道。” 蒋元娘一听小林不在吃饭，赶忙让人出去找，不一会儿那个林娘子跑了过来，见季非夜也在，便有些欲言又止。 不等蒋元娘开口，季非夜率先道，“无妨，说吧。” 林娘子还是有些犹豫，但是她还是把情况都说了出来，“小林在自己的房里，但是情况不太好。” 蒋元娘一下子站了起来，她之前对季非夜的话存有怀疑，这会儿整个人都惊到了，怎么会这么巧呢？ 季非夜点点头，“带我过去瞧瞧。” 那林娘子看向了蒋元娘，见蒋元娘没什么反应，便转身在前面带路。 等季非夜走出去一截了，蒋元娘才反应过来，她心里乱糟糟的，显得脚步也很急很乱。 第1837章 慈悲事（9） 到了小林睡觉的那个房间前面，林娘子有些紧张的推开了门，季非夜透过打开的门并没有看到小林，等跟着林娘子进去了之后，才知道为什么一眼没看到他。 这个房间里可以睡六个人，床是两层的，许是照着船舱里的那种设计来的，都是木床，上一层的床板是在木架子上面的，旁边有个木梯供上下，因此房间里是三张双层床并排放着，而对面则是一整排的桌子。 门一打开，便能看到左边是床，右边是桌子，而靠着门的这张床的上铺，就是小林的床位。 这会儿他正缩在自己的床上，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林娘子上去叫了两句小林，毫无反应。 季非夜知道这就是林娘子说的情况不太好。 季非夜一时目光有些暗沉。 她只是感觉到这孩子有些不对劲，但是当真看到这个孩子是这般模样的时候，她又有些束手无策了。 这是属于心理上的问题，季非夜闭了闭眼，轻轻拍了拍那林娘子的肩膀，示意她让开。 林娘子没办法，只好退后了一步。 季非夜看了看，干脆拿了个椅子过来，脚踩椅子，这样她便能与坐在床上缩在角落里的小林差不多高了。 “小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季非夜这样说的时候，就见小林抖了一下，嘴里念叨的更快了。 见他有一点反应，季非夜凑的更近了，这样也勉强把小林嘴里念叨的东西听了个大概。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人之初……” 小林嘴里一直念叨的是三字经，只是声音很低又很含糊，旁人听不太清楚，而且季非夜发现他每次背到融四岁能让梨之后就又回到了第一句。 季非夜干脆爬到床上，在小林面前跪了下来，转头看了眼林娘子，“去灯火过来。” 那林娘子应了一声，赶忙去拿了油灯过来，为免油灯的火星溅出来引着了被褥，她在油灯外面罩了个纸罩子。 季非夜将烛火放到旁边，确定就算是小林挣扎也碰不到的地方，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碰小林的手。 那手冰凉冰凉的，竟是一点儿温度都没有，季非夜想要握紧小林的手，却见他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身体又往后退了退，直到退无可退。 随后就见他开始发抖起来。 只是不管他什么动作，嘴里念叨的东西却一直没有停，每一次到了融四岁能让梨就又回到人之初性本善。 季非夜知道有些人心理出了问题，是会这样的，当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弟于长，宜先知。” 那边小林刚说完融四岁能让梨，便被季非夜接了下一句，他顿时就卡壳了。 季非夜慢慢的伸出手，身上淡淡的莲花香气能使人安静下来，她声音放的更柔，“小林，跟着我念。” “弟于长，宜先知。” 小林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却是空气，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季非夜却很有耐心，又慢慢的念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一直在等着小林努力跨出一步，将那一句念出来。 第1838章 慈悲事（10）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小林依旧颤抖着身子什么都说不出来，季非夜的声音仿佛是一道光，正努力打破他身周的壁垒。 小林知道这个温柔的女子的声音进入自己的世界，但是他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她的声音，而是痛苦。 沾了盐水的鞭子凌空飞来，下一刻就会落到他的身上，那一下不会让他皮开肉绽，只会在身上留下一道红痕，但是盐水却能从红痕里渗进血肉里，让他疼的满地打滚。 他只有不停的背着这记忆里唯一会的东西来抵抗这种痛苦，他不能说自己叫什么，不能记得父亲和母亲的名字，不能记得曾经住的地方是什么模样，不能记得伺候自己的丫鬟叫什么，只能不断的背着这一段三字经。 但是每次背到融四岁能让梨，他就想不起来接下来的是什么。 他明明记得父亲抱着他在书房里，然后一句一句的教过他，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季非夜已经将这个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感受到怀中孩子的瘦小，季非夜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蒋元娘她们根本没有想过，如此乖巧的一个孩子并非他原本就乖巧，而是他生病了，他的心里生了病。 等到最后小林昏过去了，也没有跟着季非夜年处那后面的一句。 季非夜离开的时候让红杏把小林带回去了。 蒋元娘本来不敢同意，但是季非夜直接揭露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善堂里也有她的一份，小半的银子就是从她的四季锦里出来的。 意识到来的这个也是个不能得罪的人，蒋元娘最后只好让季非夜把人给带走了。 所以孟初冬晚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又多了个孩子。 他以目光问季非夜，哪来的。 季非夜示意他不要问，等孟平带着小林吃过饭了，让丫鬟照料小林睡了，这才和孟初冬说起了原委。 “你的意思是……？” “对，你没觉得他眉眼很像一个人吗？” 孟初冬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见过的小孩的模样，半晌，有些迟疑道，“我仔细想了想，他眉眼似乎有一点儿像景山。” 季非夜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你见过黄景希吗？” 孟初冬脑中一道亮光闪过，“比起黄景山，他好像更像黄景希一点！” “对。”季非夜也是仔细看了看这个孩子才发觉的，她和黄景希也没见过几次，好在她这人记性特别好。 刚开始她觉得这孩子有点儿像黄景山，后来越琢磨却觉得和黄景希更像一点，但是若说他是黄景希的孩子倒说不通，季非夜就想起了黄景程。 黄景山和黄景希，黄景程都不是一个父母生的，黄景山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所以才过继到黄老那一脉，黄景希是定国公府二老爷和二夫人的孩子，黄景程是定国公世子。 定国公和定国公二老爷是嫡亲的兄弟，倒是黄景山的父母跟他们隔了一点，只是堂兄弟。 这些事情季非夜还算了解，又结合了这个孩子最初说话口音带着北地那边的口音，季非夜便想着，这个孩子是不是从北方拐卖来的，是不是跟定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第1839章 慈悲事（11） “那不如去问问景山？” 季非夜摇摇头，“暂时不可，且不说这孩子有心病，若是定国公府真的丢了孩子，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吧，哪能容这个孩子流落到了泉州？” “泉州距离云京，可不是多短的距离，拐子放着大片的北方地盘不去处理这个孩子，而是千里迢迢的带着他到了泉州？想想也不可能吧？” 孟初冬初时是没有往深了想，只是下意识的说了出来，经季非夜这么一说，倒是仔细思索了一番。 “确实有你说的这个可能，也许只是相像了一些，先寻访着吧。” 季非夜有些迟疑，孟初冬敏锐的察觉了，“三娘，怎么了？” “小林的家人曾经教他念过三字经，应该是学到了融四岁能让梨这一句，他遭受拐子的折磨过，把家人都忘了，却唯独记得三字经，而且每次背到这一句就会回到第一句重新开始背。” “而且……仿佛是对最后一句印象深刻，他不管是吃什么东西的时候，都喜欢分给别的孩子，只有孩子，没有大人，仿佛要看到所有的孩子都有，他才能安心的吃下去，今日他把自己的点心分给旭哥儿和菡姐儿，我没要，然后他就发病了。” “陈大夫怎么说？”孟初冬知道，季非夜肯定会把陈大夫请过来给小林诊治一番的。 陈大夫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三字经，这个让梨的故事是谁跟他说的，也只能那个人来给他解开。” “我试着把后面那句不断的在他耳边念出来，我感觉到，他很想把这句念出来，但是他做不到，硬生生把自己给逼昏过去了。” “三娘，你我都不是医者，若是他寻常不发病的话，不如先任其自然，我们顺便帮着他寻父母看看。” 季非夜也只好点点头，“担心他会发病，所以晚上我是让平哥儿陪着他吃饭的，我发现他好像只对比自己年纪小的孩子有执念，当平哥儿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没有一定要分给平哥儿的概念了。” 孟初冬点点头，“如此的话，让他在平哥儿那个院子里住着吧，使人看着他，他年纪还小，也伤不到平哥儿，倒是旭哥儿和菡姐儿年纪还小。” “不过也不能完全不问景山，我写个信去跟他旁敲侧击一下吧。” 季非夜闻言点点头，也只有这样比较好了。 到了睡觉的时候，孟初冬喊住躺下去要闭上眼睛睡觉的季非夜，“三娘。” “嗯？怎么了？” 孟初冬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三娘……我希望有时候你做事情，不要背负着包袱。” 季非夜有些不明所以，“夫君，你想说什么？” “我家三娘特别善良，这件事我心里十分清楚，我希望善良是我们家三娘的美好品质，而不是成了你的包袱。” “就算是最后我们没办法救好小林，也没办法找到小林的父母，我也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自责。” 季非夜明白了孟初冬的意思，心里温暖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细心。 “夫君，你放心，我不会的。” “我会这么做，只是因为正常人看到一个比较悲惨的孩子，都会有同情心的。” 第1840章 慈悲事（12） 孟初冬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搂着季非夜准备睡觉。 他心里想着，虽然季非夜这么说，但是正常人哪会做到这个地步？ 季非夜心里却很明白，她当了母亲之后，对于孩子，便多出了几分容忍，稚子无辜这个词在她心目中的重量才明显起来。 夫妻两个各自揣着心事睡了过去， 第二天季非夜收到了从云京寄过来的信，原来是二月里皇后娘娘先是产下一个小公主，随后三月头永宁也产下了一个小郡主，轩辕澈得了女儿开心，徐舒墨得了个女儿也开心，太后娘娘也就跟着开心。 不过皇后娘娘生产，这后宫的事宜就暂时交给太后娘娘管理，加上永宁第一回生孩子，身边也没个长辈什么的，太后娘娘就跟着忙了一段时间，到了三月中旬这才腾出时间里给季非夜写信，顺便问她归期。 季非夜看着归期这两个字，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微笑，太后娘娘这是把云京当做他们的家了。 这样一封信，就仿佛是家人从远方牵挂着。 季非夜将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然后小心的折了起来收进信封里，起身到书桌前面，提笔就开始写信。 她和孟初冬已经把出发的日子定了下来，五月十一那日出发，正好那会儿徐舒雅已经出了月子好几天了，她若是想要去增州，便是坐船过去也行。 郑无命和楚瑜的事情商谈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就要提前出发前往增州了，等安排人把徐舒雅送去增州，季非夜也好安心的返回云京。 写过了回信，季非夜想着她大概可能会错过两个孩子的百日，便命红杏将她早就准备好的长命锁等物一起装了个匣子，再封好，命人给云京那边送了过去。 随后季非夜就去找徐舒雅了。 “坐月子可无聊？”季非夜见了徐舒雅，看她正靠在那里，目光放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便问了一句。 近前了才看到徐舒雅竟然在落泪，季非夜登时变了脸色，直接训斥了紫苏和紫堇，“你们两个怎么着也不知道看着你们主子，这坐月子的时候不能哭的，你们主子伤心也不知道劝一劝吗？” 两个大丫鬟立刻就跪了下来，还是徐舒雅拦了一句。 “不怪她们，是我忍不住才哭了出来。”徐舒雅从枕头下面翻出一封信。 “我母亲给我回信了。” 季非夜在徐舒雅床头坐了下来，“这么快？徐夫人怎么说？” “信是我父亲写的，父亲说我母亲接到我的信，一看到我写在信上的内容，就厥过去了，等醒来之后就一直哭着说对不起我，没早些发现那陈嬷嬷是个刁奴。” “若不是我父亲拦着，我母亲就要撑着病体来泉州照顾我了，她才接到大哥写回去的信，知道大哥和公主殿下生了个女儿，都没想着去云京，却第一时间就想着要来我这里。” 徐舒雅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季非夜拿着帕子替徐舒雅擦干了眼泪，“误会说开了不就好了？” 徐舒雅扑到季非夜怀里，“三娘，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我母亲的。” 第1841章 慈悲事（13） 季非夜安慰了好一会儿，才让徐舒雅收住了眼泪。 紫苏打来热水，服侍徐舒雅洗了脸，抹了香膏，徐舒雅的脸色才好了不少。 “如今误会解开，正是要高兴的时候，若是徐夫人得知惹了你哭了这么一场，怕是真的要急的马上就要过来了。” 徐舒雅点了点头，“晚上我会和夫君好好说一说，给我父亲母亲那边回信让他们安心。” “这样也好。”季非夜不会提什么让徐舒雅去金陵养孩子之类，莫说楚瑜不会同意，徐舒雅恐怕也是不会同意和楚瑜分开的。 徐舒雅平复了心情，然后看向季非夜，“你找我什么事情啊？” “我想来说太后娘娘写了信过来，皇后娘娘生了个小公主，永宁也生了个小郡主，不过看起来你好像也知道了。” “皇后娘娘生了个小公主吗？我只知道永宁生了个小郡主，毕竟我哥写了信回家跟我母亲说了，父亲就在信上提了一句。” “一下子添了两个小姑娘，想必太后娘娘也很开心。” 太后娘娘真的很喜欢小姑娘，她自己就生了永宁这么一个女儿，疼的跟掌心明珠似的，皇室其他的女儿虽然也有不少，但总归是隔了一层。 如今太后娘娘自己的儿媳妇生了个孙女，自己的女儿生了个外孙女，她是打心眼里开心。 “我父亲母亲也很高兴，哥哥成家本来就晚，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季非夜笑了一下，“只要不是不喜欢就好了。” 才在善堂经历过重男轻女的状况，季非夜如今还是有些担忧的。 “不会不喜欢的，哥哥和永宁还能继续生的，如今只是第一个孩子罢了。” 徐舒雅并不介意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徐舒墨尚了公主，皇室本来就很开心了，这会儿要是表现出来不满意，那不是往皇室脸上甩巴掌吗？ 而且她这会儿对父母十分的相信，她父母绝不是这样的人。 “你五月初三那天出月子，初四是我夫君的生辰，初五就是端午节了，端午节的时候有赛龙舟，你想出去看看吗？” 这会儿已经是四月下旬，距离徐舒雅出月子也就不到十天的功夫了。 被闷在屋子里一个月，之前那段时间还是在船上度过的，对于徐舒雅来说，是绝对不好受的，季非夜这么一提议，徐舒雅也起了兴趣。 “这边赛龙舟是在海面的，醉墨居就比较适宜观赏赛龙舟，醉墨居的老板是知州夫人的弟弟，也就是潘大人的小舅子，到时候我定一个雅间就好了。” “只是楚瑜是不是过两天就要出发了？” “是的，还有两天他就该走了，不能拖太长时间。”提到这个，徐舒雅有几分低落。 “反正过了端午节，你就能去增州了，满打满算也隔不了二十天，你觉得呢？” 被季非夜一劝，徐舒雅也就没了低落，她一转眼就想通了，不过是二十天而已，比上她留在北边，待孩子能出行的时候再过来，这可好了许多了。 “那说好了，等端午节那天，我们一起去看赛龙舟。” 第1842章 慈悲事（14） 过了两天，楚瑜就要去增州了，这一回他也不忌讳什么，直接和郑无命的船一起走。 与其遮遮掩掩的，楚瑜觉得，不如一开始就表明他的身份和立场，反正增州这个地方，小刀子慢慢割肉是来不及的，还不如一开始就大开大合的动手，杀个措手不及是最好。 反正增州那一帮子官员基本都是废物，连孟初冬都不屑于见他们，直接利用增州几大势力将他们的眼睛给蒙蔽了来自己行事，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 楚瑜都有些磨刀霍霍的意味了，等去了先抄一轮家再说，说不定能为国库增加不少收入。 才刚到泉州和楚瑜汇合的新任增州卫所指挥佥事萧朝看到楚瑜的时候，觉得身上有些冷飕飕的。 郑无命看了这个萧朝一眼，以及海上那两艘船，那里便是萧朝带过来的卫所官兵了。 这样看是有些寒碜的，但是郑无命知道，他那三万私兵基本上是保不住了，如今只是想看看这个萧朝人品如何。 好在他还有一段时间去观察这个人。 季非夜坐在马车上，徐舒雅今天也想过来送行，好不容易被季非夜给拦住了，季非夜便是答应她过来帮她给楚瑜送行。 蝉娘和郑雨珊也在她的车上。 楚瑜原本是牧州知州，是陛下钦点的钦差，潘东阳知道了，不可能不过来送行的。 因此这会儿码头上泉州城的官员也不少，郑无命这会儿可不好光明正大的露面，他自己提前上了船，季非夜过来送楚瑜，顺带送蝉娘。 郑雨珊这个小姑娘还挺喜欢季非夜的，蝉娘便带着小姑娘上了季非夜的马车。 过来的时候郑无命给她送了两箱子礼物，季非夜准备的回礼也挺丰厚，多数都是给小姑娘用的玩的，也装了两箱。 这会儿郑雨珊被蝉娘抱在怀里，十分乖巧的跟季非夜打了招呼。 “孟姨，再见，以后来增州玩呀。” 季非夜笑着应了，随后外面红杏掀开车帘，蝉娘和季非夜分别戴上幂篱，一起下了马车。 码头上那些官员有些把目光投过来，当看到孟初冬往这边走过来，和其中一名女子形容亲密的时候，便猜测那女子或许是楚瑜的家眷什么的，便不再把目光投过去。 “蝉娘，你在增州一切要小心。” 蝉娘眼里闪过笑意，“多谢大人关心，大人请放心，蝉娘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的。” 她依旧是投效了孟初冬的一名幕僚，就算她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她也要时刻记住自己要做的事情。 “安全为上。”孟初冬还是叮嘱了一句。 然后就该是登船的时候，蝉娘抱着郑雨珊是跟在楚瑜和萧朝后面登船的，到了船上之后，小小的郑雨珊还对着季非夜喊了一句，“孟姨，记得来增州玩呀！” 季非夜也跟着摆摆手，笑着应了一句。 待船起航慢慢离开泉州城码头之后，潘东阳才走过来看向季非夜，“弟妹有空也可以去府上做客，夫人很是想念弟妹呢。” 季非夜对着潘东阳行了一礼，“等端午节那天，我想邀请夫人一起看赛龙舟，不知道夫人有没有时间？” “待我回去问她。” 随后孟初冬就和潘东阳一起回去衙门了。 第1843章 慈悲事（15） 五月初三，徐舒雅出月子。 上午阳光正好的时候，紫苏和紫堇把煮好的艾叶水抬进了房间，徐舒雅用艾叶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又把头发彻底洗了一遍，感觉整个人都轻了几分。 绞干头发换上衣服，徐舒雅比了比自己的腰身，“以前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穿上。” 紫苏在一旁安慰道，“夫人，秦嬷嬷说才生过孩子就是这样的，以后夫人能瘦回来的。” 秦嬷嬷原本是季非夜招过来照顾旭哥儿和菡姐儿的，结果徐舒雅没看上别的嬷嬷，就觉得这个秦嬷嬷不错。 季非夜问了秦嬷嬷的意思，秦嬷嬷的意思是但凭季非夜做主。 好在秦嬷嬷到季非夜这里也没多久，她家里就她和她女儿两个，也没什么一定要在泉州城生根发芽的打算，以后跟着徐舒雅去增州也可以。 到时候秦嬷嬷就和徐舒雅的孩子庭哥儿的乳娘一同前往增州。 楚瑜和徐舒雅的孩子的大名定了下来，就叫楚寒庭，大家便庭哥儿的叫了起来。 “夫人，孟夫人在催了，今天可是哥儿的满月酒，夫人你不能迟到的。” 庭哥儿的洗三在泉州城办的简陋，满月的时候楚瑜也不在，徐舒雅的意思便是不大办，只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即可。 徐舒雅过去的时候，季非夜已经在花厅里等着了。 庭哥儿躺在摇篮里，乳娘才给他喂过奶，这会儿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陌生的世界，旭哥儿和菡姐儿趴在丫鬟的怀里，低头看着那里睡着的小宝宝，不时的看一眼季非夜。 孟平带着小林坐在一旁，小林一下子看到了这么多陌生人，不由得有些拘谨，只是目光也时不时的往摇篮那边飘过去。 孟娇杏最近经常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做刺绣，这会儿也出来了。 坐在季非夜旁边的是凌菱，凌菱也抱着晓哥儿过来了。 徐舒雅没有见过凌菱，不过季非夜之前跟她提了，好歹是庭哥儿的满月酒，在泉州城这里亲朋好友也不多，凌菱也不是那搞事情的性子，请过来热闹一下也好，徐舒雅答应了。 这会儿季非夜就给两人介绍了。 “舒雅，这是凌菱嫂子，我跟你说过的，韩实大哥的媳妇，凌嫂子，这是舒雅，牧州知州夫人。” 凌菱未语先笑，“我晓得，咱们牧州的知州楚大人嘛，去过咱们镇上几次的。” “楚夫人气色看起来不错，月子里养得好。” 徐舒雅微微一笑，“多谢凌嫂子，这是晓哥儿吧？” 晓哥儿也就七个月大，被凌菱抱在怀里，面容白净，眼睛有神，徐舒雅看着就喜欢，将一块长命锁塞进他的襁褓里。 “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徐舒雅还特地念了一句祝福语，见小孩子咧开嘴笑了，自己也开心。 凌菱赶忙向徐舒雅道谢，她今天过来也是给庭哥儿带了满月礼的，韩实并不缺钱，凌菱也就不在这方面小气，准备了一个足金长命锁，再并一双亲手做的虎头鞋，一个虎头帽，诚意十足。 第1844章 慈悲事（16） 由于是家宴，便也没那么多讲究，很快就把菜色一一摆上来，季非夜率先入座，徐舒雅和凌菱也跟着入座。 花厅不小，中间隔着一道屏风，屏风另一边的桌子上就孟平带着小林在那边吃饭。 所有的孩子都留在了这边。 孟平仔细观察了一下小林的模样，轻轻一笑，拿起筷子递给小林，“你刚才也看到了，不会吃饭的孩子都被乳娘抱过去喝了奶，我弟弟和妹妹也有乳娘抱着在一旁喂，他们今天吃的是土豆泥和鸡汤粥，你这里也有土豆泥，不过和他们的用牛乳拌过的不一样，你这个里面加了鸡汁，要不要尝一尝？” 小林才拿上筷子，转头就被孟平把筷子拿掉，换上了小勺子，然后一小碗土豆泥就放到了他的面前。 “还有今天的鱼丸是厨下特别做的，是一大早渔船从海面海钓的黄狮鱼打成鱼肉泥做的鱼丸，又弹又鲜。”说着孟平又取了个小碗，盛了一小碗鱼丸汤，里面两个鱼丸，一个大花蛤，再加上清汤。 “怎么，不爱吃吗？” 小林回过神来，他举着勺子，给自己挖了一勺土豆泥，那样的鲜香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全部的味蕾。 他还是想看向屏风那边的孩子，孟平却突然动了一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小林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后他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开口，“你……你不用去照顾你的弟弟妹妹吗？” 虽然声音很低，可是孟平耳朵多尖啊，他笑了一下，给自己夹了个丸子，“那是因为他们不需要我照顾啊。” “我是他们的哥哥没错，可是他们的生活并不需要我去照顾，爹和阿娘可以养得起我们所有人，不需要我去把我的东西让给弟弟和妹妹。” “小林，你知道吗？阿娘给我说过一句话，你要不要听？” 小林侧头看向孟平，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是什么？” “分享是我有一份快乐，给你一份快乐，那我们就有了两份快乐，给予是我有一个苹果，给你一个苹果，我就没了苹果了。” 小林一时间没明白孟平的意思，只见孟平拿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烤鸭，那块烤鸭皮是焦糖色，片的很薄，蘸酱就很好吃。 “如果只有一块烤鸭了，我给你了，我就没有了。” “可是烤鸭还很多，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我们两一起吃，都会觉得很好吃，很快乐。” 小林夹起那块烤鸭，烤鸭皮烤的很脆，入口即化，他听着孟平的话，觉得自己好像也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鸭。 那是什么时候呢？小林脑海里闪过一个场景，然而那个场景闪的太快了，他什么也没记住。 那边孟平在和小林说话，屏风这边也能听到。 徐舒雅恍然，这就是季非夜说过的那个孩子，被拐子拐过了然后有心病的那个孩子。 季非夜轻轻颔首，“让平哥儿跟他相处着先，也许平哥儿更清楚怎么对待他才是最好的。” 因为曾经，平哥儿也是一个被伤害过的孩子。 第1845章 临行期（1） 次日就是孟初冬的生辰，两人现在已经有了默契。 季非夜大清早的起来给孟初冬做了一碗长寿面，看着孟初冬吃光之后，拿出自己做的新衣裳，“给你做了套新衣裳。” 孟初冬在季非夜脸颊边亲了一下，“给我换上吧，正好我今天要去宴请宾客。” “少喝点酒，晚上早点回来。”季非夜叮嘱了一句，然后展开衣服，鸦青色团花云纹云缎锦袍，这云缎是四季锦新织的布料，主要是这鸦青颜色极正，季非夜便拿过来给孟初冬先做了一套衣服。 孟初冬换上一套新衣裳，束好头发戴上帽子，整个人挺拔如青松。 “三娘，那我出门了。” 季非夜送孟初冬到门口，然后才回转。 明天她们要去看赛龙舟，已经在醉墨居定好了位置，除了徐舒雅以外，季非夜还邀请了乔湘和凌菱。 乔湘如今肚子也快五个月了，已经显了怀，潘东阳对乔湘这一胎那是心惊肉跳，毕竟之前乔湘可是大夫说伤了身子不好怀孩子的，这回好不容易有了，一家人都很紧张。 好在乔湘自个儿是心大的，一天到晚守在家里也守不住，接了季非夜的帖子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这一次是季非夜做东，自然要好好安排。 徐舒雅家的庭哥儿还小，自然不会带出去，自家的旭哥儿和菡姐儿就拦不住了，若是不带他们出门，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她闹呢。 凌菱那边说了，孩子不带着，有人帮她看着。 除此之外，就是孟娇杏，小姑娘把自己关在房里几个月了，不是绣东西就是识字，很是努力，如今也该出去松散松散，孟平也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念书好几个月，这回让他也把小林带着，一起出去玩。 这么多人，特别是孩子还不少，安排上一定不能有错漏。 红杏跟着季非夜把事情对了一遍，这才基本放下心来。 “出门还是你跟松香跟着我，翠缕要绣嫁妆，明日舒雅也不在，陆嬷嬷和翠缕要盯着整个院子。” “是，主子。” “主子，楚夫人那边是后日出发，秦嬷嬷跟着楚夫人走了，二少爷和三小姐那边怎么办？” “咱们上云京的时候，陆嬷嬷也不能跟着咱们走，就朝云和暮雨两个，我担心她们照顾不过来二少爷和三小姐。” “不是还有乳娘吗？问过了吗？两个乳娘要把她们的女儿带着吗？” 红杏立刻回话，“问过了，徐妈妈和曾妈妈都不打算带着女儿，她们的女儿已经快两岁了，早就断奶了，她们当时过来的时候，主子你拨了丫鬟去照料她们的孩子，如今照料的很好，她们说到时候托付陆嬷嬷照看一下。” “如此也好。”季非夜不会对她们的行为评价什么，能尽量以她的孩子为先自然很好，她们要是不放心女儿一起带在身边，或者干脆送回云京给家人照料，她也不会驳回她们的意见。 不过她们做了这样的决定，自然是想好了以后该怎么做了。 第1846章 临行期（2） 次日端午节，孟初冬虽然不用去衙门，可是赛龙舟是官府组织的赛事，不仅潘东阳要在场，孟初冬这些官员也要陪着在侧。 之前季非夜就接到几张直接送到她手里的官员妻子的帖子，季非夜也没有全部拒绝，反正到时候若都在附近的话，去拜访一下也无妨。 大早上的，季非夜把孟初冬送出了门，转过头来才使了丫鬟去问徐舒雅。 待香巧过来回道徐舒雅已经准备好了，众人便开始出门。 出行需要的一切东西都已经提前备在车上，季非夜她们上马车之前，香桃和秋兰在马车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回，确定没问题才放下心来。 这是第一次，红杏点了香桃和秋兰出门，秋兰平素就很沉静，也不怎么争锋，倒是香桃，见新来的香巧很快就把她们三个人的风头给抢光了，心里总有些不快活，这次见到香巧和平时在她们三人里比较出挑的秋卉都没法跟着出门，反而是落到了她和秋兰头上，心里开心的很。 “等会儿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也去看看赛龙舟？”香桃和秋兰一起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在车上的还有朝云和暮雨。 这回旭哥儿和菡姐儿的乳娘没跟着出门，两个孩子在季非夜身边，由红杏和松香照料着。 朝云暮雨就在后面车上，和香桃秋兰凑在一起。 听了香桃的话，秋兰倒是没什么反应，朝云目光闪了闪，轻声细语的开口，“夫人待下人一向宽和，到时候应该会让我们去看龙舟的。” 暮雨扯了扯朝云的衣服，示意她不要乱说。 香桃没有注意到暮雨的动作，闻言捧着脸，“我都好久没出门了，到时候岸边一定热闹的很。” 这话一出，朝云和暮雨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她们跟在小主子身边，前些日子才去了一趟善堂。 马车里一下子就沉闷起来。 香桃看了看对面的朝云暮雨，以为她们巴结上了小主子，就看不起她这样的三等丫鬟，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等到了地方，朝云和暮雨距离车门近一点，便先下了车，到前面马车那里去准备带旭哥儿和菡姐儿。 香桃跟在后面下了马车，看到她们的背影之后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不就是伺候了少爷小姐嘛，得意个什么劲啊！” “她们什么也没做啊。”秋兰为朝云暮雨辩驳了一句，可惜香桃已经听不进去了。 见香桃还在原地忿忿不平，秋兰赶忙拉了拉她，“你还在发什么呆啊，夫人都已经进去了，咱们该拿着东西进去了。” 香桃这才不情不愿的去那边拿了东西，跟着一起上了楼。 两人才走到雅间外面，红杏便出来了，看到她们两个，也没注意香桃面色如何，“你们去醉墨居厨房那边吩咐一句，做些软和点的东西过来，等会儿二少爷和三小姐要吃的。” “还有去吩咐一下茶水点心，等会儿清闲了再让你们去看赛龙舟。” 秋兰连忙应了，拉着依旧不开心的香桃往醉墨居的厨房那边过去。 第1847章 临行期（3） 赛龙舟这样的活动在各地都大同小异，主要还是这会儿能够娱乐的事情太少了，一有这样的活动，大家便都出来凑了热闹。 不比孟娇杏她们这些还是半大的孩子都挤在窗前看海面上还没开始比赛的龙舟，季非夜，徐舒雅和凌菱都是在一旁坐着闲话，不一会儿功夫乔湘就过来了。 见乔湘已经显怀了，身边两个丫鬟神色紧张，季非夜起身迎了过去，“外面可是人多？” 乔湘笑了一下，“是啊，我要早上出门，你们知州大人偏不让，结果到了这附近，那路被堵的，马车根本难以前行，最后还是下来走过来的，他那张脸黑的哟。” 季非夜便笑着看向乔湘，“怕是你故意不给他提醒的吧？” 乔湘微笑，她家那个傻夫君，自从她怀孕之后，做出来的傻事也不止这一件了，不让他做他还会默默的不开心，还不如让他自己跌跟头呢。 乔湘也到了，季非夜邀请过来的人就算是到齐了。 菡姐儿这会儿还是跟着旭哥儿在被丫鬟牵着在这雅间里探险，这会儿季非夜可不敢让乔湘去抱菡姐儿了，孩子乖归乖，可是力气也大得很，根本不知道轻重，要是碰到了乔湘那就不好了。 好在乔湘也知道分寸，只是眼光黏在菡姐儿身上下不来。 徐舒雅见状也有些羡慕，“还是三娘你比较好，一下子儿女双全了，像我这样有了儿子，以后就要想办法盼着来个女儿了。” 凌菱也应了一句，“没生之前就觉得想生个儿子，替韩实他传宗接代，生了儿子之后，心里就想着，等儿子长大了是要跟他爹亲的，我要是生了个女儿，就能亲手教养她，替她梳头发，做衣裳，教她许许多多的东西，为她准备着以后生活的东西了。” 凌菱这话一出，在场诸人都有些感慨。 乔湘是其中感慨最深的那个，“说的真是一点儿没错，如今我就盼着我肚子里这个是个女儿，以全了我的念想。” 一时间，几个都生过娃的女人坐在一起，谈论孩子的那点事情，直到孟平过来请她们过去看赛龙舟。 乔湘摆摆手，“我就不看了，你们看了告诉我哪队看着比较容易赢的。” “对了，你们让丫鬟准备过银子了吧？等会儿要下注的，虽然说不是一定要下，但是这是个传统了，若是不随大流一点，总要招人闲话。” “准备过了，我们去看看那些龙舟都如何。” 说着几个人都走到了窗前，季非夜这里好东西不少，千里眼这样管制的东西，她这里都能拿的出来，这个雅间里一共四个千里眼。 孟娇杏见季非夜过来，便把手中的千里眼递给了季非夜，不成想季非夜摆摆手，“你看吧，我眼力还可以。” 海面上一字排开六支龙舟队伍，赤橙黄绿蓝紫六色不同，今天算不得风平浪静，海风吹到她们这里还算舒服，海上的浪却不小了。 在这样的浪头下面赛龙舟，那可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第1848章 临行期（4） 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季非夜回来便吩咐红杏，“等会儿帮我给蓝队押一注。” 不一会儿功夫，徐舒雅和凌菱也都回来了，各自吩咐都是给蓝队押注。 “都这么看好蓝队？”乔湘奇了。 “不知道谁能赢，三娘看好哪支队伍我就选了哪支队伍。”徐舒雅坦然的表示自己看不出来。 凌菱也是笑，“我也一样。” 乔湘想了想，“我记得蓝队……蓝色好像是司马家的龙舟，成了，那我也就选蓝队吧。” 这边大人们选中了蓝队，那边孟娇杏和孟平凑在一块，还有小林，三个人也选中了一支队伍。 三个小的可不想下注什么的，他们只是想确定自己看中的好不好，一时间就连年纪小的小林也有些激动，一直盯着海面，眼睛都不肯离开。 因着赛龙舟在海上举行，所以那示意赛龙舟开始的大鼓和铜锣也在一艘大船上面，六支队伍都准备好了之后，潘东阳示意了一下，便有鼓手举起了手中的鼓槌。 “咚。” 一声震人耳膜的鼓声响起之后，鼓点便如雨点落下，一下就让人也跟着激动起来了。 季非夜仔细听着，待鼓声停了，才赞了一句，“这鼓打的不错。” 节奏很好，振奋人心。 鼓声响过一轮，潘东阳拎起手中的大槌，朝着那面铜锣敲去，哐的一声之后，六支龙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一时间楼下面人声鼎沸，被下面热烈的气氛感染，旭哥儿和菡姐儿也啊啊了两声，想要看外面的热闹。 朝云和暮雨便抱着两个孩子凑到了窗前，让他们一起看外面的热闹。 不一会儿，朝云侧头轻声喊了一下暮雨，“你看，那不是香桃吗？她在做什么？” 这会儿不需要她们这些小丫鬟做什么，红杏也没为难她们，跟她们说了可以下去看看热闹，只要不走远就行了。 结果朝云看着香桃手里拿着个食盒在往后面走。 暮雨也看了过去，只是香桃在往后面走，她才看到香桃，就见香桃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 “不知道，她手里拿着东西。” 朝云想了想，“我记得那好像是咱们带出来的食盒，里面本来是给二少爷三小姐准备的吃食。” “吃食呢？” “在那边啊，下马车之后红杏姐姐就去拿过来了。”朝云回头看了看桌上，暮雨看过去，看到那边果然放着点心和汤盅。 “那香桃拿个空食盒往那边走做什么？” 朝云想了一下，“咱们马车好像停在那边了，她这是把食盒先送回马车上吗？” “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可是这食盒等会儿还是要拿回来装这些汤盅和碟子的，难道等会儿再回马车上去拿？” 朝云和暮雨两个低声研究了半天，也没明白香桃到底在做什么，后来看着香桃又拿着食盒回来了，脸上还有些红扑扑的，两人虽然还有些怀疑，可是她们实际上也没看到什么，只好闭口不再提。 很快第一轮赛龙舟的结果出来了，出其意料的是，蓝队并没有胜出，而是排在了第二，第一名是橙色那支队伍。 孟娇杏，孟平和小林都小小的爆发出了欢呼声，显然橙色就是他们看中的那支队伍。 第1849章 临行期（5） 最终获得胜利的是两支队伍，第一轮的时候橙队应了，第二轮蓝队后来居上，到了第三轮，这两支队伍分毫不让，最后竟然同时到达了终点。 潘东阳最后宣布这两支队伍同时获胜。 那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醉墨居虽然只有晚上才开门，但是酒楼老板的亲姐姐坐在楼上，乔书乐也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众人吃过午餐，这才准备回去。 乔湘是第一个走的，她毕竟怀着身子，在外面久了潘东阳也会担心。 凌菱其次，她和季非夜她们不是一条路，今天出来没带着孩子，这会儿便担心的紧，想早点回去看着孩子。 季非夜和徐舒雅落在最后。 好在这会儿围观的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季非夜带着已经困的睡着的旭哥儿和菡姐儿在前面马车上，徐舒雅的马车紧随其后，孟平，孟娇杏和小林在同一辆车上，最后一辆车上是其他下人。 红杏正在拿着帕子替旭哥儿把睡着了不小心流出来的口水擦掉，突然感觉车厢震了一下。 “怎……”红杏刚想问一句车夫怎么了，就感觉到外面马匹突然长嘶一声，马车顿了一下，随后就加快速度往前狂奔。 红杏和松香一下子没坐稳，差点摔向后面，还是季非夜一手一个把她们抓稳了。 随后季非夜打开车厢门，“怎么了？” 车夫一脸惊恐的抓着马缰，“马突然失去控制了！” “两匹马一起吗？” “是……是的。” 季非夜在狂奔的马车当中稳住了自己，看着前方狂奔的两匹马，马车被带着也是东倒西歪，红杏和松香是拼命抓着车厢这才没被摔出去。 季非夜一掌拍向车厢，整个车厢壁一下子就飞了出去，下一刻季非夜手中已经抱着两个孩子了。 “小九！” “姑奶奶，在！” “接着。”季非夜将两个孩子抛了出去，随后两道黑影闪过，将两个孩子接住，在一旁落下。 而季非夜又拎着红杏和松香扔了出去，随后一脚把车夫踹下了马车。 下一刻就见季非夜自己抓住了马缰，她脚下跃起，随后落在了其中一匹马身上，手中长剑乍出，一挥手就将后面的车厢给砍断了，再身周舞动两下，两匹马便被分开了。 小九轻功练的极好，这会儿很快跟上了马儿的速度，他看到那两匹马的红色眼睛，对着季非夜喊了一声，“姑奶奶，这马疯了！” 季非夜闻言，脸色更冷了几分，手中长剑猛然刺向身下，竟是将马脖子刺了个对穿，血液喷薄而出，那马也前腿一软，跪了下去。 季非夜却借势飞了出去，长剑舞动，雪光一闪，另一匹马也嘶叫一声跪倒在地，很快失去了声息。 从马车失控，到季非夜破坏车厢将车厢里的人扔出去，再到她把两匹马杀了，不过几息的功夫。 而在两匹死马旁边，很快落下几个黑色的身影。 让在暗处观察的人暗暗心惊，特别是在沿街上一座酒楼上的一个女子，那女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街道上的状况，口中喃喃，“她不过是个县主，怎么会武功？还有这么多暗卫？” 这会儿季非夜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眼神一利。 随后两名暗卫朝着那边飞奔过去。 第1850章 临行期（6） 徐舒雅在后面马车上给吓了个好歹，前面马车一出事，立刻就有暗卫过来控制住了她们的马车，让她先下马车，以免后面的马车的马匹也被做了手脚。 至于为什么这么肯定是被做了手脚，他们一看那马就知道不正常，肯定是马车停在那边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 孟平更是一下车就朝着季非夜飞奔过去了，到了近前的时候，季非夜还提着剑站在那里，衣裙上全部沾着血，她也没靠近孩子，两个孩子被惊醒了，都在那里哇哇大哭。 “红杏，松香，你们带着孩子先去舒雅那儿，好好把孩子哄一哄。” 红杏和松香赶忙应了，抱着孩子就往徐舒雅那边过去。 “阿娘，你没事吧？” 季非夜神情一软，“平哥儿乖，我没事，这都是马身上的血。” 不一会儿那边暗卫拖着个丫鬟过来了。 季非夜一看，记得好像是她院子里的一个三等丫鬟，叫香桃的。 “县主，刚才这个丫鬟鬼鬼祟祟的，我们拿住审问了一下，她上午的时候被人鼓动了，拿着食盒给车夫送了一回吃食，估计就是那会儿有人朝着马匹下了手。” 季非夜看了那丫鬟一眼。 香桃从来都不知道，自家夫人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那一眼几乎让她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她赶忙跪了下来，“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不知道会这样，奴婢只是觉得那些车夫大哥也很辛苦，才给他们送吃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蠢货。”季非夜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拖到一边去吧，既然是有人对马匹动手，那就一定有痕迹。” “是。”其中一个暗卫捂住了香桃的嘴，劈手对她的脖子就是一下，香桃立刻翻着白眼晕了过去，被人拖到了一旁。 那边马蹄声飞快，是孟初冬听闻消息赶了过来，他冲到季非夜面前才勒住马，从马身上跳下来就抓住季非夜，“三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孩子被吓到了，我这会儿一身的血，也不好去靠近他们，你去安慰一下孩子，那边……”季非夜语言一顿，看着被暗卫押过来的几个人，“人好像已经抓到了。” 孟初冬抱了一下季非夜，“三娘，你带着孩子他们先回去，换身衣服吧，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查个清清楚楚的。” 季非夜想了想，应了下来。 随后长剑一闪，被收了起来，只是没有人在意她到底把长剑收到了哪里。 季非夜带着平哥儿往后面的马车那边走，“是不是吓坏了？” 孟平点点头，“我知道阿娘武功比较好，但是事发突然，确实很吓人。” 季非夜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舒雅，娇杏她们大概都吓坏了，我这一身血腥气的。” 红杏已经把手中的孩子交给了朝云，然后拿着季非夜的衣服过来，“主子，我问那家客栈要了个房间，让人送热水过去了，主子去把衣服换了吧。” 等季非夜换好衣服下来，暗卫们把其他马车都检查了，马匹都没事，只是受惊了，不过在车夫的安抚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而之前那个被季非夜一脚踹下马车的车夫伤的并不重，已经被暗卫带走了。 第1851章 临行期（7） 一行人到了家中，红杏赶紧去让人泡了蜂蜜水过来给众人压惊，然后又让厨房煮了宁神茶，给各人都送了过去。 乔湘和凌菱都听说了季非夜遭遇意外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派人过来慰问，只有也有其他几个小官员家中派了人上门来慰问。 季非夜自己没出面，除了乔湘和凌菱那边是让红杏过去回复的以外，其他人都让陆嬷嬷给打发了。 这会儿季非夜端着一碗蜂蜜水，随手往里面放了一片柠檬，正小口小口的啜饮着，而季非夜面前，秋兰跪在那里。 “夫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秋兰本来就不是个好争斗的性子，一向都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所以今天香桃被人蛊惑着去给车夫送吃食的时候，秋兰虽然劝了两句，但是香桃不听，她也就没在管了。 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一想自己在这里安稳的日子马上就要没有了，不由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而下。 “你说那个跟香桃说话的丫鬟叫甘草，可知道她是哪家的？” 秋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她死命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一点，“她说她家老爷就跟着咱们家老爷做事了。” 季非夜神色微凛，“这一回虽然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和香桃一起出去，却不知道劝诫香桃，不顾大局，我这院子里是不能留你了。” 秋兰连忙磕头，“夫人，奴婢知道错了，求夫人不要赶奴婢出府。” 她们这样的丫鬟，要是被送到人牙子那里，以后就卖不到这样的好人家那里了。 “这些事情我都会交给陆嬷嬷处置，你求情也是无用，先下去吧。” 秋兰虽然不甘心，可是也知道这会儿不适合求情，也不用其他人催，自个儿抹了眼泪，悄悄的退了出去。 季非夜又喝了一口蜂蜜柠檬水，酸酸甜甜的味道将她心中的愤怒一层层的压了下去，思绪也就更加清晰起来。 她想起来，孟初冬曾经跟她说过，他手底下有两个人不怎么听话，虽然做事还可以，可是抱怨挺多，不过这事情潘大人也知道，去年年末的时候，这两个人的考评就不怎么好。 看着今天那形势，这人是专门盯着她的马车来动手的，后面徐舒雅乘坐的马车和丫鬟们坐的马车就没事，所以这个目标一定就是她。 她们家的马车都差不多，至少从外表上看过去没什么区别，只是内里装饰有些不同，这些人能那么准确的对她乘坐的马车的马匹下手，那一定是一大早的就盯着她了。 或许，不是从今天开始盯着，而是早就有意的在观察他们家。 如则不然，那就是家里出了内鬼。 上一次在花都县的时候，家里的丫鬟管事们就彻底整顿过一回，陆嬷嬷和秦嬷嬷来的时候也都仔细调查过，这些丫鬟也都是新买的人手，可是还是挡不住有人把人往家里塞吗？ 季非夜的神情渐渐地冷了下去，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最终还是红杏打破了一屋的沉闷，“主子，外面有人找，是那位小九爷的人。” 季非夜叫人家小九，这些丫鬟们可不敢叫，就在后面加了个爷，以示尊敬。 第1852章 临行期（8） “县主，我们初步审问了那个车夫，车夫表示前几天有个人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把县主你的行踪给出去。” 问一家的主人什么时候出去，恐怕只有车夫最清楚了，一般来说，像是季非夜端午节这一天要用车，提前一两天就要准备好马和马车。 “什么人查到了吗？” “还在查，之前从那家酒楼里抓出来的三个人已经交给了孟大人，孟大人和九爷正在审问她们。” 那三个人季非夜看了一眼，似乎是某家的夫人和身边的丫鬟，“她们应该不是主使者，背后还有人，一个小小的官员，就算是对上峰再多不满，也不敢弄这么大的手笔。” “而且亲自去现场盯着，这么蠢的人也能对我下手，还能成功，那真的是上天眷顾了。” 季非夜对于这种跳不了几天的秋后的蚂蚱不感兴趣，她想要知道是，背后对她下手的，和当初的冬桑背后的人，是不是同一伙人。 如果是同一伙人的话，明天徐舒雅要去增州，她就不能轻易放行。 孟初冬来到泉州，都能惹得他们下这样的狠手，楚瑜可是要去增州捅马蜂窝的，徐舒雅的安危那就是重中之重了。 当初刺杀潘东阳的幕后，孟初冬他们有几个猜测，这个猜测落在两个方向，一是增州，一是密云。 增州那边很简单，泉州作为开海禁的第一站，影响的就是增州，增州狗急跳墙很正常。 密云那边，则是陈立朝。 陈立朝以密云为据点，养兵需要的大量的银子是通过两件事弄到的，一就是在增州那边出海捞钱，他们的货物不多，但是密云那边产量最大的就是阿芙蓉，他们带着大批量的阿芙蓉到海外，再从海外换回来金银宝石，成为养兵的军费。 二就是拉拢一些目前对朝廷不满的人，譬如平康伯，苏家之流。 而孟初冬和季非夜不仅在破坏增州在海运当中的地位，还屡次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们过来想把孟初冬解决了也是理所当然。 “我能想到的，夫君应该也想到了，你们过去吧，有什么消息使个人过来给我说一声，我要去跟舒雅商量一声，看看明天这到底能不能走。” 不仅徐舒雅能不能去增州的事情，她要去云京这件事估计也要往后推。 等小九的人离开之后，季非夜便放下了手中的汤盅，“旭哥儿和菡姐儿怎么样了？” “二少爷和三小姐已经睡着了，主子要去看看他们吗？”红杏跟上季非夜的脚步。 季非夜过去旁边的屋子，这两个孩子刚才也受到了惊吓，这会儿躺在床上，头靠着头，脚抵着脚睡着了。 季非夜坐在床边看了他们一会儿，见他们睡得还算安稳，便轻声吩咐一旁的乳娘。 “好好在这儿守着，哥儿姐儿哭了好好哄一哄，有什么异常都要马上跟我说。” “是，夫人。”两个乳娘，还有朝云和暮雨都赶忙应了。 季非夜又伸手去摸了摸儿子女儿的头发，这才起身往徐舒雅所在的蔷薇园走过去。 第1853章 临行期（9） “竟然是这样吗？”徐舒雅先是震惊，随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没想到你们在泉州的日子竟然过的这样凶险。” “凶险倒是算不上，毕竟我身边还有陛下安排过来的暗卫，那些人就算是想要下手也要掂量掂量，这一次不知道到底是狗急跳墙，还是只是想给我添个乱。” “关键是这样的话，我真的不敢让你上路。”从泉州到增州，水路六七天，旱路更加难走，得差不多十来天才能到。 这路途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季非夜不敢说，也不敢去尝试。 徐舒雅为自己的安危考量，这会儿就算是想念楚瑜，也不敢随便说要上路，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还要为孩子考虑。 随后徐舒雅就想到，过几天季非夜自己也要准备去云京，“那你去云京这件事怎么办？” “看情况吧，我身边倒还好，你这里至少得让楚瑜派人护卫着，我才敢放心让你走。” 徐舒雅闻言点点头，“我去给阿瑜写信，要麻烦三娘你找人帮忙把信送过去了。” 见徐舒雅没有坚持着要去增州，季非夜放下心来。 折腾了这么久，这会儿也到傍晚了，厨房里早就做好了饭菜，分别给各房送了过去。 季非夜胃口不是很好，旭哥儿和菡姐儿受到了惊吓，黏着她不肯离开，她抱着孩子给他们喂了晚饭，然后给他们两个洗漱，又把他们送到床上。 陪着他们在床上躺了许久，唱了摇篮曲，又是哄了半天，才把两个奶娃娃哄睡了。 “主子，乳娘过来问，孩子要抱回去？” 季非夜回过神来，看着整安稳睡着的两个孩子，摇了摇头，“夫君大概会连夜审问，估计晚上不会回来了，就让他们在我这里睡吧。” 红杏悄声退了出去。 季非夜躺在床上，盖着薄被，但是她并没有什么睡意。 半晌之后，她的精神沉入了空间里。 很久没打理过的空间，与当初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池塘依旧是那个池塘，田地依旧是那片田地，山上的果园还是果园。 原本有一片种了棉花的地方，如今棉花全部保持着盛开的状态，就算是无人采摘，它们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不会枯萎。 季非夜慢慢的在空间里闲逛着，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 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后面那处泉水处。 泉水里的莲花花瓣当时被她用了不少，如今竟然已经全部长回来了，如今莲花见了她，微微的摇曳了一下，季非夜注意到，自己戴在手腕上的佛珠上也有光芒闪了一闪。 今日这佛珠也算是护了她一次，若不是佛珠上光芒微闪，季非夜不会那么快就选择破坏车厢，把车厢里的人全部送出去。 “谢谢你保护了我。”季非夜缓缓开口，然后伸手从泉水里捞了一把，捞上来的，自然是泉水。 如果这一次幕后黑手真的是密云那边的话，那么她手上的动作必须更快一些了。 想到这里，季非夜直接开始清点地下室里存着的莲子，这些莲子会变成荷包，用来防备蛊虫。 至于用来治疗疟疾和青蒿和金鸡纳树，前者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后者，便等着这一次鸿运行的船回航，就知道结果了。 第1854章 临行期（10） 季非夜在空间里呆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也并没有什么疲惫之色，等红杏她们起来的时候，发觉自家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而且还在小厨房煮了一大锅莲子粥。 恰好孟初冬回来，季非夜便吩咐丫鬟们打水给孟初冬洗漱。 然后早饭摆上了桌，一样莲子粥，一样玫瑰花馒头，加两样小菜，孟初冬一看这样简单的早餐，就知道是季非夜亲自做的。 他有些心疼，“三娘，昨夜是不是没睡好？” 季非夜抬起头，“你对比一下你和我的状态，到底是谁没睡好啊。” 孟初冬见季非夜还有心情开玩笑，心里放下了不少，“昨夜我没怎么睡，一想到你身边可能这么危险，我就睡不着。” “嗯，”季非夜轻轻点头，给孟初冬盛了一碗粥，“喝点粥养养精神吧。” 旭哥儿和菡姐儿也在一旁，被乳娘抱着各自喂了一碗莲子粥。 早饭过来，孟初冬抱着两个孩子哄了一会儿，然后才吩咐乳娘丫鬟把他们带出去玩耍。 “问出什么了？” “凌晨的时候，捣毁了陈立朝在泉州城里的一个据点，不过里面已经人去楼空，想来是发觉一事不成，就赶紧逃掉了。” “全部逃走了吗？” 孟初冬点点头，“昨天你们只是惊了马，我还没有权利全城戒严，大概下午的时候逃走了。” “没走海上？” “想必他们也清楚，在海上一旦失去方向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海上对我们来说，追踪反而更为顺利，所以他们选择了陆路。” 在泉州，孟初冬手底下现在可是有一支船队，若真的沿着海岸跑的，他们还真不一定能跑得掉。 季非夜神情微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得给密云那边添点儿麻烦了，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是软柿子。” 孟初冬点点头，“正如你所说。” 季非夜正要说什么，孟初冬就开口了，“三娘，这件事不用你来愁，我来动手就好。” 季非夜摇摇头，“我从其他方面打击就好了，他陈立朝不是想要钱吗？先让楚瑜把他的船扣了吧，然后我记得没错，我们查出来的情报里，苏家，平康伯，和楚瑜这一支已经分家的楚家，都是他们的资金来源？” 孟初冬点点头，“没错。” “那就彻底断了他们的资金来源吧。” “三娘，我们这算是不谋而合了。”孟初冬笑了一下，他本来想用心有灵犀的，不过这会儿很严肃。 “你也是这个打算。” “是啊，”孟初冬伸长了双腿，略略放松了一下，“基本上增州的那些船都是二月里出发的，大概七八月才会回到增州，江怀信准备的那支船队也差不离，而且他们也知道，东西不能放在一起，除了他们自己的船队以外，还在好几家的船里放了货，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郑无命是第一个选择投靠朝廷的。” 季非夜稍微有些满意了，“这也就是说，哪些人和江怀信有勾结，郑无命一清二楚，楚瑜到时候只要把相关的船全部扣了，这些人有苦也没处诉。” 第1855章 临行期（11） 扣船靠楚瑜，打击江怀信在增州的产业也要靠楚瑜，但是苏家，平康伯，楚家这些人的打击，季非夜就可以出力。 别看她这边默不作声的，实际上四季锦的铺子已经在大业内部全面开花，基本上主要的城镇里，都会有一家四季锦的铺子，而四季锦的招牌布料晴芳布，云烟罗，朱雀火和鹊影丝，已经开始走到普罗大众的眼中。 而最新的新品金丝雀，以及季非夜前段时间拿来给孟初冬做衣服的，名为云丝缎的云缎，这都属于四季锦的丝影系列，丝影系列的第一款布料就是鹊影丝，其次就是才推出的金丝雀和云丝缎，这也将是泉州的这家四季锦织坊的主打产品了。 但是光靠四季锦一家能打击到的，也只有苏家剩余的布坊生意而已，苏家虽然是做布坊生意起家的，但是苏家可不止有这一样生意，其他的诸如酒楼，钱庄等等都有涉及。 “我想的是，联合咱们家的四季锦，徐家和黄景山，基本上就能对他们形成较大的压迫打击了。” 季非夜点点头，“诸如薛家，蒋家之类，也不是不可以联系，我来试试看吧。” 薛景明当初也是因着季非夜介绍给了漕帮和扬威镖局，这才让薛家走出了困境，季非夜要是写封信过去，让薛家动个手的事情，薛景明身为未来家主，是不会不同意的。 “如此，陛下若想今年秋季就动手的话，到时候正好能衔接上。”孟初冬思虑的更多，他们这个时候对陈立朝动手，只会让他们感觉到生意上被针对了。 但是这是正常的事情，陈立朝的行动这几年并不隐蔽，朝廷对密云没法出兵，拿他伸在外面的这些触手动手脚也很正常。 但是等到七八月份，陈立朝就会发现他让江怀信组织的船队，以及所有的船都被扣住，这会儿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朝廷大军即将压境。 在资金不足的情况，匆匆应战，季非夜想也能想到陈立朝的反应。 但是这对于大业的军队来说，也是一场苦战。 到了秋天，云京那边肯定是开始秋凉了，但是南北气候不同，他们到时候肯定还没适应南方的气候，虽说药草等已经准备了大半年了，只是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谁都无法预料。 孟初冬伸出手去，季非夜蓦然将头搁在了孟初冬的掌心。 “我多么期盼这世上没有战争啊。” 和平是那么的难得，狼族，海寇，刑烈叛军，如今的陈立朝叛军，季非夜到来这边之后，经历的战争太多了。 虽然她很少亲历战场，但是每一次战争带来的冰冷的死亡数字，和损失，她都是一样样看过的。 “我也希望再也没有战争，老百姓们能好好的过日子，大业能够一步一步的走向繁荣。”孟初冬听了，他心底也是如此期盼的。 季非夜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意图挑起战争，意图让和平无法到来的人统统给打倒吧。” 孟初冬低头在季非夜的头顶亲了一下，郑重的应了一声，“好。” 第1856章 临行期（12） 关于季非夜遭遇暗算的消息，和季非夜对于徐舒雅出行的担忧，以及对密云的计划，都通过暗卫的特殊渠道传到了增州那边，送到楚瑜手上。 原本季非夜计划五月十一出发去云京的，这会儿已经往后延迟了，具体出发的日期也没定。 好在祁俊也打算回一趟同州，行程也不急，只道是季非夜想要走的时候跟他说一声，漕帮的船立马就能出发。 好在，与楚瑜的回信一起到泉州的，还有黄景山本人。 他亲自跑了一趟，“楚瑜跟我说了，让我顺便护送嫂子到增州，不过我来还有一件事，我想看看小林。” 黄景山如此直白的提出这个要求，季非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她领着黄景山往孟平的院子那边走。 实际上季非夜遇险的那天，小林是和孟平他们在同一辆车上，他是被当场的情况给惊到了，但是并没有被血腥味给吓到。 反而他觉得季非夜那样手起刀落，疯狂的马儿就倒地不起了非常厉害，这几天一直缠着孟平教他功夫。 季非夜带着黄景山到院子里的时候，小林便跟着孟平正在学着扎马步。 孟平和小林都是一身短打，孟平看到季非夜过来，正好他们扎马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把小林拉了起来。 “阿娘，黄叔叔。” “孟姨，黄叔叔。”小林跟着叫人。 黄景山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他和黄景希，黄景程做了十几年的堂兄弟，这孩子的轮廓确实跟黄景希和黄景程都有点相像。 而且据他所知，黄景程和世子夫人确实有个儿子，按照年龄一算，大概正好是五岁多一点，和眼前这个孩子的年龄也对得上。 但是若是这个孩子真的丢了，或者被拐了的话，他怎么丝毫消息都没收到？ 他这几年虽然确实没有回过云京，但是不至于定国公府丢了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吧？ 或者说，这是他那个世子堂兄弄出来的私生子？ 黄景山皱紧了眉头，实在是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林，你还记得你爹娘是谁吗？” 季非夜和孟平脸色大变，果然只见小林先是脸色一白，随后抱着头就滚到了地上。 “小林，没事的，他不是坏人！”孟平扑过去抱住了小林，拼力抵抗着他的挣扎。 季非夜赶紧把孟平的小厮和书童叫了过来，让他们合力把小林给带走了。 黄景山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不是跟你在信上说了这孩子现在有心病什么都记不住了吗？怎么你一来还问这个问题？” 黄景山一脸的愧疚，“我忘了，他是怎么了？” 季非夜没好气的开口，“我都说了他是被拐子拐走才流落到这里了，拐子怎么对待孩子，你没见过，难道猜不出来吗？” “他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不可能自己父母身边什么都记不住，既然记住了怎么办？打到他忘记啊！” 黄景山脸色一白，随后愤怒涌上来，“那些拐子太可恨了！” “算了，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小林，为了小林好，你还是没事别靠近他了，我本来是想着可能和你们家有关系，先救下来再说的。” “我看你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算了吧。” 第1857章 临行期（13） 黄景山垂头丧气的去找孟初冬，孟初冬见他这幅模样不由得惊讶了一下，“不是去看小林了吗？怎么这幅模样回来了？” 黄景山瘪瘪嘴，“我把三娘给惹火了。” 孟初冬想不到，黄景山不就是去见小林么？怎么能把季非夜给气到？ “那你还是别来找我了，三娘生气了，我看在你跟咱们关系不错的份上，就不帮三娘出气了，但是你跟我在一起，说不定三娘等会儿也要找我撒气。” “还是不是兄弟了。”黄景山不服，不过见孟初冬那模样，又泄了气。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不就是小林那孩子……”黄景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孟初冬说了一遍。 孟初冬叹了一口气，“我记得没错的话，我给你的信上写了，这个孩子之前是被拐子拐走的，遭受过虐待，有心病，不能随便刺激啊。” “那我也不知道，就是问句记不记得爹娘，他就那个模样啊。” 孟初冬轻轻摇了摇头，把小林的情况仔仔细细给黄景山说了一遍。 “你说他会念三字经？” “对，但是就只有那么一段，一直在不断的重复，而且每次吃东西的时候，只要场上有比他还小的孩子，就一定要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别的孩子。” “这段时间有孟平跟着他，他这种强迫自己给别人分东西的行为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只是被他自己压制住了而已，并不是他已经好了。” 听着孟初冬的形容，饶是黄景山现在还不确定小林到底和他们家有没有关心，这心里也难受的紧。 这个孩子到底被拐子虐待成了什么样，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啊？ “你也确定不了，是不是？” “我是真的不知道，家里没有任何人写信告诉我这件事，虽然我世子堂兄确实有个差不多这么大的孩子，但是若真的定国公府世子的孩子丢了，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也是黄景山想不通的地方。 孟初冬同样想不明白，两人想着想着，就朝着不同的方向过去了，“你说……” “你说……” 孟初冬停了下来，“你先说。” “我在猜，会不会是我那个世子堂兄的私生子什么的。”说实话，黄景山这么说的时候自己都有点不信，虽然这种事情在云京的大户人家里并不少见，但是他心里，自家堂兄好像并不是这样的人。 孟初冬摇了摇头，“你这样的猜测一点儿也不靠谱。” “我想的是，这孩子或许不是定国公府的，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其他旁支家的？就算有些相像也很正常。” 为什么大家都不断的往定国公府去想，主要是因为当初蒋元娘一句话，说着孩子最初是操着北方口音的，而且还是同州云京那边口音的。 这就很值得商榷了。 “那些最初接触过他的人，有问过吗？” 孟初冬点点头，“我让乔书乐帮着问了，说是他们都不太清楚小林是怎么出现在泉州城的，只知道他被丢在码头上，然后被乞丐们捡回去了，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带着北地的口音。” “后来去善堂的时候，口音还没完全改过来，被蒋元娘听到了，蒋元娘猜出来他是被拐的，后来见他听到拐子反应很大，这才确定下来。” 第1858章 临行期（14） 这个问题一时无解，除非季非夜把小林带到云京，让定国公府的人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黄景山灵机一动，“那什么，三娘不是要去云京吗？要不然干脆把他带到云京去，让我堂兄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看三娘没生错你的气，你这是这段时间在海上漂久了，脑子里进了海水吗？” 黄景山有些莫名的看向孟初冬。 “你只想过这孩子若真的是定国公府上丢的，那么找回来了正好，若不是丢的，确认了心里没有挂碍就行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呢？” 孟初冬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怪不了黄景山，只是这孩子毕竟在家里养了一段时间，平时跟着孟平的时候不声不响，也不吵闹，他考较孟平读书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乖巧的坐着，教他练字的话，给他一根笔一张纸，他能练好半天也不喊累。 这样乖巧又让人心疼的孩子，他和三娘都没法就这样去让他失望。 “我们带他去定国公府，总该有理由的，他又不傻，反而聪明的很，若是真的是他父母，那皆大欢喜，若不是呢？他不是要经历期望到失望吗？” “而且他还有心病，这么小的孩子，三娘大概不会忍心让他病上加病的。” 黄景山被孟初冬这么一说，这才拍拍脑袋，“我这段时间大概是跟吴家陈家斗多了，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我看三娘有自己的想法，还是交给她吧，你在泉州停留几天？” “两三天吧，我等不及要回去看陈家和吴家的结局了，好不容易让他们栽个跟头，不能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 提到增州那边，黄景山终于有了可说的话题。 他把自己最近和程三一起做的事情都给孟初冬说了一遍，总而言之就是假装不知道陈家和吴家是一家，故意在鸿运行里弄了个对两家都有吸引力的事情，逼着这两家出手去抢。 在两家假装互相争斗的时候，派人去给两家都添乱子，在吴家添乱的报陈家的名字，在陈家捣乱的报吴家的名，就算两家互通有无，对于这样的事情却也无奈。 转而在根本查不到问题，也搞不清状况的时候，两家对互相都有了怀疑，各自瞒着对方走了一步棋。 黄景山来之前，就是这两家在大庭广众下撕了一次。 现在整件事情交给程三在处理，想必程三能让他们发现对方更多的隐瞒自己的地方，引来更大的一场决裂。 就算是他们互相之间已经察觉了这场阴谋，他们也没法去平复各自下面那些铺子，田庄等等地方的管事们对对方的仇视之心。 你们不是假装不熟，假装有世仇吗？那我就让你们真的不熟，真的有世仇了。 这就是黄景山和程三的策略。 孟初冬听了之后点点头，“你们和楚瑜见过了，把情况给楚瑜说过了吗？” “都说过了，他的意思是这样的乱子，目前在增州越多越好，他基本上要把这些小势力都打击一遍，所以就算我现在不动手，未来楚瑜也会动手的。” 第1859章 临行期（15） 晚上入睡之前，孟初冬还是问了季非夜对于小林打算怎么处理。 季非夜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难得的有些迟疑。 孟初冬想了一下，“你是担心小林离开平哥儿之后，你没办法安抚他的情绪，对吗？” 这大概算季非夜为数不多的小烦恼之一了，“其实我也有点奇怪，不过是个陌生孩子而已，但是看到他那样，还是觉得有些不忍心。” 孟初冬笑了一下，“若是三娘你能无视的话，当年咱们就不会养下平哥儿了。” 季非夜一想，确实是这样没错，“也对，幸亏当年咱们养下了平哥儿，如今平哥儿这么好，跟我亲儿子没两样了。” 孟初冬也有同样的感觉。 “其实，你把平哥儿带着去云京也可以。”孟初冬这才开口。 季非夜一惊，“那怎么成？明春平哥儿可是要下场一试的，一路上这般颠簸，怎么看书？可不得耽搁了他？” “不是啊，平哥儿明春就算是要下场，也得回东平县，你忘了啊，咱们户籍还在东平县呢。”孟初冬轻轻捏了一下季非夜的鼻子。 季非夜恍然，“我真忘了这回事了，也就是说，最迟冬天的时候，平哥儿就要出发回老家了？” “他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啊，虽说是半大小伙子了，可是到明年满打满算也才十四岁啊，到时候我得安排人在他身边照顾他。” “所以我说不如他跟着你一起去云京，等你从云京回来的时候，到了牧州把他送到老家，安排好了再回来，这不正好吗？” “可是这样一来，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平哥儿都要在路上。” “去云京的时候是在船上，也算不得多辛苦，他该怎么看书依旧怎么能看书，到了云京倒不用忙着看书了，他要下场一试，闭门读书是不行的，我给在翰林的傅兄和陆兄各自写一份信，到时候平哥儿去拜访一下他们，由他们带着平哥儿与国子监的学生，或是他们亲自教导平哥儿一番，也比平哥儿闷头在家里读书好。” “你这是都想好了，才来跟我说的啊。” 孟初冬捉住季非夜要来捶自己的手，“我这不是为你出主意吗？” “哼。” 季非夜轻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孟初冬。 孟初冬小意哄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让季非夜放下了这一节，随后提到这件事谁去跟孟平说的事情。 “当然是你跟他说啊，你给陆同光傅泽玉他们写信，但是具体需要平哥儿怎么上门去拜访他们，还是得平哥儿自己来啊，我最多也就是不落人情送一份礼，或者和他们的夫人见个面罢了。” “那我明天去跟平哥儿谈这件事，小林呢？” 季非夜想了想，“我和平哥儿提一下，让平哥儿问他吧，我们就不要参与了，他们是孩子之间的友情。” “平哥儿不小了，不能称作孩子了。” “还不到十五岁，怎么不能称作孩子了？”不满十八岁都是未成年，季非夜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第1860章 临行期（16） 第二天一大早，孟初冬便把孟平叫到书房里，商量了一番这件事。 这种对自身有利的事情，而且孟平在泉州城这边两年，确实已经远离了云京那边，就连读书的氛围都不如云京那里，更何况对于如今云京那边流行什么更是一无所知。 能够提前过去，接触一下不同的读书人，能够更有利于自身的成长，孟平自是答应了下来。 随后孟初冬告诉他，让他去找季非夜，于是孟平就到了季非夜这边。 季非夜正在和黄景山说话，第二日黄景山就要和徐舒雅出发前往增州了，这边对于小林的打算，季非夜也要和黄景山好好说一通。 黄景山见到了季非夜第一件事就是道歉，“三娘，我昨天脑子大概真的坏了，做了一堆蠢事。” “你还知道你犯了蠢，已经算不错了。” “平哥儿也坐吧，正好和你也有点关系。” 说完季非夜继续转向黄景山，“反正你也不确定，我们也不清楚，在我看来，小林这孩子我就这么养着也没什么，多一张嘴吃饭罢了，他以后想做什么也能让他去做。” 见黄景山露出一点不赞同的神色，季非夜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但是既然有怀疑，我还是打算把小林带到云京去的，当然名目不是为了去给他寻亲什么的，给了希望又让他失望了，我怕他病情加重。” “三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怎么和他说呢？” 季非夜看了看孟平，“看我儿子的了。” 孟平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谈话，明白过来季非夜的意思，“阿娘，我知道了，我会去问问小林，我要去云京，问他愿不愿意跟着我去云京玩一趟。” “辛苦了。” 孟平摇摇头，“不辛苦。” 事情说清楚了，季非夜便起身送两人离开，自己顺便去了一趟蔷薇园。 徐舒雅这边大件行李早就收拾好了，这会儿也就把明日要走的箱笼收拾一下，提前送到船上去，明天早上只带一些小件行李和箱笼就行了。 所以季非夜过来的时候，紫苏正在指挥着园子里的丫鬟婆子把东西往外面搬，看到了季非夜，这丫鬟连忙行礼。 “舒雅在屋里？” “回孟夫人，我们夫人在和哥儿一起呢。” “那我去看看舒雅和庭哥儿。” 季非夜进了屋，果然徐舒雅正抱着庭哥儿，嘴里轻声哼着柔软的江南小调，见到季非夜她眉眼笑开，“三娘。” “庭哥儿怎么了？” 徐舒雅眉眼舒展，“我还没怎么哄过庭哥儿睡觉，便让乳娘把孩子抱过来了，给他喂了奶之后他就要困了，我就顺便哄了哄。” 季非夜过去看了一下，庭哥儿闭着双眼在徐舒雅怀里睡着，如今孩子面目长开了不少，和楚瑜徐舒雅这对夫妻两也是越来越像。 “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很像楚瑜，就一双眼睛像你。” 季非夜瞅了眼徐舒雅的杏眼，“以后是个美男子。” 徐舒雅嗔了季非夜一句，“还说我家哥儿呢，你家旭哥儿以后可是真正的美男子，莫忘了你家旭哥儿的眼睛可是像极了孟初冬，孟初冬那双眼睛，严肃的时候还好，笑起来可要勾住一堆小姑娘的心。” 第1861章 临行期（17） 两人互相打趣着，不一会儿功夫松香却过来了，原来是留在雍县和竹西县那边的丁孝过来了。 季非夜便起身告辞，去了前面的花厅见了丁孝。 “听闻东家要去云京了，正好这些天月河村那棵大树上的荔枝结了不少，我们派人去摘了一些，正新鲜，给东家送过来尝个鲜。” 除了几筐荔枝以外，丁孝还带了不少东西，都是一些农家的土产。 “你们也才耕种没多久，自己日子才过起来呢，怎么尽想着我们了？” 丁孝脸上堆着笑容，“东家，你可不能这么说，大家伙儿都明白，没有东家就没咱们现在安定的好日子，能在这里定居种田，可是大伙儿求之不来呢，这点东西都是自家地里产的，又不费几个钱，一听说我要来看望东家您，大家伙儿就都拿着东西送过来了。” “我这一个两个的还好推拒，这么多人，我可拒绝不了，都是大家的心意。” 随后丁孝就说起了荔枝园的情况，“去年十月里，我们把那片野荔枝林嫁接了一半，成活率在八成以上，今年春天的时候，我们把剩下那一半也嫁接了，再把之前没成活的重新整理了一遍，如今看着大部分都成活了，再长个两年，大概就可以结果子了。” “问了毛师傅，毛师傅说就看今年夏天这抗风如何，要是抗风好，这一年过去，那片荔枝林差不多也就稳定下来，然后就等着咱们小心侍弄着，结果子了。” “龙眼苗去年十月里种了一部分，今年春天又补种了十亩地的，荔枝苗咱们也种了十亩地，不过这一批得四五年以上才能结果，这还是预计的好的，若是遇到哪年天气不好，估计还得往后面去。” 季非夜点点头，种这个本来就急不得。 “因着这结果还早得很，咱们工坊也就没急着全部建起来，咱们今年得拿些其他村民家里的荔枝过来，试着先做些荔枝干果，尝试一下看看能到什么地步。” “包括外形，口感这块，咱们东西要往外面卖，就不能做的不好看，味道也不能差，我们请了擅长做这些干果的师傅在，到时候好好尝试一番，等出成果了再拿给东家看。” 季非夜满意的点点头，丁孝这基本上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如此一来，她也不用再担心什么，整个荔枝园就交给他就好了。 “还有一件事想跟东家您说一下。” “什么事？” 丁孝想了想，“是这样的，咱们都想在荔枝园里散养鸡，在花都县那边，您不是让人办了养鸡场吗？我们瞧着，刚种的那些荔枝苗龙眼苗不成，但是野荔枝林那边，却是可以养的，正好在园子里捉点儿虫子，等大了就可以拿出去卖。” 季非夜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你觉得可以就可以，实在不行也可以和韩实大哥商量一下，若是缺资金了就跟我说一声。” 丁孝赶忙摇头，“东家，当时银两您给的足，月月咱们账本都送过来，您应该知道账上还有不少结余。” “我就这么一说，缺钱不要不说话就行。” 丁孝喜滋滋的应了。 第1862章 临行期（18） 荔枝十分新鲜，一大早的从树上摘下来，拿了宽叶子盖在上面，再在上面盖了草垫子，所以就算是被太阳暴晒过，也并不会损失多少水分。 红杏拿了一些在井水里冰镇了，分别给各个屋里送了过去。 另又按照季非夜的要求，给乔湘和凌菱各送了一部分过去，留了足够的给孟初冬的，剩下的便拿过去给下人们各自分了一点。 紫苏在一旁给徐舒雅剥荔枝，这荔枝十分新鲜，一剥开来，汁水四溢不说，乳白色的果肉一颤一颤的，让人看着便觉得神清气爽。 “看来三娘说的没错，到这里来，不说别的，就这些鲜果都能吃个爽快了。”徐舒雅感慨了一声，这段时间来各种各样的遭遇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夫人，咱们明天一早就走，在孟夫人府上叨扰了这么多天，我们不该准备些什么礼物吗？”紫苏试探着问道。 徐舒雅摇摇头，“我与三娘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我要真准备了礼物，三娘反而会不开心，待我们以后到了增州，就如同三娘一样，看到新鲜的东西给她送过来一份，这样她反而会开心一点。” “那……夫人不给太太那边送点东西吗？正好孟夫人从这边过去，也能路过金陵。” “到了增州再安排吧，现在太乱了，我怕有人趁乱弄出什么事情来，别到时候给三娘添了麻烦。” 徐舒雅知道季非夜会在金陵停留几日，季非夜特地过来告诉了她，说她要去金陵徐家，徐舒雅想来想去，最后也只是托季非夜给自己母亲带了一封信，其余的，倒是什么也没准备。 紫苏挺为自家主子难受的，明明是江南大族之女，嫁的也不是普通人，可这日子过得，比普通人凶险多了。 而且在泉州就已经这样了，到了增州，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呢。 “夫人，你这才出月子，咱们为什么不在泉州多留几日呢？” 徐舒雅取过帕子，将指尖的水迹擦掉，“我想夫君了啊。” 见紫苏似乎被自己的话给堵了回去，徐舒雅轻轻笑了一下，“你都在这里这么久了，还没看明白吗？” 随后徐舒雅摇了摇头，“我倒是有些明白最初紫鹃见我不带她的担忧了，你和紫堇毕竟还小了些。” “求夫人指点。”紫苏知道徐舒雅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主子，她和紫堇经历的事情着实不够多，当初若是她们两个警醒一些，那个陈嬷嬷也不一定能做到那个地步。 “你道是三娘去云京的日子为什么越推越后？就是因为她担心我啊，现在黄公子过来与我一同前往增州，三娘这才能安心的离开。” “若是三娘走了，我还赖在这府上不走，倒要叫人说闲话了。” “别说什么去外面租个院子，若不是在三娘家里呆着，我们过的恐怕就不是这么和平的日子了。”徐舒雅轻叹了一声。 前路到底如何，她也不知道，但是她依旧想尽快赶到楚瑜身边去，陪着楚瑜一起。 第1863章 行路遥（1） 把黄景山和徐舒雅送上了船，季非夜自己的出行日期也就近在眼前了。 一番云雨之后，孟初冬将季非夜紧紧的锁在怀里，“三娘，我舍不得你。” 季非夜伏在孟初冬身上，与他肌肤贴着肌肤，顿时心里也生出浓浓的不舍来，“你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回去呢？” 孟初冬叹了一声，“再等几年……” 季非夜也就不再出声，他们两个，这会儿都是在各自为自己的事情奋斗的时候，孟初冬的官职还不够高，而季非夜的身家也不足以让她就此在家中躺着过日子。 而且他们还有三个孩子，为了三个孩子能够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们也还要更努力才是。 所以，不管多舍不得，灵溪居是季非夜花费了大心思才弄出来的，她若是不能亲自到现场去看它开业，那对于季非夜来说，大约是个不得不说的遗憾了。 孟初冬也懂这个道理，所以他不会劝季非夜不去。 第二天，韩实过来拜访。 泉州城的四季锦在一个多月之前完成了所有的筹备工作，在之前韩实选定的地址上，两大排工坊建设了起来，仓库，缫丝，织染等等分工明确，新式的机器也一一落位，招过来的工人也都培训完成。 而苏师傅的徒弟，当初在苏家表现最出色而导致苏师傅被排挤的那个孤儿，如今他是四季锦的大师傅了。 除了一开始的云烟罗，晴芳布和朱雀火是出自苏师傅之手，后面的鹊影丝，金丝雀和云丝缎三种布料都是这位小苏师傅的成果。 而金丝雀和云丝缎作为泉州四季锦织坊的主打产品，小苏师傅自然要到泉州这里来亲自坐镇，才能确定布料的质量和水平。 季非夜这都要走了，韩实才把四季锦刚开那一堆事情解决了，匆匆带着小苏师傅来拜见季非夜。 季非夜看着眼前比较沉默的青年，点点头，“小苏师傅请坐。” 小苏师傅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好在季非夜并不介意，韩实也就帮着说了两句。 “小东家，小苏师傅过来主要是因为咱们这里和牧州，同州的水土都不一样，这些染料和水的配比，甚至丝线的粗细都不一样，他不来盯着，我也不放心。” “我都明白的，就是辛苦小苏师傅跑一趟了，苏师傅现在在牧州还是同州？他身边可有人照料？” “苏师傅年纪大了，养老还是咱们云林镇那里舒坦，我就把苏师傅送到了云林镇那边，苏师傅也说那里，山水如画，住在那儿整个人心情都好了。” 韩实这番话说完，小苏师傅也在一旁跟着点点头。 季非夜站了起来，对着小苏师傅行了一礼，“那么泉州这里的四季锦就交给韩实大哥和小苏师傅了，小苏师傅如今可是我四季锦的瑰宝。” 韩实闻音知意，“小东家你就放心吧，当初那半分利苏师傅不要，小苏师傅对咱们四季锦贡献这么大，可不能不要。” “如此最好。”其实这件事季非夜知道，如今提出来不过是要让小苏师傅知道，不管是她还是韩实，都是记着苏师傅和他的好的。 第1864章 行路遥（2） 祁俊提前两天到了泉州城，一艘新式楼船停在泉州城码头处，惹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这两天船上上上下下的许多人和行李更是惹了别人的猜测，有才到码头做工的便问旁边的人。 “这是谁家的船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漕帮的船。” “什么？漕帮不知道？往你身后看，那个一连三排的仓库，那就是漕帮的仓库，花都县和竹西县那儿有个矿山知道吧？对，就是那个不大的矿山，就是这漕帮和别人一起跟朝廷合作开采的，漕帮的船每个月都要把挖出来的矿运走。” “为什么把矿运走？你傻不傻，那是朝廷的矿，朝廷说往哪儿运，那漕帮不就往哪儿运？难道不运走还有你我插手的份？” 被这自称资历老的码头工人说了一通，先前那人就算有气，那也是往心里压着，不过他还是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看着往船上搬的，好像不是什么矿啊？也没叫咱们这些码头工帮着干活。” 他们现在正在码头上等活计干，这会儿太阳正大，一群人便找了个阴凉处呆着。 先前那人果然答不上来了，好在这人不知道，还是有别的人耳目清楚的，当下便道，“这确实是漕帮的船没错，不过这可不是运货船，是客船来着。” “原来是客船啊。” “听说这船里有八十个房间，那都是给贵重客人住的，船员能带三百人，还能带一定的货物呢。” “这船，咱们泉州这里可少见。” “可不是，听说是朝廷新造出来的船。” “朝廷造的？我看这船就在咱们这内河这边用的话，好像也太大了啊？” “嘘——不该说的别说，咱们说回这船是干嘛用的。” “干嘛的啊？不是客船吗？咱们泉州这里有人要去北边？” “可不就是嘛，咱们泉州城的那个通判，孟通判大人知道吧？”见周围的人都点头，那人才继续往下说，“孟大人的夫人那是先帝亲封的县主，曾经代咱们圣上监国呢！” “监国？啥意思？你咋知道这么多？” “你管是啥意思啊，反正能代替圣上做事情的，那可厉害了，至于我咋知道的，这不，那些搬东西的都是孟大人府上的人，有时候他们歇着，咱上去打听了几句，他们是这么说的，反正据说在云京，没人不知道这孟大人的夫人的。” “那孟大人的媳妇这么厉害，孟大人怎么不在云京当大官，反而到咱们这儿来了？” 先前说话那人瞪了他一眼，“你媳妇能赚钱了，你就不出来做活了？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扯到是不是男人这件事上，众人顿时有志一同，心里也顿悟过来，他们这位孟大人可是个真男人，媳妇那么厉害都不依靠媳妇，反而自己跑出来打拼。 而且他媳妇还把云京那么大好的地方丢下了，跟着他跑到泉州来了。 真男人。 “也就是说，这东西都是孟大人府上的？孟大人要离开咱们泉州城了？” 被问话的人连忙摆手，“哪是呢，是孟大人的妻子，也就是县主要回云京去探亲，这些啊，就是她的行李。” “果然厉害，光是行李就这么多了。” 一群人坐在阴凉处，看着东西不断的往船上装，心里那个羡慕啊，简直要羡慕死了。 第1865章 行路遥（3） 再怎么不舍，孟初冬还是亲自把季非夜送到了码头处。 “我年底之前一定回来。” “那也有大半年呢。” “那我不走了？” 孟初冬立刻摇头，“不成不成，我只是舍不得，并不是不让你走。” 季非夜轻叹了一声，“很快的，十月我就从云京出发，到了牧州把平哥儿安顿好，我就快到家了，你在家里等我就好。” “好，我在家里等你。” 多余的话，夫妻两个也就不再说，他们两这些天每天晚上说的已经够多，到了这会儿，只时觉得再多的话也无法表达两人的离别愁绪，还不如相顾无言。 因着房间比较多，众人几乎都有单独的房间，而季非夜和祁俊分别占了两个最大的房间。 孟初冬跟着上船看了一圈，又吩咐了小九他们要仔细护着季非夜，这才有些不放心的在开船之前下了船。 季非夜也跟着到甲板上，不止是季非夜，还有孟娇杏，孟平，祁俊，小林，就连旭哥儿和菡姐儿也被朝云和暮雨抱着到了甲板上。 船渐渐离岸，季非夜却忍不住，她举起手使劲挥了挥，“夫君，你要在家里等我回来！” “好！”孟初冬的声音传的很远，仿佛一个承诺，重重的压在了季非夜的心头。 季非夜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直到渐渐看不清岸上人的模样，直到连码头都变成一小块的时候，红杏才提醒季非夜，“主子，海上风大，咱们进船舱里吧？” 季非夜这才动了动，她确实已经完全看不到孟初冬了，但是她知道孟初冬还没走，如果不到看不到船的地步，孟初冬肯定不会离开的。 “主子，那擦擦眼泪吧，要不然风吹在脸上要难受了。” 季非夜从红杏手里接过帕子，把脸上的眼泪擦掉，然后就在船头，直到完全看不见码头了，这才往回走。 孟平他们这些孩子早就被赶回了船舱去休息，季非夜也回到了自己的船舱，旭哥儿和菡姐儿正在那里对坐着玩耍，一扭头看到季非夜进来，便都努力爬起来朝着季非夜过来。 季非夜一把把两个孩子抱住了。 “娘，不哭。” “不哭。” 季非夜眼泪又流了下来，不过她很快就分出手来把眼泪擦干，“好，娘不哭。” 等把两个小家伙安慰好了，季非夜这才有时间就着红杏打过来的热水洗了一把脸，又重新梳妆。 这一次季非夜带在身边的就是红杏和松香，另外院子里的香巧和秋卉也跟着过来了，翠缕和陆嬷嬷给季非夜院子里新添的两个丫鬟留下来一起看院子。 然后孟平就只带了小厮和书童，孟娇杏身边也跟着一个丫鬟，再加上旭哥儿和菡姐儿的丫鬟朝云暮雨，乳娘徐妈妈和曾妈妈，以及保护季非夜安全的小九他们。 其实小九他们这一小队人的人数增加了不少，这一次干脆分为两组，一组跟着季非夜一路保护她去云京，另一组则留在泉州保护孟初冬。 毕竟季非夜离开了泉州，孟初冬没了后顾之忧，动起手来会更狠，季非夜也担心他的安危，若是不留人的话，季非夜连走都走的不放心。 第1866章 行路遥（4） 坐船这件事对于旭哥儿和菡姐儿来说是个新鲜事，然而没两天这两个小家伙就对船上的生活失去了乐趣。 而且好几天没见到孟初冬了，他们也想念的慌，有时候两个小家伙就拉着朝云和暮雨的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走过去，嘴里还不停的喊着爹。 季非夜也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她自诩算是坚强了，可还是给这两个小家伙招惹出了不少眼泪。 红杏和松香在一旁看着有些无奈，她们既没办法阻止两个小孩子去找爹，也没法阻止季非夜想念孟初冬。 最后还是平哥儿将两个孩子带走了，他和小林两个一起，每日陪着旭哥儿和菡姐儿玩耍，同时孟平又细心的教导他们，这才让他们暂时放下了每天找爹的行为。 船上虽然平稳，可在船舱里待久了依旧有透不过气的感觉，孟娇杏也就没有闷在屋里一直做刺绣，而是跟着一起去陪两个孩子玩耍。 如此过了七八天，船上的离别愁绪这才淡了不少。 “县主，还有六七天咱们就能到陈州了，到时候要在陈州码头停几天，我记得你说过要去金陵徐家拜访？” 季非夜这才把心思放到正事上面来，“对，有些事情要当面和徐家的家主商量一番。” 祁俊了然，“那咱们要提前一天到金陵去准备上门的贺礼吗？” 祁俊这是很显然打算借着季非夜这个东风，顺便跟徐家家主会面了。 “我在泉州就准备过了，不过咱们一路风尘仆仆，确实在岸上休整一下比较好。”说着季非夜拿出一封拜帖，交给祁俊。 “这拜帖，到时候就麻烦祁公子帮着送到徐家了。” 祁俊觉得和季非夜说话是真的不费力气，当下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这算什么麻烦，正好县主你在外行事不便，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好了。” 季非夜并不介意，提拔祁俊就等于是提拔漕帮，漕帮如今在南边地位还是薄弱了些，而且自从祁俊他爹解决了漕帮剩下的两个当家，漕帮内部更加团结。 对于目前来说，提升漕帮的地位，相当于扩大朝廷伸在南方的手的长度，这件事所有人都明白，想要阻止的阻止不了，如季非夜这般，则是能带就带一把了。 不过季非夜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徐家是永宁的驸马的家族，如今陛下需要借助漕帮进行扩张，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陛下可以一直乐见漕帮这样不分好坏的与这些权贵家族亲近，你明白吗？” 祁俊露出大大的笑容，“县主，你放心，漕帮不是祁家一家的漕帮。” 季非夜放下心来。 只要祁俊自个儿拎得清，那么漕帮自然无忧，若是祁家有人拎不清，想必陛下很乐意让漕帮的帮主换个人做做。 等祁俊出去之后，正好孟平带着旭哥儿和菡姐儿过来，却是要吃午饭的时候了。 两个小的扑到季非夜的膝盖上，“娘，不喝鱼汤。” “不喝鱼汤。” 连续吃了这么多天的鱼，这两个小的已经吃腻了，一听到吃饭就想到鱼汤，下意识的就要摇头。 季非夜失笑，“好，今天我们不喝鱼汤，我们喝咸肉汤。” 第1867章 行路遥（5） 又在海上飘了四天，就到了陈州一个叫海渡的码头，这个码头以前是黑水军驻扎的地方，如今黑水军分散到各地驻扎，这个码头便渐渐成了民用码头，码头上的生意也跟着发展了起来。 要去金陵得进长江河道，但是长江入海口有一三角形沙岛，漕帮的人就算自诩对周围比较熟悉，可海船吃水比较深，也不敢轻易进河道。 所以众人在海渡这个码头停留，海船留在码头，使人看守着，其他人换乘海渡通往金陵的客船前去金陵。 船都是祁俊安排的，众人上午到达海渡，那船要到傍晚时分才出发，第二天一早到金陵。 这大半天的时间，季非夜便带着一群孩子在海渡逛了逛。 海渡码头这会儿已经初现繁荣景象，这里算是一个中转点，恰好水流平缓，从长江上游过来的船上的货物会在这里中转，然后往北向牧州宁州云州同州乃至于云京，往南则是陈州尚州泉州，在海运当中，它会成为连接内陆与海运，南与北的一个纽带。 因此除却码头上有不少一直在等着活的工人，街道上也有不少小摊小贩，更有好几家客栈在两边。 因为要到傍晚才上船，季非夜便使红杏去客栈开了几间客房，供大家去休息。 “平哥儿，你带着小林四处看看，看看咱们等会儿中午吃什么。” 孟平立刻应了一声，“阿娘，我晓得了。” 季非夜让孟平自个儿去挑吃饭的地方，他自然不会盯着那些开在街边的酒楼，而是跑过去和各种各样的人聊了一遍，然后便带着这一大帮人到了一个院子里。 祁俊找过来的时候一脸的惊讶，“你们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的？” 季非夜指了指孟平，“大概是跟他爹学的，他爹也总是知道一些隐藏在大街小巷里的吃食。” 这是一家小馆子，有饭有菜也有面。 季非夜，祁俊，孟平，小林和孟娇杏，还有乳娘抱着旭哥儿和菡姐儿坐了一桌，丫鬟小厮们在另一桌坐着。 孟平去问老板娘点了菜，然后又问老板娘要了碟子，叫了他的小厮跟着他出去。 不一会儿功夫，便端了两大碟葱油饼回来。 “他们说街尾那家饼摊的葱油饼最好吃了，不仅外面的人说，老板娘也说好，我去买了两碟，阿娘你尝尝。” 恰好这时候老板娘将第一道菜端了上来，第一道菜是凉菜，黄花菜和木耳切成丝，加了调料凉拌而成。 恰好可以拿过来配着葱油饼开始吃。 吃到后面，祁俊也对孟平点点头，“你这个馆子找的真不错，下回在这儿停留的时候，我还要来这里吃。” 除了刚开始买回来的葱油饼，孟平还点了面条，虾籽单独炒制，虾仁炒熟，面条煮熟之后捞在碗里，浇上葱油，加上几样小菜和鲜汤一起送到桌子上，想怎么吃就怎么拌。 季非夜尝了一下，不由得点点头，“这是河虾做的，以后倒可以叫家里的厨子也试一下这个，这个面不管是春天还是夏天吃都挺好的。” 祁俊也是赞不绝口。 第1868章 行路遥（6） 中午吃的无比满足，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季非夜也没急着再逛街，而是回到客栈小睡了一番。 下午退了房间，又在街上逛了一番，听从孟平的意见在一家店里，要了几种老火炖粥，吃饱喝足之后准备登船。 到了船上洗漱完了就直接睡了，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已经距离金陵城不远了。 在船上洗漱过后，众人在金陵城码头下了船，便有徐家安排的车马过来迎接。 “是孟夫人吧？”来人是个管事妈妈，穿着酱紫色的褙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带着一根一点油的银簪子，她见了季非夜，便笑着迎了上来。 “这位妈妈是？” “老奴是金陵徐家的家奴，家主派老奴在此迎接孟通判的夫人。” “夫君正是泉州通判。” “那就对了，夫人这边请。” “对了，老奴夫家姓朱。” “朱嬷嬷，请。”季非夜笑着称呼了一声。 这边祁俊早就递了拜帖过去，在海渡码头那边的时候，他的属下已经把礼物给准备好了，这会儿便和季非夜一起往徐家去。 徐家在金陵不愧是大族，徐家所在的那条巷子叫清如巷，正如徐舒雅当初所形容，整个清如巷都是徐家的。 给季非夜介绍的朱嬷嬷脸上也是一副自豪的神情，在金陵城，提起徐家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在徐家做活，对于朱嬷嬷来说，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清如巷是徐家的地盘，这巷子的路面也修的十分齐整，马车行驶起来十分平稳，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大门。 “夫人，这里是侧门，徐家大门很少开启，请夫人谅解则个。” 季非夜自然不会介意这种事情，这样的大家族，大门不常开是很正常的，只要不是带着她从角门进入，她便不会觉得被冒犯了。 到了二门处，载着祁俊的马车便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里面就是内院了，成年男子不便进入。”朱嬷嬷继续给季非夜解释。 马车进了二门，直到一处院子前面才停下来，而装着礼物的马车则去了另一个地方。 “孟夫人，这鸣鹤阁是大夫人暂时拨给夫人居住的客居，夫人可要看看有何处不满意的？” 鸣鹤意味着有贵客来临，季非夜下了马车，看到院子便赞了一句，果然不愧是江南园林，这院子除了一座二层的小楼以外，还有东西两个厢房，院子里一丛绿竹翠意葱茏，在绿竹旁边是一弯池水，里面竟然真的养着两只鹤。 进了院子就是一座石桥，通过石桥便是花坛，几个形状各异的花坛错落有致，偏偏将陆路与池水隔开。 正好可以防止小孩乱跑到旁边掉进水池里。 十分有心了。 到了屋子里看了摆设，雅致闲静，别有一番风味。 “我看这院子极好了，徐夫人有心了，请朱嬷嬷回去回禀徐夫人，我稍微梳洗一番就过去拜见徐夫人。” 朱嬷嬷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孟夫人太客气了，我看二少爷和三小姐都有些累了，夫人不如休息一会儿。” “多谢朱嬷嬷，红杏，送一下朱嬷嬷。” 红杏道了声是，把朱嬷嬷送到院子外面，顺手塞了个荷包过去。 那朱嬷嬷一捏荷包，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第1869章 行路遥（7） 季非夜并没有真的休息，只是换了一套衣裳，又让孩子们都换了衣裳，然后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往寒松堂走过去。 寒松堂是徐府老夫人的居所，徐老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便是徐舒墨和徐舒雅的父亲，因此这兄妹两的母亲也就是徐府的大夫人。 季非夜到了徐府来拜访，有老夫人亲自接待，不仅仅是因为孟初冬是一名通判，还有就是季非夜本身也是有封号的，琳琅县主。 再有就是季非夜同永宁关系很好，与皇家关系更是紧密，徐家自然不会慢待。 这会儿寒松堂里也是济济一堂，除了徐家大老爷正在前面接待祁俊，徐家二老爷在外尚未回来，诸如大夫人二夫人，以及一些还未出嫁的女孩子，都在寒松堂里等着。 徐舒兰是二房嫡女，比徐舒雅小四岁，明年就要出嫁了，在她身边坐着的是二房庶女徐舒音，比徐舒兰还要小两岁。 徐舒音悄悄的凑到自家嫡姐身边，“二姐姐，你说那琳琅县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舒兰瞪了自家这不靠谱的庶妹一眼，“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还能是什么样的人，且安静些吧。” 徐舒音不敢说话了。 正巧前面有人过来通传，“老夫人，孟夫人到了。” “快请。” 这寒松堂占地面积不小，徐家老夫人的厅堂也很宽敞，季非夜上前便行了一礼，见过了老夫人。 随后又拜见了徐夫人和徐二夫人。 徐二夫人身份比不得徐夫人，起身还了一礼。 随后是徐舒兰和徐舒音对着季非夜行了一礼，孟初冬拿出两样见面礼给了两个小姑娘。 然后是季非夜身后的一帮大小娃娃给众人行了礼。 徐老夫人看着旭哥儿和菡姐儿那是真的欢喜，连忙使人抱过来放到她身边，一叠声的让丫鬟取了各样玩具过来给两个奶娃娃。 好在旭哥儿和菡姐儿也不是非要娘亲在不可，见了玩具也能自己玩得很好，并不哭闹。 “祖母，他们竟然都不哭。”徐舒音还有个庶弟，她依旧记得自己那个弟弟两岁以前，只要别人一抱那肯定哭声震天，她对小孩子的阴影全部来源于她的弟弟。 季非夜笑着解释，“他们两个不太怕生，平时除非真的把自己磕疼了，否则很少哭的。” 徐老夫人瞧着两个孩子欢喜，便拉着季非夜问了不少事情，有关于泉州那边的风土人情，一路上见闻，吃喝好不好等。 又听说孟平在读书，问了几句书读的好不好，还问了孟娇杏，得知她这是回云京备嫁，又嘱咐丫鬟准备了几样东西给小姑娘添妆。 就连在一旁安静的小林，老夫人都没有错过。 直到徐老夫人实在撑不住现出几分疲乏，徐夫人这才起身带着季非夜等人告退。 从寒松堂出来的时候，季非夜看着两个奶娃娃手里捧着的一堆东西，直摇头，“你们两个，可是把老夫人的好东西拿了不少。” 徐二夫人在一旁笑了，“那是老夫人欢喜。” 随后她便带着徐舒兰和徐舒音离开了。 季非夜打发孟平带着小林，孟娇杏先回院子休息，又让乳娘把旭哥儿和菡姐儿带回去，这才跟着徐夫人去了她的院子。 第1870章 行路遥（8） 徐夫人最关心的还是徐舒雅的情况，一坐下来就没忍住直接问了。 这是季非夜第二次见到徐夫人这般失去了一贯的严肃和优雅，第一次是徐舒雅出嫁的时候，第二次便是这会儿。 这就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女的担忧之情啊，以前的时候季非夜有很多地方不懂，如今自己成为一个母亲，她也渐渐明白了很多。 “舒雅很好，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增州了，楚瑜提前去了增州，后来我担心舒雅，让楚瑜派人来把舒雅接到增州去了。” “雅儿生产的时候……” “刚开始有点儿凶险，我本以为他们两会在中途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才继续的，结果没想到他们硬是坚持到了我那里，那会儿舒雅心里没底，在别的地方她也不敢生，到我那里了一安心，就好了很多。” “而且我那里有当时伺候我怀孕的大夫在，有大夫看着，没出什么事，平安生下了庭哥儿。” 季非夜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把徐舒雅让她带的信拿出来，便拿了出来递给了徐夫人，“里面有我画的庭哥儿的模样，是舒雅让我帮忙画的，舒雅也说像，您看看。” 徐夫人慌忙把信接了过去，打开便是一幅画，正是季非夜画的庭哥儿在摇篮里睡觉的模样。 徐夫人伸手摩挲着这幅画，“庭哥儿眼睛像雅儿。” 季非夜笑着点头，“对，庭哥儿五官除了眼睛，都像楚瑜，就一双眼睛，和舒雅几乎一模一样。” “像雅儿她爹，雅儿和她哥哥的眼睛一样，都像他们爹。”徐夫人难得有几分感慨。 随后徐夫人又问起陈嬷嬷，季非夜便把自己知道的给徐夫人说了一通，徐夫人难免又掉了眼泪，季非夜安慰了好一会儿，又说了徐舒雅在月子期间的一些事情。 最后季非夜让红杏去取了一个匣子过来，“在泉州那边情势复杂，想必夫人也明白，舒雅不敢让我带什么东西，怕被人利用了，我便拿了一套庭哥儿穿过的小衣服带过来了，权当给夫人您当个念想。” “这事我瞒着舒雅的，也不知道夫人您介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徐夫人连忙把那匣子拿了过去，里面果然是一套穿过的小衣服，还带着孩子身上的奶香味。 徐夫人连忙给收了起来。 季非夜便起身告辞。 这边季非夜在徐夫人这边，那边朱嬷嬷服侍徐夫人净面之后，这才把季非夜带过来的礼单呈上。 徐夫人看了过去，很快便让朱嬷嬷将一部分季非夜带过来的土仪给老夫人和二房那边送过去。 东西送到二房的时候，徐舒兰和徐舒音正坐在一起看季非夜给她们两的见面礼。 一打开，纵然两人是徐家女儿也不由得一惊，徐舒兰的是一荷包的南珠，个个都有桂圆大小，这很是了不得了。 而徐舒音的和徐舒兰有所不同，打开来是一荷包的碧玺。 虽然碧玺比不上那般南珠难得，但是徐舒音却十分喜欢，“这碧玺真好看，拿来串个手串肯定好看。” 徐舒兰直接从里面摸了一把，随后从自己的荷包里取了相同数目的珍珠递过去，“我跟你换。” “我不换！” 正好徐二夫人走进来，“什么换不换的？” 第1871章 行路遥（9） 两个小姑娘都把手中的荷包放了下来，“是那位孟夫人给的荷包，我的里面是一荷包南珠，三妹妹荷包里是一包碧玺。” 徐二夫人往桌上一看，顿时愣住了。 徐家是大家族，徐二夫人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但是季非夜一出手竟然这么大方，还是令她惊讶了一番。 徐二夫人想了想，“明日我给她那两个孩子准备回礼准备的厚一些。” 然后她拿起一颗南珠看了看，只见这南珠个个一般大小，转动之间还有一种润泽的光芒，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正好你出嫁的时候，拿这南珠给你打一套首饰，到时候戴出去也好看，音儿这个碧玺呢？我也给你打套首饰？” 徐舒音自然是愿意的，这碧玺拿去打首饰，她嫡母可还要出不少东西才能打出来一套的，嫡母这样大方，徐舒音欢喜的不得了，这会儿也不纠结和徐舒兰换不换的问题了。 就在这个时候，徐二夫人房里的嬷嬷进来，“夫人，大夫人那边送了一些东西过来，说是那孟夫人带过来的土仪，给咱们房里送了一些过来。” “都有些什么？”徐二夫人自然不会特意去看过。 “两匹四季锦新出的叫金丝雀的布料，两匹云丝缎，还有两瓶香露。” 徐二夫人恍然，“倒是我忘记了，这位是四季锦的主人，那四季锦新出的布料肯定不错，拿过来瞧瞧。” 这嬷嬷便把东西都拿了上来。 徐舒兰和徐舒音一见那布料就喜欢上了，这金丝雀不如云丝缎那般厚重，反而是极为轻盈的布料，否则舞袖也不会拿去裁做舞衣。 这两匹料子都是天青色的，但是整个布料颜色是渐变的，从浅淡的绿色到浓重的苍翠色，在苍翠色里点点浮金，使得整个布料的颜色不会太过厚重。 徐二夫人一看这两个小姑娘的神情，微微摇摇头，“成了，我这个当娘的就再贴补贴补，给你们一人做一套衣裙好了。” 徐舒兰一把抱住了徐二夫人的手臂，“多谢母亲。” 徐舒音也是连忙对着嫡母道谢，“多谢母亲。” “这云丝缎是真的不错，给你二哥和三弟拿去做衣服正好。” 徐舒兰摸了摸这云丝缎，“二哥和三弟一匹就够了，用这颜色素浅一点的就好，这匹颜色庄重一些，母亲，给父亲也做一套好了。” 徐二夫人笑着应了。 剩下两瓶香露，看瓶子就知道是从南洋过来的，徐二夫人直接收了起来。 徐舒兰和徐舒音得了不少好东西，这会儿也就不再盯着那瓶香露了。 等两个孩子回了房，徐二夫人才慢慢收了脸上的笑容，“嬷嬷，去打听一下，那孟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和大嫂商量，或者对大哥有事相求。” “夫人……” “想什么呢，我就是想着，这位琳琅县主可不是个简单的，她手里的主意漏出来一个，都能叫人赚个盆满钵满，砚哥儿你也知道，不是读书的料，若是能趁此机会跟着他大伯闯荡一番，也是一条路子。” 那嬷嬷明白过来，赶紧去打听。 第1872章 行路遥（10） 季非夜并不打算在金陵停留多久，她已经和徐夫人打好了招呼，打算过几天就走，希望在走之前能与徐舒墨的父亲商谈一番，主要就是关于狙击陈立朝在各处的生意，需要徐家的配合。 孟平身为季非夜的儿子，这会儿正由二房的徐舒砚领着在金陵城闲逛。 孟平把小林带在身边，徐舒砚对此虽然有些不能理解，但是依旧笑容满面的招待着。 他们上午去了金陵城一些有名的地方，中午就找了个不错的酒楼吃饭。 孟平不饮酒，徐舒砚也就没有叫人上酒，吃过饭叫人撤了桌，上了茶水闲谈。 结果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敲包厢门，徐舒砚的小厮刚打开门就叫人推了一把，差点没站稳。 孟平把小林一拉，往自己身后一藏。 徐舒砚的脸色也黑了，“谁这么大胆，踢小爷我的场子！” “哟，徐二公子好大的气派，要不要我称你一声二爷啊！不过徐家的二爷也就不过如此了，你们家大爷跑到云京给公主当了驸马，你连考个童生都考不中，看来徐家子弟都没落了，这话是真的说的没错了。” “魏超群！”徐舒砚咬牙切齿。 “你这是喝了多少粪，嘴才这么臭，要不要我让人把你按到秦淮河里洗一洗嘴，好叫你不要随便到大街上喷粪！” 不一会儿两个都不过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就隔着一道门互相喷了起来，小厮也在一旁对着对方虎视眈眈。 你说我大哥就知道抱皇家大腿，你读书是个废物，脑子里装的都是棉絮。 我就说你魏家在金陵城也就是个万年老二，你魏超群不仅读书是个废物，其他方面都是废物，连撒个尿都要人扶着鸡鸡。 反正刚开始还文明一点儿，最后就朝着人身攻击去了，差点还打了起来。 还是酒楼派人过来劝说，把魏超群给拉走了，然后客客气气的把徐舒砚请了出来。 孟平这也算是大开了一回眼界，直到回去徐府的时候，孟平还听到徐舒砚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由得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舒砚头一扬，“他们魏家嫉妒。” “这魏家，说是金陵城排第二，实际上是没别人跟他们去争而已，他们还就真把自己当第二大家族了，成天得意洋洋的在外面说，反正意思是咱们徐家占了一条街巷，他们魏家也有一条街巷，和我们徐家一样。” “我呸啊，他也不看看，我徐家这一条街巷那可是真正的一条街巷，除了长房，还有二房，三房和四房，徐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就是旁边的几个街巷住着的也都是我徐家的管事等等，我大哥现在是长公主驸马，身上还有官位，我大伯当年也是考中了进士，只是没做官而已。” 徐舒砚一脸的自豪，随后说起魏家就是一脸的不屑，“他们魏家，那么一条小巷子，也好意思说自家占了一条街巷？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孟平我跟你说，那是我大伯从来不跟魏家计较，否则就魏家这样的，我大伯一根小手指就捏死了。” 话语间，徐舒砚对自己大伯充满了崇拜。 第1873章 行路遥（11） “那他们说你是怎么回事？” 孟平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神情可以变化的这么快，只见徐舒砚刚才还一副自豪的模样，这会儿就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 “就……就那么一回事呗，其实那个魏超群说的也没错。” “我就是念书念不好啊，我爹都说我是榆木脑袋，天天说我朽木不可雕也，然后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魏超群那个小子就逮着我说我是根烂木头。” 说着说着，徐舒砚脸上就露出一点羡慕来，“孟平你读书成绩一定很好吧？是不是学堂里夫子同窗都夸奖的那种？” 孟平脸色有些奇怪，最后只好道，“我学堂上的不多，就在云京正经上过两年学堂，后来不是我爹教过，就是我爹请的夫子教我，或者我自己看书，不懂的再去问我爹。” 徐舒砚脸上已经不仅仅是羡慕了，还多了佩服，“你还能知道自己哪里不懂，我只知道那些字他认得我，我也认得，但是到底讲了什么我就不明白了。” 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徐舒砚就是那种把所有的字都背下来了，但是就是不明白那些文字当中的意思，这样读书也不过是死读书，自然是不行的。 徐舒砚十分的沮丧，哎，好不容易来个新朋友，过几天就要走不说，也是个特别会念书的，显得他特别的草包。 孟平想起季非夜曾经说过的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那徐舒砚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呢？” 徐舒砚顿时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啊，父亲和母亲一直盯着让我念书，我实在念不下去，后来他们对我失望了，我每日就来街上瞎逛，偶尔跟魏超群吵一回打一架，然后就没了。” 孟平一时无语，很快又想明白，徐舒砚家境丰裕，不愁吃穿，自然是不会想到这样的事情。 他侧头看了一眼小林，正好小林抬头看了他一眼，孟平便对着小林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后继续和徐舒砚说话。 “我以后想要走遍大业的江山，还想去海外看一看，看看海外与我们大业到底有什么不同。” “啊？”徐舒砚惊了一下，“你以后不去考功名当官吗？” “考啊。” “那你怎么？”徐舒砚有些不明白。 “我之前说的是我的梦想，但是我阿娘说了，她并不会强制我以后去做什么，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若是觉得无愧于心，便可以自己去选择。” 面对徐舒砚疑惑的目光，孟平笑了一下，“所以考试只是为了堵别人的嘴，要不然别人说我爹是个进士，儿子却连进士都考不上，太丢我爹的脸了。” 徐舒砚觉得，自己新结交的这个小伙伴，大概需要自己仰视一下。 两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身后跟着一帮小厮，然后就走进了徐家所在的清如巷，徐舒砚虽然是个少爷，但是却没什么架子，在这条巷子里，他一路和人打招呼走过来，竟然没有一个他不认识的。 这让孟平十分惊讶了。 第1874章 行路遥（12） “这些人你都认得啊？”进了徐家的门，孟平这才好奇的问了一句。 “都认得啊，大家都住在这条巷子里啊，我自打能出府之后天天在这条巷子里来来去去，都好几年了，自然能认得。” 孟平又问了一句，“你家里的人，你也都认得了？” “认得认得，哎呀，那不是你母亲身边的红杏吗？是不是来迎接你的？” 孟平十分确定，徐舒砚应该只是早上来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到阿娘那里请了个安，那会儿……孟平回忆了一下，红杏应该就是从里屋走出来，然后阿娘喊了一声红杏，之后徐舒砚就进来了。 就这么一下的功夫，他就把人记住了吗？而且只是个丫鬟。 孟平顿时觉得徐舒砚这本事也挺不简单的。 红杏正是在园子里看到了孟平，顺便就迎了过来，她给孟平和徐舒砚分别行了礼，“徐二少爷，我们家夫人做了些点心，徐二少爷要不要和大少爷一起吃点儿点心？” 徐舒砚一想，反正回去母亲肯定要说自己，不如在这边消磨一下日子，干脆就答应了。 这鸣鹤阁有小厨房，徐夫人又拨了人在这里，季非夜上午和徐家主商谈了一上午，吃过午饭便有些犯懒，突然想吃奶糕，便让红杏去教了小厨房的人怎么做，这会儿正好端了上来。 徐舒砚本来觉得和长辈在一起喝茶吃点心很奇怪，结果没想到季非夜根本不像他母亲或者大伯母那样严肃着一张脸，而是十分亲和的和他说话。 而且那茶很香，奶糕不那么甜，吃在嘴里十分好吃，就算他平时不嗜甜，也忍不住吃了好几块。 徐舒砚在鸣鹤阁这边消磨了一个下午，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他回想了一下，也就是在那里和孟平说说话，偶尔陪着旭哥儿和菡姐儿玩一会儿，然后再吃吃东西，时间竟然就过去了。 真是不可思议。 等到回到二房的院子里，徐舒砚看到自己母亲那张没有笑容的脸，内心闪过一丝无奈，可是还是抬脚走上前。 徐舒兰也在徐二夫人身边，见到徐舒砚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二哥，你不是答应母亲以后遇到那个魏超群就躲着人家的吗？你怎么又和他在外面吵了起来？” 徐舒砚讪笑了一下，“母亲和妹妹都知道了啊？” “怎么能不知道？下人间都传遍了。”徐二夫人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徐舒砚被自家母亲瞪的心惊肉跳的，“这么快啊，中午发生的事情，你们这会儿全都知道了。” “你能不能让你爹和我少操一点儿心，亏得我今天还想去和那孟夫人拉拉关系，让她有什么主意跟你大伯商量的，顺便把你带在身边做事情，结果你竟然和人家儿子一起闹出这样的事情，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徐舒砚愣住了，“什么跟着大伯做事情？” “你读书又读不进去，以后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就想着能让你在你大伯身边学一学，好歹有个长进，可是你这是要把我气死啊。” 徐舒砚顿时不敢说话了。 第1875章 行路遥（13） 第二天徐舒砚见到孟平的时候，嘴上便抱怨了几句，孟平想了想，直接把徐舒砚带到了季非夜面前。 徐舒砚只是以为正常的给季非夜请个安，然后他就能和孟平一起出去了，没想到孟平竟然坐下来了。 “阿娘，是这样的，阿砚他——”对了，孟平和徐舒雅的关系在昨天下午突飞猛进，已经由互相称名字变成阿砚和阿平了。 孟平就对季非夜说了徐舒砚的特长，那就是记人特别快，而且大概还有个隐藏的技能点，那就是徐舒砚很容易和人打成一团。 孟平亲身经历。 季非夜闻言微微思索，“二少爷，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徐舒砚一脸茫然。 “可惜我停留在金陵的时间很短，以后也不会常来，要不然倒是可以弄个铺子让你去玩玩。” 徐舒砚登时汗就下来了，他母亲都不敢随手拿个铺子出来让他玩玩，这位夫人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随即，徐舒砚就听季非夜说起了更多的，而且是和云京的四季锦有关。 云京的四季锦，芙蓉春和蝶恋花是三家铺子，一家负责绸缎成衣，一家负责脂粉香露，一家负责首饰配饰，三家铺子在一起，经常推出合作的活动，将各种各样的新产品推广出去，生意十分兴隆。 徐舒砚听着都觉得这样的主意极好，可是金陵并没有这样的店铺。 “所以二少爷，你有兴趣去看看这样的店铺，然后在金陵城也经营这样的铺子吗？” 徐舒砚一下子就呆住了。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徐舒砚的声音有点儿涩。 “我和你大伯商量的事情并不是什么新点子，而是一些合作的事宜，这三家铺子是我和长公主，也就是你的嫂嫂，还有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一起开的，到时候我说服她们，把分店开到金陵来也不是问题，如果真的放在了金陵，你有兴趣去管这三家铺子吗？” 徐舒砚手指颤抖着，指着自己，“我？” 季非夜笑了一下，“当然不是现在的你了，你现在别说管铺子，就连铺子的经营是怎么一回事怕是都不知道吧？所以要是你母亲同意的话，你就有空去一趟云京，若是我在云京可以来寻我，不成也可以去寻你长公主嫂嫂，让她同意你去铺子里学习。” “待你觉得你学有所成了，再回来金陵把三家铺子开起来，起始资金自然是由我们三个出，你来负责管铺子，如何？” “我……”徐舒砚赶忙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觉得自己能把话说出来了，“夫人，你觉得我真的能行吗？” 季非夜笑了一下，身为徐家少爷，能和那么多下人都认识打招呼，只是来她这里请安的时候瞥了红杏一眼就记住了她，还善于与人打交道，这不就是天生的销售人员吗？ 就是不知道徐家肯不肯让自家一个矜贵的子弟跑去做这种事情了。 “也得二少爷感兴趣，和你的父亲母亲同意才成。” 徐舒砚差点儿没跳起来，他急急忙忙的起身，“夫人，我……我去问过我父亲母亲的意见，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走？” 季非夜一挑眉，这是打算和他们一起走？ “再有两天，就该走了。” 徐舒砚连忙回去问自家父母的意见去了。 第1876章 行路遥（14） 两天之后，徐二夫人亲自到码头给自家儿子送行。 她整理着徐舒砚的衣服，“一路上要听孟夫人的话，可不能再像在家里那样游手好闲瞎捣乱了，要跟着好好学，知道吗？” 这些话这两天徐舒砚听了不知道有多少，其实有些不耐烦了，但是一抬头看到自家母亲眼中的担忧，徐舒砚便不好意思打断她。 好在船快开了，他赶紧上了船，对着自家母亲挥了挥手，“母亲，别担心，我很快就能从云京回来的。” 徐二夫人虽然还是担忧，但是这会儿只好隐下担忧，露出笑容，跟儿子挥了挥手。 不多时，船便起航了，渐行渐远。 徐二夫人坐在马车里，直到船拐了弯看不到了，这才吩咐车夫往回走。 到了家中，徐舒兰赶紧迎上来，“母亲，二哥真的走了？” 徐二夫人兴致不高，不过对着自己女儿，倒也不会说她什么“自是走了，就希望这一回他能真正的学点儿东西，哪怕就是管几家铺子，只要能管出成绩来，我这心里也就安心了。” 能把铺子管好，往大了说，徐家的庶务他也就能插手了。 否则这一辈子游手好闲的，难不成成亲了还见天的问家里伸手要钱？ 徐家的家训可不许子孙如此懒惰，到时候这样的子孙只会被逐出这个家，在附近给个房子，每个月给那么点儿月银，日子不能说过不去，可是也好不到哪儿去。 而且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徐舒音和下面的徐舒齐虽然也是她名下的孩子，可终究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要不是如此，徐二夫人也不会狠心把自己的孩子往云京送，她不指望他给自己挣个诰命回来，可是总要养得起自己，以后徐舒兰嫁出去了，能给自家妹妹撑腰吧？ “母亲，你别担心，二哥虽然读书不好，可是本性不坏啊，若是学了那魏家的魏超群，才十几岁就成日酒楼青楼里跑，才是个真正的纨绔呢。” 徐二夫人眼神一利，“你一个姑娘家，成天把青楼挂在嘴边就好了，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 “哎，我知道了。” 不过徐舒兰还是劝了徐二夫人几句，“母亲，我看二哥这回是真的想学点儿东西，而且你不也说了吗？孟夫人很厉害的，而且她就见了二哥几面就决定带着二哥去学管铺子，说不定就是她一眼就看出二哥的本事呢？” 徐二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心想你会这么说，难道我不知道这么想吗？若提出这个建议的不是孟夫人，而是什么别的人，你看她可理会那些人？ 所以，总的来说，徐二夫人相信的并不是徐舒砚，而是季非夜啊。 她心里这会儿想着，她给季非夜准备的回礼十分丰厚，而且为了托她照应徐舒砚，还特地多加了一份礼，这孟夫人一定会好好教导她的儿子吧？ 只希望季非夜能把她儿子真正的教导成材啊。 徐舒兰见自己母亲陷入了沉思，便不再打扰，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第1877章 归（1） 严格上来说，这是徐舒砚第一次出远门，以往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从金陵坐船去镇江回去看他的外祖父。 这一回眼见着船已经过了镇江，还要继续往前，徐舒砚这才感觉出来心里的那一点儿兴奋，一时间让他有些抑制不住。 孟平见了他这模样，有些好笑着的扯着徐舒砚到了船前头，然后说了一句，“喊吧。” “什么？”徐舒砚愕然。 “你不是兴奋吗？对着长江，把你的兴奋喊出来啊。” 徐舒砚愣愣的转过头，看向宽阔的江面，两侧风景不断的倒退，突然就忍不住了，双手圈成一圈围在嘴边，朝着江面啊——的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了出来，果然整个人都心情舒畅了起来。 “阿平，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着和夫人说，夫人都不一定会愿意帮我呢。” “那也是你本身就有本事，阿娘说过，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她是不会去扶的。” 徐舒砚想了想，这不就是拐弯抹角的说自己不是烂泥吗？顿时开心起来。 徐舒砚一开心，便把站在孟平旁边的小林一下子举了起来，原本是想把他扛到肩头的，然而没想到他太高估自己了，举到一半就举不上去了，直接和小林看了个眼对眼。 见人家这么小一孩子被他突然这样举起来依旧一脸的平静，徐舒砚有些讪讪的放下他来，扭头朝着孟平道，“怎么他一点儿都不怕的？” 孟平拍了他一下，“小林不是一般的孩子，你下回要是再吓他，我给你好看啊。” 徐舒砚连忙摸着脑袋，“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了。” 坐船一日便到了海渡码头，海渡码头虽然热闹，但是这地方的客栈还不如祁家的船上的船舱舒服，众人干脆上了船，在船上歇息了一夜。 祁俊这回和徐家主谈了不少，也达成了一些合作的意向，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给徐舒砚和他的小厮安排的吃住也很好。 不过季非夜却没让徐舒砚闲着，而是时不时的把他叫过来，将云京里铺子的东西，活动，一些想法，理念都慢慢的给徐舒砚讲着。 甚至三家铺子的周期活动一念一会的第一次桃之夭夭主题的活动掰开了揉碎了给徐舒砚讲了一回。 听得徐舒砚心生向往，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就能飞到云京，见识一番这样的活动。 船又在海上航行了十几天，眨眼就是六月下旬了，天气热的让人在船舱里呆不住，便在甲板上设了桌椅，撑了大伞，众人坐在伞下吹风聊天。 “快到同州了吧？” 季非夜一问，祁俊连忙便道，“宁州已经过去了，这会儿已经在同州地界了，大概还有两天就能到同州码头，县主是打算直接去云京，还是要去一趟花枝镇？” “直接回云京了，花枝镇那边，等有空的时候，或者从云京回去的时候路过顺便去一趟就好了，有我小舅舅和天长在那里，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如此，祁俊立刻就安排了下去，到时候他们一到同州码头，就能立刻换乘马车，直接前往云京。 而祁俊把季非夜护送到云京，就可以转头去漕帮了，和徐家合作这么大的事情，得赶紧报给父亲知道才是。 第1878章 归（2） 马车又在路上走了两天才到云京，看到云京的城墙的时候，饶是季非夜也松了一口气。 长途奔波对于人来说，真的是太辛苦。 一队车队在街道上走过，然后慢慢的在曾经的孟府停了下来，附近有人家好奇的就出来看了一眼，看到是那几年都没打开过的大门这会儿正洞开着，而这十几辆马车上正在不断的往下卸东西，心里不由得嘀咕了几声。 这不是那位琳琅县主的家吗？这是回来云京了？ 但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人，只好把头缩了回去。 季非夜这会儿自然是已经在家里了，已经提前送了信回来，留在云京的管家也早就请人把家里各处打扫干净了，至于其他的地方，永宁早就安排了人过来服侍，季非夜一到家，就能有烧好的热水可以取用。 随后管家看了看季非夜带回来的人，迅速安排好了房间。 见各处都安顿好了，季非夜也就不再操心，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松香之前没有来过云京，见云京这宅子比泉州城的宅子还要大许多，对于自家主子的身份地位便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先前她还在想，据说云京地贵，很多富贵人家也只能住得起个小院子，结果没想到自家主子和老爷在云京这个地方，还能有个五进的院子。 红杏看到松香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咱们主子这家，是圣上赐下的。” 圣上赐下的院子，是随时可以收回的，但是凭着自家主子和圣上的关系，红杏心想，那绝对是可以住一辈子，说不定住着住着就成了自家的了。 季非夜可不知道自己两个大丫鬟在想什么，她这会儿也有些疲累，直接靠在床上小睡了一觉，等醒过来之后才和红杏松香坐在一起，看着管家整理出来的车上的礼物，按照礼单一样样的核对。 核对完了之后，季非夜才拿出在泉州城就已经分好的各家的礼单拿出来，将其中在路上损耗了的减掉，再重新誊写之后，交给管家去给各处送过去。 而这会儿孟娇杏已经缓过来了，她过来找到季非夜。 “四婶婶，我想现在就回去看看。” 季非夜知道这丫头一颗心早就飞到江信身上去了，越靠近云京，她便越发的焦急，这会儿自然不会拦着。 “正好我刚打发管家把我们带回来的东西给大哥大嫂那边送过去呢，我明儿个大概要进宫，这里是单独给珊珊的东西，你帮我带过去给小丫头。” 说着，季非夜让红杏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打开是一套南珠头面，再有一些宝石珍珠之类，留着给孟娇珊打自己喜欢的首饰。 “顺便帮我给大哥大嫂带声好，若是晚上得空，可以过来一起吃个晚饭，权当先小聚一下。” 孟娇杏应了，从红杏手中接过盒子拿好。 然后她回到自己暂住的院子，本来她的东西就没怎么打开，这会儿正好带着自己的几大箱东西，跟着管家安排好的车马，往孟初春的家所在而去。 第1879章 归（3） 孟初春和沈氏的铺子在云京如今生意不错，一道排骨汤饭，一道卤汁饭，加上沈氏自己炒的一些小菜，开在这普通老百姓聚集的地方，进项还不错。 这地方都是些寻常老百姓居住，也不会有什么富贵人家在这里，只不过这天下午，本来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的，却不知道谁家在巷子里喊了一嗓子，把不少人都给震精神了，纷纷从自家探出头来查看是什么情况。 结果这一探头不得了了，三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坐的马车在他们巷子口那家春月食铺门口停了下来，然后一箱一箱的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这什么情况啊，那春月食铺来什么富贵亲戚了吗？”有人好奇问了一句。 有个小孩子从街口跑了过来，被个妇人拦住问一句，小孩子声音清脆，手里还拿着几块糕点，“是江家哥哥的媳妇儿回来了！” 那人神情一变，这孩子口中的江家哥哥可不就是住在旁边那条巷子里那位江翰林家的儿子，听说明春要下场应考了。 那江家在隔壁巷子的巷口，孟家在这条巷子巷口，两家正好挨在一起，早前听说这江家和这孟家的侄女儿定了亲，当时还觉得是这孟家侄女儿走了大运，这一看，好像不止这么一回事啊。 那妇人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将围裙解了，然后就往街口走过去了。 路过春月食铺的时候，果然见里面一派的欢天喜地，很快那春月食铺就挂了个牌子出来，今天休息。 随后大门一关，而三辆马车也都离开了。 沈氏见到孟娇杏回来十分欢喜，这个小丫头虽说不是她亲生的，可是打小也是在一个院子里生活，她看着长到了七八岁，后来就养在了她手里，不是母女，也有了母女情。 一听孟娇杏喊了一声大伯母，沈氏这眼角便渗出了泪花，随后又伸手抹了去，“你在你四婶婶那里日子过的肯定好，可是我这心里啊，还是担心。” 孟娇杏也动了容，又喊了一声大伯母，便扑到沈氏的怀里去了。 孟初春在一旁劝道，“好了，好不容易从泉州回来了，你别哭了，这人不是好好的吗？要是让四弟妹知道了，还以为你觉得四弟妹对咱们家娇杏不好呢。” “我哪有这个意思。”话是这么说，沈氏还是擦干了眼泪。 孟娇杏也同样收了眼泪，然后便坐下来和他们说了一些泉州的见闻，又把地上那些箱子，哪些是季非夜带回来送给他们的礼物给指了出来。 最后指着自己的几个箱子到，“这里有两箱是我平时用的东西，还有两箱是四婶婶给我准备的嫁妆。” 提到嫁妆这两个字，孟娇杏脸色顿时红了。 孟天久如今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读了书，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化不少，而且因着孟娇杏跟江信定亲的缘故，孟天久和江信也一向交好，见孟娇杏这模样登时笑嘻嘻的上前。 “娇杏妹妹，江信可是早就等着你从泉州回来了。” 沈氏直接在他手臂上抽了一下，“瞎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你爹一起把东西往后院里搬。” 说着沈氏就拉着孟娇杏往后院走，“咱也别在前面杵着了，到屋里说话去。” 第1880章 归（4） 沈氏把孟娇杏拉到自己房里，还不让孟娇珊在一旁旁听，就是为了跟孟娇杏说清楚和江信的婚事。 之前在信上写的东西不多，季非夜的回信只说孟娇杏同意了，但是到底是怎么个同意法沈氏还不知道呢。 不过看刚才那样，沈氏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只是把江家和他们家的约定给说清楚。 然后就是提到，江家媳妇并不好当这回事。 孟娇杏点点头，“之前四婶婶就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跟我说过了，跟在四婶婶身边，我也学了许多东西，我……既是我自己也答应了，我就会好好的去学，以后也会好好的去面对的。” 她本就不是遇到困难和危险了，只会自己哭泣的性子。 否则当初，她也活不下来。 沈氏听她这么一说，也就安心了下来。 “对了，四婶婶让我给你们带好，问晚上大家有没有空，要是有空就一起过去吃个饭，明天四婶婶要进宫的，估计不得闲。” 沈氏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干脆出去和孟初春商量去了。 孟娇杏松了一口气，她回到了家，之前在身边服侍的丫鬟便没继续跟着了，否则孟娇珊身边都没丫鬟服侍，她带着丫鬟也不好。 不过季非夜答应过她了，等她嫁到江家，那个丫鬟会作为她的陪嫁丫鬟一起送过来的。 想到这里，孟娇杏便把季非夜拿给她的那个盒子找了出来，转身去找孟娇珊了。 孟娇珊这会儿正在房里坐着绣东西，当初可爱的小丫头，如今也是十二岁的大丫头了，脸庞已经长开了一些，她和孟娇娥有些像，却要比孟娇娥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娇艳，想必以后也是美人一枚。 “五姐姐。”孟娇珊放下了手中在绣的帕子，孟娇杏看了一眼，这配色和针脚都要比自己好不少。 “四婶婶让我带了些东西给你，你自个儿好好收着。”说着，孟娇杏就把一个盒子放到了孟娇珊手上。 孟娇珊一愣，“四婶婶给我的。” “对啊，单单给你的。”至于详细的原因，孟娇杏自不会和孟娇珊解释太多。 直接说怕孟娇珊看到季非夜给孟娇杏的那一堆嫁妆心里会不舒坦，孟娇珊怕是要被臊死了。 “你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等咱们晚上过去四婶婶那里吃饭的时候，你再跟四婶婶说。”孟娇杏推了推有些愣住的孟娇珊，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当初沈氏听信那个卢夫人的话，把孟娇珊狠管过一阵，也就是自那个时候起，孟娇珊就不如以往活泼了。 “在说什么？”沈氏一看孟娇杏不在自己屋，便知道是在孟娇珊这里，直接就推门进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孟娇珊手中那个盒子。 “这是什么？” “四婶婶给珊珊打了些首饰，还收拾了一些好看的珍珠宝石等，留着给珊珊以后打首饰的。”孟娇杏直接解释了一句。 沈氏让孟娇珊把那盒子打开，一眼看到里面一套十分华丽的南珠头面，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你四婶婶，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第1881章 归（5） 沈氏又看了看这套头面，“这头面……” 孟娇杏接着话说的更快，“这头面过几年也不会过时，到时候咱们珊珊说人家了，拿出去戴着，叫夫家好好看看，知道知道咱们珊珊背后有人撑着，绝不敢小瞧咱们珊珊。” 沈氏原本想说这头面不错，拿去给娇娥撑场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 孟娇杏心里叹了一口气，自从二堂姐的手受伤之后，自己这大伯母一颗心就扑在了大女儿身上，对着小女儿不免冷落了几分。 如今二堂姐和大堂哥接连成亲，三堂哥在读书，正是紧要的时候，家里还有铺子要操心，珊珊妹妹又极为听话，难免就被忽视了。 孟娇杏想起曾经听到季非夜偶尔念叨过一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如今的孟娇珊就是那个不会哭的孩子。 孟娇杏自个儿在季非夜那里呆了那么长时间，知道女人在这世道上很不容易，想要做到和四婶婶那样自由自在，是很难的。 正好她在家还能有一年左右，能好好教教这个妹妹也不错。 “对了，我是来跟你们说，等会儿咱们一起去你们四婶婶那里，珊珊也换套新衣服。” “知道了，大伯母。” “好的，娘。” 等沈氏出去了，孟娇杏也没动，而是拉着孟娇珊的手，“珊珊，你怎么不说话？” 孟娇珊摇了摇头，想要转身，却被孟娇杏拉住了。 “珊珊，你看着我。” “我知道珊珊你懂大伯母的苦处，所以不争不求，可是这样是不对的。”孟娇杏声音压低了，生怕被外面的沈氏听到了什么。 “我……” “珊珊，我不是要教坏你什么，以往的时候家里穷，我们自然要学的懂事一些，超出了家里的条件的东西我们不能要，不该要，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大堂哥已经娶了媳妇，二堂姐也嫁出去了，我很快就能嫁出去，嫁妆也不需要大伯母出多少，四婶婶都帮我出了，以后我会好好孝敬大伯母和四婶婶的。” “家里就剩下三堂哥和你了，我知道大伯母在为了三堂哥念书和娶媳妇攒钱，可是你也有十二岁了，过两年也该说亲了，大伯母把钱都替三堂哥攒着，你想过了你怎么办吗？” “我不是怂恿你跟大伯母去闹或者去要钱，但是该是你的东西，你得好好的自己收着才成，刚才大伯母的意思我知道，她是觉得二堂姐嫁给了韩熙，以前咱们不知道，当韩熙就是个捕快，后来知道了韩熙是燕西韩家的人，如今还当了大官，大伯母就觉得要给二堂姐撑腰，所以想问你把这南珠头面拿去送给二堂姐，对不对？” 孟娇杏握着孟娇珊的手，“但是你想啊，四婶婶是这样的人吗？就给咱们准备东西，不给二堂姐送东西？” “四婶婶为什么非要我单独把这份礼给你带过来啊，不就是不想经过大伯母的手吗？这是你自个儿的东西，你得好好保管着，以后你嫁人了，这就是你的底气，你的本钱。” “你现在还小，也许听不懂，但是你照我说的做，以后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第1882章 归（6） 孟娇珊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半晌才咬着唇出声，“五堂姐，我都明白的。” “可是娘也不容易。” 孟娇杏轻轻的拥住孟娇珊，“谁都不容易，你看四婶婶日子过的好吧？其实四婶婶日子也过的不容易。” 孟娇杏小声的把季非夜那天遭遇袭击的事情给孟娇珊说了一遍，惊的孟娇珊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那四婶婶后来有没有事啊？” 孟娇杏摇了摇头，“没有，四婶婶反应很快，但是要是换做常人，怕是至少得受伤，而且那会儿旭哥儿和菡姐儿都在四婶婶身边，四婶婶当时估计也吓到了，事后四婶婶的神情很不好。” “原来大家的生活各有各的难处。”孟娇珊突然感慨了一句。 孟娇杏拍拍孟娇珊的手，“四婶婶这个人，把事情看的比谁都明白，珊珊，你好好向四婶婶学，哪怕就学到了一分，以后也够你受用无穷了。” 孟娇珊点点头，“五堂姐你在四婶婶身边学了许多吧？” “我学了这么久，也就学到了一点点，若不是跟着四婶婶呆了一年，今天劝你的这些话，我大概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孟娇珊点点头，心中似有所悟。 沈氏又推开门进来，“你们两个怎么还不换衣服啊？” “大伯母，这就换，我刚才和珊珊妹妹说在泉州的见闻，一下子说忘了。”孟娇杏起身道。 孟娇杏的衣服倒不用再换了，孟娇珊寻了一套春天时才做的夏装拿出来，换了上去，却见袖子有些短了。 孟娇珊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我好像在长个儿，衣服总是小的快。” 孟娇杏摇摇头，“没事儿，我看看。” 随后孟娇杏取出针线，把孟娇珊这衣服的袖口放了一点儿出来，孟娇珊自个儿针线活也做的好，两个小姑娘一会儿就把袖子放出来了，重新穿上之后，果然长短正好。 走到外面，孟天久已经新换了一套素色长衫，见两个小姑娘躲在房里这么久才出来，不免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么慢？” 孟娇杏上下看了孟天久一眼，“三堂哥，你这样没耐心可不行，我听说了，上考场考试的时候，要在里面呆一整天的，而且看书也得有耐心才看得下去。” 孟天久被孟娇杏噎了一下，有些恼了，“那可不比这些无意义的事情。” 孟娇杏笑了一下，“三堂哥不要生气嘛，以后三堂哥娶媳妇了，不能也这样说媳妇的，要不然媳妇被你气的跑回娘家了，可不好了。” “好了好了，赶紧出门了。”沈氏见三个孩子在院子里说话不动弹，赶紧出来催。 又说孟天久，“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妹妹闹别扭？等等妹妹怎么了？” 孟天久经不住唠叨，赶紧率先出了门，耳不听为净。 倒是沈氏瞅了一眼孟娇杏，心想去泉州待了一年，这丫头心里有主意多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在还有一年就要嫁人了，他们家好好的把一个姑娘养大了，也嫁了个好人家，算是对得起孟家列祖列宗了。 第1883章 归（7） 到了季非夜这边，因是傍晚了，便直接上桌吃饭，吃过饭大家聚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孟天久知道孟平明春也要下场，便刚忙拉着孟平到一旁说读书上的事情了。 孟娇娥才生了孩子没多久，这还没出月子，不好过来，韩熙在家照顾孟娇娥，也就没过来了，孟天长和杜兰更是在同州，不可能过来的。 好在在同州下船的时候，季非夜就已经把一部分东西使人送到孟天长那边去了，还带了信说等回程的时候她再去那边织坊看看。 孟娇娥头一胎就给韩熙生了个儿子，出生的时候足足有七斤多重，是个大胖小子，沈氏提起这个外孙，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 “阿兰也有了信了，大概是年底就要生。” 季非夜一听也欢喜起来，“那倒不错，不过没给我写信知道。” “我们也才知道没多久，正好接到你的信说你要回来，就打算等你回来跟你说。” 季非夜点点头，“我在同州下船的时候使人送了东西过去，也说了等回程的时候去看看四季锦，到时候正好再看望一下他们。” 沈氏听了也赶忙道，“我之前打算去同州照顾他们，不过天长写信过来说，他和阿兰在那里很好，阿兰身边有人照顾着，让我不要操心，我就打算等入了秋，天气凉快一点的时候过去给他们看看。” “我觉得天长说的不错，这会儿正热得慌，让你跑一趟要是热出什么毛病了，天长身为儿子，也要为自个儿娘担心了。” 季非夜这话说出来，沈氏听了就觉得心里无比的畅快。 眼见着天快黑了，沈氏这才起身告辞。 等孟初春一家走了，季非夜这才回屋准备去休息。 红杏服侍着季非夜把头上的钗环全部拆了下来，然后准备热水去洗澡，随后就在一旁给季非夜说明天的安排。 “主子，今天已经朝宫里递了帖子，明天一早要进宫，然后还有长公主殿下那边，陆夫人那边都需要一一拜访，明天主子是带我还是松香去宫里？” 季非夜靠在浴桶边，在热水里放松着身体，闻言想了想，“松香吧，我这回来了，一开始肯定有人观望，估计没那么快给我下帖子什么的，你去寻一寻翠缕的老子娘，打听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咱们先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红杏一听赶忙应了下来。 然后季非夜就从浴桶里坐了起来，擦干身体换上衣服，便摆摆手，“今天就不值夜了，你明儿个要早起，松香也要早点跟着我出门，明天乳娘她们还不能带到宫里去，都不轻松，回去歇息吧。” 红杏坚持着把季非夜的头发全部擦干了，等到她躺到床上，这才拿着油灯往外面走。 出门看到松香还在外面，便示意了一下，两人一起往自己休息的房间走。 “明天主子带你进宫，我知道你不懂进宫的礼仪，抓紧一点咱们赶紧说，说好了好去睡觉，明天可不轻松呢。” 松香也是十分紧张的点点头，趁着这会儿功夫赶紧和红杏学习。 第1884章 归（8） 第二天一早季非夜就起床开始梳妆，入宫按理来说要按品大妆，不过这会儿是夏天，那一身的衣服穿到身上，估计热也要热死了，所以季非夜并不打算这么折腾自己。 只是到时候估计免不了要被御史状告几回了。 但是正经的梳妆还是要的，素面朝天的进宫，那就是真正的不尊重人了。 梳妆过后，给两个孩子吃过了早饭，季非夜自己也吃了一点东西，就抱着孩子上了马车，一直到宫门口，递过帖子过去，不久便有侧门打开，让马车直接行了进去。 一直到马车不能继续往前走，季非夜才带着两个孩子下了马车，一下马车，他们两个就要自己走。 季非夜就带了松香进宫，当下松香一手牵着一个，跟在季非夜的身后。 好在松香并不高，否则为了照顾两个小的，还得弯着腰才能往前走，多不好。 在马车前方，一直有个年近三十的宫女带着个小宫女在一旁等着，等季非夜她们抬头看过来才走上前。 “见过琳琅县主，奴婢是太后娘娘宫里的文秀。” “文秀姑姑。”季非夜淡定的回了一礼，那文秀侧了身，只受了半个礼。 不过也能看出来，她在太后娘娘宫中地位不低，季非夜想了想，想过自己确实是见过这个文秀的，不过之前文秀还是在太后娘娘跟前服侍的，如今被派出来，想必地位也提升了。 文秀看了一眼旭哥儿和菡姐儿，面上带了笑，“早就听闻县主儿女双全，如今看着好似金童玉女一般，县主好福气。” “多谢吉言。”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文秀也就不再废话，带着季非夜往太后娘娘宫中过去。 等到了太后娘娘宫中，季非夜一礼还没蹲下去，就被太后娘娘叫起了，她让季非夜赶紧到她身边坐下。 “我看看，还好没瘦，我就怕你在泉州那地方过不好。” “让太后娘娘担心了，泉州除了夏日热了一点，其他都很好，冬天也暖和的很，若是太后娘娘有机会，去泉州过个冬，也挺舒坦的。” “过得好就好，来，让我看看旭哥儿和菡姐儿。” 松香牵着两个小的上前，季非夜示意松香松开他们，让两个小的摇摇晃晃的扑向了太后娘娘。 “旭哥儿，菡姐儿，喊太后娘娘。” “瞎说什么，快喊外祖母，你就跟我女儿似的，怎么还不能让两个孩子喊我一声外祖母啊？” 旭哥儿和菡姐儿朝着季非夜看了一眼，得到季非夜的首肯之后，两个小的便各自喊了一声外祖母。 虽说发音并不怎么准确，可是依旧叫太后娘娘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哎，这听着就让我心里舒坦。” 然后太后娘娘竟然要亲自把他们抱上榻，季非夜哪敢让太后娘娘劳动，自个儿一手一个，将他们抱了上去。 尽管太后娘娘自个儿的亲孙子，亲孙女和亲外孙女都有了，这会儿瞧着季非夜的孩子依旧是一脸的欢喜，一叠声的让身边伺候的人把先前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过来，往两个孩子怀里放。 第1885章 归（9） “太后娘娘……”季非夜哭笑不得。 好在这会儿南宫婉如过来了，还有轩辕璟，以及轩辕澈的小女儿轩辕瑶。 “叫瑶儿？”季非夜看着还在熟睡的小丫头，只见小丫头虽然闭着眼睛，却依稀能看出来面目之中有些像轩辕澈和南宫婉如。 “是母后给起的名。” “是个好名字。”季非夜赞了一句。 “可别说了，我说瑶字不错，她父皇就跟着来一句，那就封号瑶光吧，于是这公主的封号就是瑶光了。” “可见陛下是真的欢喜。”季非夜一听跟着笑，轩辕澈如果不喜欢这个女儿，不可能一出生就给她封号的。 多的是公主到出嫁的时候才有封号，有的一辈子都没有封号的。 南宫婉如面上现出幸福的笑容，轩辕澈的后宫只她一人，她给轩辕澈生儿育女，都能得到轩辕澈的喜欢，对她而言，就是再欢喜不过的事情了。 这是南宫婉如对人生的追求，季非夜虽然不认同，却能理解。 轩辕璟这会儿却不甘寂寞了，他走就凑到太后娘娘身边，对着旭哥儿和菡姐儿一脸的好奇，“姨姨，这是弟弟妹妹吗？” 季非夜想了想，按照太后娘娘刚才说的，那该是表弟和表妹。 “是表弟表妹，这是表弟，叫孟栩，这是表妹，叫孟菡。” “栩表弟，菡表妹。”轩辕璟立刻就欢喜起来，“那我能带他们去御花园玩吗？” 还是太后娘娘赶紧拦住了，“璟哥儿，旭哥儿和菡姐儿年纪还小，还不能陪着你一起玩。” “哦。”轩辕璟有些失望，“妹妹不能陪我玩，表妹也不能陪我玩，姨姨家的表弟表妹也不能陪我玩，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季非夜笑着摸了摸轩辕璟的头，“璟哥儿还记得自个儿一岁多时的模样吗？” 轩辕璟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忘记了。” “那会儿璟哥儿总是抱着我的腿，让我陪你玩的，如今璟哥儿长大了，应该陪着弟弟妹妹们玩，而不是让弟弟妹妹们陪着你玩的。” 璟哥儿一愣，随后答应了一句，“哦。” 然后就跟旭哥儿和菡姐儿坐在榻上玩了，从铃铛到手摇鼓，一样样的玩了过去。 “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你才能治得住这个小霸王。”南宫婉如笑着摇头，平时可不见璟哥儿这么听话。 太后娘娘也笑着看着榻上的孩子们玩成了一团。 之后季非夜又低声和她们说起了在泉州的见闻，听闻季非夜在泉州弄了荔枝林，就是太后娘娘也心中生念。 “听你说的这么好，我这也想往泉州城走一趟了，可是年纪大了，出行一趟怕是劳心劳力，还伤财。” “太后娘娘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瞧着娘娘身体好得很，平时娘娘也要多动动，这样对身体好。” 太后娘娘就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可不是一天到晚的躲在这里不出去呢，每天都要绕着我这宫殿走个两圈，没事的时候早上还跟着宫女打打拳。” 季非夜听着连连点头，“就是这样才好。” 第1886章 归（10） 季非夜留在宫中吃了午饭，轩辕澈这一天非常忙碌，到了下午才派人请季非夜去御书房。 还特地说要把旭哥儿和菡姐儿带去御书房。 太后娘娘本来还想把孩子留在这里陪着她的，闻言只好十分遗憾的让季非夜把孩子给带走了，不过她见季非夜身边就一个丫鬟，又赶紧派两个宫女跟过去。 两个小宝宝现在是能自己走绝不让抱，于是轩辕澈在御书房等了快半个时辰，才从窗户那边看到季非夜带着两个边走还边好奇的看向四周的孩子走了过来，直接就迎了出去。 他走到两个奶娃娃面前站定，看着两个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沉思了一瞬，“哪个是旭哥儿？哪个是菡姐儿？” 季非夜笑着指了指左手边，“旭哥儿，”又指了指右边，“菡姐儿。” 季非夜本以为他要做什么，谁知道轩辕澈一矮身，朝着两个奶娃娃伸出了手。 两个奶娃娃咬着手指头看了看这个一身玄色衣服的叔叔，半晌都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的大手，轩辕澈顿时笑开了眉眼，一手一个把两个奶娃娃都抱了起来。 季非夜也不拦着轩辕澈，就这样跟着他走进了御书房，倒是太后娘娘宫中两个宫女看的目瞪口呆。 进了御书房，轩辕澈便没继续抱着两个奶娃娃了，把他们放到了软榻上面，软榻上早就准备好了一些小孩子爱玩的玩具。 “三娘，以后让旭哥儿进宫给璟哥儿当伴读好不好？” “不好。”季非夜果断拒绝。 轩辕澈就知道季非夜会拒绝，也不恼，眼里还带着笑意，“别的大臣家就盼着我给他们这样的恩典，也就只有你不在乎了。” “我又不需要这些。”季非夜自顾的坐了下来。 随后季非夜这才问轩辕澈，“这两年怎么样？” 轩辕澈也严肃起来，“如你所见，总算是一切都慢慢走上正轨了。” 季非夜轻轻的摇了摇头，“你也要注意休息，看你那眼袋重的，怕是许久都没睡过好觉了吧？” “我就指着孟初冬，楚瑜他们赶紧成长起来，到云京来帮我了。” “那也不要熬坏了自己。”说着季非夜丢了一个荷包过去，“戴在身上吧，凝神静气的。” 轩辕澈也不拆开来看看是什么，直接把身上的荷包给换了。 “这回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九十月份吧，子息不是说灵溪居八月开业吗？等灵溪居开业之后，我就准备回泉州了。” “这么快？” “我还嫌慢了呢。” 轩辕澈笑了一下，“那你让孟初冬再努力一点，我早日把他调回云京来。” 季非夜摊手，“这个可不是我说了算。” 两个人的聊天气氛一直十分轻松愉快，轩辕澈如今朝政走在正轨上，忙碌也是因为人手不足，新进的那些读书人还要下放到各处去历练，朝堂上的臣子却渐渐老去。 随着年龄增加的还有他们固化的思维，这会儿不比季非夜监国那会儿，季非夜可以跟他们来硬的，轩辕澈只能让他们自己吵出结果来。 第1887章 归（11） “不过你回来了，御史台怕是又要紧张起来，那些老臣们的皮也大概要紧一紧了。” 季非夜失笑出声，“你可别老拿我去压他们，我没那么凶残的。” “但是架不住他们真的怕你啊。” 他的这一帮子朝臣也真的是让他有时候也很无言，当着他的面，怎么吵都敢吵，但是一听说季非夜要回云京，一下子竟然有三个年纪大的直接递了折子说要告病在家。 而且这是一直打算告病到告老回家的模样。 虽然轩辕澈早就有动他们的心思了，但是这样成了事，还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把这事给季非夜一说，季非夜也有些无语。 “不说他们了，只要云京里一切顺利我就安心了，陈立朝在我那里找了不少麻烦，我担心他们在这边也肆无忌惮。” 提到陈立朝，轩辕澈的神色也沉了下来，“太放肆了。” “朕坚决不能留他们过年了。” 这一会儿，轩辕澈的自称就换了。 季非夜看着轩辕澈这模样，点了点头，“比之前更有一国之帝王的模样了。” 轩辕澈的怒气一下子就泄了，关切道，“暗卫给我传回来消息道你一切无妨，我只知道当时凶险，却不知具体如何，你给我说说。” “也没什么，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只是警告一下我和孟初冬，买通了我的车夫，然后在我的马车的马上下了药，让马跑起来一段时间之后就发作癫狂，我也算反应的快吧，提剑把两匹马都杀掉了。” 听季非夜说的轻巧，轩辕澈却知道绝对不止这么一回事，心中怒气又起，“真是该死。” “这不是打算对密云用兵了吗？”季非夜笑了一下，“我让孟初冬做了许多准备，你也知道吧？” 轩辕澈点点头，“还是辛苦你了。” “我没做什么，就出了点东西和银子而已，现在国库不丰，为了未来的安定，出这点儿算不得什么。” “要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陛下，你这有点儿奢望啊，我这个怎么说呢，不能说是忧国忧民，我不过是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一点，太平盛世之下，才能活的更轻松不是？” “我看我朝堂上的那帮臣子，没有哪个有你的觉悟高。”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小心南大人他们跳起来打人。”季非夜笑着道。 轩辕澈也跟着笑了，见季非夜好好的在这里，轩辕澈胸怀一阵舒畅，“对了，我想旭哥儿给璟哥儿当伴读，婉如看中你家菡姐儿了，永宁也看中你家旭哥儿了，你可想好了以后怎么办？” 季非夜一愣，“什么？” “你家两个孩子的婚事啊。” 季非夜佯怒，随手抓着身边一样东西丢了过去，“你们可够了啊，怎么个个都打我孩子的主意？” 轩辕澈哈哈大笑，也不顾季非夜丢过来的手摇鼓直接砸到了他身上，“婉如就觉得你会教孩子，说咱们璟哥儿小霸王似的，一听你的名字就安静下来了，永宁在生之前就念叨着，生了女儿要给你当媳妇，生了儿子要把菡姐儿娶回去当媳妇。” 季非夜满头黑线，“我儿子女儿的婚事，他们自个儿做主，反正我不管。” 第1888章 归（12） 下午太热，御书房里已经摆了冰盆，而太后娘娘年纪大了，这会儿还用不得冰，轩辕澈觉得把孩子送到太后娘娘那里睡午觉不免辛苦，就叫了太监宫女过来，侍候着这两个奶娃娃在御书房睡了一觉。 季非夜则把孟初冬让她带回来的东西拿给了轩辕澈，那是一封厚厚的信件，里面把泉州和增州的情势详细的列了出来。 比每一次送回来的奏折更加详细，又比暗卫汇报过来的信息的思路更加明了，重点也更清晰。 轩辕澈看完了之后，思虑了一会儿，毫不犹豫的把南大人和严大人叫了过来，还有兵部尚书柴纪，这是要商量怎么动兵的事情了。 季非夜和南风遥打了招呼之后，便到了一旁的侧间，慢悠悠的吃着冰碗，顺便看着睡觉的两个小家伙。 傍晚的时候太阳不那么烈了，轩辕澈才吩咐人送了季非夜出宫。 在车上的时候，季非夜看着睡了一觉又重新精神奕奕的两个奶娃娃，叹了一声，“哎，以后不要怪我当娘的不帮你们啊，实在是你们命途多舛。” 松香默默的抬头看了季非夜一眼，恰好被季非夜捕捉到了目光，“怎么？” “主子怎么能说二少爷和三小姐命途多舛呢？” “可不是命途多舛么？皇后娘娘瞧中了她想给璟哥儿当太子妃，”季非夜指着菡姐儿，“永宁瞧中了他想给自己女儿当女婿，还有陛下也虎视眈眈的让他去给太子伴读。” 松香一脸的疑惑，“主子，这样不好吗？” “对于旁人来说大概很好吧，可是你主子我又不需要他们去争这些富贵繁华，我就希望他们能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皇家最缺少的就是自由啊。” “你没看就是我，特权已经这么多了，都没有按品穿衣服梳妆过去，可是也不敢多带几个丫鬟去照顾他们，别看我下午在御书房呆了一个下午，明天御史台参我的奏折能堆满陛下的书桌。” 松香脸色一白，“那主子……” 季非夜摆摆手，“没事，他们也就只能参一参我了，别的也奈何不了我什么。” 松香依旧心有余悸，她想到今天和太后娘娘宫中两个宫女守在御书房外头的时候，看到季非夜拿东西砸陛下的时候，那两个宫女脸色一下子都煞白了。 而那一瞬间，殿外的气氛也很紧，松香这会儿突然想明白了，如果那个人不是自家主子的话，恐怕下一刻就要被那些侍卫按在地上当刺客处理了吧？ 这一刻，松香突然觉得，和皇家关系那么好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他们明明只是想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说说话，聊聊近况，却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眼里盯着。 所以主子才不愿意小主子以后和皇家扯上关系吗？ 这会儿，松香看向两个孩子的目光也隐隐带着一些同情，甚至生出一种想法，若是主子和老爷在泉州一直不回来的话，说不定就不用和皇家扯上关系了。 不过松香很快就知道自己想歪了，顿时止住了脑中不断发散的想法，仔仔细细看着在马车上玩耍的二少爷和三小姐。 第1889章 归（13） 原本第二天该季非夜去拜访永宁的，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见永宁自个儿上门了。 季非夜看到她便笑，“我还以为你会把孩子也带过来。” “我想来着，嬷嬷劝我说姐儿还太小了，这会儿带出来见了风就不好了，我便自个儿过来看看你，还有我可爱的小侄儿小侄女。” “我看，你可爱的小侄儿才是关键吧？” 永宁面上笑容一僵，随后抱住了季非夜的手臂，“三娘，你没觉得我们给他们定个娃娃亲是个十分好的主意吗？” “不过我问过母后和三嫂了，她们都说没跟你说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非夜十分无奈的开了口，“你还真有这个打算？” “知道你生下了一对龙凤宝宝之后我就想着了，我当时就想，要是我生个女儿就嫁到你们家来，三娘你这么开明，那肯定是最好的婆婆了，要是我生了儿子呢，以后就是徐家未来的家主了，娶你们家女儿也不跌份，对不对啊？” 季非夜哭笑不得，“你真是好算计。” “那三娘你答不答应啊？” 季非夜摇摇头。 “为什么啊？” 季非夜决定实话实说，“他们是我的儿子女儿不错，可是我不想干涉他们任何事情，特别是关乎他们自己一辈子的大事。” “以后他们的事业，他们的婚姻，我希望是他们自己选中的，真正满意的，而不是我强塞给他们的。” 永宁整个人都怔住了，“你这样……这样……就不怕他们以后不听你的话，给你气受吗？” 季非夜诧异，“为什么会这么想？” 永宁唔了一声，“你看啊，现在的儿女到了十五六岁不成家的话，当父母的都要急死了，若是那儿女不听话的，父母都要斥为不孝了。” “哪儿来的歪门邪道？” “其实就是这段时间内听那些家里有了孩子的贵妇人说话听来的。”永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是长公主，以往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也就算了，如今已经嫁给了徐舒墨，那些人说的话再无聊，她就不能说甩袖子走人就走人了。 季非夜摇摇头，“我不会管着他们的，只要他们自己不惧风雨，我便不会苛责他们半分。” “唔，意思也就是，如果以后我家曦儿自己追上了你家旭哥儿，你就不管？” 季非夜默默无语，随后摇了摇头，“不管。” “那正好，以后你可不能管啊。” 季非夜忍不住了，戳了戳永宁的额头，“你就不能教你女儿好点的东西？” “我教啊，我要给她请师傅回来，琴棋书画肯定要学会，嗯，你还会双面绣，那么女红不能差了，然后铺子的管理不说要多会，但是至少要懂，不能让人糊弄了……” 季非夜听永宁念叨的，这也是一个正常的女儿家该学的东西，也就没再管她了。 正好孟平和徐舒砚这会儿带着小林来给季非夜和永宁请安。 永宁的目光扫过小林，顿时就凝住了。 “三娘……”永宁拉了拉季非夜的衣袖，随手她的手指有些颤抖的指着小林，“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第1890章 归（14） 季非夜看着永宁的神情，咯噔了一下，难道这个孩子还真的跟定国公府有关系？ “在泉州的时候，从善堂里发现的，我看他和景山有点儿相像，又听说小林是被拐子拐走的，之前还有北地的口音，就给留在了身边，如今养了两个月，才养出一点肉来。” 季非夜心下震惊，神色却如常，招了招手让小林到自己身边来。 小林如今和季非夜很熟悉了，自然而然的依偎到了季非夜身边，季非夜也不去管永宁的神色，自顾的问起了孟平今日的安排。 “阿娘，昨日把父亲写的几封拜帖都送出去了，其中那位陆大人约我今日出去，我想着我和阿砚出去见陆大人，带着小林总归不好，就跟小林说，让小林今天在您这边，他已经答应了。” 季非夜点点头，“陆大人见你，一定是要指点你，顺便看看你的水平，不要露怯就行。” 孟平点头应道，“阿娘，我知道的，大伯家的三堂哥也想明年春天下场，我今天去见陆大人的时候，想问问陆大人，到时候他指点我的内容我能不能和三堂哥分享。” 季非夜知道这是委婉的问，到时候陆大人能不能顺便指点一下孟天久，他能不能这样问。 季非夜想了一下，“你今天去见一见陆大人，与陆大人相处一下试试看，若是陆大人不喜欢你，那你自己可都没机会了。” “阿娘，孩儿晓得了。” 等孟平和徐舒砚都走了好一会儿，永宁才回过神来，她看着小林，神色十分复杂。 季非夜喊了一下红杏，“小林，去跟红杏姐姐去吃点儿点心好不好？等会儿旭哥儿和菡姐儿一起过来，你帮着我去陪陪他们好不好？” “好。”小林眼睛亮晶晶的，显然也很喜欢旭哥儿和菡姐儿。 等红杏带着小林出去之后，季非夜才看向永宁，“怎么了？你一看他神情都不对了。” 永宁深呼吸了一下，“难怪你不知道，黄景山是不是也不知道？” “什么事情，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定国公世子夫人，也就是景程表哥的妻子疯了。” 季非夜一惊，“疯了，是为什么？” 永宁却没回答，而是问了个问题，“你叫这个孩子小林？” “在善堂的时候就这样叫他，具体这个名字怎么来的，也没人搞得清了，有人大概模模糊糊的记得，这个名字是小林自己说的。” 永宁神色十分复杂，“景程表哥的儿子就叫黄弈霖，是对弈的弈，甘霖的霖。” “而且他和景程表哥的儿子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瘦了许多，神色也不见那会儿那么好。” 季非夜还在想，黄景程的妻子是怎么疯了的，当下就问出了口。 “就是因为他们的孩子丢了，是世子夫人带着孩子去宁州回娘家的时候，在娘家丢的，世子夫人娘家当时差点把宁州翻了个遍，却没找到孩子，结果世子夫人觉得孩子丢了都是自己的责任，就这样疯了。” “景程表哥为了不让妻子更加自责，就没把这件事声张出去，他想把妻子接回云京，结果世子夫人死活都不肯回来。” 第1891章 归（15） 一年前，定国公府世子夫人苏氏携子回娘家探亲，于宁州临城檀香寺丢失了孩子，次日，临城苏家送了两个女儿到山上一座家庙当中祈福，与此同时，临城知县，宁州知州下令封锁来往行船车队，探查一个四岁孩童，数月无果，定国公府世子夫人因此疯癫，不肯离开檀香寺。 黄景程才从衙门出来，就看到自己小厮等在那里，一脸的焦急。 “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黄景程率先开口。 小厮急忙摇头，“世子，小世子找到了！” 黄景程一惊，“你说什么？” 小厮赶忙道来其中原委，黄景程一听孩子竟然是琳琅县主从泉州带回来了，直接从小厮手中抢过马缰，一夹马肚就朝着孟宅飞奔而去。 既然知道了小林原本叫黄弈霖，是黄景程的孩子，季非夜自不会说一定要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不过定国公府那边老人家多，为了不让老人家过度激动而导致什么，永宁派人直接去找了黄景程的小厮。 虽说知道了小林的父母是谁，但是季非夜却知道，这才只是个开始，小林只是外表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他的心病却一直都在。 分东西的强迫症，一直不断重复的三字经，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病，这样的小林，以后能担当起整个定国公府吗？ 若是小林不能继承爵位，定国公府接下来会怎么做？ 季非夜虽然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可是却容不得她不继续想下去。 等黄景程来的时候，就看到只有永宁在等着自己，“霖儿呢？” 永宁摇摇头，“三娘说，现在不能让你见到小林，她要和你谈一谈，然后再让你见到他。” 黄景程面色一变。 “景程表哥，你别担心，小林好好的，外表没受伤。”永宁算是先给黄景程吃了一枚定心丸。 “那为什么不让我去见他？” “你等等，三娘马上就出来了。” 季非夜确实很快就出来了，永宁话音才落，季非夜就从后面走了出来，见到黄景程之后，便行了一礼，“世子。” 黄景程起身回了一礼。 他按捺住现在就要闯进去的冲动，沉声开口，嗓音有些嘶哑，“县主，我儿子是不是就在里面。” 季非夜却示意他不要急，“我现在不让你见小林，是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我让你就这么见到了他，他会是什么反应。” “什么意思？”黄景程目光一冷。 定国公世子此人惯来严肃，他冷下脸的时候，黄景希和黄景山那都是要避之不及的，季非夜却不会害怕他，神情淡定，目光沉静。 “小林生病了。” 不等黄景程追问，季非夜就补了一句，“是心病。” 随后季非夜就把当初她遇到小林之后发生的事情给黄景程说了一遍，“我请了大夫，大夫说心病还要心药医。” 季非夜轻叹了一口气，“我给小林说了三字经后面那一句，但是他死活都念不下去。” “他念不出来，逼着自己说都说不出来，最后把自己逼晕了过去。” 那一刻，黄景程觉得自己的心突然绞痛起来，他忍不住晃了一下身子，伸手扶住一旁的桌子，这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你能让我看看他吗？” 第1892章 归（16） 季非夜走到小林面前，“小林，你想找到自己的父母吗？” 小林脸色微变，随后他咬了咬唇，“姨姨，你不能给平哥哥当阿娘那样，给我当阿娘吗？” 季非夜脸上漾开一个笑容，“小林这样喜欢我，我很开心的啊。” “可是小林，”季非夜抱着小林坐了下来，把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你平哥哥有告诉过你，他的爹娘不喜欢他吗？” 小林想了想，“平哥哥说，他爹娘不要他了。” “对。” “你平哥哥的亲娘很早就没有了，所谓没有了就是指，他再也见不到他的亲娘，听不到她的声音，感受不到她的意思。” 小林啊了一声，“平哥哥没有说过。” “嗯，”季非夜搂着小林，“那是因为这对你平哥哥来说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也是会让他难过的事情。” 小林仰着头看向季非夜，“因为平哥哥的亲娘再也找不到了，所以姨姨才给平哥哥当阿娘吗？” 季非夜浅笑着回答，“是啊，当初就跟我把小林从善堂捡回家一样，你平哥哥也是我从我家后面的林子里捡回来的，那会儿我还不在泉州呢。” “然后呢，我就知道了，你平哥哥的亲娘没有了，亲爹不喜欢他，总喜欢打他。” 小林瑟缩了一下。 季非夜搂紧了一点，“就跟小林当初遭遇过的一样，那些拐子打小林，可是打你平哥哥的是他亲爹，他还有个后娘，后娘还有个孩子，他们一起欺负他。” “我要是不救你平哥哥，你平哥哥就活不下去了。” “但是小林，你和你平哥哥是不一样的。” 季非夜伸出自己的手掌，“你看我们的手指，有长有短，对不对？” 小林点点头。 “要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割破了手，就在这里的话，是不是这两根手指都破了？” “是啊，会很痛。” 季非夜微微一笑，“对啊，会很痛，但是两根手指痛的地方不一样，这一根手指呢，”季非夜的手指在自己中指的中间，“是在这里，咱们敷上药，包扎一下，它自然会慢慢长好，而且咱们手指弯来弯去都不会麻烦。” “但是这一根呢，正好伤在关节处，要是包扎起来的，我们的手指都不能弯了，若是割的深了，还会伤到里面的筋，到时候手指就废了。” 小林怔怔的看着季非夜的手掌，然后抬头看季非夜，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他说这个，好一会儿才迟疑道，“姨姨的意思是，平哥哥是这根手指吗？” 季非夜摇头，“不是？” “哎？” “我的意思是，五指尚有短有长，受了一样的伤，对不同的手指的影响都不一样，人就更不一样了。” “你平哥哥的亲娘没了，亲爹不爱他，但是小林你不一样，你的爹娘还是爱你的，姨姨不能从你亲爹娘手里把你抢过来，那样的话，他们会很难受很难受的。” 小林往季非夜怀里瑟缩了一下，“我的爹娘？” 季非夜鼓励的看着他，“对，你的爹娘，你想看一看他们吗？” 第1893章 归（17） 黄景程与小林就隔着一道屏风，季非夜和小林的动作，透过屏风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而他们两的声音，他更是听的清清楚楚。 听着自己儿子用那样稚嫩的声音问季非夜不能做他的阿娘吗的时候，黄景程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特别是当季非夜念起三字经，念一句让小林念一句，念叨融四岁能让梨之后，黄景程心就揪了起来。 果然下一句，小林怎么也念不出来。 永宁见自己表哥这么个汉子，这会儿泪水都要逼出来了，不由得拿了个帕子递给了他。 黄景程紧紧的闭住眼睛，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慢慢走出了屏风。 “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走到了小林面前，“霖儿，那时候也是夏天，咱们院子里有一架葡萄藤，上面的葡萄才长出这么一点点，青绿色的，尝一口又酸又涩，很难吃的。” “不远处有个荷花塘，你说鱼儿好漂亮，爹爹便在荷花塘里养了好几只锦鲤，你说你最喜欢红色的那只。” “你说你没有哥哥，等以后有了弟弟妹妹，你也要把梨让给他们吃，霖儿，你还记得吗？” 小林躲在季非夜的怀里，之前就被季非夜的声音逼得无处可逃，如今更是觉得耳边全是奇奇怪怪的声音。 黄景程的声音和记忆里的声音重叠起来，但是随后而来的就是拐子的鞭子。 那鞭子落在身上好疼啊。 季非夜听到小林在她怀里一个劲的叫着好疼好疼啊，脸上也是心疼的要死，她不断的贴近小林的耳朵呼唤着他的名字。 黄景程的手几乎在颤抖，他冲到季非夜面前，想要伸手抱一下小林，看着小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的拒绝模样，心疼的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 好在这一次的刺激，并没有让小林晕过去，他最后只是脱力倒在季非夜的怀里，嘴里还喃喃的喊着疼。 季非夜看着黄景程的模样，轻轻的开口，“比上回要好一点，我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坏，但是小林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黄景程伸手从季非夜手中把小林抱了过去，“既然是生病了，我就去请二老太爷给他看看，好过这样刺激他。” 永宁一直愣在一旁，这会儿赶紧伸手拦住黄景程，“京城表哥，二老太爷不能再劳累了。” 黄景程脚步一顿，“我就让二老太爷给霖儿把个脉。” 永宁摇头，“景程表哥，你该知道的，如果让二老太爷知道了霖儿的状况，就算是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他也会想办法治好霖儿的。” “那我就去找太医！我找遍天下大夫！我还不信就没一个人能治好我的霖儿！” 突然被黄景程吼了一声，永宁下意识的退了几步，直到黄景程越过她，大步走到外面，永宁才反应过来。 她回头看向季非夜，却见季非夜一脸的后悔。 “三娘，你怎么了？” “是我犯蠢了，”季非夜轻轻的开口，“我觉得陈大夫是御医，给小林看过了，便觉得小林就是这样了，却没想过要带小林去其他大夫那里看看，反而刺激他病发。” 第1894章 归（18） “三娘，这不是你的错。”永宁连忙摇头，“那样的病症，就连二老太爷，也不一定能治得好的。” 若是能治的话，怎么还能让世子夫人一直疯着留在宁州，早就请人治好了好吗？ 季非夜摇了摇头，“是我自大了。” 季非夜光想着这个时代没有专门的心理医生，这种心理上的疾病如果不去治愈的话，说不定以后小林碰到什么场景就会发病。 而且小林还是一遇到三字经就发病呢？哪个孩子读书不要学三字经？ 她本来以为是因为小林需要爹娘，这才趁着黄景程过来的时候刺激了他一下，结果没想到反而搞砸了。 季非夜十分懊恼的把头埋进手里，她这会儿才第一次感觉到，束手无策是什么样的感觉。 永宁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季非夜，“那我去一下定国公府那边，有消息了我通知你，好不好？” 季非夜这才抬起手，她起身道，“我去换套衣服，跟你一起过去，是我搞出来的事情，我没道理躲在你身后，到时候是该怎么做，我也要出一份力才对。” 季非夜和永宁才到定国公府，就见一个嬷嬷一头撞了出来，看到季非夜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救世主一样，她赶紧在季非夜面前跪了下来，“县主，县主请救救我们小世子！” 季非夜赶紧把人给扶了起来，“嬷嬷有话直说，不必这样，小林变成这样有我的一分责任，该我承担的，我必不会推辞。” 嬷嬷赶忙摇头，“小世子醒了，一直哭闹着要县主，其他人都不许近身。” 季非夜一听，和永宁对视一眼，赶紧跟着嬷嬷过去了。 季非夜才走进小林的房间，就见那在床上躲着的孩子突然推开所有人，像一颗炮弹一样撞到她的怀里。 “姨姨，你不要走。” 季非夜连忙蹲下来，“好，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呢。” 小林抱着季非夜死活不肯放手，季非夜干脆抱着她往床边走，走到床边了，劝了好一会儿才让他松开手。 季非夜放着他平躺下去，然后才对着屋子里众人打招呼。 包括黄老，定国公夫人，定国公二夫人，定国公老夫人都在这里，黄景程亦是站在一旁。 就在这会儿，黄景希也冲了进来，“我侄儿找回来了？” 定国公二夫人朝着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黄景希也觉得屋内气氛不对，便站到了黄景程身边，有些迟疑的看着坐在床边的季非夜，和床上的黄弈霖。 季非夜安抚好了小林，这才转身看向黄老，“黄老，你给小林看了吗？” 黄老捋了捋胡须，点点头，“正如你所说，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之前有些虚，不过你这段时间给他补的正好，没有大补，造成虚不受补的情况，至于心病，还真是只有心药医。” 说完，黄老示意季非夜把小林的手腕拿过来，他要再给他把一下脉。 好在这会儿小林有季非夜在身边，不再闹腾，乖乖的伸出了手腕。 把脉之后，黄老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你今天这个做法，说不定是对的，只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问题。” 第1895章 归（19） 黄老这话一出，定国公府的人都犹豫了。 现在小林明显是只要季非夜一个人，若是让季非夜把小林带回去，定国公府的人肯定不乐意，他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孩子，却天天见不着，这怎么行？ 但是让季非夜住到定国公府，这也不现实，毕竟季非夜身为琳琅县主，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她回一趟云京来，大家都知道她是为了灵溪居，不可能一天到晚守在家里的。 季非夜倒是没去管他们，“小林，为什么你只要我？” 小林顿时回答不上来。 季非夜扶着他坐起来，“这是你的父亲，是他教会你三字经，也是他教会的三字经，让你在那么多磨难之中活了下来。” 季非夜指着黄景程说。 “如今你好不容易活下来并见到他了，为什么不愿意要他呢？” 小林往后面缩了缩，“姨姨，我怕。” “怕什么？” “拐子打你，要把你卖掉，不给你饭吃，你在大街上乞讨，饿肚子活不下去的时候，你都活下来了，在这里，你害怕什么？” “他们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对你怀抱恶意，他们都是想要对你好的亲人，你为什么害怕？” 心病还要心药医，季非夜不知道要拿什么心药过来，才能解开小林的心病，但是没有什么比家人的关心更让人容易走出阴暗的角落。 小林不是自闭症，他还是愿意和人交流的，她一个外人尚能让他依恋，他的亲人却做不到？季非夜不相信。 小林有些茫然了。 季非夜又伸出手，“我刚才说过，如果割破了手，手会疼，那么你刚才的模样，就像是一把刀子，要割你爹爹的手。” 定国公夫人眉头一皱，“县主，霖儿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和他说话？” 黄景程却拦了定国公夫人一把，“母亲，你且等等。” 小林摸了摸季非夜的手，“会疼，对吗？” 季非夜转头叫黄景程过来，“你告诉他，你疼不疼？你的孩子丢了，你疼不疼？你的孩子不认识你了，你疼不疼？你的孩子生病了，你疼不疼？” 黄景程在小林的床前坐了下来，面对小林澄澈如水的目光，心中一阵绞痛，“霖儿，爹对不起你。” 小林怔怔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霖儿，若是爹多派了人在你身边守着你，就不会把你弄丢了，若是爹不仅仅是找遍了宁州，往整个大业找过去，说不定就找到了，若是爹当时好好保护了你，你就不会被拐子拐走，不会受到伤害，是爹对不起你。” 小林伸出手去摸了摸黄景程的脸，“你哭了，是因为你疼了吗？” 黄景程看向小林，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我的心很疼。” 小林顿时低下了头。 季非夜站在一旁又出声了，“小林，若是你和你平哥哥一起出去玩，然后你们失散了，平哥哥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你，但是你因为一些原因把你平哥哥忘记了，你会原谅他吗？” 小林慢慢的看向了黄景程，半晌才细声细气的开口，“你是我爹吗？” 第1896章 归（20） 许是对季非夜的信任，最后小林对着黄景程喊了一声爹，这个大男人当场就落了泪。 在场其他女子无不落泪，定国公老夫人差点儿激动的晕过去，好在黄老就在现场，帮她把了脉，让她不能再随便激动，又使人把她送了回去。 正好临近中午，在定国公府诸人的强烈要求下，季非夜和永宁都留在定国公府用了午饭。 吃过午饭之后，季非夜让黄景程和黄老留在屋内，自己和小林又聊了一会儿。 “小林，你知道吗？你是记得你爹爹的。” 季非夜想，小林只是被迫忘了，不，并不是忘了，而是把这些记忆藏在了大脑深处，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才能找回来。 “可是，我不认得他啊。” “小林，你还记得吗？你跟我说过，有个人教你念三字经。” 每一次季非夜提三字经，小林都会下意识的紧张一下，在季非夜的安抚下，他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对，我总记得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带着我去念这个。” “那你记得他的声音，和你爹爹的一样吗？” 小林仔细想了想，那个人的声音又慢慢在脑海里响了起来，他不自觉的就跟着念了下去。 待到那个关键点的时候，季非夜猛地朝黄景程使眼色，黄景程迅速在小林念完那一句，就跟了上去。 小林一下子仿佛卡了壳一般，直到黄景程耐心的将那句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小林嘴张了张，然后竟然顺利的跟着黄景程把那一句念了下去。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光将一直囚禁着他的牢笼劈开了，小林只觉得那光芒十分的刺眼睛，让他眼泪不断的流下。 但是那光芒又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挪不开眼睛，随后无数画面在他面前闪过，最终汇成了一个场景。 葡萄藤，荷花塘，一跃而起的锦鲤，一座小亭子，以及亭子里抱着他的男人，那个男人正低着头，不知道跟他说着什么。 但是小林却知道，他们在学三字经，那个男人说一句，他跟着说一句，一句一句的往下念着。 随后好像有什么人走了进来，声音温柔好听，“霖哥儿，学了这么久，要不要吃糕点啊？” 小林看着那个跟自己很像的小男孩一下子从男人的怀里滑下来，嘴里喊着要然后跑了出去，但是他却移不开目光。 因为那个男子抬起头了，就跟他见到的爹一模一样。 小林喊了一声爹，然后扑进了黄景程的怀里，随后开始放声大哭。 黄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能哭出来，就好了。” “三娘，我们出去走走？” 季非夜脸上也是放松了不少，听到黄老的建议，随后点点头，跟着黄老往外面走。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黄老才感慨了一句，“今天看着你给霖哥儿说话，耐心的引导他把过去的事情想起来，总让我觉得，医术这一条路还有很长的一段要走。” “只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 季非夜心中一紧，“黄老，怎么会呢，你也才……” 黄老摆摆手，“医者治病不治命啊，我自己的情况，我比谁都了解。” 第1897章 归（21） 黄老瞥了一眼季非夜的神情，顿时笑了一下，“我这身体虽然不好了，出去看诊什么的是不行了，费太多精神的事情也做不了，可还是能坚持两三年了。” “好在你们这群小的啊，都成了家有了孩子，就剩下景山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收收心呢。” “黄老，景山现在在增州，他做事情已经很好了，虽然偶尔跳脱一下，可是也无伤大雅，他会好好的。” “我都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就是看到你们身边都有孩子了，就他一个还孤零零的，忽有所感而已。”黄老并不是急着什么，只是心里突然感慨一下罢了。 季非夜却打定主意，回头到了泉州，要问问黄景山有没有心仪的女孩子，若要有了，就得加紧，好歹这两年带回云京来成亲。 之后黄老又要给季非夜把脉，季非夜拗不过，让黄老仔仔细细把了一会脉，“基本没什么问题，你和孟初冬可还想要孩子？” 季非夜摇摇头，“见识了我生了一回孩子，他给吓到了，不敢再要了，便一直在喝避子汤。” 黄老点点头，他是察觉出来季非夜有喝过避子汤的迹象，只不过时间久远了，他也怕自己号的不准，这才有一问。 既然季非夜和孟初冬自己不想要孩子，他们夫妻两身边跟着的那个陈大夫他还是知道的，对妇科这块很有经验，他出手开的避子汤想必很温和，不怎么伤身体。 “不过是药三分毒，就算是避子汤，喝久了也会伤身体，你要不是确定以后都不要孩子了，还是少喝一点比较好。” 季非夜点头应了。 将黄老送回自己的院子，季非夜就没有多停留，和永宁一起往回去。 马车上，永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永宁，怎么了？” 永宁回过神来，“只是今天才有一点感觉，原来把一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养大，真的很不容易啊。” “你怎么那么胆大敢去刺激霖儿啊？”说到这里，永宁还心有余悸，她真的怕当时黄弈霖被季非夜给逼疯了。 “小林是个乖孩子。”季非夜叹了一声。 小林的情况，季非夜只是大概给永宁说了一下，这会儿季非夜便抽空把小林在泉州城那边的一些表现都给永宁说了一下。 一个乖巧到过分的孩子，很聪明，强迫症似的分享，对孟平的依赖性。 “他渴望亲情，他知道自己有父母，只是想不起来了，比起害怕世子的接触，他更希望自己的爹爹能从天而降把他救走。” 季非夜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我想，平时世子和小林相处一定很好，所以他尽管被折磨的那么狠，却依旧带着对他们的期待。” 永宁愣住，“你怎么知道……” 季非夜声音轻轻的，“因为他记住了三字经啊，这是他父亲一字一句教会他的，他又好好的记住了，在那么痛苦的时候，他不是选择全部忘记，而是背诵父亲教给自己的三字经，这大概是他最后一点眷念了。” “既然他还想着爹娘，那么肯定是愿意想起来的，只是有困难罢了。” “我找不到心药，但是我能找到他爹啊。” 第1898章 归（22） 终于给小林找到了爹娘，孟平也十分开心，晚上吃饭的时候和季非夜说了白天与陆同光相处的细节。 “陆大人让我明日带些功课去他那里，他帮我看看。” 季非夜点点头，“明天你自己过去吧，我要带着阿砚去铺子里。” 白天孟平去拜访了陆同光，徐舒砚本来陪他一起去的，半途遇到了徐舒墨，便跟着徐舒墨走了。 徐舒墨知道徐舒砚要跟着季非夜学习，干脆自己就不再插手。 否则他这个当堂哥的，肯定是要把徐舒砚放到自己的铺子里，让他好好跟着学一学。 徐舒砚听说季非夜要带自己去铺子里，开心的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的，便跑到季非夜这里，一副乖巧模样等着季非夜带他走。 于是吃过早饭，季非夜带着徐舒砚出门去四季锦，孟平自个儿乘坐一辆车去见陆同光，松香和乳娘还有朝云暮雨在家里带着旭哥儿和菡姐儿。 张真，胡隆和叶莺早前就得了消息，知道季非夜今日要来铺子，早早的便在铺子里做好了准备。 季非夜带着徐舒砚走进铺子的时候，便看到张真，胡隆和叶莺站在前面，后面是铺子里的侍女站成了一排，正在欢迎他们。 “大家辛苦了，该去干活去干活吧。” 听了季非夜的话，张真回头吩咐了一句，大家便各司其职。 季非夜带着徐舒砚往里面走。 等绕过休息区进入后面的院子，徐舒砚看着这样的院子眼睛一亮。 阶梯旋转向上，这会儿正是六月，阶梯的扶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个木桩，别人家的扶手木桩不是滚圆的适合放手就是雕刻成不同的形状，这里却不同，一盆又一盆的碗莲依次摆在那些木桩上，那碗莲正开放着，走过去细看，每一小盆碗莲里面竟然还有那么两只在游动的鱼儿。 旋转阶梯旁边是个天井，阳光正斜斜的照射下来，天井正下方是个小水池，水池子里是一朵已经闭合的睡莲。 围绕着水池和旋转阶梯，疏朗的放置着一些桌椅，有的桌面直接是棋盘，旁边还放着棋盒，客人若是想要手谈一局，随时都可以。 有些桌面上放着花瓶，花瓶里插着数朵芍药，芍药开的热烈芬芳，尽显意境。 “咦，把这里挖成了水池？”季非夜记得以前天井中间是个小花园的。 叶莺上前回道，“东家，等睡莲开谢了，就把这里填成小花园，种些其他的花，或是摆座假山，或是移植一树红梅，桃树等等，因季节不同再改变。” 季非夜听了直点头，“这想法不错，不要一成不变，这些碗莲和里面的小鱼儿也颇为有趣。” 叶莺笑着点头，“这些碗莲，若是有客人喜欢，是可以带回去的，这些小鱼儿生命力很强，就这样养着也不会死，能活好几个月。” 季非夜把徐舒砚拉到身边来，“来，介绍下，这是铺子里的叶师傅，主要负责长公主殿下那脂粉铺子里的脂粉的配方的发明，以及指导客人的妆面衣饰等。” “这是大掌柜张真，这是二掌柜胡隆。” “叶师傅，两位掌柜，这是徐舒砚，以后要在咱们铺子里做事，学一学咱们铺子的经营方法和理念。” “以后咱们铺子能不能在金陵开起来分铺子，就要靠他了。” 这一刻，徐舒砚觉得自己身上责任重大。 第1899章 归（23） 徐舒砚安排到了铺子里，早上一大早的就起来赶去铺子里，今天叶莺要带他去郊外的工坊，以前是庄园，现在干脆在云京郊外买了块地改建成了工坊，脂粉的生产，香露的生产，一些成衣的制作，首饰的制作全部放在了一起，统一管理。 徐舒砚要在工坊里先呆个几天，把几家铺子要卖的东西搞清楚了，再回到铺子里去旁观经营方式，之后待徐舒砚熟悉了，也需要他插手到经营当中。 这是两位掌柜和叶莺商量之后，对徐舒砚的一个培训计划。 而季非夜连跑了三天，这会儿打算在家歇个一两天，然后再准备去其他人家拜访，反正帖子还没送出去，慢慢来就行， 在家中陪着旭哥儿和菡姐儿玩了一天，这两个小家伙因着季非夜前两天都不在家，这一天十分粘人，恨不得从早到晚都跟季非夜在一起。 到了晚间，徐舒砚从工坊回来，随身还带着个盒子，递给了季非夜，“孟姨，这是叶师傅的女儿叶菲新制出来的一款香露，她让我拿给您看看，请您给赐个名儿。” 季非夜接过盒子，打开来一看，眼里便露出一点儿笑意。 之前叶菲推出的两款香露，一个名叫春风轻拂桃花面，一个叫盛夏繁星，这两款香露在云京卖的极火，好几次卖断了货，至今依旧是云京的小姑娘们人手一瓶的心头好。 那两款香露，一款是花香调，一款是水生调，这一回，叶菲让徐舒砚带回来的盒子当中的瓶子，竟然是木头制的。 “还让我取名字，我觉得叶菲这应该是想好了名字啊。” 徐舒砚笑了一下，“叶菲跟我说，她想给香露叫连理枝，但是又不太对，她想不到更好的名字了。” 季非夜讶异的一挑眉，连理枝？ 随后她打开了手中的木头瓶子，这香露味道初始的时候是淡淡的檀香气息，带着一点点辛香，和一点柑橘的甜。 只闻了前面的味道，季非夜便已经确定，这款香不是给女孩子用的，严格来说，并不适合小姑娘或者妇人使用，反而是适合男子用的。 “叶菲有跟你说，这个香露打算卖给什么样的客人吗？” 徐舒砚挠了挠头，“我是觉得挺好闻的，不像妹妹她们那些香粉啊香露什么的，有一股子甜腻的香气，这个香……淡淡的，就好像……就好像……” 季非夜倒出来一点点，在手心慢慢揉着，香气也在不断的释放。 始终不变的是贯穿其中的一点淡淡的檀香气息，季非夜确定了下来，果然是一款十分适合男子的香露。 这样的一款香露，能不能在云京卖出之前那两款香的好成绩，季非夜不太确定。 毕竟不如前朝，前朝男子敷粉搽香，就连头上戴花都很正常，后来一切奢华的风气被战争摧毁，到了本朝，上面圣上不喜这样奢侈浮夸的风气，一律下令禁止。 不过叶菲想要尝试，季非夜断不会有阻拦的道理，而且到底要不要拿到芙蓉春里面去卖，是永宁做决定，她不会插手。 第1900章 归（24） “一想到檀香，大家都很容易想到佛寺，毕竟佛寺这样的地方就常年沐浴在檀香的气息当中。” “这里面我还闻出来了柑橘和麝香，还有一点辛香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像还有沉香，总体来说，不适合年轻的小姑娘，连理枝这个名字，真的不太适合。” 季非夜想了想，想起金刚经第一句开头便是如是我闻，“就叫如是我闻吧。” 徐舒砚把如是我闻这个名字念了几遍，无端的就喜欢上了，“我明天去和叶菲说。” 季非夜点点头，那盒子里还有两瓶香露，被季非夜自己留下了。 叶菲这样的人，季非夜觉得，放到哪里都是个人才，也希望这款香露，到时候能卖的不错吧。 次日，徐舒砚继续去工坊，孟平却要去拜访傅泽玉，前两天傅泽玉没空，让孟平今日去他府上，顺便带着自己作的文章给他看。 季非夜早就给孟平备好了礼物，也不算多贵重，一方端砚罢了，与送给陆同光的那方砚出自同一大家之手。 季非夜自己这里，却和一大早就登门的轩辕子息出了门。 轩辕子息过来的早，看到了旭哥儿和菡姐儿，直接每人塞了个红封，里面都是一千两的银票。 “灵溪居里这会儿正乱的很，油漆味重，孩子最好还是不要带了。” 季非夜点点头，随后就有皇宫里来的宫人，原来是太后娘娘派过来的，说让季非夜把孩子送到宫中她那里，陪她两天。 季非夜又和轩辕子息一起去了皇宫，这回可不比上一次，朝云暮雨，徐妈妈和曾妈妈都给带上了，以及一些孩子的换洗衣裳。 太后娘娘说陪她两天，那至少要到明天，季非夜才能过来把孩子给接走。 临走之前，季非夜蹲在那里和两个奶娃娃说话，“旭哥儿，菡姐儿，在这里好好的陪陪外祖母好不好？” 仿佛听懂了季非夜的话，两个奶娃娃都是抱住了季非夜的手，抱了一会儿之后又放了开来，转身摇摇晃晃的扑向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顿时一阵心肝肉的叫着，脸上的疼爱之色溢于言表。 季非夜叮嘱了两个奶娃娃，又说了自己明天过来接他们，这才跟着轩辕子息离开。 “季姐姐，他们那么小，听得懂吗？” “不管听不听得懂，总要给他们承诺，然后再去实现，不要把他们当成小孩子就很容易糊弄。” “不过我看他们好像挺懂事的样子，母后很喜欢他们。”轩辕子息自己对小孩子没什么感觉，大概是知道自己小时候就是个熊孩子，所以对于孩子一向敬而远之。 不过他也二十出头了，至今未曾娶妻，季非夜刚才注意到太后娘娘看着轩辕子息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忧。 “是很懂事，小时候也不怎么哭，就这会儿了，摔倒了也是掉两颗金豆豆，疼过了就不需要人哄着，自己就好起来了，带着他们也还算轻松。” “这样吗？”轩辕子息倒不知道，这两个孩子这样听话，“等从灵溪居回来，我跟他们玩一玩。” 季非夜摇了摇头，还是个孩子心性。 第1901章 游园（1） 离开云京两年，当初还在设计蓝图当中的火车轨道，和畜力火车已经完成了。 在轩辕子息的邀请下，季非夜和他一起坐上了有八个座位的车厢，还有还连接着一车厢的货物，然后前面四匹马儿便在车夫的牵引下，缓缓前行。 泽工局为了这个铁轨费了很大的功夫，在没有比畜力更高级的动力驱动的时候，只能拉得动马车的马儿，肯定不能有太多头，一是不好控制，二是没办法把车做那么宽。 所以他们将车轮与铁轨之间的摩擦尽可能的做到了最小。 “泽工局已经在研究季姐姐你说过的蒸汽机了，按照他们的说法，目前正处于怎么让它将动力转化过去，估计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季非夜点了点头，若是蒸汽机真的能被发明出来，那对于大业来说，就意味着工业的一步划时代的进步。 而这进步将带领整个大业的历史车轮飞速前进，与之一同飞速前进的，那就是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 季非夜希望有一天，她能看到这样的局面的到来。 这样确实非常快，原本要花一个多时辰才能到的灵溪居，半个多时辰就到了，而且一路上十分平稳，不像坐马车的时候，若是减震做的不好，那是颠死人的节奏。 同样的，两年不见，当初的灵溪居满地黄土，到处都是木头砖块，工地上几百人一起干活，号子呼喝不断，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如今的灵溪居，一道溪水自山上往下，贯穿整个灵溪居，然后自旁边流出，在大门口形成一个不小的湖泊，湖面上九曲回廊，连接着外面的园子。 从火车上下来，便看到一座牌楼，牌楼上书灵溪居三个大字，字迹遒劲，犹如笔走龙蛇，季非夜看着这字有点儿眼熟，“是陛下写的？” 轩辕子息得意的一笑，“对啊，我请三哥写的。” 牌楼往里面走，是一排小房子，轩辕子息兴致勃勃的给季非夜介绍，“这里可以供来往的客人换取信物，咱们灵溪居里面是有兰芳苑，松柏园和满庭芳园，进入都要凭借名牌，名牌便是在这里换取，也不贵，一两银子一块，进入园中有花费另算。” 季非夜明白过来，如果进入园中没有任何花费，这一两银子也能让你在里面转一圈，看看风景也好。 想要免费进入，那是不可能的。 这里除却换取名牌，还有一些店铺供人买东西，季非夜一眼就瞧见了云京最大的点心坊六合坊的招牌。 轩辕子息指了指那个铺子，“前三个月免租金，往后第一年租金两千两银子，第二年在第一年的基础上增加一层，第三年在第二年的基础上再增加一层，暂定三年。” 这几个铺子确实黄金地段，人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都在这里，人流量堪称全园最大，在这里开个铺子，就算是六合坊这样的大铺子，也能让自家生意提高许多。 走过这个入口处的院子，便到了一处小码头。 第1902章 游园（2） 原来，除了走九曲回廊进入灵溪居以外，还能直接在这个小码头上乘船进去，船行入灵溪居，那灵溪居里面水道纵横，至少能在满庭芳园当中逛一圈，而后若是想去兰芳苑，就在兰芳苑那边的码头上下船，若去松柏园，还可以直接行船至松柏园里面，在松柏园里曲水流觞的尽头下船。 这船并不大，一艘船，除了艄公，至多再做两人，季非夜和轩辕子息便一同上了船。 随着艄公一声号子，船悠悠的驶开，季非夜回头一看，那一排小船竟有几十艘。 “等来年，我打算在那边种些王莲，睡莲，浮在水面上，既不耽搁行船，看着也舒服。”轩辕子息指着湖水的另外一边道。 如今水面上一片平静，看着也不错，但是若有些莲花点缀，确实也是另外一番风景。 “我请师父过来看过了，师父说水能聚财，季姐姐你当时规划出来的各种方位，里面已经暗含风水之道，这个湖，便是师父指点我挖的，也是他跟我说在湖里多养些鱼。” 季非夜点点头，“记得放个告示，水深危险，不能随便下去玩耍。” “好。”轩辕子息暗暗记了下来。 船在湖面上轻轻驶过，然后轻巧的进入了围墙上的门洞，不过一墙之隔，顿时别有洞天。 外面是一览无余的湖面，以及湖面上的九曲回廊，进入围墙里面，便是另外一个世界。 两岸种着垂柳，季非夜瞧着应是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这里面如果才种的话，不会长这么大。 垂柳的柳条长的几乎能垂到水面，柳条掩映当中能看到两岸的红色木制楼阁，随着船在河道当中转了个弯，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一个呈六角形的广场，全部用青石板铺成，中间是一座太湖石，形态奇特。 而围绕着这个六角形的广场，是大半圈的商铺，唯一一个缺口便是供船停留的小码头。而六角形广场的每一个角，都对应一条街道出去。 轩辕子息带着季非夜下了船，然后走上广场，他们两站立的地方正对着对面的一座红色高楼，楼上的牌匾已经挂上去了。 四季锦。 “张掌柜的不错啊，拿下了这么好的一个店铺。” 轩辕子息晃了晃手指，“哪能啊，这是特地给我们自己留的，你看这是四季锦，六姐姐说就不在这边多开一家铺子了，东西直接放到你的铺子里卖就行了，婉兮姐姐也是这个意思。” “这里，景山表哥的春来楼，就是云京里那座太白楼的掌柜的负责的。” “这个，是六姐夫的铺子，徐家的文玩笔墨铺子，这个是赵家的铺子……” 季非夜看到赵振的那个铺子，看到名字忍不住有些玩味，“执星火？” “是啊，这是一家武器甲胄铺子。” “你确定，能卖得出去？”季非夜瞬间无语，还能在这游玩的地方卖兵器吗？ 轩辕子息一摊手，“我觉得是卖不出去的，可是赵将军说，他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赵家军，知道将士在边疆为国奋斗。” 季非夜微微一凛，“既然不打算挣钱，干脆改成纪念馆好了。” 第1903章 游园（3） 纪念馆？ 轩辕子息一脸懵逼。 季非夜将周围都看了看，如果在这闹市当中弄出一个燕西将士纪念馆的话，倒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效果。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将士们的英灵。 将自己的想法给轩辕子息说了一遍之后，轩辕子息想了想，然后道，“我觉得我可以和赵将军商量一下，正好这个铺子旁边的街道，这一条全部都是卖给文人的东西，笔墨纸砚书本等等，而这边这一条，则是美食街。” “我想，那些将士们在边疆挥洒热血，想看到的，正是大业盛世，百姓和乐吧。” 季非夜想了想，“你可以请明先生过来看看行不行。” “成，正好还有段日子，改也来得及。” 六条街正如轩辕子息所说，卖的都是不同的东西，同样的东西几乎在同一条街，不过这街道不是很长，一条街里面大约就十来家铺子，美食街有两条，一条专供那种需要铺子的店家，另一条则专门给小摊贩，统一式样的木头推车，上面加了顶篷，下面则被分隔开来，放炉子的，放食物的，都有固定的位置。 季非夜看着这样的一排小车，不期然的想起来曾经唯一一次真实看到过的卖红薯的小贩，心中略微有些感慨，不过很快就被她放到了脑后。 除去两条美食街，一条街是笔墨铺子以外，剩下三条街分别是绸缎布料，文玩杂物和客栈。 兰芳苑和松柏园里都有地方可以住宿，如果不喜欢，还可以到满庭芳园来住客栈。 一一看过之后，季非夜看向这个广场，“这里有名字吗？” 轩辕子息点点头，“就叫抱石广场。” “挺好。” 满庭芳园就在兰芳苑和松柏园中间，正好将两块区域隔开来，轩辕子息站在广场上，“季姐姐，接下来咱们是去这边，还是这边？” “去松柏园看看吧。” 于是轩辕子息在前面带路，两人往松柏园那边走过去。 在松柏园门口，正好有管事在那边，他们是满庭芳园那边各家铺子的管事，正在监督装修进度，松柏园门口有个茶亭，可以供他们休息。 几个人见到了轩辕子息，一个个的起身行礼，“见过安王爷。” 轩辕子息点头示意，顺便介绍了一下季非夜，“这是琳琅县主。” 几人又慌忙行礼，“见过琳琅县主。” “不必多礼。” 见轩辕子息要带着季非夜去松柏园，几个管事早有听闻，知道这灵溪居最初就是琳琅县主的想法，这会儿自是不敢打扰，目送他们远去之后，才继续坐下来说话。 “你们可知道这灵溪居最开始就是琳琅县主提出来的？” “有点儿渠道的，谁不知道？”他们这些管事，能坐在这里监督铺子的装修，哪个不是背后有权贵人家支持，否则想在这灵溪居里分一杯羹，那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管事目露向往，“真不愧是琳琅县主，当初她替当今圣上监国的时候，朝堂可不曾混乱过，如今弄出这灵溪居，别人可弄不出来。” “别说弄不出来了，就是外面那铁轨，那马匹所拉的名为火车的东西，别人能想的出来吗？” “那不是泽工局弄出来的？” “起先啊，也是咱们这琳琅县主想出来的！” 第1904章 游园（4） 松柏园正如季非夜当初所规划的一般，分为文武两个区域，文区便顺着曲水流觞一路而上，从下面的汇文馆，丹青堂，流朱水榭到山腰处的听泉亭，流觞阁，再到山顶的对弈亭，望崖路，包含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等。 汇文馆里汇集了天下才子流传出来的一流文章，丹青堂里便是一些丹青大师们的画作，那些文人自然也可以在此一拼画技，或是谈论画功。 流朱水榭靠着溪流，天下闻名的斫琴师吴让子要在这流朱水榭亲自坐镇，另外有各式乐器展览其中，还有一些著名的乐谱等等。 若是觉得山脚风情不好，还可以去山腰，流觞阁里可以体验一回曲水流觞的感觉，饮一杯酒作一首诗，听泉亭当中可闻泉水叮咚，乃是大自然赋予人类最美的音乐。 再想要一览众山小，可以继续往上爬到山顶，山顶的对弈阁当中有一盘珍珑棋局，若能破局，便可获得奖品一份。 而望崖路取自望断天涯路，那里只比丹枫行宫所在的丹枫山，上云寺所在的上云山矮一点点，远远看去，云京莫不在眼中。 “爬山看看吗？” 季非夜果断摇头，“爬上去了，今晚咱们也就别想回去了吧？” 轩辕子息哈哈一笑，“没错，上山下山没三四个时辰不行。” 季非夜仰头看过去，“当初我只要了北芒山的区域，没想到你把北芒山后面这座山峰也要弄过来了。” “当初我也觉得那么多地方就够了，谁知道中途改啊改的，就觉得干脆把这山峰也给弄下来，直接扩大了松柏园的地盘，这边给文人登高望远，那边可就是猎场了。” 正如轩辕子息所说，武区的范围比文区大多了，文人几十个人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就能消耗一天，习武的人行吗？ 不行。 所以武区有赛马场，蹴鞠场，演武场等等，还有专门划分出来的猎场，猎场当然不是常年开放，而是每年春秋两季各开放一次，来的人可以组织好队伍进去打猎，以猎的猎物多和凶猛为胜，胜者可以获得灵溪居提供的礼品。 当然礼品不仅价值不菲，还很珍稀。 季非夜将文武两区大概逛了一下，就到了中午时间。 听着轩辕子息的介绍，季非夜发现，她当初想出来的噱头，几乎都被轩辕子息给用上了。 比如说一年两次的猎场比赛，每月一次的赛马，不定期举行的射箭比赛，蹴鞠比赛，这些比赛都会有奖品，奖品不一定吸引人，但是却可以让那些成天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们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 这些比赛会有专门的观众台，可以容许女子过来观赏，另外还有灵溪居自己的人坐庄开的赌局，让那些不能下场的人也能玩个痛快。 这些都是体力比赛，文区没有吗？也有。 斗诗会，丹青会，丝竹会，都是会不定期举行的各种赛事，这些文人们在此汇聚交流，想必能够碰撞出更多的思想的火花。 第1905章 游园（5） 季非夜和轩辕子息在松柏园的供员工休息的庄园里吃了一顿午饭，随后登上船，顺着河道一路到了兰芳苑门口，两人下船。 如季非夜最初设想，兰芳苑划分为春夏秋冬四个区域，春区一进去就感觉是个大花园，这会儿已经是夏天了，可是依旧有不少夏天开放的花儿正在盛放。 花园的一角矗立着一座小楼，小楼十分精致，走近一看，上书百花阁。 一进门便是一座五彩斑斓的屏风，这屏风正是拿一种叫做五色锦的布料做成。 绕过屏风，就可以看到，这座楼阁里，从最简单的平纹棉布，到繁复的锦缎缂丝，一样样的展览在那里。 看过布料，后面还有自古以来各种各样织布的机器，以及一些有关布料的传说和故事。 走出小楼，旁边的院子便是一座绣坊，绣坊这会儿并没有人，但是姑娘们却可以在此就自己的女红技艺进行一次比拼。 走过花园便是一片亭台楼阁，在这里你可以投壶射覆双陆等等全都有，还有一个专门供孩子玩耍的游乐场。 游乐场里有木马，城堡探险，秋千，滑梯等等各种各样的玩具。 这一片楼阁走出去，视野顿时空旷起来，大片的田野里，许多东西正在成长，有一些已经成熟，不远处一弯水池旁边可以下去划船，钓鱼。 里面栽种了许多莲藕，不介意的话，完全可以下去摘莲蓬，使人挖了莲藕上来，再到一旁的小庄里，那里有现成的厨房，既可以自己动手做饭，也可以让里面的人帮着做饭。 甚至还有一片区域专门划分出来用作烧烤。 最后便是冬区，这里是温泉，原本季非夜是打算这里直接造出来个温泉，谁知道紧跟着挖出来泉眼之后，又挖出来了温泉呢？ 这会儿大大小小的汤池里热气腾腾，旁边就是更衣室，在外面可以买或者租泡汤用的衣裳香料等等，你泡在汤池里的时候，送过来的吃食小酒就拿托盘飘在水面上，一边泡汤一边喝点儿小酒，那日子可就真的舒坦了。 当然只适合冬天，季非夜在里面呆了一会儿，热得不行跑出来了。 “这边的水是烫一些的，然后往这边来，便是温水池，不过这不是用来泡汤的了，而是游泳的。” 往常那些女子想要学会游水，在家中自是不行的，若是被人看到了，丢了名节不说，还要惹上麻烦事。 但是在这里就不同了，整个兰芳苑，侍者全部是女子，进来的也全部是女子，没有一个男子，自然可以自由自在的在这里面泡汤游泳。 全部看过了一遍，季非夜一瞅，已经是日暮时分。 “我看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是打算八月十八开业，对吗？” 轩辕子息点点头，“请了钦天监那边给看的日子，目前培训的那些侍者已经差不多了，大概还有十来天，就会让他们先行进来熟悉环境，等到七月底的时候吧，我就要请一些相熟的人到园中来游玩了。” 季非夜点点头，“如此甚好。” 第1906章 游园（6） 亲眼看着自己的设想落到了实处，虽然没有去见证过程，但是能看到这样的灵溪居，季非夜心里还是高兴的。 晚上留了轩辕子息在家里吃了饭，季非夜忍不住拉着孟平聊天。 “等能去玩了，你也可以请你认识的人一起过去玩。” 孟平点点头，“好啊，阿娘。” 随后季非夜又给孟平说了他能去玩的地方，孟平不仅读书，也跟着孟初冬习了武，骑马射箭都有涉猎。 若是孟平在云京继续上学，想必这会儿也有不少相熟的同龄朋友了。 突然，季非夜觉得有些对不起孟平。 “平哥儿。” “嗯？”孟平感觉出来季非夜语气有些不对，诧异的抬起头。 “你跟着我们这样天南地北的乱跑，有没有觉得我们没给你一个安定一些的环境，让你好好的长大啊？” 孟平连忙摇头，“阿娘，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刚刚想到，你来了云京，念书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托付陆大人和傅大人教导你，若是旁的在云京读书的孩子，这会儿还有同窗能商量，你却连一个伴都没有。” “阿娘，你多虑了，”孟平笑了一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去，“陆伯伯介绍了他的侄子与我认识，傅伯伯的儿子也有十岁了，这两天我不仅跟在两位伯伯后面读书，他们也带着我去认识了一些读书的同窗，还有我当年在云京念了一年书，那时候认识的小伙伴呢。” “那终归是比不得在云京能安稳。” “阿娘，你忘啦，我的目标可不是读书，若不是你们带着我去泉州，我也不知道天下竟有如此之大，天下各地之间，风俗会有如此不同，更不会生出要走遍天下的想法啊。” 季非夜闻言笑了一下，“是啊，若不是带了你去泉州，你就会在云京好好的读书考试了。” 孟平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季非夜这是在说笑，便也跟着笑了。 “可见阿娘心中依旧有点儿不平。” 季非夜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这不是不平，这是担忧。” 孟平眨了眨眼，很快就明白过来季非夜的意思，他要踏遍名山大川，走到海外，伴随着的都是风险。 孩子不在爹娘身边，爹娘就要担忧他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下雨下雪了怎么办，有没有冷着热着，有没有交到知心的朋友，同行的人会不会有不好的心思。 相比于在外，在家的时候，有些事情就能看得到。 在外面受到了委屈，可以回来和爹娘说一说，当爹的当娘的可以马上帮着打回去，遇到了什么难题也可以找到爹娘，一起商量着来解决。 所以季非夜心中终归有那么一点儿遗憾和担忧，她也会忍不住去想，若是当初不把这个孩子带过去，他现在是不是就好好的在云京念书了？ 但是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季非夜不会阻拦孟平去追求自己的生活。 于是最终落在心底的那一点儿念想，就变成了担忧，等孟平离家之后，这担忧又成了牵挂。 孟平心中感动，忍不住喊了一声阿娘，“阿娘，你相信我，我不会那么鲁莽的。” 第1907章 游园（7） “听三娘你说了，我也想去你那个灵溪居里看一看了。”太后娘娘之前已经听轩辕子息讲过许多遍灵溪居了，然后今天听季非夜说，依旧是兴致盎然。 旭哥儿和菡姐儿一天多都没见到季非夜了，这会儿一点儿也不调皮，靠在季非夜身边，十分乖巧的拿着点心在吃。 “太后娘娘，若说泉州太远了，您不方便过去，灵溪居就在云京京郊，过去最多也就一个时辰的事情，到时候过去玩玩，我相信陛下不会不同意的。” 太后闻言抬手按了按鬓角，“澈儿是不会不同意，可是这不得大张旗鼓吗？” “太后娘娘您真是多虑了，到时候就您和我们一起过去，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您身边的暗卫也会一直守着您的，灵溪居是子息亲自督造的，里面的人手也是他亲自挑的，您还不放心灵溪居里的安全吗？” 太后娘娘闻言想了想，“那就听你的，等灵溪居什么时候能开了，我就去玩一遭，也看看你和子息一起搞出了什么花样来。” 季非夜闻言便笑，“不说让您大吃一惊吧，至少也会让您感觉到眼前一亮。” “什么眼前一亮？”今日休朝，轩辕澈在御书房把奏折处理完了，想起来好些天没来看望太后娘娘了，正巧季非夜也在这边，便和南宫婉如，轩辕璟一起过来了。 南宫婉如手中还抱着他们的小女儿轩辕瑶。 轩辕璟瞧见了季非夜就蹬蹬蹬的跑过来，“姨姨，你来了啊。” 季非夜笑着抱了一下他，“是啊，我来了啊。” 轩辕澈目光扫了轩辕璟一下，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轩辕璟果然不敢太放肆了，但是依旧依偎在季非夜身边。 他伸出头去给旭哥儿和菡姐儿打招呼，“栩表弟，菡表妹，你们好啊。” 两个奶娃娃抬头看向他，似乎已经忘了前几天才见过他。 季非夜笑着教他们两个，“这是你们璟表哥，喊表哥。” 两个奶娃娃一齐喊了一声表哥，璟哥儿顿时笑开了眉眼，拉着两个奶娃娃就要到一边去玩。 轩辕澈也就不再管他，“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我昨天和子息去看了看灵溪居，基本上已经完工了，还剩下满庭芳园那边的铺子还没完全修整好，按照我和子息的计划，差不多到七月底就能都完工了。” “到时候子息要请朋友去里面玩，我就跟太后娘娘说也去玩一遭，让太后娘娘体会一把眼前一亮的感觉。” 轩辕澈点点头，“倒是可以，”随后转身看向太后，“母后，到时候不如您去灵溪居那边住几天，我听七弟说了，那灵溪居四周绕水，夏日十分清凉，到时候宫中炎热，您可以去那边住几天。” 太后娘娘摇头，“那灵溪居可是做生意的地方，我要是去住了，到时候不是耽搁生意嘛？” “没关系的，八月十八才开业，太后娘娘您可以住到中秋节之前回来。”季非夜跟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而且那会儿还没有客人去呢，去玩的也都是您熟悉的小辈。” 第1908章 游园（8） 太后娘娘应了等七月底就去灵溪居玩一趟，季非夜在宫中留着吃了午饭，顺便和轩辕澈商量了一下那个执星火的事情。 “三娘，你的提议很好。”轩辕澈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做这样的事情，那些将士们总在边疆默默的付出，但是云京，或者说往南一点的地方，总是歌舞升平。 挥洒热血的激昂，到了这丝竹歌舞当中，连胸膛里的热血都会变冷。 “每一次我们想的都是犒赏军士们，希望他们继续保家卫国，守护边疆，他们的付出，我知道，那些一心为国的朝臣知道，但是其他人不知道，老百姓永远不明白。” 季非夜点点头，“所以我想，在灵溪居推出这样一个类似于纪念馆的东西，无论是燕西的军士，还是黑水军，他们为国家的付出，也要这些生活在甜美的温柔乡里的人们知道。” 轩辕澈连忙点头，越想就越觉得季非夜这个提议不错，赵振如今在燕西，但是赵老将军现在在家里啊，他可以去找赵老将军来商量这件事。 不过轩辕澈没忘记把季非夜的意见全部掏出来，既然季非夜有了这个想法，那么对于纪念馆怎么布置，她肯定有了更多的想法。 “其实我一开始犹豫，是因为那里等同于一个闹市区，在这样的闹市区，放这样一间肃穆的纪念馆会不会不太好，但是后来我觉得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为什么要顾忌呢？那里只是放着一些将士们使用过的兵甲，记录着一些辉煌或者惨烈的战事而已，又不是为将士英灵们埋骨的地方。 正是因为灵溪居里歌舞升平，繁花似锦，才要人们来来往往都记得，这些美好富足的日子是怎样得来的。 “不过后来一想，将士们的骨灰并不会摆在那里，那里只有一些冷冰冰的兵器和甲胄，”季非夜顿了一下，“不要放新的，要放使用过的，最好残损的，能看出来兵器使用过的痕迹，甲胄被攻击过的痕迹的那种。” “我们不是卖惨，只是把事实放在那里，愿意去看的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轩辕澈思虑了一会儿，“三娘，你说的没错，在边疆惨烈的情况比那些要严重的多，这些不过是最轻的了。” “还有，”季非夜接着往下说，“可是请画师将边疆的一些战事画下来作为壁画，在墙上展览。” “另外就是请一些文人，将大大小小的战役，具有代表性的，写成文字，同时将一些惨胜的代表性战役当中牺牲的将士名单列出来，放在那里供人敬仰。” 轩辕澈缓缓地点头，“我和赵老将军商量商量，也会和南大人他们商量一下，到底怎么弄才比较好。” “壁画比较费时间，这个铺子可以暂时封锁，包括门前的那块区域。” “恐怕还要留出上香的区域来，也得和子息商量。” “我都明白，”轩辕澈点头，“三娘，难为你会为他们想这么多。” 季非夜缓缓的摇头，却不打算多说一些什么。 第1909章 花千树（1） 下午带了旭哥儿和菡姐儿回家，回到了稍微熟悉一点的地方，两个小家伙一脸的兴奋，甩开丫鬟的手就颠颠的往前跑。 乳娘和丫鬟赶紧追了上去，季非夜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第二天干脆又歇息了一天，带着两个奶娃娃去了玩乐童行，也就是徐舒墨开的那个玩具铺子。 这个玩具铺子后面一个大院子里，全部都已经组装好的大型玩具，地上铺着洁白细腻的白沙，就算是小孩子在里面摔倒了，也不会有多疼。 季非夜把旭哥儿放到滑梯上，让他自己滑了下去，只听到旭哥儿兴奋的叫了一声，然后就开始闹着要玩。 丫鬟和乳娘带着旭哥儿玩起了滑梯，季非夜看向菡姐儿，“想玩吗？” 菡姐儿果断的朝着季非夜伸出了手。 季非夜看着菡姐儿和旭哥儿一样玩的欢快，不由得想起来当初菡姐儿抓周的时候抓到了一把木剑，莫非这小姑娘以后还真的想要成长成一个暴力萝莉吗？ 当若干年后，季非夜听着到处传唱的自己女儿的童谣，心想，当初到底是谁把木剑放到那里给女儿抓周的？ 不过这会儿季非夜还是不知道的，带着两个奶娃娃在玩乐童行里玩了大半天，这才带着他们回家。 傍晚两个孩子都累了，吃过饭洗刷干净之后，被乳娘和丫鬟们带着去睡觉。 季非夜则拿起了白日里张真他们送过来的关于下一次活动的计划。 其实如今店铺里活动计划他们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两年来也举办了十几次活动，不说每一次活动都大告成功，总归有那么几次让人印象十分深刻的。 比如第一次一念一会的桃之夭夭，第二次的花开时节动云京，与春风轻拂桃花面推出时的同名活动，以及后来推出盛夏繁星的人约黄昏后的活动，都是令人难以忘记的。 这一次他们送到季非夜手上的活动策划名字叫做东风夜放花千树。 季非夜慢慢的将整个活动策划看完，这一次的活动并非只是三个铺子的活动，而是张真他们联络了上元大街上所有铺子一起举行的活动，时间就在七夕那一天。 既然是东风夜放花千树，那么必然需要花灯，花灯的制作如今已经在进行当中的，不过三家铺子会推出特色的花灯。 有花灯就有灯谜，今年依旧和往年一样，会从铺子里拿出一些简单的小首饰，受欢迎的胭脂水粉和布料作为解谜的奖品。 因为是整条街一起联合的活动，所以除了他们以外，别家铺子也会拿出一些奖品来作为解谜之后的奖励，自然能吸引更多人过来玩耍。 另外就是，在七夕之夜，上元大街所有的铺子联合起来支助了一场盛大的烟花会，这场烟花会会在云京京郊进行，但是只要在云京都能看到，烟花会从戌正开始，持续一刻钟。 而当晚在三家铺子消费的客人，会获得铺子赠送的小礼品不说，铺子还会将当晚的盈利中的两成取出来，捐给云京城中的善堂，用于改善善堂里孩子们的生活。 第1910章 花千树（2） 季非夜一算，再有三天就是七夕了，这与其说是一个活动策划，不如说是一个已经在进行中的活动，张真和叶莺他们送过来不过是想让季非夜瞧瞧他们的成果罢了。 想到这里，季非夜微微一笑，这个活动，在她看来，几乎是完美无缺，只差时间来检验成果了。 而这一次最后的成果，季非夜心想，应该不会太差。 孟娇娥六月初生的孩子，这两天正好出月子，季非夜想着便去看望孟娇娥一次，回来这些天了，她还不知道孟娇娥过得怎么样呢。 别人说是一回事，自己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因为不打算在孟娇娥那儿吃午饭，季非夜把两个孩子留在了家中，自己带着管家准备好的礼品就上了门。 没想到的是，韩熙居然不在家。 “燕西萧家和韩家要来云京，说是今天到，他去郊外迎接去了。” 季非夜皱了皱眉，“我记得韩熙不是跟韩家闹翻了？” 孟娇娥也是无奈，“说是陛下吩咐的。” 轩辕澈的要求，季非夜也不好再置喙什么，看到孟娇娥左手没有戴着机关手，便多看了两眼。 孟娇娥主动放到前面来，“当初木大师给我装的时候就说了，如果怀孩子的话，还是不要戴在身上比较好，因为如果一直戴着，是要不断涂抹药物的，说是药物对怀孕女子不利，让我不要带，所以就一直没带。” “可有不方便？” 孟娇娥笑了一下，“不会，已经习惯了。” 随后丫鬟抱着孩子来给孟娇娥喂奶，季非夜低头看了一下，果然是个大胖小子，白白嫩嫩的。 “生的时候可辛苦？”七斤多重的孩子，还不知道孟娇娥吃了什么样的苦呢。 孟娇娥看着儿子心底一片柔软，“稳婆说我生的还算顺利，生了之后身子也挺好，要不然韩熙断然不肯让我现在就出月子的。” 季非夜听了点头，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给孩子喂了奶，哄着睡了过去，孟娇娥便让丫鬟重新把孩子给抱去睡着。 “哥儿可起了名字？” “叫韩晨，早晨的晨。” 季非夜闻言一笑，“可巧了，韩实大哥家的儿子叫韩晓，你家这孩子叫韩晨，晨和晓都是太阳一出来大清早的意思。” “就是大哥家的哥儿叫韩晓，夫君才给取名叫韩晨的。”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们兄弟两个心有灵犀。”季非夜念了两遍韩晨，确实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看过了孟娇娥，看她脸色红润，身子也不错，季非夜放下心来，就准备回去了。 孟娇娥出声叫住了季非夜，“四婶婶，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若是我能帮上忙的便直说，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 孟娇娥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四婶婶，娇杏不是去你那里呆了一年多吗？你这次回泉州，能把珊珊带过去住一段时间吗？” “珊珊生活所需，我和夫君会出的，就是要麻烦四婶婶把珊珊带在身边教导教导。” 第1911章 花千树（3） “养个小丫头需要几个钱？一年还能花掉百把两银子？你要跟你四婶婶我说这种话，那就是生分了。” 季非夜登时皱了眉，孟娇杏跟着她差不多一年，她不照样好好的养着了吗？不说别的，孟娇杏还是孟初夏的女儿呢，可是这人心只要不是坏的，她根本不介意养那么两个小姑娘在面前。 而且孟娇珊本身是个乖巧的，否则这回她回来，也不会特意准备一份礼物给她。 “倒是你怎么突然这么想？不说别的，你们姐妹几个，当姐姐的得了多少，那给妹妹的，我绝不会少半分。” 孟娇杏赶忙摇头，“四婶婶，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了！” “那是怎么了？” 说来说去，还是在沈氏身上。 孟娇娥知道，沈氏身为一个娘，对他们四个孩子那是没的说，家里穷苦的时候，那是有个窝窝头，绝对是给四个孩子分，自个儿只肯喝稀汤的。 但是也说了，那是贫苦的时候，想到这里，孟娇娥面上有些苦涩，想起前两天沈氏过来说的话，就觉得她是怎么也没法把沈氏的念头给扭过来了。 “四婶婶你也知道，在你来咱们家之前，我家在爷爷奶奶手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什么苦活累活都是我爹和四叔的，家里的家务都是我娘的，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过的日子也都是紧巴巴的。” “那会儿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我就觉得我爹我娘很辛苦，有一点点好的都分给我们几个孩子了，珊珊最小，在家里受到孟天阔的欺负最多，我们当姐姐哥哥的护不住的时候，有时候娘在屋子里气的哭。” 孟娇娥回忆往事，季非夜并不打断。 “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那会儿根本不敢想如今的日子，也没想过，到现在，我娘会变得那么执拗。” “我大哥这个人性子闷，当初我娘看上了四婶婶身边的阿兰嫂子，给他透了那么一句话，他就上了心，一门心思的喜欢上了嫂子，这样我也觉得挺好。” “后来我虽然在他们面前闹出了跟夫君这档事，但是因为断了一只手，我娘觉得对我有亏欠，又觉得夫君对我好，他们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更好的亲事了，同意了。” “大抵是哥哥和我让娘觉得太顺风顺水了，哥哥那么顺利的就接下了同州的四季锦，如今四季锦红红火火，哥哥也跟着水涨船高，韩熙如今有官在身，还深得陛下信任，我又生了个哥儿，可不是顺着吗？” “偏生到了三弟就不让她那么顺心了。” “也许是贫苦的时候根本想不到那么多，把孩子拉扯大已经不容易了，什么偏心不偏心的，连东西都没有，怎么偏？” “如今日子好起来了，娘却越来越不把珊珊当回事了。” “娘来看望我，嘴里念叨着的就是让我赶紧养好身子再生一个，提到哥哥，就是期望嫂子能一举得男，提到三弟，就说明年要下场，她给三弟看中了同一条巷子里书铺老板家的女儿，说是等明年三弟考出成绩来就让三弟准备成亲。” “可是提到珊珊，娘亲总是轻描淡写的略过了，仿佛如今珊珊过了这么好的日子，小时候比我们几个过的都好，就很足够了。” 第1912章 花千树（4） 孟娇娥说的这些，季非夜之前也听孟娇杏提起过，说如今沈氏对孟娇珊管的苛刻。 当初在云京的时候，沈氏就被隔壁那个什么卢夫人教唆过，当时就把孟娇珊管的喘不过气来，还是她看不过眼说了几句，这才好些。 结果这几年过去，沈氏虽然没当初那么严格了，可是看自己的小女儿依旧不那么顺眼。 在她眼里，孟天长打小吃了苦的，如今的好日子也是自己想办法挣来的，孟娇娥就更苦了，一只手直接没了，孟天久是他们家好不容易出的一个读书的，尽管性子躁了些，可是十六岁的半大少年，在大人眼里总归还是个孩子。 只有孟娇珊，年纪最小，在沈氏看起来，也没过过几年苦日子，被她严管了一段日子之后，便不如小时候那么贴心了，又不爱说话，平时不如孟娇娥温婉贤淑，做事情不如孟娇杏麻利，总而言之就是心里存了偏见，便是看哪儿都不顺眼。 偏偏孟娇珊小时候活泼劲儿十足，但是跟着孟初春从云林镇到云京城，一路环境变化不说，大多数时候沈氏不是管着她，就是忙着店铺没空理她，一个好好的孩子，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你没劝过大嫂吗？” 孟娇娥摇了摇头，“怎么没劝过，每一次见到她，我都跟她说，让她对小妹也关心一点，好一点，她总是敷衍的应几声，然后继续跟我念叨三弟，好像她整颗心里装着的都是三弟一样。” “我也明白，三弟念书念的晚，又不如四叔聪明，这下场一回还不知道能考出什么结果来，娘担心，我也担心，然后三弟这媳妇也不好找，找太高了，人家不见得愿意嫁到咱家这样的人家来，找太低了，那些农户家的女儿，娘又嫌弃配不上三弟了。” “而且三弟本来性子就有点躁，这几年在家里，被娘宠的愈发的不像样子，整个人都有种鼻孔看人的感觉，而且时不时就要嫌弃珊珊两句。” “娘听了，就对珊珊更加不满了。”孟娇娥对于自家小妹，那是真的愁。 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妹从一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变成如今这沉闷的性子。 前两天沈氏来看她的时候，孟娇杏和孟娇珊都来了，相比于孟娇珊一进门就沉闷的坐在那里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孟娇杏却比去泉州之前看起来大方多了。 那接人待物，行止举动，隐隐有了大家小姐的风范。 孟娇娥知道，这都是四婶婶的功劳，这才生出把孟娇珊也送到季非夜那里的念头。 毕竟接到她这里来是真的没用，孟娇珊在她这儿好不容易活泼点儿，沈氏一来，不说训了，念叨两句，马上又缩回自己的壳子里了。 见季非夜依旧有些犹疑，孟娇娥决定下一剂猛药，“四婶婶，你不是给珊珊送了套南珠头面，还是让娇杏给她单独拿过去的吗？” “给我娘看到了，当时娇杏就把我娘的想法给按回去了没说出来，结果前两天娘来看我的时候，当着珊珊的面就跟我说，说那幅头面看着大气，若是拿给我了，以后我戴着出去跟人家夫人交往，也拿得出手。” 第1913章 花千树（5） 季非夜直接就愣住了，她当时把东西交给孟娇杏单独带过去，就怕一被沈氏拿了，给了孟娇娥什么的，二就是想要给孟娇珊一个小惊喜。 结果这没有变成惊喜，反而让她在家里难做了。 “我……” 孟娇娥赶忙打断季非夜的话，“四婶婶，我跟娘说了，你特地送了我一副红宝石头面，与那南珠头面相比，根本就是不相上下，而且你还给孩子准备了许多东西，我哪里会贪妹妹的一套头面？” “我给娘说了我不要，劝了好半天，结果第二天就听娇杏给我传话来，说回去了娘埋怨珊珊当时没主动说把那头面给我。” “我真的是想不通了，我是她的女儿，哥哥弟弟是她的儿子，难道珊珊就不是她的女儿吗？她口口声声说等珊珊出嫁了，那会儿家里都有钱了，能给她置办的起嫁妆，可是女儿家哪有嫌弃嫁妆少的？” “再说了，她给三弟相看的那个姑娘家我打听过了，那姑娘家说好了是麻利爽快，可是这麻利爽快再过一点，就是泼辣了。” 孟娇娥想起孟娇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到时候新媳妇进了门，三弟肯定不像大哥那样会离开家，他又不像大家在四婶婶的织坊里做事情，至今还在拿着家里的银子读书呢，以后若是继续读下去，夫妻两个没有进项，可不就看中爹娘手里的银子吗？” “三弟要是再费点儿力气哄哄娘，娘把手中的钱袋子交了出去，珊珊可要怎么办？” 季非夜不得不承认，孟娇娥的担心十分的在理。 “所以我才想着，要是四婶婶离开云京的时候，把珊珊带着一道走也好，三弟成亲四婶婶和四叔说不定没空回来，到时候如果四婶婶好心，再给珊珊相看一门亲事，珊珊的嫁妆我这个当姐姐的出了，以后珊珊嫁个好人家，也就好了。” “别说你开口跟我求了，就是这情况你给我说了，不开口跟我求，我也会答应的。” “只是你娘……她这是魔怔了吗？” 孟娇娥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我真不能说她对我不好，不管是我出嫁之前还是出嫁之后，我娘对我都没得说。” “当初我在家的时候，我都还没觉得什么，就是我出嫁了之后，才感觉出来娘对珊珊竟然越来越差，我劝过她无数次，可是她就是不放在心上。” 季非夜轻轻叹了一口气，五根手指有长有短，会偏心很正常，但是像沈氏这样，季非夜也不好评说什么。 “不过要是大嫂不同意……” “我娘必须同意。”孟娇娥这会儿给孟娇珊想好了出路，自是不会让沈氏把这件事情给拦了的。 “就是珊珊的亲事，我也不会让我娘插手的。” 季非夜一挑眉，“那你打算怎么说？” 孟娇娥沉默了一会儿，“我娘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必须想占点儿便宜，你给娇杏出了那么多嫁妆，她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还是有点眼红的。” “我到时候就告诉她，说娇杏让四婶婶你养了一年，就得了这么多好东西，如果把珊珊送过去，到时候四婶婶你手指缝里漏出一点儿，也能让珊珊过上好日子。” “你啊，这么算计你娘。” 孟娇娥苦笑，“四婶婶不当我是真的谋算你手里的银钱就好。” “我是那么傻的？” 第1914章 花千树（6） 季非夜答应了孟娇娥，等她离开云京的时候就把孟娇珊带着一起去泉州。 不过季非夜还是想要去看看孟娇珊的现状，想着能劝劝沈氏那是最好不过。 所以从孟娇娥那里出来，季非夜干脆就没回去，而是直接去了孟初春和沈氏的吃食铺子，这会儿正是下午，铺子还没到开的时候，前面一片冷清，孟初春和沈氏都在后面准备着。 季非夜打了一声招呼便往里面走。 沈氏听了声音迎接出来，就连孟初春也放下手中的活计，给季非夜打了招呼。 “四弟妹，你怎么过来了？” “我刚从娇娥那里出来，正好过来看看。” 沈氏擦干净手，“我前两天也去看了看她，她和哥儿都挺好的。” “是啊，我看娇娥月子期间养的不错，想来韩熙对咱们娇娥是真不错。” 季非夜夸赞韩熙和孟娇娥，沈氏听了也觉得脸上有光，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哎呀，看我，就顾得和四弟妹你说话，都没给你泡杯茶，这外面太阳大，咱们赶紧坐下来说话。”沈氏拉着季非夜往屋里走，顺便招呼孟娇珊给季非夜泡茶。 等孟娇珊端了茶进来，季非夜便拉着孟娇珊在身边，“一眨眼，我们家珊珊都这么大了。” 孟娇珊面上微赧，小声喊了一声四婶婶。 季非夜笑了一下，“怎么越长大反而越害羞了啊？我记得以前珊珊可喜欢笑了，我在家里的时候，听到她的笑声都觉得今天日子过的开心一些。” “小姑娘家家的，长大了就懂事了，小时候爱闹腾，这会儿文静多了。” 季非夜抬头仔细看了一眼孟娇珊的模样，见她在沈氏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低下了头，顿时接了沈氏的话，“大嫂，我看不见得，你这分明是把珊珊给吓坏了。” “我看珊珊都怕你。” “怎么会呢，哪有女儿怕亲娘的。” 季非夜淡笑开口，“说不定是大嫂你把咱们珊珊管的太严呢，咱们珊珊多懂事啊，知道刚泡的茶烫，都不往我手上递，直接就给我放好在桌子上了。” 见季非夜一个劲的夸孟娇珊，沈氏面色也有了一些不好。 季非夜便转移了话题，“我听娇娥说，大嫂给天久看中了一门亲事？” 顺便拍了拍孟娇珊的手，让她出去，别在这里感觉拘谨。 孟娇珊当即就出去了。 沈氏不疑有他，孟娇珊还小，过两年才是说亲的年纪，这种话题自然不好在女儿面前说。 “是啊，就咱们这条街上那个书铺老板家的女儿，那个书铺老板念过几年书，就考了童生就回来开书铺了，他女儿也是自小识了字的，在咱们这条街上，那是不少人夸的。” “正好咱们天久明年也要下场去考试，不管考的中考不中吧，到时候识得字就算给人当个账房先生也比现在好不是？” “那书铺老板家姓吴，姑娘叫吴莲，我亲眼看过了，模样也周正，问了天久的意思，他也没觉得不好，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明年天久考了之后，就成亲。” 第1915章 花千树（7） “跟娇杏差不多时候？” 沈氏微微摇头，“不，比娇杏晚一点，想等娇杏嫁出去之后，把她和珊珊的屋打通了，作为两个人的新房。” 季非夜一愣，“那珊珊呢？换到天久那屋去？” 沈氏浑不在意，“过几年也能说亲了，不用那么大地方，天久现在睡这屋就在我和他爹这屋的旁边，我觉得这边清静一点儿，给他做个书房正好。” “以后他们夫妻两就在那边睡觉，平时天久就在这边读书写字什么的，也挺好。” “那珊珊住哪儿？”季非夜听了一会儿都没明白孟娇珊要住在哪里。 沈氏指了指他们这屋的一角，“这旁边呢还有一个小杂物间，我给收拾收拾出来，到时候从我这屋里墙上再打个门洞，给她开道门从我这里走，就把那边那个小门给封上，里面摆张床，摆个桌子绰绰有余。” 季非夜愣了一会儿，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大嫂，珊珊不是您女儿吗？” 沈氏脸色一变，“四弟妹，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大嫂，珊珊也是你亲生的骨肉，以前的时候她被推到水里差点没了命，好不容易救了回来，我觉得珊珊好得很，又活泼又可爱，那会儿日子苦，都能好好的养，好好的疼着，怎么家里越来越有钱了，反而越来越不把珊珊当亲生女儿疼呢？” “说大嫂你重男轻女，这我都不信，大嫂你疼娇娥我都看在眼里，娇杏你也好好的教养大了，可是为什么到了珊珊，大嫂你就没了耐心呢？” 季非夜是真的不明白，难道真的就是所谓偏心是没道理的？ “四弟妹你这话说着我就不明白，我怎么对她不好了？给她吃给她穿，该给她买的我一样不落，平时冷了热了生病了我哪样没关心过？” “我不就管她管的严一点吗？可是她性子跳脱，我若不管着点儿，以后出了事情我这当娘的怎么办？”沈氏被季非夜说的委屈，这眼圈登时就红了。 “大嫂，你这是偏见。”季非夜直接开口。 “就珊珊现在这样子，你出去和别人说她性子跳脱，你看看有几个人能认同你的说法？” “邻里街坊的，可有哪家说过珊珊一句不好？说她性子活泼的？” 季非夜不等沈氏反驳，直接起身按住她，“大嫂，你沉下心来好好想想，你对珊珊是不是苛刻？” “不说别的，我就问问你，你给天久娶媳妇儿，打算出多少银子的聘礼？” 沈氏一怔，“一千两银子，怎么了？” 季非夜哼笑一声，“这数目，你可跟吴家那头说过了？” 沈氏摇摇头，“我这钱还没攒齐呢，婚期也没定，当时我给吴家说了，聘礼不会少于五百两。” 不少于五百两，却要拿出一千两来娶媳妇。 季非夜真真冷笑一声，“那我问问大嫂，珊珊十二岁了，翻过年来十三，这亲事就得准备开始相看着了，大嫂打算把珊珊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打算给珊珊多少嫁妆？” 第1916章 花千树（8） “大嫂不要说什么等天久成亲之后，你们夫妻两个还能挣银子，给珊珊攒嫁妆肯定够，不说别的，天长在我那织坊做事情，以后不说别的，织坊的分成他一定能拿到手，你这个食铺，他肯定看不上，阿兰也不会要。” “但是天久媳妇呢？” “天久马上准备考童生，平哥儿请了夫君以前在国子监的同窗陆大人和傅大人指点文章，带着天久一直在指点，只要天久肯用功，肯下苦功夫，这童生说不定就考上了，那以后要不要往下考？往下考，那怎么着也得上白鹭书院去读书吧？都在云京了，白鹭书院不说别的，一年的束脩银子得准备吧？笔墨纸砚买书得花钱吧？那白鹭书院里少不了官家子弟，天久为了和同窗打好关系，这每个月的月银得有吧？你和大哥是不是就得继续供下去？” “一千两聘礼出去了，就算是吴家厚道全部让女儿带到咱们家来了，你能让天久媳妇出钱给天久去读书？你们夫妻两个做的出来吗？” 季非夜顿了一下，“那再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天久没考上呢？天久打算做什么？你让我在四季锦给他找个事情做，那肯定没问题，我一定让天长好好安排，但是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情，大嫂，就你自己想一想，天久那性子，能跟天长一样踏实吗？” 沈氏虽然脸色难看，却也摇了摇头，她都没想过以后要让天久也去季非夜的织坊里做事情。 “你和大哥这个食铺，那也是赚钱的，吴家既然在同一条街上，肯定看的清清楚楚，人家爹娘但凡为自己女儿多考虑一点，不顾亲家一点，那肯定是给女儿说，咱们家就天长和天久兄弟两个，哥哥出息了，她一定要把你这食铺想办法握在手里，以后才能保证自个儿衣食无忧。” “大嫂你能百分百保证吴家女儿不这么想吗？” “只要她这么想了，你这食铺里赚的银子，想要全部拿给珊珊去当嫁妆，那就没可能！” 季非夜说的斩钉截铁。 “这些事情，我不信大嫂你没想过，你这么说，我都不信。” “可是你依旧毫不犹豫的就为了天久想，而没把珊珊放在心上，反正就想着，你和大哥又不是干不动了，嫁个女儿还嫁不出去吗？” “是不是这样的？” “我说你不为珊珊考虑，你还不信。” 这么一大长串话，季非夜就没让沈氏差一句话，直接都给说出来了。 不仅仅是沈氏在里面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在外面的孟初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他走了进来，有些愧疚的看着季非夜，“四弟妹，还麻烦你过来劝你大嫂。” 季非夜摇摇头，“我就希望大嫂不要让儿女寒了心，大嫂莫忘了，当初大哥是怎么寒心的。” 孟初春和沈氏皆是一震。 孟初春当初为何寒心？不就是因为孟启不要他了，孟启眼里只有孟初夏，除了孟初夏以外，别的儿女都不在乎。 “我又不是他们。”沈氏脸色难看的很，可还是咬牙说出了这么一句。 第1917章 花千树（9） “大嫂，你想一想，冰冻三尺，可是一日之寒？” “若非他们对你和大哥一直都不好，一直都偏心，就跟我和夫君，突然有一天跟你们翻脸了，你们肯定先觉得我们是不是有病，随后想一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你们做了什么事情惹我们不开心了。” 季非夜看着沈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嘴里的话却没有停。 “不会一下子就心冷了对不对？总要想想的对不对？” “也就是说，珊珊现在还是个孩子，她懂的不多，只知道要听爹娘的话，总觉得爹娘说的都是正确的，哪怕是她自己觉得委屈了，不开心了，见大嫂你这样，她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只会一个劲的自我怀疑自我折磨。” “但是如果有一天她醒过神了呢？她觉得，为什么娘对姐姐那么好？对大哥那么好，对三哥那么好，就只有我一个人不受宠爱？” 季非夜摇摇头，“大嫂，你不用反驳我说你对珊珊很好，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 “就拿这屋子的事情来说，你说的这个小杂物间，在你房里开个门，里面能放张床放个桌子，就上面那么一个小小的气窗，你让白天珊珊呆在哪里？总不能一天到晚在院子里做事情不回房间吧？以后要准备嫁妆了，珊珊在哪里给自己绣东西，就这小破屋子，你也不怕熬坏她的眼睛？” “我们再说一点不好听的，以后珊珊从你们这屋里进出，晚上要出去解个手怎么办？姑娘身上来事了怎么办？你把大哥赶出去吗？” 孟初春一直都不怎么做声，这会儿也出声了，“月娘，我之前也说了，这样不好。” “实在不成，咱们完全可以出去再找个房子给天久他们夫妻两，我之前都说了，你既然给吴家说了五百两，那咱们就只出五百两，否则咱们问天长要银子给天久成亲也不好不是？” “正好等天久成亲了，咱们就把家给分了，然后咱们把话说清楚，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你这样的话，以后不仅要惹得珊珊不开心，就是天久媳妇，她也不会开心的。” “就是天长他媳妇，就算是人家嘴上不说，到时候说不定心里也要埋怨几句，你这个当婆母的不公正。” 沈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她想反驳两句，却发现季非夜的话或许难听了点，她自己却也应该好好想想，而孟初春的话，更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才好。 季非夜也不再咄咄逼人，“大嫂，这件事你还是要自己想通才好。” “这几天正好我那边没事，旭哥儿和菡姐儿也很无聊，他们两个都会走了，不像小孩子那样表述不清楚自己的需求，我请珊珊过去给我陪两天孩子，大嫂你答应吗？” 季非夜把话都说的这个份上了，沈氏有什么好不答应的呢？ 当下她就把孟娇珊叫了过来，神情也缓了许多，“你四婶婶一个人带孩子忙不过来，你过去给你四婶婶帮着带几天孩子，要注意不要粗手粗脚的伤了孩子……” 沈氏忍不住又絮叨了起来。 好在孟娇珊脸上并无不耐，之后便收拾了东西跟着季非夜回了家。 第1918章 花千树（10） 季非夜带着孟娇珊去陪着旭哥儿菡姐儿玩了一会儿，那边丫鬟便过来说孟娇珊的房间准备好了。 原本这院子里是有客房的，可是孟娇珊这丫头，过来了季非夜就没打算让她再回去，那肯定是要给人家小姑娘整理个房间出来的。 晚上吃过晚饭，季非夜拉着孟娇珊说话。 “我跟你娘说让你过来陪旭哥儿和菡姐儿，也不需要你每日做什么，他们每天有乳娘和丫鬟陪着呢。” “来，坐下来，别站着好像我在训你一样。” 季非夜见孟娇珊站着不肯动，就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我白天和你娘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孟娇珊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所以，我让你来我这里住一段时间，让你陪着他们不过是借口，主要是担心你在家的话，你娘一旦想这件事想通了，却又恼羞成怒的话，到时候说不定还得为难你。” 见孟娇珊神色有些迟疑，季非夜笑了笑，“当然，我这是未雨绸缪，也不是说你娘坏话，就是担心你在家里难做。” 孟娇珊也不是不明白，她想了想，“多谢四婶婶，我……” “担心你娘？” 孟娇珊点点头，“四婶婶……会不会觉得我不识好歹？” “我为什么要这样想？”季非夜笑着反问孟娇珊。 见孟娇珊说不出什么来，季非夜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你这样想，四婶婶我才会觉得心里安慰。” “你娘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四婶婶想让你娘对你好点，可不是为了你们母女两个反目成仇，所以你会关心你娘，那在四婶婶看来，才是个好姑娘，明白吗？” 说完了，季非夜便推了推小姑娘，“时间不早了，你先去准备歇息吧，你那屋里我给放了个丫鬟，以前跟在娇杏身边的，是个机灵人，会把一些事情都说给你听，你的日常生活她也会照顾着，你不用担心什么。” 随后季非夜就让红杏把孟娇珊领去了房间。 等到红杏回来，季非夜便问了一句。 “娇珊小姐比当初娇杏小姐还要拘谨些，特别是娇杏小姐的那个丫鬟柳绿上来给她行了一礼，娇珊小姐吓得就躲我身后了。” 季非夜叹了一声，“以往，珊珊是个活泼性子，如今真是怯弱了不少。” “见到娇珊小姐的模样，我才知道娇娥小姐为什么要求着您帮帮娇珊小姐，主子的大嫂也确实是太过分了，倒是天久公子，其实主子和主子大嫂说话说到后面的时候，天久公子就回来了，但是他明明听到了，却什么也没说。” “也许他也觉得，他们家现在拼尽一切去供他这种事情是正常的。” “所以也怨不得娇娥那般说天久，以前还是孩子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顶多觉得这孩子急性子了点儿，如今倒是觉得，说不得还是孟初夏他们的影响。” 这话红杏就接不上了，对于孟初夏，她基本上是毫无了解，倒是季非夜叹了一口气，她只希望孟初春能真的按照他今天说的做，别到时候还真的要让孟天长来贴补孟天久，孟天长当大哥的或许不在意，为难的却是阿兰了。 第1919章 花千树（11） 次日一早，韩熙还要继续作陪萧家人，大清早的出了门。 孟娇娥昨天和季非夜提了孟娇珊的事情，见季非夜下午就去了她娘那里，心里总有点儿担心，便和韩熙说了一声，又给孩子喂了一回奶，哄着睡着了，便打算趁着上午回一趟娘家。 好在家里还有个下人也刚生了孩子，这要是她没能及时回来，就让她代喂两口奶也行。 孟娇娥到家的时候，食铺正在收拾准备关门了。 这个食铺每天就开早上和晚上，早上卖些早点汤食，晚上卖卤汁饭和排骨汤饭。 沈氏手下正忙着，抬头看到娇娥，愣了一下，“娇娥，你怎么回来了？” 孟娇娥就要过去帮着沈氏一起收拾，被沈氏赶紧拉到一边，“你才出月子，忙这个做什么？赶紧一旁歇着去。” “你就这样回来了，哥儿怎么办？” “韩熙怎么没送你回来？他这两天忙吗？” 孟娇娥见沈氏不许她插手，便在一旁坐了下来，陪着一边说说话。 “哥儿有下人照看着，都是夫君安排的人，不会出事的，家里正好不是有个在我之前没多久生了孩子的管事妈妈吗？要是哥儿饿了就让她给喂口奶，我刚开始那两天不下奶，就是她给哥儿喂的奶，平时我奶水不足，也都是她帮忙喂的。” 听到这里沈氏便叹了一口气，“我给你找的下奶的方子你也都试了，怎么奶水还是不足呢？” 孟娇娥笑了笑，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韩熙，“这两天从燕西那边来人了，夫君要去接待他们，比较忙，所以才没陪我回来，我早上和他说过了。” 沈氏的注意力果然就被转移了，“韩熙那么忙，那你可不要去烦他啊，要注意关心他。” 孟娇娥自然是点点头。 “珊珊呢？平时这会儿珊珊不都在店里帮忙吗？” 提起孟娇珊，沈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昨儿个你四婶婶过来了，说是旭哥儿和菡姐儿没人照看着，让珊珊过去帮几天忙。” 说完了，沈氏立刻补救般的说了一句，“我也知道你四婶婶那里怎么可能缺人带孩子，就是让珊珊过去玩两天，玩两天。” “娘，我都知道。”孟娇娥也不拆穿沈氏的话，起身要帮沈氏一起收拾，最后还是被沈氏给推到后面去了。 “我很快就收拾好了，你歇会儿，难得回一次娘家，怎么能让你忙。” 孟娇娥顺势进了后院，正好和孟天久直接碰上了，孟天久的脸色不太好看，冷哼了一声便绕过孟娇娥，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孟娇娥看着孟天久的背影，良久叹了一口气，恰好孟娇杏从屋子里走出来，便拉着孟娇娥去她屋里坐。 “昨天四婶婶来了？” 孟娇杏点点头，就把昨天她听到的一些给孟娇娥说了一遍，还把孟天久也站在院子里听到了的事情给孟娇娥说了说。 “四婶婶走了之后，三堂哥就不开心了，一直板着脸呢。”孟娇杏笑了一下，附到孟娇娥耳边，“他是听大伯说要分家，不开心了。” 第1920章 花千树（12） 孟初春想要分家，孟娇娥开始觉得意外，后来想想便又觉得挺正常了。 不分家的话，那么不管是她大哥还是三弟挣的银子，都是公中的，她三弟目前还在读书，哪里有什么进项，不都靠着她爹娘贴补着吗？ 孟天长已经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小家，马上连孩子都要有了，如果要让他们把挣的钱交到公中，她大哥不一定会说话，但是要是三弟和三弟妹过分了，她嫂子一定会不开心的。 如果就这样分家了也好。 不过眼下看来，分了家之后，她爹娘恐怕要和三弟一家在一起过。 孟娇娥想了想，这个分家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分家，至少现在大概不会提起来，她嫂子的孩子还没生，也要等生了之后才能说。 这样一想，孟娇娥就觉得她把孟娇珊拜托给四婶婶这个决定真是最好的选择了。 在孟娇杏这里坐了一会儿，孟娇娥顺势关心了一下孟娇杏的情况，“我记得说等你回来就定下来成亲的日子，可定了？” 孟娇娥知道，给孟娇杏说这些事情并不需要拐弯抹角，也好在孟娇杏不是她娘的亲生女儿，孟娇杏以前做事勤快，帮了她娘不少忙，而养她却费不了几个钱。 如今孟娇杏的亲事不需要她娘再多费心思，嫁妆也基本上由季非夜出了，再加上江家的情况，稍微知趣一点，都知道不要去得罪孟娇杏。 所以孟娇杏在这里的日子还算安生。 孟娇杏脸上果然毫无羞赧之色，“江家那边请人算了日子，明年三月初六，三月十八，四月二十八都是不错的日子，拿过来让大伯母选日子，大伯母想明年五六月里就能替三堂哥把三堂嫂娶回来，自然希望我这边的亲事办的越早越好，就定在了三月初六，等我嫁出去了，正好还有时间留着来把房子粉一下。” “等三堂嫂进门的时候，怎么着也得是个新房，三堂哥脸上也好看不是。” 孟娇娥点点头，“要是娘实在是想把珊珊那屋给要走，那就要走吧。” 孟娇杏一听就明白过来，和孟娇娥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懂了，让孟娇娥不必多说，给别人听到了不好。 孟娇娥苦笑一声。 正好这会儿沈氏收拾好了前面，过来看到孟娇娥便喊了一声。 孟娇娥起身出去了。 “我去做饭。” “我给娘你打下手。” 这回沈氏没再拒绝，娘儿两个便一起进了厨房。 沈氏的这个院子是真的不大，再加上每天要经营铺子准备东西，这院子里实在是腾不出来多少地方用来种菜，所以她这每天吃的菜都是赶早去市场上买的，买回来就放在厨下，吃的时候再来择菜。 今天沈氏买了茄子和丝瓜回来，孟娇娥便坐下来帮着给沈氏递递东西。 “娇娥，你也觉得我偏心吗？” 孟娇娥没抬头，直接道，“娘是指什么地方？” 沈氏没出声。 “娘是说对珊珊吗？”孟娇娥顿了一下才开口。 沈氏还是不出声。 “要我来说的话，那娘是偏心的，偏心大哥，偏心我，偏心三弟，但是就是对珊珊不好。” 第1921章 花千树（13） 听了孟娇娥的话，沈氏明显是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娘这会儿真的不知道什么才是对你们好了。” 孟娇娥摇摇头，“娘，你不必钻牛角尖，想不通便不要想了，就让珊珊在四婶婶那里呆一段时间吧，也挺好的，说不定还能跟着四婶婶见识见识一些新东西。” 说不定，等你看到从四婶婶那里回来的珊珊，就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当然后面一句话孟娇娥没说出来。 随后孟娇娥转了话题，“我听娇杏说，你们昨天跟四婶婶说要分家？” “是你爹的意思，他觉得咱们家这样还是分家了比较好，让天长供着你弟弟读书娶妻也就算了，还要让他一直继续供下去就不像话了。” 沈氏的语气有点儿低落。 她一直都记着一句话，父母在不分家，所以当年他们家供养孟初夏那么久，也是到了孟娇珊差点死了，又见季非夜和孟初冬分出去过的很好，她心里才生出分家的心思的。 但是当孟启把他们一家直接赶出去的时候，她脑子里依旧是懵的。 孟娇娥却点点头，“挺好的。” “当初你帮大哥求娶嫂子的时候，聘礼是大哥自己攒钱出的，大哥为了攒那三百两银子，在同州那么苦的日子，都没叫过一声苦一声累，那会儿我的嫁妆，不仅仅是爹娘你们把攒出来的两百两银子拿了出来，四婶婶添了一些，大哥自己也拿出了不少体己银子，否则那会儿大哥说不定能凑个五百两给嫂子，嫂子也能多打两件好看的首饰。” “而且嫂子的嫁妆，四婶婶添了不少，比咱们大哥出的聘礼要多不少。” “现在你和爹这个食铺生意虽说不错，每个月的进项也不过一二十两银子，攒个一年能攒个一百两银子就不错了，你开口给三弟定下了五百两银子的聘礼，这不够的，大哥肯定想办法给补齐了，马上嫂子就要生孩子了，我看大哥大嫂就打算在同州定居了，以后定然不会再到云京来。” “若是不分家，大哥每年还要把银子往云京这里送，时间短还行，长了嫂子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有埋怨的。” 孟娇娥将沈氏去了皮的丝瓜放到清水洗了之后，又单手拿了个盆过来装了清水，等沈氏把丝瓜改刀之后，就把丝瓜块泡在了清水里，正好沈氏把锅烧热了，她单手炒菜是行的，就倒了油在锅里，将之前沈氏切好的茄子和青椒倒进锅里，开始炒茄子。 “你大哥他每年挣得多，贴补一点给弟弟不是正常吗？” “当年二叔一分钱不会挣，只知道花家里钱的时候，爹一年到头土地里刨食，就为了供二叔念书的时候，娘你心里没有过想法吗？” 沈氏语塞。 “都是一样的，爹和二叔是兄弟，咱们觉得二叔过分，后来二叔就落得了那样的下场，为此我还失去了一只手，娘不想让三弟也变成二叔那样的吧？” 沈氏赶忙摇头，“怎么可能？天久乖着呢，不会变成孟初夏那样的！” 孟娇娥笑了一下，拿过锅盖，锅里的茄子要焖一下才能好。 “当初二叔变成那样，不就是爷爷奶奶偏心宠出来的吗？” 第1922章 花千树（14） 烧了个炒茄子，还有在卤汁里卤好的卤鸡切了半只，改刀成小块摆在碟子里，丝瓜则煮成了一大锅疙瘩汤，面粉里加了鸡蛋揉的面，疙瘩汤看着就很香。 院子里有一块地方，孟初春在上面支了个棚子，在外面吃饭虽然也热，却要比在闷热的厨房里好，孟娇杏一起过来帮忙把桌子抬了出去，再把饭菜都端过来。 孟娇杏去喊孟天久，孟娇娥去喊孟初春，一家人准备坐在一起吃饭。 孟娇杏去敲了孟天久的门，半晌不见反应，孟娇杏知道孟天久这是在拿乔，也不在意，“三堂哥你不会是热的不想吃饭吧？我去跟大伯母说让她去煮个绿豆汤放在井里镇着，等到下午就能喝到清凉的绿豆汤了，你读书也能读的更多一些。” 随后眼前的门就打开了，孟天久脸色很难看，也不看孟娇杏，直接就走了过去。 孟娇杏耸了一下肩膀，在家里摆脸色有什么用，要是真觉得自己被看轻了，那就发愤图强，明年下场考个好名次出来啊，那时候不就能证明给大家看，他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了吗？ 要是更争气一点的，就可以跟大堂哥一样，早早的出去做事情，拼命肯学，努力用功，这不就入了四婶婶的眼，如今也算是有个不错的发展了吗？ 只会跟家里人摆脸色，算什么了不起？ 孟娇杏继续往饭桌那边走。 “娘，这么大热天里你让我吃这么烫的东西？”那边孟天久正大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沈氏正在劝他，“天久，这天气热，你爹说吃饭没胃口，我这才做点儿面食，带点儿汤水，就算是烫了些，稍微凉点儿吃就不烫口了。” “反正我不吃。” 不等沈氏说话，孟娇娥冷冷的开口了，“不吃就不吃，你还威胁到谁了不是？” “娘忙活了一上午就没停歇，爹凌晨天还没亮就起来忙活，他们这么辛苦这么累都是为了谁？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就一点儿没读到脑子里，全部读到肚子里去了吗？” “不往远了说，就说五年前，咱们刚在镇子上开早点铺子的时候，这样的饭菜咱们可能吃得？怎么到今天你就吃不了了？” “孟天久，你要是现在敢出去，那这里你也别回来了，我孟娇娥说话算话，我就算去求五城兵马司，也要让人把门口守好了，绝对不让你进来一步，爹娘也不会给你一个铜子的，我倒看看你有什么出息，你在外面能活出个什么样子来。” 孟天久往外走的步子一下子就顿住了，他愤怒的模样，仿佛连头发都要炸起来，“孟娇娥，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姐姐！” 沈氏气急了，一把拉住孟天久，“那是你姐姐，谁允许你直接这么喊名字的？” “她都能说这样的话了，怎么就不许我喊了？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凭什么管我家里的事情？” “这是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给我滚出去！” 孟初春上前毫不犹豫的甩了孟天久一个巴掌，直接把他打到在地，“孟天久，你是畜生吗？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孟初春的声音哑的不像话。 第1923章 花千树（15） 孟天久捂着肿起来的脸站了起来，“你们就知道说我，我干什么了让你们都恨不得拿我开刀！读书不是你们让我读的吗？现在我好好读书也是我的不对了，那我这书不读了，我出去给人干活挣钱去行吗？” “娶媳妇是我定的吗？那聘礼多少银子是我说的吗？现在倒好了，一个个都来怪我，我有什么错？” “什么我娶媳妇了还要大哥拿银子养大嫂会不满意，他们满不满意管我什么事情？那银子又没送到我面前，鬼知道是不是给我花了，到时候把罪过往我身上一赖，多轻松啊是吧！” “还什么因为我让珊珊不快活了，她过两年不就能嫁人了吗？难道你们还以为有第二个韩熙过来娶她吗？天大的笑话！她不就是一个农户的女儿，还能嫁给什么好人家？十两银子就能嫁了！” “什么孟娇娥孟娇珊，我跟你们说，这家是我的！”孟天久的手指着自己的胸口，“是我的！你们这些人全他妈给我滚出去！” 说着孟天久转头就冲出了院子。 沈氏一下子瘫倒在地，嘴里喃喃，“天久……天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孟初春一向嘴笨，这会儿被孟天久一阵抢白，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一腔愤懑无处抒发，只好坐在那里直叹气。 孟娇杏没想到情势一下子变成了这样，她看着孟娇娥强忍着眼圈发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又见孟初春坐在桌子边上叹气，沈氏瘫在地上，便过去把沈氏扶了起来。 “大伯母，三堂哥只是一时心里过不去而已，他出去跑一趟说不定就想通了，你们累了一上午了，这会儿不能饿着肚子，到时候人要饿出病来的，我们先吃吧？” “到时候等三堂哥回来了，我再去给他单独做一份，面条也好，煮饭也好，都行。” “二堂姐也吃点东西吧。” “大伯我给你盛好了疙瘩汤了，吃点东西吧？” 在孟娇杏的劝说下，一家人重新坐下来开始吃东西。 吃过了午饭，孟娇娥就说要回去了，恰好孟娇杏收拾好了厨房走出来，便道，“二堂姐，我送送你。” 沈氏点点头，自个儿回房间了。 孟娇杏陪着孟娇娥往外面走，一路沉默，直到孟娇杏叫了马车过来，送孟娇娥上马车的时候，孟娇娥才回过神来，“谢谢你，娇杏。” “今天要是没有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孟娇杏摇了摇头，“二堂姐，你跟我说谢谢就是见外了，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二堂姐你放心吧，大伯和大伯母这边我会注意着的，等三堂哥回来了，我使人给你送个信。” 孟娇娥闻言迟疑着点点头，“辛苦你了。” “二堂姐你太客气了。” 等目送孟娇娥的马车远去之后，孟娇杏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墙角蹲着的小厮面前，“喂。” “娇杏小姐！”那小厮一蹦三尺高。 “去帮我传个信呗？”孟娇杏巧笑倩兮。 “传给谁？”那小厮顿时一脸警惕。 “给我四婶婶，也就是琳琅县主，我想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第1924章 花千树（16） 季非夜接到孟娇杏让江家小厮传过来的口信之后，轻叹了一口气。 孟天久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平时他心里真是扭曲了，给那小厮打了赏之后，季非夜一个人坐在那里思索着什么。 红杏在一旁忿忿不平，“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就算是气话，那主子的大哥和大嫂听了得有多难过啊？” “是啊。”季非夜轻轻叹了一声，然后喊了一声，“小九。” 小九立刻出现在季非夜面前，“找一下云京的弟兄，帮我查一下孟天久在云京念书这段时间结交的都是什么人，他在学堂里最好的同窗都是些什么人？” “再……” 季非夜顿了一下，“再帮我看看，那些人和我大哥大嫂所在的那条街上那个书铺老板吴家有没有什么关系。” 等小九走了之后，红杏才试探着开口，“主子你怀疑那吴家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得查过了之后才知道，看看情况吧，我也听说了，韩熙这两年为了适应陛下的节奏很辛苦，前段时间娇娥怀孕，他估计也没空去关心孟天久的情况，孟天长在同州，更是不清楚。” “我大哥大嫂……”季非夜叹了一声，“说白了就是老实人。” 红杏连忙点头，“那倒是，不仅老实，耳根子还软，还有些盲目。” “不过也比翠缕的老子娘好太多了，翠缕的老子娘，那简直就是一对烂人。” 不怪红杏这么生气，前两天她才把翠缕老子娘的情况打听清楚，当然她刚开始去找翠缕老子娘费了点儿时间，翠缕原来的家里已经换了主人了，辗转打听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结果没等红杏找过去，那对夫妇就找上了门。 原来他们听说季非夜回云京了，是过来找自己女儿的，当时红杏跟他们说翠缕没回云京，这对夫妇两还打算大闹一通，直接被秦祁的人给带走了，带去牢里呆了几天才放出来，这几天老实了不少。 后来红杏才打听到，为啥这对夫妇那么急着来找翠缕，那是因为他们两个把翠缕抵押给了翠缕哥哥赌钱的那个赌坊老板了。 气的红杏头脑一热，直接冲到他们家门口，对着他们家破口大骂。 要不是实在是下不去手，她都想找人把翠缕的哥哥那个烂人拖到巷子里打一顿出气。 季非夜瞅着红杏这模样便有些可笑，她抵着嘴唇咳了两声，“你也别生气了，咱们不是使人给那赌坊老板说了吗？翠缕在咱们这里是签了卖身契的，而且当初翠缕老子娘为了能多拿银子，签的是长约，只要我不放人，翠缕就跟他们没关系，那赌坊老板要人可以，去找她老子娘去，没有女儿反而许个女儿出去，那是他们的问题。” 红杏跟着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的啊，但是一想到这件事，我就气得不行。” “好了，别气了，你要想想，翠缕她哥哥欠了赌坊那么多钱，赌坊知道要不回来了，会放过他们吗？” 红杏眼睛一亮，“对哦！” “既然想开了，不如想想明天我们七夕怎么过吧，明天晚上去上元大街看花灯，然后你们小姑娘们回来之后拜月乞巧，还有什么别的想做的吗？” 第1925章 花千树（17） 七夕怎么过，这个话题一下子勾去了红杏的兴趣。 她掰着手指慢慢数，“明天晚上要乞巧和拜月，我等会儿找娇珊小姐一起去做巧果去，再准备一些果品和水酒，花就上园子里摘就好了，也不麻烦。” 说完红杏又想到一事，“主子，我等会儿找管事妈妈给抓几只蜘蛛，到时候分给娇珊小姐一只，主子你说好不好？” “都随你。”这些小姑娘的事情，季非夜并不在意。 红杏喜滋滋的吩咐下去了，待下午季非夜午休的时候，她便去找了孟娇珊一起去做巧果。 孟娇珊有些惊讶，“我们自己去厨房做吗？” “是啊，炸巧果嘛。” 等到了厨房，看到季非夜根本就不在，而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炸巧果的东西，厨子们等候在一旁。 孟娇珊刚开始还有些拘束，被红杏招呼了几声便也放了开来，跟着红杏一起把巧果捏成各种模样，炸完了巧果之后，红杏又吩咐人拿了两个甜瓜过来，拿了刻刀一起雕花瓜。 等到七夕当天，天光才刚刚暗下来，抬头就能看到一弯上弦月挂在天空。 家里下人早就准备好了供桌，供桌上摆好了她们昨天炸的巧果，雕好的瓜果，下午才从园子里采回来的鲜花，以及酒水等。 因为季非夜不用拜月，孟娇珊也不肯自己一个人，于是孟娇珊，红杏松香，还有家里的大小丫鬟一起盛装打扮，拜月乞巧，等玩乐够了之后，季非夜便让该值夜的值夜，小丫鬟们想要出去玩的也可以。 她自己则带着孟娇珊和丫鬟们去了上元大街。 今天可是那三家铺子举行花灯烟花会活动的日子。 这会儿已经几乎满大街都是人了，两边临街的店铺外面全部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如果这会儿站在云京的最高处，看着上元大街便是一条灯火的河流。 季非夜身边，孟娇珊走在她身后一步的地方，下意识的牵着她的衣袖，红杏和松香走在后面，外面是护卫，尽量保证她们一群人在人群中不会丢。 季非夜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庆幸，幸好她没把两个孩子带出来，要不然走散了就麻烦了。 原本季非夜想着直接去铺子里，不过看这人群拥挤的情况，估计是走不过去了，干脆顺着人群慢慢走好了。 孟娇珊难得能出来一趟，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花灯会了，但是能这样自由自在的随意看随意玩却是第一回。 红杏一脸兴奋的到处看，“主子，我们猜灯谜吗？” 季非夜及时停住了脚步，“可以啊，不过我猜谜不在行，你得自己努力。” “好！”红杏兴致勃勃的拉着孟娇珊走到旁边的店铺面前，这铺子就是卖杂物的，店铺老板见她们走过来，便笑呵呵的迎上来，“两位小姐，猜灯谜吗？” “是啊老板，你们家这灯谜怎么猜啊？” 老板满脸笑容的指着旁边挂着的花灯，“这位小姐可看到了每个花灯上面都有一张纸条啊，翻开纸条就能看到上面的谜面，然后反面写着的就是猜中这个灯谜能拿到的奖品，谜底呢，只要这位小姐说出来，我马上就能知道对不对。” 第1926章 花千树（18） 红杏拉着孟娇珊一路玩了过去，季非夜也不帮忙，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琢磨灯谜的答案，不多不少也赢了一些东西，比如孟娇珊手上那串看着很普通的香珠串，红杏手中拿着的一把团扇，还有后面护卫拿着的一个大风筝。 季非夜在后面悠哉悠哉的跟着她们，见孟娇珊渐渐放开了玩，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把一个活泼的小姑娘硬生生给逼得生活谨小慎微，在季非夜看来根本就是错误的，她来自更为开放的年代，虽然本身所受限制诸多，那是因为身份，而不是因为性别。 来到这里，她一向活的比较自我，身边的人几乎都不会去限制她，她面临的最密集最难以面对的鄙薄，还是在替轩辕澈监国的那段时间，她的身份，她是女人这两点，几乎让那些保守的朝臣跳脚。 但是在她手握金牌的情况下，那些朝臣也奈她无何。 只是季非夜心中更加明白，她是特例，这个世界上能跟她内心的想法同步的人几乎没有，她也就只能拿这些人熟悉的方式去说服她们。 面对孟娇珊的情况，她也就只能想办法把人带出来，在她没有彻底变成一个教条的女子之前，让她恢复一些本性，也让她以后不要变得如此极端。 人都是会相互影响的，君不见多少为人父母的，当初自己作为子女的时候不希望父母管着自己，希望父母能给自己多一些自由，但是当他们也成了父母的时候，却把同样的束缚加诸于儿女之身。 季非夜不希望孟娇珊变成这样。 是她当年拿着银子救回来的一条命啊。 季非夜有些感慨，感慨完抬头一看，原来她们已经顺着人群到了四季锦的门口了。 四季锦的对面是个茶馆，茶馆门口有一大块空地，原本是留出来给客人停放马车的，这会儿在这空地上搭了一座巨大的花灯树，树就是一棵还活着的大树，种在巨大的花盆里，放在地面，然后在树的周围搭了木架子，花灯全部挂在木架子上面，此刻颇有火树银花的感觉。 季非夜拉着两个小姑娘进了四季锦，店里的侍女看到季非夜都打了招呼。 季非夜笑了一下，“大家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张真从里面走出来，“东家，可要到阁楼上看？” 在四季锦的阁楼上面，张真和胡隆把上面改造了一番，矮小的阁楼里开了一道门，外面则是一片在屋顶上平坦的平台，是拿木头搭成的，周围围了木栏杆，还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这会儿还有些晚开的月季品种在开花，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花香。 这平台上还摆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季非夜刚坐下，侍女便送了茶水和点心上来，点心里也有炸制的巧果，这巧果做的巧夺天工，可见这铺子里也有不少人才。 见孟娇珊还站在那里，季非夜便笑问了一句，“累了吗？累了就坐着吃点东西喝口茶，不累的话，就在这上面看灯吧，还一会儿功夫，烟花会就要开始了。” “烟花会？” 第1927章 花千树（19） 季非夜却没解释什么，只道，“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有酒吗？”季非夜随口问了一句，很快便有侍女捧着托盘过来，托盘上细长的酒壶在月色下，仿佛透明一般，内里酒液澄净，映着长街上的灯火，隐隐有光华流转。 酒杯是夜光杯，碧玉雕成，小巧玲珑，酒液从酒壶当中倒出来，一股果香便散发开来，季非夜细嗅，轻轻一笑，“白葡萄酒？” 那侍女应了一声，“正是白葡萄酒，是之前掌柜的从鸿运行买回来的。” 季非夜点点头，原来是从海外过来的，她举起酒杯，送到鼻端轻闻，随后笑了笑，“很重的桃香啊，不错的酒。” 这酒事先放在冰盆里冰镇过，这会儿喝到嘴里口感极为清爽，适度的酸，适度的甜，与酒味混合在一起，不得不说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季非夜喝了几杯酒，就到了戌时正，随着一声爆裂声在空中响起，烟花仿佛占了云京的半个天空，将半个云京城都照亮了。 “砰”的一声，漂亮的红色的烟火在空中炸开来，火星四散开来，仿佛在深邃的夜空中画了一幅漂亮的红色的画，随后便被各种各样其他的颜色所取代。 刚开始烟火是一个接着一个放的，过了一炷香功夫，烟花在夜空中炸裂的速度明显变快了，各种各样图案的烟火在夜空中渐次炸开，层出不穷。 仿佛一场盛大的烟火联欢。 密集的炸了一会儿之后，天空中烟花炸开的速度又变慢了，向人们昭示着，烟火虽然绚烂，但是终有结束的时候，待最后一个烟火升空，在空中炸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之后，整个上元大街上所有的店铺突然都拉出了一块布。 [上元大街所有店铺祝云京城所有人七夕快乐！] 此刻正在上元大街上看花灯猜灯谜的人群一看，可不就知道了，这一场盛大的烟花会正是上元大街上那些铺子老板的手笔。 随后大家就想到，那什么四季锦，芙蓉春，蝶恋花那三家店可不就在上元大街上？这两年来，时不时就弄出个新鲜活动的，不就是这三家店吗？这一次的烟花会肯定也少不了他们的手笔。 既然能想到，那么到了三家铺子门口，就免不了要过去看一眼，只消一眼就能看到门口的牌子，不仅门口有花灯可以猜灯谜，在店铺里买东西还能打折，然后重点来了，今天三家铺子所有收入的两成会拿出去捐给善堂。 “这是做善事啊，好事啊！” “对啊，不仅我能便宜买些布料回去，而且我花了钱，最后会被他们拿去捐给善堂，也就等于是我也做了件善事啊。” “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反正该买的还是得买，我要买瓶香露回去，我家姑娘马上要准备成亲了，顺便也做点儿善事。” 带着这样的心态，不少人干脆就在铺子里选了一些东西，那不差钱的姑娘家自是进铺子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些难得七夕这天出来玩一趟的，身上没多少钱，也能买得起芙蓉春最平价的胭脂一盒。 别瞧着芙蓉春最便宜的胭脂卖的价格低，那质量可是真不差的，绝不是那些粗糙的胭脂，一上脸就浮粉的那种，所以就算是普通的姑娘，买了心里也开心。 第1928章 花千树（20） “喜欢吗？”季非夜问在一旁看呆了的孟娇珊。 孟娇珊转过头看向季非夜，眼睛都在发亮，“四婶婶，真好看。” 季非夜笑着看着小姑娘一脸兴奋的跟她说，刚才的烟火多么壮丽多么好看，简直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烟火。 待到大街上人渐渐散去，季非夜才带着孟娇珊往回走。 一路上，孟娇珊的激动依旧下不去，跟红杏走在一起，互相咬耳朵，一直到家门口了还停不下来。 季非夜一看，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过了七夕，眨眼便是中元节了，中元节是道家的说法，佛家说是盂兰盆节，总而言之，对于无相大师和明雪河来说，都是个比较重要的节日。 季非夜回云京这么久，还没去看过他们，便打算在中元节之前上一趟上云寺。 很快就安排好了，让孟娇珊留在家里，红杏也没有跟着，季非夜带的是平时稍微稳重一些的松香在身边，一大早的乘坐了马车，向着上云寺而去。 七月流火，按理来说应该要渐渐凉起来了，可是今年云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进入六月以来就没下过雨，一直都是高温，季非夜回来之后，就没怎么享受过北方夏天凉爽的感觉，如今往上云寺过去，倒是觉得一路行来，颇为凉爽。 等到了寺院门口下了马车，凉风习习，就连松香也忍不住感慨了一下，“这里好凉快啊。” 里面已经有僧人迎了出来，“季施主。” 季非夜也是双手合十，“无相大师现在在忙吗？” “大师正在等着施主。” “明先生也在？” “明施主也在。” 季非夜跟着僧人往无相大师的院子里走，上云寺立寺于此已近千年，寺庙当中古木参天，浓荫遮蔽，竟比寺外还要凉爽几分。 “季施主，许久不见。” 季非夜跟着之前那僧人转过一道弯，便被人拦住了。 季非夜定睛一看，当初在潭山寺见过一次的那个明空和尚，后来在上林寺也见过一面，没想到自己这回刚来，就被他堵了个正着。 带领季非夜的僧人已经向明空打了招呼，“明空师叔。” 明空笑了一下，“小师侄，我来带季施主去见师兄吧。” 那僧人立刻站到了一旁。 季非夜看了明空一眼，“明空师父，这回你没有出去云游了啊？” “贫僧云游多年，正有许多感悟，要在寺中慢慢体悟，短期内自然不会再次云游。”明空淡定的回答。 “一般来说，体悟云游的感悟的时候不都是需要闭关吗？怎么明空师父不需要闭关吗？” 明空分明知道季非夜是不怎么待见自己才会这样问，可是依旧一板一眼的回答，“因为只有在师兄种下的那朵青莲旁边打坐，才能体悟最深，可是贫僧又不能占了师兄的院子来闭关，只好每日过去打坐几个时辰，细心体悟一番。” “这会儿正是贫僧前往师兄院子打坐的时候。” 季非夜看了看明空，心想，当初在潭山寺就对她的佛珠打主意，现在不打她佛珠的主意了，倒是看上了那朵莲花。 只可惜了，那样的莲子她只有一颗，她空间里的莲花不是白的就是粉的，反正是没有青莲。 第1929章 一叶障目（1） 进了无相大师的院子，明空也不继续招呼季非夜，自顾的到池边盘膝而坐，双目合上，双手合十，竟是自行体悟起来。 季非夜也不管他，上前敲了门，听到里面无相大师的声音，便推门而入。 首先看到的是明雪河。 明雪河一头发丝已是雪白，以往的时候，那张脸却依旧是青年模样，然而不过两年过去，季非夜就发现明雪河眼角已经现出明显的皱纹，不由得怔住了。 明雪河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季非夜，“小丫头你那是什么表情？” 松香从未见过两位大师，见这位十分不客气的叫自己主子小丫头，心中一震，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随便乱看。 “明先生，你……” 明雪河“嗤”的一声，“小丫头，生老病死，道法自然，时间到了，我自然也是要去的，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 季非夜稳了稳心神，慢慢冷静下来。 “是我一时失态了。” 明雪河歪头看了看季非夜，又笑了一下，“不怪大和尚喜欢你，我也喜欢你这小丫头。” 季非夜笑了一下，没有应这个话，而是给无相大师打了招呼。 两年不见，无相大师面上也出现了一些皱纹，现出了老相，仿佛是什么东西一下子消耗了他们的精气神一般。 “松香，你去外面候着。” “旁边有个茶房，小丫鬟且去煮茶过来。”明雪河却直接吩咐了下去。 待松香走了出去，明雪河没让季非夜开口，“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别拿出来了，那种好东西你自个儿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呢。” 季非夜挑了挑眉，“明先生又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明雪河盯着季非夜看了一会儿，“算了，你要干嘛？” 季非夜在无相大师对面坐了下来，“是大阵不稳了吗？” 无相大师摇摇头，“自千年古木枯木逢春之后，大阵一向平稳，且因原北芒山处施工灵溪居，人气渐旺，怨气侵袭之力已微乎其微。” “那……” “不都跟你说了，生老病死自然常理吗？” 季非夜微笑着看向明雪河，“明先生，你该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好糊弄。” “啧，小丫头就是麻烦。” “无妨，不过是贫僧与明先生一同推演了一番罢了。” 季非夜一愣，“大业的气运？” “是陛下的请求？” 对面两人不再出声，季非夜也就明白过来。 当初这两人同时推演出来大业将有一劫，劫数化解应在她和孟初冬身上，却不曾显示出来这劫数如何化解，轩辕澈忙碌之余担心也是正常。 而无相大师是他的师父，知晓他的担忧，见到他的请求，少不得要耗费精力推演一番。 “那结果呢？” “大业百年之内无大事，遇难皆可化解。” 季非夜点点头，能算出百年之内已经不错了，要是再往后算，这两人怕是要把命都搭上，那不是某一个人的命运，而是整个王朝的气运。 季非夜想了想，“那我明日使人送点东西上山吧，到时候无相大师和明先生可不要拒绝。” 无相大师双手合十，“多谢季施主。” 第1930章 一叶障目（2） “听闻你生了一对双胞胎，孩子呢？”明雪河过了这一遭，然后想起来季非夜的孩子，顺口就问了一句。 “天气太热了，带他们出门也太遭罪了，就连太后娘娘念叨着他们，也不敢天天让他们进宫。” 无相大师点点头，“再过几日，便要下雨了。” 季非夜丝毫不做怀疑，“要是下雨了，估计能凉爽几分，只要不再热起来，云京就要渐渐凉下去了。” “走之前把他们带过来，也给我们两个老头子看看吧。”明雪河淡淡道。 季非夜点点头，“好，等天气凉了就带他们过来看你们，不过两个孩子都调皮的很，到时候明先生怕是要嫌弃他们聒噪了。” “当初轩辕子息那小子不聒噪吗？” 季非夜一想到自己刚见到轩辕子息的时候，登时无言以对。 恰好这会儿松香端着茶水进来，几人便顺势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而是说起了闲话。 山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 明雪河和无相大师都是修行之人，对于外界的一切事务，只要不是大事，都不怎么关心，所以基本上还是季非夜说一些这两年在泉州的见闻给两人听。 阳光慢慢自室内退去，寺庙外面愈发的炎热，便显得这寺庙内愈发的凉爽。 季非夜和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无相大师留季非夜在寺中用一餐素斋，在午饭之间，季非夜便带着松香随意的在寺中逛了逛。 “主子，为什么这寺庙好像没有很多人过来敬香的样子？上云寺不是云京郊外唯一的一座寺庙吗？” “上云寺只逢初一十五才接受香客上山敬香，平时那些富贵人家就算是想来上云寺，也得提前打招呼了才能过来。” “而且这会儿这么热，那些人家信佛的多是妇人，更多的都是老人家，往外跑可不是折腾人吗？” 泉州各种寺庙众多，寺庙当中的香火都很旺盛，松香没在寺里看到什么人，还以为这里反常呢，原来是有这么个规定。 “而且……咱们走的这后院，女子一般是不允许进入的，我也就是因为跟无相大师混熟了罢了。” 松香还有个疑惑，不过想了想，没好意思问。 季非夜想了想松香刚才的模样，脸上露出笑意，“是想问明先生是怎么回事，对吗？” “我瞧着那位明……明老先生似乎是道家之人？” 这也托了泉州那边寺庙众多的福，什么佛寺，道门，教堂都有，松香对各家也都有那么一丢丢了解，她见明雪河说道法自然，很自然就想到了道教。 “明先生是国师大人，他其实在京郊有行宫的，平时在云京城，他也可以住在钦天监，以前他和无相大师不对付，不过后来关系好了，便常住在这上云寺了。” “他自己不在乎，无相大师更不会驱逐他，所以没什么奇怪的。” 松香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季非夜眼见快走到寺庙的后门口了，便转了个身，“好了，该是用斋的时候了，咱们往回走吧。” 第1931章 一叶障目（3） 季非夜下了山，便让红杏找了两个手掌长的细长颈瓶过来，那长颈瓶整体呈蓝色，远看仿佛能透过光，可见这瓶壁是有多薄？ “是前些天公主府送过来的，说是徐家自家的瓷窑里烧出来的。”红杏见季非夜看着这瓶子，便解释了一句。 “我晓得了。” 季非夜将两个瓶子收了起来，也没说要做什么，红杏便不再问。 等到第二天早上，季非夜将两个封了口的瓶子递给红杏，红杏接过去，沉沉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使人送到上云寺去给无相大师和明雪河明先生，莫要打碎了，是很重要的东西。” 红杏一听，神情更是谨慎了几分。 恰好今日季非夜不出门，她干脆自己亲自抱着两个瓶子坐着马车上了上云寺。 上云寺平素都是紧闭寺门的，而且七月十五是中元节，这一天上云寺不开寺门，更加没人过来，红杏让车夫等等她，便自行上前到侧门那里敲了门。 好在无相大师打了招呼，说季非夜今天会送东西过来，所以红杏敲门没一会儿，便有人过来开门。 “请问施主有何贵干？” “我家主子让我送东西来给无相大师和明老先生。”红杏是认识无相大师和明雪河的，她之前在云京就跟着季非夜见过他们。 那僧人是得了吩咐的，当下便打开门，“施主请进。” 随后亲自带领着红杏往无相大师那边过去。 进了无相大师的院子，那僧人前去回报，红杏便打量着这个院子，一眼就看到院子里一棵大树下，有一池清泉，泉水当中一朵青莲正在盛放。 她只看着那青莲一会儿，便觉得禅意无边。 而那池边树荫下，正有一个和尚坐在那里打坐，一动不动的。 红杏好奇看了一会儿，那和尚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红杏，把红杏吓了一跳。 然后那僧人竟然开口了，“施主怀中所抱之物灵气十足，想来定是不凡之物。” 红杏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瓶子，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幸好这会儿之前带路的那个僧人回来了，他看到那和尚还行了一礼，“明空师叔。” 红杏腹诽，都是当人家师叔的，还这么不矜持，一开口就想要我怀里的瓶子，这可是主子吩咐了一定要送到无相大师手上的东西。 明空却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闭上眼睛继续体悟。 好像每一次遇到季非夜或者和她有关的人，他总是会被误会，不过也难怪，那人手中好东西实在太多，偏偏每样都与他修行有关，他又做不到万物无碍于心。 如此看来，他修心还远远不够啊。 红杏没再管明空，跟着到了无相大师的静室门口，然后在之前领路的僧人的示意下自己进了静室。 无相大师和明雪河都在。 “无相大师，国师大人，我家主子命我把东西给两位送过来。” 说着红杏将怀中的包袱打开，露出两个蓝色细长颈瓶。 明雪河假意矜持着上前，随手把两个瓶子拿了过去，动作却非常迅疾，丢了一个给无相之后，他自己打开了其中一个，脸色一怔，很快又把瓶子给塞上了。 第1932章 一叶障目（4） 红杏把东西送到了就离开了，倒是明雪河拿着手中这蓝色细长颈瓶看了许久，慢慢的吐出一口气。 “大和尚，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当初算出来小丫头是异世之魂？” 无相大师点点头，“正是如此。” 明雪河不再说话，却是半晌笑了一下，“大和尚，小丫头这是身怀宝山而不知啊。” 明雪河记得当初的莲花花瓣，记得那冲天而起的参天大树，记得季非夜手上那一串佛珠，那一颗莲子如今开出来的青莲正在大和尚的院子里。 他是修道之人，但是那青莲上的佛性，叫他都觉得羡慕。 可不羡慕吗？看那明空，日日来此，闭目修行，一身修为比刚回上云寺的时候已经不知道高了多少。 “大和尚，就这一瓶子泉水，我若是回我那行宫，也能造出一个修行池出来，要叫后辈享用不尽。” 无相大师看了明雪河一眼，“但是那样，季施主会不开心。” “是啊，这是小丫头拿来给我两补足精气神的。” 明雪河和无相都是修行之人，对于自己命数到底在哪里，心里都是有数的，上一次轩辕澈为了密云以及增州之事心中担忧，无意中在无相大师面前吐露了两句，他们两便拼着寿数减少也推演了一卦。 后来轩辕澈见到两人情况，后悔个半死，拼了命的寻找好药材往寺里送，却被他们两一一退了回去。 预知天命消耗的精气神，又岂是凡间之物能补的回来的？ 本来两人并不在意那些寿数，他们已经活了六十多年，常人还不一定能活到这个岁数，人固有一死罢了。 但是现在季非夜却将他们原本的寿数送了回来。 这瓶中水灵气十足，常人喝了不过会觉得十分清甜，精神倍足，身体康健罢了，若说延年益寿什么的，倒是没多少用处，毕竟命数在那里。 但是大病小病不断，半瘫躺在床上活到死也是那么多年，无病无灾安然的活到死，那也是一辈子，这差别可就太大了。 这瓶是个细长颈瓶，明雪河也不需一口喝尽了，他也撑不住这么庞大的灵气冲刷，少不得浪费大半，只需每日滴上几滴在茶水里喝下，便够他剩下那些年活的好好的。 而如果这瓶泉水，他拿去弄个池子，池子底布个阵，泉水倒进去，就他那几个徒弟修炼的速度，差不多能保他们一辈子。 但是转念明雪河就想明白了，这是季非夜不舍得他们两个老不死的过的凄惨才送过来的，至于他的那几个徒弟，与季非夜无亲无故的，她自是不会想到他们。 想到这里，明雪河叹了一口气，取出瓶子，倒出两滴在茶水里，随后一饮而尽。 他把瓶子收起来的时候，看到大和尚竟然已经喝过了泉水，此时面上精神奕奕，原先那股死气已经消失不见。 “看来大和尚你也打算好好享受小丫头的孝敬了？” “本该如此。” 明雪河摇了摇头，“外面你的师弟怕是要羡慕死。” 无相大师淡声道，“允他与青莲同修行，已够他受用不尽。” 第1933章 一叶障目（5） 季非夜让红杏送了灵泉水上了上云寺，她不担心两位大师会泄露她身份什么的，若是要泄露，早在她当年在上云寺盘桓数月的时候就该泄露了。 她手上的佛珠，无相大师手中的青莲，那可都是她突然拿出来的。 想到这里，季非夜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好在她当初遇到的轩辕澈，也就是当今圣上是个好人，否则就她这样的，早被当做妖怪打杀了。 感慨完之后，季非夜便照常过起了自己的好日子，中元节就要来了，这几天出门的人少，她自己所习不少就有关鬼神之事，虽然看不见，却也是信的，也怕孩子出去冲撞了什么，命下人拘束着他们两个，叫这两天不要在外面瞎玩瞎闹。 中元节当天，季非夜命人去街角拜祭孤魂野鬼，小九却带着人上了门。 原来那天孟天久跑了出去，直到半夜才喝的醉醺醺的进了家门，沈氏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照顾了一整晚，第二天孟天久却是一起来就跑了出去。 孟平回来之后也说几天没见着孟天久了，他后来找孟天久说下场考试的事情，孟天久竟然直接吼了孟平，气的孟平把他说教了一通，然而孟天久却想对孟平动手。 孟平是扎扎实实的跟着孟初冬学过武的，孟天久不过一书生，顶多力气大点儿，哪里是孟平的对手，被孟平揍了一顿，又跑了。 听说小小年纪天天跑去喝酒，每日喝的醉醺醺的回家，倒叫沈氏每日以泪洗面，差点连食铺都做不下去。 孟娇娥这几天也是见天儿的往娘家跑。 小九带过来的人是坤组的，与季非夜之前见过的不同，他一上来面上就带着笑，轻声细语的把孟天久这几年在云京的生活给说了一遍。 孟初春那宅子是韩熙给寻的，主要是为了他们夫妻两个开食铺方便，所以在坊市里，但是隔着的一条街就尽是读书人家，那条街上便有个举人，姓林，考中了举人之后便没有急着考下一场，而是想再让自己学的更扎实点。 但是也不好一直让家里出银子，便坐馆当了先生，教一些学生读书，收些束脩。 韩熙当初找了关系把孟天久送到这林先生那里去读书。 江信后来便在那里读的书。 孟初春和沈氏是开食铺的，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在林先生那里读书的童子学生，多是读书人家的子弟，再不济父亲也是个秀才。 其实孟天久也不差，孟初冬本人就是两榜进士，拿出去名头还是很能唬人的，可是刚开始孟天久也不懂，少不得被人欺负。 一般人被欺负了，不是没落，便会奋发向上。 但是孟天久在孟家看孟初夏看的太久了，他从记事起，就被家里的情况给熏染着，那时候他受了苦只是暗暗的记恨，后来记恨的对象都没了，他再遇到苦，想起来的却是孟初夏的做派。 孟初春和沈氏对他向来大方，零花从来都是不缺的，他便开始刻意讨好一起读书的一些人，简而言之就是花钱买友情。 那些读书人最好清贫，手里哪有什么余钱，孟天久有钱哄着他们，他们自然纡尊降贵，勉强自己和孟天久交往。 第1934章 一叶障目（6） 能被银钱收买的读书人，又谈何文人的清高？肚子里的诗书学的也不过就是草包罢了。 一群草包混在一起，那出的酸主意不知道有多少，且他们自诩为男子，多对女子不屑一顾，更是时不时将街头巷尾各家小姑娘点评一番。 孟天久这两年书没念进去多少，歪门邪道却学了不少。 更甚者，他还偷偷跟着人去过勾栏院里。 季非夜听着差点被气笑了，“可怜我那大哥大嫂辛辛苦苦为他忙活，还以为他好好儿在读书呢，没想到竟然学了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 如今孟天久和家里人闹翻了，可还是日日伸手跟家里要银子，要了银子就是跟那些所谓的读书人鬼混去了。 季非夜冷笑一声，“我倒要给我大嫂说说，先断了他的银子，我看看他还怎么折腾！” 这边季非夜气话没说完，前头门房来报，说是韩熙来访。 季非夜深呼吸了两下，看着眼前给他打听的人，“红杏，这位大哥辛苦了，去取一封银子，请这位大哥喝酒。” 那人笑了一下，“银子不能要，不过县主若想请我们喝酒，不如将县主自酿的酒水送我一坛？” 季非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人竟知道她自己酿了酒？ 好在她每年都会拿空间里的果子酿不少果酒，这宅子的后院大树下应该就埋了不少，当下让红杏带着人去后院起酒坛子，自己则去见了韩熙。 韩熙一见季非夜便告了一声罪，“本来该早点来拜访的。” 季非夜摆摆手，“客气什么，陛下让你去做事情，那是你的首要任务，等忙完了咱们再聚一聚也不迟。” “对了，说起来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娇娥呢？” 韩熙苦笑一声，“在岳母那里呢。” 季非夜点点头，“还是为了孟天久的事情吧？娇娥也是辛苦了。” “她这几天自责的很，说是如果不是她把这个事情挑起来，如今家里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季非夜摇了摇头，“没用的，生了脓疮，不挑开来放掉脓水，那是永远也好不了的，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要了人的命。” 韩熙面色一肃，“我这两年对岳母和小舅子那边也忽视了，三娘你是打听到了什么吗？” “我在云京又没有什么人手，也就是前两天孟天久出事的时候，我找了小九托了陛下的人打听了一些，如今人还在我后院里起我的酒坛子呢。” 随后季非夜就把坤组打听来的事情给韩熙说了说。 韩熙的神色越来越严肃，“竟然如此，这样一来，怕是难以扭过来。” 季非夜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他都十六岁了，又被那样一群说是读书人都侮辱了读书人这个词的少年带着不学好，如今要是强管，我大哥大嫂下不去手不说，他要是闹开了，对娇杏和娇珊的名声都不好。” “而且我大嫂还给他定了亲，若是女方听到什么风声过来要求退亲，这话更是没处说。” 季非夜不担心孟天久，这小子确实要让他吃点儿苦头，然而如今他这模样，就是吃了苦头，那也肯定是想把责任往别人头上推，只会埋怨别人，最后实际上被损害到的，还是孟娇杏和孟娇珊这两个没嫁出去的姑娘。 第1935章 一叶障目（5） 韩熙眉头皱了皱，心里倒是冒出来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成不成行。 “我倒是有个想法……” 季非夜见韩熙有些犹豫，“不如说来听听？” “天久这样，若是希望岳父岳母去管教，怕是很难，岳父本身不是擅言语之人，也很少去打孩子，岳母更是无甚主张，若这样下去，天久怕是真的废了。” 季非夜轻叹一声，“若是仅仅当个废物还好，只怕他本身心气还挺高啊。” 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 季非夜几乎能够预见到，如果孟天久不改变的话，孟初春和沈氏都会被他拖到泥涝里，甚至连孟天长，孟娇娥他们都不能幸免。 “所以我在想，不如把他送到燕西去。” 季非夜细细的眉头微皱，“送去军中吗？”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韩熙尽管离开了韩家，但是这一次陛下让韩熙去接待萧家的人，就有让他和燕西韩家那边重修旧好的意思。 而韩熙认认真真去做了，想必是打算遵从陛下的意思了。 这样一来，韩熙把孟天久送到燕西那边，吩咐人不要对他客气，让人好好把他扭过来，也不是不行。 “把他送到军中是其次，主要是要让他见见血，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自以为自己长大了，实际上毛还没长齐。” “见血吗？” “虽然我们和狼族已经讲和了，但是狼族内部也不是一团和气，草原上，燕西以外，大漠当中还有不少不服从狼族管理的族群，也会时不时来咱们大业的边境骚扰一番。” “只是这样的骚扰不比狼族会让咱们大业伤筋动骨，小规模的战争爆发却也不可避免，到时候让他拿着刀去前线拼杀，叫人悄悄护着，只是保他不死罢了。” 军中的日子，可不比当初在凌家塘，那可是真正吃苦的日子，平日里要练兵，战争爆发了要上前线去打仗。 既然是守在边境，那便不是什么云京那里什么权贵子弟都能塞进去的军营，那些个贵族子弟还能好好当个纨绔，到了边境，孟天久要是想好好的出来，那就只能拿命去拼。 “你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韩熙却有些担忧，“就怕岳父岳母不舍得，而且我出面的话，恐怕天久要反抗的更厉害。” “反抗？到时候一把绳子捆了，收拾几件衣服给他，也不许给什么银两，给些干粮，送上去燕西的车，还怕他能跑回来不成？” 季非夜冷冷的开口。 “至于我大哥大嫂那边，我去跟他们说，看看他们是想要个以后不说有多大成就，但是好歹是个正常人的儿子，还是要个扰的家宅不宁的废物儿子了。” 季非夜说她亲自去和孟初春沈氏说，韩熙自是松了一口气。 如今他和孟娇娥夹在中间，那是相当的尴尬，毕竟这件事最开始就是孟娇娥请求季非夜把孟娇珊带走引起的。 季非夜觉得孟娇娥完全没必要自责，“你回去把孟天久这两年瞒着我大哥大嫂的所作所为给她说一说，她也是当娘的人了，肯定能明白的。” “不必担心，我会好好开解娇娥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第1936章 一叶障目（6） 这一回季非夜没有再亲自上门，而是让人去把孟初春和沈氏请了过来。 沈氏如今憔悴的很，季非夜看着她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喊了一声大嫂。 沈氏抬头看到季非夜，面上露出羞愧来，“四弟妹，天久那孩子让我给养坏了。” 孟初春也是一脸的痛苦，只是他身为男子，便是有再多的苦，那也是往自己心里咽，往自己肚子里咽。 季非夜看了一旁的孟娇珊一眼，孟娇珊立刻上前扶着沈氏坐了下来，又细细的替沈氏整理的头发和衣裳。 转头又请自己爹爹坐下来。 季非夜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直接就把打听来的关于孟天久的消息给这夫妻两个说了一遍。 孟初春和沈氏几乎是受了晴天霹雳，沈氏更是整个人都傻了。 “不可能的，天久他怎么会这样呢？” “我不信，我的天久他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他跟我说他在好好读书，他跟学里的同窗关系都很好。” 孟初春咬紧了腮帮子，直接起身往外走，季非夜一个眼神出去，红杏连忙跑上前，“大伯老爷，你冷静一下。” “我去打死那个孽障！”孟初春的话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沈氏唬了一跳，赶忙跑上前抱住了孟初春，“初郎，那是你儿子，那是你儿子啊！” “你怎么能打死他？” “这等孽障，不如打死，不如当我们没生过他！” “初郎，不管怎么样，那也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啊！身体里也淌着你的血啊！” “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孟初春的眼睛都红了。 季非夜上前，“大哥大嫂，我跟你们说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们说去打死他，也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束手无策的，更不是信口开河。” “其实天久到底如何，你们只需问问江信，便明白了。” 沈氏骤然想起，每一次江信来家里的时候，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还侧面跟她打听过好几次关于孟天久的事情。 那会儿她还以为是江信担忧孟娇杏在家里的地位，如今她听到季非夜这么说，陡然明白过来，那是江信想要提醒她，孟天久在外面不对了。 “其实，大哥大嫂若是不信，我还能让人送你们去看看他现在的模样，也不过就是在酒楼喝酒，和一群人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罢了。” “是酒楼？”沈氏声音有些颤抖。 季非夜无奈的笑了一下，“我早上命人去找了一遍，这会儿……应该是在红坊那边吧。” 沈氏身子晃了晃，差点要倒下去，还是孟娇珊赶紧扶住了，一旁的松香也冲过去赶忙扶住了沈氏。 待沈氏重新缓过来，只是坐在那里默默的流泪。 孟天久才十六岁，便已经跟人在勾栏瓦肆里鬼混了，以后还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所谓吃喝嫖赌，前三样都沾上了，距离最后一样还会远吗？只要沾上了赌，那么这辈子就毁了。 “四弟妹，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沈氏哀声长长叹了一声，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绝望。 第1937章 一叶障目（7） 季非夜心想，要是以后旭哥儿变成这个模样，她一定把这死孩子给掰正过来。 随后又在心里否定，她一定不会把孩子教成这个样子的。 只是沈氏如今这幅模样，叫她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如今说出来……季非夜心中一动，慢慢的开了口。 “大嫂，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沈氏一怔，“四弟妹，你想说什么？” 季非夜微微叹了一口气，“人说子不教父之过，如今天久变成这般模样，你和大哥却是逃不了一个教育有失，只是不论是天长，还是娇娥，娇杏和娇珊，大嫂和大哥都教养的很好，只有一个天久……” 季非夜顿了一下，见孟初春和沈氏都盯着自己，便苦笑了一下，“可见因材施教，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天长自小就听话，也不需要你们两个多督促，就能自个儿把自个儿的事情做好，养天久的时候，想必大哥和大嫂也是这么做的。” “如今看来，天久却不适合这样的法子，想让他自个儿自觉，结果他却学了许多坏习惯，而且这是败家之始啊。” 孟初春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孟天久按住死死的揍一顿，叫他知道些好歹对错，但是却也绕不过季非夜这句话，子不教父之过。 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有管好儿子，如今却在这里，指着季非夜帮忙才知道自家儿子都做了些什么。 “如今发现的还早，我回去狠狠拘着他，不听话的话，我也不怕被人说什么，不是有句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吗？” 季非夜缓缓的摇头。 “大哥，”季非夜蓦然对上孟娇珊担忧的目光，还是叹了一声，“天久不是几岁的孩子了，他十六岁了。” “十六岁，都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再过几年就要二十了，得担当起一个大男人的责任了，你打他还能打几次？他这样的半大小子，力气也不比你小多少了，真要反抗起来，伤了你和大嫂，那就不好了。” “而且你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可也有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一两回的大嫂舍得你打了，以后哪能一直舍得？” 季非夜这话说的不留情面，人在气头上真的打了，打出什么毛病来了，回头又要后悔，真出了什么事情，心中无处埋怨，说不得就是埋怨自己，甚至埋怨季非夜将这些事情掀了出来。 到时候一家人，真的要散了。 如此想着，季非夜也是满心的无奈。 “我有个方法，只是提出来，怕是大哥和大嫂要恨我。” 在沈氏看来，季非夜现在就是她的稻草，只要季非夜说出来，她绝对能好好听进去，这个儿子，这几天下来，她也认清了，她是真的管不了了。 “把天久送到军中，不是云京的那些贵族子弟去的大营，那里去了没什么用处不说，更要学坏了，我是说送到边疆去，送到萧家或者赵振赵将军的军中，使人看着，叫他好好的在军中操练。” “读书读不出来什么成绩，那就从军中挣一条路出来。” 第1938章 一叶障目（8） 季非夜这个建议一提，孟初春和沈氏一下子都没了声音。 孟初春低头细细思索季非夜的这个提议，他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人，他一个女婿就是从武官的路子，而且大业的边疆这两年才稳定下来。 不论是萧家军还是赵家军，都在燕西镇守着，那里是直面狼族的防线，虽说如今在同狼族开互市，但是指不定哪天就打起来了。 而且燕西苦寒之地，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云京现在入冬就够早了，在燕西那个地方，八九月就开始冷下去了，到了十月，就要开始大雪飘飞的日子，然后雪能一冬不化，等到来年三四月份才开始化雪。 燕西屯兵十数万，不仅仅是防御狼族，还有大量的屯田，这些士兵平时操练，农忙的时候还要种田，敌人一旦到来就要拿起武器去抗敌。 他家孟天久，不说多么娇贵，但是除了小时候吃穿不那么好以外，从他们家在镇上开铺子开始，他的日子便好过起来了，田里的活也没做过多少，还念了这么些年书，如今的情况，如果正如季非夜所说的话，那恐怕还被酒色害了身子，到了燕西那个地方，能不能撑下去还不知道。 只是就如今孟天久的情况，倒是季非夜这一条提议最现实。 把孩子放在身边，他说严格来管，可是怎么管？他是识得几个字没错，但是那些什么大道理他也讲不出来，他总不能把孟天久关在家里一辈子。 他和沈氏还有铺子要管，总不能为着儿子，家里的生计都不顾了，他们除了孟天久，可还有个孟娇珊呢！ 而且孟天久惹出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名声都坏了，到时候不仅孟娇珊受影响，说不定还要影响韩熙的前程。 到时候就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所以在沈氏还在犹豫的时候，孟初春心里倒是琢磨了几遍之后就下定了决心，随后对着季非夜长长一揖到底，“四弟妹，我这当大哥的没用，不仅没给四弟帮上多少忙，我们一家人都还是四弟四弟妹帮衬到今天。” “要是没有你们，我也不知道和你们大嫂如今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这心里都知道，四弟妹你提出来的这个法子，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我们也没个门道，天久他肯定不肯自己去军中的，还要求四弟妹给我们帮一次忙！” “以后大哥我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们，要是这辈子来不及报答完，下辈子我给你们做牛做马都要回报你们！” 季非夜扶起了孟初春，“大哥，你这话实实在在是言重了，我也只是希望看到一家人好好的。” 沈氏这心里还在犹豫，见孟初春一下子就定了下来，心中不由得一慌，“初郎！” 孟初春转头看向沈氏，“月娘，天久也是我的孩子，我也心疼，但是我们的心疼救不了他，他此去燕西，定要他在边疆好好的把性子磨出来，身为男儿报效国家，正是男儿该做之事。” “可是……” “月娘，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是我做下的决定，以后不管天久出了什么事情，都是我孟初春一个人的责任，你不可对四弟妹有任何怨言。” “月娘，我们都管不住天久了。” 第1939章 一叶障目（9） 季非夜在心中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孟天久要是硬管的话，还是能管得住，但是孟初春没有那个本事管，沈氏却忍不下心来去管。 这样的孩子，只要让他知道自己根本没什么了不起，他所以为的一切的凭仗不过都是他的父母，而一旦失去了父母的支撑，他不过就是个废物罢了。 一旦知道这些，他就没什么好得意的了。 送去军中也是这个道理。 季非夜倒是觉得，军队又不是什么垃圾场，什么样的垃圾都想送过去，仿佛这样就能塞回娘胎重新生一个合心合意的孩子出来了一样。 不过孟初春倒是十分有担当，在这里就把话都说清楚了，日后若真的有什么怨言，她也是真的不想管的。 “既然大哥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这件事我会安排好的，不过今日正好大哥大嫂把铺子也关了不打算开门，那么大哥大嫂去亲眼看一看天久在哪儿吧。” 说着季非夜就找人安排了车马，把孟初春和沈氏带到了孟天久现在在的地方。 在前面引路的看着是季非夜家里的小厮，可是在半路就换成了秦指挥使的人，季非夜去拜托人帮个忙，还是比较轻松的。 等到了红坊，秦指挥使的人拿出了令牌，这会儿正是傍晚，是勾栏瓦肆里做生意的时候，被官爷上了门难免要倒霉，但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他们却也不敢惹。 勾栏里的老板过来，秦指挥使也不许她声张，悄悄的带着孟初春和沈氏进去，然后找了个能看清孟天久的地方让他们两坐了下来。 可怜孟初春活了快四十岁，哪里进过这样的地方，沈氏更是只知道这地方要带坏孩子，却哪里知道是这样一副模样。 空气中弥漫着的是甜腻的香气，耳边响起的是靡靡之音，有姑娘拿着琵琶凄凄切切的唱着曲儿，也有说书人坐在那边说书，楼底下观众的叫好声，姑娘们的娇笑声，公子哥们的劝酒和打闹声混合在一起，让人太阳穴处一阵阵的鼓动。 孟初春和沈氏两个人都僵住了，他们坐的地方是个包厢，正好能看清大厅里的情况。 孟天久这会儿就在大厅里，他满脸的醉意，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姑娘，那姑娘露着半个胸脯，身上穿着轻薄的纱衣，不时的拿起酒杯将酒水喂进孟天久的嘴里。 而和孟天久坐一桌的几个少年人沈氏也认识，正是隔壁那条巷子里几个经常来家里找孟天久的书生子弟。 却没想到平时他们一本正经，在这勾栏瓦肆里便露出原型，这般的放浪形骸。 沈氏站起来就要往外面冲，却被孟初春一把拉住了。 “初郎？” “你现在出去，要跟他说什么？” 沈氏红着眼睛，“我要问问他，他平时书都念到哪里去了，我们辛辛苦苦挣了想让他过上好日子，他就把银子花在这种地方？他就这样回报辛辛苦苦为他劳累的爹娘的吗？” 孟初春正要说点儿什么，眼角却看到了一个人，脸上的震惊一下子遮都遮不住。 沈氏注意到了孟初春的异样，以为孟天久又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赶忙看了过去，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第1940章 一叶障目（10） 来人是江信。 只见江信直接走到了孟天久身边，冷着脸叫孟天久身边的两个娇娘子滚开。 那娇娘子红尘里打滚的久了，见到江信这样器宇轩昂的小公子，便也想巴结一两句，谁知道还没靠近就被江信扭着手丢到了一边，顿时揉着手腕子不敢靠近了。 孟天久下午的时候就到了这里，喝了这么久的酒，早就醉的看不清人影，江信冷着脸喊了他几声，不见孟天久有反应，干脆直接拖着孟天久就要往外面走，那几个公子哥见状赶忙站了起来。 “怎么，今天江大少爷要来找我们麻烦？” “不过江大少爷今天怎么没带着跟班过来啊？江大少爷以前是什么来着，混世魔王啊！” “哎呀，我好怕哦，可是我怎么听说江大少爷拳脚不行的啊？全靠跟班帮着打架啊？”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以后孟天久就是江大少爷的小舅子了吧？江大少爷这是要代替未来岳父岳母教育教育小舅子吗？” 江信懒得理会这群人，但是这群人却不会轻松放过他，而且孟天久身上的银子还没掏出来呢，他们怎么可能让江信带着孟天久离开。 当下几个人便把江信和孟天久给围住了。 江信脸色本来就不好看，被压抑了一年多的戾气慢慢浮上来，他早就看这帮人不爽了，如今他们主动送上门，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原本这样的斗殴，勾栏老板应该早早的安排人出来拦着的，省得惊扰了其他贵客，但是这会儿秦指挥使的人正看着她呢，她哪里还敢动作，一想到等会儿那些桌椅杯盘的损失都没人赔，心就痛的皱成了一团。 江信把一群人都揍翻在地，这才拖着孟天久往外面走。 秦指挥使的人冷冷看着勾栏老板，“那些损失老板知道该找谁赔吧？那些个少年人家里虽然清贫，可也有那么几个在翰林熬着的，每个月也有个几石粮食的俸禄，攒个几个月，说不定就能赔上了。” 勾栏老板张了张嘴，随后明白过来，这是让她想办法去那些少年人的家里去闹，这些个少年人都是什么文人进士家的孩子，闹出这样的丑事来，他们的父母日子也不好过。 但是这跟她一个勾栏的老板有什么关系？ 只需记得不要去那中间那孩子的家里闹就行了，等孟初春夫妇和秦指挥使的人一走，这老板便叫来自己的人安排了起来，就算是今天的损失追不回，也要叫这几个少年人吃亏才是。 反正平时他们也拿不出银子来，拿不出银子还想来她这里睡姑娘家，想得美！ 孟初春和沈氏追上了江信。 一看到孟初春和沈氏，江信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伯父伯母，天久喝醉了，我正好路过看到了，便把他给带回来了，要不然醉在外面不太好。” 沈氏张了张嘴，往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红坊看了看，随后明白过来，江信这是想让他们夫妻两不那么失望和难堪。 他们的儿子小小年纪不学好，跑到红坊喝酒睡妓子，还叫未来的堂妹夫给看到了，他们夫妻两脸都丢尽了。 第1941章 一叶障目（11） 很快江信就知道自己这个谎言说的一点儿也不高明，便不再多说半句。 孟初春从江信手中把自家儿子接了过去，一脸的愧疚，“都是我们一直不察，才让他在外面胡混到今天，多谢江家侄儿为这不成事的小子费心了。” 江信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意思是不用谢，还是不费心。 虽然孟天久闹成这幅模样，孟初春还是惦记着江信，要请他家去坐坐，不过江信直接拒绝了，称道家中还有事。 孟初春和沈氏也就没有再多拦着什么，只想着把孟天久的事情全部处理完了，再来好好谢谢人家江信。 将孟天久带到家里，孟初春把他放回了房间里，沈氏进去替他除了衣裳鞋袜，将身上擦干净，把他放到床上让他睡着，还怕他喝多了酒中途醒来渴了，在他那桌上放了一大壶凉水。 然后沈氏有些不舍的走了出来。 随后孟初春拿了木板和铁锤过来，外有一些削好的木钉，竟是把孟天久那屋的窗户给钉死了，随后在孟天久房门外面加了两道门闩，就是要让孟天久被锁在屋里出不来。 孟娇杏被这番动静给惊动了，有些惊异的从屋里走出来，见沈氏在抹眼泪，便上前扶住了她，“大伯母。” 沈氏拍了拍孟娇杏的手背，这会儿却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一个劲的流着泪。 等到沈氏情绪平息了，她才拉着孟娇杏到了自己的屋，给孟娇杏说了孟天久的事情。 因为江信也掺和到了里面，或者说江信很可能早就知道了孟天久的情况，只是他的顾虑……沈氏也懂，今日便是季非夜当着他们的面说的那样清楚，她心中都是存疑的，直到亲眼见着了，才懂得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而江信对他们家来说还是个外人，一个外人跑到她面前说她儿子不学好去跟着别人逛勾栏瓦肆，她肯定先是不信的。 而江信那般在意孟娇杏，自是不肯让孟家对他有半点不好的印象，宁可自己偷偷的去护着孟天久，也不敢直接到孟初春和沈氏面前说。 “是他不对。”孟娇杏却是直接说了江信。 沈氏拉着孟娇杏摇摇头，“他也没做错什么。” “不是，他和三堂哥一直在一起念书，三堂哥有什么不对他早就该发现了，而且他和我定了亲，那就是咱们家的姻亲了，三堂哥有什么做的不对，他就该找大伯母你直接说，或许还能早点儿阻止三堂哥。” 沈氏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娇杏，不是这样的。” “若我们能管得住他，就不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了，以往天久还没这么放肆，也就是上一次和我们吵翻了才变得肆无忌惮的，这些天我和他爹管也管不动，他伸手要银子还不能不给，这就说明了，我们管不住他。” 孟娇杏眉头皱起来，“大伯不是把他锁在屋子里了吗？” “能锁一时，还能锁一世吗？” 沈氏这样说，孟娇杏顿时也无言起来，她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办，却没想过，沈氏是怎么知道孟天久的事情的。 第1942章 一叶障目（12） 沈氏却没管孟娇杏在想什么，她回想着刚才在勾栏里看到孟天久的模样，又把之前那几个少年都想了一遍，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她猛地起身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孟初春，孟娇杏赶忙跟了出去。 只见沈氏直接拉住了孟初春，“初郎，那个！那个！刚才和天久在一起的少年郎有个是吴家公子！” 怪道沈氏觉得有什么被自己给忘了，她当时看到孟天久的模样，整个人气血上脑只顾着生气去了，这会儿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这件事。 那吴家公子是她给孟天久看中的那吴姑娘的哥哥，去岁已经成亲了，娶的妻子正是隔壁那条街上一家秀才的女儿，结果这吴家公子竟然带着孟天久去勾栏瓦肆里面。 沈氏气的直咬牙，“亏我给那吴家承诺了那么厚的聘礼，结果他儿子竟然做这种事情，我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我也要让他吴家脱掉一层脸皮。” 原本她还在犯愁孟天久要是被送到边疆去了，那和吴家的这门亲可要怎么办？孟天久十六岁了，那吴家姑娘也十五了，若是跟吴家说过几年才成亲，那吴家说不定会不开心。 再者孟天久若是在边疆有了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吴家姑娘就要被耽搁了。 可是这会儿沈氏心里已经完全没了愧疚，有的只是对吴家的怒火，而且在场的时候，那群少年人根本就是隐隐以那吴家公子为首，就是他们拦着江信，那也是看吴家公子的眼色行事。 “不行，我要上他吴家去问问理去！”说着沈氏就要往外面走。 “大伯，快拦住大伯母。”孟娇杏在后面喊，孟初春便赶忙拉住了沈氏。 “大伯母，这样不可。” 沈氏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劝说，当下甩开孟娇杏的手，“有什么可不可的，是他们吴家做错了事情，我去问罪还不能问吗？” 孟娇杏急了，“大伯母，咱们不能不要三堂哥的名声啊！” 事涉孟天久，沈氏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孟娇杏见沈氏不再强求着出去，先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组织语言开始劝说，“大伯母，你要想一想，现在三堂哥的事情还没传出去，不管以后咱们怎么教导三堂哥，怎么让三堂哥走上正路，现在不能把三堂哥的名声给毁了啊。” “大伯母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打上吴家，岂不是昭告整条街坊，三堂哥不学好年纪轻轻就去……就去那种地方吗？那谁家还肯把自家好好的女儿嫁给三堂哥啊？” “你四婶婶说要把你三堂哥送到边疆去，到军中好好磨练几年，把这些坏习惯全部给掰回来。” 孟娇杏心中再松一口气，“大伯母，如此就更不能往外面说了，我倒还好，大不了嫁不了江家，但是珊珊妹妹过两年可要说亲的，不能被三堂哥的名声给耽搁了。” 现在孟娇珊快成了沈氏的死穴，只要一提，她便自然的要多虑几句。 孟初春在一旁深深的看了一眼孟娇杏，“月娘，娇杏丫头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门亲事咱们肯定不能要了，但是怎么解决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你就这样打上门去，岂不是把把柄送到吴家身上，让吴家来拿捏你吗？” 第1943章 一叶障目（13） 被孟初春和孟娇杏一劝，沈氏只觉得那团火被硬生生塞回了她心里，烧的她心肝脾肺都难受的要命，偏偏一大家子，她有话都没处说。 这会儿沈氏有些怀念凌家塘了。 凌家塘那里人家不多，但是多数人家她都是相熟的，虽然也有那长舌妇，但是也有几个和她关系好的可以倾吐一番的。 但是在这云京，举目望去，多数人家背后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她得罪不了，也攀扯不了。 如今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除了自己咽下这个苦果以外，竟然没别的法子了。 孟娇杏还没来得及想这件事该怎么去处理，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孟初春和沈氏都在犯愁，没有注意到，她则皱着眉头往外面走，才到门口就被江家的小厮堵在了门口。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孟娇杏张望了一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问了小厮一句。 “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答她的不是那个小厮，而是另一个清朗的声音。 “书铺吴家的吴博望，那边杜家的杜方用，李家的李冬和李冬的表弟方大为去红坊那边喝酒没给银子，被人家老板找人找上门来了。” 孟娇杏听到江信的声音，先是面上闪过一丝绯红，随后就被江信话中的内容给惊呆了，也顾不得这会儿他们未婚夫妻不好见面，直接往外面走了一步。 不过沈家这里就在巷口，她要和江信见了面，指不定马上就要被人看到了，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出去。 江信率先迈开了步子，过了一会儿他的小厮跟了上去。 孟娇杏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因着有小厮在中间引着路，最后孟娇杏跟着江信到了一处宅子，她跟着小厮走到后门处，左右看看一片漆黑，也没人才继续往里面走。 “这是哪里？”孟娇杏张望了一下，也看不清什么。 江信提着灯笼走出来给孟娇杏解释，“以后我们成亲了就住在这边，家里地方太小了，是父亲新给我置的宅子。” 孟娇杏面上一红，“你……” 却也不知道说江信什么好，干脆转移了话题，“刚才你说那个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刚才说的那几个，和你三堂哥，还有我都是一起读书的，不过那群人以吴博望为先，你三堂哥和吴家定亲之前，就一直和吴博望混在一起，我劝说了几回，他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后来干脆就不理我了。” “我本想找你大伯母说一说这个事情的，可是每次看到他们一天天忙忙碌碌的，每次和我说起你三堂哥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我就说不出口。”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混世魔王，为了能把孟娇杏娶回家，他真的做出了许多改变，也跟着父亲学了许多人情世故。 “那你可以让小厮来给我透个底啊！” 江信坚定的摇头，“不成，我给你说了，你肯定会想办法去提醒你大伯母，要是到时候你大伯母想不通，反而责怪你，那岂不是对你不好？” “那如今这样就好了？” 被孟娇杏反问了一句，江信一下子就哑了，最后还是坚定的摇头，“反正不行，这件事宁愿让我被你大伯母埋怨，也不能让你受苦。” 孟娇杏听着心里是又窝心又气，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摔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转身就要走。 第1944章 一叶障目（14） 江信一下子就拦到了孟娇杏面前，孟娇杏脚步一下子没止住，直接扑到了江信怀里。 鼻端一下子都是江信身上干净冷冽的气息，孟娇杏脸色一下子通红，蹬蹬蹬的后退了几步，“你想做什么？” 江信伸手摸了摸鼻子，“娇杏，你别急着走。” “那你找我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那个……”江信目光往旁边挪了挪，“你大伯母已经看到了是吴博望勾的你三堂哥，你三堂哥和吴家那女儿的亲事还能作数吗？” 孟娇杏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机做些什么？” “那就要看看你大伯母想不想要做点儿什么了。” “不瞒你说……”孟娇杏把刚才沈氏气的差点直接杀到吴家的事情给江信说了一遍。 “那这件事交给我来安排好不好，到时候定然要叫吴家主动去你家退亲。”江信伸手拉了一下孟娇杏的衣袖，却不敢久拉，只扯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孟娇杏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过她的脸一直红着，就算再红一点儿也发现不了什么，她见江信把事情揽过去了，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你要怎么做，得跟我说一声。” 江信巴不得孟娇杏能在这里多留一会儿，“是这样的，吴家开的是书铺，书铺的书主要还是卖给那些文人的，那些个话本子虽然也能卖，但是终归不是主流，咱们也不需做太多事情，只要把那吴博望做的不堪的事情拿出去宣扬那么几件，书铺的生意马上就会冷清下来，吴博望做的事情都是有损读书人清名的，到时候惹了读书人的怒，吴家自己在这条街上就待不下去了。” “吴家在云京能置办这么个铺子已经不容易了，那吴博望的叔叔在翰林编书，在朝廷如今这般缺人用的时候，他依旧只能在翰林里编书，这辈子也熬不出头了，而吴家只要失去了书铺，在云京便再无立足之地，否则那吴家也不能那么痛快的听到你娘要给五百两聘礼，就把女儿许给了你三堂哥。” 孟娇杏一愣，随后苦笑了一下，“女儿果然都是不值钱的。” “你也别为人家女儿遗憾什么的，那吴家女儿可是先和你三堂哥见过面的。” 孟娇杏一愣，“什么意思？” “你不在家不知道也很正常，你三堂哥这门亲事虽说是你大伯母主动寻上吴家的，可是若不是吴博望先看上你三堂哥，引着自家妹妹和你三堂哥见了面，吴家怎么可能答应这门亲事呢？” “这门亲事我当时想劝劝大伯母不要答应的，但是到底那会儿我和你的事情还没定下来，我也没那个立场说什么。” 孟娇杏根本没想到，这门亲事竟然还牵扯上了算计，既然如此，江信帮着再算计回去，她绝对不会拦着。 孟娇杏想了想，“这件事我暂时就不和我大伯母说了，等吴家这件事成了之后再说吧，否则我真怕我大伯母要撑不住了。” 江信点点头，随后又露出担忧的神色，“如今你在家里可还好？你大伯大伯母把孟天久从那种地方带回去了，等他回过神来了，他找不了自己爹娘撒气，说不定要找你撒气。” 第1945章 一叶障目（15） “不用担心，我四婶婶已经在安排把他送到边疆去从军了。” 江信愣了一下，随后十分佩服的开口，“不愧是琳琅县主，杀伐决断的人，竟然想出来这么个法子，恐怕你三堂哥要吃苦了。” 孟娇杏点点头，“确实，我四婶婶教孩子的时候从来不手软的，三堂哥要真的在四婶婶的安排下到了边疆，那真的不会有享福的待遇。” “希望三堂哥能好好的改一改吧，这样下去，大伯和大伯母要为他伤心死了。” 江信见孟天久已经有了安排，便不想再说他，他难得见到自己的未来媳妇一眼，总不能一直说别的男人。 他往旁边走了两步，把灯笼挂在了树上，灯笼的光芒也挺亮，照的人影朦胧，两人站的近却能看的清清楚楚。 “娇杏。” “嗯？”孟娇杏应了一声，以为江信有什么话要说，结果见他喊了自己一声之后就痴痴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褪去红色的脸庞一下子又红了。 “你不说话做什么？” 江信伸出手想去抓孟娇杏的手，又怕她觉得自己唐突，便收了回来，“我……我就想看看你，我们好些天没见了。” 孟娇杏低着头呢，正好注意到了江信手的动作，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也收了回去，手指微微颤抖着。 “我们之前分明才见过。” “那都过去半个多月了。”江信日子记得很清楚，他之前一年多没见到孟娇杏，念书的时候都是想到孟娇杏才有毅力刻苦的读下去的。 但是每到夜深的时候，他总是要不断的想起孟娇杏的模样，江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就把这个小姑娘放进了心里，他之前分明就是个混世魔王，哪里肯好好的静下心来去读书。 都是为了能配得上心里的小姑娘啊。 孟娇杏见江信好几次伸出手，却不敢过来拉自己的手，默默的把头扭到一边，然后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江信愣了一下，随后狂喜，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自己和孟娇杏的距离，然后伸出大手，将孟娇杏那娇嫩的小手纳进自己的掌心。 七月里的夜风微微有点儿凉，江信摸着孟娇杏的手心有汗，手背上也有些凉，便问了一句，“娇杏，你冷吗？” 娇杏瞪了江信一眼，“又不是大冬天的，怎么会冷？” 江信摸了摸鼻子，“娇杏，距离我们成亲还有大半年，我……我好想早点儿把你娶回家啊。” 听到如此直白的话，孟娇杏脸上的红色一下子烧遍了全身，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处火笼里，羞耻的想要爆炸，却舍不得甩开江信的手。 江信瞅着灯下孟娇杏红彤彤的脸，忍不住低下了头。 等江信轻轻的在孟娇杏唇上印了一下的时候，孟娇杏忍不住退了一步，只是她的手还被江信紧紧握着，下一刻就因为惯性又扑回了江信的怀里。 江信赶忙把自己的小姑娘搂在了怀里，这一下是怎么也不肯放开了。 “娇杏，我就抱一会儿，一会儿。” 声音软软的钻进孟娇杏的耳里，让她半个身子都跟着麻了，一下子忘却了挣扎。 第1946章 一叶障目（16） 江信是牵着孟娇杏的手把她送到巷子口的，到了巷子口，孟娇杏说什么也不许江信牵着了，不过江信已经很满足了，他今天不仅牵到了媳妇儿的手，还抱着媳妇儿好一会儿，还偷偷的亲到了媳妇儿的嘴。 而且是在他们未来的家里，四舍五入一下，就跟把媳妇儿娶回家没什么区别了。 想到这里江信心头又火热起来，还有大半年，他就能把孟娇杏娶回家了，到时候孟娇杏是自己的媳妇儿了，还不是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想怎么疼就怎么疼，想怎么宠着就怎么宠着，再也不用担心这样那样的事情了。 江信的另一个小厮已经在孟家食铺门口守着，见到自家少爷和未来的少爷夫人一起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快点说。”江信赶紧吩咐。 那小厮得了吩咐，便把那勾栏瓦肆老板是怎么带了几十个人在两条巷子里，那吴家，杜家和李家的门口闹事加上破口大骂，还拿了油漆在那带头的吴家的大门上面把吴家大公子吴博望在勾栏睡了姑娘喝了花酒不给钱的事情全部写了下来。 叫孟娇杏听的目瞪口呆，“那岂不是邻里街巷全部知道了？” “岂止啊，明儿个怕是要传遍全云京了。”那小厮嘴快，立刻就接上了话，然后就接收到了自家少爷冷凌凌的目光刀子，赶紧缩了回去。 “既然闹得这么大，咱们要做的事情就少了，你回去和大伯母说一声，只要她等在家里就好了。” 孟娇杏得了吩咐，便让江信赶紧走，随后关上了门，自己回了院子。 她到了院子里一看，孟初春和沈氏还在院子里，她走之前家里是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孟初春和沈氏坐在院子里那餐桌前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孟娇杏悄悄的进了厨房，冷锅冷灶，这是连晚饭都没吃。 她干脆点了灯，拿了油灯往外面走，“大伯母，我做点儿面条，咱们把晚饭吃了吧？” “总不能连饭都不吃的。” 沈氏回过神来，一见天都黑透了，便赶忙拦住孟娇杏，“我来做吧。” 孟娇杏摇摇头，“大伯和大伯母歇会儿吧，一年到头你们也歇不了几天，我就去煮点儿面条而已，快的很，你们等着我就好。” 说很快，孟娇杏的动作真的很快，煮了三碗面条出来，上面还铺了青椒炒蛋的浇头，三个人围在桌前赶紧吃了面，然后孟娇杏又去烧了水，请孟初春和沈氏去洗漱。 沈氏就让孟初春先去，孟娇杏等孟初春去洗漱了之后，这才拉着沈氏坐了下来，“大伯母，我有件事跟你说。” “娇杏，怎么了？” 孟娇杏把外面街巷上发生的事情给沈氏说了一通，随后安慰沈氏，“大伯母，那吴家就这么个书铺，没了书铺他们一家也活不下去，说不定还要看上咱们家那聘礼。” “只要咱们死咬着不肯给，再想办法诈他们一诈，再以吴家公子名声不好影响妹妹为由拒绝他们，说不得他们自己就要来退婚了。” 第1947章 暑意渐消（1） 季非夜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送孟天久去燕西的时候了。 孟天久叫孟初春关在屋里关了三天，前两天他不吃不喝硬捱着，捱到最后捱不住了，沈氏送了吃的喝的进去，他狼吞虎咽一般给吃了。 然后沈氏坐在孟天久的床前，抓着他饿了两天没啥力气的手，把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的给他说了。 吴博望是怎么刻意接近他的，怎么想着骗他的钱，怎么拿自己的妹妹来套牢他，以后又是怎么打算把他手里的钱全部给骗走。 一样样的都给孟天久说了，孟天久起先还不信，后来沈氏跟他说，吴家和他的亲事已经退了，是吴家亲自来退的。 吴家的书铺关门了，铺子转给了另外一个东家，待一段时间后，这家铺子就会变成糖果干果铺子，跟什么书铺再没关系了。 然后沈氏说了她和孟初春的打算。 孟天久一听要把自己送到燕西去从军，立刻抵死不从，孟初春从外面抢进来，按住了自家儿子，拿绳子把他给绑住了。 孟天久叫嚣着自己死也不去，孟初春就把他拖到了院子里，对着水井说，“你跳下去，跳下去老子绝对不捞你，保证你死的透透的，不想活你就跳下去！” 孟天久哪里有多少血性，被自己老爹按着往水井里头看的时候就吓破胆了，更别说往里面跳。 他不敢死，孟初春又把他关到了房间里，任他在房里怎么闹怎么砸东西，都不管他。 两天过去，孟天久把自己折腾成了一副鬼样子，沈氏尽管心疼的要命，却也没有松口说放他出来，更没有打消把他送到燕西的念头。 孟天久知道自己没希望了。 然后他就被送上了马车。 恰好这时候有人被判了充军，正好是要去燕西之地，韩熙找了关系，叫押送这些被充军去燕西的官兵帮着把孟天久也送到燕西，和这些充军的人一样送到军中去。 韩熙本来就是陛下的人，是陛下心里记着的，只要他在这个位置上做得好，以后升职那是稳稳的，这些官兵自然不会去得罪韩熙。 因此韩熙打了招呼，他们绝对不会半途把孟天久给放了，反而会好好的看住孟天久，一直到平安的把他送到军中为止。 送孟天久走的这一天，季非夜带着孟娇珊坐在马车里给他们送行，孟娇娥也过来了，还有孟娇杏自己也乘着马车到了城门口，几个人恰好相遇。 “大伯和大伯母不忍心亲自来送三堂哥走，就叫我过来替他们送一送。” 孟娇娥神情有些落寞，“我也送一下他，终究……终究是我亲弟弟，我想着他这一去，能真正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孟娇珊上去抱住了孟娇娥的手臂，糯糯的喊了一声姐姐，孟娇娥反手把孟娇珊给抱住了。 “只要他心里还存着一口气，那肯定是能成长的，只是心性……却还得靠他自己悟了。”季非夜叹了一口气，若是孟天久一个劲的钻牛角尖，日后到底如何，却是谁也说不好的事情。 第1948章 暑意渐消（2） 眨眼就到了七月底，灵溪居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轩辕子息邀请季非夜去灵溪居住几天。 恰好太后娘娘也要过去，永宁也打算去凑个热闹，季非夜便带着两个孩子还有孟娇珊一起去了灵溪居。 太后娘娘是第一回坐这种火车，不由得大为惊讶，“我看前面也就四匹马啊，这四匹马拉这么长的车子，还坐了这么些人，带着这许多东西，这马匹不累吗？” 季非夜坐在太后娘娘旁边，闻言便给太后娘娘解释，“娘娘，您注意到了吗？这个车的车轮和下面的轨道都是特制的，一般人在普通的路面上只能推得动一百多斤的车子，在这个上面，推着两百多斤的车子走都不是问题。” “再有咱们这些车厢和车厢之间都有齿轮和铁链条链接，这小齿轮带动大齿轮，再带动更大的车轮，所需要的力道就要小很多，再有就是咱们这个车厢的设计也是特意减重的，减少了前面马匹的压力，所以才能带的动这么多人和货物。” 太后娘娘听的似懂非懂，不过她知道了，反正这几匹马拉着车子不那么费事，心里也就不在意别的了。 “我之前和泽工局说了蒸汽机，他们现在正在研究呢，若是把这个研究出来了，以后不需要马匹就能轻易的把这车子拉着走了，而且速度比现在也要快。” 太后娘娘眼睛一亮，“那泽工局研制的怎么样了？” “毕竟是完全没见过的东西，我也只是在从海外过来的书上见到过描述，具体要怎么做我也不懂啊，需要泽工局他们去细心研究。” 太后娘娘点点头，“宋怀礼是个有能耐的，指不定哪天就叫他给弄出来了那什么汽？” “蒸汽机。”永宁在旁边给补了一句。 “哦对对，我这年纪大了，记不住事。” 永宁不希望太后娘娘揪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便转了个话题，“说起来，宋大人在朝为官这么些年，可算是要成亲了。” 季非夜倒是不知道这件事，“宋大人要成亲了？” 永宁掩唇而笑，“三娘不妨猜一猜新娘子是谁？” 季非夜想了想，她对云京的大家小姐也不熟，当下便摇了摇头，“这我可猜不着。” “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季非夜把自己认识的女子都想了一遍，想一想还未成亲的，自己知道的，半晌摇了摇头，“不成，猜不到。” 永宁顿时笑的欢畅，“我还以为三娘你什么都能知道呢。” 季非夜无奈，“我又不是街头算命的，能知未来，这个我怎么能知道啊？” 永宁清了清嗓子，最后自己绷不住先笑了出来，倒是太后娘娘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都嫁了人了，还这么幼稚。” “那宋怀礼之前不知道怎么和永乐郡主看对了眼，原本一个成天埋在泽工局的工部尚书，竟然也学会了追求姑娘家，在云京可闹出好几回不小的动静呢。” 永宁哪能让这么好个给季非夜科普的机会被自家亲娘抢走了，连忙抢话，“母后，我来说我来说，我给三娘说。” 第1949章 暑意渐消（3） 好不容易遇到一件季非夜不知道的事情，永宁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下凑到季非夜身边开始慢慢的说。 “母后有一样说的不对，其实不是永乐和宋大人看对了眼，是人家宋大人先单方面看中了永乐。” “宋大人的情况，三娘你也知道的一些的，对吧？” 这回跟着季非夜过来的就孟娇珊，然后太后娘娘带了个小姑娘在身边，是萧家人，叫萧音，也是先皇后娘娘的侄女。 就是这一回韩熙接过来的萧家人和韩家人中的一个，萧家送这么个姑娘过来意思不过就一个，想看看能不能在轩辕澈身边占个妃位。 但是轩辕澈早就说了，他有南宫婉如当皇后，也有了太子，不需要其他女人，后宫根本不用再塞什么人过来。 太后娘娘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但是萧家的心思她也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就给挡回去，所以就把萧音拘在自己身边，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到时候给这姑娘指一门好亲。 这宋怀礼之前的事情，孟娇珊不知道，萧音也不知道，季非夜见两个小姑娘都是一脸好奇的听着，便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 “知道啊，不就是宋大人的哥哥不成事，偏偏夫妻两把宋大人当傻子，跟个吸血的蚂蟥一样，扒在宋大人的身上不下来，还特地找那些别人都看不上的女子给宋大人介绍，宋大人便干脆把亲事一直耽搁了吗？” 永宁笑了一下，“说起来当初泽工局那群人为了把宋大人的大哥给赶走，还利用了三娘你，我记得三娘你还生气了。” 季非夜笑了一下，“早过去了，说说宋大人和永乐郡主的事情吧。” “还记得咱们有一期的一念一会是花开时节动云京吗？” 季非夜点点头，“我记得啊，怎么了？就是那一回宋大人跟永乐郡主遇到了？” 永宁摇摇头，一脸的神秘，“你肯定忘了，咱们铺子没开业之前不是邀请了永乐郡主去玩吗？然后洛表哥，三嫂她哥哥，还有宋大人那会儿不是等在外面吗？” “永乐去找洛表哥的时候，给宋大人看到了啊。” 季非夜想了想，“这是一见钟情啊。” “正是一见钟情，然后咱们四月那次花开时节动云京的活动的时候，永乐不是穿着咱们铺子里的衣服换了妆容在大家面前露面了吗？那时候不知道多少云京男子跑去向永乐表露心迹，偏偏宋大人没什么动静，这才将我们这些人都瞒过去了。” “谁都不知道，宋大人竟然暗自悄悄的去找了永乐，然后在七夕那天给了她一个大惊喜。”永宁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季非夜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要让我猜？” “你猜猜看啊。” 季非夜还真猜了猜，七夕，以及技术所限，能玩的无非就是花灯烟花或者搭个台子或是弄个花车什么的，想到今年七夕花灯会和烟花会的盛状，季非夜觉得宋怀礼说不定没玩这个，便随意的答了一个，“花车？” “对了！”永宁一拍手。 “咱们那个七夕的一念一会主题是鹊桥仙，在上元大街搭了一座特别好看的鹊桥，拿了许多花去装饰呢，结果却被宋大人的花车给夺去了风头。” 第1950章 暑意渐消（4） 萧音还是个小姑娘，对于这种事情十分向往，闻言不由得有些急，“长公主殿下，那宋大人的花车到底是什么模样啊？” 什么模样，永宁回忆了一下。 宋怀礼是泽工局的一把手，当朝工部尚书，以前那是没开窍这才一心当个技术宅，如今好不容易开了窍，那便是老树开花。 他自己亲手做了一辆花车，便是车上的雕花，都是他自己找的熟练的老工匠给他雕刻出来的，九十九朵牡丹花与寓意十分美好的祥云一起雕刻在花车上，光是这些就叫人惊叹了。 这花车没有车厢避，周围垂下的都是轻纱，那轻纱上便叫人用极为漂亮的线绣了牡丹上去，而车顶上，则全部用新鲜的牡丹花装饰。 牡丹花四月盛开，七月的时候早该谢了，也不知道宋怀礼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这牡丹花在七月里盛放。 除去这些，花车上面还装饰了许多花灯，端得是华丽非常，那一日永乐恰好在她们的铺子里，那花车便慢慢的走上了上元大街，一直到他们铺子门口才停下来。 然后宋怀礼手中提着一盏玉兔望月灯，就这样走进了她们的铺子，一直走到了永乐郡主面前。 那是永宁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时闷骚的男人，说情话也能说得那么好听。 当时永乐郡主在云京，那是受到许多人追捧的，虽然她年纪大了一直没有嫁人，但是她名声却一向都挺好，就是有人嫉妒她也只敢在背后说两句，不敢当面说的。 宋怀礼更不必说，这么多年没有成亲，家中一个小妾通房都没有，据说身边服侍的全都是小厮，暗地里甚至有人传宋怀礼有龙阳之好。 然后这样一对人突然就这么看上眼了，还弄了这么大一个排场，顿时惊动了满云京。 季非夜听着，大约能想象到当时的盛况，不由得摇摇头，“倒是没看出来，宋大人竟是这样一个人。” “我也没想到啊，就连三哥，也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臣子是这样的臣子。” “当时三哥派人去问了永乐的想法，又把宋怀礼和康王叔一起叫到了御书房，然后就下了圣旨赐婚了。” “这边是震动云京的第二件事？” 永宁点点头，“可不是，多少男子扼腕，多少女子垂泪啊？” 萧音便凑趣问了一句，“有很多姑娘喜欢宋大人吗？” 永宁想了想，“应该不少吧，宋大人长的不差，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也就三十出头吧，不说男子三十而立吗？而且宋大人经常亲自干活，比起一般的文官身体也好上许多，还会骑马，长得也挺高的，身边更没有小妾通房什么的，还是许多姑娘家想要嫁给他的。” “原来是这样。”萧音点点头。 “那还有别的事情让人震惊的？”季非夜又问了。 永宁赶忙点头，“当然还有了啊，就是宋大人下聘礼的时候嘛，时人下聘礼不是要带着大雁吗？一般不都用活雁？宋大人干脆造了一对机关雁，还会自己飞呢，可把大家给惊呆了。” 季非夜诧异的抬起头，机关雁，还能飞？泽工局这机关术不错啊，就是不知道跟机关大师木大师相比到底如何了。 第1951章 暑意渐消（5） 在车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灵溪居，下车的时候，太后娘娘身边服侍的人先下去，然后再服侍太后娘娘下车，轩辕子息便在下面等着。 “母后，你可算来了。” 太后娘娘看到了轩辕子息，脸上便笑了起来，拉着轩辕子息看了看，“还好没晒黑。” 轩辕子息扶着太后娘娘，“母后，这灵溪居里我让人移植了许多树过来，树荫不知道有多少，哪能那么容易就晒黑了啊。” “母后，咱们可以乘船进去，也能走进去，您是想走几步还是想乘船呢？” 永宁跟上他们的脚步，“都坐了这么久的车了，再换船又得坐着，不如走两步吧。” “就听永宁的。”太后娘娘也应了一声好。 一群人便走过了院子，踏上了九曲回廊。 宫女们举着伞跟在太后娘娘身后，季非夜却不惧阳光，只叫两个乳娘好好的护住两个小的，不要叫他们被晒坏了。 穿过前面的九曲回廊，就到了灵溪居门口。 轩辕子息考虑到太后娘娘一路过来有些累了，便直接招人抬了软轿过来，抬着太后娘娘就往满庭芳那边过去。 满庭芳那边除了六角形广场周围的商业区以外，还有好些个院子，专门供这些大户人家过来的想要在灵溪居留宿的人住的。 留给太后娘娘的自然是最好的院子，永宁和萧音也跟着太后娘娘住了同一个院子，季非夜则带着两个孩子和孟娇珊住了另一个院子。 太后娘娘那个院子叫寒松山居，里面遍植观赏的小松柏，不见一朵花儿，在这炎炎夏日，倒是有几分清爽。 季非夜这院子名字更直接，就叫木樨园，原因无他，这院子里种了好些棵桂花树，如今有的桂花树上的花已经在悄悄开放，一进院子便是一股桂花香。 “四婶婶，我好喜欢这里啊。” 季非夜笑着摸了摸孟娇珊的头，“喜欢就好，等会儿要是觉得无聊，就让红杏陪你出去逛一逛，这边都是待女眷的院子，男客的在另一边，就在附近逛一逛，不会遇上什么人的。” 孟娇珊一听开心起来，便在心里谋划着等会儿要去哪边看看。 季非夜刚放了孟娇珊自由，两个小的不知道怎么也听到了，从门外飞奔过来，直接扑到季非夜的腿上，“娘，出去玩！” “娘，我也要！” 好在季非夜这会儿精力还算不错，想着可以去太后娘娘那边问一问情况，顺便再带着两个小的加上孟娇珊在周围转一圈，看看轩辕子息把里面弄成什么样了。 当下便吩咐其他人在院子里收拾，她则牵了两个小家伙的手，带着她们往外走。 到了寒松山居，就看到宫里的嬷嬷守在了门口，“赶了这么远的路，太后娘娘有些倦了，正靠着休息呢，县主需要奴婢给通报一声吗？” 季非夜摇摇头，“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永宁呢？” “这儿呢，我还是第一回来这里，听七弟说上回你过来过了？不如你带着我们去逛一逛？” 季非夜点点头，“可以啊，不过要出这边的话，带几个护卫在身边吧。” 第1952章 暑意渐消（6） 灵溪居太大了，就算是永宁想要全部逛一遍，那也不是半天能逛完的，季非夜便只带着永宁在广场那边转了一圈，又去河边看了看。 “有了这个地方，感觉就跟一个小的云京一样了。”永宁感慨了一句，这里就好像把整个云京城浓缩了放到了同一个地方。 季非夜轻轻的摇头，“那你就错了，这里不是关键，这里顶多算是玩乐累了顺道逛一逛的地方。” “你说的是兰芳苑吗？” “我们现在去看？” “该回去吃午饭了，明天小王爷还会请更多的人过来一起，到时候再一起过去看吧，单独一个人看也没意思。” 下午太阳更大，太后娘娘自然晒不得，不过到了晚上，这满庭芳中间的六角形广场可是要亮满灯的，到时候来看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永宁走了一上午也累着了，吃过饭就去歇着了，轩辕子息却找到了季非夜。 “姐，你得帮我个忙。”轩辕子息一见到季非夜，立刻就开口求人。 “嗯？” “是这样的，咱们开业也不能平平淡淡的开业了不是，总要弄个什么活动，再请个戏班子过来，到时候请人过来热闹热闹，否则默不作声的开业了，谁知道咱们这里是个花钱的地方啊？” 季非夜眨眨眼，“这个咱们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你不说你心里有数？” 轩辕子息嘿嘿一笑，凑到季非夜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将厚厚的一叠纸拿了过来放到季非夜面前，“我知道啊，这就十几天了，咱们现在想也来不及了啊，但是我这是找你那铺子里的人帮着想出来的主意，你要不再帮我看看？” “其实我们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我怎么看都觉得缺一成火候。”轩辕子息说着把那厚厚的一叠纸翻开来，一样样的给季非夜说。 这策划是季非夜那三家铺子里的掌柜和叶莺一起帮着出的，就是为了灵溪居开业这个大策划，他们自己七夕的活动才和整条上元大街的店铺一起弄的，那样他们可以从街上选出几个靠谱的人来指导，把他们自己的时间全部省出来。 省出来的时间，自然就用来做这份策划了。 灵溪居和那三家铺子不一样，灵溪居的规模太大了，一个全体的开业活动，除了包含正常的开业酬宾以外，还得有点儿噱头吸引别人前来。 季非夜将那厚厚的一叠纸全部翻过去了，然后掩上思索了一会儿。 “你有没有认识的书坊的人？” 轩辕子息连忙点头，“有。” “取笔墨来。” 松香连忙去拿了笔墨纸砚过来，然后在次间的书桌上铺好，顺便把墨给磨好了。 “彩印他们会吗？” 轩辕子息想了想，“单彩应该是没问题的，多彩的，怕是要找内务府了。” “那行。”季非夜先吩咐松香去取颜料过来，然后才提笔去写什么，季非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写了大半张纸，只不过每一句都很短，仿佛只是点明了重点。 轩辕子息便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他便有些疑惑，“姐，咱们这是要做什么？” 第1953章 暑意渐消（7） “我看他们策划的这些园内的活动已经够了，到时候只要人多，自然就能热闹起来，主要还是先期的宣传。”季非夜放下毛笔，指了指她在纸上写的部分。 “咱们灵溪居风格新颖，建筑也是特别设计过的，整个园子除了皇宫，也没什么地方可以比了，而且风格特色在云京独一无二，那就宣传出去让别人知道。”季非夜轻轻笑了一下。 “去请人，把咱们园中最特色的几个地方画出来，画技不一定非要什么大家，只要能画的好看就行，每一处的风景都画下来，然后找书坊印出来，贴到云京各处人流集中的街道口处，比如说凑个灵溪八景，灵溪十景什么的。” 恰好这会儿松香已经取了颜料过来，季非夜随手调了个蓝色的颜料，然后裁出一张纸，直接就画了起来。 轩辕子息看了一会儿便认出来了，“这不是咱们松柏园那边的几个景点吗？” 那张长条状的纸上面画了两排简单的小图案，有琴，流水，山亭，马，箭等等图案，恰好将松柏园所有可以游玩的地点全部包含在里面了。 “这就是所有人在灵溪居入口处要买的票了。”季非夜顺手再调了红色又画出来一张。 “这张可进松柏园，这张可进兰芳苑，然后卖票的地方刻个章，比如说全部都要玩的话，就在每个图案上都盖个戳，只玩几个就盖几个，按照盖章的票来允许别人是否可以进入。” 其实这件事季非夜有些犹豫，这样一来，每个园门口就得设个单独的卖票区域，或者单独的人员来负责收钱盖戳了，毕竟有的人玩着玩着想去别的地方看一看那也是正常的。 随后季非夜想了想，心还是定了下来。 他们这个地方首先男女完全分开，文武分开，还有单独给孩子玩的地方，本来就不同于常人，如今再设立更多的规则，那也无所谓，反正没有人规定过，这些地方的规则应该是什么样的。 随后季非夜把画好的两张票递给轩辕子息，“除了买的时候盖戳，进园子的时候就要在反面盖另外一个戳，说明他去玩过了，也省得下一次用同样的票进来。”至于在票上印日期，季非夜觉得还是太麻烦了，平白给人增加工作量。 “而且这只是我随便画的，不一定一直都是这个花色，咱们可以每一季度换一种，然后我说的那些宣传的画儿啊，也得有四季不同。” “然后……” 轩辕子息知道，季非夜这个然后后面才是重点，是关于灵溪居的宣传的重头戏，前面这些不过是为了这件事做的铺垫罢了。 季非夜悠然一笑，“咱们不是弄个十景八景的吗？那就在园中做一个十景评比，凡是过来玩的人，都可以拿着自己的票根去给自己喜欢的景色投票，凡是投票的，都可以获得一个小奖品，只要某个景区获胜了，那么那个景区就免费开放七天，男女评比分开。” 轩辕子息先是不太明白季非夜的意思，随后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了。 第1954章 暑意渐消（8） 这就是个噱头。 先是把各区的景色画下来，制成不同的图放到各个地方去宣传，有兴趣的人肯定要想一想这地方真的跟画上画的一样吗？然后再把这个评选放出去，那能被吸引过来的，肯定想去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样的。 评选自带的小奖品价值肯定不会超过一张票，顶多只有票的十分之一，但是玩都玩了，顺便投一下还能拿个奖品，岂不是不错？ “其实这个评选，你们还可以给每一个景区选择一个代表人物，把他们绘成画像，一起放出去宣传啊。” 轩辕子息一愣。 “你就跟那些世家子弟去说，保证有人愿意给那边当代表顺便拉票的，至于女子区这边嘛……你自己想办法了，自己随便想或者随便画，反正不能把人家小姑娘的面貌给画出来。” “嗯……男子这边完全可以拉个代表什么的，他们自己喜欢哪里就为哪里去宣传，但是兰芳苑那边，不如换个法子，不许评选什么最好的景点……” 季非夜听了轩辕子息的话，自己也想了想。 “也对，姑娘家的好胜心没有男子那么多，而且也不一定适合这么激烈的方式，我来想一想……” “那不如就才艺比赛吧，弄个名头，然后以后每年一度或者三年一度，去请一些在女子各方面颇有成就的名人过来作为评委，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可以请过来，然后设置几项比试，譬如琴啊，书啊之类的，评选出来的第一名冠为云京第一才女或是什么的，这个你们自己想，最后的奖励一定要吸引人。” 小姑娘们对于决定哪个地方的景色好不好看或许没那么在意，毕竟不是她们自己的，但是一旦提到自身所学以及才华，那么她们内心的攀比一定会冒出来。 特别是与之对应的松柏园的评比，按轩辕子息的习惯那肯定都是云京的名门公子，大多数都是夫人心中的佳婿，小姑娘心仪的对象，这就让她们会更加努力的去准备。 轩辕子息一听季非夜这么说，心中也有了大概的想法。 “这个评比还有才艺大赛完全可以往后推一推，筹备需要时间，准备活动，奖品，还有小姑娘们准备也都需要时间。” 季非夜点点头，“不急，可以和开业的宣传一同推出去，让人们知道有这么件事情。” 具体该怎么做，那是轩辕子息和他身边的人商量了，季非夜基本上把该提出来的就提出来了，轩辕子息手底下的智囊团便是负责将这个想法彻底完善的。 待到晚饭时分，轩辕子息顺便就和太后娘娘提起了这件事。 “母后，到时候还要请你当个评委啊。” 太后娘娘想了一下，然后大力赞成，“不错不错，云京里多少年也没这样盛大的活动了，我听说松柏园那边也有比武射箭的演武场？不如给这些少年郎们也弄个比赛？” 季非夜摇摇头，“太后娘娘，这就不用了，赛马射箭打猎等等，这是松柏园常规性的比赛，秋猎一年一度，赛马射箭月月都有，本来开业的时候，那边就会举办，不用和兰芳苑这边打擂台。” 第1955章 暑意渐消（9） 太后娘娘答应了当评委，但是有太后娘娘还不够，轩辕子息立刻就安排了下去，然后请季非夜在这边陪伴太后娘娘和永宁，自己则回了一趟云京城。 除却太后娘娘以外，轩辕子息还要请几个人，其一便是白鹭书院的山长夫人，白鹭书院山长姓徐，乃是前朝大儒，对入朝为官没有兴趣，却想培养天下学子，故而在云京京郊开设了白鹭书院。 前朝末年战火也烧到了云京，白鹭书院当时广开书院大门，救济了许多难民，并在战争当中保存了大量珍贵的史料和书籍，大业开朝之时，便对白鹭书院进行了嘉奖，使得白鹭书院几乎与国子监齐名，更有许多学子寒窗苦读数年只为进入白鹭书院学习。 而白鹭书院的徐山长夫人姓程，乃是江南程氏之女，当年不说大家闺秀皆会的琴棋书画，更是以一篇《思九歌》流传于世，为众多文人追捧。 而程氏除却这一篇《思九歌》以外，一手丹青妙笔也十分精妙，当世丹青大家程子轩就曾言及自己有一位姑姑，他的丹青技艺全部传承于这位姑姑，这个人指的就是徐山长的夫人程氏。 若要说云京当中，谁堪当这评委大任，非程氏莫属。 程氏身为徐山长的夫人，且受许多人尊敬，自然需要轩辕子息带着诚心亲自去邀请。 除了白鹭书院山长夫人程氏以外，轩辕子息还要邀请另外一人，便是在昔时云京众望所归的第一千金谢敏芝，如今左相南风遥之子，礼部左侍郎南嘉木的妻子，南知意和南知慧的母亲。 再顺便回宫同轩辕澈说一声，到时候还要请南宫婉如去现场观礼。 虽说太后娘娘是评委，但是太后娘娘毕竟年纪大了，到时候免不了精神不济，自然需要南宫婉如陪在一边。 轩辕子息连夜赶回云京，季非夜却在暮色四合之时，趁着太阳落山之后暑意渐消，带着太后娘娘和永宁往满庭芳的六角广场那边走去。 整个灵溪居的灯都是特别设计的，而且每个区域的灯都不一样，这些庭院通往六角广场那边便是高出地面不足一尺的石灯，石头雕刻成满庭芳的花式，四周做了防风，里面点燃灯油，便能把路面照清楚。 “这样挺好，就连灯笼都不用提了。”太后娘娘倒是觉得挺好的，既不会太明亮让人眼睛不舒服，也不会太暗让人看不清楚。 而且这样一来，四周便无法埋伏什么人，安全也得到了保障。 走过这一段小路，绕过一片竹林，眼前便是一片明亮。 和居住区域这些灯那么低调不一样，整个广场上的灯光那可就是真正的高调了。 广场周围每隔十来布就有一根红木柱子，柱子与柱子之间有绳索在空中相连，而那些绳索上面便挂了一路红灯笼，这些红灯笼将整个广场照的犹如白昼。 而这六角广场五面的灯笼都是红灯笼，偏偏有一面是白灯笼。 “七弟是不是弄错了？那边怎的挂上了白灯笼？”永宁指着那边道。 第1956章 暑意渐消（10） 倒是太后娘娘往那边仔细看了看，倏然明白过来，“三娘，那边就是赵家弄的那个地方？” “赵家？”永宁倒是不清楚有这么一回事。 太后娘娘拍了拍永宁扶着自己的手，“是三娘给陛下建议的，原本赵家想在这里开家兵器铺子，但是你瞧瞧这地方，哪里适合开这么冷冰冰的铺子啊？” “可是赵老头执拗，觉得不能让大家都忘了燕西那些熬着苦寒奋斗的军士，非要在这里开，三娘便建议把这个地方给做成一个纪念馆。” “纪念馆？” 季非夜点点头，“也不需放什么吓人的东西，就是一些经典的或者惨烈的战役的壁画，那些牺牲的将士们使用过的破损的兵器和兵甲，一些武器模型，海船模型，和一些牺牲了的将士们的事迹，总要叫这些生活在幸福窝里的人知道，这样和平又幸福的日子，是怎样得来的。” “我也觉得三娘这建议不错，又符合了赵老头的心思，又有一定的纪念意义，但是那毕竟是纪念战争和牺牲将士的地方，所以那前面的灯笼就是白色的了。” 永宁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等什么时候开了，我自己也要来看看，以后等我女儿长大了，也要带着她过来看，告诉她，她能生活的那么好，日子其实是很来之不易的。” 季非夜闻言微微一笑，如此便是执星火的意义了。 执星火，却也叫人知道，只要军魂不死，星火不灭。 “哎呀，那个是四季锦。”永宁指着那座红色的高楼道，“比咱们在上元大街的铺子要大很多啊。” 季非夜点点头，“是啊，这一次开业，为了拿出最好的服务，张掌柜的把上元大街的三家铺子交给了胡掌柜，自己则带着一帮老人和一些才培训出来的新人到了这边。” “叶菲最新推出的香露如是我闻，就会在这边开始发售，上元大街那边还要晚两天才能卖呢。” “那个如是我闻，就是叶莺的女儿新弄出来的那个香露吧？”太后娘娘听了顺便问了一句。 “是的啊，母后，我不是给你送了两瓶吗？” 太后娘娘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我这不是知道吗？那香露可不适合女孩子家用，倒是男子用来熏衣服不错，我让婉如拿给澈儿去用了，澈儿还挺喜欢的。” 季非夜悠然一笑，“太后娘娘这话说对了，那香露可不就是给男子用的。” “原来就是给男子用的，还好我没被永宁这丫头给骗到。” 永宁笑而不语。 除去季非夜的四季锦，旁边还有春来楼，墨影阁和琳琅书斋，其中墨影阁便是徐家的笔墨文玩铺子，然后这里还是一处赌石的地方，徐家的船从最南边将翡翠毛料运过来，然后放到这里供人赌石玩耍。 而琳琅书斋则是定国公府的铺子，此处书斋每一次出的话本，都要引起云京百姓和学子的追捧，还曾有人因为这琳琅书斋的名字猜测这里的话本子有季非夜匿名出的。 季非夜听过便一笑罢之，反正和她没关系。 第1957章 暑意渐消（11） 虽然说了是提前进来玩，但是大部分的铺子还是没开的，特别是美食街这一块，毕竟人少，这个天气食材准备了如果吃不掉，那可就全部浪费了。 所以六角广场这里，虽然灯火如昼，其实并没有人气，来逛的也就季非夜一行人。 “七弟说明后天会有一些人进来玩，洛表哥他们也会来，到时候会稍微热闹点。” 季非夜回头看向广场，她要的可不是热闹点，而是热闹非凡，她相信这里以后人流量一定不会少。 在这边逛了逛，永宁突然拉了拉季非夜的衣袖，“三娘，我记得有温泉可以泡。” “这个天你确定要泡温泉？” “七弟不是说也有冷泉池吗？还可以游泳的。” “明天吧，下午的时候我们过去玩，冷泉池那边确实很清爽，想要去玩也可以。” 太后娘娘本来想不去的，但是经不住永宁闹腾，最后答应了下来。 于是第二日上午，太后娘娘乘坐肩舆，季非夜和永宁她们在下面走，孟娇珊和萧音跟在一旁，两个孩子也被乳娘抱着，去松柏园那边趁机逛了一圈。 吃过午饭，一群人便去了兰芳苑。 春夏秋冬四个区域各有特色，一路行过来，不仅太后娘娘赞不绝口，永宁一脸新奇，萧音和孟娇珊更是彻底放开了，恨不得自己亲自跑过去都给玩一趟，大呼过瘾。 而到了冬区，一冷一暖异常分明，这时候即将入秋，温泉那边自然不开放，不过过两个月，就是泡温泉的好时候了。 这个时候虽说晚上有些冷，可是下午的烈日还是十分吓人的，永宁看到那个长宽十几丈的大池子，欢呼一声，便换了轻薄的衣服，在季非夜的指引下，先去温度稍微高一点的泡池当中适应了水温，再进去大池子里自由的嬉戏。 这个大池子是严格按照季非夜所知道的泳池来做的，分为浅水区和深水区，长十六丈，宽十丈，其中浅水区只有四尺深，深水区有八尺深。 孟娇珊和萧音两个不会游泳，便换了衣服在浅水区泡着，就连两个小的，季非夜也让人取了盆过来，在盆里放了水，再把盆飘在泳池上面，让他们两个趴在盆里玩耍，而丫鬟们在换了衣服在水里看着他们。 季非夜自己没有下水，陪着太后娘娘坐在一旁休息。 很快这边服侍的人便端了吃食过来，有夏天正好的葡萄和甜瓜，拿各色水果和赤豆葡萄干芋圆等做出来的冰碗，放在冰块里面冰镇过的酥油泡螺，牛奶布丁等等，和夏日清凉的水果茶一起送了过来。 太后娘娘吃了几个葡萄一块甜瓜，喝了几口沁凉的水果茶之后，就摆摆手示意不要了，“太凉了。” 季非夜便让人把这些放在四周比较高可以浮在水面上的托盘上，给她们送到了池子里。 在凉水里泡着，再吃着冰凉的东西，于炎炎夏日当中，真是从内爽到外面。 不过大家没在池子里玩多久，就让太后娘娘叫上来了，“都是姑娘家，受了寒对身子不好，这池边也很凉爽，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挺好的。” 第1958章 暑意渐消（12） 季非夜这边轻轻松松的在灵溪居里玩了几天，太后娘娘也觉得这边比较清爽，比起皇宫当中要舒服很多，打算住到八月十五之前再回宫。 中秋乃是团圆之际，但是孟初冬远在泉州，季非夜身边就几个小孩子，到时候不管怎么过都可以，就不必太费神了。 倒是永宁不能在灵溪居久呆，她们家曦姐儿年纪还小，当娘的一两天不在身边还行，久了自然是要闹的，所以永宁在灵溪居呆了两天，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就先回城里去了。 留下季非夜陪着太后娘娘。 老人家年纪大了便容易信佛，太后娘娘上半生陪着太祖戎马半生，到了晚年便更加信佛，除了刚到灵溪居那两天没怎么念经以外，每日是必定要抽出半天时间来念经的。 萧音自小在燕西长大，马背上演武场中摸爬滚打长大的，虽然套上了一身大家闺秀的衣装，却也装不了几天大家闺秀，更别说陪着太后娘娘安安生生的念经。 好在灵溪居除了萧音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以外，还有个十二岁的孟娇珊，两个小姑娘相差不过两岁，却很快的玩到了一起。 季非夜巴不得孟娇珊有更多的童年玩伴，见萧音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也就让两个小姑娘成天玩在了一起。 好在萧音虽然爱玩，但是也有分寸，只在兰芳苑这边玩耍，或是拉着孟娇珊去秋区那边摘葡萄，或是去冬区泳池里玩玩水，再有灵溪居里各色新奇的点心，足以让两个小姑娘乐不思蜀了。 而季非夜除了陪伴旭哥儿和菡姐儿，多数时候都在帮着轩辕子息。 季非夜要的那些宣传画已经画出来了，画出来的效果还不错，虽不是什么大家，但是却是极善风景水墨画的画家所绘，随后交到内务府那边，每幅画弄出个十几张来，并在上面题了诗句，由季非夜过目之后，便往云京各处人流集中的地方张贴了过去。 随后就是票样，季非夜那天随便画了几笔，给了轩辕子息一个大概的思路，轩辕子息便让人设计了一套十二张图的票样，好在这些虽然还是彩色，但是却是单彩的，印起来也比那些水墨画更简单，因此轩辕子息要求每种印一千张，也是很快就送到了季非夜面前让她去查验。 除去这些，还有就是松柏园各处景色的评选，以及相应的兰芳苑这边的才艺大比。 因是在秋季举行，恰好菊黄蟹肥，这一场才艺大赛便称之为金菊宴，而在兰芳苑春区，已经在搭建举行金菊宴的黄金台了。 名为黄金台，实际上到时候只是会在台子上用大量的菊花去装饰，故名黄金台。 季非夜和轩辕子息坐在一起，又请了南宫婉兮过来帮忙，加上太后娘娘在一旁出主意，把整个金菊宴的流程给敲定了下来。 而季非夜又出了个主意。 “虽说一年一度，每一届都由灵溪居来举办确实不错，但是其中人力耗费难以计量，不如今年把名声打出去，明年便由云京各大世家去竞争，我想，肯定有人愿意来承办这样一场盛宴的。” 那些大的世家不缺钱，他们缺的是名声，是声誉。 而这样一场金菊宴办好了，自能将他们的声誉推向一个顶端。 第1959章 暑意渐消（13） 轩辕子息眼睛一亮，“其实，在我透露出想要办这么个活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递了消息过来想要插一手，不过我没同意。” 季非夜想了一下，“只要不干扰你手中的权力，不让你这次的金菊宴办毁了的话，可以接受，你自己估量着办，松柏园那边也可以这么做。” 而且季非夜最初的提议就是把松柏园那边评选赛分给各个家族，否则怎么可能建议什么代表，也就是所谓的代言人了。 云京城的贵公子们可不就是出自各大世家或者名门的，他们成为了松柏园里各处景点的代表，岂不就是意味着给他们家族开放了可以在松柏园当中插一手的机会了，只看他们能不能抓住了。 各大世家会抓不住这种扬名赚钱一起来的机会吗？当然不可能。 轩辕子息消息一放出去，且不说他安王爷的身份，就是这个被他捂在手里快三年的灵溪居，早就让众人好奇外加羡慕不已了。 轩辕洛身为康王世子率先杀了过来，然后把赛马场收入囊中。 这个收入囊中的意思很简单，未来一段时间，灵溪居松柏园当中的赛马场都由康王世子负责，每个月的赛马赛事，马场当中的维护，马匹养殖，新品种的马的引进，马草的采购等等，这些会由灵溪居的人来做，但是出资却是由灵溪居和康王世子共同出资，后面的利润自然也是由灵溪居和康王世子按照约定的比例分。 除了轩辕洛，其他一些地方很快被瓜分，虽然看起来好似灵溪居的利润被分薄了，但是众人都知道，灵溪居在云京城基本上就是独一家了，别人想要弄个差不多的地方出来，却不一定有那么多条件。 如果别人插不了手，却得了红眼病，专程过来找麻烦的话，那也不是好受的。 虽然灵溪居背后站着皇家，定国公府，大将军府和昌成侯府，但是要是随便一点小麻烦都动用家族，岂不是太麻烦，关键是灵溪居这么大，所涉及也是相当复杂，所以倒不如把利益分出去，大家安安生生的赚钱。 随着开业的日子越来越近，松柏园几处容易赚钱的地方，譬如赛马场，蹴鞠场，射箭场，猎场都被瓜分了出去，而文人这边相对来说，就没那么吸引人了。 但是很快消息就传了出去，白鹭书院给灵溪居捐赠了一批书籍，就放在了灵溪居里面，这一下子灵溪居在文人当中也是名声大噪。 如此一来，关于灵溪居的宣传基本上就是做的妥妥的了，而灵溪居当中文武分开，男女分开的玩乐模式也渐渐进入了云京老百姓的视野当中，并且顺利的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季非夜见一切都走在正轨上，基本上也就放下心来，在八月十五中秋节来临之前，陪着太后娘娘一起回了城里。 太后娘娘回宫，季非夜则回到家中。 她拒绝了太后娘娘请她去宫中过节的邀请，打算自己在家中好好过个中秋节，外加她的生辰。 第1960章 暑意渐消（14） 季非夜生辰，她自己不甚在意，别人却都记得。 太后娘娘一回宫便选了一些东西送了过来，南宫婉如，永宁，南宫婉兮也都各自备了礼物送上门。 季非夜不打算宴请别人，正好中秋又是团圆之际，这些人都要为各自家中事务忙活，更是抽不出空过来，正好就不用麻烦了。 而孟平也从疯狂的吸收新知识的空隙当中，亲手设计了图样，拿去金楼给季非夜打了根金簪，送给了季非夜。 孟娇珊年纪虽小，一手绣活却比孟娇杏要好上许多，亲自给季非夜绣了个荷包当作生辰礼物送给了季非夜，孟娇杏和孟娇娥也都各自有礼物送过来。 除了这些熟悉的，远在上云寺的无相大师，明雪河，近如轩辕澈，黄老等等，都各自送了东西过来，两个小家伙特别喜欢拆东西，这几天趴在季非夜的软塌上拆各种各样的礼盒拆的不亦乐乎。 季非夜看着两个奶娃娃脸上兴奋的神情，倒是觉得从明年开始，每到三月十八，她就该给这两个孩子准备一些礼物了，尽管他们年纪还小，可是喜欢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长大了，再去做同样的事情，便不一定有当初那种喜悦的心情。 中秋，无非吃月饼，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宴。 孟天久被送到燕西去了，孟天长和杜兰还在同州，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杜兰差不多就该生了，这会儿自然不好到处跑。 孟初春和沈氏都没什么过节的心思，季非夜和孟娇杏一琢磨，干脆把他们一家请过来一起过节好了。 虽然孟初冬不在，但是季非夜还是和孟初春夫妇，孟娇杏和孟娇珊在一起过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中秋节。 在院中赏过月，吃过了月饼，孟初春和沈氏要回去，他们如今却是更加努力的经营食铺，希望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吧。 而季非夜回到自己的屋里，看着从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一时间有些沉默。 红杏去点燃了烛火，过来轻声喊了一句主子，季非夜回过神来，却指着书桌，“我给夫君写封信。” 红杏连忙把烛火移到了书桌旁边，替季非夜展开信纸，又站到一旁磨了墨。 “你和松香先去收拾吧，我写过信就去洗漱。” “好的，主子。” 夫君： 见信如唔。 一别数月，想念甚之。 …… 一封信写了很长，除去红杏给季非夜磨的墨，季非夜又自己亲手磨了一回墨，写成长长的一封信，封在了信封当中。 明天她就可以把这封信让人送到泉州去。 季非夜算了算，大约八月下旬她从云京出发，先去同州看望孟天长和杜兰，再把孟平送到东平县，然后再经过金陵，和徐家交待一些徐舒砚的情况，最终直接赶往泉州。 这差不多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等她到泉州的时候就差不多要到十二月了，这一年差不多就该完了。 季非夜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她再也不要随便离开孟初冬这么久了，长久的别离所带来的相思，真的太难熬了。 第1961章 金菊宴（1） 八月十八，灵溪居开业。 那一天季非夜并没有去现场，因着从十七那天起，早上预约了从云京城到灵溪居的畜力马车的人就已经很多了。 更多的人家还是打算自行乘坐马车去灵溪居。 果然八月十八从早上开始，排着队出城的马车就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更别说这一天要出城的马车就没断过，就连五城兵马司都派了不少人去了灵溪居那边，以防有什么问题或者动乱。 而且在云京这边张贴着宣传画的地方，这才没人看着，画儿就被偷完了。 等到傍晚的时候，红杏打听了消息回来，一脸兴奋的冲到季非夜面前，“主子，外面都在谈灵溪居，还说有好多关于灵溪居的诗传了出来。” 恰好孟平就在季非夜身边，季非夜便问了一句，“平哥儿，你要不要也去玩一玩？”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读书，也该劳逸结合了，我记得傅家和陆家都有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吧？不如邀请他们去玩一玩？” 孟平想了想，“阿娘，我可以都邀请他们吗？可是我对那边不太清楚，不知道该去那边玩啊。” 季非夜随手抽出一本小册子，是轩辕子息找了内务府那边彩印出来的，“灵溪居里的介绍，兰芳苑只有女子可以过去，你看看松柏园和满庭芳就可以了，你回去看一看，我就直接给你银子了，你带着朋友直接去入口那边买票吧。” 孟平从季非夜手里把册子接了过去，仔细翻看了一下，眼里露出兴趣，“这松柏园是文武分开的？” 季非夜点点头，“你要是想随便逛逛呢，就去满庭芳，文区那边也有不少值得一看的，武区就是挥洒汗水的地方了。” 孟平闻言表示明白，“那我拿回去仔细看一看。” “去吧。” 等孟平走了，季非夜才看向一旁的孟娇珊，“珊珊，你之前和我过去玩过了，再说你一个小姑娘自己过去我也不放心，就不让你自己去玩了。” 孟娇珊立刻摇头，“四婶婶，我已经在那边玩了好些天了，不用再去玩的。” 季非夜闻言一笑，“不急呢，八月二十四是金菊宴，到时候我怎么也要带着你去凑个热闹的。” 孟娇珊忍不住眼睛一亮，“萧音说她也要参加金菊宴的，到时候我能过去看她吗？” 季非夜点头，“当然可以，你还可以过去给她鼓气。” 不过萧音也要参加倒是出乎季非夜的意料之外，她了解当中，萧音是个有些大大咧咧的姑娘，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姑娘才会被太后娘娘留在身边。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萧家虽然担忧自己家族的地位，也一直在试探皇家的底线，每次的小动作却做的光明正大，让轩辕澈心里就算恼火也没办法把他们怎么样。 譬如这个萧音，萧家想要稳固自己外戚的地位，所以才想办法把萧音送过来想塞进轩辕澈的后宫，但是却送了萧音这样一个性格的姑娘过来。 目的太直接了，所为也坦荡荡，反而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只能如现在这般先晾着。 第1962章 金菊宴（2） 孟娇珊想去给萧音加油，季非夜是绝对不会拦着的，正好走之前还有点时间，到时候带着她过去玩两天就好了。 不过还有件事季非夜和孟娇珊还没有说，就是她会带着孟娇珊一起去泉州的事情，趁着这个机会，季非夜打算就和孟娇珊说一声。 “珊珊，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虽然我觉得我可以直接替你做主，也可以去和你娘直接说，但是我还是觉得该问问你的意见。” “之前的时候我不是去你家把你带了过来吗？你估计心里也怀疑过，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对吧？说是让你照看一下旭哥儿和菡姐儿，实际上也没让你做多少事情，是不是十分不能理解？” 孟娇珊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之前以为是四婶婶想要解决三哥的事情，所以才让我避开的。” 季非夜笑了，然后摇摇头，“你啊，想错了，当时我都不知道天久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未雨绸缪到这个地步呢？” “是这样的，是你姐姐觉得你娘有些偏心他们，却唯独把你管的很严，我跟你姐姐不是觉得管的严不好，只是我觉得那会儿我见到的孟娇珊，不是我刚刚见到的时候抱着我的腿，甜甜的喊我四婶婶，然后要糖吃的小姑娘了。” “你四叔年纪小，我嫁过来的时候，也就比你姐姐大不了多少，但是你却是我看着长大的，看着你从个小姑娘，变成如今的大姑娘。”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对于孩子一向都是，只要他生活态度端正，与人为善却不瞎善良，心中有是非，其他的我是不怎么管的。” “譬如娇杏刺绣学不好，她自己想练归她自己想练，我却从来不逼着她一定要做好的。” 孟娇珊若有所思，她想起孟娇杏这回回来，为出嫁准备的那些绣品，看着手艺一般，孟娇杏却并不是特别在意，反而是笑着劝她。 “我的手艺就在这里，以后就算嫁出去了，跟我长久相处了，就知道我手艺如何了，与其拼命掩饰，不如坦然面对。” 当时孟娇珊是很羡慕孟娇杏这样的态度的。 “所以我才觉得你娘那样非要拿个大家闺秀的套子在那里，然后把你套进去，就跟没意思了。” “娇娥温柔，珊珊你活泼，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没必要娇娥会的你都得会，别家姑娘会的你也都得会，然后你姐姐想法也跟我一样。” 说到这里，季非夜温柔的看着孟娇珊，“所以，我会把你带到泉州，就和娇杏一样，跟我一起生活两年，你愿意吗？” 孟娇珊一怔，抿了抿唇，“要是我也走了，爹和娘身边不就没人陪着了吗？” 孟天久已经不在他们身边了，她要是再走了，不就剩下孟初春和沈氏两个人在家了吗？ 季非夜轻轻笑了一下，“乖孩子，你们这么想就很好了。” “不过呢，要是你跟我走了，你娘大概九月里就会去同州，她想替你大哥照顾孩子呢，然后云京的铺子，你爹就可以请个人在家里帮着一起做了。” 第1963章 金菊宴（3）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你会是大哥大嫂的累赘，而是如果大嫂去了同州，你肯定是要跟着大嫂过去的。” “反正都是住在别处，不如和我一起了，顺便去别的地方开开眼界，岂不是很好？”季非夜循循善诱。 见孟娇珊实在是做不出来决定，季非夜也不催促，“我到月底再走，到时候要去看望你大哥和阿兰，我还得问问你娘跟不跟我一起走，到时候你也问问你娘的意见，如何？” 孟娇珊连忙应了，然后自己起身回房。 季非夜的提议，说实话她是十分心动的，孟娇杏从泉州回来，给她说的泉州的风土人情，一路见闻，更重要的是她脸上自信的笑容，让孟娇珊十分的羡慕。 但是现在她三哥被送到了燕西，能留在爹娘身边承欢膝下的就剩她一个了，她怕自己提出要走的话，她娘会失望。 但是她四婶婶又说，她娘打算去给大哥带孩子。 孟娇珊一路思索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最终还是决定这件事要跟娘说一下，看看她的意见。 而且这会儿都八月下旬了，不管如何，就算她不去泉州，月底也要出发去同州的，她还想给新结识的朋友萧音送一些礼物，这会儿该加紧做了。 孟娇珊想了想，自己也就绣活能稍微拿得出手一点，不如就给萧音绣两条帕子好了，正好这个绣起来比较快。 说做就做，孟娇珊立刻找了布和线出来，准备开始绣帕子。 轩辕子息十分开心的跑来找季非夜分享了灵溪居开业那几天的盛状，又和季非夜就目前灵溪居的情况，把松柏园的评选和兰芳苑的金菊宴又过了一遍。 “去请个写戏写的不错的人，就松柏园这些代表们创作出一个戏本子，再找个戏班子，把戏给排出来，到时候在灵溪居满庭芳第一个唱，记住首先是群像戏，其次就是名字不一定要和他们实际对应上，但是他们所会的某种功夫一定要和松柏园里的景点对得上，比如神射手，比如马术超群等，这些戏曲当中人物的衣裳和妆容，去找叶莺，让她来帮你设计，再有就是戏曲舞台的背景，也可以让叶莺给你参考参考。” 季非夜只是提出了个大概的设想，轩辕子息听了之后想了想，“做是可以做，但是……你什么时候走？” “这个月底。” “这么快？”轩辕子息吓了一跳，“那弄出来谁帮我看啊？” 季非夜悠然一笑，“以后我可不一定常年在云京，而且灵溪居我也不会去插手经营，不是你自己管，就是你请人管你拿主意，我现在可以给你提主意，但就像我和你六姐她们弄得铺子，除了最初的活动策划是我和她们一起做的以外，其他的都是他们自己想的。” “你要相信他们，什么东西最受人欢迎，什么东西能流行，不是坐在家里随便想就有的，得要他们切实的去深入老百姓的生活去了解才能知道。” “具体怎么做，不如你让你手底下的人，去找张掌柜他们取经吧。” 第1964章 金菊宴（4） 轩辕子息把季非夜的话想了一遍，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直接起身，“定了哪天走的话，就告诉我一声，我到时候给你去送行。” 季非夜摇摇头，“不必麻烦了，恐怕你现在正忙着呢。” “再忙也不能不送送你啊，你回来的时候我也没来得及去接你，正好送一下。” 季非夜也就没再拒绝，应了下来。 那边轩辕子息立刻把事情安排了下去，季非夜却把沈氏和孟娇杏请了过来。 “阿兰不是九月临盆吗？我记得你之前和我提过，想去照顾天长的孩子，好歹也是你的第一个孙辈，你去照看也很好，这样天长就不会分心，所以我就想问问，我月底要去他那里看看他们，你呢？和我一起走吗？” 沈氏这几天确实有这个想法，特别是孟天久被送走之后，她每日在家里做着事情都觉得不得劲，心里空落落的。 而当初她只是有这个想法，具体的还要看孟天久和吴家的亲事的情况，然而现在，孟天久去了燕西，和吴家的亲事也退了，按照计划，没个两三年，孟天久都不会从燕西回来，定亲更是要往后面挪。 “初郎那里……我担心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那就请人做吧。” 沈氏一脸肉疼的神色，“我们小本生意，请人……” 季非夜知道沈氏这是舍不得，不过她依旧宽慰道，“大嫂，其实不必如此，你们每个月能挣多少你心里是有数的，请人的话我觉得得请两个，一个专门负责给你在后厨忙活，一个在前面跑堂，咱们大哥就只要管着汤就行了，说白了你那个食铺里，最关键的就是汤，一样排骨汤，一样卤汁，那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方子，只要这个不被拿走，总有回头客的。” “所以倒不如把你那院子改一改，以后你们也别在那里住了，重新找个地方住也不是不行，等天久回来还得两三年，给他成亲的银子怎么攒都能够的，所以不如你们现在找个好点儿的地方住，那边改造了之后，这排骨汤和卤汁呢，大哥单独熬，其他地方改造成厨房，然后你们食铺里就可以加点儿花样了。” “请了人，你们也就不必只卖早晚，中午也能带着卖点儿，咱们以前在云林镇的夏天的凉皮凉面，冬天的砂锅粉丝汤都可以捡起来，不是挺好的？” “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云京这边的人爱不爱吃。”沈氏有点儿犹豫，毕竟她这个食铺一开始可是冷清的很，要不是口味实在好，还有秦祁时不时带着下面人过来吃饭，她这食铺恐怕就开不下去了。 “爱不爱吃，试试就知道了。”季非夜从来都不乏冒险精神，“人对美味的食物的爱好都是相似的，只要是味道好，干净卫生，不会吃出来问题，一定会有人喜欢吃的，当初在云林镇能卖得好，到云京了，我就不信卖不好了。” 被季非夜这样一劝说，沈氏便有些心动了。 “那我回去和你大哥商量商量。” 第1965章 金菊宴（5） “行，大嫂你和大哥商量一下，然后再告诉我，这几天就尽快定下来吧，然后咱们尽快出发，我打算回泉州之前再回一趟云林镇。” 回去做什么，季非夜便没有细说，省得惹出沈氏心里的难受。 沈氏点点头，如此看来时间确实比较紧迫，当下点点头，“那我尽快和你大哥去商量，若是真的打算换地方住，那食铺就关门一段时间好了，恰好这段时间你们那个灵溪居开业了，许多人都去那边了，咱们城里的生意也差了些。” “然后呢，我还有一件事，”季非夜接着往下说，“本来是珊珊先跟你提比较好，但是咱们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就直接说了。” “我打算把珊珊也带到泉州呆两年，等两年，到时候孟初冬要是再能升一升，珊珊顶着他的侄女说亲也比较好说，我也能帮着相看相看。” “这样一来呢，你去同州，大哥留在云京，娇杏也不好和大哥一起住，就把娇杏接到我这宅子里，我本来也要留着人看宅子，还有现在服侍珊珊的丫鬟就是我打算留给娇杏带到江家的丫鬟，等明年了，你回来直接就在我这里替娇杏主持婚事，大嫂你觉得怎么样？” 季非夜把事情都想的这么周到了，沈氏一连串的想下来，竟觉得自己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特别是孟娇珊的事情，她这几天满脑子都是孟天久，几乎都没想起过这个女儿，如今季非夜一提，沈氏又想到了当时孟娇娥说自己偏心，顿时面如火烧。 “我觉得……就这样，挺好的。”沈氏呐呐。 季非夜心里轻叹，已经猜了个差不多，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反正孟娇珊就在旁边，该听到的也听到了。 “那娇杏你可有什么意见？”坐在后面的孟娇杏一直没出声，季非夜便问了一句。 孟娇杏陡然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四婶婶，我都可以的，多谢四婶婶了。” 季非夜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当场说出来。 等沈氏带着孟娇珊下去说话勒，季非夜才点点孟娇杏，“跟我来。” 孟娇杏跟着季非夜去了她的房间，季非夜便拿出一张礼单递给孟娇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江信的父亲是翰林，我着人问了，云京这边一般小官之家嫁女儿，家里出五百两，当娘的另外贴补的另算，我这边给你写在单子上的嫁妆约有八百两银子，你看可够了？” 孟娇杏连忙摇头，“不成不成的，四婶婶，您之前就说了要给我准备嫁妆，说实话我私底下也想过这件事，我觉得您给我添个一百两银子最多了，这太多了。” “急什么。”季非夜把礼单送到孟娇杏手上，“这是按价值来算的，实际上你也该明白，有许多东西都是别人送我的，你看看就明白了。” 之前郑无命，祁俊，黄景山给她送东西那都是整箱整箱的送过来，还都是些女子用的，她回礼都是单独回，但是这些东西她自己用又用不完，给菡姐儿存……她倒觉得没必要了，女儿慢慢长，凭她自个儿的本事，能给她挣出一份别人难以匹及的嫁妆来。 既然用不掉，给侄女们当嫁妆，岂不是正好吗？ 第1966章 金菊宴（6） 孟娇杏只好接过礼单过来看，上面是成套的家具，这肯定是季非夜出钱给她定的，后面跟着的日用品，然后就是绫罗绸缎，珍珠玛瑙，首饰香露等等，基本上在云京，一个伯府的姑娘家出嫁，也就是这个嫁妆水平了吧。 孟娇杏拿着这样一份礼单，心里的感激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忍不住落下泪来，“四婶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有时候都在想，当初要不是四婶婶……我怕是真的就这样没了吧？” 季非夜温柔一笑，“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还想这个做什么？” 说完季非夜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这里是两百两银子，我给你当做压箱的，你是姑娘家，自己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这个压箱银子就是你手上最后一条底线，是你自己能把日子过好的依仗，明白吗？” 孟娇杏突然起身，退后一步在季非夜面前跪了下来，然后郑重的跪拜了三次。 “四婶婶，等我成亲的时候，您肯定没法回云京了，对我来说，四婶婶您犹如我的再生父母，当天我无法告别您，我现在给您行礼。” “四婶婶，我希望我这辈子能够将您对我的好一一报答回去。” 季非夜脸上有些欣慰，在她眼里，孟天长到孟娇珊，除却一个不小心长歪了的孟天久，个个都是好孩子。 如今对她而言，对这些小姑娘们好一点，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反正只是举手之劳，又何乐而不为呢？ 等孟娇杏从这种感激交加的情绪当中稍微冷静一些，她才把这礼单和银票郑重的收藏好了，她以后嫁到江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自然是准备的越充分越好。 说过了这件事，季非夜才不经意的提起刚才孟娇杏发呆的事情，“刚才我和你大伯母说话的时候，你怎么走神了？” 孟娇杏被季非夜这么一说，回想到之前自己在想的事情，脸色不由一红，“四婶婶，我……” “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孟娇杏微微低下了头，“四婶婶……其实这件事我是真的不好开口，特别是您对我这样好，我总觉得我是在给您添麻烦。” “嗯？怎么扯上我了？” 孟娇杏双手绞了绞，却也知道最好不要瞒着季非夜，“是这样的，江信他有个妹妹，今年十四岁了，正在议亲。” “看上哪家少年郎了？想让我帮忙牵个线？” 孟娇杏赶忙摇头，“不是不是，怎么会麻烦四婶婶做这样的事情呢？” “那是什么事？”季非夜这下好奇起来，她的小姑议亲，能让她也跟着烦心的事情，还有什么？ 其实是季非夜自己忘了，最近云京的小姑娘们都将面临一件大事。 “是这样的，咱们郊外那个灵溪居不是要举行金菊宴吗？凡是云京女子才学上比较出挑的，都可以去参加金菊宴。” 孟娇杏又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我知道四婶婶您和安王爷比较熟，想问问四婶婶你……有没有多余的花帖。” 第1967章 金菊宴（7） 花帖，也就是金菊宴发出去给那些可以参加才艺比拼的女子的请帖。 金菊宴的请帖分两种，一种是发给云京那些贵夫人的帖子，邀请这些人过来，那是为了请她们当观众，另外就是保证评比的公正性，这是正常的宴请帖。 而花帖就是另外一种帖子，该帖子是用比较厚的硬纸制作，上面彩印了一支蔓延而出的菊花，帖子上还洒了一层金粉，另有特殊的一朵花是压成凸形，作为这张帖子的特殊印记，一般人根本造不了假，而这张花帖就是云京那些女子凭借可以参加金菊宴的信物。 如果说金菊宴是一场已经举办成熟的才艺比赛，那么这花帖肯定有多种渠道可以拿到，但是这一次轩辕子息是匆匆决定举办的，准备时间都不足一个月，这花帖便干脆交给了云京一些有名的世家夫人，官员夫人，以及诸位长公主等等，让她们挑选足以参加金菊宴的人。 江信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翰林，一向也不怎么巴结上峰，到了这种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法给自己的女儿弄到一张花帖的。 季非夜柔声开口，“是江信给你说的？” 孟娇杏摇摇头，“他不会给我提这种事情，但是他为了让我有时候办事方便，在我家附近放了个小厮，我前两天去找那小厮给我办事，他正坐在江家后门口不知道跟谁在闲磕牙，就提到了江信的妹妹江礼也想去金菊宴，只可惜没有花帖。” “然后之前听珊珊说她新认识的朋友要去参加金菊宴，她在给她绣帕子，又说四婶婶你到时候会带她过去看比试，我就想着，说不定四婶婶你会有花帖。” 季非夜点点头，“我确实有。” 随后季非夜想了一下自己脑中仍旧存着的关于江家的信息，这个江礼倒是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江礼才艺如何？” 孟娇杏摇摇头，“据我所知也并不是十分出色，不过一直有跟着江翰林念书，说是练字也练的十分刻苦，一手字尚可见人。” “江信说的？” 孟娇杏面色微红，“我刚回来的时候，江信就把他家里人的情况给我说了一遍。” 季非夜点点头，“小姑娘正在议亲？” 随后季非夜明白过来，脸上笑容也漾开，“是江信的母亲希望女儿能去金菊宴一遭，不论名次多少，只要不是垫底就行，这样议亲的时候也能多一点砝码？” 孟娇杏点点头，“我猜她大概就是这个想法，所以这两天江信也在外面跑，希望能给妹妹弄来一张花帖。” 季非夜点点头，随后吩咐松香，“我记得小王爷给我送了好几张花帖，是让我留给我自家的小姑娘的，不过她们两个，跟满云京的女子去相比，还是算了，我们自己知道她们好就行了。” “松香，你去把我放在书桌左边第一个抽屉的几张花帖拿过来。” 松香立刻去次间的书房里将花帖找了出来，送到了季非夜手上。 季非夜接过花帖，取了一张递给孟娇杏，“你自己可要去？” 孟娇杏赶忙摇头，“四婶婶，我有自知之明的。” 季非夜一笑，“没关系，在我眼里，你和珊珊都是很好的姑娘。” 第1968章 金菊宴（8） 孟娇杏带着一张花帖跟着沈氏一起回了家。 到家之后，她便和沈氏说自己有事出去一趟，沈氏知道孟娇杏就在这条街道上，没什么好担心的，便放她出去了。 而沈氏自己则去寻了孟初春。 她跟孟初春把季非夜的建议说了一遍。 孟初春坐在那里想了许久，“我觉得四弟妹的建议……挺好的。” “天长一直在同州，虽说四弟妹的舅舅在那里，可是她舅母大前年好不容易怀上了，前年生了个男孩，如今孩子正小，还指着他们帮着照应天长和天长媳妇，怕是照应不过来的。” “你去给天长和天长媳妇帮帮忙，而且天长媳妇也是第一次生孩子，当年你坐月子就没坐好，如今可不能让你的媳妇跟你一样遭罪。” “那一定得让阿兰坐满月子，最好能多坐一点时间，把身子养得好好的。” “既然你也觉得好，那我就给四弟妹带个信，我跟她一起去同州了，留你一个人在云京，你……你可行？” 孟初春笑了一下，握住沈氏的手，“月娘，我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你我都快四十岁了，这人生都走了大半辈子，一路过来，你陪着我，我们一起奋斗到现在的，可不是说咱们谁离了谁那就不行了不是？” 沈氏微微垂眸，“是啊，初郎，我们在一起都要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来，我们基本上没怎么分开过……”沈氏感慨了一声。 孟初春把她拥入怀里，“月娘，你别怕，咱们孩子都那么大了，天久在燕西肯定也好好的，你去照顾天长和天长媳妇，至多一两年也就回来了。” “再说，云京距离同州那么近，若是想我了，坐个车回来住几天就是。” 沈氏下意识的轻轻推了一下孟初春，“谁想你，老夫老妻的，你羞不羞啊？” 孟初春呵呵一笑，却是抱紧了沈氏。 靠在孟初春的怀里，沈氏觉得这是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的心安，随即她便絮絮叨叨的开口，“你要再找个院子，不用多大，就咱们两个住就好。” “珊珊跟着四弟妹去泉州，其实我心里是有愧的，我养大了这么多个孩子，天长和娇娥能那么好，我想来想去都是他们自己秉性纯良，那时候我们苦成那个样子，哪里有空去管孩子长什么样，只要不偷鸡摸狗便好了。” 孟初春摇头，“月娘，你不能这么想，其实要是咱们一直苦下去，天久和珊珊也未必是现在这个模样，只是咱们后来日子好了，给他们的日子好了，却忘记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反正意思就是吃饱穿暖了，就会去想更多的东西。” “那些更多的东西，咱们却没法给他们了。” 沈氏轻叹一口气，“是啊，只有四弟和四弟妹那样的，才能把孩子真正的教好，咱们……还差了一些啊。” “咱们以后多感谢四弟和四弟妹，以后也尽量能帮的就帮。” “嗯。” 说过这些，沈氏继续说回这食铺修整的事情，一直到该准备晚上食铺吃食的时候，两人才各自起身去忙活。 第1969章 金菊宴（9） 孟娇杏出了门便往江家那边去，后门不远处，那个小厮果然依旧蹲在阴凉下面，他注意到有人靠近便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孟娇杏。 “带我去你们少爷那宅子。” 小厮不敢不从，便带着孟娇杏悄悄的从后门到了江信置办下的那个小院子里。 在这里，孟娇杏说话也方便些，“你们少爷呢？还在外面跑？” “是的，少爷这几天都在外面跟以前的朋友喝酒。” 孟娇杏皱了皱眉头，那小厮赶忙道，“不过孟小姐放心，我们家少爷心中有数，肯定不会喝多然后把自己喝醉的。” 孟娇杏却不理会，“去把你们少爷找回来，我有事情找他。” 那小厮顿时有些犹豫，磨蹭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孟娇杏却笑了一下，“我记得江信说过，让你听我的话，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喜欢自作主张了。” 小厮脸色一白，“孟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娇杏慢条斯理的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花帖，“你那天在后门口，故意对着空气说你们夫人在为了江礼小姐弄一张花帖的时候急的要命，不就是说给我听的吗？” “若不是你说了这样的话，江信怕我真的去找我四婶婶要花帖，他会天天跑出去跟以前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喝酒就为了一张花帖吗？” “你如此算计我，你当我是个傻子吗？” 那小厮脸色煞白，“孟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孟娇杏将花帖重新收回袖子里，“不用担心这张花帖是假的，我刚刚才从我四婶婶那里回来，我四婶婶贵为琳琅县主，又是陛下所看重的人，手中有几张花帖很正常，以我和我四婶婶的关系，想要要一张花帖也很轻松。” “但是……”孟娇杏话头一转，“同样的，我四婶婶这么疼我，你说我若是受委屈了，求我四婶婶帮我，你说我四婶婶会不会答应？” 那小厮猛地在孟娇杏面前跪了下来，“孟小姐，是小的错了！” “是小的我被猪油蒙了心，才想着利用孟小姐你，你怎么罚小的都行，求求孟小姐你了！” 孟娇杏不动声色，“我不是说了吗？你们少爷现在在哪儿，你把他找回来。” “小的这就去找！” 那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 孟娇杏坐在那里，身姿挺直，一动不动，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她跟在季非夜身边，学会的更多的就是对于事情的处理方式，比如说今天这件事，她大可以直接去季非夜那边告状，借助季非夜的力量，她肯定很快就能查到是谁指使了这个小厮。 但是她也知道没必要，江信早就把他家中的情况给她说过了，江父身为翰林，为人清正且有些迂腐，江信前十几年就是个混世小魔王，不肯读书，天天在外面鬼混。 而江礼是江信的妹妹，却自小对诗书感兴趣，一直跟着江翰林读书。 然后就是江信的母亲。 江信前面混账的十几年，有大半的功劳都是这个母亲，俗话说慈母多败儿，江信的母亲，就是这么一个偏爱儿子偏爱到没边的母亲。 第1970章 金菊宴（10） 江信因着孟娇杏的缘故开始奋发，在别人看来，或许要把这个功劳算在孟娇杏的头上，江信的母亲却觉得这是自家儿子开窍了，随后而来的便是看不起孟娇杏。 好在江信的事情都是江翰林做主，江信母亲也插不了手。 而且江信在知道自己母亲看不上孟娇杏之后，直接就去求了江翰林，所以才有这么个宅子。 好在江家除了江信和江礼以外，还有个小儿子江易，如今江翰林不许江母管着江信，江母便一片心思扑在江礼和江易身上。 这一次花帖的事情，便是江母怂恿江信身边的小厮去给孟娇杏透露的消息。 孟娇杏坐在阴凉下面，她脑海中将自己的猜测换了多个方向都猜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就算江母这个模样，这般算计她，却也正好算计准了她的心思。 她喜欢江信。 喜欢便容易让人变得卑微，孟娇杏自认为自己不曾到那个地步，可是若不是江信被逼无奈去与之前的那些朋友来往只为了一张花帖，她也不会开口问季非夜求这一张花帖。 孟娇杏兀自在树荫下想着心事，那边江信却是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眼底含着不安的小厮。 “娇杏。”江信喝了些酒，此刻有些兴奋，一听小厮来说孟娇杏找他，当即把那群朋友丢下，慌不急的跑过来见她。 孟娇杏站了起来，待江信走到近前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又喝了许多酒。” 江信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傻气的笑容，“没有喝多少，我没喝醉呢，我心里都有数的。” 孟娇杏一听便知道，江信这是已经有了醉意了，便摇了摇头，“以后没事别出去喝酒了，明年春天你还要下场考试呢。” “娇杏，你是担心我吗？”江信心里有些开心。 他在家里说给江礼弄花帖，除了江礼郑重的跑过来给他道谢，并道不强求这一张花帖，希望他好好念书以外，就他爹严肃的说了一句，让他量力而为。 至于江母，江信摇了摇头把她丢到脑后，不想再去想她。 “对了，娇杏，你找我有什么事？” 孟娇杏瞥了一眼在一旁的小厮，江信便挥了挥手，“阿福，你下去吧。” 那阿福却磨磨蹭蹭的不肯动，江信眉眼一动，眼里闪过一道厉色，“阿福？” 阿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少爷，是阿福错了，请少爷饶了阿福一命！” 孟娇杏冷眼看着这一出恶人先告状的戏，脸上甚至带出了淡淡的笑容，偏偏却不动声色，更没有出声说什么。 江信心中大概猜出阿福是在想什么，面色直接沉了下来，“你的事情回去再说，你在娇杏面前这般作态做什么？” 阿福却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心里一片冰凉。 孟娇杏站在这个院子里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江母让他做这种事情，只要做成了就不把他赶出江家。 可是以后少爷和少夫人会在这边生活，他就算这会儿不被赶出江家，以后到了这边，难道有好果子吃吗？ 第1971章 金菊宴（11） 江信捏了捏眉心，他这会儿是有些醉意，根本不想去处理阿福的事情，见阿福不肯动，语气便带了些怒意，“阿福！” “我说了，你的事情回头再说，你是不打算听我的话了吗？” 阿福知道自家少爷是真的发怒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怀揣着满腔的不安退了下去。 江信这才重新转身看向孟娇杏，“娇杏，抱歉，让你见笑了。” 孟娇杏摇摇头，“其实他也是为你好，咱们这样见面终归不好。” “没有的事，娇杏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风风光光的娶回家，任谁都不可能阻拦我的。” 江信赶忙赌咒发誓，被孟娇杏拦住了。 “你说什么呢，我哪里就说到了这个？” 江信放下心来，伸手去拉孟娇杏的手，见她没有拒绝，便从眼底漫出笑意来，“娇杏，你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孟娇杏脸上微微有点儿羞涩，她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和江信定亲，以后要成为一家人，但是和江信接触的时候，总是免不了会有些害羞。 她定了定神，然后从袖中抽出一张花帖，“我问四婶婶求了一张过来，你别出去和那些人喝酒了。” 江信一愣，随后露出心疼之色，“你不用做这些的。” “可是我也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和那些朋友喝酒上面，平时逢年过节在一起也就算了，这种时候……应该拿来安安静静读书的。” 孟娇杏声音细声细气的，然后把花帖塞在了江信手上。 江信只觉得手中的花帖烫的他连手指头都痛了，“你也可以自己去啊……” 孟娇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江大少爷，你确定？” “大概也就在你眼中我很好……啊不对，我四婶婶也觉得我很好，可是要和满云京的女子去比才艺什么的，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个我真的不行。” “而且我要真的想去，我又和四婶婶说了这件事，我四婶婶怎么会只给我一张花帖呢？” 江信面有愧色，“我不该让我们家的事情烦到你四婶婶那里的。” 孟娇杏倒是一脸轻松，“也就这么一回了，等八月底我四婶婶就要回泉州了，到时候就算是想求她，也求不到了。” “不管是和谁关系好，那都是我四婶婶的关系，我们是绝对不会去碰这些的。” 江信点点头，“我明白的，这个自知之明我们都有，你相信我，以后我不会再让我娘做这种事情了。” “没关系，她是长辈，当小辈的该做的还是要做，不然她觉得寒心了也不好。” 孟娇杏微微垂眸，只要不是当父母的，先让子女寒心就好了。 “娇杏，”江信不赞同的摇头，“你这样想不对，他们做的不对就是不对，不对的事情我们要拿出来说清楚，而不是顺着他们的心意来。” “这张花帖我会给我妹妹，但是这并不能掩盖我母亲算计你的事情，我会好好的跟她把话说清楚的。” “以后，我决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江信站在这里吹了一会儿风，酒意彻底的散了，眉眼之间是一派的坚定。 第1972章 金菊宴（12） 孟娇杏也不好一直在这里耽搁时间，把花帖给了江信，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让江信把她送回家了。 看着孟娇杏走进家门，江信又留了一会儿，这才大步往自家走。 进了家门之后，江信就把阿福提溜到了自己的书房，“把我娘让你做的事情，跟你说了什么话，一一都给我说来吧。” 阿福跪在地上的身体抖了一下，随后把江母给他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夫人知道少爷你让小的去守着孟小姐，便把小的叫了过去，说夫人才是少爷您的母亲，就算是少爷你看重孟小姐，以后孟小姐进了门，只要她不乐意了，让她端茶倒水都得端茶倒水，哪怕跪在她床前给她服侍，别人都没有话可说的。” 江信面沉如水，耐着性子继续问下去，“还有呢？” 阿福感受到江信的语气变化，有些瑟瑟发抖，“夫人……夫人还说，说没有哪家媳妇不伺候好婆母的，就是小姑那也要好好捧着。” “孟小姐的四婶婶是琳琅县主，和安王爷关系那么好，说不得手中就有不少花帖，孟小姐她为了未来婆家的地位着想，就该好好的巴着她的四婶婶，好好的为江家求些好处才是。” “夫人还打算让孟小姐去求琳琅县主，让县主跟圣上进言，把咱们老爷的位置动一动。” 咔嚓一声，阿福小心翼翼的抬头，发现自家少爷直接把桌子的一角给掰了下来，顿时缩着脖子，恨不能地上立刻出现个洞，让他跳进去死了算了。 江信坐在那里试图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最后起身到一旁的桌前倒了一杯冷茶，一口气灌进去三杯，这才冷静下来。 “自己在这里反省，你的事情等我回来跟你算账。” 丢下这么一句话，江信大步离开了自己的书房，阿福苦着脸，呆在书房里不敢离开。 江信不会直接去找他的母亲，他就算再混账，却也知道孝字一字压死人，若是他冲到自己母亲房里跟她大喊大叫，被别人知道了，一本把他爹给参到圣上面前，那就是真的把江家的前程都给毁了。 所以江信给门上打了招呼，什么时候他爹回来了跟他说一声。 结果他才刚说完，门上就说一刻钟之前江翰林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应该是在他自己的书房。 江信脚下一转，便朝着自己爹的书房过去了。 “进来。”书房里面传来江信爹浑厚的声音，江信便打开门走了进去，果不其然，他爹正在书房里看书。 “爹。” 江翰林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你这几天酒喝的有点儿多，你妹妹的事情，你尽力就好，没必要把自己也伤着了。” “爹，我知道的。” 随后江翰林就起了身，招呼自己儿子跟着他到了次间，次间恰好有下人送过来的热茶和点心，江翰林便拎着茶壶给自己儿子倒了一杯茶，“坐。” 父子两人相对而坐。 江翰林这才淡淡开口，“你找我什么事情。” 江信从自己袖中抽出一张帖子，淡灰色的帖子，上面印了一支含苞待放的菊花，边缘洒了金粉，帖子分为两层，打开来还有一支凸印的菊花在右下角。 正是金菊宴的花帖。 第1973章 金菊宴（13） 江翰林皱着眉头，他可不认为自己儿子过去的那些狐朋狗友能有本事弄到这样一张花帖过来。 实际上，这一场金菊宴受欢迎的程度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自前朝覆灭以来，云京经过了近二十年的发展，终于从战火当中恢复过来，虽说不及陈朝最繁盛的时候，可如今的云京盛景，却也不是大业刚开朝那会儿了。 由于轩辕皇室一向习惯从简，且自开朝以来，先是太祖驾崩，宣帝即位没几年又因为心疾发作驾崩，然后才是当今圣上登基。 不过短短二十来年，云京却经历四个皇帝，陈朝最后那位皇帝也被算在其中了。 上位者如此频繁的更换，对于云京的百姓来说，不啻于一场场的动乱，因此今年七夕那一场盛大的烟火会才能那么热闹。 毕竟云京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随后灵溪居正好赶上了这个热闹的尾巴。 云京的老百姓缺钱吗？或许依旧有些人在底层为了生存而奋斗，但是在这样稳步发展的云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不缺钱的。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当人们的温饱满足了之后，人们就会追求更上一层的东西，比如说云京老百姓，家中原本就富足的，闲暇时分出去喝茶看戏听说书，才刚刚有钱的，把自己儿孙往学堂里塞。 而小姑娘们，开始追求美，当初四季锦，芙蓉春和蝶恋花如此应运而生。 灵溪居，便是另外一样应运而生的东西，所以他的火爆除了人和和地利，还有天时。 在这样的灵溪居当中举办的活动，不论是松柏园那边轰轰烈烈的评选和各种比赛，那些吸引了满云京男子的目光，就连江翰林每日上衙也能听到不少同僚在谈论此事，更有人急着到沐休那一天亲眼去看看。 目前与松柏园相比，兰芳苑稍显冷清一点，但是有金菊宴啊。 云京这一茬的小姑娘，那都是大业开朝之后才出生的，大业开朝重武，毕竟燕西有狼族，南有海寇，这并不意味着大业对于文抓的就不紧了。 而且本朝从来不奉行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更何况不管是宣帝还是当今圣上，后宫都空荡荡的，宣帝身边还有那么几个妃子，当今圣上身边可就皇后娘娘一个。 另外还有个安王爷至今未成亲，所以这金菊宴的消息一传出来，不少人家都在心里嘀咕，这是不是皇家要填媳妇圣上后宫要填后妃的征兆呢？ 不过不管是不是征兆，这金菊宴都是皇家举办的真正的才艺大比，一旦从金菊宴上脱颖而出，小姑娘们就算是找夫家也比之前容易的多。 所以这金菊宴的花帖一出来，云京诸多人家连忙闻风而动，平时有关系的赶紧凑上去，没关系的也想办法搜罗了好东西送过去，就是为了一张花帖。 金菊宴的参与者有年龄限制，小姑娘从十二岁到十八岁都可以参加，就算是已经成了亲的女子照样可以参加，不过大家似乎约定俗成的，想要去金菊宴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而没有已经嫁人的姑娘。 第1974章 金菊宴（14） “你的花帖从哪儿得来的。”江翰林直接就问了。 江信露出一个苦笑，“爹，若是轻易能得来，这会儿我就已经送给二妹了，怎么会到你的书房里来呢？” 江翰林眉毛一挑，“看来其中还有故事？” 江信沉默了一会儿，“我说和娘有关，您信吗？” 江翰林思考了一会儿，脸色不由得一变，“这花帖可是跟琳琅县主有关？” “爹你猜的没错。”江信便把这花帖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阿福说的那些江母说的话，江信自然不会给江翰林转述，江母所说不过是过分了些，他又一颗心系在孟娇杏身上，才会觉得怒不可遏。 但是如果让江翰林知道江母有心去巴结季非夜的关系，那江翰林怕是要怒发冲冠的。 季非夜替当今圣上监国那段时间，江翰林已经在翰林院好几年了，当时季非夜的名声他不仅听过，甚至亲眼见过。 毕竟季非夜统计出来的年年收成和天气相关的数据，就是亲自到他们翰林院逼着这群翰林给她翻书翻出来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说季非夜是江翰林所崇拜的对象。 与其他人那般将季非夜视作妖女不同，江翰林倒是觉得季非夜是个十分务实的人，这样务实的人如果真的能够一直留在朝堂之上，大业说不定真的能稳步走向繁华。 好在当今圣上不知道是受季非夜影响还是本身就是如此，他到了朝堂之上，除了手段更加怀柔一些，所作的一切几乎与季非夜一脉相承。 江翰林这才觉得在翰林院里仰望的日子更加有了盼头。 而且江翰林本身是个相当清正的人，那些结党营私什么的，他本身就不屑于如此，如今江母把主意打到了季非夜身上，还想求着季非夜到圣上面前替他说话，可不就是把江翰林给惹炸了吗？ 江翰林当即起身甩袖，把江信那张花帖一捞放进自己的袖中，“我去找你娘。” 随后江翰林便朝着主屋而去。 江信心里的那颗石头放下了一半，剩下一半可还要看自己爹和娘谈的结果，不过以江信的估算，应该是琳琅县主在他爹心中的分量更重一些，崇拜对象那必须如月如光，沾不得半点儿凡尘俗气。 果然到了晚上，江礼跑过来找江信了。 “大哥，你在忙吗？” 江信对着一旁好似鹌鹑一般的阿福点点头，阿福立刻去开了门，“二小姐请进。” 江礼看了阿福一眼，略有些奇怪，“平时不都是吉祥在大哥身边伺候吗？怎么今天换成阿福了？” 阿福不敢随便说话，为什么会这样呢？当然是少爷觉得他不听话得放在身边看着，而在少爷身边做的好的吉祥被派去给孟小姐使唤了啊。 想到这里阿福就觉得自己前途黯淡，再想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恨不得能回到几天前，然后一巴掌把自己给抽清醒了。 江礼也没注意到这小厮神色不对，直接就向江信走过去，“大哥，我拿到金菊宴的花帖了。” 江信在灯下抬起头，看着自己妹妹被灯火照亮的脸，微微一笑，“二妹你不开心吗？” 第1975章 金菊宴（15） 江礼摇摇头，“虽然爹和娘没说，但是我也知道，这是未来的大嫂想办法弄过来的对不对？” 江信温声道，“二妹，你不需要在意这些，现在你拿着花帖，直接去参加金菊宴就好了。” 江礼眼圈微红，“大哥，是不是娘对咱们未来大嫂说什么了？要不然大嫂不会知道我想要去金菊宴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说的呢？” 江礼急了，“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二妹，”江信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江礼对面，“作为大哥，我自然是希望我的妹妹越来越好，我的妹妹这般聪明可爱，能到金菊宴上展现一番那是最好的，所以娘想要你去，大哥我也是希望你能去的。” “我知道的，”江礼拿着手帕按了按眼角，把眼泪逼回去，“我看着大哥每天和以前的那些朋友来往，我很感激大哥的，可是……我却不想让大嫂因为我受娘的委屈。” “二妹妹，”江信在江礼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江礼却觉得这一下似有千钧之重，忍不住抖了一下，“你要相信大哥我，我自己的媳妇，我肯定能保护好她。” 江礼一怔，随后也露出一点儿笑容，“我相信大哥。” “这才对嘛。” 说过了花帖的事情，江礼便把话题绕到江翰林和江母吵了一架这件事情上。 “……爹进娘的屋子的时候，我正好在里间，见爹进来了正准备出去打招呼，结果爹就朝娘发脾气了。” “那你……” 江礼摇摇头，“我没事的，爹看到我了，然后示意我不要出来，我本来打算出去给娘求情的，可是爹拿眼神逼着我不许出去。” “不过我也生气娘这样做，娘这样故意逼着未来大嫂去找琳琅县主，那咱们家在琳琅县主眼里得留下一个多么不好的印象啊？到时候琳琅县主一见咱们家为了一张花帖还去逼迫没进门的嫂子，到时候在圣上面前随便提一句，咱们爹的前程，还有大哥你的前程可全都毁了。” “这是你自己想的？”江信有些讶异的看向江礼。 “是爹和娘说的，爹把娘狠狠的说了一顿，然后说明天会准备礼物，让娘带着我去县主府上给县主赔罪。”江礼倒不是很介意去赔罪这件事，本来她们就该去赔罪，不仅要给琳琅县主赔罪，还要给她那未进门的大嫂赔罪呢。 只不过以她娘那样不情不愿的模样，恐怕是不肯过去的。 但是没关系，“爹说他明天去请假一天，然后亲自陪着娘过去，再在县主家门外等着娘出来，到时候就不怕娘不答应了。” 江信一愣，随后摇了摇头，他爹也是真的拿他娘没办法了。 “所以明天早上我们会先去未来大嫂那里，大哥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大嫂的吗？”江礼的目光在灯火下面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看着江信。 江信清咳一声，“我明天陪你们一起去。” 江礼立刻一副我懂了的表情，随后笑了起来，“那我明天早上来找大哥你。” 说完小姑娘便拿着自己的花帖跑走了。 第1976章 金菊宴（16） 第二天早上，孟娇杏看着江家一家人，只除了个小儿子不在，跑到自己面前来给自己道歉，初时是慌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接收到了江信的目光信号，整个人又重新稳重下来。 接人待客进退有度，态度稳重有礼，看不出一点儿慌乱，就算是江母脸色不太好，孟娇杏依旧是笑盈盈的。 江礼在一旁悄悄的看着，觉得不说其他的，自家大嫂这样的话，确实能配得上自家大哥的。 至于什么诗词书画之类的，那些不能吃不能喝，不过是小姑娘用来武装自己的东西，以后她哥哥真的考中了，他们爹在翰林院磨练，她大哥那肯定是要外放的。 到时候孟娇杏在外面打交道的也就是一个小官的妻子夫人之类，更需要的是在这些人当中周旋的能力，其他的，倒并不需要太多。 江翰林正在同孟初春说话，顺势问起了孟天久，一听孟初春说把孟天久送去燕西从军去了，当时眼神就变了，“孟兄，这份胸襟，我江尚堂佩服！” 孟初春登时惭愧，只是内情他也不好说出来。 孟娇杏这边却了解到，原来江家除了要为了花帖的事情给她道歉以外，还想找季非夜道歉。 当时孟娇杏心中的警惕就提到了最高，面上却滴水不漏，“我四婶婶过几日就要离开云京了，这两天恐怕比较忙。” “而且花帖这事我跟四婶婶提的时候也没说别的，只是说江信……江信他每日在外面奔波，怕他喝多了酒伤了身子，我才跑去跟四婶婶求了张花帖，我四婶婶也只当我女生外向，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的。” 江母一听这话顺势就要说那正好，咱们就不去打扰了，硬生生被自己丈夫从另一边投过来的目光杀的不敢把话说出口。 江尚堂见自己妻子根本不成事，干脆自己过来。 “娇杏，我就这么叫你了，不介意吧？” 孟娇杏连忙摇头，“伯父自然可以这么叫。” “娇杏，纵然如你所说，县主她并不知道是内子犯下的错误，才有了你去找她求花帖这件事，但是不能因为县主不知道，我这里就可以当做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便是我们江家对不起娇杏你，也对不起县主，这道歉是一定要的。” 孟娇杏正在想该怎么拒绝江翰林，或者说把这件事情拖一拖，要去见季非夜，江家没有直接递帖子不过是因为没有门路，否则干嘛求到她这里来呢。 但是她也不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带到季非夜那里去了，在季非夜跟前呆了这么久，她要是这点儿脸色都没有，那也算丢尽季非夜的脸了。 好在江尚堂这人并不是什么咄咄逼人的人，他话语一转，“不过听娇杏你说县主正忙着离开云京的事情，想必县主确实十分忙碌，这些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权当我们的歉意，还请娇杏替我转交给县主。” 孟娇杏松了一口气，收点儿小礼物而已，到时候带给她四婶婶，只要四婶婶说不能要，她直接退回去就行。 于是孟娇杏就答应了下来。 第1977章 金菊宴（17） 江家过来赔罪的事情季非夜很快就知道了，在孟娇杏坦诚了来龙去脉之后，季非夜不由得笑了一下。 不过她确实没空去见江翰林，也没兴趣和江夫人那样的人打交道。 再有几天她就要离开云京了，各处依旧要走一趟顺便道个别，再顺便和轩辕澈见一面。 尽管如此，季非夜还是在金菊宴开始之前让孟娇杏把江信请过来，和江信见了一面。 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修长，眉眼差不多已经长开了，见到季非夜的时候，一丝紧张隐在不卑不亢的神情之后，对于季非夜的问题基本上都能给出让季非夜满意的回答。 末了季非夜点点头，命人取了一套文房四宝过来，“明年下场好好努力。” 江信自是满口答应。 见过了江信，季非夜收拾收拾去了一趟宫中，和太后娘娘说了几句，便去见了轩辕澈。 说过离开云京之后的一些打算和安排，两人便在御书房当中闲聊几句。 “对了，听说你那个侄女的未婚夫江家得罪你了？” 季非夜一愣，“陛下你哪里听来的这么不靠谱的流言？” “不对，你怎么有闲心关注这种不靠谱的流言，嗯？” 轩辕澈闷笑了几声，“看奏折的时候太无聊，我也会忍不住想要听些八卦的。” 季非夜一脸我不信的表情。 随后轩辕澈正色道，“好了，不骗你，南风遥说江尚堂还不错，我有意让他外放。” 季非夜明白过来，江尚堂一直在翰林院，要不直接入六部，要不外放再回来担任更重要的职位，既然轩辕澈有这个想法，那就是想要考察考察江翰林的意思了。 季非夜想了一想，这位江翰林虽然娶了个不靠谱的妻子，但是本人似乎还不错，倒是可用。 “所以你这是让人查了他？” 季非夜心中一凛，这感觉……似乎轩辕澈手底下的那些人以后要发展成……季非夜不由得想起来曾经知道过的一样存在，锦衣卫。 不过她仔细看了看轩辕澈的神情，倒是没发觉什么端倪。 “哪有，我却没有时间去看这个，是南风遥自己跑过来给我说了，上午才说的，见到你我就问一句。” “原来如此。”季非夜轻笑了一下。 “那外放大概是什么时候？”季非夜想起来孟娇杏和江信的婚期是明年四月，如果江尚堂外放，最好连江夫人能够一起跟着走，省得孟娇杏还要面对这样一个婆婆。 但是如果时间不巧，那么江夫人可能就留下来主持江信的婚事了。 轩辕澈淡笑，“不会坏你侄女儿的婚事的，预计就在你侄女儿和他儿子成亲之后吧。” “那不错。”季非夜十分满意，到时候跟孟娇杏提两句，不怕那个江夫人不跟着江尚堂走。 最好就是江信的妹妹江礼能在金菊宴之后顺便把亲事定下来，到时候江礼留在云京备嫁，孟娇杏还能在小姑面前刷一刷好感度。 “你那侄女成亲，我要不要让皇后赏点儿东西下去？” 季非夜瞬时回神，然后立刻摇头，“不用了，风头太过也不好，就这样就很好了。” 第1978章 金菊宴（18） “三娘，你觉得明天的金菊宴我要不要出面？” 季非夜歪着头看了看轩辕澈，随后扑哧一笑，“你想给我们撑腰？” 轩辕澈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不过母后和婉如都希望我不要去。” 季非夜点点头，“我也支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想法，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比较好，毕竟虽说是金菊宴，可是不少人已经默认为这是要给你后宫添人……” 面对轩辕澈陡然严厉起来的目光，季非夜脸上依旧带着淡笑，“等金菊宴结束，这样的流言自然就会消散，就算是你现在出去辟谣，该传的消息还是会传的，反而又欲盖弥彰的感觉，不是吗？” “正因为有这样的传言存在，你才不适合在那边出现，倒是太后娘娘出现以下没关系，毕竟主办者是小王爷啊。” 轩辕澈叹了一口气，“难得的热闹，我却不能参与。” “那就乔装打扮了过去玩儿？不过那也不好啊，兰芳苑可是不允许男子进入的，就连陛下你也不例外的啊。” 轩辕澈一怔，随后露出笑容，“我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条，那我就不去了。” “嗯，最好是不要去嘛，否则误会就更深了啊，而且没有男子在现场，她们就算是想要抛媚眼那也是抛给瞎子看，这样一来，反而能更好的表现她们真正的才艺，而不是专门习来取悦别人的技能。” 轩辕澈看着季非夜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三娘，你是不是……” “嗯？” 半晌，轩辕澈摇摇头，“没什么。” 有些事情他知道就好了，就像是现在，他知道季非夜希望女子的地位能更高一些，活着也不是专门为了男子为活，但是社会主流如此，就算是他贵为天子，他也改变不了整个社会的看法。 那么就不如不说出来，等他有能力去改变了女子的地位的时候，再来说这件事不提。 至于现在，说出来只有尴尬。 季非夜也不打算去探究轩辕澈话中的欲言又止，而是十分正式道，“那我这次走，大概要到好几年之后才会回来了。” 轩辕澈也正色，“我相信孟初冬，他说不定很快就能回到云京了。” “对密云，是要动手了吗？”季非夜没有刻意去问过，但是在她算来，最佳动手的时间，也就是九月份了。 希望这场战争能在过年之前结束，否则就算是她回到了泉州，孟初冬恐怕也忙的难见人影。 “是啊，大军已经派出去了，成败就在此一役。” “不，只有成，没有败。” 季非夜的声音十分自信，“我们为了这一场战争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可不是为了功亏一篑来的。” 她还贡献了自己空间里的大部分莲子，还让韩实他们联系收购了那么许多药材，都是为了这一场战争能顺利打响和结束。 轩辕澈眼中迸出光芒，“是啊，三娘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这一场战争，只有成，没有败。” “大业之师，无往不利！” 季非夜顺着轩辕澈的目光一起看向南边的天空，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期待。 第1979章 金菊宴（19） 八月二十四，这个日子对于灵溪居来说相当重要。 首先是为期七天的松柏园各处景点的投票将于晚间结束，到时候会评选出得票数目最多的景点，然后该景点免费开放一天，供云京男子进入游玩。 随后就是以松柏园各处景点代表为主要形象的戏剧即将进入规划阶段，然后这部戏剧有个特征就是可以全民参与。 到时候会在灵溪居和云京各处张贴公文，只要有兴趣的，都可以用这些人的形象为主角写出自己心目当中他们的故事，然后投稿给灵溪居，灵溪居会选择写的上佳的故事改编成戏剧演出，当然被选中的故事，也有奖品，这次的奖品非常直接了，第一名将有五百两银子，第二名两百两银子，第三名一百两银子。 几乎是这样一个公告在灵溪居松柏园入口处贴出来，满云京的文人都兴奋起来。 那没钱的都是拼命为了前三名的奖金去的，而那不缺钱的想的却是，只要他这个故事写出来，然后在灵溪居唱出来了，那就意味着他的大名将为云京众人知道。 如此有钱有名的事情，自然吸引众人去追捧。 而除去松柏园这边如火如荼展开的最终评选，和即将开始的征文比赛，兰芳苑这边也是热闹的很。 在云京宣传了大半个月的金菊宴终于要开始了。 兰芳苑的地方大的很，春区是花园，夏区是游乐区，游乐区本来就是最大的，如今直接征用了投壶的场地，那投壶所在的地方乃是一座回字形的三层小楼，周围的楼上是各个雅间，供客人观赏比赛的，而中间的空地就是投壶的地方。 如今中间的空地上搭起来一座美轮美奂的舞台，舞台上四周装点的全部是各种菊花盆栽，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而四周的雅间的窗户全是可卸下来的窗户，这会儿窗户全部卸下去了，只留下一层薄纱，中间的舞台上看雅间里看不太清楚，坐在雅间里却能把下面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这金菊宴乃是一场公开的才艺大比，坐在各个雅间里的都是各家的夫人，自然不需要掩人耳目，这会儿所有的纱帘全被挂了起来。 而太后娘娘，白鹭书院山长夫人程氏，南风遥的长媳谢敏芝三人作为评委，坐在正对着小楼入口的第三层的雅间，能将全场的风光一览无余。 南宫婉如这会儿正在太后娘娘下手坐着，她环视了全场，便笑了，“没想到七弟这个金菊宴还弄的有模有样的。” 太后娘娘脸上也带着笑意，“还不是三娘给他出的主意，他自己哪里能想到这种法子？” “是啊，而且他身为男子，也是不能进这兰芳苑的，这金菊宴的真正模样，他自己到不得见了。” 太后娘娘对这一点倒是比较赞同，“这样也好，我们自己玩自己的，没有男人在场，大家也都放得开。” 一旁的谢敏芝也点点头，“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到时候也免得小姑娘们世面见得少，神思不属。” 就连程氏也面露赞同之色，“如此甚好，大家也能静下心来真正的表现自己。” 第1980章 金菊宴（20） 季非夜很喜欢小姑娘们，特别是打扮的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们将自己所学尽情的在众人面前展示。 周围没有男子，只有一些同龄人或者生活阅历经验比她们更丰富的女子，这样的环境让她们能够更加放得开。 琴声过了之后是笔落在纸上很轻的声音，弈棋在另一边，而有些诗句已经在纸上展开它们的模样。 只是季非夜确实没有太多时间留在这里把这些看完，她派人和太后娘娘南宫婉如打了招呼，然后把孟娇珊留在永宁这里，自己则起身去了四季锦。 也就是灵溪居里面这家四季锦，徐舒砚这会儿正在四季锦里做事情呢。 徐舒砚知道季非夜来了，便要求见自己，便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再去见了季非夜。 季非夜没有一见面就去问徐舒砚学的怎么样了，她想要了解的话，完全可以去问叶莺和张真，这些在旁观的人才能更好的评价他目前的水平。 只见眼前的少年郎眼睛一亮，“孟姨，这里真的很好，有些事情都颠覆了我的想象，在这里做事情我很开心。” 季非夜看着少年郎的表情，不由得露出了微笑，“那你还要继续在这里做下去吗？” 徐舒砚这会儿还在兴奋着，“当然要继续做下去，孟姨，我想在这里好好的做，我才做了两个月，感觉自己才刚刚……嗯，刚刚入门，就是刚刚摸到了门槛，还没有彻底把一只脚跨进来，我觉得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至少，嗯，至少要两年的时间才能把基本的事情全部摸熟。” “我现在还只能看着叶师傅和掌柜的一起出活动出策划，我还只能打打下手，等到我什么时候锻炼到了可以一个人去负责一整期的活动的时候，我觉得那个时候我才算出师了。” 对于徐舒砚这个孩子，季非夜不是不惊讶的，这个孩子虽然在读书方面不开窍，但是做事情这块却意外的十分通透。 而且对自己的认识也十分的清楚，能够不断的审视自己，看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然后改进便前进。 这几乎是他的本能。 这对于一个少年郎来说，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 徐舒砚坚持要留在这里，季非夜便点点头，“那你可要好好的学啊，要是哪天叶师傅或者掌柜的来找我告状，说你不听话，到时候可别怪我。” 徐舒砚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孟姨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的学，我现在在这里学习怎么接人待物，了解店铺的运转，等我这些都熟悉了，我还要去工坊那边的。” “我在工坊那边待的时间太短了，还不足以把整个工坊的生产流程全部了解一遍，所以我还得去那边好好学习一遍才行。” 季非夜心中再次感慨，这种敏感度，大概是一个天生的商人？ “我会让叶师傅和掌柜的看着你的情况，适时的安排你学习不同的事情，你想要去工坊里学习，跟他们打招呼就好了。” “谢谢孟姨！”徐舒砚知道自己过关了，开心的差点蹦起来。 第1981章 启程（1） 金菊宴为期三天，第一天和第二天就是各个小姑娘比试，第三天主要就是宣布名次，然后所有的小姑娘都能在兰芳苑里停留两天，玩乐都是不需要花钱的。 这一次金菊宴的第一名，季非夜是认识的，乃是定国公府的黄秋霜，小姑娘一手琴艺超绝，围棋的水平也很高，这两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丹青上面弱了些，一手字却不是平素小姑娘们写的簪花小楷，而是一手狂放的草书，让人十分惊讶，那样看着瘦弱的身体里，仿佛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排名第二的就是谢敏芝的小女儿，南知慧。 南知慧是谢敏芝的小女儿，谢敏芝当年被誉为云京第一千金，乃是出自于临沂谢家，谢家自古以来就是名门望族，谢家培养出来的女儿基本上都是才艺双绝的。 不管是嫁给了黄景希的南知意，还是尚未出家的南知慧，都是谢敏芝悉心培养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当然也许是小姑娘涉猎太广，反而叫黄秋霜在琴棋和书方面夺走了魁首。 第三名的小姑娘季非夜没见过，乃是南宫婉如的堂妹南宫婉清。 萧音取得了第四名。 萧音自小爱武不爱文，这一次也是剑走偏锋，一曲岂曰无衣弹出来，竟令全场为之激昂落泪，随后更是一支剑舞惊艳全场，最后取得了第四名这个名词。 萧音获得了这个名字，孟娇珊也跟着开心，在离开云京之前，她取得了季非夜的同意，在家里置办了一场小宴，请了萧音过来为她庆祝。 然后八月三十这一天，大清早的便有一列马车往城外走过去。 孟初春和韩熙来给季非夜和沈氏送行，孟娇娥的孩子还太小，前两天因为天气变化没注意，结果生病了，这两天正在家里照顾。 好在小孩子发烧比较常见，几帖药下去烧退了，病也好了，只是把孟娇娥吓的不行，再不敢随便离开儿子身边。 不像上一次离开云京那般，就连轩辕澈都过来送行，孟初春和韩熙到城外的时候，发现徐舒墨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季非夜伸手和他打了招呼。 徐舒墨脸上笑容温和，“阿砚的事情我还没给三娘你道谢。” 季非夜摆摆手，“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得了个好帮手呢？” 徐舒墨没有贬低自家人的习惯，闻言一笑，“这样就好，要不然到时候三娘你嫌弃了阿砚把阿砚赶回家，我这个当堂哥的脸上没面子。” 说过了这件事，徐舒墨说起另外一件事，“关于三娘你和我爹提的那件事，我已经命徐家全力配合了，三娘且等着就是。” “至于鸿运行那边，”徐舒墨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我爹在金陵，我在云京，毕竟太远，麻烦三娘你把这个令牌带给楚瑜楚大人，到时候楚大人也好利用鸿运行一点。” 季非夜伸手从徐舒墨手中接过那块令牌，那令牌非金非玉，入手颇沉，上书一个徐字，她当下仔细妥帖收藏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块令牌转交给楚瑜了。” “那么，一路顺风。” “多谢。” 第1982章 启程（2） 云京距离同州很近，虽然马车上拉着云京众人送给季非夜的一大堆东西，还有为孟平准备的许多书，因此慢了一些，可也在四天之后就到了同州。 在同州歇了一天，然后再赶向下面的同远县的花枝镇，四季锦同州的织坊就在那里。 现在大半个花枝镇上的人都是四季锦织坊里的工人，孟天长和刘阳平干脆在镇东头起了两个大院子，一人一个院子。 这一日，两个大院子门口停了许多马车。 镇上的人几乎都见怪不怪，孟天长和刘阳平一起负责着这边的四季锦织坊，这里是三个四季锦织坊里，棉布出货量最大的一个织坊，另外就是四季锦目前卖的最好的布料晴芳布，也基本在这里生产。 因为从北边采购到的染料原材料染出来的晴芳布的颜色最好，所以晴芳布就放在这边生产大头了。 如今四季锦形成了三块，同州的四季锦主要是棉布，晴芳布这两样产品的产量最大，然后带一些北边常用的厚实的布料。 牧州四季锦主要就是朱雀火和云烟罗，在泉州四季锦没有建起来的时候，鹊影丝和云丝缎也在那边生产，如今鹊影丝，云丝缎和金丝雀挪去了泉州四季锦，牧州四季锦那边却已经在设计一样新的织物的，是一种锦，具体还没出来，大概要到明年才能推出新产品了。 也因着棉布出货量最大的缘故，这个镇上经常有商队来往，来来往往的商队都喜欢带上一些四季锦的棉布和晴芳布，拿出去非常好卖，价格还便宜。 因此在四季锦的负责人家门口停了一队马车，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张望了一下就缩回去了。 所以他们也没注意到，从车上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商人，而是几个女子。 孟平先下了马车，然后到了季非夜的马车前面，扶着季非夜下了马车，又伸出手给孟娇珊，让她搭着自己的手下了马车。 倒是沈氏，她粗活做惯了，坐马车也没有那么多礼节，自己便下了马车。 到这会儿孟天长才听到消息赶紧从屋里出来，“娘，四婶婶，平弟，珊珊，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给你递了口信说你娘会过来照顾你媳妇吗？你没收到。” “收到是收到了，我哪里知道你们都来了，而且我以为娘要到下个月才来。” 说着孟天长赶紧招呼家里人把大门槛卸了下来，让车夫能把装着东西的马车直接赶到院子里。 然后又把众人迎到家中，杜兰也挺着个大肚子走了过来。 杜兰嫁给孟平之后，便坚持不再与季非夜姐妹相称，而是要和孟天长一样喊季非夜四婶婶，她本来就是个丫鬟，和主子姐妹相称本来就很勉强，这样改了口之后，她倒是习惯多了。 “娘，四婶婶，你们快坐着歇会儿，我让人上茶。” 沈氏拉着杜兰的手，“好阿兰，你别忙，我们都不渴，你可别累着了。” 杜兰笑了一下，“娘你担心太过了，大夫说我这个时候该多走动走动呢，再说我只是吩咐一句，上茶有服侍的下人来做，又不是我自个儿亲手去泡茶。” 第1983章 启程（3） 杜兰看着是快生了，肚子大的吓人，好在沈氏和季非夜都是经历怀孕的人，看着杜兰感觉她气色不错，又听杜兰说稳婆说她怀相不错。 “稳婆来看过了啊？”沈氏连忙追问道，“可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特别的，就叫我这些日子好好吃好好睡，白日里多走动走动，到时候好生产，根据她估算，还有差不多半个月吧，过几天天长说还要把她请过来看一看。” 沈氏连连点头，“是该请过来再看看，这会儿可要千万小心了，肚子疼就说，不要不当回事？” 杜兰一一应了，然后又道她们旅途辛苦，安排沈氏和季非夜先去休息。 季非夜让孟娇珊跟着红杏她们去后面休息，自己却去了前面，孟天长已经请了刘阳平过来，两人把同州四季锦的情况给季非夜仔细汇报了一番。 其实大致的情况季非夜已经从账本上了解过了，韩实主要负责四季锦这块，基本情况他心里也有数，但是季非夜过来了，肯定要仔细过问一番。 这一说就说到了晚饭时分。 因着季非夜和沈氏的到来，杜兰干脆让人去隔壁递了话，让杨氏晚上不必准备晚饭，到时候到她这边来一起吃。 晚上杨氏过来的时候还抱着儿子佑哥儿，因这孩子来得不容易，又是杨氏陪着季非夜去潭山寺拜了佛才有这么个孩子，杨氏谨记着当时求签的签文，更加认定了季非夜就是他们夫妻命中的贵人，但是把一个小辈的名字，还是女孩子的名字放到自家儿子名字当中毕竟不妥，夫妻两个商量之后，便取名叫做天佑。 一见到季非夜，杨氏面抱着佑哥儿上前，“三娘，这是你表弟佑哥儿。” 季非夜低头一看杨氏怀中的孩子，跟旭哥儿菡姐儿差不多大，一双眼睛很像杨氏，皮肤粉嫩，一见她便笑了开来，露出才长了几个小米粒的牙床。 爱笑的孩子总是得人喜欢的，季非夜从松香手中接过一个荷包，里面是一副长命锁并几个银锞子，都是些吉祥如意的样式，塞进了小孩子的衣服里。 杨氏替自己孩子道了谢，随后便各自入座。 “看起来小舅舅和小舅母日子过的还算可以啊？” 杨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啊，在同州这里日子简单，也没什么亲朋好友上门烦心，没事我就和阿兰说说话，一起做点东西出门逛街上香什么的，而且以后我们都有孩子了，孩子可以一起长大，这样就挺好的。” 至于牧州，杨氏是不想再回去了，刘家那边到底如何，她也不想去关心。 “也可以啊，小舅舅和小舅母不如就在这里定居好了。” 杨氏点头，“我是有这个打算，就你小舅舅还在犹豫。” 因为都是一家人，也就只分了两桌，孟天长和刘阳平，还有孟平坐了一桌，季非夜她们在这一桌，杨氏说这话的时候也没避着刘阳平。 当下刘阳平便道，“我也没说不同意啊。” 季非夜低头笑了，他们俩的事情，她就不掺合了。 第1984章 启程（4） 季非夜没打算在同州多留，在孟天长这里看过了杜兰，第二天又去小舅舅那边吃了饭，第三天一早便重新出发了。 而孟娇珊在前一天晚上是和沈氏一起睡的，母女两个说了大半夜的话，早上的精神便不怎么好。 季非夜见了也没多说，和大家打了招呼之后便让车夫驱动马车。 从花枝镇到同州港口，再换了船走水路，因为直接去牧州，便走的内河，速度比海上要慢一些，可是不到半个月，便到了牧州。 见路上的景色看着又陌生又熟悉，季非夜不由得有些感慨。 季非夜问了孟平是想直接住在县里，还是打算去镇上或者回村里住着读书，孟平想了想，最后决定在东平县里读书，季非夜便让人先把东平县的房子给收拾了出来。 把孟平的行李全部卸在了东平县的房子里，季非夜没让他立刻就住在这边，而是带着他去了一趟云林镇。 好几年没有回来，云林镇与当初季非夜所见的镇子已经有了很大改变，首先是街道拓宽了不少，街上的人也多了很多，其次沿街店铺多了许多，以前仅有织云坊一家绸缎铺子，如今却是从街头走到巷尾，竟有好几家绸缎铺子。 来迎接季非夜的秦天树亲自给季非夜介绍，“都是织坊里管事的家人开的，从织坊里拿的布料，有路过的买的少的，就会在这些铺子里买，单独开一家四季锦，我和韩大哥都觉得没有必要，咱们的四季锦铺子是打造精品的，开在这样一个小镇，没办法覆盖咱们的成本。” 季非夜点头，“我都明白，没有苛责你们的意思。” 秦天树笑了一下，“东家能理解就好。” 随后秦天树又给季非夜介绍织坊当前的规模，人数，主要的生产能力等等。 季非夜基本上做到了心里有数，便跟着秦天树到了织坊里面参观了一遍，比起当初的织坊，季非夜注意到织坊的规模又扩大了一些，周围有一片建筑明显是新建的。 “这些都是新建的工坊，之前有段时间咱们生产力跟不上，便扩大了规模，如今倒也没有闲置下来，咱们织坊如今的出货量是越来越多了。” 季非夜点点头。 “这些田地除了划分出来作为试验田的，我们又开垦了一些荒地，这些田地里种出来的棉花，质量好的都拿来生产咱们最好的棉布三江布了。” 一路走过去，秦天树慢慢的给季非夜介绍，织坊里大多数人对于季非夜来说都是生面孔，不过迎面走来的那人却熟悉的很。 “石头哥！” 石磊小跑几步走上前，“真的是弟妹你啊，我远远瞧着还以为我自己看错了呢。” 季非夜看了看石磊的模样，见他换了一身长袍，便笑着恭喜道，“看来石头哥在这里做得不错。” 石磊笑的很憨厚，“都是秦管事带领的好，大家伙儿跟着弟妹你，跟着秦管事，日子都富起来了。” 秦天树站在一旁，脸上也带着笑意，“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石磊特别勤快，他说要攒银子，以后把儿子送去念书呢。” 第1985章 启程（5） “看起来石头哥成亲之后日子过得不错啊。”季非夜难得开了句玩笑。 石磊只好笑，随后便道，“弟妹回来了，冬子呢？” “还在泉州呢，平哥儿来年要下考场，我送他回来准备明年春天的科考的，顺便就过来镇上看看。” 石磊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平哥儿是谁，随后恍然，“一眨眼都这么大了啊。” 季非夜一笑，“不想想，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石磊一算，随后一笑，“也是，我儿子都四岁了，眼看着就要到猫嫌狗弃的年龄了，到时候往学堂里塞进去，让夫子管着他去，再看看他还闹腾不闹腾了。” 季非夜笑着摇了摇头不说话。 石磊便道，“打算在这里住几天？不如明天去我家吃个饭？我让你嫂子好好备点儿菜？” 季非夜摇摇头，“不去了，我还急着在过年前赶回泉州，就今天过来看看，住一晚上，明天去村里拜访一下里正爷爷，再去看看铁根叔他们，还有凌义哥和凌河哥都在泉州那边，我去给方嫂子和卢嫂子都打声招呼，然后就准备走了。” “这么赶啊？” “我之前还去了一趟云京，五月从泉州走的，这都好几个月了，不说我了，就连两个孩子也想他们爹想的紧。” 恰好这会儿旭哥儿和菡姐儿被乳娘抱着过来了，乳娘给季非夜行了礼，“哥儿姐儿闹着要娘，我们被闹得受不住，只好带着他们过来了。” 季非夜从乳娘手中牵过两个孩子的手，“怎么了？” 两个小家伙便依偎到季非夜身上，抱着她的手不肯放，声音黏腻的喊了一声娘。 石磊看着两个雪团粉嫩的小孩子，随后眨眨眼，“这是你和冬子的孩子？双胞胎吗？” “对，是双胞胎。” “冬子好福气啊，一下子儿女双全。” 季非夜一伸手把两个孩子都抱了起来，石磊和秦天树见状，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接。 季非夜悠然一笑，“没事的，我不会自不量力。” 见两个小家伙一被自己抱住，便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季非夜便道，“看起来他们像是累了，正好我也把织坊看的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石磊便不再多说，“那等下回你和冬子一起回来，我再请你们吃饭，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赏脸。” “那是自然，等夫君回来，怎么说也该是……嗯，衣锦还乡吧，到时候还要请大家吃饭呢。” 石磊哈哈一笑，“好啊，到时候我可就等着冬子衣锦还乡回来，到时候一定要准备流水席请大家吃上个三天三夜。” “那就说定了。” 等石磊离开之后，秦天树便在前面引路，带着季非夜往休息的地方去。 “明天东家要去凌家塘吗？” 季非夜点点头，“不必你这边麻烦了，我那边马车也没有卸下来，直接到时候在凌家塘坐船去松津渡，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船，是徐家安排的，我还要转道金陵一次。” 秦天树点头，“那好，我去给安排午饭送到东家你屋里？晚上呢？” 季非夜想了一下，“也送到我屋里吧，连日赶路，我怕孩子不舒服，今天就不见外人了，好好陪陪他们。” “需要我请个大夫过来吗？” “不用麻烦的，我随程带着大夫呢。” 第1986章 启程（6） 跟着季非夜的依旧是陈大夫，他原本就无牵无挂，也无所谓在哪里定居，他觉得跟着季非夜这个主子挺不错的，这回在云京跟自己几个老友叙了旧之后，就照例还跟在季非夜身边。 旭哥儿和菡姐儿看着精神不太好，季非夜便让红杏把陈大夫请了过来，给两个孩子都把了脉之后，陈大夫捋了捋胡须，“倒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一路都在路上，有那么一点水土不服，我的建议还是不要吃药，饮食上稍微清淡些，夫人抽空多陪陪他们就好了。” 季非夜点点头，把陈大夫的话吩咐下去，下午便不再出去了，专心陪着这两个小家伙玩，旭哥儿和菡姐儿也十分听话，有季非夜陪着便不再闹，各自拿着自己的玩具玩的开心。 季非夜一边给他们画画一边看他们的模样，心里软的不像话。 这一回出门，这两个小家伙新奇过了，这两天就有些萎靡不顿，睡觉前的时候，还会突然问一句，爹呢？ 季非夜只好跟他们说，爹在很远的地方，他们现在正在往爹所在的地方去。 好在两个孩子都算听话，季非夜哄几句，或是唱个摇篮曲，他们就能沉沉的睡去。 不过要是再大一些，估计就没这么好打发了。 一边这样想着，季非夜手底下一边不停，画出来的两个小家伙的模样活灵活现。 到了傍晚，松香去提了食盒过来，季非夜中午吩咐了晚上要吃的清淡些，果然秦天树就让人准备的清淡。 老母鸡熬出来的汤撇的一点儿油星都没有，加入泡好的糯米和大米煮成鸡汤粥，只撒了碧绿的葱花，看着十分清爽。 另有一样粥，也是加了糯米熬成的，还有山药和红薯切成细细的碎粒放进粥里面熬的软烂，入口香甜。 季非夜便让乳娘拿了少许红薯山药粥去喂孩子，又喂他们吃了一碗蛋羹，见他们吃饱了，自己才开始动筷子。 鸡汤粥十分顺滑，搭配的小菜有酸萝卜，酸豇豆，其余的菜有白切鸡，拌三丝，酸甜藕片，确实十分爽口又下饭。 吃过了晚饭，季非夜让红杏去把下午整理的明天回凌家塘准备的礼物的礼单拿来给自己看一下，红杏立刻就去取过来。 乳娘抱着两个孩子下去洗澡，季非夜便打开礼单过目一遍。 只是路过一趟，也算不得特地回来看望他们，红杏之前对这礼单有些拿不准，还特地拿过去问了问秦天树，把上面一些看着不太适宜的东西给划掉了。 现在留在礼单上的，送给里正爷爷和陈奶奶的主要是一根百年人参，一些养身的药材，并两张保暖厚实的皮子，和几坛酒，一些海货。 其他的便是在此基础上添减几分，那些给老人家的药材就不必了，其他的变一变，譬如铁根叔家多加了几瓶酒，加了几匹布，一小匣子珍珠，桂花嫂子家的多添了一套文房四宝，因为小虎现在正在镇上的学堂里读书。 其他人家各有添减。 第1987章 启程（7） 季非夜才看完礼单，心里计算的差不多，两个小宝贝就洗完了澡，换了一身轻软的睡衣，由乳娘抱着送过来了。 不等两人说话，季非夜就明白过来，直接指着床说，“给他们放过去吧。” “好了，乖乖的在床上等娘啊，你们两个都洗白白了，娘我却还没洗呢，等我洗干净了再陪你们睡觉。” 两个奶娃娃看起来十分听话，季非夜这么说着，他们两个真的就乖乖的在床上躺着。 红杏去伺候季非夜洗漱，松香则留在那里照顾两个奶娃娃，等季非夜洗漱完了回来，便让两个丫鬟都去洗漱休息。 “连日奔波你们也累了，今晚好好去歇着吧，不必守夜了。” 红杏皱着眉不同意，随后道，“我让二少爷和三小姐的乳娘睡在外间吧，若是二少爷三小姐晚上有什么需求，乳娘就在外面也方便些。” “那好吧。” 于是两个丫鬟退了下去，换成乳娘在外间守夜。 好在这时候晚上虽然有些凉，但是不至于冷，盖一床薄被足矣，外间的软榻也很大，两个乳娘睡绰绰有余。 许是晚上能和娘睡在一起，两个奶娃娃都有些兴奋，也不顾自己学会了说话，他们面对面躺着，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季非夜躺在他们身边，打断了他们两的交流，给他们两摆正了睡姿，然后便哄他们睡觉。 月儿明，风儿轻，蛐蛐儿叫声声…… 轻柔的歌声围绕着两个孩子轻轻响起，声音轻轻的，甜甜的，仿佛带着两个奶娃娃乘上了梦境的翅膀，在美好的国度里徜徉。 见两个奶娃娃都睡着了，季非夜这才吹灭了最后一点烛光，在孩子身边躺下闭上眼睛。 有娘在身边陪了一晚上，第二天两个小家伙就恢复了之前的精力，早上除了各自喝下一碗牛乳粥以外，还吃了不少东西。 见他们两个恢复了精神，季非夜也放下了心。 去凌家塘的路上，也不让乳娘和朝云暮雨抱着他们，而是把他们放在自己身边，一直到凌家塘。 凌宏图年纪大了，在去年的时候就卸下了里正的重担，不过凌义和凌河都想跟着韩实出去做生意，这里正之位最后落在了凌振身上。 凌振是凌义的堂兄，做人上面也许没有凌义那么灵活，但是他也是凌宏图所看重的后辈，而且凌振为人踏实公正，有这样的品质，再有凌宏图在一旁指导，也能担得起一村里正的位置。 这会儿凌宏图带着凌振直接在村头迎接季非夜，季非夜远远的在马车上就看到了，等到近前，便立刻命马车停下，吩咐松香照看一下孩子，自己便下了马车。 “里正爷爷，您怎么还亲自跑过来了？” 凌宏图爽朗的笑了，“三娘啊，我现在可不是里正了啊。” 季非夜适时的改口，“凌爷爷，您怎么和大伙儿都在这里啊？” “我们村的大恩人回来了，我们就是到村口迎接一下怎么了，咱们本该亲自去镇上把你接回来的，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在凌宏图身后站着几十号人，大家齐声道是，场面一时也挺壮观。 第1988章 启程（8） 季非夜原本打算到几家稍微坐坐，然后直接就坐船去松津渡的，结果凌宏图一听便不同意了，“中午在我家做饭，你陈奶奶可是已经准备了不少好菜，为了运送布料方便，你那个织坊可是有一条大船在河里停着，到时候咱们直接把你送到松津渡，耽搁不了你的时间。” 季非夜瞧着凌爷爷这样带着一帮子人拦在这里，分明就是她不答应的话，就不让她走的架势，只好哭笑不得的答应了下来。 于是几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到了凌爷爷家门口，季非夜一眼就看到了陈奶奶，下了马车和她打了招呼，随后红杏和松香各自抱着一个孩子从车上下来，陈奶奶脸上顿时笑开了一朵花。 “这就是你和小四的孩子吗？长得可真好。” 季非夜回头看向两个奶娃娃，示意他们，“叫太爷爷太奶奶。” 两个孩子会说的话虽然不多，但是声音却清脆的很，两个都乖巧的对着凌爷爷和陈奶奶喊了一声，喜的两个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两人虽然开心，却没有直接上去就抱他们，只是站在旁边逗了两句，然后就请季非夜进屋去做。 红杏和松香把孩子交给乳娘抱着跟着季非夜进去，两人则去后面把礼盒拿了下来。 石磊今天是告了假在家里，特地等着季非夜的，见两个小丫鬟从车上抱下好些盒子，赶忙过去和车夫一起帮忙。 等石磊帮着把东西拿进屋，季非夜便把东西都堆在桌上，“我也好些年没回来了，这几年都没回来看望一下凌爷爷陈奶奶，这是一点儿补身体的药材，凌爷爷和陈奶奶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凌爷爷虽然板着脸，可是不难看出他心里其实十分开心，不过语气还是严肃的很，“我可听说了，孟小四这会儿正在泉州做官呢，做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孟小四也不是那贪得无厌的官，你赚的这些银子，不如拿去给孟小四疏通疏通关系。” “凌爷爷，哪里就少这么些银子了？我开的这个织坊收益如何，凌爷爷你还看不到吗？给他花费的银子尽管够呢。” “你心里有数就好。” 陈奶奶却嗔了凌爷爷一句，“你别听老头子的，他看到你回来不知道怎么高兴呢，你送他东西，等到晚上他肯定躲在房里仔仔细细的看，说不定还舍不得用，以后啊，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给别人现一现呢。” 季非夜面上带笑，“那可不行，我拿东西过来是给凌爷爷陈奶奶吃的用的，这药材都是给你们补身子的，那皮子做了棉袄的内衬，冬天也暖和，那些海货都是泉州那边产的，都是些常见的东西，不吃可就坏了。” 凌爷爷一叠声的应了好。 季非夜又坐在那里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便起身道，“我再去铁根叔那边看看，还有桂花嫂子那里。” “另外我这里还有凌义哥和凌河哥托我带回来给方嫂子和卢嫂子的东西，不知道两位嫂子现在可在家啊？” 第1989章 启程（9） 凌宏图摆了摆手，“哪里还要你再跑一趟，咱们乡间的路也不宽敞，难不成你还坐着马车绕个大圈么？我着人去喊一声，让他们过来拿就好了。” “这多不好意思，是我回来看望大家，还劳动大家伙儿跟着跑。” “嗐，”凌宏图立刻摇头，“你还带着两娃呢，这大太阳的，别把他们给晒坏了，就在我家这里好的很，你也别跑了。” “来，石头，我记得铁根今儿个在田里吧？你去喊一声，桂花那头顺带说一句，老二媳妇，你去喊一下凌义媳妇，再让她把凌河媳妇也带过来。” 见石磊转身就要走，季非夜忙喊了一句，然后让红杏把送给石磊家的东西拿出来让他带回去，石磊跟着小丫鬟推拒了一会儿，最终敌不过红杏直接把东西塞在他手上，只好拎着一堆东西回去了。 走到半路石磊便碰到了自己娘，赶忙喊了一句，“娘，这是三娘给咱家送的东西，我还要去喊铁根叔，你把拿回家，然后咱们再去凌爷爷那里。” 石磊娘接过石磊手中那好几个东西，接到手的时候没注意重量，手都跟着往下一沉，“这怎么这么多东西？” “是三娘的丫鬟硬塞给我的，我也没打开来看，我还要去找铁根叔，再去给桂花嫂子打个招呼，娘你把东西放回家就去凌爷爷家吧。” 石磊娘便顺便转身跟着石磊往家走，在路口分开之后，石磊娘恰好看到石磊媳妇带着石磊儿子在那里玩，便拿着东西递过去，“石头他媳妇，这是石头以前在村子里一起的兄弟，孟小四，你听他提过的吧？” 看石磊媳妇点了点头，石磊娘便进了他们屋，把东西都放在堂屋的桌上，“小四媳妇送她儿子回来明年春天去考试，顺便路过咱们村子，回来看看大家，这会儿正在凌叔那边，等会儿你跟着我一起过去，以前石头跟孟小四关系好着呢，孟小四媳妇回来了，你也去打个招呼。” 贺灵听石磊提起过很多次孟初冬和季非夜，也知道他们镇上那个最大的四季锦织坊就是他们的产业，如今季非夜回来路过，还给他们家准备了礼物，他们自然要准备回礼。 正好石磊娘已经把东西都拿了出来，贺灵只消一看就知道这些东西哪些是给石磊和她的，哪些又是给她公公婆婆的。 “娘，这药材你拿着，燕窝啊参啊都是好东西呢，你和爹拿去吃，补补身子，这海货过几天咱们做了一起吃，酒我就留着给石头了，爹年纪大了，酒还是少喝点比较好，到时候可以让石头请爹过来一起喝。” “这套文房四宝……我就留给明哥了。” “好好好，这燕窝你也留一点自己吃吧？”石磊娘说着，便把那燕窝一分为二，自己留了少少一点，多的就拿给了贺灵。 贺灵就不推拒了，反正她炖好了拿去给婆婆吃也一样。 随后婆媳两个便在商量拿什么回礼，那边石磊已经喊了铁根叔和桂花嫂子，路过自家门口喊了一声，石磊娘和贺灵便带着石明一起走了出来，一同往凌爷爷那边过去了。 第1990章 启程（10） 季非夜就在凌爷爷这边把该拜访的人都见了一遍，中午的时候凌爷爷开了四桌，熟悉的人都过来吃了饭，季非夜也拿着酒杯给众人敬了酒。 下午出发之前，不少人家都拿着回礼过来，硬给季非夜塞在了车里，桂花嫂子还挤上了船，说要把季非夜送到松津渡，自己再回来。 “三娘，真的好多年没见到你了。”桂花嫂子坐在季非夜不远的地方同季非夜说话，声音神情里都是怀念。 “有四五年了吧？” “差不多了，你看妞妞都嫁出去了，连娃都生了，你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可不是四五年了？” 季非夜看了看桂花嫂子，见她两鬓微微有些发白，脸上也多了点皱纹，倒是精神却还不错。 “嫂子这几年过的辛苦吗？” “我其实还好，就之前妞妞的事情让我愁了好久，好不容易把她嫁出去了，她奶奶又生了病，为了照顾我婆婆，还有小虎，我这没法出去做活，这才苦了一段日子，好在老天开眼，让婆婆身体好了起来，织坊那边依旧让我去做活，现在日子便好起来了，小虎也在学堂里念书了。” 听桂花嫂子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但是季非夜知道，这样的日子对于桂花嫂子来说并不容易，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向自己求救过。 桂花嫂子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会儿妞妞嫁出去了，不过她跟着你学的双面绣的手艺不错，石头那时候就帮着拿出去卖，卖了赚了钱一半交给妞妞，一半交给我来给婆婆治病，村里大家伙儿都很热心，都帮了我许多，这才能把那段最苦的日子熬过来，现在熬过来了就觉得，都过去了。” 桂花嫂子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怨怼，只有少许释然。 “三娘，你送的那套笔墨什么的，嫂子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这一年来虽说家里日子渐渐好过起来，可是要给小虎他买这些，我也确实买不起，我知道他羡慕人家有，可是我也没办法。” “嫂子真的谢谢你，嫂子这心里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如说，要是没有三娘你之前支应着我，没有你那个织坊给我机会让我去做活，我们一家早就活不下去了。” “嫂子你快别这么说。”季非夜递过去帕子让桂花嫂子擦眼泪，“人活着是不会轻易被生活打倒的，嫂子，与其说是我帮了你，不如说你自己帮了你自己。” “若不是当初我和夫君日子过得不好的时候，你不时的照应着我们，我之后也不会做那么多啊。” “怎么能这么说呢？是个人看到你们那会儿的情况都会帮把手的，而且那算不得什么。” 季非夜握住桂花嫂子长满老茧的手，“嫂子，有句话叫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们艰难的时候，你能帮把手，你那会儿就能知道我们以后是什么模样吗？我想嫂子你肯定没想过，当初你是举手之劳，那我做的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第1991章 启程（11） 松津渡比以前也繁华了许多，主要还是得益于四季锦织坊的火爆生意，大量货船在松津渡停留，为此凌家塘和沿途的村子硬是把这条河给拓宽了不少，就是为了能让大一点的船进入河道，可以装更多的布匹运送到松津渡，送到更大的货船上运送到四面八方。 徐家准备了一条船在松津渡等着，季非夜才到松津渡，徐家的船一直派人在渡口盯着，见到了季非夜便立刻通知了管事，管事很快就过来了。 “孟夫人，船已经在港口等着了，是现在上船吗？现在上船的话，咱们就换小船过去。” 季非夜点点头，“先把行李卸了送到船上去吧，我们在岸上等会儿就好。” 管事立刻下去安排了。 季非夜则和来送行的桂花嫂子，石磊，还有凌振道别。 “一直没能好好的跟里正说会儿话，这一次辛苦里正了。” 凌振为人颇有些严肃，凌爷爷让他给季非夜送行，他就老老实实的送了过来，这会儿季非夜这么说，他自是说这是他的责任。 季非夜微微一笑，“若是村子里有什么需求，里正可以去和秦天树商量，咱们是从凌家塘出来的，村子出了事情，那肯定是能帮就帮了。” 凌振神情又严肃了几分，“若是关乎全村的大事，需要大家帮忙的，我自是会和秦管事去商量，但若只是个别人家的小事，我会尽量让村子自己解决的。” 季非夜颇为赞赏凌振这个态度，闻言点点头，“只要里正莫忘了，四季锦一定会作为咱们凌家塘有力的后盾的，织坊和云林镇的百姓是互惠互利的，没有大家的支持，就没有织坊今日的繁荣，所以反过来，织坊自然也要反哺大家。” 凌振立即拱手行礼，“那我在此代表全凌家塘的村民多谢了。” “不客气。”季非夜笑眯眯的受了这一礼。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不用再送了，来接我的是徐家的船，安全肯定有保障。” 桂花嫂子走上前，“那三娘你一路上注意安全啊。” 石磊也对季非夜行了一礼，“三娘，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多谢了。” 等凌家塘的人离开之后，季非夜也没急着上船，而是找到了孟初冬当初带她吃过的那家面馆，红杏瞅着这家面馆很简陋，不由得有些犹豫，“主子，咱们在这里吃晚饭吗？” 季非夜笑了一下，“他们家的面不错的，就是这会儿大概吃不上长鱼面了。” “看来这位夫人是熟客啊，咱们长鱼面这会儿确实不是最好的时候，不过爆鳝面也不错，夫人可要尝一尝？” 季非夜带着人在面馆里坐了下来，然后给两个小的点了一份丝毫不带辣味的清汤面，自己则要了一份爆鳝面，其他人便任由大家自己点了。 爆鳝面送了上来，那鳝段是油爆过的，上面撒了一些蒜叶，季非夜拿起筷子吃了一块鳝段，爆的极香，面是店家自己擀的面条，十分筋道，而汤则是香而不腻，比起当初季非夜在这里吃过的长鱼面，却是丝毫不差的。 老板正好送了别的面条，一回头对上季非夜的目光，面上笑容不变，“夫人吃着可觉得好？” 季非夜满意的点头，“好吃。” “哈哈，夫人喜欢就好。” 第1992章 启程（12） 季非夜虽然给旭哥儿和菡姐儿叫了面条，可是终究是孩子，乳娘拿着筷子给他们喂了几根便不再喂了，打算等到船上了，再给他们做些软和易消化的东西过来。 等红杏付了面钱，季非夜带着他们，却没有直接上船，而是找了一家店，坐在店里点了两份双皮奶，上面铺了细腻香甜的红豆沙，然后给两个小家伙喂了吃了之后，季非夜又指点红杏找到了从前那家卖排骨汤饭的小院子，在店里打包了一些饭食，这才上了船。 “这个排骨汤饭和我大嫂的那个排骨汤饭不一样，这个排骨汤跟大嫂的配方不一样，他们家这个汤里加的药材要多一点，不适合给孩子喝，你们等会儿尝一尝。” 红杏想了想，然后试探着开口，“主子，这些店以前你都来吃过吗？” 季非夜点点头，“是啊。” “是和老爷过来一起吃的？” 季非夜继续点头，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红杏秒懂。 所以等上了船之后，到了晚上，红杏便来问季非夜，“主子，要不要吃点儿夜宵？” 季非夜正在画画，闻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红杏很快端着托盘过来，上面一小碗排骨汤，一份绵软可口的奶糕， 季非夜抬头看了一眼红杏，见小丫鬟一副笑意满满的模样，便搁下笔点了点她的额头，随后坐到桌前将一小碟点心吃光了，然后喝了一碗汤，摸了摸肚子，干脆起身把剩下的那一点儿画完再睡觉。 从河道一直到金陵，这船却要比当初季非夜和孟初冬坐的去柳城的船要更快一些，船经过柳城的时候，季非夜心中一动，让人下船去买了柳城当地有名的小笼包上来当早点。 随后一路顺风顺水到金陵，距离她们从松津渡出发也才过去七天。 徐家主已经派人在码头候着了，如同上次一般到了徐家大宅，徐夫人果然准备了一大堆东西，要托季非夜带到增州给徐舒雅。 季非夜一一应了，又和徐夫人说了大半天的话，直到晚饭之后才分开。 徐二夫人早就想找机会和季非夜说话了，可是也知道自己大嫂一双儿女都不在身边担心的紧，晚饭之后便赶紧过来，想问问徐舒砚的情况。 “安王爷在云京弄了个灵溪居……”说着，季非夜给徐二夫人介绍了灵溪居的情况，然后说自己在灵溪居里有一家四季锦的店铺。 “阿砚就在那个铺子里做事情，回来之前我问了他，他说少说还要在那里学个一两年，把一切都摸熟了，能自己一个人负责的时候再回云京。” “我也问了我那铺子里的掌柜的和负责铺子的叶师傅，都说阿砚是个可造之材。” “而且阿砚并不因此而骄傲自满，很是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在哪里，我相信再过个一两年，徐二夫人就能见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阿砚了。” 季非夜笑着安抚徐二夫人，“到时候说不定徐家主还要把阿砚带在身边好好教导呢。” 季非夜说的，并非不可实现，徐二夫人听了心里又是安慰又是挂怀，“看来阿砚在云京呆的很好。” “他现在还需要锻炼锻炼，而且徐公子还在那边，二夫人大可不必担心。” “多谢孟夫人了。” 第1993章 金风玉露（1） 离了金陵，再转往东海，一路向南，虽然越往南边越暖和，可是岸边有些落叶乔木渐黄的树叶还是昭示着秋冬的到来。 八月底出发，到泉州的时候已经十月底了。 对于旭哥儿和菡姐儿来说，或许是终于到了熟悉的生长的地方，越靠近泉州，他们两个就越兴奋。 这一日上午，季非夜看到泉州港口依稀可见的时候，心也跟着雀跃起来。 她早早的送了信给孟初冬，也不知道孟初冬到底有没有派人在港口那边守着，看到她回来就会飞奔去给他报信。 然后他会来接自己吗？ 季非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唾弃自己，分明不是小姑娘了，可是现在的心情，却跟个小姑娘没什么区别了。 好在一行人几乎都很兴奋，一是因为在船上的日子太长了终归无聊，二便是不管如何，泉州都是这些下人生活了许久的地方，有些地方习惯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家是个多么温暖的字眼啊，怎么能令人不激动？ 走上码头之后，管家立刻就到了季非夜面前，“夫人，老爷说您这几日就要到了，让我派人在码头守着，刚才小厮看到了徐家的船，又只有这么一艘，便猜到是夫人您回来了，我们已经跟老爷说了，老爷应该在赶回家的路上了。” 季非夜浅浅的笑，“管家辛苦了。” 管家连忙摇头表示不辛苦，引着季非夜到一旁的车上先回家，等季非夜乘坐的马车走了之后，管家才指挥众人把季非夜带回来的东西一样样的往车上装。 季非夜靠着马车车厢，坐了这么久的船，陡然脚踏实地果然有些不习惯，她正靠在那里闭目养神，却突然听到旭哥儿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爹。 季非夜连忙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便被一个熟悉的怀抱给圈住了，扑面而来全部是孟初冬的气息。 “夫君……” 季非夜伸手环住孟初冬的腰，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很快便被孟初冬紧紧抱住。 “三娘，我好想你。” 季非夜呼吸着孟初冬身上熟悉的气息，慢慢的闭上眼睛，“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不过两人没能互诉衷肠太久，季非夜身边除了两个丫鬟还有旭哥儿和菡姐儿，两个丫鬟就差把头埋进胸口了，两个小的可顾不了那么多。 见到了许久没见的爹，两个小的半点儿陌生感都没有，十分熟稔的爬起来就往孟初冬身上爬，很快便被孟初冬一手一个抱了过去。 季非夜皱了皱鼻子，不甘心的点了点两个小家伙的脸蛋，“小坏蛋。” 孟初冬抱着两个小的哄了一会儿，但是旭哥儿和菡姐儿离开孟初冬太久了，怎么也不肯从爹身上下来，孟初冬只好抱着他们一路到家里，直到他和季非夜的院子。 在季非夜回来之前，孟初冬很少回到这里睡，多数时间就在书房对付一下，不过翠缕在家里看着院子，更是在知道季非夜快回来的时候让人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她正在屋里做着女红，听到了声音赶忙迎了出来，见到季非夜便跪了下去，热泪盈眶，“主子，你回来了。” 第1994章 金风玉露（2） 孟娇珊跟着季非夜第一次来到泉州，虽说这一路上活泼开朗了不少，但是见到孟初冬从季非夜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有点儿懵，没能第一时间喊人。 还是季非夜拉着她过来，“我把你一个侄女儿送回去了，又拐了个侄女儿回来了。” 孟初冬温声喊了一声珊珊，孟娇珊连忙叫了一声四叔。 “在这里就好好呆着，想去哪儿玩想买什么都跟你四婶婶说，有什么想学的也可以跟我们说，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嗯？” 孟娇珊连连点头，“多谢四叔。” “红杏，让珊珊就住娇杏以前那屋吧，跟陆嬷嬷说，拨个丫鬟过去伺候，一路上在她身边伺候的那个阿珠不错，就留在珊珊身边，让陆嬷嬷记得教一教家里的礼节。” “另外这中午都快过去了，就不折腾你再过来吃了，红杏你去给丫鬟说一下，去厨房给珊珊领了饭菜过去，就在屋里自己吃吧，晚饭也是这样，别折腾了，好好休息一下。” 红杏应了，然后带着孟娇珊往从前孟娇杏住的地方去。 “主子是心疼咱们在路上这么久，虽说每天也没什么事情做，可就是这才是最累的，所以让你好好休息几天，恢复一下精神。”红杏尽心尽责的给自家主子解释着。 孟娇珊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红杏姐姐，我都知道的。” 说话间便到了孟娇杏从前住的院子，这个院子并不大，正方也就三间，中间的正屋，左边的次间乃是晚上睡觉的屋，右边的次间便是平时孟娇杏绣花的地方。 之前孟娇杏走的时候，这里属于孟娇杏的东西都带走了，不过当初季非夜给这边配的家具都留了下来，翠缕接到季非夜的信知道孟娇珊要来，就重新把这里布置了。 “这是主子屋里跟我一样的大丫鬟翠缕布置的，娇珊小姐你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就跟我或者陆嬷嬷说一声，到时候让陆嬷嬷开了库房重新拿东西摆着。” “红杏姐姐，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没事，反正日子还长着，你得自己住的舒心才好。” 孟娇珊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更低了，“我……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呢，我也不知道自己习不习惯。” 红杏一下子忘了这回事，闻言只好强行转移了话题，“那我去找陆嬷嬷，阿珠，过来服侍娇珊小姐换衣服，我让这院子里的婆子提热水过来。” “再问陆嬷嬷要个丫鬟过来，到时候你跟着她学，很快就知道家里的情况了。” 阿珠神情稳重，对着红杏行了一礼，恭谨的应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红杏就从陆嬷嬷那边领着个丫鬟过来了，“她叫香榴，石榴的榴，以后就在娇珊小姐你身边服侍。” “香榴，你去大厨房把娇珊小姐今日的午餐领过来，按照以前娇杏小姐的份例和大厨房说，可明白了？” “回红杏姑娘，香榴明白。” 阿珠从娇珊身后的内室出来，匆匆给红杏行了一礼，“香榴你好，我是阿珠，我和你一起去领吧？” 香榴知道孟娇珊身边已经有个丫鬟在服侍，心里也没有争胜之心，只是想着性情好以后在一起做事才舒坦，闻言露出笑容，答应了。 第1995章 金风玉露（3） 松香要帮季非夜把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好，季非夜却摆摆手，“等红杏回来，你和红杏先去吃饭，下午再收拾吧。” “翠缕，你去给陆嬷嬷传个话，家里一切照旧，明日再说。” 翠缕和松香把手里最后那点事情做完，然后一齐行了礼出去了。 不一会儿功夫，翠缕就提着小丫鬟从厨房取过来的午膳给季非夜摆好，她已经吃过了午饭，这会儿自然是在一旁伺候着。 孟初冬着急见到季非夜，午饭也是没吃的，这会儿坐在那里陪着季非夜一起吃，两个孩子不肯离开爹娘，便有乳娘和丫鬟抱着在一旁喂。 等孩子们吃完了，季非夜让他们把孩子放到她身边，让乳娘和丫鬟下去吃饭。 孟初冬和季非夜坐在一起吃饭，终于觉得吃饭不再是一件枯燥无味的事情，仿佛嘴里的食物重新有了它自己的味道，然后被舌尖的味蕾感觉到。 米饭的香气，鱼虾的鲜香，点心的甜香，脆生生的拌萝卜，糯糯的藕，这些味道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嘴里。 往日的味同嚼蜡再也没有了，为此整个人的身心都舒坦了不少。 等吃过饭，季非夜把两个精力十足的小家伙哄睡着了，便拉着孟初冬到一旁说话。 季非夜仔细看了看孟初冬的模样，脸上十分的心疼，“你瘦了。” 孟初冬微笑着看向季非夜，季非夜的手刚摸到他的脸上，他的手便覆了上去，然后拉着季非夜的手纳入掌心。 “没有你在的日子，我吃不好也喝不好，所以就瘦了，等你回来把我喂胖。” 季非夜轻轻的靠近孟初冬的怀里，“我后悔去云京了。” 孟初冬登时清醒过来，他先是摇头，随后意识到季非夜现在看不到他摇头，便开口道，“三娘，我想念你……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就不许你出门了，你想要到处走走的愿望，我一直记得的。” “只恨我自己没有办法和你一起走，没法和你一同出去看看。” 季非夜把孟初冬抱得更紧了，“那你得好好努力，努力早点儿有时间陪我出去玩。” “好，我会好好努力，到时候我辞了官，咱们出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季非夜听着听着便笑了出来，“我刚回来见你，你就跟我说这么虚无缥缈的事情，真的好吗？” 孟初冬收紧了抱着季非夜的手，“因为这对我来说，是现在我心里最大的遗憾。” 季非夜从孟初冬胸前抬起头，然后就对上了孟初冬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季非夜从孟初冬的眼里，只看到了他心里溢满了已经要装不下的思念和爱恋，以及倒映在他眼里的自己。 随后季非夜便觉得唇上一暖，下意识的微张开嘴，迎接着这满含浓烈感情的吻。 思念和爱恋在唇舌之间交换着，季非夜伸手搂住孟初冬的脖子，整个人坐到了孟初冬身上，沉醉在孟初冬的气息当中。 两人抱在一起吻了许久才分开，才分开又忍不住重新吻过去，不是孟初冬追逐着季非夜，便是反过来，总之是谁也不想放开谁，久久不肯分开。 第1996章 金风玉露（4） 若不是这会儿正是衙门年底最忙的时候，孟初冬恨不得多告几天假在家里陪着季非夜。 面对孟初冬这有可能消极怠工的情绪，季非夜难免要安慰几句，晚上睡觉的时候遇到孟初冬要的时候，阻挡的力道便有些不足，在连续几天晚起之后，季非夜终于奋起抗争了一次，以再乱来就去书房睡为威胁，把孟初冬给镇压了下去。 好在孟初冬也不是那索求无尽的人，只不过是太久没有见到季非夜，心中的思念全部化在行动当中罢了。 不管孟初冬，季非夜却是比较忙碌。 首先是徐夫人托她带着送给徐舒雅的那一堆东西，到了泉州之后，季非夜立刻安排了从增州来往泉州的郑家的船，把这些东西给徐舒雅送了过去。 然后就是家中事务，她毕竟不在家近五个月，这段时间内宅事宜都是交给了陆嬷嬷和翠缕，陆嬷嬷到家中本来就不久，季非夜也存着考验她的心思，把手中急切的事情安排了之后，季非夜便见了陆嬷嬷一面。 在没有孩子之前，季非夜觉得身边有红杏和翠缕就够服侍了，多了人她还觉得烦，结果有了两个孩子之后，明明他们身边已经跟着一个乳娘一个丫鬟了，她还是觉得人手不够，再想想等他们更大一些能满地跑的时候，估计没几个丫鬟跟着，都不一定跟得上他们的精力和速度。 所以临走之前季非夜才让陆嬷嬷多调教几个丫鬟出来，她这院子里和孟初冬身边倒不需要添人，只是翠缕马上就要嫁出去了，红杏估计也留不了多久，松香只比她们小一岁，这丫鬟的亲事也该留心着了。 之前在她院子里四个小丫鬟，她出去看一次赛龙舟，就发现两个不中用，另外两个还在观察当中。 可见培养一个得用的人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季非夜临走之前只说了让陆嬷嬷调教一批人手，只大概说了有用，具体的却没有细说，所以到底要调教什么样的人，放到什么位置合适，都需要陆嬷嬷自己去考量。 这也算是季非夜给陆嬷嬷的考验之一了。 陆嬷嬷对季非夜并不是特别了解，她到了孟府之后，并不是天天在季非夜身边服侍，对于季非夜的了解多来源于相处时的观察，好在季非夜走之前陆嬷嬷把翠缕收做了干女儿，有些地方，陆嬷嬷可以顺便问问翠缕的意见。 饶是如此，陆嬷嬷站在季非夜面前的时候，依旧有些不安。 “家里这几个月的情况我基本都了解了，之前的节礼安排就做得很好，其他的事情也安排的井井有条，我看了看家中情况，也没有因为我不在家中就偷懒耍滑，你在家里管得很好。” 陆嬷嬷被季非夜这么一称赞，一时间不敢相信，直觉就想要站起来给季非夜回礼。 季非夜连忙压了压手势，“你做得好，这就是你该得的，不必紧张。” 陆嬷嬷赶忙应了，又重新在椅子上坐定，随后就给季非夜说各院人员安排事宜。 第1997章 考验（1） “回夫人，我这边仔细想过了，二少爷和三小姐的乳娘都是不错的人，她们也有打算一直在夫人身边做下去，我想着与其再找一个嬷嬷过来，还不如就让两位乳娘慢慢学着照应二少爷和三小姐身边的事情，夫人觉得如何？” 季非夜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之前秦嬷嬷也没做多长时间，舒雅觉得人不错就给我要走了，既然你觉得不添人也可以，那就不添吧。” 好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找的，而且要放在旭哥儿和菡姐儿身边用的人，一般人季非夜也不放心，倒是真的不如现在的熟人了。 “不过现在二少爷和三小姐慢慢大了，身边也该再添几个人，不然就乳娘和一个丫鬟也照顾不过来，乳娘白日里太累，晚上就没法值夜了，所以我觉得，不如在二少爷和三小姐身边再各添一个二等丫鬟，和朝云暮雨一样。” “目前二少爷和三小姐都还在夫人你的院子里住，三等丫鬟就用夫人你院子里的，等以后独立住自己的院子，再给他们院子添洒扫丫鬟婆子，夫人觉得如何？” “是该添个人过去，有时候她们忙的都照顾不过来，我这边要是有空，都可以让红杏松香代为看着，不过还是添了比较好，等会儿你把人带过来给我看看，再调查一下，之后让朝云暮雨帮着看着，可用就放过去，不成的话……就给换了。” “夫人请放心，人肯定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那背主的事情要是敢做出来，直接就拉人牙子给卖出去，她们也不敢做的。” 对人还不熟悉的时候，季非夜也不会轻易交付信任，那么只能用规章制度和惩罚措施来让她们不敢随便做不利于主家的事情了，所以对于陆嬷嬷这样的说法，季非夜并没有任何反感之处。 “娇珊小姐那边，原本娇杏小姐院子里本来就有一个洒扫婆子，娇杏小姐走了之后，我把她调去花园里了，如今依旧调回来在娇珊小姐院子里做事情，娇珊小姐身边原有个阿珠，我听说是夫人在路上买的，主要就教一下府里的规矩。” “给娇珊小姐屋里添的那个丫鬟叫香榴，今年十三岁，做事情十分利落，也没什么歪心思，之前我给放在前面花厅茶水处的。” 在前院做事的，特别是以孟初冬如今身份地位，来拜访的人也多，这丫鬟接触的人也多，做了一段时间，心思还能正，那算不错了。 “最后就是夫人您的院子里，当初的香桃不能要了，秋兰我给送去了洗衣院，” “留下来的秋卉和香巧我都考察了一下，香巧灵活，心思却正，也懂得变通，虽然不如红杏那般待人热情，却也可一用。” “秋卉做事情比较沉稳，话也少，十分有条理，而且她心思比较细，能观察到一些旁人不容易观察到的细节，所以我觉得这两个人能放在夫人院子里继续用，我又选了两个丫鬟，一个叫秋叶，一个叫香穗，才十岁，可以放在院子里慢慢教。” “小丫鬟做不了大事，不过可以从跑腿开始做起，学起，以后慢慢就会了。” 第1998章 考验（2） 除去各院丫鬟的安排，还有一些简单的人事变动，陆嬷嬷便直接简要的给季非夜说了一遍，季非夜听过便罢。 待陆嬷嬷全部说完，季非夜命松香拿了个荷包过来放到陆嬷嬷手中，“这段时间嬷嬷辛苦了。” 陆嬷嬷只消一捏，就知道里面至少有个镯子，以她这个主子出手来看，这个镯子耗费必然不小，陆嬷嬷脸上的笑意不变，神色却更恭谨了一些，对着季非夜千恩万谢，被季非夜给拦住了，然后才退了出去。 红杏在一旁给季非夜添了茶，“主子，院子里添年纪小点儿的丫鬟也没事，我帮你把她们都教出来。” 季非夜闻言眼中便带上了笑意，“你这丫头，不用想那么多，翠缕明年都要出嫁了，你也不远了，之前让你想想贺松，你想的怎么样了？” 红杏脸上顿时一红，“主子，我还不想那么早出嫁。”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急什么。” 红杏欲哭无泪，明明提起这个事的是季非夜，最后说还没成的也是她，不由得跺了跺脚，“主子！” “好了好了，你确实该想想啊，我不能把你拖到二十还不嫁人是不是？但是也不是说出嫁马上就嫁了，所以不急啊。” 那边翠缕给红杏使了个颜色，恰好松香从外面进来，翠缕便拉着红杏往外面走。 “主子，潘夫人那边递了帖子过来。”松香把一张带着淡淡香气的帖子递到了季非夜面前。 季非夜接过帖子。 帖子上是乔湘邀请她过去知州府上做客，言道许久不见，十分想念，特别还嘱咐季非夜要把旭哥儿和菡姐儿带着一起过去。 季非夜脸上顿时就带上了笑意，“这哪里是请我去做客，这分明是想念我家姑娘了。” 松香也跟着笑了，难得奉承了一句，“那是我们家三小姐可爱非常，要不然潘夫人也不会那么喜爱咱们家三小姐。” 季非夜随手算了算，“我记得没错的话，她也快生了吧？” 松香低头算了算，“潘夫人是二月里被陈大夫把出的喜脉，这都十一月了，大概也就这时候了。” “如此，明日我应该无事，那就明日过去吧，再过两天，请凌嫂子来家坐坐，方嫂子卢嫂子还有凌嫂子母亲托咱们带过来的东西，都给送过去了吗？” 这事松香一直都很清楚，闻言立刻道，“那日给楚夫人送东西的时候，就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第二日就让管家安排送过去了，当日凌嫂子就带信过来说，等哪日主子有空了，她再上门来拜访。” 季非夜点点头，“成吧，你帮我记着，那就三日后吧，请凌嫂子过来坐坐。” “然后我这回来了，也该请泉州城的那些夫人们一起聚一下，具体日子我和夫君商量一下，你去给陆嬷嬷说一声，该准备的东西先备上吧。” 松香一一记了下来，见季非夜起身，便知道她是要去看二少爷三小姐，便跟着一起出去，见到守在外面的香巧便吩咐了一声，“你和秋卉把次间收拾一下，带着新来的香穗和秋叶一起，该教她们好好的教。” 第1999章 名望（1） 第二日季非夜便如约去拜访了乔湘。 乔湘果然是快生了，挺着个大肚子来接待季非夜，还想过来抱菡姐儿，吓得季非夜赶紧让乳娘把菡姐儿抱远一点。 “你别吓我，你这样还要抱孩子，要是给潘大人知道，潘大人说不定要给我家夫君穿小鞋了。” 乔湘眼神里颇有几分遗憾的意味，“哎，我这不是好久没见过菡姐儿了吗？” “那也不能这样就抱。” 虽然季非夜十分自信自家菡姐儿绝对不会闯祸，但是总有意外不是，若是乔湘突然肚子疼，或者一时手没抓稳怎么办，到时候闯出祸来了就来不及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快生了？”季非夜赶紧把这个话题转移开来。 乔湘摸了摸肚子，“也就是这几天了吧。” 季非夜瞪了乔湘一会儿，“那你还请我过来做客，再等几天不行吗？” 乔湘笑了一下，“不行啊，菡姐儿可是我的福娃娃，我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把菡姐儿盼回来了，就是要在生之前看看菡姐儿，好让我自个儿也跟着生个漂亮可爱的女儿的。” 季非夜对于乔湘这般执着表示无奈。 好在季非夜仔细问了乔湘身边服侍的，知道她的生产日期就是这个月，差不多还有十天左右，但是这期间要是一个不好，很可能就生了，闻言只能摇摇头。 季非夜一连几个月不在泉州，泉州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你家孟初冬可跟你说了？” “什么？” “就是端午节那天暗算你的那个，是他手底下一个官员的妻子，孟初冬都查到他头上了，结果他偏偏梗着脖子不认，还给他的妻子甩了一封休书。” 乔湘一边说一边摇头，“他那个妻子之前是个死心眼的，就因为丈夫嫉妒你家孟初冬，便敢去做这等弄不好要了你的命的事情，谁知道回过头来就被他丈夫一封休书给休回了娘家。” 季非夜只知道这件事孟初冬已经处理过了，她也知道这两人不过是个工具，真正的幕后凶手另有其人，不过那幕后凶手也活不了多久了就是。 却不知道后来还有这么一出。 “那她就接了休书回家了？” “哪能啊？”乔湘摆了摆手，“要是那么简单，我还能当件事说给你听吗？” “她意图伤害官员妻子，这可是重罪，结果她在牢中审讯的时候，直接把她丈夫做的事情全部一股脑倒了出来，包括她丈夫是怎么跟那些要求害你的人联系，用的什么信物，写过什么信，全部说了出来。” “你家孟初冬就带着人去那小官家里搜，果然搜出来了不少证据，直接就把那小官拿下大狱了。” “这也算是一种报应吧，他亲自算计了枕边人，最后被枕边人拉下了马。” 乔湘拍拍季非夜的手，“不过这件事之后，你更加出名了。” “嗯？” “原本你在家弄的那个小宴就让泉州几乎所有稍微有点名望的都认识你了，但是认识还不深，这一次之后她们就知道了，你不仅会做生意，会弄宴会，武艺也超绝。” 季非夜哭笑不得，“什么武艺超绝啊……” 第2000章 名望（2） “你可别说，那之后可是不少人想要去拜访你的，只可惜你不在家，还不少人到我这里来旁敲侧听的打听你呢。” “打听我做什么？”季非夜适时的露出一点疑惑。 乔湘神秘的一笑，“你回来之后，肯定还没跟你那个织坊的大管事见过面。” 季非夜怔了一下，随后明白乔湘指的是韩实，“那不是管事，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四季锦的织坊最初请他帮忙，如今他也有织坊的分成呢。” “哈哈，我知道的，韩老板嘛。” “韩老板给你在泉州城里开了家四季锦的铺子你知道吧？” 季非夜点点头，这个事情她还是知道的，毕竟多出了一份收益嘛。 “就在你走之后没多久，七夕那一天，你们那个四季锦的铺子弄了个大家都觉得新奇的活动，叫人约黄昏后，还推出了一款香露，说是云京一家芙蓉春的铺子里卖的香露，还有那家铺子里卖的胭脂水粉等等，只可惜数量比较少，才开始卖就被抢空了。” 季非夜一愣，这件事她倒是还真的没有去过问。 这样听着好像是韩实把云京那边胭脂水粉的生产方子拿到了这边也在生产，否则把货从云京运到泉州来卖，这样可真的十分不值得了，光是一路运送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如你所说，我真的还没来得及去见他，看来我该好好了解一下我自己的情况，再来说办小宴的事情。” “你打算办个小宴？” 季非夜点点头，“这不许久不在泉州，本来这些交际就该做的，好久没见，该做的事情还是得补做起来。” “你这样说倒也没错，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你还是好好和你那韩老板商量一下，你那个四季锦如今在泉州城可火着呢。” “你是咱们泉州城的通判夫人就不说了，你家孟初冬也是俊美非常，不过鉴于你武艺超绝，那些小姑娘啊小少奶奶也就只敢背后羡慕几句，到你面前那是万万不敢说的。” “然后就是你那个四季锦，布料齐全，还带着卖咱们泉州城少见的胭脂水粉，大家可都求着你呢。” “主要就是那个什么……轻风吹拂桃花面什么的，就那个香露，可真是招人喜欢。” 季非夜听着皱了皱眉，“你没用吧？” 乔湘无奈的笑了一下，“我连闻都没闻过，买了一瓶回来，还没打开，就被嬷嬷死命给拦住了，说我怀着身子，这等香露香料什么的绝对不能碰，我可好奇了。” 季非夜一颗心放了下去，想来乔湘也不是这般不顾一切的人，而且以她对腹中孩子的看重，不必身边嬷嬷劝说，大概也是不会碰的。 这样说不过是夸张罢了。 “最好还是不要碰，那香露平常人用了无事，不过里面用了少许麝香，你可千万不要用。” “原来如此。” “等你出了月子，闻一闻倒是可以闻的，它的特色就在于不像那些味道单一的香露那边一直是同一个味道，而是会随着时间味道产生一些变化，大概这就是它受欢迎的原因吧。” “我倒是真的好奇的不得了了。”乔湘一副好奇的模样，季非夜忍不住笑了一下。 “等你孩子生完，另外还有两种，到时候我一样送你一瓶。” “那说好了啊！” 第2001章 名望（3） 乔湘不说，季非夜还真的不会第一时间去关注四季锦的情况，她下意识的都觉得，泉州这边交给韩实，她自己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四季锦每年给她带来的大笔银子的收入，收入的增长一直都是正的，只要不出现大的事故，一般不需要季非夜去操心。 结果没想到乔湘见到她，说起她最近在泉州城的名声，竟然还有四季锦的铺子的加成作用。 所以从乔湘那里回来，季非夜便和韩实见了一面。 四季锦的铺子弄活动和云京那边相似，季非夜倒不觉得有多严重，关键是那些胭脂水粉，还有香露，这边铺子的账本她还没让人送过来过，她也不确定这些东西是从云京那边运过来的，还是韩实在这边单独开了个工坊。 “我之前和叶师傅谈过了，她提供方子，我们每卖出一份，收益当中的两成交给云京那边的蝶恋花铺子。”韩实倒是很快就给季非夜做了解释。 季非夜眉头微皱，“两成是不是少了点？” “另有单独的给叶师傅的方子的分成，也就是说那两成是永宁拿到手的纯收益。” 季非夜想了想，“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卖吧，你是打算一直放在四季锦的铺子里卖吗？” “我觉得没必要再单开一个铺子，毕竟和云京的情况不同，不过这边工坊里有两个熟练工人是从云京那边过来的，他们主要负责的就是产品的品控方面把关，不过这些胭脂水粉，各种膏脂等等我们这里的工坊都能做，唯有一样，小叶师傅弄出来的香露，就只能依赖从云京那边送过来，咱们这里做不了。” 那香露，不是有了方子就肯定能做出来，花的精油怎么蒸出来，香料怎么调成自己想要的香气，温度，时间，甚至于原材料，每一样都会影响最终的成果，云京那边有叶菲亲自监督，产量依旧提不上去，每个月也就只能出来个几百瓶，总是一上架就卖完了。 韩实这弄过来的一百瓶，还是千方百计写到契约里，这才让云京那边松口给他弄过来的。 “香露带着卖一卖吧，这个产量是没办法提上来的，叶菲还要研制新的香露，带着的几个小徒弟现在只能勉强打下手。” 韩实其实都明白，闻言悠然一笑，“那是自然，咱们弄什么活动也不需要跟云京那样频繁，泉州人没有云京那么多，有钱又有闲的夫人小姐也没那么多，一年弄个两次就够多了，到时候就指望云京那边支援我们一些了。” 和韩实说话期间，季非夜一直拿着账本，想知道铺子里的情况，其实看账本是最直接的方法，季非夜着重看了看胭脂水粉的销量，和布料的销量相比，竟然差不多是持平的，而且增长和下跌的趋势幅度都保持了一致。 也就是说，来他们四季锦铺子买东西的，在选布料的时候，差不多都会选一点胭脂水粉回去。 季非夜看着账本，陷入了深思。 她的手指下意识的在桌子上慢慢的敲着，声音不高不低，一声声的，落入门外的细雨里。 第2002章 名望（4） 然后季非夜又看了看铺子销量最高和谷底的时候。 销量最高的时候是七夕，这个很容易理解，毕竟那会儿四季锦才开业，又有在泉州城这边很新鲜的活动举行，再打着她的幌子，一时间吸引了大量目光也不足为奇，七夕以及七夕之后的几天销量持续走高，然后开始慢慢回落，中秋之前有了个小高峰，然后继续回落。 在季非夜回来之前落到了谷底，然后这两天，销量又蹭的一下上去了。 “韩实，咱们铺子里的裁缝师傅是请的谁？” 韩实立刻给了回复，“是请的两位绣活不错的绣娘，怎么了？” 季非夜把账本放下，“你做了这么久的布料生意，也该知道，布料铺子生意最好的时候，就是换季的时候，但是咱们铺子的生意，却没有很明显的这种区别，这大概只能说明，那些直接想要做成衣的，应该都没选择咱们的铺子，咱们更多的，还是占了布料的优势。” 季非夜拿着账本给韩实看，“若是咱们想生意一直稳定的话，最好还是把成衣这块也打开口碑，云京那边不仅仅是活动，还有就是各种新式的妆容和衣服样式，这一些才是吸引那些人花钱的理由，女人从来都不会嫌弃自己妆奁里的胭脂水粉多，也从来不会嫌弃自己衣柜里的衣服多，你需要明白这一点。” 韩实立刻举手投降，“小东家，你这就是虐待我了，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懂这些啊？” 泉州的这家四季锦，他照着云京的模式搞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这下被季非夜批评的好像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季非夜笑着摇摇头，“好好，我不说你了，铺子的掌柜的是谁？是个能勇于创新的人吗？” “是个年轻人，很有冲劲，那个人约黄昏后的活动，我就给他说了个云京那边的大概，具体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吸收新事物的速度也挺快的，不如哪天小东家你自己去铺子里看看？” 季非夜想了想点点头，她想把铺子变得更好的话，不仅仅是要盯着他们的销量，这现场的布置，活动的策划的各种改进，她不亲自过去看的话，是提不出什么好意见的。 于是季非夜便和韩实约了，打算过两天亲自去铺子里看一眼。 “对了，我回村子看了一眼，还给嫂子带了不少东西过去，你都知道了吧？” 韩实点头，“知道的。” “我还把另外两家四季锦的情况都看了一遍，情况都不错，如今这种把布料分地方生产也挺不错的，主要是交通也方便起来了。” 要是交通不便，布料在路上日晒雨淋的褪了色，那可就不划算了。 “是的，内河外海都可以走，铺货也方便，所以我们才敢用这种模式。” 四季锦的主要负责人在年底都是能拿到分红的，比如刘阳平，孟天长和秦天树他们，而一些比较重要的职位上的管事，除了月银，年底也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年终奖。 季非夜想了想，“普通工人的工钱可以考虑再提一次了，虽说会加大成本，但是一直不提工钱也不合理，那些熟练工也很难得，可别被别家一口气挖走了。” 在这个时代，人是最重要的劳动力。 第2003章 名望（5） 见过了韩实，季非夜请了凌菱过来做客，说了自己打算在腊月之前办个小宴，宴请一下泉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夫人或者世家夫人，到时候肯定还是要把凌菱请过来的。 凌菱也明白季非夜的意思，那些高官或者世家贵夫人大概不屑于同她来往，但是那些官位低微的，却会愿意同她打交道，她是韩实的妻子，以后孩子也要读书，如今和这些人来往，不过是多一点交际，为了以后的生活多一点安排罢了。 季非夜愿意提携她一下，凌菱是十分感激的。 和凌菱打了招呼，季非夜把小宴的时间定在了十一月中旬，陆嬷嬷接了消息之后，立刻就安排下去，安排在哪个院子，有什么活动，是听戏还是就坐在一起聊天吃茶，中午午宴的菜单怎么安排，一样样的吩咐下去，然后把需要季非夜决定的事情整理出来，到时候一起去给季非夜看。 而季非夜则趁此机会，和韩实一起去了一趟四季锦。 泉州城的四季锦就开在最热闹的那条街上，这条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光是绸缎铺子就有三家，其中一家的招牌季非夜有些眼熟，是织云坊。 “这条街上一共三家绸缎铺子，咱们家一家，还有一家是知州夫人，也就是潘夫人开的，还有一家就是织云坊。” “在潘夫人的铺子没开起来之前，织云坊几乎垄断了泉州的绸缎布料生意，不过那会儿泉州城管理的严，织云坊也是有刑烈支撑才能在这里开下去，后来潘夫人开了一家绸缎铺子，最先把咱们的晴芳布给进过来卖的，虽然比不过织云坊那么大，生意却也不错。” “咱们铺子今年才开业，如你所见，布料生意不错，成衣的生意却一直比不过它们。” 季非夜点点头，没说什么，打算到铺子里看一看再说。 到了铺子前面，季非夜看了看，这间铺子有两层，大门前面挺宽敞，对于坐马车过来的人，还挺方便的。 下了马车进了铺子，和其他铺子差别不大，三面墙都是货架，货架上摆放着各种颜色的布匹，中间摆着一些架子，架子上有一些展开来的布，有两个架子上挂着成衣。 与一般的铺子布置摆设区别不大，也尽量做到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布料的情况，甚至那些摊开来挂在架子上的布都是可以上手摸的。 另外隔出了一些地方则是用来给客人更衣的。 一层是这样的摆设，二层主要就是那些胭脂水粉，和一些比较贵重的布料，譬如鹊影丝，金丝雀，云丝锻这些比较贵重的布料，便都在二楼才能看到。 二楼除去这些，还有一张梳妆台，旁边更是有一块全身西洋镜，这是给那些看中胭脂水粉的姑娘夫人，可以在这里试用一下，看看直接上脸的效果，还有就是也可以看看衣服在身上的效果。 季非夜转了一圈，店铺内布置摆设中规中矩，该有的全都有，另外对于入内挑选的客人，茶水小点心之类都有准备，正是该做的都做了。 第2004章 名望（6） 韩实给这家铺子找的掌柜的确实看着年轻，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色，正显得稳重，却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 他见季非夜和韩实过来，便放下手头的事务认真接待了两人，结果季非夜只在铺子里转圈，等到了二楼之后就坐了下来，他赶紧让人上了茶水和点心过来，却见季非夜只是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怎么都不说话。 这年轻掌柜叫姚瑞，惴惴不安的等了一会儿，发现季非夜还是不开口，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韩实。 韩实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耐心等待。 季非夜在思索，是把所有的四季锦铺子都弄成云京那里一样，还是云京那个作为特殊的四季锦铺子，其他的四季锦则以满足正常的布料成衣买卖为主。 半晌，季非夜下定了决心。 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在这个通讯不便的年代，不能一个策划方案做出来之后坐到全国一起联动，所以还不如就云京的那个特殊一些，以后徐舒砚成长起来，可以到金陵再开个不一样的四季锦，其他地方的四季锦都以差不多的寻常店铺模式经营好了。 但是太过寻常了也不行。 “取文房四宝过来。” 季非夜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却是要文房四宝，姚瑞虽然有些不解，可是却丝毫不敢违背季非夜的意思，干脆自己亲自去取了文房四宝过来。 季非夜抬头看了姚瑞一眼。 姚瑞只觉得那目光清凌凌的，在自己身上扫了一遍，让人不由自主的就站直了，想要让这人露出一点儿满意来。 不过季非夜没有露出任何满意的神色，而是淡淡的开口，“不必紧张，这种事情叫店里的活计去做就行了，你这个当掌柜的，如果这里坐着的是比较重要的客人，你应该全程陪着才比较不失礼，除非客人表示了不需要任何打扰。” 姚瑞神情一肃，赶忙低头应了一声，“小的明白了。” 季非夜嗯了一声，凭着刚才转过店铺的记忆，把店铺的大致格局在纸上画了出来，然后就开始在纸上大刀阔斧的开始修改。 现在店铺第一层那样三面墙都是货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布料的方式在季非夜看来完全不可取，而且布料就这样放在空气中会因为光线等等原因褪色，这时候可不是现代，完全不会褪色的染料还没做出来呢。 而且一进门就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各种布料，很有一种逼仄的感觉。 季非夜直接把下面那一层一分为二，左半部分小一点，右半部分大一点。 随后她朝着姚瑞招了招手，“可以停个几天，把下面改造一下，上面改造的时候倒是可以不用停业，直接说明二楼不方便待客就好了。” “这里，”季非夜点了点左边那一部分，随手给分成两半，“里面，更衣处，不要只做一间，改成两到三间，里面记得在墙上镶上镜子，就是这样差不多等身的西洋镜。” 姚瑞快速在心里计算着花费，算完之后有点咋舌，不过一想到这是东家的吩咐，而且这段时间铺子的盈利也很好，并不是出不起这笔钱，心里又放了下来。 第2005章 名望（7） 季非夜还在继续说，“这外面便做成休息区，摆上两副桌椅，再在旁边摆些花草，墙上挂些书画，叫人能够放松一些。” “另外，咱们这里的茶不用换，但是点心也改一改，这些带酥和表面油腻的点心最好不要上，换些简单的比如米糕，奶糕，水晶糕这些，就算是带了孩子，孩子抓在手上吃也不会抓的一手油腻腻的，否则小孩子乱跑跑到布料这边印个巴掌上去，你是找人家赔还是不找人家呢？” 姚瑞一想，如果在一楼也提供茶水点心的话，确实要考虑这样的问题，而且季非夜一提他也感觉出来，这样的点心客人吃的并不多，也许不是他们矜持，而是酥皮点心会掉渣，太过油腻的点心会让帕子弄脏吧。 姚瑞之前是在织云坊当伙计的，后来因故离开了织云坊，如今能在四季锦做掌柜的，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荣幸，他只知道把织云坊以前的一些经验照抄过来，却也来不及深想其中的道理。 如今被季非夜这么一点拨，顿时就明白过来。 而韩实，你让他去管理织坊，和人去商谈货源采购，开拓布料的销售渠道，他都能做得很好，但是这种日常的经营却也是苦手。 季非夜见这两人折腾了这几个月，还能从织云坊手里打下一片江山，这倒是真的凭借四季锦布料质量好这一个硬点了。 季非夜想了想，现在大业的四季锦铺子开的并不多，不过除了云京和泉州这两处的四季锦铺子，同州牧州江州宁州那边都是请的有经验的掌柜的去处理铺子，自是不会犯这种上错点心的小错误，不过说有多少创新，怕是也没有的。 季非夜想到这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去想那么多，她还没空把这些铺子都走一遍呢，哪能都指导一遍，而且她跑过去指导，那些掌柜的不是她亲手招的，会不会她一走就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她都不知道，何必去费那个精力呢？ “然后所有的布料都挪到这边来，不要用这种货架，全部换成货柜，直把少量布料选几个颜色在外面展示，其他的布料全部放在货柜当中。” 姚瑞忍不住道了一句等等，然后掏出一个自制的小本子，然后拿出一支笔，在纸上记了几个季非夜看不懂的符号。 姚瑞忍不住解释了一句，“东家，我是识字的，不过这样记就我自己认识，但是我看的明白。” 季非夜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货柜上标签做好不必我说，仓库管理我也不必说了，不懂的去问韩实，织坊那边仓库管理就做的很好。” “这边也不用那么多架子，把布料全部展示出来，只需摆两到三个架子，其中两个架子挂做好的成衣，男女分开，再有一个架子就是当客人想看详细的布料的时候，摆在上面给她看，平时那边不需要摆什么。” 姚瑞一愣，“这样一来，布料不就全收起来了吗？咱们靠什么吸引客人？” 季非夜淡淡一笑，然后指了指自己，“靠四季锦的招牌，靠我啊。” 第2006章 名望（8） 姚瑞一脸懵。 季非夜笑了一下，“我且问你，这么长时间来，到铺子里来买布料的，基本上都是什么人？” 姚瑞想了想，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见过的过来买布的人，最终惊讶的发现，“好像都是泉州城里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夫人或者小姐，倒是普通老百姓来买的少，来买也就是买一些棉布那些便宜的布料。” 随后姚瑞渐渐明白过来，那些夫人小姐以前都是织云坊的客户或者知州夫人那家铺子的客户，这些人用惯了的东西一般都很长情，而当初他们铺子开业的时候，正好季非夜在泉州城出了名，这名声还没完全消失，不少人都是冲着季非夜的名头才过来的。 而正好那一波宣传让她们记住了这个铺子，之后想要这些布料，或者铺子里卖的那些胭脂水粉的时候，便直接过来了。 所以说，这个铺子的招牌和季非夜本人才是吸引这些人的原因还真没说错。 “一楼说完了，咱们来说二楼。” “既然你打算把布料和胭脂水粉分开来，那就不要改这个格局了，胭脂水粉继续放在二楼，但是没有宣传是不对的。” 季非夜起身走过去，随手拿起一盒胭脂，“你知道这个胭脂化什么妆最好看吗？” 放下去又拿起一盒洁白的脂膏，“你知道这个到底该怎么用吗？” 或是拿起一支瓷管状的胭脂，“你知道这个唇脂为什么做成这样吗？” 姚瑞满头大汗的摇头。 “你看，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把这些东西推荐给客人呢？我看了，咱们铺子里销量最好的也就是胭脂，这几种胭脂，还是因为颜色漂亮卖出去的。” “所以你不如把二楼这边找几个小姑娘过来，那种对于化妆这件事很有天分的小姑娘，拿着手中的东西试个颜色就知道该搭配什么样的腮红，眉毛怎么画的那种小姑娘，找得到吗？” 姚瑞顿时觉得自己肩膀上责任重大。 季非夜看向一旁的韩实，“这件事韩实大哥也帮帮忙吧，去人牙子那边，问问有没有哪家犯了错被卖的丫鬟，有前科的不要，那种出了意外被卖的，或者花楼里愿意从良的姑娘也都可以，她们才是对美最敏感的人。” “直接把人领过来，然后让云京里过来的那两个人告诉她们，这些东西到底都是干嘛用的，给了你们两个技术人才，你们就让人家去做品控，也不知道多加利用。” 韩实和姚瑞赶忙把这件事给记了下来。 季非夜继续说摆设，“梳妆台一个不够，多加两个，上面的摆设改一改，除了柜台，茶水区和化妆区放在一起，隔一间出来做更衣室就够了，然后要准备洗漱的地方，在这里试了妆不满意，当场就可以洗掉。” 姚瑞连连点头，把季非夜所说的要点一样样的记了下来。 都说过之后，季非夜想了想，再没什么需要说的了，便起身准备回去。 姚瑞恭敬的把季非夜送到铺子门口。 第2007章 名望（9） 铺子要是像季非夜所说这样改造，至少得停业几天，不过先期准备工作可以开始了，定制的桌椅货柜，单独定制的瓷器，西洋镜等等，姚瑞统计出来之后就找了人去定制，顺便按照定制这些家具摆设用具需要的时间，姚瑞一看，正好要到过年那会儿，便干脆找了韩实去商量。 姚瑞的打算是过年的时候提前几天停业，找好工人，一停业就开始施工，做好了正好去过年，大不了工钱给高点，这样也不耽搁平时的营业。 韩实一想也觉得不错，正好他这边还在找铺子里需要的人手，便点头同意了。 这样一来，等到过年后，大家见到的就是一个新的四季锦了。 解决了四季锦的事情，季非夜又去了乔书乐弄的行会那边，她家那个十分会做衣服也会缂丝的武娘子如今就在行会里面，季非夜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去铺子里当个管事，专门负责铺子里新的成衣样式的设计，不需要亲自去做，指点那些绣娘去做就可以。 武娘子听到季非夜来找自己，慌不迭的出来了，“见过夫人。” 季非夜温和的笑了一下，“不必客气，坐吧。” 武娘子便在季非夜对面坐了下来。 季非夜开门见山，“泉州城开了一家布料铺子叫四季锦，是我名下的铺子，你可知道？” 四季锦之前做活动的时候几乎火遍了全城，武娘子在这边自然是知道的，闻言点点头，“四季锦铺子里的布料质量好，大家都挺喜欢的，还有那些胭脂水粉，颜色很漂亮，连我都忍不住买了一盒回来。” “那武娘子是不是也看过铺子里的成衣了啊？” 武娘子脸上顿时带着一些犹豫之色，仿佛是想夸两句，但是又觉得直接夸，她还真的夸不出来，否则她也不会一开始就照着布料和胭脂水粉去夸了。 季非夜轻笑一声，“不用觉得为难，直接说就是，反正我自己看着，也就平常吧，做工不错，制式却不新颖，与别的地方相比，也没有什么特别能让人有买的欲望的。” 武娘子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嘴巴不够利索，要是真的强夸的话，可能根本夸不出来。 不过武娘子依旧有些不明白，季非夜怎么突然对她说起了这个。 “所以，武娘子有没有兴趣去铺子里做事情呢？我知道行会这边武娘子也有事情，我也不要求武娘子一定要守在铺子里，就是不定期的给咱们铺子设计一些新衣服的款式，然后让铺子里的绣娘去做，做完了武娘子你再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细节之处做的不到位的。” 见武娘子下意识的就要推拒，季非夜不给武娘子说话的时间，继续道，“然后每一款衣服，只要该款式卖出去一件，每一件都给武娘子你分成，你觉得如何？” 武娘子连忙摆手加摇头，“不行，我不行的。” 季非夜依旧笑的很温和，“武娘子，你应该对自己更加自信一点。” 武娘子一愣。 第2008章 名望（10） “武娘子要是做衣服做的不好，当初我们都不会请你去家里做衣服的啊，娇杏临走之前对你可舍不得了，若不是她一定要回云京嫁人，怕是都想留在泉州了。” 季非夜提起孟娇杏，武娘子脸上也露出一点思念来，“娇杏现在可好？” 季非夜点点头，“挺好的，她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份，正好她那个未婚夫下了考场，成绩也该出来了。” 武娘子眉间还是没放松，“她要嫁入官家，也不知道以后生活会怎么样。” “武娘子莫要担心，那江家虽说是官宦人家，她那个婆母也有点儿不好，不过她那个未婚夫倒是不错，而且我走之前陛下已经有了安排，等到明年她成亲之后，她婆婆要跟着她公公外放出去的，这一出去应该就是九年，九年见不着，等她婆婆回来了，她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家中大权也在自己手上，她婆婆也不能耐她怎么样的。” 季非夜没说的是，说不定等江翰林外放回京，江信自个儿也谋到了外放的机会，这一来一去十几年不在一起生活，江夫人基本上是管不到孟娇杏头上的。 武娘子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这就好，这就好。” 季非夜继续把话题扯回来，“在我看来，武娘子的手艺自不必说，而且武娘子缂丝做的这样好，有些花纹也有自己独到的设计，之前给我们做衣服的时候也根据了我们的习惯把款式做了改变，所以我觉得武娘子是能担当我们铺子的成衣设计指导这个职位的。” “什么？”武娘子一下子没听明白。 季非夜悠然一笑，“就是我们铺子成衣制作的大师傅啊。” “不敢当的，”武娘子连忙摆手，“我也就是会做衣服罢了。” 季非夜并不在意武娘子的这点儿自卑，“敢说会做两个字的人并不多，有很多人那并不是做衣服，只是把布料缝到一起罢了，武娘子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先到铺子里做一段时间，我让掌柜的拟个契约出来。” 武娘子想了想，“那个……每件衣服都要给我分成，是不是太多了点？而且那些衣服做出来款式如果好看的话，别家很快也会跟着做的。” 季非夜倒是忘记了这会儿没有所谓的版权，大家看着好看直接照着做也很正常，而且衣服就是给人看的，倒不必胭脂水粉这些，方子可以保存在自己手上，别人没有方子，就算是想要模仿，也不一定能模仿出来十成十。 “这倒是我忘了，这一条我跟掌柜的去商量，武娘子你作为咱们铺子的大师傅，也不需要每天都留在铺子里，主要就是监督那些绣娘做衣服，不要出现致命的错误把衣服给毁了，每个月给你月银，每一次设计出新款式，直接给你银子，如何？” 武娘子还想说太多了，却见季非夜已经拍板决定了。 “那就这样，武娘子你可不要推辞，以后行会里其他人跟你这般出去做事情，也得按照这个标准来收钱，我回去就让掌柜的拟好契约来找你，你就安心等着吧。” 提起了其他人，武娘子便觉得自己不好再推拒，只好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的在四季锦里面做事情，总得让季非夜这个钱花的值啊。 第2009章 安排 说服了武娘子，季非夜让人去给姚瑞递了个信，让他赶紧把这事定下来，便专心管自己要举办的宴会了。 毕竟与上回不同，而且这都冬天了，也不好在室外游玩，也没什么花好赏，不适合弄什么赏花宴。 好在季非夜把那两只白孔雀和一对小鹿给弄了过来，现在正在园子里养着，白孔雀这会儿不会开屏，但是白孔雀毕竟是个稀奇的事物，就算是不开屏也能引起别人的兴趣。 那两只鹿现在挺大了，原本就是性情温和的生物，而且被养的不怕人，就算是上手摸，它也会乖巧的在那里任摸的。 不过这也就只能吸引一下小姑娘，那些夫人们……季非夜想了想，还是决定请个戏班子来唱戏，只可惜云京那边，轩辕子息策划的戏她是看不着了。 季非夜决定下来，家里立刻就安排了下去，请戏班子，整理打扫园子，开库房领东西等等，家里的人全部忙碌了起来，园子里顿时一片热闹。 孟娇珊对泉州还在适应期，见了这样的大事情，也有些开心，季非夜见她这样，干脆吩咐了陆嬷嬷一句，“她从前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情，陆嬷嬷你就把她带在身边，有些事情稍微教一下，让她也跟着玩玩。” 陆嬷嬷这两天也差不多摸了一下孟娇珊的性情，知道她虽然与孟娇杏性情有些不同，但是也不是个性子不好，不好伺候的主，季非夜这样吩咐了，她便笑着应了，然后领着孟娇珊到前面，也尽心尽力的让她去接触和了解这些事情。 季非夜则在做另外一件事。 这一次的宴会说白了，其实就是所谓的夫人外交。 孟初冬他们在官场上做事情，这些在他们身边的女子，多多少少都会对自己丈夫的事业有一些了解，季非夜如今在泉州，与泉州那些大大小小官员相比，她有着县主封号，这些人怎么也得敬着她，更何况孟初冬在泉州，也只不过比潘东阳官位略低，而且以他的升迁速度，前途比起潘东阳，还要更平坦一些。 就算是季非夜不主动举办这个宴会，巴结她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但是泉州情况与往日不同。 在季非夜回来之前，由朝廷组织的第一支船队正式从泉州起航，开启了大业的海航时代，现在船队尚未回来，表现的不明显，但是等到了明年春天，在泉州城的港口，会有更多的船出港，而泉州城的这些官员，很快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而这种时候，泉州城要稳住，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乔湘现在怀着孩子，马上孩子出生坐月子，之后更是要带孩子，精力可能不足，在此之前，只能由季非夜先组织宴会让这些人聚一聚，顺便再把这种意识给这些人植下。 至少要让她们心里有这样的念头，再加上前面官场上风向的观察，相信这群人很快就能明白，泉州城在大业海航的历史上，到底是怎样一个关键的地位和作用。 所以季非夜拿着手中的宴请名单，仔细整理了一遍，又划分了归类，打算晚上和孟初冬再商量商量。 第2010章 解语花 晚上把孩子哄睡了之后，季非夜便拿着自己整理好的名单找孟初冬，孟初冬正在软榻上靠着看书，季非夜过来找他，便拉着他起来。 谁知道孟初冬表面上顺着季非夜的力道起身，实际上起到一半却又往回一躺，顺便把季非夜一起拉着跌坐在他身上，随后将书放下，双手环住季非夜，便成了两人一起坐在软榻上，孟初冬靠着软榻，季非夜靠着孟初冬的状态。 “好哇，我以为你在认真看书呢。” 实际上在偷偷看季非夜的孟初冬笑而不语，捉住季非夜的手指亲了一下，“三娘有事情找我吗？” 季非夜表面嫌弃的抽出了手指头，“我刚哄了孩子，又去拿了礼单，都没洗过手，你也不嫌脏。” “我媳妇哪里都是香的，怎么会嫌脏？”孟初冬眼里含着细碎的笑意，倒映着烛火，仿佛星辰落入了他的双眼，季非夜被孟初冬的眼睛晃了一下心神。 随后推了他一下，“跟你说正经事呢！” 孟初冬微微收了一点笑意，“怎么了？” “我不是定了十八那天去宴请一些官员的妻子吗？这是名单，你觉得有不妥的人吗？” 孟初冬略带讶异的看向季非夜，“请帖还没发吗？” “已经发了。” 季非夜把名单放到孟初冬手中，“你且看看再说。” 孟初冬把名单翻了开来，只消一遍他就明白了季非夜的意思，请客也关系到客人关系的亲疏厚薄，季非夜请客，大大小小的官员妻子不必说，泉州城的世家夫人也是要给面子的，你把这些人都放在一起的话，自然会出乱子。 但是泉州城现在的情况与往日不同，对于海禁的态度，不同的官员有不同的看法，世家又有世家的看法，有些人的观念需要改变，有些人的念头需要遏制。 不仅仅是在外面做事情的男人需要明白，这些在内宅的女人更需要明白。 而且因着乔湘即将临盆，这一次却是没有人帮着季非夜一起招待，就需要季非夜费更多的心思。 孟初冬都看了一遍，他对女眷的关系了解不深，但是那些官员之间的关系却很了解，世家和官员之间的关系与矛盾也很清楚，这样一看，几乎没有问题。 “我想着，你在泉州少说还有好几年呢，这几年里，我也不能一直就躲在家里，总得有那么几个熟悉一点儿的人，不说达到手帕交的地步吧，也得能说上话。” 对于季非夜的决定，孟初冬现在很少说不了，他也支持季非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他直接抱着季非夜亲了一口，“都听你的。” “你就不能给我出个主意？”季非夜不满了。 “我觉得你拿的主意就很好了，我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啊。”孟初冬说着，自己坐了起来，季非夜跟着起身，还不明所以的时候，便被孟初冬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三娘，咱们该歇息了。” “我还没洗漱呢！” “我们可以一起洗个鸳鸯浴啊。” “几个月不见，你这是成了色中饿狼吗？” “还是三娘你了解我……” 第2011章 甜嘴儿 这几日，季非夜除了忙着家里宴请的事宜，还一直派人关注着乔湘的情况，主要是乔湘毕竟已经年近三十，这个年纪生孩子风险本来就高，而且她都快临盆了，季非夜就想着要多关注一下。 好在一直到十一月十八这一天，都没传出来乔湘要生的消息。 而这一日一早，上一次季非夜办乔迁宴并两个孩子周岁宴时给她帮了不少忙的金太太第一个就上了门。 这一回，她依旧是带着自己的女儿金眉一起过来，金眉一身新衣，季非夜瞧一眼便看出来，她身上那件夹袄用的正是四季锦的云丝缎。 雪色的云丝缎，搭着杏子红的长裙，衬得小姑娘俏生生的，煞是好看。 在金眉给季非夜行礼的时候，季非夜便从头上拔了根金钗赏了过去，“样式老了些，好在上面那颗红宝石衬你今天这身衣服。” 金太太赶忙拉着金眉给季非夜行礼道谢，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是停不下来。 季非夜手中的首饰，多数都是别人送的，难得就今天头上的这几根红宝石金钗，是她拿了红宝石出来给打的，所以赏人才赏的这么大方。 这会儿时间还早，旭哥儿和菡姐儿都凑在季非夜身边，见季非夜拔了根钗子送人，旭哥儿便伸手也要从季非夜头上再拔一根钗子下来，被菡姐儿看到了，立刻就被菡姐儿拖到了一边。 金太太这人除了热情，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嘴特别甜，见了旭哥儿和菡姐儿的模样，嘴里的好话跟一箩筐似的往外倒。 季非夜一边含笑听着，一边注意着两个孩子的状态，尽管知道这都是金太太说出来让她听着心里舒坦的话，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听着心里舒坦啊。 这会儿季非夜可算是知道了，这真正嘴甜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金太太把旭哥儿和菡姐儿夸了个遍，就在季非夜觉得她都想不出来什么词来夸自己孩子的时候，金太太还能继续说下去。 瞧着金眉坐在一旁都有些目瞪口呆的架势，季非夜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一笑，让金太太和金眉跟着一起呆了呆。 明明上次见的时候就知道季非夜这人生的好看，如今看到她笑，才知道这好看之上，还有更好看的。 金太太心里想，这孟通判真是有福气，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妻子。 “从前只听潘姐姐说，说金太太是个妙人儿，就好像是甜嘴儿，我当时就在想，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却被潘姐姐说成了这般模样，如今才晓得，这甜嘴儿就是甜嘴儿，半分不掺假的。” 金太太半点儿也不觉得季非夜这样说是下了她的面子，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我还没嫁人的时候，我娘也说我一张嘴特别能说，一不小心就把她的嫁妆给掏空了，如今孟夫人愿意听我在这里说几句话，可是我的福气哩。” “听听这话，可不叫人心里听着舒坦吗？” 季非夜这边正和金太太说笑着，有个小丫鬟过来报，“夫人，司马二夫人到了，陆嬷嬷已经去迎接了，使奴婢来跟您说一声。” 第2012章 我都知道 司马二夫人竟然到的这么早，有点儿出乎季非夜的意料之外，不过她心里诧异，脸上却没带出来半分，带着一点儿歉意给金太太说道，“我去亲迎一下司马二夫人，金太太不妨稍坐一会儿。” 金太太摆摆手示意没事，“我可是瞧见了咱们城外那织坊韩老板家的韩太太了，我跟韩太太说说话去。” 金太太说的是凌菱，季非夜见她并不介意凌菱的身份，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些，“那感情好，我就请凌嫂子帮我招待一下金太太了。” 一直坐在一旁不怎么出声的凌菱之前就起身了，这会儿闻言便笑道，“金太太可不要嫌我无趣就好。” “韩太太这可是看不起我了，有我在的地方，怎么会无趣呢？” 季非夜和凌菱都跟着笑了出来，季非夜见她们能说上话，便赶紧往外面去了。 司马二夫人看到季非夜，脸上便堆上了笑容，“孟夫人，好久不见。” 季非夜也笑着迎上去，“好久不见，二夫人今天气色不错啊，芸姐儿今天也是个大美人。” 司马芸今天一身海棠红，明**人，确实好看。 司马二夫人眨了眨眼，“这可不对，管是什么样的美人儿，在咱们泉州城地界的，到了孟夫人面前，都要褪色几分。” “可不能这般说笑，我哪能跟人家小姑娘去比，这不是老黄瓜刷绿漆惹人笑话吗？” 司马二夫人跟着季非夜走在前面，闻言就笑了，“不成不成，等会儿大家都到了我要问问，就你这模样站在这里，看着到底是个小姑娘，还是跟咱们一样徐娘半老了。” 司马芸当即笑道，“娘你不害臊，竟然拿自个儿跟孟夫人去比。” “看看，连我女儿都这么说了吧。” “你们二打一，我打不过你们。”季非夜一见这状况，直接认输。 很快季非夜就知道了司马二夫人来这么早的缘故，上一回她来季非夜的乔迁宴，回去就给司马翊定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心中十分满意。 现在司马芸马上就十四岁了，是该相看的年纪了，司马二夫人是想着要给司马芸找个好夫家，然后她便想到了季非夜那四季锦的铺子。 司马家虽然现在看着没什么权势，可是毕竟是前朝传下来的世家，在云京那也是有人脉的，对于季非夜在云京那个铺子也有所了解。 她打的主意正是季非夜四季锦铺子当中的那些胭脂水粉。 “你云京那个四季锦的铺子是和永宁长公主，还有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一起开的，这可瞒不了我，那铺子里的胭脂水粉，成衣等等卖的可火了，别说你这回从云京回来，什么都没带。” “快点说，你泉州城这个四季锦的铺子，什么时候也能把云京的那些好东西都弄过来啊？” 季非夜哭笑不得，“其实除了香露这样东西实在是不好在泉州这边生产出来，其他的东西是都有的，只是这边铺子的掌柜伙计都不懂，所以才没让你们看出来它们的好。” “那什么玉女桃花粉，珍珠桃花粉，玉真膏的，都有？” “自然都有。” 第2013章 尝试 去四季锦看之前，韩实让人把这边工坊里生产的东西都给她搬了一些过来，每种五六个，满满一大箱子。 季非夜随手拿了两个给红杏她们，让小丫鬟们去试一试，和云京那些有没有区别。 在这方面，季非夜从来都不小气的，红杏她们也愿意拿着去用，用了几天就跑过来和季非夜说，那些个护肤的东西基本上没什么区别，她们用着也没有任何异状。 胭脂这些化妆的东西，红杏倒是察觉出来颜色有一点点细微的差别，季非夜看着那一点点差别，心想这是地区不同原料不同造成的差异，真的要求所有的工坊都一模一样的话，那原料，生产环境都得保持一致，一个云京一个泉州，隔着几千里，这要求太难达到了，便没去严格要求了。 这会儿司马二夫人提起来这件事，季非夜干脆让红杏找人把那一箱子都给搬了出来。 “让你们看看哪样对哪样，省得你到时候觉得我藏了私。” 上一回过来的时候，司马二夫人心里存着事儿，对季非夜难免失了关注，只记得孟家的小点心那是真的不错，回头她还借了季非夜的厨子，让自家厨子学了几招来着。 如今瞧着，便觉得季非夜这脾性是真的对上了她的胃口，越看越喜欢。 “怎么这么一大箱子摆在这里？” 来人是府衙里一位姓杜的典史的妻子，和那位杜典史同僚俞典史的妻子，杜太太和俞太太，也是各自带了女儿，就是上回跑去和孟娇杏学做点心的杜阮和俞晴。 这出声的就是杜太太。 季非夜同两人打了招呼，请她们坐下之后才开口，“还不是司马二夫人，说我那铺子里的胭脂水粉上的不如云京的蝶恋花铺子多，我说东西都一样，她不信，我这就把东西搬出来，让她瞧瞧是不是一样啊。” 俞太太闻言在旁接了一句话，“那不能让司马二夫人独美于前，我们也是要一起看看的。” “都给看，都给看。” 季非夜注意到在场的几个小姑娘眼睛都亮了，还不太懂得怎么掩饰自己情绪的她们，总是时不时拿眼睛去瞅着中间那个箱子，仿佛箱子里有什么宝物一般。 季非夜笑了笑，正要开口，却见司马芸那甜甜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些胭脂水粉什么的，总要在人身上试试看才知道好不好看嘛，不如我来给诸位太太夫人试一试？” “我也想试一试呢。”金眉早上得了季非夜的赏赐，这会儿胆子大了起来，也有些跃跃欲试。 季非夜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拒绝了她们，“那可不成，你们这妆容跟衣服搭的好好的，到时候上了一遍再洗一遍，莫要把脸给弄坏了，我寻个丫鬟过来吧。” “那就让我的丫鬟试一试吧！”司马芸拉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上前，“她平素就爱个花儿粉儿的，这会儿眼睛都在发亮呢。” 司马芸的丫鬟叫桃儿，小丫鬟一点儿勉强都没有，反倒是落落大方的上前给季非夜行礼，“孟夫人，不如就让奴婢来给大家试一试吧？” 第2014章 曾经 明明是个请人做客顺便沟通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最好能给这些人一些提醒的宴会，最终变成了化妆护肤品的体验会，季非夜也是始料未及的。 不过季非夜倒是看出来了，这些来的早的，基本上都是愿意顺着孟初冬的想法往下走的，也是看的明白的那群人。 至于后来的，季非夜轻轻一笑，总有提醒她们的法子。 若实在是不听话，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她是绝不会允许有人当孟初冬的绊脚石的。 除了司马芸的丫鬟，金眉的丫鬟也有些跃跃欲试，眼见另外两个小姑娘身边的小丫鬟也是一脸的意动，季非夜干脆让人去把次间布置了一下，直接把一箱子妆品搬到了次间，再把在化妆一道上面学的还算不错的翠缕派了过去，几个小丫鬟和小姑娘一下子全部凑了过去。 司马二夫人笑了一句，“到底都是一群小姑娘。” 季非夜笑着接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姑娘们不爱美，难道等到了鹤发童颜的时候再来爱美吗？到时候就算是给自己穿红戴绿，也怕要被人骂一句老妖精了。” 在场人皆是哄笑。 随后金太太凑趣的提起一件事，“十月里咱们这泉州城也有船队出海了，都是朝廷的船，以后咱们泉州城里是不是也该有许多南洋过来的妆粉啊？也不知道南洋那边来的东西，跟咱们到底差多少？” 在场几人眼神都是一闪，特别是杜太太，她抬头看了金太太一眼，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倒是司马二夫人一脸毫无所觉的模样，“好不好差不差的，等船队回来就知道了，在那之前，咱们且安心等着就是。” 季非夜将各人的反应收在眼中，倒是跟金太太搭起了话，“妆粉什么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就我那铺子里很难做的那个香露，南洋以至于埃兰那边，肯定比咱们要好得多。” “那些地方不仅仅是香料的产地，当地人也喜欢香料，我记得前朝的那些记载航海的书上都写了，咱们的丝绸茶叶，拿到那边一换就能换来一船的香料，运回来特别的好卖。” 金太太一脸的惊叹，“原来这些书上都有写到过，可怜我也就识得几个大字，多余的真是不懂。” 司马二夫人略带些矜持道，“都是写了的，咱们泉州城在前朝那会儿也是航海的大港口呢，最热闹的时候，如今的增州哪里比得上？” 司马家曾经是前朝的南阳伯，又是在增州这么个地方，在海上丝绸之路开辟的时候，也不知道有多风光，这些风光便一笔一笔的记录在司马家的历史上，供后人去了解。 如今海运重新打开，也不知道司马家能不能重新回到昔日的荣光。 不过季非夜瞅了瞅司马二夫人的模样，却看不出来多少。 季非夜微微一笑，也不提这样的往事，只是和金太太说起了那些香料，以及一些南洋那边的习俗，又有金太太无时无刻的捧着季非夜说话，一时间倒也算热闹。 因此那些新来的太太夫人，很快也加入了这个话题，就连司马二夫人也适时的说两句，倒没有任何尴尬。 第2015章 惊艳 那边小姑娘们却试出了各种各样的结果，首先是司马芸拉着自己的丫鬟桃儿出来，“娘，你看，桃儿这个唇脂颜色是不是特别好看？有没有觉得桃儿一下子变好看了许多？” 司马二夫人对自己女儿身边这个丫鬟是熟悉的，桃儿脸型有点儿圆，叫桃儿，其实看着有点儿像苹果，鼻翼两边还有一点零落的雀斑，眼睛略有点小，不算好看，却因为一张圆圆的脸比较讨喜。 不过桃儿自己却不喜欢自己这样貌，每一次都想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恨不能把那点儿小雀斑全部掩盖住，再把眼睛变大一些。 只可惜这些都是天生的，想要改变的话，除非重新投胎，否则就没什么可能了。 但是现在出现在司马二夫人面前的桃儿，却让司马二夫人打破了这个根深蒂固的念头，原来这世上的女子，就算是长的有那么一点儿缺陷，也可以不用重新投胎就能改变。 此时站在堂前的桃儿，脸上那点儿小雀斑已经彻底被遮住了，眼睛那里不知道做了什么，看着好像变大了一些，眼尾微微上挑，眼眸一动便是一片灵动。 之前看着明明是圆圆的脸蛋，现在看着好像没有那么圆了，然后唇上那颜色好似樱桃一般的唇脂，偏偏点缀的她的嘴唇就好像樱桃一般可口。 原本只有五分颜色的小丫鬟，经这么一折腾，容颜一下子竟有了七分。 季非夜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诧异，桃儿这个小丫鬟长得不算差，稍微打扮一下自然出彩。 不只是司马二夫人，原来坐在这里说话的那些人，都还是记得这个小丫鬟的模样的，毕竟她是主动站出来的，大家才看过，都有印象。 因此也都发现了这个小姑娘的改变，不同的人心里有不同的想法，不过有一点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季非夜那个四季锦弄出来的东西还真的足够好，难怪在泉州城一开业生意就那么好。 “让我来看看，我记得桃儿脸原来要圆一点？这眉毛画的可真好，眼睛怎么弄的啊？怎么大了这许多？” 司马芸笑着给发问的俞太太解释，“是孟夫人身边的翠缕姑娘给化的妆，这柳黛是做成笔一样的，直接削好了就画就行了，比咱们用的要方便一些。” “眼睛会变大是因为翠缕姑娘给桃儿画了眼影……”司马芸拉着桃儿到俞太太面前，顺便对着桃儿道，“桃儿闭眼。” 桃儿便闭上了眼睛，众人注意到她的眼睑上画了一层薄薄的浅棕色的东西，看来这就是所谓的眼影了。 “还有眼线，再把睫毛整理一下，这样看起来眼睛就大了。” “孟夫人，你们铺子里那个玉女桃花粉真的好好啊，又柔又细，还很香，又不是那种特别白的颜色，正好贴皮肤的颜色，抹在脸上能把脸上的一些不好看的地方全部盖住，让人根本看不出来。” 季非夜看着司马芸兴奋的模样，便点了点头，“那桃花粉有好几种颜色，看上去差不多，不过是用在不同颜色的皮肤上面的，要不然和手背，脖子的颜色差别太大，就不好看了。” 司马芸眼睛一亮，“正是这个道理！” 第2016章 热红酒 翠缕对铺子里的妆粉非常了解，手也很巧，若是跟着叶师傅去学，以后当个闲闲的大师傅不成问题，偶尔出手替人化个妆就行了。 不过季非夜把翠缕许给了杨裕，日后怎么着也得是个秀才娘子，就不好做这些事情了。 这一群小姑娘原本只想看看丫鬟们去试这些妆粉的，最后干脆一个个的把自己脸上的妆容洗了，让翠缕重新给自己化了妆。 折腾到午宴快开始，小姑娘们的兴奋之情还消不下去，凑在一起谈论这个颜色好，那个颜色显白。 直到在宴席上坐定，各自接收到自己母亲的眼色，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司马二夫人首先注意到自己手边那个汤盅，里面看着像是什么汤，呈漂亮的酒红色，有两片橙子，一根肉桂皮，下面还有点别的，司马二夫人仔细瞅了瞅，透过澄澈的酒红色的汤汁，勉强分辨出来，可能是丁香。 “孟夫人，这是什么汤？” 季非夜笑了一下，“是葡萄酒，加了橙皮，桂皮，丁香和豆蔻，还有糖在一起煮过的，酒味挺淡，趁热喝最好。” “小姑娘们就不要喝了，要是喝醉了可不好。” 司马芸顿时不乐意了，她平素就是大方的性子，这会儿见了新鲜的东西自己却吃不上，可是不愿意的，“我能喝点儿酒，孟夫人，我能问厨房也要一份吗？” 季非夜却看向司马二夫人，司马二夫人自个儿拿着勺子喝了一口，顿时被口中的滋味给惊艳到了，随后点点头，“酒味确实不重，不是那一点儿也碰不得的，倒是可以喝几口。” “我们平时只想过温了黄酒去饮用，这葡萄酒果酒多是夏日拿冰镇了去喝，怎么你就想到把这个酒这样煮了喝？” “热红酒很好喝啊，至于为什么这样煮，忘了从哪儿看的方子了，只记得好像是海外那边，更遥远的西边的人们就是这么喝的。” “听说这样喝有养颜的效果。” “我算是知道了你这怎么越看越嫩了，原来是有秘方养着啊？”司马二夫人忍不住拿着季非夜打趣了一句。 季非夜笑而不语。 一场午宴吃的其乐融融，对于那些太太夫人来说，桌上的菜色安排非常周到，每个人的喜好口味问题都照顾到了，饭前那一盅热葡萄酒，饭后送上来的绵软香甜的小点心，都十分合胃口。 等到下午的时候，小姑娘们依旧去钻研季非夜搬出来的那一箱子胭脂水粉，太太夫人们却转去听戏了。 戏班子是泉州有名的德福班，德福班的花旦小兰芝的嗓子好，身段也妙，泉州不少人家都爱听她唱的戏。 季非夜对于听戏感觉一般，自己便没点戏，交给了司马二夫人和金太太，司马二夫人点了一折百花亭，金太太则点了一折锁麟囊，前者是小兰芝最拿手的唱段，后者则是四郎探母那一段，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这边戏点下去了，很快舞台上便唱了起来。 季非夜着意欣赏了一会儿，发现这小兰芝的唱腔确实很好，难怪能得众人追捧。 第2017章 克服 正忙着进行四季锦铺子改造计划的姚瑞，发现十一月十九这一天，自家铺子里涌入一堆小姑娘小丫鬟，个个都指明了自己想要买的胭脂水粉，几乎把铺子里的现货给掏空了。 姚瑞一边因为这销量笑得合不拢嘴，心里却同时疑惑起来，这是发生了什么，突然就让胭脂水粉好卖起来。 还是他晚间问起了韩实，才知道原来是季非夜在自己的宴会上给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做了一番宣传，同时他也从这一天客人来买的情况当中发现了一些不同。 以前的时候，那些小姑娘过来看胭脂水粉，总是会问一些问题，铺子里的伙计又都是男子，只知道这是好东西，但是具体好在哪里，说不上来。 但是这一回这些小姑娘们目的明确，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要用哪种玉女桃花粉，印了什么图案的胭脂等等，很少有之前那般问的铺子里的伙计哑口无言的情况出现。 韩实听了便笑了一下，“我去勾栏瓦肆那边问过了，真有打算自赎也不打算嫁人的花娘，只是到时候你可千万要把持住了。” 姚瑞登时一脸的求饶，“韩老板你还不知道我的吗？遇到那漂亮的女子我基本都是绕着走的，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啊。” 也是因为姚瑞这个惧怕女人的缘故，铺子里两个绣娘都是中年妇人，基本上很少和姚瑞说话什么的。 韩实脸色严肃起来，“姚瑞，如果你想把这个铺子做好，而不是做到一半被小东家赶出去的话，你这个问题你就得自己想办法克服。” “我们没办法才从那里请过来的人，就算她们本来不想在那里继续做，过去几年她们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肯定改不过来。” “她们对妆粉了解最深，同时对怎么讨好别人，怎么献媚于别人的了解更深，若是不去训练她们，以后那铺子怎么有官家小姐敢过来？” “我们隐瞒她们的身份，帮她们改头换面，不仅仅是教她们怎么在铺子里做事情，怎么去认识那些胭脂水粉，还要把她们的观念彻底改变过来，你这个当掌柜的不去做这件事，难道你指望小东家去给你做吗？” 被韩实说了这么一通，姚瑞顿时冷汗涔涔，他将自己的心沉下来，半晌下定了决心。 “韩老板，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这点事情影响我自己的，你已经找好了人了吗？什么时候可以送到店里，我要见一见她们，而且我们之前也让云京过来的那两个人教过，却没有今天那些小姐丫鬟们过来的时候念叨的那样仔细。” “所以能不能请韩老板去问问小东家，小东家身边有谁对这些东西非常熟悉，能不能来铺子里教两天？” 韩实想了一下，提议他去找勾栏瓦肆里的花娘过来当铺子里的活计的就是季非夜，想必季非夜并不介意让人去教一教她们。 “行，这件事我去跟小东家提一提，具体如何，等我的回复。” “多谢韩老板。” 第2018章 凤凰木 韩实的这点小小请求季非夜自是不在意，不过她却提出要看看那两名女子。 韩实便把两人送到了季非夜面前。 不过毕竟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子，尽管韩实和季非夜对她们没有轻视，却依旧挡不住世俗对她们的各种苛责，韩实把人找到之后，并没有亲自去赎她们，而是找了乔书乐帮忙。 乔书乐的醉墨居与真正的勾栏瓦肆有所区别，不过醉墨居也是个玩乐的场所，他手中还有个手工业者行会，他出手弄走两个人，在泉州城就好像一颗石子丢进大海，连个水花都激不起。 这两名女子被领走之后，便改名换姓在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住着，最后被韩实送到了四季锦的织坊那边，跟着云京过来的两名师傅认识四季锦所有的胭脂水粉产品。 这两个女子分别给自己改了名，也没再用被卖之前的姓，只是那一日从那等囚牢里出来，一眼看到外面一棵凤凰木，凤凰木有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的美称，两个姑娘便给自己取了羽姓。 一名羽双，一名羽裳。 季非夜倒觉得这两个名字没什么不好的，凤凰有浴火重生之义，羽又有羽化成蝶的意味，颇有一种抛弃过去看向新的未来的感觉。 再看两人模样，模样都有些娇弱，此时一身素衣，人说要想俏一身孝，倒是真的一点儿都没说错。 季非夜便问了一句，“你们都多大了？” 羽双率先回答，“回夫人，奴……民女今年十九。” 季非夜点点头，看向另一人。 羽裳声音有些沙哑，“回夫人，民女和羽双今年一样大，都是十九。” “我听韩实大哥说，你们这是都不打算嫁人了，对吗？” “是的，民女在……在青楼里面，不说阅尽天下男子，却也见过了多数男子，对于男子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奢求，只是青楼里……若能熬过去，也不过是在失去颜色之后沦为服侍她人的奴仆罢了。” “如今能有这么一个机会摆脱这种境地，我们姐妹两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这种想法，季非夜想一想，便也觉得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不用紧张，我并非对你们有所忌讳或者是别的，只是想见见罢了。” 用什么样的人是一回事，用了之后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是另一回事。 如今亲自看过了，季非夜心里大概有了底，便不再多说什么，“想必到铺子里要做什么，已经有人跟你们说过了，咱们铺子看中的也是你们在楼里多年给自己打扮的功夫，想必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两人连忙跪了下来，“夫人，民女定然好生学习，不让夫人失望。” 季非夜笑着叫两人起来，“不仅仅是学习，还要知道，拿到那些妆粉之后，知道什么样的胭脂，什么样的粉，什么样的膏适合什么样的人，弄清楚那些不同颜色的粉到底适合什么样的肤色，这些只有浸淫化妆多年才能弄得明白。” “还有就是，以后你们要学会自己设计妆容，譬如桃花妆，不同的人怎么化好看，就是你们需要研究的东西。” 羽双和羽裳心中震动，连忙又给季非夜行礼，一同回道，“民女晓得了。” 第2019章 远大而美好的梦 季非夜回到泉州城差不多一个月，手头上的事情基本上全部步上了正轨，随后她就收到了徐舒雅的来信。 之前季非夜托人把徐夫人让她带给徐舒雅的东西送去了增州，走的是郑家的船，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丢掉的风险。 如今徐舒雅写信过来正是给季非夜说，东西安然无恙的收到了，也知道她母亲的近况，言语之中对季非夜多有感激。 然后又给季非夜说了增州的情况。 在季非夜回到泉州之前，朝廷同密云之间的战争就爆发了，与此同时，整个增州城封了港口，只除了朝廷的船只能同其他地方往来以外，其他人的船只一律不许出港。 而郑家则被楚瑜征作朝廷的船使用。 也就是在这个十一月，战争已经渐渐到了尾声，目前就在密云州当中的丽城，双方在做最后的僵持。 这些徐舒雅并不太懂，就只给季非夜说了个大概。 等晚上孟初冬回来的时候，季非夜就顺便问了一下密云那边的情况。 “丽城僵持不了多久了，但是陈立朝被人护送着逃了，目前正在密林里搜寻陈立朝的踪迹。” 季非夜之前没去打听密云的战况，如今一听眉头微皱，“我也知道密云那块密林丛布，他要是随便找个密林钻进去，怎么找？” “而且蝉娘说了，许多跟她们山寨那样的地方隐藏在这些丛林里，也不知道他们拥有什么样的手段，怎么找？” 孟初冬安抚性的抚了抚季非夜的背，“蝉娘也在队伍里，至少一半的蛊虫之类，蝉娘都能分辨。” “蝉娘？”季非夜依旧皱着眉头不放松，“我有点儿担心。” “三娘，你放心，一定会好好保护大家的安全的。” 季非夜只好把注意力从陈立朝身上转移开来，“陈立朝走了，丽城里守着的是谁？” “江怀信。” 对于这个人，季非夜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陈立朝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近到苏家和平康伯弄出来的广丰行，远到当时海寇和刑烈之间，他都插了一手。 这个人确实很厉害，甚至把他身后的陈立朝的锋芒全部掩盖住了，但是他和陈立朝却依旧得面对失败。 与其说他们败在了民心上面，季非夜微微垂眸，不如说他们从一开始的环境就很恶劣，密云这个地方，他们是可以以此为据点，对于大业的军队，以及之前的刑烈来说，密云州这个地方本身就是天险。 但是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密云州，而他们注定走不出密云州。 因为大业的发展可以说是飞快的。 季非夜轻叹一声，“希望从此以后，不会再有战争。” 孟初冬抱着季非夜，下巴抵着她的肩膀，“我也希望能这样。” 虽然两个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人的欲望是无限的，一两个普通人的欲望相碰是斗殴，那么一两个团体的欲望的互相碰撞是斗争，大到巨大的利益团体之间，发展成战争真的是太容易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把这当成一个美好的梦想去奋斗。 第2020章 心想事成 乔湘肚子里的孩子十分调皮，本来十一月中旬就该出来了，结果偏偏躲在娘亲的肚子里死活不肯出来。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十天，在十一月就要过完的时候，季非夜总算接到了从知州府里传来的消息，乔湘生了个小女儿。 季非夜心一松，心道，可算是满足了乔湘想要个女儿的梦了。 随后季非夜便吩咐红杏去准备金银锞子，长命锁，玉片，以及菡姐儿小时候穿过的小衣服，等洗三的时候给乔湘一起送过去。 “哦对了，把之前叶菲弄出来的三款香露，春风轻拂桃花面，盛夏繁星和如是我闻，都拿一瓶放着吧，我之前答应送给她的。” 松香连忙去季非夜的箱笼里把三款香露翻了出来，好在季非夜身为四季锦的老板，叶菲当时直接大手笔的每样装了十几瓶给季非夜带上了，一样送出去一瓶，根本不带心疼的。 等到了乔湘小女儿洗三那一天，季非夜早上哄过了两个孩子，这天人太多，季非夜怕带出去看不住，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就不好了，所以不打算带他们两个。 上午的时候，季非夜便到了潘府。 乔湘见季非夜没有带孩子过来，略有点儿失望，季非夜笑着摇头，“以后能见到的时候多了去了，他们两个成天在外面跑的，你这才刚生产，身子还虚着呢，别被他们两个折腾到了。” 乔湘也想到了，“也对，虽然他们都说没有血腥气了，不过小孩子还是不要来这里比较好。” 季非夜也不去纠正她，问了问生产的时候的一些细节。 “都还好，也不是第一次生了，生老大的时候难产，生这个小女儿却还算轻松，只除了一直躲在肚子里不肯出来把我吓坏了以外，生产的时候都还挺顺利的。” “小宝宝呢？” “乳娘抱着喂奶去了，等会儿就送进来，到时候你也抱抱她。” “好。” 话才说完，乳娘便抱着孩子进来，小小的孩子刚刚褪去皱巴巴的皮肤，红润的皮肤看着很健康，季非夜接过来抱了一下，没有去亲孩子也没做别的，只是抱了一会儿就送回到乔湘的手中。 见乔湘的模样，季非夜解释了一句，“我从外面来，身上不知道带着什么脏东西呢，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不要让我们碰比较好。” 乔湘还以为自己女儿不可爱呢，季非夜这样一解释，她心里顿时舒坦多了。 “你说的没错。” 放下了孩子，季非夜看着现在乔湘的模样，见她神情恬静，看着孩子的时候，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便觉得这样也挺好。 然后她从松香手里拿过一个小包袱，“这里是几件菡姐儿小时候穿过的衣服，云京那边有给新出生的小孩子送自家孩子以前的旧衣服的习惯，我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就给拿过来了。” 乔湘赶忙接了过去，“那肯定要，得让我家女儿也沾沾菡姐儿福星的好福气。” 季非夜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有你要的香露，给你放里面了，等出了月子你再用吧。” “多谢了。” 第2021章 打听 知州夫人的孩子洗三，客人来了许多，季非夜也就没在乔湘的房间里留太久，很快就出来替她招呼一些客人。 金太太看到季非夜赶忙上来打了招呼，“孟夫人，你去看过了潘夫人吗？” 季非夜点点头，“才看过。” 金太太笑了一下，“刚生产都比较虚弱，需要休息，那我就不去打扰了。” “那不如一起走吧。” 金太太顿时喜笑颜开，跟在季非夜的身边。 季非夜对于金太太这样的人并不讨厌，金太太这个人能说爱笑，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那绝对少不了欢声笑语。 对于这样的人，季非夜还是比较喜欢的。 而且这个金太太的心思也很容易看的明白，她的夫君是经历司知事，相比较于孟初冬这样前途看得见的，他们却有可能在一个位置上呆一辈子。 金太太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是她依旧希望能和季非夜这样的夫人结交，到时候就算季非夜和孟初冬离开了泉州城，只要有这么一份情谊在，以后她的孩子读书科考什么的，说不定能请孟初冬指点一两句。 比起那些怀着不明心思靠近她的人，季非夜倒觉得这样的心思根本无伤大雅，倒是愿意和她来往。 其他小官的妻子见金太太能这样跟着季非夜，一面心里骂她只会谄媚，一面又想着自己能不能凭什么办法靠近季非夜一点。 只可惜季非夜这个人基本上很少把自己的喜好摆在外面，这些人就是想琢磨，也只会是不得其门而入。 洗三很快就开始了，乳娘抱着孩子到前面来，稳婆把孩子放到事先兑好了水的盆里，一边念叨着一边给孩子清洗。 季非夜先上前在盆里添了金银锞子，玉片等等，出手十分大方。 其他人不肯落于人后，金银锞子等等不断的被添入盆里，笑的那个稳婆合不拢嘴，大吉大利的话儿不要钱的往外说。 看过了孩子洗三礼，众人便坐下来准备吃宴席。 季非夜坐下之后，见金太太眼巴巴的在一旁，笑了一下，朝她招了招手，便让她在自己右手边坐了下来。 季非夜左手边是司马二夫人，司马二夫人对季非夜这样的行为没有表示任何的意见，其他人也不敢置喙，只好看着金太太欢天喜地的在季非夜身边坐了下来，心里是怎样的咬牙切齿就不知道了。 席间，司马二夫人懒怠出声，季非夜也觉得没什么话可说，金太太也乖巧的在一旁吃东西，其他人便不敢随意出声。 就这样沉默着吃了一顿饭，待到席面散了，便有人提出来告辞。 季非夜和司马二夫人坐在一起，听司马二夫人说自己的女儿的事情，“芸儿那丫头，马上就是成亲的年纪了，可是她依旧一天到晚的心定不下来。” “前两天去了一趟你那个铺子，不仅买了自己想要的胭脂等，还抱了不少布料回来，正找家里的绣娘给她做新衣服呢。” 季非夜笑了一下，“马上就是过年了，做些新衣服过年也好。” “是啊，过了年就十四岁了。” 第2022章 放弃 季非夜还没接话呢，就听到司马二夫人又接了一句，“你家大的那个，明年也十四岁了吧？” “是啊。”季非夜下意识的答了一句之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司马二夫人给她家司马芸看中的是孟平？ “这回好像没瞧见他？”司马二夫人继续往下说着，季非夜却陷入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的尴尬境地。 说实话，她还根本没想过孟平的婚事呢。 毕竟孟平在她眼里看过来，还就是个小孩子。 随后季非夜又想，说不定司马二夫人只是随意问一问，并没有看中她家孟平的意思，她要是表错情那就不好了。 于是只好接着话往下说，“送回老家那边去了，明年春天他想下场一试，既然他想试一试，便让他去好好读书了。” “我记得，孟夫人和孟大人的老家在牧州？” 季非夜和孟初冬的过往，在他们才来到泉州的时候就被人扒了个底朝天，反正该给人知道的，一般都不是什么秘密。 司马家在泉州好歹算是一方势力，这些事情也是有了解的。 季非夜也不觉得是什么冒犯，闻言点点头，“距离泉州有点远。” 司马二夫人点点头，“是啊，坐船得差不多一个月呢。” 却没继续往下说了。 季非夜心里松了一口气，谁都知道，孟初冬和季非夜不会一直留在泉州，司马二夫人估计也是个不舍得自己女儿远嫁的。 随后司马二夫人又跟季非夜提起了其他的话题，譬如明年元宵节，潘大人刚得了一位千金，会不会为此大肆庆祝一番，顺便弄个元宵节灯会之类。 季非夜倒不是很肯定，如果同密云的战事能成功在年前解决的话，元宵节倒有可能庆祝一下。 若是过年的时候，双方不得不暂时休战了，那么来年元宵节，大概就不会庆祝了。 不过这话季非夜就不好说了，打了个哈哈把这件事给掩了过去。 司马二夫人也察觉到了什么，干脆转移了个话题，“我听芸儿说，你那个四季锦的铺子在过年期间会重新装修？” “我见挺好的啊？” 季非夜笑了一下，“让他们重新去找几个靠谱绣娘去了，铺子里的成衣卖的很差。” 季非夜这也算是实话实说了。 司马二夫人想了一下，她们家习惯性的让织云坊来做每一季的新衣裳，确实没有打算换的想法，闻言点点头，“在织云坊做惯了的，怕是没有打算随便换。” “是啊，所以让他们换个思路去做。” 司马二夫人闻言露出了一点好奇之意。 季非夜也没隐瞒什么，“在云京那边，四季锦每出一次新衣裳，都能引起云京的夫人小姐们跟着换衣服的，还有一些跟新式妆容搭配的衣裳，都卖的挺好的。” “哦？你这个铺子，也打算学云京那边？把云京的款式也弄到这边来卖吗？” 季非夜摇头又点头，“云京那边的款式要引过来，这边也要做出自己的特色，具体的，就看年后吧，还不知道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第2023章 小姐妹 直到季非夜和司马二夫人分开来，司马二夫人都没再提一句关于孟平的事情，倒是季非夜发现乔湘的那个侄女潘盈盈这一次也过来了。 还趁机到季非夜面前问孟娇杏还在不在泉州城。 “娇杏明年春天就要出嫁了，我把她送回云京了，怎么了？” “我还想着，要是娇杏还在的话，我就请她来家里做客。” 季非夜摇摇头，“可惜了，不过以后若是有机会，说不定你们还能再见面的。” 至于孟娇珊，季非夜打算让她自己试着去交朋友，前几天的宴会上，她就和金眉说上了话，两个小姑娘还决定以后互相下帖子请对方到家里做客呢。 若是潘盈盈和孟娇珊合得来，以后自然会成为朋友，若合不来，勉强凑在一块也不开心。 等到下午回到家，孟娇珊果然来问季非夜，“金眉今天也去了吗？” 季非夜摇摇头，“没有，金太太说金眉今天来葵水了，身上不舒服，在家里躺着，所以没出门。” 孟娇珊脸上顿时一片羞红，她是在来泉州的路上才来的初潮，第一次来把她给吓坏了，而且肚子很疼，一听季非夜这样说，她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我过几天再请金眉家里来玩，四婶婶，可以吗？” “自然可以，你们小姐妹之间想玩便玩，只要不出去闯祸，我都不会管的。” 孟娇珊摇摇头，“我们不会闯祸的。” “嗯，我知道珊珊很乖。” 两人说着话，孟初冬便从外面回来了，他也就中午的时候去潘大人府上吃了酒，吃过了就赶回去继续忙活去了。 这会儿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季非夜和孟娇珊打了招呼，便钻进净房里洗漱去了。 孟娇珊在这里一段时间，已经意识到了她四婶婶和四叔的关系有多好了，见孟初冬回来，便起身道，“那我先回房间了。” “好，对了，我听说大厨房每天让你点菜你都不怎么点，自己想吃什么告诉大厨房就行。” 孟娇珊抿唇笑了一下，“我觉得现在每天吃的就挺好的了。” 季非夜见她不为所动，也就不再说什么，总归日子还长，不成的话，哪天金眉过来了，孟娇珊要招待她，自是要照顾金眉口味添两个菜的，总会有个开头。 孟娇珊走了，旭哥儿和菡姐儿却从外面冲了进来，这会儿两个小的走路已经不需要人牵着了，好在门口并没有门槛，两人风一样冲了进来，一齐扑在了季非夜的腿上。 “娘！” “娘！” 季非夜见这样的天气两个人头上都出了一层汗，也不知道他们两去哪儿疯了，便拿着帕子给他们两擦了汗，手伸到两人的衣服里摸了一把，汗津津的，干脆直接把他们抱了起来，不再让他们随便出去浪。 “朝云暮雨，带他们下去洗个澡，一身的汗，这会儿不洗等会儿吹了风又要不舒服了。” 两个丫鬟赶忙过来从季非夜怀中把两个孩子抱了起来，正好这会儿乳娘从后面赶到了，听了小丫鬟的话连忙点头，然后就带着孩子下去洗澡去了。 第2024章 让他自己选 孟初冬从净房里出来，身上的酒味已经全部散了，只剩下沐浴时用过的胰子的香味，这是季非夜习惯用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莲花香气。 因为香气很淡，不靠近去闻不是很明显，孟初冬便也跟着用了，懒得再给自己备一份沐浴用品。 孟初冬一出来，季非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两个小的刚才在外面跑了一身汗，我让人抱着他们去洗澡了，等他们洗完出来就吃饭，如何？” “好。” 旭哥儿和菡姐儿都是见了水就兴奋的那种，洗个澡，乳娘跟丫鬟就像打仗似的，又不敢真的把他们怎么样，等洗香香擦干净之后，送到季非夜这边来的是新派过去的两个丫鬟，一个叫朝霞，一个叫暮兰，倒是顺了朝云暮雨的名字。 两个小丫鬟都是十一二岁，朝霞活泼些，暮兰沉静一些，好在两个小的在洗澡大战的时候耗费了不少力气，被两个半大的小姑娘抱着也不挣扎，否则朝霞暮兰还真不一定能抱得动他们。 季非夜使了个眼色，松香和红杏便各自上去抱了孩子，把朝霞暮兰打发回去吃饭去。 这些天翠缕被季非夜派出去教羽双和羽裳两个人去了，代替翠缕进来季非夜屋子里做事情的是香巧和秋卉，两个丫鬟见状连忙摆了饭，将碗筷都摆好之后，便退下了。 季非夜和孟初冬坐下来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季非夜望着往常孟平坐的位置，心中一动，便把下午司马二夫人跟她说的话给孟初冬提了一遍。 “我觉着，她也不是随便提起的，估计是真的考虑过咱们家平哥儿。” 孟初冬想了一下，反问了季非夜一句，“那你想过吗？” “什么？” “平哥儿的婚事？” 季非夜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看别人家的孩子的时候，季非夜基本上还能想一下，譬如早年的妞妞，娇娥，如今的娇杏和娇珊，但是轮到自家孩子的时候，季非夜打心眼里觉得他们还是小孩子，那么早成亲做什么？ 自己还没明白自己呢，就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了，能负责吗？ 她也不想一想，自己这个身体嫁给孟初冬的时候，实际上才十三岁。 “总觉得还小的很呢，不用那么急。” 孟初冬点了一下头，“那就不急，他自己是个有主见的，说不定也不用咱们犯愁的。” 季非夜跟着想了想，“没事儿，反正他看上谁，只要不是公主……啊不对，也没有公主能给他看上，婉如的女儿还不到一岁呢，其他的人，咱们家也不是娶不起。” 季非夜这口气实际上是相当狂妄了，但是孟初冬只是笑了一下，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夫妻两个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自家儿子未来的人生路扔给他自己了，而此时正在东平县的宅子里刻苦的小少年并不知道，自己侥幸躲过了一个父母之命的婚事。 正在给菡姐儿喂饭的红杏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季非夜，季非夜的目光正好和孟初冬的撞在了一起，两人之间分明没做什么，却好像有什么甜甜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流淌。 也许是因为他们互相喜欢着，才能连平常的举动都让人感觉到甜蜜，红杏这样想着。 难怪主子要让大少爷找个自己喜欢的，能有自己喜欢的人，大概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第2025章 教学 靠近年底，年味便开始浓起来了。 密云州战事终于在腊月进入中旬之前结束，江怀信被捕，陈立朝依旧在逃，但是大军已经投降，该抓的人都被抓了，陈立朝就算逃进了深山，也不会再成什么气候。 江怀信等主使者要被押解进云京，而楚瑜和孟初冬两人却被一纸密令调走，孟初冬甚至来不及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全部整理一下再交出去。 好在进了腊月，衙门里也没多少事情了，孟初冬赶紧拉着已经下衙的属下临时把手头的事情交接了一下，当晚回家和季非夜说了一下情况，第二天早上便走了。 走的时候顺便带着季非夜给徐舒雅的信。 季非夜想的是，本来徐舒雅和楚瑜到增州的时间也不长，这个时候了孟初冬和楚瑜一起被调走做事情，明摆着过年没法回来了，干脆把徐舒雅请到泉州这边来过年，省得她一个人在增州，又担心楚瑜，还要照顾孩子，一个人支撑不过来。 倒不如两个人在一起过年，互相说说话，也能排解一下心中的担忧。 孟初冬一走，季非夜便觉得家中少了一个人，气氛都有些不一样了，一下子似乎就明白了，当初她离开泉州去云京的时候，孟初冬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仅仅是季非夜有这样的感觉，红杏和松香天天看着季非夜，也觉得自家老爷一走，主子的精气神仿佛跟着走了一半似的，要不是还有二少爷和三小姐在家里，怕是主子整个魂儿都飞了。 红杏觉得这样不行，就去找了孟娇珊，让小姑娘没事多陪陪季非夜。 小姑娘原本每天上午都要在季非夜忙完之后陪大半个时辰，如今干脆早上吃了早饭就过来，跟着季非夜去管事堂又跟回来，季非夜陪孩子玩她就在一旁看着，注意着一点，季非夜看书画画她就在一旁绣花或者拿本书识字，总而言之，让季非夜觉得自己身边随时都有人，却又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了打扰。 过了两天季非夜心情缓了一些，发觉了孟娇珊的这个行为，顿时有些不赞同，“不是说要请金眉来家里玩吗？怎么没见你给她下帖子？” 孟娇珊抿了唇笑，“反正我暂时也不会离开泉州，以后有的是机会去和她见面的啊。” 季非夜摇了摇头，“你既然和她商量了年前要小聚一下，那就不要失约，担心字写得不好看还是怎么的？” 季非夜干脆起身去拿了张帖子过来，“来，我瞧瞧啊，早上厨房说买了好几只羊回来，不如请金眉过来吃羊肉烫锅好了？虽说泉州不冷，可是这个天气吃烫锅也是很舒服的啊。” 孟娇珊几乎是在季非夜的催促下把邀请金眉来家里做客的帖子写好了，然后就交给了陆嬷嬷，让陆嬷嬷派人送到金府上去了。 随后季非夜便坐在那里指导孟娇珊，这样邀请别人来家里做客，应该做一些什么样的准备，如何投其所好，怎么样才能让人家来做客不会觉得无聊。 孟娇珊认认真真的学了。 第2026章 差别 孟娇珊不是孟娇杏，孟娇杏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因为人生阅历不足的迷茫，但是终归是个聪明且很有主见的小姑娘，孟娇珊性子要比孟娇杏软很多。 软，而且在沈氏有一段时间的高压政策下，把原本性格里活泼的那一部分彻底给压制没了。 这样的软和孟娇娥的软又有些不一样，孟娇娥表面看着温柔，实际上内里十分刚强，当初断了一只手她都能成功熬过来，和韩熙也是成功的走到了一起，孟娇珊却彻底成了个没有主见的姑娘。 不过在季非夜看来，孟娇珊还算小，这两年努力一点，勉强还能把性子给扭回来。 否则一直这样下去，这个姑娘婚后若是遇到丈夫有一点儿歪心思，一定被拿捏的死死的。 那时候孟娇珊出了事，是季非夜和孟初冬拿了银子给救了回来，怎么也有他们当初费的心思，就这样看她一路走到黑，季非夜也不忍心。 所以季非夜就想着，等小姑娘眼界开阔一些之后，性子里的有些东西说不定就能改变。 金眉这个小姑娘跟她娘的性子有些像，嘴巴甜爱笑，对于孟娇珊来说，倒是个不错的朋友。 孟娇珊邀请金眉的帖子发了出去，当天小姑娘就派了人过来，说到时候一定会准时过来。 金眉身边的乳娘是一位姓李的嬷嬷，进来给季非夜行了礼，季非夜受了礼之后请人坐了下来，和这李嬷嬷说了几句，言谈之间顺便提到家里买了几只羊，等金眉过来，和孟娇珊一起吃烫锅。 那李嬷嬷便眉开眼笑，“我们家眉姐儿平素也是从不忌口的，这个天气吃烫锅也舒坦，吃过了再吃点儿解腻的吃食那就再好不过了。” 季非夜闻言一笑，“恰好上午我让小厨房做了一点橙皮蜜，拿出一点来泡水喝再解腻不过了，红杏，去让人装一点让李嬷嬷带回去给眉姐儿尝一尝。” 李嬷嬷连忙起身道谢。 等陆嬷嬷送走了李嬷嬷，季非夜看向孟娇珊，面上带着微笑，“可明白了那日菜单要怎么安排吗？” 孟娇珊下意识的去想，烫锅不就是羊肉吗？随后又想到，既然季非夜这么问了，那肯定有季非夜问这个问题的缘由，她低头想了想。 “再加两个清爽一点的菜吗？” 季非夜笑了一下，吩咐松香，“你去大厨房那边，问他们要个小宴宾客的菜单过来给珊珊，没事的，今天晚上决定下来，明天给到大厨房那边就行了。” 松香连忙应了，出去吩咐了一句，小丫鬟跑得飞快，很快拿了几张纸过来，季非夜接过来就递给了孟娇珊。 孟娇珊拿了过来，看了一眼便有些懵，她本来想着，两个人吃，一个烫锅再加两个菜已经很多了，谁知道一场小宴上竟然要这么多菜。 “一定要这么多吗？”孟娇珊一时间有些茫然，只好抬头看了一眼季非夜。 “添减一下都是可以的。” 孟娇珊看着手中的菜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决定。 季非夜便从孟娇珊手中拿过菜单，“我给你大致说一说吧，不一定通行，比如如果你和金眉是很好的朋友，那你熟悉她的口味，不管你怎么安排，对方都不会不满意，这种情况就另说。” 第2027章 虚心 “首先，还记得刚才眉姐儿的乳娘说了什么吗？” 孟娇珊想了想，“说金眉不挑食，然后觉得吃羊肉烫锅的话太腻了，得准备一些解腻的东西。” 季非夜点点头，“先说不忌口，这个不是说不挑食，而是羊肉有股子膻味，有人不喜欢吃，眉姐儿乳娘的意思是，眉姐儿吃过羊肉，是能吃羊肉的，甚至还能算得上喜欢，否则她就要提个别的建议了，不能咱们请客，却上人家不喜欢的菜。” “但是在咱们泉州这里，其实大家吃东西习惯吃个鲜，羊肉怎么吃最鲜？片成薄片锅里一烫，沾上酱料就最鲜了，哪里会腻？所以眉姐儿大概其实有点儿怕胖，意思是叫咱们除了羊肉，就不要准备其他肉食了。” “所以你看一看，除了羊肉，再加个什么鱼比较好，鸡鸭肉什么的就少点儿，然后再准备几样不那么甜的小点心，其他的菜叫厨房给你配就好了。” 孟娇珊没想过，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还要做这么复杂的解读，至少她觉得自己就没听出来这些，但是在她心目中，基本上季非夜讲的，那应该就是不会错的。 孟娇珊拿着菜单在那里琢磨了半天，然后重新取了一张纸过来，拿过毛笔，在纸上板板整整的写下了羊肉烫锅，又在下面加了一行小字。 羊肉清汤，薄片羊肉，鱼丸，青菜，红薯，土豆，海带。 这就是烫锅的内容了。 随后她咬着唇想了想，加了个五香虾仁卷。 其实在孟娇珊看来，这么多她和金眉两个人都吃不完，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季非夜笑着摇摇头，“你别尽想着你和眉姐儿啊，你的丫鬟呢，眉姐儿跟着的丫鬟呢？到时候你可是要把菜赏下去给丫鬟们的啊。” 孟娇珊瞪大了眼睛，随后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明明没几个人，小宴上却还要那么多菜。 “那……要是眉姐儿的乳娘也跟着过来呢？” 季非夜继续指点她，“见过我平时怎么赏人吗？注意过红杏和松香她们要是求陆嬷嬷办事是怎么做的吗？” 孟娇珊想了半天，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情。 “你可以跟你身边的阿珠说一说，或者香榴也可以，她们是丫鬟没错，却也身负着时时刻刻纠正主子错误的责任。” 恰好这会儿孟娇珊带着香榴过来季非夜这边的，阿珠留在屋子里。 孟娇珊看向了香榴，香榴便低声给孟娇珊支招，“小姐你可以多点一份烫锅，丫鬟们要服侍主子，最好是吃些方便快速入口的东西，但是嬷嬷们不一样，你可以点了，然后到时候让我们去找陆嬷嬷，让陆嬷嬷请那位李嬷嬷吃烫锅。” “要是李嬷嬷没来也没关系，小姐可以把这个烫锅留在厨房，赏了厨房辛苦的下人也好，晚上赏给在院子里做事情的人也好，都可以的。” 孟娇珊性子软归性子软，该听得进去的，很容易就听得进去，香榴把话说地很明白，孟娇珊斟酌着重新写了一份菜单，然后让香榴送去了大厨房。 第2028章 埋怨 小姑娘请客，季非夜是不掺和的，甚至连金眉说要给她来见礼，季非夜也只让人家小姑娘给她打了个招呼，就把她们打发到孟娇珊自己的屋去了。 而这头季非夜才从回事处往回走，便被人喊住了。 是门房过来的小厮，小厮手里举着封信，“夫人，是增州城那边寄过来的信。” 季非夜恍然发觉，孟初冬竟然走了有十来天了，而这一眨眼，就要是小年了。 若是徐舒雅决定来泉州，这会儿也该在路上了。 季非夜从门房手中接过信，便往自己的院子里走，等回到房间，季非夜把信拆开来仔细看了一遍，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红杏在一旁服侍，见到季非夜脸上的笑容，想了想凑趣问了一句，“主子，这信是谁寄过来的啊？” 季非夜横了红杏一眼，红杏立刻就明白了，是她们家老爷寄过来的。 “那老爷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季非夜脸色微微一黯，“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 红杏顿时知道是自己多嘴了，不敢再多问半句。 “不过舒雅答应了过年来咱们这里过，我之前说的那些让人照常去准备，蔷薇园那边今天就立刻打扫出来，我瞧着这两天舒雅也该要到了，正好能来过小年。” 红杏嗳了一声，“主子，那咱们要不要派人去码头守着，只要楚夫人一到，就给咱们赶紧来报个信？” 季非夜看了红星一眼，“那是自然的，快去吧。” 红杏赶忙吩咐去了。 季非夜这才把孟初冬寄给她的信，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之前的时候孟初冬没有细说，只说陛下千里一站接一站飞鸽传来的快信，要让他和楚瑜一同到密云州那边去，具体要做什么，却在楚瑜那边，孟初冬不是很清楚。 孟初冬这一到增州，便仔细写了信过来，给季非夜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却原来是密云州那边，江怀信投降是投降了，却给朝廷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大窟窿，所以对外宣称楚王余孽是腊月初七投降的，实际上江怀信投降的时间比这个早了许多。 一直捂着就是为了密云州那边不出大事，否则刚刚平了叛，老百姓又反了，不能让朝廷的大军出去镇压那些可怜的老百姓啊。 孟初冬在信里交待的很清楚，他和楚瑜此去密云，不仅要带一批人过去做事情，还要带着大批的物资过去，否则不仅仅是丽城一个城的百姓，密云州不少地方都得在这个冬天里死人。 江怀信在投降之前，把丽城所有的粮食储备全烧了。 看到这个消息，就连季非夜也抽了一口冷气，这个江怀信，太狠了。 他虽然投降了，却用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断了丽城所有老百姓的后路。 季非夜可算明白过来，轩辕澈怎么这么急着让楚瑜和孟初冬过去密云州，连个年都不打算让他们好好过。 只是理解归理解，季非夜心里免不了还是生了一点埋怨，既埋怨江怀信又埋怨轩辕澈，埋怨江怀信搞事情，埋怨轩辕澈怎么还不多挖掘点人才。 第2029章 哭声二重奏 徐舒雅正是腊月二十三那天到的，在南边，小年是二十四这一天，徐舒雅见了季非夜，才说刚好赶上小年，便被季非夜告知，小年还有一天，倒是让徐舒雅惊讶了一下。 “我记得没错的话，云京和金陵小年都是二十三那天。” 季非夜笑着应道，“咱们入乡随俗，到了泉州，就按照泉州的风俗过就好了。” 徐舒雅随后一笑，“也是，倒也不拘哪一天，不过是个习俗罢了。” 庭哥儿如今已经有八个月了，被乳娘抱在怀里，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瞧着季非夜，季非夜看着心里便有些欢喜，伸手要去抱庭哥儿。 庭哥儿也不怕生，季非夜要抱，他便伸手任季非夜抱了。 “庭哥儿，还记得姨姨不？” 徐舒雅在一旁笑，“现在不记得，以后熟悉了肯定要记得的。” “旭哥儿和菡姐儿呢？”徐舒雅顺便问起了季非夜的孩子。 “在屋里呢，眼见着走路顺畅了，就开始各种疯玩，每天都闹得乳娘丫鬟筋疲力尽的，也不知道他们哪里那么好的精力。” “等再大一些，就都丢给他们爹，让他们爹陪着去闹去。” 徐舒雅一边跟着季非夜往里面走一边道，“我家庭哥儿以后肯定也是个不能歇的，打小就不让我们省心，之前才出声那会儿天天晚上哭也就算了，后来哭得也不少，真是要被他哭怕了。” 季非夜看向手中抱着的奶娃娃，“就听你娘瞎说，咱们庭哥儿这不是挺乖的吗？” 徐舒雅听着直摇头，“你可别夸他，等会儿哭起来了，谁也哄不好。” 徐舒雅那绝对是一语中的，才到季非夜屋里坐下来，旭哥儿和菡姐儿两个人就冲了进来，旭哥儿照着季非夜就那么一扑，仰着头就喊娘。 结果一仰头就发现季非夜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宝宝。 旭哥儿十分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菡姐儿还算乖巧，进来之后发现有外人在，便没有那么疯，而是歪着头看向了徐舒雅。 旭哥儿见菡姐儿在自己身后呢，很显然季非夜怀里抱着的就不是菡姐儿了，顿时不乐意了。 “娘，要抱！” 季非夜摇摇头，“不行，旭哥儿是大孩子了，庭哥儿还小，还不会走路，所以庭哥儿要抱，旭哥儿不要抱。” 旭哥儿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不要抱，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菡姐儿看着哭声震天的旭哥儿，撇了撇嘴，却没有跟着哭，而是继续观察着徐舒雅。 季非夜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占有欲超强的儿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她怀中的庭哥儿被旭哥儿一带，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下可好了，屋里顿时哭声二重奏。 季非夜瞅了瞅菡姐儿，发现小女儿并没有哭的打算，心里稍稍安慰，心想这要是来个哭声三重奏，她和徐舒雅就不只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了。 徐舒雅见庭哥儿哭了起来，赶忙从季非夜手中把他抱了过去，季非夜松了手，把孩子递给徐舒雅，然后对着菡姐儿勾了勾手指。 菡姐儿立刻乖巧的到了季非夜身边。 第2030章 不能养成傻白甜啊 “这是徐阿姨。”季非夜给菡姐儿介绍。 菡姐儿如今咬字要比旭哥儿清晰一点，闻言很是乖巧的喊了一声徐阿姨，另一边在哭的旭哥儿也不甘示弱，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徐阿姨。 徐舒雅一方面为菡姐儿的乖巧惊讶，一方面又被旭哥儿给逗到了，自己怀里的儿子还在哭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你哄哄庭哥儿吧。” “你也让旭哥儿赶紧别哭了。”徐舒雅哭笑不得。 季非夜看向旭哥儿，“可听见啦？你徐阿姨让你不要哭呢。” 旭哥儿很快止住了哭声，只是还不时的打着嗝，口齿也有些不清晰，“那要娘抱抱。” 季非夜早就把孟菡抱上了软榻，这会儿菡姐儿正靠着季非夜，从上而下服侍着旭哥儿，旭哥儿则抱着季非夜的腿，一副想要上去的模样。 季非夜让松香取了块热帕子过来，把旭哥儿脸上的眼泪鼻涕全部擦干净了，又从松香手中接过香膏，从中挖了一块，在手中暖化了，给他在脸上细细的抹匀了，这才把他抱起来放到身边。 这会儿屋里庭哥儿的哭声也小了，徐舒雅跟季非夜一样给孩子擦干脸抹了脂膏，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松，她就听到季非夜在问旭哥儿，“你刚才为什么哭啊？” 旭哥儿这会儿咬字有点儿模糊，而且他正靠着季非夜腻歪着呢，闻言扭了扭小身子，“娘不抱我……” 这声音在季非夜听来又腻又甜，又觉得好笑，顺便替自己解释了一句，“我刚才说了啊，庭哥儿还小，还不会走路，我抱着他再抱你，抱不动了啊。” 旭哥儿眨眨眼睛，“我不信。” “那你可看过最近我同时抱你和妹妹啊？” 旭哥儿仰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菡姐儿十分冷静的在一旁开口，“没有，哥哥重。” 季非夜一直都能感觉到，相比较起来，菡姐儿就好像要比旭哥儿要冷静一些，就比如刚才，旭哥儿就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只有菡姐儿注意到了徐舒雅的存在，并且能够做到比旭哥儿更冷静的观察周围的情况。 季非夜心想，可不要以后儿子是个傻白甜，女儿是个芝麻馅汤圆就好了。 不过当下，季非夜还是要解决旭哥儿的问题，只见儿子一听到女儿的话，登时鼓起了包子脸。 季非夜顺手捏了捏，“妹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啊，你和妹妹都会慢慢长大的，你们两个跟庭哥儿这么大的时候，也就跟庭哥儿差不多大，所以娘可以一下子抱两个，但是你们会越长越大的，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和在云京的璟哥哥那么大了，到时候娘抱一个都吃力了。” 旭哥儿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仰着头奶声奶气的开口，“那，我不要，不要长大了。” 季非夜摇了摇头，“那不行的。” “为什么？” “因为旭哥儿要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然后好好的保护妹妹和娘啊。” 旭哥儿十分怀疑的看了一眼菡姐儿，在他看来，这个妹妹分明不需要他的保护。 十几年后，孟栩根本没有想到，他在不到两岁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自己和妹妹以后的模样。 第2031章 梦想也要代价 徐舒雅好不容易把孩子给哄睡了，赶忙让人叫来乳娘，把孩子抱走去睡觉了，自己则继续坐着和季非夜说话。 “我怎么瞧着菡姐儿比旭哥儿要稳重些？” 季非夜给徐舒雅投去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其实就是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不过季非夜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儿子吧，有那么一点儿傻白甜，虽然经常和菡姐儿有些竞争的意味，但是明里赢了暗里吃亏的情况可不少见。 季非夜伸手把两个孩子都抱了抱，然后低头对上菡姐儿的目光。 菡姐儿眸色比旭哥儿要深一些，菡姐儿那双眼睛就好像紫葡萄一般，看到季非夜看向她，便立刻露出笑容，抱紧了季非夜的手臂，然后给旭哥儿投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旭哥儿也立刻抱紧了季非夜的手。 季非夜给徐舒雅递了个眼色，徐舒雅忍不住笑了出来，“你都不教教他们两个兄妹相处要互相友爱吗？” “不，一致对外的时候，他们两个十分友爱的，没看刚才吗？旭哥儿抱着我哭，菡姐儿就在观察环境呢，你以为她是真的不在乎？” 徐舒雅看着季非夜一副你想多了的模样，顿时笑了出来，“果然是你的孩子，这么小就鬼灵精了，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季非夜清咳一声，“目前我还能管，管不了就丢给他们爹，都管不了就让他们自己浪，太过分了就给按回去，不过分随他们自己，反正我也不指着什么子孙名传千古之类的，只要他们自己开心就好。” 徐舒雅闻言，看向两个孩子的目光便有了一些改变，她觉得旭哥儿和菡姐儿以后的日子一定比庭哥儿舒坦，庭哥儿是她和楚瑜的第一个孩子，楚父和楚家分了家，等于是一个新的分支，楚瑜是家中长子，以后楚家的大部分都会交到楚瑜手上，这也是因为楚瑜和徐舒雅率先有了子嗣。 想着徐舒雅便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他们两个头上还有个大哥顶着，也没有那么大压力。” 季非夜闻言便笑，“你可别这么说，平哥儿以后可是没打算进仕途的。” 徐舒雅一怔，“我记得没错的话，平哥儿不是回乡准备下场考试去了吗？” “对，”季非夜果断的点头，“因为想要自由，就必须付出代价啊，我是这么教他的，他可以不喜欢仕途，也可以不喜欢做生意，只喜欢游山玩水，但是他得有生存能力，我和孟初冬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他需要随时都有能把自己养活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那看起来，旭哥儿和菡姐儿以后也不会轻松啊。” 季非夜歪着头想了想，“好歹抓周的时候抓了毛笔和剑，那么该学的，当然要学啊，不能养出来个废物不是？” 徐舒雅这会儿明白过来了，在季非夜这里，就算是以后不需要孩子们去负担什么，那也需要他们有随时都能自立的能力，只能依靠父母和家族的，在季非夜看来都是废物。 对于庭哥儿的培养和教育，徐舒雅心里模模糊糊的，也有了一点方向。 第2032章 不要心急 “说起来，原本黄公子也打算过来这边的，但是孟初冬告诉他，你救回来的那个小林，真的是他侄儿之后，他就赶忙收拾着回云京了，估摸着年前回到云京不大可能，但是正月里肯定能赶回去。” 季非夜点点头，“那萧逸呢？” “萧逸听闻萧家现在有人在云京，自觉在外许多年，打算回燕西看看，跟着黄公子一起走了。” “原来如此。” 小林被黄景程给接回去之后，季非夜就没见过了，据说是被黄景程带着去找定国公世子夫人去了，季非夜倒是觉得挺好的，孩子总归有父母在身边才更好，如果定国公世子夫人见到了小林就能恢复过来，那倒是也挺好的。 若是没能恢复过来，以黄景程的想法，那定然是要把小林保护的好好的，这可就是他唯一的嫡子了，而且他既然这么久都没有让世子夫人回家，那么以后更不会，就算纳妾生了庶子，那也不能越过小林去。 “对了，我记得小林好像不太爱说话，还有一点……小毛病？后来怎么样了？” “差不多应该好了吧？”季非夜记得那天小林就解开了心结，不再有阴影，那样小的孩子，以后大了，这些事情不一定能记得那么清楚，只要没在心里留下什么伤，以后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大的。 徐舒雅立刻舒了一口气，“这样就好，那样乖巧的孩子，以后要平安顺遂呢。” “是啊，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对这一点的感触就更深了，总觉得不管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季非夜也跟着感慨了一句。 徐舒雅在季非夜这里坐了一会儿，她身边的丫鬟紫堇过来说，蔷薇园那边差不多收拾起来了，徐舒雅过去旁边的次间里看了一眼，庭哥儿正好睡醒了，正睁着大眼睛呢，徐舒雅一过去，庭哥儿便咿咿呀呀的伸着手要徐舒雅抱。 徐舒雅伸手把他抱了起来，“三娘，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咱们一起过小年。” “好啊，你回去收拾，咱们家管事的还是陆嬷嬷，你身边的秦嬷嬷认识她的，有什么需要跟陆嬷嬷说一声就好了。” 徐舒雅笑，“我都知道的，放心好了，不会跟你客气的。” 季非夜笑着点点头，“那就好，你先回去收拾吧。” 等徐舒雅抱着庭哥儿走了之后，季非夜重新把旭哥儿和菡姐儿抱在了一起，自己跟他们面对面。 旭哥儿和菡姐儿有些不明所以，旭哥儿直接就爬起来站着，然后要往季非夜怀里扑，被季非夜一根手指给止住了。 “娘？”旭哥儿有点儿急了。 季非夜看着他，摇了摇头，“傻儿子，以后不要这么急，跟你妹妹好好学学吧，就算是喜欢，也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啊。” 红杏在一旁看着，神情有那么一点难说，“主子，二少爷才一岁多呢，您这样教，他们也听不懂啊。” 季非夜想了一下，忽然就笑了，“也是，是我太急了，这样不好。” 说完季非夜伸手把两个孩子都抱住了，“娘就想着你们好好的，好好的就好了。” 第2033章 慢慢去尝试 第二天就是小年，早上拜祭了灶王之后，季非夜让人准备了丰盛的菜肴，一是好好过个小年，二就是顺便给徐舒雅接风洗尘。 前一天晚上季非夜好好的教了一下旭哥儿和菡姐儿，两个小家伙今天见到庭哥儿便没有昨天那样争宠的心思了，三个小孩子凑在一起玩，庭哥儿坐在那里，菡姐儿淡定的坐在庭哥儿对面，只要庭哥儿不哭，菡姐儿便什么都跟他玩，旭哥儿耐不住，一时起来一时又回去坐下，好在都有乳娘丫鬟看着，两个大人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孟娇珊和金眉小聚了一回，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之间有很多话要说，金眉完全不会嫌弃孟娇珊许多不懂，反而有种见了孟娇珊，自己有了教学的对象一般，孟娇珊想知道什么她都给说给教，两个小姑娘之间的相处氛围就挺好的。 对于这样的结果，季非夜是乐见其成的，当然孟娇珊的改变也比较明显，她坐在季非夜旁边，照理来说也不需要她一个小丫头做什么，可是小姑娘现在就在锻炼自己的眼色，那些茶水，热布巾等等，丫鬟其实都准备好了，她依旧自己细心的观察，看谁缺什么了，便悄声跟丫鬟提一句，虽说不至于妥妥帖帖，却也做足了一个小辈的姿态。 季非夜并没有去阻止她这样做，面向徐舒雅疑惑的眼神的时候，也没有解释什么。 等到吃过饭，孟娇珊回去了，季非夜和徐舒雅坐在一起聊天才说起这件事。 “那是你侄女儿？跟我之前见到的那个长的不一样。” “是啊，”季非夜伸出一根手指给旭哥儿玩，淡笑着回道，“之前的叫娇杏，是夫君他那个二哥不要的女儿，好不容易活下来了，我和他大嫂就决定养着了，好在小姑娘本身聪明，又是个知道感恩的，如今回到云京待嫁了。” “那这个呢？” 季非夜便给徐舒雅说了孟娇珊的事情，顺带说了一下孟天久的事情，“所以我就把她带在身边了，好歹是个如花一般的小姑娘，怎么说当初能救回来，说不定还有我和夫君的功劳，就这样看着她走歪了，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徐舒雅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觉得奇怪，你又不是会让小辈做这些事情的人。” 季非夜扑哧一笑，“我没教她什么，现在她其实是被我大嫂管久了，就好像蜗牛一样，缩在壳里不肯出来，她想要主动去做点儿什么，我现在肯定不会拦着她的，而且她身边我放了个调教的不错的丫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回头丫鬟会小心提醒她的。” 面对徐舒雅有些不信的神情，季非夜忍不住笑了一下，“别觉得小姑娘们都有逆反心理，她要是有的话，就不至于被她娘管成这个模样了。” “倒也是，听你这么一说，倒也觉得还好你把她带到泉州来了，要不然还真不好说。” 不说别的，就是母亲管的严这一点，徐舒雅那是深有体会，徐夫人之前管她就管的特别严。 但是好在徐舒雅有个不错的哥哥，徐舒墨经常带着徐舒雅出门，还有徐父也会教女儿一些事情，才没让她变成一个古板无趣的闺阁女子。 第2034章 纵情 过完小年，年味一下子就真正的浓起来了。 往年春联福字这些都是孟初冬去写，今年孟初冬不在家，季非夜也不想去外面买现成的，干脆让红杏拿了红纸出来，她和徐舒雅自己写。 不管怎么说，季非夜一手字不仅不丑，看起来其实还不错，不能和什么大家去比，却也不是拿不出手，徐舒雅怎么说都和程子轩有师徒情分，季非夜记得程子山一手字就相当不错，程子轩比程子山名声更加在外，不可能只关注徐舒雅的画技，不关注她的字。 上一次她们在一起过年的时候，春联就是徐舒雅写的，季非夜知道徐舒雅有一手十分狂放的草书，看着徐舒雅下笔十分流畅，笔下字迹带着狂放疏狂的意味，季非夜顺便就问了一句，“你这字是跟着你父亲学的？” 徐舒雅摇摇头，“这个字我背着我母亲学的，她才不许我写这样的字，我是跟着师父学的，师父的字才是真的好看。” 徐舒雅的师父只有一人，那就是她的丹青师父程子轩，程子轩和程子山都是程式族人，季非夜上回在云京还见到了白鹭书院的山长夫人程氏，听闻那位夫人也是出自于江南程氏，季非夜当时还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发现人家确实气质沉静，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感觉。 “那你去增州可见到程先生了？我说的是程三，程子山先生。” 提到程子山，徐舒雅也略有些兴奋，“见到了，程三先生和师父外貌上有些相像，师父也曾提过，说他有一位三堂兄，只比他大一岁，文采斐然，但是他早就失去了他的消息，说如果程三先生愿意行走于世的话，名气说不定比他还要大。” “不过师父根本不在意所谓的名气，他更希望能够纵情山水，恣意人生。”徐舒雅说着便有些感慨，“后来师父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了，还是前年的时候他跟我说五岭一带游历，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送过来。”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季非夜曾经也梦想着能踏遍山河，看遍美景，只是到如今，也没有实现多少罢了。 “嗯，应该说我和师父从本质上追求就不一样，师父想要做的，是追求画出更好的画，更美的风景，而我当初画画，也不过是为了心底的一些爱好罢了。” 季非夜闻言把手中正在剪窗花的剪刀放下，把窗花抖开来，“倒不能这么说，爱好并无贵贱，为了爱好放弃一切去追求是一种生活，把爱好当作生活调剂的一部分也是一种生活，没人能够指责谁的爱好贵一些，谁的爱好差一些，只是个人生活经历不同罢了。” 徐舒雅眉眼之间带了笑，提起笔继续写下一副对联，“三娘，谢谢你。” 季非夜也重新剪另一个窗花，“客气什么。” 徐舒雅一连写了好几副对联才放下笔，“说起来，程三先生也跟着夫君和孟初冬一起去密云了，程三先生以后会一直跟着孟初冬吗？” 季非夜想了想，“程三先生之前是夫君请了给平哥儿当夫子的，后来增州那边缺人，就跟着夫君去了增州，后来留在增州协助景山。” 第2035章 翠缕呢 “如今我瞧着，从密云回来的话，程三先生应该会回泉州了，不管平哥儿之后还跟不跟着他学，旭哥儿以后定是要跟着他的。” 徐舒雅睁大了眼睛，“程三先生愿意给你家平哥儿当夫子？” 在徐舒雅的印象里，程子轩说过他的三哥最爱自由，比程子轩还早就离了家门，十来年都没有消息，如今竟然会甘愿留在这里给人当夫子？ “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想程三先生现在应该是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对于程三曾经发生的事情，季非夜了解的不算多，这会儿也不打算多说，那毕竟是人家的创伤。 徐舒雅识趣的没有再多问。 提到程三先生，季非夜便想起了花都县，之前她派人给花都县那边送年礼的时候，贺霆和贺松娘也回了礼，贺松娘忍不住问了一句红杏考虑的怎么样了，毕竟这一回贺松可是成功了考中了贡生，就待来年年初殿试的时候取中名次了。 季非夜瞧着贺松娘这是死死的看中了红杏了，不过季非夜还是打算等贺松回来再说。 不过想到了，季非夜就下意识的看了红杏一眼。 红杏正在埋头整理徐舒雅写出来的对联，一副副的拿过去要给晾干，恰好往回走的时候对上了季非夜的视线，便问了一句季非夜有什么需求，结果看到季非夜摇了摇头，便一头雾水的继续整理对联去了。 两人写完了对联剪完窗花，季非夜出去和陆嬷嬷把事情过了一遍，随后便放心的当了撒手掌柜，和徐舒雅坐在那里说话。 “说起来，你身边我记得还有个丫鬟叫翠缕的？手很巧的？” “韩实大哥给我在泉州城也开了一家四季锦，结果跟普通的铺子没啥区别，更让人绝望的是，成衣还不是最赚钱的，而是从永宁那里弄过来的胭脂水粉更赚钱，我这心里一计较，就给彻底改了一下，这几天应该歇业了再修整呢。” “那跟翠缕有啥关系？” “毕竟比不上云京，云京那边的人都有叶师傅亲自培训教着，什么粉儿配什么胭脂，什么肤色用什么颜色，那都有人教的，这边没有那个条件，我就让韩实从花楼里找了两个自赎的姑娘，让翠缕去教她们认识咱们那一堆胭脂水粉去了。” 徐舒雅瞪大了眼睛，“这样不好吧？” 季非夜笑了一下，“怎么不好了？” 徐舒雅想了想，“那两个毕竟是花楼里出来的姑娘，要是你这丫头跟她们相处久了，到时候也染上不好的习气就不好了。” 季非夜摇摇头，“不要把她们想的太好，但是也不必想的太坏，想办法自赎或者找个靠谱的男人把自己赎出来的，那都是对生活还有期待，还想好好给自己挣个不错的日子的，既然她们自己肯努力，也没伤天害理，为什么不给她们一个机会？” 徐舒雅依旧有些犹豫，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半晌之后摇摇头，“许是我不曾了解过她们，对她们始终存在偏见吧。” 第2036章 怎么不会 季非夜也从松香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才道，“我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关于花楼姑娘的？” “并不止，是关于嫖妓这件事情的。” 徐舒雅听着季非夜嘴里毫不顾忌的说出那个词，脸皮飞上一点红，随后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脸颊，又觉得自己都嫁人这么久了，做什么还要这样害羞，便看向季非夜点点头，“你说说看，我听听看。” 季非夜便组织了一下话语，“先说说你为什么觉得花楼姑娘有不好的习气吧？” “或者说，你觉得不好的习气是什么？” 徐舒雅毫不犹豫的开口，“她们若不是有些狐媚的本事，又怎么能引得男人对那里流连不已呢？” 季非夜晃了晃手指，做否定状，“并不是这样，而是……因为嫖妓这件事是合法的，至少不管哪朝的律例，顶多只是规定官员不许狎妓，却没有不允许青楼的正常营业。”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徐舒雅睁大了眼睛看着季非夜。 “你知道在贫穷的地方，养一个姑娘到十几岁嫁人，加上嫁妆的话，大概要多少钱？” 徐舒雅低头算了算，有些犹疑的开口，“十两银子？” 季非夜摇了摇头，“我跟你说，要是真的完全穷养，说不定几两银子都花不到，一二两银子足矣，那你知道这些地方卖个姑娘多少钱吗？” “总得要个一二十两吧？” “不，低至二三两，高到五六两就能卖了，哪里会有那么高的价格？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又看不出来多好看，怎么可能要到多高的价格？” “这么少？”徐舒雅一脸的不可置信，须知她们家就是从牙行里买个丫鬟回来，都要花个十几二十两银子呢，这还是没怎么调教过的，那些贱价卖的，估计都是在主家犯了事的。 “就是有这么低，要不你以为牙行靠什么赚钱？牙行有上游也有下游，不管过谁的手都要抽一部分走，真正落到那卖女儿的人家手上的，能有卖价的三分之一那都算是厚道了。” 徐舒雅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神情，季非夜却继续往下说。 “花楼里的姑娘，一般有三个来源，一，家人犯罪被株连充公之后，被花楼老鸨买回去的；二，被家人或自己直接卖进去的；三，拐回来的。” “你觉得这三个来源里，哪一种最多？” 徐舒雅想了想，“第二种？” “不，”季非夜摇头，“我倒是不这么觉得，我觉得……第二种和第三种有可能差不多多，不过我没实际调查过，不能给你准确的数字。” “这些人几乎都是穷苦人家，真正的富家小姐，身边丫鬟仆从成堆，哪有那么容易拐卖呢？” “穷苦人家的孩子，进了花楼里，如果不努力为自己去打算，去奋斗的话……我觉得她们或许连个三五年都活不下去。” 徐舒雅震惊，“怎么会？” 季非夜轻轻一笑，那笑声略有点儿冷，“怎么不会？” 第2037章 暗无天日 羽双和羽裳的情况季非夜完全没查吗？ 那是不可能的，那是她的铺子未来要用的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在用之前季非夜把人查清楚了，到用的时候自然就不需要担心什么。 因为她们两是从普通的勾栏里出来的，坤原给季非夜情报的时候，就顺便把那个勾栏里的情报递给了季非夜。 季非夜当时看完之后，只觉得浑身都发冷。 她在想，如果最初的时候她到了这个地方，没有空间，又不想嫁给孟初冬半途逃婚了的话，以她的能力，她能在这个对女子充满了恶意的地方生活多久？ 季非夜不敢想，也不能想。 有些事情细想下去，真的会让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有些男子就喜欢年纪小的小姑娘吧？十二岁十三岁那样的，所以那些小姑娘年纪小小就要出来接客，你觉得接客是一晚上接一个客人吗？” “怎么可能呢，一个晚上一个客人，那大概是花魁才能有的待遇，一般点的姑娘，是要接连不断的接客的。” “来了月事的话怎么办？照样接客。” “不小心怀孕了怎么办？勾栏瓦肆里都有龟公，几脚下去孩子就掉了，孩子掉了也不能好好休养的，那些鸨母们养着这些人，每天都要花钱的，怎么能让你闲着？” “不能接客那就去端茶倒水，端茶倒水做不好就去后面洗衣服扫地，总有你能做的事情，总之就是不能让你在床上好好躺着。” “不想要落到这个境地怎么办？学！” “是没有多少时间让你专门学这个的，你得抓紧一切机会去学，你长得不好看，学着化妆，让自己好看点儿，这会让鸨母觉得你能吸引到有钱的客人，你还得去学诗词歌赋，这样就能吸引到酸腐文人，然后身价能更高，日子或许会轻松那么一点点。” 季非夜想要笑一下缓和一下气氛，结果却笑不出来，“所以能从底层奋斗到能自赎的地步，我其实还是觉得她们很厉害的。” “换一个普通人过去，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被一卷草席卷了扔乱葬岗了。” 徐舒雅听着季非夜这样说，都觉得指尖冰冷，慌忙让紫苏给自己换了杯热茶，抱在手里好一会儿才觉得手指暖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紫苏，嗓音略有点儿涩，“紫苏，我记得你是从人牙那里来的？” 紫苏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丫鬟，紫堇是徐家的家生子，家生子对这种事情不一定了解，紫苏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她不愿意相信，那个被她讳莫如深的地方，会有这么惨烈的状况。 紫苏赶忙跪了下来给徐舒雅回话，“回夫人，孟夫人说的情况是有可能出现的。” “有那样专门赚富贵人钱的青楼，也有那些专门供那些娶不起老婆却想找女人发泄的浪汉们去的低等窑子，但是不管在哪里，这些做皮肉生意的姑娘……都不可能有什么好日子的。” “所以许多丫鬟都特别怕被送回牙行，因为如果身上背了不好的名声卖不出去，牙行就会把人分一分，好看的卖去那好一点的青楼，不好看的就进窑子了，窑子那种地方……我没见过，但是听人说过，只知道是……暗无天日，基本上过去了就没几年好活了。” 第2038章 我想要听 季非夜也喝了好几口热茶，把心里的那股愤懑压了下去，故意把语气换的轻松点儿，“所以咱们也不要带着偏见去看她们，我们与一般人去相处，也是带着试探的心思慢慢去看这个人是不是合自己的心意。” “对待她们倒不必如此，只要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又是肯努力的，那能给个机会不妨就给一下，对我们来说无足轻重，对别人来说说不定就是救命稻草了。” 徐舒雅神情依旧有些恍惚，她突然感受到了这个社会对于女性的恶意，而且是这样扑面而来的恶意，模模糊糊当中，她似乎摸到了一点儿什么。 “三娘，这样的情况就不能改变吗？” 季非夜一愣，随后垂下头，“也许可以吧，不过这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恐怕是个漫长的过程，这不仅仅是你我坐在这里说一句改变，就能改变的。” 面对徐舒雅不解的神色，季非夜笑了一下，“不信你问问紫苏，她为什么是丫鬟，你为什么是主子。” 徐舒雅立刻看向紫苏。 紫苏有些莫名的看了看徐舒雅，又看了看季非夜，“没有什么为什么啊……我家里穷，我爹我娘要给我哥哥弟弟娶媳妇，而且我在夫人身边能吃好喝好穿好，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季非夜给了徐舒雅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徐舒雅虽然觉得紫苏的话不对，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 “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在大过年的时候提这么沉重的话题，不如咱们商量一下这年到底怎么过吧？总觉得大张旗鼓的弄一桌年夜饭，到时候咱们也吃不了多少，还不如换个方式呢。” 徐舒雅还是皱着眉头，“三娘，要不你给我讲讲吧。” 季非夜带着点儿无奈，“哎，早知道我就不给你说了。” 不过季非夜还是想了想这话该怎么说，她和徐舒雅本质上的不同在于，虽然她从小注定了要被牺牲，接受的也是奉献教育，但是她依旧接受过现代教育，依旧通过网络了解过形形色色的思想形态。 “你应该知道佛家有句话是众生平等。” 徐舒雅点头，“嗯，这句话我知道。” 季非夜赶忙打断她，“你不用解释这句话在佛家的意思，我只是想提出这个词，众生平等。” “我们把佛家所谓众生当中的其他生命撇开，单独来说人。” “人生而平等。” 徐舒雅微微皱起眉头，颇有不赞同之意。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生而平等呢？有人生于富贵之家，有人生于贫穷之家，有人生而聪颖能习文，有人天生就爱武装不爱笔墨，这根本就平等不起来，对不对？” 季非夜继续往下说，“我说的这个平等并非先天条件的平等，而是……只要生而为人，我们拥有一样的权利，我们都可以平安的长大，都可以去接受教育，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劳动去获得报酬等等。” 季非夜见徐舒雅听着听着就蹙眉，便知道她有些东西实在是理解不过来。 第2039章 威胁 “不如我们继续说咱们年夜饭吃什么？” 徐舒雅回过神来，“没事的，三娘，你继续往下说。” 季非夜也有些无奈，她想了想道，“不是我不肯给你解释，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给你去解释了。” “就在我刚刚说的人所拥有的权利的基础上，再细化分就是性别上，那么女人和男人就应该一样，都拥有一样的权利，女人拥有天生的体力弱势，容易被感动等等，男人天生更加强壮一些，也会更理智一些，这些天生条件决定了大家可以适应不同的岗位，但是，比如说我的武功练的不比孟初冬差，那么我也可以去上战场或是去打架，而别人不能因为我是女子就歧视我，说什么战场就该是男人的地方，女人滚回家去这种话。” “又比如说刺绣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女子在做，那么有男子在这一方面十分有天赋又很喜欢，照样不需要去嘲笑这个人。” “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平等，我根据我的能力去做我能做，我喜欢做，我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被人固定了一种印象，女人就该在家带孩子，就该在家绣花，男人就该在外拼搏什么的。” “那么再拿紫苏举个例子，紫苏家里贫穷，而你是世家徐家之女，你们从一出生开始就有着天堑之别，如果说到平等，那就是不管你们的条件如何，你们都可以为了自己去努力，去改变自己，比如你觉得你母亲管你管的太严，你不想学小楷，你想学狂草，你想要游历天下增长见识，而紫苏想要吃好喝好穿好，想要赚钱，想要嫁个好人家，那么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自己的目标，哪怕是选择照顾你的生活，那也是紫苏根据自己的能力做出的选择，而不是被父母劝说是为了哥哥弟弟能娶媳妇，自己能吃好穿好而把自己卖了。” “看起来结果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其中个人的意志起了很大的作用。” “还是想不明白，对吧？”季非夜看着徐舒雅的神色就知道，不过她这回没有强行去转移话题，“所以说呢，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把人们的思想观念一点点的改变，这件事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改变。” “咱们在这里说，是不可能实现的。” 徐舒雅蹙着眉头，“如果由陛下来宣布政令来改变呢？” 季非夜果断摇头，“不可能。” 徐舒雅愕然，“为什么？” “因为君权神授，因为能坐上龙椅上的那个人是真命天子，是天子，不是天女。” 徐舒雅听着这些陌生的词，有些恍然，季非夜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她怎么会明白这么多看起来十分艰深的道理？ 季非夜还在继续往下说，“如果陛下这样宣布的话，那就等同于在动摇他依存的根本，会遭到所有的大臣，世家的疯狂反对的。” “为什么？”徐舒雅脱口而出。 季非夜缓缓的开口，“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如果所有的女人团结在一起，到底是一股多大的力量。” “如果女性掌握了权力，对于男人来说，是彻底的威胁。” 第2040章 还是想吃什么吧 季非夜所描绘一切对于徐舒雅来说，其实都很难以想象，但是这不妨碍她把季非夜的话记住，回去慢慢琢磨。 这会儿季非夜有些后悔把这些都说出来了，观念不改变的话，强行去理解这些东西真的很困难，人类花了几百上千年才去改变的观念和传统，她一两句话怎么可能就让人大彻大悟呢？ 而且她自己本身所接受到的关于这一块的内容都不多，只能说勉强知道，真要拿什么理论知识来说，她也说不出来。 所以她直接拉着徐舒雅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本来打算跟你说铺子的事情，结果我竟然扯到了这些地方，不好不好。” 徐舒雅也跟着回过神来，“那你那个铺子，要照着云京那边的去改吗？” “不能完全一样啊，条件都不同，两地习惯也不同，但是模式差不多吧，请来的那两人先好好学习认识妆品，然后把常用妆熟了再去研究什么色配什么色，之后就可以创新了。” “成衣这块请了个手艺比较好的娘子，让她在铺子里当大师傅，监督铺子里两个绣娘的成品。” 徐舒雅对于经营方面不是太懂，她和徐舒墨并不一样，对于这些一点儿也不敏感，所以对于季非夜所说，也就是听过便罢。 “差不多到元宵节就能弄完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铺子里看看吧？” 徐舒雅答应了下来。 随后两人便真正坐下来商量年夜饭当天怎么吃，在季非夜看来，做上一大桌子菜，就她们两个加上孟娇珊和几个孩子，着实也太无聊了些，而且她们两凑在一起过年，主要就是为了排解一个人过年的寂寞，但是这样一来，仿佛更冷清的感觉。 “我觉得那一次过年咱们坐在一起吃烫锅就挺好的，不如还吃烫锅？” 季非夜沉思了一会儿，“成吧，我也觉的弄个大桌子不好，就弄个小桌子，我们几个人坐在一起慢慢吃，再准备一些解腻的和凉菜，吃的热了就吃点别的。” 她自己也想不到更好的方式，最后干脆就同意了下来。 好在厨房那边准备的东西也足，也跟她说过两天有杀牛，会买牛肉回来，想到旭哥儿和菡姐儿到时候也会跟着一起吃，季非夜便干脆不许厨房弄什么辣锅，就准备了牛肉火锅。 不需要去煮什么高汤，就是买一些牛肉，牛舌，胸口朥，腱子肉，牛筋等等全部处理好，然后做一些牛肉丸出来，一锅清水加南姜和盐煮开，便是一锅清汤，之后就是烫着吃就好了。 季非夜和徐舒雅说了这个吃法之后，徐舒雅也表示了赞同，她吃辣不太行，平素也吃惯了清淡的，然后又提了一点，“再多准备一些蔬菜吧，大白菜，芹菜什么的，烫了也挺好吃的。” 季非夜点点头，“我再去让人准备一些牡蛎，淡菜之类，再打些鱼丸备着，到时候一起吃。” 如此，两人便把过年那天要吃的东西准备出来了，至于祭祖的……季非夜命人准备了，到时候礼节足了，就成了。 第2041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一年没有年三十，所以二十九这天就要过年。 在过年之前，季非夜不仅组织了家里的大扫除，还在二十八这一天，让人烧了好几锅热水送到净房里，把旭哥儿菡姐儿都放到浴桶里彻底洗刷干净，自己也趁机洗了个痛痛快快的澡，把头发解开彻底洗了一遍，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恰好这一日阳光正好，冬日暖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又没有什么风，季非夜便让人搬了个躺椅到院子里，又在旁边放了张小桌子，桌子上放了点心和奶茶，难得在临近过年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在院子里安静的消磨时间。 徐舒雅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季非夜穿着简单的素色衣服，一头长发如瀑一般散在身后，自在的靠在躺椅上，旁边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旭哥儿和菡姐儿穿着厚实的衣服，正在毯子上坐着玩着手中的玩具，而季非夜的右手边摆着一张小圆桌，圆桌上是两碟小点心和奶茶，看起来悠哉极了。 “哇，你这样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的清闲。” 季非夜微微抬头看相徐舒雅，含笑问道，“要一起过来歇会儿吗？太阳晒得人还是挺舒服的。” 徐舒雅连忙点头，“要要要，看着你这样躺着，我都想跟着躺下去了。” 红杏赶忙让人重新搬了张躺椅出来，就放在小桌子旁边，又去取了一些点心过来，徐舒雅便躺了上去。 “果真很舒坦啊。”徐舒雅喟叹了一声，便和季非夜一样在太阳底下闭上了眼睛。 随着日头在天空当中移动，树荫慢慢的往两人躺着的方向挪过去，旁边小孩子嬉笑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的甜甜的奶香味，以及照在身上暖暖的阳光，总让人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徐舒雅被季非夜叫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诧，“我……睡着了？” 季非夜点点头，“对啊，我也睡了一会儿，总觉得这样躺着，突然就变得很好睡。” 徐舒雅从躺椅上坐起来，一连多日以来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带来的头疼和难受的感觉全部失踪了，整个人身心都舒畅起来。 她不由得开口叹了一声，“如果每天都能这么好的睡上一觉，多好啊？” 季非夜伸手握住徐舒雅的手，“不用担心，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俩不会有事的。” 许是足够的休息能让人更加冷静，心情也能更好一些，面对季非夜的安慰，徐舒雅难得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嗯，三娘，我相信你。” 已经快到傍晚时分了，恰好乳娘抱着庭哥儿来找徐舒雅，季非夜也没多想，顺口说了一句，“舒雅，不如晚上就在我这儿用餐吧，我把珊珊也叫过来，你一个人回蔷薇园那边未免有些冷清。” 徐舒雅也觉得挺好，一口答应了下来。 红杏和松香一边吩咐秋卉和香巧把院子收拾一下，一边和季非夜确认了加几个菜，叫香穗往大厨房那边跑了一趟，又让秋叶跟着松香去开了库房取了两样东西出来装饰，一切事情都有条不紊的做了起来。 而季非夜则是进屋换了衣服挽了头发，出来的时候，正好饭菜已经摆上桌，孟娇珊也带着香榴过来了。 第2042章 没法寄信 大概是好心情的时候总会有令人开心的事情发生，晚上季非夜和徐舒雅，还有孟娇珊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期间孟娇珊还逗了一会儿庭哥儿，庭哥儿似乎并不排斥这个姐姐，很给面子的没有哭出来，让徐舒雅大为惊奇。 吃过饭季非夜洗漱了一番就准备睡觉，刚躺下去吹灭了烛火，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不一会儿晚上值夜的红杏轻悄悄的去开了门，不时便点燃了一支烛火，不知道从外面拿了什么进来。 季非夜听到红杏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干脆掀被子坐了下来，出声道，“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刚才季非夜听到了那个声音是外院的婆子，这么大晚上从外院传了消息进来，又让红杏直接找了过来，估计是什么大事。 “主子，是老爷写过来的信，送信人明天想好好过个年，这才大晚上的送过来了。” 季非夜一下子就坐直了，“给我拿过来。” 红杏替季非夜把帐子挂到旁边的帐钩上，再把信递给季非夜，转头把不远处柜子上的烛台移过来，拿自己手中的烛火给引燃了，又给挑的更亮一些，以防季非夜伤了眼睛。“ 信有厚厚的一叠，季非夜拆开来之后发现里面还有一封信，厚度和她手中那封差不多，是楚瑜写给徐舒雅的。 ”红杏。“季非夜扬声喊道。 红杏正从小厨房取了一点杏仁露过来，打算等会儿给季非夜喝一点再睡，闻言赶紧把手中的托盘放下来，”主子，你找我？” “去把这封信让人给舒雅送过去。” 红杏从季非夜手中接过信，又把杏仁露拿了过来，“主子，还稍微有点儿烫，等一会儿喝正好。” 季非夜这会儿整颗心都挂在手中的信上，手上动作不断，把信仔仔细细的拆了开来，红杏说话的时候她正展开信纸，闻言只是很敷衍的点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吧。” 红杏便拿着信，打算亲自给徐舒雅那边送过去。 孟初冬写过来的信是他到了密云才写的，增州距离密云毕竟要近一些，他们也没有直接去丽城落脚，而是在密云边境的一座城池，叫做萨城的地方，他们会在萨城停留一段时间，然后继续往丽城那边过去。 萨城是密云距离海最近的城池了，孟初冬他们下了船，便一路到了萨城。 密云地区的海拔比增州高不少，孟初冬在信上说，他们下了船，便一路都是往上，有些地方马车不好走，到萨城还能勉强乘坐马车，从萨城再往丽城去，基本上只能骑马，后面只能走路过去了。 季非夜之前只从情报当中了解过，密云地区路十分难走，这也是当初陈立朝选择密云地区蛰伏的原因，当然这也成了他很难走出密云地区的重大原因之一。 到如今看到孟初冬在信中描述那些难走的路和周围的环境，季非夜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样一个地方，丛山峻岭，翠意葱茏，周围是各种各样的雨林树木，丛林当中蚊虫滋生，以及总是突然袭击的雨。 信的末尾，孟初冬很直白的说了自己的思念，季非夜一下子便有些怅然。 她没法往萨城寄信啊。 第2043章 一个甜甜的梦 孟初冬的信肯定是想方设法送出来的，但是密云现在战争刚结束，陈立朝作为罪魁祸首还没抓到，管的肯定十分严格，季非夜没有把自己给孟初冬的信让别人查一遍的想法，她内心有些蠢蠢欲动，只想现在就给孟初冬回封信，告诉他，她也很想他。 但是那注定会是一封送不出去的信。 季非夜放下孟初冬的信，叹了一口气，侧头看到一旁放着的杏仁露，伸手端过来开始慢慢的啜饮，心情也随着微甜的杏仁露慢慢的沉静下来。 回信还是要写的，但是可以不用寄出去，等孟初冬回来了，她再把所有的信拿出来给孟初冬看。 说写就写，季非夜干脆披着衣服起身，拿着烛火就走进了书房。 烛火放到书桌上，纸张摊开来，她在桌上的砚台里添了水，拿着墨条慢慢的磨着墨，思念一丝一缕，仿佛被磨进了墨汁里。 等季非夜提笔准备写信的时候，红杏才从外面回来。 夜晚还是挺冷的，红杏在门口待了一会儿，把身上的寒气给驱散了，才往屋里走，结果刚进屋就发现季非夜的书房那边亮着烛火，心知这一时半会儿没法把季非夜劝去睡觉，便干脆过去服侍了。 等季非夜写完了信，红杏要接过来准备封好，却见季非夜摆摆手，“没法寄出去的，那边寄不过去，给我找个盒子过来吧。” 红杏明白过来，去找了个空的紫檀木盒子过来，这盒子原本是用来装首饰的，里面垫了一层绒布，季非夜把盒子打开，将信在里面仔细的放好，又把盒子小心的收藏起来，这才回到床边。 “累你陪我折腾了这么久，明儿个一早就要起来，快去睡吧。” 红杏快手快脚的替季非夜把外衣挂起来，服侍她上了床，放下了帐子，再吹灭烛火，这才回到外间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季非夜醒来，外面天才微微亮，季非夜也不急着起，便躺在床上把昨夜看过的信又看了一遍。 红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在看信。 “主子，现在要起吗？” “我看时间好像还早？” “是的，”红杏往自鸣钟那边看了一眼，“比主子平时你起床还要早两刻钟呢。” 季非夜脸上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点儿笑容，“那就等会儿再起。” 红杏看着季非夜脸上的笑，心里微微有些好奇，“老爷写信回来了，主子很开心吗？” 季非夜抬头看了红杏一眼，“自是开心的，不过我开心的不仅仅是收到了信。” 红杏等着季非夜的下文呢，却见她不再说了，便也不再问。 季非夜昨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和孟初冬来了一场别样的旅行。 在这个时空暂时不可能出现的飞机，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孟初冬也是一身休闲装，飞机降落在昆明，他们一起从机场里走出去，感受着春城的气息。 梦里，季非夜清晰的知道，那是他们的结婚蜜月，整个蜜月期间从昆明开始，然后国外转一圈，再回到国内。 而她脸上一直带着甜甜的笑容，孟初冬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过。 一个有些奇特，却甜的让人忍不住微笑的梦。 第2044章 祝福 这样的一个梦，季非夜自然不会去跟红杏说什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起身了，今天怎么说也是过年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应该郑重的对待。 再过去一夜，新的一年就要来了。 早上起来就是洗漱，之后吃了早饭，家中各处就忙碌起来了。 贴春联贴窗花，把园中各处的灯笼换成红灯笼，配上各屋焕然一新的窗纱，一下子气氛就喜庆起来了。 旭哥儿和菡姐儿也很开心，最明显的就是旭哥儿，一大早的就去园子里疯了一回。 然后就是祭祖，因着家中没有成年男子，最后是季非夜抱着旭哥儿进行的祭祖。 中午大家就在各自屋里随便吃的，季非夜兴致颇高，自己进了小厨房，拿了一把小青菜加上一点面粉，给自己做了一大份疙瘩汤。 “主子，怎么突然吃起了这个？” 红杏十分不能理解，疙瘩汤这种东西几乎不会出现在稍微富贵一些的人家的桌上，也差不多就普通老百姓会吃了。 季非夜笑了一下，“大概算是忆苦思甜吧？” 旭哥儿在一旁吃着自己的饭，瞅着季非夜碗里的疙瘩汤，伸着手叫着要，菡姐儿也是一脸的期待。 季非夜好笑的看着这两个奶娃娃，“可不像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好吃。” 只是对她来说，这是她刚嫁给孟初冬的时候，最常吃的饭食之一了，做起来简单，特别是稍微用那么一块肥肉在锅里榨出油，再炒青菜加水煮面疙瘩，对于季非夜来说，比吃苞米饭要好吃多了。 见两个奶娃娃都一副心动的模样，季非夜吩咐红杏取了两个小碗过来，也不给他们盛面疙瘩，那个怕卡住他们的喉咙，就放了两根青菜，盛了一碗面汤放过去，让乳娘喂他们。 等旭哥儿把面汤喝到嘴里，砸吧砸吧嘴，居然还要继续喝，菡姐儿几乎和旭哥儿一模一样的反应。 红杏在一旁瞅着他们笑，“二少爷和三小姐没有苦可以忆，倒是可以和主子一起尝一尝这味道。” 季非夜摇摇头，“也就让他们尝个味道罢了，这东西说起来，营养根本就不够，不好给小孩子吃的。” 吃了一顿忆苦思甜饭，到了晚上，就是正式的年夜饭了。 为了凑年年有余的意头，厨房还是给送了一条清蒸鱼过来，除此以外就是为她们吃烫锅准备的材料了。 除了季非夜特别吩咐下去的，厨房还准备了不少别的食材。 中间的烫锅里，除了先放下去的南姜，季非夜抬手把胸口朥和牛丸丢进去煮了，然后外面的鞭炮被管家点燃，开始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 眼见锅里的东西煮的差不多开了，可以煮别的东西了，季非夜便率先开口，“我就随便说两句，所谓爆竹声中一岁除，这便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了，怎么说呢，我们一生当中会有很多年，但是我们不妨把每一年的最后一天看做我们人生一个小阶段的结束，这种时候我们都该总结些什么，然后展望未来。” “从明天开始，就是新的一天，也是新的一年，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好好的爱自己，也能好好的爱人，让自己能够得到一点成长，以更成熟的姿态，迎接下一年的到来。” 季非夜眨眨眼，看向徐舒雅，“舒雅，你要不要说两句？” 第2045章 美食 徐舒雅先是笑问了一句，“往年过年的时候，你也会和孟初冬这样说吗？” 季非夜想了想，“不，那会儿都是他来说，我就附和两句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什么的。” 徐舒雅当即十分果断的开口，“那我就祝我们所有人新的一年，阖家欢乐，万事如意啦！” “哇，你这会偷懒啊。” 两个大人说完了，都一起看向孟娇珊，“珊珊也说两句。” 孟娇珊看了看季非夜，又看了看徐舒雅，“那……就祝大家开开心心的，就像四婶婶说的那样，让自己能够得到一点成长吧。” 这种事情通常是少不了旭哥儿和菡姐儿的，他们两虽然还不太懂，可是并不能阻拦他们参加这种祝福的心情，见三个大的说完了，两个小的便一起开口，“要糖！” “要吃的！” “要玩的！” “要娘！” “还要爹！” 季非夜哭笑不得，不过想一想，他们的生活本来就是如此，简单的东西就能给他们最大的快乐，便连连点头，“都给你们，都给你们。” “除了最后一样，你们爹不能给，那是我的。” 徐舒雅听了立刻笑了起来，“你在孩子面前，还跟他们抢人？” 季非夜淡定的挑眉，“这不一样，这不叫抢，原本就是我分给他们的。” 徐舒雅直接摇头，“歪理。” “好了好了，咱不纠结这个话题，吃东西吃东西。” 说着季非夜开始调起了碗里的酱料。 泉州城这边用来吃这等清汤火锅，最好的乃是一种从南洋传过来的酱料，里面包含多种香料，原本还有辛辣包含其中，但是泉州城这边偏爱甜味，便剔除了其中的辛味料，改成一种同时具有复合鲜味和复合咸味的酱料，用来吃牛肉火锅正好。 季非夜取了一点酱料，加入炸好的蒜末和芹菜粒，烫好的牛舌在酱料里滚一圈，吃在嘴里又鲜又美。 徐舒雅和孟娇珊也跟着季非夜动作起来，最瘦也最容易熟的牛舌先烫下去，再等一会儿胸口朥就可以吃了，捞起来吃在嘴里脆而爽，这是难得的美味。 牛肉丸是厨房现做的，手打的十分筋道，吃在嘴里很弹。 徐舒雅吃着吃着便叹了一句，“还是跟着你吃感觉比较痛快，你总能找到那些在我看来很不可思议，却又十分好吃的东西。” 季非夜正在给两个小的弄吃的，牡蛎其实生吃挺好，这会儿的海水也不用担心有什么污染，不过总归是大冬天的，季非夜还是让人在一旁弄了个炭火炉子，上面架了定制的用来烧烤的铁丝网，牡蛎撬开来洒了点葱，就丢到炭火上面烤。 烤好之后，季非夜将里面的肉取出来，再稍微放点儿酱油，等凉了一点再放到两个孩子的碗里，让他们自己拿着木勺慢慢吃。 徐舒雅看了看旭哥儿菡姐儿，又看了看后面被乳娘抱着再喂一点土豆泥的庭哥儿，“明年过年的时候，庭哥儿就能跟着我一起吃年夜饭了，不用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在旁边吃别的了。” 季非夜差点没被徐舒雅这个形容给笑出声来。 第2046章 压岁钱 在季非夜看来反正也不急，家中也没个长辈看着她们，于是这一顿牛肉火锅竟然慢慢吃到了子时。 等到外面鞭炮声炸成一片的时候，季非夜和徐舒雅这才抱着肚子瞅着桌子，“真没想到我们几个竟然把那么多都吃完了。” 孟娇珊这会儿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听到鞭炮的声音又惊醒过来，“这是……” “新年了。”季非夜接了一句。 孟娇珊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随后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傻气的笑容，“四婶婶，新年快乐。” 季非夜可是早有准备的，从桌子下面摸出一个红封放到孟娇珊面前，“来，压岁钱。” 孟娇珊这会儿差不多彻底清醒过来了，她拿起桌上的压岁钱红包，郑重的对季非夜道了谢，那边徐舒雅也准备了压岁红包，拿出一个递给了孟娇珊。 孟娇珊又道了一遍谢，对着徐舒雅也很郑重的说了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几个孩子虽然都睡着了，但是依旧在这屋里守着，季非夜每个孩子都准备了，一个个的给他们塞到衣服里，这才让看起来很困的乳娘丫鬟们带着孩子们回去洗漱准备睡觉。 “明天我们家里没什么长辈，大家不要起那么早，稍微睡晚点没关系。” 乳娘丫鬟们一起应了，然后退了下去。 翠缕在过年前几天回来了，之前季非夜便让丫鬟们不要在一旁服侍，让红杏松香她们去和翠缕聚了聚，厨房那边做了好几桌席面，就是给家里下人准备的年夜饭，她们都去吃了，然后在一旁说话聊天，顺便等季非夜她们停下来开始收拾。 打发走了孩子，徐舒雅也该回去了，便和季非夜道了一声新年好，然后带着丫鬟回去自己的院子去了。 季非夜看着几个丫鬟在那里收拾，等收拾完了她们要出去之前，出声留下了她们。 “香巧和秋卉在我这院子里也大半年了，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了眼里，以后也要像以前一样，只要不做背主的事情，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自己的事情认真做完，我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说着，季非夜把两个压岁钱红封递给了她们。 两个丫鬟千恩万谢的接了。 过了香巧和秋卉就是香穗和秋叶，她们到院子里的时间还短，季非夜照样是叮嘱了几句，然后给了压岁钱红封，就让她们早点回去休息。 然后就是红杏，翠缕和松香三个。 翠缕这段时间都没在季非夜身边服侍，今晚更是舍不得离开季非夜，翻过年来再几个月，翠缕就要出嫁了。 以后翠缕也没法再回到季非夜身边做管事娘子，她刚给季非夜磕了一个头，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 季非夜起身扶起了翠缕，“这新年的日子呢，怎么还流起眼泪来了？快擦干了。” “嗯。”翠缕赶紧抽出帕子把眼泪擦干净。 季非夜满怀欣慰的看着三个丫鬟，“你们三个，翠缕和红杏跟我的时间最久，松香是后来的，但是做事情却也不比红杏和翠缕差，都是我喜欢的丫鬟。” 第2047章 起晚了 这三个丫鬟，其实季非夜是真的不舍得，用顺手了的人就跟用顺手了的东西一样。 人都是会念旧的，而且在季非夜看来，她们三个更像是自己的员工，这样合心合意的员工，又不会轻易辞职，哪个当老板的会嫌弃？ 但是季非夜又不能不管她们，在季非夜看来，还是她们以后的幸福更重要。 但是这会儿是过年，就不说那样的话了，“不管如何，不管以后你们在不在我身边，我是真的希望你们每个都好好的，日子能过的幸幸福福的，这样就很好了。” 说完，季非夜拿了三个看着就比之前的厚不少的压岁钱红封递给她们，“不管你们还能在我身边留多久，也不管以后你们离我有多远，只要记得一件事，有困难了，来找我。” “我能解决的，一定帮你们解决，我解决不了的，我会跟你们一起想办法，答应我，好吗？” 三个丫鬟都十分动容，直接在季非夜面前跪了下来，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好了好了，我记得今晚是松香值夜对吧？红杏和翠缕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翠缕不肯动，“主子，今晚让我给您值夜吧？松香这几天也辛苦了，我倒是一直都没怎么累过，她们接下来恐怕还要跟着你出门，不如我来给你值夜吧？” 既然翠缕坚持，季非夜看了一眼松香，松香立刻就道，“那就辛苦翠缕姐姐了，我先偷懒一晚上。” 晚上是翠缕给季非夜值夜，她尽心尽力的服侍，直到季非夜在床上躺了下去，才对翠缕道，“不要急，还有好几个月呢，要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也不要急。” “谢谢主子。”帐帘外面传来翠缕的声音。 季非夜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季非夜说家里没长辈，然后在泉州城她也没什么长辈要走，前一天晚上睡得迟，第二天早上就真的起得晚。 大年初一天气也是个晴天，直到太阳都照进屋里了，季非夜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松香和翠缕同时察觉到季非夜的动静，恰好翠缕准备去休息，便由松香上前，“主子，你醒了吗？” 季非夜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主子，辰时末了。” 那就是快九点了，季非夜嘶了一声，她知道自己睡得晚，心中也没多少事情搁着，初一这天早上会醒的迟，却没想到竟然这么迟。 “舒雅她们可起来了？” 红杏从外面走进来，闻言便回了一句，“楚夫人也才刚刚起，我刚看到她屋里的大丫鬟紫堇往厨房那边过去，想来是昨夜吃的太久了，早上胃口不太好，让紫堇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季非夜点点头，“那我得赶紧起来了。” “二少爷和三小姐不知道听了谁的话，一早上就吵着要给主子拜年，那我去把他们领过来了？” 季非夜点点头，“行，让他们过来吧。” 红杏出去找旭哥儿和菡姐儿，顺便让香巧她们把热水端进屋，再叫秋卉去大厨房那边说一声，把早膳送过来。 恰好旭哥儿冲了进来，菡姐儿跑在后面。 第2048章 意外 整个正月里，季非夜都没什么大事，偶尔收到孟初冬的信都能回味好几天，而过了正月十五，四季锦依旧没有开门的时候，便有好几位太太夫人打着拜访的幌子过来问情况了。 店铺里的进度季非夜基本知道，按照姚瑞给出来的改造计划，怕是要到正月底才能正式营业，季非夜便劝慰几句，让她们再耐心等一等，回头让人直接去工坊里拿了她们想要的给人送了过去。 一眨眼就要进入二月，泉州的春天来的很早，才正月里，有些枝条就开始抽青，季非夜和韩实便把铺子重新开业的日子定在了二月初二，泉州这边的花朝节这一天，顺便就此推出一系列春日妆面，布料，成衣的活动。 然而就在二月初一，泉州城发生了一件大案。 在乔书乐办了善堂的情况下，在泉州城几乎没什么乞丐了，所以当正月底那天晚上，几条野狗拖着个女婴的尸体，被巡城的兵士看到之后，潘东阳感觉不太对，立刻就派人查了下去。 在以前的泉州，杀女婴是一种很常见的习俗，生下来养不活，或者想要儿子传宗接代，就把生下来的女婴溺死，或者埋在路边，都是常有的情况，但是这几年却很少。 一是人口不足，二是这种事情一直被宣传是不允许的。 连年的战争导致人口锐减，许多家庭流落失所，海口的侵扰更是让泉州这个地方几乎十室九空，这几年才慢慢恢复过来，但是婴儿的出生率依旧不高，甚至潘东阳还弄出了，只要生下孩子，官府会提供一定补贴的政策出来。 这年头为了那一年虽然不多，但是也有几十斤的粮食和一定的税收优惠，有孩子的人家那肯定是要把孩子好好养着的，毕竟大人也要吃东西，不过多一张嘴罢了。 这样的情况下，在泉州城郊外竟然能出现女婴尸体，那是十分不可思议的。 潘大人立刻就安排人查了下去。 季非夜也是率先听到这个消息的，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当即让韩实取消了铺子的重新开业活动，只是让铺子低调的开业，一切等案子水落石出之后再说，活动没法举行，不过是少赚点儿钱，但是在这种时候推出那样的活动，难免会遭人诟病。 果然几天后，这个案子就有了进展。 因为那女婴被野狗拖到城郊的时候，看着好像已经死了好几天，几乎被野狗咬的不成样子了，但是仵作验尸之后说，这尸体没有在埋到地下过，随后潘大人立刻就开始排查附近的村镇，一连几天排查下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人家少了女婴，也没听说谁家的孩子不见了。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还是有人无意中提了一句，说是大山里有个村子的人好久没来镇上了，感觉有点儿不对劲，那巡捕也是个细心的，闻言就问出了去那个村子的路，然后找了个向导带路，和另外一个巡捕往那个村子走了一趟。 然后这个小小的女婴尸体案就变成了灭村案，那个村子一村的人，全部都死了。 第2049章 灭村惨案 因为这个案子发生在正月底的缘故，不少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有点儿什么进展，就算是官府掩着不说，民众也会随便瞎猜，而且死了一个村子的人这么大一件事，当时那个向导也看见了，转头就给传开了。 季非夜这边安排了风组的人跟着这件事，所以几乎能拿到第一手的消息。 不过风组的人之后去现场探查了，还把现场的情况给季非夜说了一遍。 “看着像是全村都疯了，很多都是互相撕咬而死，老人孩子全都没放过，不像是寻仇。”虽然人已经死了好些天，但是毕竟没有彻底腐烂，在官府带人去村子检查之前，风组的人已经去探查过一遍了。 季非夜微微皱着眉头，“我总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 去年十月出发出海的船队，预计要在三月份回到泉州，这对于泉州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但是在这场大事发生之前，突然爆出这样一件事，等于是在整个泉州蒙上了一层阴影。 季非夜很干脆的和徐舒雅这边提了建议，“正月都过去了，你回增州吧。” 徐舒雅神情有些担忧，“是跟那个什么灭村案有关吗？是不是有什么杀人凶手在附近流窜？” 季非夜摇摇头，“从目前看来，不太像，但是也说不好，你还是先离开比较好，过几天是不是有增州郑家的船来这里？你收拾一下东西，这就准备准备吧。” 这几天泉州城这边人心惶惶的，徐舒雅也有点儿风雨欲来的感觉，闻言虽然很担心季非夜，但是知道自己在这边，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那就是拖后腿的事情。 于是徐舒雅干脆答应了下来，直接命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过几天乘坐郑家的船回到增州。 安排好了徐舒雅的事情，季非夜便沉下心来去盯着这个案子，她这心里总有那么一点落不到实处的感觉，仿佛有什么隐隐要发生的模样。 季非夜如此关注这个案子，风组那边的人长处不在于此，然后坤原便亲自过来见了季非夜。 “县主，您是觉得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季非夜把手中的茶杯放下，“陈立朝在逃……” 坤原神情严肃，回复的也很严肃，“县主，陈立朝是往密云深林处逃的，目前更倾向于他逃出咱们大业的边界了。” “你觉得一整个村子的人突然全都疯了，会是什么原因？” 坤原答不上来。 “我想过，土质，水源，食物来源，特殊风俗，有些来源于这些的毒物会积年沉积在人体内，到了一定的年限就会突然爆发出来……” 季非夜慢慢的往下说，“或者是什么传染病，潜伏期特别短，短时间内一起爆发。” “坤原，但是我得到的情报是，倾向于整个村子无论男女老少一起发病，我让人去查过这个村子了，这个村子虽然在大山当中，但是并不是一个孤立的村子，他们那里花小半个时辰翻座山，就是另一个村子，有一条河从他们村子过去，那条河沿岸有七八个村子。” 第2050章 发现蛊虫 那个村子并不是一座孤岛，它虽然在大山之中，但是附近有村子，和其他村子相隔不算远，只不过来往比较少罢了。 所以季非夜很快就把土壤水源等等因素给排除了，而且无论男女老少一起发疯，那就算毒素堆积，也得需要年限，不可能所有人一起发疯，除非是什么急性传染病，或者干脆是人为了。 又因为其他村子相距不远，如今在季非夜看来，这种急性传染病不可能只在一个村子发生，这都十来天过去了，还只有那个村子出现问题，几乎一切现状都指向了人为这个情况。 而提到人为，季非夜首先想到的就是陈立朝。 并不是说陈立朝逃到了这里，而是如果陈立朝失败了要选择报复的话，首选当中，别人季非夜不太清楚，但是孟初冬肯定是在里面的。 只要这么一想，季非夜这心就高高的吊起来，怎么也放心不下。 季非夜说了自己的担忧，坤原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县主，我们会尽快去调查，也会马上把这个消息传给孟大人那边，提醒他们注意。” 季非夜点点头，之前她已经让人给孟初冬传过一回消息，这一次坤原可以把一些更细节性的东西传到孟初冬那边，但是这是暗卫之间的渠道，季非夜也不好在里面夹带太多私货，信鸽能传的消息本来就需要言简意赅了。 这边坤原把消息传了出去，然后便继续去盯着官府的工作，也往现场走了两次，终于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当季非夜看着眼前托盘的白布上的那几个几乎难以察觉的黑点，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她拿着镊子拿了一个黑点，小心的放到一杯滴了她空间里灵泉的水杯里，霎时间一阵黑雾涌起，坤原立刻屏住呼吸，神情大变，“县主！” 季非夜看着那黑雾在空中慢慢消弭于无形，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蛊虫，不过这是蛊没错了，你是从那些人的尸体下面发现的？” “对，几乎每一具尸体下面都有那么一点，看着跟泥土没什么区别，而且太小了很容易被忽视，所以前两次我们才没有注意到，因着县主你提到了蛊虫的这种可能性，所以我们才着重查了，在里面查出来了这个东西。” 季非夜陷入了思索当中。 如果这个村子真的是因为蛊虫而突然全部发疯互相把互相都弄死了，那么原因是什么？ 动机到底在哪里？ 如果那人是陈立朝的人，到来泉州这边是想找孟初冬报仇，那么他就不能随便泄漏自己的身份，而是应该好好隐藏起来，但是现在因为这个村子被灭，泉州城人人自危，警戒比以往不知高了多少，反而不利于行事。 季非夜百思不得其解。 坤原在一旁提醒季非夜，“县主，这件事我们是不是该和潘大人通个气？” 毕竟官府那边的调查至今进展都不算多顺利，恐怕连办案的方向都不一定对。 “行吧，我去见一见潘大人。”季非夜让人把托盘上那几个蛊虫尸体收好，把自己那杯水也带着，到时候好去向潘大人证明。 第2051章 通气 潘东阳正忙得焦头烂额，在他任期内，辖下出现这样的大事，到年底的考评是别想有个优了。 但是就算是如此，他还是得尽心尽力的去把这样的案子查清楚，若这真的是有什么原因或是人为，都得把原因给搞明白了，否则老百姓恐慌起来，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 在季非夜找上门的时候，潘东阳还以为她是去看望乔湘的，正要让人把她往后院带，就见来人强调了一句，季非夜是来见他的，潘东阳懵了一下，随后赶紧让人把季非夜请了过来。 “孟夫人是来问孟大人的事情的吗？说实话我这里也没收到什么消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你也知道泉州城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我这每天都焦头烂额的……” 季非夜打断了潘东阳的话，看了看这堆满了案卷的地方，也不介意，随便找了张空椅子就坐了下来，“我正是和潘大人来说那件案子的。” 随着季非夜一个眼神示意，跟在她身后的坤原把东西拿了上来，潘大人也注意到了坤原的存在，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孟夫人是让……他们查出了什么吗？” “是的，”随后季非夜把自己推断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我最初怀疑仇杀，但是根据查出来的情况又觉得不可能，那不是一个单姓村，就是个杂居的村子，而且是这几年慢慢迁徙过来的人形成的一个聚居地，然后变成了村子，发展的时间并不长，这些人来源于不同的地方，如果有仇也只可能有那么一家有仇，没必要全村都杀了。” “之后我怀疑了可能是土壤，水源或者食物里面带了某种致疯的毒性，但是根据他们的地理位置和饮食习惯，又否定了。” “最后我们把目标锁定在蛊虫上面。” 潘东阳沉静的看着季非夜，“为什么是蛊虫？” “其实我最开始是担心夫君，”季非夜干脆实话实说，“密云虽然投降了，但是陈立朝在逃，陈立朝能逃出去，当年他灭了密云大大小小的山寨不少，身边的追随者也不少，如果他们在死之前来个死亡扑杀，把阻碍了他们反叛的人们都杀一遍的话，夫君一定是一个他们不会放过的目标。” 蝉娘，郑无命，开海禁等等，这些都是让陈立朝没办法继续窝在密云发展的原因，而孟初冬也和这些事情关系十分紧密。 “所以我让人朝着这个方向去找了，然后找到了这个。” 坤原取了个盘子出来，然后拿了个荷包给潘东阳，“潘大人，请佩带着这个。” 潘东阳立刻把荷包捏在了手中。 坤原把手中的瓷瓶里的水倒进盘子里，再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零散几粒黑点十分明显，他没有直接拿手去碰，而是拿出了镊子。 “这就是那蛊虫？” 季非夜摇摇头，“这是蛊虫的虫尸，也许不是直接害人的蛊虫，它们还没完全消失，所以才被找来了，不过隐蔽性很强。” 随着坤原手中镊子放入那盘子里的水中，一道黑雾蓬然而起。 潘东阳脸色大变。 第2052章 最坏的情况 对于潘东阳来说，季非夜说的这种状况真的是最坏的情况。 蛊虫的威力到底如何，潘东阳是亲身经历过的，而且这养蛊的人不一定就是密云当地人，容貌与他们差别不大，平时又不会把蛊虫摆在脸上，这让他们去哪里查？ 潘东阳站在那里脸色变了几变，“孟夫人，这药包——”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挂着的那个荷包，是坤原递给他的，他明白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存在，那些黑雾才能不影响到他。 “这药包咱们能有多少？” 季非夜抬头看了潘东阳一眼，摇了摇头，“这是蝉娘留下来的，并不多。” 潘东阳脸上一阵失望，随后他想了想，一咬牙，“孟夫人，既然涉及到蛊虫，我这边要和人去商议一下对策，就不多送了。” 季非夜坐在那里没有动，她低头了一会儿，“这个人的目的我看不透。” 潘东阳的脚步顿在原地。 “潘大人，如果按照我的猜测来说，这个人真的是冲着夫君来的，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暴露自己的存在？是为了威慑夫君？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我找不到他这样做的动机。” 潘东阳干笑了一声，“孟夫人，不是每一个犯罪的人都有犯罪的动机的。” 季非夜摇摇头，“不，哪怕只是心血来潮突然杀人，那也是一种动机，但是这样灭掉一个村子的举动……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理由，除非他要掩盖掉比自己的目的还要明显的什么东西。” 潘东阳站在那里不动了，他知道季非夜说的都对，但是他也知道……若是他真的把季非夜拉进了这件事，回头孟初冬估计会狠狠的怨念他一通。 而且若要在此期间季非夜出了事情，那么他根本没办法给孟初冬交待。 他可没忘了，季非夜刚才说了，那个使用蛊虫的人，非常有可能是冲着孟初冬来的。 如果他的目标是孟初冬，而孟初冬现在根本不在泉州城，他会不会直接泄愤在季非夜身上，潘东阳可一点儿都不敢打保证。 但是季非夜这个人太不一般了。 去年端午节的时候出的那档子事让潘东阳见识到了季非夜的武力值，知道她并不是一般的弱质女子，那一身的功夫，恐怕一般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潘东阳可注意到了，对于蛊虫，季非夜分明没有多少在意，她更在意的是这个人躲在暗处要对孟初冬不利。 也就是更担心的是现在在密云的孟初冬。 更何况她是琳琅县主，是陛下极为信任的人，陛下手中的暗卫几乎是和她共享的，这个坤原几乎对季非夜惟命是从。 能利用陛下的暗卫来查探这些消息，对于他们的破案进程，帮助是十分明显的。 潘东阳很显然在动摇当中。 季非夜站了起来，“这些蛊虫的尸体在每个尸体身上都有，你手底下也不少人接触了那些尸体吧？不管如何，得先做些准备，别让这些人也沾到了蛊虫。” 潘东阳动摇的心一下子就稳住了，季非夜掐住了他的命脉。 第2053章 不能出门 “孟夫人想知道些什么？”潘东阳想了想直接问了出来。 季非夜毫不犹豫的开始提要求，“我想要往你的探案的人里面插两个我的人。” “严格来说是坤原的人。”季非夜补充了一句说明。 潘东阳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其他的呢？” “不用了，有人在就行了，其他的他们会直接给我说，我只是想掌握第一手情报而已。” “毕竟现在就算咱们猜到了什么，其实也是毫无头绪，目击证人，现在的物证什么的都没有，动机也没搞明白，我希望这个案子能尽快告破，让泉州城的人们都能安心一些。” 季非夜最后还是扯了句大旗的。 潘东阳略有些心累的把季非夜送了出去，季非夜到了知州府，不去见一见乔湘，到时候落人口舌就不好了，就顺势去把自己打理了一下，洗了手什么的，然后去看了乔湘。 不过也是远远坐着说两句话，至于乔湘的女儿悠姐儿，季非夜根本就没伸手。 乔湘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她见到季非夜和潘东阳一起过来，又想到最近的那个案子，便干脆没有多问。 季非夜在乔湘这里稍稍坐了坐就走了。 回到家中，孟娇珊正好在家中等季非夜，她拿来一张帖子，“四婶婶，眉姐儿邀请我出去踏青……” 孟娇珊话还没说完，便被季非夜否决了。 “不要去。” “四婶婶？” 季非夜捏了捏眉心，“最近城内都不太安全，更别说郊外了，那个把车前村全部灭了的凶手说不定就藏在郊外，你们一群小姑娘，带多少护卫我都不放心。” “而且……”季非夜不知道自家有可能被针对这样的事情到底该不该给小姑娘说，说了怕小姑娘太担心，不说又怕小姑娘心太大，遇到今天这样的帖子，要是没来问她直接就回了说要去，她到时候做的不好会让小姑娘以为她管她管的严。 “四婶婶，而且什么？” 季非夜摆摆手，“现在还不确定，我就不跟你说了，只是你最近注意一些，不要出门，就当是……就当是在家好好歇歇吧，若是无聊了想要做什么都跟陆嬷嬷说，想学什么都可以。” “知道吗？” 孟娇珊乖巧的应了，然后写信回绝了金眉的邀请，只说最近家里有事情，又叫金眉小心一些，最好这段时间不要出门。 孟娇珊的回信陆嬷嬷是看了的，她往金家跑了一趟，也顺便跟金太太聊了聊，叮嘱了两句她们最近不要随便往城外跑。 那边金太太见陆嬷嬷特地来叮嘱，连忙把自己女儿打算去城外山上踏青的计划给取消了。 最后她想了想最近城里的各种传闻，决定去蓬莱宫那边去上个香求个心安，蓬莱宫那边是泉州城最大的寺庙聚集地，除了蓬莱宫以外，还有许多其他寺庙，在泉州城有佛国之称。 泉州城的许多夫人太太都喜欢去蓬莱宫上香，而且蓬莱宫建筑风格与一般的寺庙风格不同，寺里风景也很好，权当是带着金眉去踏青了。 第2054章 摊开 金太太把出门的日子定在了二月初七，那是金眉原本约了小姐妹出门的日子，现在孟娇珊回绝了她，其他的小姐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门，金眉只好十分遗憾的跟着自己母亲去了蓬莱宫。 其实对于金眉来说，蓬莱宫是好看没错，但是看了这些年也看腻了，倒不如在郊外去散散心，到时候在外面看看不同的风景，心情也舒坦一些。 至于那什么灭村惨案，在她心里实在是没有多大的分量，毕竟年纪还小，对于死了多少人，所有人都发疯了什么的，心里实在是没有什么落到实际的感触，因此生不出多少敬畏之心也是正常的。 季非夜听到消息说金太太带着金眉在去蓬莱宫上香的时候失踪了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随后神情一凛。 这由不得她不多想。 金太太是泉州城难得的那么一个跟她走的近的人，结果她就出事了。 这些天去蓬莱宫上香的太太夫人少吗？并不少。 有哪些人出事了？只有金太太和金眉失踪了，其他人都好好的回来了。 季非夜捧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她闭了闭眼睛，这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查过了吗？” 坤原的回复也很迅速，“正在查，具体的还要等弟兄们的情报，属下只是先来给县主您说一声。” “主要是……县主您一定要注意。” 季非夜点点头，让坤原出去之后，半晌把陆嬷嬷和管家一起叫了进来。 到这种时候了，季非夜觉得下面的人还可以瞒着，但是这两个人却是不能再瞒着了，之后也要把韩实叫过来，叫韩实他多注意自己身边的情况。 若是泉州城除了金太太和金眉以外，季非夜最亲近的人还有谁，那就是韩实一家人了。 陆嬷嬷和管家很快就到了，两人虽然有些不明白季非夜怎么把他们两个一起叫过来了，但是近来之后依旧恭敬的给季非夜行礼，然后等着季非夜开口。 季非夜仿佛没有注意到两人进来一般，径自看着某一处，其实目光却没有什么焦点，看着仿佛就是在发呆。 还是松香在一旁轻声提醒了一下季非夜。 若说这件事目前是瞒着家里其他人的，翠缕，红杏和松香却是瞒不了的，坤原每次来给季非夜汇报事情的时候，三个人当中总有一人在一旁服侍着。 但是她们三个对着季非夜有无比的信心，仿佛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她们也不在意，只要她们还能在季非夜身边就行了。 季非夜回过神来，看到陆嬷嬷和管家，轻轻的点了点头，“你们来了啊。” 然后季非夜就把自己心中的猜测给陆嬷嬷和管家说了一遍，见两人神情大变，补充了一句，“目前这都是我的猜测。” 管家先开的口，“就算是夫人的猜测，想来富人也不是无的放矢。” 季非夜默认了。 陆嬷嬷脑筋转的很快，“夫人，我有个建议。” 季非夜示意她说。 “不如先把二少爷和三小姐放到夫人屋里睡，再让娇珊小姐过来院子里一起住，好在楚夫人这会儿已经回增州了，我这边再把丫鬟安排一下，然后多安排一些人巡夜，夫人你觉得如何？” 第2055章 恐慌 “我这边也安排外院的人加紧巡逻，特别是护院，晚上招子都要放亮一点，再派些人去城里转转打听打听，遇到那陌生脸孔都给记下来，小心留意着，夫人你看如何？”管家也不甘示弱。 季非夜抬头看着两人，“暂时按照你们说的去办，大家都辛苦了，这个月的月钱都加一半，巡夜的人可以多领一份月钱。” “还有家里不要太明显了，内紧外松最好。” 两人都应了下去了。 孟娇珊从外面跑了进来，“四婶婶，眉姐儿出事了？” 季非夜眉头一蹙，“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她这才从坤原那里得到的消息，孟娇珊一个深宅的小姑娘，怎么也这么快得到了消息？ 孟娇珊有些愣怔，“外面都在传啊。” “外面都在传？” 季非夜猛地站了起来，松香见到红杏进来，赶忙拉住红杏，“红杏姐姐，去打听一下外面的消息，快点。” “好。”红杏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身就往外面跑。 孟娇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十分担心金眉的安危，但是季非夜的反应让她也有些看不明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季非夜低头注意到了孟娇珊的神色，便安抚了一句，“这件事本来应该没几个人知道的，官府那边已经在找金太太和眉姐儿的下落了，你先不要担心。” “对了，你去把东西整理一下，我这院子里的东厢还空着，你先搬到东厢来住。” 孟娇珊就算是再愚钝，这会儿也意识到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否则一贯来比较稳重的四婶婶，不会突然这样的。 她不敢再多问什么，直接起身回院子里就开始收拾，很快就搬到了季非夜这个院子里的东厢房里住下了。 而这期间，红杏也把外面的消息打听全了，回来给季非夜报告。 “不知道是谁先传出来的，说是金太太和金眉姑娘去蓬莱宫上香，碰到了那个灭村惨案的凶手，被他给杀害了，还说她们的尸体被丢在蓬莱宫后面的树林里，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 没有尸体，两个人只是失踪了，具体是什么情况目前还不知道，这是季非夜手中掌握的消息，外面的传言很显然是谣言。 但是这样的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却还需要时间去查证。 而且这样的谣言一旦扩大了，就会造成全城的恐慌。 蓬莱宫就在泉州城里面，还是著名的寺庙，那里平时人来人往就很多，如今在那里都能发生命案，还和之前的灭村惨案绑在一起，大家吓都要被吓死了。 季非夜只要想一下就知道，潘东阳这会儿怕是急得团团转了。 季非夜在心里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起身往书桌那边走过去，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样样的在纸上写了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要冷静的分析这其中的关联。 以及从中看出那人的目的。 只要知道了目的，或者有个模糊的方向，季非夜就相信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不是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瞎折腾，直接冲着她来的，她反而没那么怕。 她手上有佛珠，空间里有天狼和半坏的天狼，不是谁都能随便从她手底下逃脱的。 第2056章 藏玛师父 季非夜生气了，坤原那边这几天调集了不少人手过来，官府的人在明面上查，他的人在暗地里查，终于从一个当天在寺庙里的小沙弥口中得到了一些金太太和金眉的踪迹。 随后坤原的人就追了过去。 金太太和金眉被找了回来，只是她们一直昏迷不醒。 陈大夫看过了之后道怕是中了蛊，他对蛊物研究不深，恐怕是无能为力。 金太太的夫君也赶了过来，坐在床边握着自己妻子的手，两只眼睛熬的通红，他在金太太床前守了一个多时辰，然后红着一双眼睛走出来了。 “金典史……”红杏正好走过来，见到人赶忙行礼。 她往屋里看了看，正好开口，就听到这人沙哑的声音，“我要去给潘大人帮忙，一定要抓住这帮贼人！” “金典史你放心，金太太和金小姐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的。” “多谢！”他一抱拳之后，立刻挺直了背部，往外面走过去。 红杏在后面看着，略略叹了一口气。 金太太和金眉的遭遇，她十分同情，而且季非夜为这件事真的愁上了头，她一个小丫鬟，能做的不过是更尽心一点去服侍。 到了傍晚，乔书乐带了一个人过来找季非夜。 主要还是季非夜想到，最初和蝉娘有联系的人就是乔书乐，乔书乐本人本来就交游广阔，醉墨居看着平常，其实能人辈出，说不定能找到可以解蛊的人。 果不其然，季非夜消息递出去之后不到半天，乔书乐就带着人过来了。 “这位是藏玛师父，早就不养蛊虫了，我找他过来给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再来确定这个事情怎么做。” 季非夜连忙给藏玛师父行礼，“藏玛师父，我叫季非夜，多谢您拨冗前来。” 季非夜给足了尊敬，这位藏玛师父也不拿乔，“我看不像是孟夫人中了蛊，孟夫人身携清气，又怀有至宝，等闲浊物不敢近身，便是密云蛊王，怕是也不敢朝着孟夫人下手。” 季非夜微笑以对，“藏玛师父好眼力，确实不是我本人中蛊，而是我的一位朋友，还请藏玛师父移步。” 红杏立刻在前面引路，季非夜对藏玛师父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藏玛师父便走在了前面。 乔书乐走在季非夜身边，“藏玛师父年轻的时候接触过很多蛊物，如今早就不碰这些了，我请他过来看一看，至少得知道是什么蛊虫。” 季非夜点点头，“真的要谢谢你，我还想请藏玛师父瞧一瞧之前害死那些村民的蛊虫的尸体，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确定一下是什么蛊虫。” “你跟我客气什么？就算不是为了救金太太和金小姐，我也要把人请过来的，我姐夫那边头发都要愁白了，我得给我姐夫分忧不是？”乔书乐倒是十分坦然。 说话之间，几人便到了金太太和金眉休息的房间，守在门口的是秋叶，小丫头见众人过来立刻打开了门。 季非夜率先走进去，带领众人走了进去，一直到金太太和金眉休息的床前，才转身看向藏玛师父。 第2057章 眠蛊？ 房里并排摆着两张床，金太太和金眉安静的睡在那里。 如果忽略掉她们已经睡了两天，以及脸上那几道细小的血痕的话，还以为她们这会儿正在美好的睡梦当中。 实际上，从蓬莱宫后面的一个被掩藏的深坑当中找到她们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半还多，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姿态沉睡着，神情恬淡，面色微红，呼吸正常，身体还会随着呼吸慢慢起伏。 除了不会睁开眼睛。 藏玛先走到金太太的床前，他低头看了看她的情况，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你闻到了吗？” 藏玛突然回过头来问季非夜。 “什么？” “弥漫在空气里淡淡的甜味，有点儿像是花香一样的甜味。”藏玛佝着身子，侧着头从下方往上方看着季非夜。 季非夜微微皱着眉，细细的闻了闻，然后摇摇头，“我没闻到。” 倒是跟着季非夜过来的红杏听了之后，仔细的在空气里闻了一会儿，然后低头仔细想了想，“藏玛师父，是不是有点儿像忍冬花的香气？很淡很淡的？” 藏玛师父眼里闪过一丝欣赏之意，“小丫鬟不错，孟夫人你大概是身处于清气当中，确实无法察觉这蛊虫的气息。” “这是眠蛊，天然带着一点甜香，能让人陷入沉睡当中，在睡眠当中被蛊虫吸尽精气而亡。”随后藏玛把金太太身上的被子掀开，手指轻轻的在她锁骨偏下一点点的位置点了点。 那里在锁骨下面一点点，距离心脏还有一段距离，然后便听他开口道，“眠蛊沉睡于此。” “沉睡？”季非夜抓住了这个词。 “是的，就像是蝉蛹当中的蝉，当它在地下的时候，它们在沉睡，静静的吸收成长所需要的营养，一个人的精气正好能养一只眠蛊。” 季非夜的神色沉的不像话，“你的意思是，这个时候它是眠蛊，但是当它们破茧而出的时候，就不再是眠蛊了？” 藏玛师父赞许的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眠蛊其实就是那一层壳，它的作用是抽出宿主的精气供给栖息在它壳里的那个蝉。” “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蛊虫给逼出来吗？”季非夜这会儿根本不想知道，从这个眠蛊里面孕育出来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杀器，她现在就想先把金太太和金眉救回来。 藏玛师父摇了摇头，“不能随便动，否则这眠蛊在身体里破了，她们马上就能被毒死了。” 季非夜眼神顿时冷了下去。 “我得知道，里面是什么蛊虫，所以孟夫人，你有那个被灭村的村子的人尸体吗？”藏玛师父无视了季非夜的神情，继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季非夜摇摇头，“虽然是冬天，但是泉州暖和，尸体不耐放，早就转移到了城外，但是不少尸体还是腐烂了，藏玛师父想看什么？” “我想去看看，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蛊虫才发疯的。”藏玛师父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 “我要确认一件事，如果她们身上的眠蛊里养的东西和导致那个村子发疯的蛊虫是一样的，那么我就有法子救她们。” 第2058章 停尸房 季非夜当机立断，“藏玛师父，请跟我来。” 坤原很快就把从那些尸身上取下来的蛊虫尸体送了过来，季非夜对藏玛道，“藏玛师父先看一看，如果不行的话，咱们现在就是停尸房。” 藏玛从坤原手中接过布包打开来，雪白的布料上面有一些黑色的细小的点，便是那些蛊虫的尸体。 藏玛仔细的凑过去看了看，神情严肃的研究了半天，然后摇摇头，“这些只是子虫，而且只剩下空壳了，用处不大，我还是得去看看尸体。” 季非夜立刻起身，“那走吧。” 红杏变了脸色，声音忍不住发颤，“主子。” 季非夜回过头，“你守在家里，照顾其他人，不要让陌生人靠近院子，坤原跟着我就行，藏玛师父，我们走吧。” 坤原临走之前把这院子的守卫又加强了几分，这才和季非夜，藏玛师父，乔书乐一起往郊外过去。 季非夜要去停尸房，那是要取得潘东阳的许可的，好在潘东阳听了消息连忙赶了过来，说自己也要跟着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原本藏玛师父到季非夜那里就是傍晚，出门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等到了停尸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马上就要十五了，月亮在天空当中也越来越亮，越来越趋于圆满，季非夜瞧着这样的月亮，心里一片沉重。 无论如何，自然规律就是自然规律，月亮不会明白这片大地上生存的人的心情，也不懂他们的恐惧和悲伤，只是日复一日的反射出光芒，不管是不是有乌云拦在身前。 季非夜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有些不好，在进入停尸房之前冷静的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接过坤原递过来的能够护住口鼻的口罩，把下半张脸罩了个严严实实，才跟着众人一起往里面走。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停尸房里做了什么处理，才走进去就感觉里面又阴冷又潮湿，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泉州城这两年里很少发生命案，这里也很陈旧，脸上罩着的口罩并不能完全的阻绝空气中的味道，陈旧与尸体腐烂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饶是季非夜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还是被冲的胃里直翻涌，直接捏了一片薄荷在口罩底下塞进嘴里，藏在舌头下面，这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 潘东阳，坤原和乔书乐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乔书乐更是没一会儿就干脆冲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吐了还是只是去换换空气。 只有藏玛师父神色不变，他快速走向最近的那具尸体，直接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布丢在一边，把手中的灯笼靠近，就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人已经死了十几天了，就算是停尸房这边阴冷，也阻止不了尸体的腐化，季非夜的目光落在那尸体裸露出来的手臂上的尸斑上，靠着舌尖的那一点清凉保持着镇定。 直到藏玛师父直起身子，季非夜这才问出自己的问题，“藏玛师父，怎么样？” 藏玛回头看着跟着自己的几个人，见季非夜和潘东阳都是面色发白，季非夜还好一点，潘东阳都有些忍不住的意味，倒是坤原面色不变，站姿挺拔，便指了指他。 “小伙子，过来搭把手。” 第2059章 血神蛊 坤原身为坤组得力的一名暗卫，在季非夜身边跟了这么些年，也就这两年接触到的刺杀和尸体少一些，毕竟季非夜身边还算安逸，但是在之前的战争年代，他们不说是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那尸体什么的见的也不会少，藏玛喊他帮忙，他直接抽出一副手套戴在手上，然后就上前了。 藏玛看着坤原竟然连手套都提前准备了，眼里又是露出一丝赞赏，随后毫不犹豫的使唤坤原做事情。 翻动尸体，脱掉尸体的衣服……等等，季非夜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转身走了出去。 乔书乐见季非夜也走出来了，白着脸上来了，“亏你还能在里面呆这么久，那个味道，我是真的受不了。” 季非夜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有些看不下去……” 那些死状，就连尸体已经开始腐烂都还能看得出来，有些人还保留着死前的神情，眼睛合都合不上，季非夜不忍心去想在他们生前到底遭遇过什么。 这时候心里生出来的，都是对于凶手的恨。 恨起残忍，恨其滥杀无辜…… 乔书乐想要伸手拍拍季非夜的肩膀安慰她，随之想到季非夜是个女子，半途又把手给缩回去了，见季非夜神色实在难看，他忍不住出言劝了一句，“孟夫人，你要相信，这个案子一定会破的，那个凶手一定会被抓到。” 季非夜回过神来，点点头，“这是自然。” 过了一会儿潘东阳也从里面出来了，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到旁边呕吐，听着潘东阳呕吐的声音，季非夜忍不住回头往里面看了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藏玛师父和坤原的身影，季非夜平时一贯是冷静自持的，这会儿忍不住心底的波澜，“藏玛师父，怎么样？” 迎着季非夜期待的目光，藏玛师父点点头，“我知道是什么蛊虫了，不过我现在身上没有蛊，不能用最方便的方法去解决那两只眠蛊，我正在想别的办法。” 不管如何，这仿佛是阴沉沉的天空当中，乌云悄悄散开了一点，太阳透过薄薄的云层投下了一道光，让人看到了希望。 季非夜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藏玛师父的下一句话，简直给季非夜带来了莫大的惊喜。 “对于这个放蛊的人，我心里也有了个大概，如果孟夫人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潘东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吐完了，直接冲过来就差点抓住了藏玛师父的手，见他突然后退才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手，“藏玛师父对吗？你是不是打算帮着把那个凶手给引出来？” 藏玛师父对着潘东阳道，“能不能引出来我不太确定，但是只要金太太和金小姐身上的眠蛊和这血神蛊被废掉，他自然就能感应到。” “特别是血神蛊，那些血神蛊都是子蛊，子蛊一死，母蛊也会受损的，他之前对这么个村子出手并不是什么别的原因，我猜他是要喂养饥渴已久的母蛊，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出手。” 第2060章 准备 “我听乔老板分析，那个人这一次的目标，有可能是孟夫人你？” 藏玛师父突然问出口，季非夜也没隐瞒，点了点头，“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我夫君，不过他目前不在泉州城，所以有可能是我吧。” 藏玛师父想了想，“这样的话，我能问一问孟夫人你身上的清气的来源吗？” “我感觉你修习的应该不是佛法或者道法，这股清气的来源让我很好奇。” 季非夜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佛珠，“难道不是这个吗？” 季非夜手伸出来的那一刻，藏玛师父忍不住退后了一步，随后面带歉意，“虽然我已经很久不养蛊了，但是对于如此浓重的佛性依旧有些适应不了，很抱歉。” “但是这串珠子上佛性太过明显，你身上的清气能够不被它掩盖，肯定不是出自于它。” 季非夜大概明白了，这说的大概就是不知道到底在她身体里面还是外面还是在某个地方的空间了，虽然别人不知道她有空间，但是空间不是完全密闭的，或者说她本身吸收了太多灵气，导致灵气外溢，在藏玛那里感应到的就是清气。 季非夜想了想，从身上解下一个荷包，然后从荷包里取出一小片干荷叶，“藏玛师父说的是这个吗？” 藏玛师父没有伸手去接，他甚至不用凑近都能感觉到上面喷涌而来的清气，他看了看季非夜，又看了看那片干荷叶，心里虽然还有些奇怪，但是也只当季非夜曾经拿这种干荷叶泡过水喝过或是怎么了，便把这点儿疑惑压了下去。 “不知道孟夫人可否提供这个替金太太和金小姐驱除体内的蛊虫？” 这只是灵泉里那朵莲花共生的叶子，就这么小小的一片，季非夜根本不会舍不得，闻言十分干脆的答应了，“当然可以。” 潘东阳十分感激的看着季非夜，“孟夫人，我替金典史感谢你。” 季非夜摆摆手示意无事，“人命关天。” 除去坤原以外，在场其他人难免都觉得季非夜十分大气，虽说凶手的目标有可能是她，她把手中的好东西贡献出来救人，有可能把凶手吸引出来，但是从藏玛师父的态度来看，那一片干荷叶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能如此爽快的割爱，真是极为难得。 潘东阳甚至还想道，说不定就是因为季非夜是这样的性格，陛下才对她付以无比的信任，孟初冬才对季非夜如此爱重疼惜。 季非夜根本没想那么多，她现在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救治金太太她们，一旦救治成功，那个下蛊的人会不会更加丧心病狂的随便找人动手，制造出另一起灭村惨案。 为此，她要仔细和潘东阳好好商量一番，该怎么警戒直到如果发现了那人之后该怎么抓捕，这都是要提前确定下来的。 季非夜本来想直接提出来，看到一转头看到藏玛师父脸上的疲色，季非夜还是把话收了回去，出口的却是，“那藏玛师父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再来商议该怎么处理，金太太她们还能坚持几天？” 藏玛师父伸出一个手掌，“五天。” “我确实需要养好精神，那就定明天上午来做这件事吧。” 第2061章 初升 乔书乐带着藏玛师父回去休息了，季非夜和潘东阳对视一眼，潘东阳立刻明白了季非夜的意思。 “孟夫人，这么晚了，不如就由本官送夫人一程吧。” 季非夜点点头，率先上了马车。 然后两辆马车最终停在了知州府的大门口，季非夜撩起裙子下了车，坤原如鬼魅一般重新出现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起进了知州府。 然后当晚，知州府的灯亮了一整晚，府里的下人准备了许多浓茶，一次次的送进去。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季非夜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坤原，等会儿把我说过的东西送过来。” 坤原立刻应声，“县主，时间不早了，这会儿回去还能歇会儿。” 季非夜摇摇头，“无妨，我还能撑得住，不过也该回去了，等会儿藏玛师父就该去咱们家了。” 车夫已经靠着马车睡了好几觉，听到知州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车夫立刻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向门内，见季非夜走在最前面，立刻收起舒缓的姿态，束手立在一旁。 季非夜上马车前侧头看了车夫一眼，然后看了一眼坤原，坤原微微点头，季非夜便不再管。 把她的车夫换成暗卫，大概也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上了马车，从知州府回到孟府要走两刻钟，季非夜便靠着马车里打了个盹，等到马车停下来，坤原低声在外面喊了一声县主，季非夜才迅速睁开眼。 “到家了吗？” “是的。” 季非夜伸手打开车厢，站在马车的车辕上，侧头看了一眼东方。 孟府前面的这条长街一直通向海边，房屋鳞次栉比，却没有什么高楼，季非夜站在马车上极目远去，能看到清晨暗蓝色的大海。 天边越来越亮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能看到一轮红日从海面上跃起。 恰好这时该是日出的时候了，也许是上苍听到了季非夜内心的想法，在遥远的东边，平静的海面上，露出了一抹红。 太阳冒出了个头，慢慢的一点点变大，仿佛是一瞬，又仿佛过了许久，整个太阳从东边升了起来。 季非夜眯着眼睛看着这清晨初升的太阳，整个泉州城一下子都被笼罩在清晨的朝阳当中，适才那一层淡薄的雾气慢慢的消散，而街道上渐渐有了人声。 季非夜回过神来，转过头跳下了马车。 这期间不论是车夫还是坤原，都是静静的等着季非夜。 红杏得了季非夜回来的消息，便从院子里往外迎，结果一直快走到门口了都没看见季非夜，干脆往门外走，才走出来就看到季非夜正朝着她走过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主子，你回来了。” 迎着季非夜走来的丫鬟穿着葱绿色的小袄，下面一条樱草黄的裙子，脸上带着几分轻松，却也有一点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担心。 也许是因为刚才朝阳初升的景象太过美好，也许是此时丫鬟脸上的神情让季非夜有了一些触动，她的心情不知道怎么跟着一松，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点微笑。 “不用担心。” 第2062章 受限 “首先，我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这两只血神蛊一死，母蛊一定会受创。” “血神蛊本身是和养蛊的那个人心神相连的，母蛊一旦受伤，养蛊人一定也会受到重创。”藏玛师父仔细的给季非夜解释。 “这就是咱们这些善使蛊虫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出大量蛊虫伤人的原因，每一只母蛊养成都极为不易，特别珍贵的都得拿自己的心头血仔仔细细的喂养，养的几乎和自己为一体，那个时候它才是最强的。” “但是与此同时，只要母蛊受到伤害，本人也会跟着受创。” 藏玛师父轻叹了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眼里都是惆怅。 季非夜看着一块屏风之隔的金太太和金眉的状况，让翠缕按照藏玛师父所说，将那一片干荷叶用热水泡开，再将藏玛师父所说的那些药材一样样的磨成粉末，加入那杯荷叶水当中。 “我听说那些养蛊的人身上都有一只本命蛊，可是真的？”季非夜突然问道。 “本命蛊吗？”藏玛师父笑了一下，“像是那些能够形成一个山寨的规模的，一般会是有本命蛊的，这本命蛊就是一个双刃剑，一方面能够让人的身体更加强壮，几乎百毒不侵，但是本命蛊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毒，一旦背叛了本命蛊母蛊的主人，能让你顷刻死去。” “但是跟我这样在各个山寨之间流浪的散野人士，是不会有什么本命蛊的。” 季非夜眨了眨眼，“我还以为本命蛊就是一个人穷尽心血养的最成功最厉害的那只蛊。” “那不叫本命蛊，每个人身上常用的蛊虫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蛊虫并非一劳永逸的事情，有的蛊虫沉睡的时间很长，不能在那期间都不用别的蛊虫啊。” 就在季非夜和藏玛师父说话的期间，翠缕已经按照藏玛师父的要求把那混合了干荷叶水和诸多药材的药浆准备好了，给季非夜端了过来。 “藏玛师父，药准备好了，接下来怎么做？” 藏玛师父接过那个杯子闻了闻，随后脸色苍白了几分，“这种东西对咱们蛊虫和养蛊的人真的是大害啊，以往我驱除蛊虫多是以毒攻毒，如今还能尝试一回直接将蛊虫化去的法子，也算是此生不留遗憾了。” 季非夜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坤原，见坤原对她点了点头，就知道潘东阳已经按照和她事先的约定做好了准备。 她让坤原送出去的大量的空间中荷花池里长出来的莲子也按照她的计划在全城各处准备了，那些莲子所在的位置形成了一个阵法，莲子当中的清气并不多，但是那些蛊虫依旧对着这东西有着本能的厌恶。 这些莲子形成了阵法，阵法将莲子的清气叠加在一起，形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同时还能进行警戒。 只要那凶手进入泉州城，就能第一时间被阵法发现，到时候作为阵眼的知州府当中就能收到警示。 一旦收到警示，官兵就会立刻出发，一定不能让这个人继续为非作歹。 第2063章 幸好 翠缕调出来的那杯药浆被藏玛师父分成了两份，一份稍稍多一些，另一份要少一些，随后他分别指着金太太和金眉，“多一点的给那位太太喂下去，少一点的给金小姐喂下去。” 季非夜早就吩咐了众下人要听从藏玛师父的话，如今藏玛师父发话了，翠缕便和秋卉一起各自给金太太和金小姐喂药。 两人虽然一直沉睡着，但是吞咽功能却没有了，翠缕和秋卉折腾了半天也没法把药给喂进去，急的她们两不知道该怎么好。 季非夜立刻吩咐人去取两根芦管过来，芦管取过来之后季非夜让人把两端修剪好，莫要让这把两人的喉咙割破了，然后就去指挥翠缕，把那芦管从两人的口中插到喉咙里，再把药浆一点点的喂进去。 若不是芦管不够柔软，倒是可以直接从鼻子插进去了。 季非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目光掠过金太太胸前，随后她就注意到，金太太胸前，之前藏玛师父指着的位置，有一点不正常的起伏，她小心的将那片衣襟扒了开来。 就看到那个位置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正有规律的变化着。 藏玛师父看了一眼，“是眠蛊在不安。” 季非夜一怔，“那会不会让它破了，让血神蛊出来了？” 藏玛师父摇摇头，“不会，眠蛊不是那么容易破的，它从外面基本上打不破，只能从里面由血神蛊自己打破屏障才能出来。” “但是眠蛊会吸收一切精气，我刚配置的药被眠蛊吸收进去，让血神蛊吸收了之后，血神蛊就会化作一团血水，到时候眠蛊就不足为惧，直接取出来就行了。” 季非夜陷入深思，半晌回过神来，“也就是说，咱们先把血神蛊杀死，然后就可以顺利的把眠蛊取出来了？之后她们两就能醒过来？” 藏玛师父点点头，“不能就这样直接取眠蛊，是因为血神蛊很容易被惊动，一旦惹得它发疯……那么就有可能落得那个村子的人的下场了？” 季非夜眼睛一缩，“你是说……那个村子里的人是因为血神蛊被强行取出才造成的后果？” 藏玛师父神色有些犹豫，“我瞧着像，毕竟真正的血神蛊乃是吸取人的精气来饲养自己，据说养到终极的血神蛊，具有毁天灭地之能。” “不过据说，这样的血神蛊，得有千万人精血方能养成。” 在场所有人莫不倒抽一口冷气，千万人……整个泉州都没有这么多人，整个大业也不过几千万百姓罢了。 季非夜却是仔细回忆了一下，她还有没有从哪些地方看过类似于泉州城灭村惨案这样的案子。 随后她想到一件事，“这血神蛊可以吸取死人的精气吗？” 藏玛师父惊诧的看着季非夜，“人一死，精气自然散去，血神蛊哪里还能吸取什么精气？” 季非夜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否则放一只血神蛊在战场上，万万千千死亡的将士，到底能不能养成一只终极的血神蛊，这还真不好说。 第2064章 担忧和想念 “血神蛊被提前拿出来，会致人发疯吗？”季非夜又问了一句。 “不会。”这回藏玛师父回答的十分肯定，“血神蛊若是被养成，只会血屠方圆数十里，我想那个人提前拿出血神蛊的原因，不外乎就是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但是他肯定是被发现了什么无法逃脱，这才迫于无奈放出你们查到的那种小蛊虫，让整个村子的人疯狂自相残杀，迷惑官府的视线。” 季非夜皱着眉思考，“所以他不具有直接和官府对上的实力？那么他为什么要找上金太太和金眉？” “恐怕是碰巧。”藏玛师父这话一出，季非夜立刻扫向坤原。 坤原上前回报，“县主，蓬莱宫当日就被我们封住仔细排查过了，并没有疑似凶手的人，那里的和尚至少都是在蓬莱宫住了两年以上的和尚，并无最近过来的陌生脸孔。” 季非夜神情严肃，“继续去查。” “也许人家在那里蛰伏了不止两年呢？也许五年十年呢？”季非夜这回才发现自己思维走了误区。 对她和孟初冬动手的一定就是跟着陈立朝逃出丽城的人吗？谁也不知道陈立朝是不是在大业各处都有探子，都有据点呢？ 只要他的消息传出，那么各处据点的人按照命令行事即可，说不定那人就一直藏在他们身边，或者是他们熟悉的人呢？ 有了季非夜说出来的这个可能性，坤原脸色也是一变，立刻就让人过去继续查。 好在这些天蓬莱宫一直在官府的控制下，他这会儿就算去查，也还算好查。 坤原和金典史擦肩而过，金典史早上还在知州府那边忙碌，还是潘东阳让他过来看着自己妻子和女儿，他这才红着眼睛过来了。 “孟夫人，藏玛师父，乔老板。”金典史勉强自己和在场诸人打了招呼，随后眼睛止不住的往自己妻子和女儿那边看过去。 “金典史，我们才给她们喂下药，现在正在等着那中间的蛊虫被药性化掉，不如金典史跟我们一起等等吧。” 金典史给季非夜道了谢，却是不肯站在一旁等待，而是到了床前，他低头注意到自己妻子胸前那眠蛊所在的位置正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藏玛师父上前给他解释，“那是血神蛊察觉到了药性正在挣扎，但是它已经无力破除眠蛊而出了，这样的动静会慢慢消失，等这动静彻底消失，血神蛊就死了，到时候我们排出眠蛊，令太太和小姐就会醒来。” “只是她们的身体要虚弱一阵子，要好好养着才能养回来。” 金典史眼睛也不眨的看着金太太，听了藏玛师父的话连忙点头，“只要能救回她们，我就心满意足了。” 季非夜看着这样的场景，突然就想起了孟初冬。 这几天她心里一直担心的很，只是泉州城这边情况不明，通过暗卫给孟初冬递了信，这么些天过去，也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其实季非夜心里是有些焦灼的。 只是这样焦灼的心情，季非夜不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只有偶尔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敢允许自己软弱一下。 第2065章 担心什么 季非夜这边兀自思索，金太太那边却有了变化。 她和金眉胸前那一处终于不再有颜色变化，而是变成一片淡淡的青黑，隔着一层皮肤，隐隐约约仿佛可以看见那里沉睡着一只虫子，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秋卉虽然也挺沉静，但是远比不上翠缕冷静，这会儿翠缕还能沉着的在金太太身边服侍，秋卉的腿却有些抖。 季非夜看了过去，随后看向身后，就松香跟着她。 只见松香正要上前去，被季非夜拦住了，“让她去做，她是我身边的丫鬟，不是这样的事情还有别的事情，要是每次都怕成这样，也没必要继续留在我身边了。” 秋卉也听到了季非夜的话，心里一惊，随后咬着牙努力看向金眉的胸口，然后拿起布巾在温水里绞了一回，继续去给金眉擦汗。 血神蛊在她们体内挣扎的时候，金太太和金眉看着好像很痛苦，然后跟着出了一身的汗。 藏玛师父拉了拉金典史，“让丫鬟们把她们身上的汗擦干净，再换一身衣服，然后才能开始下一步，咱们先出去吧。” 于是众人一起出了房间，就留着翠缕和秋卉在屋里替金太太和金眉擦身换衣服。 翠缕手脚速度很快，很快就把金太太的外衣除去，转身喊了一声秋卉，“来和我一起给金太太换衣服。” 秋卉才放下替金眉擦汗的布巾，见翠缕喊她，便赶紧过来帮忙。 翠缕注意到秋卉有些发抖的手，微微抬头，“你很怕？” 秋卉咬了咬唇，然后点点头，“有点儿。” “怕什么？” 秋卉沉默了一会儿，“那一个村子的人都死了……” “你怕她们会突然跳起来发疯杀了你，还是怕自己变成疯子？” 秋卉点点头，“我都怕。” 翠缕笑了一下，手上动作不停，“没有必要怕的。” 秋卉一怔，翠缕却继续往下说，“主子还在呢，咱们家主子又不是那种有事情让丫鬟顶在前面的人，主子既然让我们来做这件事，那么就意味着这件事对我们没有危险，或者说就算是有风险，主子也一定能控制住场面。” “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好了，不能说这样给金太太和金小姐擦汗换衣服的事情也让主子来做或者让暗卫来做啊？前者的话，金太太和金小姐的身份跟咱们家主子也不搭，而且也不是没人能做，又不是什么事急从权的时候。” “后者就更不可能了，人家金典史可就在门外候着呢！” 翠缕的声音不急不慢，慢慢的说着，秋卉手上动作不停，思绪却被翠缕带进去了，等到给金太太换完了干净的衣裳，秋卉才乍然反应过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想象当中那些恐怖的画面，那些可怕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 床上沉睡的人依旧沉睡着，她站在那里愣怔了一会儿，赶紧过去重新拧了布巾，然后拿了干净的衣裳给金眉换衣服。 翠缕见秋卉神情镇定了许多，脸上露出一丝满意，过去给秋卉帮把手把金眉衣服换了，这才去打开门请季非夜他们进来。 第2066章 驱除眠蛊 驱除眠蛊就不像解决血神蛊那样看着没什么，只有当事人反应很强烈了。 见丫鬟已经给两人换好了衣服，藏玛师父把自己带过来的箱子打开了，他取出了两根不知道被什么药水浸泡过的长条形物事，以及一个小盅，一个药瓶，和一个火折子。 最后他拿出了一副手套。 那样的手套季非夜在蝉娘手上见过，薄如蝉翼，有两个作用，一是为了阻绝他们自己本身的毒性，二就是防止手被外界的东西伤到。 只见藏玛师父十分怀念的抚摸着那副手套，最后仔细的将那副手套套在了手上。 那副手套薄如蝉翼，单独看的时候是黑色的，覆在手上颜色便浅了许多，然后藏玛师父将那个药瓶打开，将里面深褐色的液体倒到小盅里面，将两个长条形的东西浸了进去。 季非夜这会儿才辨别出来，这两个长条形的东西是用某种纸制成的，应是用什么药物浸泡过，才显现出这样深的颜色来。 那两条纸很快把小盅里面的药水全部吸收干净了，随后藏玛师父把它们放在那里晾着，吩咐丫鬟们准备一些他要的东西。 “两个痰盂，两个装满清水的盆。” 翠缕特地多问了一下，“清水就行了吗？从井里打起来的井水可以吗？” 藏玛师父点点头，“都可以，只要是清水就行了。” “再取一根缝衣针过来。” 翠缕很快带着秋卉把藏玛师父要求的东西准备好了，照着藏玛师父的要求一样样的摆放好了。 藏玛师父取过桌上的缝衣针，捏着金太太和手指开始给她放血。 季非夜发现金太太的血的颜色有点儿黯淡，滴落到放了清水的盆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但是房间里开始有了淡淡的血气。 金眉那边也是这样，在指尖放了血滴入清水当中。 这般准备做好了，藏玛师父才拿起那两根纸条，“谁来和我一起？这两个眠蛊要一起逼出来，否则其中一个会影响另外一个。” 季非夜走上前，“我来吧。” 藏玛师父便果断的把其中一根纸条递给了季非夜，“点燃之后，从这块区域开始，赶着它们顺着经脉运行，直逼到指尖，你对人体经脉熟悉吧？” 季非夜点点头，“没问题。” 随后两个纸条同时被点燃，季非夜和藏玛师父对视一眼，同时把那冒着热意的枝条靠近了金太太和金眉的胸前。 果然，那皮肤下面的黑影轻轻的动了一下。 季非夜谨记着这个燃着的纸条是要驱赶眠蛊前进，小心翼翼的对它进行围追拦截，闭着它进入手臂上的经脉，一路速行到手指部位。 藏玛师父突然开口，“这里是最关键的时候！” 然而那两个眠蛊仿佛知道了什么，再也不肯离开金太太和金眉的手指，藏玛师父伸出手指在口中一咬，随后各滴了一滴血在两个盆里，那眠蛊仿佛闻到了什么极为鲜美的食物一般，倏然从金太太和金眉的食指里窜了出来，落入了清水当中。 藏玛师父眼疾手快，把之前杀死血神蛊的药浆分别滴入两盆清水，随后两盆清水先是变成黑色，然后从里面泛出血红来。 最后归于平静。 第2067章 过去 随着那一盆清水化作泛红的黑水，金太太和金眉都是喉头耸动，藏玛师父立刻道，“快替她们翻身，让她们把秽物吐出来。” 翠缕和秋卉立刻上前，一人扶着金太太侧过身子，另一人扶着金眉侧过身子，又有小丫鬟拿着痰盂凑上去。 随后就见两人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滩呕吐物，也是黑色里泛着一丝血红，恶臭无比，让人难以忍受。 金太太和金眉的面色顿时惨白起来，精气神也差了许多，仿佛被这一次的呕吐带走了大部分的精力。 倒是藏玛师父松了一口气，“如此，眠蛊造成的假象就消失了，等她们醒来，身子要虚弱很长一段时间，得好好养着。” 金典史在听到藏玛师父说她们两没事的时候，整个人差点软了，随后强撑着走到金太太床边，也不顾呕吐物恶臭难闻，直接就握住了她的头，额头紧紧的抵着金太太的肩膀，双肩微微耸动。 季非夜看着两人的情况，虽然人还没醒，但是蛊虫已经被驱除，总归以后养着身体会好一些，命也留了下来，已经令人宽慰了。 看到金典史的模样，季非夜有心让众人回避一下，但是金太太和金眉的情况还得请陈大夫过来看一看，为此只好上前，“金典史，令太太和眉姐儿身上的蛊虫已经驱除了，我想请大夫过来给她们看看。” 金典史赶紧起身，对着季非夜行礼，“多谢孟夫人。” 季非夜连忙让人给她们收拾了一下，又给屋子里开窗散味，然后去内院那边把陈大夫请了过来。 原本陈大夫对驱除蛊虫很好奇，但是季非夜拜托他守着旭哥儿和菡姐儿，他知道季非夜心中的担忧，便一直在那边守着两个孩子，如今季非夜派人来请，他便立刻带着医箱赶了过来。 之前驱除蛊虫的时候，乔书乐就先行离开了，季非夜正要派人送藏玛师父回去，藏玛师父却摆了摆手，“我也想瞧瞧中原的大夫都是怎样诊病的。” 心头少了金太太和金眉这一档子事，季非夜也轻松了一些，有心思和藏玛师父说几句话，“藏玛师父从来没看过大夫吗？” “我们的身子里和你们不一样，长久与毒物相处，身上难免会带上毒，有些对你们来说很致命的病或是毒，对我们的效果很轻微，但是有些在你们身上很寻常很容易好的病，轮到我们就不一定那么容易好了，所以我们就算是生了病，也是从来不去看大夫的，都是自个儿找药来治自己。” 季非夜心中一动，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便和藏玛师父继续说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季非夜感慨了一句，“人说医毒不分家，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藏玛师父笑了笑不说话。 然后陈大夫就到了，对于藏玛师父免不了露出几分好奇，不过好在陈大夫还是谨记自己的本职，上前先给金太太和金眉把了脉。 第2068章 暂无消息 金典史在一旁紧张的候着，半晌陈大夫松开了金眉的手，“典史大人，比之前中蛊的时候，这差不多才是真正的脉象，小姐年轻些，受损比太太要小一点，但是到底年纪小，身子底子比不上大人，恐怕需要仔细养上好几年。” “那我太太呢？” “令太太受损却要比小姐要重一些，以后的日子要好好养着，但是也不能一味的躺在床上不能动，一旦能起身了，需每日早晚绕着院子走几圈，到微微出汗为止，再配上我给开的药方，仔细着吃。” “她们现在身子正虚，所谓虚不受补，那些大补的东西千万不要吃，我就算开了药方，也就吃这一段时间，之后还是要以食疗为主，需好好温补。” 陈大夫仔细叮嘱了金典史许多注意的地方，见金典史听的仔细，季非夜干脆吩咐人拿了纸笔把陈大夫所说全部记录了下来。 然后陈大夫又开了两张药方，“这一张是给太太的，这一张是给小姐的，两人身体底子不同，这药方也有所添减。” “她们这一回受了重创，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最怕病症趁虚而入，回去最好住在朝阳的房间，每日到上午日头暖和的时候要开窗通风，典史大人切切记着。” 金典史一个劲的朝陈大夫道谢。 陈大夫摆摆手，“要谢就谢我家主人吧，我不过听命行事罢了。” 金典史看向季非夜，又十分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孟夫人，此次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待我内子醒来，定会叫内子携女登门致谢。” 孟初冬现在不在家，金典史不好和季非夜说太多什么，免得惹了闲话，所以才这么说。 季非夜连道客气了，随后不再打扰金典史一家人团聚，留了两个小丫鬟在一旁伺候，便离开了这个屋子。 陈大夫有很多话和藏玛师父想要沟通一番，他试着发出邀请，谁知道藏玛师父满口答应了，陈大夫立刻就激动了，“夫人，我和这位藏玛先生对这次的蛊虫都有一些见解，不介意的话……” 季非夜摆摆手，“无妨，我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不如就请陈大夫替我好好招待藏玛师父，不知藏玛师父意下如何。” 藏玛笑着应了，“如此甚好，我与陈大夫……嗯，对，一见如故，正好凑在一起聊聊。” 陈大夫和藏玛师父过去吃饭说话，季非夜脸上的笑容便渐渐隐去，她看向身旁的坤原，“城里毫无动静？” “回县主，从血神蛊开始被削弱的时候，我们便加派了人手盯着城中各处，没有任何异状，城外已经请了官兵在各处监视巡逻，也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蓬莱宫那边呢？” “我们正安排人在蓬莱宫当中暗查，蓬莱宫自从被官府封闭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官府也不好打扰方外之人，我们只能进去暗查。“ 季非夜点点头，坤原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蓬莱宫怎么着也是一座寺庙，乃是方外之地，现在只是季非夜有所怀疑，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查。 第2069章 眼前与远方 既然暂时没有消息，季非夜着急也是无用。 她想到最近这段日子，为了这场凶杀案，为了一直藏在水面下的凶手，她一心顾着外面，家里的事情都忽略了许多。 特别是一双儿女，旭哥儿和菡姐儿平素就爱黏着她，如今一天都见不了她几回，每到晚上都黏在她身边不肯走，这会儿是该好好去陪陪他们。 还有平哥儿，这会儿应该已经考完了第一场，也不知道他考的如何，能不能过了这一场县试？ 季非夜心中转悠着这个念头，随后又宽慰自己，平哥儿年纪还小，如今不过下场一试，他之前心态放的也平，若是真的过不了，不过再回来好好读两年书罢了，之前那么长时间，平哥儿读书的环境一直说不上很稳定，以后她一定给他一个绝对平稳的读书环境。 一边这样想着，季非夜一边把心底那点儿担忧按下去，继续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旭哥儿和菡姐儿也是真的想娘亲了，见季非夜回来了，连忙飞扑过来，却让季非夜赶紧叫乳娘抱住了。 旭哥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季非夜，“娘？” “娘刚从外面回来，身上不干净，待娘去洗漱一番再来陪你们玩好不好？” 跟在季非夜身后的松香也捏了一把冷汗，看到红杏从屋里追出来，赶忙道，“红杏，带二少爷和三小姐进屋玩一会儿，香巧，快去备水给主子准备沐浴，秋叶去取个炭火盆过来，主子这身衣服不能留了，待会儿直接烧掉。” 满院子丫鬟连忙忙活起来，准备热水的准备热水，带孩子的带孩子，准备炭火的准备炭火，一时间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 季非夜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熏过的新衣服，之前的衣服直接被松香拿去烧掉了。 翠缕也去换了一身衣服过来，帮着季非夜绞头发，旭哥儿和菡姐儿等不住了，一个个的跑了过来，却也不吵着要季非夜抱，只是自己脱了小板凳过来，在季非夜面前坐着，抬头看着她。 见两个孩子这般模样，季非夜心中一软，见头发绞了个七八分干，便拿了块大的布巾包住头发，直接把两个孩子都抱了起来，转移到软榻上面。 旭哥儿依在季非夜身边，小小的身子不断的扭动，那个黏糊劲儿真是没办法说，菡姐儿则是静静的抱着季非夜的手臂，依恋之情显而易见。 一双儿女守在身边，季非夜念着在远方的孟初冬和孟平，思念几欲倾泻而出，低头看着儿子女儿娇嫩可爱的脸庞，季非夜挨个抱了一下他们，在他们娇嫩的小脸上亲了好几下。 旭哥儿发现季非夜亲自己了，顿时爬起来，扒在季非夜的脸上一连亲了好几下，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就连一向看着内敛一些的菡姐儿，也站起来亲了季非夜一下。 “娘，旭哥儿陪你，不怕不怕！” “娘，我和哥哥陪你。” 季非夜心里一下子软成了一滩温水，她抱着两个孩子，心中念着远方的亲人，只觉得这一刻很好，真的很好。 第2070章 怀疑和担忧 一下午过去了，一晚上过去了，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整个泉州城依旧风平浪静。 季非夜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血神蛊被毁造成的反噬太过凶狠，直接让那个凶手晕在了哪里或是干脆死了？ 不仅仅是季非夜这样想，就连潘东阳也这样想。 而且巡逻的官兵们这一天一夜一直精神高度紧张，一直不见凶手踪影，就算是潘东阳耳提面命，这些人的精神难免没有那么集中了。 潘东阳有些着急，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就找到了季非夜面前。 “孟夫人，你看，现在这状况一直都很平静，是不是咱们猜测的方向错了啊？” 季非夜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潘东阳也知道自己这样着急不行，但是这么大个案子在他心头沉沉的压了半个月，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点曙光，可是凶手却死活不肯露面，他这心里很难不焦躁啊。 “潘大人，咱们应该再耐心一点，再等一等。” “藏玛师父说过了，他养着血神蛊，如果血神蛊不吸取别人的精气，那么一定会吸取他本身的精气，如今血神蛊有两枚子蛊去世，这血神蛊的子蛊可不是别的子蛊，一生一大堆的，血神蛊的母蛊一年才能产下那么一枚子蛊，若没能及时收起来，会直接被母蛊拿去当营养喂自己了。” 血神蛊的母蛊是一种十分凶残的蛊虫，它被制造出来的方法本来就很难，而且它不是养成了之后就能一劳永逸的蛊虫，那时候的它不过是幼年体，需要百万人的精气才能把它养成成年体。 所以血神蛊纵然厉害，令人闻之变色，可是真正养它的人并不多，而且养这种蛊的，最终一般都被这个蛊虫给反噬了。 “也许他被反噬了，也许他也跟着受了伤，正在伺机寻找下一个适合养蛊的人，但是不论是谁，只要他是养这个血神蛊，就不可能一口气把人的精气全部给吸光，否则对待金太太和金眉，他也不必这么复杂了。” 这就是血神蛊的麻烦之处，血神蛊吸取精气有自己的节奏，就算是蛊虫的主人也打破不了这个节奏，只能顺着它来。 所以才说这蛊虫太难养。 “潘大人，我们在此胡乱猜测并没有什么用，首先咱们能肯定的是，那个灭村惨案和金太太母女案子的凶手，应该就是同一人了。” “同样的血神蛊的痕迹，我就不信这血神蛊一下子就能扎堆出现了。” “只要这血神蛊的主人还在咱们泉州城附近，咱们就不得不防，潘大人，你可别忘了，害死那个村子的并不是血神蛊，而是另外一种蛊虫，这个蛊虫就看他一放就是那么一大堆，虽然有一定的前置条件，但是却比血神蛊容易多了。” 虽说那个蛊虫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人发疯，但是只要控制得当，并不是没救，只是那要泉州城反应过来。 若是反应不过来，那就不是灭村惨案了，而是灭城惨案。 潘东阳心里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只是心一直定不下来，如今被季非夜一番劝说，便又赶紧把各处官兵统领拎过来耳提面命一通，务必要仔细警戒巡逻。 第2071章 意外发现 潘东阳走了之后没多久，坤原匆匆进来了。 “属下见过县主。” 季非夜赶忙站了起来，“有了凶手的踪迹？” 坤原连忙回道，“回县主，凶手的踪迹还没有，但是属下的人在蓬莱宫发现了一点诡异之处，所以来给县主汇报一下。” 季非夜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对着坤原点点头，“你起来说吧。” 坤原起身道，“县主之前命令属下等去对蓬莱宫进行检查，属下便派人暗中潜入蓬莱宫，将那里诸人全部探查了一番，而且拿到了当中所有和尚的资料，仔细排查了一番，察觉到一个不对劲的人。” 其实若不是季非夜说不要仅仅去排查陌生面孔，坤原还想不到要把所有人的资料全部排查一遍，但是正是这个动作才让他发现了那个不对劲的人。 “蓬莱宫始建于七十年前，最初是由从梵国乘船而来的僧人所建立，原本不叫蓬莱宫，而是叫天佛宫，这个天字犯了讳，便由当时的泉州知州做主，改名叫做蓬莱宫。” 季非夜若有所思，“所以现在蓬莱宫里还有梵国人？” 蓬莱宫在泉州城很有名，可是当初季非夜对所谓的佛国就在外面看了看，她身上带着佛珠，和无相大师关系很好，对于佛却敬而远之。 正经的去寺庙里，也就陪着她小舅母杨氏去了一回潭山寺，那一次还是为了解开她小舅母杨氏的心结才去的。 如今坤原说起蓬莱宫，她确实不怎么了解。 “是的，蓬莱宫当中一直有梵国人，有些梵国人远渡重洋来到大业，便在这里居住了下去，不过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蓬莱宫里也有了不少大业人前去剃度成为和尚。” “所以，有问题的是谁？” 坤原继续往下说，“在蓬莱宫当中，有一位十年前剃度出家的僧人，就是他到了蓬莱宫之后，刑烈才第一次踏入蓬莱宫。” 季非夜神情一凛，怎么和刑烈扯上关系了？ “怎么说？” “其实是我们的人和蓬莱宫里一位叫觉明的僧人闲聊的时候发现的，那人在蓬莱宫当中呆了近二十年，原本是犯了重罪的犯人，为了躲避官府抓捕这才躲入了蓬莱宫。” “这些年他不敢从蓬莱宫里跑出来，却也没办法被佛祖度化，满心都是杂念，我们的人用一些酒肉就让他说了不少关于蓬莱宫的事情。” “刑烈此人不信佛。” 季非夜闻言笑了一下，“他要是信佛，他刀下的那些亡魂恐怕要永世都不得超生了。” “但是十年前刑烈开始踏入蓬莱宫，就是因为这个叫觉善的和尚。”坤原仔细把这个觉善的来历说了一遍。 “他的背景看着十分简陋，却又显得特别合理，令人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实际上呢？”季非夜知道坤原他们自有自己辨别这些的法子。 坤原他们是做情报工作的，背景经历是真实的，还是伪造出来的，他们只要稍一分辨就能分辨的出来。 “自然是假的，蓬莱宫的众和尚，背景履历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偏偏他的正常的不行。” 第2072章 她一定是想多了 一群不正常的人当中唯一一个正常的人，季非夜抬眼看向坤原，“或许人家就是正常的呢？” “刑烈进入蓬莱宫，从来不与蓬莱宫当中的方丈见面，甚至对他不理不睬，却独独每一次都与这个觉善进入禅房一呆就是半天，但是这个觉善的佛法学的并不好，他看起来和大业人有一点不一样，却不是梵国人，而且也不会说梵国的语言。” “那个时候他中原官话说的不好，泉州这边的语言说的也不行，我们的人根据觉明的形容，判定他当时的口音应该带着密云口音。” 线索并不是只有一条，那个时候，就算是陈立朝派人来泉州潜伏，那也是和刑烈联系和合作，就算是有诸多破绽，也有刑烈帮忙掩盖过去。 谁知道在十年后，这些事情又重新被翻了出来，成为一个突破口。 “还有一点，我们仔细观察了这个叫觉善的人，他的手上应该一直戴着手套，和藏玛师父，蝉娘手上的手套类似，但是颜色却是和皮肤差不多的颜色，所以很难分辨。” 季非夜几乎是瞬时就站了起来，“叫你的人务必小心，然后仔细查探一下觉善的情况，看看他有没有受什么内伤，最好能伺机到他的屋子里探查一番。” 坤原领命下去。 季非夜却把坤原送过来的觉善的资料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看着看着，她便觉得有些东西好像很眼熟。 她好像在哪里看过差不多的东西，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傍晚的时候，坤原送过来了更为详尽的资料，那个叫觉明的直接被他们的人带走了，用尽手段让他把知道的关于觉善的事情全部吐了出来，记录在册子上，送到季非夜面前。 季非夜仔细的翻看着关于觉善的资料，越看越眼熟。 直到有一件事敲开了她脑壳当中的灵光。 前年六月，那时候他们还在花都县，孟初冬到泉州城组织抵抗南岛的海寇，那时候还发生了海寇攻打花都县的事情，她那会儿留在花都县，天天也是这般担心。 在南岛的海寇攻打泉州城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潘东阳遇刺，所中的毒正是蛊毒，那时候恰好有蝉娘在泉州城，将潘东阳给救了回来。 然后蝉娘为了找自己山寨的背叛者复仇，从那人身上取回了她们寨子的圣物，一只和蝴蝶一模一样的蛊。 季非夜的目光重新落到眼前的纸张上面，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前年六月，觉善某天早上突然告病，这个觉明去给他送过饭，发现他气若游丝，整个人彻底虚弱了下去，仿佛死过一回一般。 而前一天，蓬莱宫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季非夜没办法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对了，蝉娘当初的那个仇人叫什么来着？季非夜仔细想了想，然后把那人的名字想了起来。 都善。 觉善的名字里也带了一个善，这是意外巧合？还是其实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季非夜不禁为自己脑中冒出来的这个念头给惊到了，都善已经死了，所有人都说他化作了一片飞灰，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她怎么会觉得觉善和都善是同一个人？ 第2073章 为了生计 季非夜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却又不知道去找谁来分析分析这件事。 最近因为灭村惨案的事情，季非夜要求韩实他们尽量不要随便外出，就连织坊的生产也缓慢了下来，铺子里的生意更是不怎么样，姚瑞简直快愁白了头发。 韩实几次递消息过来说要来看望季非夜，季非夜都给拒绝了。 在没弄清楚情况的时候，季非夜不希望任何人跑过来，却被殃及池鱼出了事情。 因此来往她这里的，除了潘东阳坤原等人，竟然没有其他人了。 季非夜心中有这么个不合理的猜测，还是把坤原叫过来说了一下，坤原多是听命行事，季非夜觉得这其中有诡异，他只要负责去查就行了，合理和不合理，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红杏和松香见季非夜这两天睡不好吃不香，神情还有些焦躁，两个丫鬟都比较着急，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季非夜开怀一些。 最后只好祈祷那个凶手尽快被抓住。 坤原那边一直在悄悄的调查觉善，总归是因为担忧此人手中的血神蛊，也不敢太大张旗鼓，只是每日都有人盯着觉善的一言一行。 “这些天，觉善几乎没有出过房门，他的饭食都是由其他僧人送到房里的，而且他警觉性非常强，我们没找出空隙进入他的房间去查探。” 坤原这边的人用尽了方法，结果没想到的是这人就连上茅厕都不肯出房门，而是有专门的小和尚给他去倒夜壶和马桶。 坤原底下的人使了些小动作，也没把觉善这个人成功逼出房门来。 季非夜冷笑了一声，“这算什么？当缩头乌龟吗？” 坤原感受到了季非夜话中的火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出言相劝，只是自己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季非夜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沉不住气，深呼吸了几次道，“没事，盯好他，我不信不出门，不与别人接触，他还能凭空操纵自己的蛊虫不成。” 坤原沉默了一会儿，“县主，有一件事。” “嗯？” “潘大人那边觉得这些追查一直都没结果，泉州城再继续戒严下去，老百姓怨声载道是一回事，但是城里的食物储备可能不行了。” 季非夜手指慢慢的在桌上敲着，“如果能把凶手锁定就是觉善的话，城里的戒严倒是可以撤去，可是万一凶手不是觉善的话，戒严一撤，无异于引狼入室。” “若是真的能做到引君入瓮的话，倒也无妨，可是这是满城的羊啊。” 潘东阳的困难，季非夜也懂，老百姓的想法，季非夜也能想到一点。 虽说是灭村惨案，可是泉州城的大部分人都是道听途说或者接收的官府的信息，没有亲眼去看过。 既然没有看过，心里就产生不了敬畏和恐惧，譬如当时想要去城外踏青的金眉。 金太太和金眉遭遇了险事，对于众人的警醒不过就是不要去蓬莱宫罢了，而且这顶多在那些稍微有些门道的人家里传开来，普通老百姓却想不到这么多。 泉州城戒严，大家出不了城进不了城，生计怎么办？ 遇到凶手是死，没了生计也是死，而且自己不一定能遇到凶手，为什么不去拼一把呢？ 第2074章 焦灼不安 “这个问题，你让潘大人自己去决定，他才是泉州城的父母官，怎么样才是真正对得起老百姓的决定，应该由他做出来。” 季非夜说的冠冕堂皇，坤原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季非夜苦笑了一下，“说实话，我不敢去保证什么，这个决定……我也不敢做。” 坤原顿时明白，季非夜这是倾向于继续戒严，但是囿于现实情况，这个戒严能不能持续下去，谁也说不好。 若是刑烈还在泉州城，他想戒严多久就戒严多久，老百姓死活与他无干，但是潘东阳不能这么做。 “我这就去给潘大人回复一声。” “去吧。” 坤原走后，季非夜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许久，直到暮色四合，周围都黯淡下来，红杏轻悄悄的推门进来，“主子，摆饭吗？” “旭哥儿和菡姐儿呢？” “二少爷和三小姐知道主子您最近心烦，已经自己吃过晚饭了，”红杏迟疑了一下，“不过二少爷说，想让主子您给他们讲睡前故事，二少爷说一天都没见到娘亲了。” 季非夜一怔，也没说等会儿去还是不去，直接吩咐摆饭。 吃过饭，季非夜去洗漱了一番，然后往旭哥儿和菡姐儿的房间走过去。 两个孩子虽然才一岁多，季非夜却让他们开始分床睡，碧纱橱把两人隔开，乳娘或者值夜的丫鬟就睡在他们的床旁边的那张矮床上。 季非夜进来的时候，乳娘正在哄他们睡觉。 朝云暮雨也在房里，一回头看到季非夜，连忙行礼，“夫人。” 旭哥儿被这番动静惊动，连忙转过头，眼中迸出惊喜的光芒，“娘！” 那边菡姐儿听到了旭哥儿的动静，也不管自己脚上只穿着袜子，迅速翻下了床，绕过碧纱橱就跑了过来，倒是比在床上耽搁了一下的旭哥儿更快的扑到季非夜的怀里。 旭哥儿也不甘落后，同样踩着袜子就扑了过来，还因为穿着袜子太滑差点扑倒在地，被季非夜接了起来。 拥住两个孩子，季非夜抱着他们到床上做好，替他们除了袜子，把两个孩子塞进同一个被窝，“天气冷，以后不要不穿鞋子就踩在地上，容易生病，知道吗？” 两个小家伙都十分乖巧的答应了。 季非夜在他们俩的床头坐了下来，“想听娘讲故事？” 旭哥儿和菡姐儿都是睁大着眼睛看着季非夜，一齐点头，“想听。” “那想听什么故事呢？” 这回两个小家伙的答案不一样了。 “我要听小松鼠过冬的故事。” “娘，我想听老虎历险的故事。” 都是季非夜曾经给他们说过的故事，从两人的听故事的类型来看，季非夜已经能够预见这两个小家伙以后爱好和性格有多天差地别。 “既然你们想听的故事不一样，那我就说别的故事好了。”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之间还是一片混沌……” 季非夜决定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给他们把这段故事全部讲一遍，每一次说一段，应该能说上很长时间，而且就算她没空说，孟初冬直接接上也没有压力。 第2075章 过早的种下种子 当故事说到盘古身化大地之后，这个故事就算完结了，见两个小家伙还精神奕奕，季非夜忍不住笑了一下，“不早了，该睡觉了。” 旭哥儿睁着大眼睛，“娘，那盘古就这样没有了吗？” 菡姐儿也有疑惑，“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季非夜看了菡姐儿一眼，随后温和的笑道，“先回答旭哥儿的，盘古并不是没有了，他还存在于这世间啊，你想一想，我们脚下的土地，世间山川河流，阳光雨露，都是因为他才有了这一切，随后在这片土地上诞生的人们，也就是我们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他的精神永存于这世间。” 旭哥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等着季非夜给菡姐儿的问题回答。 季非夜继续看向菡姐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菡姐儿，你需知道，小事诸如哥哥吃东西分你一块，你有了好东西想给哥哥去分享，再诸如爹爹去很远的地方为了那里的人们能够活得更好，还有边疆守卫疆土的战士，乃至于破除旧朝代的统治，建立新的国家，他们的想法或许都不同，但是有一样是相同的。” “我可以做到一些事情帮到别人，那我便努力去做这些事情，这些无关于为什么，而是内心的信仰。” 这样深奥的话，一岁多的孩子根本是听不懂的，所以不论是旭哥儿还是菡姐儿，都只是看着季非夜，根本就没明白。 季非夜露出浅淡的笑意，“现在不理解也没关系，等你们长大了，学了更多的知识，了解了更多的事情，就该明白，我今日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娘，信仰是什么？” 季非夜伸手在菡姐儿的心口点了点，“是你这里。” 菡姐儿更不能理解了。 季非夜拍拍手，“好了，我说了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会懂的，你们现在所需要的，是好好的睡觉，然后就能快快的长大了。” 两个小家伙立刻乖巧的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季非夜轻轻的哼起了摇篮曲。 等到孩子们都睡了，季非夜这才轻手轻脚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红杏跟在季非夜身后，今天是她值夜。 “主子，你给少爷小姐说那么深奥的道理，别说他们了，就连我都有些听不懂，这样好吗？” 季非夜没有说话，她不可以用浅显的道理去说吗？当然可以。 盘古没有了吗？自然没了，生命已经消失，这个人就没了。 但是季非夜更想在他们小小的心灵里埋下一颗种子，说不定到了某一天，这颗种子有了足够的阳光雨露，就能生根发芽了。 “没有关系，现在听不懂，以后就会明白的，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深刻或者浅显的道理，而是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他们会不断的去问为什么，不能图简单就敷衍他们，宁愿他们现在不懂，也不能随便说，给他们以错误的印象。” 红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想季非夜是主子，主子本来就比自己聪明，那么主子做的决定肯定比自己明智。 随即，小丫鬟便不再纠结，安心的服侍季非夜睡下。 第2076章 蝉娘归来 季非夜这一觉睡的并不怎么安稳，所以在听到红杏的脚步声的时候，季非夜马上就醒了过来。 不等红杏出声，季非夜就自己坐了起来，“红杏，发生什么事了？” 红杏一听季非夜是醒的，连忙取过火折子把烛台给点亮了，“主子，是蝉娘回来了。” 季非夜一惊，“你说什么？蝉娘？” “是的，因为时间太晚了，我本来想请蝉娘去客房休息的，但是她坚持要见主子一面，我这才来寻了主子。” 季非夜也不耽搁时间，“直接请蝉娘过来吧，不必拘泥了。” 说着季非夜便起身下了床，也不拘泥什么，直接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便往次间走过去。 蝉娘就在季非夜的房门外面候着，红杏出去招呼了一声，蝉娘便跟着红杏一起走了进来。 “见过夫人。” 季非夜赶忙伸手虚扶了一下，“蝉娘，你怎么突然从增州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蝉娘见季非夜眉间虽有些担忧和焦虑，眼下也有没有休息好的青黑，但是身上气息一如既往，并没有中蛊的感觉，不由松了一口气。 “夫人，莫急，听我道来。” 原来在泉州城发生了灭村惨案的时候，孟初冬和楚瑜也遭遇了陈立朝的旧部的袭击，好在蝉娘一直追在那些人的后面，直接插手，那些人的蛊虫在圣蝎和圣蝶的双重压制之下，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直接被蝉娘打了个落花流水。 但是孟初冬却从这些人的口中审问出来，原来不仅仅是他们有袭击孟初冬和楚瑜的打算，陈立朝在逃走之前给全部各地据点所留下的人手下了命令，就近制造混乱。 他这是得不到天下，那就毁了轩辕家的天下的打算。 “陈立朝已经逃向了更南边，这时已经不在大业境内了，虽然没法亲手复仇，但是他已经失势了，那些曾经毁灭山寨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立足之地，我这也算是大仇得报。” “从孟大人那里知道夫人你可能有危险，我便急着赶过来了，正好在半路遇到了郑爷，就跟他一起过来了增州。” 季非夜恍然，“那我夫君他没事吧？” 蝉娘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夫人请放心，孟大人武艺很高的，而且他也有些手段，那些宵小伎俩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的，那些人袭击他和楚大人的时候，孟大人可是分毫未伤。” 季非夜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紧张，“那楚瑜受伤了？” “是的，受了一点小伤，就是划破了手臂，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样的伤在蝉娘看来并没有什么，所以说的也很是轻描淡写。 “对了，郑公子怎么也来增州了？”季非夜心中的包袱放了下来，便有余裕去关注别的事情，譬如蝉娘半途遇到郑无命这种事情。 “陛下相召，郑爷要去云京觐见陛下，途经增州，因为我比较着急，船队便日夜兼程赶到了增州，如今他们已经在客栈歇下，我担心夫人的情况，就先赶过来了。” 第2077章 猜测也不是不靠谱 随后季非夜给蝉娘说了泉州城最近发生的事情。 “那个灭村惨案，我让人去看了，确认有蛊虫的痕迹，然后请了乔公子帮忙，请来了一位藏玛师父，帮我们确认了，其中有血神蛊的痕迹。” “而且泉州城有一位和我交好的太太，她和女儿一起去蓬莱宫上香的时候被袭击了，身上中了眠蛊，那眠蛊当中供养的，就是血神蛊。” 蝉娘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确认是血神蛊？” 季非夜点点头，“这血神蛊有什么问题吗？” 蝉娘眉头微蹙，她轻轻的摇头，“不可能是那个人的。” 季非夜仿佛抓住了什么，赶忙追问，“蝉娘，那个人是谁？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蝉娘不太明白季非夜为什么这么着急，闻言点点头，“我知道的养血神蛊的就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已经死了，还是我亲手杀死的。” 季非夜看着蝉娘的神情，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蝉娘，你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前年六月份的时候，你和夫君一起在泉州城杀死的都善？” “没错，当时都善被我杀死了，连本命蛊都被我毁了，不可能是他的。” 蝉娘说的这般笃定，季非夜都不知道该不该和蝉娘说觉善的事情，但是她又觉得不说不行，觉善的调查到现在毫无进展，藏玛师父又不养蛊许多年，如今身子也亏空的厉害，陈大夫说他就算好好养着，也活不过十年了。 只有蝉娘是她认识的对蛊虫最擅长，而且自身拥有强大的蛊虫的人了。 “蝉娘，我给你说一个人，你帮我判断一下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是泉州城灭村惨案的凶手，是不是就是给金太太和金眉下蛊的那个人。” 随即季非夜把自己手中所有的关于觉善的资料全部给蝉娘说了一遍。 蝉娘脸色也变了一变，“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可能有小部分是那个人记忆错乱，但是大事件他都记得很清楚，应该不会有错，这个人，若不是我觉得蓬莱宫的和尚本身有问题，根本不会查到他的身上去。” “而且那些时间都很吻合，我怀疑他本身就是陈立朝放在泉州据点的人。” “我之前有个很离谱的猜测，觉得他可能就是都善本人，但是你说都善百分百已经死了，那么这个人是不是有可能是都善的同伙？都善一直养着血神蛊，但是被你杀的时候他使用了血神蛊吗？或许就是这个同伙拿着血神蛊在继续养着？” 季非夜的这一串猜测并不是一点儿也不合理，蝉娘甚至产生了这个觉善就是都善的可能性。 “我去探一探那个觉善。” 季非夜伸手拦住了蝉娘，“蝉娘，这会儿太晚了，而且蓬莱宫外面有官府的官兵守着，你就这样过去，要是被发现了反而不好，倒不如明天再过去。” “你一路赶回来十分辛苦了，不如这会儿好好歇息。” 蝉娘有些犹豫，“我倒觉得不如早些确认比较好。” 季非夜摇了摇头，“之前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我焦灼不安也没办法，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担心了。” “血神蛊为我所伤，不管他这几天是在休养生息也好，还是暗中谋划什么也好，那附近有我的人在盯着，他要是有什么，我会很快就知道的。” 第2078章 不要瞎想 有季非夜这样劝说，蝉娘便去客房休息了。 她一路赶路过来，也没怎么休息好，既然决定休息，便很好的休息了一晚上。 因着蝉娘赶了过来，事情等于出现了转机，季非夜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上两人见面的时候，互相看了一眼，见对方的精神都还不错，各自心里都有些安慰。 旭哥儿和菡姐儿已经不记得蝉娘了，一直看着这个漂亮的姨姨，大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二少爷和三小姐都长这么大了？” 季非夜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搂过两个孩子，“这是蝉姨姨，来，跟蝉姨姨打招呼。” “蝉姨姨。”两人异口同声的打招呼。 还不到两岁的孩子十分可爱，蝉娘脸上顿时带上了笑容，和两个孩子打了招呼，却没有去抱他们或者碰他们。 吃过早饭，坤原接到消息赶了过来，见到蝉娘，他脸上也松快几分。 “坤原你是知道蝉娘的，蝉娘你没见过几次坤原吧？” 蝉娘微微一笑，“我知道的，陛下的暗卫，和在你身边一直保护你的小九他们都是一样的吧？” 这一次的事件发生之后，小九便被季非夜命令全天候的贴身保护两个孩子，基本上也是忙得没空在她面前出现，反正有坤原这个更清楚情报和能指挥更多人的在季非夜面前听候命令，小九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是的。” “蓬莱宫那边守着的官兵和坤原比较熟悉，你和坤原一起过去，这样不会被自己人误伤。” 蝉娘便和坤原一起走了。 季非夜这才有心思处理自家的事务，因着季非夜这段时间根本没心思处理这些事情的缘故，多数都是陆嬷嬷和管家两个人自己处理了。 好不容易季非夜有心来管这些事情了，陆嬷嬷和管家连忙挑选紧要的事情回复了。 季非夜也一样样的听了，该拿主意的拿主意，该否决的否决，花了一上午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到下午的时候，蝉娘和坤原还没回来，倒是韩实从管家那里打听了消息，带着姚瑞上门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这大半个月，季非夜都没见他们，打的就是不让他们被人盯上的主意。 “听说你今天心情不错，我就和姚瑞过来问你讨个关于铺子的主意。” 姚瑞连忙给季非夜行礼，“东家，就是铺子那边，受那个灭村惨案的影响，重新开业到现在生意都不好，我这着急。” 季非夜摆摆手，“不必着急，不仅咱们生意不好，没什么人敢出门，其他铺子的生意也不好。” “这是突如其来的灾祸，咱们铺子又不是不能扛，我也没有责怪你，你着急什么？” “而且咱们铺子卖的东西你也该知道，真不是这个时候适合宣传的，等这个案子破了之后，泉州城重新热闹起来再说，现在别急。” “也别空闲着，铺子里的员工可都培训好了？所有的布料，所有的胭脂水粉能倒背如流吗？” “能把每个颜色搭配什么颜色好看，怎么搭配最经典，什么样的撞色让人耳目一新，都研究出来了吗？” “闲的时候就把这些好好练练。” 季非夜直接就把姚瑞给打发回去了。 第2079章 真的是他 晚上，蝉娘回来了，面沉如水。 “是都善没错。”蝉娘的声音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季非夜没有出声，她在耐心等着蝉娘给自己解答，毕竟他们曾经杀死了一个都善，若说那不是都善，圣蝶为什么会在他身上就说不清了。 蝉娘坐下来，红杏恰好送上了茶水，她从红杏手中接过茶喝了一口，那股清新微带苦涩的味道进入喉间，让她内心的怒火似乎得到了些许安抚。 “傀儡术。” 这个傀儡术，就是连蝉娘都不清楚的一种术法，而是坤原找人查出来的。 “是泉州这边的术法，这边傀儡戏木偶戏等，千百年来流传甚广，有些人制作出来的傀儡几可乱真，曾有传言说有人做出来的傀儡能够口吐人言，如真人一般生活，我还以为只是传言。” 季非夜略一思索，“你的意思是，这个都善就是用这样的傀儡术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分身？” 蝉娘手指在茶杯壁上摩挲了一会儿，“具体我不太清楚，但是这个不是制造的分身，而是利用了那种将自己神魂转移到傀儡身上的法子，把他的意识强加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季非夜突然便觉得毛骨悚然，如此说来，岂不是…… 蝉娘点点头，“我猜大概是用蛊虫控制一个人，再结合这个傀儡术的法子把自己转移到那人身体里，所以他才会在我杀死都善的时候虚弱无比，毕竟都善是他的本体。” “不过这样的方法我不信没有后遗症，否则他不可能一直躲在蓬莱宫都不肯露面，这一次他故意制造混乱，大概也是背水一战。 季非夜皱了皱眉，”如果真的是背水一战，那应该直接在泉州城当中下手。“ ”他做不到。“蝉娘说的无比肯定。 季非夜见蝉娘这么肯定，也就不好再对此有所怀疑，也许正如蝉娘所说，都善虽然给自己换了个身体，但是恐怕真的没有原来的身体操控能力强，就算是想要制造混乱，怕也是有心无力。 只是季非夜依旧不明白，他为何选在那么远一个村子。 到时候坤原和蝉娘审问这个人的时候，或许就有答案了吧。 不过既然确定了觉善就是都善，接下来只要蝉娘确定他是凶手的话，“那……” 蝉娘知道季非夜想问什么，“我今天晚上再去一次，白天光确认他是谁去了，晚上我会带着官府的人突袭过去，只要证明他手中有蛊虫，而且会袭击普通人，就足够抓捕他了吧？” 季非夜宽慰蝉娘，“无妨，只要他的蛊虫能够被控制，官府有抓他的理由，我就可以让坤原把人带走审问了。” “如此最好。” 对于蝉娘来说，这件事其实是十分窝火的，她本以为早就已经手刃这个叛徒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躲在泉州城，好好的活着不说，还能出来搞事情，她自然要把他审问清楚，务必要让他把该说的全部说出来，这样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我下午的时候接到了郑公子的拜帖，他还带着珊珊？” 第2080章 等待消息 郑无命是要去云京觐见陛下，郑雨珊也就五岁，这么小的年纪，郑无命就要把她带到云京去？ 蝉娘摇摇头，“珊珊不适合留在增州，郑爷向朝廷投诚，家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同意，他现在虽说基本上把郑家控制在手里，却不得不防着那些有心人，珊珊若是留在增州，会成为他的软肋，就算不带着珊珊去云京，那也一定不能放在增州。” 季非夜明白了，便不再多问。 到这时候了，季非夜还没吃晚饭，两个孩子倒是已经吃过了又在外面玩了一遭被抱过去洗漱了，季非夜便刘蝉娘一起吃饭。 蝉娘见孩子不在，便不介意继续留下来，和季非夜一起吃了饭之后，蝉娘便又起身离开了。 季非夜虽然有些着急，可是依旧按照自己平时的步调去洗漱一番，到了旭哥儿和菡姐儿那里给他们说故事，之前说了盘古开天辟地，随后季非夜就给他们俩说了伏羲和女娲这一对兄妹的故事，这些都是上古时候的神。 讲完他们，下一次就可以说女娲造人了。 把他们哄睡着了之后，季非夜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了烛火在书房里开始画画，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旭哥儿和菡姐儿能让她的心稍微静一点，而且画他们的模样的时候，才能用心。 提笔把两个孩子并排躺着听故事的画面记录了下来，季非夜还顺便在旁边补充了伏羲和女娲的简笔画，这样以后就能想起来，这是他们听她说伏羲和女娲的故事时候的模样。 如此一来，夜已经深了，不管是蝉娘还是坤原，或是官府那边都没什么消息。 松香提着灯笼从外面走进来，”主子，外面还是没动静。” 松香对季非夜的决定很少提出什么意见或是有反对的情绪，若是红杏在这里，少不得要劝两句季非夜去休息，松香却几乎不怎么劝。 这一点有点儿像翠缕，翠缕也总是很沉默的在季非夜身边，季非夜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嗯，”季非夜应了一声，重新铺开一张纸，“让外面的人警醒着点，有什么消息马上送进来。” “是。” “跟大伙儿说说，这段时间大家天天夜巡守夜都辛苦了，待凶手被抓住，大家就能好好歇会儿了，就这么几天了，还是要放警醒点。” 松香又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季非夜继续提笔作画，画的却是前几天她偶然一瞥，旭哥儿和菡姐儿非要站在小板凳上逗弄小鹿的模样。 画两个孩子，对季非夜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们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印在了季非夜心里，手中的笔不过勾勒几下，便把两个孩子的轮廓给画了出来，然后一点点的把他们画的圆满，两个孩子的轮廓，小鹿的轮廓，孩子的衣服，面容，周围的环境，一样样的落在了纸上。 待季非夜提笔的时候，外面都敲响了三更的梆子，松香重新提着灯笼走过来，把灯笼挂好，走进屋给季非夜汇报，“主子，外面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第2081章 牺牲 季非夜捂了捂胸口，她虽然心里有些担忧，却并没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叹了一口气，“再继续等着吧。” 一直到最沉重的黑夜都过去，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季非夜都没有等到消息。 她放下手中的书，吹灭了一旁的烛火，起身开始往外走。 松香小跑进来，看到季非夜略略喘了一口气，“主子，有消息了。” “怎么样？” 松香仔细给季非夜说了一下，“就在一刻钟之前，外面护院听到大街上有脚步声过去，便出去打听了一下消息，路过的是官兵，认识咱家的下人，就给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那个凶手以整个蓬莱宫的和尚为要挟，说咱们要是不放了他，他就让整个蓬莱宫的和尚一起陪葬。” “潘大人他们为了不让这些无辜的和尚死掉，所以才和凶手周旋了这么久，据说是真的是所有的和尚都中了蛊虫，那个凶手已经疯了，担心就这样击杀他的话，也会触发蛊虫，所以才会僵持了这么久。” “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蓬莱宫的住持以自己的身体拦住了那个凶手，给蝉娘争取到了给这些人解除蛊虫的时间，但是住持大师却牺牲了，不过凶手在现场就被格杀了。” 季非夜一怔。 她没料到会有人牺牲，不过具体的细节，恐怕只能等蝉娘或者坤原过来给她说了。 松香在外面熬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这会儿双眼通红，又因为跑过来比较急，刺痛到想要流泪，但是季非夜还没出声，松香便只好忍着。 季非夜低头注意到松香的情况，连忙道，“你快去睡觉吧，等会儿她们都该起来了。” 恰好这会儿香巧从屋子里走出来，见到院子里的季非夜和松香，连忙上来行礼，“夫人，是我起来晚了。” 季非夜摇摇头，“这才天亮呢，没晚。” “松香，你快去休息，我身边有香巧跟着。” 松香这才告退去准备睡觉，季非夜也没打算一直等在家里，直接带着香巧就出了门。 都善已经死了，尸体也许在衙门，也许直接被坤原带走了，季非夜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比较高，但是她还是直接去了知州衙门那边。 潘东阳就在现场，也是知道所有情况的人，包括这件案子最后怎么定性，关于蓬莱宫到底如何处置，都是他这边来做决定，季非夜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 大清早的，不仅最近有些冷清的泉州城街道上人几乎看不到，就连孟家的车夫，也是管家从被窝里挖起来的。 车夫见到季非夜要出门，不敢有丝毫怨言，立刻整理好自己把马车赶了出来，然后恭敬的等季非夜上车，香巧跟着上了马车，她早上才起来就被季非夜带着出了门，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准备，这会儿马车上什么都没有，香巧不由得有些懊恼。 季非夜却毫不在意，径自坐在那里想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外面车夫提醒了一句到了。 季非夜才回过神来，随后带着香巧下了车，直接和官兵打了招呼，就直接进了衙门。 第2082章 不想看到 季非夜来到衙门是为了什么，潘东阳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你这边收到消息了？” “没有，”季非夜随着潘东阳的动作坐了下来，下人上了茶过来，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觉得这一大早的凉气被驱散了，“我让人一直注意着，看到官兵回来了，就跟我说了一声，我便过来了。” 潘东阳也跟着坐了下来，他在外面忙了一晚上，肚子饿的不行，才回来就让人上了点心，这才刚开始吃，季非夜就过来了。 “不介意我吃点东西吧？” 季非夜瞧着潘东阳狼吞虎咽的模样，自己突然也有点饿了。 不过她打听昨晚上的事情的心情更为强烈，这会儿也就不在意那点儿不舒服了，等潘东阳吃完，便直接开始问。 “我听说凶手死了？” 潘东阳吩咐人把盘碟撤了下去，脸上神情也沉痛了几分，“对，因为蓬莱宫的住持大师死死的困住了他，我们才找到机会直接把他击杀，因此也让住持大师牺牲了。” 季非夜从潘东阳口中确认了这个消息之后还是愣住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季非夜才问道，“那这个案子要怎么定性？到时候怎么给老百姓交待？” “就说这个觉善假意信佛，将整个蓬莱宫的和尚都害了，因此当时金太太和金小姐去蓬莱宫上香才会中蛊，后来住持大师觉悟大师知道此人是凶手之后，主动请缨去与凶手对抗，不幸牺牲，官兵这才得了机会将凶手击杀。” 季非夜点点头，差不多就是实话实说了。 “但是这样应该会影响蓬莱宫。” 以后想要去蓬莱宫上香的香客，一想到有个凶手曾经在这里给所有人下了蛊，就会想到这里是不是还残留着蛊虫什么的。 人的想象力很丰富，他们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就会先被自己想象的画面给吓死。 潘东阳看向季非夜，“孟夫人很关心蓬莱宫？” “我在云京同上云寺的无相大师关系不错，对佛门印象一直不错，而且这位叫觉悟的住持大师也算是为了大家而牺牲的，他肯定希望自己走之后，蓬莱宫里的其他人能够活的好好的。” “如果以后没有了香客去蓬莱宫，蓬莱宫肯定会很快没落的。” “我想，这不是住持大师想看到的，也不是你我想看到的。” 潘东阳看着季非夜，“说实话，我以为你会更关心凶手，毕竟这个凶手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冲着你去的，却跟孟初冬有关系的。” 季非夜挑了挑眉，“说起有关系，我觉得这个凶手还是和大人你更有关系一点吧？毕竟大人可是差点丧命在他手上啊。” 潘东阳顿时苦笑，决定不再随便提这个话题了，而是重新转到蓬莱宫上面。 “关于蓬莱宫的处置，我还要和同僚好好商议一番，你的想法我也明白，我自会尽量让这些僧人好好的生存下去，想要修行的有个安静的地方修行，不至于生活落魄。” 季非夜点点头，随后起身告辞，潘东阳把季非夜送到了门口。 第2083章 有了胃口 季非夜踏上回程的道路，实在是腹中饥饿难忍的时候，恰好听到有人在卖馄饨，便吩咐车夫停了车。 她直接下了马车，见是一对老夫妇在路旁摆摊卖小馄饨，干脆对着车夫和香巧说了一声，“忙活了一早上都饿了吧？不如吃碗馄饨？” 车夫连忙给季非夜道谢，香巧自是不在意吃什么，连忙谢过季非夜。 季非夜随手丢给车夫一角银子，“我知道你们男人吃这个吃不饱，往前面去，或是包子馒头，或是卷饼，粿饼粿条都可以，自己去买吧。” 然后季非夜就在老夫妇的摊子旁边的小桌旁坐了下来，“要两碗小馄饨。” “你吃葱花吗？”季非夜突然问香巧，香巧愣了一下赶忙点头。 季非夜就朝着老夫妇补了一句，“葱花都要，给我那份加点儿辣油。” 那老妇人连忙应了一声，手中包馄饨的速度飞快，只见她手指飞舞之间，一个个馄饨落入前面的盘子当中，足够两份的时候便被那老丈接了过去，利落的抖落到冒着热气的大锅里，稍微加点儿冷水，盖上锅盖便煮了起来。 很快馄饨便煮熟了，这边老妇人已经在两个大碗里放好了盐，葱油，虾皮以及紫菜碎，然后老丈舀了一勺热水冲入碗中，下一刻馄饨被捞起来放入碗里，上面撒上葱花。 老妇人将两碗馄饨端过来，又拿了个小碟子装了一小碗红红的辣油，送到了季非夜旁边，“两位请用。” 季非夜拿起瓷勺，舀起一颗馄饨，肉煮熟了之后是淡淡的粉色，小馄饨的皮仿佛绉纱一般，吃在嘴里滑嫩，陪着肉的那一点鲜，热热的吃下去，从嘴里暖到胃里。 季非夜把一整碗馄饨都吃完了，那边车夫也捧着两个大饼坐在马车那边吃饱了，吃的干了还问这老夫妇讨了一碗水喝了。 季非夜吃过了，觉得这老夫妇的馄饨真是做的不错，便打算带一些回去，稍微煮几个给旭哥儿和菡姐儿加个餐，便直接买了生馄饨回去。 那老夫妇生馄饨想卖便宜一点，但是季非夜却不在意，照样照着一碗馄饨的价格付了，还多买了个碗，在碗里撒了点面粉，就把馄饨装在里面让香巧拿着，乘坐马车回府了。 馄饨拿了回去，厨房立刻就给煮了，不过家里的加料比摊子上的多，也精致了不少，两个小家伙自己拿着勺子吃的不亦乐乎。 不过红杏从厨房回来之后，脸上有些无奈，“主子，厨房里的人话里表示，咱们家厨房里能人也不少，主子要是想吃馄饨，着我们和他们说一声就行，想要什么样的馄饨都有。” “这外面的，毕竟是路边的，可能会不干净，特别是给孩子吃的。” 季非夜笑了一下，“哪里就那么精贵了，偶尔吃一回罢了，而且是拿回来让你们煮的，馄饨是我看着他们包的，还能出什么问题？” 红杏笑了一下，“厨房的也怕自己失去作用啊，见主子宁愿在外面吃早饭，都不肯回来吃，这不着急了吗？” 季非夜也跟着笑了出来，“好了好了，知道你在为他们说好话，那个灭村惨案的凶手咱们好不容易抓到了，今天中午所有人都加餐吧。” 第2084章 都不记得 季非夜吩咐了中午加餐，对于孟家的下人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家夫人阴了大半个月的心情变好了。 这个心情变好的原因就是因为灭村惨案的凶手被抓到了，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双重欢喜。 一是主人心情变好了，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虽然季非夜几乎没在这种时候罚过人，但是他们当下人的，依旧觉得主子心情好，家里的气氛都好一些了。 二是之后值夜要轻松一些了，这段时间为了防止那个凶手杀进家里来，几乎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这乍然能放松了，不少人都感觉到了疲惫。 从身到心的累，而这个时候的加餐，甚至季非夜还允许他们能喝一点儿酒，确实是抚慰人心了。 午饭之前，蝉娘回来了。 她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些疲惫之色，见到季非夜之后，便有些支撑不住。 “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休息吧，其他的先不要说了。” 季非夜连忙吩咐摆饭，两个孩子也在季非夜身边，这次蝉娘几乎没有力气就在意这两个孩子了，只是在他们试图靠近的时候退后了一点点。 季非夜摇了摇头，“蝉娘，我知道你身上并没有毒性，你不必如此的。” 蝉娘摇了摇头，“毕竟我常年和蛊虫打交道，孩子还太小，最好不要和我靠太近，要不然生病了还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季非夜见蝉娘这样坚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吃过了饭，许是食物补充了精力，蝉娘来了一点精神，干脆坐下来和季非夜把事情说了一遍。 “那人确实是都善，不过可能是转移到傀儡身上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他竟然不认识我了。” 蝉娘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他连我都不认识了，很多事情也搞不清楚了，这一次接到了陈立朝让制造混乱的命令，竟然真的很乖的去制造了混乱，只可惜他没有一直蠢下去，最后的时候竟然知道利用蓬莱宫整个寺庙的人来威胁我们。” 季非夜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真相，“这样看来，觉善好像都善制造出来的一个分身一样。” 蝉娘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这个形容倒是挺好的，本来我还担心都善有很多个这样的分身，不过昨晚已经搞清楚了，以都善的能力也就能造出来一个觉善，多了他自己也做不到。” 至此，都善这个蝉娘的心头大患算是彻底解决了，泉州城的威胁也解除了。 季非夜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会跟着郑公子去云京吗？” 蝉娘诧异的看向季非夜，“为什么这么问？” 季非夜仔细看着蝉娘的神情，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只好摇了摇头，“我也就是问问，那你是打算留在泉州吗？还是要再回到增州那边？” 蝉娘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没想好，而且蓬莱宫那边还有些后患，我发现觉善给所有的和尚都植入了蛊虫，昨晚只是把致命的给祛除了，其他的还没处理呢。” “要全部处理完的话，怕要不短的时间。” “而且，”蝉娘声音低了下去，“蓬莱宫失去了住持大师，暂时还没发选出新的住持大师来，以后那里会变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第2085章 不开心 “那就暂时留下来吧。”季非夜开口道，“下个月或是下下个月，从泉州出海的船队大概就能回航了，然后平哥儿也要回来了，你当了他的师父，他现在在考试没法回来看你，知道了你在泉州，肯定也很开心。” 蝉娘想了想，“那好吧，其实程先生才是他真正的师父。” 提到程三，季非夜免不了想起了孟初冬，“程先生应该跟着夫君去密云丽城了吧？” 蝉娘点头，“我在那里看到他们了。” “夫人请放心，孟大人和楚大人都很好，不仅身边有士兵保护，还有当地人作为向导。” “他走了这么久，我也只是担心。” “夫人，我都明白，孟大人他们一定会尽快处理完丽城的事情，再赶回来的。” 这个道理季非夜何尝不懂，只是思念这种事情，哪里是理智这两个字能够轻松去抵挡的？ “蝉娘，你也一连辛苦了好几天，赶紧去休息休息吧，具体后续该怎么处理，就交给官府来做就好了，咱们不管想多少，最终还要看官府处置。” 蝉娘叹了一声，给季非夜行了一礼，便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韩实自从上次知道了灭村惨案凶手的事情，就一直十分关注这个案子的情况，上午的时候他接到消息说凶手已经被抓捕并死亡了，顿时提着的心松了下来，下午他便特地过来看望季非夜。 “我听说那个凶手被抓到了？那三娘你现在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了？” 迎上韩实担忧的目光，季非夜轻轻摇摇头，“对，不用担心他会再过来了。” “那就好，你别说，自从听你一说，我这心里确实担心，你又不肯让我们过来，否则我就把丁孝他们全部叫过来了。” “又不是打群架，叫你们过来做什么啊？蛊虫这东西防不胜防，要是把你们都伤了，我又要怎么办呢？” “好在事情都解决了。”韩实感慨了一句。 见季非夜依旧有些愁眉不展的，韩实不由得问了一句，“还有什么其他的烦心事吗？” 季非夜回过神来，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啊，最近也就这么一件大事，至于其他的，一切顺利，也不需要我烦心什么。” 韩实还是有些疑惑，“那是担心这个案子的后续处置吗？” 季非夜照旧摇头。 随后她明白韩实为什么这样问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很不开心吗？” “是的，”韩实指了指自己的眉间，“一直皱着，就没松开过。” 季非夜也跟着去摸了摸自己的眉间，也感觉到自己在皱着眉，讪讪的笑了一下，“肯定是丑了。” 韩实观察着季非夜的神情，好一会儿才恍然过来，他往左右看了看，“孟初冬还没回来呢？” “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韩实清咳了一声，“我说怎么看你刚才的神情有些眼熟，去年你回云京的时候，我每次来找孟初冬，他也就和你一样的感觉，自己感觉不到，别人却是一瞧就明白了。” 第2086章 还好有孩子 “我当时给孟初冬说，那是因为闲，忙了累了，累到极致倒头就睡，就没那么多时间去想了。”韩实一边对着季非夜说一边观察着季非夜的神情。 然后继续补充下去，“可是孟初冬跟我说，日子再忙碌再累，一歇下来，坐在那里会下意识的往你习惯待着的地方瞧过去，睡觉的时候总觉得你还在他身边，就是吃到一口好吃的，看到什么好看的，见到你用过的东西，都会想起你。” 季非夜炸了眨眼，随后拿起帕子按住了眼角。 “你可别招我哭了。” 韩实连忙道歉，“其实我觉得，倒不如忙一点，忙一点真的会好一点。” “姚瑞那里真的需要你插一下手，他终究是经验不足。” “你就是要拉我去当苦力，才说这些话的，我算是看明白了。”季非夜嘟囔了一句，却也没说不帮着铺子看看，毕竟是她提出的意见，如今铺子没有业绩，姚瑞着急很正常。 韩实笑了一下，神情爽朗，“我这是让你少愁一会儿，毕竟孩子都跟着你呢，他们虽然小，可是对娘啊，那感觉可明显了，我们家晓哥儿就是，平时特别闹腾，他娘一旦发火了，立马乖的不行。” “有时候他娘不舒服了，小家伙可着急了，看到我就一个劲的哭着喊娘。” 提到孩子，季非夜的神情也跟着软了下来，“旭哥儿和菡姐儿也是这样的，这几天我心里搁着事儿，平时他们是很黏我的，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贴在我身边，可是在我烦心的时候，他们也知道不要来打扰我，而且想见我了，就悄悄的跟丫鬟说，说想听我在他们睡觉之前讲故事。” 对于季非夜来说，孟初冬不在的日子，两个孩子真的给了她很大的心理安慰。 两人说话没说多久，旭哥儿和菡姐儿便午睡起来了，才从睡梦里醒过来，两个小家伙便迷迷糊糊的叫着要娘，乳娘问了季非夜身边服侍的丫鬟，知道季非夜没有在忙，就把孩子抱了过来。 他们直接就蹭到季非夜身边，特别黏糊的小声的喊着娘。 季非夜被叫的心都快化了，挨个儿抱了一下，又低声跟他们说话。 韩实看着眼前季非夜脸上的愁绪一下子就散开了，深觉多少还是因为孩子在身边，这心分了一些给孩子，挂念留在心里的时间自然会少一些。 只是苦了孟初冬，这季非夜思念夫君了还能有眼前的孩子解一解愁绪，他一个人在外面，便是再想着念着，也不能立刻就丢下所有的事情回家。 季非夜陪着孩子玩闹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韩实道，“你让姚瑞过两天来找我一下吧，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待客，恐怕没时间招待他。” 韩实应了，又好奇的问了一句，“是有人上门拜访吗？” “是增州的郑无命郑公子，陛下相召，他正好送蝉娘来解决蛊虫之事，路过顺便歇个脚，明天来我这边，估计是有什么事情。” 韩实明白过来，然后季非夜没打算让他过来，便是对郑无命还是观望当中，以后到底要不要合作，还没定下来。 否则季非夜应该会叫着他一起的。 季非夜没提，韩实也就不提，很快就给季非夜提了告辞。 第2087章 欲盖弥彰 第二天上午，郑无命就带着郑雨珊过来拜访，遇到蝉娘正好要出门去蓬莱宫，他眼睛微微一亮，“蝉娘，你要出去吗？” 季非夜正好侧头看了过去，恰好注意到了郑无命这会儿的神情，随即目光落在蝉娘的脸上，只见她的眼睛飞快的抬起然后又落下，“郑爷，之前蓬莱宫中蛊的那些和尚身上的蛊虫还没有驱除干净，我答应了潘大人帮一帮那些和尚。” “而且乔老板请过来的藏玛师父虽然不再碰蛊虫，对于蛊虫和秘术的了解却比我深多了，我打算在泉州城留一段时间，跟着藏玛师父好好学一学。” “我……我这些年都在外面，很久都没回家去看看了，而且我当年起了毒誓，要给寨子找到传人，把寨子发扬光大，这件事也该去做了。” 郑无命干巴巴的哦了一声，然后补充了一句，“我看你眼下还一片青黑，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你既然有这么多想做的事情，那一定要养好身体。” 季非夜感觉到了一种欲盖弥彰的气氛。 她的目光在蝉娘脸上转了一圈，又转回到郑无命脸上，就想看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站在这里，好像今天有了两个太阳一般的感觉。 直到蝉娘感觉到季非夜的视线，脸上蓦然一红，匆匆行了一礼，道自己快迟了，快步走了。 郑无命的目光下意识的跟着蝉娘过去了，回过头来看着笑意盈盈的季非夜，不由得老脸一红，随即清咳一声，“蝉娘是我带回增州的，这几日也没看到她，就多关心了两句，倒是让孟夫人在太阳底下等了许久。” 季非夜笑眯眯的问，“郑公子，你刚才觉得很晒吗？” 郑无命不知道季非夜为什么这么问，只是以为她被太阳晒的不舒服，赶忙摇摇头，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 季非夜在后面忍笑，最后还是强忍下了笑意。 看来郑无命和蝉娘两个互相之间都有了好感，只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却不简单。 若是两个人真的有心携手一辈子的话，那么就算是有再多的困难，只要有心都可以打破，不管是蝉娘还是郑无命，季非夜都期待他们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心，然后做出正确的选择。 到了花厅当中都坐了下来，郑无命这才提出了来意。 其一是他第一回到云京拜见轩辕澈，准备了一些礼物，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合轩辕澈的心意，知道季非夜一向同轩辕澈关系很好，想找季非夜参详一下。 其次就是郑雨珊，郑雨珊才五岁，他把郑雨珊留在增州倒也不是不可以，他身边亲信还是有的，但是郑无命在对女儿上面，那可真的可以被称之为好爹爹了。 他大可以为了女儿的安全把她藏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但是这样一来，他来回好几个月的时间，郑雨珊就只能和下人为伴，不免太孤单。 郑无命想来想去，就只想到把郑雨珊寄养在季非夜这里。 在他看来，泉州距离增州不算远，却也不会太近，而且季非夜身边的护卫情况，就算某些人想要动手，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第2088章 礼单太长 第一件事对季非夜来说，其实也是个问题，她和轩辕澈的关系虽然好，也能揣测他心里所思所想，但是要说送礼怎么送对轩辕澈的胃口，季非夜倒真的不是很确定。 “我觉得……送什么陛下应该都不会太介意，对于他来说，五岭以南的稳定，海运的发展，大业的繁华，才是他最想要的。” 郑无命还是拿出了自己的礼单递给了季非夜，“还是请孟夫人帮我参考参考吧。” 季非夜展开礼单，随意扫了一眼之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郑无命，恰好郑无命看着季非夜，那神情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无辜。 季非夜忍不住开口，“我觉得陛下可能会有点儿嫉妒，要是一个怒气上头，说不定连把郑家抄家了的心都有了。” “毕竟看着这礼单，想一想抄了郑家的话，国库得添多少银子啊？” 郑无命脸上露出淡笑，“孟夫人玩笑了。” 季非夜摇摇头，“我没开玩笑，别人上贡该准备多少我真的不清楚，但是我真的觉得……我刚才说的那些，陛下看到的时候说不定真的会闪过这个念头。” “只是念头而已，并不能直接付诸于行动，我郑家也不是吃素的不是？” 季非夜看着郑无命刚才那一瞬间展现出来的霸气，瞬间就想起了这个人曾经被人称作增州的海王爷。 年纪轻轻就能掌控一个家族的人，果然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所以这份礼单当中有什么窍门吗？ 季非夜不再随便轻视别人，低头开始仔细看礼单。 这一份礼单看上去与季非夜曾见过的其他地方上贡的贡品清单差不多了，随后季非夜就明白过来，这是郑无命献上的诚意。 这是他选择向朝廷投诚之后能够给上的诚意。 季非夜一样样的看了过去，前面是一些大件，譬如一人多高的红珊瑚树，差不多有一丈高的玲珑宝塔，四尺宽的象牙屏风等等，季非夜注意到，这些东西都不是大业惯有的，反而看着像是从南洋或是埃兰那边过来的。 那个玲珑宝塔，季非夜猜测，也许是从梵国弄过来的。 除去那些让人眼前一亮的大件，然后就是一些看上去比较难得的东西，比如那一匣子一匣子的夜明珠，黑珍珠，金珍珠，龙眼大小的珍珠，玛瑙碧玺，红蓝宝石等等，一排列下去竟有十几样。 后面又列了好几种香料，那珍贵的檀香，龙脑香，沉香等等都有不少，而那些珍贵的木头比如金丝楠木，乌木都有不少，另还有一些小件，看似简单，其实都是极为精巧的东西，不能小瞧。 “不瞒郑公子，这礼单上许多东西我见都未曾见过，又怎么好给郑公子提什么意见？” 郑无命脸上依旧挂着淡笑，“不知道孟夫人看着这份礼品，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譬如说撞了什么忌讳？” 郑无命见季非夜差不多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只好把话挑明了说。 “不，你这找我是真的找错人了。” “我送礼，基本上除了明显的忌讳的，其他的倒真的没怎么在乎过。”毕竟季非夜送出去的东西，都是十分新奇的东西，还真的很难撞上什么忌讳。 第2089章 不舒服 “我听闻孟夫人曾经送了两只白孔雀到云京，很得太子殿下的喜欢，我这边要不要也准备一些……” 季非夜连忙摆手，“不要准备这个。” “璟哥儿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大业的主人，他这会儿正是年幼的时候，云京已经有一双白孔雀了，作为观赏的东西不必多，却不必养成他爱好猛兽猛禽的习惯。” “莫说你最好不要送，送了我也会写信去云京，把这个东西拦下的。” 璟哥儿年纪虽然还小，但是他是未来的太子殿下，就算是季非夜觉得这样他的童年未免太过单调，却也不能去阻拦他被作为未来国家的继承人去培养。 他可以有无伤大雅的爱好，譬如骑马射箭，又譬如诗词歌赋，但是太过危险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他去碰。 若是郑无命送了什么野兽过去得了他的欢心，那么其他人也会有样学样的开始给他送这些，从一些简单无害的小生物到猛兽，发展是很快的。 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孟夫人对太子殿下一片拳拳关切之意。” 季非夜感觉到了郑无命的试探，虽然能够理解，但是依旧觉得有些不舒服，当下淡笑着反击，“毕竟我也亲手带过太子殿下好几个月，太子殿下还小那会儿也爱粘着我，我那会儿也教了他不少道理。” “那个时候他是个孩子，如今在我看来也还是个孩子，所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看着自己的孩子在成长，不免想到这些相熟的朋友家的孩子，关切一句是正常的。” 郑无命猜测季非夜是不是因为轩辕璟是太子所以才这么关心，季非夜却直接表示，她和轩辕澈乃是朋友，轩辕璟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朋友家的孩子，还是很好的朋友家的孩子，她亲自教养过一段时间，如今疼宠几分，关切几分，是很正常的事情。 郑无命心道不好，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下子估计惹恼了季非夜。 他也不是放不下身段的人，知道自己犯了错，当即站起来，“孟夫人，刚才我出言冒犯了，对不起。” 季非夜见郑无命面上表情还算诚恳，语气也松软了不少，“郑公子若是到了云京，也喜欢和陛下这样打马虎眼的话，陛下应该真的会不喜欢。” “陛下是个十分务实的人。” 郑无命连忙向季非夜道谢，并表示一定会谨记这一点。 关于觐见陛下应该注意哪些事情，季非夜就不多说了，她平时去见轩辕澈那是随意习惯了，真有什么忌讳的话，她肯定不知道。 然后就是郑雨珊。 说实话，季非夜倒觉得收留个小姑娘不是什么事情，孟娇珊还在她这里待着呢。 但是关键就是，郑雨珊是郑无命的女儿，还是蝉娘的堂妹的女儿。 “珊珊其实很乖的，我也会派人在增州这里照顾她，孟夫人替我照看孩子，我自然也有谢礼奉上。” “我哪里是在意你的那点谢礼？” 郑无命摇摇头，“孟夫人不在意归不在意，我却要有所表示的。” 第2090章 软肋 季非夜想了想，试探着问了一句，“蝉娘会介意吗？” 郑无命一瞬间就明白，季非夜知道他和蝉娘之间的事情了，随后又想到季非夜名声在外，这般聪颖的女子，看出来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当下摇摇头，“我看蝉娘还是很喜欢珊珊的。” 他可没少拿珊珊当借口把蝉娘留在增州，只可惜在蝉娘心目中，复仇是第一位的，报恩其次，然后他们父女两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 若不是他还有点用处，蝉娘恐怕都不会理会他。 季非夜敏锐的感觉到郑无命也许什么地方想错了，但是她这个时候根本不会提醒郑无命，谁让他刚才让她不舒服了呢？ 季非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顺势往窗外看了一眼，郑雨珊正在和丫鬟玩耍，丫鬟们弄出来的毽子很好踢，郑雨珊年纪虽小，却对这样的东西十分感兴趣，正跟着丫鬟们玩的开心。 “既然你这样说了，把她留在我这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她自己同意吗？” 郑无命沉默了一下，“她确实不想跟我分开，但是孟夫人你也明白，虽然我对此次云京之行抱有信心，但是谁也说不准此行就一点儿危险都没有。” “珊珊是我的软肋，只要拿捏住了她，恐怕不管是多么为难的条件我都会答应。” “我不敢赌。” “陛下不会是那种拿孩子威胁别人的人。”季非夜忍不住为轩辕澈辩驳了一句。 “不是陛下。”郑无命倒是否定的很快。 “我猜想，云京有不少隐藏着的人，不希望看到我出现在云京，也不希望陛下赏识于我，更对增州这边的发展持有怀疑态度，或者觉得如今的这些决策挡了他们的财路，这是我不敢赌的。” “我不敢猜测这样的人有多少，但是肯定有。” 郑无命提出的这个可能性，便是季非夜也是没法反驳的。 开海运没有人反对吗？不可能的。 若是没人反对，所有人都支持的话，这件事不会从提出到现在花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轩辕澈只敢派自己最亲信的人到泉州来主持这件事。 如今泉州开始了航海，一旦增州不再是个独立的地方，那么想要通过以往那种方式出海去赚大钱，可能性便小了很多。 大业的经济发展速度再快，那也是起步阶段，没有革命性的技术和思想发展，在如今的技术条件下，大业的发展也不过是稍微快了一点，完全达不到飞跃的地步。 那么市场其实一直就那么大，开了海运就意味着能进入这个行业的人越来越多，相对的，原本就在市场当中的人的利益就会被分薄。 原本那些等同于是垄断了大业的海外市场的人，自然是不乐意看到这种状况的发生的。 但是轩辕澈是陛下，朝廷决定开海运乃是大势所趋，他们阻拦不了，如果有机会把这个气撒到增州郑家的头上，而且郑无命还离开了增州，对他们来说岂不是个好机会？ 季非夜想通了这一点，就能够完全理解郑无命为什么不想带着郑雨珊在身边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第2091章 大珊珊和小珊珊（1） 郑雨珊就这样留在了孟家。 原本季非夜给她安排了个单独的小院子，距离孟娇珊的院子不远，距离蝉娘居住的地方也不远，有什么事情往各处去都很方便。 结果这个小姑娘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玩着玩着就跑到内院了，在孟家下人看来，郑雨珊不过是个小姑娘，就算进了内院也没什么。 然后郑雨珊正好就碰到孟娇珊在搬房间，下意识的就跟着孟娇珊了。 结果孟娇珊也没注意自己身后缀着这么个小姑娘，等回到房间才发现，孟娇珊并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转头看到这么个小姑娘，便温声软语的问道，“小妹妹，你是谁啊？怎么来我屋子了？” 郑雨珊声音清脆，奶生生的，仰头露出一个笑容，“我叫珊珊，姐姐你好漂亮啊，我就跟着你走了。” 孟娇珊并没有搬个家就只需要下人做事情，自己却不动弹的习惯，也是跟着自己一起搬的，所以特地换了一身旧衣服，葱绿的衣裙洗的半旧，头发梳了双丫髻，只在发间坠了两个珍珠头饰，一身看着极为朴素，孟娇珊看自己反正是看不出来什么漂亮。 再看眼前的小姑娘，身上穿着的是四季锦才出的云丝锻做的衣裳，头上扎了两个小辫子，戴着珍珠发箍，发箍上还点缀着白色的绒毛，十分可爱。 孟娇珊虽然对上层社会还是不太了解，但是在季非夜身边能练的不仅仅是待人接物，还有眼界，眼前这个小姑娘一见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孟娇珊只当是季非夜在待客，一没注意让人家小姑娘跑到内院来了。 “你叫珊珊啊，我也叫珊珊，你是跟着家里的大人一起来的吗？” “我们家的内院还挺大的，你一个人不要乱跑啊，你身边的丫鬟没跟着你吗？” 郑雨珊这才想到自己身边的丫鬟，结果一回头，哪里还有丫鬟的踪影？ “是珍珠姐姐跟着我的，她不见了。” 孟娇珊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正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香榴却是端着杏仁露和点心过来了，“小姐，不如请这位姑娘坐下来吃点点心，喝点甜的，我们派人去前面跟夫人说一声，让夫人去安排，比我们之前慌里慌张的去找要效率很多。” 孟娇珊松了一口气，“我们都叫珊珊，我比你大，那我叫你小珊珊好不好？这个点心是我四婶婶让厨房才做的，又香又甜，尝一尝好不好？” “你的丫鬟珍珠发现你不见了，肯定在到处找你，咱们也出去找的话，说不定就和她错过了，不如我派人去跟我四婶婶说一声，然后让人遇到了你的丫鬟就跟她打个招呼说你在我这里，让她自己过来找你，这样方便一些，好吗？” 小姑娘鼻子吸了吸，闻到了点心的甜香，又听孟娇珊这样说似乎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多谢姐姐。” 孟娇珊见她如此乖巧，脸上露出了笑容，命香榴去给郑雨珊洗手，然后和她一起吃点心喝杏仁露。 第2092章 大珊珊和小珊珊（2） 珍珠确实找郑雨珊找疯了。 郑雨珊人小腿短，速度却不慢，而且一丁点儿大，往哪里一钻就看不到了，之前珍珠就是一错眼就见不到郑雨珊的身影了。 明明先前还在一起踢毽子，结果她就去捡了个毽子，这小姑娘就被别人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问和她在一起的孟家的丫鬟，那两个小丫鬟也是在外院服侍的，根本没进过内院，哪里知道什么，一听刚才和她们一起玩的小姐不见了，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差点直接跪下来请罪。 还是守在外面的香巧看到了，过来问了情况，并没有立刻去找季非夜回报，而是指使了两个小丫鬟循着往内院的路找过去。 然后又去各处打了招呼，要是有人看到了一个小姑娘，麻烦过来报一声。 很快就见孟娇珊那里的阿珠找了过来，见到香巧便打了一声招呼，“香巧，正好你在这里。” “阿珠，是娇珊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阿珠摇了摇头，“是这样的，我们姑娘来让我打听一下，咱们家今天是不是来客人了？” 香巧见阿珠问的直接，不像是特地来打探什么的，便点点头，“怎么了？” “有个叫珊珊的小姑娘跑到我们姑娘那里去了，说是和自己的丫鬟走散了，我们姑娘猜测是不是前面来了客人，就让我过来打听打听，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就来打个招呼，叫客人不用担心。” 香巧松了一口气，赶忙使人把珍珠找到，然后带到孟娇珊那里去。 阿珠见香巧都安排好了，便不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就等在一旁，等珍珠来了之后，便由阿珠在前面带路，领着她往孟娇珊住的院子过去。 等季非夜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郑雨珊已经跟孟娇珊撒娇成功，准备留在了孟娇珊的院子里用午饭了。 季非夜一个妇道人家在家，不好留郑无命吃午饭，见孟娇珊都答应了郑雨珊了，郑无命顺势便道，“我看珊珊也很喜欢孟夫人的侄女，不如就让她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 季非夜瞅了郑无命一眼，对于他这种顺势就进了一步的行为没说什么，“你要问问她自己肯不肯留下来。” 郑无命一听季非夜提起郑雨珊，眼神顿时柔软了下来，整个人的气质都温柔了许多，一下子就有了个好父亲的模样。 郑无命便让珍珠把郑雨珊牵了过来，蹲了下去，和人小腿短的小姑娘平视，“珊珊，这段时间，你就留在你孟姨这里好不好？”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爹爹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是的。” 小姑娘低着头有些不开心，两只手扭在一起。 郑无命耐心的等着，“珊珊不愿意留在这里吗？” 小姑娘眼圈都红了，却坚持着没有摇头，“珊珊跟着爹爹会让爹爹为难吗？” 郑无命伸手把她抱住，“不是，爹爹不为难，但是爹爹怕保护不好珊珊，爹爹怕有人对珊珊不利，到时候爹爹会怕。” 小姑娘在郑无命怀里呆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了郑无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爹爹不怕，我保护爹爹！” 然后她往后跑了几步，“如果爹爹觉得珊珊在这里就是保护了爹爹，那么珊珊愿意留在这里。” 第2093章 大珊珊和小珊珊（3） “孟姨姨，你愿意暂时收留珊珊吗？” 季非夜心中一动，“如果小珊珊愿意留在我家的话，那我当然欢迎了，不过小珊珊以后就要叫小珊珊了，因为我家还有个大珊珊啊。” 小姑娘顿时笑眯了眼睛，“我喜欢姐姐，我可以当小珊珊，姐姐就是大珊珊。” 孟娇珊也跟着笑了，她不知道怎么的，一见到这个小姑娘就很喜欢，如今小姑娘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对她的喜欢，她心里也高兴的紧。 随后想到中午郑雨珊要在自己这里吃饭，连忙对香榴使了个眼色，香榴立刻明白了孟娇珊的意思，悄悄的拉着珍珠到一旁打听郑雨珊的饮食喜好。 打听完了之后，香榴和阿珠说了一声，转头便往大厨房那边去了。 郑无命又和郑雨珊交代了不少话，这才起身郑重的对季非夜道谢，然后道下午会把郑雨珊的箱笼送过来，季非夜自是答应下来。 送走了郑无命之后，季非夜带着郑雨珊往屋里走，“小珊珊，我给安排个单独的院子好不好？距离大珊珊的院子很近，距离你蝉姨姨的院子也很近，可以吗？” 郑雨珊犹豫了一会儿，“孟姨姨，我可不可以和姐姐住在一起？” 季非夜一愣，“你要和娇珊住在一起？” “不可以吗？”郑雨珊脸上露出祈求的神色，伸出手轻轻的抓住了季非夜的裙摆，那模样就让人不忍拒绝。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到时候小珊珊的爹爹恐怕会说，孟姨姨这么小气，连个院子都不肯给小珊珊。” “爹爹才不会说呢！” “是爹爹讨厌，都不给我生个姐姐，我可想要个姐姐了，可是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奶娘以前说，以后我会有小妹妹小弟弟，可是我现在连小妹妹也没有，爹爹都不答应我。” 小姑娘对于自己没有兄弟姐妹这件事实际上是相当郁闷，难得遇到个喜欢的大姐姐，自然是拼命想要留在她身边。 说话之间，季非夜已经带着郑雨珊到了孟娇珊这里，孟娇珊这个院子原先是孟娇杏住的，正屋太大了孟娇杏不喜欢，就住在东厢，孟娇珊来了之后也就住在孟娇杏住着的东厢，如今还有正屋和西厢空着。 季非夜想了想，便指着西厢房，“小珊珊是想住在这里呢？还是住在这边？” 季非夜又指了指正屋。 郑雨珊睁着大眼睛瞅着季非夜，“孟姨姨，我不可以和姐姐住在一个屋吗？” 季非夜想了想，然后抬头看向孟娇珊，“你怎么想？” 孟娇珊没想到季非夜竟然叫自己做决定，一时间有些犹豫，其实把郑雨珊留在她这里，她是同意的。 但是若要两个人睡在一间屋的话，孟娇珊怕郑雨珊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若是有些娇气，她到时候怕自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只是目光往郑雨珊脸上一扫，看到她那满含期待的眼神，那句拒绝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觉得都可以啊。” 季非夜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随后指着正屋道，“那不如你也搬到正屋去，这正屋一明两暗，中间的当做会客和玩耍的地方，两边的房间，你们一人一个，好不好？” 第2094章 大珊珊和小珊珊（4） 郑雨珊一听立刻就开心起来，跑过去抓住孟娇珊的手，“姐姐，我们住在一起好不好？” 孟娇珊的神情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蹲下来和郑雨珊说话，“好。” “姐姐，我很开心哦。” “我也很开心的。” 季非夜见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说话，随口吩咐了一句，“该是用膳的时候了，娇珊你带着小珊珊去收拾一下，然后准备吃饭，下午你还要搬一次家。” 孟娇珊立刻答应了，“好的，好在上午搬过来的东西都还没整理，下午的时候先让人把那边打扫一下，然后把箱笼搬进去就好了。” 里面的家具是当时孟平配置的，这个院子和蔷薇园一起本来都是为了旭哥儿和菡姐儿准备的，因为不知道以后季非夜打算怎么安排，这两个院子里的家具的风格都是一致的，以后就算两个孩子搬进来，有些东西淘换一下就可以了。 而且因为这个院子孟娇珊要在这边住，东厢这边没法待客，待客还是要去正屋，所以正屋那边也不难打扫，等吃过午饭，孟娇珊带着郑雨珊在她现在的屋里歇个午觉起来，应该就能打扫好了。 正好这会儿香榴从大厨房那边把午饭领了过来，在东厢的次间里面摆上了。 桌上一样牛乳蒸南瓜羹，一样花蛤鱼丸汤就是专门为郑雨珊的口味考虑让大厨房做的，前一样孟娇珊这么大了，其实很少会去吃这样软和的东西，后面一样孟娇珊还没吃惯海鲜，一向很少主动去点。 季非夜稍微扫一眼就知道把香榴放在孟娇珊身边是很正确的事情。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说着季非夜便回自己的院子去。 到了下午，郑无命果然命人送了十来个箱笼过来，除了七个箱笼是郑雨珊的日常用具衣服等等，还有四个箱笼是郑无命的谢礼，特别有一个箱笼，来人指了说是郑无命特地送给孟娇珊的。 这就是对孟娇珊这段时间照顾郑雨珊的谢礼了。 季非夜也没看，直接吩咐人给孟娇珊抬了过去，和郑雨珊那七个箱笼一起抬进了她们的院子。 孟娇珊在收拾自己的屋子，见有个箱笼抬进了自己的屋子，还以为下人进错了屋子，才说了一句，就见来人是个年纪约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她圆圆的脸盘，未语先笑。 “孟小姐且安心收着吧，这是咱们家爷为了感谢孟小姐照顾咱们家姑娘的谢礼。” “这事情孟夫人也知道，就是孟夫人吩咐咱们直接给孟小姐你抬过来的。” 孟娇珊看着这个妇人，笑着行了一礼，“还不知道嬷嬷姓什么。” 那中年妇人脸上笑意深了一些，“奴婢姓张，孟小姐可唤我一声张嬷嬷。” “张嬷嬷，如此那我就多谢了。” 张嬷嬷又和孟娇珊说了两句话，见郑雨珊揉着眼睛抱着个白色的仿佛是枕头一样的东西从里面走出来。 “乳娘，你来了啊？” “姑娘，奴婢来了。” 郑雨珊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拉着孟娇珊道，“姐姐，这是我的乳娘。” 随后转向张嬷嬷，“乳娘，这是姐姐，姐姐也叫珊珊哦，所以姐姐是大珊珊，我是小珊珊。” 第2095章 大珊珊和小珊珊（5） 郑雨珊还记得季非夜家里有一对双胞胎，快到晚上的时候就想了起来，孟娇珊想了想，便使了丫鬟去季非夜那里问了一句，问她们晚上能不能过去用饭。 季非夜自是没有什么不允许的，让丫鬟去把两人请了过来。 郑雨珊看到旭哥儿和菡姐儿一脸的开心，“小弟弟和小妹妹。” 季非夜笑着应道，“对。” 随后她拉着旭哥儿和菡姐儿，“这个是小姐姐。” 两个孩子如今都很有礼数，开口叫了小姐姐，然后一众人便坐下来开始吃晚饭，然后郑雨珊就从旭哥儿那里知道了，季非夜每天晚上都会给他们讲故事。 “爹爹都没时间给我讲故事。”郑雨珊非常羡慕。 不过小姑娘知道季非夜没有义务给她讲故事，十分乖巧的没有提出来这种不合理的要求。 倒是孟娇珊看着有些心疼。 等到晚上睡觉之前，孟娇珊就敲响了郑雨珊的房门。 郑雨珊身边除了乳娘，还有两个大丫鬟，一个叫珍珠一个叫玛瑙，珍珠活泼一些，白天跟着郑雨珊出门，玛瑙稳重一些，基本上管着郑雨珊房里的事情。 如今晚上值夜的就是玛瑙，而张嬷嬷也在郑雨珊房里，正是因为晚饭时分郑雨珊对旭哥儿和菡姐儿能听季非夜说故事产生了羡慕之情的缘故。 “姑娘，不如就让奴婢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郑雨珊躺在床上摇了摇头，“乳娘，不要听你的故事，我都听过了。” 张嬷嬷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她知道的故事确实不多，这些年来翻来覆去的给郑雨珊说，真的是说了好多遍了。 所以当玛瑙领着孟娇珊进来的时候，张嬷嬷赶忙起身，“见过孟小姐，孟小姐是担心我们姑娘吗？” “姑娘，孟小姐来看望你了。” 郑雨珊眼睛一亮，就要坐起来，“姐姐，你来看我吗？” “你是担心我晚上睡不着吗？不用担心我的，我很快就会睡着了。” 孟娇珊突然觉得郑雨珊真的很乖，才五岁的小姑娘，哪里懂得那么多是是非非，想要就要了，没有的话，就算是穷人家的孩子，也会叫着闹两句的。 郑雨珊还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却不会因此闹腾。 而且这乖巧的模样，很难让人不心生心疼，孟娇珊想到自己了解到的，郑雨珊的娘一出生就没了，从小就跟着爹爹长大的。 没有娘的孩子估计懂事的也早吧？ 孟娇珊在郑雨珊的床前坐了下来，“小珊珊想要听故事吗？” 郑雨珊眼睛一亮，“姐姐你会讲故事吗？” “就是不知道小珊珊你听没听过？” “不管姐姐说什么故事，我都爱听的，谢谢姐姐。” 郑雨珊知道的故事确实不多，但是架不住她有个好姐姐，每一次孟娇珊睡不着的时候，孟娇娥总是细声慢语的开始给她说故事。 什么三个和尚，七仙女，牛郎织女等等，那些故事在孟娇娥嘴里总是有趣的很。 孟娇珊总想着要把这些都记下来，等有一天她有了妹妹，也可以说给她听。 如今她可算是找到了这个机会。 “那我就给你说个天上星星的故事好不好？” 第2096章 铺子的变化（上） 次日，季非夜去码头给郑无命送行，目送船队远去之后，季非夜便让车夫把她送到四季锦的铺子那边。 这铺子自从改造之后，季非夜还没有来过，如今一走进铺子，与往常果然不一样了。 没有一进来就是满目的布料，而是有一方屏风竖在那里，四幅的屏风并不是一般常见的屏风，花梨木雕刻的屏风，中间镶嵌的不是别的，而是四季锦的四种布料。 这四种布料都没有全部染色，主体都是白色，但是上面却又不同颜色的丝线织出不同的图案。 晴芳布的特色就是轻软，此时上面织出了一片漂亮的杜鹃花，很容易就让人想起春天满山烂漫的杜鹃，有一种喷薄而出的春天的生机，云烟罗的特色就是透，布料握在手里仿佛无物，这会儿没有染色便好似透明一般，就显得上面的碧莲格外的亭亭玉立。 金丝雀本身就有细细的金丝在其中，仿佛纱质一般的特种，实际上却不像纱那样粗糙，片片金黄色的银杏叶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 而代表冬的布料就是云丝缎，云丝缎比前面三者都要厚实，原本就有云纹，这回倒不是织出来的图案，而是请人绣了一副红梅傲雪，风骨自现。 四季图景，四季锦，这方屏风恰如其分的点出了这个铺子的名称，还有铺子的经营种类，倒是令人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屏风旁边就是个小小的茶室，三套桌椅，等身的西洋镜，旁边隐藏着的更衣室。 桌上还有新鲜的花，这会儿看到仿佛还带着露水，让人耳目一新。 姚瑞一脸惊喜的从楼上下来，要不是跑起来失了风度，他恐怕都要冲过来了，不过现在那脚步急的，也跟小跑没什么区别了。 “东家。” 见季非夜正在观察铺子里的情况，姚瑞便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和焦急，陪着季非夜慢慢逛，顺便给季非夜介绍一下各处装饰的意义。 布料那边果然如季非夜所说，用的货柜而不是货架，所有的布料都收在柜子里，按照种类和颜色分门别类的分开，只有中间的架子上摆着几匹展开的布料，这就是给人以直接的效果来看了。 然后旁边照着季非夜的想法做了两个人模，人模并没有头，只有身体的模样，一男一女，上面的成衣比季非夜之前看到的样式要新颖多了。 “这是武娘子做出来的衣服？” 姚瑞连忙应道，“对，这是武娘子特地给咱们铺子做出来的衣服，昨天司马二夫人让咱们铺子送首饰布料和成衣样式进府，小的安排送过去了，司马二夫人很喜欢这个样式，让咱们铺子照着给司马家的小姐们一人做一套呢。” 司马家是二夫人掌家，她这次算是给季非夜面子，不过估计也是真的喜欢，否则不会一下子做这么多衣服。 季非夜赞赏的点点头，“做的不错，不过你且记得，不要亏待了武娘子和那些绣娘。” “东家你放心，当时契书怎么拟的，小的绝不会少做一分，而且该给的，小的一定给到位！” 第2097章 铺子的变化（中） 到了二楼，装饰便更为典雅。 如同一楼休息间那般也布置了几套桌椅，这桌椅却比下面的用的木头要更好一些，漆了红漆，桌椅之间或有屏风，或有爬满藤蔓的栅栏隔开，让这中间有了一定的隐秘。 临街一排窗户全部打开，显得整个二楼十分亮堂，窗户下面延伸出来的部分，姚瑞命人摆了许多盆栽的花卉在下面，只消靠在窗户旁边，便可以看到街景，微微低头就能欣赏到恣意生长的花，再往远处看过去就能看到湛蓝的海面。 二楼的柜台并不是那种平常铺子惯用的长柜台，而是一个个只有女子差不多高，比两个人宽一些的柜子，柜子分两层，最里面那一层镶嵌的是西洋镜，中间那一层是用玻璃隔开，四周则是红木壁，一眼看过去，镜子很好的延展了视觉空间，让人有一种货柜里东西很多的感觉。 然后每个柜子上摆的都是同一类的产品，譬如唇脂面脂在一起，洁面胰子在一起，香粉放在一块，还有一些则是化妆用到的工具，另外有个货柜单独卖的是一些简单的首饰，并非银楼里的那些，而是一些很精巧却不贵的东西，只是为了装饰好看罢了。 除了几个靠墙的货柜，还有几个简单的展示台，是照着季非夜弄出来的图纸做的支架，支架仿佛一棵肆意生长的大树，枝桠伸展出来，上面挂着一个个的灯笼一样的盒子，盒子是木头制作的框架，镶嵌着透明的玻璃，里面轻巧的摆着一两样商品。 其中春风轻拂桃花面，盛夏繁星和如是我闻这几样香露，便各有一瓶摆在那里。 “这就纯粹是给别人看的，这个香露来多少能卖掉多少，只可惜货源实在是太少了。”姚瑞也知道云京那边都不够卖，能分一点给他就算不错了，不能再强求太多。 再看墙上，装饰着几幅仕女图，整个环境十分清幽雅静，倒是能看出来姚瑞下了苦功夫，不过银子估计也去了不少，难怪姚瑞每天急的要上火。 季非夜坐了下来，铺子里二楼请的伙计不是男的，而是从牙行买回来的小姑娘，才十三四岁，一水儿梳着双丫髻，头上戴着两朵小小的黄花，嫩黄的上衣，裙子则是浅绿色，腰带则偏向翠一点，压住了那一点轻佻，这正是春夏之际最鲜嫩的颜色，让人看着便觉得舒服。 小姑娘容貌不是最好的，这会儿可以看到脸上带着几颗小小的雀斑，却不让人觉得难看，反而添了一点可爱，她端着茶水和点心过来，行止之间十分有度，“东家请喝茶。” 季非夜敲了敲，心里倒是觉得不错，这样的小姑娘，不会过分漂亮，让那些来到店里的小姑娘们觉得被比下去了，气质也很温和，让人觉得很舒服。 姚瑞选人倒是选的不错。 季非夜刚要回头赞赏他一句，结果就看到姚瑞站在自己身后两步的地方，不由得挑了挑眉。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坐下？” 姚瑞身子有些僵硬的坐了过来。 第2098章 铺子的变化（下） 对于姚瑞的异状，季非夜并没有多过问，“羽双和羽裳呢？” “我去叫两位姐姐过来。”先前那服侍的小姑娘立刻应了一声，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二楼就一个伙计？” 姚瑞点点头，“一楼一个，二楼一个，一楼的是个年轻后生，刚才你也看到了，我觉得一楼还是男子比较好一点，加上我平时也在一楼，这样一楼都能照应过来。” “羽双和羽裳是两个人每天过来一个，并不会两个人都过来，一个人在店里的时候，另一个人就在工坊里，这个小姑娘叫就叫杏儿，是我从牙行里买过来的，这上面的胭脂水粉等，都是她在跟着羽双和羽裳在学。” “杏儿也挺聪明的，而且很伶俐，才在铺子里没多久，就把二楼这里的东西搞得清清楚楚的，而且这二楼的一些小摆设，都是她自个儿做的。” 季非夜听完心中一动，倒是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挺有可取之处的。 不过她不动声色，她是东家，这铺子的掌柜的是姚瑞，就算是给这个小姑娘嘉奖，那也是让姚瑞去做，她贸贸然越过姚瑞去，免得让铺子里的人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姚瑞心里恐怕也会不好受。 季非夜端起茶尝了一口，不是多好的茶，不过在这样的铺子里喝起来却又让人觉得不错了。 桌子旁边有个小柜子，柜子有两层，季非夜随手抽开一层，里面是围棋的棋子，季非夜给关上了，然后打开下面一层，里面是几样小巧的玩具，九连环，翻绳之类，估计怕是有人等的无聊，这样就可以拿出来玩一玩。 季非夜无端想起了自己曾经准备过的玩偶，如今家里还有几个是给旭哥儿和菡姐儿玩的。 来到四季锦这铺子的都是小姑娘，若是放那么几个白白胖胖的兔子，可爱的小羊玩偶放在这里，就给她们坐在这里无聊的时候拿在手上玩，倒也不错。 于是季非夜就把这个主意给姚瑞说了一下。 姚瑞对所谓的玩偶倒不是很了解，只是季非夜怎么说，他便怎么做罢了。 “你给韩实说一声，下一回从云京那边运货物过来的时候，从徐舒墨，也就是永宁长公主的驸马的一个铺子，叫玩乐童行那边的铺子里，买一批玩偶回来，放在铺子里，平素摆在二楼给小姑娘们玩，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也可以拿着当做赔罪的东西。” 这个东西季非夜就不打算让红杏她们忙活了，翠缕就快要嫁人了，准备嫁妆都忙的不行，再拨出时间来做这个，不是忙死她们。 “我记得泉州城这边傀儡，偶人的技艺十分成熟，也很精湛，你去请个匠人给做几个，摆在二楼，不时的给她们换上新衣服，或是换上妆容，跟着店里的活动来。” 姚瑞连连点头，他知道季非夜这是站在客人的角度上提建议，而且这法子听起来也很靠谱，他只要照做就行了。 说话间，杏儿把羽双和羽裳都请了过来。 季非夜的目光朝这几个人看过去。 第2099章 杏儿 羽双和羽裳都是二十岁的年纪，只是以前在青楼当中生活，竟老的比寻常妇人要快一些，这会儿脸上倒是没带妆，看着竟有二十四五的模样。 羽双一身月白色，羽裳一身藕荷色，颜色都很素淡，这让季非夜忍不住皱了皱眉。 杏儿这会儿侍立在一旁，注意到季非夜皱眉，不由得心里一个咯噔。 季非夜不喜欢别人猜测自己的心思，向来有话能直接说的都直接说，“羽双，羽裳，我之前见过你们，当时愿意要你们，就是瞅着你们的那股子心气。” “你们容貌本身就偏向明媚一些，怎么尽穿这么素的颜色？” “我瞧杏儿这一身的搭配就很好，又鲜嫩又活泼，让人一眼瞧过去，就觉得很亮眼，这样对店里的东西也会感兴趣，你这样穿，不免让人觉得太素淡了。” “咱们是卖布料卖胭脂水粉的铺子，说白了，咱们就是贩卖漂亮的地方，好看的布料做出好看的衣服让人变得更好看，好用的胭脂水粉能让人减龄好几岁，若是你们这般模样，哪里还有客人敢进来？赶紧去换了！” 季非夜一个命令下去，羽双和羽裳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季非夜赶到后面换衣服化妆去了。 杏儿这才是第一回见到季非夜，第一感觉就是好看，那是一种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好看，仿佛只要她站在那里，就应该是人群当中的焦点。 其次便觉得，这位东家夫人可真是雷厉风行啊，在她看来，羽双和羽裳姐姐穿着素淡一些也没什么，却被季非夜给批判的一文不值。 随后杏儿就见季非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虽然刚才季非夜顺带着夸了她一句，但是她依旧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 “你叫杏儿？” 杏儿点点头，后来反应过来这样不对，赶忙回答，“是的夫人，我叫杏儿。” “来铺子多久了？” “我是年后才到铺子里来干活的，先是跟着羽双姐姐和羽裳姐姐学了一段时间，真正在铺子里自己做事情才十几天。” “姚掌柜说你心思很灵活，这些小东西都是你做的？” 季非夜手里是个小巧的木雕，摆在桌上的，不是什么大家作品，痕迹上还有些粗糙，但是胜在看上去有些古朴的感觉，而且也不会和环境不搭。 杏儿有些紧张，“我爹爹会做木雕，不过自从他前年伤了右手之后就做不好了，我哥哥不肯学木雕，我便偶尔跟着我爹学这雕一些木头，这都是我自己雕的，我觉得桌子上太空荡了。” 季非夜点点头，“心思不错，那你怎么不在家里继续跟着你爹爹学木雕？” 杏儿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我……我爹爹伤了右手做不了事情，哥哥娶了媳妇之后就分家了，我出来挣点银钱，也好给家里添补几分。” “原来如此。” “那你好好的在这里做，姚掌柜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是啊，”姚瑞跟着接了话，“杏儿，你家里的情况我都明白，你放心的在这里做事情，咱们铺子卖出去的东西，你们都是能够拿到抽成的。” “多谢掌柜的和夫人。” 第2100章 花夕辞（上） 羽双和羽裳换了衣服重新走了出来。 羽双容貌比羽裳要差一点，但是平素气势却要比羽裳要更强一些，两人一起走出来，穿的衣服并不一样。 羽双上身是朱红色的褂子，下面碧绿色马面裙，裙摆处用金线绣了一圈忍冬花，面上妆容着重表现了唇色和眼睛，头发梳了牡丹髻，虽不至于说年轻了几岁，却也一下子就让人转不开目光。 光从气势上看，与个一般人家的主母区别也不大了。 不过羽双到底是铺子里的师傅，眉目一转，便有一层浅淡的光华在眼里流荡，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几分对她的信服。 羽裳容貌比羽双出色一些，便挑选了更为俏丽一点的颜色，海棠红衬得她更是容颜出色，在唇脂上面，她选了有别于羽双的正红色，却更显出几分妩媚来。 季非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看着才有妆容师傅的模样，否则自己清汤寡水的，怎么让别人相信你一双巧手可以改变容貌？” 羽双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看自己，“这样真的好吗？我怕那些人见我们这般模样，就不肯来店铺里了。” 季非夜摇摇头，“才不是这样，就是要看到实际上真的能让人觉得好看，东西才能卖得出去啊。” 随后季非夜说服了羽双和羽裳，又稍微考了几个关于铺子里的布料和胭脂水粉的知识，便提起了一直在准备的活动。 其实这一次的活动，是季非夜拿了云京那边铺子的活动的模式过来给他们，也就稍微让他们自己想了点儿内容，实际上并不算为难他们。 但是之前的活动策划在季非夜看来，实际上并没有多好，但是季非夜想着的是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干，这才没有插太多手。 如今因为那个案子耽搁至今，季非夜便想着，那不如做好一点。 所以才会今天坐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商量这个活动，按照季非夜的经验来看，约莫大部分都是要改的。 首先季非夜把之前那个直接照抄云京活动的桃之夭夭这个名字改了，“叫花夕辞吧。” 姚瑞没敢说话，倒是杏儿嘴快问了一句，“夫人，花夕辞是什么意思啊？” “所谓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女人的容貌最好的时候也就那么十来年，过了一定的年纪就要被人叫做半老徐娘了，所以花夕辞的意思呢，就是早上开的话，到了晚上说不定就要谢了。” 面对几人不解的目光，季非夜悠然一笑，“既然美丽的时光这么短，为什么我们不去享受自己的美丽？每天早上起来看到镜子里自己美美的，不会觉得更开心吗？” “男人都爱说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那对我们女子来说，就是容颜易逝，那么我们应该尽量去保养，让容颜逝去的速度更慢一点，我们更应该好好的妆点自己，让在有限的时间里更能享受自己的美丽。” “女为悦己者容，既可以说是为欣赏自己的人妆扮，可以说成是，为了使自己开心而妆扮。” “所以这个活动叫花夕辞，就是为了提醒众人，自己的美貌欣赏一天少一天，要对自己更好啊。” 第2101章 花夕辞（下） 主题是花夕辞，那么所有的活动都得围绕着这个主题来进行。 在之前姚瑞都觉得，所谓的活动，不过就是特定的商品打个折，或者单独推出一个什么新品，来个买一赠一什么的。 但是看过了云京那边的活动策划，他再也不这么想了。 首先，是成衣。 之前为二月的活动准备的成衣这会儿已经在铺子里卖上了，自然不能拿出来炒冷饭，好在武娘子并不是推出两套衣服之后就不再折腾，她自觉拿了季非夜这么多银子，应该为铺子设计出更多的衣服来。 好在她常年和缂丝以及裁衣服打交道，以往都是人家指定了样式让她做，这时候有了机会让她自己发挥，她这兴致高昂，在颜色的搭配，布料的纹样和衣服的式样上面下了苦功夫，出来的衣服也是真的好看。 姚瑞手里已经堆了好几套新式衣裳，正准备瞅准时机在三月里推出，现在正好作为花夕辞活动的衣服。 季非夜便吩咐姚瑞把衣裳都拿过来看看，等杏儿和姚瑞把衣裳全部拿了过来，季非夜一瞅，全部都是小姑娘穿的样式。 “不行，这些不够。” “你们忘了，我们的主题是花夕辞，小姑娘距离这个主题可远着呢？既然弄这么个主题出来，那就不仅仅要讨小姑娘们的欢心，还有夫人太太们的欢心，她们就不喜欢新衣裳新首饰吗？那可不见得。” “你去给武娘子说一声，让她辛苦几天。” 姚瑞立刻把这一天记了下来。 有了衣裳这一块的讨论，羽双和羽裳对于妆容这块也知道怎么来了，先是羽双说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三月里，春天是百花盛开，也适合出去踏青，小姑娘们适合鲜嫩一点的颜色，妆容也该偏向活泼清纯一些，宜用一些偏向自然的色系，譬如粉可以用桃花粉，唇脂的颜色也要粉嫩一些，咱们那个樱色系列的唇脂就很适合。” “不过也要看人，有些小姑娘长相明艳，合该是蔷薇花那般的女子，就不能用太轻的颜色，免得不适合。” “而且搭配衣裳也有不同，另外就是时兴的各种眉毛的画法，我们可以事先做好搭配。” “想法不错，你们自由发挥即可，我看中的就是你们这些本事。” 羽双和羽裳都高兴起来，这样她们两个可要好好琢磨琢磨，听说云京那边第一次活动推出的桃花妆在云京流行了好久，她们要是也能推出一个好看的妆容，然后引得大家竞相模仿，那就最好不过了。 除去这些准备以外，那就是店铺里面的装饰。 “既是春天，那就花团锦簇一下也无妨，不要总是一成不变，客人也会看腻的。” 季非夜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小小的木雕摆件上面，“这个任务就交给杏儿吧？” 杏儿诧异的指着自己，“我？” “对，敢不敢试一试？” 杏儿看向季非夜，面对她略带鼓励的目光，心底也不知道怎么生出来的勇气，“夫人，那我就试试！” 季非夜含笑点点头，最后对姚瑞道，“屋外做个招牌吧，什么样式你们商量着来，上面写明咱们这次活动的主题。” “不要那种店铺上面的招牌，你弄个架子支在那里装饰一些花也好，做个像牌坊那样的，在上面写也好，千万不能没有特色，明白了吗？” 围在一起的人一同道，“明白了。” 第2102章 县试 操心过了铺子的事情，季非夜又重新闲下来。 铺子那边活动要到三月初八才开始，如今距离三月初八还有差不多十天，季非夜也不想天天去铺子里监督着进度，只留在家里，每天陪旭哥儿菡姐儿，或是过问一下孟娇珊和郑雨珊两个小姑娘。 这一日，前头突然有人来报，说杨裕来访。 季非夜一拍脑袋，她说她怎么总觉得自己有事情忘了呢，不仅仅是四月里翠缕要出嫁，杨裕二月份应该已经参加了县试，这会儿县试应该已经出了成绩了。 若是县试成功通过，到四月里，杨裕就该参加府试了。 她给翠缕和杨裕定下的成亲的日期正好在府试之后，到时候府试成绩也能出来的。 就是不知道杨裕这回考的怎么样。 季非夜进屋换了一套见客的衣服，然后才走向前面的花厅，去见杨裕。 杨裕这会儿一身青衫，在一旁陪着杨裕的还是杨飞。 季非夜仔细观察了一下杨裕的神情，只见他此刻已经尽量让自己严肃端庄，可是还是能够看出来，他神情下面隐藏的一点高兴。 季非夜笑着问道，“看来，县试是有所斩获？” 杨裕点点头，“还要多谢孟大人给了我这个机会。” 是孟初冬把杨裕的户口落在了泉州城，这才不需要他费尽心思回到燕西去参加科考。 到了燕西那个地方，他估计就算是想落户，也得费上许多功夫，更别说科考了。 “成绩如何？” 杨裕面上现出一点愧色，“花都县，竹西县和雍县三县合并在一起考试，考场设在花都县，三县一共取了九名考生，我排第五。” 在九个人当中排第五，这个名次确实有点不上不下尴尬的很，不过想一想，杨裕之前读书成绩还算不错，却因父亲和母亲犯事，最终被流放到燕西，在燕西摸爬滚打了好几年都是为了生存，到了花都县之后，孟初冬也没让他闲着，对他来说，正经读书也就这么一年的时间。 在一年时间里，把过去所学全部捡起来，还能成功考中，季非夜真心的赞道，“已经很不错了，你之前荒废了那许多年，也要费时间才能捡起来。” 杨裕略有些愧疚，“还是比不上孟大人。” 他可没忘记，孟初冬也就学了一年多，然后一路考试就没失败过，一直到殿试取中名次。 季非夜眨了眨眼，她夫君啊，那是个天才，普通人还是不要和天才去比了，免得觉得自尊心受伤。 “对了，这一次一共多少人去参加考试？” 杨裕正了正神色，“这一次一共有三十一人参加考试。” 季非夜顿时皱紧了眉头，一个县试，这等于是刷下了三分之二的人还多啊。 只怪她之前没怎么注意过县试的情况，孟初冬在任的时候，又因为三县的情况，连个报名参加考试的人都没有，更别说组织县试了。 “也还好了，前两年都还没人去参加考试呢，再过两年，能被录取的人肯定更多。” “夫人说的没错，慢慢都会好起来的。”杨裕也跟着点点头。 第2103章 别担心 杨裕这回来泉州城里，正是为了两件，一是事先找到清净一点的住的地方，二便是打算和泉州城的学子交流交流。 杨裕之前在孟初冬手底下做事情，如今到了泉州城，不来季非夜这里拜访一下，那就是不识时务了。 季非夜也明白这个道理，问了问杨裕住在哪儿，有没有安排好？ 如果还没地方住的话，平哥儿院子里还有空房间，让杨裕住过去也可以。 杨裕哪里需要这样，只道自己已经找好了住处。 季非夜想了想，“我等会儿让翠缕过来见见你，你要是有什么话也可以跟她说一说，其他的就等你考完再说。” 杨裕又是连忙给季非夜道谢。 季非夜回到房间，想了想又去了孟初冬的书房，在他书房的抽屉格子里翻了翻，司马家的拜帖，不适合杨裕过去，他之前的身份太敏感，那些世家子弟怕是看不上他。 潘大人也不行，潘大人是知州，也就是这场府试的主考官，这个时候让杨裕凑上去，到时候惹上什么风波就不好。 季非夜左挑右选，选了一张金太太的丈夫，也就是金典史的拜帖，又选了之前平哥儿求学的那个学院的山长的拜帖，让翠缕一并拿给杨裕去。 至于杨裕拿着拜帖最终能不能获得别人的赏识，让他这一个月里在功课上面有进步，那可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敲门砖她送上了，但是努力这种事情，她可没办法送。 翠缕拿着两张拜帖，面上满是激动，直接跪下来给季非夜磕了一个头。 “我早就说过不兴你们给我磕头，等到你出嫁那天，给我磕个头，以后的生活过的和和美美的，那我可就开心了。” 翠缕又给季非夜道了谢，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两双自己做的鞋，一双给杨裕，另一双则是给杨飞的，往前面花厅过去了。 花厅外面守着的小厮跟翠缕也认识的，见了翠缕就上来笑嘻嘻的到了一声恭喜。 翠缕摸了个零碎银子丢过去，“拿去给姑娘买花戴吧。” “多谢翠缕姑娘了！”小厮脸上笑容分毫不减，替翠缕打开门，等翠缕进去了之后，又吩咐人重新送了茶水上来，顺便拉着一起出来的杨飞往远处走了走，准备让翠缕和杨裕好好说会儿话。 翠缕早就知道再过一个多月，她就要和杨裕成亲了，而且在季非夜身边，她也练就了不爱动容的气度，但是见到杨裕的时候，免不了先要戴上一点羞怯。 杨裕本身对翠缕就有几分欢喜，定了这么久的亲，早就把她当做自己媳妇看了，心里眼里也就这么一个姑娘，见到翠缕进来，心里的欢喜都快要透过眼神冒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最后又是同时开口，“你……” 杨裕一顿，然后道，“你先说？” 翠缕摇摇头，“你想说什么？” 杨裕这才整了整神色，“我听说了之前城里发生的事情，你还好吧？有没有害怕？” 翠缕微微一怔，随后眼圈微微一红，“我挺好的，主子不会让我们出事的，你别担心。” 第2104章 勇气 “翠缕，对不起，我之前在闭门读书，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应该赶到城里来的，再不济，也该把杨飞派过来帮忙。” 翠缕顿时急了，“主子身边有那么多护卫，而且主子和知州大人也交好，我们这不是没出事吗？” “主子的安危我很在意，可是你要去考取功名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又不曾埋怨于你，你说这些是做什么？” 见翠缕着急了，杨裕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我……我不该这样说，我就是担心。” 翠缕缓了一口气，她自己也是有些急了，当下摇摇头，“我……我都知道的，是我不该那样说。” 两个人互相道歉着，最后相视一眼，倒是忍不住都笑了。 “好了，我们别再这样了，我等会儿就走了，翠缕，你陪我说说话吧。” 翠缕低声嗯了一声。 “对了，这是主子让我给你的，说机会给你了，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翠缕将两张拜帖拿出来递给杨裕。 “这是我给你和杨飞做的鞋子，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杨裕当下把拜帖放在了一边，结果翠缕给他做的鞋子就不肯放手。 那傻样，翠缕都觉得没眼看了，“喂喂，这拜帖你都不看一看吗？主子特地去老爷的书房里挑了半天才挑选的，你不要辜负了主子一片心意。” 杨裕这才把先前激动的心情收了起来，将手中的拜帖打开来仔细看了看，当看到两张拜帖的主人的时候，杨裕心里的感激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应该去给夫人磕个头。” “可别胡说！”翠缕伸手打了他一下，杨裕是读书人，跟她们这样的又不一样，而且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动不动就给人磕头呢？ “主子说了，等……等我们成亲的时候，给她磕个头就好了。” “那是自然的，到时候我们要一起好好感谢夫人。”杨裕立刻正了神色。 随后翠缕又问了他到泉州城里住在哪里，附近环境怎么样，会不会太吵，如果住的不好，她可以去求一下季非夜，想办法给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你放心，我和杨飞提前过来，就是为了找个舒适一点的地方住下来，你不用担心我。” “就是这段时间我要好好准备考试，还得去拜访一下这位金大人和山长先生，恐怕没多少时间过来看你了。” 翠缕自是不能让杨裕放下考取功名这个事情，成日往这里跑过来看她，当即微微凝眉，“你不用经常过来看我，我在府里好得很，我们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会为难我们当丫鬟的。” “我……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被翠缕这清凌凌的目光一看，杨裕顿觉心中生出勇气和自信，“翠缕，你放心，这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一定好好努力，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等这两人说完话从花厅里出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守在外面的小厮见他们从里面走出来，立刻带着笑迎上去，“杨公子这是要走了吗？我送杨公子出去吧。” 第2105章 第二名 杨裕来拜访过这么一回，季非夜便心心念念这平哥儿的成绩，好不容易在三月初七的时候收到了从云林镇加急送过来的信件，得知平哥儿也考过了县试，还取得了第二名，正在那边继续温习书本，准备一试府试的时候，这心也跟着松了下来。 东平县那边与花都县这边到底又有所不同，东平县不同于这边连年遭受战乱，那边每年读书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一场县试，能去一试的人，怕是花都县三县的十倍还多。 在这么多人当中，能够取得第二名，说明平哥儿这些年来还是下了苦功夫的。 再者，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文章还得贴主考官的心思，否则那是个实干派的考官，你把文章写的再花里胡哨，那也绝对不会被取中。 所以季非夜拿着信，这心里就安稳了，随后一高兴，就给所有服侍的下人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银。 家里的下人也跟着高兴，不过到底没往外传什么消息，他们家老爷的当年可是魁首，家里的下人都是知道的，如今大少爷才考过县试，还不能太得意。 等什么时候他们家大少爷中了举人进士，那才是真正值得高兴的时候。 季非夜拿着报喜的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些天孟初冬再没有新的信过来，季非夜拿着这封信也算难得开怀了。 看过了之后，季非夜本想提笔写一封回信，后来想了想还是作罢，直接吩咐红杏去把管家叫了过来。 “咱们家上次给平哥儿送东西是什么时候来着？” 管家抬眼看了季非夜一眼，恭敬的回道，“夫人，过了正月十五那会儿咱们送了一回，然后半个月前送了一回，单子您都过目了的。” 经管家提醒，季非夜也想起来了，她这边一直有给平哥儿那边送东西，不管是吃的用的，那都肯定是不缺的。 她这会儿急吼吼的又送东西过去，估计要惹得平哥儿笑话了。 季非夜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等平哥儿府试考完，成绩出来，差不多得到四月底了，管家你再安排个人过去。” “要是平哥儿考中了，就在镇子里安排一场酒席，不管如何，平哥儿都是从凌家塘出来的，当年我和夫君在村子里，也有不少人帮过咱们。” 季非夜想了想，她在泉州城这里，也不知道孟初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好在这边大肆庆祝什么，但是不庆祝一下，季非夜又觉得对不起平哥儿那个孩子。 平哥儿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如今有了成绩，正是该欣喜的时候，不如到那边大办一场。 反正都在乡下，就算是有消息也传不到哪里去，不至于有人跑过来说孟初冬猖狂。 管家心思灵活，一听季非夜这安排立刻就懂了，当即道，“夫人，我这就去安排，保证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我家那个小子正是该出门历练的时候，往日里他也跟着老爷做了一些事情，还算稳重，我就让他跑一趟。” 季非夜颔首，“管家辛苦了。” 第2106章 传播开来 眨眼间，四季锦铺子的花夕辞活动就开始了。 对于泉州城所有的女眷来说，这样的活动确实是个新鲜事。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司马芸，司马芸带着自己才十一岁的妹妹司马茹一起进了四季锦铺子，一个多时辰之后，一身新衣裳新妆容出来了，身后跟着的丫鬟还捧了一堆东西跟出来。 司马芸眉目长开了之后本来就十分明媚，上一回去季非夜那里的时候，一身海棠红明媚照人，她是很适合这种明艳的颜色的。 不过这一次司马芸从四季锦铺子里出来，也不知道铺子里人到底怎么给她化妆的，同样的一身海棠红的衣裳，竟让她气势上盛了几分，将骨子里的那点儿妩媚压下去一点，却显得恰如其分。 而司马芸的妹妹司马茹容貌不及姐姐出色，又是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五官还没长开，却是一身新衣裳，嫩黄葱绿，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只唇上点了一些胭脂，颜色也是可爱的樱粉色，更显得娇俏可人。 只有司马二夫人一眼就看了出来，“茹姐儿，你这眼睛是不是看着比平时大了一点？” 司马茹当即上去抱住了自己母亲，“还是母亲眼睛尖，那么多人看到我都说觉得我漂亮了，可是到底好看在哪儿他们都说不出来。” 司马芸笑着上去抱住司马二夫人的另一只手臂，“很难看出来对不对？其实茹姐儿脸上上的妆不比我少，只是我的妆容厚重一些，显得气势更足，就显得她这有粉又嫩的妆根本看不出来。” 随后司马芸就给司马二夫人说了司马茹脸上到底都有哪些手笔。 “还有还有，我在铺子里看了一套成衣，真的很适合娘亲你，正好那拿出来卖的衣裳里有一套尺寸和母亲你差不多，我就让丫鬟给买回来了，母亲你快些去试试。” 等到过两天，司马二夫人一身簇新的衣裳，带着同样一身新衣裳，还看着更漂亮了的司马芸和司马茹出现在别的夫人家里，就不得不让这些人开始好奇，这样的衣服式样她们还没见过，是哪家铺子做的。 四季锦的名声就这么悄悄的在女眷圈子里传了开来。 那些自持身份贵重的夫人，自不会立刻一窝蜂的跑去铺子里看个究竟，再者她们想看，招呼一声，四季锦铺子还不带着东西上门给她们挑选？ 小姑娘们就不一样了，泉州城这里对于女儿家出门束缚没那么大，那些和司马芸相好的小姑娘们一听，过两天便都往铺子里跑过去，去了一趟总归有些收获，喜滋滋的回家去了。 而相对的，姚瑞看着铺子从门可罗雀到每天从上午到下午人流不断，笑的合不拢嘴。 到晚上看到账本的时候，那心情就更舒畅了。 只不过短短半个月，姚瑞就看出来这个花夕辞的活动带来的好处了，心里不由得谋划着，等这个活动过去了，他们缓一段时间，还要好好策划个新活动来才好。 而且这活动的模式不能重复，否则让人看腻了可怎么搞？ 第2107章 钻牛角尖 四季锦的活动在泉州城掀起了一片风波，凌菱上门来的时候，见到季非夜便开始道喜。 “嗯？何喜之有？” 凌菱笑着开口，“怎么没有喜了？我看你明明是双喜临门，平哥儿县试考过了，还是第二名，这个消息我可知道了。” “还有你那个铺子，这个月可挣了不少钱吧？” 季非夜笑着揶揄，“那铺子，说实在的，我赚了钱，可不就等于你家韩实赚了钱？你这跑过来给我道喜，这是你自己欢喜吧？” 凌菱也不反驳，“那就算我们两个同喜吧，那你还比我多一喜，说不定等到下个月，你就不仅仅是双喜临门了。” 凌菱说的下个月指的是到时候孟平能一举过了府试，便又是一喜。 季非夜笑了笑没有说话，她虽然对孟平有信心，但是这种事情说不好，现在说了大话到时候被打脸就不好了。 说话间，季非夜请凌菱往屋里走，“怎么没把晓哥儿带过来？” “他爹今天正好在家，晓哥儿黏着他爹黏得紧，就让他爹在家带一天。” 凌菱今天过来，一是给季非夜道喜，二也是有事情请季非夜帮忙拿个主意。 “是我哥的事情，我哥他们如今在织坊里也算是个管事，事情不敢说做的十全十美，那也是尽心尽力的在做，但是我自己跟着韩实在这边，就觉得我哥和堂哥两个孤家寡人的在这里，难免孤单。” 季非夜挑眉，“你想把方嫂子和卢嫂子接过来？” “唔，这件事你和你哥商量着来不就行了？反正我记得她们两个在云林镇那边的织坊也做得挺好的，过来也未必不能做。” 凌菱苦笑了一下，“这不是我哥不同意吗？” “我哥觉得他之前大字不识，韩实把他们带到泉州来，又肯给他们机会在织坊里当个管事，如今正卯足劲的做事情，晚上还要学习认字写字，就算是我嫂子过来了，他也不见得有时间去顾着她，还不如让她安心在家呆着。” 季非夜沉吟了一会儿，“我个人是不管这个事情的，不管是凌义哥凌河哥也好，还是方嫂子和卢嫂子，在织坊都算得上是熟练工人了，而且大家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人品我也很放心。” “但是这件事，你得和凌义哥他们自己商量，否则这事情到底落了埋怨，倒是你里外不是人了。” 凌菱叹了一口气，“也是，看着就像是我一厢情愿了。” 季非夜安抚了两句，“其实不然，韩实老家在燕西，也没指着定在哪里就住下来，你自然是跟着韩实，所以觉得哪儿都好。” “对于凌义哥和凌河哥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凌家塘是他们的家，他们在外面做事情赚钱，心里也是牵挂着家的，有媳妇在家里守着老人孩子，他们的心才能更安定。” 凌菱听季非夜这么一劝，心里那点儿疙瘩立刻就散了，她顿时也想清楚了，她和两个哥哥的情况到底是不一样的，她的根牵系着韩实，他们的根却扎在了凌家塘。 她把方嫂子和卢嫂子弄过来了，家里的大人和孩子又怎么办了？ “是我一时间狭隘了，就想着提了个建议他们却那么激烈的反对，不妨原来是我钻进了牛角尖。” 第2108章 回航（上） “主子！主子！”红杏一路小跑进来，跑的脸上红扑扑的，进来的时候，一双眼睛直发光。 “发生什么好事了跑的这么急？”季非夜笑着打量红杏。 “主子，是知州大人那边派人送信过来，说去年十月出海的那支船队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靠岸了！”红杏大声宣布了这个消息。 季非夜先是一怔，随后脸上漾开笑容，“船队回航了？” “对，知州大人亲自派人送了消息过来，问主子可要去港口迎接？” 那船队的船是祁家和扬威镖局提供的，这两家也有各自的船跟着船队一起出去，而船队的带队的官员，季非夜倒是熟悉的很，正是在礼部做事情的楚王轩辕秋。 上回季非夜回到云京没见着轩辕秋，就是因为轩辕秋一直在督办船队建造和安排事宜，最后更是直接从泉州城出发，没有回过云京。 如今轩辕秋平安归来，季非夜也发自内心的为他感到欣喜。 季非夜正要说去港口迎接，瞥到一旁的凌菱，便出言邀请，“凌嫂子，要不你也跟着我去港口见识见识？” 凌菱十分惊讶，没想到这种事情还能轮得到自己，登时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开口，“这……我能去吗？” “不过是在马车上坐着等，到时候看一看罢了，就算是我不带着你过去，你也可以到外围去看看的。” 只不过跟着她的话，能靠得更近罢了。 季非夜这也不是抬举凌菱什么的，那船队里的人，凌菱基本上没办法和他们打上交道，身份地位差的太多。 不过是去看个热闹罢了。 凌菱自己也明白，既然季非夜邀请她了，她也就当自己去看热闹的，当下派人回去给韩实说了一声，等季非夜换了衣服之后，就跟着季非夜一起出了门。 这会儿港口的人还不是很多，不过一路上季非夜也看不到了不少人家标记的马车，譬如司马家等。 等季非夜的车架到了港口，很快便有衙役过来，领着马车继续往前，“潘大人说，等孟夫人到了，要请孟夫人到最前方去观看。” 季非夜笑着让红杏给这衙役打了赏。 那衙役先是不肯接，最后被红杏给硬塞到手上了。 等到了码头前面，季非夜便下了马车，潘东阳回头看到季非夜，“怎么没把孩子带过来？” 那边坐在车上的乔湘听到动静，也从马车里走了下来，潘东阳连忙上前，喊丫鬟给乔湘披上披风，“海边风大，你坐在车上也就罢了，还下来做什么？” 乔湘瞪了潘东阳一眼，然后走到季非夜这边，“我许久没和妹妹说话了，下来寻她说几句话都不成啊？” 潘东阳当即不再出声了。 季非夜忍不住笑了一下，给乔湘打了招呼，又问起了悠姐儿，“悠姐儿可好？” 见季非夜问起了女儿，乔湘立刻眉开眼笑，“好得很，能吃能睡，如今抱在手上都有点儿沉手了，可见真的沾到了菡姐儿的福气。” “只可惜百日的时候出了事，不好大办，只能等她周岁的时候再好好办一场了。” 第2109章 回航（中） 乔湘对这个迟来的女儿十分疼爱，恨不得一点儿小事都要好好办一场庆祝庆祝，季非夜心下猜测，这小姑娘第一次会爬，会走，会说话，会喊娘的时候，乔湘恐怕要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才好。 两个人站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果然港口风大，季非夜便建议乔湘上马车说话，两人上了马车。 凌菱一直在马车里，她也是认识乔湘的，见乔湘上来立刻打了招呼，“潘夫人。” 季非夜少不得解释了一句，“正好在我那里做客，我见这么大的热闹，就请她也一起过来看看。” 乔湘矜持着点点头，给凌菱回了一声，“韩太太。” 有外人在，乔湘便不再一个劲的说自己女儿，转而提起这一次的船队。 “出发那会儿场景也十分盛大，只可惜你不在泉州，没瞧见那时候的热闹。” 季非夜笑了一下，“这不看到了他们成功回航，也不算是遗憾了。” 乔湘当即双手合十，“也是，这平安归来就是福气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人叫道，“有影子了！” “是船，是船！” 季非夜掀起车帘往海上看过去，只见海天一线的地方，出现了船队的影子，这会儿距离十分远，看的很不明晰。 待过了小半个时辰，看的就十分清楚了，正是一支有二三十艘船的船队，正向着港口驶过来。 潘东阳来给她报信的时候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从季非夜在家换衣服出门到港口这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就不止一个时辰过去了。 而且看这样子，恐怕还有一个时辰才能靠岸。 这会儿已经接近中午，季非夜想着在这里一直等倒也不是办法，把红杏喊过来吩咐了一句，红杏便立刻到后面说了两句，很快又回到马车前面守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船队虽然离得更近了，但是依旧距离港口有一段距离，这个时候红杏拿着一个食盒过来。 “来，先吃点东西，等我们吃完，说不定船队就靠岸了，正好下去迎接他们。” “等会儿我家夫君应该会设宴款待楚王他们……” “那也不干咱们的事啊，”季非夜笑着看了乔湘一眼，“这船队出航，楚王又没带个什么侧妃之类的，就算是他路上收了个侍妾什么的，那也不需要你我上去招待不是？” 乔湘闻言也是一笑，“我就想着设宴了，却忘了没咱们什么事，真是习惯很难改啊。” 季非夜也能理解，就像之前凌菱钻了牛角尖，乔湘这会儿没转过弯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就连她自己，有时候也不一定能想得明白呢。 当下三人就在马车里就着马车里的桌子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虽说简单，厨下的人却也花了心思，这吃的也还算舒坦，等红杏带着香巧把马车里收拾了，季非夜和乔湘，还有凌菱已经站在岸上等着船队靠港了。 那楼船又高又大，还没到港口，就能听到那风吹着船首的旗帜猎猎的声音，此刻风帆已经降了下去，而船上人影攒动，正在忙着将锚放下去。 第2110章 回航（下） “楚王殿下。”潘东阳率领官员迎了上去，从船上走下来的，气宇轩昂的男子，正是楚王轩辕秋。 季非夜瞅着轩辕秋的气色，看着感觉清瘦了不少，面上则是连兴奋也掩饰不了的疲惫，眼眶深深的凹下去，眼下泛着青色，一副急需休息的感觉。 季非夜和乔湘并没有急着上前，跟在人群里迎接了楚王之后，就打算先行回去。 这会儿其中一些船正准备往下卸东西，很快就要清理现场的人群，想要围观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结果她刚转身要上马车，就见人群分开了，轩辕秋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琳琅县主，请留步。” 季非夜挑眉，“楚王殿下。” 轩辕秋面上带笑，“上次从这里走的时候，听说县主在云京，如今回来倒是正巧遇到了县主，适才潘大人说安排了筵席，本王正觉一路辛苦，十分想念故土美食，不知县主可愿意招待本王？” 季非夜似笑非笑的看着轩辕秋，最后干脆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先走。” 轩辕秋邀请了季非夜，那么潘东阳就不好把太多人安排在雅间里，最后就是他自己和乔湘，还有季非夜三人作陪轩辕秋，其他官员则在更大的雅间里陪着跟随轩辕秋一同出海的官员们。 潘东阳安排的都是些大鱼大肉，季非夜看着拿过来的菜单，再瞅了一眼轩辕秋的神色，随手拦住了过来的小二，指着菜单上面的两样菜，“把这个和这个撤下去，我记得这时节有不少新鲜的蔬菜，去清炒两个蔬菜过来，可有新鲜的果子？橙子还有吗？先去切个橙子过来。” 那小二看了一眼潘东阳，潘东阳点点头，“照着县主说的来。” 轩辕秋脸上带着淡笑，“县主怎么知道我现在就想吃点儿绿色的菜叶子？” 季非夜微微一笑，“我曾听闻，在海上的时候，除了能长期储存的土豆干粮和肉干之类，最缺的就是蔬菜和水果，虽然沿岸能停靠，可是海上炎热，这些东西都不耐储存。” “我又听潘大人到你们在增州港口也没停留，直奔泉州城港口而来，这会儿肯定不想着什么大鱼大肉，毕竟你们一路在船上，吃也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看到了这些反而会觉得腻。” “而且我曾听有出海经验的人说，到了岸上，一定要及时吃一些鲜嫩的蔬菜和水果，特别是橙子这样的水果，这样整个人都会舒坦一些。” 说话之间，小二已经听了季非夜的吩咐，切了一盘橙子送了过来。 橙子一切八瓣，每一瓣都好似月牙儿，旁边摆着细碎如雪的盐，还有一小碟酱油送过来。 轩辕秋不由得露出一点儿疑惑，“橙子配酱油和盐一起吃？” 倒是潘东阳笑着解释，“这边有些人习惯这么吃，王爷要是不习惯的话，便可以单吃。” 轩辕秋倒不是很介意，拿着布巾擦了擦手，便捏了一瓣橙子吃了，后面又试了一下撒盐和撒酱油的，“我还是习惯就吃不加料的。” 第2111章 好好休息先 “说起来这一次出海，也到了不少地方，见识到许多不同的吃法，往南边去的时候，那些南洋诸国，吃菜都喜欢在里面加许多各种各样的香料，我问了，有什么香茅草，青柠叶，紫苏草，罗望子，南姜等等，感觉他们不管什么菜都是又酸又辣，想吃点儿正常的都吃不到。” “等到了梵国，就是各种各样的咖喱，再往埃兰那边过去，就更多各种香料腌制的肉食，我现在就特别怀念咱们大业江南那一片的菜肴，特别是柳城和金陵那边的。” 季非夜挑眉，“若说清淡，泉州也不差啊，讲究的就是个原汁原味。” 轩辕秋一下子苦了脸，丝毫不顾及自己王爷的形象，“我吃鱼吃海鲜真的吃腻了。” 季非夜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着菜肴一道道的上来，潘东阳给轩辕秋和自己斟了酒，季非夜和乔湘便以茶代酒，众人一起喝了一杯之后便开始吃了起来。 席上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轩辕秋时不时的说一说在南洋诸国甚至往更西的地方过去的一切风土人情，一路的见闻和好玩的事情，潘东阳和乔湘也跟着说几句，席上的气氛便和谐起来。 吃饭安排在酒楼，住宿则是在潘东阳自己的一个园子里。 知州衙门那地方太小，人又杂，潘东阳自己倒是想把地方腾出来给轩辕秋去住，一来消息来的太突然，二来，那地方不够清静。 轩辕秋不过就在泉州停留几天，接下来，除了留在泉州城的船只，剩下的船可是要继续北上，直到同州港口才会停下来，这一次远航带回来的东西，大部分都要送往云京。 季非夜和潘东阳乔湘一同把人送到园子里，然后就要走，她之前让凌菱一个人乘坐她的马车回去的，这会儿正有点愧疚呢，谁知道轩辕秋身边的长史黎深又把季非夜叫住了。 季非夜有些疑惑，“我觉得王爷这会儿真的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 黎深想了想，“县主说得有理，那我回去劝说王爷一下，不过我估计王爷明天肯定要邀请县主过来做客的。” 季非夜倒是摇摇头，“不见得，他好不容易来泉州城一趟，又不能端着个架子不见人，也有不少人要来拜访他。” “等他有空的时候给我知会我一声，我再过来就好。” 至于现在，季非夜真觉得自己没必要当那秀于林的大树，轩辕秋下午单独见了她，保准明天消息就能飞满整个泉州城，她这日子本身就因为孟初冬的缘故，不能随便松散了，就算别人知道她和陛下永宁长公主关系好，那也没见过，心里肯定嘀咕着，若是在轩辕秋这里，她也有太大的特权，那以后这日子真的不消停了。 总不至于有那些夫人太太来拜访，她总把人拦在门外吧？ 那不是给孟初冬变相的结仇么？ 回去的路上，季非夜想完了这些，又想到不知道轩辕秋急着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她自认为和轩辕秋的交情没特别好到哪儿去啊？也就见面打招呼能约个饭的交情吧？ 第2112章 礼物（上） 轩辕秋确实有事找季非夜，但也不是那么急，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想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把这件事给做成了。 结果季非夜担心他的身体，非要他先好好休息。 当然这是轩辕秋自以为的。 听了黎深的回话，轩辕秋正闭着眼睛让小丫鬟给自己擦脸，闻言从小丫鬟手中拿过帕子，随意擦了擦，“那你让人直接去孟府，对了，把咱们带回来的那些种子分一些给琳琅县主，我记得她其实很喜欢折腾这些。” 黎深应了一声，安排了下去。 当晚，季非夜正在屋里准备睡觉，前面却来人报说，说轩辕秋给她送了礼物过来。 季非夜微微蹙眉，轩辕秋给她送礼，白天怎么不送，非得大晚上的过来？ 而且前来报信的小厮神色也有些奇怪，季非夜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除了一个自称是楚王府长史的黎大人以外，还有两人，穿着兜帽披风，把容貌遮的严严实实，叫人看不清楚什么模样，黎大人也不肯说清楚，只说等夫人到了，见着人了就明白了。” 得，还卖上关子了。 季非夜干脆起身往前院的花厅走过去。 才进花厅，就见地上一字儿排开六七个箱笼，黎深正站起身来，笑意盈盈，而在黎深身边，果然有裹着一身黑，就连脸也看不清的高大男子在那里，而那高大男子身边，有个一不注意就会忽略掉他的矮个儿。 当然他大半个身子藏在那高大男子身后也是原因之一。 季非夜不由得扬眉看向黎深，“黎大人，这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黎深笑而不语，指着地上的箱子，“这几个箱子里，有从南洋和梵国，还有埃兰那边运过来的一些珠宝首饰地毯，还有一些小玩意儿，王爷说送给县主把玩。” “另有一箱里装了一些从那些国家收集过来的种子，王爷说县主可能会喜欢这个，便着下官送一些过来给县主。” “种子？都有哪些东西？” “总共有十来种，有一些大业现在就有，只是那边产出来的，味道倒与大业的有些不同，譬如番薯和苞米，味道就与咱们这里种的有些区别，当地人说可能是气候原因，王爷有些好奇，拿这些种子种了会有什么不同，就带了一些回来。” “另有一些番柿，可豆，咖啡豆，包叶甘蓝菜，白花菜，青花菜等等，另还有一些香料种子，都在这箱子里，每一包上面都备注了名称，等会儿县主自行去看即可。” 季非夜一听，这收获倒是真的不小，不说别的，就后面那一堆菜种下去，这泉州城也暖和，四季都要不缺蔬菜吃了，而且味道也都还算不错。 另外那什么可可豆，咖啡豆之类的，完全可以用来丰富她要做的甜品的种类和内容，相当可以。 至于番柿应该就是西红柿了，这个可是好东西，做什么都很好吃，是一种百搭的食物。 在季非夜看来，轩辕秋这一趟门出的真不错，而且从此以后，这些东西都能光明正大的带回来，倒也算不错。 第2113章 礼物（下） 不过，季非夜还是要提醒一句，“这些作物都得让泽工局那边，或者安排专人试种了没有问题之后，才能发给普通百姓去种植，另外试种的地方一定要和自然隔绝，千万别随便把这些种子让什么动物或者随风吹到山林里。” 若是无关紧要的还好，但是一旦是什么入侵品种，最后将本土上的相似种类植物给灭绝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经过那些什么南洋埃兰地方试验可以当做食物的，倒可以种一种，药草之类的也可以小范围试种，那不知道是什么品类的种子，宁愿在室内拿个花盆种着，也不要随便丢在野外。” 黎深一听季非夜说的这样郑重其事，立刻严肃了神情，“请县主放心，我一定转告给王爷知道，要王爷转告给陛下，这一批种子一定妥善安排。” 季非夜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放心，就看到了在一旁一直杵着跟一根柱子一样的高大男子，“这箱子里的东西说完了，黎大人不会说，这两人也是王爷送给我的礼物吧？” 黎深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唇角一弯，“县主真聪明，我还没说，县主就猜到了。” 季非夜脸色微微一顿，总有种自己被黎深坑到了的感觉，她眼睛下意识的眯起了一点点，上上下下把那两人打量了一番，“我倒是不明白了，王爷把这两人包的这么严实，好像见不得光一样给我送过来，然后呢？” 黎深讪笑了一下，转身吩咐那两人，“你们把外面的罩衣脱掉吧。” 随着黎深的命令，那高大男子十分利索的取下了兜帽，然后又将肩上的披风一解，将身形和容貌全部都露了出来。 这会儿在花厅里伺候的，除了红杏松香以外，还有两个小厮，几个下人都是抽了一口冷气。 红杏更是直接就低声喊了出来，“主子，他头发竟然是红色的，眼睛是蓝色的！” 季非夜倒是没有多少惊讶，或者说看到这个人的容貌确实有点儿惊讶，她没想到黎深竟然给她弄了两个外国人过来。 对的，那个小个子也是个外国人，而且看上去和这大个子有点儿血缘关系，只是她是个女的。 眼前的二人，皆是一头红褐色的头发，那高大男子的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有那么几绺十分不听话的翘了起来，可见他是个天然卷。 他有一双十分漂亮的蓝色眼睛，是一种浅蓝，因而就算是在这夜晚，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来，他眼睛的颜色与别人不一样，他穿着的衣服并不是大业习惯的衣服，而是一身劲装，胸腹之间有皮革保护着，他的手会习惯性的摸向腰间。 季非夜猜测，他那里可能是佩剑的地方，而处于这样陌生的环境当中，他打算去摸剑来给自己一份安全感。 但是他们既然是轩辕秋送给季非夜的礼物，那么黎深怎么可能允许他佩剑？所以那个男人的手摸了一把空之后，便伸出手去揽住了自己身边的女子，一起看向了黎深。 第2114章 什么原因 被那高大男子揽住的少女看起来年纪小很多，季非夜都在猜她到底成年没有，她和那高大男子一样，拥有一头红褐色的头发，长长的头发绑成了辫子垂在胸前，在辫子上还装饰着一些饰品，看着并不多贵重，但是却能看出来，这两人并不是所谓的贫民。 她眼睛的颜色和高大男子有一些不一样，季非夜仔细看了一下才分辨出来那是漂亮的琥珀色，她神情有些怯怯的，见到人多，下意识的就往高大男子身后躲过去。 季非夜和那两人一齐看向了黎深，等着他的解释。 黎深却看向了季非夜身后的几个下人。 季非夜想了一下，“红杏和松香，你们两带人出去，在外面守着，不管谁过来都不要放进来。” “主子……”红杏有点儿担心季非夜。 季非夜笑着安抚，“怕什么，难道黎大人会害我不成？要是他敢害我，王爷第一个不饶他，啊不对，我第一个不饶他。” “他打不过我的。” 黎深眉角抽了抽，然后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一小小文官，确实没能耐打得过据说在上云寺学过不少功夫的琳琅县主。 “他叫琉塔，这是他的妹妹娜塔，他们是王爷从埃兰带回来的人。” 黎深想了想，决定对季非夜和盘托出，否则不好交代他为什么要把人送到季非夜这里来。 “琉塔和娜塔是埃兰一名小贵族家的私生子女，然后他们的父亲非常滥情，除了他们以外，他们的父亲还有三个正统的儿女，以及十七八个私生子女。” 季非夜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琉塔和娜塔是逃到咱们的船上去的，他们杀死了他们的父亲，这在埃兰那边是必须处以绞刑的重罪，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逃离埃兰。” “我不觉得王爷因此就能对他们施以同情，隔了几千里把人带回来大业，然后送到我这里来，好像说不通啊，黎大人。” 黎深面色不变，继续往下说，“县主请听我说完。” “王爷这回回到云京，要准备大婚了。” 季非夜一听这话，忍不住瞅了娜塔一眼，不过是个外邦女子，看着也就十四五岁，就算是被误会成侍妾了，难道还解释不清？ “另外就是……县主看着这两人，如果下官不说，县主不会有别的猜测吗？” 季非夜仔细看了看他们，高鼻深目，轮廓比中原人深许多……中原人？ “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像狼族人？” 黎深苦笑了一下，“对的，狼族曾在前朝末年深入至云京城墙底下，不少云京的老人还对狼族人印象深刻，若是王爷带了两个很像狼族的外邦人回到云京，怕是要被一些朝臣拿来攻讦。” 季非夜略一思索，“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原因？” “是什么原因令王爷冒着如此的风险，也要把他们带回到大业来呢？” “换一句话来说，他们有什么用，或者说，能让我们得到什么利益？” 因为像狼族人，所以不好带到云京？季非夜承认这可能是原因之一，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甚至不是把他们带到大业来的根本原因。 要不然当初直接扔海里喂鱼算了，这么麻烦做什么？ 第2115章 真正的理由 黎深食指碰了碰鼻梁，随后看向琉塔和娜塔，“请向这位夫人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琉塔丝毫没有迟疑的上前一步，对着季非夜行了一礼，腰直接弯到了九十度，“琉塔见过这位夫人，夫人安好。” 季非夜眸子一亮，这大业的官话说的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至少会说，而且咬字也还算清楚，倒不至于说让人听不懂。 跟着琉塔后面，娜塔虽然有些害怕，却也拎着裙子对着季非夜弯腰行礼，“娜塔见过夫人。” 季非夜倒是不知道他们的礼仪标准不标准，但是一个人从气质能看出来，他们两虽然是私生子，却并没有一种穷人的气质，仿佛是照着贵族培养出来的公子小姐。 因此季非夜眼里便存了一些疑惑。 “琉塔，娜塔，你们好，我叫季非夜，夫家姓孟，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孟夫人。” 季非夜这段话说的不快，琉塔很快就明白了季非夜的意思，娜塔想了一会儿也明白了，随后琉塔便改了称呼，“孟夫人。” 季非夜转向黎深，“嗯，他们会说大业官话，倒是不错，以后若是有什么埃兰那边的书籍弄过来，他们可以教大业的那些官员学埃兰的语言和文字，到时候通译一些书籍什么的，不是问题。” “不过这样一来，不是更应该带到云京去给他们安顿下来吗？放在我这里也不合适啊。” “这只是一条，然后娜塔会一样技艺，我觉得对于县主来说，可能更重要。” “什么？” “娜塔是调香上的天才，县主可能不知道，埃兰国那边的调香，是大秦时代从咱们大业传过去的，中间又有了一些改良，倒是咱们的传统断了，在埃兰那边却得以发挥。” “琉塔和娜塔的母亲就是一位宫廷调香师，经她手中的香总会有一种神秘的感觉，甚至可以令人到达神仙的国度，这一次王爷在埃兰国的王宫当中，就曾体会过这种调香的神妙之处，而娜塔也继承了她母亲的天分。” “所以？” 季非夜心想，难不成楚王好上了调香这一口，但是自己带个人回去培养太过明显，所以丢到她这里来，让她照顾着？ “另外琉塔和娜塔他们手里还掌握着一份藏宝图，据说是在埃兰国南面海上的一个小岛上，但是这一次王爷带着他们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那个小岛，据说那个岛只在固定的时段出现，王爷的意思是，他们以后要是还想回去寻宝，从泉州城这里出发也更方便一些。” “最后就是，王爷以为，云京有通译馆没错，可是那边多是狼族，西域诸国以及梵文居多，埃兰的语言文字确实没几个人会说。” “但是以后泉州城港口开放，从泉州城总会去埃兰的，不能每一次都言语不通，娜塔可以为县主做事情，那么琉塔可以成为孟大人在泉州城建立的通译馆的第一人，专门负责埃兰文字语言的教学。” 季非夜这才明白过来，黎深说的最后一条才是重点，至于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全是幌子。 哦不对，他确实在让琉塔和娜塔给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迹象，不过是她一时间没有猜到而已。 算了，既然如此，这两个人她就收留了。 第2116章 新想法 琉塔和娜塔就这样留了下来。 黎深那么说了，季非夜却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安排这兄妹俩，另外黎深所透露出来的藏宝图，她也要好好思量一下。 让红杏带着人下去安顿之后，季非夜回到房里，直到半夜都没睡。 娜塔是调香方面的天才，在季非夜眼里，等同于另一个叶菲。 南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鲜花的种类特别多，各种各样的花四季开放，还有着花都县那样盛爱鲜花的县城，季非夜心里已经有了念头。 叶菲在分辨香味，搭配香味这一块有这无与伦比的天分，但是对于提取花露这一块，她到底还在尝试阶段，另外就是云京那里，她想要去大批量的提取作为基材的玫瑰，栀子等等香露，却也是成本颇高。 季非夜不确定娜塔对于香露的提取有没有心得，姑且算有的话，季非夜便想在花都县发展香露产业。 原本就是爱花的县城，基于鲜花的印染和香露的提取，也曾经是花都县的特色，如今虽然没落了，可是条件在那里，就一定会有人去做。 这边成为一个花露生产基地，再有娜塔发挥她的天分，设计出出名的作品来，她未必不能在香露市场上拔得头筹。 不过这也是季非夜想的美好，在没有见识到娜塔的水平之前，季非夜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另外就是黎深所说的通译馆，或者说楚王想要在泉州城建立的通译馆。 轩辕秋是轩辕澈的弟弟，早年就因为轩辕澈的光辉让他显得有些透明，如今他被委以重任，出使海外，这也就意味着他会进入更多人的眼里。 这个时候，轩辕秋不管想做什么，只要是有利于国体的事情，应该都能得到赞扬。 但是轩辕秋却把这个功劳让给孟初冬，为什么？ 季非夜伸出手掌，看了许久，然后撇嘴一笑，“活的这样累，真的好吗？” “就算是他自个儿提出这件事，然后全力督促这件事情完成，陛下也不会对他怀疑什么，他自个儿倒先疑心上了。” 不过这算是轩辕秋送到她手上的好处，她确实得好好记着，说不定以后轩辕秋还会回来找她讨这个人情。 而且以上不过是她的猜测，或许轩辕秋本人就是不爱折腾这些事情，只是想要做，然后恰好她和孟初冬在泉州，与他还算熟悉，就想到了而已。 季非夜最后自嘲的笑了笑，决定明天再亲自和这兄妹俩谈一谈再说。 那个什么虚无缥缈的藏宝图，季非夜并不在意其中的宝藏，但是她担心的是这背后的隐患。 这个所谓的宝藏会涉及到什么人，她和孟初冬得搞清楚，否则无端惹一身腥，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把问题都想了个明白，季非夜最后还是走到窗前，招了个院子里守着的暗卫，“帮我跟坤原打个招呼，找两个人盯着这兄妹俩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们任何异常的行为都要过来报告给我。” 至于语言，季非夜心想，他们私底下绝对不会使用中原官话聊天的。 第2117章 种子 第二日一早，季非夜派人去给琉塔娜塔兄妹俩传话，让他们先在院子里好好歇两天，她这两天比较忙，忙完了就去见他们。 红杏过去传了话，回来给季非夜细细说了两人的反应。 “他们似乎是有点儿意外。” 季非夜端着一碗茶，看着水中茶叶浮浮沉沉，眼睛也没抬，“两个人都？” “就那个琉塔有点意外，那个叫娜塔的妹妹基本上还是躲着人，就露出一双大眼睛看人。” “我看起来很吓人吗？”红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季非夜没再说什么，“昨天楚王殿下送过来的箱子，都看过了吗？那一箱种子在哪儿？” “看过了，总共六箱，其中两箱都是金银珠宝，不过款式与咱们这里大不相同，还有两箱是布料，都是轻软的布料，想来南洋诸国比咱们这里还要热一些，还有一箱都是小玩意儿，这五箱都已经登记入库了，那一箱种子我没让他们拿走，就留在咱们院子里，主子你现在要看吗？” “不用全部拿过来……算了，我过去看看吧。” 季非夜这院子里还有好几间空房子，有一间就是作为普通杂物仓库，那一箱种子就放在了这边，主要是季非夜昨天说的严重，红杏也不敢把它随便放。 箱子并不大，大概也就一臂能抱起来的大小，箱子上的封条还贴着，说明从未打开过。 “打开吧。” 红杏立刻就把箱子打开了，箱子里面整整两排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个单独的布包，上面标明了种子的品种。 季非夜看过一遍，点点头，“你把每一种种子单独用个纸包，取个十几粒给我，剩下的依旧封好，放到通风干燥的地方存着，可别让它发芽了。” 红杏立刻着手去办，季非夜仔细将各个袋子上的标签看了过去，心中也大概有了数。 随后季非夜回到自己平时处理事情的次间，让松香去把管家叫了过来。 管家赶忙赶了过来，“见过夫人。” “你去找一下韩实，然后让韩实去通知一下丁孝，让丁孝来找我一趟。” 管家立刻下去安排了。 季非夜昨夜躺在床上，进自己的空间转了一遭，随后就想到一件事，就算是娜塔这个人调香技术是假的，或者不能为她所用，她依旧可以利用花都县的特色来发展花都县啊。 想通了之后，季非夜不由得有些懊恼，她当时明明就在花都县，却想不起来可以让花都县的百姓重新把印染和香露这两项技艺捡起来，还想着什么荔枝干和渔获之类。 不过荔枝龙眼和渔获的发展可以继续，花都县原本的特色技艺想要捡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具体的，还要好好和韩实丁孝商量商量，至少先去民间寻访一下，多年之前掌握着这些技艺的老人能不能找到。 只要准备工作做好了，接下来就完全可以朝这个方向去发展，印染的技艺完全可以顺便支持四季锦的布料的颜色的多样性，而香露……季非夜倒觉得，就算是做不了后世的香水，光靠香露，她也能卖出去不少，至少能赚些银子回来。 第2118章 询问 楚王并没有在泉州停留多久，两天之后，季非夜和潘东阳又一起去了港口，送了船队从泉州城港口出发，前往同州。 等轩辕秋一走，季非夜便让人那琉塔和娜塔请了过来。 “见过夫人。”琉塔和娜塔分别给季非夜行了礼。 季非夜受了礼之后才笑着指了指那边的椅子，“坐下来说话吧。” 琉塔和娜塔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坐了下来，娜塔依旧很害怕，就算是坐在椅子上，也有一点下意识往后躲的意味。 季非夜也没有开门见山，含笑开口，“我看起来那么可怕吗？” 琉塔赶忙站了起来，“没有，夫人，娜塔她只是小时候就比较怕生，之前又受了惊，所以才会比较黏着我，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保护好她。” 琉塔的语速一快，有些词句季非夜听的就不太清楚，不过她大概猜到琉塔说了什么，微笑着开口，“不用急，也不用担心，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 琉塔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有些局促的回去坐了下来，“对不起。” “我听说，你们一向喜欢直来直往，并不习惯和我们这样说话绕圈子，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琉塔一时语塞。 “不过我很好奇，埃兰那边也有大业人过去吗？我看你的中原官话说的挺好的，应该不是在船上学的吧？” 季非夜问到这个问题，琉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我们不是在船上学的。” “很久以前，就有从东方国度过去埃兰等地的旅者和商人，后来他们也有留在埃兰，和埃兰人通婚生下后代的，我们的母亲叫格兰雅，是菲尼人，是埃兰王城当中的一名调香师，后来在宫廷当中……” 琉塔的声音顿了顿，“成了波利第子爵的情人，先后生了我和妹妹，当然，母亲也因此失去了宫廷调香师的职位，在波利第子爵忘记她的存在之后，她无奈之下带着我和妹妹去了贫民区生活。” 季非夜想起来黎深说他们的父亲是个小贵族，看来子爵也就是个地位不算高的勋爵了。 “在贫民区，有一些会说东方国度的话的人，我和妹妹从小就听他们说中原官话，也跟着他们学习怎么说，还听他们说了很多关于这个东方国度的故事。” “后来我的母亲去世了，我为了能让生活继续下去，就去参加了王城护卫队的考核，成为了一名护卫队队员，我本以为这样下去，我和妹妹可以一直很好的生活下去，但是后来波利第子爵那头只会发情的猪，他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女儿！” 琉塔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盛满了怒气，配着一头红褐色的头发，好像一只怒发冲冠的狮子。 只是还很稚嫩，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成长为真正的雄狮。 听到哥哥说起这段往事，娜塔的身子都跟着抖起来。 琉塔连忙回身抱住娜塔，“娜塔，没关系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威胁到你的生活，我们已经离开了埃兰，现在距离埃兰很远很远，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第2119章 生存 季非夜心里对琉塔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也许是多年相依为命的生活让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很深，当然琉塔也是一位十分负责的哥哥，另外就是，他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只会发情的猪……也就是说他本人是不赞同自己父亲的这种行为的。 如此倒好，否则琉塔继承了他父亲的习气，季非夜倒要仔细考虑考虑，该怎么限制他的行动了。 而且琉塔愿意把这些对他来说属于痛苦的回忆说出来，这大概能算得上他的诚意之一了。 季非夜低头想了一会儿，“虽然之前黎大人跟我建议了一些，但是我依旧想问一问，你们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或者说，你们逃到了大业，是为了什么？生存下去？还是积蓄实力回去复仇？” 季非夜的问题才说出来，琉塔便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道，“孟夫人，我想和妹妹好好的活下去。” “嗯……”季非夜点点头，“那你们想过吗？你们头发颜色，眼睛颜色和我们不一样，而大业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饱受异族人的侵扰，你们对于普通的大业人来说就是异族，而我们又有一句古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跟我们不是一个族群一个种族的人，他们一定有着想要发展自己的族群的异心。” 琉塔神情却坚定起来，“没关系，我母亲也是菲尼人，菲尼人和埃朗人也不是一个族群，菲尼族是战败者，被埃朗人接纳之后才能在埃兰的土地上活下去，我母亲地位十分低微，对于这种歧视，我和妹妹都习惯了。” 季非夜倒是不知道，在埃兰那边，还有这样的种群划分。 “埃朗人和菲尼人？” “埃朗人是在埃兰土地上世世代代生存的种族，他们最初信仰拜火教，后来信仰***教，后来埃兰帝国不断的扩张，菲尼人生存的尼兰河流域成了埃兰帝国的附属土地，菲尼人也因此被纳入埃兰帝国，但是菲尼人信仰苏默神，并不信仰埃朗人的教会，被埃朗人成为不驯服的民族，所以菲尼人在埃兰帝国是受人歧视和敌视的民族。” 季非夜听着听着心中一动，“琉塔，你对你们的历史很了解吗？” 琉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曾经对历史很感兴趣，我想知道为什么菲尼人就要受歧视，特地去找人问过，但是这依旧改变不了我的出身。” “那你因为你是菲尼人而后悔吗？” “不，”琉塔回答的斩钉截铁，“伟大的苏默神在上，菲尼人永远热爱自己的民族，永远热爱我们伟大的神，正是因为神明的指引，我和妹妹才能活下来。” “好。”季非夜赞了一声，“别人的想法我改变不了，但是只要你们有想要改变的心和行动，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提供帮助，让你们在大业获得生存下去的资格。” 琉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迅速拉着娜塔站了起来，深深的给季非夜鞠了一躬，“多谢孟夫人！” 第2120章 陌生人恐惧症 “先不忙着谢，”季非夜摆摆手，让他们坐下来，“我想先了解一下，黎大人说娜塔在调香方面很有天赋，但是我不知道埃兰的调香是怎么样的。” 琉塔对于调香，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便回头对着娜塔道，“娜塔，孟夫人不会对我们不利的，你不用害怕，你要说出你对调香的理解。” 这段话，琉塔用的是埃兰语，季非夜反正是完全听不懂，任由那兄妹两个在那里交流。 过了好一会儿，琉塔才把娜塔推上前，“孟夫人，这个就只能由娜塔来给你解释。” 娜塔站在季非夜面前，头低着都不敢抬，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季非夜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这么羞涩，或者说这已经不仅仅是羞涩了，而是一种对陌生人的恐惧？ 她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娜塔，你不要害怕，我问，你点头或摇头好吗？” “你会提取香露吗？就是从花和各种香料当中，将里面的香露蒸馏出来，蒸馏知道吗？就是利用高温让里面含着芳香的物质释放出来，再冷却之后凝成香露。” 娜塔快速抬头看了季非夜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季非夜松了一口气，会提取香露。 “那么你的调香，是把各种材料放在一起，做成固体，就像是这个一样？”季非夜指了指桌上摆着的熏香炉里燃烧的香球，“还是装在瓶子里的液体？” 娜塔连续点了两次头。 “固体和液体都可以？” 这个问题换来的是娜塔的点头确认，季非夜承认自己对娜塔的兴趣更高了。 “你今天几岁？” 娜塔一怔，倒是琉塔代替娜塔回答了，“娜塔今年十三岁。” 十三岁，真年轻。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埃兰人的身高和体格要比大业这边高大一些，不提琉塔那比黎深还要高半个头的个头，娜塔今年才十三岁，和孟娇珊差不多大，却看着比孟娇珊大不少。 “那你呢？” “我今年十八岁。” 季非夜点点头，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看娜塔真的很怕陌生人，我是可以给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她自己一个人调香，但是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和别人交流。” “其实我是打算在距离这个城不远的一个县城，县城是比州更小一些的地方，属于泉州，那个地方叫花都县，以前就是因为人们爱花，种了许多花闻名，现在因为战争的缘故损毁了不少，在那边，我觉得可以重新发展花卉种植，然后在那里设立工坊，专门用来提取花露，以及用提取鲜花的颜色来进行印染。” “我不知道娜塔所需要用的香料，香露等等，是不是需要特别的方法去提取，琉塔你该知道，你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妹妹，她需要学会和人交流，否则她怎么向别人表达清楚自己的需求？” 季非夜的意思很明白了，她不会养白吃饭的废人的，娜塔可以依附琉塔活一辈子，但是她要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么就要克服现在的恐惧。 第2121章 可行性 关于娜塔的陌生人恐惧症的问题，这个只能靠琉塔去开解娜塔，如果他们需要大夫，过来和季非夜提，季非夜绝不会吝啬。 但是不管他们兄妹俩怎么做决定，季非夜这边却可以开始准备了。 如今已经是三月末，从现在开始就做花田的准备的话，到冬天来临之前，基本的育苗之类的工作应该都能完成。 韩实见季非夜找他和丁孝，就猜到季非夜是不是有了什么新想法，赶紧去给丁孝去了信，然后待丁孝赶到城里，稍微修整了一下，第二天一早便赶过来找季非夜。 “小东家。”两人同时给季非夜行了礼，随后便一脸期待的看着季非夜。 季非夜炸了眨眼，“怎么这样看着我？” “小东家特地把我们叫过来，是不是从海外回来的船队带了什么新鲜的东西回来，小东家又有了新点子？”丁孝嘴快，直接就把话说了出来。 季非夜笑了一下，“确实是我有了新想法，这不找你们过来商量商量看看是否可行。” 韩实现出思索的神色，“小东家你不如说一说？” “不知道韩实大哥和丁孝知不知道花都县老百姓从前就爱遍植鲜花，印染工艺曾经流行一时？” “小东家是想在四季锦的印染工艺上面下功夫？” 季非夜摆摆手，“不是这样，那是顺带的，我想的是在花都县，把鲜花种植发展成一个产业。” 韩实和丁孝都有些不明所以。 “花都县那边虽然因为连年战争，，人口凋零，但是老人还是有的，那里既然曾经能因为鲜花最后被成为花都，我相信他们一定有自己培育鲜花的本事，我想的是在花都县，因为本身就有大片荒地，倒不如买下来建成花田，请人过来种花，比如说最受欢迎的玫瑰花露和茉莉香露提取时需要的玫瑰花和茉莉花，我们完全可以大批量的种植。” 丁孝还没明白，韩实倒是依稀明白了一点点，“小东家想做香露的生意？” “不仅仅是香露的生意，这些花露提取出来可不仅仅是做香露，各种妆品里面都可以添加，甚至玫瑰花露还可以拿来食用，另外就是这些玫瑰花的颜色我们也可以提取出来，大力发展花都县原本的印染工艺，当四季锦的布料的颜色特别鲜亮，是别家根本无法比得上的时候，我们的优势地位不言而喻。” “当初在云京，帮着永宁弄个铺子，还是小打小闹，我那天想了想，既然我们有能力建起工坊，那么为什么不彻底打造出来另一个四季锦呢？” 季非夜这样一说，韩实和丁孝都思考起了这件事的可行性。 “撇开你们的工坊不说，若是光是从花都县寻人，外加买地弄花田，这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花田，除了初期开荒要的人多一些以外，之后的养护要轻松一些，前面完全可以雇人做，就是前期得寻到有经验的老花匠，我好好在花都县那边寻访寻访就行。” 韩实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眉头微微皱着，神情有点儿严肃，端肃着开了口。 第2122章 转折 “小东家，那咱们工坊生产出来的产品的配方，还用叶师傅的吗？” 这个问题，季非夜自然也思考过。 “首先，咱们现在的那个工坊，你也该明白，就是云京芙蓉春的胭脂水粉的一个代工坊罢了，我们生产出来的每一件胭脂水粉，其实都向芙蓉春那边交了钱，不管我们怎样卖，都是没问题的，就连牌子我们贴的也是芙蓉春，而不是四季锦，或者别的。” “那么接下来我说的就是重点了。” 季非夜站起身来，“我会突然有这么个念头，也不是凭空就来的，这一次楚王殿下从埃兰回航，带回来两个埃兰人，他们在埃兰犯了事，不可能再回去埃兰，以后就要在大业生存下去。” “那两人是兄妹俩，我和夫君这边有个打算，会在泉州建立一个通译馆，以后专门培养一批说埃兰话的人，跟随船队前往埃兰，把埃兰那边的东西带回大业，再把大业的丝绸等卖到埃兰，两边互通有无，这两人当中的哥哥就会进入通译馆，但是他的妹妹胆子非常小，还很怕人，不过在调香上面很有天赋。” “且不说她调香到底是什么水平，但是她手中掌握着埃兰提取香露的方法，你们在泉州这么久了，在经商这一块也不短了，应该知道，玫瑰露，木樨露这些东西，从前都是从埃兰那边传到大业的东西要好一些，也更受欢迎一些，只凭着她这一点，就值得我们把花田给弄起来。” 韩实和丁孝都同时点头，从前都倒是这些东西只能从海外传过来，他们虽然不眼红，那也是一直看着这些人赚钱，如果他们能制造出来和埃兰人差不离的花露，那么这一片市场，很快就会被他们所占领。 “而关于胭脂水粉，咱们不必只指着叶师傅一人，叶师傅更多的还是在化妆上面更有心得，你们也看出来了，最近芙蓉春几乎很少推出新品了，顶多是在味道和颜色上面更丰富一些，这世上不会只有一个叶师傅，如今咱们有能够媲美叶菲的人出现，又怎知不会出现第二个叶师傅呢？” “再者，前往埃兰的船队不会只有一支，我们会有更多的船队前往埃兰，当大业越来越繁盛的人，你们怎么知道，埃兰那边手艺精湛的工匠不会前来大业呢？” 这会儿季非夜反问的是韩实和丁孝，但是实际上她很清楚，交流会成为必然。 当初季非夜向宣帝提起开海禁，后面也一直支持轩辕澈开海禁，就是因为季非夜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闭门造车到底是多么的不可取。 她在季家祖地被困十五年，十五年的时间对外面一无所觉，她也不曾感到痛苦，那是因为她不曾知道山下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若非突然见到了季晨曦，突然有了知道外面世界的机会，她大概会一直很平静的接受自己的命运吧。 但是正是命运在那一点发生了转折，她的坚持让她有了通过网络了解世界的可能性，她才能在这里，才是这个季非夜。 第2123章 互惠互利 经季非夜一提醒，韩实也明白了，他这个设在了泉州的织坊，甚至于未来会在这里建造的工坊，到底存在着多大的优势。 “有些时候，目光放的长远一些比较好，就如同我让丁孝弄的那个荔枝园，龙眼树园，现在是不是完全看不出来收益？那么以后呢？谁也说不好的。” “荔枝干，龙眼干，现在看着也不过是只能往北边卖，但是海外呢？这些东西是干果，那些常年行船的人每天只能吃干粮，有个东西换换口味也好的。”季非夜只是随口举了个例子。 “以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咱们也不必说什么都抓在手里，但是能有这么个机会，我还是希望能尝试一下。” 丁孝笑着开口，“有韩老大和小东家你们操心这些，我这样的粗人就不打算动脑子了，小东家你想弄花田咱们就弄，做事情哪有不冒风险的，到时候咱们种花也得好好伺弄，这里夏天时不时来一场暴风，咱们也得好好护着花田才是。” 季非夜微笑着应了，“要是你们觉得其他地方适合来开辟花田，那么在其他地方种一些不抗风雨的花也都是可以的，特别是玫瑰，这东西耐旱却不耐湿，又需要阳光，倒是往更西边的地方去更好。” 季非夜想了想，其实最适合种花的地方还是密云啊。 四季如春，雨水丰沛，日晒时间也足够，只是那个地方，季非夜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模样，还是不要想太多比较好。 丁孝满口答应了下来，“小东家你放心，该探查清楚的地方我们肯定探查清楚，花都县也就那么大点地方，咱们最初的花田肯定放在这边，但是一旦扩大规模，就不一定要选择靠海的地方了，到时候我和韩老大好好考察一番，总归会选个好地方的。” “如此，这件事就要你们多费心了。”季非夜脸上带着感激。 “要不是你们支持我的想法，我也不敢随便乱想。” “小东家那你可就言重了，若不是你给了我们这些兄弟大伙儿们安稳活下去的机会，咱们大家伙儿也不能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小东家你啊？小东家你不用这么想，只当作咱们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就得了。” 韩实也跟着帮腔，“你千万别这么想，光看看你这个织坊养活了多少人，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说这些没意思，你想做的，说出来，咱们都觉得可行，那就去做。” “另外，小东家，你说的那两个埃兰人，我们可以见一见吗？” “可以倒是可以，”季非夜想了想，“不过我得问问他们的意见，他们两个一个叫琉塔，一个叫娜塔，琉塔是哥哥，娜塔估计受过什么惊吓，现在非常怕陌生人，我怕她看到你们连话都不敢说。” “我打算这两天跟她沟通一下，确定她知不知道埃兰那边蒸馏器的结构……”触及两人略带茫然的目光，季非夜又解释了一句。 “就是甑器，南边用的少，但是北边为了制造烧酒，少不了要用这个东西。” 一说是用来蒸酒的，韩实和丁孝都明白过来。 第2124章 安排住处 季非夜并没有直接去问娜塔知不知道蒸馏器的模样，而是先拿了目前大业惯用的蒸馏器的示意图给了琉塔，让琉塔去和娜塔确认一下，这样的蒸馏器是否可用。 若是可用的话，她便先行在城里弄个小院子，然后买些鲜花回来让她试着提取一下花露，若是不可用，那就需要她自己亲自和工匠去沟通了。 琉塔接了这个任务，知道他要是不敢进搞定娜塔，有可能季非夜这里接下去的每一步都没法进行，为了不辜负季非夜的期待，也不知道琉塔是怎么做的，娜塔竟然提出了要见一见工匠的要求。 季非夜便找了个能做铜器的工匠过来，她自己没在现场，让娜塔琉塔自个儿和工匠去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沟通的，十天之后，一个崭新的铜甑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娜塔也表示，她可以试着去提取一些花露了。 泉州城外自然也是有人种花的，这里气候温暖，一年到头都没有雪，城里不仅有专门的花市，也有那花农种了几十亩地的花，除了拿出来卖，也会卖给韩实那个做胭脂水粉的工坊，甚至会制成干花当成工艺品去卖。 季非夜想要购买鲜花，韩实直接去打了招呼，第二天便能送上门来。 而季非夜之前打算在城里租个房子，已经让管家安排好了，娜塔才提出来可以自己提取花露，季非夜便让人送他们两个去那边居住了。 琉塔和娜塔都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拒绝了季非夜让丫鬟过去服侍他们的想法，打算两个人先自己照顾自己。 既然他们这样要求，季非夜也没强求，只跟管家说了，让人安排定期送食材衣服过去，其他的等他们提出来再说。 不过在此之前，季非夜还是让人拟出了一份契约，写明了她对娜塔的雇佣关系，明确了双方的权利义务以及相关报酬，契约暂定时间为一年，一年之后是直接续签还是重新签一份契约，那得到了一年之后再去重新看。 至于琉塔，还是等孟初冬回来再说吧。 想到孟初冬，季非夜就忍不住要叹气，她还是没什么孟初冬的消息，这让她生出一种自己被晾着的感觉。 她不信孟初冬不知道她在家里会担心他，可是就这样，他也连续两个多月没送信回来了，季非夜不信密云的局势紧张到了这个地步，让他连送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这件事只要一想，季非夜心中便不由得要生出几分怨气来，随后又安慰自己孟初冬也不容易。 但是到底心底是难受的。 如此一来，季非夜因着心绪被牵动，心情也有点阴晴不定，惹得身边的人更加小心，季非夜一时有些气愤，却也有些无奈，这一日大白天的，干脆在忙完之后就回屋子躺着去了。 红杏和松香都有些担心，然而翠缕好事将近，季非夜直接吩咐她们两去给翠缕帮忙，只留了香巧在身边服侍。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叮嘱香巧一定要守好了季非夜，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第2125章 担忧 季非夜说是歪在榻上休息，实际上本人却是在空间里忙活。 之前轩辕秋带回来的种子，她都给种下了，空间里所有东西的生长速度都很快，才不过十几天过去，都已经长出来不少了。 其中在袋子上标明了是包叶甘蓝的种子，竟然被季非夜种出了两种菜，一种是后来被称为卷心菜的包叶甘蓝，还有一种竟然是同样卷心的生菜，也就是球生菜。 季非夜看着两种形状很相似，实际上却并不是一种蔬菜的两种菜，一时无语了一下，但是就结果而言，她还是很喜欢的。 毕竟这个时空，这个时节，能吃的蔬菜也是真的不多，这样一来就增加了两种在夏初可以食用的蔬菜。 除了这两样蔬菜，西红柿则才开始抽出枝芽，等它彻底抽出枝条，开花，结果估计还要等不短的一段时间。 花菜和西蓝花才勉强能看出来一点，长势倒是比卷心菜和球生菜慢多了，季非夜不太清楚它们是不是本来就长的这么慢，所以就算是有空间加成，依旧长势不算喜人。 至于番薯和大豆玉米之类，季非夜种了，这会儿还在生长，要等到长出果实了才能知道区别，季非夜便没有多管。 然后咖啡和可可，那个速度就更慢了，季非夜看着才长出芽的小苗苗，叹了一口气。 另外一块土地上，季非夜把那些香料种子一股脑的撒下去了，只等它们发芽长出来之后再看看。 倒是迷迭香和罗勒这两样被她认了出来，单独找地方给种了。 季非夜站直了身子，看着这一片土地上勃然生长的各种东西，心中感慨了一句。 这才只是去了一趟埃兰，若是通过埃兰，绕过那一块一直延伸到南极的大陆，再到达遥远的西方，地中海和欧洲，那里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有了工业革命的苗头，如果那两块大陆之间的那条运河这会儿已经挖了出来，那么航程会进一步缩短，通往地中海的路程就会大大的减少。 说不定那里如今已经开始了发现新大陆的航程，如果大业能从那边带回来更多工业上先进的技术，在大业这边没有的物种，季非夜相信，大业的经济发展也会进入飞驰当中。 那样的话，说不定历史就不会在未来的几百年之间重演当年华国的境地。 季非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觉得自己不免想太多。 她在这里还能能活个几十年，几百年后的事情，自有几百年后的人来担忧，她想那么多做什么？ 然而那些痛苦和伤疤，是刻在每个曾经是天朝人的心中，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勿忘国耻。 季非夜自然也忘不了那一段历史，如今在另外一个时空，有了改变的可能性，她为什么不做出改变呢？ 如此乱想了半天，季非夜回过神来，注意到外面竟然是傍晚了，想到她就这样在屋里躺了一下午，估计孩子和丫鬟们都要担心了，季非夜心神一沉，便醒了过来。 香巧是第一个发现季非夜的动作的，她立刻就松了一口气，夫人那样一动不动的睡了一下午，真让人觉得担忧。 第2126章 丽城 天空很蓝，有一缕白云如丝带一般落在山腰，再往山顶看过去，是雪白的峰顶，那雪山仿佛一名神女，而那云彩仿佛是她身上飘飞的衣袂。 丽城是曾经密云国的王城，原本叫密城，后来被陈朝的那位皇帝改名叫做丽城，自此一直为丽城。 在丽城，有一座建在山上的王宫，王宫整体呈白色，居住着的是曾经密云国的王族，后来密云国成为中原的附属城池，王族却也没有被灭，仍被允许居住在丽城。 只是那王宫年年有人维护修缮，在里面住的人却渐渐消失，最终灭了族。 直到陈立朝的到来。 陈立朝是前朝楚王最小的儿子，在当年楚王带着大兵从江州进发前往云京的时候，陈立朝作为最小的儿子，留守江州。 后来楚王兵败云州，消息传回江州，陈立朝先是在江州按兵不动，但是却被路过的刑烈打了个落花流水，不得已往西南逃走，他曾想以蜀地为据点，然而蜀地世族林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最后陈立朝听了身边最得力的幕僚江怀信的建议，直接往密云而来。 当然一开始陈立朝带着残兵躲入密云的密林当中的时候，他是没法把丽城怎么样的，但是密云的地形却给了他天然的隐蔽，江怀信恰好在这里有认识的苗寨，通过那个苗寨，他们在这里扎根下来。 然后就是暗中扩张势力，对密云山林中的那些寨子威逼利诱，听话的留下，不听话的就灭了，他迅速拢聚了一批势力，这一批势力成了他攻下丽城的最佳先锋。 然后陈立朝入主了丽城王宫，近百年来无人居住的王宫有了一位不受众人欢迎的主人，但是他手里有兵，丽城知州府衙直接被他屠了满门，由陈立朝的人代替了知州，他们开始在密云密谋着反叛的大事。 直到他们的动静引起了云京那边的重视。 陈立朝时常感慨自己生不逢时，他和江怀信谋划了近二十年，却每一次都看到他们的计谋出现意外被粉碎，他和刑烈谈成了合作，刑烈后来被杀死在云京城墙下面。 他成立了广丰行，拉拢了平康伯，苏家等等世家，最终被朝廷一一察觉击破。 他和郑无命合作做走私的生意，郑无命最后直接投靠了朝廷。 在他这里，仿佛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最后朝廷大军压境的时候，陈立朝还妄想着能利用蛊虫和瘴气让他们吃个苦头，谁知道他们早有准备，因此，他只好仓皇出逃。 这座王城在迎来了一位不受欢迎的主人十年之后，又重新变成了无主的状态。 孟初冬脚步匆匆的从丽城的街道上走过，甚至无暇抬头看一眼那高高耸立在山上的白色建筑，丽城的风景，不远处的雪山，云池，他都没有空去欣赏。 密云差不多已经彻底稳定下来，陛下安排过来的新的知州已经于昨日到达丽城，他和楚瑜可以准备考虑回程了。 此时距离他离开泉州已经四个多月，回程的路上还有一个月，这就等于他又是半年没有见到季非夜。 他想季非夜想的都快要魔怔了。 第2127章 提取了香露 四月慢慢的走到了下旬。 之前轩辕秋带回来的种子在季非夜的空间里长过了一茬，季非夜瞧着都没什么奇怪的，便把其中卷心菜，球生菜，西红柿，花菜和西蓝花种子拿了出来，交给管家让管家去找人种，记得留种就行。 为此季非夜还特地在郊外买了个庄子，也是别人家急着出手的，因着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就算传出去也无所谓，季非夜也不打算靠这个挣钱，所以那庄子上的人，季非夜也就没换，直接连同庄子一起买了下来。 这些种子就这样试种了下去。 然后第二件事就是娜塔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她用送过去的玫瑰花和栀子花提取了两种花露，在地窖里静置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成了最原始的香露，而琉塔很快把这两种香露每样送了几瓶到季非夜这里。 ”娜塔说，因为花的品种不一样，所以香露的味道和孟夫人之前闻到的可能会有一点点不一样。“ 季非夜随手取了个栀子花露的瓶子过来，打开上面的木塞，一股浓烈的栀子花香便扑鼻而来。 松香在一旁忍不住退后了一步，这个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仿佛满屋都摆满了栀子花的感觉，”主子，真的好香啊。“ 季非夜揉了揉鼻子，把瓶子的塞子塞上，然后把瓶子放到一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琉塔在一旁笑了，”是不是香味太浓了？“ 季非夜点点头，”估计洒一滴就够香了。“ 随后季非夜又拿起了玫瑰花露的瓶子，这个打开之后，香气倒是没有栀子花那么浓烈，但是也是很浓的香味，就是不会像刚才那栀子花弄到那种地步。 季非夜点点头，”都很不错，看来娜塔确实有些本事。“ 琉塔脸上露出笑容，”多谢夫人赞赏。“ 季非夜想了一下，转头对松香道，”松香，去把我那里的那瓶春风轻拂桃花面拿过来。“ 松香连忙应了，到里面取出一瓶出来，递给季非夜。 季非夜也没打开，直接递给了琉塔，”这是我在云京的时候，一个朋友铺子里的师傅调制出来的香露，你拿回去给娜塔，看看她能不能试着做出来，需要什么材料都可以列出来给管家，只要合理的，我会让人买回来的。 琉塔连忙把瓶子接了过来，小心的收好了，“夫人请放心，我一定让娜塔仔细的去研究。” 至于打包票这种事情，琉塔自然不敢干，他和娜塔对大业这边的香露还不是很了解，季非夜也没有把市面上有的香露全部拿给他们看，目前只让娜塔提取了一些香露，然后就拿了样东西过来，让娜塔试着复制。 在这种情况下，琉塔跑去给季非夜打包票，那岂不是脑子都坏了吗？ 等琉塔拿着香露走了，季非夜看了看眼前的几个瓶子，示意松香，“拿一瓶玫瑰花味的给翠缕，剩下的你和红杏两个随便各自挑一个，若是觉得太香了，就等娜塔试制了新的香露之后再拿好了。” 松香抿唇一笑，“那我等新的。” 第2128章 这条命是你的 翠缕和杨裕的婚事安排在了四月底，这几天翠缕一直在准备着出嫁，季非夜让府里也帮着一起准备。 府里难得有一间喜事，这下子一起热闹起来了，就连旭哥儿和菡姐儿两个小家伙，也天天的拍着手跟着喊，一脸兴奋的模样。 三月十八的时候，两个小家伙过了两周岁生日，这让季非夜不得不生出感慨，仿佛他们之前还在襁褓里，这一眨眼就会跑会跳会口齿流利的说话了。 在翠缕出嫁的前两天，季非夜过去亲自看过了她的嫁妆，除了翠缕这些年自个儿攒下来的钱，季非夜还拿出了银子给陆嬷嬷，让陆嬷嬷替翠缕张罗嫁妆，在翠缕出嫁之前的两天，陆嬷嬷也把嫁妆单子交给了季非夜。 季非夜把这嫁妆单子仔细看了一遍，心知这样的嫁妆不管是对于翠缕还是对于杨裕来说，那都是足够了的。 杨裕过了这一次的县试，府试也堪堪过了，如今也是童生。 取得了童生资格，才能去参加院试，才有取得秀才功名的资格，如今杨裕才算得上是正式踏上科考的漫漫长路。 不过翠缕好歹在她身边呆了这许多年，功劳不说，苦劳那一定是有的，季非夜想了想，直接从自己的妆奁里取了一副很少戴的珍珠头面，让松香拿在手上，便起身往翠缕的屋里去了。 这些天红杏一直在翠缕这边帮忙，虽说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成亲当天，翠缕要一大早的从泉州城这边，从孟宅发嫁，然后坐马车到花都县，再在花都县换成轿子到杨裕家，这路途不算远，却也很折腾。 特别是翠缕自己，到时候一整天都差不多要穿着厚重的婚服，坐在马车上或是轿子上，其他的事情她便只能提前安排好。 季非夜过来的时候，翠缕正在和红杏说话，抬头看到季非夜连忙都站起来行礼。 “坐着吧，我就过来看看，都准备好了？” 翠缕回话，“主子，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嫁妆明日提前送到花都县去，然后后天一早出门，就是时间太早了些。” “不早了，要不然到了花都县那边，你们就只能摸着黑成亲了。” “到时候还要连累夫人也跟着早起。” “这有什么，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你出嫁的时候，我都不肯早那么一两刻钟起来，别人倒要说我凉薄了。” 说着，季非夜从松香手上拿了个盒子递给翠缕，“你在我身边这么久，这就要出嫁了，我这心里其实也舍不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到了别人家里，好好持家好好过日子，首先要让自己开心才好。” 季非夜这样一说，翠缕顿时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她在季非夜面前盈盈跪下，对着季非夜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主子，是翠缕该好好感谢主子，若不是主子替我拿主意，我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我爹娘卖到了那户人家，更别想能这样风光的出嫁。” “主子觉得我在主子您身边有苦劳，可是主子您对我来说，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主子，翠缕虽然要嫁人了，可是就算嫁了人，翠缕这条命也是主子的，主子只要有用得上翠缕的地方，翠缕一定义不容辞。” 第2129章 孩子的吃食不能轻忽 等到正日子那天早上，宅子里早早的就有了动静，季非夜也是天没亮都醒了，随后就吩咐松香伺候自己梳洗。 香巧秋卉端着水拿着青盐牙刷等物进了屋，服侍季非夜洗漱之后，便由梳头手最巧的香穗上前给季非夜梳了个端庄大气的牡丹髻，从妆奁里面取了一套赤金红宝石的头面戴上了。 然后松香从衣柜里挑了件朱红色的上衣，搭配了牙色缠枝忍冬纹的褙子，下身则是靛蓝色折枝葡萄纹的马面裙，既不会素淡，又不会夺了新娘子的风头。 季非夜这边才妆扮完毕，乳娘就已经抱着两个打扮一新的孩子过来了。 旭哥儿和菡姐儿往日都是睡到卯正才起，今日卯初就被乳娘从床上挖起来，这会儿两个都还歪着头一脸困顿的模样。 不过见了季非夜，旭哥儿倒是清醒了一些，然后朝着季非夜伸出手，“娘。” 乳娘在一旁劝道，“二少爷，今日可不能让夫人抱了，夫人等会儿还要等新郎和新娘给她磕头，若是这会儿把衣服弄皱了，等会儿就来不及换了。” 旭哥儿点点头，“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被乳娘抱在怀里不好去靠着季非夜，但是自己走就不一样了，那样他比娘亲矮，就可以伸着手去牵娘亲的手了。 季非夜一手牵着一个，着下人摆上早饭，坐下来开始用膳。 白粥，鸡丝粥和虾仁芹菜粥，季非夜自己选了白粥，旭哥儿偏爱鸡丝粥，菡姐儿却要了虾仁芹菜粥。 除了粥以外，桌上还有小笼包，奶糕，花卷，春卷等各色点心，另外还有早上临时从菜园子里摘的黄瓜切的蓑衣黄瓜，凉拌马兰头，小葱拌豆腐，外有一盘子切好的五香牛肉，凉拌鸡丝。 旭哥儿和菡姐儿还各有一碗温热的牛乳，以及一个白水煮蛋。 季非夜对两个孩子平素玩乐之类不怎么管，但是吃食上面却极为精心，那些腌制的加工制品，太咸太辣的东西都尽量让他们少吃，每天早上必定要有一个鸡蛋一碗牛乳，这是必须要喝的，再不喜欢也要喝。 然后就是虾，牛肉，鸡肉等高蛋白的食物每天都要摄入一点点，并不是每天都吃，但是绝不能少。 最后是蔬菜，不爱吃蔬菜几乎是每个孩子都有的问题，但是旭哥儿和菡姐儿有个好处，那就是季非夜说要吃，两人那就肯定会吃。 这一次轩辕秋带回来的种子有不少新品种，季非夜相信以后她可以给两个孩子增加更多的蔬菜种类换换口味。 然后就是平时的零食，季非夜也不许他们吃太多糕点，正餐让他们吃的饱饱的，晌午或是半下午的时候，吃一些水果，再吃糕点就只会吃一两块就够了。 今天早上也是这样，旭哥儿和菡姐儿各自喝完了粥，再喝了牛奶，吃了白煮蛋，搭配了一些小菜，最后各自吃了一个薄饼皮春卷就彻底饱了。 等他们两吃完，乳娘给他们漱口擦干净脸，季非夜便带着他们往前院走过去。 第2130章 磕头 等季非夜到的时候，杨裕已经突破了拦门的红杏她们，到了翠缕暂时所居的陆嬷嬷的小院门口。 季非夜听着下人来给她报的各种消息，面上带着笑意，直到外面开始热闹起来，一群人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孟娇珊在他们之前先进来了。 见到季非夜，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下去，先给季非夜行了一礼，“四婶婶，翠缕姐姐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红杏最先跑进来，“主子您快坐好，杨公子和翠缕要过来给您磕头了。” 季非夜刚坐正，就见到杨裕一身大红色，牵着还没盖上盖头，同样是一身大红色嫁衣的翠缕过来了。 翠缕这身上的嫁衣是季非夜赏的朱雀火，朱雀火这个颜色是真的鲜艳，做成嫁衣，把翠缕平素清秀的容貌衬出了几分艳丽来。 两人就这样站在季非夜面前，季非夜一时间有些感慨，这一对虽然是她匆匆指的婚，但是站在这里男才女貌，翠缕脸上带着羞涩，却能看出来幸福的意味，而杨裕更是满面意气，可见对这份婚姻是极为满意的。 翠缕和杨裕对各自都满意，翠缕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自家老子娘什么时候拉出去卖掉给哥哥还债，杨裕在孟初冬的帮助下可以走入仕途取得功名，说不得百年之后还能重新让杨家振兴起来，未来可谓是一片光明。 一旁的小丫鬟拿了蒲团放在地上，杨裕牵着翠缕上前跪了下来，对着季非夜扎扎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这一次季非夜不再劝说什么，等他们站起来之后，才从松香手中拿过红封，递给两个新人，“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也就两句话吧，希望你们日后能够做到阖家欢乐，百年好合。” 阖家欢乐，百年好合，说出来不过就八个字，但是要真的一辈子做到这八个字，那就要夫妻两人互相包容互相爱重，这才能好好的过一辈子。 杨裕和翠缕并排站着，从红杏手中接过茶杯，恭恭敬敬的给季非夜敬了茶。 季非夜自然是接过来喝了一口才放下。 陆嬷嬷笑着上前，“下回夫人可不能着急了，得喝了茶之后，这红封才能给出去呢。” 季非夜便指着陆嬷嬷笑，“杨裕，翠缕，还不快些给你们义母磕个头，不说别的，这一次翠缕出嫁，忙前忙后最忙的就是陆嬷嬷了。” 红杏笑嘻嘻的上前按着陆嬷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杨裕和翠缕照样给陆嬷嬷磕头敬茶，又收了陆嬷嬷的红封。 陆嬷嬷这才道，“时间不早了，该是时辰准备出门了。” 然后从一旁的丫鬟手中拿过盖头，郑重的给翠缕盖上了，等喜娘扶着翠缕出了门上了马车，陆嬷嬷这才拿着帕子压了压眼角。 季非夜站在陆嬷嬷身边，“陆嬷嬷请放心，以翠缕那样的性子，以后肯定能和杨裕把日子过好的。” 陆嬷嬷脸上也带出笑容来，“我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杨公子是个不错的，翠缕那样的孩子也是好的，他们两个一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只是陆嬷嬷心里依旧有些隐忧，顾忌着这场婚事是季非夜亲自指的，她也不好说出来让人丧气，只当是她自己多虑了，以后这两人定能举案齐眉。 第2131章 归来 到了五月初一这一天，季非夜收到信，说孟平同样考中了童生，已经在放榜当日在凌家塘办了酒席，请了村里人和镇上织坊里一些管事在一起庆祝了一番，随后就往回赶了。 去年十二月才考过院试，这一年孟平只要在年末的时候回去考一场，得个一等二等，明年的院试估计也就不成问题了。 所以这会儿孟平便干脆回到泉州来，只要孟初冬有时间，都可以指点他的文章。 季非夜收到信也很是为孟平高兴，当即吩咐下去。 “平哥儿要回来了，怎么说也都是考过了，虽说两场都是第二名，这也是不错的成绩了，回来咱们虽说不能大办什么，但是弄个家宴给他庆祝一下也可以。” “平哥儿尤爱虾蟹，让厨下这两天去码头那边买些新鲜的虾蟹回来，要挑那肥一些的蟹，再去看看有没有牛肉卖的，那上好的牛腩和牛筋都备上，咱们家旭哥儿和菡姐儿都爱吃些甜的，这回也不拘着他们两个了，去让厨下做点儿酥油鲍螺，布丁什么的，再去看看咱们种下去的那些蔬菜可有出来的，拿些时鲜的蔬菜，给平哥儿尝个鲜。” 松香和红杏难得见季非夜高兴，赶忙吩咐了下去，管家那边也赶紧让人把平哥儿的屋子好好收拾一番，该打扫的打扫，该添置的添置，院子里的杂草也拔干净，重新摆了些时令的花草进去，院子里一下子就添了生气。 季非夜亲自去孟平的院子里走了一圈，嫌那茉莉花太素了，放在院子里只觉得院子里一片都是绿意，一点儿其他颜色都没有，让人把那一盆茉莉花搬到了孟平的书房里，在廊下重新放了一盆黄色的月季花，倒是有了几分亮意。 既然知道孟平要回来，管家自是安排了人在码头守着，谁知道这一守，居然守出了惊喜来，前面孟平刚下了船，行李什么的才搬上马车，那小厮不经意之间一回头，却是直接叫了起来。 来接孟平的也是府里的一名管事，是管家的儿子，他见小厮毛毛躁躁的，眉头一皱正要说一句什么，就听到那小厮叫道，“我看到老爷了！” “什么？”管事连忙跟着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那从船上正往下走的，可不就是他们家老爷，几个月前就离开泉州的大人吗？ 孟平在车上听到下面的动静，也赶忙掀开车帘下了车。 之前他接到季非夜的信，也知道孟初冬这段时间不在家，而是出门有事去了，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们父子两个竟然能在码头遇到。 孟平是在外读书回来，光是书就有好几个箱子，更别说行李下人等，因此在码头耽搁了一点时间，也最引人注目。 孟初冬自是一下船就注意到了这边，等孟平迎上来，父子两个打了招呼。 “平哥儿，你这是从云林镇回来？” 孟平对着孟初冬行了一礼，“爹，儿幸不辱使命，县试和府试都取得了第二名。” 孟初冬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拍了拍如今也就只比他矮大半个头的孟平的肩膀，“不愧是我儿子，走，回家去！” 第2132章 反而受罚 在回家的路上，孟平知道了孟初冬这回回来，都没提前给季非夜送信，不由得呆了一会儿。 “爹，阿娘肯定会生气的。” 孟初冬苦笑了一下，“我这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恨不得日夜兼程，哪里还有时间去写信啊？也就只能求着你娘看我瘦了这么多的情况下，对我少生一会儿气了。” 孟初冬这会儿倒是没说错，他确实瘦了，而且瘦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很多，连平时合身的衣服，这会儿穿在身上都有些宽松了。 “爹，你是做什么去了，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孟初冬摇了摇头，“就是忙的，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一晚上能睡两个时辰就不错了，有时候一连几天不合眼也是正常的。” 回想起前面几个月的日子，孟初冬都有一种不堪回首的感觉。 不仅仅是他，楚瑜比他瘦的更厉害，也不知道徐舒雅看着是不是得心疼坏了。 “那爹是辛苦了。”孟平看着孟初冬青黑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球，若不是孟初冬精神看着还不错，孟平都要担心了。 在这父子两到家之前，季非夜已经收到了孟初冬也回来了的消息，先是一阵狂喜，随后出现的也是一点埋怨，埋怨他怎么不早点送个信回来，然后又是让人赶紧重新安排一下午饭，最好再添两个菜。 又让红杏她们赶紧准备好孟初冬换洗的衣裳，这会儿把旧衣裳拿出来晒一下也来不及了，好在前几天季非夜才让人按照孟初冬以前的尺寸做了几套夏裳，才洗干净收起来，只要拿出来熏过就可以了。 事情吩咐了下去，季非夜便带着两个孩子亲自到门口去迎接他们。 季非夜等在门口也没等多久，就看到当时派去接孟平的马车出现在街口，等到孟初冬下了马车，季非夜却再也顾不上什么别的，直接冲过去抱住了孟初冬。 孟初冬伸手就把季非夜给接住了，“三娘！” 季非夜抱着孟初冬一会儿，这才松开手，泪眼朦胧，“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我抱着你都觉得硌手了。” 孟初冬同样松开手，见大家都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干脆拉住了季非夜的手，“三娘，我们回家再说。” 季非夜也察觉出来不对，恰好这会儿旭哥儿和菡姐儿都一齐冲了过来，抱住孟初冬的小腿仰着头喊爹，季非夜看着自己被孟初冬拉住的手，又看着他们两个抱住了孟初冬的腿，哼的一声撇开了头。 反正他得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个状况。 孟初冬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果断选择了从女儿开始入手，“菡姐儿，都说女儿是娘亲贴心的小棉袄，你看你们娘都生气了。” 旭哥儿一听娘生气了，立马顾不上爹了，松开手就转到季非夜面前，“娘，你不开心吗？” “你每天都想着爹早点回来，看到爹了，你也不开心吗？” 季非夜气急，她算是知道了，以后她的这个蠢儿子，肯定时时刻刻都奔跑在卖娘的大道上，她非得让这孩子长点儿记性不可！ “旭哥儿！从明天开始，接下来七天，你每天白天都没有点心吃了！” 旭哥儿惊呆了，他明明是在关心娘啊，为什么反而受罚了？ 第2133章 一家人 菡姐儿再也受不了哥哥卖蠢，站在他旁边拉了他一下，随后自己走到孟初冬的另一侧，努力伸出小手去够孟初冬的手掌。 这一刻，充分体现了孟初冬和季非夜身高的差距。 季非夜初时身体弱，本来就矮，后来生活条件改善了，可是再怎么长，她也依旧只是到孟初冬的肩膀，而孟初冬和季非夜初见的时候都有差不多一米八了，后来又往上窜了窜，基本上孟初冬是可以完全把季非夜藏在自己怀里让别人看不着的。 所以季非夜站在那里几乎不需要弯腰就能牵着两个孩子，孟初冬却要弯下腰伸出手，才勉强能让自己女儿抓住自己的手指。 好在旭哥儿只愣了一会儿，马上就知道自己妹妹这个操作是什么了，立刻蹬着小短腿跑到季非夜的另一边，也是伸出手去抓她的手，然后紧紧拉着不肯放松。 “娘，旭哥儿最喜欢你了。” 那声音又甜又腻，季非夜感受到了他对于即将失去的七天吃糕点的强烈的不舍，正要继续说的时候，一直等在一旁的孟平也走过来牵住了旭哥儿的另一只手。 “我们一家人。” 季非夜心中蓦然一暖，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忍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是啊，他们一家人，今天团聚了。 之前因为想替孟平庆祝一下，季非夜特地准备了一场家宴，在知道孟初冬也一起回来之后，季非夜特地让厨下填了两个孟初冬喜欢的菜。 在门口终归不好叙述相思之情，这会儿已经快到中午了，季非夜便道，“一起去花厅吧，一为你们接风洗尘，二为庆祝平哥儿考试顺利。” 众人便一同往屋里走。 孟初冬和孟平一路风尘仆仆，这会儿自然是先回房间去洗漱。 旭哥儿和菡姐儿许久不见孟初冬，也是许久不见孟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跟着谁才好，干脆一起跟在了季非夜的身后。 孟平到底不如孟初冬赶路那样急，他一回到屋里，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了，先是沐浴一番，随后换了一身新的青衫，问了一句跟在身边的书童，知道季非夜和孟初冬还在内院，便吩咐下去，“把我带回来的东西给各处送过去，我刚才没看到娇珊，记得把东西给她一起送过去。” 这回书童还没说话，旁边被管家派过来在院子里的另一个小厮松苑连忙开口，“大少爷，如今娇珊小姐那里除了娇珊小姐本人以外，还住着增州郑家的那位郑雨珊小姐，大少爷要是准备礼物，不妨多准备一份。” “郑雨珊？” “就是之前来咱们家拜访过的增州郑家，那位郑家家主据说进云京觐见陛下去了，把女儿托付给了咱们夫人。” 孟平已经想起来是谁了，“那这样说，蝉娘师父也在家？” 松苑连忙点头，“是的，蝉娘先生也在，不过蝉娘先生近来一段时间多在蓬莱宫，倒是很少留在家中，我让人去问问，蝉娘先生可回来了。” 孟平赶紧吩咐一旁的书童墨影，“可听到了？郑小姐和蝉娘师父那里也要送过去，蝉娘师父那边……把我带回来的一套竹制茶具添上。” 墨影连忙应了，转身进去准备。 第2134章 瘦了许多 该吩咐的吩咐了下去，孟平便转身往季非夜的院子走过去。 才到门口，就看到个脸生的丫鬟守在门口，见到孟平立刻行礼，“香穗见过大少爷。” 孟平点点头，“阿娘和爹呢？” “老爷正在洗漱，夫人正在和二少爷和三小姐说话。” 孟平朝着香穗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往里面走，“阿娘。” 季非夜抬头应了一声，“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清爽多了，你那屋子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我带回来的都是书，让书童送到书房里，等我晚上抽空的时候再去收拾，过几天还要晒一晒，这会儿开始收拾，还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呢。” “倒也是。” 孟平低头看向抬头瞅着自己的旭哥儿，弯腰把他给抱了起来。 “可觉得重？” 如今孟平才不过十四岁，纵日又是读书比较多，现在就算是季非夜抱着两个孩子，有时候都觉得有些沉手，故有此一问。 孟平颠了颠抱在怀里的旭哥儿，任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往下看，摇了摇头，“还好，不算多重。” 然后孟平就抱着旭哥儿坐了下来，看着菡姐儿继续靠在季非夜身边，顺便和季非夜说了一说关于科考的事情。 “之前阿娘安排了管事过去，在凌家塘那边办了筵席，村里的人都帮了好多忙，还送了不少东西给我。”孟平稍微有些苦恼，人情世故他并不是不懂，只是他注定不会在凌家塘留多久。 季非夜摆摆手，“没关系，这些不过是小事，你只要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只要你觉得没错，你就可以坚持，但是如果发现自己确实错了，那也要虚心接受意见。” “村子里的人给你送东西，帮忙，不仅仅是因为你出自于凌家塘，想必你也能理解？” 孟平连忙点头，“这个我都知道的，是因为爹和阿娘在村子镇上做了许多事情，咱们家的织坊在镇上，让许多村子里的人的收入都变高了，大家对我们一家都很感激，因为你们不在，所以他们才会不遗余力的对我好。” “你明白就好，如此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为人父母的，本来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也希望能尽可能的让你们有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 恰好这时候孟初冬从里面出来，他身上穿着季非夜才准备的衣服，很明显的看出来他瘦了许多。 季非夜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得给你重新做衣裳了。” 孟初冬笑了一下，“没事的，养一段时间就养回来了，长肉还不简单吗？我每天多吃点就长回来了。” 季非夜瞪了他一眼，“你还不快点束发，咱们要去吃饭了。” 孟初冬笑着应了一声，转头往里面走，季非夜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菡姐儿，起身跟着孟初冬往里面走。 她拍了拍孟初冬的手臂让他坐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夫君，我会心疼。” 孟初冬的手覆在了季非夜的手背上，“三娘，别担心，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季非夜便不再问密云那边发生了什么，取过梳子，把他略为凌乱的头发散开，重新替他束好，取了根他常用的乌木簪插上，仔细看了看之后，才放下梳子。 第2135章 午宴 既然是给孟平庆祝的家宴，季非夜就没打算邀请外人，但是在家里的人却都想办法请过来了，就连最近差点扎根在蓬莱宫的蝉娘，也被请了回来。 蝉娘和孟平在花厅门口相遇，孟平脸上迸出惊喜的神情，“蝉娘师父。” 蝉娘脸上也露出笑容，“平哥儿好久不见了，来，给你的礼物。” 随后蝉娘递出一个盒子，孟平双手伸出去接了过来，“谢谢蝉娘师父，蝉娘师父，我给你那边送了一些我从家乡带过来的特产，你看到了吗？” 蝉娘面露讶色，“你也给我带了东西吗？我还没回房，等会儿回去就看。” “嗯，希望蝉娘师父能喜欢。” 说话之间，孟娇珊牵着郑雨珊走过来了，见到孟平先是笑盈盈的行了一礼，“平哥哥，谢谢你送过来的礼物。” 一旁的郑雨珊也跟着道谢，“谢谢大哥哥的礼物。” 孟平含笑迎上两个小姑娘，“不客气，外面太阳大，快进来吧。” 原本季非夜打算只摆一桌，但是现在孟初冬回来了却不方便了，便直接开了两桌，也不弄什么屏风拦着，众人一起落了座。 随后各种菜色如流水一般的送了上来，十分丰盛。 在举杯之前，孟初冬说了两句话鼓励孟平，然后众人一起喝了第一杯酒之后，便各自随便吃了。 孟平和孟初冬一直在说着科考上的一些事情，县试和府试上出的题，孟平自己是怎么破题怎么写的，第一名那人又是怎么破的题怎么写的文章。 季非夜便温声问起了蝉娘蓬莱宫的情况。 “蛊虫都解的差不多了，只是他们中蛊的时间太长，身体终究受损过，以后寿命也会减短。” 季非夜轻叹了一口气，她估摸着，以后泉州城不会再有蓬莱宫了。 佛国之说，终究少了其中某一抹身影。 “不过潘大人说了，会好好安顿这些僧人，他们本身没有过错，也许几百年后，已经有人忘却了这一场惨案，能够重新振兴蓬莱宫。”蝉娘出言安慰道。 “也对。”季非夜便不再纠结这件事。 “那接下来蝉娘想做点什么？” 蝉娘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我想去善堂里看看，那些孩子挺可怜的，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做点儿什么帮他们。” 听到善堂，季非夜抬头看了蝉娘一眼，果然注意到她的目光扫了一下郑雨珊。 季非夜心中一个咯噔，蝉娘不会是想从善堂里领个孩子回来吧？ 不过郑雨珊还在桌子上，她一向很喜欢蝉娘，季非夜也不确定郑无命到底有没有给这个小姑娘灌输过什么，所以不好开口。 再者，这是蝉娘自己的事情，就算蝉娘做了这样的决定，季非夜也是无权干涉的。 当下季非夜也就不再多问，自个儿夹了一只蟹腿过来，慢慢拆开其中雪白的蟹肉，沾了酱料送入口中。 那边旭哥儿瞧见了，也很想自己吃，但是朝云给他夹了一根蟹腿，小家伙啃了半天也没再蟹腿的外壳上面留下几个印子，让在一旁看着的季非夜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替他打开了蟹腿，取出了蟹肉，送到了他的嘴里。 第2136章 生气？不许你生气 吃过午饭，乳娘带着孩子去午休，孟平也回了自己的屋。 太阳太大，季非夜就和孟初冬手牵着手沿着廊檐慢慢的往他们住的院子走。 在孟初冬还没回来的时候，季非夜每每都在想，要是哪天孟初冬回来了，她应该先是什么反应，然后再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他全部说一遍。 然而当人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一切都仿佛离她远去，剩下来的，只有这个人的温度和存在，证实着她并不是在做梦。 牵着季非夜的那只手大而干燥，季非夜突然间便觉得无比的安心。 远处天空晴朗，蓝的一丝云都看不见，午后太阳的热度昭示着它的威力，海风从海面上吹过来，带着海的味道，把这午后的燥热驱散了一些。 近处那一架紫藤已经过了最盛的时候，季非夜想起来今年因为自己没什么心思，厨房拿紫藤花做了许多点心送过来，她也不过随便尝尝，都没想着要拿出去送些给其他人家。 想到这里，季非夜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不在家，我一个人过日子都觉得没意思了。” 孟初冬握着季非夜的手稍微紧了紧，“三娘，对不起。” 季非夜倏然转过头看向孟初冬，“谁要听你说这个？” 四下里根本就没有人，季非夜身边的丫鬟也被她事先打发回去了，孟初冬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把季非夜整个人环住，“因为除了道歉，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我自己对你的愧疚少一点。” “你太过分了。”季非夜抬起头看着孟初冬的眼睛，“就一句话就想让我原谅你。” 孟初冬哑然了一会儿，“三娘，我可以解释的。” “你要解释什么？” “我为什么没给你回信，以及我回来没给你打招呼。” 季非夜撇撇嘴，“除了保密，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不过就是密云那边情势紧张，你们送信出来怕被人拦截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干脆不送信，反正要真的出事了，有暗卫的渠道传消息，我肯定能知道，对不对？” “不对，要是你出事了，你说不定还要让暗卫瞒着我呢。” “哼。”这件事真的是不能细想，越想季非夜就越生气，干脆甩开孟初冬的手，自己一个人气呼呼的往前走。 孟初冬怎么会让季非夜自己一个人走掉呢，赶忙大步追上去，也不顾季非夜的反抗，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季非夜惊呼一声，只觉得一下子天旋地转，一眨眼间她已经被孟初冬给抱了起来，然后再也不管外面的大太阳，直接就往他们的院子走过去。 阳光一下子照在季非夜的脸上，她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孟初冬侧了侧身子，替季非夜调整了一下头的角度，替她挡住了太阳，然后更快的往屋里走过去。 “喂，你放我下来！”季非夜伸手捶着孟初冬的胸口，孟初冬完全不为所动，只一个劲的往屋里过去。 早一步回来的红杏和松香就这么看着自家主子被自家老爷抱着回来，然后直接进了里屋。 两个丫鬟连忙退了出来，守在门外。 第2137章 甜 “孟初冬，我跟你说，你这是在耍流氓！”被放到软榻上的时候，季非夜忍不住拿手指尖戳着孟初冬的胸膛叫道。 孟初冬一低头，目光便落在季非夜那一截好似葱白一样的手指上，纤纤手指又细又长，指甲盖是粉色的，孟初冬蓦然想起季非夜曾经在指甲上染过凤仙花，那样漂亮的颜色在季非夜的手上显得更漂亮了。 然而这一回回来，孟初冬发现季非夜不仅没有染手指甲，就连脸上也没有涂过胭脂，唇上更是干干净净的。 想到这里，孟初冬的目光便落在季非夜的嘴唇上，那淡粉色的嘴唇刚才被她咬了一下，现出一道嫣红的印子，他仿佛着了魔一般的吻下去。 甜。 仿佛是花蜜一般的甜。 不，比那还要甜。 就好像整颗心都泡在了蜜罐子里一样的甜，那种甜味令人充满了怀念，孟初冬忍不住更深入，再深入一点。 直到季非夜忍不出发出一声轻喘，孟初冬才放开季非夜的唇，那淡粉色的唇因着方才一阵亲吻已经彻底染上了樱色，季非夜眼角渗出一点泪来，随后把头埋在了孟初冬的怀里。 “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三娘……”孟初冬伸手抱紧了季非夜，转头重新捉住季非夜的唇，又深深的吻了下去。 不一会儿，孟初冬直接把季非夜抱了起来，转移到床上，然后帐帘便落了下去。 等到屋里安静下来，红杏在外面探了一下头，然后将地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收拾起来，在一旁摆放好之后，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季非夜难得睡了个好觉，这一觉睡醒就是快到傍晚了，身上虽然有些酸软，但是精神却不错。 她靠在孟初冬的胸口，整个人都有些慵懒，“密云那边的情况现在还不能说吗？” “倒也不是说不能说，只是那边现在不能说已经安稳下来了，朝廷不能有太大动作，否则就会引起当地人们的激烈抵抗，这个抵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狠。” “所以为了不造成什么恐慌，陛下的意思是，关于密云所有的消息暂时全部封锁，因着这个消息的下达，所以我也不好往外说。” 既然轩辕澈这样要求了，季非夜也就不强求孟初冬给她说什么，对她来说，小小的密云地区，只要在朝廷的控制当中，她便不在意太多别的。 “那陈立朝是不是已经跑出了大业了？” “目前看来是如此。”孟初冬没有对季非夜的这个猜测持反对意见。 季非夜露出一点遗憾，“这倒是有些遗憾，要是能把他抓到，到时候当中斩首什么的也好，好歹算得上是杀鸡儆猴。” 孟初冬笑了一下，捉过季非夜在他胸口作乱的手，“杀鸡儆猴这件事，刑烈的教训还不够？可见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他们永远都以为失败的不会是自己。” 季非夜闻言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没错，看来还真的是遗憾了。” “不过自此一战，朝廷军队的名声应该在外了，想必也没几个再不怕死的去捋虎须了吧？” 第2138章 缠绵 午休直接睡到快傍晚已经够出格了，季非夜和孟初冬躺在床上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了。 孟初冬吩咐丫鬟打了水过来，亲自抱着季非夜去净房里沐浴一番，季非夜想着下午这情况，红杏说不得已经给孩子们说了晚上在各自房里用膳，泡到浴桶里的时候便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想多泡一会儿。 谁知道她才刚闭上眼，就感觉到孟初冬似乎也进了浴桶。 她的净房里这个浴桶当初就做的挺大，还是孟初冬想要偶尔体会一下鸳鸯浴，才故意做的这么大，当初季非夜没反对，不过之后她到底后悔过多少次，又回味过多少次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这会儿季非夜看着孟初冬进了浴桶，也只是象征性的在言语上反对了一下，“你不是中午才洗过吗？” “三娘，下午运动一番，我也是出了一身汗的。” 季非夜轻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功夫，孟初冬的手便在水下碰到了她的身体，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等孟初冬再一次在季非夜体内释放出来，季非夜已经浑身酸软，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季非夜的晚饭自然是孟初冬亲自端到床前喂她吃的，吃过了饭，季非夜想起来晚上本来该给两个孩子讲故事的，见孟初冬一脸餍足的模样，顿时心生不爽。 “我昨夜给两个孩子讲故事，说到了哪吒大战三太子，抽了三太子的龙筋，接下来该是龙王发怒，哪吒割肉还父了，你快去给他们讲故事，要不然他们睡不着的。” 孟初冬都已经准备脱下外衣上床躺着了，闻言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身出了房门，去给孩子们讲故事。 等他讲完故事把孩子们哄睡了回到房间的时候，季非夜已经沉沉睡过去。 孟初冬低头在季非夜额上亲了一下，他心里都明白，岂止是他这段时间想念季非夜想的睡不好，季非夜在家里同样过的也不好。 他除了外衣上了床，才刚躺下，季非夜便下意识的靠了过来。 孟初冬伸手把她拥入怀里，只觉得心口满满的都是甜蜜的滋味，带着这样的心情，他嘴角含笑睡了过去。 前一天晚上睡得早也睡得饱，第二天早上两人都醒的很早。 季非夜这才有时间把近来发生的事情都给孟初冬说了一遍。 听到季非夜说都善在泉州城作乱期间，她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孟初冬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真恨我没能陪在你的身边。” “你不是把蝉娘送回来了吗？要是没有蝉娘，后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付蛊虫，我还真没什么别的法子。” 孟初冬抱紧了季非夜，不再说话。 “对了，去年从泉州城出海的船队归航了。”季非夜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随后想起来船队的事情，便把轩辕秋送的东西以及人给孟初冬说了一遍。 “种子的话，你昨天在席上吃到的生菜就是那些种子种出来的，不过那毕竟是冬天的蔬菜，这个时节种，庄上的人说虫子太多了，得一点菜不容易。” 第2139章 说故事 “对了，楚王殿下给我送来了两个埃兰人。”季非夜对孟初冬提起了琉塔和娜塔，也说了关于通译馆的事情。 “通译馆……”孟初冬沉吟了一会儿，“我倒是有这个计划，没想到楚王殿下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一个琉塔显然不够，但是琉塔会讲咱们中原官话，倒也是一个长处。” “你要见见他人吗？如今他妹妹正在替我做事情，以后我想把花都县弄成香露及印染工艺最盛的地方，如今正让丁孝在寻找会种花的老农，以及准备买地弄花棚。” “以后咱们不会在这个常留。”孟初冬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没关系啊，我是不会常留于此，但是韩实大哥和丁孝他们就说不好了，丁孝他们都打算在这里定居了，以后这边直接交给他们就好，我一向是个甩手掌柜，你也不是不知道。” 孟初冬哑然了一瞬，“也对，只是路途距离云京毕竟遥远。” 季非夜摆摆手，“这不用担心什么，研发过程本来就很漫长，我又不是专业的，没什么可给他们指挥的，只要他们做出成品来给我看就行了。” “再说了，孟大人，你就这么自信两三年就能回云京？” 孟初冬想了一下，“两三年不可能，我的阅历还是太少了，怕还要在泉州四五年，甚至可能还要去别的地方呆个几年。” “所以咯，好几年我这地方都发展不起来的话，那也太没用了不是？” “我家三娘最厉害了，这样的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 “你就别奉承我了，快起来吧，我都听到丫鬟进来两次了。”季非夜推了推孟初冬，孟初冬便坐了起来，随后夫妻两个起床穿衣服，松香带着香巧和秋卉拿着梳洗的器具热水等进来，服侍两人洗漱。 结果刚要摆早饭的时候，季非夜就看到旭哥儿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来，“娘，爹爹坏！” 季非夜诧异了一下，结果看到后面菡姐儿也是默不作声的冲过来，红着眼睛抬头看着自己。 “爹爹做什么了？”季非夜顺便瞅了一眼孟初冬，孟初冬则是一脸无辜的神色。 “爹爹说，哪吒把一身的肉和骨头都还给了父亲母亲，然后就死掉了。”旭哥儿一边抽噎着一边说。 “爹爹还说，死掉就是没有了，再也看不到了。” 菡姐儿也是抓着季非夜的裙子，“可是哪吒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会死掉？” 得了，这是睡前故事断句没断好，偏偏孟初冬作怪的断在了这个地方。 季非夜瞪了孟初冬一眼，低头把两个孩子都抱着放在软榻上，“还记得娘亲在说这个封神演义的故事之前，说了什么呀？” 旭哥儿和菡姐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季非夜。 “娘说了啊，这个故事的最后呢，所有的人都被姜子牙，就是那个胡须白白的飘飘的老人家封神啦，这个封神的人里面呢，当然也有哪吒了。” “哪吒以后会是三坛海会大神呢，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掉了？” 旭哥儿立刻就睁大了眼睛，脸蛋上还挂着一颗泪珠，“那就是哪吒没死？” “当然没死了，接下来的故事呢，晚上的时候娘给你们说好不好？” “好，要娘说故事，不要爹爹说。” “好好好，不要你们爹爹说，爹爹坏。” 两个小家伙立刻抱紧了季非夜的手，一同瞪向孟初冬，三个人倒是站在了同一联盟了。 第2140章 义无反顾 孟初冬顿感失策，原本只是计划着这样一来，以后晚上就可以不用去给两个奶娃娃讲故事了，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陪着媳妇儿，结果却忘了，他不去讲，季非夜却是要去讲故事的。 而且孟初冬一看季非夜那眼神，就知道她后面还有话在等着自己。 “以后我给你们讲故事的时候，就让你们爹爹在一旁呆着，让他也学一学怎么讲故事，否则说出去，堂堂一路科考上来的孟大人，连给孩子讲故事都不会讲，怕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 “说起来，程先生也没跟着你们爹爹回来，按理来说，要是程先生能一直教导你们大哥的话，你们大哥这回考试说不定能拿两个第一名回来，真是可惜了。” 后面的话，旭哥儿没抬听明白，但是不妨碍他跟着季非夜的话往下说。 “可惜了！” 菡姐儿也干脆重复了一句，“可惜了。” 面对一大两小三人的目光，孟初冬算是知道季非夜这是什么棋路在等着自己了，但是明知道前面是个坑，他就不往下跳了吗？ 不可能的。 就算是坑，媳妇设下的坑，当然要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孟初冬当即脸上挂上笑容，“我确实不太会讲故事，小时候也没听过，以后我就跟着你们娘听她怎么给你们讲故事，然后学好了给旭哥儿和菡姐儿讲故事好不好？” “爹爹没听过故事吗？” 面对旭哥儿天真的发问，孟初冬自然是摇摇头，“没有听过啊。” 旭哥儿眨眨眼，转头拉住了季非夜的衣袖，“娘，那以后我们听故事带着爹爹一起好不好？” 菡姐儿敏锐的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以她的年纪，想要理解大人话语当中的弯弯绕绕还是太难了一些，不过小丫头心思敏锐，不该说话的时候绝不说话，一定是在那里悄悄观察。 季非夜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面上只带着淡淡的笑容，低头看向旭哥儿的时候温柔无比，“好的，娘听旭哥儿的。” 旭哥儿顿时开心起来，季非夜让红杏拿来温热的帕子，替他和菡姐儿把脸上和手上都擦干净，然后接过给孩子特别调制的脂膏，在掌心匀开，给他们细细涂了，这才抱着在桌边坐下，准备吃早饭。 早饭吃过，孟初冬要去衙门里销假，再要和下面的官员交接，估计要忙碌几天，和季非夜提前打好了招呼，便出了门。 不一会儿功夫，孟平也过来了。 “司马家的司马翊听说我回来了，知道我考的还不错，给我下帖子，说是在酒楼置办了一场小宴。” 季非夜也知道司马翊，前年八月已经取得秀才功名，说是沉淀个几年，待后面秋闱，就要去一试乡试了。 而且司马翊在泉州，素有神童之名，他请孟平赴宴，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那你就去吧，身上银子可够使？我让账房再取个一百两给你放在身上花吧。” “谢谢阿娘。” 季非夜笑着摆摆手，“跟阿娘还客气什么，你想要做什么，直管告诉我就是。” 第2141章 要学剑 旭哥儿如今抱大腿的技术十分娴熟，见哥哥要出门，连忙抱了过去，“哥哥，我也想去。” 孟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蹲下来，和旭哥儿平视，“可是哥哥出去要应酬，到时候会没有时间照顾旭哥儿啊。” 旭哥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手一挥，“旭哥儿不需要照顾！” 然后他又要上前去抱孟平的大腿，孟平笑着把旭哥儿抱了起来，“那旭哥儿学会给自己穿衣服了吗？” 小家伙立刻卡了壳，他皱着眉头开口，“徐妈妈和朝云可以跟着我。” 孟平摇了摇头，“不可以的啊，哥哥出去见的朋友都是男子，他们都带着小厮，朝云是小姑娘，到时候朝云和徐妈妈没有地方呆着的。” 小家伙一脸的苦恼之色，“这是不是哥哥你不带我出门的借口？” 孟平一脸正色的摇头，“我要是用借口的话，肯定会说，旭哥儿你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到时候大家会嘲笑我出门还带着奶娃娃的。” “但是你看，我没有这么说对不对？” 若论旭哥儿这会儿的心情，那大概就是，大人的世界真的是太复杂了。 孟平成功的把旭哥儿给忽悠了过去，又承诺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糖人回来，这才让旭哥儿不再闹着要跟着孟平出门。 孟平忽悠旭哥儿的时候，季非夜就在一旁带着笑容看着。 等孟平把旭哥儿忽悠完了，旭哥儿自觉无聊，自个儿跑去玩玩具了，孟平才向季非夜道了一声，出门去了。 等孟平走了，季非夜才看向菡姐儿，之前旭哥儿抱着孟平要出门的时候，菡姐儿就坐在季非夜身边，没说话也没做什么。 季非夜对这个孩子，心里总有点儿担忧，她虽然也会跟着旭哥儿一起玩闹，但是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别人，或是玩自己的。 若不是旭哥儿足够活泼，还能拉着她一起，她都能让人觉得她像是一个自闭症的孩子了。 “菡姐儿也想出门吗？”小姑娘抬起头看向季非夜，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里是对母亲的依恋，听到季非夜的问题，小姑娘摇了摇头。 “那菡姐儿有想要的东西吗？” 菡姐儿还没有回答，倒是旭哥儿冲了过来，“娘，旭哥儿想要新的玩具。” 他手中还抱着一个小木马，大概是已经玩腻了。 小姑娘仔细想了想，平静的开口，“娘，我现在能不能学剑？” 季非夜挑了一下眉毛，“学剑？” 旭哥儿则有点茫然，“妹妹为什么要学剑？” 季非夜也跟着问了一句，“可以告诉娘，你想要学剑的理由吗？” 小姑娘不假思索，“天帝伏羲持剑才能斩杀大妖，才能砍下神龟的四足当天柱，轩辕黄帝也是持剑打败敌人，娘说的故事里，有好多好多人都会武功，都能用剑，我也想学剑，想要保护哥哥和娘亲。” 旭哥儿睁大了眼睛，“娘，我也要学，我不要妹妹保护，我才是哥哥，哥哥才是保护妹妹的。” 菡姐儿低头看向抱着季非夜腿的旭哥儿，“你那么笨，肯定学不会。” “我学得会！” 第2142章 不如学数学 不管是菡姐儿想学，还是旭哥儿表示我学得会，都被季非夜严厉无情的打回去了。 “想学可以，现在不行。” “为什么？”两个小家伙这会儿倒是一致了。 “因为你们还是小孩子，这会儿骨头都还是软的，不如成年人，如果这会儿就让你们学武，很可能对你们的骨头生长不利，到时候身体出了问题，就来不及了。” “如果你们真的想学武，也想学很多东西，那么现在应该好好听娘的话，每天好好的吃东西，牛奶一定要喝，不该吃的东西少吃。” 季非夜仔细叮嘱着，“如果你们真的想学点什么，娘现在倒是可以教你们背背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然后学一学数学。” “数学？”旭哥儿和菡姐儿都对这个词有点儿陌生。 “就是算术，算学，就问你们想不想学啊？” 季非夜知道，数学可以增强人的逻辑性，当初她需要学习阵法，阵法的基础除了周易以外，就是数学，阵点的位置不是看一眼就能知道的，而是要通过计算算出来。 所以她从来都是打算要好好教一教这两个孩子的数学的，就是平哥儿那里，学习之余，季非夜也把《九章算术》和《算经十书》放在了他的案头，让他没事的时候多看看，多研究研究。 “学！” 既然季非夜让他们学，旭哥儿和菡姐儿自然是要学的。 下午孟初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孩子在季非夜这边睡了过去，不远处的书桌上，有裁成方块的纸片，纸片上写着数字一到十。 而季非夜并不在屋里，只有松香在屋里做着针线，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两个孩子的睡姿。 孟初冬放轻了脚步，“你们夫人呢？” 松香起身对着孟初冬行了一礼，放低了声音，“主子说要给二少爷和三小姐奖励，亲自去小厨房做吃的去了。” 孟初冬点点头，转身往小厨房那边走。 他进去的时候，恰好季非夜把一个汤碗拿着往外走，见到孟初冬便打了声招呼。 “我要把这个拿到井水那边去镇着，那儿还有一碗，你帮我拿一下。” “丫鬟呢？”孟初冬扫了一眼，小厨房里竟然只有季非夜一个人在。 “说了我亲手给他们做吃的，干嘛还要丫鬟？”季非夜端着东西往外走，孟初冬连忙端着另一份跟上。 “怎么做这么多？”孟初冬觉得手中的分量就不少了。 “这个东西其实是酸辣的，但是他们两不能吃辣，就做了份味道淡一点的酸甜口的，然后单独给我们几个做的酸辣的。” “到时候平哥儿那里要送一些过去，娇珊和雨珊那边不能少，还有你我，这样一算，还多吗？” 孟初冬干脆揭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是去了骨的鸡爪，孟初冬仔细看了一眼，“你把鸡爪的爪子上的骨头也去了？” 季非夜点点头，“是啊，可废功夫了，这东西下回我再也不做了。” “也就是庄子上突然送了我让他们种的百香果和柠檬过来，我瞧着都还不错，就想了这么一道菜。” 第2143章 小菜 其实季非夜做的就是一道夏日的凉菜，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季非夜考虑到两个孩子不会吐骨头，所以季非夜花费了许多时间，把那些骨头一点一点的剔了出来。 从小厨房出来才走几步就碰到了香穗和秋叶，两个小丫鬟不慌不忙的给季非夜和孟初冬行礼，得知季非夜是要把东西送去冰镇，连忙从他们手中接过两个汤盆，送去水井那里冰镇去了。 季非夜手上空了，便和孟初冬一起往回走。 “不是说会很忙，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潘大人说自二月以来，城里的气氛就不算太好，那个灭村惨案的阴云一直在，所以端午节的时候打算好好热闹一下，让城里的老百姓也跟着热闹一下。” “不仅仅要赛龙舟，还请了舞龙舞狮队，打算绕着泉州城走一圈。” 孟初冬拉着季非夜进了屋，他知道两个孩子在次间睡觉，便不往那边过去，反而走向另一边，“所以他们这几天都在忙这个事情，已经快忙完了，我这刚回来也插不上手，把之前的案卷看了看，就回来了。” 主要是孟初冬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没缓过来，潘东阳见他这个模样，直接把他轰回来了，让他这两天到衙门点个卯就行，等端午节之后再正式做事情。 季非夜闻言点点头，“如此也好，大后天就是你生辰了，我们自己家人在一起聚一聚就好，你记得晚上早点回来。” 孟初冬点点头，“我记得了。” 季非夜又让两个孩子睡了一会儿，便让人把他们叫起来了，等他们洗过了脸清醒过来，便绕着季非夜，“娘，你说给我做的好吃的呢？” “要等到晚饭的时候才可以吃哦。” 这一下，两个小的都对晚饭充满了期待。 快到傍晚的时候，孟平还没有回来，季非夜让香穗把东西拿了过来，不辣的那种酸甜鸡爪，分了一部分出来，和一部分酸辣口的放在一起，给孟娇珊那边送了过去。 又取了一些酸辣的送到了孟平的院子，剩下的就摆到了晚饭的桌上。 由于在里面加了柠檬和百香果，这种酸与醋的酸味并不一样，旭哥儿和菡姐儿都觉得有些新奇，虽然酸的眼睛都睁不开，可是还是一连吃了好几个才停下来。 好在他们都谨记着，不仅仅要吃喜欢吃的东西，那些有利于长身体，这样以后才能学剑的吃食，他们也要认真吃。 倒是孟初冬尝了几口道，“这个真的挺不错的，夏日吃起来又酸又爽。” “你要是喜欢吃，我让人平日也做一些，当做休息时候的小零嘴也可以。” 孟初冬觉得这个不错，闻言便点点头。 旭哥儿一双眼睛顿时盯紧了孟初冬，孟初冬不由得失笑，“怎么，旭哥儿也想吃零嘴？” 旭哥儿只是看着孟初冬不说话，孟初冬心想，这个傻儿子今天总算是变聪明了一些，正要说什么，就听旭哥儿转头对着季非夜道，“娘，为什么爹爹可以吃零嘴？” 季非夜挑了挑眉，“那么旭哥儿是不想吃自己每天的点心了吗？” 涉及到自己的点心还有没有，旭哥儿立刻低下头去吃饭，不再说话了。 第2144章 过生辰要许愿 五月初五是端午节，这一日孟初冬不需要忙什么，便亲自陪着季非夜他们去看赛龙舟，中午在外面吃了饭，看着酒楼下面舞龙舞狮的人路过，两个小家伙高兴的不得了。 中途还遇到了司马二夫人，司马二夫人也带着司马翊，司马芸和司马茹两姐妹一同出来的，司马翊之前就邀请了孟平出去，如今见了孟平自是要打招呼的。 司马芸虽然和孟娇珊不熟，却依旧邀请了孟娇珊过去，孟娇珊就带着郑雨珊往司马二夫人的雅间里走了一回，回来之后和郑雨珊各自拿着一个荷包。 荷包里是几颗南珠，这礼物不算太珍贵，却也正正好。 等回到家中，季非夜吩咐红杏准备了两份回礼，是一些时新的宫扇绢花等，送去了司马府上，也就是互相往来了。 第二日就是孟初冬的生辰了。 季非夜一向送礼没有卖关子的习惯，早上就把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十分精巧的八方塔，看着很小，却每一面都有一幅十分精巧的画，画上记录着他们自从相遇至今的故事。 季非夜坦然承认，“画是我画的，小塔是请人做的，我还做不来这么精巧的东西。” 孟初冬已经十分喜欢了，“我要把它摆在我书房的案头，日日看着才觉得好。” “我都送给你了，自然是随你怎么处置。” 孟初冬抱着盒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等到孟初冬出门的时候，季非夜替他整理了衣裳，“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三娘，你放心，我记得的。” 孟初冬说要回来早一些，结果等他回来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 孟初冬担心季非夜已经等急了，一进门就匆匆往自己的院子走，也没注意到都这个时候了，院子里还没有点灯。 他一进门，就看到屋子里一片昏暗，正疑惑的时候，后面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孟初冬心中一惊，正要回头，却见前面亮了一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根火折子，只见那火折子移动了一下，便点燃了一根烛火，随后是第二根，一直亮到第八根，风中才传来一声吹气声，火折子被吹灭了。 然后那火光缓缓朝着孟初冬移动过来，孟初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也适应了这烛火，看到了站在那烛火后面的季非夜，还有孟平，孟栩，孟菡，孟娇珊和郑雨珊。 只见几个人一同开口，“夫君/爹爹/孟叔叔生辰快乐！” 季非夜笑着上前，“听说过生辰的时候许个愿望，以后一定会实现，夫君你要不要许个愿啊？” “对着蜡烛许愿吗？” 季非夜点点头，“是啊，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过呢，愿望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快点闭上眼睛许愿吧。” 孟初冬闹不过季非夜，闭上眼睛许了愿，等许愿结束之后他睁开眼，“然后呢？” “把蜡烛都吹灭，要一口气吹灭哦。” 孟初冬低头一口气把所有蜡烛吹灭了，然后周围一下子亮堂起来，原来是丫鬟们点燃了油灯和烛火，照亮了房间。 第2145章 时光荏苒 这一下孟初冬才看清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圆圆的像是糕点一样的东西摆在特制的大盘子里，上面还写了字。 仔细一看，是拿红色的酱料写的：孟初冬生辰快乐。 “这是什么？辣椒吗？” “这下面可是甜的蛋糕，要是用辣椒，那岂不是不能吃了？” “是前些日子弄了许多玫瑰去给娜塔提取玫瑰花露，我就顺便让人渍了点儿玫瑰花酱，这就是那玫瑰花酱了。” “原来如此。”孟初冬恍然，“那这白白的又是什么？” 季非夜将上面的蜡烛全部取掉，“白白的是牛乳析出的奶油啊。” 再把整个蛋糕端到桌上，那桌子上已经准备了一桌好菜。 “快别研究了，坐下吃饭。” 众人才坐下来，以孟平为代表，先给孟初冬送上了生辰礼物，孟平送的是不知哪儿寻来的一个根雕的笔筒，上面雕了一大一小两个小猴子，意趣十足。 孟平后面是孟娇珊，小姑娘直接送了一双自己做的鞋子，看着朴素，实际上也是诚意十足了。 郑雨珊毕竟还是个孩子，但是她竟然也准备了礼物，估计是让乳娘准备的，一套文房四宝，倒也算得上用心了。 再小的孟栩和孟菡也没含糊，当着孟初冬的面把数字从一背到了十，这等礼物也能让人觉得可爱了。 孟初冬一一表示了感谢，面上始终带着感动的笑容，大家看着都很开心。 礼物看过了，便有长寿面送上来，孟初冬看着这熟悉的长寿面，猜到这肯定还是季非夜亲手做的，便同往年一样，把它慢慢吃了下去。 等孟初冬吃过了长寿面，桌上才算是正式开席。 那蛋糕作为饭后的甜点，给每人分了一块，吃了主食之后，再吃两口蛋糕就足够饱了，再喝了解腻的茶，众人便散了。 孟娇珊带着郑雨珊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消食。 平哥儿恰好有事情请教孟初冬，父子两个便往书房走了过去，季非夜带着两个小的一边绕院子走一圈，顺便和他们说故事。 说完了故事把他们送到乳娘手上，让乳娘给他们洗漱准备睡觉。 等孟初冬回来的时候，就见季非夜已经洗漱完了，正坐在那里擦头发。 烛火映照着季非夜的容颜，仿佛比平时更美了几分。 此时孟初冬有些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他和季非夜等于是互相扶持着走过来，一直到今天，也不曾改变过初心。 三娘依旧是那个心怀大爱，却也不会忘记身边小事的女子，而他，正努力的朝着目标一步步的走过去。 孟初冬走过去，伸手拿过季非夜手中擦头发的布巾，仔细的帮她擦着头发。 “三娘，我们成亲快九年了。” 季非夜心中一算，真的有这么久了，“是啊，时间过的好快啊。” 孟初冬低头看着镜子里的女子，“你还是那么好看，都让人感觉不到时间。” 季非夜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皮肤紧实滑嫩，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不由勾唇一笑，“是吗？可是我觉得我越来越好看了啊。” 孟初冬也是笑了一下，“那是自然，三娘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看的。” 第2146章 没有遗憾 生辰一过，孟初冬便肉眼可见的忙碌了起来，每天起床的时候季非夜还没起，等他回来的时候，季非夜都给孩子们讲完故事准备睡觉了。 这一日孟初冬依旧是踩着月光回到家中，看到季非夜屋子的烛火还是亮的，心中也是心疼，等他洗漱完了到床边便道，“三娘，以后你不必等我回来再睡。” 季非夜放下手中的书，孟初冬无意当中看到名字，“你在看《九章算术》？” 季非夜点点头，“打算教一教两个孩子，就看看书，看看从哪里教起比较好，我看了看，还是从最简单的数字教他们吧，再去教加减法。” 太难的，就算教了，他们这会儿也理解不了。 孟初冬脸上闪过心疼，“这本是我该做的事情。” 季非夜笑了一下，“我也就随便教一教，不会教坏孩子的，说起来，程先生什么时候能回来？” 孟初冬随手一算，“大概再有十来天差不多了。” 程三其实是留在增州给楚瑜帮忙去了，楚瑜回去，他自是要和楚瑜做个交接，等事情说完了，程三就能回来了。 孟初冬给他十几天的功夫去做这件事，也该差不多了。 “等程先生回来，让程先生歇一歇？还是就让程先生一直往衙门里面去？那我们是不是该给孩子们重新请个夫子？” “这段日子我也在考虑这件事，不过还是要看程先生自己的打算，平哥儿那边，我才和他商量的，还是先打算把他送到学堂里读书，他之前在那边也读过书，而且如今和司马翊交好，司马翊没有单独请夫子在家教，而是在学堂里念书，可见这夫子也有可取之处。” “我也打算到时候和夫子去谈一谈。” “至于旭哥儿的开蒙，如今还早了些，你教他的那些足矣，正式开蒙怎么说也得到明年春天，我们到时候再看好不好？” 孟初冬把事情想的这么清楚，季非夜自然不会再多质疑什么，闻言点头道好。 等到孟初冬也躺了下来，季非夜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夫君，我就这样不打算生孩子了，你会不会觉得遗憾？” “不会啊，当初分明是我不让你再生的，我怎么会觉得遗憾？是不是谁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季非夜摇摇头，“如今谁还敢在我面前嚼舌根？那些夫人太太什么的，与我关系也不过就是一般的交情，都是有眼色的，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让我不舒坦。” “三娘，没事的，咱们家都有三个孩子了，把他们三个好好教养长大就好了，你是觉得他们缺少兄弟姐妹吗？” 季非夜一时之间也觉得自己大概魔障了，闻言摇摇头，“没有，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么随口一说而已，你不用担心。” 孟初冬没有就这样放下心来，他仔细瞅了瞅季非夜的神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才放下心，然后吹灭了烛火。 “三娘，不用担心，生孩子那么辛苦，我不会再让你继续生了，我们有三个孩子，他们都很好，我会好好培养他们长大的，别担心。” 季非夜把头埋进孟初冬怀里，“嗯，我不担心。” 第2147章 贺松的请求 待到五月下旬，天气越来越热的时候，这一日下午，季非夜正在教两个孩子继续学习认识数字，就听到前面来报，说是有客来访。 “是谁？”季非夜随口问了一句。 “是之前花都县的贺松贺公子。” 季非夜想了一下，贺松是考中了进士的，殿试之后排在二甲，也算是不错了，当初贺松跟着孟初冬做事情，就有心想要到地方外放，所以肯定谋的是外放，这选官四月里就能出结果，这会儿贺松回来，那定是有结果了。 “他是来拜访我？还是找夫君的？” 来回话的小厮连忙道，“贺公子说他自会去衙门寻老爷，此来是单独拜访夫人的。” 季非夜心里大概有了数，低头和两个孩子说了几句，然后点了松香跟着自己，径自去前面花厅了。 都道金榜题名乃是人生一大乐事，季非夜见到贺松的时候，见他虽然风尘仆仆，却也难掩眉目当中的喜色。 见到了季非夜，贺松上前一步，直接拜了下去，“夫人，贺某此次前来，是为了请夫人将红杏许给我的！” 季非夜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贺公子，你这一回回来，是打算就留在花都县吗？你回去见过贺叔贺婶了吗？” 说实话，从她回到泉州城以来的日子来看，季非夜倒觉得，贺霆夫妇两……似乎并没有对红杏有太强的求娶的心思，这让季非夜不得不怀疑，当初贺婶只是为了安贺松的心才来跟她说那些话的。 所以后来季非夜再也不跟红杏提什么成亲的事情，就怕小丫鬟自己心里有了期待，到时候反而要落空。 贺松一怔，虽然不明白季非夜为什么这样问，可还是老实回答了，“我这一次考中了之后留在云京谋的外放，就希望能离家近一点，最终是泉州富阳县县令，也就是咱们泉州和增州交界的那个地方。” “我才刚刚下船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回家，怎么了吗？” 季非夜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说实话，要不是你今天过来提到这件事，我都快忘了。” 贺松面色一变，只听到季非夜继续往下说。 “我从去年十月回来到现在，也就过年的时候给贺叔贺婶送了年礼，贺叔贺婶照样回了年礼，其余时候都没和他们见过面，也少有他们的消息。” 季非夜把话说到这份上，贺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贺松顿时涨红了脸，“夫人……我……” “我是真心想求娶红杏的。” 季非夜点点头，“我不怀疑你的真心，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你喜欢红杏什么？” 贺松不妨季非夜突然有此一问，“我……我觉得红杏姑娘落落大方，性子也好，做事情也稳妥……” 季非夜听贺松说了一串，神情慢慢的有些失望起来。 她听出来了，贺松只是觉得红杏很适合做一个妻子，而不是他喜欢的女人。 待贺松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的时候，季非夜摇了摇头，“贺松，我觉得你并不喜欢红杏。” “红杏在我身边很多年，我想给她寻个夫君，不一定要地位多高什么的，只要一点，一心一意的对她好，喜欢她的一切，优点和缺点都能包容。” “你只是觉得红杏很适合当妻子而已，但是你并不知道，红杏并不像你说的那样事事大方能干，她性子有些跳脱，有时候做事情也有点儿毛躁。” “你先回去和你爹娘商量商量再说吧。” 第2148章 打算落空 季非夜打发了贺松这件事，事后并没有瞒着红杏，而是把事情给红杏说清楚了。 红杏只是愣了一下便满不在乎道，“主子不说，这件事我都要想不起来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松香过来房里值夜，季非夜便问了一句，“你和红杏睡一个房间，她现在怎么样？” “今晚，我记得好像是香巧值夜？” “主子，红杏嘴上虽然说得不在乎，其实心里还是很难受，她回去就哭了一场，我觉得她可能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便做主和香巧换了值夜。” 季非夜闻言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什么。 第二日风平浪静，到了第三日，贺松娘便登门了。 季非夜过去接待了她，“贺婶，许久不见。” 只是一个寻常的招呼，但是贺松娘回去听了贺松对自己的指控，倒觉得季非夜这话别有深意，忙陪着笑道，“这段时间本来该多过来拜访夫人的，只是家中事忙，我那大儿子请了假从军中回来成亲，我这忙着给他娶媳妇，后来他媳妇怀孕，我又伺候儿媳妇怀孕坐月子，这忙的不可开交，就没怎么过来探望夫人。” 季非夜相信贺松娘说的都是实情，但是再忙，逢年过节带个话都是可以的，就是去年的年礼，都是季非夜先送过去，贺家那边才有的反应，后来各种节日，季非夜不再送，贺家也从来没过问过，季非夜怎么看不明白呢？ “那确实是比较忙，我瞧着这回贺松高中回来，估计马上就要赶着去富阳县上任了吧？贺婶估计也给贺松看中了姑娘家了，要是没看中，那媒人大概也要踏破贺家的门槛，如此我先给贺婶道一声喜了。” 贺松娘顿时讪讪，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不想再给贺松求娶季非夜身边的红杏，自家儿子怎么着也是个官老爷了，就跟她大儿子说的那样，以后贺松的媳妇是要和那些官太太打交道的，若是让那些官太太知道贺松的媳妇原本只是个丫鬟，那叫人家怎么看贺松？ 只是这件事原本就是他们先找季非夜说起的，然后又是他们反悔的，贺霆说什么都不同意她突然就跑去反悔，贺松娘便想着，反正当初说了要等贺松高中之后再谈，到时候他们再把道理和季非夜一说，想必季非夜这边也就明白了，自然不会再追究什么。 谁知道贺松回来之后，甚至连家都不回，就跑到季非夜这里来了。 贺松娘这才一脸尴尬的赶忙跑过来解释。 只是她也明白，这样一来，以后贺家想和孟家再来往什么的，就难了。 当初她向季非夜求娶红杏，也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如今也是因为红杏的缘故，儿子前程上最大的助力就这样没了。 贺松娘心里这仿佛火灼一般，难受的紧。 季非夜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昨儿个贺松突然跑了过来，我想大概贺松也没和贺婶你商量就跑过来了，所以就让贺松回去跟贺婶你们商量商量，如今看来也是商量好了。” “正好我让人备了一份贺礼，祝贺贺松考中进士，到时候贺婶你们是办酒席也好，不办也罢，我这边是没什么时间过去了，还请贺婶见谅。” 说完季非夜就让红杏去取了一套文房四宝，然后客客气气的把贺松娘请出去了。 第2149章 翠缕的担忧 这一次季非夜特地把红杏带在身边，也是想要给小丫鬟教一教的意思，让她明白不是她刻意去棒打鸳鸯什么的，而是真的为了她考虑。 红杏本来就是个通透的丫鬟，一见贺松娘的模样，便知道了这件事季非夜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好在她只是把这件事放在心头念叨了一段时间，如今不成也不过觉得遗憾，哭那一场也是情绪无法发泄。 这会儿她已经缓过来了，便把贺松这个人丢到了脑后。 倒是过了两天，翠缕从花都县跑了回来，要见季非夜，见到季非夜之后先是顺着季非夜的话说了几句她婚后的日子。 总体来说一切都很好，杨裕和杨飞并没有住在一起，而是两个相邻的院子，杨飞如今在花都县衙门当着捕快，杨裕自己在花都县弄了个铺子，卖些书本笔墨什么的，请了个人看着，也算是有些收入，不至于穷困潦倒。 如今翠缕嫁了过去，杨裕便把这铺子直接交到了翠缕手上，再加上翠缕手上的刺绣的手艺和季非夜送的那些嫁妆银子，翠缕如今正在和杨裕商量要不要在下面的村镇上置办一些田地，佃给那些农户去种田，每年收些租子。 “只要你们觉得好就好，有些田地在手里也放心，总归是一些财产，以后杨裕上云京考试，你要是有了孩子，不好跟着他走，自个儿在家里总要有些银钱握在手里才安心。” 翠缕点点头，把季非夜的建议听了进去，然后就提起了自己过来的主要来意。 “前几日我听闻贺松回来了，夫君还出去和贺松一起喝了酒，但是我怎么看到这两天贺松的娘在给贺松相看？” 季非夜倒没想到翠缕为了这件事特地往这边跑了一趟，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给翠缕说了一遍。 翠缕闻言很有些生气，“若是真的看不上咱们，那就早点说，又不是非逼着他们家娶不可了，这样拖着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非夜笑了一下，“也没什么，他们只是想把时间拖过去罢了，我倒是后悔了当时把这件事给红杏说的早了。” 翠缕明白过来季非夜的担忧，“也不怪主子，是他们当初说的那么诚恳，谁知道才不过一年就变卦了呢？” 季非夜笑了笑没说话，心想以后再给红杏选人家，一定要好好看清楚了，可别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主子，那我去找找红杏，看看她怎么样，要是她心里还有疙瘩的话，我开解开解她。” “去吧。” 翠缕很快就找到了在房间休息的红杏，红杏并不知道翠缕来了，见到翠缕很是惊喜，“翠缕，你怎么回来了？” 翠缕走进去，拉着红杏坐下来，“你忘了我和杨裕住在哪儿了？听到了风声我怎么能不担心你？” 红杏一怔，随后眼圈微红，抱住了翠缕，“你担心我做什么？我可好得很，没了这个，主子一定帮我看个更好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翠缕心下安慰。 倒是红杏很快就收回了情绪，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翠缕，“看起来你和杨裕成亲之后过的不错啊。” 然后红杏凑到翠缕耳边悄悄问道，“你们可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翠缕忍不住把红杏推开，“胡闹！” 第2150章 神秘的晚香玉 待到五月底，季非夜便把贺松这件事彻底放到脑后，也不过时候和孟初冬提了一句，至于孟初冬该怎么和贺松来往，她便不再关注了。 反正贺家再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帮助，那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顶多不管，也不会刻意拦着罢了。 然后琉塔又给季非夜带来了好消息。 他拿着好几瓶香露过来，一脸兴奋的把其中一瓶递给季非夜，“夫人，您试一试，和您之前给我的是不是很像？” 琉塔没有说一模一样，毕竟材料有所不同，对香味也有影响，这是娜塔只凭借一瓶成品成功复刻出来的香露，基本上和原来的那瓶没什么区别，已经很是成功了。 季非夜取来一张比较厚实的纸，裁成一条条的之后，取出一点儿香露洒在了纸条上，在空气中甩了几下，凑到鼻端闻了闻。 淡淡的冷冽的气息伴随着一点暗香传入鼻端，再过了一会儿，想起渐渐的发生转变，如春暖花开，一时间热闹非凡。 正是春风轻拂桃花面原本的意境，从初春到繁盛的情况。 季非夜花了小半个时辰来确认这个香露的香气，最后不得不承认，娜塔的技巧，或者说娜塔在调香方面真的是个天才。 这款香是叶菲的第一款作品，当中自然是有缺陷的，比如香气的过度没有那么平滑，以及尾调的处理并没有那么好。 但是娜塔的这个复刻与其说是复刻，不如说是让这款香臻于完美。 季非夜赞许的点头，“非常好，我确实看到了娜塔的水平，那么，你手中的那个是什么？” 琉塔赶紧递过来，“娜塔说，同样的主题，她用了另外一些香料也调制了一款香露，夫人你看看怎么样。” 季非夜从琉塔手中接过来，先是打开瓶盖闻了一下。 随后季非夜干脆和刚才那个一样，洒出一点在纸条上，这个前调并不凛冽，而是一种柔软的花香，这种花香对于季非夜来说有点陌生。 季非夜努力分辨了一下，闻到的有栀子花，晚香玉，麝香，以及一种木材的香气。 季非夜挑了挑眉，这款香露说是同样的主题，实际上和叶菲那款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叶菲那款是很适合少女的香气，春天的娇嫩可爱尽显无遗。 娜塔这款却带着神秘的气息，而且晚香玉这种香气天然就带着魅惑的气息，倒是更适合已婚女子了。 而且这样一款香露拿出来卖，许多人大概都不好意思买。 但是……季非夜想了想，“我知道了，这款香露确实不错，不过你还是要告诉娜塔一声，少女香其实也不错，不用完全往这个方向偏过去。” 琉塔点点头，“我会和娜塔说的，看起来大业人并不如埃兰那边大胆。” 季非夜笑了一下，“也不是这么说，反正挺复杂的，你和娜塔说，让她先研制一款少女香给我。” “然后工坊的话，已经在筹建了，叫她不用担心。” “好的，我知道了，夫人，那这款香……” “你让娜塔把需要的原材料写给我，然后我来想想这款香该怎么推销。” 琉塔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直接被否决。 第2151章 最后一个选择 “好了，说过了娜塔，我们现在说说你这边。” 琉塔一怔，“我？” “对，”季非夜看着琉塔，“就是你。” “我的夫君，也就是当初楚王殿下说的可以负责通译馆的人，他现在已经回到了泉州，这件事会在他的计划当中慢慢成型，这几天他比较忙，所以没空见你，但是你这边却要做好准备了。” “娜塔她现在可以和陌生人交流了吗？” 季非夜这个问题扔出去，琉塔一时间有些语塞，“还……还得再等等……” “可是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季非夜的语气虽然很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琉塔脸色微变，很显然的是，娜塔那怕见生人的毛病应该是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琉塔，我给了你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你不会以为通译馆的事情就会这样被搁置吧？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一个可以容忍别人无限度触碰我的底线的人？” 琉塔连忙摇头，“孟夫人，请相信我，我并没有打算这样想，只是最近娜塔一直在研究这些，我们没有时间……” 季非夜神色已经沉了下去，“琉塔，我不需要借口。” “你还记得吗？最初我答应你们去单独的院子生活的时候，就是希望你能让娜塔试着与别人接触，但是我担心这边人太多了，反而对娜塔造成刺激，所以才给你自由，让你们自己去把握这个度，但是从目前来看，琉塔，你很让我失望。” “孟夫人，对不起。”琉塔不再为了自己而狡辩，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去的那段日子，发觉自己的警惕心根本就是完全下降了，他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落难需要救济的人。 琉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季非夜摩挲着手指，半晌才开口，“琉塔，现在我只给你一个选择，对，就是没有别的选择，我会派一个人去你们兄妹两人身边，就是一个丫鬟，她不会去刺探你们两人的秘密什么的，她只会过去照顾娜塔的生活，你必须让娜塔信任她，让她成为娜塔和别人之间交流的纽带。” “纽带，明白吗？就是像你这样的角色，她不需要做到像你这样得到娜塔无限制的信任，但是我需要的是，比如说娜塔研制出了一样新的香露，需要向我报告，或者以后的工坊的负责人报告，那么这个丫鬟需要能明晰的把香露的特征，有什么寓意，需要的原材料等等，可以很清楚的传达给我们，不会在中间产生什么谬误。” “你能做到吗？” 琉塔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而且他也感觉出来了，季非夜对他们真的没有敌意，若说他们接受季非夜的雇佣，这些本来就是要做到的。 “孟夫人，我一定做到这件事。” 季非夜补充了一句，“半个月之内。” 琉塔咬咬牙，“好，我们一定做到。” 季非夜满意的点点头，“那你先回去吧，下午的时候我会把丫鬟送过去，你先回去给娜塔说一声，要不然她有了抵抗心理，到时候说不定反而不成。” 第2152章 红杏要去 琉塔走了之后，接下来就是要派过去的丫鬟的人选。 这个人，季非夜打算在自己的院子里选，所以她让松香红杏把几个丫鬟全部叫了过来，然后说明了事由。 事情说过了之后，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就在红杏站起来的时候，另一个小丫鬟也站了起来，季非夜看过去，是后来分到她院子里那个叫秋叶的丫鬟。 季非夜记得没错的话，这个丫鬟做事情还算沉稳，平时话也不多。 红杏和秋叶都没有抢着开口，而是一齐看向了季非夜。 季非夜想了一下，随后看向红杏，“红杏，你是怎么想的？” 红杏清了一下嗓子，“回主子，主子您身边现在有这么些丫鬟，香巧香穗，秋卉秋叶她们渐渐的也都熟练了，在主子你身边做事情也会越来越好，我本来年纪也大了，留在主子身边也留不了多久，恰好之前那事让我……大概就是我想出去看看吧，然后主子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也可以学阿兰姐姐，阿兰姐姐去织坊里做事情学手艺，那我也可以去香露工坊里学个手艺啊。” “主子你不是说技多不压身，一门技艺在手，生活不愁吗？我就想着那我也去跟着娜塔姑娘学一学怎么调香露，怎么研制我不会，但是跟着娜塔姑娘一步一步的往下做，我就不信我学不会了，到时候我会了这一门手艺，就算这辈子不嫁人，我也不愁吃穿对不对？” 对于红杏的理由，季非夜没说什么，而是看向了秋叶，“秋叶你是怎么想的？” 秋叶怔了怔，“夫人身边这么多姐姐，我也不是最出色的那个，我就觉得，这件事对夫人来说挺重要的，那我可以为夫人过去做这件事。” 相较于红杏诸多想法，秋叶的想法反而更简单。 季非夜想了想，先对秋叶道，“你年纪还小，只是觉得我需要一个人去做这件事，所以自己就去做了，但是我也想说，不管你们是不是自己想当丫鬟的，如今你们在这里了，我只需要你在我这个院子的时候对我忠诚，但是并不代表你们就不能去想其他的出路，明白吗？” “想嫁人了，想归家，想去学点什么，都可以，我从来不会把你们困在这里。” “所以秋叶，我不支持你的这种想法，你可以像红杏一样去想，你是不是想要学点什么，或者想要那样的生活，我希望你不是觉得，自己在为我牺牲，明白吗？” 秋叶连忙跪下来，“夫人，我没这么想过。” 季非夜点点头，“我知道你没有这么想，但是人心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不想去考验。” “起来吧，我这院子里不用动不动就跪，我只需要你们在这个位置上就做这个位置上的事情，我不会觉得你们失职了，当然你们能或者愿意为我想更多，我也很开心，只是我也会希望你们是真正的喜欢，而不是勉强自己。” “好吧，那就定下来红杏过去娜塔那边，松香你看着把院子里的事情安排一下。” 第2153章 希望你们明白（上） “主子，就这样让红杏过去那个娜塔姑娘那边吗？”待众人都退下去之后，季非夜到了书桌旁边，松香跟着过来磨墨，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季非夜抬头看了一眼松香，“为什么不？” 见松香露出不解的神情，季非夜直接搁下笔，“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儿绝情？” 松香连忙摇头，“主子，不是，我就是有一点不解。” 季非夜轻笑了一下，“是不是在你看来，关系不错的人，就想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翠缕已经嫁人了，以后你和红杏，香巧香穗她们都是要嫁人的，你们不会在我身边一辈子，我也不觉得把你们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就是好事，这样你们的生活的中心只有我，那样也太惨了。” “在你们看来或许并不这么觉得，当然我的感觉也代表不了你们的观点，但是只要你们有想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想要学一样新东西，我都不会去阻止。” “红杏说的阿兰姐姐你不认识，她最初是当初的晋王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拨到我身边照顾我的丫鬟，那会儿我还不是现在这模样，也不过就是个从乡下走出来的农妇罢了，那时候阿兰知道我手中有织坊，她不想当一辈子的丫鬟，她想学个别的手艺，然后嫁给一个普通的商户，经营自己的生活。” “后来她去了同州四季锦，在那边织坊里学习织布相关的手艺，如今管理着那边的织工，是织坊的一个小管事。” “她的丈夫是我的大侄儿，也就是孟娇珊的亲哥哥，韩实老板的徒弟，同州织坊的负责人之一。”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她理想当中的生活，但是在她希望能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并不吝于给到这样的机会给她，然后路怎么走，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干涉，真正摔倒了，我会扶一把。” 松香陷入了思索，“所以……红杏姐姐这样选择，主子觉得才是正确的吗？” 季非夜摇了摇头。 松香茫然了。 “对不对，只有自己知道，这是你自己人生的道路，别人没有办法替你做选择，当你举棋不定左摇右摆的时候，你希望有一个人如同一盏明灯一般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坚定不移的告诉你怎么走，那只是虚无缥缈的期待，那是因为你不想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当你失败的时候，你就有了借口，都是他让我选的，如果不是他让我选这条路，我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的。” 季非夜笑着看向松香，“其实这样是不对的，每个人都该为了自己的选择去负责，红杏选了这条路，她有可能去了自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个天赋学不会调香，也有可能她就是能静的下心来跟着娜塔去学，也有可能娜塔那样的性格根本不去和她说话，每一种可能性都是有的。” 松香一听，顿时急了，“那怎么办？到时候红杏姐姐要是做不到……” 随后松香就对上了季非夜沉静的双眼，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是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松香一直都知道，这个时候，那双眼睛犹其的冷静，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 第2154章 希望你们明白（下） 松香顿时就冷静了下来。 她回想了一下季非夜刚才说的话，每个人都该为了自己的选择去负责……所以红杏到时候如果没办法和娜塔去沟通，学不会娜塔的调香手艺，她应该怎么办？ 松香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到时候红杏……该怎么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呢？ 季非夜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么紧张做什么？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可是我没说我不会去做你们的后盾啊？” “其实之于我，你们就像是我花钱雇佣来的工人，在替我干活，保质保量的完成了自己本职工作的人，我觉得不错，在前一条的基础上还能进一步搞好人际关系，展露一点管理手段，也就是像你和红杏这样的，我就会给你们提升职位，从二等丫鬟变成一等丫鬟。” “但是一等丫鬟比二等丫鬟呢，相对来说，负的责任就更多。” “在此之外，比如说红杏这样性子活泼，能调节气氛，做事情利落让人感觉很爽快，像你这样做事情稳重，不管什么事情交给你我都放心，那么对我来说就属于额外的惊喜，因此平时我会给你们多一点的奖励，比如说赏赐。” “那么这种关系是否随着你不是我的丫鬟了就结束了呢？并没有。” “翠缕就是例子。” 季非夜见松香这幅模样，心想这丫鬟以后可是要替我调教下面其他丫鬟的，可不能迷糊了，干脆拉着她到一旁，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说。 “我待翠缕如何？” 松香连忙回道，“主子待翠缕已经是极好。”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直接就给翠缕指了婚事吗？” 季非夜又笑了笑，“是不是好像，我从来都没让翠缕自己做过选择，对不对？” 松香点点头。 “你还记得翠缕的老子娘和哥哥是什么情况吗？” 松香精神一震，这个她当然知道，那样的老子娘，还不如没有呢！ “就那样的父母和兄长，翠缕从来没有想过去反抗，只是害怕，躲在泉州城不敢回去，你说如果把红杏换到翠缕的位置上，你觉得红杏会怎么做？” 松香想了想，“直接和她老子娘一刀两断，到死不再相见吧？” “那如果是你呢？” 松香这回想的更久，“我……我可能会尽力在主子身边做好事情，然后求主子帮忙出个主意什么的。” 说完松香脸色一红，她想起了季非夜刚刚说的话。 她就好像那个祈求有一盏明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 季非夜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松香的想法，静静的看着她，然后伸手摸了摸松香的头，“不必贬低自己，你的选择是，想办法取得我的信任，让我这个有能力对付那样的父母的人去对付他们，这种选择没有错，你这不是让我做选择，而是自己心中有了决断，选择了一条路而已。” “你看，翠缕和你们都不同，她在我身边那么久，明知道我有能力去解决她的老子娘，她却连来求我都不敢求。” “她与红杏最大的区别就是，红杏敢对自己的人生做主，翠缕连这一点都没法做到，所以我替她选了一条路，就算是我选错了，她甚至都不敢埋怨我。” 第2155章 危险的快乐 松香被季非夜说的瞠目结舌，但是仔细一想，季非夜说的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翠缕平时存在感就低，也几乎不会提出自己的要求，就连嫁出去了，家里置办一点田地，她都想找季非夜讨个主意。 由此看来，季非夜说翠缕大概是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但是我以后不会就这样不管翠缕了，只要她自己肯努力，杨裕肯努力，夫妻两个不自怨自艾，一时间遇到了困难，我自会伸手。” “只要他们不想着躺着过日子，那么一时的困难，我伸把手不算什么的。” “再类比到红杏身上，红杏做了这个决定，并不用觉得她就是背叛了我什么的，她并没有把一辈子都卖给我，这些是你们都该明白的事情，若是红杏这一次不顺利，我自会看情况再给她一些其他的机会，总不至于让她一跤跌下去，就起不来了。” 松香差不多听明白了，这才明白季非夜的用心良苦，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主子，你真的对我们太好了。” 季非夜重新走到书桌后面，“别感慨了，你觉得好，别人不一定觉得好，快磨墨，再耽搁下去，都要吃晚饭了。” 松香应了一声，麻利的开始磨墨。 季非夜沉下心来，把刚才自己对于娜塔送过来的新的香露的一些感觉写了下来，然后根据这些感觉，开始给这个香露起名字，以及做这个香露的推出准备。 晚香玉，又名夜来香。 这种花目前在大业是没有的，都是从埃兰那边传过来的，以后要想大批量调配这款香露，要不就只能引进这种花种然后开始种植，要不就得有稳定的晚香玉花露的货源，在此之前，大概只能作为限定品少量的推出。 夜来香是晚上开花，香气十分浓郁，所以有危险的快乐之称。 这同时也决定了，使用了这种花露作为成分的香露，它就含着一种诱惑的气息。 这也就是季非夜说它不是一款少女香的缘故，季非夜怎么想都觉得，这款香只适合作为夫妻两人之间的助兴的东西。 季非夜看着自己在纸上写下来的关键词，不由得露出苦笑，还真是一款不适合在公众场合售卖的香露啊。 松香也是识字的，她看着季非夜在纸上一个个写下的词，忍不住羞红了脸颊。 “主子，这个香露……有这么多意思吗？” 季非夜轻笑了一下，“当然，你也可以当作没有这些意思，只是若是叫那些老练的人闻到了，难免会觉得小姑娘家家的，不庄重。” “所以咱们如果要卖这个香露，那也一定要说清楚了，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只是觉得好闻，却不明白其中的意味，最后惹人笑话。” “这不是咱们卖东西的初衷。” “哦，原来是这样。”松香一副了然的模样。 季非夜看着满篇的字，随后把这张纸叠了起来，和之前的那瓶香露放在了一起。 “慢慢来吧，这其中的材料就不简单了，等红杏把材料列明回来给我，然后再说其他的。” 第2156章 怎么安排她去？ 孟初冬这天晚上回来的还算早，基本上赶上了晚膳。 他洗漱了之后从里面走出来，随便一瞥发现在屋里伺候的两个小丫鬟都是陌生脸孔，随口问了一句，“你身边那个红杏，还有个叫……松香的，怎么都不在？” “是打算都给她们说亲了吗？” 季非夜笑着摇头，“原来你还关心这个？” 孟初冬咳了一声，“那个，我身边一直跟着的一个小厮，最近被我升为管事了，对你身边的丫鬟有那么一点想法，我让他自个儿想办法讨好呢。” “最近升管事的那个，是白管事？” 孟初冬点点头。 季非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哦？看上谁了？” “那个叫红杏的，这不正好贺松那边出问题了嘛。” 季非夜和孟初冬一起往餐厅走过去，闻言瞥了他一眼，“那你让他去娜塔那边献殷勤去吧，红杏决定去娜塔那边学习调香了。” “嗯？” “我跟你说过的，娜塔十分怕陌生人，我本来给了琉塔一段时间让他搞定娜塔，但是现在看起来毫无进展，我正好借此进一步，打算派个小丫鬟过去，让娜塔接受她，然后这个丫鬟来当传声筒，否则这样一直不说话，完全无法和人交流，我要这么个调香师也没用啊。” “别人又不能和她眼神交流不是？” “这样可以顺便把琉塔解放出来，你想要弄通译馆的话，过段时间就可以把琉塔给叫走了。” “那你怎么把你身边的大丫鬟给派过去了？”孟初冬想着，这件事弄个小丫鬟过去也可以啊，怎么是红杏过去。 “她想去，还是之前贺松那件事，小丫头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事，实际上还是被打击到了。”季非夜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 “她能这样想也好，她性子活泼，又不怕冷脸，和娜塔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说不定还真的能和她说上话，到时候她既然要当娜塔的传声筒，那么肯定要去学娜塔的调香手法，哪怕只是单纯的了解流程，那也算不错了。” “到时候我给她发的工钱可比现在给我当个丫鬟好多了，那丫头攒钱的能力也不错，以后她自己握着银子在手，想要嫁什么人嫁不了不是？” 孟初冬无奈的笑了一笑，“看起来你的这位红杏丫鬟，还真的不好追。” 季非夜哈哈一笑，“叫你身边的白管事好好努力，若是红杏也能看上他，那么日以继夜，一直努力下去，说不定能有结果。” 孟初冬想了想，只能是这个道理。 吃过晚饭，季非夜照样去给孩子说故事，回来之后拿了个瓶子，然后洒出一点香露在手帕上，递到孟初冬的面前。 “闻一闻。” 孟初冬拿过手帕闻了一下，哪怕他并不懂香，但是闻到这个香味，他依稀明白了什么。 哪怕每一次夫妻敦伦的时候，孟初冬都能厚着脸皮调戏季非夜几句，这会儿他脸色竟然微微一红，“三娘，这？” “娜塔新研制出来的香露，很惊讶对不对？” 孟初冬确实很惊讶，“我记得你说过，那个小姑娘好像才十四五岁？” 季非夜点点头，“正是年纪小，所以才能这么大胆，要是换成我弄出来的，那大概要含蓄多了，毕竟琵琶半遮面更美一些，不是吗？” 第2157章 颜料 季非夜这话一说出口，孟初冬就瞅着季非夜笑。 季非夜一扬眉，“怎么，觉得我不够含蓄？” 孟初冬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你会的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去学个调香什么的，这些事情都有专业的人帮你做。” 看孟初冬转移了话题，季非夜也就不再继续追问，适可而止也很重要。 “通译馆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弄？” “正在做前期准备工作，弄个地方，怎么着也得问潘大人要钱啊，没钱什么都做不了。”原本关于通译馆是没有预算的，或者说至少要等到明年，现在提前来做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个钱，到底从哪儿能抠出来，就是另一说了。 季非夜点点头，“行啊，你安排就行。” 如此，季非夜也就不再管。 一眨眼进了六月，泉州热的让人受不了，不仅仅是季非夜，就连旭哥儿和菡姐儿也有些恹恹的，提不起来精神。 季非夜也不敢给他们用太多凉的东西，泉州这个地方冬天更是根本不结冰，连储个冰都储不了，有些想法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末了，季非夜趁着扬威镖局的船停在泉州港口，带着两个孩子到船上玩了一天，这才让他们提起了一点精神。 次日，漕帮和扬威镖局的管事一同来拜访季非夜。 当初随着朝廷的船队一同出航的有他们两家的船队，后来又出海了一些船队，等到回航的时候也就陆陆续续的回来。 跟随着朝廷的那几条船上当然不是他们最主要的收获，这一趟回来才是最挣钱的。 漕帮和扬威镖局的管事也没多在泉州停留，过来把当初季非夜托付他们寻找的一些东西放了下来，还有一些是两家送给季非夜的东西。 自己托付人家寻找的东西，季非夜自然是按价算给了他们，至于漕帮和扬威镖局送过来的礼物，季非夜自然就笑纳了。 当初没有她的话，不论是漕帮还是扬威镖局，它们并不是没有和朝廷合作的可能，不过恐怕要坎坷许多罢了。 如今给季非夜送过来一些东西，看上去也无伤大雅，季非夜自然收的心安理得。 事后季非夜把这几箱子东西整理了一番，确实有一些是她想要的东西，包括一些树苗和种子，季非夜担心经过太久的运输死了或者霉了什么的不容易发现，特意拿到空间里种植了下去。 然后就是让人带回来的各种颜料。 颜料与织染息息相关，大业产的颜料种类并不多，一些颜料就算再怎么去微调，也不一定能调出来想要的颜色。 而且染布和画画并不一样，有一些明显有毒的原材料的染剂，季非夜也不敢轻易让他们往布料上面运用。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季非夜之前就托付了人帮忙从海外带一些颜料回来，以及这些颜料在当地的价格，季非夜要拿过去给韩实他们，让他们去比对这个颜料染出来的布的最终效果与原本相比有多少区别，这样的区别在原材料成本上面到底差多少。 第2158章 群青 不过在季非夜看到这些人给自己带回来的一小罐子群青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呆了。 所谓黄金千万不如颜料几两，就说的是天然蓝色颜料群青。 在化学没有得到飞速发展的年代，合成颜料还没有问世的时候，天然蓝色颜料群青十分难得，它是从青金石当中提取的，需要人工一点一点的去除颜料当中的杂质。 最早便是产于埃兰地区。 拿着这一小罐子群青颜料，季非夜直接把它剔除出了当燃料的行列，毕竟人家拿来画画都舍不得的东西，她拿来染布，简直是暴殄天物。 把这一罐群青仔细收起来之后，季非夜再看别的颜料和价格，然后决定明天把韩实请过来，直接交给他，让他去织坊那边测试一下成本。 整理完了颜料就是香料。 埃兰地区最出名的除了各种宝石，便是各种香料。 最初季非夜想弄香料是为了永宁在云京那个铺子，也就是叶菲的香露，如今她有了娜塔，也打算自己去弄香露工坊，那自然是留给自己的人去研究了。 这些都看完，季非夜也吩咐了松香下去，明日自然该安排人送到地方去，孟娇珊便带着郑雨珊过来请安。 如今白天热的很，早上起来没多久，太阳就很大了，季非夜也就不让两个小姑娘大早上盯着大太阳过来请安，让她们在晚饭前过来一趟，愿意留在她这里吃晚饭可以留在她这里吃，想自己回去吃也无所谓，季非夜不做强求。 季非夜听到两个小姑娘过来的消息，看着那最后那些没怎么看的饰品宝石类，心中一动。 把两个小姑娘叫过来，“娇珊，小珊珊，看看喜欢哪一样，我拿了给你们去打件首饰去。” 孟娇珊和郑雨珊的目光落在满地的盒子上，一时间被这珠光宝气给闪花了眼。 孟娇珊有些愕然，“让我随便选？” 季非夜点点头，“对啊，自己随便挑，挑好了我送一套头面给你。” 软榻上面摊开了好几个木盒，里面装满了红宝石，蓝宝石，翡翠，珍珠，玛瑙等物，还有一些漂亮少见的宝石，做出饰品来应该好看，只是遇到不识货的人，恐怕别人要闹上笑话。 孟娇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倒是郑雨珊见惯了这些，稍微扫过一眼，便指着一个盒子里的一小匣米粒大小的珍珠，“孟姨姨，我喜欢这个。” 那一匣子米粒大小的珍珠看着不起眼，实则个个一般大小，泛着润泽的光芒，给小姑娘昨个发箍什么的，也很好看。 季非夜点点头，“那孟姨姨给你做两个珍珠发箍好不好啊？” “好。”小姑娘应的清脆，煞是可爱。 随后两人一起看向孟娇珊，孟娇珊一下子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郑雨珊声音清脆，拉了拉孟娇珊的手，“姐姐，快点选啊，这是孟姨姨的一片心意，爹爹说了，当别人送礼物给你的时候，送的是心意，要好好的接受才对。” 季非夜也笑着开口，“小珊珊说的没错，我是你婶婶，给你添点儿东西，可不就是心意嘛。” 第2159章 留给女儿当嫁妆 最后孟娇珊也挑了珍珠，不是郑雨珊选的那种小的珍珠，大约个个有黄豆大小，季非夜见了也不说什么，直接吩咐松香把那两个匣子拿起来，明天让银楼过来，带些时新的样式让她选。 后面，孟娇珊和郑雨珊就顺理成章的留在了季非夜这里吃晚饭。 晚上季非夜把那群青颜料拿了出来，“我认识的擅长丹青的几乎没有，你收着吧，说不定哪天送礼就用上了。” “说起来，你不是说程先生快回来了吗？怎么还没回？” “应该就这一两天了。”孟初冬接过季非夜递过来的群青颜料，打开来看了一眼，“这蓝颜色极正啊。” “就这一小罐子，比黄金还贵了。”季非夜随口说了一句。 孟初冬手一抖，差点把这一小罐子颜料扔出去，“你买这么贵的颜料回来做什么？” “我让扬威镖局和漕帮那边去埃兰帮我带点儿颜料回来，哪里想到他们这么尽心尽责，把这么贵的群青也给我带回来了。” “群青……难怪了。”孟初冬仔细的把这一小罐子颜料给收了起来。 季非夜便顺便说了打算请银楼做点首饰的事情。 孟初冬不由得失笑，“这点小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给自己多打几套首饰，我知道你不喜欢戴，可是偶尔戴点儿简单的也好，我觉得你戴红宝石特别好看，你觉得呢？” “不，太重，不戴。” 孟初冬顿时无奈，也就他家三娘对于众多女子趋之若鹜的珠宝首饰不屑一顾了。 不对，也不算是不屑一顾，她也会喜欢漂亮的珠宝首饰，但是基本上就是收着放在妆匣里面，倒是真的很少自己拿出来戴，原因不过两个字，太重。 季非夜晃了晃脖子，“出门在外我还是会戴的，但是在家还是算了吧，真的挺重的。” 原本头发盘在头上她已经觉得重了，再加上珠钗步摇之类的，真的是让人的脖子有些承受不了。 “那你收着这些首饰宝石做什么啊？我记得你那里，光是没打成首饰的各种宝石就好多了吧？” 季非夜回答的十分简单，“留给女儿当嫁妆啊。” 这回答直接把天聊死了，孟初冬也觉得无言以对。 “好吧，我媳妇天生丽质，貌美如花，不需要那些俗物的衬托。”末了孟初冬只好这样夸了一句，然后拉着季非夜睡觉。 季非夜嘴角带着笑容，满意的躺了下去。 第二天，松香按照季非夜的要求把颜料和香料分别送去了韩实和红杏那边，到下午的时候，红杏便过来了。 “见过主子。” 明明才几天过去，松香却觉得红杏沉稳了不少。 “怎么样？”季非夜问了一句。 红杏脸上带着淡笑，在季非夜面前的杌子上坐了下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季非夜，“主子，这是娜塔姑娘新研制出来的那款香露的原材料配比，我找管家那边算了一下价格，咱们这香露不说别的，单成本就要近五两银子。” 季非夜展开纸张一看，上面列了一长串原材料，后面都列明了价格，最终有个总价的计算。 第2160章 二十两是底线 季非夜点点头，“如此便好，心里有个大概的成本，才能继续说下一步，比如说咱们能不能用批量购买的方式把成本价降下来，或者寻找替代品，那都是之后的事情，有了这个，咱们才好做下一步。” 季非夜顺便给红杏解释了一下，“比如说这个香露，成本接近五两银子，那么咱们卖多少钱一瓶才能赚到钱，不如红杏你猜猜？” 红杏想了想，直接给翻了个倍，“十两银子？” 季非夜默默的摇头，然后给出了答案，“一瓶五两银子成本的香露，如果说想要赚钱，那至少要卖到二十两银子。” 红杏一愣，“这么多？” 季非夜轻笑了一下，“你可别忘了，这只是这瓶香露单纯的材料价格，娜塔每研制出一款香露，我都要给她一部分提成，还有她每年都有固定工钱，另外工坊那里，买地，建设，买机器，雇人工，铺子那边，要培养铺子里的伙计关于这款香露的知识，另外她们卖出这款香露也要有提成，另外就是铺子固定的人工的工钱，这些可都是成本。” “还有，香露制作出来了，就拿这么个丑丑的白瓷瓶装着？你们看着想买吗？再想想当初春风轻拂桃花面是用什么样的瓶子装着的？咱们可不得重新弄个瓶子出来？” “再往大了去算，就连租用铺子的租金，铺子里那些装饰所花的钱，都要折进成本里，然后咱们再来计算利润。” “所以按照你这样给定个十两银子去卖，咱们还真就是纯赚个吆喝了。” 红杏愣了一下，“可是之前那款春风轻拂桃花面，也就十两银子的价格在卖，咱们要是卖的贵了，那会有人买吗？” 季非夜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那之前玫瑰香露之类的香露，在云京最贵也不过卖七八两银子一瓶，咱们的春风轻拂桃花面卖十两银子一瓶，盛夏繁星卖十八两银子一瓶，有人买吗？” 红杏哑然，怎么没人买？这香露产量不高，能买得起的人都不差银子，根本不缺这十几两银子，基本上都是有多少瓶，铺子里就能卖空多少瓶。 这样一想，她们这款香露里面可是用了从埃兰运过来的香料和香露，就是卖贵一点怎么了，她们这个香露比之前的香露都要好啊！ “好了，我只是把这其中的道理给你说一说，别你自己接触了这一行，最终连这点东西都搞不明白，我让你把娜塔复刻的那个香露多拿两瓶给我，还有后面这种也是，你拿过来了吗？” 红杏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包袱打开，里面躺着四个白瓷瓶，其中两瓶是娜塔复刻的春风轻拂桃花面的香露，另外两瓶则是新的还没取名字的香露。 这是季非夜打算送到云京那边给永宁的，首先这两个香露，季非夜要拿去给叶菲看一看，她说不定能从当中明白一些，另外就是，季非夜想要和永宁要一下这个复刻款在泉州的生产权，以后这一款泉州这边就不从云京那边进货了。 当然这个香露的复刻款，季非夜也要给银子给到永宁那边。 第2161章 月下香 “我来给它取个名字吧，就叫月下香好了。” 红杏一听，读了一下，“月下香，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季非夜微微一笑，“其实我偷懒了，因为娜塔在里面用了晚香玉，也就是夜来香，它还有个名字叫月下香，所以我就给这个香露取名叫做月下香了。” “可就是挺好听过的啊。”红杏还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就认定了这款香露就叫月下香了。 等到红杏走了之后，季非夜拿着手中的香露，后来她又仔细想了想，这款香真的很适合十八到二十几岁的女子用，如果放到几百年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是小姑娘，放到这里，却都是妇人家了。 不过这样浓烈的花香，真的不太适合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所以这一次的香露，要真的推出了，铺子那边要怎么宣传，也是个问题。 随后季非夜就觉得自己有点儿想多了。 工坊这会儿还在筹建当中，原材料的清单还在她手中，没来得及交给韩实，其中的原料是否容易采购到还不知道，这会儿就想这个有点太远了。 随后季非夜让松香把这几瓶香露仔细包好了，别在路上打碎了，那样可就不值当了。 她自己则是起身到书桌那边去给永宁写信。 说起来她也许久没和云京那边通信了，上次通信还是过年那会儿，也不知道现在云京众人怎么样了。 陷入这样的思绪当中，季非夜提笔写信的速度就快多了，先是问候了一番众人，又问了永宁最近如何，云京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一切可还安好。 然后问了铺子最近如何，有没有开发什么新产品之类，最后才提到自己这边寻到了两个埃兰那边过来的人，其中一名很有调香的天赋，把叶菲的第一款香露给复刻了，她已经送到了云京，让永宁闻一闻有没有什么区别。 她还调制了另一款香让永宁拿过去给叶菲也看看，顺便自己也闻闻，觉得自己喜不喜欢这款香，她打算把这款香叫做月下香，问问永宁觉得好不好。 之后季非夜又提起她打算在泉州这边弄个香露工坊，专门用来制作香露，不仅仅是调制的这些香，还有单纯的玫瑰香露，栀子香露，薄荷露等等这些单纯的香露的提取，顺便发展一下泉州的鲜花产业。 将这些都写了，季非夜把信通读了一遍，自觉没什么遗漏了，然后又吩咐松香拿来自己私库的清单，开了私库拿了一些东西，又从织坊那边拿了一些金丝雀和云丝缎，和之前的香露一同拿给管家，让管家托人送到云京去。 随后季非夜就开始规划她那个单纯的香露铺子了。 第一家铺子肯定是要开在泉州城，毕竟这里才是它发展的起点。 季非夜在纸上写下好几个名字，对于铺子和香露工坊到底叫什么名字，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晚上孟初冬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季非夜在为了这件事情犯愁，他看着季非夜轻蹙眉头，赶忙走上前，“三娘，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愁成了这个模样？” 第2162章 画春扇 “这是什么？”孟初冬看着纸上的那几个名字，有些不能理解。 “是娜塔弄出来那款香露的名字吗？我瞧着有点儿不像。” 季非夜回过神来，“那款香露我已经起过名字了，叫月下香，你觉得好不好？” 孟初冬想了想这个名字，“就是取了夜来香的别名？为何不直接叫晚香玉？” 季非夜犹豫了一会儿，“可是我还是觉得月下香比较好，晚香玉这个名字，终归带了个玉字。” 她不想让这款香从名字上，给那些不了解这个名字由来的人一种这款香光听名字就很好听，一定很适合少女的感觉，所谓月下香这个名字，一般羞涩一点的女孩子，很可能就自动回避了。 孟初冬眨眼间便明白了季非夜的忧虑，不由得点了点她的鼻尖，“你真的不用想那么多，真正去买的人，哪里会想都不想就这样去买？” “我想你也没打算卖很便宜吧？” 季非夜想了一下，“不管了，我已经定了名字了，朝令夕改不是个好习惯。” “嗯，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没有必要那么钻牛角尖，也不必要顾忌太多。” 季非夜抬起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孟初冬，“那你帮我定个名字吧，给我那个香露工坊和铺子用的，织坊用四季锦，不能香露也用这个名字，我觉得不好。” 四季锦有四季如锦的意思，也有四季不同的锦缎，更有锦缎上包含四季的含义，总的来说，还是跟织物有关，同样用在香露上，季非夜就觉得不太像了。 她倒宁愿新取个名字。 孟初冬仔细看季非夜写在纸上的名字，有好些个名字，譬如什么香兰堂，步步莲，梅雪堂之类的，大抵都是花儿草儿之类的，基本上也都符合香露这个主题。 只是看季非夜久久决定不下来，孟初冬就知道，她对这些名字都很不满意。 孟初冬干脆走到季非夜身边，想了一想，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名字，“你看看这两个如何？” 一为游芳园，一为画春扇。 季非夜看着这两个名字，前一个很简单，游芳园，园中百花盛开，自是香气自来，又有各种香味不同，众人可自行择取自己喜爱的香味。 “画春扇何解？” “众人总爱在白扇面上题画题词，若把女子比作白扇面，胭脂水粉，衣裳首饰都是往扇面上作的画题的词，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但也有那香扇，上面染了淡淡的香气，随着人的动作轻拂，香随风来，岂不如香露之于女子？” 季非夜仔细品了品孟初冬这段话，“这个画春扇的解释，真的挺妙的，就是别人一时间不会轻易和香露联系上。” “那有什么，”孟初冬浑不在意，“在泉州城，画春扇一定是随着你的名声而出名，人们因知道季非夜而知道香露，随后才知道画春扇，等画春扇的名声彻底打出去，别人就不会再去想，这画春扇和香露到底有没有关系了。” 季非夜扬了扬眉，“那可不成，我得定个主题让娜塔试着能不能调出一款香来，这款香露就叫画春扇。” 孟初冬微笑，“好，这样也很好！” 第2163章 种田大户 画春扇，这个名字让季非夜第一感觉是花，其次是美人。 花与美人的搭配可以说是最寻常无奇的了，但是要把这寻常无奇的搭配做成香的主题，似乎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韩实的到来打断了季非夜的遐想，随后韩实便向季非夜汇报了工坊的进度。 若是建个织坊的工坊，韩实可以说完全可以比这更快，但是香露工坊毕竟不同，甑锅需要定制，仓库的要求也不同，他也是第一回做这个事情，还是请了乔书乐帮忙，请了一位跟香露打过多年交道师傅，这才按照他的要求把工坊的设计要求弄了出来，如今正在建。 倒是丁孝那边速度快了很多。 花都县就那么大的地方，丁孝在那边弄荔枝和龙眼园本身就与许多下面村镇的人打交道，再者那边的养鸡场养猪场，丁孝也是经常过去的，和那边人也熟悉，想要找有经验的花农这件事，他把消息一放出去，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 有了人，就能从他口中知道，什么样的花苗最适合花都县的气候和土地，哪些荒地可以开发出来种花弄成花棚，然后就是轰轰烈烈的买地，开荒，买花苗，种植，顺带把附近的路修一修，这一样就扎扎实实的做了起来。 说起来开荒种地，如今对于丁孝来说可是长项。 他在季非夜的手底下，从果园到棉花田，再到荔枝园龙眼园，直到如今的花棚，经手的农作物各有不同。 最早在凌家塘的果园，如今可不是只有几十亩地的规模，早就在秦天树的兼管下面扩大了好几倍，原本季非夜的计划当中这个果园会有附加的工坊，但是由于果园出产的果子好吃外加四季锦的名声在外，每年果子还没成熟，基本上订单就如纸片一样飞来，最后全部卖完剩都剩不下来。 秦天树事先建好的酿酒坊，最后只能每年强制留下多少果子，然后进入酿酒坊变成果酒，最后成为季非夜的私有果酒，基本就是随礼了。 再后面三千亩棉花，丁孝负责的就是季非夜当初的那个试验计划，试验哪一种棉花种子在云林镇那边产量最好，哪种质量最好，最后挑选出来的棉花种子就是如今四季锦大部分棉布的原材料。 荔枝园从嫁接到如今也快三年了，今夏的时候已经有少许荔枝树挂了果，虽然数量不多，果子也很少，但是丁孝已经让专业的人去尝过，确定这果子的味道很好，壳薄核小汁水足还甜，明年不一定是大规模结果的时候，但是往后就能大规模结果了。 而这个时候，丁孝已经计划着荔枝园规模扩大。 就是龙眼园当初都是从小树苗开始种起，还得等上几年才能开始结果。 不过丁孝完全不担心，荔枝园已经距离成功只剩下一步了，这一步甚至不用担心出现什么意外，那么他一直精心照料的龙眼园就更不可能出问题了。 如今丁孝把一心都扑在花棚上面，争取在明年的时候，第一批鲜花就能成功面世，成为香露工坊的原材料。 第2164章 大概热坏脑子了 季非夜听了忍不住赞了一句，“丁孝这行动力是真的，挺厉害的。” “挺厉害。” 韩实哈哈大笑，“小东家你这是找不到词夸他吧？” “其实咱们都是习惯了，有事情能做，那就拼命去做，丁孝一只耳朵不行，他觉得自己还能做这么多事情真的很不错了，所以他心里对小东家真的很感激，那些能在花都县竹西县雍县定居的人也都是这样想的。” 季非夜摆摆手，“没有能力的人，我也不用不是？所以与其说是我给的机会，倒不如说是他们凭自己努力给自己挣的人生。” “好了，我不说这个了。” 说完季非夜从旁边拿了一小包种子出来，递给韩实。 “这一包种子，来历我不能跟你说，你拿出去种一下，其中有玉米和包心菜种子，种出来之后，看看和之前的有什么区别。” “好。”季非夜不说，韩实便不问，从季非夜手中接过种子，就准备找人去试种。 那种子其实是季非夜空间里种过的那些菜结出来的种子，以往常的经验来看，应该生长速度要比普通种子快一点，结出来的东西也更水灵一点，而且不容易招虫子。 季非夜想着，如果这算是对种子的改良，这个改良到底是一季的，还是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季非夜倒生出用空间来改良种子的想法了。 以前她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条件不成熟，她可以提意见让泽工局去试着杂交种子，那是因为泽工局有试验的条件，她却是要用空间去试种这些种子，速度是很快，可是为了做戏，她就要让人去真的做一些无用功的试验吗？ 季非夜个人不喜欢这样，倒是如今，有一个合理的来源，那便是海外，她拿着海外的噱头拿出自己空间试种出来的种子，然后小范围开始推广，在经济交通逐渐发达起来的年代，这些东西便会慢慢的推广出去，她也就不必担心空间的泄漏了。 季非夜想了许多，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不说别的，先试着种一种这些种子是不是彻底改良了吧。 这些都是长期才能体现结果的事情，想要短期内看到成果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耐心等待。 随后季非夜起身，她往书桌那边走过去，不管怎样，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情比较好。 比如说画春扇这个铺子的筹备。 首先是选址，季非夜有些犹豫，四季锦如今的铺子并没有开在泉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而是和最繁华的清泉街隔了两条街，当时清泉街上没有合适的铺子是一个原因，韩实觉得以四季锦的名声，不用开在清泉街上也没关系，是另外一个原因。 如今画春扇的筹备还有一段时间，倒是可以慢慢挑选铺子，到底是开在四季锦的旁边，直接表明和四季锦的关系，还是往清泉街上去，不管怎么说，先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再说？ 季非夜犯了一会儿愁，干脆等孟初冬回来再说，到时候和他商量一下，看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做。 第2165章 首饰做好了 只是孟初冬也没给出来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不过他让白管事出去看着，先把一些往外租或者卖的铺子的情况拿过来，到时候让季非夜来挑选，说不定能选到好铺子。 季非夜想了想，也觉得大概是最近天气太热了，自己脑子也被热糊了，尽担忧一些没影的事情。 有了这么个念头，季非夜一下子就轻松下来了，干脆把这些东西丢到一旁，把更多的关注放到几个孩子身上。 之前季非夜让泉州城的银楼宝庆春送了样式过来，然后给孟娇珊和郑雨珊的首饰挑了样式，又拿了一些珠宝出来，让宝庆春按照最新的样式做了几套头面，宝庆春知道季非夜的身份，加班加点的把东西给赶好了，然后就赶紧送了过来。 季非夜正在陪着孩子继续记数字，听了香巧过来传的消息，便吩咐把人请进来，顺便把孟娇珊和郑雨珊也请过来。 看到郑雨珊，季非夜也想到，按理来说，郑无命应该已经从云京开始返程了。 也不知道郑无命和轩辕澈的会面到底如何，季非夜的思绪随意晃了一下，又收了回来，视线可见的地方，秋叶已经带着宝庆春的人走进来了。 来的是宝庆春的一个管事，是个中年妇人，脸庞圆圆的，看着就很福态，她微微有点胖，穿着姜黄搭着石青，头上带着根碧玉簪子，见到季非夜立刻带笑开了口，“孟夫人安好。” 季非夜点点头，“李管事好，不过些许小东西，还劳烦李管事亲自走一趟。” “孟夫人在咱们宝庆春打首饰，那是对咱们宝庆春的认可，这不小的得过来瞧瞧，这东西到底合不合孟夫人的心意嘛！” 说着李管事也不多废话，直接让身后的人把东西拿了过来，自己亲自上前打开了盒子，然后一样样的给季非夜展示。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套珍珠头面，单珍珠季非夜觉得单调了些，便自己做主添了点其他宝石，如今做出来以珍珠为主，其他宝石为辅，点缀在珍珠当中，倒也夺目。 季非夜把这个盒子递给孟娇珊，“自己看看喜不喜欢。” 孟娇珊看着盒子里的头面，脸上的欢喜根本掩饰不住，特别是其中一支钗拿出来，做的是蝶恋花的式样，十分小巧，孟娇珊顿时爱不释手。 季非夜见她十分欢喜，心中也是满意，随后打开来是季非夜答应给孟娇珊的珍珠发箍，那一匣子米粒大小的珍珠，做两个发箍绰绰有余，宝庆春便又添了点别的，给加了一对耳坠，一串珍珠手链，皆是十分小巧。 “小珊珊，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郑雨珊嗳了一声，小跑过来，看着那珍珠发箍，便拿着在自己头上比了比，季非夜吩咐香穗带着两个小姑娘去里面梳妆，戴在头上看看好不好看。 除去这两样，季非夜另做了一套红宝石头面，一套翡翠头面，然后拿了些碧玺让宝庆春做了几根簪子，这倒是拿来赏人用的，当下季非夜就给几个丫鬟分了，丫鬟们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李管事一直在一旁候着，见季非夜看过来，连忙上前，“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第2166章 大富翁 “我记得上回你拿过来的一些首饰里头，有几样镶玻璃的簪子，我就想问问，那个玻璃，是你们宝庆春自己烧制的吗？” 听前半段，李管事差点被吓出一背的冷汗，上一回她带着式样过来给季非夜挑选，也不知道是铺子里哪个不靠谱的，竟然在下面放了些普通人家才会买的镶玻璃簪子，当时被季非夜看到的时候她就吓得不行，好在季非夜当时没说什么。 她还以为季非夜重提这事是想时候算账，听到后半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这不算什么机密，当下里李管事摇了摇头，“哦，那些簪子不是咱们铺子自己烧制的，建个玻璃窑就烧几根簪子，咱们宝庆春也没那么多精力。” 李管事回答的小心翼翼，季非夜听了之后点点头，“那这是哪个玻璃窑厂出来的东西？” 李管事见季非夜的目的好像是为了找做这个镶玻璃簪子的人，当下心里一松，语气也轻快起来，“那玻璃倒是不在咱们泉州城，是从江州那边过来的，咱们宝庆春进的也不多，铺子里的师傅抽空就做两根，这东西不贵，也有那普通人家女子喜欢簪子，买不起包金包银的，买两根镶玻璃的簪子就便宜了。” 季非夜点点头，也就不再多问，吩咐松香开了匣子秤了银子过来，结了尾款，就让李管事走了。 不过想到了玻璃，季非夜倒是想起来一个小玩意儿，她的目光撇过在那边玩的两个奶娃娃，然后指挥松香，“我记得我库里有许多漂亮的玻璃珠，能帮我找找吗？” 松香带着秋卉去库里找季非夜说的玻璃珠去了，香巧和香穗留在季非夜身边，季非夜又让她们拿了一张比较大而厚实的纸过来，又取了颜料和笔过来。 因为她想起来一个可以锻炼两个小家伙的游戏模式。 大富翁。 大富翁这种游戏模式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目前季非夜只打算让这两个孩子在游戏当中熟悉数字，记住一些简单的数数的能力，所以画出来的大富翁的地图很简单。 每几步都涂了个不同的颜色，绿色代表可以再掷一次骰子，红色表示必须停一次，蓝色意味着需要往前走一步，灰色要退后一步…… 规则简单好记，所以就是给孩子玩的。 等到松香拿来了一匣子玻璃球，季非夜已经把大富翁的地图画完了，正在等待晾干。 松香好奇的看了一眼那个地图，“主子，这个玻璃珠子和这个地图有什么关系？” 季非夜看了一眼松香抱过来的玻璃珠子，有两种颜色，红色和蓝色，看着挺像红宝石和蓝宝石的颜色。 听了松香的问话，季非夜摇摇头，“哦，没啥关系，玻璃珠子打算弄另外一种东西，我只是一起想起来了。” “去找一块木头过来，再去问前面，送一把雕刀过来，我要刻点儿东西。”季非夜吩咐松香道。 松香应了，转身吩咐秋叶，让她去找前院的管事，她记得大少爷偶尔会玩玩木雕，前面说不定有准备着的木头和雕刀。 第2167章 吃甜瓜 最后给季非夜拿着木头和雕刀过来的是孟平，“听说阿娘想要雕刻一些东西，动刀什么的太危险了，还是让我来吧。” 季非夜挑了挑眉，她就不信孟平没见过自己动刀动箭的时候，不过儿子如此孝顺，季非夜也就顺便指挥上了。 “给我刻几个棋子，大概这样的。”季非夜随手拿毛笔勾勒了一下，有点儿类似国际象棋，下面是方块，上面随意勾勒出来一个小童的形象，简单却可爱。 “这个给旭哥儿的，然后再刻个给菡姐儿。”季非夜毛笔在纸上挪了个位置，几笔勾勒一下，便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孟平看了一眼，随后便在季非夜面前坐了下来，将木头和雕刀都放在桌上，心中勾勒一番，已经有了大概的形象，便坐在那里开始雕刻起来。 季非夜吩咐松香送了井水镇了的甜瓜过来，去了皮切成小块，拿牙签插着，自己吃了两块，然后喂了一块给孟平之后，便端着甜瓜去找两个孩子了。 旭哥儿和菡姐儿玩累了，在地上铺着的凉席上面睡着了。 乳娘和丫鬟把两个孩子玩的玩具都收在了一旁的箱子里，这会儿凉席上面干干净净的，也不怕他们翻身的时候压到什么把自己给硌醒了。 季非夜在凉席上面坐了下来，把甜瓜随手塞给一旁守着的乳娘丫鬟，“去一旁歇会儿，吃口甜瓜。” 乳娘和丫鬟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退了下去。 季非夜跟着两个孩子在凉席上躺了下来，拿着帕子把他们鼻尖沁出的汗珠擦掉，顺手拿了把扇子给他们两个打扇。 等旭哥儿睡饱了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季非夜，开心的一滚就滚进了季非夜怀里，“娘，你在陪我睡觉吗？” “对啊，喜欢吗？”季非夜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自己坐了起来，顺便把旭哥儿扶起来，再把一旁也醒过来的菡姐儿抱了过来。 两个孩子在凉席上睡着，脸上都在凉席上压出了压痕，季非夜拿了帕子给他们把汗擦干净。 松香将之前在井水里镇着的甜瓜又端了一份过来，季非夜拿着给两个孩子都喂了两块，便不许他们再吃了。 “娘，凉的，想要。” “不成，再吃晚饭要吃不下去了。”季非夜直接拒绝了，然后从玩具箱里翻了个冰凉的麒麟摆件放在他怀里，“呐，凉的。” 旭哥儿抱着怀中的麒麟摆件，见季非夜这样说了，便知道不可行了，干脆转过身去和菡姐儿一起玩。 他把麒麟摆件放到一旁，去玩具箱里把积木找了出来，和菡姐儿一起搭起了积木。 孟初冬难得踏着夕阳回来，他一回来就看到自家一家人都在一起，孟平正在那里仔细雕刻着什么，见到孟初冬抬头喊了一声爹。 季非夜席地而坐，旁边旭哥儿和菡姐儿正在她的指挥下搭着积木。 等到孟初冬走过去，就见地上的积木已经有了一个院子的雏形，两个孩子陡然感觉到头上一片阴影，一抬头看到孟初冬，都是喊了一声。 旭哥儿更是直接伸出手要抱。 孟初冬把旭哥儿抱了起来，那边菡姐儿已经凑到季非夜身边，被季非夜抱了起来。 第2168章 玩一局 第二天上午，孟平便把季非夜要的棋子全部雕刻出来了。 除了两个可爱的小童子以外，季非夜还要求孟平雕刻了一个他自己，又雕刻了一朵花，一只老虎，和一只在扬蹄跃起的马。 这会儿所有的棋子都放在季非夜面前。 季非夜拿起那个小男童的棋子放到旭哥儿面前，“这是咱们家旭哥儿。” 旭哥儿伸手抓住那个棋子，看了看，“这是我？” “对。” 小家伙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拿着到妹妹面前秀了一番。 “这是菡姐儿，也就是妹妹。” 菡姐儿立刻把属于自己的棋子拿了过去。 孟平给自己雕刻的形象是一节竹子，倒也简单却不失风骨，关键是这样雕刻起来快，比人物刻画要简单一些。 “这个就是哥哥了。”季非夜把属于孟平的棋子放在他的手中。 然后指了指那朵花，“这个是娘亲。” “这个是爹爹。”孟初冬属马。 最后那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是季非夜想起了喵喵，不过这会儿两个小的不认识喵喵，季非夜便道，“这个以后你们会认识，是喵喵。” 然后季非夜把之前画好的地图拿了出来，从袖子里面摸出一颗骰子，“旭哥儿，菡姐儿，还记得这个上面的数字吗？” 说着她把画了一个红点的那一面面对两个孩子。 “一。”两人同时回道。 之后的每一面两个孩子都认了出来，季非夜十分满意，“那么咱们接下来看这幅图，我们所有的棋子都放在这里，每个人记住自己的棋子，记住了吗？” 这个主要针对的就是旭哥儿和菡姐儿，两个孩子点点头都表示记住了。 然后季非夜说了一下行棋的规定，随后便道，“平哥儿你也来，我们四个人先玩一局，让他们两熟悉一下规则。” 孟平点头应好。 季非夜先掷了骰子，掷出了个三点。 旭哥儿立刻报了个三，菡姐儿也不甘落后，跟着说了三。 季非夜点点头，“来，接下来是平哥儿。” 孟平掷了一下骰子，结果只得了两点。 随手旭哥儿抢到了骰子，一下子掷出了个五点，最后是菡姐儿，然后菡姐儿十分逆天的掷出了六点。 季非夜点点头，“好，菡姐儿的数字最大，所以菡姐儿先走，其次是旭哥儿，所以旭哥儿第二个，我第三，平哥儿第四，你们两个明白吗？” 旭哥儿在心里算了算，然后骄傲的抬起头，“娘说的没错！” 菡姐儿则抬头看着季非夜，然后试探着把骰子抓到手心，见季非夜没有反对的意思，知道自己做的没错，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点笑容。 季非夜鼓励的看着菡姐儿，“来，菡姐儿是第一个，所以第一个掷骰子。” 菡姐儿把骰子往地图上一丢，最后数字停留在四上面。 季非夜把属于菡姐儿的棋子拿给她，“来，菡姐儿往前走四步，每一个格子就是一步，来数四步，把棋子放在那里。” “起点是零。” 菡姐儿仔细的盯着地图，然后数了四个格子，把自己的棋子放在上面，结果看到那个格子颜色是蓝色的，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又抬头看向季非夜。 第2169章 复杂 季非夜赞许了菡姐儿一句，“嗯，看来菡姐儿没忘了我刚才说有颜色的空格都有规则。” 说完了，季非夜又把之前的规则重复了一遍，菡姐儿想了想，把自己的棋子往前挪了一个空格，抬头看向季非夜，果然得到了季非夜赞许的目光。 接下来就是旭哥儿，小家伙迫不及待的掷了骰子，结果掷了个三点，小家伙脸色一垮，他已经知道了三没有四大，只能往前走三格，瘪着嘴把自己的棋子挪了三格，然后就盯紧了季非夜的手。 季非夜随手一掷，也是三点。 这会儿季非夜没有弄太复杂的规则，比如说如果两个棋子到达同一地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件，她没有设置，便拿了自己的棋子，在地图上前进了三格，和旭哥儿并列。 旭哥儿见代表着季非夜的花形棋子跟自己一起了，又有一些小开心，得意的看了菡姐儿一眼。 菡姐儿接收了那个目光，没什么特别的反映，继续低头看地图了。 最后轮到孟平。 这一次他没有继承上一把的坏手气，直接掷了个六出来，淡定的往前走了六步，领先所有人。 之后几个人就玩了起来，绿色多掷一次，红色停一轮，蓝色前进一格，灰色后退一格，最惨烈的是黑色，全地图只有一个格子，但是只要踩中就必须回到起点重新开始。 最终第一个达到终点的人获胜。 第一回赢的是孟平，两个小家伙很不服气，拉着哥哥要求再来。 季非夜顺势退出，“这是最简单的，娘再给你们去做其他的好不好？” 这会儿两个小的已经跟哥哥杠上了，顾不上季非夜，季非夜便径自起身去一旁，让丫鬟重新拿了更大的纸张过来，开始构思新地图。 地图既然是从容易到困难，那自然就是更大，更长，更复杂，以及更多的玩法。 季非夜在那里画地图画的不亦乐乎，两个小的跟哥哥坐在那里掷骰子走棋子走的不亦乐乎，一上午过去有输有赢，整体来说，两个小的没哭，大的……也乐在其中。 等到丫鬟乳娘过来抱他们去吃饭的时候，两个小的回头一看，娘亲的书桌上又晾了两张地图，颜色仿佛更多了。 孟平跟着季非夜一起吃饭。 “阿娘，你又画了两张图？” 季非夜点点头，“画了一张比你们现在玩的稍微复杂一点的，还画了一张加了奖惩玩法的，经济系统的暂时不考虑，毕竟那个需要做更多道具。” 孟平愣了一下，“奖惩玩法？” 季非夜点点头，“对啊，比如走到什么颜色上面就要干一件事，到时候写上各种纸条放到不同颜色的盒子里，走到了上面抽一张纸条，简单的比如往前几步退后几步，复杂的比如背一首诗，绕着场地跑一圈，可以吃一块点心之类的。” 这样也让他们动一动，不能一直趴在那里玩下去嘛！ 孟平了然的点头，总体来说，就是增加游戏当中的趣味和变化，倒是真的挺不错的。 第2170章 来了兴趣 一时间季非夜给孩子们弄小游戏的玩具弄上了瘾。 旭哥儿和菡姐儿还在为了谁的棋子能最先到达终点而乐此不疲的时候，季非夜已经让松香把那一下子玻璃珠拿了出来。 玻璃珠很漂亮，季非夜随手扣了一颗打出去，便是曾经被集锦过的儿时乐趣之一，打弹珠了。 不过季非夜没打算弄这个，她拿出了纸张，设计出了一个迷宫，随后找了个工匠出来，把纸上的迷宫放大比例变成了实物拿了回来。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特别是旭哥儿这样性子活泼的孩子，这个东西，从季非夜拿回来一堆木板开始，他就兴致勃勃的蹲在一边看，然后眼睁睁看着季非夜把它们组装成了一个迷宫。 一个倾斜的迷宫。 随后就见季非夜取出一个玻璃珠出来，放到了入口，随后小玻璃珠便被木板挡住了。 此时菡姐儿也走了过来，仔细看着这个新玩具。 季非夜直接问他们，“接下来我们怎么才能让玻璃珠到达终点呢？” 两个孩子看了看，旭哥儿伸手拨动了一下玻璃珠，玻璃珠便朝左边滚过去，然后落入下一层，随后又被拦住了。 旭哥儿这才发现这里是条死路，随后想把那颗玻璃珠拿起来，被季非夜拦住了。 “错了的不能拿出来，只能拿一颗新的玻璃珠子，然后尝试另一条路。” 一时间，两个孩子都陷入了思索，菡姐儿从盒子里拿了一颗玻璃珠，从入口放进去，然后挪向了另一条路，一路尝试了好几次，终于走到底走到了正确的路上，到达了终点。 季非夜笑了笑，动作几块的把几块活动木板换了个位置卡好，迷宫的地图顿时发生了变化。 这会儿菡姐儿要动手的时候被旭哥儿拦住了，旭哥儿拿着一颗玻璃珠在那里研究了半天，然后也终于到了终点。 这一次他们两个都知道，这个迷宫许多木板都是活动的，可以移动，于是他们俩自己开始动起手来，有时候会彻底把路给堵死，有时候给对方制造难题，一下子就把之前的大富翁丢到了一旁。 倒是孟初冬拿着两个孩子丢下的那张大富翁地图很好奇，自己一个人拿着玩了一遍，觉得挺有意思。 “你是小孩子吗？”季非夜见他玩了一次不尽兴，又重新开始了，不由得嘲了一句。 孟初冬随手丢下骰子，“挺有趣的不是吗？就好像是我们走这一段人生路，每一个选择能往前走几步，我们不知道，只是努力做出选择，然后落点是红色还是绿色，还是蓝色灰色也不知道，但是当我们踩中了，就得按照人生的规则来。” 季非夜瞥了孟初冬一眼，“我觉得不是那么像，我们有挣扎的能力，游戏里可不具备，踩中了就是踩中了。” 孟初冬悠然一笑，凑过去亲了季非夜一下，“对，是不像，我一下子想岔了。” “毕竟我们两个可以相互扶持，在这里就不行了，所以在棋盘上的人，都是竞争者。” 季非夜轻轻推了他一把，却没说什么别的。 第2171章 看不透 这一年七夕，泉州城没有什么大的活动，外面天气热的要命，季非夜也就没让女孩子们出去遭罪，自己在家里让孟娇珊和郑雨珊雕花瓜，炸巧果，然后晚上在院子里带着她们乞巧，到夜深了就让她们去睡了。 第二天季非夜就接到消息，郑无命就要到泉州城了。 季非夜随手一算，郑无命在云京停留了大半个月的样子，看来他和陛下商谈的还可以，双方对对方拿出来的筹码应该都挺满意，否则东拉西扯的，半个月怎么也不可能搞得定。 随后季非夜就把这个消息给郑雨珊送了过去。 小姑娘很开心。 她几乎从来没有和郑无命分开这么长时间过，刚开始几天还好，后来就越来越想，好在有孟娇珊在一旁不断的开解她，然后陪伴着她，小姑娘这才没有哭着闹着要爹爹。 等到郑无命船靠港的那一天，一大早的，郑雨珊就让乳娘和丫鬟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跑过来找季非夜。 “孟姨姨，我可以去等爹爹吗？就在码头上等。” 季非夜自是应了，笑着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尖，“姨姨就知道小珊珊跟爹爹感情好，所以已经准备好啦，让大珊珊陪着你去好不好？” “姐姐陪我一起去吗？”郑雨珊小脸一亮。 “珊珊妹妹不喜欢我陪着你吗？”孟娇珊落后郑雨珊一步，从屋外走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季非夜和郑雨珊的对话，闻言便笑着问了一句。 郑雨珊惊喜的回头，随后过去牵着孟娇珊的手，“姐姐能陪着我，我当然开心了！” 季非夜原本打算让孟平陪着两个小姑娘出门一趟的，她自己不太适合去码头等郑无命，关系也没有好到那个地步，单纯让两个小姑娘出门，季非夜又有点儿担心，码头那地方到底乱了些。 不过没想到的是，许久不曾露面的蝉娘突然过来。 “你说你带着孩子们去码头？”季非夜略微有些诧异，她目光落在蝉娘脸上，不过很快又挪开来。 这是蝉娘和郑无命之间的事情，季非夜倒不好搀和什么。 “那就麻烦蝉娘照顾我家娇珊了。”季非夜顺势答应了下来。 蝉娘微微一笑，容色依旧十分动人，“夫人说笑了，孟小姐一向乖巧听话，而且对小珊珊极好，哪里需要我来照顾？” 季非夜笑着把人送出了门。 看着郑雨珊见到蝉娘便一副十分高兴的模样，坚持走在蝉娘和孟娇珊中间，一手牵着孟娇珊一手牵着蝉娘的模样，季非夜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能看出来郑无命应该是喜欢上了蝉娘，蝉娘也不是对郑无命毫无感觉，然后郑雨珊也很喜欢蝉娘。 但是季非夜担心蝉娘心中有顾忌。 她没有忘记蝉娘曾经说过，蝉娘的那个堂妹与她十分相像来着。 郑无命对蝉娘，是真正的爱情？还是只是移情？ 季非夜看不透，她不知道身处于其中的郑无命和蝉娘到底有没有看透。 若是可以，她希望他们是两情相悦，然后能携手一直走下去的。 第2172章 靖安伯 等季非夜看到郑无命的时候，只见他眉目之间神采飞扬，就连站在他身边不远的蝉娘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季非夜和事先得知消息提前回来的孟初冬迎上前。 孟初冬对着郑无命拱手，“伯爷。” 郑无命连忙摆手，“不过是空有虚衔罢了，孟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 孟初冬笑道，“陛下亲封的靖安伯，可见陛下对伯爷期许颇高，伯爷可不要这样自谦。” 郑无命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可以自谦，却不能这样说，到时候别人参他一本藐视天威那就麻烦了。 “是我一时高兴，得意忘形了，多谢孟大人提醒。” 季非夜在一旁看着，这时候才出声，“外面太阳晒，不如回屋去说吧。” 众人一起点头。 很快季非夜就知道，这一次郑无命前往云京之后，是先和轩辕澈进行了一次秘密会面，把他所能提供的东西和条件全部摊了开来，直接和轩辕澈谈的。 轩辕澈对于郑无命这样爽快的态度也挺高兴，他们花了两天谈了基本的一些要求，然后郑无命正式在朝会上觐见陛下，之后就是献礼环节。 而后在郑无命在云京停留了一段时间，在云京各处逛了逛，特别是去逛了一趟灵溪居，又参观了泽工局，之后陛下的旨意就下来了。 封郑无命为靖安伯，以及一系列的赏赐等等。 当然最直接，最重要的就是，郑无命可以协助增州知州，也就是楚瑜来进行增州的港口和船队建设。 也就是说，从走私变成了官方。 当然，对于郑无命，或者郑家来说，更大的就是这个靖安伯的封号，虽然不是世袭的，但是郑家借此就可以掀掉自己身上一直背着的反叛者，土皇帝的帽子。 季非夜诚心诚意的对郑无命道了一声恭喜。 郑无命一向沉稳，虽然在云京和路上已经兴奋过了，这会儿收到季非夜的恭喜依旧忍不住高兴。 “抱歉，我太高兴了。”郑无命为自己的失态道歉。 不管是季非夜还是孟初冬对此都表示了理解，“毕竟是郑家这么多年来的所奋斗的目标，我们也为你高兴。” 季非夜当即表示，“我这边备了桌家宴，还请郑伯爷在泉州停留几日，让我们也做东招待招待一番。” “多谢多谢。”郑无命一个劲的道谢。 随后郑无命又道，“珊珊这段时间在这里给孟夫人添麻烦了。” “小珊珊这么乖，哪里给我添麻烦啊，小珊珊你说是不是？” 郑雨珊笑的特别开心，“爹爹，我没给姨姨添麻烦，你看姨姨还送了我发箍，爹爹你说好看吗？” 郑无命当即赞了一声好看，郑雨珊开心的不得了，拉着郑无命给他介绍孟娇珊，“爹爹还记得姐姐吗？这么长时间，都是姐姐陪着我的，姐姐说爹爹一定会回来，然后爹爹就回来了！” 面对一个小姑娘，郑无命也没有轻视，郑重的向孟娇珊道了谢，还命人拿了不少东西特地送给了孟娇珊。 孟娇珊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吓得躲在了季非夜身后。 季非夜也没强行把孟娇珊拉出来，笑着替她接了东西。 第2173章 夜谈 孟初冬有意让郑无命和泉州城其他人也有些交集，便趁着郑无命留在泉州城的这几天，组织了一些饭局，替郑无命牵了一些线。 对此郑无命十分感激，临走之前特地在外面酒楼置办了两桌，请孟初冬季非夜一家去赴宴。 当天晚上郑无命喝的有点多，恰好蝉娘也在场，最后的时候他几乎是忍不住冲动，一把抓住了蝉娘的衣袖。 季非夜惊讶了一下，随后给郑无命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郑无命给拉住，自己这边则让松香过去扶住了蝉娘。 她并不介意这两人的感情有所进展，但是在外面拉拉扯扯的，被人看到了终归不好。 郑无命并不是直接住在季非夜家里，而是住在外面的客栈。 倒是蝉娘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家中。 把有些困顿的孩子们送去休息了之后，季非夜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约了蝉娘见一面。 月色如水，日子渐渐走向秋天，虽说白天还是热的厉害，可是晚上却能让人有一点喘息之机，恰好这一夜还有些风，外面到还算舒服，季非夜坐在亭子里，对面便坐着蝉娘。 “蝉娘，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蝉娘抬起头，她的容貌在月光下更显美艳，只是前几日的高兴不复存在，笼在眉间的是淡淡的轻愁。 “夫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想找个人说一说……”蝉娘顿了顿，“说一说我的迷茫。” 十五岁以后，蝉娘就从来不会说自己迷茫。 她是天蝉，身负圣蝎，是他们寨子最后的幸存者，也是寨子能够复仇的唯一希望。 后来她找到了巫灵，为了让郑雨珊活下来，用转命蛊将巫灵的生气全部转到郑雨珊的身上，因此巫灵死，郑雨珊生，她无颜面对深爱巫灵的郑无命，就此逃走，隐姓埋名。 可是世事就是这么难料。 “我本来以为郑爷他见到我第一面就会杀了我。”蝉娘侧过头看着庭院里，目光凝在那一片洒落了月光的空白地面上。 “但是他没有杀我。” 季非夜没有出声打断蝉娘的话，她有点明白过来，蝉娘这会儿大概只想倾诉。 “我实际上觉得自己很愧疚，巫灵的身体不适合要孩子，他也不曾想过让巫灵给他生孩子，那个孩子是巫灵偷偷倒掉避子药之后怀上的，怀了之后大夫都说不能打掉孩子，很可能一尸两命，但是生的时候也有可能一尸两命。” “我去找巫灵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放弃了全部的希望，看到我才燃起了希望，然后我亲自把这一点希望之火给扑灭了。” “我是不是特别可恶？” 季非夜摇了摇头，不过蝉娘的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季非夜便出了声，“那是巫灵请求你的，对不对？” 蝉娘点点头，“巫灵特别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我不忍拒绝。” “那便是了。” 季非夜轻轻道，“世事难两全，你没办法做到既完成巫灵的愿望，又完成郑无命的愿望。”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你都会难受的。” 第2174章 抉择（上） 蝉娘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很少软弱过，就连给巫灵用蛊的时候，她的手都没有抖过，如今听季非夜这么一说，她竟然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夫人……你这话说的太对了。”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相比较于郑无命的怨恨，我好像更无法承受放弃一个孩子的命，然后承受巫灵的怨恨，还要看着巫灵活不了多久，我当时根本做不到，我想着那就不如承受郑无命的怨恨，完成巫灵的愿望好了。” “那是她想要的结果，我一直这样告诫着自己，其实是我自己在逃避。” 蝉娘声音有些抖，“特别是在重新见到郑无命之后，我替小珊珊解决身上因为蛊虫遗留的毒性的时候，我知道我根本没法面对郑无命。” “但是那时候他竟然不恨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为什么。” “后来我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目光无法抑制的停留在他身上，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去观察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觉得我是在观察郑无命，观察这个人是否值得大人去跟他合作，观察这个人会不会因为我跟他的私仇影响大局。” “但是这不过是我安慰自己的理由罢了。” “我天蝉，这辈子为了复仇什么都做过，委身他人当小妾，藏身青楼接客就为了打探消息，甚至迷惑别人上床打探消息，我都做过，我这身子早就不干净了。” “不过没关系，等我死后，我的灵魂会献给神，神不会嫌弃我。” “我一直这样坚信着，直到我觉得我自己脏的时候，我才知道一切都晚了。” 当一个女子过分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容貌等等东西，追根究底，都是外在的因素去影响的。 对于蝉娘来说，除了报仇，别的都无法影响到她对自己的认知。 然而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爱情。 季非夜可以想象，当蝉娘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她该是怎样的惊恐和迷茫。 “我爱上了我妹妹的男人，那个男人曾经那么刻骨的爱过我的妹妹，而我和我妹妹那样相似，我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简直可以说是卑鄙。” 季非夜忍不住开口，“你没有。” “这不是卑鄙，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巫灵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季非夜说的道理是对的，但是人哪有那么容易越过自己心中的坎呢？更何况蝉娘和郑无命之间，还有那么多的纠葛。 上天捉弄人，季非夜这样想着。 蝉娘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她扭过头去，不敢看季非夜。 季非夜看着蝉娘这样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最后只得干巴巴的问，“那你知道……郑无命好像喜欢你吗？” 蝉娘缓缓的点头，“我知道，只是不知道他喜欢的是这张脸，还是什么别的。” 季非夜心里没什么震惊，蝉娘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能轻易被爱情冲昏头脑，郑无命对她的态度，她应该能感受得到变化。 “那你……” “我们睡过了。” 季非夜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等等，这是什么发展？ 第2175章 抉择（下） 季非夜几乎要被蝉娘惊呆了，随后她又冷静下来。 “是意外？还是……？” 蝉娘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 说完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季非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看着蝉娘的手的位置，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有了？” 然后季非夜就看到蝉娘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季非夜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连声音都开始有点结巴，“我记得你说……你说过你的身子不易有孕，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孩子。” 蝉娘闭上了眼睛，“没错，按理来说这个孩子不可能出现，我都没想到，只是一次意外而已，只是一次意外而已。” 她的声音沙哑，手下意识的按住了小腹。 季非夜赶紧把她的手拉开，“你现在是不是不舒服？” 随后季非夜就注意到，她体内一直压制着的那个圣蝶和圣蝎的影子在脸上若隐若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季非夜深吸了一口气，“你现在还没怎么显怀，与其说没怎么显怀，不如说孩子在你肚子里成长并不好，是因为这两个蛊虫的缘故吗？你不能怀孕也是因为它们？但是这次是意外，是你自己也不知道的意外，你不知道这个孩子未来会怎么样对不对？” “那你现在怎么想？” “不要这个孩子？还是生下来？” “以及，要不要和郑无命说？” 季非夜的问题，蝉娘都无法回答，郑无命前往云京之前，找了她一次，他喝多了，她不忍就这么抛下他，最终到底怎么发生的意外，蝉娘已经记不起来了。 她为了保持清醒很少沾酒，那个晚上是她喝的最多的一次，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便发现，她和郑无命有了肌肤之亲。 那一瞬间，她几乎无法面对自己，面对郑无命，也无法面对郑雨珊。 所以郑雨珊在孟家的时候，她宁愿躲在善堂里帮助其他孩子，也没办法去和她认真的相处。 她怕等有一天这个孩子知道了真相，会拿失望的神情看着她。 她从前不惧风雨霜雪，不惧刀剑相逼，不惧人言可畏，如今心中有了一点隐晦的牵挂，却连一个孩子最纯真的依恋眼神都无法承受。 “夫人，我不知道。” 蝉娘最终能给出来的，只有这么一句回复。 她不知道。 季非夜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她也明白，如此情况，蝉娘身在其中，难免双目遮蔽，就连她作为旁观者，这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子。 “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今晚先留在家里，明天一早过来，我让娇珊带着小珊珊在自己屋里吃早饭，你到我这里来，我请陈大夫过来给你把脉，之前陈大夫和藏玛师父交流了许久，对蛊物的认识也提升了许多，而且他本就是妇科圣手，对你肚子里的孩儿，他应该能看出什么。” “不管是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你自己的身体总是重要的，你总该好好的爱你自己。”季非夜担心蝉娘会变成下一个巫灵。 用母亲的生命换孩子的生命，在别人看来是母亲的伟大，在母亲自己可能是心甘情愿，可是那个孩子呢？ 第2176章 安全感 这件事，季非夜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临走之前她问了蝉娘一句，“我可以和我夫君商量一下吗？” 言下之意就是会把这件事透露给孟初冬。 蝉娘同意了，“当初我答应成为大人的幕僚，如今这般状况，想来我也对不起当初大人的信任了。” “你不要这么说。”季非夜从来不觉得蝉娘有什么对不起孟初冬的地方，当初孟初冬和她不过是互惠互利，孟初冬需要知道密云的情况，恰好有这么一个人在罢了。 更何况后来蝉娘还帮了许多忙，到如今这般情况，蝉娘不过是发生了一点意外，哪里又能称得上对不起三个字？ 季非夜特地把蝉娘送到院子门口，这才往回走。 孟初冬还在房里等她，见季非夜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连忙起身迎了过来，“怎么了？和蝉娘谈的不开心？” 季非夜注意到孟初冬身上已经没什么酒味了，便问了一句，“怎么还不睡？” “等你回来一起睡。” 季非夜面色缓和了许多，闻言露出一点笑容，“我去洗漱一下，你先去躺着吧，喝多了就早点睡，要不然不舒服。” 孟初冬见季非夜此刻不欲多说，也就不再追问。 等到季非夜洗漱完了回来，孟初冬果然已经躺下了，季非夜轻叹一口气，房间里很安静，叹气声便特别明显。 孟初冬睁开眼睛，“三娘，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窗户并没有关严实，恰好一阵风来，吹动烛火摇曳，明明灭灭，季非夜在孟初冬身边坐了下来，“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来说这件事。” 闻言，孟初冬就要坐起来，被季非夜按住了。 “别起来了，睡觉吧，明天再说。” 孟初冬只好重新躺了下去。 身边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去，季非夜轻悄悄的翻了个身，不想打扰到孟初冬，只是她不管是闭着眼睛还是睁着眼睛，都毫无睡意。 夜越来越深，季非夜依旧毫无睡意，她有些嫉妒的看着熟睡的孟初冬，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身上戳了戳。 “三娘？” 没想到孟初冬虽然睡着了，却没有睡死过去，季非夜不过轻轻的动作了一下，他便感觉到了，声音里满含睡意，模模糊糊的问了一句。 “怎么了？睡不着吗？” 季非夜摇摇头，随后想到黑夜里孟初冬也看不见，便回了一句，“没事，翻了个身，碰到你了。” 虽然季非夜这么说，孟初冬却翻过身来面对季非夜，闭着眼睛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三娘，好像不早了，早点睡吧。” 说着孟初冬把季非夜整个抱在怀里，伸出手臂给她当枕头，另一只手把她圈住，又调整了一下睡姿，尽量让季非夜能更舒服一些，做完这些，孟初冬又睡了过去看，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季非夜的耳朵贴着孟初冬的胸膛，听着他胸口沉稳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十分规律，竟然渐渐有了睡意。 盘桓在她心头的烦恼渐渐消饵于无形，睡意袭来，季非夜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2177章 迟钝的男人啊 晚上睡得晚，结果第二天早上季非夜醒得还挺早，屋内还有点儿暗，透过半掩的窗户，季非夜仔细听了听，院子里连脚步声都没有，说明下人们都还没起来。 昨夜和蝉娘谈的事情再一次浮上心头，季非夜根本没有心思睡个回笼觉，直接把孟初冬给推醒了。 孟初冬昨天晚上酒喝得有点多，虽然及时喝了醒酒药，可是这会儿太阳穴依旧有些隐隐作痛，但是他脸上没有任何不耐之色，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有点困，干脆披着衣服起来了，到净房拿冷水洗了把脸，这才重新回到床上坐下。 “昨天晚上蝉娘给你出了难题？”孟初冬打了个哈欠，问了一句。 季非夜眉间轻蹙，直接丢下个炸弹，“蝉娘应该是怀孕了。” 孟初冬哈欠打到一半，直接给吓回去了，“什么？怀孕了？那她身体怎么样？” 季非夜舒了一口气，孟初冬果然没有第一时间去问是谁的，他和她一样，最先担心的都是蝉娘的身体。 “还不知道怎么样，我让她今天早上过来，然后把陈大夫请过来给她把脉，要是真的不好的话，恐怕得好好养着。” 季非夜最担心的就是怀相不好，要是到时候生不得，落胎落不得，那就糟糕了。 “可是……”孟初冬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可是蝉娘的孩子会是谁的？不能是在密云那边的事情吧？而且我都没看出来，说明月份不大，在泉州的话……你没发现什么吗？” 季非夜张了张口，心里盘旋着一个念头，对于这种事情，男人一向都是这么迟钝的吗？ “你什么都没发现吗？”季非夜试探着问了一句。 孟初冬茫然，“我发现什么？我也才回泉州城没多久啊，这两个月还没平哥儿见蝉娘的次数多呢！” “对了，平哥儿倒是见了蝉娘不少次，说不定平哥儿知道点什么，”随后孟初冬脸上又有些疑惑，“以蝉娘的功夫和用蛊的能力，一般人也没法近她的身吧？一般的毒药迷药之类，我记得也对她没什么用，那……” 看来孟初冬是真的没看出来，季非夜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别瞎猜了，孩子应该是郑无命的。” “郑……”孟初冬的声音猛然顿住，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季非夜，“你说的是郑无命？我知道的那个郑无命？才被陛下封为靖安伯的那个郑无命？” “对，我说的没错。” “怎么可能？”孟初冬抓了一把头发，“那什么，郑雨珊不是蝉娘的堂妹和郑无命的孩子吗？那个堂妹还和蝉娘很像吧？郑无命这是把蝉娘当做她堂妹了？” 季非夜神情里带着略微的讶异，神色缓和了不少，“我还以为你觉得男人做这种事情很无所谓。” “怎么可能无所谓？”孟初冬皱着眉头，“要是这样的话，我必须去找郑无命去谈谈，他要是把蝉娘当做什么替身之类的，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蝉娘前半生已经很苦了，不能后半辈子也被他给毁了。” 说着孟初冬就要起床洗漱，准备赶紧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了。 第2178章 应该去负责 季非夜赶紧拉住他，“好了好了，你听我把话说完！” 孟初冬回头看向季非夜，“还有什么？” 季非夜无奈的摊了一下手，“虽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并且觉得这件事情很诡异，但是实际上，不管是郑无命还是蝉娘，好像都对互相有好感。” “郑无命那边我不清楚他是把蝉娘当替身还是什么的，蝉娘这边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遇到的好男人太少了所以对郑无命产生了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是结果就是这样的。” 孟初冬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连声音都不稳了。 “那……那个孩子，他们都知道吗？” “不，”季非夜摇头，“这倒真的是个意外，蝉娘的功夫和用蛊能力，确实常人近不了身，也就是上次郑无命从泉州这里出发前往云京的时候，他喝多了，蝉娘放不下他，结果也跟着喝了一点，然后都醉了。” “就这样发生了意外，按理来说蝉娘应该很难受孕的，结果蝉娘居然怀上了，这会儿都快四个月了，她居然一直瞒着。” “我也不知道我要是不主动问她，她打算怎么办。” 季非夜声音说着说着就低落了下来，“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的事情应该完全出乎了她的想象，她根本没想好怎么对待腹中的孩子，也没想好这件事到底要不要跟郑无命说，所以你别急着去找郑无命。” “到时候惹得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反而是我们的罪过。” 对于季非夜的这番话的后半段，孟初冬并不赞同，“三娘，我不觉得这种事情应该瞒着郑无命。” “那个孩子是他搞出来的，他就该为此负责。” “不管他是不是喜欢蝉娘，他要是把蝉娘当做替身，那我就要狠狠揍一顿他，然后让他把这件事的责任扛起来，不管蝉娘要求他做什么，我都得想办法让他做到！”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这个道理我何尝不懂。” “但是如果，”季非夜看着孟初冬的眼睛，“我说如果，郑无命把蝉娘当做替身，无法爱上她，蝉娘却想让郑无命爱上自己呢？” “你到时候要怎么办？” 孟初冬回看季非夜，也很认真的回答，“那就看蝉娘想要一段真正的爱情还是一段虚假的爱情了。” “怎么说？”季非夜好奇道。 “密云不是有情蛊吗？就算郑无命不爱蝉娘，一个情蛊下去，他也会爱一辈子的。” 只不过那是无法辨明真假的爱情罢了。 季非夜呼吸一窒，她非常想现在就把郑无命给揍一顿，“我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孟初冬正色回道。 “正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这件事更应该去跟郑无命说，他是男子，难道不该为这件事负起责任来吗？你难不成打算让蝉娘自己一个人去承担这个孩子？承担这个孩子有可能带来的一切苦难？” “那小珊珊怎么办呢？” 孟初冬已经穿了衣服起身，“那是郑无命该去解决的问题。” 第2179章 情况不太好 早上季非夜吩咐了，孟娇珊带着郑雨珊在自己房里用早膳，也不必过来请安，孟平被季非夜拜托去照顾孟栩和孟菡，孟平便拿着一张新的大富翁地图和那个奖惩盒子去找两个小的玩去了。 等蝉娘过来的时候，孟初冬也在屋里。 “大人今日不上衙？” 孟初冬点点头，“对，今日沐休。” “原来如此。”蝉娘抬头看了一眼孟初冬，见他面带关切，便知道孟初冬也知道了，难得有些赧然。 “大人，是蝉娘辜负了你的期待。” 闻言，孟初冬缓缓的摇头，“蝉娘，你我之前不过是互助互利的关系，你不欠我的，倒是我受你帮助良多，如今你有困难，我正该为你出力的时候。” 蝉娘当下就明白过来，孟初冬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实际上从利益关系上来说，孟初冬这会儿是最好不要得罪郑无命的时候，这样对他以后的仕途，对于他想要去做出来的事业，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蝉娘没想到的是，孟初冬竟然毫无犹豫的选择了站在她这边。 季非夜拉着蝉娘坐了下来，“我看你最近瘦了许多，我还以为是你心情不好，又苦夏才导致的，谁知道你这根本就是营养不足，我知道你早上没吃多少，但是为了肚子里的那个好，还是多吃一点吧。” “你先吃东西，我让人去请陈大夫。” 说着季非夜把松香和香巧叫到次间，声音刻意放低了一些。 “今天，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都不许往外说，外面的丫鬟们也给我管好了，我请了蝉娘过来，又请了陈大夫过来这件事，绝对不能随便瞎说出去。” 平时季非夜的屋里就管的比较严，不能随便往外面瞎传什么东西，如今季非夜郑重叮嘱过了，松香和香巧连忙赌誓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随后香巧去请陈大夫，松香则把院子里的丫鬟叫到一起敲打了一遍。 等到蝉娘在季非夜的监督下喝了一碗鸡汁粥，吃了一笼鸡汤小笼包，陈大夫才姗姗来迟。 “夫人身体不舒服吗？”陈大夫放下药箱，就要给季非夜把脉。 季非夜也没拒绝，伸出手来给陈大夫把脉，陈大夫把了一会儿脉之后，皱了皱眉头，“夫人身体倒没什么毛病，就是最近可能思虑过重，平日里还是要让自己放松一下才是。” “我就不开方子了，吃药倒不如食疗，夏天虽说要吃点清淡的，可是该吃的还是要吃，不要因为肉食看着腻就不肯吃，其他都没了。” 季非夜虚心听完，然后指了指蝉娘，“陈大夫，蝉娘你认识的，你也给蝉娘把脉看看。” 陈大夫捋了捋胡须，“虽然身怀蛊物的人我不一定把得准，不过夫人这么说了，我也不妨一试。” 待陈大夫的手指按在蝉娘的脉搏上，不一会儿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陈大夫才放下手，他皱着眉头，“这……看起来好像不大好啊！” 季非夜顿时紧张起来，“陈大夫，怎么说？” “敢问蝉娘，你可是怀了孩子？” 蝉娘也有些紧张，闻言点点头，“陈大夫，我确实有孕了，怎么了？” 第2180章 要拿出来 陈大夫点点头，“我摸着就是滑脉，只是你们这些养蛊的人身体里通常养着其他蛊虫，有些还好，有些却也有心音，这样便容易干扰大夫的判断，再伸出手来，我仔细给你摸一下脉。” 蝉娘便伸出手递给陈大夫。 陈大夫又仔细听了半天，“说实话，你的孩子的情况很不好，你这孩子马上就四个月了，但是你这段时间根本没有注重补身子，孩子很缺营养，这脉搏太细弱了，我都差点摸不到了。” “你要是想要这个孩子好好活下去，首先安胎药马上就要喝起来，吃饭好好吃，那营养的东西一定要吃，顶好是吃点儿燕窝，虽说虚不受补，可你这不是虚不受补，是急需要补身子了。” “还有，你身体里的那些个蛊虫，能不能暂时拿出来？否则到时候生产的时候，会不会一尸两命真不好说。” “那怎么办？”季非夜赶忙问了一句，随后转向蝉娘，“可以拿出来吗？” 陈大夫神色严肃，“在老夫看来，那些东西必须拿出来的，它们是以你本身的血气才能存活的，但是对于孩子来说，母体的血气更是他们的营养，你这样等于同时怀了好几个孩子，其他的孩子还不停的抢你真正的孩子的东西，那么你的孩子根本就长不大。” “就算是你不要这个孩子，落胎的话，估计也落不下来，会被那些东西直接给吃了。” “当然，怀着怀着直接被吃了也是有可能的。” 蝉娘的脸色苍白了几分，“陈大夫，你说笑了。” 陈大夫晃了晃脑袋，“可不要以为老夫是在说笑，这是老夫和藏玛先生研究了许久得出的结果，那些身怀蛊虫还能成功生下孩子的，都是母体十分强壮，但是老夫实话实说，蝉娘你的身子真的是太弱了。” “这些年，你太虚耗你的身体了，暗伤无数不说，也不曾好好保养过，这样的身体能怀上孩子都是万幸了，这个孩子不管生不生的下来，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孩子了。” 蝉娘脸色白了白。 陈大夫只是劝说了一番，然后留下一张安胎药的方子，一张补身子的方子，嘱咐蝉娘一定要按时吃。 季非夜拿着方子给松香，让松香去府里的药房那边把药材抓了，直接把药熬好拿过来。 随后季非夜又让香巧开自己的库房拿出燕窝来，让厨房做了燕窝羹呈上来。 这些都处理好之后，季非夜才和孟初冬一起坐下来，和蝉娘商量。 季非夜首先和蝉娘商量的不是拿出蛊虫的事情，而是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郑无命，这才是最关键的。 “不管怎么说，我和夫君都是一样的观点，这是郑无命的孩子，那么他就该负起责任来，除非你现在告诉我，他不是孩子的父亲，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那样的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不想要孩子，我想办法找人把他给落了，你想要，我拼命保住你们母子的命！” 第2181章 冷淡 蝉娘整个人都怔住了。 “夫人……我……” 半晌，她似乎下定了决心，“那就告诉他吧，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护住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就当是……就当是死前搏一把吧。” 蝉娘这么说了，季非夜并没有放下心来。 她带着这样的心态，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只是这种时候，她……不该是这样的心态才对。 但是季非夜也无能为力，她作为旁观者，顶多提点一句，具体的还要交给郑无命来处理。 有了蝉娘这句话，孟初冬便起身去约郑无命，季非夜和蝉娘来商量她体内蛊虫的事情。 “你身体内的蛊虫，能拿出来吗？” 蝉娘迟疑了一会儿，“可以拿出来的，只是要事先服下一种药，让它们沉睡……否则它们会暴动，那样我也活不了。” 季非夜心中一个咯噔，莫非这个药有什么名堂不成？ “是什么药？” “夫人，可否借纸笔一用？” 季非夜吩咐还在屋子里的松香去拿了纸笔过来，蝉娘很快提笔在纸上写下十几样药材，“这些药材，最后炼制成丹丸，吞服下去。” 季非夜一看便毛骨悚然，什么蝎尾粉，蟾蜍毒液之类的，全是剧毒的玩意儿。 “这些东西吃下去了，人真的不会死吗？”季非夜忍不住问了一句。 蝉娘低头看着那张药方，“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寨子里有没有曾经提前取出过蛊虫的先例，我所知道的……都是夺取。” “把蛊虫从原本的宿主身体里夺走，当然这也是非常伤身体的一种法子。” 季非夜看着蝉娘，一时间有些无语。 “那传承呢？你们是怎么传承的？每一次都用这么危险的法子？” 蝉娘茫然的摇摇头，“这是寨主和族长才会知道的事情，他们去的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把这些顺顺利利的传给别人。” “而且若不曾修习我们寨子的功法，那就不能传承出去的。” “杀死呢？”季非夜神情微冷，直接问出了这个方法。 “我不能——” “你能！”季非夜打断了蝉娘的话，“没有什么比人更重要。” “不，这是寨子里传了数代的信物，不能毁在我手里！”不出季非夜的意料之中，蝉娘对于这个方法坚决反对。 “也就是说，它们的确是能杀死的，对吗？” 季非夜摸着下巴思索，“你说过，我身上清气极重，蛊虫对我的清气极为忌讳，那么如果由我来动手呢？它们一定会被杀死对不对？” 蝉娘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椅子上弹开，身形挪到了房间门口。 “夫人，我不想与你为敌，请你不要逼我。” 季非夜身形未动，她淡淡的看着蝉娘，“那么蝉娘，请你记住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才好。” 随后季非夜看着蝉娘身后的香巧，“正好，安胎药已经熬好送过来了，你先把安胎药喝了，回房去休息吧，燕窝羹和补身子的药汤等会儿会送到你房间里去。” 说完，季非夜便转身走进了内间。 第2182章 我分的很清楚 季非夜自个儿坐在房间里生闷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一贯以来，她都是比较冷静的那个，如今不过因为一点分歧就对别人撂下重话，真是一点儿也不符合她以往的性格。 这边季非夜和蝉娘陷入了冷战，那边孟初冬已经找到了郑无命。 恰好郑无命这一天没什么安排，便打算带着郑雨珊在泉州城好好逛逛，小姑娘来了泉州城之后，也没出去玩过几次，郑无命看她每日乖巧的跟着孟娇珊不是看书就是女红，也很是心疼。 见到了孟初冬，郑无命有些诧异。 “孟大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孟初冬看到郑无命，直言道，“伯爷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情和你谈。” 见孟初冬神色严肃，郑无命当即做出邀请的姿势，“孟大人，不如二楼雅间一叙？” “也好。” 小二上了茶过来，随后退出了房间，门外守着的是郑无命的手下。 “孟大人，有什么话这会儿可以说了。” 孟初冬盯着郑无命，心里思索着的话题该怎么开始，他本想问问郑无命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对蝉娘做过什么，但是这样一来，他倒好像个怨妇上门质问一般，太奇怪了。 于是孟初冬换了个方式开头，“对于蝉娘，你打算怎么安排？” 郑无命一愣，“蝉娘？” 孟初冬点点头，“对啊，蝉娘如今大仇得报，她不管怎么说，都是郑雨珊的堂姨，我不能一直任由她在我这府上。” “以前我所谓的收她作为幕僚，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不说现在，就说以后吧，我肯定不会在泉州城留一辈子，我看蝉娘还一心想要复兴他们的寨子，找个传人什么的，难不成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到密云？” 一边说着，孟初冬的眉头一边皱了起来，“不说别的，她一个弱女子，一个人回到密云，身怀那样的蛊虫，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可怎么办？” 郑无命一下子有些结巴，“这些……应、应该听蝉娘自己，自己的意见。” “若是她想要复兴山寨，我也可以派人去帮忙的。” 孟初冬挑了一下眉毛，“就这样？” 眸中露出疑惑，郑无命本来觉得孟初冬来找自己说蝉娘的事情已经很奇怪了，这会儿还这样反问，不这样……那还能怎样？ 蝉娘又不跟跟他走，他都答应了那么多条件，蝉娘依旧不为所动。 他也很绝望好不好？ 孟初冬见郑无命这番模样，不由得直摇头，“我听说蝉娘和她的堂妹长得很像？你见到蝉娘的时候会想起你的堂妹吗？” 郑无命脸色一下子胀的通红，他猛地站起来，“孟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初冬淡定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中却道，这算是恼羞成怒了吗？ “你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而恼怒？还是觉得我说的是无稽之谈？” “自然是无稽之谈！”郑无命说的斩钉截铁。 “蝉娘是蝉娘，阿灵是阿灵，我能分的很清楚，在我眼里，她们一点儿都不一样！” 第2183章 别当个窝囊废 郑无命说的激动，孟初冬却在仔细观察他的神情，见他这模样不似作伪，心下微松。 “那你当蝉娘是什么？” “我当——”郑无命下意识的就要说，意识到不对赶紧停了下来，差点咬到舌头，“我当然是把蝉娘当做亲人，珊珊从小没了娘，蝉娘就是她母亲那边唯一的亲人了。” 郑无命明明这样说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孟初冬的目光的时候，他总有那么一点儿心虚。 随后他反应过来，自己心虚什么，蝉娘恨不得这件事根本没人知道，虽然他们之间因为醉酒糊涂发生了关系，但是第二天蝉娘根本不肯承认这回事。 郑无命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有点儿受伤。 他发誓，他并没有把蝉娘当做白灵的替身，白灵过世这么多年了，他当初那种非她不可的模样，大部分是装出来迷惑他人的。 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确实有些喜欢白灵，却没有到那么喜欢的地步。 后来他在增州见到蝉娘，她明明已经三十岁了，可是装作一副十八岁少女的模样，他一时之间以为她有什么阴谋，这才动了杀心。 也就是为了女儿身上的蛊毒，他才能容忍她的存在。 后来因为他的处境暴露在蝉娘面前，蝉娘主动提出来说要帮他的忙，交换他帮着她调查陈立朝和江怀信的消息。 他答应了。 虽然对蝉娘还有些防备，但是他已经放下了一些戒备，当他见到郑雨珊非常喜欢蝉娘的时候，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能让明明和她从来没见过的郑雨珊和她仿佛一见如故，一直黏着她。 谁知道这样看着，看着，他自己也陷进去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无药可救。 当然，他也不想拯救自己，如果说蝉娘是个陷阱，那么他是心甘情愿一脚踩进去的，哪怕就那样被困在原地一辈子，他也甘之如饴。 “那重要吗？你以后身为靖安伯，肯定有更多人家的女儿看上你，你可以选一贤良淑德，对珊珊也好的女子进门，不必担心珊珊以后没有长辈教导。” 郑无命这会儿真的皱起了眉头，“孟大人，我记得你家中并无适龄的姑娘吧？难道你是被哪位大人托付了，来与我说亲的？” 孟初冬清咳一声，回想了一番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这样的嫌疑。 “我对说媒并无兴趣，本来也不想关注伯爷的后院，只是……你和蝉娘，就打算当做一夜风流，不愿意负责了？” 噼里啪啦！ 仿佛一道天雷轰进郑无命的脑袋里，他瞪着眼睛看着孟初冬，那件事只有他和蝉娘知道，孟初冬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叫一夜风流之后不肯负责？他怎么有点儿听不明白。 孟初冬状似嘲讽的开口，“你不会觉得蝉娘的身体常年与毒物为伍，便不易怀孕，就打算不负责任了吗？” “只可惜，上天也看不过你这样的行为，蝉娘现在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但是她的情况很不好，你身为男人，不思负上责任，只会躲在这里当窝囊废吗？” 第2184章 傻了 郑无命彻底傻了。 “你说什么……？？？” 对上郑无命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孟初冬叹了一口气，“要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沐休不在家陪着媳妇孩子，跑过来跟你喝茶？还跟你说什么蝉娘，后院之类的，我又不是时间太多，要我去插手别人家的后院。” “蝉娘怀孕了？” “对，”孟初冬起身，掸掸袖子，“四个月了，很危险，随时可能一尸两命，你最好去和她见一面，商量一下事情到底怎么办。” 郑无命只听到一尸两命这个词就忍不住了，一阵旋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是郑无命的人，眼见自家主人飞一般的冲了下楼，其中一个赶紧跟了上去，另一个勉强还算稳重一些，对着孟初冬行了一礼，“孟大人。” 孟初冬摆摆手，“去追你们家伯爷去吧，他去我家了。” 那随从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想到刚才郑无命那着急的模样，他赶忙拔腿跟了上去。 正好在大堂那里遇到掌柜的，这随从也没空拿银子出来，只跟掌柜的说记在他们家主子身上，他家主子就住在对面客栈，然后继续追自家主子去了。 孟初冬慢悠悠的下楼。 想当初他知道媳妇怀孕的时候，吃不好睡不好担心的要命，如今看到别人也这般模样了，心里才算平衡了一点。 从酒楼里出来，孟初冬脚步一拐，走到旁边那条街上，这条街上有一家点心铺子叫蜜糖铺子，他们家的绿豆糕做的一绝，顺着蜜糖铺子再往前走一走，有家专门卖烧鸭的铺子，那烧鸭铺子做的烧鸭是云京的味道，十分地道。 孟初冬溜达着去买了一盒绿豆糕，又要了两只烧鸭，提在手上进了家门。 白管事正在外门处等着孟初冬，见到孟初冬眼睛一亮。 孟初冬不顾他一脸期待的神情，把烧鸭递给自己的小厮，“拿去厨房，中午的时候添个菜。” 然后他就提着绿豆糕让内院走。 白管事亦步亦趋的跟在孟初冬身后，“老爷，郑伯爷突然闯了过来，他要找蝉娘，连我们去请示夫人的时间都不给，直接就闯进去了。” “我去见夫人，夫人不肯见我，只叫我来找老爷你。” 孟初冬摆摆手，“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别管，让家里人把嘴把严点，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白管事见孟初冬这么说，连忙应了。 “是，我知道了。” 等白管事退下，孟初冬加快了往内院的步伐，郑无命和蝉娘怎么谈的，他不关心。 但是季非夜连白管事的面都不见，是他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孟初冬担心季非夜，便不想在意其他的，只管自家媳妇怎么样了。 到了房门口，只见松香和香巧都守在外面，孟初冬忙问了一句，“你们家主子在里面？” 两个丫鬟一同行礼，“回老爷，主子/夫人在屋里休息，吩咐我们不要打扰。” “知道了。”孟初冬把绿豆糕递给松香，“拿个碟子装了，给三娘闲的时候当个零嘴。” 然后他便掀开帘子往内室走过去。 第2185章 我很开心 季非夜果然正躺在软榻上闭目小憩。 放轻了脚步，孟初冬走到软榻旁边，直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正好随手拿本书来读，却见季非夜睁开了眼睛。 “睡不着吗？” “嗯。”季非夜有点儿提不起兴致。 昨晚她睡的并不久，之前一是自己生闷气，二是觉得自己可能休息不足，所以就让丫鬟守在门口，她打算睡一会儿。 谁知道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却根本睡不着。 “跟蝉娘吵架了吗？”孟初冬随口猜测了一句。 “嗯，”季非夜应了一声，“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蝉娘体内那个蝎子和蝴蝶，她说可以吃药让它们沉睡了再取出来，我看了一下那个所谓的药，都是一些毒药，吃下去别说蛊虫了，说不定她自个儿就撑不住了。” “就问她有没有别的办法，她就说她知道的只剩下别人夺取了，我觉得这个应该有个安全的传承的办法，但是她又说没有修习她们山寨的功夫什么的不能传承，而且她也不知道传承的办法。” “我就觉得，她把两破蛊虫看的比自己的命，比自己孩子的命还重要，然后就说她一直说我身上都是清气，那么我应该能很轻易杀掉那两个蛊虫，她就开始防备我。” “我大概是疯了吧，见她摆出防御的姿态就生气了，然后让人把安胎药和补身子的药给她送过去，就不想理她了。” “只是不想理她？” 季非夜有些不好意思，翻个身从软榻上起来，然后扑进孟初冬怀里，“还满心烦躁，觉得她怎么能这样？” “难道她自己的生命，她肚子里孩子的生命，不比两破虫子重要吗？” “蛊虫没了，再培养就是，她自己没了，她的孩子没了，她们山寨可就真正的断了传承了，到时候两虫子不是照样得挂？” 孟初冬伸手把季非夜接了个满怀，顺势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果真是满怀怨念和烦躁。” “你还笑！”季非夜不乐意了。 孟初冬连忙敛了笑容，“好，我不笑。” 随后他替季非夜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乱的头发，“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季非夜不明白孟初冬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在二嫂去世之后，黄老找过我一次。” 孟初冬突然提起二嫂，季非夜都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早早就去世的王氏，也就是孟娇杏的娘，不过怎么突然提起那么久远的事情？季非夜有些不解。 “黄老？” “对啊，”孟初冬面上现出怀念，“当时黄老很担心你，他觉得你不珍惜生命，有一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把自己的命豁出去干一场的感觉，所以他让我时时注意你的心情，不要让你陷入这么拼的境地。” 低头又在季非夜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孟初冬继续说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有时候挺怕的，结果今天你居然说出来要蝉娘珍惜自己的生命，并觉得蝉娘的命比其他的重要，我很开心。” “三娘，真的，我很开心。” 第2186章 加深 季非夜有些狐疑的看向孟初冬，“我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念头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可惜命了好不好？ “当然，没有是最好了。”孟初冬收紧了抱住季非夜的手，他不管那么多，季非夜不这样认为那就最好。 季非夜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记忆里好像黄老确实这样跟她说过，但是当时她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对大自然的生命缺少敬畏之心？ 不过她也说了很惜命啊，黄老怎么和她说了还不够，还特地跑去跟孟初冬说一遍？ 孟初冬看着季非夜努力回忆过去的模样，心里一阵安稳。 他媳妇儿真好。 真的很好啊。 “对了，你回来了，郑无命呢？” 孟初冬轻轻点了一下季非夜的鼻尖，“之前白管事过来找你回报，结果被你的丫鬟赶回去了，你现在来问我？” “我怎么知道你没和他一起来？” “都是我的错。”孟初冬明智的不在这个时候和季非夜辩论。 “我和郑无命谈了谈，我感觉……我是说从我的感觉上来说，他应该是真的喜欢蝉娘，并不是把蝉娘当做替代品。” “我相信，他们自己应该能商量出来一个结果，你不用担心，好吗？” “谁担心了？”季非夜扭过头去。 对于孟初冬来说，季非夜犯一次别扭是很难得的事情，他的三娘，大部分时间都很理智，除了偶尔跟他闹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以外。 在衙门偶尔闲暇的时候，他也会和同僚坐在一起闲话一番，有时候也会说到家中，他的同僚多数也是年轻人，只有那么几位稍微年长一些的。 偶尔说起家中妻子，总有人抱怨自家妻子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生气了，话里话外都是家中婆娘不如外面青楼女子可心小意解人。 对此，孟初冬通常都是嗤之以鼻的。 但是他偶尔也希望季非夜能跟他多撒娇，多使点儿小脾气，用那些年长些的人的话说就是，愿意跟你使小脾气跟你生气，那是把你当做自己人了。 外面楼里的女子那是为啥要讨好你啊，是要把你的银子从口袋里掏出去呢！ 媳妇在家里让你家宅安宁，每天面对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情，让你在外面安安生生的上衙喝酒聊天，回来跟你使点儿小脾气怎么了？ “好，我们不担心，事情就让他们自个儿去解决去。” “我看着啊，郑无命也不会把蝉娘留在咱们家中的，他肯定要带着蝉娘会增州的，到时候我们想知道什么，也没那么快知道。” “说不定等咱们下一次得到他们消息的时候，就是蝉娘生了个宝宝的时候了。” 孟初冬这样一说，季非夜也觉得她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吧，他们这样真的让我觉得很不容易。” “嗯。”孟初冬点点头。 “我也希望他们能好好的，这个时候就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是啊。”季非夜感慨了一声。 大抵这就是天长日久当中，人与人的感情也在不断加深吧？ 从最初与人交往都是先想着利益名声和可利用之处，到现在只想着身边人都好好的，反而不会去想那些复杂的东西。 也就意味着，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了。 第2187章 情怯 郑无命站在蝉娘的院子外面，他一路狂奔过来，不顾形象，不顾一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蝉娘怀孕了，很危险。 重点是很危险。 恰好一阵风吹过，吹落一片叶子在郑无命面前，他被这片叶子惊醒，茫然的眼神重新聚焦。 他定了定神，恰好看到一个丫鬟从屋子里出来，赶忙叫住了她，“她还好吗？” 从蝉娘屋子里出来的丫鬟是季非夜院子里的香穗，这个丫鬟年龄虽然还小，处事却已经有了模样。 她给郑无命行了一礼，“见过伯爷。” “蝉娘先生刚刚喝了安胎药和补身药，不过她精神不太好，这会儿正打算休息，伯爷是来看望蝉娘先生的吗？” 郑无命点点头，“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 “我去给蝉娘先生说一声，麻烦伯爷稍待。” 郑无命在屋外等着。 他倒是想直接闯进去，但是孟初冬那句蝉娘很可能随时一尸两命的话不断的在他耳边回响，这让他不敢有丝毫放肆。 他知道蝉娘一直不怎么想接受他，那一次的意外之后，蝉娘就连他的女儿都不怎么愿意靠近了，要是他这么胡乱闯进去了，到时候惹得蝉娘生气出了什么事情，他怕是要后悔一辈子。 想到后悔，郑无命顿时坐不住了。 他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让蝉娘不生气，还要想办法说服她跟着他去增州，只有在琼岛上，郑无命才好安心。 身体不好，他想办法给补，他能把整个增州的大夫都请过来给她守着。 但是在泉州，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不能把事情掌控在手心的感觉太糟糕了。 郑无命脑子里胡思乱想了许多，他等会儿进去怎么给蝉娘道歉？直接下跪？还是什么？ 直接下跪会不会让蝉娘更加生气？让蝉娘觉得他是在威胁她？ 或者，蝉娘连见都不肯见他？ 越想，郑无命就越着急，恨不得马上就闯进去问一问，然而心中的顾忌让他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墙，阻拦着他冲进屋里面。 好一会儿，香穗都没有从里面出来，郑无命觉得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他努力伸长耳朵去听屋里的动静，然而什么动静都没有。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时间，郑无命听到了轻巧的脚步声。 是那个丫鬟的脚步！ 郑无命的眼睛一亮，他倏然转过身朝屋里看着，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在丫鬟之前根本就是完全跌份了，等会儿这丫鬟对蝉娘说他不好怎么办？ 三十来岁的大老爷们，一时间好像个十几岁的愣头青，仿佛要见到自己心尖上的姑娘一般。 香穗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来，她看到郑无命正站在屋里，然后想到自己刚才并没有给人家上茶，不由得为自己的疏忽懊恼了一句。 不过她脸上没有现出什么来，对着郑无命福了一礼，“伯爷，蝉娘先生请你进屋。” 从香穗出来开始，郑无命就在紧张的等她的话，听到蝉娘请他进去的时候，一瞬间郑无命都差点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的声音有点飘，“那麻烦带路。” 第2188章 恍惚 蝉娘确实是无法承受怀孕期间所带来的身体虚弱等等一系列问题，她能感觉到腹内的孩子的生命迹象有减弱的可能性，这才找到季非夜。 她在感觉到这个孩子有可能离开自己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想法。 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她有很强烈的愿望，她不想失去这个孩子，她想要给郑无命生下这个孩子，这个蕴含着他们两骨血的孩子。 就……就当做……如果她因此不幸去世了，好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一点念想。 也不枉她动了一次情，爱过一个人。 躺在床上的时候，蝉娘便忍不住想，大夫把情况说的如此糟糕，那么她是不是真的就活不长了？ 这样的话，她坚持着复兴山寨还有意义吗？ 蝉娘想起了季非夜的话。 “蝉娘，请你记住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才好。” 她会后悔吗？ 蝉娘蓦然捂住了脸，不说日后了，她现在就后悔了。 她刚想翻个身，就听到香穗的脚步声去而复返，便放下了手，“香穗，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香穗是季非夜的丫鬟，也是给她送燕窝粥和补药过来的。 蝉娘明白季非夜的做法，这些事情不假手于他人，才能杜绝这汤药当中被加了不明东西的可能性。 之前，蝉娘便觉得季非夜尽管生她的气了，可还是不放心她的身体。 她不由得在想，季非夜这样的人真的很容易让人喜欢，她有点儿羡慕孟初冬，能得到这样美好的女子的爱恋和欢喜。 而她这样的人，和季非夜一比，那便是云泥之别吧？ “蝉娘先生，外面是郑伯爷过来了，他想进来看望您，您现在方便吗？” “谁？” “郑伯爷，就是才从云京城回来的那位靖安伯。” 蝉娘自然知道郑伯爷指的是谁，只不过她觉得郑无命会来这里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吗？ 难道郑无命不会觉得她是借着孩子想要进郑家的门，觉得她很无耻？借着和妹妹相似的容貌故意引诱他？ 蝉娘久久不出声，香穗便在一旁等着，也不催促，也不问话。 直到她自己突然想到郑无命还在外面等着，才猛然惊醒过来。 蝉娘有些犹豫，她看向香穗，香穗立刻递出一个请问的眼神，蝉娘清了清喉咙，“那位……郑伯爷过来的神情如何？” 香穗回忆了一下，“郑伯爷似乎来的很急，他应该是跑过来的，鬓发有些凌乱，还在微微喘气。” 说完了之后，香穗便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蝉娘做决定。 蝉娘一听，心中又开始纷乱了起来。 郑无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知道了消息就匆匆赶过来斥责她吗？还是……蝉娘放在被子下的手握紧了。 若是郑无命要她把这个孩子落掉，她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一个奇迹，她不知道这个奇迹能保持多久，但是她想要这个孩子……想要他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看看这个世界的模样。 倏忽之间，蝉娘便下定了决心，“你去请郑伯爷进来吧。” 第2189章 你不爱吗 郑无命见到蝉娘的时候，有些怔愣。 之前他见到她，她穿着外衣，看着还没有这么瘦削，如今除去外衣就这样躺在床上，被子只盖到胸口，露出的那一点都让郑无命惊觉，蝉娘真的瘦了许多。 思及孟初冬说她有四个月身孕，郑无命目光一凝。 一般有四个月身孕的女子，通常不说保持原来的身材，至少不会瘦，小腹应该微微隆起。 郑无命的目光扫过床上的情况，眼中蓦然一痛，“蝉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蝉娘也很是意外，这跟她预想的情况不太一样啊？ “你……”蝉娘的声音有点儿涩，“你不觉得是我蓄意怀了孩子来要挟你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郑无命愕然，“蝉娘，你怎么会觉得，是你刻意对我做什么？明明是我……是我强迫了你，我很后悔。” 两人一听对方的想法，都傻了。 蝉娘撑着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滑了下去，露出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当然这样看着发觉她更瘦了。 郑无命几乎落下泪来，“蝉娘，你怎么瘦了这么许多？前几天我看到你还只觉得你有些清减，还以为是你最近太忙了，本来打算劝你不要再管蓬莱宫和那个善堂，好好歇着的。” 蝉娘摇摇头，“和那些都没关系，我只是……只是……” “我都明白，你都这样想了，肯定心里无时无刻都在害怕，对吗？”郑无命在蝉娘的床前坐下来，试探着伸出手去握住蝉娘的手。 入手冰凉，郑无命下意识的用自己的手裹住蝉娘的，“你的手好冰。” “把被子盖好吧？”郑无命扯过被子把蝉娘裹住。 蝉娘挣了挣，“不用这样，这会儿并不冷，我刚才躺着盖着被子不过是怕孩子不舒服，你忘了，我的手一向这么凉，你裹着我，我不舒服。” 蝉娘一说不舒服，郑无命慌忙把被子解开，只是搭在蝉娘身上。 借着这个机会，两个人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同时开口。 “你……” “你……” 郑无命立刻住口，“蝉娘，你先说。” 蝉娘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爷……伯爷，你不觉得，我和阿灵长的很像吗？” 郑无命摇摇头，“不一样。” “你坚毅果敢，美丽的锋利，就好像院子里热烈开放的海棠花，红的热烈奔放，阿灵她却是柔弱的，你们在我心里，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 “可是你曾经那么爱阿灵。”蝉娘几乎是叹息一般的说出这句话。 郑无命的神情顿时有些愧疚，在蝉娘看来，就好像是郑无命觉得愧对了巫灵一样。 “蝉娘，有句话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 “你说吧。” “当初我做出那样的姿态，除了觉得阿灵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以外，更多的都是做戏给别人看，白家……白家就是我竖起来的一个靶子。” 说完这些，郑无命十分紧张的看着蝉娘。 蝉娘一愣，“你的意思是，你不爱阿灵？” 郑无命不爱巫灵吗？这怎么可能？他明明那么宠爱郑雨珊。 而且那样的话，巫灵拼了命给他生下孩子的意义在哪里？ 第2190章 绝不后悔 “不是，”郑无命摇摇头，“我不得不承认，当初我是喜爱阿灵的，这么多年来，阿灵也是我身边唯一一个女人，我爱过她。” “但是不至于刻骨铭心的地步，她给我生下了珊珊，我非常感激她，我也愿意纪念她一辈子，但是我不会一辈子都只记着她一个人，蝉娘，我现在很确定，我喜欢的是你，并不是把你当做阿灵的替代品。” 蝉娘眼睛微微睁大了，说实话，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对巫灵的愧疚，听到郑无命告白的欣喜等等心情在心中糅杂，她最终却是面露苦笑。 她无法否认的是，在听到郑无命说喜欢她的时候，那一瞬间心里冒出来的甜蜜，超过了她这么多年来所有开心的瞬间。 仿佛从苦水当中开出了一朵花，那朵花并不好看，也不出色，只是普普通通的野花罢了，却是她生命里唯一的亮色。 可以照亮她的后半生。 蝉娘闭了闭眼睛，“我现在觉得我像是一个小偷。” 郑无命要说话，却被蝉娘拦住了，“你让我说完。” “我就好像是一个小偷，十几年前，我藏在那里没被发现，才没有被都善他们弄死，偷活了这么多年。” “如今我又偷了堂妹的男人，并妄图占为己有。” “我还偷了一个孩子，悄悄的藏在我的肚子里，想要给自己留个念想，但是仿佛老天也看不过去，他觉得我是个卑鄙的小偷，所以想要收回这个孩子。” 蝉娘的眼泪滚滚而下，“可是我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啊。” “我想好好的活着，想要这世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我想让你忘掉巫灵，然后喜欢我，想要和你组成一个家庭，这样孩子就有父母了。”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蝉娘的话让郑无命心如刀绞，“没有，蝉娘，你不是小偷。” “你不能这样说你自己。” “当初你能活下来，是你寨子里的人救了你，他们只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就像你我现在一样，如果不得不牺牲，那么我们肯定想要把珊珊送到安全的地方，希望她忘却悲伤，忘却痛苦，然后好好的过一辈子。” 郑无命忍不住抱住了蝉娘，他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安慰着蝉娘，“我是喜欢过阿灵，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阿灵已经去世了，阿蝉，她已经不在了，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如果说有错，那错的也应该是我，若不是我把阿灵带在身边，若不是我当初不坚定，没有让阿灵把孩子拿掉，你就不会面对这样的情况。” “阿蝉，我不想你责备你自己。”郑无命把蝉娘扶起来，他看着蝉娘的眼睛，慢慢的说道。 “如果上苍真的要惩罚，那就让他惩罚我吧。” 随后郑无命覆上蝉娘的嘴唇，轻巧的撬开她的唇齿，将自己的坚定和爱，一起传递过去。 “阿蝉，你要记住，是我先喜欢你的，也是我拉着你和我一起犯错的，如果这真的错的不可饶恕，只能下地狱的话，那就让我陪着你一起沉沦进地狱。” “我绝不后悔。” 第2191章 程先生的消息 两日后，郑无命带着蝉娘向孟初冬告辞，他决定带着蝉娘回增州。 在此之前，蝉娘特地找到季非夜道了歉。 她表示，等到了增州之后，她会想尽办法把那两个蛊虫拿掉，只是她也不愿意让季非夜来动手。 “夫人这么好的人，若是这中途有了什么意外，我也不想让夫人背负上什么。” 这是蝉娘的原话。 季非夜见她好歹有了精气神，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把这郑无命一家送走之后，孟娇珊很显然失落了许多。 季非夜见她心情不好，便问她玩不玩游戏，让她陪着两个孩子一起玩了一会儿游戏，把孟平给解放了出来。 随后季非夜就跟孟初冬商量，“程三先生那块，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若是你要他继续帮你的忙，咱们就好好给平哥儿请个先生回来教他读书，可不要耽搁了。” “哪里耽搁了？如今平哥儿不是跟着在学堂读书吗？我见他适应的挺好的。” “你到底关不关心你儿子？” 孟初冬淡笑着耐心的回道，“我关心啊。” “他现在上学的那个学堂，我亲自过去看过了，也跟他的夫子聊了。” “若非如此，我哪敢这么轻松？” 季非夜这才勉强原谅了孟初冬，“那你说程三先生很快就回来了，我瞧着距离你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怎么程三先生还没回来？” “是程子轩程七先生到了增州，程三先生在和程七先生见面之后，因为他们堂兄弟许久没见，打算多在增州留一段时间。” “恰好楚夫人就是程七先生的弟子，这才多耽搁的一段时间，我估计过几天就能到了。” “说不定程七先生也会跟着一起过来。” 对于程子轩，季非夜的印象基本上就是他是一位丹青大家，其他的倒不是很清楚。 “程子轩也会来泉州？” 孟初冬细细的给季非夜解释，“据说是对通译馆有兴趣，程七先生不仅在丹青上面是大师，他还懂得多种语言，狼族那边语言繁杂，一个种族就有一种语言，据说有十几种之多，程七先生一个人就会五种语言。” “我写信给程三先生说了通译馆的事情，程七先生知道我这里有个擅长埃兰语的人，就想学埃兰语，所以应该会跟着一起过来。” 季非夜没想到的是，这位程子轩竟然还是个语言学大师。 “如此一来，倒不好给两位程先生安排在家中居住了，毕竟家里闲置的院子不多，总住在客房也不像话。” 孟初冬点点头，“我让人把我们之前住的那个宅子收拾了出来，到时候请两位程先生在那边住下来，反正距离这边也不远，到时候来往也方便。” “恰好我打算把通译馆设在那边宅子出来的经四街上，我记得你给琉塔和娜塔寻的住处，距离那边也不远？” 季非夜嗯了一声，“对，距离经四街还挺近的，到时候琉塔来往也方便，也不至于担心妹妹而无心干活了。” 第2192章 欢迎 果如孟初冬所说，三天之后，程子山和程子轩一起到了泉州城。 他们是快傍晚才到的，孟初冬下衙之后亲自去码头接了他们，接到他们之后就往家赶。 “今日早上刚好赶上渔船从海上打渔回来，得了一些鲜嫩的带鱼，还有一些其他海鱼，我便吩咐家中厨房料理了，程三先生和程七先生不介意的话，便到寒舍用顿晚饭吧。” 程子轩比程子山只小两岁，中间却有三个堂兄，不比程子山看起来浪荡人间的模样，程子轩倒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只是一听孟初冬说到新鲜的带鱼，程子轩也是眼睛一亮，“我素闻泉州外海有带鱼，银亮如刀，捕上岸之后只需稍稍加盐蒸熟，便是一道美味，今日倒可尝一尝了。” 孟初冬附和了一句，“程七先生说的没错，这新鲜的带鱼，才从海里捕捞上来，就连盐都可以不需要，取那上好的酱油蒸一下，便是一道美味，鲜嫩可口。” 等孟初冬接了两人到了家，季非夜带着几个孩子等着了。 “程三先生，好久不见。” “想必这就是舒雅的师父，程七先生了吧？” 季非夜率先开口打招呼。 随后孟初冬给程子轩介绍了一下众人，“这是内子季非夜，这是我的大儿子孟平，这两个是双胞胎，孟栩和孟菡，平日里就叫旭哥儿和菡姐儿，这是我的侄女，孟娇珊。” “平哥儿，程三先生不用我介绍，这位是程七先生。” 几个孩子一齐给两个大人打招呼，“程三先生好，程七先生好。” 程三先生见昔日的奶团子如今说话走路都很利索了，心里也开心，从袖子里摸出个两个小玩意儿，一个孩子给了一个。 而后拿了一个布包给孟平，至于孟娇珊，他倒是没准备东西，干脆摸了张十两的银票出来，“来，拿着买糖吃啊。” 孟娇珊在季非夜的眼神示意下接了下来。 程子山这些东西就代表了他们兄弟两个了。 随后季非夜便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在花厅里准备了家宴，两位先生一路过来辛苦了吧？不如先去吃点东西吧，也能早点去休息。” “夫人，你那可有酒了？我可有点怀念夫人酿的酒啊！” 季非夜闻言就笑了，“酒已经准备好了，是从花都县宅子后院起出来重新在这边埋下去的酒，也有好几年了，没想到程三先生还惦记着。” “哈哈，七弟，我有幸尝过一次孟夫人酿的酒，虽然不是烈酒，但是那果酒滋味极好，喝一点晚上睡觉特别舒坦。” “那弟弟我有幸尝一回了。” 程子山和程子轩皆未成亲，季非夜便只在花厅准备了一桌，由孟初冬带着孟平陪程子山和程子轩吃饭。 倒是程子山十分喜爱旭哥儿，把旭哥儿留了下来。 季非夜带着孟娇珊和菡姐儿往回走。 “娘，哥哥？”菡姐儿有些奇怪，她平时都是和哥哥在一起，这还是除了洗澡睡觉以外，第一次和哥哥分开来。 季非夜伸手把菡姐儿抱了起来，“菡姐儿，这是因为社会所决定的。” “哥哥在陪伴客人，因为那些客人是男子，菡姐儿，你需记住，陌生的成年男子，不要和他们单独处于一室。” “珊珊也是。” 孟娇珊应了一声。 第2193章 幼儿教育（上） 程子山的回来，对于孟初冬来说，等于是多了一个得力助手。 不过就如孟初冬刚开始时猜测的一模一样，程子山拒绝了再继续给平哥儿当夫子。 他直言表示，他读书这么多年，也不过就当了几天贺松的夫子，没正式去科考过，对于应试文章，科举制艺方面，尚不如学堂的夫子，便不好再教平哥儿下去。 他曾经表示过收季非夜这一对双胞胎孩子当学生，如今特意来找到季非夜道歉。 “程三先生不必道歉，先生如今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在我看来真的挺好的。” “先生这般有才华，籍籍无名在我家做个夫子，那才是真正的把先生给埋没了。” 程子山拱手，“多谢夫人大量。” 等程子山走了之后，季非夜随手抱着旭哥儿道了一句，“你们的夫子就这样飞啦！” 不料在一旁低头研究用积木搭大富翁地图的菡姐儿突然抬起头，“三人行，必有我师！” 季非夜挑眉，“哟，女儿不错哦，这个都记住啦。” 菡姐儿这会儿已经回过头去，不再理会季非夜了。 季非夜却不在意，把儿子放下去跟菡姐儿一起玩之后，季非夜开始自己着手准备两个孩子启蒙教育课程。 就从今年过完年开始好了，前面就不系统性的去教，什么数字，简单的加减法，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以及诗词什么的，随便教几句，让他们心中有个印象。 但是到明年三月份，他们就三岁了，再不能这样东看一点西看一点，碎片化的接受各种信息，而是要做一个系统性的启蒙教育。 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总结出来的，她也不是特别懂幼儿期的孩子的启蒙教育到底怎么做，如今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一点一点的去尝试罢了。 只是孩子太聪明，她倒是有些担心自己不小心把他们给教歪了。 花了半天的时间，季非夜列了一张清单，都是基于现有条件能够达到的情况下，打算给两个孩子做的启蒙教育。 晚上回来，季非夜把东西拿给孟初冬看，孟初冬才看完便叹了一口气。 “三娘……”孟初冬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说吧，我听着呢。” “太多了。” “唔？” 孟初冬指着那张纸上列出来的东西，“三娘，孩子三四岁开始启蒙，七岁前能背诵三字经和千字文全文已经很不错了，你这不仅列了这些，还列了九章算术，论语，诗词，还要练字，学个琴棋书画之类的爱好，他们都没时间玩了。” 季非夜低头看了看，“会吗？我写的只是个大概的清单啊，又没有要求他们每天都做到这么多？” 孟初冬看了看，还是摇头，“我觉得除了最基本的，其他的他们想学，再让他们学吧？” “不想让他们输在起跑线上。”季非夜小声念了一句。 “三娘，你说什么？” 季非夜摊了摊手，“我瞧着璟哥儿三岁多的时候，陛下便请了好几个翰林院的大臣在给他做启蒙教育，我倒不是觉得他们以后一定要有大作为，只是不希望他们到了该懂得事情的年纪，依旧懵懂不知。” 第2194章 幼儿教育（下） “三娘，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嗯，我知道，只是……唔……”季非夜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清单，真的太重了吗？ 她小时候要学的东西比这多多了，她也不觉得重啊。 她在九岁之前完成了全部小学初中课程，背完了四书五经，重点学了周易，然后还要练季氏心法，还得蹲马步走梅花桩练基本功，然后还得练剑术，射箭等等，她也没觉得有多累啊？ 至少她还有时间看小说，偶尔看看电视剧，跟着奶奶学纺织，种花种菜，刺绣等等。 孟初冬见季非夜说了一半就不说了，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 季非夜想了想，然后抬起头，“你还记得我嫁给你的时候几岁吗？” “十三岁，怎么了？”孟初冬不知道季非夜怎么突然提起来这个问题，下意识的就回答了。 季非夜嘴角一扬，“我十三岁，四书五经全都会背，还能带注解的，我会阵法，能看地形走势然后布置阵法，我记得缫丝机织布机的结构，养蚕织布和刺绣我都会，种菜养花我也没压力，我还练了武，会剑法，能射箭，请问夫君，我的孩子要比我还差吗？” 孟初冬瞬时哑然。 他陡然发现，自家媳妇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强的，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强度的学习和生活，便是如今，她也从来没有停过充实自己的机会，如今还在努力弄花棚和香料作坊，他又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的孩子不努力呢？ 虽说不要求他们有大作为，但是也不能太差了不是？ 孟初冬把季非夜列出来的那张清单拿了过来，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三娘，你我都是第一次带孩子，我看这个清单，我明天早上再仔细斟酌一番，然后拿去和有过孩子启蒙经验的夫子商量商量一番，你看如何？” 季非夜想了想，这才心里平衡了，于是点点头。 她是没养过孩子，对于孟平的教养也多有缺失，如今只是想尽办法给他最好的。 但是旭哥儿和菡姐儿，她却不打算缺失作为母亲这个身份了。 真正的季三娘，是被刘梅丢在后院放养的，刘梅一门心思全都在季晨曦身上，自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教育季晨曦，不过想到季晨曦，季非夜也只是笑了一下，在她看来，刘梅的教育也不算成功。 否则季晨曦也不会落到后来的地步。 也不知道她们如今到底还活着没有。 不过，季非夜也就把思绪稍微歪到两人身上一会儿，很快就把她们丢到脑后，认认真真的考虑起，她小时候的学习经验，在两个孩子身上，到底能应用几分？ “好了，三娘，别想那么多，关于两个孩子怎么教我们都提过很多次了，这个清单我明日会找人去看看的，然后咱们还是得根据有一条来教他们，所谓因材施教不是？” “如今他们还小，还不太看出来天赋如何，不妨再等等。” 因材施教……季非夜听了这个词，然后想了想自己以前每一次提出来的教孩子的各种想法，算来算去，她也就把怎么让孩子玩贯彻的最彻底。 第2195章 寓教于乐（上） 第二天早上，季非夜看到两个孩子，心中一软，才两岁多的孩子，豆丁大呢，她就给他们安排那么多课程，剥夺了他们自己的乐趣，太不好了。 幸好孟初冬这会儿已经出了门，不知道季非夜心中的想法，否则他就算一直宠着季非夜，也得轻叹一句，这女人心，比娃娃脸还容易变啊。 季非夜陪着两个娃继续背了会儿数字，又玩了一会儿积木，想着要不把数独拿出来培养他们？ 随后又想孩子还是太小了，这个时候弄数独怕不是虐待他们哦，于是把这个想法搁置了，倒是平哥儿那里，可以画个复杂点的让他去算着玩。 一边这样想着，季非夜顺手一边端起松香送过来的银耳莲子羹，勺子在汤盅里搅了搅，然后就看到了莲子，抬眼看了下两个娃，恰好看到了他们俩身下的垫子上的荷花，心里冒出了个想法。 “旭哥儿，菡姐儿，想吃荷花酥吗？” 在旭哥儿的认知里，凡是带什么酥的，肯定都是点心，顿时眼睛一亮，“娘，想吃！” “想。”菡姐儿的声音落后了旭哥儿一步。 季非夜眉毛一扬，“走，我们去做荷花酥去。” 厨房里知道季非夜打算做荷花酥，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把该备着的东西都先备上了。 季非夜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厨房，先是指着灶台告诉他们，“那里如果烧着火，就一定不要靠近，你们现在还小，火是很危险的东西，它带给我们温暖和好吃的饭菜的时候，也同时可能带过来灾难。” “当火利用不得当，或者在看火的时候疏忽了，那么火一旦蔓延开来，就会把能燃烧的东西都烧掉，到时候很多东西就没有了。” “那为什么大人就能靠近呢？”旭哥儿抬头发问。 “因为我们知道它在什么样的时候最安全，即时发生了一点意外，在可控的情况下，我们能尽力控制住它，就比如你现在会走路了，你能走的很稳当，当你不小心左脚绊了一下右脚，你可能会摔倒，但是也可能往前冲了一步就站稳了，大人比你们经验多，力气大，所以站稳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就像你现在走路，要比半年前更稳当，对不对？” 季非夜举了个例子给旭哥儿说明，旭哥儿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不去碰火。” 菡姐儿也跟着点头，“娘，我们明白了。” 季非夜给他们说明了火不能乱碰之后，然后才带着他们走到案板面前，让下面人拿了两个小椅子过来，让他们站在椅子上。 案板上摆着面粉，猪油等物，随后季非夜把面粉拿了过来，然后指着面粉问两个小家伙，“认识吗？” 不约而同的摇头。 季非夜便给他们解释，“这是面粉，田间种的小麦成熟了之后，得到麦粒，麦粒脱壳之后再粉碎，就是最粗糙的面粉，颜色也没有这么白，这是经过再加工的面粉。” “然后我要再给你们说一件事，刚才我不是说了火很危险吗？其实面粉也很危险。” 说着，季非夜取出一点儿面粉，“你们看，面粉是很细很细的粉状物，平时我们在路上遇到灰尘太重的时候也会蒙住口鼻对不对？” “那么，当面粉扬起的时候，它也会让人呼吸困难，严重的时候会造成死亡。” 第2196章 寓教于乐（中） 季非夜倒不是刻意把话说的这么严重，她知道孩子们天然对所有的东西都有好奇心，有些事情就算大人阻止了，他们或许也想要尝试一把。 所以不能只告诉他们不能玩，而要跟他们说清楚，这个东西为什么危险。 或许他们记不住那么多，也只要在他们潜意识里留下印象，这个东西危险，那就够了。 不过关于面粉的，季非夜还没有说完。 “那你们还记得鞭炮吗？”季非夜突然问两个孩子。 “记得！”两个孩子一同回道，前些日子附近有户人家娶媳妇，当天放了许多鞭炮，后院的小鹿都被惊着了，两个孩子刚开始也被吓到了。 “是这样的，如果一个房子里放了许多面粉，由于面粉的颗粒非常小非常小，小到我们根本看不到一个个的面粉粒，只能看到这样一堆在一起的，它们放在这里的时候，有些颗粒就是漂浮的，如果放了很多面粉，周围的空气里就有很多这样漂浮的颗粒，那个时候如果有火的话，只要一点火星，就会引起爆炸，那是比鞭炮还可怕的爆炸声音，比火还可怕的破坏力，所以你们要记住，如果遇到有类似的有很多粉尘的地方，附近有火的话，有多远离多远，明白吗？” 旭哥儿和菡姐儿一起皱着眉头，季非夜说的话的每一个字他们都明白，但是太细的就不懂了。 旭哥儿最后道，“明白了，远离火和面粉。” 倒是菡姐儿加了一句，“火很危险，面粉单独没有火危险，但是放在一起更危险？” “菡姐儿说对了。” 季非夜赞扬了菡姐儿一句，然后才开始准备做荷花酥。 跟在季非夜身后的松香心想，是她大意了，还以为主子就是单纯的突然想做荷花酥了，原来是顺便教孩子大道理啊。 不过面粉和火容易引起爆炸，就连她都不知道，主子竟然教给二少爷和三小姐这么小的孩子，这样真的好吗？ 季非夜不知道后面的丫鬟怎么想，她已经洗了手，又问厨房要了咸蛋黄等，然后准备开始做点心了。 荷花酥用到的猪油比较多，季非夜也不让两个孩子去碰这些，只是让他们看着玩。 先做好了黄色的花心，西瓜捣出的汁水是红色的，再和猪油一起和到面粉里，便是淡淡的红色，水油皮包裹住油酥之后，经过两次三折，再放到一旁静置一会儿。 “娘，为什么要把那个白白的面包进去，再这样折啊？”旭哥儿忍不住开始发问。 季非夜神秘的笑了笑，“因为我们要做荷花的花瓣啊。” 旭哥儿有些茫然。 季非夜随后从旁边抽来一张油纸，叠了几次之后，拿过剪刀剪了一下，便露出层层叠叠的纸来。 “你看，这有很多层对不对？荷花的花瓣也不是只有一层，面皮不像纸，不会黏在一起，它是会黏到一起的，中间那个白白的面团就是把两层面皮分开的东西，我叠了好几折，等会儿就有很多层花瓣了啊。” 第2197章 寓教于乐（下） 炸荷花酥的时候，季非夜虽然怕油溅到他们身上，不过还是做了个小小的围屏，不妨碍他们看到，却也不妨碍他们看到开花的过程。 小小的圆圆的像是汤圆一样的小球的顶端，被切开了六道口子。 然后花瓣便从切口处一点点的展开，像是一朵花慢慢的，在油锅里盛开了。 “娘，开花了！” “真的开花了。” 两个小的不错眼的盯着油锅，他们倒是想要更加靠近点去看清楚，但是季非夜不许他们靠的更近，他们便站在那里仔细的看着油锅，不放过一个细节。 等到荷花酥炸好了，季非夜将荷花酥用漏勺捞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可以吸油的干净棉布上，等待荷花酥变凉。 也不知道是什么，厨下竟然有人去荷花池那边摘了两片还没枯萎的荷叶过来，找了个盘子铺上去，再把荷花酥摆在上面，倒是一副荷花盛开图了。 “哇，好看！”旭哥儿几乎是亲眼见证了奇迹的诞生，分明只是一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东西，最后竟然变成了这样漂亮的一朵花。 “娘真厉害！”菡姐儿仰着头看着季非夜。 季非夜哈哈笑了一声，随口问厨下，“现在可有什么可有喝的？” “夫人，有杏仁酪，冰碗，绿豆汤，银耳莲子羹。” 季非夜点点头，“给他们两个准备两份牛乳，加一些甜瓜，葡萄在里面，再稍微加一点糖，给我来一份绿豆汤，等会儿和这个荷花酥一起送到我房里。” 然后季非夜就带着依依不舍的旭哥儿和菡姐儿往房里走过去，“娘厉害不厉害？” “厉害！”旭哥儿和菡姐儿一起说道。 季非夜笑了一下，“娘还能更厉害哦，你们信不信？” “信！” 面对两个小家伙全然信任的表情，季非夜更开心了，她随口吩咐香巧，“我记得我春天那会儿做了两套骑马装，打算春末的时候去郊外学个骑马的。” 季非夜最遗憾的大概就是，因为当初小红对她十分不喜欢，结果她竟然没有学会骑马，后来一直忙着，也就没找到机会来学骑马。 倒是如今，她可以抽空把骑马给学了，反正也不需要太长时间，她们家后面有大片的空地，跑马不行，但是上下马，拉着马走两圈还是可以的。 等孟初冬稍微不那么忙的时候，可以教她的嘛！ 不过孟初冬不那么忙的时候……嗯……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有了。 在厨房那边准备上午茶和点心的时候，季非夜已经进去换了一身轻便的劲装，顺便从空间里把秋水摸了出来。 “娘给你们表演剑法好不好？” 这回是菡姐儿率先眼睛一亮，“娘，剑！” 季非夜笑着把剑拿高，“不行，这个现在对你来说太危险，等你可以拥有自己的剑的时候，我会给你准备的。” “好！”菡姐儿立刻开心起来。 旭哥儿作为男孩子，对剑也很有兴趣，“娘，你要做什么？” “让你们看剑法啊！” 然后季非夜就走到了庭院当中，她拿着剑舞了个剑花，随后神情就变了，庭院里的气氛那一瞬间好似凝固了一般。 第2198章 剑法 只一瞬，剑身映着日光，仿佛一道雪光，晃的众人几乎不敢直视。 以往季非夜提剑杀人或者退敌的时候，很少会用到剑法当中某一招一式的全部，而是什么角度最方便出剑，什么姿势能最快的杀人，剑便怎么过去。 如今这样正正经经的练习剑法，还是继在上云寺狠练了三个月之后第一次。 刚开始的时候，季非夜不免觉得身体对于秋水已经有些生疏了，有些动作明明能够更加圆滑，偏偏如今做来却有些生涩。 然而只不过刚开始几步罢了，随后季非夜的剑便越来越顺。 此时已经快要到白露了，尽管泉州这边暖和，可是到了季节，有些树木的叶子已经按照季节开始黄了，恰好一片叶子落下，被季非夜一剑削成了两半。 然后才飘飘扬扬的落下。 一时间，众人眼中，只见到满眼的剑光，以及中间那个身着红衣，恍若一团烈火在舞动的女子。 等到季非夜收了剑，她微微喘息着，心想果然是许久不动了，才这么会儿竟然就有点儿扛不住了，看来她不能随便就懈怠了，要不然以后教女儿练武的时候，比女儿更先累到，岂不是太丢脸了？ 等等，我为什么只想到了教女儿？ 季非夜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在一旁的两个孩子，旭哥儿眼中完全是钦佩和惊叹的光芒，倒是菡姐儿，她看着季非夜的时候，竟然现出一点狂热来。 看来她的潜意识想的真的没错，她家女儿更喜欢练武一点，而儿子，季非夜瞅着他的模样，有些忧伤的想，希望儿子肖父吧，学他爹那样聪明其实也不错。 直到这会儿满院子的婆子丫鬟才回过神来，小厨房那里的厨娘直拍胸口，还好她刚才没有端着托盘出来，否则这会儿夫人的上午茶估计就要被她砸掉了。 季非夜从松香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面带得意的走向两个小家伙，“以后想不想学？” 菡姐儿连忙点头，“想。” “不过为什么是以后啊？” 季非夜越过他们，“因为你们现在的骨头很软，这会儿练武会伤害到骨头，以后长不大的。” 一听会长不大，两个孩子连忙摇头，“那我们等能学的时候再学。” 季非夜只是把剑收了起来，没有直接换衣服，她刚才出了汗，若不洗一把她也觉得不舒服。 正好她刚才吩咐的东西送了过来，便招呼两个小家伙过来，“来，吃点心了。” 这会儿，荷花酥已经不能吸引他们的目光了，两个小家伙眼睛亮亮的看着季非夜，“娘，故事里的人，他们的武器都有名字，有……嗯，有二郎神的三尖……三尖刀！哪吒的乾坤圈混天绫！娘的武器叫什么啊？” 旭哥儿一脸期待的看着季非夜，期待她能说出一个霸气无比的名字来。 可惜季非夜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哦，那把剑叫秋水。” 旭哥儿眨眨眼，秋水什么的，听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霸气啊。 不像旭哥儿那般听到名字就失望，菡姐儿倒是一脸的期待，“娘，那我以后也能有自己的剑吗？有名字的那种。” “当然。” 第2199章 好的，爹爹 孟初冬晚上回来的时候，一转身就对上了两双亮闪闪的大眼睛。 “爹爹，你会舞剑吗？” “这——么长的剑，娘使出来可好看了！” 孟初冬抬头看了季非夜一眼，见季非夜不是早上那身衣服，换了一身红色的衣裳，衬得她娇艳动人，一双眼睛含着淡淡的笑意，就这样瞅着他。 随后孟初冬对着两个孩子摇摇头，“爹爹不会剑术。” 当初季非夜送给他的松风拳法他一直在练，练到后面才感觉出来这个拳法的的精妙之处，仿佛拳意可化剑，化刀，化为暗器等等，倒让他随便拿起什么武器都犹如臂使，只不过使出来的依旧是他练拳的套路。 所以孟初冬说他不会剑术也不稀奇。 季非夜在后面笑盈盈的开口，“你们爹爹不会练剑，但是拳法还是练的不错的，另外你们爹爹会读书啊，让我去考个科考，做些制艺文章，我可做不来。” 那边孟平和孟娇珊联袂而来，一起打了招呼之后，孟平便问，“爹娘在和二弟三妹说什么？” 孟娇珊捂了嘴笑，“上午的时候，四婶婶练了一回剑，十分……十分的……”孟娇珊一时间想不起来那个形容词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 “英姿飒爽？”孟平想了想，接了个词。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孟娇珊左手捏拳在右手掌心一击，“反正那会儿四婶婶特别好看，然后把一屋子的下人都看呆啦！” “好多人都觉得，以前觉得四婶婶特别有威严，如今知道四婶婶这么厉害，恨不能在孟家当一辈子下人，就算不能当一辈子，就这个经历，出去都能吹一辈子啦！” “珊珊，你说的太夸张了。”季非夜忍不住嗔了一句，随后站起身来，她今天穿的那条海棠红的裙子十分轻软，层层叠叠好几层，随着她的动作，裙子如波浪一般晃动，配上她头上轻轻摇晃的衔珠步摇，令人移不开目光。 孟平早就知道季非夜武功不差，虽然很少见她练武，但是这么多年来，季非夜手刃过的敌人可不少，孟平又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这种事情他也知道一些。 闻言便笑着牵着弟妹的手，“二弟和三妹想跟着娘学剑吗？” “要学！”两个小的都十分认真的点头。 “不过，”菡姐儿很快补充了一句，“娘说我和二哥哥现在骨头软，还不能学，要等长大了才可以。” “对，你们娘说的没错。”孟初冬赶紧补充了一句，“但是从明年春天开始，你们就可以学点儿不太伤身体的东西了。” 两个小的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副爹爹你说，我们听着的模样。 孟初冬清咳了两声，双手背到身后，做出一副小老头的模样，然后故意粗着嗓子说话，“从明年开始，你们要开始学三字经和千字文，每日要写字练字，还要选一样自己想学的开始学，就是那个时候你们能学的东西。” 两个小的根本就不明白这对他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特别自然的点头，“好呀，爹爹。” 第2200章 起跑线 这几天晚上孟初冬回来，都是和季非夜在商量，等明年开春给两个孩子系统性的启蒙学习的安排，具体到课程的课本内容，都在纸上列了出来。 如此从三岁列到了七岁之后，两人开始各自按照自己拿手的部分编写教材，或者做下注解某某项需要单独请夫子。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贫穷人家的孩子或许不会注意到这些，只靠着一门心思读书科考然后出人头地，但是孟初冬和季非夜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不需要再让孩子们一门心思的钻进科考当中，他们俩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地位，为他们谋到更好的前途。 而且现在他们在泉州，来往的圈子小，并没有多少世家，对这些看重的不多，如今整个泉州城为何隐隐有以司马家为尊的趋势，那凭的便是一个底蕴。 司马家的底蕴决定了，司马睿只要不是个纨绔弟子，他以后走上仕途，自有不同的人脉资源在他身边。 因为他们是世家，几百年来姻亲关系的发展，如同大树枝繁叶茂，这些都是站在他身后的关系和资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给他提供帮助。 孟初冬和季非夜两人，在这方面可就浅薄多了。 孟初冬那边自不必说，孟家村现在就算想来认孟初冬，也要看他肯不肯认了。 孟初春只是个平常老百姓，他能做的，也就是不要借着孟初冬的势生事罢了。 再说到季非夜这边，更不必说，她不可能再去认季家，若是季宇夫妇两还能记着一点季非夜的恩情，以后报答几分，那还行，若是他们不管不顾，季非夜却也不会再去搭理他们了。 这底蕴不仅仅是用一个薄字来形容，简直根本就没有，他们俩就等于是白手起家。 若是单单如此倒也还好，慢慢来就是，一口也不能吃成一个胖子。 但是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俩的交际圈，却与大业如今最上层的圈子挂着钩，季非夜与陛下关系很好，永宁长公主和她是闺蜜，南风遥身为左相，与季非夜关系也不错，对孟初冬极为欣赏，定国公府这边，季非夜有着救了小林的恩情，还有无相大师和明雪河，另外安王，楚王，金陵徐家，楚瑜，漕帮，扬威镖局等等。 这些哪个不是如今风头正劲的家族或是团体？ 再说到底蕴，轩辕家在燕西发展千年都不止，南家也是世代大儒，其余各家也是各有各的不同，却无一例外，都是有一段说出来令人自豪的家族历史。 不管是孟平，还是孟栩，孟菡，以后都是要和这些人打交道的。 别人家几十上百年的习惯下来，对孩子的培育那是从小都刻在骨子里，季非夜不愿意，也心疼自己的孩子如果以后跟他们来往，他们聊的话题，自己孩子都听不懂。 她正伏案写着计划，看着一旁无忧无虑玩耍的两个孩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她也有这样的心思，但是更多的，还是希望他们能尽量少的遇到困难和险阻吧。 第2201章 怎么送礼 这一日，松香拿着信进来，“主子，从云京过来的信，是长公主殿下的回信。” 季非夜伸手从松香手中接过回信，拆开来细细看了一遍。 那款被她命名为月下香的香露，永宁十分喜欢，在信中直言道，叶菲出的那些香露终归还是适合小姑娘一点，这一款倒是比较适合她们这样的，在外待客的时候，这香气让人闻着也舒服，不会浓郁的让人觉得呛，夫妻之间相处，这种香味倒是倍添趣味。 只要不是用了去见男人就行。 季非夜被永宁这直白的描述惹笑了，随后继续往下看。 月下香，还有娜塔复刻的那款香露，永宁都让叶菲看过了，她在信中写道，叶菲自认水平不如娜塔，把娜塔复刻的那款香露留了下来，说要仔细研究一下娜塔的技巧。 随后永宁直接同意了季非夜在泉州仿制这款香露，并且她和叶菲都表示不需要季非夜给银子。 这一点季非夜自是不同意的，她拿了叶菲的创意，若是不取得同意，那就是窃取，但是白拿着用来赚钱，她也会觉得良心不安。 与其到时候影响了她和永宁之间的姐妹情谊，不如一开始就把帐算清楚了。 季非夜随信而来的也有叶菲最近研制的新品，季非夜打开闻了闻，依旧是甜美的香露，香气十分少女。 这个香露季非夜自个儿用已经不合适了，她也不打算把这个给到娜塔，然后季非夜便取了一瓶交给松香，“给珊珊送过去。” “剩下两瓶分别送到潘夫人和司马二夫人那边，说是云京最新的香露，叫花颜，就说我也只得了三瓶，留了一瓶自己用，剩下两瓶送给谁了也不必隐瞒。” 松香点头应了，随后安排下去。 这装香露的盒子里还有永宁长公主送过来的其他东西，总不能用这个拿去送礼，除了单独准备盒子，还要有一些其他东西搭配着，不然单单送一样香露过去，也太奇怪了。 以前这件事是红杏安排，如今只能松香自己来安排。 “主子，恰好这几日厨房试了几种新点心，不如我装个攒盒，和这香露一起给潘夫人那边送过去？” “只是主子您刚才说了，这个香露只适合小姑娘用，潘夫人那里的话，潘小姐年纪还小，可以给表小姐用，只是司马二夫人却有两个女儿，这香露只有一瓶，怎么分？” 季非夜抬头看了松香一眼，鼓励性的问了一句，“你觉得要怎么办呢？” 松香想了想，“不如把前些日子娜塔姑娘做的玫瑰香露拿两瓶添上？” 季非夜摇摇头，“玫瑰香露是咱们工坊以后自己要做的香露，若是送，也该和我们自己的东西一起送，现在送出去的话，岂不是把咱们的计划都打乱了吗？” 松香见这个不行，知道季非夜有意考一考自己，便想了想，“前两天主子无聊制了几朵堆纱花，虽然这东西不贵，但是主子制出来的堆纱花比较有新意，我记得司马家除了司马二小姐和三小姐以外，还有个五小姐，不如再添三朵堆纱花？” 季非夜点点头，“不错。” “我们家和潘大人府上熟一些，送些吃食没什么，送到司马家就不合适，但是这新的香露得送，主要是维持个关系，添几朵堆纱花正好，你去安排吧。” 第2202章 工坊准备投产 永宁给了回信，这春风轻拂桃花面就可以准备投产了，一旦投产下去，泉州城这边一瓶香露难求的情况基本上就不会出现了，还有可能往其他地方卖。 韩实那边接到了信，连忙赶了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红杏和娜塔。 季非夜打量了一下娜塔。 娜塔现在穿了一身大业的服饰，颜色有些素淡，不过这颜色倒是挺衬娜塔红褐色的头发，娜塔半个身子都藏在红杏身后，一只手抓着红杏的衣角不肯放开。 看起来红杏跟娜塔关系处的还可以。 季非夜把永宁的意思那么一说，“也就是说，咱们现在可以先生产几样东西了，首先是玫瑰花露和栀子花露，然后就是复刻的春风轻拂桃花面和月下香。” “韩实，工坊那边怎么样了？机器，工坊，人员都怎么样了啊？” 韩实神色一肃，“小东家，目前工坊已经全部建好，生产所需要的机器设备也已经全部安装完毕，目前工人还没有招，只待小东家你一声令下，咱们立刻就可以开工。” “香露的调配，必须要娜塔姑娘的指导，蒸玫瑰花露和栀子花露，我倒是找到熟练的老师傅了，就待试着做一次，然后由娜塔姑娘来验收成果了。” 韩实转身看向娜塔，“不知道娜塔姑娘有没有时间去一趟工坊，指导一下工坊里的工人。” “顺带看看工坊里的设备，来验收一下是不是满足娜塔姑娘你的要求。” 红杏回头和娜塔低声沟通了几句，然后笑着回道，“韩老板，娜塔姑娘说没问题的，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到时候跟着你一起过去，到时候娜塔可以把这个香露的方子交给韩老板一份，香露的调配有很多道工序，我也可以去工坊教工人们去学的。” 韩实面露笑容，“这个不急，每个人做每个人自己的事情，他们只需要熟悉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红杏自然明白这是为了配方的保密，毕竟要是哪个工人收了对手的钱把方子泄露出去了，损失的就该是自家了。 韩实这边有了确切的回复，立刻就回去安排去了，红杏和娜塔继续留了下来。 红杏取了一个白瓷瓶出来递给季非夜，“上一回主子说，希望娜塔姑娘调制一款少女一点的香露，这不是娜塔姑娘新创出来的，而是用她家乡的某种香改了一点点，主子你看看怎么样。” 季非夜打开白瓷瓶上面的木塞，一股淡淡的幽香散发出来，从温暖的橙香渐变到最后带着些微神秘气息的檀香，季非夜闻着确实不错。 娜塔难得主动开了一次口，“夫人，这是我们家乡在女子结婚前一天，由母亲给女儿调配的香露，撒入浴桶，待她沐浴之后，身上便会染上这样的香气。” “意味着结婚是一种改变，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希望女孩能拥有神秘的魅力，让丈夫喜欢自己。” 这是季非夜迄今为止，听到娜塔说话最长的一次，也是声音最大的一次，虽然依旧小的有些听不太清楚。 第2203章 祈愿 季非夜又细细的回味了一下刚才闻到的香气，温暖的橙香便是代表着少女时代，中间有一点玫瑰的香气，最后是神秘的广藿香，仔细闻还带着一点点苦味，倒是很好的描述了小姑娘嫁人的前后转变。 但是尾调里又有一点檀香，檀香总是令人平静的，难道是告诫小姑娘家，就算生活杂乱，可能还带着苦味，也要静下心来，慢慢的去分析处理吗？ 季非夜倒觉得这样解释挺好的。 便问道，“这个香，在你们家乡，有名字吗？” 娜塔点点头，“祈愿。” 祈愿，季非夜把这个名字来回念了几遍，最后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这可不是作为母亲对女儿的祈愿吗？ 虽然当母亲的都希望女儿婚后生活和和美美，和丈夫相处轻松快乐，和丈夫的家人和平相处，但是毕竟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当母亲的不能只抱着这样美好的期待，也要告诉女儿可能遇到的危险，然后告诉她该怎么去解决。 红杏见季非夜露出满意的神色，便松了一口气，她带着笑容看了娜塔一眼，娜塔便从红杏脸上的笑容当中明白了季非夜的意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微微低下了头，脸上渐渐爬上绯红。 之前她说话的时候太紧张了，连羞涩脸红这件事都忘记了，如今回过神来，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她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在调香上面的天赋，别人评价说比她的母亲还要高，当年她母亲就是凭着绝佳的调香手段成为宫廷调香师的，虽然后来丢了这份工作，却从来没有忘记培养她在调香方面的知识。 只是后来她和哥哥日子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却被那个父亲找上了门，她还差点被他侮辱，之后就是哥哥杀了父亲，他们东躲西逃，最后来到了大业。 见到了这位孟夫人，她和哥哥才真正获得了安稳平静的生活。 哥哥告诉她的道理她都明白，她也在努力克服自己的缺点，学会主动去沟通交流，她的哥哥现在正在教别人学埃兰语，也在跟他学习大业的官话当中更让人难以理解的部分。 为此哥哥每天都要忙到深夜。 娜塔知道哥哥那么努力是为了让他们两个能过上好日子，那么她就没有理由不努力了。 上一回能调制出月下香，那是她灵光一闪，但是灵光这种东西不一定常有，有时候就算有想法了，大业这边的香料却不如埃兰那边齐全，有些东西因为萃取方法的不同，味道也不同，她没办法直接用。 为了完成季非夜想要的另一款少女香的目标，娜塔不由得绞尽脑汁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调香配方精挑细选，最后改良出这一款祈愿出来。 如今看到季非夜对这款祈愿还是满意的，娜塔也就开心起来。 她只要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没用的人，那么这位孟夫人就会愿意培养她的，而她一定会给这位夫人带来更多的财富，给自己和哥哥带来安稳的生活。 第2204章 苦橙 红杏将事先准备好的祈愿的配方拿了出来，递给了季非夜。 “主子，还有一件事。” 季非夜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配方，闻言点点头，“你说。” “是这样的，娜塔姑娘最近一段时间把搜罗过来的香露，香料都试用了一遍，有些香料她用不同的方法萃取了一些精油出来，但是原材料不一样，有些精油的气味也不一样，还有一些埃兰特有的香料，咱们也没有。” 季非夜点点头，“这个自然，香料不同这件事，确实是个难题，现在娜塔是什么想法呢？” “娜塔说有一样香料对她来说很重要，或者说对于调制主子你想要的香露很重要，她希望能从埃兰那边买到这种香料，然后带回大业来。” “是什么样的？”季非夜没有拒绝，而是打算问清楚。 红杏看了娜塔一眼，见娜塔这会儿依旧脸红的说不出话来，便转过头来自己解释，“是一种在埃兰更西边的地方生长的一种树，叫苦橙树，与咱们这边的橙树不一样，然后这种树的花，成熟的果皮，不成熟的果实和叶子均可以提取不同的香气出来，而且用蒸的法子，和用油萃取的法子，萃取出来的香气都不一样。” “这种苦橙树生长比较缓慢，不过在埃兰那边却能直接买到相关的精油，那边这些精油被用于一种叫做芳香疗法的看病方法当中，可以让人镇静平缓下来，是许多贵妇人都很喜欢的香气。” 红杏解释的很清楚，看来娜塔跟她也解释的很清楚，这说明娜塔是真的很想要这种树上的东西提取出来的各种香露。 季非夜思考了一下，“没问题，我托出海的船队想办法带回来，然后能把树苗也带一批回来那是最好，虽然长成比较慢，但是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就算暂时不推出苦橙有关的香露也没关系。” 娜塔听到季非夜愿意满足她的需求的时候，心里已经很开心了，至于时间，没关系，她可以慢慢等的。 等红杏带着娜塔离开之后，季非夜便把孟初冬身边的白管事叫过来，给漕帮在泉州这边的管事处带了一句话，托漕帮那边即将出海的船队从埃兰带一批和苦橙有关的各种香料香露精油回来，量多一点也没关系，她手中有钱。 很快白管事就带着漕帮那边管事的要求回来了，漕帮那边的管事说这个没问题，但是希望能从四季锦带一批丝绸料出海，问四季锦这边能不能给他们更大的量。 季非夜一笑，“这漕帮的管事不错，还知道顺着就让我把这个人情给还上。” “你去给韩实大哥传一句话，给他们约个时间见个面，让韩实大哥这边稍微让一点。” 白管事连忙又要出去，被季非夜叫住了。 随后季非夜递了一张单子给他，“以前这事我都是吩咐管家交给韩实大哥来做，你把这张单子顺便给韩实大哥带过去，就说是最新的香露所需要的原材料，让他准备着手去采购。” 第2205章 教导（上） “母亲。”丫鬟撩开珍珠帘子，司马芸便提着裙子走了进来。 她如今说了亲，比以往要稳重了许多，见自己的妹妹司马茹已经在这里了，便打了个招呼，“妹妹也在。” 司马二夫人瞅了她一眼，“往常你都是消息最灵通的那个，今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找你来是做什么，看来是真的被人家勾去心了。” 司马芸不防自个儿一进来就被自家母亲打趣了，霎时间便反应过来，“看来母亲是得了什么好东西要送给我了？” “就不许我有其他事情找你？” 司马芸连忙抱住自家母亲的手臂，“我知道母亲最疼我了。” 这话听在司马二夫人耳里没什么，司马茹却是托着下巴看戏的手指微微一动，眉毛轻轻扬起，“母亲，姐姐说你最疼她，那不如这回东西就给我吧，反正姐姐都要嫁人了，以后也不适合这么粉嫩的东西。” 司马芸知道自家妹妹在开玩笑，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莫不是最近四季锦出了什么新式样的布料还是什么？母亲，你快拿出来我看看嘛！” 司马二夫人被司马芸缠的不行，拿下巴示意了一下桌上那个盒子。 司马芸早就看到那个盒子了，如今见自家母亲示意，忙道了一句谢谢母亲，就过去把盒子打开了，只见盒子里一朵栩栩如生的堆纱花放在那里。 漂亮是漂亮，但是司马芸见识过许多好东西，这样的堆纱花她看着是喜欢，可是也并不是买不到，顿时露出一点失望，“母亲，你就送我这个？” 司马二夫人跟司马茹靠在一起，闻言也是眉毛轻轻扬起，“怎么着？这堆纱花的样式你可在外面见过？这堆纱花用的布料，你可瞧见过？都不仔细瞧瞧，就说母亲只送你这样的东西，怎么着，你还瞧不起了？” “没有没有，母亲，我只是之前的期待感高了点而已，现在心理有落差嘛！” “那你以后去了婆家，你婆婆随手送你个东西，达不到你的期待，你也这样？脸色立刻就垮下来了？” 司马芸心里虽然有点小小的不开心，可是还是摇摇头，“母亲，这只是在你面前，在外面我是知道分寸的。” 司马二夫人叹了一口气，“这是孟夫人送过来的，她的丫鬟说是她闲暇时间亲手做的，这用的布，便是四季锦即将推出的金丝雀系列的雀羽，据说是他们新调出来的翠蓝色，就好似孔雀的羽毛一般。” 与此同时，司马二夫人把那朵堆纱花拿了出来，指着其中的花蕊和下面的叶子给司马芸去看。 司马茹之前就看过了，这会儿就没有凑过去，司马芸却是仔细看了看，“这个布料好像会变颜色？” 司马二夫人点点头，“所以下一回，就算是我拿了一朵最普通的宫花给你，你也要好好看一看，不要一眼看过去觉得平常无奇就不管了，若是你不仔细看，能猜出来四季锦即将推出新款布料吗？” “我跟你说，成亲之后女人的圈子就是后院，与这些妇人打交道你得心里转上七八个弯，别傻乎乎的还把自己当个大姑娘。” 第2206章 教导（下） 司马芸不免感慨一句，自己果真急躁了，否则也不会坐在这里被母亲教育。 “母亲，是我错了。”她本就是个爽快的性子，这会儿认错也认的非常快。 司马二夫人点了点司马芸的额头，随后从旁边摸了个颜色呈漂亮的玫红色的瓷瓶递给司马芸，“这才是孟夫人送过来的主角，那堆纱花不过是搭衬的罢了，你们姐妹三个一人一朵，这个香露叫花颜，云京那边的新品，孟夫人总共才得了三瓶，她自个儿留了一瓶，一瓶送去了潘大人府上，还有一瓶就在这里了。” 司马芸一把就从司马二夫人手中把瓶子抢了过去，跺着脚不依道，“母亲，你故意的！” 司马二夫人摇了摇头，转身对着自己的小女儿，“千万别学你姐姐这跳脱的性子，也就在外人面前勉强能遮挡一二，平时在家里啊，就没见他有个稳重的时候。” “姐姐只是太开心了。”见到司马芸那般如获至宝的模样，司马茹眼里闪过淡淡的羡慕。 “茹儿。”司马二夫人声音微微加重了一点。 司马茹反应过来，“母亲，我知道的，刚才母亲你也说了，据说孟夫人正打算在泉州建个香露工坊呢，到时候咱们家想要买香露肯定方便，说不定还能提前买到他们的香露，我不急的，之前母亲给我买的桃花面还有很多呢！” 司马二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茹儿你明白就好，你姐姐就要出嫁了，而且是远嫁，我也是担心她。” “母亲，你放心吧，姐夫是你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你看嫂子就是你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嫂子进门之后不是很好吗？和你相处的很好，对我和姐姐也很好，而且一心对着哥哥好，家里人对她都很满意啊。” “母亲，你要相信你自己的眼光。” 司马二夫人有些欣慰，“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姐妹两，如今你姐姐到了这个地步，她往后能怎么样，还得靠她自己去努力，等她出嫁了，我就只剩下你要操心了。” “等嫂子给你生了大孙子，你就有新的事情要操心了。” 司马茹这话说的，司马二夫人明显爱听，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一些。 这母女两之间的对话，司马芸根本就没听进耳里，她拿着花颜的瓶子，先是仔细观察了一番瓷瓶，那瓷瓶是玫红色，颜色却深浅不一，看上去仿佛没做好一般，仔细观察一番，发现它的纹路很像芍药。 等打开木塞，一股淡淡的花香散发开来，由浅淡渐渐变得浓郁，好像一朵花慢慢开放，从小心翼翼的裂开顶端到层层叠叠的舒展开来，然后香气再变淡，呈现出一股雨水时清新的气息。 但是这花香却从未断过，隐隐约约的，最后仿佛在雨水的洗礼之下，有了升华一般，格外的诱人。 司马芸将这品香的纸条放到一边，干脆在自己身上抹了一点，心情顿时好起来。 她一转头，看到司马二夫人和司马茹都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由得脸色微红，“母亲，我很喜欢，谢谢母亲。” 第2207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季非夜送了这样的东西过来，贵重倒没有多贵重，但是贵在难得。 特别是没两天，司马芸便因为这瓶花颜花露在她准丈夫的姑姑面前露了脸，不动声色的表示这是云京芙蓉春新出的香露，让她未来婆婆一家对司马家更高看了一眼，这让司马二夫人十分满意，挑了不少东西当回礼送了过来。 季非夜把玩着那盒子里的一根百年人参，不由得笑了笑，“司马二夫人疼她女儿这话可真不是假的。” 松香在一旁看了看季非夜的神色，便道，“等哪一日三小姐说亲了，主子怕也是要为三小姐费尽心思。” “菡姐儿吗？”季非夜看了眼在跟哥哥又玩起了大富翁的菡姐儿，随后一笑，把百年人参放进匣子里，递给松香，“收起来吧，也是个好东西。” 松香连忙接了盒子，把东西收到库里去。 孟初冬从外面进来，“今天司马正找到我，跟我说了感谢什么的，是你给司马二夫人送了什么东西吗？” “前几天永宁从云京给我带了三瓶花露，是那边的新品，我留了一瓶给娇珊，剩下两瓶给潘夫人和司马二夫人各送了一瓶过去，恰巧让司马家的二小姐被她未来婆家高看了一眼，大概是他们心里也高兴吧。” “他们家女儿订了亲了？”孟初冬倒是没听人说起过这一出，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这回事。 季非夜想起当初司马二夫人还曾经看上过孟平，后来季非夜言谈之中给推了，便笑了一下，“前些日子才说的，当初我猜她不肯让自家女儿远嫁，如今倒是看错了。” “怎么？那司马二小姐的夫家说的远？” “对啊，”季非夜点了点头，“说到了江州秦家，前两天就是她未来婆家过来给她插簪，说是司马芸正好用了我送过去的花露，那来的人是男方的姑姑，秦家在江州也是个不小的世家，这几年据说也在想办法往云京那边活动，大概是觉得司马家能搭上云京的人，也算是能给自家儿子一点助力吧？” 孟初冬细细思虑了一番，最终摇了摇头，“当父母的，当孩子的，都不容易。” “是啊，”季非夜也跟着感慨了一句，“不过想那么多也没啥用，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才不想去管他们呢。” 不管是孟平，还是那边还不懂事的两个小的，季非夜都不打算太过于插手他们的感情和婚姻，以后也不打算当个恶婆婆。 废话，她好不容易把两个娃养出来，自己变的有钱又有闲，不赶紧趁着身体好把想玩的想吃的想喝的想去的地方都走个遍，天天蹲在后宅里面计较那点儿儿孙事情，她还觉得累得慌。 “对，我们不管他们。” “不过现在我要管管你了，娘子，后天能不能把一整天的时间空出来给我？不要陪孩子，也不要在家里管那些琐事好不好？”孟初冬的话才说完，便紧紧的看着季非夜，注意着她的神情。 “不好！” 第2208章 甜言蜜语 夫妻两个一同侧头看过去，只见旭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身边，把刚才孟初冬的话听了个完全，正举着手大声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季非夜下意识的看向菡姐儿，果然菡姐儿的反应和旭哥儿有些不同，她大概歪着脑袋在思索，最后蹬蹬蹬的跑到季非夜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娘，为什么爹爹不要我们啊？” 季非夜哭笑不得，瞪了孟初冬一眼，看你下回还在孩子面前提这种事情吗？ 孟初冬顿感失策，他只是觉得气氛正好，便顺便提了起来，却忘了两个孩子就在旁边玩耍。 这一下孟初冬只好清咳一声，低头去把两个孩子抱起来，到一边细细劝说，“旭哥儿，菡姐儿，爹爹不是不要你们……”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孟初冬到底答应了两个小家伙什么条件，他一脸轻松的往季非夜走过来。 “搞定他们了？” 孟初冬点点头，“我答应了下个沐休日带他们去海边抓鱼玩。” 季非夜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桌面，“夫君，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没搞定我呢？” 孟初冬立刻紧张起来，颇有点儿低声下气的意味，“三娘，一年我也就这么一回要求，你不会不答应我吧？” 季非夜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嗯……让我想想，你是不是准备不出来生辰礼物了，所以打算带着我出去玩一趟，然后就打算这么过去了？” “可是中秋节是团圆的时候啊，你还要我丢下几个孩子，你这居心叵测啊？” 孟初冬伸手搂住季非夜，也顾不得两个孩子还在看着，“三娘，我对你的居心一直都是讨你欢喜啊！” “喂，热得很，你别腻在我身上，连旭哥儿都知道夏天不要往我身上猴！” “就是！”不远处的旭哥儿嘎嘣脆的应了一声。 孟初冬回头看了一眼捣乱的儿子，给了他一个眼神，成功让儿子不再关注他们，然后继续回头劝说季非夜，“我们一家人天天都在一起团圆，这样一来几乎就是天天都是中秋了啊，就那么一天！” 孟初冬竖起一根手指，“就一天啊，三娘。” 季非夜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把孟初冬推开，这几天秋老虎厉害，两个人腻在一起那确实是热，她状似想了想，“可是我也想不到泉州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这些地方我们不都去过了吗？” 孟初冬清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啊。” “你不说去哪儿，我就不答应你，我觉得这么热的天气，就呆在家里挺好的，还不用出去晒太阳，知道吗？太阳会让女人变老，等我人老珠黄徐娘半老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三娘，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看的，哪怕我们一起白发苍苍，发脱齿摇，你也是我心目中最好看的。” 季非夜听着这甜言蜜语，脸上却笑的欢快，最后终于不再矜持，“我跟你说，要是当天只有惊没有喜的话，你就等着瞧哦！” 第2209章 不要勉强去吃苦瓜 随后季非夜吩咐松香，“给厨房说，明儿个吃蜜汁叉烧，让你们家老爷嘴再甜一点，到时候说不定中秋节给你们发大红包。” 松香连忙凑趣道，“那我去跟厨房说，不仅仅要吃蜜汁叉烧，还要多做点儿甜甜的月饼，到时候拿来讨好老爷。” 孟初冬讨饶一般的挥手，“好好好，到时候都有大红包。” 季非夜补充了一句，“不许你从公中拿。” “行行行，我拿私房发。” 季非夜眼睛转了转，孟初冬赶忙讨饶，“三娘，你就饶了我吧。” 季非夜想了一想，孟初冬也就在云京有两个铺子，到了泉州城之后置办了两个铺子一个庄子，平日里在外应酬什么的从来没问公中拿过钱，逢年过节还要拿银子往公中放，也就不为难他的那点私房钱了。 一屋子丫鬟都忍着笑，好在季非夜根本不介意这样的事情，打发孟初冬去换衣服之后，便吩咐丫鬟们准备摆饭。 等到晚上季非夜过去给两个小的讲故事的时候，说到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季非夜可没给两个小的说那种仙女永远留在董永身边的版本，而是等仙女拿到了自己的羽衣之后，就果断回到了天上的那一版。 旭哥儿和菡姐儿一起不理解了，“娘，为什么七仙女不要董永和孩子啊？” “那娘有一天会不会变成仙女飞走了？” 季非夜笑着给两个孩子宽心，“那自然是不会的啊，因为娘不是因为爹爹把娘的衣服拿走了，娘没办法离开才留在这里，而是娘觉得爹爹真的很好，才决心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否则爹爹和娘都不会有你们。” 两个孩子安心了，不过菡姐儿依旧有些不理解，“那为什么七仙女不能和娘一样呢？” “这就是被强迫和心甘情愿的区别了。” “你们喜欢喝牛乳吗？” 旭哥儿犹豫了一下，“还好吧，不难喝。” 菡姐儿点点头，“可以，还不错。” “那你们喜欢吃苦瓜吗？” 两个小的同时摇头，他们两个前几天才在季非夜诱惑下吃了一片苦瓜，鉴于幼儿的苦味敏感度比大人还要强烈许多，两个小的当时直接全部都吐了。 “那么对于娘来说，刚开始你们的爹爹就像是牛乳，不难喝，也没有多好喝，但是娘喝着喝着却发现，那牛乳下面原来有糖沉在杯子底下，只要搅拌一下就很甜，喝起来就会觉得越来越好喝了。” “但是对于七仙女来说，董永就是苦瓜，咬了一口，苦，再咬一口还是苦，怎么吃都是苦，那干嘛还要吃呢？” “嗯，我们都不爱吃苦瓜！”旭哥儿就记着苦瓜很苦了，“妹妹，你说对不对？” “对的，苦瓜不要吃。” 季非夜点点头，“或许长大了，也有人爱吃苦瓜，只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苦瓜，还有很多别的瓜，更有甜甜的甜瓜，我们就没必要非得去吃苦瓜了，对不对？” “对！”两个孩子这回达成了一致意见，表示了对于苦瓜这种食物的深恶痛绝。 等到以后，他们就会渐渐明白，季非夜说的真正的苦瓜到底是什么。 第2210章 骑马 孟初冬让季非夜把中秋这一天空出来，是真的给她安排了一整天的活动的。 一大早的，吃过了饭，孟初冬哄过了两个孩子，拉着季非夜出了门。 在门外，有一匹高大的马在那里等着，季非夜认出来，这是当初她特地托了君仲从狼族弄过来的好马，高大俊美，毛皮油亮，在泉州城这个地方一直养的很好。 不过和当初孟初冬买回来的小红一样，都不怎么亲近她。 这让季非夜相当的气愤，一出门就看到这匹马，季非夜直接扬了扬眉毛，“你这是来给我庆贺生辰呢？还是气我呢？” 孟初冬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那马匹的脖子，那马匹亲昵的蹭了蹭孟初冬，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在季非夜面前突然跪了下来。 “这是……”季非夜意外的侧头看了孟初冬一眼，“请我上马？” “你没学过骑马，这马太高大了，你上不去，所以它矮下身来请你上马。” 季非夜狐疑的看过去，“不会我一上去就把我甩下来吧？我跟你说，马什么的，我也是杀过的啊！” 孟初冬哭笑不得，“真的不会。” “信你一回。”季非夜试着上了马，待她在马背上坐好，那马便站了起来，倒是没有任何压力，仿佛驮着一个季非夜很轻松的模样。 季非夜还是第一回正儿八经的骑马，以往都是坐马车，要不就是被别人带着在马上，基本上都是孟初冬先在马上，然后拉着她再上马，那感觉和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马背上是不一样的。 孟初冬把缰绳递给季非夜，季非夜看了看自己的脚，连马镫都够不着，这是第一回她对自己的矮个子有了怨念。 “你想干嘛啊？” 孟初冬笑了一下，随后一个漂亮的上马姿势，将季非夜整个人抱在了怀里，自己的双脚也踩进了马镫。 季非夜不满了，“明明就是我们共骑一匹马，结果你非让我先上马是什么意思？害的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它对我有个什么不满就把我给甩下去了。” “三娘，你放心，它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孟初冬心想，这好歹是自己的爱马，他是主人，马不能帮助主人增进夫妻感情，那还养着干什么？ “勉强相信你。”季非夜有些别扭的丢下这么一句话，扭过头来往前看。 坐在马背上，和坐在马车上往下看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匆忙当中和悠闲时候，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 当孟初冬驾着马一路出了泉州城，到了城外的时候，季非夜抬头看到满目的绿色黄色和红色交织，再抬头看天空更，秋高气爽，心境一下子就开阔了。 孟初冬见季非夜的神情舒展了许多，便试探着问了一句，“三娘，你要学骑马吗？这样下次我们就可以一起骑马出来了。” 季非夜毫不犹豫的应了，“好啊，你来教我？” “自是我来教你骑马。” 季非夜这才满意了，随后往四周陌生的景色看了看，“我怎么觉得我们离泉州城越来越远了，这是要去哪儿？” 孟初冬神秘的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2211章 海边的小院子 季非夜刚开始还有点儿看风景的兴趣，但是在马上呆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她便有些无聊了。 “咱们到底要去哪儿啊？”季非夜又问了一句。 孟初冬这回不说到了就知道了，而是回了一句，快了。 季非夜扬了扬眉毛，决定再耐心等待一下。 然后她看到了一片平静的海面，以及近处一片沙滩。 沙滩？ “我们到底到哪儿了？这附近怎么会有沙滩？” 孟初冬翻身下马，然后扶着季非夜下了马，拍了拍马让它自个儿找地方吃草去，就拉着季非夜往前走。 “这是我问司马正借的院子。” 季非夜可算知道前两天孟初冬怎么会突然和司马正见了面，感情是他跑过去借院子了，司马正因着那瓶小小的花露对孟家心存感激，自是痛痛快快的借了出来。 因为孟初冬要过来，这看守院子的下人提前把院子打扫干净了，按照孟初冬的要求在厨房里留下了食材，又采买了孟初冬要的东西放了过来，便自个儿痛痛快快的去休息了。 正好中秋节，他们还可以不用看院子，回家和老婆孩子好好聚一聚。 季非夜被孟初冬牵着往前走，很快就踩到沙滩上，细软的沙子在脚底下踩着，有一种让人觉得脚底下不平稳的感觉，季非夜和孟初冬便走的不快，但是一步一步的却挺稳。 司马正这个院子颇有一种野趣的感觉，周围的篱笆就是一些从山上砍下来的木头，那些木头不曾仔细处理过，甚至还带着粗糙的树皮，就这样深深的插到沙子里，成为一排看起来杂乱无章，实际上能非常有效的抵抗野兽等的栅栏。 而房子下面则有长长的木头桩子支撑着，大概有半丈左右，季非夜目测了一下，那木头桩子比自己还要高了，这样就算是涨潮了，一时半会儿也淹不到屋子里。 除非遇到了海啸之类的大风天气，那样屋子原本就要遭罪，也不在意这一点半点了。 季非夜的裙摆比较长，在地面上拖着走过，很快便沾上许多细小的沙子，孟初冬没有第一时间拉着她去海边，而是先推开了篱笆的门，拉着季非夜进了屋。 待看到屋里准备好的衣服的时候，季非夜侧目斜睨了孟初冬一眼，然后把人赶了出去，自己换上了这轻软方便行动的上衣长裤，而后穿上孟初冬事先准备好的软底鞋，再把头发放下来，绑成一条长长的辫子，在发尾处绑好，然后推开门。 孟初冬也换了一身衣服，原本的宝蓝色直裰被换了下来，和她一样的长袖长裤，看着轻软舒适，脚上干脆就没穿鞋，赤着脚走了过来。 季非夜看了看他身上蓝色的衣服，再看看自己身上杏黄色的一套衣服，“你到底谋划多久了？” 借院子可以只提前两天借，但是这衣服，提前两天是做不出来的。 要不是谋划了半个月以上，怕是不会准备的这么齐全。 孟初冬笑了一下，伸手过来抓住季非夜的手，“三娘，就快中午了，咱们中午在沙滩上吃饭好不好，我亲自下厨，你在一旁呆着就行。” 第2212章 我来做饭你休息 “好啊。”不需要自己动手，季非夜自然是乐意的，她跟着孟初冬往外面走，见孟初冬从一旁的小屋子里翻出来一堆工具往沙滩上搬，便面带好奇的跟了过去。 孟初冬赤脚踩在沙滩上，三下五除二便把一个简易的灶台搭了起来，上面平铺一块带边角的铁板，待下面烧起火来，上面就可以做东西了，炒个菜做个肉什么的不是问题。 而后他又在旁边用木头堆了一个篝火堆，再拿长木头架了个木架，上面钉上钉子，便是用来刮下面连着锅的铁链子的，锅里放水，下面烧火，便可以煮饭熬汤。 “我看出来了，咱们今天是来野餐了。” 孟初冬转头在季非夜的鼻尖上轻轻啃了一下，“不仅仅。” 随后他就拎着个木桶往海边走过去。 季非夜想了想，难道说今天中午的午饭，还要他亲自从海里抓不成？ 季非夜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猜对了。 只见孟初冬提着桶走到一棵树下，然后居然从拿树下拖出了一条船？还有渔网？ “这是要去打渔？”季非夜十分的不可思议。 “三娘，你在岸上等我就行，很快的。”孟初冬这架势，分明没打算带着季非夜一起。 季非夜歪着脑袋想了想，干脆答应了。 等孟初冬驾着小船远去之后，季非夜便把鞋一拖，光着脚在沙滩上踩来踩去，那种奇妙的感觉让她很兴奋，很快就忘了所谓的现实当中对女子的束缚，把鞋丢到一旁，同样拎着个小桶，便往海水那里走过去。 海面很平静，海边几乎没有浪，海水不时的漫上来，漫过季非夜的脚面，又重新退下去，在海滩上留下许多贝壳，小鱼，小螃蟹等等。 季非夜便提着小桶在海边挑挑捡捡的捡了一些海货在桶里，捡了半桶之后，她便把桶送到孟初冬搭灶台的地方，然后继续在海边玩了一起来，海水漫上来她往后退，海水退回去的时候她又追上去。 一时间玩的不亦乐乎。 这个时候的海滩可不比后来，别说这海滩还是司马家私人圈下来的，就是其他的海滩，除非旁边有个小渔村什么的，否则很少有人会光顾，自然不会有什么垃圾的产生。 与之相当的，那就是季非夜经常走着走着就能从沙子里踢出一个漂亮的贝壳空壳。 再又一次差点被破损的贝壳划到脚之后看，季非夜抬起自己的脚，嫩生生的脚丫子上沾满了泥沙，为了不让脚上添个伤口，回头走路不方便，季非夜还是跑过去把软底鞋穿上了。 又想到孟初冬刚才光着脚走来走去都没压力，撇撇嘴，“皮糙肉厚！” 这会儿，被季非夜评价为皮糙肉厚的孟初冬正将网整个儿拉起来，里面活蹦乱跳一堆海鱼，他挑选了几条鱼放进桶里，就把剩下的鱼全放了。 把渔网收好之后，孟初冬没有直接返航，而是把船停在了一片浅水区，放下锚之后，脱掉上衣和裤子，只留下贴身的一件衣服，然后拿了个小网兜潜入水中。 第2213章 海虹 藤壶 椰子…… 海虹，小鲍鱼，藤壶，海胆等等，孟初冬把这些装了一网兜，然后才划着船往回走。 回到岸边的时候，孟初冬乍一眼看过去，海滩上面并没有人，等到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季非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两棵椰子树之间系了吊床，又不知道怎么从树上弄了个椰子下来打开了，正一边吃椰子，一边看着他笑呢！ 孟初冬把船拖上岸，跑到季非夜身边，“饿了？” “没有啊，不过新鲜的椰子很好喝啊，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季非夜把椰子递给孟初冬捧着，自己从吊床上起来，然后挖了一大勺椰子肉送到孟初冬嘴里。 “甜不甜？”季非夜问道。 孟初冬猛地低头在季非夜脸上亲了一下，“甜！” 季非夜抬起脚踢了孟初冬的小腿一下，理直气壮的开口，“我饿了！” “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前面是海滩，这小屋子后面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却有一汪泉水涌出来，孟初冬在这附近把海鲜都处理好了，垃圾就地掩埋之后，才用容器装了去那泉水附近给洗干净，洗好了之后就拿到了之前搭好的炉灶那边，然后又去屋子里拿了调味料出来。 不一会儿，季非夜便闻到一种鲜香从那边传过来，原本觉得不饿的，这会儿倒是真的有些饿了。 孟初冬最先处理的就是藤壶，连汤带水隔水清炖，只放了少许的盐，却保留了它最原始的鲜美，见季非夜走过来，孟初冬拿筷子夹了一个送到季非夜嘴里，“好吃吗？” “好吃啊~” 季非夜蹲在那里吃东西，孟初冬打开一个海胆，海胆可以直接生吃，又鲜又甜，喂了季非夜吃了一个之后，孟初冬自己也吃了一个，然后才继续其他的。 海虹用**炖了，嫩滑鲜***鱼丢了两个和一些贝壳煮了海鲜汤，剩下的直接放在铁板上加了蒜蓉和盐蒸熟，鱼处理了之后，有的在铁板上煎熟，有的清蒸，还有的直接架在火上烤。 最后孟初冬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几个蛋，打开搅拌了和剩下的海胆一起蒸熟了。 另外孟初冬还摘了个椰子，里面的椰子水倒出来给季非夜当饮料，把淘好的糯米塞进去，加了牛乳和糖，放到锅里蒸熟再打开，便是一道椰子饭。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孟初冬一边做，季非夜就一边吃，顺便喂孟初冬吃，最后两个人各自抱着一半椰子吃了椰子饭，季非夜彻底吃撑了，只想往后面一躺，再也不想起来。 “吃多了就到处晃一晃，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孟初冬拉着季非夜在旁边走了几步，然后再返回去收拾那一堆东西。 季非夜也跟着一起收拾。 夫妻两个花了一点时间把这里收拾干净，灶台什么的就留在原地，火灭了就行。 用孟初冬的话来说，那就是晚上还要在这里吃呢，就省得到时候再搭一回了。 “是去屋里睡一会儿，还是我们在附近走一走？” 听了孟初冬的问题，季非夜想了想，“我们先在附近走一走，然后再回去歇会儿吧，我现在还觉得有点儿胀，真的吃多了，晚上都不想吃了。” 第2214章 鸡枞菌和兔子 说是逛一逛，季非夜却对后面的小山坡起了兴趣，她拉着孟初冬去穿了鞋，自己也换了一双厚底鞋，便和孟初冬一起上山去了。 这屋子后面就是丛林，也就是前面这一块地方是沙滩，也不知道司马家在哪儿找到这么好的地方，沙滩漂亮，海面平静，看上去是个港湾，就算外面风浪大一点儿，这里的浪都会小很多。 后面就是山，山上是各种各样的树，树下还有别的东西，比如说突然冒出来的一小片蘑菇。 季非夜对自己事先拿了个篮子出来这件事感到了庆幸。 季非夜蹲下来，本来想看看这个蘑菇有没有毒的，结果她拿出用树枝做的工具随手挖了一下，翻出来一个白蚁窝。 白蚁窝？？？？ “夫君，是鸡枞菌啊！” 季非夜心里美得很，新鲜的鸡枞菌，她吃的次数可不多呢！ 这个东西只有五岭以南的地方有，最多的地方应该是密云那边的密林当中，在泉州和增州这边，要少很多，能在林子里发现这么一丛鸡枞菌，还真的是挺难得的。 而且这个东西是五六月份才最好，到这会儿一般来说都没了，还能让季非夜在这里捡个漏，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小心翼翼的把这一从鸡枞菌给挖了起来，季非夜把那点土又重新埋了回去，毕竟长了鸡枞菌的地方，第二年在同一个地方依旧会长，她可不能毁了这个地方。 那就是毁了一点美味啊，她舍不得。 “夫君，晚上我们可以吃鸡油菌了，这个很鲜美的。” 孟初冬笑着看向季非夜，点点头，“我知道的，咱们继续往前走，说不定还能碰到别的。” 林子越来越密，到后面一点儿太阳也见不着，而孟初冬背在背上的背篓里放了一只兔子，是他拿削好的树枝扎到的，等晚上了可以烤兔肉吃。 而季非夜还真的发现了另外两丛鸡枞菌，还很神奇的在一颗大树下面找到了两个松茸菌。 松茸菌可是比鸡枞菌还要美味的好东西。 除去这些，这会儿是秋天，两人还在林子里摘了几个他们知道的可以吃的果子，摘了一点其他的蘑菇，这才慢慢的往山下走。 两个人这一趟上山用掉了一个多时辰，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季非夜抬头看了看日头，没有中午那会儿那么烈，随后两人回到院子里换了衣服，便拎着篮子和背篓到一旁整理两人的收获。 孟初冬中午弄回来的海货还有一些剩下来的，等这些收获整理好之后，便和那些养在海水里的海货一起留作晚饭了。 上午在海滩上玩了一上午，下午又上了个山，这会儿季非夜觉得有些困了。 孟初冬建议她回屋子里睡，季非夜看了看她上午吊的吊床，这会儿正被太阳晒着，感觉在那儿睡觉太刺眼睛了，便点头道，“那我到屋里小眯一会儿。” “嗯，去吧，我再去周围看看，你要是醒来看到我不在，就在这里喊一声，我不会走远的。” “你不歇会儿啊？” 孟初冬摇摇头，“我不困，快去歇会儿吧。” 第2215章 你也吃一点 季非夜说是小眯一会儿，没想到竟然沉沉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 揉着眼睛走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的海滩上的火堆正闪着火光，而空气里传过来甜甜的和肉混合在一起的香气。 “哇，你都全部做好了？”季非夜到那里一看，发现孟初冬已经做好了大部分的饭菜。 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张铁丝网，这会儿正在把两个松茸菌切成薄片，看到季非夜过来，便把那些薄片摊在铁丝网上面烤，而被他放到一旁的正是之前抓到的那只兔子，这会儿兔子被烤的焦黄，表面油光发亮，散发着甜香。 “这是……蜂蜜？你哪儿弄到的？” 孟初冬将一片烤好的松茸片递到季非夜的嘴边，季非夜张嘴把松茸片咬了进去，一瞬间味蕾全部被美味占领，差点忘了刚才自己的问题。 还是孟初冬主动回答的，“意外发现了个蜂巢，便掏了点蜂蜜。” 季非夜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你有没有被蜂蜜蛰到？” “没有没有，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不放心，你可经常冒险的。”季非夜嘟了嘟嘴，有些不开心。 孟初冬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更何况，我想做的事情那么多，哪里舍得让自受伤？” “你记得就好。” 不知不觉当中，两个松茸菌差点让孟初冬全部喂进了季非夜的嘴里，季非夜反应过来，赶忙拦住孟初冬，让他自己把最后几个给吃了。 “松茸菌已经足够鲜美了，我怕吃了这个之后，再吃鸡枞菌和其他蘑菇就没那么鲜美了，所以那些我都收了起来，明天早上咱们做蘑菇汤也好，带回去给两个孩子尝鲜也好，你觉得呢？” 孟初冬一边说，一边顺手开了个海胆，然后把海胆喂给季非夜。 季非夜点点头，“留点儿其他蘑菇明天早上我们喝蘑菇汤，鸡枞菌带回去，让旭哥儿和菡姐儿也尝尝鲜。” 嘴里滑过鲜嫩的海胆，季非夜自己也拿了个海虹，取出中间的肉喂给孟初冬，“你也吃。” 两个人互相喂了一会儿，孟初冬把烤兔子拿了过来，撕了个兔腿给季非夜，未免她觉得太油腻了，还拿了个果子切成四瓣放到她手边，另有拿碗端了一碗海鲜汤放在那里。 季非夜美滋滋的吃着蜜汁烤兔肉，时不时再来一口柔嫩的鲍鱼，鲜美的海胆蒸蛋，只加了一点盐却极鲜的海鲜汤，海风吹拂过来，只让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她可以过很久。 晚上不出意外的，季非夜再一次吃撑了，这一回甚至连饭都没有，就只是海鲜和兔肉，却依旧让她撑得肚子滚圆，不得不在和孟初冬一起收拾了海滩之后，再沿着海滩一直往前面走过去。 “夫君，要是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好了。”季非夜突然感慨了一句。 孟初冬握紧了季非夜的手，“我正在努力让我们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三娘，你喜欢这样吗？” “喜欢啊。” “悠闲，自在，又有如斯美景，心无烦忧，当然好啦。” 第2216章 夜空这么美丽 海面上勉强能算得上平静，远远的看过去，是一片湛蓝色，月亮又大又圆，像个玉盘挂在天上，银辉落在海面上，为海面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银色。 这会儿月亮正挂在半空当中，季非夜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句诗。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季非夜侧头看了孟初冬一眼，真好，她的天涯没有远在天边，而就在她的眼前，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身上还带着刚才做饭的烟火气息。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能把她的手完完全全的包住，这会儿正握着她的手，不会紧的让她难受，却也不能轻轻甩脱。 “夫君。”季非夜轻声的喊道。 孟初冬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她，闻言立刻转过头来，“怎么了？” 季非夜眼里带着细碎的笑意，却摇了摇头，嘴角一弯，“就是突然想喊你一下，只要你在，我就觉得特别踏实。” 孟初冬脸上便露出了笑意，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盒子，递给季非夜，“三娘，生辰快乐！” 季非夜睁大了眼睛，“今天不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孟初冬摇摇头，“这是我们的中秋节，这个才是我给你的生辰礼物。” “打开来看看吗？” 那个盒子是长条形的，看着并不大，季非夜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既然孟初冬这样建议了，她便打开了盒子。 月光很美，月亮也很亮，这导致她不需要多费力就能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一条非常漂亮的项链躺在盒子里。 到了这个时代，季非夜常常看到各种各样的颈饰，有简单的镶着宝石的，也有如璎珞那般繁杂的，但是这个盒子里的样式分明不是大业惯有的样式。 “这是……从埃兰那边传过来的？” 孟初冬从盒子里把项链拿了起来，然后仔仔细细的给季非夜戴上，“是我托他们给我寻一样好看的首饰，他们带回来好些，我一眼就瞧中了这个。” “样式和我们这边的有一点不一样，这中间镶嵌的是珍珠和海蓝宝石，三娘，你喜欢吗？” 季非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朝着孟初冬勾了勾手指。 等他俯身过来，便迅速的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就要退回来。 孟初冬哪里允许她偷袭一下就要逃走的行为，直接抓住了她，低头覆住她的唇，吻了起来。 在季非夜闭上眼之前，孟初冬看到夜空当中的那一轮月亮落入了季非夜的眼睛里，熠熠生辉，随着季非夜闭上眼睛，永远的印在了孟初冬的心里。 月光依旧温柔的笼罩着大地，为这海边拥吻的两个人也镀上一层漂亮的银辉，海水轻轻的漫上来，然后又轻轻的退下，仿佛呼吸一般。 它们在给这两个人伴奏，仿佛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欢喜，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把这份欢喜传递给别人。 一时间，天地之间，只剩下自然的声音，以及那片寥远美丽的夜空。 而夜空下的两个人影，久久的不肯分离。 听啊，他们好像在说，要在一起一辈子。 第2217章 人比花娇艳 中秋节这一天，孟初冬平陪着季非夜，从清晨到日暮，再到月上中天，海风温柔。 等他牵着季非夜的手回到屋里的时候，已经快到三更了，让季非夜先去准备，孟初冬很快烧了热水过来，吹了一天的海风，季非夜的头发似乎沾了许多海风当中的盐粒，不得不洗头发。 洗了澡又洗了头发，等孟初冬快速洗了之后过来就看到季非夜有一下没一下的绞着头发。 “困了？” “嗯……”季非夜的声音里确实有着浓重的困意，毕竟平时这会儿，她早就睡过去了，就算下午睡了一觉，可是坐在这里机械的擦头发，总会让人觉得困。 不过有人和她说话，季非夜眨了眨眼睛，困意倒是散去不少。 孟初冬带着一身水汽靠过来，把季非夜手中已经潮湿的布巾拿了过去，换了一条干燥的过来，仔细的帮季非夜擦头发。 等到两人收拾好能睡下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了。 季非夜几乎是往孟初冬怀里一靠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是听到了一声门开的声音，季非夜还以为是孟初冬起来了要出去打拳，结果等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是孟初冬端着早餐进来了。 “你怎么这么早？” 孟初冬眼里含笑，“不早了，太阳都出来了。” “唔？” “你今天请假了？” 孟初冬把早饭放到桌上，然后拿了水盆出去打水，闻言便点点头，“是的，一天哪里够呢？” 既然孟初冬今儿个还休息，那季非夜就不急了。 这院子外面看着野趣十足，仿佛很粗糙，里面的摆设却十分精致，季非夜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孟初冬却把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 看着手旁那一套衣裳，季非夜认出来是自己常穿的一套骑装，显然是身边的丫鬟和孟初冬串通了，才会提前拿出来让孟初冬送过来的。 不过这样善意的谎言，是为了给她惊喜，季非夜就觉得大人有大量，不跟小丫鬟们计较了。 换上衣服，让季非夜自己梳个复杂的发髻，她是不会的，反正身上是骑装，季非夜也没太折腾了，把头发编成一条粗长的辫子，便打算就这么着了。 孟初冬不知道去外面做了什么，季非夜站起来的时候，他正好走进来，手上拿着一小束不知道从哪儿采的野花，嫩黄嫩黄的，十分可爱。 他拿着花走到季非夜面前，把花束递过去，“三娘，送给你。” 季非夜看着这一束嫩黄的小花，也是十分喜欢，随后便感觉孟初冬在自己发间碰了一下，自己伸手要去摸的时候，被孟初冬拦住了。 “给你簪了一朵花，你看看好不好看？”孟初冬推着季非夜转了个身，面对一旁的梳妆台。 只见她的鬓边簪了一朵小巧的花，也是嫩黄的颜色，仿佛在她的发间绽放了一整个春天。 季非夜低头看看手里的花，再抬头看看鬓边的花，嘴角露出了笑容，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夫君，谢谢你，我很喜欢。” 第2218章 准备回去了 媳妇喜欢他送的花，孟初冬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拉着季非夜去吃早饭。 蘑菇撕成细条和不知道什么鸟的蛋炒得蘑菇炒蛋，熬的稀烂的粥，粥里滑了鱼片和姜丝撒了葱，以及从椰树上才摘下来的椰子，这就是两人的早饭。 季非夜喝了一大碗粥，把蘑菇炒蛋吃下了半份，又打开椰子倒了一杯椰子水喝了下去，最后吃了几口椰子肉，再次吃多了。 早饭结束，两人便准备回程。 屋子里属于季非夜和孟初冬的衣服一起收拾了起来，脏衣服和干净衣服分开，季非夜昨天过来时头上的一些饰品单独包了起来，另外就是把昨天采摘回来一直放在潮湿阴凉处的鸡枞菌包好了，季非夜一出门，就看到孟初冬的那匹马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季非夜想到昨天她看到这马的时候，这马为了能让她上马，直接就跪了下来，便好奇的走上前，想要看看这马什么反应。 马儿喷了喷鼻息，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季非夜，十分不甘心的跪了下来。 季非夜满意的抓着缰绳上了马，“好马儿，走两步？” 随后季非夜便感觉到这马儿仿佛散步一样的开始往前走过去，季非夜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自己一个人在马上的模样，随后就习惯了，淡定的抓着马缰，让这匹马带着她绕着院子走了一圈。 也还好是走了一圈，要是小跑的话，估计季非夜就会有些惨烈，虽不至于被颠下来，但是绝对不会太舒服就是。 孟初冬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那匹马驮着季非夜走到门前，看到了孟初冬便扬了扬前蹄，停了下来，马尾巴在后面一甩一甩的，昭示着它见到主人的开心。 然后那匹马就颠儿颠儿的小跑向了孟初冬，吓得还在马上的季非夜赶忙抓紧了缰绳。 孟初冬立刻跑上前，“三娘，放松一点，不要把缰绳抓的那么紧！” 季非夜又赶紧放松了，当然这会儿孟初冬已经到了马匹身边，伸手摸着马脖子让它安静下来。 “吓我一跳。” 孟初冬松了一口气，“没事的，它很乖，不会突然发脾气，也不会对你不好的。” 随后他把要带回去的东西绑在了马身上，自己也跟着上马，圈住了季非夜，再从她手中接过了缰绳。 正好外面传来一阵声音，季非夜闻声瞧过去，是有人赶着牛车过来，原来是司马家的下人。 那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来，笑嘻嘻的给两人拱手打招呼，“小的见过孟大人，孟夫人，两位这可是就要回城了？” “是的，屋子里我收拾了一下，不过还需要你再仔细归个类，辛苦了。” “不敢当大人说一声累，对了，大人您等一下。” 那人赶忙跑到自己马车前面，从车上拿下一包东西，“大人，这是小的刚才从林子里采到的一点新鲜菌子，拿回去煮汤就很好喝。” 季非夜从那人手中接了过来，“谢谢你啦。” “夫人客气了，还是多谢了大人昨天送我的那匹四季锦的布，回去送媳妇的时候，她可开心了。”司马家的这个下人笑的眉眼都快看不见了，可见是真的开心。 第2219章 走进人间喧嚣 骑着马走小路，不同于来时不知道目的地何在所以觉得时间缓慢，当季非夜从充满着山林气息的地方走到官道上的时候，那种悠然自得的感觉彷如退潮时的海水一半迅速退却，扑面而来的是人间烟火的喧嚣。 官道上车人众多，有赶着马车前进的，有慢悠悠的牛车，也有行人。 行人有那连家带口一起进城的，也有那挑着东西去城里卖的，如同季非夜和孟初冬这样悠闲的，几乎没有。 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平平凡凡普普通通过，却充满了锅碗瓢盆的热闹，是不管孟初冬还是季非夜，都想要看到的人间烟火。 因为行人众多，孟初冬不好让马跑的太快，便放慢了速度。 这样两个容貌出色的人骑着马夹在一群人中间，总是惹人注意的，特别是季非夜发现某处的目光在自己这里停留了许久之后，不由得抬头看了过去。 那是一辆马车，车门开在后面，这会儿帘子被掀了起来，能让季非夜看清里面的人。 “是贺松。”季非夜回头对着孟初冬说了一句。 随后季非夜就注意到，那马车的车帘子后面还有贺婶的踪影，便随手拉了拉孟初冬的衣袖。 “没事，我们放慢一点，不上去打招呼就好了，免得双方都尴尬。” “说起来，贺松从他上任的地方回来的话，是走这条路吗？”季非夜诧异的问了一句，她记得好像不是在这边，应该走东边进城啊，这可是南边。 孟初冬低头凑到季非夜耳边，“昨天中秋节，许是贺婶给他说了亲事。” 季非夜一想，也明白过来，随后不再多想什么，总归红杏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再想着贺松什么的。 她家红杏能干，长的也不差，总有人会喜欢的，也总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的。 孟初冬几乎是放开了马缰，让马儿自己自在的小跑着，反正两个人也不是特别急着赶回去，倒是贺松那边见他们两个放慢了速度之后，反而让车夫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消失在了季非夜的视线里。 不过季非夜也没多去在意他们，反而是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那些老百姓，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少有愁苦，有的虽然看着疲惫，可是那眼睛瞧着就觉得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夫君，我感觉泉州城越来越好了。” “我还记得刚才这儿的时候，路上的老百姓们都有些死气沉沉的模样，然后还有人见财起意，想要抢劫咱们。” “是啊，”孟初冬接了一句话，“这几年对于泉州来说真的很重要，没有了海寇的骚扰，夏日的暴雨天气也没有那么多，年年都有个好收成，这里天气暖的日子长，比北边能种更多季的粮食，这边的人们又有种植的经验，不至于让土地里的养料直接耗费尽了，倒显得产量比北边的县镇多上不少。” “真的挺好的。”季非夜突然感慨了一句。 “以后会更好的，夫君，你说对不对？” “那是自然。” 第2220章 小孩子闹脾气 中秋节季非夜把带回来的鸡枞菌，一小部分煮了汤给两个孩子分享了，剩下的则让厨房做成鸡枞油好好的存在那里。 谁知道旭哥儿偏偏爱上了这一口味道，每天不管是喝粥还是吃别的，都想要加一勺鸡枞油，有了这个他可以不要别的，光靠着这个就能吃下一碗饭。 刚开始两天，季非夜还允许他吃，但是连续三天这样吃下去，而且厨房也说了鸡枞油没有了，这小家伙竟然闹着不肯吃饭。 季非夜便有些恼了，“不吃饭？” 旭哥儿赌气一般的把勺子丢在碗里，“没有油不吃！” “你说真的？”季非夜问了最后一句。 “当然是真的！为什么我就是想吃点儿油都没有？” 季非夜冷笑一声，直接走过去把旭哥儿的衣领拎了起来，然后提着他往外面走。 在季非夜的院子里，有个大概半人多高的方桌，那桌子是丫鬟之前从季非夜屋里搬出来的，以前上面摆了个盆景，季非夜前两天改变屋子的装饰，就让人把它搬了出来，这还没想好到底放在哪里，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途。 “去，把那个桌子靠墙放着。” 等丫鬟们把那个桌子靠墙放好了，季非夜直接把旭哥儿放了上去，然后自己退了开来。 那方桌确实不大，只够旭哥儿在上面转个身的空间。 “这就是面壁墙了，你犯了错误，所以必须在这里思考自己到底错哪儿了，没想通之前，就不要吃饭了。” 随后季非夜回身看了一圈身后的下人，“你们都给我记好了，谁敢给他吃的，就不要在这里做了，自己收拾包袱滚出去！” “不吃就不吃！”旭哥儿也生气了，喊了一句之后，转头就看着墙，不理会季非夜了。 季非夜冷笑一声，同样转身就走。 两岁大的孩子，不好好吃饭也就算了，东西没有了，明明跟他说清楚了，他还要闹脾气，这么小的时候闹脾气就纵着他，以后岂不是要翻上天去？ 季非夜打定主意，在他主动认错之前，绝对不会让他吃饭什么的。 为此季非夜打算眼不见为净，只怕自己会心软，干脆拿了东西离开了院子，去了孟初冬的书房。 去书房之前季非夜最后叮嘱了一句，“让我知道有谁给他吃的东西，就自己自觉点走吧，别惹我发火。” 同样的话季非夜叮嘱了两遍，满屋子的丫鬟婆子自然不敢去给孩子吃食，甚至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上午的太阳是越来越烈的，季非夜选的这个位置不怎么好，院墙要到下午才能挡住太阳，这会儿就是完完全全的被太阳晒着，而一旁的大树下就是阴凉，树下更有一副桌椅，菡姐儿命人把她的玩具搬了过来，放在桌子上，玩一会儿就抬头看看旭哥儿。 “妹妹……”才小半个时辰过去，旭哥儿就撑不住了，他早上什么都没吃就朝着丫鬟们发火了，然后就被季非夜拎了出来，这会儿饿的肚子咕咕叫，难受的紧。 一旁还有菡姐儿在那里玩玩具，他却只能在这方寸大小的地方站着，或是蹲着。 其实旭哥儿都不太敢蹲着，他蹲在那里就忍不住向下看，那样的高度让他有点儿胆怯。 第2221章 小孩子吵架 菡姐儿抬起头看向上面可怜巴巴的哥哥，想了想，“哥哥，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旭哥儿立刻扭过头，“我没错！” 菡姐儿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玩自己手中的积木，绿色和橙红色的积木在她手中变成了一个胡萝卜的模样。 “娘说过，吃胡萝卜对身体好，这样以后我们的眼睛以后会更明亮，而且骨头会更加健康，等到了年龄，我们就能学武了。” 菡姐儿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是在说给站在上面的旭哥儿听。 然后她又吩咐丫鬟给她端了一碗牛乳过来，抱着碗把牛乳喝完了，擦了擦嘴，“娘说，喝牛乳会长高，就不会像她一样因为小时候吃的不好长不高了，娘说过，个子高的人眼里的风景跟矮个子都不一样。” 等到半上午过去，丫鬟给菡姐儿端来上午补充体力的小点心和饮品，是两小根不过大人手指长的蔬菜卷和一杯胡萝卜汁。 蔬菜卷的味道还算不错，里面加了酸甜的梅子酱，胡萝卜汁在旭哥儿看来就很难喝了。 但是菡姐儿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哥哥，你饿了吗？” 旭哥儿顿时觉得，这个妹妹分明就是敌人派过来打到他内部的坏人。 “妹妹，你可不可以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不可以，如果我不在这里的话，朝云和徐妈妈就要偷偷给你吃的了，但是你不能吃的，因为你说了，没有鸡枞油的话，你就什么都不吃。” 旭哥儿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居然有这么口齿清晰的一天，她的话一长串一长串的，看起来都好有道理。 只是都不是他喜欢听的。 旭哥儿把头扭过去，顺便拿手捂着耳朵，不打算再听菡姐儿的话。 然而无济于事的是，他的肚子依旧饿得不行。 “哥哥，我对你够好了，不然我就让人拿甜甜的点心过来了，娘说过，甜甜的东西能让人变得快乐，所以在难过的时候才吃甜甜的点心，哥哥你总是不听话，喜欢偷偷的吃点心。” “你根本就是忘记了，娘说过，甜甜的，油腻的东西吃多了，会长胖，胖成一个球一样，丑死了。” “球那么好看，那么好玩，才不丑！”旭哥儿忍不住回身反驳了一句。 菡姐儿想了想球的形状，竟然觉得自己哥哥这个话，她好像没办法反驳？ 一时间旭哥儿就好像获胜了一般，站在那里叉着腰，开始指点江山，“妹妹，你就知道听娘的，可是你难道不觉得甜的点心比娘说的什么蔬菜和牛乳好吃吗？我们这几天吃的那个油难道不香吗？这个才是好吃的东西！” 菡姐儿皱着眉头反驳，“我没吃！” “那是因为妹妹你不懂得它的好吃！” “好吃归好吃，但是就像娘说的一样，我们吃东西不仅仅是为了好吃，而是为了让我们的身体健康成长，比起吃这些好吃的，我更希望自己更健康一些，那样的话就不会生病了。” “哥哥上次生病了，我天天跟哥哥在一起却没生病，说明哥哥的身体没我好，哥哥是笨蛋！” 第2222章 哥哥是笨蛋 旭哥儿皱着眉头不可置信的指着菡姐儿，他不敢相信，自己好像吵输了？ 不行，一定是他没吃饭，所以没力气跟妹妹吵架的缘故。 “哼，等我吃饱了再来和你吵！” 菡姐儿不屑的跟着哼了一声，“娘不给你饭吃。” 旭哥儿被罚站，菡姐儿和旭哥儿吵起来了，孟娇珊早上没来和季非夜一起吃饭，这不想过来请教季非夜一个问题，就听到旁边的丫鬟在说，拉着问清楚之后，便赶忙赶了过来。 菡姐儿先注意到的孟娇珊，起身乖巧的喊了一声姐姐。 旭哥儿则是扭过头不理她。 孟娇珊有些惊讶，“旭哥儿怎么站在这方桌上面？掉下来摔到了怎么办？” 说着孟娇珊就要伸手把旭哥儿抱下来，被菡姐儿拉住了衣角，“姐姐，是娘说让哥哥在上面罚站的，不许咱们带他下来，要等他知道自己的错误了才可以。” 孟娇珊见一院子的丫鬟都在旁边看着，特别是一直照顾旭哥儿的徐妈妈和朝云，脸上的焦急更是明显，但是就是没人敢上前把旭哥儿带下来。 知道自家四婶婶一向做事情不会毫无缘由，孟娇珊便站定了，直接问道，“旭哥儿犯了什么错？” “我没犯错！”旭哥儿率先反驳了这个说法。 菡姐儿拉着孟娇珊往旁边走，“姐姐还记得前几天吃的那个菌子汤吗？” “哦，鸡枞菌啊，很鲜美很好喝，怎么了？” “不是还有剩的吗？” “我记得四婶婶吩咐厨房给做成了鸡枞油，那个只要一点点就很鲜，平时吃饭的时候，只要一点点就很好吃了，不过这样吃会很腻的啊，而且单单吃这个一点儿也不好，还是要多吃一点别的才好。”孟娇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然后得到了旭哥儿一声哼哼。 “看，姐姐也这样说，娘和姐姐都是大人，哥哥天天都要吃，偷偷的让厨房把所有的都给吃光了，还闹着不肯吃饭，哥哥是笨蛋！” “妹妹才是笨蛋！” “你才是！” “你才是！” 孟娇珊见这兄妹两就吵了起来，赶忙把两人分开，“好了好了，别吵了。” “所以旭哥儿是因为把鸡枞油吃光了才被四婶婶罚站，还是因为不肯吃饭被罚站？” 菡姐儿皱了皱鼻子，“当然是因为不肯好好吃饭啊，娘最在乎的就是我们的身体了，他吃了那么多鸡枞油，娘怎么会不知道？娘都知道了，还不拦着他，说明娘根本就没打算拦着他不给他吃，但是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哥哥还闹着说没有就不吃饭。” 孟娇珊一想，她四婶婶确实是这样的人，虽然平时会管着两个孩子的吃食，但是他们真正喜欢吃的东西，她并不介意多给他们吃一点点。 如今旭哥儿为了一点吃的就威胁四婶婶说不肯吃饭，那么以后也会为了别的东西伤害自己来威胁别人，这可不是个好习惯，难怪四婶婶要给他罚站。 “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站在娘那边！” “是你不肯吃饭，不是我们不给你吃！”菡姐儿立刻反驳，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第2223章 大哥的劝说（上） 孟平从学堂回来吃午饭，结果就从下人口中听到了这件事。 “二少爷到现在还和夫人犟着呢，往常也看不出来，二少爷竟然这么犟。” 听着小厮的回话，孟平皱着眉头往季非夜的院子赶过去。 一进院子，就见一院子的下人都在，看着好像都在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其实注意力全部在一边的几个孩子身上。 看到孟娇珊也在那边，孟平暂且松了一口气，他示意小厮和书童先回去，自己则往孟娇珊那边走过去。 现在旭哥儿和菡姐儿处于互相赌气不理对方的情况，孟娇珊劝说了几句，两个孩子却不听她的，她也很无奈，一回头看到了孟平，赶紧松了一口气，照着孟平喊了一句。 “孟平，你来了。” “大哥！”菡姐儿突然冲过来抱住了孟平的大腿，一脸委屈的模样。 旭哥儿都快要气炸了，明明是他饿着肚子被困在上面，还吵架吵输了，结果妹妹居然恶人先告状。 “大哥，你也要跟着他们一起欺负我吗？” 孟平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便问了一句孟娇珊，孟娇珊也不偏颇谁，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孟平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旭哥儿，“旭哥儿，你见过蚂蚁的，对不对？” “之前园子里有个蚂蚁窝里面的蚂蚁搬家，你还跟着看了很久，对吗？” 旭哥儿有些迟疑的点点头，不知道自己的大哥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那旭哥儿你知道白蚁吗？是一种白色的蚂蚁，会飞的，会很快的啃蛀木头，只要有一个白蚁窝，能把一整个家全部毁掉，这些木头做的桌子椅子，那边的柱子房屋，都会被它们给蛀空，然后轻轻一碰，就全部塌了。” 旭哥儿摇摇头，“是白色的蚂蚁吗？跟黑蚂蚁一样的？” 孟平摇头，“长的也不一样，是一种大家都很讨厌的东西，因为它们会毁坏房屋。” “大哥的意思是，旭哥儿是讨厌的白蚁吗？” 孟平温和的笑道，“大哥怎么会说自己的弟弟是白蚁呢，旭哥儿不知道白蚁，所以不知道，在深山老林里面，只有那些意外死亡的树腐烂的木头里面，才有可能栖息着白蚁，有一个白蚁窝。” “然后白蚁窝里，才有可能长出一小丛鸡枞菌，也就是你这几天吃的那个鸡枞油里面鲜美的蘑菇的来源。” “除了从白蚁窝里能长出来鸡枞菌以外，人，包括娘，还有好多好多种地的人，都没有办法种出来鸡枞菌，所以啊，每年到了四五月里，雨水丰美的季节，就有人背着背篓，一大早的跑上山，然后掀开厚厚的落叶，在那些腐烂的木头下面，根系里面，寻找着鸡枞菌。” “每一从鸡枞菌都意味着下面有个白蚁窝，在树林里面，除了被雷劈，或者被虫子蛀了导致死亡的树木以外，其他的腐烂的树是很少的，也就是说，白蚁窝也很少。” “并不是每个白蚁窝里都有鸡枞菌。” 第2224章 大哥的劝说（下） “鸡枞菌是树林给我们的一种很鲜美的食材，它很美味，却不能大范围的种植，不像是我们经常吃的苞米，红薯，土豆这些，能够种许多，能天天吃。” “它很稀少，如果白蚁窝被挖鸡枞菌的人毁掉了，那么第二年，那里就再也不会长出来鸡枞菌了。” “而且啊，鸡枞菌的季节也很短暂，四五月里最多，往后就越来越少，这会儿都要九月了，树林里已经很少很少了，就算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孟平见旭哥儿正仔细听自己说，“而且树林里很危险，有蛇，有狼，这些都是危险的动物，当我们打扰到他们的生活，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了威胁，他们是会攻击人类的。” “不像咱们家养的小鹿那样温顺，你看咱们养的绿孔雀还有暴躁起来啄人的时候，被蛇咬一口，人可能就死了。” “旭哥儿知道死了是什么感觉吗？” 旭哥儿摇摇头，他还小，连死亡的意义都不懂。 “死了就是，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会动，再也不能吃到好吃的，再也不能看到好看的，玩到好玩的，从此以后，人们会渐渐忘记这个世界上有这个人的。” 孟平蓦然语气一冷，“旭哥儿想让阿娘为了你去找鸡枞菌，然后遭遇这样的危险吗？” “那我也不会允许的，会让阿娘出现危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让她去做，我是个男子汉了，要好好保护阿娘才对。” 旭哥儿愣愣的，“可以让别人去找的……” “阿娘那么厉害，阿娘都找不到的东西，别人能找得到吗？” 旭哥儿呆呆的看着孟平，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要，旭哥儿不要娘出事情，旭哥儿不要娘死掉！” “可是你就是在让阿娘为难啊。”孟平毫不留情的继续补刀。 “旭哥儿你是阿娘费了好大力气才生下来的，生你和菡姐儿的时候，阿娘很痛，特别痛，爹爹吓的脸都白了，发誓以后再也不让阿娘给你们生弟弟或者妹妹，因为爹爹也怕阿娘遇到危险，爹爹希望阿娘好好的。” “你看，以往阿娘那么疼你们，为了你们亲自安排你们每日的饭食，过问你们每天的生活日常，了解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了，玩的舒不舒服，就连工匠做好的玩具，阿娘都要亲自摸一遍，确认上面没有细刺扎到你们的皮肤才敢拿给你们玩。” 孟平转过身去，似乎十分的失望，“结果旭哥儿你居然这么过分，就因为一样很难得的吃食，就要不吃东西逼着阿娘伤心。” “阿娘希望你们怎么样？无非就是快快乐乐的长大，以后也不要有烦恼，不需要担心自己身体不健康不能跑不能跳，不需要担心自己学的不够和别人说不上话，阿娘希望能为你铺平所有的道路，你却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惹阿娘生气。” “大哥我也很失望。”孟平说完这些，便直接往前走，仿佛不打算再理旭哥儿一般。 就连菡姐儿也是皱着眉头，“哥哥你那么笨，到底听懂了没有？” 回应他们的是旭哥儿的大哭。 第2225章 讲道理 季非夜回来的时候，旭哥儿正在一边抽噎着一边吃东西，见到了季非夜，连正在吃的东西都不要了，丢下勺子从椅子上滑下来，奔到季非夜面前抱着季非夜的腿就开始哭。 “娘，是旭哥儿错了，是我错了，娘不要怪旭哥儿，娘不要不理旭哥儿。” 季非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给松香递了个眼神，松香意会，到季非夜身边，把孟平刚才说的话，简要的说了一下。 明白过来旭哥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季非夜便蹲下身子，拿出帕子仔细的给他擦眼泪，“娘去书里找过了，鸡枞菌真的没法自己种，也确实没有了。” “我不吃了。”旭哥儿连忙表态，并表示自己以后会好好吃饭，不再因为某样东西好吃就一直吃。 “真的？” “真的！”旭哥儿狠狠的点头，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赶忙跑到桌子旁边，也不用丫鬟帮忙，自己就爬上了椅子，坐在那里好好的把一碗饭都吃了下去。 然后一副求表扬的神情看着季非夜。 季非夜表扬了他，“旭哥儿真棒。” 上午饿了一上午，还哭了那么久，吃饱了之后旭哥儿就困了，被朝云和乳娘带着去睡觉了。 倒是菡姐儿不困，坚持腻在季非夜身边，季非夜边让暮雨她们下去了。 “怎么了？”季非夜柔声问道。 “娘，如果我以后有些坚持的事情，和娘希望的不一样，娘也会这样惩罚我吗？” 季非夜微笑着看着菡姐儿，“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如果这件事情会伤害到你自己，那么娘肯定会希望你不要坚持去做，因为你是娘的宝贝，娘希望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好好的保护你们不受伤。” “就像是哥哥今天不吃饭，然后会肚子饿吗？” “不仅仅是如此哦，”季非夜摇了摇手指头，“首先，你哥哥他不仅仅是不吃饭，他还挑食，光吃鸡枞油和米饭对身体没有好处，其他的东西不吃的话，长此以往下去，就好像木板不一样高的木桶一样，会装不了很多水。” 季非夜顺便拿了几块高高低低的积木堆在一起，然后把一旁干净的沙子往里面倒，等超过了最低的那块积木之后，沙子就会溢出来。 “就好像这样，你看沙子溢出来了。” “如果说你爹爹是这个样子的，”季非夜搭了一个很高的积木桶，然后在比作旭哥儿的那个积木桶上随意加了几块积木，“旭哥儿一直挑食的话，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看是不是没有爹爹的好看？” “哥哥是笨蛋。”菡姐儿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她今天说过很多遍的话。 季非夜摇了摇头，“你哥哥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明白过来，他以后会明白的。” “菡姐儿，你和旭哥儿都还是孩子，孩子有任性的权利，有些东西你们想要，只要不伤害到自己，娘都会尽量去满足你们，但是伤害自己的事情不要做，你们自己难过，我也会伤心。” “娘，我答应你。”菡姐儿并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样的一个承诺，但是后来她才知道，季非夜对他们的容忍度，真的很高，很高很高。 第2226章 第一批香露准备上市（1） 日子一滑进入了九月份，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韩实也给季非夜带来了好消息。 摆在季非夜面前的十来个瓶子，就是画春扇工坊生产出来的单味道的香露，娜塔复刻的桃花面和之前季非夜命名的月下香。 第一批产品，工坊没有生产那么多，玫瑰香露八百瓶，薄荷香露五百瓶，柑橘香露两百瓶，桃花面一百瓶，月下香一百瓶。 而这些产品，将是第一家画春扇铺子的首批产品。 铺子的地址季非夜已经选好了，不在四季锦的那条街上，也不在最繁华的清泉街上，而是和清泉街隔了一条的春风街。 春风街就和清泉街相邻，其实也就比清泉街稍微差一点罢了，清泉街上多是绫罗绸缎珠宝酒楼胭脂水粉这样的铺子，最能体现一个地方的繁华，与之相邻春风街却要安静一些，书坊画坊乐器文房四宝等等，季非夜便在这条街的街头租了个铺子。 这里地段不错，那个铺子原本是卖文房四宝的，不过后来这铺子原本的掌柜家出了事，由那掌柜的侄儿接手，这侄儿是个好大喜功的，结果把原本不错的铺子经营的很差不说，还被对面的那个卖差不多东西的铺子给挤倒闭了。 那掌柜的家里的事情还没搞定，也没时间弄这么个铺子，干脆挂了个告示说租出去。 恰好韩实得了消息，看到这个铺子不错给季非夜那么一说，然后两人就拍板把铺子租了下来。 说是暂时租下来，不过韩实去打听过了，这个掌柜的因为自己媳妇生了病要照顾，这才没有精力顾着城里的这个铺子，而他媳妇的病是要长期静养的，这个铺子估计以后也不会经营起来了。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季非夜特地把司马二夫人送给她的那根百年人参拿了出来，让韩实送过去给那个掌柜的，顺便谈一谈把这个铺子买下来的事情。 目前虽说还没有谈妥，但是那个掌柜的已经动摇了。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和四季锦一样，第一家画春扇季非夜也是打算好好设计一番的，其实她有点儿遗憾萧逸不在这边，否则请萧逸给她的铺子做个设计，那应该能满足大部分人的审美，而且能超过这泉州城几乎所有的铺子的装饰。 黄景山在增州开的那个酒楼，季非夜可是听程三先生回来之后赞叹过了，特别是那个灯箱楼梯的设计，简直令人惊讶。 萧逸不在，季非夜也没能力没渠道能够请到木子易大师，便只好自己来做铺子的设计。 进门是一扇屏风，这个屏风并不是普通的屏风式样，而是一柄打开的纸扇的模样，当然这个屏风用的不是纸，而是布料糊在上面。 这个屏风的布料，是四季锦这边工坊里的老师傅，花了小半个月印染出来的，上面印着一副美人图。 所谓画春扇，便是如此意思，进门便让人能看到一位扇中美人，外加这样一面别具一格的屏风，足以让人眼前一亮了。 第2227章 第一批香露准备上市（2） 季非夜绕过这座屏风，里面的修整工作已经做完了，但是许多摆设依旧有些杂乱的堆在铺子里，等着工人们把它们按照图纸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这会儿距离中秋节已经过去一个月，这个铺子租下来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一个月里，季非夜出了图稿让工人们照着修整，这个进度算起来已经够快了。 铺子依旧是两层，以前这铺子第一层是商铺第二层就是掌柜的自家住的地方，季非夜却不打算让第二层变成员工宿舍，只留下了一个小房间作为值班人员的休息房间，其他地方隔离出来改建成了香露体验馆。 她们目前香露的品种还不多，一楼的陈设也不是以长货架为主，而是一个又一个造型别致的小货架，有像一棵树一样，上面挂了七八个果实一样的那种，每一个果实就是一个小小的货物摆放处，里面摆上一小瓶香露即可。 也有多宝阁一样的架子，从屋顶下悬挂下来，下面则是悬空的，架子上以后会摆着小装饰和空香露瓶子，另外就是香炉，香炉里会燃烧娜塔特制的香球，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还有一个个小巧的莲花形状的花托，错落有致的固定在墙上，每一朵花中间就是一瓶香露。 不一而足。 但是这样的话就显得空间十分空旷，季非夜打算用栅栏和植物，还有一些造型简单的摆设来填充这些空间，墙上的画，镶嵌在某处的玻璃，从屋顶上吊下来的花篮，以及在门口做的一个水槽，水槽里的水是从屋里一处假山处流出来，假山里还打算养几只金鱼。 这些在小细节处的用心，不一定会让客人全部注意到，但是她们走进这样一个环境，却会觉得很舒服。 一楼这样设计，二楼却不一样。 因为是香露体验馆，香气和衣服，妆品不一样，它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有的香气让人觉得甜蜜，有的香气能让人感觉到安静，还有的香气能让人体验到闲适和舒服。 香露体验馆里的香气并不是完全由香露产生，它们大多会被制成香球，放到香炉里面燃烧或者摆到香熏球里面，慢慢的散发香气。 所以这个香露体验馆虽然现在就弄了，但是季非夜不打算立刻就开放。 在她心目当中，这个香露体验馆的最佳人选就是红杏，当红杏跟在娜塔身边学到的更多，了解的更多，并能理解每一种香味带给人的感觉的时候，她便是最适宜在这个香露体验馆里当一位香露体验师的人。 虽然目前不打算开放，但是季非夜依旧给它做好了规划，这里分作好几个房间，每一个房间的主题都不一样，相应的布置也不一样。 比如名为恬静的房间里，摆设清新自然，靠着窗摆着一张床，窗外是个小小的阳台，阳台上种了不少花，但是窗户却镶嵌着透明的玻璃。 你可以看到窗外盛放的鲜花，却听不到嘈杂的声音，闻着令人安稳的香气，可以在这里拥有一个香甜的好梦。 第2228章 第一批香露准备上市（3） 韩实陪着季非夜视察完了铺子，“照这个进度下去，再有十天左右，铺子就完全装饰完毕，打扫一下就能开业了，小东家想在什么时候开业？” 季非夜想了想，“四季锦的新布料什么时候上市？” 季非夜说的新布料就是那一款叫做雀羽的翠蓝色布料，这个颜色是季非夜拿到群青之后有的灵感，然后特地找了一些蓝孔雀脱落下来的羽毛，和一堆蓝色的颜料送到了工坊，让现在留在泉州城的小苏师傅研究研究，能不能染出这样的蓝色来。 谁知道这位小苏师傅确实不简单，真的给他研究出来了这样的蓝色，再加上布料本身做成的羽状纹路，与这样漂亮的蓝色搭配起来，便是雀羽这款布料。 雀羽就只有蓝色这一种，但是不同的纹路加起来却有三种，它和金丝雀一样，是颜色比较单调的布料，不是最普遍的布料，不过这样的新品他们的产量也不会多，主要还是针对的是有钱人家。 “约莫就是十月初了，这个主要是交给姚瑞在安排，我得问问他才能知道。” “那画春扇到时候就和雀羽布料上市的时候同一天开业，然后和四季锦展开联动活动。” “联动活动？” “很简单，比如说在四季锦买两匹布料，就送一小瓶玫瑰香露，我不是让你做了一批小瓶的香露吗？那些不是正式卖的，就是活动的赠品，或者说在画春扇这边买几瓶香露，可以送一批四季锦的晴芳布之类的，简单的联动活动。” “以后可以做更复杂的联动，不过开业初期，还是简单粗暴一点好，直接送东西就行。” 季非夜一说，韩实就明白过来了，这差不多就是用四季锦的人气来带动画春扇的业绩，反正这两家店都是季非夜自己的，活动期间会有赠品也很正常，倒不如拿来宣传画春扇。 “顺便跟姚瑞说一声，以后四季锦的香露柜台就撤掉了，想买不想跑也可以，四季锦铺子的员工可以代跑一趟，但是香露这种东西，还是要自己体会了之后买才是最好。” “如今我们除了单种味道的香露以外，只有桃花面和月下香，但是很快祈愿应该就能上市了吧？我们有娜塔，以后香露的品种会越来越多的。” 韩实跟着笑了，“小东家你放心，我们都明白的，以后我们的生意会越做越好。” “就跟四季锦一样，画春扇可不仅仅是在泉州城的小打小闹，我们的香露会销往其他的地方，以后在云京也要开一家画春扇的铺子，让满大业的人都知道咱们的香露。” 季非夜跟着微笑，“嗯，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韩实和季非夜相视一眼，随后都笑了，韩实把季非夜送到门外，那边车夫已经赶着马车过来，季非夜上了马车，临走之前又想起一件事，便转头吩咐韩实。 “去问问姚瑞那边，羽双和羽裳现在怎么样了，能调一个来画春扇不？” 韩实点点头，“行，我去问一声。” 第2229章 请求（上） 在画春扇开业之前，季非夜迎来了一位客人。 司马二夫人脸上上了一层妆容，季非夜注意到她的粉有点儿厚，不由得关心了一句，“二夫人气色看起来不错。” “谢谢孟夫人。”司马二夫人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是季非夜爱喝的绿茶。 清新的绿茶入了喉，口齿留香，司马二夫人那颗有些不安稳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孟夫人，不瞒你说，我今日过来是有事相求。” 原本司马二夫人还想和季非夜多唠叨几句再进入正题，但是她一看向季非夜的目光，便觉得人家说不定都知道了，她再瞒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话要是说出来，季非夜恐怕就要喊冤了，她只是感觉到司马二夫人气色有点儿差，才特意提了气色的，毕竟那用的可都是从四季锦出去的妆粉，把司马二夫人的脸色都掩盖了，只是她记得司马二夫人平素不喜欢浓妆，这才感觉出来一点不对的。 听了司马二夫人的话，季非夜脸上挂了淡淡的笑容，“司马二夫人说的哪里话，不过大家平时互帮互助罢了，怎么就用上一个求字了，我还没感谢你家睿哥儿对咱们家平哥儿的提携呢！” “这算得上什么啊，睿哥儿只是带着平哥儿进入他那个圈子罢了，若不是平哥儿自己有本事，那些眼光高的公子哥们也不一定会买别人的帐，而且和你们家平哥儿来往，对睿哥儿也有好处，这才是真正不敢当一声谢的。” 两个人虽说想直接进入正题，可是还是下意识的对着对方家的孩子吹了一波，等到季非夜反应过来，不由得失笑。 “说起来，我记得芸姐儿的婚期就是这几天了吧？” “十月初八是正日子，不过从这里到江州比较远，我们选了九月二十六那天出门，路上还需要花十来天的功夫，等到了江州休整一天，再举行婚期。” “这样也不错，提前几天出门，时间也没那么赶，就怕路上行程太赶，把人给累到了。” “可不是说，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这会儿马上就要九月下旬了，距离司马芸出门也不过十来天的功夫，看着司马二夫人这模样，难不成是为了司马芸的事情来找她？ 司马二夫人下一句却是问起了季非夜那个香露铺子开业的时间，“孟夫人，我知道你筹备了个香露铺子，是在春风街那边是吗？我瞧着好像快开业了？” “是的，正在做最后的装饰，然后铺子里的伙计正在工坊那边学习香露知识，再过段时间就能开业了，到时候还要请二夫人多捧捧场。” “到时候一定捧场，”司马二夫人嘴角挂上了笑容，“我还听说四季锦铺子那边，有一款叫做雀羽的布料要上？和香露铺子一起？” “对啊，到时候会和香露铺子一起做个联动活动，就是买布料可以获赠小份的香露，买香露可以获赠其他布料之类。”季非夜觉得这些没什么不好说的，司马二夫人问了，她就直接给说出来了。 反正司马二夫人问了这么多，不可能毫无目的。 第2230章 请求（中） 司马二夫人的心定了下来，既然都已经在筹备活动了，那么东西肯定已经在库里了，这一次司马二夫人才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其实我过来找你，只是想问问，孟夫人能不能把铺子的新品香露和布料提前卖一些给我？” “二夫人说笑了，”季非夜对着后面的松香使了个眼色，“就算二夫人不说，这两天我也打算送一点新品到贵府上的，怎么着二夫人也是我铺子的老顾客了，新品自然可以提前试一下。” “不成不成，”司马二夫人摆摆手，“你的习惯我还不知道么？这种事情你一向都不会忘记我，但是我这次想买的比较多。” 迎上季非夜不解的眼神，司马二夫人叹了一口气开始解释。 “芸姐儿嫁的远，从江州到咱么这里，坐马车也要十多天，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芸姐儿回娘家的时间就少了，这女儿要远嫁了，我这心里啊，七上八下的，一时担心这个，一时又担心那个。” 司马二夫人的表现是一个正常的母亲在女儿出嫁之前的表现，就算是那个男人是她亲自为女儿考验过，观察过，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个家庭的情况她也细细打听了，哪怕一点点都不肯错过，但是这依旧改变不了对女儿的担忧。 希望女儿这辈子顺顺遂遂，平平安安，是一个当母亲的人心底最大的期盼。 季非夜不由得想到了娜塔新制出来的那款香露，祈愿。 对应上此情此景，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所以在她走之前，我就想着尽量给她能打理好，孟夫人我也不知道你晓不晓得，你这铺子的布料，在如今的大业，是最受欢迎的布料，只要推出新品，到时候一定是无数人追捧，同样引起追捧的就是永宁长公主那个脂粉铺子里出的新品脂粉和香露。” “如今你在泉州城也卖香露，大家都知道，长公主那个铺子也有你的出谋划策，你这铺子的香露我是绝对相信的，我这回来找你就是想多买一些，一部分让芸姐儿拿着当礼物送给别人，这拿出手也有面子，你说是不是？” 季非夜理解了司马二夫人的想法，这是当娘的打算大手笔的给自己女儿事先准备一些东西，等她到了江州秦家那边，可以拿这些东西收买人心也好，与人交好也好，总归是一样可以迅速打开女人市场的东西。 “也不是不可以，除了香露的备量有限，布料倒是存货充足，总不至于让二夫人你把我的仓库搬空的。” 司马二夫人笑了一下没说话，却有一种也不是不可能的意味。 季非夜便开始给司马二夫人解释，“不知道，二夫人你知不知道我那香露铺子打算卖什么？” “你这不是透了点消息，说是有一款你们自己弄出来的香露，可是这样不？” 季非夜点点头，“我给你说一下这个新的香露，想必你买过芙蓉春的那三款香露，一款春风轻拂桃花面，一款盛夏繁星，还有一款是如是我闻。” 第2231章 请求（下） “桃花面那款是纯粹的小姑娘用的香露，甜香甜香的，盛夏繁星倒是妇人也能用得上，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喜欢幻想的小姑娘用的多，如是我闻干脆就是男子用的香露，二夫人都知道的吧？” 司马二夫人自然是点头了，“这些我都明白，不过听孟夫人你的意思，新出的那款香露和这些都不一样？” “对。”季非夜直接承认了。 “它叫月下香。” 司马二夫人不是那孤陋寡闻的人，季非夜一提月下香，她很快就想到一种从海外传过来的香料的名字，叫晚香玉，那个香料的香气浓郁，和麝香搭配在一起，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个月下香，是不是不适合小姑娘用？” 季非夜点点头，“其实香气倒不是说多不合适，不过你闻闻就知道了。” 松香早就拿了一瓶小瓶的月下香过来了，很小巧的瓶子，里面装的香露也不多，正是季非夜做出来当做赠品的。 当然这种小瓶的，有人想买也不是不可以，价格肯定比大瓶的要便宜不少，毕竟分量只有大瓶的十分之一左右。 季非夜拿了个小瓶子递给司马二夫人，示意她闻一闻。 司马二夫人也知道这种香露不能单单只在瓶口闻一下，当下打开瓶子闻了一下，又从松香手中接过纸条，伸进去沾了一点点，然后在空气中甩了甩，慢慢的感受着味道的变化。 最后她点点头，“果然如你所说，倒不是不能给小姑娘用，只是别人闻到了难免会多想一点。” “就是这样，你说要是让芸姐儿成亲之后自己用，我自然不会拦着你，再让芸姐儿送给妯娌，再提醒一句不要给孩子用，也不会闹什么笑话，但是芸姐儿要是不注意拿去送给了不合适的人，难免会让别人误会芸姐儿的意思了。” “孟夫人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司马二夫人拿着这个香露，心里依旧有一点点遗憾，她本来以为这款香露也是百搭的，就算是少女一点，送过去了，人家可以给女儿用啊。 如今这个倒是有点限制了。 季非夜自然观察到了司马二夫人脸上那一点遗憾，便露出一点笑容，将另一个小瓶子推到了司马二夫人面前，这个瓶子和桃花面的瓶子有点儿像，都是淡淡的粉色，有着渐变的效果。 “这是？” “我问了永宁长公主要了授权，由我的工坊生产出来的桃花面，味道和云京芙蓉春的那一款有一点儿不一样，不过永宁也闻过了，她和叶菲，也就是芙蓉春的香露师傅打算对初版的桃花面也改良一下，以后说不定会推出新款。” “桃花面？”司马二夫人拿过来闻了闻，又试了半天香味，“确实有一点儿不一样，但是我却说不出这点不一样有什么不好，好像闻起来反而更舒服一点？” 季非夜不做评价，“这个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我拿这个给司马二夫人也是让二夫人看看，毕竟这个不是原版桃花面，画春扇不说名声了，甚至还没开业呢，若是想要拿出去送礼，怕是要堕了名头。” 第2232章 大家族 季非夜这样提醒了，司马二夫人反而不在意了，“那有什么，画春扇没名声，四季锦还没名声吗？比起芙蓉春，大家知道的四季锦可是更多，四季锦同一个东家弄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她们闻了就知道了。” 随后司马二夫人斟酌了一下开了口，“我也不知道孟夫人你的存货有多少，不过这个月下香，我想着得要十五瓶，桃花面更多一些，得要个二十瓶，不，二十五瓶吧！那个新出来的布料雀羽，只有一种吗？” “有不同花纹的，一种三种。” “那就每种五十匹吧。” 季非夜木着脸看着司马二夫人，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大批量买入布料，但是那些都是倒卖的，而且专门捡他们四季锦便宜的布料买进之后到其他地方倒卖，平常人家做衣服，这些贵重布料不过挑个几匹不错了，和司马二夫人这样一开口要一百五十匹布料的，真的是非常非常少了。 季非夜忍不住提醒，“雀羽只是一种蓝色的布料，这个布料不好全部做衣裳的，得和其他布料搭配着来，而且……” 司马二夫人直接打断了季非夜的话，“江州秦家是个十分大的家族，芸姐儿嫁的秦铭，在他这一辈序齿排二十一。” 季非夜默了，“男孩女孩一起序齿？” 司马二夫人点点头，季非夜想了想，就算是男孩和女孩一起，那秦铭上头也有二十个哥哥姐姐或者堂哥堂姐，而他今年十六岁，下面估计还有不少孩子，而且上面最大的哥哥姐姐，说不定孩子都和他差不多大了。 这真的是个非常大的家族了。 “都是嫡枝？” “对，单单一个嫡枝，旁支那些，芸姐儿一开始过去，自是不会理会什么，秦铭也不是家中最大的，他还有两个亲哥哥一个亲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哥哥都娶亲了，姐姐也嫁出去了，他身上没什么家族的担子，正一门心思科考呢。” 提到秦铭，司马二夫人语气中便有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翊哥儿和那秦铭也认识，是他之前出去游学的时候认识的，若不是翊哥儿牵线，我也想不到把女儿嫁到江州那个地方去。” “原来如此。” “而且秦家是这么大一个家族，我家芸姐儿我也知道，大事上或许不会犯错，但是小事上容易马虎，这样的大家族最容不得出错了。” 季非夜一边听一边想，司马二夫人这般担忧，最后还是决定把司马芸嫁过去，可见那个秦铭在司马二夫人看来，是十分不错了。 “不过我既然都给她选了这样一个婆家，女儿已经被我养成了这个模样，我希望她日后好，却也不能亲自帮她过日子，只能在成亲前，能想办法帮她就想办法了，以后就要靠她自己了。” 说完，司马二夫人一副有些惆怅的模样。 季非夜安慰，“我相信芸姐儿以后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 “希望如此。” 临走之前季非夜让司马二夫人不要担心，东西她今日吩咐下去，明天肯定全部送到司马府上。 第2233章 不简单 随后季非夜就从姚瑞那里知道，司马二夫人可不止要了这些东西，之前她就大批量的在四季锦订了不少布料，有适合送给长辈的鹊影丝，云丝缎，适合送给小姑娘的云烟罗，金丝雀之类，再加上这雀羽一百五十匹，得装好几个马车了。 “主子，听说司马二小姐出嫁有整整一百零八抬嫁妆，说是如果不是嫁妆最多不要超过一百零八抬的话，司马二夫人还想给女儿弄更多的嫁妆，而且这一百零八抬嫁妆里，每一抬都要八个人才能抬得动的。” 司马家在泉州城一直都是隐隐有第一世家的感觉，但是平素还是十分低调的。 直到这一次司马家的掌权人司马正嫁女儿，别人才看出来这司马家的底蕴，这等底蕴可不是一般的别人家能比得上的。 “很正常，咱们平时只顾着司马家的名声，可别忘了，司马二夫人娘家正是在江州的，要不然司马二夫人怎么可能放心把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听了松香的话，季非夜笑着说了一句。 这也是她最近才补充到的关于司马家的资料，她以前只知道司马二夫人姓姚，娘家距离泉州比较远，但是也没真正打听过，上一次司马二夫人眼镜也不眨的从她这里买布料，她察觉出来一点不对，这才仔细打听了一下。 因着司马家这一辈是司马正，也就是司马二夫人的丈夫是司马家的实际掌权人，是家主，所以司马家是由二夫人当家这件事，没人细究过。 只是季非夜觉得，就算是司马二夫人当家，这样大张旗鼓的给自己女儿办嫁妆，未免也太惹眼了一点，结果打听出来二夫人出自江州姚家，也是大富之家，她自己嫁给司马正的时候，就是一百零八抬嫁妆，良田千亩，一辈子衣食无忧根本不成问题。 而且在季非夜看来，司马二夫人本身也是精明的，当初刑烈治泉州的时候，对司马家虽然不算太客气，但是明面上还是敬着，这就说明了司马家的不简单了。 等刑烈被杀之后，司马家没有马上就得意起来，反而是低调了下去，这正是最正确的选择，否则当时朝廷枪打出头鸟，司马家说不定就要被清算了。 “那以后司马二小姐就算不能回娘家，在江州那边也有人撑腰，那秦家到欺负不了她。” 季非夜失笑，“你别听司马二夫人说的严重，实际上的情况可能是，芸姐儿嫁过去了，秦家估计得把她好好供起来，更别说欺负了。” “那秦家是个大家族，那样多的孩子，但是秦家的产业却没有遍布大江南北，而是不少人都在努力读书进学，读书进学可是十分费银子的事情，司马芸嫁过去了，就等于是给秦家迎来了个会下金蛋的摇钱树，不说别的秦家人，就是秦铭的爹娘，一定会把这个媳妇好好供起来的。” 松香有些惊讶，“这样……这样……” “这是司马二夫人给自己女儿选的，说不定这样对芸姐儿就是最好的，她这样，我总觉得她不会害女儿。” “不过芸姐儿到底欢不欢喜，等她出门那天，我带你一起去，你可以亲眼看看。” 第2234章 幸福和眼泪一起 季非夜说带松香去司马家，当真是在九月二十六那天带着丫鬟，还有孟娇珊一起到了司马家。 孟初冬带着孟平去了前院，季非夜所乘坐的马车则是进了院子之后，又换了软轿直到二门外才停下，孟娇珊跟在季非夜身边，虽然直到不要乱看，但是依旧忍不住抬起眼睛悄悄看向四周。 司马家的园子可比孟家大多了，光是从大门口到二门外的距离，就有孟家半个那么远了，而孟娇珊听到这内院还要更大，里面更有一个好大的后花园，不由得有些无法想象。 一进内院，便感觉到到处都是树木花草，经过细致的修剪，就算是秋天，这些花木也不见颓势，园子里更是一片落叶都见不到。 如此走了一刻多钟，才到正堂门口，丫鬟掀起了帘子，孟娇珊随便看了一眼那帘子，发现全部都由碧玺和珍珠串成，心里咋舌之余，也明白了她四婶婶所说的司马家的富贵和底蕴不是别人随便能比的。 她原本觉得四婶婶一家已经够好了，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 等到跟着季非夜给司马二夫人打完招呼，她要上前给司马二夫人福礼的时候，她的心思便静了下来，把刚才看到的一切都丢到脑后，认认真真的行完了礼之后，孟娇珊在季非夜身后站定了。 这一天司马二夫人的客人非常多，她也没多少时间和季非夜絮叨，多关心了两句便去接待其他人了。 虽然忙碌，但是她脸上一直挂着喜气的笑容，再也不见前几日担忧的模样。 等客人到了差不多之后，司马二夫人让自己的妯娌帮着自己招待客人，又让司马茹带着一些和司马芸交好的小姑娘去了司马芸的婚房那边，在司马芸走之前，再和她说几句话。 以后想要再见，就要困难多了。 之后司马二夫人抽了个空，到坐在一起的乔湘和季非夜身边坐了下来，“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季非夜笑了一下，“可不是嘛，总觉得昨天还是一团孩子呢，眨眼间就会跑会跳了。” “是啊，这感觉就跟一眨眼似的，明明还是个赖在我怀里撒娇的孩子，一转眼就要嫁人了，然后自己也要生孩子养孩子了。” 几个当母亲的感慨了几句，司马二夫人便带着季非夜她们往司马芸那边过去。 全福人正在给司马芸梳头，嘴里一句一句的念叨着祝福的话，司马二夫人在后面瞧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松香朝着司马芸看过去，从司马芸的角度，她没法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母亲的模样，这会儿她满脸绯红，能看出来她除了有些忐忑以外，脸上却着幸福的意味。 看清楚了之后，松香便不再一直盯着司马芸看，而是收回了目光，继续当好自己一个丫鬟的责任。 倒是孟娇珊有些好奇的往里面看着。 等司马芸梳好了头发，戴好了凤冠，从妆台前面站起来的时候，一眼看到司马二夫人，见到她通红的眼眶，仿佛即将要分离的难过一下子涌了上来，她的眼泪也跟着簌簌的落了下来。 第2235章 娇软 出嫁时的筵席有多热闹，红色有多热烈，等人走茶凉的时候，就有多凄清。 季非夜几乎是落在最后几个走的，这时候司马家的客人大部分都走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季非夜略微扫了一眼，竟然感觉到有些冷清。 司马二夫人脸上也是一片惆怅，刚才面对客人时的欢喜转瞬就没了，眼睛朝着送嫁队伍的方向，含着浓浓的担忧。 这样的神情，季非夜不是第一次看到。 铁根婶，徐夫人，到如今的司马二夫人，当母亲的心，莫过于此。 季非夜突然生出一些冲动，她想快些回去，回去见见旭哥儿和菡姐儿。 同司马二夫人告辞之后，季非夜带着孟娇珊和孟初冬孟平在前面碰头，然后一家人一起回家。 “司马睿亲自送他的妹妹出嫁，送到江州之后要等到他妹妹回门再回来。”孟平在和季非夜说着司马家的事情，季非夜随便应着。 孟初冬察觉到季非夜兴致不高，想了想，握住了她的手，“菡姐儿还小呢。” 季非夜侧头看了孟初冬一眼，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我没事，就是想到了一点儿别的东西。” 马车在不断的前进着，一路上，孟初冬一直拉着季非夜的手，不曾放开过，而孟娇珊则因为见识到了大场面，和孟平凑在一起小声的说话。 孟平侧头看着孟娇珊，这个说起来比他小了一岁，实际上也就小几个月的小姑娘，如今正是十四豆蔻年华，等翻过年就十五岁了。 孟娇珊和孟娇杏不同，孟娇杏很早熟，有些事情她只要见过一次，心里面就能分析的清清楚楚，就算是不清楚，也能下意识的趋利避害。 孟娇珊性子比孟娇杏要娇软许多，有些事情也没什么主见，而且之前被沈氏管的严，对外面的事情几乎一问三不知，养了羞怯怕事的性子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很单纯天真。 所以才会为了司马家嫁女儿这样大的场面惊叹这许久。 一旁的孟娇珊声音里还是很兴奋，带着身为女孩子对于成亲这件事的向往，漂亮的红色的嫁衣，美丽的凤冠，令人惊羡的嫁妆，以及未来可能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不是身临其境，所以不懂得嫁人之后会怎样，如今心里不过都是向往。 孟平微微低头。 孟平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天真。 被季非夜收养的时候，他并不是什么不知事的年纪，六七岁的孩子其实已经记得很多东西了，更何况那一段对他来说痛苦的经历，并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只是如今回想起来，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罢了。 孟平其实心里很清楚，季非夜对他真的很好，当初孟家还没有这么好的条件的时候，她和孟初冬都为了生活忙碌，百忙之中也不曾忘记他，就算是把他托付给别人照顾，也从来不会忘记他的感受。 后来更是为了他延请夫子，挑选学院，在他表明自己不想走上仕途的时候，季非夜和孟初冬都不曾强迫他太多。 只是读书这一点，孟平当初理解的不那么多，如今才明白，他们是希望自己活的不那么苦。 第2236章 心里明白 有时候孟平都在想，季非夜和孟初冬这一对夫妇怎么这么好呢？ 他们就不怕自己心里生出不好的念头吗？ 但是孟平自己就明白，生活在这样轻松自在的家庭氛围里，他还真的生不出什么不好的念头。 孟初冬和季非夜从来没忌讳过他什么，不需要避着他说的事情从来不避着他，也不会在他面前避讳对自己的孩子好，也不吝于在他们自己的孩子面前告诉他们，这是哥哥，要听哥哥的话。 甚至有时候就把教孩子这种事情交给他了。 不得不说，那一瞬间，孟平感受到了自己身为哥哥的责任。 他不是孟家的孩子，这件事情并不是没人知道，甚至有的下人都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还会特意到他面前来说。 但是这样的消息只要传到了季非夜的耳边，孟平过几天就会猛的发现，那个下人不见了。 从这些小事里面，孟平感受到了季非夜和孟初冬对着自己的维护。 如今他有时候会想起这件事情，但是更多的时候他都想不起来，就算想起来了，也会很快就忘记。 后来孟平就明白了，这是不在意的表现。 随着马车吱呀一声停了下来，已经回到了孟家门口。 孟平率先跳下马车，然后伸手扶了一把孟娇珊，看着孟初冬跟在后面，最后牵着季非夜走下来。 孟平忍不住微笑，“爹和阿娘先进去吧，娇珊也回去好好歇会儿。” 季非夜点点头，“平哥儿今日没去学堂，明日不要忘了交作业。” “阿娘，我不会忘记的。”孟平应了，随后看了车夫一眼，车夫连忙拉着马车绕去了后门。 同时还在心里嘀咕，大少爷这是越来越有家里主子的气势了，倒是和老爷夫人都有点儿不一样。 孟平并不在意家里的下人怎么看他，他的梦想是游历万里，注定了不会留在家里太久，如今也不必要为了什么去讨好这些人，或者让这些人难堪，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松茗跟上孟平的脚步，“少爷，许少爷送了帖子过来，邀请少爷你十天之后到城郊爬山。” 十天之后，正是学堂沐休的日子。 泉州的秋天比北边要晚一些，到了十月里，云京已经很冷了，再往北的燕西等地都要飘雪了，泉州城这里也不过是穿一件稍微厚一点的衣裳罢了。 孟平一想，这个时节倒正是爬山赏秋的好时节。 “除了我，还有什么人过去，你知道吗？” 松茗连忙回答，“除了少爷您，原本许少爷还想邀请司马翊少爷的，不过翊少爷给司马二小姐送嫁，赶不过来你，倒是司马四少爷司马睿会过来，另外还有潘少爷，祝公子，杜家二公子等人。” “许少爷说，他妹妹也想出去玩，所以可能还会邀请几家少爷的姐姐妹妹一起过去玩耍。” 孟平心中一动。 泉州城风气比云京还要开放一些，不禁女子出门，不过他们家菡姐儿年纪还小，就是以前的孟娇杏，现在的孟娇珊，都不是个爱出门的性子，他倒是从来没有带过姐姐妹妹出门。 第2237章 邀请一起出门 “你的同窗邀请你出去爬山赏秋，因为他们也要带着姐姐妹妹出门，所以你想问问娇珊去不去？” 孟平点点头，“我见上次司马二小姐出嫁的时候，娇珊跟着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兴奋了好几天，我觉得她不是不喜欢出门，大概是没人带着她出门吧，阿娘你本来就不是喜欢出门的，也不喜欢和那些人打太极聊些八卦之类，不如让她跟着我出门玩一玩，有些年龄相近的小姐妹相处，想必娇珊性子也能外向一些。” 季非夜仔细一想，略微有些懊恼，“是我对她的关注太少了，我本来想着把她带到我这里，是想让她心情更疏朗一些，性子也能活泼一些，可是想一想，我也就是成天把她拘在院子里，倒也跟我那大嫂没什么区别了。” “不是，”孟平神色十分严肃，“阿娘没有完全不管娇珊，阿娘派到娇珊院子里服侍的人，没事也会带着她在身边教她一些道理，还有娇珊院子里教导她一些功课的夫子，这都是阿娘的心血，我想娇珊也会感谢阿娘的。” 季非夜闻言不由得失笑，“好好好，你说的才是，你们那天去爬山，你带着娇珊出去我没意见，不过你得好好照顾好娇珊，她其实还是有点儿怕生，可别有哪个男孩子不长眼的，给冲撞了。” “阿娘，不会的，我既然带娇珊出去，那一定是全须全尾的把她带回来，阿娘你就放心好了。” “我儿子我自然放心，我不放心的明明是其他人。”季非夜眨了眨眼睛，孟平一愣，随后失笑。 他低头掩唇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眼睛里藏着笑意，“阿娘的意思儿子明白了，儿子一定会做到。” 平素孟平在外面交友，或是跟人出去聚会交游，季非夜一般就是问个几句，对孟平，基本上她是全然信任的，所以不会过问太多细节，以免孩子心里觉得大人侵犯了自己的隐私。 但是带上孟娇珊，季非夜就不得不重视了，毕竟小姑娘容易吃亏一些。 等松茗过来，季非夜便细细的问了同行的都有哪些人家的公子小姐，最后听到金眉也去的时候，略略惊讶了一下。 还是六月份的时候，金太太带着金眉过来亲自向她道了谢，那时候这母女两个虽然气色好了许多，可是身形依旧消瘦的厉害，如今又是几个月过去，这期间每逢节日，金太太都不曾忘了给孟府这边送礼，母女两个却是很少出门了，就是这回司马二夫人嫁女儿，金太太也因为吹了风得了风寒，在家躺着没出门。 “眉姐儿身体好了吗？” 这个问题松茗可答不上来，好在松香虽没刻意打听，可是对于泉州城的大部分事情还是了如指掌的。 “金小姐的身体倒是比金太太要好一些，听说之前金大人寻了不少好药材给她们补身子，金太太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把这些补身子的药材多给女儿吃一点也是寻常。” “再者，金小姐毕竟年轻。” 季非夜点点头。 第2238章 不要怕 松茗毕竟是孟平身边的小厮，对这些小姑娘家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季非夜觉得问不出什么了，便让他去前面忙去了。 季非夜吩咐香巧去叫孟娇珊过来，松香则往外面走，她得去打听一下各家姑娘的情况。 孟娇珊有些姗姗来迟，主要是季非夜让人去叫她的时候，她正趁着天气好在洗头发，听说季非夜找她，头发都没有干透就过来了。 “赶紧拆开，好好绞干了头发再说。” “我又没说让你急着过来，只说让你有空过来一下，传话是怎么传的？”季非夜一双利眼看向香巧。 孟娇珊正拆头发呢，闻言赶忙道，“四婶婶，不关她们的事情，是我听到了四婶婶找我，就急着过来了。” 季非夜看了她一眼，对着香巧道，“下一回主子做事情，该劝就劝着，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样湿着头发绑起来，头皮容易痒，还对头发不好吗？” 一屋子的丫鬟该认错的认错，该表示的表示，一时间有些热闹。 季非夜干脆和梦叫啥一起坐在了廊檐下，这会儿廊檐下太阳正好，也不算热，孟娇珊便在太阳底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让头发晒一晒，这样尽快干了比较好。 等到孟娇珊彻底弄干了头发，坐到季非夜的梳妆镜前面，季非夜吩咐丫鬟给她梳了头发，又从妆匣里挑了个珍珠攒成的簪花给她戴上了。 “嗯，等过两天出门的时候，就戴这个簪花，再加上这个。”季非夜从妆匣里挑了套适合小姑娘的南珠耳坠，对着镜子比了比，径自点点头。 “出门？”孟娇珊很快抓住了关键词。 “是啊，平哥儿怕自己跟你说了，你还要来找我讨个主意，我就给你做主了。” “他的同窗邀请他出去爬山赏秋，同窗们都会带着自家姐姐妹妹，他们男孩子聚在一起赏秋做诗，你就跟着小姑娘们走走玩玩，吃吃喝喝，说说话聊聊天，你觉得怎么样？” 孟娇珊果不其然有些紧张起来。 “有好几哥你都认识的，有潘大人府上的潘盈盈潘姑娘，司马家的司马茹，你不是才跟人家说过话？” “还有之前在咱们家养过伤的眉姐儿，这个你肯定熟悉了，其他的小姑娘你也见过，不熟，但是也不至于一句话都说不上，她们都是很好的女孩儿，你不用怕，正常和她们来往就好了。” “若是有谁看不起你，你且告诉我便是。”最后这句话季非夜说的就有些霸气了。 虽说孟娇珊就是她的侄女儿，在身份上确实不如那些小姑娘，但是小瞧孟家人的话，她也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吃不了兜着走的。 “你觉得怎么样？” 季非夜这样一说，孟娇珊倒是心动了，其实出去玩对于她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而且有孟平在一旁，她也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更有金眉是熟悉的，她也不用太担心什么。 最后孟娇珊答应了下来，“好，只是我到时候要不要……” 季非夜摆摆手，“要带的东西平哥儿都会准备，你让丫鬟收拾一下出门必须要带的东西就行了。” “正好我前几天给你做了新衣裳，就穿新衣裳出门吧。” “谢谢四婶婶。” 第2239章 出门的好天气 十月初十，秋高气爽。 一大早的，孟娇珊吃过早饭，便和孟平一同过来，与季非夜打了招呼之后，再一同出了门。 旭哥儿瞅着两人的背影，蹬蹬蹬的跑到季非夜面前，“娘，哥哥和姐姐出去玩了？” 季非夜瞅着他发亮的小眼神，“怎么，你也想出去玩吗？” “想！”小家伙答的嘎嘣脆。 “想去哪儿玩啊？”季非夜心里思索着，这个季节，外面早晚都算凉快，若是早一点出门，到了地方歇一歇中午，下午再回来，这样也挺好的。 季非夜顺势转头看向菡姐儿，“菡姐儿想不想出去玩？” 小姑娘想了想，抬头问道，“去哪儿玩？” “想去哪儿玩都可以啊，菡姐儿有想去的地方吗？旭哥儿呢？想去哪儿玩？” “可以去姐姐去的地方玩吗？” “去哥哥去的地方玩！” 两个人回答的异口同声。 季非夜失笑，“那……我们给哥哥姐姐们来个突袭？” 两个小家伙眼睛同时一亮，“娘，我们去找哥哥玩吗？” “娘，我们可以不跟他们一起玩，但是去一个地方。”旭哥儿和菡姐儿的打算完全不一样，旭哥儿明显喜欢热闹，菡姐儿却是只是想去哥哥姐姐去的地方看一看。 目的不一样，不过目的地一样就行。 真到了地方，那还不是她说了算？ 既然季非夜答应了出去玩，那是说行动就行动的，特别是松香，她已经转身进去开始收拾东西了。 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一般来说提前几天就要准备了，这会儿通知下去，下面的人顿时忙成一团。 好在之前孟平和孟娇珊要出门，厨下其实准备了许多方便带在路上的点心，孟平和孟娇珊也没带多少，这会儿却派上了用场。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切便准备就绪。 因着出门，季非夜也就没打算带太多人，她自个儿身边跟着松香和香巧，再有朝云暮雨跟着两个孩子，如此就够了。 好在这会儿不算晚，一行人出了门，便直接往城郊过去。 一出城，季非夜便把车窗帘子掀了起来，两个孩子也不是没见过更壮丽的景色，但是那会儿他们还小，也没什么感觉，这时候却都趴在车窗上，看着远处的山，近处的田，田野里一片绿黄。 泉州城这里的农作物基本上都是两年五熟，这会儿单晚稻已经收获了，双晚稻却在成熟的边缘，有些种的早的，稻穗垂下来压的稻棵也弯了腰，种的晚的正在由绿向黄转变，马上就能收获了。 “娘，山好远啊！” 旭哥儿回头兴奋道，眼睛亮晶晶的，让人看了便觉得开心。 季非夜点点头，“对啊，我们想要到山边，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呢！” 旭哥儿一听连忙回过头去，和菡姐儿并排趴在窗前，看着近处的稻田，远处的山，还有不远处的河流。 “娘，那我们要去什么山啊？哥哥不是要去山上玩吗？” 季非夜则是掀开了前面的帘子，指着前方不远处，“那可不是山吗？这就是我们今天要去玩的山了，等到了山脚，我们要下来走上去的，你们到时候可不要说走不动哦。” “走得动的！”旭哥儿信誓旦旦。 第2240章 秋景宜人 若论秋天什么最美丽，肯定有人能想到漫山遍野的枫树，枫树叶子变红了之后，就仿佛在山上点燃了一团火，与青色，黄色杂在一起，组成一道最令人心醉的秋日景象。 城郊的这座山原本没有名字，后来前朝的时候有户人家在这山上种满了枫树，到了秋天，整座山便如一团火焰一般，后来就有人给这座山取名枫山。 再后来枫山为战乱毁坏大半，山上更是荒了一半，经过多年重新长了一些其他树木，后人又补种了一些枫树，才造成如今这般半山枫树的情状，一到秋天看过去，红绿黄交杂在一起，仿佛一副浓墨重彩的画一般。 旭哥儿站在山脚下的时候，看着马车旁边的那棵大树，“娘，为什么我们家的树都是绿色的，这个树的叶子是红色的啊？” 季非夜抬头看向这课据说有百年树龄的大树，低头开始给两个孩子解释，“因为到了秋天，气温开始变低，有些树木为了保证自己能活过冬天，就会不再给叶子营养，所以叶子会变黄落下来，这样大树就不需要提供那么多营养，就能让储备的营养保证撑过冬天。” “叶子长在树上，”季非夜捡起一片叶子，“你看这里还是绿色的。”季非夜指着靠近叶茎的地方说道。 “就像花儿有不同的颜色一样，叶子里面也会含有不同的成分，会让叶子显示绿色是叶绿素，在春天的时候，叶子刚发芽的时候，是嫩黄色的，然后慢慢长大啊，叶绿素就更多了，就变的更绿了，到了秋天，大树不需要叶子的时候，就不再提供叶绿素了，但是叶子里普遍有一种叫做胡萝卜素的东西，所以很多叶子没了绿色之后就变黄了。” “那枫叶为什么会变红呢？因为枫叶里面还有花青素，叶绿素没有之后，花青素和胡萝卜素一起让叶子变成这样的红色，那么红色也有不同，就是因为这两个东西在叶子里面的数量不一样多造成的。” 这些理论对于旭哥儿和菡姐儿来说，十分复杂，他们说不定转头就给忘了。 但是季非夜依旧认真的解释，她能用科学去解释的，那就不想用奇怪的传说或者假的，错误的方式去告诉他们。 菡姐儿想了想，手指支着下巴仰起头，“娘说过，喇叭花里也有花青素，所以喇叭花会变色。” 季非夜一愣，随后惊喜的看向菡姐儿，这还是她夏天的时候，院子里的喇叭花会变色，两个孩子问她她解释的，这都过去小半年了，没想到菡姐儿还记得。 更令季非夜惊讶的是，不仅仅是菡姐儿记得季非夜的花，就连旭哥儿也记得。 “娘还给我们实验了，加入洗衣服用的皂角水，喇叭花会变颜色！” 季非夜忍不住笑了，“对的，菡姐儿和旭哥儿记得都没错，喇叭花里也有花青素，所以喇叭花会变色，而枫叶会变成这么红，也是因为花青素的缘故。” “花青素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啊。”旭哥儿煞有介事的感慨着。 后面跟着的丫鬟们都一齐笑了出来。 第2241章 处境相似 然后就是众人一起上山，因为带着孩子的缘故，季非夜也不记着往山上去，只是让跟着的护卫到前面探一探孟平他们在哪里，也不需要告诉他们。 就在山下，季非夜带着两个孩子慢慢的走上青石板山道的时候，孟平和孟娇珊已经到了目的地。 孟平是跟着司马睿一同出的门，司马睿和司马茹一起，正好最近两家走的比较近，司马睿就顺势邀请了孟平一起。 在司马睿看来，他总觉得自己的处境和孟平差不多。 司马睿是司马正的儿子，却不是司马二夫人亲生的，只是记在了嫡母名下的庶子。 虽说对于大家族来说，嫡子女也好，庶子女也好，更多的依靠父族兄弟的荣光，只要父亲地位在那里，兄弟前途坦荡事业发达，这个人就会受到重视。 但是对于司马睿来说，外人的看法是其次的，关键是他自己。 司马睿的生母原本是司马二夫人身边的一名丫鬟，司马二夫人嫁给司马正之后首先利用自己娘家的势力让司马正坐稳了司马家家主的位置，第二年就生下了司马翊，坐稳了自己正室夫人的位置。 刚开始夫妻两个总是浓情蜜意，司马正也感念司马二夫人当时的果断出手，在外拈花惹草这种事情是没有的。 待司马翊两岁那年，司马二夫人又怀了，这回生下的是个姑娘。 人人遇到司马正都要恭贺一句儿女双全，司马正自是开心不已。 差不多二十年前，正是大业朝廷初定，太祖派了刑烈前往泉州镇压海寇，而司马芸出生那一年，刑烈刚刚在泉州站稳了脚跟。 那时候司马家在泉州城地位超然，刑烈初来乍到，也不能所有的人都进行打压政策，对司马家，他便采取了怀柔政策。 刑烈自己是个爱美人的，军中时时都有数十位美人陪同，那一日他邀请司马正去饮宴，回头司马正便带了个美人回家。 司马二夫人自然知道刑烈的打算，司马正把人接了，却没打算投靠刑烈，司马二夫人便仗着自己是女子，假意和司马正闹了起来，把身边的一个心腹丫鬟开了脸，也塞进了司马正的房里当作通房。 自此这个司马二夫人塞进去的通房和刑烈送过来的美人就斗了个天昏地暗。 之后双双怀孕。 司马二夫人是决不允许刑烈的人怀上司马正的孩子的，因此那个女子很快就掉了孩子，矛头直指这个通房，好在司马正的母亲，当时还在世的老夫人出了手，以雷霆手段镇压了这件事，那个女子自此消失，倒是这个通房留了下来。 只是在她和那个女子的斗争当中，身子也受了暗伤，生孩子的时候一命呜呼，留下了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便是司马睿。 司马睿的生母是司马二夫人的心腹丫鬟，司马二夫人不仅信任她，也很喜欢她，在她走了之后，直接把司马睿抱到了自己房里，记在了自己名下，成为司马正唯一一个记在嫡母名下的庶子。 原本这件事司马睿不该知道的。 可是司马家终归惹了刑烈不快，当年刑烈安插在司马家的人便特意到司马睿面前挑拨过，这才让小小的司马睿知道了真相。 第2242章 女孩儿的共同话题 司马正对他的教育，一般与司马翊无二，司马二夫人待司马睿也如亲生一般，但是在小小的司马睿心里，司马二夫人十分偶尔的一点对自己儿女特别的在意，下人偶尔的议论，都能成为他心中的阴影。 好在随着年龄渐长，司马睿也渐渐明白，有些区别对待并不是他们有意的，不管是司马正还是司马二夫人，都很在意自己。 只不过心底的那点儿疙瘩，也始终没有彻底消除过。 后来他听说了孟平的故事。 令司马睿惊诧的是，他仿佛看不到孟平身上有什么怨怼，明明孟平在孟家，还不如他在司马家呢。 后来司马翊看出来司马睿的心思，拉着他好好聊了一通，司马睿这才明白过来，孟平并不是不在意，只是他想的更明白，也不愿意辜负孟初冬夫妇对他的期待。 司马睿这才打起了心思好好读书，发奋图强，也要和大哥一样，考出功名来，给父母脸上添光。 这也是这一次司马睿为什么坚持要和孟平一起出现的缘故。 一路上，司马睿和孟平坐在一起说话，孟娇珊在面对司马茹的时候有些羞怯，但是当司马茹主动和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孟娇珊立刻接了话。 司马茹今年不过十一岁，也才有爱美的心思没多久，闻到了孟娇珊身上香露的味道，便以这个为出发点，开始和孟娇珊搭话。 恰好孟娇珊这段时间对香露也研究了不少，特别是自家有的几款香露，正打算等画春扇开业之后，遇到同龄的小姑娘的话，也可以好好的推荐一番。 如此两个小姑娘聊的十分欢畅。 只是爬山的路上，两人累的话都说不出来，就别说聊天了。 到了地方之后，两人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司马茹好歹知道，她不能只顾着孟娇珊，却不招呼其他女孩儿。 潘明的堂妹潘盈盈，祝若竹的妹妹祝绢，杜家二公子叫杜尚臻，年方十四，是杜阮的弟弟，另有杜阮的表妹，杜尚臻的表姐俞晴，以及许久不在人前出现的金眉。 孟娇珊看到金眉的松了一口气，她和司马茹一路走上来，她体力尚可，这一路走来还算轻松，司马茹就不行了，走到半途就说要走不动了，最后两个小姑娘互相搀扶着，还有前面的孟平和司马睿时不时拉她们一把，这才成功走到了山顶。 山上的几个女孩子先到的，刚才她们到的时候，模样不比孟娇珊和司马茹轻松，当下潘盈盈上前牵住了司马茹的手，金眉则过来拉着孟娇珊。 “快来歇会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清甜止渴的梨子水，这会儿喝一口正是舒坦。” 孟娇珊和司马茹一起到前面的亭子里坐了下来，男孩子们便不占着亭子，就着不远处的空地上，铺开了一大块布，直接席地而坐，立刻就畅聊起来。 甚至有人这会儿已经诗兴大发，趁着山风念起了诗来。 杜阮回头一看，大声念诗的正是自己的弟弟，那首诗在她听来，只胜在奇巧，其中意境却算不上深刻，当下回过头来，“不管他们，就知道吟诗作对，咱们玩咱们的。” 第2243章 关心没有错 孟娇珊和司马茹小口小口的喝着梨子水，丫鬟替她们把脸上的汗渍擦了擦，便退到了一边。 山风吹过，枫叶林沙沙作响，同时也带走了爬山的疲惫，一眼往山下瞧过去，绿色，黄色和红色交杂，远处的城廓变小了许多，整个人都觉得心旷神怡了。 孟娇珊靠着亭子的柱子正看着山下发呆，突然旁边有人碰了碰她，孟娇珊回过神来，脸上微红，“不好意思，我看山下的景色看呆了。” 金眉起身坐到了孟娇珊的身边，“珊珊，你没上过山吗？” 孟娇珊摇摇头，“第一回上来，以前也会出来，不过没到过这么远。” 金眉略有些惆怅，“我上回请你出来踏青，就打算来这里的，结果没来成。” 金眉这样说，大家免不了想起年初的那一场祸事，目光忍不住在金眉身上打了个转，金眉蓦然笑了，“其实你们好奇就问嘛，我又不会生气。” 俞晴小心翼翼的开口，“阿眉，你身体现在好全了吗？我之前下帖子请你出来玩的时候，你还说身体没养好。” 金眉脸上挂着笑容，眉眼之间都是盈盈笑意，不过少了些当初的天真，有了几分成熟，当初的事件在她身上，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之前的时候比较容易生病，就是可能吹个风就会风寒，不小心热了就会风热，所以一直在家里调理身体，如今才算好些了，至少我爬个山也就是喘喘气，不会出现那种喘不过来的情况。”金眉给小伙伴们解释道。 俞晴闻言脸上的担忧去了不少，“原来如此，当时我们就知道你出事了，想要看望你，可是大人们拦着不让，大家都比较怕。” 俞晴这话说的很直接了，不过金眉一点儿都没生气，“别来是好的，要是你们谁来看我，因此也沾上了蛊虫这玩意儿，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能在那个时候坚持来看她的，那一定是把她当做好朋友了，如果好朋友因此受伤，她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孟娇珊伸手握住了金眉的手，见大家一直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便笨拙的开始转移话题，“茹妹妹的姐姐现在在江州，不知道怎么样了？” 大家便顺着孟娇珊的话开始换个话题。 “我听我娘说，二小姐的正日子是十月初八，那今天该回门了？”出言的是潘盈盈，潘盈盈与司马芸没那么亲近，故而一直称她二小姐。 司马茹点点头，“我大哥在江州那边，今日等姐姐三朝回门之后，就要准备回泉州城了。” 司马翊在泉州城，曾经是不少小姑娘心中心悦的那个对象，如今突然被提起，杜阮和俞晴不由得想了一下司马翊的模样，随后摇摇头，“从江州到咱们泉州，一路要翻好多座山呢，去的时候那么赶，回来倒是可以悠闲一点了。” 司马茹捂着嘴笑，“那可不见得，毕竟我大哥和我大嫂关系好得很，说不定大哥见着我二姐姐成亲之后幸福，自己也就急着往家赶了。” 第2244章 忍不住 孟娇珊拉了拉司马茹的衣裳，她总觉得司马茹这样拿自己的哥哥姐姐开玩笑并不好，司马茹很快住了嘴。 “说起来，珊珊你今日抹的什么香露，这是什么花香啊？好好闻啊！” 早上出门之前，季非夜命阿珠把她送给孟娇珊的花颜拿了出来，让孟娇珊撒点儿在身上，这会儿孟娇珊身上便散着淡淡的香气，是好闻的甜香。 “这个香露叫花颜，在泉州城还没有，是云京那边的芙蓉春最新的香露，长公主殿下送了一点给我四婶婶，四婶婶不爱用这么甜的香露，就送了一点给我。” “我知道这个，你四婶婶送了一瓶给我娘，还送了一瓶给潘夫人，盈盈姐肯定也拿到了吧？” 潘盈盈脸上的笑意不变，“我婶婶疼爱我，说那样的香露比较适合小姑娘用，就送给我了，那样珍贵的东西，我还舍不得用呢！” “我娘的那瓶给我姐姐了，我姐姐恨不得天天擦在身上。” 孟娇珊有些诧异的看向司马茹，刚才在马车上的时候，司马茹分明是说司马芸很珍惜那瓶香露，就成亲的那天在嫁衣上面撒了一点，还说要留到正日子那天好好的打扮自己。 为什么这个时候司马茹要这样说？ 孟娇珊有些不明白，就在她怔愣的时候，金眉轻轻拉了一下她，“不用管那么多，不要发呆。” 孟娇珊连忙回过神来。 “那这个花颜，你四婶婶的四季锦什么时候会卖啊？”祝绢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孟娇珊摇摇头，“我四婶婶打算新开一个铺子，叫画春扇，专门卖香露的，以后香露不会在四季锦卖了。” “花颜什么时候卖我不知道，但是画春扇马上要开业了，之前云京的那款桃花面的香露，四婶婶请了个师傅重新调整了方子，现在味道比以前要好闻一些，就是茹妹妹现在身上香露的这种香味，到时候会一起卖的。” “就这一种吗？”祝绢有些失望，毕竟桃花面是已经出了好几年的香露了，就算难买，他们这样的总能买得到那么一两瓶。 孟娇珊抿了抿唇，“还有一款新的香露，是画春扇的第一款香露，不过不适合茹姐姐这样年龄小的姑娘用，我四婶婶说，要嫁人的姑娘用最好。” 提到嫁人这件事，孟娇珊终于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在场的小姑娘都是人精，见到孟娇珊这样，便不好追问下去。 只有司马茹脸色微微有些不好。 这一次司马二夫人大手笔的买了许多香露回去，那桃花面，司马二夫人干脆拿了好几瓶给她，倒是另外一种，她却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她知道，甚至连闻个味道都不许她闻。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司马茹垂下眼眸，眼里闪过一道嫉恨，那嫉恨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在别人面前恣意张扬的姐姐司马芸。 而司马家姐妹关系很好，不过是司马茹一个人做给外人看的表象。 孟娇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侧头看了司马茹一眼，只是司马茹正低着头，没让孟娇珊看出什么来。 第2245章 最讨厌的香气 “那画春扇什么时候开业啊？”金眉立刻转移了话题。 孟娇珊露出一点笑容，“过两天就要开业了，应该会在四季锦那边通知的，因为画春扇和四季锦会做联动活动，买布料可以获赠一些小瓶的香露。”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两个拇指大小的瓶子，里面装的就是香露小样。 “这个是桃花面，这个是月下香，就是我说的那款。” 坐在孟娇珊身边的金眉手最快，她已经从孟娇珊手中把两个小瓶子一把抓了过去，顺手分了一个给旁边的祝娟，这导致坐在另一边的司马茹本想伸手去接的，却直接接了个空。 司马茹面色不变，右手在空中转了个弯，去理了理鬓边的头发，这才放下来。 只是她刚坐正，就发现她对面的潘盈盈正看着自己，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潘盈盈便收回了目光。 司马茹看得很清楚，刚才潘盈盈看她的目光里有着探究，而且不闪不避，分明是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 司马茹深呼吸了一下，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关系，她根本不在乎，她母亲偏爱姐姐，大哥偏爱姐姐，家里人都偏爱姐姐没关系，目前的生活和她曾经记得的不一样也没关系，她才回来半年，这一回，她一定会好好的过上好日子，至于司马家……司马茹掩下眼中的恨意，随后装出一副笑容来，加入一旁孟娇珊和金眉的讨论当中。 “这个香露到底是什么味道啊？之前我母亲都不许我闻一闻，我也很好奇的。” 金眉正要把香露递给祝娟，闻言看了祝娟一眼，得到祝娟的眼色之后，便转了个方向，把香露递给了司马茹，“那你闻闻，我觉得真的很好闻，闻起来很舒服，就好像……嗯……”一时间金眉也说不出那种感觉。 倒是司马茹作为过来人，却是一闻就知道了。 而且某些不好的事情随着这个香气一股脑的冲进了她的脑海里，那些令人作呕的场面，香气与血腥气混合着的气味仿佛一时之间全部出现在了她的鼻端，令司马茹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孟娇珊第一个察觉出来司马茹情况的不对，赶忙把她的手拿开了，“茹妹妹，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觉得不舒服？我四婶婶说，有些人会对一些香气过敏的，你是不是不能闻这个香气啊？” 司马茹松了手，让孟娇珊把那个香露给拿走了，狠狠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忘记那些画面，这才有些虚弱的开口，“或许是真的过敏吧，我有点不太喜欢这个香味。” 这种香味对于司马茹来说，几乎等于人最直白的的肮脏。 众人在司马茹身边围了一圈，关切的问着她的情况，司马茹的丫鬟在她后面扶着她，脸上也满是焦急。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司马茹碰了碰丫鬟的手臂，“给我端杯茶来。” 倒是在司马茹前面的潘盈盈动作最快，直接转身从桌子上的茶壶里给司马茹倒了一杯茶，“五小姐，且喝杯茶压压惊吧。” 司马茹抬起头看了潘盈盈一眼，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面上却不显什么，伸手接过了那杯茶，“多谢盈盈姐。” 第2246章 直白的心思 小姑娘之间的暗潮汹涌，孟娇珊完全看不出来，倒是其他小姑娘都看出来一点端倪。 俞晴和杜阮是表姐妹，关系一向不错，见状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 等到司马茹的脸色好了之后，祝娟重新举起自己手中的香露，“这个我觉得很好闻的啊，而且这香气也没什么奇怪的吧？为什么珊珊你说这个不适合咱们小姑娘家用呢？” 孟娇珊脸色微红，想了想，干脆直接说了，“这个香露名字叫做月下香，里面有一种香味是一直贯穿其中的，那就是晚香玉。” “晚香玉是一种夜晚开的花，香气袭人，因为它的香味非常浓郁，让人甚至能感觉到呼吸困难……”孟娇珊咬了咬唇，“所以我四婶婶说，这种香气会让人觉得喜欢和快乐，可是这种香气也是十分危险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都不是七八岁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在场的女孩子脸色都有点儿微红。 只有司马茹面色淡淡的。 她只是在想，孟夫人这个形容可真的一点儿错都没有，香味浓郁到让人呼吸困难，有生命危险而不自知，可不是有些女人的特质吗？这些女人，就好像这种花，也像是这种香气，令人迷醉之后，就能轻易的杀死这个人。 “而且，这个花露里面加了麝香，其实也不适合女子一直用，特别是怀孕的女子，不能用的。”孟娇珊把这话给说完了。 “听你这样一说，感觉这个花露真是隐含了许多危险啊。”杜阮忍不住开口。 孟娇珊笑了一下，“是啊，所以这个花露，工坊里生产的不多的，目前工坊正在攻克下一款香露，是叫做祈愿，我猜的话，等到明年春天，差不多应该就可以卖了。” “我倒是觉得这个香露挺好的。”潘盈盈突然开口道。 “珊珊说晚香玉的香气很危险，可是这个花露闻起来只会让人觉得心情很舒畅很喜欢，所以已经不完全是晚香玉了，所以它才叫月下香。” 说完这话，潘盈盈看向了司马茹，“五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司马茹抬头看向潘盈盈，随后露出了一点笑意，“盈盈姐你是对我说的吗？不过我刚才没仔细闻，我也不习惯那个味道，真是可惜了。” “不过真的有那么危险的香味的花，其实我还是很想闻闻看的，可是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也没法去尝试，真是遗憾。” “对啊，很遗憾呢。”潘盈盈垂下了眼眸，随后重新看向孟娇珊，“珊珊，这个香露小瓶的也不多，可以送给我吗？” “当……当然可以啊！”孟娇珊没想到潘盈盈直接问自己要，当下点点头，连忙表示可以。 而那一款桃花面的小样，现在就在祝娟的手中，祝娟也伸出头看向孟娇珊，“珊珊，那这个能送给我吗？” 说到桃花面，孟娇珊便不担心了，这个小样她可不止一瓶，她看了一眼司马茹，然后又看了一眼金眉，不论是司马茹还是金眉，都很清楚的明白了孟娇珊的意思。 第2247章 意料之外的不同 司马茹心想，孟夫人这个人，上一辈子她不知道，也不曾来过泉州，她也不知道在远方是不是有这样一个人。 她重新醒过来就发现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原本还在泉州城苟延残喘的刑烈早就死了，司马芸也没有因为被刑烈看上强掳走，而是好好的选了人家嫁了人。 她结合了这一世十年的记忆，发现这些变化，大多来源于孟夫人和她的丈夫，这夫妇两个在泉州留下了太多的故事，那些被人津津乐道的故事被人口口相传，仿佛将两人神化了一般。 她的人生经历，比在场的小姑娘多了十多年，她死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岁了，对于这些传言，自有自己的分辨能力，但是把这些传言当中可能夸大的地方一一剥除，也让司马茹不得不开始警惕孟初冬夫妇。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两收养的那个儿子还挺聪明的，这个侄女儿，却是笨的可以。 笨到心里在想什么，脸上都明明白白的显示了出来。 显然，孟娇珊手里的小瓶香露并不够这么多人分，她左看看右看看的意思不过是不打算分给自己和金眉了。 司马茹再一想，便猜出了孟娇珊的理由。 孟娇珊和金眉的关系一向比较好，回头孟娇珊自然可以单独送一些给金眉，小瓶或者大瓶的都会送过去，不需要在意这点儿香露，至于自己，不过是因为她已经有了。 想到这里，司马茹闪过阴霾，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 就因为她已经有了，因为司马芸过的比她辛苦，所以她就要把自己原本该得的东西拱手让出去。 真是不甘心啊。 不过她可以忍耐，这不过是一点小事情罢了，因为这点小事就忍不住的花话，她又凭什么得到这重来的一次机会呢？ 随后司马茹便弹了弹手指，“不用给我了，我母亲买了好些大瓶的香露，给了我好几瓶，你分给她们吧。” 金眉也顺势抱住了孟娇珊的手臂，“也不用分给我啦，我过几天去你家找你玩，到时候你要是有多的话，就给我个小瓶的，否则大家一起出门都搽了好闻的香露，就我一个人没有，那就不开心了。” 孟娇珊抿了唇笑，答应了，“好。” 随后孟娇珊从荷包里拿出两瓶小的桃花面，分别送给了俞晴和杜阮，“和之前的桃花面香味有一点点不一样，不过区别不明显，主要就是香气更加和谐了一点。” “等四婶婶确定了祈愿什么时候上市，我再问四婶婶要一点小瓶的送给你们，那个是带着对女孩儿家最美好的祝福的香露。” 祝娟露出一点惊讶，“祝福？” 孟娇珊点点头，“原本祈愿是女孩儿出嫁的时候，母亲在给女孩儿最后沐浴的时候放进浴桶里的香露，代表着母亲对女儿最美好的祝福，希望她一生平安顺遂，快快乐乐，所以才叫祈愿，然后我们工坊的香露师傅把这个香改了一点，就变成洒在衣服上的香露，香气没有那么甜，会淡一点，但是很久，很好闻，用在身上就感觉自己一直带着祝福一样。” 第2248章 到底进了谁的房间 “还要等到明年春天吗？”祝娟有些失望。 “什么要等到明年春天？”斜里突然插进来一句男声，众人皆回头去看，只有司马茹一直盯着潘盈盈的脸，随后发现了她眼底藏的不那么严实的一点儿惊喜。 司马茹心中冷笑一声，不过是小姑娘罢了，难道潘盈盈觉得她看上了祝若竹？ 不可能的。 她根本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她只想嫁给一个平凡人，能被她所掌控就行。 不过思绪一念的功夫，祝娟已经和自家哥哥说上了话，“就是孟夫人啊，她家除了四季锦，又打算要开一家画春扇，专门卖香露，然后呢，珊珊说有一款香露叫祈愿，要等明年春天才能开始卖，我就觉得时间有点久嘛！” 祝若竹恍然，“那肯定是还需要时间，才能到明年春天再卖啊。” “这眼看着就中午了，我们该去吃饭了。” 这山上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距离这里不远有个小庄子，那庄户人家就是住在山上的，在山上圈了一块地种了些菜，又养了些鸡和猪，所以有时候有人来山上玩的话，是可以提前去那庄户人家约一下，订个午饭什么的。 虽然价格比城里还要高上不少，但是能吃上热菜热饭，也算是一种舒坦事。 于是一群人便起身往那庄户人家那边过去，丫鬟小厮在后面把器具之类收拾了，连忙跟上前面主子们的脚步。 午饭是新收的稻米煮的米饭，又有几样简单的家常菜，众人来此本来也不是为了多好的美食，吃完饭之后，这庄户人家还有屋子可以休息，众人便分了房间，各自去歇息一会儿。 孟娇珊自然是和金眉在一间房。 两个小姑娘许久没见，凑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尽的话，别人可能会趁此机会小憩一番，金眉却和孟娇珊窝在床上说悄悄话。 “谁！” 孟娇珊突然听到香榴厉喝了一声，两人赶忙噤声，过了一会儿孟娇珊把香榴叫过来，“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瞧见一个人影在姑娘房门外的窗下。” 金眉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谁了吗？现在还在吗？” 香榴摇摇头，“应该是不在了，我就眼角撇到一点黑影，也不是很确定，所以才喊了一声。” 金眉起身喊自己的丫鬟，“染青，去男人那边喊个小厮过来看看，总归谨慎一点好。” 染青应声去了。 被这件事扰了一下，两个小姑娘也就不再沉迷于聊天，而是干脆起身梳妆之后，坐在那里开始说话。 还没等到染青回来，孟娇珊和金眉却听到外面一阵骚动，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旁边香榴行了一礼，“小姐，我出去看看。” “你小心点。”孟娇珊忍不住嘱咐了一声。 “好。” 不一会儿功夫，香榴还没回来，染青却跑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有贼人！” “你说什么？那贼人现在在哪里？” “那贼人跑进了祝小姐的房间！” 染青的话音刚落下，香榴推开门进来了，脸上神色很不好看，“庄园里进了贼人，贼人进了司马五小姐的房里。” 孟娇珊和金眉皆是一愣。 第2249章 不要出去 “司马五小姐？”染青诧异了，“可是我刚才看着祝小姐捂着脸哭着从房里跑出来啊，问了旁边的人，说是刚才贼人进了祝小姐的房间。” 香榴点点头，“那许是贼人从祝小姐房间逃出来之后又进了司马五小姐的房间，我到那边的时候，正好听到司马五小姐的尖叫，然后大少爷身边的护卫已经去抓那个贼人去了。” 孟娇珊小小的松了一口气，香榴说的是护卫不是小厮，那就是四婶婶身边的暗卫，孟平身边应该一直有暗卫在的。 “那我们出去看看她们吧？”孟娇珊拉着金眉就要出去，结果一下子没拉动，有些惊讶的回头，“阿眉？” 金眉蹙着眉头，“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不要出去。” “这件事都当做不知道才好。” “为什么？” 金眉看着孟娇珊，为她如此的天真而感到有些捉急。 当然，大半年前，她也是这样的天真，如今不过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不得不成长起来罢了。 “珊珊，你先听我的，我们暂时静观其变一下，如果等会儿没事了，我再告诉你是什么原因。”说完了，金眉对着染青使了个眼色，“你出去，不要引人注意，看看情况。” “我记得没错的话，祝小姐和司马五小姐的房间是相邻的，在我们的对面，俞晴和杜阮就在我们隔壁，你注意一下俞晴和杜阮有没有出去，然后弄清楚，那贼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是误闯了，还是有人故意引来的。” 孟娇珊吓了一大跳，“什么叫有人故意引来的？” “我只是这么一猜罢了，也不一定就是对的。”金眉安慰了孟娇珊一句，然后让染青赶紧出去打听。 香榴也没有继续留在房里，跟着染青一起出去了。 孟娇珊感觉自己很没用，金眉明明也就比她大一岁，可是看起来已经像个大人了，只有她像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总是要问一句为什么。 金眉回头看到孟娇珊的神情，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到窗边坐下，顺便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可以听清外面的情况。 “我刚才不让你出去，只是因为觉得奇怪，今日我们不是几个女孩子过来的，我们是跟着那么多男孩子一起过来，他们身边跟着小厮护院，这些人都在庄园外面守着，那个贼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而且这庄园里也不是天天都有人，怎么那贼人今天就这么巧正好撞到了我们在这里，还正好找到了女孩子住的院落，然后正好闯进了两位大家小姐的房间？怎么想，我都觉得这件事诡异。” 看着孟娇珊脸上有些惊讶的神情，里面还夹杂着一点佩服，金眉不由得笑了笑，“其实换做以前，我肯定也不会想这么多。” “但是这大半年来在家里，我尽琢磨着以后出门不要遇上事情了，所以忍不住多想了一点。” 孟娇珊脸上闪过心疼，“阿眉，你现在还好吗？” 第2250章 有点儿担心 小姑娘那边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件，正在山上和两个孩子野餐的季非夜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担心孩子们肠胃细弱，不能吃冷食，季非夜还特意生了一堆火，就跟孟初冬上回在海滩上那样架了个锅，让跟着的人去那庄户人家买了菜，过来给两个孩子煮了汤，又在火上烤了苞米棒子和肉，才刚刚吃完，便有一个暗卫匆匆过来。 “大少爷和娇珊小姐那边去了个贼人，少爷和小姐都没事，那贼人先后进了祝小姐和司马五小姐的房间，我们的人已经把贼人拿到了。” “大少爷怀疑这贼人的来头，不打算把贼人抓到庄园那边去，让咱们私下里去审问。” 季非夜点点头，“那就照着平哥儿说的去做，等会儿审问出了结果，先给我说一声，我再看看要不要过去。” 贼人进了女孩子的房间，在这会儿，对女孩子的名声可谓是沉重的打击，若是别人拿这件事来攻击那女儿被贼人看过的人家，那家人虽说不至于抬不起头来，但是这个女孩子却不好嫁人了。 孟平既然这样吩咐，说明他也许发现了什么不对。 “今天在那边的女孩子有哪些？” 松香低声回道，“潘夫人的侄女潘盈盈潘小姐，祝家的二小姐祝绢，杜家大小姐杜阮，俞家二小姐俞晴，司马家五小姐，金家的眉姐儿，还有咱们家娇珊小姐。” “刚才说的是贼人进了祝小姐和司马五小姐的房间？” “是的。” 季非夜想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到底不在现场，在这里猜测毫无意义，等会儿听暗卫的回复就好了。 “眉姐儿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眉姐儿和娇珊关系一向好，还有平哥儿在那边，希望两个女孩儿无事。” “刚才暗卫也说了，咱们家娇珊小姐没事的。” 季非夜略有些无奈，“我哪是担心她之前出事啊，娇珊是我家的侄女儿，就算是贼人进了她房间，那又怎么了？看一眼还能怎样，我照样能给她选个好夫婿。” “我这是担心她不懂事，瞎掺和进去了，到时候别的不说，惹一身腥就不好了。” 毕竟这件事，在季非夜看来，怎么着都有股算计的味道。 “主子，要不然我过去看看吧。” 季非夜摆摆手，“暂且不必，看看她们小姑娘家们自己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或者说，这件事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不必过去打扰什么。” 对于这些小姑娘之间的矛盾，或者说一些小心眼看不惯所以就要搞你的行为，季非夜是看不上的。 她只要在这里，让暗卫在那边掌握全部的讯息就够了。 至于谁家丢脸，谁家不丢脸这件事……说白了，她今日是过来枫山玩了，但是又没和小姑娘们在一起，事后再出手也没什么意外。 到时候就算是有人埋怨她，那也不过是提前看清楚这个人的性子罢了。 好在暗卫那边的速度很快，他们本来就有特殊的审讯方式，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从那所谓的贼人口中撬出了事情的真相。 季非夜听完之后不由得撇撇嘴，小姑娘果然是每天不管是不愁生活，所以才会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情。 第2251章 图什么呢 在一间隐蔽的小亭子里，季非夜让朝云暮雨带着旭哥儿和菡姐儿到一旁去玩，自己则和松香听了暗卫的汇报。 季非夜的目光落在远处正在找不同形状的落叶的两个孩子身上，轻轻叹了一口气，“松香，你说，一个女孩子把自己的名声毁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松香同样面色复杂，她根本就想不明白，这件事是司马茹想要毁掉自己的名声，结果却害了另外一个女孩子。 想到这其中同样受害的祝娟，松香一时间有些无语。 季非夜尚有理智在，主要是孟娇珊没出事，她这心里头牵挂就少了许多，如今还能分析一下司马茹的动机。 “我想了想，总觉得这件事弊大于利，她把自己的名声毁了，能影响到谁呢？司马芸肯定是影响不到了，毕竟司马芸嫁出去了，而且有司马二夫人和司马二夫人娘家的支持，司马芸在江州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这件事，只要司马二夫人把各家打点好封了口，说不定连泉州城都传不出去，更别说遥远的江州。” “她的大哥，已经成亲了，两人现在还没有生孩子，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孩女孩，等长大都要十几年，十几年过去，多少事情都能忘了，这点儿小事情，根本影响不到十几年之后。” “再者，司马家现在是司马正当家主，司马正在家族里的言语地位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十几年经营下来，若是因为一个小姑娘失了名誉就能丢了家主之位，那么司马正也太差劲了。” “那么唯二能影响到的就是司马睿和司马茹本人，司马睿是男子，尽管不是司马二夫人亲生，可是司马二夫人和司马正也疼他，真豁出去了，不难给他说一个合心合意的媳妇儿。” “所以这件事最终影响到的，可能只有她自己。” 季非夜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一个好好的小姑娘，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呢？” 松香这会儿却脑洞大开，“是不是司马五小姐有个什么未婚夫，不想嫁人，所以才这样折腾自己，好退亲？” 季非夜转头瞥了松香一眼，“不靠谱，若是不想嫁人，她好好的跟司马二夫人说就行了，不说别的，就说司马二夫人疼女儿的模样，她是听不进女儿的话的人吗？” “那说不定是司马二夫人偏心呢？” 季非夜一愣，随后心底浮现一点不好的记忆，摇了摇头才把这个想法驱逐出脑海，“是有你说的可能性，有些人就是不喜欢你，那你也没办法，可是在我看来，若司马二夫人对着自己的小女儿，在外的表现一直是演戏，司马芸也一直和司马茹演所谓的姐妹情深的话，那么这一家子人就太可怕了。” 松香想了想，“我觉得二小姐看着倒是没这么重的心机。” “这倒也是，所以还是你这个猜测不靠谱，至于其他的，我也确实想不到，毕竟小丫头一个，谁知道她脑袋里想着什么呢？” 季非夜说着站起了身，“去通知司马二夫人的人在路上了吗？” 松香点点头，“让车夫卸了马车，骑着马去通知了。” “走，咱们也去庄子上，去看看她们到底在做什么吧？” 第2252章 了解一下 季非夜带着两个孩子到庄子上，一眼就瞧见了松茗，松茗这会儿正守在庄子门口，脚步匆忙的在原地直打转。 “松茗，你转圈做什么呢？”松香上前喊了一句，松茗瞧见了松香，脸上顿时一喜，喊了一句松香姐姐，随后小跑到季非夜面前行礼。 “夫人！您可算是来了。” 季非夜一挑眉，“你知道我在山上？” 松茗讪笑了一下，“那个我比大少爷上来的晚，正好遇到了咱们家的车夫，所以知道夫人也过来了，不过我没跟大少爷说，我发誓。” 季非夜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用发誓了，平哥儿已经来了。” 松茗一回头，果然看见自家少爷正快速走过来。 “阿娘，你怎么也来了？” 季非夜一副闲适的模样，目光扫向两个孩子，果然旭哥儿和菡姐儿已经冲过去抱住了孟平的大腿，旭哥儿率先开口，“因为我们要来找哥哥玩啊！” 菡姐儿抬起头，“大哥，你怎么了？” 孟平虽然有些着急，但是也心知不能在两个孩子面前表现出来，而且季非夜已经过来了，至少有个大人可以主持大局，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而且因为各人意见不能统一，现在后院就差没闹得天翻地覆，孟平有些心累。 季非夜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他们俩一路自己爬上来的，到现在也没休息，你带着他们俩休息一会儿，我去后面看看。” “旭哥儿，菡姐儿，跟着大哥去睡一会儿好不好？你们刚刚不是说累了吗？” “好的，娘。” “好，我跟着大哥走。” 三个孩子离开之后，季非夜看了松茗一眼，“带路吧。” 到了后院门口，季非夜还没进去，是在外面看情况的香榴第一时间发现了松香，连忙跑了过来。 “香榴！”松香见到一个熟悉的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你先过来一下。” 香榴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现在还算安静，司马茹和祝娟都有各自的哥哥陪着，已经不再哭闹不休了。 季非夜随便找了个比较安静点的地方，“香榴，说说都发生了什么吧。” 季非夜一出现，香榴就像是松茗一样，仿佛有了主心骨，“夫人，是这样的……” 香榴就把自从中午吃过饭之后，大家一起到后院休息，她是怎么看到一道黑影，之后不久就是那个黑影前后进入了祝娟和司马茹的房间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时小姐想出去，被金小姐拉住了，然后金小姐就一直拉着小姐在房里等着，之后大少爷和其他公子们一起赶了过来，祝小姐和司马五小姐就闹了起来。” “祝小姐说她不能见人了，闹着要寻死，司马五小姐原本已经被司马四公子安慰住了，结果听到祝小姐的声音，也跟着要寻死。” “小姐这才和金小姐一起，还有旁边屋的俞小姐，杜小姐一起过去劝说，这才好不容易劝了下来。” 香榴语速很快，条理分明，事情的先后顺序全部说的一清二楚，季非夜也大概有了个了解。 第2253章 人不见了 “好了，我都知道了。”季非夜点点头，其他的季非夜也不需要问什么，那个贼人已经落在她的手上，所谓的真相，她其实一清二楚。 这其中真正的受害者只有祝娟一个人，司马茹不过是做戏罢了。 等季非夜踏进院子的时候，小姑娘们也都知道了。 有了大人在，除了司马茹以外的小姑娘，一下子都有了主心骨，她们不由得都迎了过来。 季非夜脸上挂着笑容，“好了别怕，贼人已经被我身边的护卫拿住了，我这边也安排了人去通知大人去了，到时候由大人来给你们做主，别害怕。” 眼见小姑娘们都松了一口气，季非夜递了个眼神给孟娇珊，随后道，“你们都担惊受怕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去歇会儿吧，我已经让人去安排车马了，等会儿大家就跟着自家哥哥弟弟，该回家的回家。” “只不过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该知道，不能说的不要随便往外说，毕竟你觉得随随便便说一句话，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季非夜敲打了几句，然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小姑娘们有了季非夜这几句话，知道那贼人已经被捉住，而且可以顺利回家之后，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大家一直等在这里，不过两个原因，一是不知道贼人在哪里，如果她们落单了被人撞了个正着，岂不是羊入虎口？二是毕竟祝娟和司马茹都是受害者，她们就这样走了，总觉得自己心里过不去。 季非夜扫了一眼，然后突然问道，“怎么没看到潘小姐？” 众人这才想起来，好像自从午饭之后，她们就再也没看到潘盈盈了，众人这会儿面面相觑，忍不住低声问，“你们看到她了吗？” “没有。” “没有。”众人都是摇头。 季非夜神情严肃起来，潘盈盈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就这样失踪了，“她的房间是哪间？” “之前分房间的时候，因为这边两个房间大一点，我和阿晴关系好，珊珊和阿眉关系好，所以我们选了这边两个大房间，那边三个小房间，从左到右，依次是祝妹妹，潘小姐和茹妹妹的房间。”杜阮对于分房间记得还算清楚，连忙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这话才说完，众人都发现了问题。 她们三人的房间是连着的，潘盈盈的房间在正中间，反而是两头的祝娟和司马茹的房间遭贼人进入闹了起来，潘盈盈却整个人都不见了。 俞晴忍不住捂住了嘴，“潘小姐……潘小姐她不会出事了吧？” 一群小姑娘的脸色顿时煞白。 季非夜还算镇静，她转头吩咐香巧，“去潘小姐的房间看一下情况。” “香榴，你去附近问一问，有没有人看到了潘小姐的踪影，大家不要慌，你们先回房间，两个人在一起结伴就好。” 众小姑娘神色有些惶然，既然这样说了，大家便在各自丫鬟的陪同下回了房间，静静的等待着消息。 第2254章 一点异样 香巧去潘盈盈的房间，很快就回来了，“夫人，潘小姐的房间里没有人，我进去看过了，床上一点儿痕迹都没有，桌上的茶杯等物也没动过，就房间里的椅子有挪动的痕迹，我猜潘小姐应该没有在房间里停留很久。” 季非夜点点头，“去给男孩子那边说一声，让他们把小厮们都派出去找潘小姐。” 香巧连忙过去男孩子那边去找人，很快便有几个人跟着一起过来了。 季非夜看了一眼，司马睿，祝若竹，潘明，杜尚臻，还有这次出来赏秋的牵头的许楠。 许楠走在最后面，他心里有些庆幸，原本他妹妹许清也要来的，结果早上起来的时候小姑娘发现额头上起了几个红点，顿时觉得自己不好看了就闹了脾气不出门，如今许楠觉得，许清这是幸好没出门，否则遇上这么一件事，他回去怕是要被爹娘狠狠削一顿。 与此同时，许楠又觉得十分愧疚，这一次出来赏秋毕竟是他组织的，也是许清闹着要出来玩，所以他才想着多邀请几个姑娘一起出来玩，谁知道最后变成了这样。 如果不是他搞了这么一次赏秋活动，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或者他能提前安排好，叫人加强庄户的守卫，那贼人说不定也就闯不进来了。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懊恼愧疚都没用，原本想着孟夫人过来了，肯定能把闹腾的小姑娘安抚下去，现在又说潘盈盈不见了，他真的觉得今天或许出门前该看看黄历，是不是写着不宜出门。 几个男孩子匆匆赶过来，潘明冲在最前面，“孟夫人，我堂姐不见了？” 季非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之前祝小姐和司马五小姐出事情的时候，你们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吗？” 潘明脸色很不好看，“当时丫鬟们都在说祝小姐和司马五小姐的事情，小厮们在周围排查贼人踪迹，堂妹身边的丫鬟没过来找我，我就没注意。” 当时情形那样混乱，又都是在说祝娟和司马茹的事情，没有人提到潘盈盈，就这样被略过也很正常。 季非夜扫过许楠混杂着懊恼和愧疚的脸，其他人脸上的愤怒，潘明脸上的愧疚，仔细看过一遍之后，很突然的问了个问题，“吃过午饭，大家都去休息了，你们有人看到过潘小姐吗？” “我听说中午是你们送了小姑娘们到院子里之后，再回自己院子的。” “我刚才派人去潘小姐房里看过了，她似乎没在房里停留多久，或许是跟着你们就出去了，你们注意到过吗？” “没有……”许楠喃喃的开口，“我没看到她，因为我妹妹没过来，我想这应该避嫌，就没跟着到院子门口，一直在那边那个亭子里坐着，他们往回走之后，我们就一起走了，没看到有人跟着出来啊。” 季非夜点点头，“其他人呢？也都没注意到是吗？” 季非夜再次扫过所有人，却注意到祝若竹的脸色有点儿僵，只是短短的一瞬，随后就见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也摇了摇头，说没注意。 第2255章 不省心 “行了，都别凑这里了，能帮忙找的就帮忙去找吧，都还记得她今天穿的是什么衣裳吧？” 几个男孩子同时僵住，季非夜叹了一声，往四周看了看，身边只剩下自己的丫鬟，她们也没见过潘盈盈，自是不知道她穿什么衣服，当下看向松香，“看看香榴回来没有？” 松香连忙出去了，很快就带着香榴回来了。 “潘小姐今日穿的是樱红的立领小衫，外面罩了件月白色的褙子，搭了条松花百褶裙，头上带着两朵珍珠攒成的珠花，还有一根羊脂玉雕刻的牡丹花簪子，腰间挂着的荷包是樱草绿的，上面绣了流云百福。” “潘小姐总公共带了几条帕子我不知道，她上午手中拿着的是块浅碧色的帕子，上面绣了兰草。” 在场的男孩子对于这个丫鬟都刮目相看，他们自己刚才回忆了一下，都不太记得潘盈盈到底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就是潘明，也就勉强记得自己堂姐穿的好像是红色的衣服。 结果这个丫鬟不仅连人家穿的什么衣服，头上戴了什么首饰，就连腰间挂着的荷包和手上用的手帕都给记住了。 几个半大少年都忍不住把目光在香榴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然而这个丫鬟只是站在那里，头自然的垂着，手放在身前，不卑不亢。 “好了，赶紧安排人出去找吧，别耽搁时间了，我都通知了你们家的大人，这会儿估计应该快出城了，到时候要是没找到的话，就再加派人手去。” 一群人连忙应了，匆匆往外面过去，去找现在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跑丢了还是被贼人抓走了的潘盈盈。 等这群人都走了，季非夜起身，皱着眉头，“这山上还有别的贼人吗？” “回夫人，应该是没有的，咱们的人一直在四周，在出事之后就把这里搜寻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暗卫上前回道。 这些暗卫并不是轩辕澈手底下坤组的那群人，而是到了花都县之后，季非夜和孟初冬感到身边人手不够用，然后寻了一批人，让小七给训练出来的。 如今这些人总共有近百人，有些被派出去打探消息，有些是家中的护院，剩下的则是暗中跟在孟家几位主子身边。 季非夜这回出门，明面上就几个丫鬟车夫和小厮，暗地里却跟了不下十人的暗卫，加上之前跟着孟平的几个人，总共十几个人，这枫山上入口就那么多，若是那人能绕过这么多人的目光潜入，那说明这人是真的不简单。 所以季非夜现在更倾向于潘盈盈是自己出去的，而且也许，那个叫祝若竹的是见过潘盈盈的。 想到这里，季非夜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贼人是司马茹弄过来的，害了自己的名声的同时，还害了祝绢。 潘盈盈莫名其妙就不见了，似乎和祝绢的哥哥祝若竹有关。 而关键是，司马睿看起来对那贼人愤恨不已，祝若竹的神情里却有些奇怪呢？ 季非夜摆了摆手，“去个人跟着那个祝若竹。” 第2256章 不瞒着你 在找到潘盈盈之前，司马二夫人的人已经到了季非夜这里。 来的是司马二夫人身边倚重的嬷嬷，“孟夫人，我家夫人已经在路上了，请问我们家小姐现在在哪儿？” 季非夜点点头，“司马五小姐现在正在房里，她的丫鬟陪着她，她情绪不太好，我作为外人也不好劝说什么，麻烦嬷嬷多劝劝她，女孩儿家名声虽说很重要，可是性命更重要，她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这不过是一个小意外罢了。” 那嬷嬷脸上勉强露出一点笑容，“孟夫人说的是，那我这就去瞧瞧我们家五小姐。” 随后她就跟着香榴，赶去了司马五小姐的房间。 季非夜还在等潘盈盈的消息，另外司马家人到了，祝家的人也该到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窗外，她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吃午饭的点了，然后即刻派人下山去通知几户人家，现在距离那会儿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算上来回的路程，怎么也该够了。 再不来人的话，她都要准备下山了，不说别的，这到了晚上山路可不好走，她自己可以不管，但是旭哥儿和菡姐儿的安全，她是一定要管的。 好在没让季非夜等太久，祝家的人就到了，到的直接是祝家家主夫妇两人，也就是祝若竹和祝绢的爹娘。 “孟夫人。”祝家主毕竟是男子，便在外面等候，由祝夫人先行进来给季非夜打个招呼。 “祝夫人，你们来了。” “我家娟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祝小姐现在正在房间里，我来的时候她觉得受辱了闹过一回，不过被祝公子劝了下来，如今有丫鬟陪在身边，我等都是外人，怕越劝她越难受，便不好去劝什么，祝夫人快些去看看她吧。” “多谢孟夫人了！”祝夫人也没时间和季非夜客套什么，赶紧出了门拉着祝家主就往祝绢的房间赶过去。 跟着后面到的是司马二夫人。 司马二夫人的嘴角绷的紧紧的，“孟夫人，这一次多亏了你。” 季非夜摇摇头，“我也没做什么，那贼人我已经拿住了，等会儿司马二夫人直接带走就行，只是有件事，我不得不跟夫人交个底。” “孟夫人请说。”司马二夫人见季非夜这样，便猜到她说的必定会出乎她意料之外。 季非夜看了看屋外，松香立刻会意，去门口守着。 “不瞒夫人，那贼人落在我手上，我已经事先让人审讯过了，也是因此，我才把那贼人悄悄拿下，没有公布出来。” “那贼人透露说，他今日会做此事，全是因为五小姐的授意。” 季非夜见司马二夫人就要开口，连忙拦住她，“夫人，你看我是那种偏听偏信的人吗？我会这样说，自是有理由，贵府五小姐也不是个笨的，不至于自己找个人却还亲自去，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只是那贼人弄不清楚五小姐的房间，竟然先进错了祝小姐的屋子，然后才跑到另外一边五小姐的房屋，这屋子都是临时才分的，五小姐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住在哪一间呢？” 第2257章 真真假假（1） 司马二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茹儿她……” “那给贼人传信的人我也抓住了，五小姐十分聪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所以她利用的不是自个儿身边的丫鬟婆子，而是这个庄园里面的伙计。” 季非夜没想到的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心机已经能够做到这么深沉。 其实这件事从头至尾，司马茹可谓是毫无破绽，只是她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谁也不知道金眉今日会过来玩耍。 她原本算计的是，孟娇珊跟着她早上一路过来，关系应该不错，所以孟娇珊应该会与她住在隔壁屋或者干脆住在一起，其余的人与她关系一般，特别是潘盈盈，和她姐姐司马芸的关系一般，自然不会跟她这个司马芸的妹妹来往亲密。 杜阮和俞晴一向焦不离孟，自然不会分开，只剩下祝娟，祝家一向和潘家交好，潘盈盈平素虽然不太明显，但是能看出来她是在捧着祝娟的，说不定这两人会选择在一起休息。 所以她没让那个贼人问庄园里的伙计打听自己的房间，而是打听孟娇珊的房间所在。 另外就是提前告诉了那贼人，自己穿的衣裳的颜色。 小姑娘家出门，熟悉的都要打听一下那天穿什么颜色衣服出门，司马茹跟别人撞色的可能性太低了。 “五小姐大概是因为不想用熟悉的人当这个贼人，或者手头没有可用的人，这才随便找了个混混，这个混混也是个有心机的，他觉得这可能变成一个长期的生意，她接了一次五小姐的生意，以后说不定还能接更多，就算接不了，那没钱花的时候再找找五小姐，还能要点银子花花。” 季非夜苦笑了一下，“所以他十分谨慎的调查了一番，还跟着这群小姑娘跟了一路，最后确定，是五小姐自己让他动的手。” “一被我们抓住，甚至不需要我的手下狠手，他就全部招了，所以我就扣住了他，也把这个庄园里透露消息给他的伙计抓住了。” “对了，五小姐最初大概以为自己会和我们家珊珊住在一起，所以让这个贼人打听的是我们家珊珊住在哪里，那个贼人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发现衣裳颜色对不上，他也知道五小姐是什么模样的，便跑去了另一边，因为不确定是哪个房间，所以他先进了祝小姐的房间，发现不对立刻出来，又重新闯进了五小姐的房间。” “他还拿了五小姐一条帕子，因为担心自己今日闯了祸，活没干好，到时候五小姐不认账不给他尾款，打算当个证据。” 司马二夫人差点没忍住把嘴里的蠢货两个人吐出来，季非夜这样说了，明明白白的是要给自家侄女儿讨个公道呢。 季非夜问松香伸出了手，松香把自己帕子里包裹着的帕子拿了出来，放到季非夜手上。 季非夜转手就递给了司马二夫人。 “是不是五小姐的帕子，二夫人自行分辨。” 司马二夫人闻着帕子上的香气，脸色已经没法更难看了，她重重的深呼吸了一次，“这上面的香露，不是她的帕子还有谁的？” 第2258章 真真假假（2） “那倒不至于，珊珊今儿个来带了不少香露的小瓶，我估计每个女孩子她都送了，大家身上的帕子带着香气都很正常。” 司马二夫人看了季非夜一眼，想一想今日这状况不由得眼前发黑，可是她不能晕过去，掐了掐掌心，“孟夫人，多谢你了，若不是你，今日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季非夜接了司马二夫人的道谢，心里却在想，若不是她在的话……也许这贼人就这样跑了，到时候不过落得两个姑娘被毁了名声的下场。 司马二夫人拿着帕子走了，季非夜问了一下孟平在哪里，让香巧去把孟娇珊和金眉请过来，打算把孩子们送下山。 因着司马二夫人带了一批人手上山，找潘盈盈的人变多了，也终于把这小姑娘给找了回来。 小姑娘一脸的歉意，眼圈泛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山上风景特别好，所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画画去了，我……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时间，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季非夜眼眸微垂，随后换上亲切的笑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都派人去通知潘大人和潘夫人了，我估计这会儿他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以后潘小姐要是出门的话，还是打个招呼吧，这样一声不响的消失了，大家都快找疯了。” 潘盈盈一个劲的道歉，泪珠不断的往下落。 “好了好了，没事大家就放心了，你堂弟找你找的很累，你们姐弟两收拾一下，准备下山去吧。” 好不容易把潘盈盈劝走了，季非夜侧头看了孟娇珊一眼，“走，你和平哥儿，带着旭哥儿和菡姐儿先下山去吧。” “四婶婶你不走吗？”孟娇珊跟上季非夜的脚步，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暂时可能走不掉，你们先下山，待会儿天就要暗下来，山路不好走。” 等季非夜带着孟娇珊到孟平那里的时候，孟平已经收拾好了，“阿娘，那我先带着大家下山回家？你在这里要小心啊。” 季非夜微微一笑，“你担心我做什么？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我只是留在这里看看情况，很快就会下山的，不必担心。” 孟平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相比较起季非夜他们来说，今天上山来玩的基本上都还只能算作孩子，这种事情，他们不该关心的时候就要懂得适当的回避，而不是在这里闹着一定要个结果。 送了几个孩子下山，季非夜往回走的时候，正好遇到祝家主和祝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往外走，祝娟的眼眶还是红红的，祝若竹陪在祝娟身边。 就在祝家主看到季非夜的时候，突然眼神一利，“孟夫人，我听说你这边已经把那个贼人抓住了？不知道那贼人现在何处？” 季非夜淡然回望，“是啊，刚才抓到的，正好司马二夫人到了，我就把人交给她了，毕竟我家孩子不是受害者。” “我以为，孟夫人也该通知我一声。” 季非夜轻笑了一下，“是这样也没错，可是祝家主不问问贵府公子今天做了什么吗？毕竟这样的情况，我信不过祝家啊。” 第2259章 真真假假（3） 祝若竹一脸诧异的抬头看向孟夫人，“孟夫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是吗？”季非夜轻巧的反问了一句，却不再继续说话，只是手指头轻扣，一名暗卫倏然出现在她身后。 “这座山上所有的人，可都排查过了？” “回夫人，已排查完毕，除了之前移交给司马二夫人的贼人以外，还有另外一人慌慌张张的，属下已经把他捉拿了，正好大人到了山脚下，便将此人交给大人和潘大人，带回衙门处理。” 季非夜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很好，就该这么处理。” 说完季非夜看向祝家主，“家主，您只要派人去知州衙门问一句，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最后季非夜的目光落在祝若竹脸上，“希望祝公子记住一件事，害人者，人恒害之。” 随后季非夜转身离开，留下祝家一家人面色阴晴不定，最后变成了极为难看的颜色。 也是，明明是他们掌握了先机找季非夜发作，最后却被人反将一军，而且在山下，或许还有更不好的消息等着他们，这让祝家主的心里就好像窝了一团火，灼的他整个人都难受极了。 他瞪了祝若竹一眼，“下山！” 祝娟被祝家主这句话吓得一抖，眼泪又要往下掉，祝夫人忍不住了，“你冲孩子发什么火呢？” “闭上你的嘴，都是你养的好儿女！” 祝夫人想到这是外面，不好再跟祝家主吵下去，便忍下了这口气，打算回家再说。 其他的小姑娘和小公子们也都下了山了，等祝家几个人走掉之后，山上就只剩下司马二夫人，司马睿司马茹和司马家的下人，以及季非夜和她身边的暗卫。 司马二夫人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面色冷的几乎可以滴水，看到季非夜的时候，她一怔，随后面色缓了许多，“孟夫人还没走？” 季非夜点点头，“怎么样？” 司马二夫人冷笑一声，“能怎么样？她自个儿造的孽，这会儿就知道哭，我这边也跟祝家这边说了，我瞧着我们家跟祝家这是必然没法再来往了，明天我会准备一些赔礼送到祝家的。” “如此……那我也就不掺合什么的，刚才祝家主临走之前对我撂了狠话，我怕是她也要看我不过去了。” “抱歉，连累你了，都是我们家教孩子教的不好。” 季非夜摇摇头，却不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下山了，夫人和少爷小姐也早点下山吧，再晚一点，天都要黑了。” 司马二夫人点点头，“那我就不送孟夫人了，孟夫人一切小心。” 太阳快要落山了，季非夜走到山道上的时候，看着半边天都被晚霞给染红了，心里生出一点感慨来，“松香，你说这枫山风景这般好，为什么来玩的人，心里却藏满了龌龊呢？” “主子说的是司马五小姐吗？” 季非夜摇摇头，“你知道潘盈盈为什么会失踪一个下午吗？” 突然被这样问了一句，松香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说潘小姐出去画画了吗？” 季非夜低头看向狭窄的山道，“没带笔没带纸，她对着空气画画吗？这话也就糊弄糊弄一些愿意相信的人了。” 第2260章 真真假假（4） 具体的，季非夜也没跟松香细说，到了山脚的时候，孟初冬正在等她，一群孩子也没有提前回去，都在等着她。 季非夜紧走几步上前，“不是说让你们先回去吗？怎么还在这里？你也是，不是把人交给你了吗？你就这样撒手不管啊？” 孟初冬笑了一下，牵过季非夜的手，“那个和潘大人家人有关，我怎么好搀和进去呢？我们自己回家就好，别人家的事情，跟咱们没啥关系。” 季非夜本来打算说点儿什么，不过看到孟娇珊就在一旁，脸上一副放松的模样，便又把话收了回去，打算晚上再和孟初冬说清楚。 两个小的已经在马车上了，等季非夜上了车，就自动自发的窝了过来，腻歪歪的喊着娘。 季非夜挨个儿应了，伸手抱着他们，突然就觉得心安了。 任外面风雨交作，她管不了那么多，却能好好的管住自家的孩子，好好的保护他们。 回到家吃过晚饭，天已经彻底黑了。 季非夜坐在浴桶里的时候，把今天山上发生的事情好好梳理了一遍。 司马茹想要毁掉自己的名声，打算借着孟娇珊来让贼人发现自己，当然孟娇珊在她看来就是个蠢货，利用一下也无所谓，谁知道金眉半途杀出去，再加上孟娇珊身边有暗卫，反而没事，倒让祝娟遭了殃。 当然祝娟并不是完全无辜的。 她问孟娇珊要了桃花面的小瓶香露之后，就往自己身上洒了一些，然后因为和潘盈盈关系好，就听了潘盈盈的指示，把司马茹十分讨厌的月下香故意撒在了司马茹的房间里，所以司马茹故意把贼人引到了祝娟的房里，害祝娟被闯入的贼人吓了个正着。 司马茹不可谓不聪明，她之前从未和这个贼人有正面接触，却因为这件事冲昏了脑袋，直接指挥了这个贼人，让贼人看出一二来，知道了司马茹正是自己背后的主使者。 所以季非夜给司马二夫人说的时候，其实用了春秋笔法，模糊了贼人发觉司马茹就是主使者的时间。 因为这件事情其中还搀和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祝若竹和潘盈盈。 其实孟平和孟娇珊身边的暗卫都很有警觉性，刚开始处于冷眼旁观的状态，后面就立刻开始调查起来，所以潘盈盈偷偷去找祝若竹，也是因为知道就算自己顶着知州大人的侄女的身份，也不一定能入得了祝夫人的眼，就想着自己找祝若竹表明心意。 祝若竹看不出来潘盈盈的心意吗？季非夜不知道，但是她猜，祝若竹能看出来的。 但是明明看出来了，他还让人把潘盈盈打晕带走，甚至想找个人辱了潘盈盈的身子，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小姑娘的心仪有错吗？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直接拒绝就好了，偏偏要这样报复，显得特别小人行径。 若非跟在孟平身边的暗卫及时发现把潘盈盈救了下来，这小姑娘今天必然回不来了。 不过季非夜觉得潘盈盈这小姑娘确实有一点儿不错，发现自己和丫鬟被人打晕丢在山上，发现自己没有受到什么侵害还能冷静的回来，说明自己不见的理由，甚至还能稳住自己，心里素质不可谓不强。 第2261章 小姑娘的教育问题 “你说，小姑娘小少年们，怎么就这么多心思？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谁也没落着好。”季非夜说完又觉得不对，这里面还是有个人得偿如愿的，那就是司马茹。 这小姑娘本来就是为了毁掉自己的名声，具体目的不知道，但是就单从事情的结果来说，她算是唯一一个达成最初的想法的人。 想完这件事，季非夜抬头看向孟初冬，回身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怎么不说话？” 孟初冬诚实的回答，“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我十四五岁的时候，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么多，后来……我也不屑于去玩这些小心机了。” 季非夜想了想，“哎，真是不懂，而且他们各自算计自己的也就算了，一个个的都把我家珊珊当傻子，谁都想带着她一起遭殃，难道我家珊珊招她们惹她们了？” 司马茹自己想毁名声，要带着孟娇珊，潘盈盈想让司马茹不舒服，也非要从孟娇珊那里要走那个小瓶香露，反正在季非夜看来，除了金眉，那群小姑娘，包括一直冷眼旁观的杜阮和俞晴，几乎没一个值得深交的。 “也好在还有个眉姐儿，否则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跟珊珊说，别让小姑娘觉得人家都不喜欢她，都是想要利用她才靠近她的。” 孟初冬眉头皱了皱，“是该告诉她真相，本来就不是该花费太多心思交的朋友，那么了解一下真相也无所谓。” “你现在也没想好给珊珊说到什么样的人家，若是不是那么关系简单的人家，她也该好好学一学，不是为了给别人下套，而是为了避免怎么被别人陷害。” “不，”季非夜果断摇头，“就冲着今天这丫头几乎从头到尾都不在状况的状态，我哪里敢给她选个复杂点的人家？巴不得人家再简单不过，最好连公公婆婆都不要侍奉，否则我真的怕她应付不过来。” “也不必这样，这无异于讳疾忌医。” 孟初冬揽住季非夜，“女孩子家的，嫁人了，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自己来过，咱们可以给她背后的支持，但是不能手把手的教她怎么走啊。”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反正我到时候慢慢看吧，咱们也不必要急，大嫂现在一个劲的想着孙子，肯定顾及不上珊珊。” “所以咱们才要更上心才是，你不能只凭着一时想法把她带过来了，却不好好教养，到时候大嫂肯定要埋怨你。” “我知道啦。”季非夜嘟着嘴应了一句，并不是不开心，只是……类似于原本觉得应该不算难的一件事，到手了却发现实际比想象当中要高好几个等级一样。 果然孟娇珊和孟娇杏还是不一样的啊。 季非夜心里这样想着。 然后她又拉着孟初冬的手，“不过这件事我想着，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就这么个暗亏吃下去，不是我的风格。” “那你想怎么做？” 季非夜想了想，“我觉得祝家如果还想在泉州城好好混下去的话，今天晚上对我的那种态度就不能再摆出来，当然这也不排除他们就这样死扛下去。” 第2262章 主动认错？ “不管祝家是死扛着也好，还是主动认错也好，咱们家以后肯定不会跟祝家有过多来往了。” “嗯？”季非夜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单音。 “其实之前祝家一直很想把女儿嫁给潘明。”孟初冬随口爆了个料。 季非夜瞪大了眼睛，“祝若竹是傻了吧？他们家想把祝绢嫁给潘明，那肯定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毕竟就我所知，祝绢这个小丫头更喜欢上过战场的将士，有很大的可能性根本看不上潘明。” “所以不可能是祝绢自己想嫁给潘明，她一个姑娘家，若是找个将士，以祝家的家世水平，低嫁的话，日子不要太舒坦，谋划着嫁给潘明，不就是为了他这个哥哥吗？” “他竟然毫无顾忌的去得罪潘盈盈，这是仗着潘盈盈喜欢他，就不会把这件事往外面说吗？” 季非夜一副这祝若竹怕不是个傻子吧的表情和语气，总而言之就是不可置信。 “谁知道呢？”孟初冬也想不通这个祝若竹的想法，而他对于这种事情，一向就是，想不通那就不要去想。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反正祝家要是真的攀咬我的话，我是不可能轻轻放下的，只要他们敢来，我一定让他们后悔。” 孟初冬笑着应了一声好，“我跟你站在一起。” 季非夜满意了。 说了这么久，时间已经很晚了，季非夜这一天也不得闲，这会儿也困了，便吹灭了蜡烛，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让丫鬟乳娘带着两个孩子去院子里玩耍，季非夜把孟娇珊叫了过来，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她说了一遍。 孟娇珊几乎是惊呆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哪样？”季非夜反问了一句。 “我……我都看不出来，她们暗地里还有着这样的心思，难怪茹……难怪司马五小姐昨天的表现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季非夜问了一句。 “就是她早上不是跟我一起走的吗？明明在马车里的时候，她跟我说的关于二小姐，也就是她姐姐都挺好的，比如四婶婶你送给二小姐的花颜，在马车上的时候，五小姐明明说二小姐很珍惜那个香露，就成亲那天用了一回。” “结果到了山上，也不知道是为了刺激潘小姐还是怎么的，她突然说二小姐十分喜欢那个香露，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要撒一点。” “虽然都是说二小姐喜欢花颜，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还好不算那么笨。”季非夜感慨了一句。 孟娇珊也有些后怕，“要不是阿眉，我肯定就要被她们算计了，我该好好谢谢阿眉的。” “那你就邀请阿眉来家里玩，或者约着出去玩都可以，我看阿眉经了一些事，整个人也通透了不少，你跟着她，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如果传开来的话，你们几个小姑娘应该都会受到影响，这段时间还是轻易不要出门比较好，你们互相邀请对方到家里玩就好。” “嗯，我听四婶婶的。”孟娇珊乖巧的应了。 第2263章 气疯了 司马二夫人觉得这一天下来，自己都要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她心中难免生出一点不解来，以往司马翊和司马芸在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小少年小姑娘们组织了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那么多次都平平安安的，偏偏这一回两个小的出去，就闹出了事情。 而且不说别的，光是得罪人，就把泉州城几个拔尖的家族都得罪了。 饶是司马二夫人这么多年来掌家，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这会儿依旧觉得眼前发黑。 这一夜司马二夫人几乎就没睡。 她带着司马睿和司马茹下山的时候，天都黑了，等到家中，已经过了子时。 在山上的时候，司马二夫人已经审问了一番那个贼人，从贼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和从季非夜那里得到的没有多大差别。 那个贼人确实是司马茹安排人去找的，帮她的就是她的乳娘，直接叫司马二夫人拿下打了三十大板撬开了嘴，然后关到了柴房。 那个贼人确实早就有了怀疑对象，跟着司马茹一路就确定了下来司马茹就是找他的那个人，他也不懂一个小姑娘到底想做什么，又觉得既然这个小姑娘脑子不好，登时心里存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司马二夫人气的不行，没让司马茹去休息，直接把人拉了过来，勉强压抑着心中的愤怒问她为什么。 她不相信自己的小女儿，不说千般娇宠，那也是她从小宠着长大的，该给她的半点儿没少过，顶多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她忙着大女儿成亲的事情，对她稍微少了那么一点照顾罢了。 但是她明明给她解释过许多次，还为此给她多做了衣裳首饰补偿，她到底是有哪一点儿不满？ “哪里不满？”司马茹冷笑一声，明明才十岁，那脸上的神情却仿佛比司马二夫人还要沧桑。 “你们就只爱姐姐一个人，这家里什么都是姐姐的，你把你的嫁妆一大半都给了姐姐，说什么以后我出嫁，你会拿出更好的东西，你当我不知道你手上有什么好东西吗？” “你喜欢姐姐那就明明白白的喜欢好了，为什么要拿话来糊弄我？因为我年纪小就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以后我也记不住姐姐出嫁的时候有什么好东西吗？” “不说别的，就姐姐嫁妆里那一套祖母绿的首饰，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外祖母的家传之宝，外祖母亲手交给你的，结果你毫不犹豫的交给了姐姐，就连大嫂你都没让她知道！” “你倒是说说，你以后哪里找得出来这样的东西给我？还说更好的？” “你们恐怕巴不得把整个家都给姐姐，我只能捡她剩下的，因为她是姐姐，她是司马茹，她在你们眼里吃尽了苦头，所以她获得你们的宠爱和心疼都是应该的，我就是活该！” “我就是活该什么都被她抢走！” “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就是司马芸，我恨不得她马上去死，她才刚嫁人，家里就有个不检点名声污了的妹妹，我倒要看看她在婆家怎么过下去！” 这一瞬间，前世所有的痛恨与这一世重叠在一起，司马茹再也管不了有些话在这一辈子根本就站不住脚，泄愤一般的喊了出来。 第2264章 痛苦的过往 她是在床上苟延残喘了小半年，才带着满腔的不甘心死了。 她嫁人十年，十年里，丈夫从不曾正眼看她，她的女儿因为一场高烧，在三岁的时候就早早的离开了她。 这一切都是因为司马芸。 上一世，现在的泉州城根本没有那么好，司马家撑不下去了，把司马芸送到刑烈的帐中供他享乐。 司马茹不止一次想过，若不是她年纪太小，那么送过去的是不是就是她了？ 一年之后，刑烈兵败，海寇几乎屠尽了泉州城，当时司马芸还在军帐中，为了带着司马芸一起逃走，司马翊和司马睿去刑烈军中救她，为了救她，司马翊断了一条胳膊，司马睿直接丧了命。 在司马茹看来，司马睿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但是却是家中和她年纪最相近，也对她最好的人。 就是因为司马芸，司马睿就这样死在了乱军当中，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他们逃向江州，为了活命去投靠司马二夫人的娘家，江州姚家。 后来朝廷发兵把海寇赶走了，泉州暂时恢复了安宁，司马正带着司马翊回到了泉州，她们姐妹两就跟着司马二夫人留在江州，等泉州那边形势更好一点再回去。 那时候她十三岁了，是该说亲的年纪了。 她喜欢姚家的表哥，结果还没来得及表露心意，就听到了她娘要把司马芸嫁给姚家表哥的消息。 当时司马茹都快疯了。 司马芸已经失了贞，在刑烈军中红帐里的女子谁不知道，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睡过，她表哥才十五岁，刚刚考上秀才，前途一片大好，她娘竟然要把她那个名声难堪的姐姐嫁给表哥？ 当时只凭着一股意气的司马茹冲进司马二夫人的房里质问她，换来的却是司马二夫人失望的眼神和狠狠的一巴掌，以及长达一年的禁足。 当然，这间亲事也跟着黄了。 一年之后她跟着司马二夫人回到了泉州，司马正为她说了一门亲事，是当时泉州的一个小户人家，好在人家也争气，已经考中了童生，而且书读的不错，考秀才也有望。 但是这门亲事很快也黄了，因为祝家为祝绢看上了这个书生，为此出了一大笔银子资助这个书生去考场，这个书生便来司马家退了亲。 当时她跪在司马二夫人面前求她，他们司马家也不是没有银子，只要一笔银子，从她的嫁妆里出就好了。 但是没有人愿意出这笔银子。 很快她司马茹就成了泉州城的一个笑话，一个被退亲的女子，在外面都抬不起脸来，而且她还有个那样的姐姐。 她一直忘不了，祝绢当时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 “司马茹，你有那样一个姐姐，还想嫁给一个清白的人，你还是别毁了人家一辈子吧！” 而那个时候，司马二夫人在做什么呢？ 她在为了把司马芸嫁给当时的泉州知州作为填房在努力。 司马茹都不知道是该笑自己母亲天真，还是笑自己姐姐天真，人家泉州知州夫人的位置，不知道多少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在盯着，他们司马家如今根基只能算得上勉强还在，一个失了贞被无数人睡过的女人，凭什么盯上人家填房的位置？ 第2265章 她真的没有那么在乎 回忆到这里，司马茹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 她猛地低下头，把自己脸上那些疯狂的神色，眼里的愤怒全部藏了起来。 司马二夫人还在愣怔当中，“你疯了？你在说的都是什么？” 她猛地回过神来，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你这样费尽心思，就是想把自己的名声毁了，然后让你姐姐在婆家过得不好？” “司马茹，你真的是疯了，你觉得我这个当娘的会愿意看着你这样糟蹋自己？糟蹋咱们家？糟蹋你姐姐？” 司马茹闻言冷笑一声，“我这样做就是糟蹋姐姐了？” “你们果然是我的好家人，那可真是个好姐姐啊，我看她一脸纯真无辜的模样就恨不得抓花她的脸，我恨死了自己是司马家的人。” “我恨不得——这辈子从来都不是你的女儿，不活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司马茹沉重的喘了两声，仿佛一个不久便要离开人世一般的苟延残喘之人一般。 她那双眼睛，仿佛淬满了毒，就好像……就好像她是从地狱里爬回来，就是为了复仇一般。 司马二夫人不由得为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 司马茹这会儿却已经恢复了冷清的模样，不过一瞬间，她就收敛了全部的疯狂和狠毒，只是语气里仿佛带着冰渣子，让人在这夜晚不由得跟着颤抖了一下。 “既然事情败露了，我想你们肯定不会再让我去破坏任何人了，特别是司马芸的婚事。”说完，司马茹低低的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瘆人。 “你们怎么打算？把我送到庙里当姑子？在家里关一辈子？或者更狠一点，干脆拿药弄死我，就当司马家没有这个女儿？” 司马茹说起这些方式的时候，脸上竟然是轻松愉快的表情，仿佛对她来说，活着一天就是痛苦，她恨不得早点脱离这个地方，再也不要见到这些人。 “茹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司马二夫人今天受到的惊吓很多，但是前面所有的惊吓和愤怒，都比不上现在听到司马茹说的。 “我是你亲娘，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疼你？我怎么会觉得你不如你姐姐？我更不会害死你啊！” “你会！”司马茹的声音掷地有声。 “你现在觉得你自己很公平，不过是因为家里没什么事情，司马芸的日子过的很顺遂，如果司马芸过的不顺利，就算是拿我的命去换司马芸的，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换。” “娘…………呵呵，你没发现吗？我从来只喊你母亲，母亲和娘混着喊的人，是司马芸啊。” “难道你当母亲的不知道，女儿最喜欢的就是娘吗？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坚持着十分疏离的喊母亲呢？” 司马二夫人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感觉自己的小女儿变了，眼前小女儿娇憨可爱，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是从什么时候变的？ 从她开始张罗着给大女儿说亲的时候吗？司马二夫人拼命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时候司马茹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心里深深的震撼了。 第2266章 她不想记得，也不想这样活着 到了这个时候，司马二夫人不得不承认，她连司马芸那会儿是什么样，就连喜欢穿什么颜色衣服，和她说起未来夫婿的向往模样都记得起来，却想不起来，小女儿那会儿是什么模样。 司马茹冷笑一声，转身回房了。 她早就该看透了。 上一世，司马二夫人为了司马芸的婚事竭尽心力，根本顾不上她这个待嫁的小女儿，还是她的大哥记着她，为她说了一门亲事。 但是就在她出嫁的那一天，她的母亲过来跪着求她，让她和司马芸一起嫁到她的夫婿那里，那一瞬间，她恶心的要疯了。 她疯了一样的跟司马二夫人闹，她甚至以死威胁，都没有用。 甚至司马二夫人说什么，说她不嫁了正好，让司马芸嫁过去当正妻。 若说以前司马茹在心里还对自己的母亲有什么期待的话，那一刻，她心中的火熄灭了。 她无法想象自己成亲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她可以说不嫁过去，然后让司马芸嫁过去，但是那样的话，他们便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这个人是她大哥认识的人，大哥本来就因为那一次救司马芸伤了手，之后一直不太顺利，和大嫂有的第一个孩子还因为逃难而小产了，大嫂养了好些年才重新怀上，只可惜生了个女儿，两个人一直也没怀上第二胎。 司马茹一直在想，等自己嫁人了，要想办法掌握家中管家权利，要对大哥大嫂好。 但是她的未来就这样被司马二夫人毁了。 新婚之夜，她根本无法面对质问她的丈夫。 当然日后她也知道了，男人都是会变心的，当初觉得司马芸不干净嫌弃的要命，最后不是依旧日日睡在她的肚皮上。 她生孩子感觉自己快死的时候，她的丈夫正陪着司马芸在城外踏青。 她的女儿发了高烧，她到处求医无门的时候，她的丈夫带着司马芸去增州去看朝廷的船队回航去了。 她在床上苟延残喘的时候，他在想着怎么把司马芸给扶正。 她司马茹的一辈子，都活在司马芸的阴影下。 她不想活了，一根布巾绞死了自己，以为能清清白白的走，再也和他们没有瓜葛的时候，一睁开眼，年轻了许多的司马芸正笑着喊她茹儿。 司马茹不知道这一辈子的司马芸没有错吗？ 她知道啊。 就是因为知道才不甘心啊，凭什么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幸福快乐的活着，只有她一个人背负着这样的痛苦，每一晚每一晚的从噩梦当中惊醒，见到最恨的人天天在面前笑的开心快乐，却不能上去杀了她？ 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上苍这样报复她？ 让她日日活在噬心的痛苦当中，不得解脱？ 司马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身边的乳娘，丫鬟都已经被司马二夫人关起来了，整个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当然这个屋子一点儿也不像十岁小姑娘的屋子，几乎一点儿暖色都没有，都是些冷清的白色，蓝色，黑色等颜色，让人看着觉得有些瘆人。 第2267章 红绫 司马茹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面，妆奁里都是一些连她上辈子都没见过的香露妆粉，放到哪个小姑娘的妆盒里，一定让她欢喜不已。 但是司马茹的目光扫过那些东西，一点儿动容都没有。 甚至对它们有隐隐的厌恶。 若没有这些东西，她还能理所当然的觉得，司马二夫人已经放弃了她，司马芸心心念念的都是要抢走她的东西。 但是事实和她记忆当中的根本不一样。 刑烈早就死了，海寇早就被打退了，这样一来，泉州城根本不会被海寇攻破，司马睿也不会为了救司马芸而死，司马翊也不会伤了一条胳膊。 而且司马芸已经说了亲，夫家是江州秦家，和江州姚家交好，她嫁了人，以后会和姚家的关系很好，不会像上一辈子那样，在外祖父和外祖母去世之后，姚家就和他们家断了关系。 司马茹也在想过，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 但是这个噩梦太真实了，她在那里活的二十五年，很多细节她都能记得，特别是最后的日子，每一天躺在床上怎么熬日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做梦会这样清楚吗？ 司马茹骗不了自己。 但是上苍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她装一个孩子好累，她装出笑容好累，她不想喊那个人为母亲，也不想喊司马芸为姐姐，甚至无法为她成亲露出半点儿笑容。 这样好的生活，对她来说，不是解脱，而是折磨。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的内心，那些痛苦仿佛一滩泛着恶臭的烂泥，紧紧的裹着她的心。 她看不到光。 司马茹的手摸到梳妆台下面，这下面有个小抽屉，她抽开抽屉，里面是一块布。 她醒过来第二天，司马芸拿了一匹布过来，是十分漂亮的火红色，司马芸说，这种布料叫朱雀火，红的十分正，做嫁衣最好看了，而且不易褪色。 司马二夫人给她准备的太多了，正好多出一匹整的，她便拿过来给司马茹，做条红裙子穿也好，以后做嫁衣也好，都可以。 司马茹当时沉默的收了这块布料，最后却把这匹布裁成了一根红绫，只消挂在房梁上，系上死结，就能再死一次了。 但是司马茹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之后，又会醒来面对一样的情况。 她很害怕。 她不想活着，不想记得这些事情，不想让那些记忆始终盘踞着她的脑袋，她想忘掉，她想清清白白的死去，想要……忘掉一切去转世，哪怕来世只是一棵草，一棵树，一朵花，也好过成为司马茹。 司马茹低头看着手中的红绫，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这红色真好看啊，好像血的颜色，她回想起她的丈夫第一次去司马芸房里的模样，他们在屋里被翻红浪，司马芸就穿着一身漂亮的大红衣服，浓烈的晚香玉的香气在屋里弥漫。 她在屋外哭得不能自已，回到房里吐的一塌糊涂。 明明她才是正室，司马芸只是个妾，她却公然穿着大红的衣服勾引她的丈夫，她还不能对司马芸怎样，否则第二天司马二夫人就要上门来指责她。 第2268章 永远的定格 季非夜是下午才收到消息的。 “司马茹自杀了？” 来传话的是陆嬷嬷，她还带着司马二夫人给到孟家的赔礼，季非夜也顾不上看那些赔礼了，挥挥手让人先把这些东西放到一旁，她昨天就匆匆见了司马茹一面，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有勇气自杀。 “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嬷嬷摇了摇头，“没太多消息传出来，就是司马府上的人过来，说是他们家夫人没时间登门道歉了，因为他们家五小姐没了。” “然后街上有人传说，五小姐是拿一条红绫悬在房梁上自尽的，直到早上有丫鬟进她的房间才发现，司马府上现在一团乱。” 季非夜点点头，得不到更多的消息，她便让陆嬷嬷退下去了。 等到晚上孟初冬回来，季非夜便问他这边，有没有更多的消息。 孟初冬神情凝重，示意季非夜现在不要问，季非夜点点头，然后让人把孟平和孟娇珊叫过来一起吃饭。 孟平到的时候，神情算不上好，看来是已经知道消息了。 而孟娇珊那一幅受到打击过大的模样，显然是路上的时候已经听孟平说过了。 “四婶婶，茹妹妹她……真的没有了吗？” 季非夜点点头，“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你……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孟娇珊点了点头，心情却好不起来。 旭哥儿和菡姐儿也感受到了饭桌上沉闷的气氛，一时间也不敢太过闹腾，这一顿晚饭吃的算是比较沉闷的一回了。 晚饭过后，季非夜陪着两个孩子消了食，陪着他们洗了澡，再给他们讲过了睡前故事，哄他们睡着了，然后再起身回房。 “是发生了什么吗？傍晚那会儿你不许我提？” 孟初冬叹了一口气，“我昨天不放心，就让人去祝家和司马家打探消息了，他们今天给我回了消息，昨天晚上司马五小姐和司马二夫人大吵一架。” “司马五小姐的意思大概就是司马二夫人只疼司马二小姐，偏心姐姐不疼她，说她根本不想当司马二夫人的女儿，又问司马二夫人打算怎么处置她，是让她去庙里当姑子，还是关一辈子，还是毒死她当没她这个女儿。” 季非夜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司马二夫人平时也很疼女儿啊？上回来找我买香露的时候，还特地多买了几瓶给她的。” 孟初冬摇摇头，“也许她想的与常人有些不同吧，只是不知道她是一时赌气跟爹娘闹脾气才闹出被毁了名声这件事，然后继续赌气才送了性命，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十岁的小姑娘，有自杀的勇气吗？还是什么都不懂，只是想要威胁一下大人，结果一不小心送了命？ 季非夜想不明白。 她不是司马茹，也没有过这样的心态，只是她不免为了这年纪轻轻就逝去的一条性命而感到可惜。 “真是可惜了。” 孟初冬抱紧了季非夜，“这是别人的选择，我们也左右不了。” 季非夜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她还年轻，有那么多种可能性，但是这样一来，她的生命就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一刻。” 第2269章 司马翊归来 在这个时候，小孩子死了，家里是不办葬礼的。 司马茹今年才十岁，连生辰都还没过，她未曾对父母有过赡养尽孝，身后也无子女，于人世也无甚功绩，甚至连司马家的祖坟都不能进。 司马二夫人接连受到打击，早上听闻司马茹自尽而死的消息之后便晕倒了一次，之后她勉强自己爬了起来，安排人去给司马茹置办了上好的棺材，又找了擅长看风水的人选了一处风水极好的墓地，甚至自己亲自去给司马茹换上衣服，把那个眼睛再也不会睁开的孩子抱到了灵堂，说自己亲自为她守三天三夜。 司马翊从江州回来了，才进门就听到这么一个噩耗，他先稳住心神，去和司马正见了一面，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然后才进了屋。 司马翊的妻子早就得了消息，在门口迎接司马翊。 司马翊看到妻子，神情一软，“玫儿，你还好？” “我还好，之前小妹妹出门，我就守在家里陪着娘，后来小妹妹出了事情，娘叫我不要插手，我便没有管，谁知道今天一早……就传出来小妹妹自尽的消息。” 司马翊伸手抚了抚自己妻子的背，他感受出来，她其实有点儿慌，“别怕，你过去那边了？” “娘晕过去了，家里没人主持，我就亲自过去了一趟，小妹妹她……她是用二妹送她的那匹朱雀火做成的红绫自尽的，她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是二妹的衣服。” 这才是让她最觉得毛骨悚然的地方，为什么司马茹自尽，却要穿司马芸以前的旧衣裳？ 司马翊眼神一闪，“以前二妹和五妹经常做一样的衣服，你会不会看错了？” “没有，五妹身上穿的明显不合身，比她自己的衣服大很多，怎么会是她自己的呢？” “娘说什么了吗？”司马翊想了想问道。 “娘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看娘好像没有特别惊讶，也没有忌讳这个……还吩咐我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二妹，是……我总觉得有些奇怪，这心里毛毛的。” 司马翊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妻子，“玫儿，不用怕，不会有事的。” 等安慰了自己的妻子，司马翊并没有就此歇下，按理来说司马茹连灵堂都不该设，直接抬到山上才是正理，但是这会儿司马二夫人却要坚持给司马茹守灵，他为人子，于情于理都该陪着一起过去。 所以他劝着妻子休息之后，又重新出了门。 虽说因为年纪小不办葬礼，所以家中并没有挂白灯笼之类，但是司马翊走到司马茹的院子门口的时候，就发现司马茹的院子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白幡和白灯笼。 昔日种满了花草的院子，如今把里面的花全部搬了出来，只摆了几盆白色的菊花，绿色的树木和白色的花，以及乍白的白幡白灯笼相映，莫名给人一种凝重的气氛。 司马翊凝神听了听，整个院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有一种死寂的感觉。 就在这样凝重的气氛当中，司马翊走进院子。 第2270章 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屋里点了白蜡烛，虽然并不暗，但是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司马翊看着屋里的棺材，然后在司马二夫人身边蹲了下来，“母亲。” 司马二夫人的眼珠子动了动，“翊儿，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唔……”司马二夫人突然捂着嘴哭了起来，司马翊一惊，随后揽住司马二夫人。 “母亲，你怎么了？” 司马二夫人眼泪无声的往下流，她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气音。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司马翊着急了，赶忙扶着司马二夫人到一旁坐下，又让丫鬟端了热茶过来，喂司马二夫人喝了几口。 司马二夫人这才平静了下来。 “翊儿，我心里难受。” “前一天她还在和我闹，说我不疼她，说她不想当我的女儿，我被她气疯了，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屋子里，结果第二天，这人就没了。” “如果我多在乎在乎她，多想想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司马翊不知道该怎么劝司马二夫人，听她这么一说，果然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或许这些事情才是导火索。 “母亲，五妹已经走了，您还是要节哀，要好好保重身体，爹，我，还有玫儿，以及嫁出去的二妹都要依靠你呢！” 司马二夫人却怔怔的看向灵堂，火盆里的纸钱还在烧着，突然有一阵风来，吹着纸钱烧过的灰烬打着旋儿上升，又纷纷落下来。 司马二夫人一身素色的衣服，那灰黑色的灰烬落在她的衣服上，留下一点灰色的痕迹。 “翊儿，她怎么这么狠心啊……”司马二夫人叹息着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起身重新到司马茹灵前，在火盆里添了一把纸钱。 之后，司马二夫人就不再和司马翊说什么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司马翊特地去打探过，结果打探了一下才知道，那天晚上司马二夫人和司马茹到底说了什么，竟然没人知道。 司马二夫人身边没带着丫鬟嬷嬷，司马茹身边的丫鬟嬷嬷全部被关了起来。 只有守着院门的嬷嬷听到了模模糊糊的几句话，司马翊问了，她也说不大清楚，司马翊就不再问了。 他也不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而且司马二夫人说要守三天灵，就真正亲自守了三天，等司马茹的棺椁下了葬，司马二夫人立刻就病倒了。 延医用药好几天，也不见她身体好转，大夫都说这是心病，他们治得了身体，却治不了心。 司马翊虽然着急，却也没办法。 司马正干脆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专心陪着司马二夫人，日夜在她床边守着，总算是让她心里还有挂念，身体勉强好了起来。 只是那之后，司马二夫人便不再掌权管事，直接把管家权交给了司马翊的妻子，然后自己开始茹素信佛，不仅在庙里给司马茹点了长明灯，还花了大价钱请了一尊佛像到家里，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2271章 香露工坊进一步发展计划 没了个小姑娘，对于司马家来说是大事，但是对于泉州城的人来说，也不过就是提起来道一句真可怜，真可惜。 过上几天，这件事就被众人渐渐淡忘。 而泉州城最近的大事没有，小事却不少，比如四季锦那铺子的东家又开了一家新铺子叫画春扇，这铺子专门卖香露。 那数量少的春风面和月下香一般人家买不起，那玫瑰香露，薄荷香露和柑橘香露却不贵，瓶子不大，一两银子就能买一瓶，能用上好久。 玫瑰香露和柑橘香露，一个香气扑鼻，窜入鼻端的那一瞬间几乎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另一个香气淡雅，和平时吃橙子时闻到的香气很像，却有一点不一样，让人感觉到一种温暖的感觉。 至于薄荷香露，买的多的却不是女孩子，而是书生。 这个味道实在是太醒神了，点一点在人中的位置，能让人头脑清醒一上午，简直读书犯困时候的醒神利器。 季非夜没想到薄荷香露竟然被他们开发出来这种用途，不由得想到了风油精这样东西，心想倒是可以弄个这个时空版的风油精出来。 不过季非夜不清楚配方，这种东西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研究，能不能研究出来那还要看研究的人水平如何了。 这样想着，季非夜便抽了一张纸出来，顺便写下一点工坊后续的发展计划。 首先工坊要配备一个药师，目前娜塔所研制的香露所使用的原材料都是一些无毒的配方，或者毒性很低，日常使用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季非夜清楚的是，香露这种东西，要在创新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话，少不得要碰到一些有毒性的东西，毕竟越美丽越危险这句话一般来说是没有错的。 所以一个精通各种材料毒性的药师，以及知道怎么检测出来这些东西的毒性，是非常重要的。 必要的时候，季非夜并不介意他们在工坊里养一些小白鼠之类的，用于香露的毒性测验。 其次是娜塔的助手团队。 如今娜塔身边只有红杏一个人帮忙，红杏不管怎么说，都是个香露方面知识的初学者，当然季非夜想要找到一个对香料十分熟悉的人恐怕也不简单，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自己培养。 从零开始学起，直接在工坊里招一些学徒，给这些学徒包吃包住，然后学习香料知识，顺便给工坊里做一些事情，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另外就是丁孝负责的花棚那边暖房的设计，如今海运已开，大业本来就有着不错的玻璃制造技术，再加上和埃兰那边的玻璃制造技术融合，必然会有更先进的玻璃制造技术出现，到时候制造个玻璃暖房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一来，原本泉州这般气候就暖和，加上玻璃暖房的加成，能够培育更多的花种或者香料作物。 还有的就是娜塔曾经提到过的油浸法提取香料的方法，这个相关的设备也要给娜塔完善起来。 就这么随便想一想，季非夜便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纸，最后让人给韩实送了过去。 第2272章 去增州散心 因着司马茹的事情，不管是孟平还是孟娇珊，这几天心情都不太好。 季非夜想着不如带几个孩子出去散散心，便写了一封信给徐舒雅，随后收拾了东西，一家人除了孟初冬以外，其他人都登上了开往增州的船。 孟初冬猝不及防的就这么被季非夜给丢下了，在季非夜临行前的一晚，十分怨念的看着季非夜，就差化身为季非夜身上的小包袱，被她一起带走。 “没办法啊，这都十月下旬了，你这已经开始忙起来了，但是等你闲下来，就进了十二月，那会儿谁还出门访友啊？” 虽然季非夜觉得全家去增州过个年也没什么，但是过完年就得赶回来走亲访友，不免太赶，不如提前过去玩一趟。 对于不能陪着他们一起去增州的孟初冬，旭哥儿和菡姐儿同时表现了不舍和遗憾，“爹爹，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爹爹，我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我回来……嗯，给你带礼物。”季非夜也跟着摆了摆手。 孟初冬在岸上哭笑不得，最后只好点点头，“行，我等着你们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和礼物。” 从泉州城到增州城的航线都是近海的，所以船的两侧风景完全不同，一边可以看到岸边的秋景，另外一边则是茫茫的大海，偶尔可以看到一处海岛的阴影。 “娘，那是什么啊？”旭哥儿正指着远处一个几乎看不清的黑影问道。 季非夜仔细看了看，“应该是一条什么大鱼吧？” “大鱼？” “对啊，很大很大的鱼，在大海里有许多大鱼，有的鱼比整艘船还要大哦。” “那么大？”旭哥儿张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季非夜顺便吩咐抱着他们的乳娘往回走，她感觉到海风渐渐的变大了，这会儿还呆在甲板上可不好。 “因为海非常非常的大啊，你看我们一眼都看不到边的，那么在海里的鱼因为没有限制，就长的很大很大也不奇怪啊。” 旭哥儿有一种不相信的感觉，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去反驳季非夜，随后想了半天，“那我们在地面上，也很大很大啊，我们抬头看天都觉得天很远，那为什么翠翠它们就长不大？” 季非夜扬了扬眉毛，哟，这小子会用自己话里的漏洞攻击自己了，季非夜便正色起来，“旭哥儿洗澡的时候，觉得水可以把自己漂起来，对不对？” 旭哥儿点点头，然后感觉到自己大概又要被说服了。 “在海里也是一样的，这个呢，叫做浮力，就是让物体漂浮起来的力量，那么鱼在海水里的时候，就有海水使它漂浮，但是在陆地上就不一样啦，你看翠翠和我们都是用两条腿支撑自己然后走路的，如果我们自己太重的话，那就走不动路啦！” “如果翠翠它们走不动，翅膀没法让自己稍微飞起来一点的话，它们遇到了敌人就跑不掉啦。” “所以呢，不是地面上没有大的动物，而是太大又不灵活攻击力还不强的动物，最后会变成别的猛兽嘴里的食物，没办法生存下去的。” 第2273章 阴雨久了都不好 把优胜劣汰这个道理顺便夹在里面简单的给两个孩子说了一遍，季非夜看着天气要不好了，便带着他们回到了船舱。 孟平到底收拾情绪的能力强一些，这会儿已经在船上看起了书，只有孟娇珊，依旧兴致不高。 到后面外面下起了阴雨的时候，季非夜让乳娘丫鬟哄着两个小孩子睡了，自己亲自到了孟娇珊住的地方，和她谈心。 “感觉到难过，对吗？”季非夜开门见山。 孟娇珊点点头，“我就是有点不能接受……四婶婶，没事的，过几天我就好了。” “那是在你自己看来，在我看来，你是‘生病’了。” “生病？”孟娇珊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啊，四婶婶，我没有不舒服，就是心里难受，所以提不起来精神。” “所以才说你生病了，不是身体生病了，是心里生病了。”季非夜点了点孟娇珊的胸口。 “朋友去世了，为了朋友而感到悲伤很正常，我们悼念一个过世的人无可厚非，但是我们需要记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生老病死都是自然常理，不可以沉浸在其中。” “不是总听大夫说，切忌大悲大喜吗？其实这样的情绪对人也有伤害的，长期处在悲伤当中，会让你觉得生活没意思，进一步觉得不管做什么都没意思……” 季非夜拉着孟娇珊走到外面，指着外面阴雨的天气，“这样的天气，你喜欢吗？” 孟娇珊往外面看了看，只见因着这天气阴雨的缘故，原本湛蓝色的大海也看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灰蒙蒙，下意识的就摇摇头，“我不喜欢。” “是啊，当你难受悲伤的时候，你的心里也是这样的阴雨天气，你也会不喜欢的，而且你忘了吗？阴雨天气太久了的话，地面墙壁都会很潮湿，好多东西都会长霉，连那些植物都因为生长需要的阳光不够会烂根。” “如果把人的情绪比作天气，那么我们很轻易就能明白，不管是什么样的天气或是情绪，长久了都会不好。”季非夜拉着孟娇珊重新往回走。 “我并不是阻止你悲伤，但是纪念也好，难过也好，一直摆在明面上，不仅让自己情绪低落，也会让别人不舒服，我和孟平作为大人都明白你的情况，也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而感到难受，但是不懂的比如旭哥儿和菡姐儿，你注意到他们这两天会下意识的避开你吗？” 孟娇珊一阵愕然，随后便觉得有些难堪。 “按理来说，我们应该宣扬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管别人那么多做什么，但是人生在世，总不可能那么如意。” “如今我在这里对你要求不高，也是担心你在泉州城这边一直这样下去，就连眉姐儿也不敢请你去做客。” “为什么？”孟娇珊不解。 “那你觉得眉姐儿会为司马茹的去世伤心多久？” 孟娇珊摇摇头。 “如果眉姐儿不是个好孩子，那么她看到你还在难过就要想了，我跟人家比你跟人家都熟，我都没那么难过，你在这里难过是什么意思，体现的我很绝情吗？还是你这个人特别矫情，蚂蚁死了都要哭一哭？” 第2274章 悲伤也要分场合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船舱里，季非夜按着孟娇珊坐了下来，“是不是觉得这些话很难听？” “根本就接受不了？” “珊珊，其实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要好好跟娇杏学一学，娇杏就很明白，哪些事情该放在心上，哪些事情只要想起来的时候惦念一下就可以了，但是你就不明白，总是很容易因为一点事情陷入某种心情里久久不能出来。” 季非夜耐心的坐在那里一点点的劝孟娇珊，“并不是说你这样的性子不好，但是当你长大了，有些该克制的，还是要克制一下。” “还记得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泉州城来吗？” 孟娇珊嗫喏着开口，“因为姐姐……不，因为娘她总觉得我不好，对我有点凶，四婶婶觉得这样不好，所以才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这是主要原因，那你知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孟娇珊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你还记得你四叔还在家的时候，你爷爷奶奶对他特别的不好吗？” 孟娇珊只是听孟初春说过这件事，具体的记忆却记得不大清楚了，便点点头，“我知道爷爷奶奶对四叔不好，不仅是不好，是特别差，那时候爷爷奶奶只对二叔和三姑好，对我爹和四叔都不好。” “是的，”季非夜悠然一笑，“但是你四叔却没有在那种情况下，长成一个柔弱的小可怜，而是有自己的坚持，拼了命学自己可能需要的东西，偷偷的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 “那时候你四叔也就十岁出头罢了。” 季非夜将孟娇珊的手拉出来握住，“我这样说是想告诉你，同样的环境，因为人的性格不同，是会奋斗出来不一样的结果的，端看你想要怎么样。” “我带你出来的另一个理由就是，你太软弱了。” “这话你听着可能会觉得难受，难堪，不舒服，会在心里想，我在别人眼中就这么差吗？难道我就一点儿优点都没有吗？” 孟娇珊的眉眼都耷拉了下来，季非夜这样说也就跟着点头，这种被人指出缺点的感觉太难受了。 “你有优点，你很耐心，对人很温柔，遇到司马茹这样的事情，就算明明之前人家想要连你一起害了，你依旧会为她难受，这说明你心肠很软，这些都是优点。” “但是珊珊啊，”季非夜轻叹了一句，“为什么有的人温柔会让人觉得她温柔的很强大，你这样的温柔却只会让人觉得你很柔弱呢？” “你有想过吗？” 季非夜顺便提示了一句，“温柔的很强大的例子，就是你亲姐姐。” 孟娇珊一怔，她仔细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姐姐，然后摇摇头，“不行的，我比不上姐姐。” “你看，这就是你和你姐姐的区别了。” “娇娥她在断了手之后，不难过不悲伤不自卑吗？但是她想方设法让自己习惯了没有一只手的生活，她觉得自己能做到。” “而你，还没做，就觉得自己做不到了。”季非夜毫不客气的说出来。 “珊珊，你要多看看和你同龄的人，学习学习她们身上的优点，就是跟着眉姐儿学也是好的，就像司马茹这件事，你可以为她悲伤，但是你还要记住，她曾经想害你。” “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2275章 见到徐舒雅 也不知道是季非夜的话，孟娇珊真的听明白了，还是只是听进去了季非夜的建议不要一直摆出一张我很难过的脸，反正接下来几天，孟娇珊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沉郁，遇到旭哥儿和菡姐儿闹出笑话，她脸上也会露出笑容。 只有偶尔的时候，她会不小心发个呆，露出一点怔忪的模样。 季非夜看在眼里，却默不作声。 七天之后，船成功的停靠在了增州城港口。 徐舒雅提前一步收到信，安排了人在港口守着，季非夜他们一下船，就安排了马车过来把他们接到车上，另外一边已经有人飞快的去给徐舒雅送信去了。 增州城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经历战事，本来就是相当繁荣的地方，在楚瑜到了增州之后，有郑无命的配合大力整顿，倒是没了以前的乱象，老百姓的生活也开始井井有条起来。 季非夜看着大街上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比泉州城还要繁华几分。” 来接季非夜的是徐舒雅这边新请的一个嬷嬷，夫家姓杨，便叫做杨嬷嬷，她听了季非夜话便笑道，“老奴倒是没去过泉州城，只是增州城这两年来是越来越好了，以前可没有这么平和，有时候当街就能闹起来的。” “看来楚大人治理有功。” 杨嬷嬷脸上立刻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 等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杨嬷嬷突然指着那家酒楼道，“这家酒楼是黄公子在增州城开的酒楼，里面的装修在咱们增州城是头一份，别人家学他也学不了那个精髓。” 季非夜一眼看过来，春来酒醉四个大字龙飞凤舞，确实是黄景山的酒楼。 “等有空要过来吃个饭，体验一下。” 杨嬷嬷便开始给季非夜介绍，这酒楼到底有什么些特色，哪道菜最值得尝试。 季非夜忍不住微笑，她觉得黄景山应该给这个杨嬷嬷开点儿工钱，这才不枉人家这般费劲的给他的酒楼宣传。 想到黄景山，季非夜突然想到，她好像蛮久没有收到云京的来信了，也不知道云京的众人怎么样了。 不过季非夜想了一下，她十一月回去，到时候准备年礼送往云京，到时候肯定有消息带过来的。 楚宅在一条比较幽静的巷子里，马车行驶过好几条相当繁华的大街，才转入一处比较清静的坊间，又走过两条巷子，才在一户面前停下来，随着马车渐渐停下来，面前的朱门大开，徐舒雅领着庭哥儿从里面迎了出来。 季非夜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徐舒雅那微微挺起的肚子上，“你怀孕了怎么还出来迎接，赶紧回去歇着！” 徐舒雅脸色很柔和，“没事的，才出三个月，我正准备写信跟你说这个事情呢，你就说你要过来，我这不是开心吗？” 季非夜摇了摇头，然后拉着旭哥儿和菡姐儿走上前，“平哥儿，旭哥儿，菡姐儿，珊珊，这是你们徐姨。” “徐姨好。”孟平和孟娇珊异口同声。 “徐姨姨好。”这是两个奶声奶气的小家伙。 第2276章 这边也打算有通译馆 徐舒雅现在对小孩子特别喜欢，更何况旭哥儿和菡姐儿玉雪可爱，两个人穿的还很像，仿佛一个可爱的团子一样，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欢喜。 她一叠声应了之后，拉着自己身边的庭哥儿教他喊人，“来，庭哥儿，这个是大哥哥，这个是大姐姐，这是小哥哥，这是小姐姐。” 庭哥儿口齿还不算特别清楚，说话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全部都喊了人之后，季非夜赶紧赶着人进屋。 “你这会儿怀相才稳呢，还是该多休息的时候，咱们快点进屋子。” 一群人进了屋，徐舒雅想到季非夜一路过来都在船上，这会儿该好好休整一下，便让人带他们去了他们的院子。 原本她要自己亲自过去的，被季非夜一力拦了下来，“不能让你忙，杨嬷嬷，快让你们家夫人好好歇着去，找个下人带我们过去就行了，难不成我还会跟你客气不成？” 季非夜说要来的匆忙，徐舒雅却还是命人把整个院子打扫了一遍，里面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 尽管季非夜带着的人多，可是徐舒雅安排的院子也足够宽敞，两个孩子和季非夜住在主屋，旁边的东厢西厢，孟娇珊把光线比较好的西厢让给了孟平，自己住了东厢。 众人收拾完就到了晚饭时间。 楚瑜也从衙门里回来了，季非夜在徐舒雅那里见到了楚瑜，起身打了招呼。 楚瑜客气的招呼过，聊了几句，不免问起了程子山兄弟两如今的情况。 “程三先生现在比较忙，一半时间在夫君那里，另一半时间在通译馆。” “哦对，我听孟初冬说了，他正在泉州城弄通译馆，我这边也打算在增州城这边把通译馆开起来，开了海禁带来的就是交流，现在是我们去埃兰比较多，但总有一天埃兰人也会到咱们大业来，到时候语言不通倒也不好。” “是啊，程七先生正在学习埃兰语，他还想学了埃兰语之后跟着船队一起去埃兰，再把埃兰那边周游一番。” 徐舒雅忍不住微笑，“先生就是这样，对他来说，见识到不同的风土人情，看到壮丽的山河景色，就非常欢喜了。” “幸好我那里有个懂埃兰语也懂大业官话的人，否则这通译馆还不能这么顺利就在筹备。” 楚瑜点点头，“我知道，楚王留给你的，对吧？” “是啊，还有个调香师，我本来还带了一点香露过来，没想到舒雅怀上了，这怀孕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能碰，只能收起来了。” 徐舒雅忍不住轻轻的拉了拉季非夜的衣袖，“三娘！” 季非夜就笑，“真的不能碰，里面带了麝香的。” 徐舒雅立刻了然的点头，“好的，我知道啦。” 几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下人便来传话说晚宴已经摆好，请众人移步花厅，徐舒雅便拉着季非夜起身，两个女人手牵着手往花厅走过去。 而跟在她们身后，三个孩子已经熟悉了，这会儿手拉着手跟着她们一起走，孟娇珊跟在一旁注意着几个孩子。 孟平落在了最后。 第2277章 兼容并蓄 “明天春天要去参加院试？”楚瑜突然问道。 孟平恭敬的回答，“是的，楚叔叔。” “怎么没去东平县备考？” “和爹爹商量了一下，爹爹觉得我的行文风格十分固定，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虽然拿了其他人的文章让我模仿了，倒有几分不伦不类的感觉。” “爹爹说，在家读书和在东平县读书没什么区别，早点过去不过是为了摸清主考官的习惯罢了，但是我的风格很难改变的话，倒不如留在家里读书了，过完年直接过去考便是。” 楚瑜点点头，“明天拿几篇文章过来，我帮你看看。” 说完楚瑜看了孟平一眼，“我看你也不是那般固执的人，怎么文章风格不肯改？” “我做文章是跟着程先生和爹爹做的，大概是受他们影响，我的文章风格一直都这样，那种华丽一点的文章，我总觉得我读过的诗不够，写着就觉得别扭。”孟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不习惯也要尝试，觉得别扭就多做几篇，别人的文章也要好好看看，这前面的县试府试院试也不能小觑，到了后面的乡试会试殿试，可不会让你一招鲜打天下，你得习惯不同风格的主考官，不同风格的文章，兼容并蓄，有容乃大。” 孟平低头接受了教诲，“谢谢楚叔叔，我会好好练习，多多看书的。” 楚瑜便不再多说什么，他和孟初冬不一样，孟初冬一路科考十分顺利，有大业十分缺乏人才的缘故，也有当时大业就缺乏实干型人才的缘故，所以孟初冬文章风格朴实，却恰好中了当时所有主考官的胃口。 但是如今的大业并不同，虽然还是缺乏人才，却不像孟初冬那会儿求贤若渴的状况，除了实干型人才，其他类型的人才也成了朝廷的需求方向。 楚瑜自小在江南长大，自是各种文章兼容并蓄，多种题材，风格都曾经尝试过，对着主考官也能做到投其所好。 所以孟平要是真能跟在楚瑜身后好好学一段时间，定能受益匪浅。 说话之间几人便到了花厅，徐舒雅知道季非夜吃东西忌讳比较少，便安排了一桌子的增州特色的菜肴。 “你要吃吃看，和你们泉州城那边有什么区别。” 季非夜笑着落座，“我只知道增州城这边什么都吃，你可别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行了，就算我不挑，但是入口也是需要勇气的。” 徐舒雅嗔了季非夜一眼，“我会拿那样的菜来让自己不舒服吗？” “那我可是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没有发生什么千奇百怪的变化。” 眼见自己媳妇就要说过季非夜，楚瑜淡定的插嘴，“雅雅还好，怀孕了吃的也跟平常差不多，这一胎还特别听话，都没有闹她。” 季非夜知道楚瑜这是说她当时怀旭哥儿和菡姐儿的时候孕吐吐的稀里哗啦，当下笑道，“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夫妻两个一起对付我，我一个人可打不过。” 徐舒雅脸上带着笑容，略有点儿得意的看了季非夜一眼。 季非夜看到了，回了她一个笑容，然后招呼道，“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第2278章 你希望怎么办 季非夜这回到增州，打算留个十天左右，这会儿十月底，到十一月中旬回去，回到泉州的时候，就可以着手准备各种年礼了。 反正季非夜临走之前已经吩咐过管家和陆嬷嬷先拟好单子，等她回去过目就好。 因着时间比较长，徐舒雅本人又不能去太多地方玩，季非夜意也不在于逛街之类的，第二天众人便留在家里歇息，正好后一天就是十一月初一，初一正是上香拜菩萨的日子，恰好增州城外白云寺香火很盛，寺中景色不错，同时那边还有个白云寨，可以爬爬山，看看瀑布，又有温泉，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孟平一大早的就拿了文章去找楚瑜去了，季非夜见他这般努力，过问了两句便不再打扰她。 孟娇珊一连坐了七天船，气色有点儿不好，正好早上徐舒雅请平安脉的时候，就顺便让大夫给她也把了脉。 “郁结于心，思虑过度，小小姑娘家，可别有那么多心事，没事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不要自己一个人闷在那里瞎想。”大夫说的很直接。 最后给孟娇珊留了个药方，然后收了诊金就告辞了。 季非夜拿着那药方看了看，是个简单的补身子的药方，她看了看孟娇珊，然后把药方交给孟娇珊身边的香榴，“拿着给你们家小姐抓点药，按照大夫吩咐的吃。” “没事多开导开导她。” 其余的话，季非夜就不多说了，孟娇珊却有一种被看穿的难堪感。 回到房间之后，孟娇珊往床上一趴，就把头捂在了被子里。 香榴和阿珠对视一眼，阿珠走上前，“小姐，这样会呼吸不畅的。” 孟娇珊声音闷闷的，“你们说，四婶婶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两个丫鬟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们实在是不那么容易看出来夫人的喜怒，“夫人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情生气的，咱们到家里这么久，也就见她因为旭哥儿不吃饭这件事生过一次气。” 孟娇珊趴在被子上，眼睛眨了眨，泪水从眼眶里渗出来，流到被子上。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里，她弄脏了被子就等于是弄脏了楚家的东西，又赶忙爬了起来。 香榴看到孟娇珊红红的眼眶，知道她这是心里又难受了。 “小姐能告诉我们，为什么难受吗？” 孟娇珊愣了一下，“四婶婶说我太软了，有些地方需要改变，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改。” 香榴想了想，然后问了孟娇珊一个问题，“那小姐是希望夫人告诉你，你该怎么办吗？” 孟娇珊摇了摇头，咬着唇回道，“我不知道。” 香榴垂眸，然后抬起头问孟娇珊，“小姐，您还记得夫人身边的红杏姐姐吗？” “当然记得。” “当时红杏姐姐跟夫人求了去娜塔姑娘身边，后来夫人给松香姐姐说了许多，松香姐姐把我们这些丫鬟都召到了一起，也跟我们说了一遍。” “我记得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软弱的人通常都希望别人替她做决定，这样她跟着别人的决定走下去，如果日子不是自己想过的日子，那么就可以说，都是别人的错，若不是他那么说了，我一定不会这么做。” 第2279章 哭是没用的 “小姐想做一个希望别人替自己做决定的人吗？” 孟娇珊整个人呆立当场。 她不由得开始回忆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生活，越是回忆，便越是冷汗涔涔，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就在这秋冬的天气了出了一身汗。 香榴和阿珠都觉得孟娇珊神情有点儿不对，连忙围了上去，“小姐，你还好吗？” 香榴伸手在孟娇珊额头上摸了一把，一手汗，连忙去取了帕子过来给她擦汗，孟娇珊一把抓住了香榴的手，“我知道我错哪儿了。” 孟娇珊抓着香榴的手，语速非常快，“香榴，阿珠，我这样的人是不是特别讨厌？总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总是觉得这样可以，那样也行，没什么主见，最好是别人来做主。” “又软弱，一点点小时心里总是在不断的纠结，就像司马茹……司马五小姐那件事，我不难过怕别人觉得我这个人怎么这么绝情，前一天还在一起玩，第二天人没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可是我也害怕啊，她明明前一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自尽，是因为她想害我的事情暴露了，所以司马二夫人狠狠责骂了她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我怕她变成鬼了，还心怀怨念，我很怕啊……”孟娇珊忍不住哭了出来。 香榴和阿珠连忙开始安慰孟娇珊，“小姐，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是司马五小姐想要先害你的，你都没有还手，她会自尽也和你没有关系，那是司马家的责任，小姐你想太多了。” 香榴慢慢的开始给孟娇珊分析，最后道，“小姐，最重要的是，活着，还是不活，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着她去做选择，你更没有，你为什么需要有这样害怕和负罪的感觉？” 孟娇珊摇摇头，泪眼婆娑。 阿珠却淡定的开口了，“所以小姐不是因为司马五小姐死了而难过，而是怕她变成鬼回来复仇吗？” 孟娇珊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这样是不是特别卑鄙？” 阿珠却露出了微笑，“不啊，小姐现在不是坦然的面对自己了吗？” “任何事情，只要愿意坦然去面对，没有什么不好的，首先关于小姐你害怕的事情，那是你自己吓自己，人的灵魂在人间只会停留七天，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过了七天就该投胎去了，司马五小姐过世已经很多天了，她没来找小姐您，那就是不会来了。” “其次就是小姐您觉得自己的软弱，是因为你觉得在面对夫人的时候，没有说实话吗？” “我怕四婶婶觉得我不好……四婶婶说了让我和娇杏姐姐学，说明四婶婶觉得我没有娇杏姐姐好。” “那夫人没说小姐您有什么优点吗？” “说了。” 阿珠继续微笑，“这不就得了，其实夫人说的很明白了，不管她看没看出来，她都是希望你好的，小姐你有好的地方，这些不需要改，但是也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努力面对自己的不足，再去改变就好了。” “小姐，你自己也应该知道，哭是没有用的。” 第2280章 想要玩水 次日就是初一，是之前就定好了去城外白云寺的日子。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季非夜注意了一下，发觉孟娇珊虽然看起来有点儿憔悴，但是眼底好歹有了亮光，不如前些日子那么死气沉沉了。 心想还是要下一剂猛药，否则这小姑娘都清醒不过来。 不过具体的细节季非夜也没多问，她不是那种事事都要掌握在手里的大家长，只要过得去，孩子不长歪，就行了。 吃过早饭就准备出门，季非夜多问了孟娇珊一句，“身体可还坚持的住？到了地方我们要爬山的。” 孟娇珊连忙露出笑容回道，“四婶婶，我没事的，我也想去寺里上个香。” 季非夜点点头应了，不再说什么。 这一次出门孟平不去，他正跟着楚瑜学习做文章，对于出去玩这件事虽然有想法，然而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当前读书最重要，便决定留在城里。 先坐了马车到山脚，徐舒雅现在怀着身子不可能自己爬山，好在之前就准备了软轿，她带着还不足两岁的庭哥儿坐着软轿上山，季非夜则带着几个孩子开始慢慢爬山。 白云寺就在山腰，这座白云山上，白云寺，白云寨，白云瀑布都在一起，不过路线有那么点不一样，去白云寺的路是最简单的。 坡度比较缓，有些地方还有青石板或者木板搭了台阶，以免裸露出来的石头太陡或者太滑。 季非夜走在前面，身旁是从瀑布地下深潭里流出来的水形成的溪流，当中有一些历经水流冲刷的石块，已经被冲刷的十分圆滑，让人忍不住想站上去玩一玩水。 这个忍不住的人就有旭哥儿。 连续见到两次有人蹲在石头上在溪流里撩水洗帕子洗脸或者就是单纯的把手伸进去泡一泡，旭哥儿忍不住抓着季非夜的手，“娘~” 季非夜不理他，自顾的往前走。 旭哥儿一边回头看，一边依依不舍的抓着季非夜的手，被她拖着往前走，只不过这眼睛一直就没看路就是。 “好了，洗个手吧。”季非夜突然停了下来，旭哥儿愣了一下，往前面一看，是一片清澈的水面。 溪流自上而下，到了这里地势较缓，形成了一汪潭水，潭底是清澈可见的鹅卵石，水流缓慢处积了少许落叶，在睡眠打着转儿，然后有不小心漂出来的，很快随着水流顺流而下。 旭哥儿看到水立刻兴奋起来，嗷的一声就想扑过去，然后被季非夜给拎住了。 “掉下去会被淹到，你忘了呛水的滋味啦？”季非夜的话令旭哥儿想起来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便顿住了脚步。 那边走了一路出了一些汗的孟娇珊小心翼翼的提着裙子在水边蹲下来，伸出手在水里晃了晃，被那清凉的感觉舒服到了，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而菡姐儿也在身边的乳娘的陪伴下，在水潭边上蹲了下来，被乳娘拦腰抱着，伸出手去玩水。 旭哥儿立刻就学到了，抱着自己乳娘的大腿，也要她抱着自己玩水，徐妈妈立刻就带着旭哥儿到水潭边，成功的让他玩了一会儿水。 第2281章 内心的安宁 在水潭边歇了一会儿，众人继续上山。 接下来的山路比之前要陡一些，顺着溪流一路往前走了一段，便脱离了溪流边，开始进入山林，与此同时山道也变窄了。 不过到白云寺并不算很难，只有最后一段山道辛苦一点，总体上来说，还比不上爬一次枫山。 白云寺建在半山腰，从山下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一点灰黑的飞檐翘角以及少许白墙。 并没有所谓的山门或者寺门，季非夜走完最后一阶，然后一抬头就看到前面摆着一座巨大的香炉，香炉里燃烧着粗壮的香，这是一大早赶来上香的香客们烧的香。 绕过这个香炉，旁边就是一座可供人休息的亭子，亭子过去还有一间屋子，里面有人卖些茶水零食什么的，里面摆着十几张桌子，累了可以在这里歇歇脚。 徐舒雅就在这里等季非夜。 庭哥儿本来在徐舒雅身边玩，抬头看到了旭哥儿，连忙小跑了出来，她身后的乳娘连忙跟上。 旭哥儿对这个才认识一天多的小伙伴也很喜欢，带着菡姐儿迎了上去，三个小孩子凑到一起，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有丫鬟乳娘看着，加在一起差不多十个人看着三个孩子，季非夜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过去和徐舒雅打招呼。 “可累到了？” “我一路坐着上来，哪有什么累不累啊，不过最后走了两步，这样就要累到了，那我这身体别说生孩子了，就连正常生活都不行了啊。” 季非夜微微一笑，“我就这么一问，去上过香了吗？还是一直在这里坐着。” “没呢，打算等你一起过去。” 于是季非夜转头招呼了一句孟娇珊，又喊三个孩子现在不要玩，让各个乳娘去抱着他们，一起往大殿走去。 到了大殿里，季非夜和徐舒雅郑重其事的上了香，徐舒雅添了香油钱，至于求签，两人就不必了。 转身要走的时候，孟娇珊有些犹豫。 季非夜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四婶婶，我想在这里听会儿经。” “可以。”季非夜没有犹豫的答应了，指着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跟好你们小姐，我们留了人在门口那个休息的屋子里，找不到人就去那里等。” “是，夫人。” “谢谢四婶婶。” 随后孟娇珊便留在了大殿当中，静悄悄的走到那边的蒲团旁边，虔诚的跪了下去。 前面的僧人敲木鱼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的在耳畔响起，孟娇珊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慢慢静了下来，当众人开始念经的时候，声声入耳，仿佛连心灵也跟着被洗涤了一番。 等到她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在心里珍重的和佛道了谢之后，她起身到一旁，也没有给多少，就拿出自己攒的五两银子，添了个香油钱。 对于白云寺来说，这点儿香油钱不算多，对于孟娇珊自己来说，却是她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 她没有资格为司马茹去做点儿什么，只能祈求这一点心意，能让她在转世的路上，走的顺一点，更顺一点。 第2282章 别瞎想 孟娇珊出来的时候，季非夜她们已经在门口那里等着了，小姑娘紧跑了几步过去，“四婶婶，不好意思，我一时听经就忘了时间。” 徐舒雅笑道，“小小姑娘就爱听经可不好，平时上上香拜拜佛都可以，可不要有了出家的念头。” 孟娇珊连忙摆手，“徐姨，不会的不会的。” 徐舒雅见小姑娘很容易把人家的玩笑话当真，连忙道了一句她是开玩笑的，让孟娇珊不要当真。 季非夜见孟娇珊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连忙转移话题，“去白云寨要怎么走？往回走还是？” “不用往回走，”徐舒雅摆摆手，指着前方，“从那边下去，然后继续走大概小半个时辰就能到白云寨了，一路都是缓慢的下去，也不会太累。” 徐舒雅本来自己也想走的，不说季非夜不同意，她身边的两个嬷嬷也都不同意，于是徐舒雅自己乘了软轿，不过庭哥儿这回不愿意跟着坐软轿了，坚持着要和旭哥儿他们一起走。 最后便是三个小的手拉着手走在前头，乳娘丫鬟们跟在前后左右，徐舒雅乘着软轿在中间，季非夜和孟娇珊落在最后。 “四婶婶，我刚才捐了五两银子的香油钱。”孟娇珊如实给季非夜说道。 季非夜点点头，“身上可还有银子花？” 孟娇珊摇了摇头。 季非夜便转头吩咐松香，“晚上给珊珊送点银子过去，小姑娘手头一点儿银钱都没有可不行。” 孟娇珊憋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问了出来，“四婶婶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小姑娘就该有小姑娘的秘密，我问这个做什么？别瞎想那么多，我给你的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钱我不会管的，当然要是给什么臭男人骗走了，那我就得插手了。” 孟娇珊脸色一怔，随后明白过来，为自己心底那一点想法深深的愧疚了，同时也决定，以后有事情就该坦然一点的去面对，自己藏在心里琢磨是琢磨不出来结果的。 下山看着轻松，其实对于大人来说有点儿伤膝盖，毕竟这一路都是阶梯。 但是随着距离白云寨的路程越来越近，空气里的湿润度也渐渐增加了，耳边的水声也渐渐的响了起来。 等转过一道弯，众人眼前一亮，三个小的已经笑着闹着冲过去了。 “哇！” “好厉害啊！” “好高啊！” 旭哥儿和菡姐儿都是一脸的兴奋，回头不断喊着娘，季非夜应了一声，抬头看过去，这并不是瀑布的主体部分，但是恰好这里有一段地势形成了落差，从上面的深潭里流下的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型瀑布，白色的水浪直直的垂落下去，众人站在桥上，耳边尽是轰隆声。 季非夜几乎听不清几个孩子高兴的叫声，脚下的木桥上被溅的都是水，季非夜忍不住吩咐了一声，“让他们小心点，可别滑到了！” 几个乳娘丫鬟都应了一声，赶忙跟上三个小祖宗。 徐舒雅不好在桥上停留太久，这会儿已经过了桥，接下来就没什么山路了，她干脆从软轿里走了出来。 第2283章 白云寨 虽然已经是暮秋了，但是增州并不冷，更何况众人刚从山上下来，走了小半个时辰的路，身上也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这会儿叫这水雾中洗礼了一番，整个人都清爽凉快起来。 好在季非夜还记得孩子身体抵抗力弱，不许他们在桥边玩太久，让乳娘抱着几个人下去了。 走过这座桥，白云寨的大门就近在眼前了。 徐舒雅作为增州知州夫人，来这里游玩住宿，那自然是提前打了招呼的，她们走下桥才一会儿功夫，白云寨里就有人迎了出来。 “楚夫人，欢迎欢迎。” 徐舒雅怀着身孕，那人也不敢靠太近，远远的就打了招呼。 徐舒雅脸上端着淡淡的笑容，“走了一上午大家都累了，先安排我们休息吧。” “好的，楚夫人，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大家请随我来。” “中午掌柜的在风荷亭那边安排了一桌，不知道楚夫人的意思？” “既然石掌柜的安排了，那自然不能辜负石掌柜的一片好心，不过我和这位孟夫人都不喜欢用膳的时候有外人打扰，另外我们带了孩子，吃食上面要清淡一些。” “这是自然，自然的。”那管事赶忙应了，带着众人往一处单独的院子过去。 季非夜注意到这白云寨挺大的，除了她们一路上看到的几个独门独户院子以外，还有几栋小楼分散在四处，还有就是这白云寨几乎都是建在水上的，一路行来处处都是桥，桥下全部是淙淙的流水。 季非夜心想等会儿要吩咐乳娘丫鬟们把孩子看紧了，不要让他们自个儿往水边跑，这要一不小心掉下去了，当大人的得后悔死。 “我瞧着这寨子里到处都是水，怎么反而叫白云寨了？”见这管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季非夜干脆顺口搭了一句话。 徐舒雅略微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是不善于和这种人打交道，若是别人上来熟稔，她还能一路跟人家打太极下去，可是这管事看着好像不怎么敢和她说话，她自然不会故意贴上去。 季非夜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不仅徐舒雅松了一口气，那管事也松了一口气。 自从楚瑜到了增州之后，雷霆手段不知道有多少，白云寨这边生意虽然少了些，但是那些增州城里的大小势力不再时不时来这边刮一层油，收入反而比以前要好，掌柜的脸上笑容也多了不少。 他们都是感激楚大人的，但是也知道楚大人这个人铁面无私，这一次楚夫人好不容易来他们这里一回，他们不得把人给招待好了？ 可是怎么才是招待好了，白云寨里的人心里也没啥底，这才有开头的小心翼翼来。 “孟夫人，是这样的，咱们这里别的不多，就是水多，然后雨水也多，经常山间就起了雾，从山下看过来，仿佛山中被云雾给包围了，这才起名叫白云山，咱们这寨子也就跟着叫白云寨了。” “白云寨，听着好像什么土匪寨子似的。” 那人连忙解释，“孟夫人，咱们可是正经的生意人。” 季非夜笑了出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快些忙去吧。” 第2284章 风荷亭 白云寨这边给徐舒雅安排的院子比较静，远离其他的院子，四周都是桥与其他地方相连，仿佛一个孤岛一般。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别人过来打扰。 这院子不算大，正房三明两暗五间房，徐舒雅和季非夜各自一间，三个孩子一起一间，孟娇珊单独住一间，剩下一间留下来，平时可以坐在这里说说话聊个天。 后面的倒座房就给下人们居住，不算宽敞，但是出门在外，也不能讲究那么多。 房子提前收拾过，考虑到有孕妇，这房子里没有熏过香，但是很显然提前让人打理过了，在这种完全是水的环境下还不算潮湿，这很难得了。 丫鬟们打开让人抬上来的箱笼，把屋子里的被褥全部换上自家的，再打开窗子透透气，季非夜和徐舒雅坐在一旁说话，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水。 这院子很巧妙的就在于，院子里的水是和外面的水相通的，水位却不深，就算他们掉下去了，也不过没过小腿的高度罢了。 不过天气凉，季非夜不许他们下水，也就在岸边玩一玩，等丫鬟们收拾好了，季非夜也不急着去吃午饭，先让人提了热水过来，把三个小祖宗拎过来，每个人洗了个热水脸，又拿热毛巾浑身上下擦了一遍，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才带着他们去吃饭。 “不要再玩水了，刚刚换下的衣服，丫鬟们还没空给你们洗呢，你们是不是想要晚上的时候丫鬟们不睡觉，专门在那里给你们洗衣服啊？” 旭哥儿立刻表示不玩了，还拉着朝云的手，“朝云，你晚上要睡好啊，不要给我洗衣服。” 菡姐儿仰着头，“娘，那我们下午也不能玩水吗？” 季非夜微笑着回，“你们不累吗？等会儿下午要睡个午觉的啊，现在你不困，等会儿就要困了啊。” “哦，对哦。”小姑娘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风荷亭距离这里不远，是一处比较高的亭子，季非夜走上阶梯，最后隔着栏杆往下看，发现这个地方可以把整个白云寨都尽收眼底，等在这名为亭实际上是个小阁楼的地方坐下来，四周窗户打开，阳光暖暖的照进来，远处瀑布轰隆的水声到这里已经小了很多，脚底下是淙淙的流水声，看向四周，不是青山就是清水或者泛着白浪的瀑布，确实心旷神怡。 众人才坐定，各种菜色便如流水一般的上上来，旁边的管事给季非夜解释，“咱们白云寨各处距离都比较远，所以像这样的用膳的地方，咱们下面都是专门的厨房，只需要把新鲜的食材运过来，厨子就会过来在这边做出一桌美味来，这样菜的味道就能最大限度的保留了。” 季非夜闻言看向桌上的每一道菜，看起来都很清淡，中间一道鱼汤呈乳白色，上面撒了绿色的葱碎，一清二白，看起来十分舒服。 等菜上齐了，季非夜摆摆手让那管事下去，随后看向徐舒雅，“怎么样，有胃口吗？” 第2285章 分享给你吃 季非夜本以为白云寨这个地方，处于深山，交通不便，饭菜顶多不过就是能吃的水平。 谁知道不管是桌上的白切鸡，还是鱼汤，还是简单的炒菜，还是最终上来的小点心，都让季非夜感觉到不错，不仅是不错，还是非常的不错。 白切鸡非常嫩，入口嫩滑，上面淋的汤汁调的咸淡适宜，既不会掩盖过白切鸡原本的滋味，又不会显得鸡很腻，这个酱汁让季非夜感受到了这白云寨厨子的功力。 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块鸡，然后看向徐舒雅，“舒雅，这个白切鸡真的挺不错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徐舒雅刚放下盛着鱼汤的碗，她这次怀孕没有什么孕吐的反应，口味也没有变化多少，看到这奶白色的鱼汤就忍不住，所以在众人吃菜的时候，她已经先喝完了一碗汤。 听到季非夜推荐白切鸡，便伸筷子夹了一块尝了尝，点点头，“确实不错，之前听阿瑜说白云寨的厨子不错，我还以为他唬我的，没想到是真的不错。” 季非夜扬眉，“你自己也没来玩过？” 徐舒雅摇摇头，“他又没时间，我一个人带着庭哥儿过来玩也没意思，这倒是我第一次过来玩。” “原来如此。” 季非夜的话音才落，就见旭哥儿手中抓着一个虾饺，“娘，这个好吃！” “那娘也吃一个。” “娘吃，姨姨也吃！”旭哥儿站在椅子上，伸手就要把蒸笼里最后一个虾饺往徐舒雅那边放。 好在小家伙知道不要用手直接去抓没吃过的食物，也不能这样抓着送给别人，所以他抓的是蒸笼。 徐舒雅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给接住了，“谢谢旭哥儿。” 菡姐儿已经默默的拿了一块椰汁糕放到季非夜面前的碗里，然后把装着椰汁糕的盘子往徐舒雅的方向推了推，“姨姨，吃糕。” 徐舒雅都快笑眯了眼，“好，谢谢菡姐儿，姨姨吃糕。” “娘，吃，吃！”庭哥儿不甘落后，也用小手抓着个炸虾往徐舒雅嘴边递。 一时间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不管是季非夜还是徐舒雅，看着孩子们不断的想把自己吃到了觉得好吃的分享给别人，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就连坐在一旁默默吃饭的孟娇珊，也被三个孩子联手送了不少东西堆在碗里。 等到最后上来一道甜汤的时候，孟娇珊率先起身给每人盛了一碗，众人喝完了甜汤，这才结束了午饭。 带着孩子就在风荷亭这里洗手洗脸之后，季非夜和徐舒雅并不急着马上往回走，而是打算消消食再走。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果然如季非夜所说，几个孩子都困了，刚刚还坐在那里玩乐呢，随着庭哥儿眼皮开始打架，旭哥儿和菡姐儿也都有些困了。 菡姐儿就坐在季非夜不远处，转过身来看向季非夜，“娘，困了。” 季非夜旋即起身，招呼乳娘丫鬟们，“抱着孩子们，咱们回院子去，等会儿直接送他们回房睡觉，这里比较潮，又在山上，注意给他们保暖。” 第2286章 太孤单了 孩子们都困了，季非夜和徐舒雅倒是精神都还不错，干脆没有去睡觉，而是坐下来开始聊天。 “说起来，我们又好久没见了。”徐舒雅感慨了一句。 季非夜笑道，“你都说好几遍啦。” 徐舒雅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手下意识的在小腹那里抚摸着，“可是这一眨眼，一年都过去了，以前的时候，都没觉得时间过的这么快。” “那是因为你身边有楚瑜，有庭哥儿，这才不觉得时间过得慢，一天天的，日子飞一般的就过去了。” 徐舒雅想了想，“可不是这样嘛，庭哥儿马上就要两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说起来，”徐舒雅看向季非夜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三娘，你真的不打算再给旭哥儿和菡姐儿他们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听到这个问题，季非夜愣了一下，说起来，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生了旭哥儿和菡姐儿之后，对于这件事她一向是顺其自然，不过孟初冬很显然不这么想。 当初见了她生产的模样，孟初冬就发誓说他们不再要孩子了，坚决让她不要再生了，所以每一次行房之后，就算季非夜不记得，孟初冬也会吩咐厨下端着一碗避子汤过来给她服下。 更因为他觉得避子汤这东西常喝不好，虽然这药方是陈大夫亲自调整过的，几乎对身体没伤害，孟初冬却依旧减少了行房的次数， 只有实在是分别的久了，他一时半会儿忍不住才会狠狠要上几次。 于是季非夜脸上的笑容深了深，“不是我不要，是孟初冬不要，说实话，我个人是无所谓的。” 徐舒雅先是一怔，随后笑道，“他们两个还真是一样的想法。” 季非夜疑惑的一下，随后想明白，“你是说楚瑜也不想你再生一个？” “可不是吗？我跟他磨了好久，才有了这么个孩子，他说只许我生这一个了，不许我多生。”徐舒雅虽然话里是埋怨，但是其中的幸福意味，不言而喻。 “你很想生？” 徐舒雅点点头，“我总觉得庭哥儿一个人太孤单了，除了我就是乳娘丫鬟陪着他，我们在增州，他也没有什么同龄的小伙伴，我就想给他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等他再大一点可以领着弟弟妹妹一起玩，再大一些的时候，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也能玩到一起去了。” “然后楚家……”徐舒雅笑了一下，不过笑容淡了一些，“楚家分家之后，阿瑜就剩下个弟弟了，阿瑜是家中长子，只有庭哥儿一个，真的太孤单了。” 季非夜明白徐舒雅的忧虑，徐舒雅自小在徐家那样的大家族长大，徐父徐母只有她和徐舒墨两个孩子，但是徐二夫人家还有徐舒砚，再有旁支还有许多徐家子弟，这些徐家子弟都会支持徐舒墨，不至于让徐舒墨一个人孤军奋战。 庭哥儿是楚家嫡子嫡孙，一个人支应门庭，以后大概真的会很孤单，徐舒雅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 第2287章 弱项 “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你也不必忧虑，楚瑜肯定有楚瑜的想法，他也是当爹的，不会不心疼儿子，他既然不愿意让你多生，不愿意你承担这种痛苦，你不妨就听他的话。” “当然，要是你很强烈的想要孩子，就想多几个孩子陪伴你们，也可以好好的去跟楚瑜说，夫妻两个不要因为这种事情产生矛盾。” 季非夜想了想，还是劝说了一句。 徐舒雅点头，“三娘你放心，这些我都懂。” 随后两人的话题转开来，说起了云京那边的事情。 “说起来，我蛮久没收到云京那边寄过来的信了，你这边呢？”徐舒雅和季非夜不同，季非夜这边多是永宁长公主或者太后娘娘寄信过来，除了季非夜怀孕那段时间太后娘娘和永宁寄信十分频繁以外，后来的写信频率低了不少。 但是徐舒雅这边不同，目前徐舒墨和徐舒砚都在云京，徐舒墨也很关心这个妹妹，总是时不时的就要寄信过来。 “今年云京还蛮平静的，哥哥每次写信过来，基本上也就问个平安，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大概永宁和太后娘娘也觉得没啥好说的吧？” 季非夜点点头，“其实平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如今大业承担不起一点点动荡，等过两年安稳了，能动的地方就可以动一动了。” 徐舒雅对于政治的敏感度不是很强，不过平时楚瑜也会跟她说一说这些，“说到动一动，你们家孟初冬该动一动了吧？” 突然提到孟初冬，季非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不过对于这件事她之前还是和孟初冬商量过，“我和夫君商量过，怎么说呢，其实翻过年来，他可以动，也可以不动。” “怎么说？”徐舒雅好奇起来。 “在我看来，他再去一个别的地方历练一番也可以，就这样直接回京进入朝廷体系也可以，端看陛下怎么看了。” 徐舒雅想了想，有些不明白的摇头，“你还不如说直接点。” “一般的外放，至少要九年，我家夫君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四年，一任三年，他在花都县没干满三年，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半吧，连两年其实都没到。” 徐舒雅点点头，“但是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升任通判，说明了他本身是有实力的。” 季非夜笑了一下，继续给徐舒雅说，“从实力上来说，其实也没有，他刚接手的时候，潘大人帮了他许多忙，只是当时泉州城情况复杂，众人没注意到这一点罢了，等情势安定下来，他也已经接手稳定了。” “说起来，他的弱项就在于经验。” “越是在底层，其实越好做，你需要面对的是需求，老百姓的需求很简单，日子过得好过得顺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不关他们的事情。” “但是一步步往上走，所面对的就是不同的情况，在我看来，夫君他其实经验真的不足，不是说治理一方的经验，也不是说对官场的敏感度，而是应对复杂的人际关系的经验。” 第2288章 相比较而言 “如果你说的是这个的话，那不是去云京才是最好的历练之所吗？” 历来，官场最复杂的地方都不是哪个州县，而是一国的政治中心，帝都所在之地。 在大业，那就是云京。 如今云京势态平稳，这个平稳是轩辕澈和几位重臣一起压出来的结果，其实平静的水面之下，依旧暗潮汹涌。 这两年，大家的心思都压了下来，原因很简单，在朝的几位老臣，南风遥南大人年纪最大，也不过才五十三岁，其余几位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 但是过几年就不一样了，六部尚书除了宋大人年龄最小才三十几岁以外，其余的过几年都会迈过五十岁这个关卡。 在这个时候，能活到五十岁，一般都已经觉得足够了，能到六十岁，那就是跟老天爷手里抢命了，真有那活到七老八十的，早就在家里颐养天年了。 所以等这些人岁数一到，就算轩辕澈不去想，这些人不去想，也不得不开始考虑官员的安排问题，而这些人为了自家孩子的未来，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后路做准备。 这个时候，表面上的平稳就会被打破。 这些事情，楚瑜都给徐舒雅分析过。 不过楚瑜用不着担心什么，他到牧州，到增州都是轩辕澈的指示，他从来都是坚定的站在轩辕澈这一边的，几乎是预定了未来一部尚书之位，而且不是掌管钱袋子的户部，就是掌握官员升迁的吏部，再往后，左右相之位总少不了他的一个。 只要楚瑜不出任何意外，这一条路已经是明晃晃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与楚瑜前途清晰可见不一样，孟初冬不仅比楚瑜小几岁，而且相比较于楚瑜这种懂事开始就接受教育，自小在楚家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之后又和家族闹翻，孤身一人奋斗出一条道路，最后领着他父亲这一支从楚家分开来，弃了楚家那条破船而言，孟初冬经历的还是太少了。 所以徐舒雅才说，云京对于孟初冬来说，才是最好的历练之所。 正因为过几年这种平稳或者说是平静会被打破，孟初冬倒不如提前进入这样一个圈子，然后先熟悉圈子的规则，最后才好从中拼搏出一条自己的到路来。 季非夜想了想，“所以说，其实还是要看陛下。” “不如你来猜一猜陛下的想法？” 季非夜摇摇头，“不猜，我也猜不着，陛下这些年愈发的沉稳了，站在民生发展的角度，我可以提很多技术性的建议，但是站在政治角度，我勉强能看明白，再多的，就不行了。” “这些事情，最终还是得交给他们那些沉浸于此道的人来。” 徐舒雅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每一次阿瑜给我分析的时候，我都觉得，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呢？就不能简单一点？” “因为人心，远比大家想象的要复杂啊，特别是沾染了权力之后，想要简单，也简单不起来呢。” 季非夜感慨完，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各自收回目光，徐舒雅赶忙换话题，“我们两个女人凑在一起聊这个做什么，换了换了。” 第2289章 改过就好 两人换了话题，从日常养娃说到花园里种什么花，要是想养个宠物要养什么样的，直到几个孩子醒过来，又各自去陪了一会儿孩子。 到了晚上，季非夜和徐舒雅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喝粥，清淡的菜色搭配着各色粥品，也算是一种享受。 然后季非夜就去泡汤了。 徐舒雅是孕妇，温泉不能随便泡，旭哥儿菡姐儿和庭哥儿年龄还小，不管是寨子里的管事还是季非夜本人，都不建议他们跟着去泡汤，所以季非夜先给他们讲了睡前故事，把他们哄睡了之后，这才带着孟娇珊去泡温泉。 在更衣室里换上轻薄的衣服，季非夜便带着孟娇珊进了温泉池。 这白云寨的温泉池是天然的泉眼，涌出来的就是温热的泉水，温度不是很高，但是人泡在里面却很舒服。 孟娇珊看到温泉池里的水是乳白色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四婶婶，水怎么是白色的？” “应该是含有什么矿物质吧，没事了，下去泡一会儿吧，你不要泡太久，两刻钟就要起来。” 孟娇珊应了下来。 于是两人试了试水的温度，随后便直接下水了，当在温泉池里坐下的时候，池水直接漫过胸部，快要到肩膀的时候，孟娇珊先有些紧张，随后便学着季非夜在池壁上靠着，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的同时，孟娇珊想起了自己上午在白云寺的经历，想了想，还是和季非夜开了口。 “四婶婶，我之前很怕司马茹会变成鬼来找我。” 季非夜眼睛闭着，闻言几乎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孟娇珊继续往下说。 “我怕她是因为害我没害到，反而被司马二夫人发现了她的行径，这才被逼无奈去自杀的，那样她肯定很恨我。” “但是今天在寺里听经的时候，我觉得好像我想错了。” 季非夜睁开眼睛看了孟娇珊一眼，嗯了一声，然后又补充了一句，“继续说。” “佛说众生皆苦，又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觉得不管司马茹她有怎样的困难，是她自己选择了自尽，而不是我们谁逼着她去自尽的，司马二夫人是很疼女儿的，不会让她去死的，而我，只不过是没有被她害到，连责怪她都没有，所以是她忍受不了这个苦，才选择自杀的。” “其实大家都有自己的苦处，我性子软，总是搞不清别人的想法，稀里糊涂的活着，想要改变不知道怎么去改变，阿眉莫名其妙就被人中了蛊，或许这辈子身体都不能像之前那样好了，可是我们还好好的活着呢。” 孟娇珊顿了顿，“四婶婶，我觉得人活着，才有希望。” 季非夜点点头，“这个感悟不错，想法也不错。” “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何解？” 孟娇珊有些赧然，不过她的脸本来就被温泉池里的水蒸红了，也看不出来什么，“就是……就是我觉得，有些事情，我做错了，我就该主动出来承担错误，而不是以为瞒着就能一切太平了。” 季非夜突然笑了一下，“这个解读蛮有趣的。” 孟娇珊呐呐，“我说错了吗？” 季非夜摇摇头，“每个人心中的佛都是不一样的，你这样理解不一定就是错，不过知道自己的不对就好，以后改过就好了。” 第2290章 去看瀑布 这一次徐舒雅说是和季非夜出来玩，不如说她只是过来散个心，真正玩的就是季非夜和几个孩子。 前一天晚上跑了温泉，第二天早上季非夜起来便觉得神清气爽，吃过早饭之后，便在白云寨里的安排的向导的指引下，朝着瀑布那边过去。 这一路过去，地面基本都是湿的，而且有些地方比较难爬，徐舒雅就留在了寨内。 庭哥儿本来说是留下来陪着徐舒雅的，可是看到旭哥儿他们开开心心的去看瀑布去，自己又忍不住了，眼巴巴的瞅着众人的背影，让徐舒雅十分哭笑不得。 然后她干脆命令护卫抱着庭哥儿跟过来了。 这一回去瀑布那边，季非夜就没带乳娘她们了，毕竟她们有些年纪也大了，虽然平时跟着孩子跑来跑去也不轻松，可是这爬山毕竟不是强项，所以抱着孩子们的，都是徐舒雅身边的护卫。 就连孟娇珊和季非夜身边，徐舒雅都安排了护卫跟着。 季非夜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劲装，袖子绑的紧紧的，手里拿着一根木杖，跟在向导后面也毫不逊色。 这一路确实不好走，不同于前往白云寺和白云寨的道路都是修整过的，不平常或者太陡的地方都用青石板铺了路，这一边就完全是靠人在灌木丛，草丛和树林里开辟出一条道路来了。 花了一个多时辰，感觉到瀑布的轰隆声在耳边越来越大，空气里也越来越潮湿的时候，甚至身边人说话都听不清楚的时候，季非夜见前面的向导回过身来，大声道，快到了！ 当然这个快到了是季非夜看那人的唇形猜出来的，毕竟现在她们的耳边只剩下轰隆声，这个声音如猛虎奔腾之势，盖过了一切其他的声音。 等到他们绕过一处山壁，便觉得眼前一亮，一座瀑布近在眼前。 向导没有把他们往瀑布底下带，那里太过危险，季非夜还带着三个不到三岁的孩子。 这会儿他们站在一处比较高的岩石上，下面是瀑布的水流下来形成的深潭，而瀑布就在前面大约七八丈的地方，那种壮观壮阔的景象，让季非夜只能想起一句曾经很熟悉的诗句来。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当然白云瀑布可能比不上庐山瀑布那般壮观，但是站在瀑布底下的人的心情，是差不多的。 水流从山上滚滚而下，到了这里陡然断崖式的掉落下来，源源不断的落入深潭当中，水体与山体，与下面的潭水疯狂的碰撞，发出巨大的响声。 而这水流会继续往下流淌，在白云山上其他地方形成大大小小的瀑布，最后成为山下的村庄生活的水源。 季非夜往前一步，低头看着这不断翻腾着白浪的潭水，一旁的向导忍不住提醒，“孟夫人，很深，小心！” 不过这声音完全被瀑布掩盖住了，只是因为靠的近，季非夜仿佛感觉到有人在说话，便疑惑的看过去。 向导连连向季非夜比划，季非夜才明白他是担心她掉下去，这要真的掉下去了，那可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第2291章 深潭危险 不仅是季非夜看呆了，几个孩子也看傻眼了。 他们还是孩子，这么几年大多时候都是在后宅当中，就连旭哥儿和菡姐儿，能被季非夜带出去的时候都不多，昨天在白云寨那里看着那么个小瀑布都开心的不得了，今日看到这样壮观的瀑布，几乎都傻眼了。 好半天，几个孩子才回过神来，才回过神来，便叽叽喳喳的各自兴奋起来。 为啥是各自兴奋呢？因为不管他们说什么，大概只有最近的抱着他们的护卫才能勉强听到一点儿他们在说什么，其他的声音都被瀑布给盖住了。 在这个地方说话真的是太不方便了，向导见他们都回过神来，便带着他们往远离瀑布的地方走去。 沿着岸边的树林一路走过去，终于走到一处浅滩，这里距离瀑布都有近百丈的距离了，瀑布的轰隆声已经很小了，众人的说话声也慢慢能听清楚了。 不过几个孩子兴奋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就不知道是他们自创的哪国语言了。 也因为远离了瀑布的缘故，这里的水流的速度要缓上许多，不过向导还是提醒道，“这深潭下面并不平整，地形比较复杂，只是表面看着平静罢了，下面暗流汹涌，一旦掉下去很难救上来的，而且地下还有暗河，要是进了暗河，那真是连身体都不一定能找到了。” “好的，我明白了，一定不让他们靠近水边。” 就算向导不去嘱咐，季非夜也不会允许几个孩子到水边玩水的，昨天路过那个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底，水流也是看得见的平缓，季非夜才允许乳娘抱着他们玩一会儿，这个地方，就算是向导不说，季非夜也能猜到水下的水流莫测，一旦出了事，就是后悔都来不及，自然要好好防范。 于是季非夜回过身对三个孩子包括孟娇珊道，“都听到了吧？这里的水不可以随便玩，一旦掉进去了，那就救不上来了。” “咱们站在岸边看看就好。” 季非夜的话音才落，旭哥儿就指着前方，“那里有人！” “嗯？”季非夜看过去，只见在他们对面，深潭的另一边，有几个灰色的身影正在水面腾挪跳跃，那模样好像完全不受这瀑布的影响，竟有一种如履平面的感觉。 向导恍然的给季非夜解释，“那是白云寺的武僧在这里练武，他们不仅要在水面上练武，还要手提木桶装满水，伸平手臂，然后这样跑下山把水提过去呢！” 季非夜眨眨眼，“可是我记得，因为这个瀑布，或者因为这个水的缘故，白云山上不是到处都是水吗？随随便便一个地方就有泉水不断的渗下来啊，还需要和尚们挑水吃？” 向导笑了一下，“许是白云寺对僧人们的考验吧，我们也只是偶尔见到，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季非夜点点头，然后给旭哥儿解释，“那是昨天我们去过的寺庙的僧人在练武，练武就是这样辛苦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要不怕苦不怕艰难的。” 旭哥儿眨眨眼，“那我和妹妹以后也要这么辛苦吗？” 第2292章 回来就困了 “我不怕苦！”在季非夜开口之前，菡姐儿已经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娘，我不怕苦的，我要学武，娘不要忘记了。” 季非夜连忙安慰她，“放心放心，娘不会忘记的，等你到六岁了，娘就教你学武，绝对不会忘记。” “不过刚才娘说的没有错哦，练武很辛苦的。” 庭哥儿还很小，这会儿也举着手，“姨姨，我也不怕苦，我也要练。” 季非夜微笑起来，“咱们庭哥儿真厉害，不过庭哥儿要练武的话，要自己去跟爹娘说哦，只有他们同意了，才能给庭哥儿请到好的师父，否则自己瞎练的话，是会伤到自己的。” “好。”小家伙答应的十分干脆。 又沿着深潭走了一小段，到了一处浅滩处，季非夜没让孩子们太靠近水边，却允许他们站在水面露出的石头上，自己蹲下来碰一碰水，其余的便不许他们做了。 不过只是这样，几个孩子已经很满足了。 看过了瀑布，体会到了这白云山上最壮丽的风景，至于爬山到山顶这种事情，季非夜根本就没打算做，若是她和孟初冬两人在这里，倒是可以尝试一下，可是她腿边还有三个抱着大腿的孩子呢，这后面的山路靠双脚已经不行了，差不多得手脚并用，她可不能让人家抱着孩子爬山，而且这段路有向导带路，林子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都避开了，这瀑布继续往山上的路，季非夜问过了向导，就连向导也不太清楚。 所以还是不要随便冒险比较好。 于是又在浅滩上玩了一会儿，季非夜便宣布回程。 回程路上，孟娇珊跟来时一样没什么话，眼底的震撼却没有消去，久久的留在那里。 倒是几个孩子兴奋过后，都有些困了，还不到白云寨，一个个的趴在护卫的怀里都睡过去了。 等回到了白云寨，季非夜等他们把孩子都送到了房里，给松香一个眼神，松香便连忙拉着几个护卫大哥到一旁去了。 午饭安排自不必说，季非夜还单独准备了赏银给他们，因着明日还要下山，季非夜不好让他们吃酒，直接跟他们说了，到山下再请他们喝酒，把这几个护卫给惊喜的，连连推拒，最后收了赏银吃了午饭，却说有钱他们自己轮休的时候再去喝酒，就不用季非夜请了。 徐舒雅得到他们回来的消息，连忙从其他地方回到了院子。 “出去逛了逛？” “对啊，留在院子里也无趣，倒是这寨子还有不少不错的地方，有个地方我觉得喝下午茶不错，咱们等会儿吃过午饭睡个午觉，再过去吃点点心喝喝茶，怎么样？” “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 几个孩子在路上都困了，到了寨里反而清醒了，一个个的拉着各自的乳娘说刚才的瀑布好大，声音好响，好白，好高！ 孩子的形容词就那么几个，反反复复的说，他们的乳娘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跟着他们一应一答，在季非夜看来，还挺不错的。 第2293章 选娘还是选？ 次日在白云寨吃过早饭，季非夜和徐舒雅便按原计划开始下山。 白云寨的掌柜的亲自出来送，还准备了不少山上的特色，主要就是一些山货，要送给季非夜和徐舒雅。 谁知道在季非夜旁边的旭哥儿特别眼尖，曾经被他心心念念了好一段时间的鸡枞油也是掌柜的准备的礼物之一，结果被他一眼就看到了，恨不得立刻抢着抱在怀里。 季非夜脑袋一阵疼，赶忙安慰这个小家伙，“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看到了，也知道你这表情是想要想要非常想要不给就要闹了对不对？” “我给你拿回去，但是你要是再跟上回那样闹着不吃饭，那就不止上回那一点惩罚了？” 旭哥儿连忙点头表示明白，那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想吃两个大字。 季非夜对这白云寨掌柜的表示了感谢，示意松香把东西收了起来，见掌柜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姑娘，便问了一句，“这是掌柜的女儿？” “正是小女，如今正在寨子里帮忙呢。” 季非夜笑了一下，“小姑娘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又顺手从手上褪下一个简单的玉镯子，顺手放在了小姑娘手上，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那掌柜的连忙带着女儿冲上前给季非夜磕了个头，等季非夜他们的身影看不见了，才慢慢的爬起身来。 “旭哥儿喜欢鸡枞油？我那里还存着一点，等你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上？”下山徐舒雅也不敢自己走，让人抬着软轿呢，不过这一回是将帘子掀了起来，和一旁走着下山的季非夜说话。 季非夜便把上回鸡枞油惹出来的事情给徐舒雅说了一遍。 徐舒雅忍不住笑了一下，开始逗旭哥儿，“旭哥儿，我家有鸡枞油，要不然你就不要你娘了，留在我们家好不好？” 几乎是一瞬间的，旭哥儿连忙向前扑向季非夜，被正好回身的季非夜接了个正着，他抱着季非夜的脖子，“不行不行，我要娘的。” “那要娘就不能要鸡枞油，旭哥儿要哪个？” 这个问题换到以前旭哥儿可能还要想一想，现在他却几乎没怎么犹豫，立刻抱紧了季非夜的脖子，“我要娘！” “只要娘在的话，以后每一年，娘都会给我准备鸡枞油的！” “那鸡枞油要是可以一直吃呢？” “不行的，娘和大哥说了，做鸡枞油的鸡枞菌只能有很短的时间才有。” 徐舒雅看着旭哥儿的模样，笑得不行，可是还是忍不住继续说，“可是你娘不让你吃呢？” “那……那我就不吃了。”旭哥儿有点儿委屈的开口，然后把脸藏到了季非夜的胸口，手还紧紧的抱着季非夜的脖子。 被乳娘抱着在后面的菡姐儿淡淡的开口，“哥哥笨！” “我才不笨！”旭哥儿反应迅速。 “你只要说你乖乖的听娘的话，娘肯定会满足你的喜好的就行了，怎么那么笨！” “妹妹才笨，我很听话的。” 菡姐儿看着旭哥儿，点了点自己的脸蛋，“哥哥羞羞脸，上一次哥哥就跟娘吵架了。” 徐舒雅看着这兄妹两，不得不惊讶的开口，“我怎么觉得旭哥儿跟菡姐儿说话的时候，处在下风？” 第2294章 郑伯爷有后了 “嗯，据我这么久观察来的结果，旭哥儿现在确实说不过菡姐儿，不过女孩子发育比男孩子要早一点，所以也不能说以后就怎么样。” “实际上我还是希望他们平时能够和平相处的。” 徐舒雅掩唇一笑，“兄妹齐心，其利断金吗？” 季非夜哈哈笑了两声，“别说，他们两对外基本上是一致对外的，就是互怼起来也不相让就是。” 这一路下山走的不是原先过来那条路，而是另外一条路，走起来倒是比之前要顺畅一些，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进城的时候恰好车流比较多，几人坐在马车里干脆也不着急，吩咐车夫慢慢来。 不一会儿却听人回报说外面有人想要过来打个招呼。 正在季非夜惊诧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马车前面。 “楚夫人，我们家七爷远远瞧见了夫人的车架，就让小的过来打个招呼，今日是兰家和郑家船队回航的日子，所以这城里城外来往的人比较多，这才让城门给堵住了，很快就会通畅。” “七爷道，在车上等待未免沉闷，请夫人到一旁稍坐，不知夫人是继续等，还是歇会儿吃个茶点？” 这个七爷，最初季非夜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徐舒雅便提示了一句，“是兰家那位七爷，和郑伯爷关系很好。” 季非夜恍然想起来，孟初冬和她说过这个人。 道是此人双腿有疾，为人气质却温润如玉，处理事情时手段也不差，在增州城，算得上是个人物。 这会儿徐舒雅已经给那人回复了，“多谢兰七爷美意，不过我一个妇道人家，下车也多有不便，还请兰七爷原谅则个。” “是我家七爷考虑不周，给夫人添麻烦了。” 不一会儿功夫，那人又重新提了个食盒过来，“七爷说时间已近中午，如此等待未免腹中饥饿，这些点心请夫人垫垫肚子。” 等那人走了，季非夜看了看食盒，又看了看徐舒雅，“怎么回事？” 徐舒雅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往常并不是这样的，我让人去打听打听。” 很快便有人打听了消息回来，“说是七爷十分高兴，他是为了郑伯爷高兴的，今天凌晨的时候，郑伯爷新娶的妻子为他产下一个男孩，如此郑伯爷就有后了，不仅郑伯爷高兴，与郑伯爷关系特别好的兰七爷也十分高兴，今天在这城外散了一早上的粥品，送了一上午的吃食了。” 季非夜一听，先是愣住。 郑无命的妻子？莫不是指的是蝉娘？ 蝉娘这会儿生产的话，那正好差不多是足月生产啊，她这边倒还没收到消息，是该让人去打听打听，要是真的是郑无命和蝉娘的孩子，如今孩子平安降生，她怎么也该备上一份礼送过去。 “郑伯爷的妻子？三娘，这个人你认识的，就是孟初冬当时在密云那边联络了，救了阿瑜的那个，叫蝉娘！” 季非夜心中恍然，真的是蝉娘。 “我认识，没想到他们孩子都平安降生了。”季非夜感慨了一句，想起大半年前的情况，又想到兰七爷这般高兴，蝉娘和孩子应该是母子平安吧。 第2295章 说不出的话 蝉娘和郑无命的孩子平安降生了，于情于理，季非夜都该准备礼物上去探望。 当然，这原本也是季非夜的行程之一，如今不过是因为一点惊喜，让这个行程变得更加令人开心了。 郑家依旧住在琼岛上，但是如今的琼岛并不是只有郑家的船只才可以前往，管理也不如那时候严格，在岛上的私兵也被郑无命交给了官府。 另外郑无命开放了琼岛，让普通老百姓也可以上岛去生活，甚至可以去岛上开铺子。 不过目前只有一些没有田地的农户愿意去岛上生活并种田，其余的人倒是很少。 好在每天早上会有船只从增州城码头到琼岛上，运送一些物资到岛上去，季非夜没有带着孩子，顺便把孟娇珊也留在了徐舒雅那里，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份礼物上了船，其中一份是徐舒雅准备的礼物。 她怀了孕倒是不孕吐，不过坐上半天船肯定会不舒服，这话说出去，别人也能理解。 花了差不多小半天的时间到达琼岛，季非夜一下船，便有郑家的下人在码头上站着迎接，“孟夫人，我们伯爷和伯爷夫人已经在等着了。” “辛苦了。” 下了船又换了马车，行驶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停在一处庄园门口。 站在庄园外面，青山绿水，倒是一派优美风光，人住在这里感觉应该也不错。 郑无命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孟夫人，欢迎。” 季非夜带过来的东西也不少，之前就交给了管事，如今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盒子，却是打算单独交给蝉娘的。 “我前两天过来看看舒雅，正打算这两天过来看看，谁知道进城的时候偶遇兰七爷，兰七爷很是为伯爷开心，这才知道蝉娘已经平安生下了孩子，这不赶紧过来看望一下。” 郑无命连忙拱手，转身带着季非夜往里面走，“说真的，我和蝉娘都很感谢你。” 季非夜笑了，“谢我什么啊，决定都是你们自己做的，我一没牵线二没搭桥的，这个谢我可不敢承担。” “孟夫人过谦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蝉娘休息的房间，门口守着的丫鬟见到两人过来，连忙轻声打开了房门，同时低声道，“伯爷，夫人刚醒。” “好，知道了。” 郑无命做了邀请状，季非夜笑了一下，抬脚走进屋。 已经十一月了，琼岛却一点儿都不冷，甚至比增州还要暖和几分，这房里甚至开了窗在通风，换到北方，这个时节开窗真的是要冻死了。 季非夜心里感慨了一句，还是这个地方的这个季节舒坦，坐月子也舒服。 不过见到蝉娘的时候，季非夜还是吓了一大跳，“蝉娘，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躺在床上的蝉娘精神看着还不错，但是瘦的有些可怕，比当初从泉州离开的时候还要瘦削，这样的瘦看着好像是极不健康的。 “你都瘦成这样了，怎么还……”季非夜话说到一半就给吞下去了，她只是着急就把话说出来了，只是说了一半又意识到，这话不该说。 第2296章 因为孩子 蝉娘却是笑了一下，请季非夜坐下。 “夫人，是我的错。” 她脸上带着笑，神情祥和，目光往自己身边落去，季非夜这才注意到，裹着襁褓的孩子就躺在蝉娘的身边。 孩子看起来有点瘦小，这会儿正闭着眼睛睡着，除此以外，呼吸安稳，肤色看起来也很健康。 “孩子看起来还不错。” “是啊，幸好没伤到孩子，不然我就要后悔一辈子了。” 蝉娘伸出手去碰了碰孩子的脸，那伸出来的手一样瘦的可怕，季非夜没忍住回了一下头，有些不忍直视的感觉，恰好对上郑无命的脸，在他脸上，季非夜看到了明晃晃的心疼。 那一瞬，季非夜觉得，也许在蝉娘自己看来，这样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便把心里那点儿不忍给压了下去，季非夜拿起手中的盒子递给蝉娘，“我给哥儿准备了一点小礼物。” 蝉娘看着季非夜的神情，然后郑重其事的从季非夜手中接过了盒子，“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季非夜点头，“送给你了，怎么处置当然是你的事情，你想什么时候打开就什么时候打开。” 蝉娘本来就是靠坐在那里，为了以示尊重，她还特地要坐直，郑无命赶忙过来扶着她坐好，并在她身后塞了个大迎枕，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压根就没找到插手的机会。 蝉娘这才打开了手中的木盒，木盒分上下两层，上层是一件很小的白色衣服，看着是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穿的。 “听说别家小孩子的旧衣服可以让孩子健康成长，这不是旭哥儿的衣服，旭哥儿的衣服都留在泉州城没带过来，这是庭哥儿的小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的。” 蝉娘拿出小衣服，连忙向季非夜道谢，“我们也不认识什么人家，夫……夫君都想着说找几家孩子平安长大的农家，问问他们还有没有旧衣裳，买几件回来，结果你就给我送过来了。” “这不算什么，回头等我回泉州了，再把旭哥儿的小衣裳包一件让人带过来就好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季非夜笑了一下，指着盒子道，“下面还有一层。” 蝉娘神情顿时有些复杂，有一点愣，也有一点惊讶，还有一点……让人觉得她想哭的感觉。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您，当初您费心费力为了我和夫……夫君能够说开来，后来您因为我的固执而生气，如今为了我的孩子，您不惜把这等好东西都拿了出来，怕是这一辈子，我天蝉都无以为报了。” 说话间，蝉娘的手已经打开了木盒的第二层，里面是十粒莲子。 用蝉娘的话来说就是，这莲子绝不简单，散发着的清气与季非夜身上的清气如出一源，而且这莲子当中清气浓郁，外带一点佛性的光芒，应是染上了季非夜手中佛珠的佛性，在蝉娘看来，这分明是季非夜把自己珍藏的东西都拿出来送给了她。 而她根本无法拒绝这份礼物。 因为孩子。 第2297章 救命之物 当初季非夜知道蝉娘体内的两个蛊虫会伤害到她自己，甚至孩子，第一反应就是弄掉这两个蛊虫，其余的事情押后再说。 当时蝉娘的反应是不肯杀死蛊虫，甚至下意识的警惕起了季非夜。 气的季非夜决定撒手不管这两个人了。 后来郑无命和蝉娘和好，带着蝉娘回到了增州，第一件事就是遍寻在密云隐藏的擅长针对蛊和毒这块的大夫，过来为蝉娘诊治，期间蝉娘又犹豫了一点时间，直到大夫断言，再不拿掉蛊虫，母子都活不了的时候，郑无命这才下定决心，不管蝉娘意愿如何，他都要保住蝉娘的命。 这才由那位大夫将圣蝎和圣蝶从蝉娘体内引出，这当然引起了两只蛊虫的疯狂反抗，所以两只蛊虫最终都被杀死。 但是这个决定终究有些迟了，蝉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受到了影响。 这个影响直接体现在了孩子的体质上，蝉娘拿掉蛊虫是孩子六个多月的时候，从七月份开始，蝉娘就不断的有早产征兆，曾经有一天大夫突然没有摸到孩子的脉搏，把一群人吓懵了，好在后面又慢慢回来了。 可以说蝉娘怀孕的后期，郑无命几乎每天都在一惊一乍当中度过的。 那种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如今孩子才出生，大夫就断定，这孩子天生就带着毒，这个毒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又因为孩子现在还小，如果就开始吃药的话，以后的身体只会更差。 因为能治疗蛊虫毒性的解药，不是至清之物，那就只能以毒攻毒。 至清之物极为难寻，或许穷极一生都无法寻得，而要是以毒攻毒的话，恐怕这个孩子这一辈子都要在药罐子里度过了，而且能活多久，大夫也不敢断言。 提起至清之物，蝉娘不是没想到季非夜，季非夜是她见过的身上清气最重的人，就算是手上佛珠的佛性大盛，都无法掩盖她身上的清气，由此可见她身上那件东西，肯定是至清之物。 但是当初季非夜气愤的模样，蝉娘还历历在目，她又怎么去请求人家把东西转让给她？ 便是她和郑无命一起，说不定都拿不出能换到这件至清之物的东西，更何况，如今这样的结果，未必不是她不断犹豫的结果。 她自己自作自受求到了这么个结果，又怎么有脸去求别人救她的孩子？ 可是如今，甚至不用她去多想什么，季非夜就主动把她所需要的东西送到了她的手上。 “夫人，”蝉娘声音都哽咽了，“对不起，当初是我想错了，对不起……” 郑无命也跟着向季非夜道歉，“孟夫人，对不起，当初我……不该连一句道歉都没说，就这样离开了泉州。” 季非夜摆摆手，“如今我还肯上门来看望你们，哪里是为了你们的一句道歉呢？” 只不过这一句道歉，季非夜受了，这是她该得的。 “我只是觉得你们有可能需要这个东西，既然如今能用得上，那是最好不过了。” 第2298章 承蒙夸奖 季非夜坚持要下午就返回增州，郑无命无法，只好命人备了十分丰盛的午膳来招待季非夜，之后亲自把季非夜送到码头处。 “若不是……我实在是有点担心阿蝉和孩子，否则我就亲自送夫人到增州城了。” “这可不成，”季非夜连忙摆手，“我瞧着蝉娘的身体是真的不太好，这月子可得多做一段时间，要好好的养回来，否则伤了底子，不说以后身体好不好，就是这日子也难过些。” “夫人，我都明白的，如今大夫说阿蝉的身体太虚，大补之物都不能吃，如今都是依靠食补，待身体底子好一些之后，才能加上药汤，我定会好好照顾阿蝉的身体，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郑伯爷有这个想法就好。” 尽管时间紧急，可是郑无命手底下的人毕竟不是简单的，季非夜下船的时候，郑无命安排的人已经安排了马车在码头上，另外从船上搬了好几个箱子下来。 季非夜上了马车，注意到后面竟然还跟着两辆马车。 等到了楚家，这东西就如流水一般的往院子里卸。 徐舒雅瞅着季非夜，“你这是去郑伯爷家搬家了啊？” 季非夜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大概是郑伯爷太热情了。” 孟娇珊这会儿也带着几个孩子出来了，“四婶婶，你见到小珊珊了吗？” 徐舒雅眨了眨眼，“哦对了，郑伯爷是有个女儿叫郑雨珊，大珊珊小珊珊，挺有趣的。” “没有呢，”季非夜摇了摇头，“郑伯爷怕蝉娘生产的时候出现状况吓到珊珊，又因为蝉娘身体的缘故，怕珊珊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让她靠近，所以让她暂时在另一处别院住着，打算过几天再把她接过去。” 孟娇珊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 “我问过啦，她现在挺好的，她本来就喜欢蝉娘，又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娘，怎么会因为蝉娘和郑伯爷成亲就对蝉娘有意见呢？” “郑伯爷固然关心和蝉娘生的这个孩子，却也不会少了对小珊珊的关心的，我给郑伯爷打过招呼了，过两天接小珊珊过来玩一天，然后咱们再回去。” “好啊！那太好了。”尽管季非夜那样说，孟娇珊仍然放不下心来，听说郑雨珊会过来一起玩，孟娇珊心想到时候可以当面问她，是好是歹到时候自然一目了然。 从增州来回琼岛花费的时间并不短，这会儿已经是楚家的晚膳时间，季非夜顺势挽住了徐舒雅的手臂，“走了，不能饿着咱们的孕妇，去吃饭吧。” 季非夜这话刚说完，楚瑜便带着孟平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见大家都在这里便问了一句。 “我这不是去看了郑伯爷，刚回来，郑伯爷很热情，送了不少东西，舒雅说我去郑家搬家去了。” 楚瑜的目光轻轻扫过那边几个正在搬东西的下人，点点头，“看来郑伯爷对三娘你十分感激。” “承蒙楚大人夸奖。”季非夜笑呵呵的应了一句。 第2299章 很重要 郑无命给季非夜送的东西还真的不少，平常的如一些琼岛上的山货，土产，风干的兽肉，名贵的如毛皮，药材，再珍贵的就是各种珠宝摆件，季非夜还看到了一棵十分漂亮的珊瑚。 这红珊瑚看起来颜色鲜艳，季非夜都能想象一下，在它后面弄个透明的玻璃水缸，里面养些热带鱼，那真是十分好看了。 不过玻璃鱼缸和热带鱼都没啥可能，季非夜想了想，指着那棵红珊瑚，“那里不是有一箱子给舒雅的回礼吗？加上这个一起给舒雅送过去，就说这个红珊瑚是我借花献佛，给她女儿以后当嫁妆。” 松香愣了一下，“女儿？” 季非夜微微一笑，“舒雅虽然想着要让庭哥儿不那么孤单，可是心里是想着这胎能生个女儿的，她还想给楚瑜生那么三个四个孩子呢，让他们夫妻两个慢慢去磨吧。” 松香顿时明白过来，立刻安排人把东西送到了徐舒雅那边。 “我们家夫人说，这红珊瑚是她借花献佛，正好也不算太大，给楚夫人未来的千金当嫁妆。” 等松香走了之后，徐舒雅到楚瑜身边坐了下来，楚瑜顺手环住她抱住，“在想什么？” “在想，三娘到底给郑伯爷送了什么东西，这才让他这么大手笔的回礼，那些东西我大致瞧了一眼礼单，不说那些平常的，和这红珊瑚价值差不多的，可有差不多三样东西。” 这一株红珊瑚，虽然不大，却十分完整，而且颜色极为好看，没有个几千两银子可不要想着拿下。 楚瑜笑了一下，“她看着低调，其实手上好东西真的不少，不说别的，就是她先给陛下的那些东西和想法，若不是有她的那些东西，如今大业不要说打败海寇平定密云，恐怕还陷在和江南的斗争当中。” “这个我都懂，当年一样盐就打破了江南垄断的格局，之后又是三娘那个织坊的低价棉布对江南布料市场的冲击，这些看起来很简单，可却是分化各大势力的关键。” “这话一定是大哥给你分析的。”楚瑜笑着道。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我爹给我说的？” 楚瑜蓦然笑了起来，“如果是岳父的话，他不会从盐开始说，而是会从林振雄开始说，其实江南那些势力的分化，盐只是引子，没有盐也会有其他的东西，关键在于，季三娘给陛下提供了一次将林振雄掐死的机会，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先帝和陛下能把这次机会抓住，这才是朝廷打翻身仗的开始。” 徐舒雅听了一会儿便赶紧抓着楚瑜的大手晃了晃，“我们明明在说三娘，你干嘛扯到别的地方去。” 楚瑜便把话题转回来，“不说郑伯爷和天蝉本来就是被季三娘给撮合的，就是这个孩子，听说若是当初季三娘立刻请了大夫开了药方，这个孩子应该就保不住了。” “郑伯爷这个人看着狠厉无情，实际上一旦动情却极为钟情，若是天蝉意外去世，怕他真的会这样守一辈子。” “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孩子，和天蝉对于郑伯爷，到底有多重要。” 第2300章 兰七爷 徐舒雅把这个情况往自己身上一代入，当即明白过来，“看来这个郑伯爷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楚瑜轻笑一下，“重情重义这话说的也不错，他的眼光不错，能够清楚明白的看清时势，又不贪恋权力，否则陛下不会给他一个闲散伯爷。” 徐舒雅不由得去想，“眼前一直没怎么问过你关于这个人，如果他做不到这样呢？陛下会怎么做？” 楚瑜摇了摇头，“不需要等陛下去做什么，我到增州第一件事，那就是蚕食他的势力，对他的势力进行全方位的打击，当然这样的话，我过来就不会是孤身一人过来了，那必须要有军队站在身后，这才能说的上是有实力同他一博。” “原来如此，”徐舒雅点了点头，“正因为他能看清时势，所以你当时过来才会和他合作？” “最初看中这个人的是孟初冬，有时候不得不赞叹一声，孟初冬看人的眼光，还真的挺准，因此愿意信服他的人也不少。” 徐舒雅抿唇一笑，“你是遗憾程三先生没有因为你的挽留而留下来吧？” “得遇良才美质，是人都会忍不住珍惜之心的。”楚瑜默默的补了一句。 “我懂了懂了，就是你有惜才之心，可惜程三先生一心向着孟初冬嘛！” 楚瑜忍不住看了自己的小妻子一眼，最终还是只是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就知道埋汰你夫君，程三先生可是把你师父一起拐走了。” “师父他本来就四海为家，在增州不会停留太长时间的。”对于这一点，徐舒雅反而要比楚瑜看得开。 “是我没你看得开。” 夫妻两个闲话了这些，就该准备就寝了。 一夜过去。 季非夜原本以为郑无命送了这些东西，已经够多够多的了，毕竟那些莲子又不是灵泉里那朵莲花里的，那朵莲花一直盛放，莲子她也舍不得去扒啊，而是那个池塘里的莲子。 那池塘里的藕，莲子她不知道拿出来用过多少吃过多少了，在她看来，也就是因为这池塘和灵泉相连，所以灵气稍微足一些，随便送一点出去，她一点儿也不心疼。 结果她才吃过早饭，外面就有人通报说兰七爷来访，指明了要拜访她。 季非夜想不通，自己和兰七爷可以算得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兰七来找她有什么事情？ 她在增州这边，也不过就在郑无命那里露了一下，难道郑无命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 季非夜眼神微暗，决定见过兰七爷再说。 兰七爷是坐在轮椅上的，一身黑色大袖衫，袖子上绣了大朵的红色牡丹，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簪着一根乌木簪子。 季非夜心想，这人倒是与自己想象当中不一样，孟初冬骗她。 什么温润如玉？什么翩翩佳公子？好颜色确实是好颜色，可是这样骚气的穿着，分明就是个妖孽。 “想必这就是孟夫人了，兰七腿脚不便，还请孟夫人原谅在下无礼。” 季非夜面带微笑，行了一礼，“兰七爷，初次见面。” 第2301章 感同身受 互相行了礼，因着兰七爷本来就是坐在轮椅上，季非夜也不想麻烦人家再挪一遍，做了个请的动作，自己就坐下了。 “我之前听夫君提起过兰七爷，不过……七爷和我想象当中好像有点不一样。” 兰七爷嘴角噙着笑容，把玩着手上的那枚玉扳指，“不知道孟大人如何与夫人形容的我？” 季非夜挑了挑眉，这话可是相当的不客气了。 不过季非夜也不是吃素的，“素闻兰七爷兰心芳质，卓然君子，温润如玉，如今在我瞧着，这兰花用来形容七爷，未免太过素淡了一些，不如七爷身上这魏紫牡丹，堪称真国色也。” 其实季非夜这话暗藏了讽刺，正是对应兰七爷之前把玩玉扳指的行为。 按理来说，季非夜乃是琳琅县主，兰七爷虽在增州有些地位，实际上却比不上季非夜，他在季非夜面前摆如此派头，自然容易惹人不快。 兰七爷哈哈一笑，适才那般故作姿态立刻消去，他在轮椅上坐着，拱手一礼，洒脱自然，“是兰某的不是，兰某在此向孟夫人请罪。” “素闻孟夫人才智过人，兰某难得有见到孟夫人的机会，不免有些张狂过头了，还请孟夫人原谅。” 兰七爷本来坐在轮椅上，就比季非夜要矮一些，如今放低了姿态，更显得诚意十足。 季非夜微微一笑，“兰七爷说笑了，七爷既没有犯错，又何来原谅之说？” 兰七爷爽朗的一笑，因着这一身打扮带来的那点儿神秘感消失无踪，这倒是让季非夜有些不了解了。 “之前兰某多有得罪，今日过来拜访孟夫人，是因为兰某得知郑伯爷的孩子因着孟夫人的缘故有救了，兰某心中高兴，实在是忍不住，这才上门来拜访。” “我倒是不知道，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季非夜眉毛下意识的挑起，随后神情重新恢复成面带淡笑的状态，可却也叫兰七爷明白过来，季非夜这是指，她不过昨日才从琼岛回来，这样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吗？ “孟夫人多虑了，昨日夫人刚走，兰某便到了琼岛上，见郑伯爷开心就忍不住问了一句，也是伯爷确实开心，才跟兰某透露了一句，只道是他的孩子以后不必忍受毒物侵害之苦，兰某跟了伯爷这许多年，也因着这点儿身体上的残疾，看事情与旁人有所不同。” “不瞒夫人，兰某这腿是天生不能走路，兰某一想到伯爷的孩子以后也可能遭遇我一样的事情，兰某这心里就难受，如今孩子有救了，兰某这心里啊，真是说不出来的高兴。” 季非夜的目光落到兰七爷的腿上，兰七爷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随后笑了一下，“尽管夫人看起来好像有些好奇，可是兰某却不方便给夫人看，前些年这腿还是在的，但是去年大夫说，这腿不能留了，兰某便让大夫把那两根骨头给切了，如今这下面空荡荡的，可是什么都没了。” 季非夜顿时明白，兰七爷对于郑无命那个孩子的感情，大抵是感同身受吧。 第2302章 真实目的 什么都没了。 这句话听在季非夜耳里，莫名的觉得也许兰七爷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般简单。 当然，季非夜从来没有认为这个人简单。 这个简单指得是兰七爷表露在外的这种性格，看似爽朗大气为兄弟着想，实际上到底如何，大抵是无人知道的。 “原来如此，”季非夜道，“我与蝉娘认识许久，夫君在增州时亦获得不少来自于郑伯爷的帮助，我既然能帮到他们，那么让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受苦，我也是不忍心的。” “我自己也是个当娘的人，只要想一想，如果我的孩子正在遭受苦难，而有人有救我孩子的方法，那我拼了命也要去救他。” “不过是把自己置于那个环境当中想一想，就觉得自己该那么做罢了，兰七爷这样郑重其事，倒让我觉得有些受之有愧了。” 兰七爷怔忡了一瞬，随后低下头，“令公子小姐一定很喜欢孟夫人。” 提到孩子，季非夜的神情便柔软下来，“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 隐隐约约察觉到兰七爷的心结，季非夜没有戳人家伤疤的打算，自然不会说什么母爱是天性之类，只说孩子也是懂得趋利避害的。 “哈哈，”兰七爷再度大笑一声，“孟夫人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夫人这个性格真是对我胃口。” 说着兰七爷拍了拍手，他的属下便抬着两个箱子走进来。 季非夜正要开口，兰七爷连忙伸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夫人先听我说。” “我知道夫人在泉州城新开了一家香料铺子叫画春扇。” 兰七爷一提画春扇，季非夜的动作便是一顿，她本来以为前面那些只是铺垫，没想到确实是铺垫，但是事情的发展方向完全不同。 原以为兰七爷是冲着她手里的莲子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为了画春扇。 “不是香料铺子，是香露铺子，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不过内容差异却挺大的。” “抱歉，看来是我的消息不准确，”兰七爷立刻道歉，“是这样的，夫人有没有想过和别人一起合作做这个铺子？” 季非夜定定的看了兰七爷一会儿，然后笑了一下道，“之前没有想过，毕竟我也不是第一次弄工坊开铺子了，我的四季锦想必兰七爷也知道，不过兰七爷要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我也听一听不同的意见，看看有无必要。” “多谢夫人给我这么一个机会。” 兰七爷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其实兰某想与夫人合作的是工坊那块，而不是铺子。” “兰某知道，夫人与扬威镖局和漕帮关系不错，在如今出海的船队当中，也属扬威镖局和漕帮风头最劲。” “以下有些是兰某猜测而来，若是说错了，还请夫人不要见怪。”兰七爷突然中断了自己的话，补充了这么一句。 “七爷请说，我不介意。” 兰七爷脸上露出了笑意，“夫人大量。” “其实兰某猜测的是，夫人的香露工坊里的香料，应该有一部分来源于海外，否则夫人完全可以扩大生产，不必每次只有这么一点出货量。” 第2303章 不得不做（上） “嗯，一半对一半错吧。”季非夜爽快的给了答案。 “香料是有一部分来源于海外没错，毕竟大业同海外的环境不同，有些东西是真的不适宜在这边生长，当然目前香露出的比较少，也有香料的种类不够多的缘故，但是出货量低却与香料的来源关系不是特别大，并不是因为来源少所以少，而是因为我要求生产的少，所以出货量少。” 兰七爷挑了一下眉，“原来是故意的。” “我想，七爷也该懂这里面的道道。” 兰七爷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姓兰，名行远，家中排行第七，承蒙增州老少不弃才被称一声七爷，夫人这一声声的喊的我心中有愧，不如夫人直呼我姓名就是。” 兰行远，季非夜想到了那句行远必自迩，也不知道他这个名字，是不是有这个意思。 当然季非夜和他关系并没有那么近，自然不会这样说出来。 不过直呼姓名的话，季非夜也觉得不便，干脆笑道，“兰老板今天看来是和我来做生意的，那我就称一声兰老板了。” 兰行远咂摸了一下，笑了出来，“我喜欢这个称呼，夫人爽快。” 两人说话不过这么一会儿，便已经有了合作的意向。 季非夜知道兰行远的意思，兰家在增州这么多年，出海的船队几乎数不清，往南洋，埃兰，甚至更远的地方都去过，见识比扬威镖局和漕帮不知多多少。 扬威镖局和漕帮如今正处于打开航海局面的时刻，对于了解海外的香料市场，他们做不到更多，至多不过季非夜从娜塔那里拿了清单，交给他们帮忙带回来而已。 而兰行远的潜在意思是，他兰家经验丰富，可以前往各个地方，完全可以成为季非夜的画春扇工坊的香料来源。 季非夜的画春扇工坊香料需求的多吗？其实在目前这个水平下并不多，而且单单为了做这个生意特地去折腾一番，对于兰家来说，更有可能是亏的。 在这种情况下，兰行远还特地找到季非夜谈起这件事，自然不是为了一个画春扇的供货。 而是为了从季非夜这里，打开往大业其他地方供货的口子。 增州如今的境地有些尴尬，郑无命受封靖安伯，这是朝廷对郑家的嘉奖，而在增州开放海运，则是把当初增州这些人的走私生意放到了明面上。 对于普通股老百姓来说可能是好事，但是对于原本靠走私生存的这些人来说，却不一定了。 原来他们走私在这里十分猖獗，反正没有人能管到他们头上来，尽管知道这生意不一定长久，但是谁管那么多呢？在增州这个地方，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自然是能赚一笔是一笔，至于子子孙孙后代什么的，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 如今这情况在他们看来，所谓的官方的，合法的，死了之后家人有生活保障什么的，都是一些空的东西，而进行一次海运所需要缴纳的税金，这才是生生的从他们口袋里掏钱出去！ 一样的是拿命博生活，以前赚多少是多少，如今却要把一部分拿出去交给朝廷，这就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 第2304章 不得不做（下） 当下面的人产生这样的想法，兰行远，郑无命这些身处于上层，且能看的明白的人就应该将这种矛盾转移。 郑无命如今为了妻子孩子分身无术，这件事便交给了他相当信任的兰行远来做。 而兰行远想的也不复杂。 增州这些年来走私过来的货物，都是卖出去了的，卖给谁了？云京，江南，大户人家。 是他们自己卖出去的吗？ 早些年是别的帝都或是江南世家成立的商行，之前是广丰行和鸿运行，如今广丰行在多重打击下存活艰难，主要销货渠道就剩下鸿运行一家。 在任何地方，太平盛世当中，上位者都不想看到一家独大的场面出现。 而如今在增州，鸿运行就是即将一家独大。 虽然在泉州还有扬威镖局和漕帮，但是他们毕竟是后起之秀，怎么也比不上鸿运行根基深厚，而且增州这个地方，漕帮和扬威镖局也根本插不进来。 郑无命和兰行远看到了这其中的机会。 但是这个机会在这里，怎么抓住却是一个问题。 他们自然也可以成立一个商行，但是这个商行最初的信誉怎么起来，他们怎么去跟鸿运行抢生意？ 不论是郑家还是兰家，在增州都是数百年的时间，如今江南是什么模样，中原什么模样，云京又是什么模样，他们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郑无命和兰行远的目标也没有那么远，没有一开始就想把生意做到云京去，近一点的泉州他们也不想去插手，江南那块他们不一定能做得过鸿运行，但是增州再往北一点，江州，秦州这些地方，他们未必不能打开市场。 与其和现在一样把货物低价卖给鸿运行，倒不如他们自己开拓市场，以比现在出售给鸿运行的价格更高一点，迅速去占领那些经济发展没那么快的州县。 兰行远也不瞒着季非夜，把这个思路给季非夜这么一说。 “我觉得可行。”季非夜听完了之后点点头。 市场那么大，鸿运行一家占了所有的市场，这一点儿都不现实，而且这样下去，定国公府，徐家等人的势力过大，到时候急流勇退想要退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朝堂不是菜市场，有朝一日你走错了路，若是没有退路，还特别张扬，那就是伸出头的鸟儿，送去给人打了。 “这样看来，我的四季锦和画春扇将会是郑伯爷和兰老板的商行的第一批客户吗？” 兰行远没想到，他本来只是想做点儿画春扇的生意，结果现在还能顺带带上四季锦吗？ “四季锦里目前以我们自己织坊产出的布料为主，不过我看了海外的那些布料，各有各的优势，有些确实是我们现在比不了的，倒也可以放在铺子里卖，给人多一些选择也好。” 兰行远恨不能起身给季非夜行礼，只好抱拳郑重的说了一声感谢。 随后兰行远指着那两个箱子，“孟夫人，这是我让他们收集的一点香料，就当是我和孟夫人合作的诚意。” 既是香料，季非夜自然就收了。 随后命松香取了一些香露过来送给兰行远，“目前我们画春扇还没有研制专门的男子用的香露，这些兰老板拿去送人吧。” “多谢孟夫人！” 第2305章 恨不能气死他们 季非夜没有耽搁，当下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兰行远。 “兰老板，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我现在还不回泉州，这两箱香料请兰老板帮我送到泉州，给韩实，也就是四季锦织坊和画春扇工坊的实际负责人。” 兰行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他从季非夜手中接过那封信，“请孟夫人放心，这两箱香料我一定平平安安的送到韩老板手上。” “那就麻烦兰老板了。” 等兰行远走了之后，徐舒雅好奇的走过来，她看着季非夜两手空空，“兰七爷找你什么事情啊？我还以为他是高兴的给你送礼的呢！” 季非夜一边摇头一边笑，“不要太小瞧了他。” 徐舒雅眉眼一展，“不敢小瞧，只是这两天他在增州城的风头太劲了一些。” “那些都是郑无命授意的，当初兰家死心塌地的跟着郑家，如今郑家自己上岸了，没有立刻就把兰家丢下的打算，不仅仅是兰家，海家也是这样。” “你对增州城还蛮了解的嘛？”徐舒雅好奇道，“孟初冬也会跟你说这些吗？” “也？”季非夜微微转身，对着徐舒雅逗趣道，“楚瑜晚上跟你说这些让你觉得无趣的话题吗？” 不妨话题一下子被扯到自己身上来，徐舒雅赶忙撇清，“就是偶尔我好奇会问一下啊，你说说你嘛，你怎么对增州这么了解啊？” 季非夜忍不住笑了，“在你家楚瑜还没来增州之前，对增州和密云的策略，都是孟初冬他慢慢摸索出来的，免不了就会和我商量一些，还有景山到增州这边，和这边各大势力接触，也给我们写了不少信，所以我有个大概的了解。” “原来是这样。” “我感觉增州这个地方，因着流放之地的名声太出名了，这里的人都好难走出去的感觉。” 徐舒雅皱着眉头道，“我还记得沈家，他们家一心想要读书出头，阿瑜来了之后终于给了他们家机会，也顺便介绍沈家那个沈居哲给师父认识，当时还有一些跟着师父一路游玩的学子，我亲耳听到那几个学子明晃晃的表示了对沈家的鄙夷。” “也就是那个沈居哲气量好，那样被人说都不生气，换做我都要气死了。” 季非夜听着徐舒雅说这样的故事，却是有些怅然，“改变别人对这里的观念还需要很长时间，但是有时候吧，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想管也管不了。” “那个沈居哲若真的有志气，就该好好的科考，然后拿科考成绩甩到那几个学子脸上，看他们羞也不羞。” “对，三娘，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徐舒雅点头表示赞同。 “后来师父当场出了一道题考那些人，只有沈居哲一个人回答的得到了师父的赞扬，把那些学子给气得不行。” “看来，这个沈居哲肚子里还真的有点儿墨水啊，难怪沈家一心想着走科考出头，这是老天赏饭吃吗？” “那个沈居哲已经考中秀才了，后年就要准备去考举人了，沈家若是真的想要慢慢靠这条路往上走的话，也未必不可行。”徐舒雅倒是对沈家有些信心，当然也有当初那件事情的影响，让她对沈居哲多了几分关心，恨不得这人马上就能考个状元回来把那几个学子给气死。 第2306章 太偏激 “所以那个兰七爷到底来找你什么事？”徐舒雅发现话题越扯越远，就给扯回来了。 “和我谈画春扇合作的事情。”季非夜也不卖关子。 “画春扇？”徐舒雅疑惑了一下，“啊，你说的你的那个香露铺子，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最新的香露是什么味道的呢！” 当时季非夜也给她送了过来，但是那会儿她一心准备怀孩子，知道那香露里有麝香，直接就让身边的紫堇给收了起来，打算等这个孩子出生之后，自己身体好点了再打开。 “以后有的是机会。”季非夜笑了一下。 “郑伯爷和兰七爷，也就是兰老板想要插手商行的生意，如今增州是鸿运行一家独大，广丰行已经不成气候了，他们就想着也从里面分一杯羹。” “唔？”徐舒雅把这件事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 “这样也好，树大招风，鸿运行之前就出了问题，定国公府黄景希二公子特地来了一趟增州，雷厉风行的换了不少管事，这才让鸿运行没有彻底倒在内部争斗下面。” “哥哥也说因为广丰行现在不行了的原因，鸿运行里的管事就有些膨胀了，敲打敲打一下也好。” “如果是郑伯爷和兰七爷联手再在增州弄个商行，那么肯定能给他们一些警醒。” 季非夜笑了一下，“不止如此。” “这件事，”季非夜沉吟了一下，“我想楚瑜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和他们合作，肯定要给楚瑜打个招呼。” 徐舒雅眨了眨眼睛。 “不是他们，也会有别人，虽然鸿运行涉及了你们徐家，定国公府，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陛下就只能坐视他们一家做大，为了保持平衡，再扶持一家商行起来是十分有必要的。” “当初我没有选择鸿运行，而是选择了漕帮和扬威镖局，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北边有势力，在最初刑烈的背叛还没平定之前有用，也是考虑到海运一开，怎么在这里面放进一些值得相信的人。” “不是说徐家或者定国公府不值得信任，而是更多的势力牵扯在里面，平衡虽然更难保持，但是相应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会贸贸然就动手。” “我明白的，就是要互相有个牵制，毕竟人心难测，鸿运行在增州，定国公府和徐家都不在这里，谁知道这里的人心会有什么变动。” “如果不止一家的话，到时候就算鸿运行出事了，也能直接丢掉，而不是为其所掣肘。” 季非夜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哥哥知道你这想法吗？” “我哥哥每当这个时候都要说我一声太偏激。” “果真太偏激，不过反正你也不插手这些事情，嫌麻烦直接扔了也没关系，楚瑜给你兜着呢！” “好哇，三娘，你笑我。”徐舒雅不乐意了，伸手就在季非夜的手臂上轻轻掐了一下。 两人闹了几下，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季非夜可不敢对徐舒雅动手，如此之下只好求饶。 第2307章 坐下来商量 郑无命答应了送郑雨珊过来增州城，隔了两天便把她送了过来。 小姑娘上船的时候还是凌晨，在船上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晴天白云，微风习习，正是上午时分。 到了楚瑜府上的时候，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 大珊珊和小珊珊见了之后，互相都很开心。 正好这天街上有热闹可以看，季非夜也就没有把她们都拘在府里，楚瑜也让孟平歇一天，季非夜便干脆多派了乳娘丫鬟和护卫等，把几个孩子全部带出去玩了。 而她自己则和带着郑雨珊过来的兰行远商量一些细节。 原本在计划当中，画春扇是要慢慢发展的，在泉州城的第一家画春扇才开业一个月，这会儿就开始筹备第二家店也太快了，名声没打出去不说，工坊那边的生产能力跟不跟得上也是个问题。 但是现在既然要和兰行远合作，顺带帮着陛下一把，那么这个进程必须加快了。 首先就是工坊的专门负责人。 四季锦目前处于扩张阶段，马上就要进入快速扩张阶段，这个阶段韩实所需要忙的事情太多，甚至连媳妇孩子都不一定有空陪，大部分时间肯定在各地的四季锦铺子转悠。 所以韩实目前只是代管画春扇的工坊，真正的完全交给他是不现实的。 为了能够接替韩实的工作，季非夜必须要请一个负责人，来完全负责工坊的工作。 这个人选季非夜心中属意的是秦天树，就是不知道人愿不愿意过来泉州。 “这第二家铺子就在增州城开，第三家铺子就按照你们商行的想法，在江州开。” “不过商行有名字了吗？” 兰行远点点头，正好身前就有纸笔，提笔写下了三个字。 “福兴行，有福有兴隆，倒是不错。” “哈哈，”兰行远笑了几下，“所谓大俗既大雅，我们是生意人赚钱的，不像夫人的铺子，卖的是高雅的东西。” “都是做生意，谈何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季非夜微微一笑。 “孟夫人说的是。”兰行远一脸受教的模样。 “那么福兴行就设在增州，然后第一家分行在江州还是秦州？目前有计划了吗？”季非夜并不介意让画春扇跟着福兴行的脚步走，捆在一起也无所谓。 毕竟兰行远来找她商量，没有提四季锦而是提了画春扇，本来就是瞧中画春扇是才开的铺子，名声还没打出去，到时候可以和福兴行一同展开市场。 其中的利弊季非夜也考虑过，四季锦是她的心血，画春扇也是她的心血，若是福兴行有什么问题带累了画春扇，那她肯定不干了。 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须和兰行远商量好，福兴行的发展计划是什么，他们在一起捆绑多久，最后模式由合作转为单纯的互惠互利的的时间节点在哪里。 以及双方如果产生了声誉上的问题，到时候双方该怎么反应。 这些得事先约定好才行，与其相信人随口说出的话，不如相信白纸黑字。 这也是他们今天坐在这里商量的目的。 第2308章 第一站江州 “第一站是江州。”兰行远把目光放在江州不是没道理的，首先江州就在增州北边，翻过五岭就是江州的地界。 江州虽不在江南，却距离江南不远，山多水多，陆上交通不便，可是水系发达，后来江州的诸大世家联合起来，修了诸多道路，改善了江州的交通情况。 如今的江州南通增州，北达两湖，东接江南宁州，往西越过天险便是蜀地。 以前增州为各大小势力把持，这通往江州的路线就在兰家手中，兰家虽然和鸿运行有合作，但是鸿运行更多的依旧是往泉州那边过去，走水路直接到宁州再到金陵。 所以江州这块，鸿运行生意也有，但是到底不如宁州那边势力大。 兰家既然占了各种便利，自然要首先把势力伸到江州去。 季非夜点点头，“如此……” “泉州司马家的二小姐嫁到了江州秦家，司马二夫人自己是江州姚家人，江州那边世家多，士子也多，还是要先去当地做好调查工作再进行下一步。” 兰行远点头应是，“目前还是计划，就算是要开，也不是立刻就要开，如今我们还是要先把福兴行的基本架构搭建出来，以及画春扇增州分铺的筹划。” “孟夫人，那铺子的地址和修整就交给我了，夫人意下如何？” 季非夜眼睛转了几转，“我比较喜欢春来酒醉那种装修风格，只可惜萧逸萧公子大约短时间内不会来增州了。” 也不知道萧逸是不是回到燕西去了。 兰行远呵呵笑了，“萧公子不在增州，但是百工闵清却不是请不到，恰好去年的时候我卖了那百工闵清一个好，如今正好让他还了人情。” “做个小铺子的设计，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这怎么好意思？那是兰老板的人情，用在我身上，可不就变成了这个人情是我欠了兰老板了？” “孟夫人不可这么说，”兰行远随手一挥袖，自有一种自在风流的肆意，看着明明是在和她商量铜臭满谷的事情，却仿佛是在吟诗作对一般，“原本孟夫人答应与福兴行合作，就是送了我们一个莫大的人情了。” “这个人情，兰某一时间都还不清，折腾个小小的铺子算什么？” “如此多谢兰老板了。” 随后季非夜抽过纸笔，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对铺子的要求，顺带把泉州城那边铺子的设计在纸上画了下来。 “这是泉州城那边画春扇的铺子模样，主要是香露的瓶子小，又不会太过花哨，就不太适合大排的货架，才采用这样精巧的货架，既不会让铺子里显得空荡，也能让人感觉到惊喜。” “还有就是铺子得有个简单的送风系统，”季非夜点了点纸上某一处，随手画了那个排风扇的模样，“若是外面有风，经过这里可以将风送进来，在这附近摆上香料，香味就会慢慢向整个铺子里扩散，不会让人觉得香料都是燃烧出来的，有些单调” “毕竟我们的主产品是香露，这本来就是个新奇的东西，总得给人新奇的感觉。” 第2309章 一小步 关于画春扇铺子的一些细节商量过之后，兰行远也说了福兴行的打算。 “我们不仅仅专注于从海外过来的东西，还有一些增州当地的特产。” “增州这里与大业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土地只要开辟出来，一年能种的农作物，比往北那些地方的季数要多，而我们往海外去，也将一些其他地方的农作物带了回来。” “所谓的特产，其实指的是粮食，对吗？” 季非夜反问了一句。 兰行远点头。 “粮食的话……”季非夜手指在桌上下意识的敲着，这个动作和轩辕澈有些相似，轩辕澈思考问题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敲桌子。 “起初会很难，而且其中也有风险，也容易出问题，不过兰老板有信心的话，没有做不好的生意。” “承孟夫人吉言。” 福兴行这是完全打算避开鸿运行的风头啊，季非夜感慨了一句。 鸿运行起初就是从卖走私的东西起来的，后来南货北运，北货南售做起来了，渐渐成了南北第一大商行。 但是鸿运行却是真的很少触及粮食生意。 他们本身就是还是晋王时候的轩辕澈弄起来的，从最初轩辕澈就要防着他们太过坐大，所以不允许鸿运行去碰粮食生意。 但是福兴行不一样。 增州一年到头都很暖和，夏天更热，雨水也充足，最适合水稻的生长，作物的生长周期也要短一些。 而且这些年泽工局在季非夜最初的建议下，尝试了各种水稻的杂交，提高产量的，抗虫的，抗倒伏的，都在慢慢的实验当中。 更何况本地的稻米也有在这种环境当中发展出来的，比不上北边特别是辽东那边的稻米口味，但是胜在产量大，能养活更多人。 这个世界上，终究是挣扎在贫困线上的老百姓更多一些。 “我明白了，福兴行想做的就不是那些富贵人家的生意，而是穷人家的生意，这样的路线本来就和鸿运行不同了，至于路线全部建立起来之后，再带着卖一些其他的东西，鸿运行也不能再说什么。” 兰行远眼中含着笑意，他欣赏季非夜这个地方，只要他提出一点线索，这个人就自然的往最良心，最善良的地方去考虑，仿佛在她心中毫无黑暗。 这样的人，他很羡慕。 就仿佛在黑暗当中仰望着光芒，就算是有些刺眼，也不想挪开目光。 “没想到孟夫人这么快就明白了我和郑伯爷的意思，说起来银钱我们并不缺，但是增州这边想要改变的还是名声，这也是我和郑伯爷想出来的办法，希望能慢慢洗脱增州流放之地的说法。” 季非夜目露欣慰，“一定会的。” “这个地方很好，原本就有繁荣的条件，以后会慢慢走向繁荣，当这里的重要性和繁荣到别人不得不侧目的时候，就算是有人讽刺这里为流放之地，最终丢脸的也不过是他自己。” “是啊，”兰行远略有些感慨，“不过这条路还很长，如今我和郑伯爷，不过才试探着往前走了小小的一步。” 第2310章 一个人孤单 季非夜已经能够预见到福兴行的起步艰难，所以她这边还要更努力一些才成，毕竟一家没有选择和鸿运行合作的，琳琅县主开的香露铺子。 鸿运行就是从海外的香料，珠宝等生意做起来的。 “我的铺子，目前除了复刻了云京长公主殿下铺子里的一款香露以外，只有一种香露是自己的方子，目前有另一款香露已经研制出来了，但是原料有些不足，正在等新货到。” “不知道缺的是哪种香料？”兰行远也不和季非夜打什么机锋，如今两人倒不如敞开了说。 季非夜直接写了下来，以及所需要的数量，“大概就是这么多，香露这个东西，基本的提取纯露，精油之类还能批量去做，但是香露的调制得师傅亲自上，一点顺序都错不得，所以产量太大了，也做不到。” “目前我正打算多培养几个学徒，不过兰老板也该明白，这些香露在铺子里，永远是限量销售的，最多的，还是各种纯露。” 兰行远点头表示明白，“这个自然，而且香露的话，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买得起，但是价格比海外来的玫瑰露这些要便宜的纯花露，应该还是有不少市场的。” “另外，我觉得香囊，香熏球这些东西，孟夫人也不妨尝试一番。” 季非夜摊了摊手，“本来没想这么快开第二家铺子的，打算在泉州那家画春扇慢慢尝试，现在一切都不得不加快脚步。” “这些都需要我回去泉州城之后和韩实去商量，具体的还要到那个时候才能给兰老板消息。” 兰行远立刻拱手道，“这个是自然，这一次孟夫人回泉州城的话，不如让兰家的船护送？” “多谢兰老板。” “孟夫人与我之间，不需要说这个谢字。” 等兰行远走了之后，季非夜自己坐在那里，把需要做的事情一样样的列了下来。 徐舒雅走进来就看到一张写满字的纸，“这是在做什么？” “画春扇的扩大生产计划。” 徐舒雅见季非夜没有收起来的意思，顺便扫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男士香露。 “男士香露？” “对，给男人用的香露，永宁那个铺子里卖的如是我闻就是给男人用的。” 徐舒雅脸色古怪，“可是我好像没见多少男人买这个，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买了回去用，那个檀香味挺好闻的。” “没事，事情都要一步步去做的，以往咱们用的都是单纯的花露，或者买的香球回来熏衣服，可曾用过香露这样方便的东西？时间一步步往前走，咱们的观念也要一步步的往前走，不要停留在过去的老思想上面。” 徐舒雅笑着拖着季非夜往外走，“我是来找你陪我吃饭的，你还教训上我了，我可不听。” “那群孩子在外面吃了，我让人带他们去了春来酒醉，你要不要也去试一试？” 季非夜回过神来，摇摇头，“明天吧，今天你不都备好饭菜了吗？我陪你吃饭。” “那我就多谢三娘这么大义陪我吃饭啦！” “那是，我怕你一个人吃饭孤单啊！” 第2311章 略有所感 在增州，季非夜没有久留，又在徐舒雅家里留了两天，之间去春来酒醉吃了一回午饭，之后便乘坐兰行远安排的船回到了泉州。 孟初冬亲自到码头接的她，一家人回到家之后又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旭哥儿和菡姐儿好些天没见到爹爹，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 到了晚间，把孩子们都哄睡了，季非夜才和孟初冬说起这一趟的见闻。 “你和他们合作我觉得挺好的，不过在我看来，你得给陛下写封信说一下。” “咱们如今不好去和他面谈，这些事情还是该告知一下的。” 季非夜本来靠在孟初冬身上，闻言翻了个身，变成趴在他身上，“怎么了？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有，正好近来晚上有空，抽空读了读史书，略有所感罢了。” 季非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明天就给云京写封信，正好年礼准备的差不多了，一起给他们送过去。” 季非夜提到年礼，孟初冬突然感叹了一句，“一年的时间过的可真快。” “可不是，我总觉得还在昨天呢，可是算一算，我们来泉州都快四年了，连孩子都马上要三岁了。” 孟初冬见季非夜趴在自己身上，一只手臂却压在身体下面，便伸手过去把她的手拉了出来，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趴的舒服一点。 “三娘，在泉州，我大概最多还能留两年，然后咱们就要准备回云京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季非夜挑了一下眉，“还有两年？我心里可一直当只有一年了。” 孟初冬手中握着季非夜柔弱无骨的手，季非夜二十岁那年生的旭哥儿和菡姐儿，如今两个孩子两岁多了，季非夜也马上就要二十三了。 孟初冬心里算了算，到这会儿，他们成亲已经九年。 再一年，他们两在一起就十年了。 人生有几个十年？除去他们不曾遇到过的那十几年，往后也不过就三四个十年罢了，想到这里，孟初冬心里就软成了一片。 “最多两年，不过你说的一年也有可能，时间再久的话，云京的情势又要不稳了。” 季非夜抬起头，努力在孟初冬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相信我家夫君一定能够解决的。” 对上季非夜笑眯眯的目光，“三娘，谢谢你。” 若不是为了他日后能在朝堂安稳，想必季非夜也不用考虑和郑无命兰行远他们合作什么福兴行。 不过是为了在他身后增加更多的助力罢了。 “谢我做什么？否说夫妻一体，你未来平稳，那我就能安心的做自己的事情了啊？再说了，我又不是不乐意去做，反正能和我的计划相合，我为什么不做呢？” 她如今不是初来乍到的季非夜，只能凭手中别人没有的《盐论》《冶铁百方》之类的为自己博个前程来。 四季锦正在渐渐壮大，季非夜相信它会成为大业最大的织坊，最初她只是从《织染百法》里拿出两个方子，便有了四季锦的现在，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四季锦未来会有更多鲜艳漂亮或是作用不同的布料推出。 不会过时。 第2312章 锦云染 韩实过来的时候，丫鬟说季非夜正在写信，韩实便在待客厅里等了一会儿。 季非夜出来的时候，他正端着茶一脸的享受。 季非夜见了不由笑道，“怎么这个模样？” 一声喟叹出口，“忙啊！” 季非夜闻言睨了他一眼，转头对松香道，“松香，快些让香穗和秋叶两个进来给咱们的韩老板捏捏肩按按摩，可不能把咱们的韩老板给累着了。” 松香笑意盈盈的应了一声，就要出去喊人，被仿佛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的韩实给拦住了，“哎哟，松香姑娘，这个就没需要了，就刚才那茶水是真的不错，再来一壶就够了。” 松香憋着笑出去倒茶去了，季非夜在韩实对面坐了下来。 “忙什么呢最近？” 韩实咳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前段时间不是雀羽上市吗？反响还挺不错的，苏师傅年纪大了，想要提前退，就带着他在云林镇那边发现的一个不错的苗子来咱们这里了。” “小苏师傅和苏师傅也好久没见了，结果这师徒两都是疯子，因为一个小分歧产生了矛盾，各自卯足了劲在织坊里研究呢，我瞧着说不定翻过年，咱们织坊又能添两种新的布料了。” 季非夜诧异的挑眉，“分歧？” “是的，小东家你还记得苏家织坊最有名的布料叫什么吗？” “锦云染啊，这个我怎么会忘记？” “这锦云染当初就是咱们苏师傅研制出来的，后来苏师傅给苏家的织坊还研究了好些织染方法都不同的布料，只不过都没有锦云染那般出名罢了，苏师傅到了咱们织坊之后，这些在苏家织坊做过的布料，一个方子也没交给咱们。” “这个我知道，”因着和韩实熟悉，季非夜也没介意什么，直接端着茶就喝了一口，“咱们当时也跟苏师傅说清楚了，这些方子咱们都不要，四季锦做的就是别人没有的。” “是这个道理，所以到了咱么这里之后，苏师傅就连和那些相近的法子也不肯使用，这一次是小苏师傅想要研究一种叫凤凰振羽的布料，为了避开苏师傅曾经在苏家织坊使用过的方法，提出了另一种染色方法，苏师傅却跟他有不同意见，认为他这种染色方法染出来确实可以，但是颜色却不易久存。” “然后这一对师徒就决定各自研究，怎么在避开苏师傅之前使用过的法子，也就是用在锦云染上的那种染色法，再把小苏师傅想的这种凤凰振羽的布料给做出来。” 季非夜点点头，“你说是两种，是觉得苏师傅和小苏师傅的方法都可行，但是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对吗？” “小东家见过锦云染吗？” 季非夜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关于锦云染的描述，云蒸霞蔚，飘然若仙。 说的就是锦云染，说是这种布料如同云霞升腾起来，繁盛艳丽，又轻若无物，就好像仙子身上穿的天衣一样。 不过实物嘛，原谅季非夜真的没见过。 一是锦云染所需要的染料很难得，这种布料前朝的时候最多，而且是贡品，到了本朝，朝廷戒骄戒奢，这种布料就不敢在明面上售卖，成了一种传说。 第2313章 想更忙吗 “没见过，据说是一种又轻又好看的布料。” 韩实将自己带过来的一个盒子打开放到季非夜面前，“这是苏师傅做出来的锦云染，不过没给其他人看，这个方子不会透露出去。” 季非夜闻言抬头看了韩实一眼，“你拿到锦云染的方子了？” 若不是拿到了，织坊里怎么会正好就有锦云染的一切配料？ “我记在了脑子里，然后把方子毁去了，以后也不会拿出来用的。” “嗯。” 季非夜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摸了一把匣子里仿佛是天边云霞一般颜色的锦云染，果然如描述所说，轻若无物。 这种入手轻软，仿佛没有摸到东西的感觉，确实很难得。 “这个对织布机的要求是不是特别高？” “不瞒小东家你说，这个布，只能让人手工去织，才能达到苏师傅的要求，也难怪锦云染的产量那么低了。” “手工？”季非夜只疑惑了一瞬就明白过来，“丝太细了没法上机器？” 韩实点头，“对，就是这个原因，丝太细了，若是织布机能用的话，说不定织的比这还要好，这个布料看着好看，难免太透了一些，而且珍贵归珍贵，却也是真的不耐穿。” 韩实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季非夜看着被自己的指甲不小心勾起来的一根丝，摇了摇头，把手收了回来，“算了，我最近没修指甲，倒是给忘了，坏了一匹好布。” 不甚在意的把盒子合起来，“虽然费了苏师傅不少功夫，不过这点儿布料也没法用来做什么，只是苏师傅做出来让我们看看的，等着我们自己的凤凰振羽出现，一定能如凤凰出现一般，百鸟朝凤。” 季非夜笑了一下，“这个话可不能瞎说。” 韩实一想，随即明白，百鸟朝凤说的是凤凰，在皇家却有指代皇后的意思，这话确实不能瞎说。 说过了目前还在设想当中的凤凰振羽，季非夜和韩实提起了秦天树。 “我想让秦天树过来专门管香露工坊，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韩实沉吟了一会儿，“我可以写信过去问问，不过香露工坊现在……”韩实的话一顿，“是你送过来给我的那两箱子香料的缘故？” 季非夜诧异了一下，“来人没跟你说？” “我……”韩实有些讪讪，“我那会儿忙的要死，就把人给打发了，以为是你在增州发现了什么香料，带回来让我转交给娜塔，我连看都没看，就让人给送过去了。” 季非夜一摊手，“所以说，有个专门的人来管理香露工坊十分重要，毕竟你马上会更忙。” 韩实心有余悸，“也对，按照年后咱们四季锦的计划，快速扩张，也就是大批量铺子开业就要开始着手准备了，争取在后年增加一部分铺子，我确实不能和现在一般悠闲了。” “我还要扩大香露工坊的规模。”季非夜淡定的补刀，顺手从松香刚送过来的果盘里拿了块苹果送入口中。 韩实站了起来，“我回去给秦天树写信，请他务必前来泉州协助我。” 然后他就走了。 第2314章 更效率 既然那两箱子香料的事情韩实根本不了解，季非夜便找来了红杏。 没想到娜塔跟着红杏一起来了，而且主动给季非夜打了招呼。 一时间，季非夜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想了一下，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娜塔很开心吗？”季非夜看着娜塔脸上的红晕，微笑着问道。 “开心。”娜塔嘴里蹦出了个短词，然后又有些羞涩的往红杏身后躲了躲，之后又想了想，探出半个身子来。 “夫人，谢谢。” 季非夜忍不住笑了，“谢我什么？” “那些香料，很有用。”娜塔这回声音比上回要大一些了，不过还是跟之前那样说话不连贯，颇有旭哥儿和菡姐儿刚说话那会儿的模样，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那就好。” 随后季非夜给娜塔说了一些计划，“是这样的，目前在泉州城这里已经开了一家画春扇，我回来的时候已经看过账本了，收入超过我的预期，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说起来，在季非夜走的这段时间，月下香和桃花面卖完了不说，普通的玫瑰香露之类的，居然补货了一次，虽然有刚开业的加成，但是这个售卖速度，依旧超过了季非夜的预期。 甚至还有要往北方去的商人，问铺子这边一口气预定了好几百瓶纯的花露，打算带货到北方去卖，明年春天来拿货。 娜塔抿唇笑了。 “泉州城这边生意不错，祈愿上市还缺的香料我已经让人在找了，再有一点时间应该就能到了，我希望祈愿尽快上市。” “还有就是我曾经提到过的，以画春扇这个名字设计一款香露，不知道娜塔你有没有头绪了？” 娜塔直接把一个瓶子递到季非夜面前。 季非夜十分惊讶的看了看瓶子，又看了看娜塔，试探着问道，“画春扇？” 娜塔点头。 这就让季非夜十分惊讶了，毕竟她当时只是随口一提，而且这个画春扇的来源她还怕娜塔不太理解，特意送了一些团扇，折扇到了娜塔那里，希望她能理解理解。 没想到，这就做出来了。 季非夜心中暗暗感慨，娜塔这个天赋，可真是让人不敢小觑。 这才多久？大半年而已，这就有了月下香，祈愿和画春扇三款香问世了！ 桃花面是复刻，这个花费的时间倒还好，祈愿也是其他香改过来的，但是月下香和画春扇可都是按照她的题目给做出来的。 季非夜按捺下自己的惊诧，把那个瓶子接了过来，“这个我等会儿闻一下，我想完整的体会一遍所有的味道。” “虽然马上就要过年了，是该休息的时候，不过我希望娜塔你能帮我一个忙，如今油浸法提取精油都是手工在操作，我想问问，埃兰那边有相关的机器来做这件事吗？” 季非夜的想法能看的很明白，那就是如果埃兰那边提取香料的机器比大业这边先进，那么她就得想办法让郑无命和兰行远给她弄套机器回来。 她不是要宣扬什么纯手工，古法制作之类的，在这个时空，纯手工是最不值钱的，机器才是提高效率的方法。 第2315章 担心跟不上 娜塔摇摇头，“没有，只是一些很普通的容器之类，只是使用的东西会有一点不同，但是区别不大。” 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了。 不过在季非夜看来，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上一回娜塔说这么长的句子，还是因为担心自己留不下来呢！ 红杏在一旁补充了一句，“就是残留在花露或者精油里的东西不一样，会有一点点影响香味，但是这个没办法解决。” 如今红杏跟在娜塔身边学习，这些最基本的萃取香料或者精油的方法，是要跟着识香一起学的。 如今她的鼻子已经被她练的十分灵敏，一种花香或者果香放到她面前，她闻一下就要说出这个味道来源于什么花草，来自于哪个部位。 娜塔说了，这是一个调香师最基本的知识。 季非夜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那这样你们就先回去吧，如果可以的话——”季非夜顿了一下，她也不想给娜塔太大压力，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呢！ 翻过年也就十四岁，同样十四岁的孟娇珊，她还心疼小姑娘太懂事了。 娜塔却没有动，“孟夫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季非夜看着娜塔十分认真的眼神，忽而笑了一下，“娜塔这些天一直在院子里研究香露，有没有想过出去走一走？” “我听说许许多多天赋过人的天才，他们脑海里灵感迸发，做事情很容易，但是世界有时候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宽广，娜塔想不想扩展一下自己的眼界？” “比如说，娜塔所认识的男人里，有琉塔那样作为哥哥保护娜塔的，也有很讨厌的父亲，那么如果我说想要娜塔调制一款适合身份地位高的男子使用的香露，娜塔有头绪吗？” 娜塔默默的摇了摇头，同时瑟缩了一下，很显然有些不好的回忆被她想了起来。 季非夜也就不再逼问，“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 说着季非夜把自己存着的一瓶如是我闻拿了出来，让松香交给红杏，“这是在云京那边的叶菲，也就是做出桃花面那款香露的人研制出来的，不过严格来说，这不算严格的男子用的香露，里面的檀香味为主调，有些上了年纪的女子也会喜欢。” “我想要的是一款，能够体现成年男子魅力的香露。” “不过娜塔你不用有压力，这个你慢慢来就行了，不用想太多，真的调不出来也没关系的。” 季非夜可不想把自己手里这么唯一一个天才给折损了，所以又温声安慰了一下娜塔之后，这才让她和红杏安心回去。 不过红杏还是跑了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娜塔呢？” “我让她在待客厅里等一等，让香巧陪着她，主子不用担心。” 季非夜点点头，“你做的很好，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红杏嗯了一声，“主子，画春扇是不是有什么改变？我……我能做些什么？” 听了红杏的话，季非夜嘴角露出笑容，“红杏，你不用担心什么，我只是要扩张画春扇的规模，觉得我们目前的香露有点少，而且生产能力也跟不上而已。” 第2316章 春心萌动 红杏露出一点焦急的神色，“主子，还是我学的太慢了。” 季非夜哭笑不得，“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原计划也不是这么快的，只是事情有变而已，而且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啊。” 红杏依旧低着头，“主子，我会努力让自己能最快开始调香的。” “不行，”季非夜立刻否决红杏的打算，“你好好的学，慢慢的把基础打扎实了，急于求成是没有用的，你自己也该知道，香露这个东西还是个新鲜物，就算我想要扩张，刚开始也只会是资金的大把投入，想要赚钱还为时过早。” “我身后有四季锦撑着，这些你都不要担心，我依旧希望你记得，你选择跟着娜塔学习调香是自己的选择，为了让自己的人生过的更好，而不是单纯的为了我。” 红杏一脸的感动，在季非夜面前跪了下来，“谢谢主子。” 季非夜亲自把她扶了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了，让人看到了多不好，快起来吧，好好的跟着娜塔去学，知道吗？” 红杏连忙应了。 等红杏走了之后，季非夜把刚才娜塔送过来的那瓶香露打开。 每次打开香露瓶子，季非夜就很遗憾，她真的不懂喷雾瓶的原理，不然十分想做出喷雾瓶，这样香露的使用不会太浪费。 主要还是没有橡胶和塑料，目前的材料不足，否则季非夜就可以让人去尝试了，就是把水抽出来到一个地方放好，再重新从另一个方向推出去，因为孔很小很密，压力又很大，推出来的液体产生雾化的效果罢了。 一边这样感慨着，季非夜一边拿出帕子，将香露撒上去，然后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 首先闻到的就是甜甜的水蜜桃的香气。 水蜜桃的香气真是一种让人能够感到身心愉快的香气，季非夜仔细分辨了一下，刚开始主要的香气就是水蜜桃，还有一点其他的水果的香气，就好像把一个果篮放在了面前，让人忍不住去嗅一嗅这成熟了的水果的香气。 这种香气让人十分放松，季非夜这几天为了画春扇的事情，难免有些紧绷，如今沐浴在这样的香气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虽然和她想象当中的画春扇有些不一样，但是季非夜却也从这款香露里得到了惊喜。 季非夜曾经想过的画春扇应该是一款很神秘的香，就好像一个美丽婉约的女子，隔着一片朦朦胧胧的珠帘，有清澈悦耳的琴音缓缓响起。 不过这是季非夜想象当中的香露给人的感觉，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香味。 如今这款香露，甜香的水蜜桃渐渐变成清香吐露的玫瑰芬芳，以及一股淡淡的贯穿其中的佛手柑的香气。 最后在淡淡的玫瑰香里，有一丝麝香缠绕，显露出这款香露的那一点惑人的魅力。 又甜又美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没有同样年轻的男子心仪呢？ 季非夜把玩着手中平淡无奇的白瓷瓶，心里的观念也发生了改变，谁说画春扇一定就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模样，这样的画春扇，也不是不可以啊。 春光正好，团扇可以用起来，也正适合春心萌动嘛！ 第2317章 转眼打脸 红杏还留下了这个香露所需要的原材料配方，不同于祈愿那么特别，画春扇的原材料娜塔倒是用了一点心机，所有的香料的原产地，全是大业。 季非夜拿着这张单子忍不住微笑，这也就意味着，这是一款真正的，土色土香的大业的香露。 顿时，季非夜胸中涌出一股自豪来。 以后大业会越来越繁华，而更多的原产于大业的东西，将会随着大业与其他海外国家的交流越来越多，传到更多的地方去。 想象一下，某一天来到大业的埃兰人，身上带着的香露的味道是画春扇的香露，那该多么让人为之感到自豪啊。 季非夜正在畅想脑海当中的蓝图的时候，听到了外面孟娇珊和松香打招呼的声音。 便道了一声，“是娇珊吗？过来找我有事吗？” 松香便请了孟娇珊进屋。 孟娇珊给季非夜行了礼，“四婶婶。” 随后她闻到了散在空气里的淡淡的香气，便半带猜测的开口，“四婶婶，这是玫瑰的香气吗？” 空气里的味道已经很淡了，属于香露中调的玫瑰几乎散的差不多了。 季非夜有心考考孟娇珊，“除了玫瑰呢？” 孟娇珊闭上眼睛闻了闻，“有一点像是月下香里面麝香的味道，四婶婶，是不是呀？” 季非夜点点头，“我也就只能闻出来这么一点，玫瑰和麝香，前面是甜甜的水蜜桃的香气，这是娜塔新拿过来的以画春扇为主题的香露。” 孟娇珊打开来闻了一下，也被这甜甜的味道俘虏了。 “四婶婶，这个香味真的很好闻。” 季非夜微笑着点头，“娜塔总是能给我惊喜。” 孟娇珊在季非夜对面坐下来，脸上有一点儿踟蹰，季非夜看出来她有话想说，为了让她能鼓起勇气自己把想要的东西说出来，季非夜不打算打扰她，便拿起了之前那张方子仔细去看。 过了好一会儿，孟娇珊才抬起头，“四婶婶，我也想去学调香，可以吗？” 季非夜倒是没想到孟娇珊要求的是这个，“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学这个？” 孟娇珊绞了半天的手指，抬头低头好几次，才说出了自己的原因，“四婶婶，我觉得……我觉得我不是什么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的，以前在家的时候，我还帮着娘做事情，现在我除了念书写字就……就只能做做女红。” “四婶婶你开画春扇铺子，肯定和四季锦一样要开许多家，我也想帮帮四婶婶。” “我……肯定不是娜塔姑娘那样厉害的人，但是我会努力学的。” 季非夜看着孟娇珊，只见她眼神有点儿躲闪，“你是想学一门手艺？” 孟娇珊松了一口气，“对对对，四婶婶，我就是想学一门手艺……四婶婶你说我该向娇杏姐姐学，可是娇杏姐姐那样，我是真的学不来。” “我也没办法想象，我要是嫁到了江家那样的地方，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四婶婶一直在为我的婚事犯愁，可是我就想嫁个老老实实的普通人家，这样我就不怕……不怕自己管不过来了。” 第2318章 犹豫到底要不要查 孟娇珊说的理由，季非夜相信其中一部分是真的，但是真正的目的，还是被掩盖在了后面。 季非夜看着她的模样，那一双手绞的发白，可见心里紧张的要命。 孟娇珊进来的时候，她身边跟着的丫鬟并没有进来，而是留在外面，季非夜想了想，小姑娘想要学点儿东西也没什么，娜塔和红杏那里也没有什么男子，外面的守卫还算严实，就让小姑娘每天早上晚上的来回也没什么。 “好吧，你打算从什么时候开始学起？” “不过既然打算学那就好好学，可不要朝三暮四，学了几天觉得无聊又就不想学了。” “四婶婶！”孟娇珊顿时眼睛一亮，整个人也有些激动，“四婶婶，我一定好好学！”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明天就开始学。” 季非夜想了一下，“行，我今天让陆嬷嬷安排一下，每天早上派车把你送到娜塔那里，晚上再接回来，再派个人去跟红杏娜塔说一声。” “你先回房里自己做点儿准备吧。” “谢谢四婶婶！”孟娇珊激动的给季非夜行了一礼，然后小跑出去了。 这么开心的吗？季非夜若有所思，然后唤了松香进来。 松香进来之后见季非夜一副在思索的模样，便轻手轻脚的等在一旁。 “给陆嬷嬷说一声，让陆嬷嬷给外院那边说一下，看看家里的车马怎么安排的，每天送娇珊去娜塔那边学习调香，然后晚上再接回来，早膳在家里或者在车上吃，晚膳在家里，午膳就在那边吃，看看把她的午膳份例挪到小院子那边每个月的月钱里去。” “然后……再去书坊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香料知识方面的书，或者花露这块的书，拿一些给她房里送过去，她看不看在她。” “买书这件事，若是拿捏不准，就去问问红杏吧，她在娜塔那里时间也不短了，说不定了解的更多，比我这样瞎出主意好。” 吩咐了这些，接下来的那件事，季非夜有些犹豫，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到底是让丫鬟们去打探情况，还是就让小姑娘保留着这个秘密呢？ 只是季非夜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有点儿不安，她觉得，孟娇珊好像是喜欢上了什么人，而且这个人的身份，让她不能跟她开口。 季非夜把最近这段时间孟娇珊可能遇到的男子都过了一遍，除掉在增州和郑雨珊一同出去的那一天的话…… 季非夜想不到有什么男子是和孟娇珊接触过的，而且孟娇珊出门那一天，有孟平跟在后面，如果有什么不对的话，孟平肯定能第一时间就发现。 但是孟平什么都没说。 是不是她心思太敏感了，所以想多了呢？ 其实小姑娘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太紧张了，所以才有刚才那个表现。 想到这里，季非夜叹了一口气，“去……去找娇珊身边的丫鬟打探……算了，也不必打探的很清楚，就稍微闲聊一下，娇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表现的不一样的地方。” 松香一一应了。 第2319章 丫鬟也担心 回到自己的房间，孟娇珊捂着胸口冲进内室，香榴刚才跟着孟娇珊去了院子那边，一进屋就和阿珠对上了眼。 阿珠轻轻的开口，“香榴，怎么样？” 香榴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小姐好像没有说。” 两个丫鬟脸上同时挂上了忧色。 “我觉得小姐平时都能听得进去你的话，要不然你进去劝劝小姐？”香榴犹豫了一会儿，对着阿珠道。 阿珠脸上也是忧色，“这件事非同小可，那个人……”阿珠闭了闭眼睛，“不管怎么样，小姐都不该因为只看了一眼就对那人上心的。” 香榴也是犯愁，“身份上就不说了，要真的去细究的话，倒没有谁配不上谁的说法，只是那人比小姐大了十岁都不止吧？” “不仅仅是年龄的问题，他身子那样，你觉得能留下后代吗？” 香榴目瞪口呆，“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应该不能吧？” 阿珠叹了一口气。 “那怎么办？小姐自己又不肯跟夫人说。”饶是香榴一贯稳重，这会儿也有些慌了神。 “香榴，冷静点。” 香榴站在那里呆了呆，然后转身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气灌了进去，感觉自己没有那么慌了再认真的去想这个问题。 季非夜之前猜的其实没有错，孟娇珊确实是被人一眼惊艳，然后就不可自拔的栽了进去。 她一个小姑娘，第一次遇到喜欢的人，又不是个有心机的，怎么能藏得住自己的喜欢呢？ 几乎是当天晚上，香榴和阿珠就发现了不对。 等到了船上，两个丫鬟觉得孟娇珊这样不行，赶忙和她摊开了说，这才知道，自家小姐就因为一眼就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 香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不行，我们还是得再跟小姐谈一下的。” “之前的时候，她明明答应了我们，说自己想学调香，但是也要跟夫人说清楚想要学调香的理由，这件事不管怎么都要得到夫人的同意。” “如今看小姐的模样，夫人肯定是同意她去学调香了，但是那件事，她还没跟夫人说。” “如果夫人知道了……” 阿珠接上香榴的话，“同不同意另说，但是这件事夫人肯定会仔细考量的，小姐不是夫人的亲女儿，只是侄女儿。” “而且夫人做事情一向周到，这样的事情，小姐的父母肯定不会同意的，如果小姐惹出了祸事……” 香榴抽了一口冷气，“到时候小姐的父母责备的一定是夫人。” “我们应该去和小姐把话再说说清楚，让她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她这样……” 不怕老实的人平时不说话，就怕她心里下了决定一头朝着南墙撞过去，一旦她为了那个男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被影响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季非夜，和季非夜的儿女们。 想到这里，香榴有些忍不住了，“小姐她怎么……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这件事说出来，如果夫人赞同的话，还能有夫人给她谋划，她自己一个人就这么默默的瞎折腾，能折腾出个什么结果来啊？难不成找人家去私奔？人家看不看得上咱们家小姐还是问题呢！” 第2320章 兰行远啊 季非夜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松香去找香榴和阿珠打听，暗卫就来给她汇报了一件事。 关于孟娇珊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情。 季非夜有些困扰的扶了扶额头，还真是因为男人啊。 然后季非夜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不管是香榴和阿珠，私下里商量的时候都不敢说出那个男子的名称，又提到年纪太大，无后什么的，她心里冒出的都是那个人。 兰行远。 兰行远时年二十八，年纪是孟娇珊的两倍，双腿萎缩之后直接截肢了，这样的身体行房都不一定行，自然不一定有后代。 偏偏兰行远长了一张特别好看的脸，这张脸若真的想要勾引个把小姑娘，那真是十拿九稳。 如此一来……季非夜顿时头疼。 早知道，她就不带孟娇珊去什么增州了！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没有兰行远也可能有红行远，黑行远。 想到这里，季非夜叹了一口气。 仿佛一个看到自家孩子早恋的家长。 实际上在这里，十四岁真的不算什么早恋，只是这对象实在是不那么美好，季非夜都有心不再和福兴行合作了。 孟初冬回来看到季非夜这般愁眉苦脸的，不由得问了一句。 只听到季非夜悠悠的叹了一句，“儿大不由娘啊……” 孟初冬一愣，“平哥儿怎么了？” 季非夜一听就知道孟初冬误会了，摆摆手，“不是平哥儿，平哥儿每天上学读书做文章，好得很，倒是你要多关注关注平哥儿的文章，在增州的时候，平哥儿每天都要作两篇文章给楚瑜去看的。” “在家都没看到你有这样的要求。” 孟初冬无奈的看了季非夜一眼，“我没有要求，但是平哥儿每天都会把自己作的文章送到我那里，我也仔细给他批改了，早上也会和他仔细讲解。” 孟初冬这样说了，季非夜立刻就转移话题，“你不是问我怎么了吗？我在犯愁孟娇珊的婚事。” “怎么又愁上这个了？” 季非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这个时候就犯愁，可是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觉得我在自己给自己找事。” 当然，这也就是私下里，季非夜才会找孟初冬抱怨几句，她当初想的太简单了，如今是真的想清楚了，孟娇珊不是孟娇杏，也不是孟娇娥。 她的精力也不如当年，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专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那就把她送回云京。” 季非夜摇摇头，“这不就是半途而废了吗？不说大嫂那边，就是娇娥那边，我也对不起她啊。” “今天发生什么了吗？你又愁上了这件事。” 季非夜看了孟初冬一眼，也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好给孟初冬说的，“就是去增州那会儿吧，我是带她出去散心的，结果就她和郑雨珊出去那天我没跟着，她好像就喜欢上了某个只看过一面的男子。” “今天突然跟我说想要学调香，暗卫又给我回了一些事情，我猜了一下……” 季非夜定定的看着孟初冬，眼底都是无奈，“那个人可能是兰行远。” 第2321章 绝对不行 “不行！”孟初冬断然道，“这是你猜的？还是她跟你说的？” 季非夜被孟初冬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我都说了，我猜了一下，你说呢？” 孟初冬立刻发觉了自己的态度问题，“三娘，对不起，我不是冲着你，我只是一时急了。” “我明白啊，我刚知道的时候，心里也是……”季非夜没好意思说，刚知道的时候她心里差点被国骂刷了屏。 “兰行远不行。”孟初冬又强调了一遍。 季非夜举起手掌，开始一个个的掰手指，“第一，兰家的门第，娇珊的两个小丫鬟说细说来，两个人在门第上倒也不是不配，但是她们是小丫鬟，忘记了一个问题，不管是孟娇珊作为泉州通判的侄女，还是琳琅县主的侄女，跟增州一个当地的小家族的掌权人，确实没什么不配的，关键是我们家，不能成为兰家的踏板。” 她和画春扇可以和福兴行合作，这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和陛下备过案的，只要有问题，随时都可以抽身，甚至说整个画春扇抛弃掉，都可以。 但是一旦有了联姻关系，整个孟家和季非夜，都会一起成为兰家和郑家上位的踏板，这其中不能说他们不会从中间获益，但是这对孟初冬十分不利。 孟初冬目前的一切虽说都是自己争取的，但是也有陛下给的痛快的缘故，轩辕澈不希望孟初冬和季非夜，与其他的家族纠葛太深，他对孟初冬以后的要求，是一个纯臣。 所以季非夜的四季锦生意做的那么大，也就只在追击苏家等残余势力的时候，和徐家合作了一回，而且就算是合作，也从不深入。 她唯一和别的世家纠葛最深的，就是轩辕澈的外家，定国公府。 黄景山所有的酒楼的利润分成，有给她的一份。 至于灵溪居，季非夜干脆彻底抽身，成了个只拿钱的，甚至不对灵溪居再做任何决策，只会提些建议，别人听不听，她也不管。 别看这夫妻两和不少人的关系都不错，那都是纯粹的朋友关系，牵扯在中间的利益，她已经尽量给淡化了。 这也是她这几年呆在泉州一向低调的缘故。 而增州那边，郑家，兰家，沈家，海家等等，都是在想方设法往上爬，若是能搭上孟初冬这条路，那就等于是递了梯子给他们。 这种纠葛实在太深了，孟初冬不敢，季非夜也不建议。 “第二，兰行远实在是比她大太多了。”这个不是季非夜嫌弃兰行远，而是从年龄上看，两人真的不配。 “第三，就是兰行远的腿。”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第一点太重要，除非说……这个丫头……”季非夜也就没往下说了，断绝关系什么的不现实，就算是他们内部说断绝关系了，外面的人信吗？季非夜觉得大概是没人信的。 “我得去找那个丫头把话说清楚，这不是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和娇娥韩熙之间也完全不同，要不然她还觉得是我们一个劲的拦着她，到时候性子拗起来闹出什么来，就不好看了。” 第2322章 是他们看错了 原本第二天早上，孟娇珊就该去娜塔和红杏那里学调香的，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孟初冬。 “四叔。”孟娇珊赶忙行礼。 随后她看向孟初冬，“四叔，现在就要去衙门吗？” 孟初冬摇摇头，“今日沐休。” 孟娇珊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惊讶，她记忆里，孟初冬一般沐休的时候，都是在家里陪着四婶婶和堂弟堂妹的，怎么今日却在外院？ 孟初冬看着这个小姑娘脸上明晃晃的惊讶，心中一叹，这样不懂得掩藏自己心思的小丫头，居然喜欢那个兰行远。 兰行远这人气质卓然，从外表看确实不错，但是一般的小姑娘看到他的腿就退避三舍了吧？怎么就这个傻丫头还一心谋算着怎么能靠近对方？ “珊珊，我听到下人间说了一些闲话，和你有关，你来我书房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孟娇珊神色间浮出惊愕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跟着她的阿珠，有些惊疑不定的跟上孟初冬的脚步。 等到了书房，孟初冬的小厮直接把阿珠拦了下来，只许孟娇珊一个人进书房，孟娇珊心里更加惴惴不安了。 书房里一片沉静，孟娇珊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孟初冬把书桌上的文章放到一旁，然后面对她，就准备开口。 她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抢先说话，“四叔，你听到下人说什么了？” 孟初冬看着孟娇珊，对上她的视线，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孟娇珊先移开了目光。 “珊珊，你从来没有先问过我问题，每一次都是我们说，你好半天才答上一句，有问题也是憋在心里不肯说，如今你终于跨出了一步，四叔我很开心。” 孟初冬这样说着，孟娇珊却是悚然一惊！ 是不是她反常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就连四叔都发现了？那四婶婶呢？是不是也知道什么了？ 她是不是该听香榴和阿珠的劝，把这件事情先跟四婶婶说一遍？ 如今不是四婶婶来找她，而是四叔来找她，是四婶婶还不知道？还是四婶婶不打算管她了？ 无数念头在孟娇珊脑海里交杂，她有些摇摇欲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孟初冬看着孟娇珊脸上脸色不断变化，慢慢的开口，“我听到下人们私下里谈论，说咱们家娇珊小姐肯定是有心上人了，吃饭吃着就笑了，走路走着就停下来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吗？” 孟娇珊的脑子都快要炸开了，她心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四叔知道了！ 眼见孟娇珊整个人都呆住了，孟初冬敲了敲桌子，把孟娇珊给惊醒，“珊珊，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说……说什么？” “说你……喜欢谁了？你四婶婶也不是对你多严格，你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公子，直接和你四婶婶说就是，只要咱们家能说得上话的，你四婶婶肯定会想办法给你去说亲的。” 孟娇珊一下子咬住了自己的唇，在唇上留下深深的一道齿印，然后摇了摇头，“四叔，许是下人们看错了，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第2323章 我不嫁 孟初冬笑了一下，“这样啊。” “没有喜欢的人正好，我前两天给你看中了一户人家，男方如今考中了童生，明年就要下场一试秀才了，家庭和满，父母都是很善良的人，对媳妇要求也不高。” “我昨天已经给你爹娘写了信，等他们同意了，我就让你们相看相看，要是差不多都满意的话，那就这么定下来了，你也不小了，翻过年就十五了，再不说亲，你爹你娘要埋怨我这个当叔叔的不尽心。” “到时候你要是在家里留得久了，你爹你娘不仅要把我埋怨死，你四婶婶也得跟着遭受埋怨。” 孟娇珊在孟初冬说话的时候，连连张口，想要打断孟初冬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打断。 等到孟初冬的话说完了，孟娇珊脱口而出，“我不嫁！” 孟初冬抬起眼睛看着孟娇珊，那个眼神让孟娇珊心里很慌，“四叔，我还小，我刚刚跟四婶婶说了我要学调香，我不嫁人。” 孟娇珊一边说一边摇头，同时下意识的往后退。 “你往后退什么？” 孟初冬的声音突然响起，孟娇珊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赶忙摇摇头，“四叔，我没有。” “你急什么，我才给你爹娘写信呢，等他们回信过来也就是明年了，那会儿对方正要准备下场科考，怎么会用这种事情去耽搁他？至少要等到他考完了之后再提，然后各种礼节走下来再定婚期，每个一两年是不成的，这段时间你该怎么学就怎么学，不会耽搁的。” 孟娇珊顿时就急了，“四叔！” “怎么了？”孟初冬淡淡的看着孟娇珊，“你是不打算听四叔的话吗？” “还是说你真的有了心上人，所以才不肯听四叔的安排？” 孟娇珊的手指一下子掐进了手掌心，她该说吗？还是不该说？ 最终，孟娇珊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没有，四叔，我只是……我只是还没做好嫁人的准备。” 孟初冬脸上便带上了温和的笑容，“小姑娘害怕嫁人很正常，要是真的怕的话，可以去找你四婶婶说一说，反正现在只是一个想法，我的信才寄出去呢。” “不管怎么着，到时候都要让你们见一见的，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四叔就再给你看其他人，一定给你找一个和你配得上的小伙子给你当夫君。” 孟娇珊觉得自己仿佛吃了什么特别苦的东西，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一直到心里。 她低着头强忍着泪水，“四叔，那我先去学调香了，车马还在等着我。” “去吧，好好学。” 阿珠在外面等孟娇珊，脸上有些焦急，等到孟娇珊出来的时候，她看着孟娇珊那头都快低到胸前了，心里一惊，上来就扶住了孟娇珊，“小姐，我们得快点了，怕是车夫要等久了。” 孟娇珊全身的力量都卸在了阿珠身上，闻言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阿珠不着痕迹的撑着孟娇珊往外面走，等走出了孟初冬书房所在的院子，然后才低声对孟娇珊道，“小姐，你得振作一点。” 孟娇珊想到孟初冬就是因为下人间的闲话才找到她，赶忙撑着力气站直了。 第2324章 疑心病 孟初冬找孟娇珊谈过之后，季非夜让人观察了一下孟娇珊的表现，然而让季非夜失望的是，小姑娘的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如她期待那般高。 在红杏特地找了她一次之后，季非夜想了想，在一天晚上使人给孟娇珊递了话，让她第二天休息一天，抽空的时候来找一下自己。 至于季非夜自己，则忙着过年的各种事宜。 孟娇珊收到季非夜让丫鬟传来的消息之后，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冰窟。 “阿珠，你说四婶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阿珠沉默的摇头。 孟娇珊抱着自己的手臂，只觉得浑身冷得不行，阿珠连忙抱了个毯子过来给她裹上。 过了一会儿，香榴回来了。 “打听到了。” “今天你陪着小姐去娜塔姑娘那里学调香的时候，红杏姐姐是不是不在？” 阿珠点点头，“早上我们过去的时候，红杏姐姐还教了我们一些东西，后来就让我们家小姐在一旁自己背诵香谱，记香气，自己出门说有事去了。” “这就对了，”香榴在掌心捶了一下，“红杏姐姐来找过夫人了，进去的时候听说她脸上神情不太好，和夫人说了两刻钟的话就走了，走之前也没见脸上有什么笑容。” 阿珠咯噔一声，看向那里正裹着毯子发抖的孟娇珊，轻轻叹了一口气。 “小姐，要是您再不打起精神来好好学，恐怕娜塔姑娘不会再让你去学调香了。” 孟娇珊猛地抬起了头，“为什么？” 阿珠被孟娇珊眼里那慑人的光芒吓了一跳，“不论是娜塔姑娘，还是红杏姐姐，她们想要教的，都是认真肯学的人，小姐您过去……其实是占用了她们平时学习和调香的时间，如果还不能出成果的话……” 那也就跟捣乱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后面这句话阿珠没有说出来，她相信孟娇珊自己也明白。 只是如今的孟娇珊六神无主，根本没办法把这些话听到心里，“是不是我四婶婶也知道了，她也要劝我去嫁人？” “干脆连调香都不想让我学了？” 阿珠和香榴对视一眼，她们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 难道那个男人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让她连自己都保持不了了吗？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夫人只是说看起来你最近学的太累了，所以让你休息一天，明天有空去找她而已。” “小姐，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吗？现在腊月了，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的年礼，别人送过来的年礼，年节期间下人的安排，年夜饭，家里这么多人的红包等等，成堆的事情都在等着夫人去做决定，你这样的小事情，夫人不会天天放在心上的。” “若不是你这段时间神思不属，到现在连一个香谱都背不下来，连香味都认不出来几个，你觉得红杏姐姐会特地来找夫人谈吗？” “夫人会特地空出时间给你，让你过去找她吗？” “为什么小姐你成天只想着别人都在害你，你有没有想过，你私下里喜欢了男人，作为一个女子，这才是最应该跟长辈说的事情，你跟他们说了吗？” 阿珠气不过，噼里啪啦的一通说了下来。 孟娇珊整个人都怔住了。 第2325章 彻底进入牛角尖 “阿珠……你……” 阿珠深吸了一口气，蹲了下来，“小姐，为什么我们总是不喜欢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孟娇珊瑟缩了一下，她低下头。 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指责她？是她想来泉州的吗？明明是四婶婶非要带她来的；是她想要留在这里的吗？她根本就回不到爹娘身边；是她自己想要去增州想见到那个人的吗？如果不是四婶婶自己没空不管她们，她根本就不会见到他。 只要见不到，她又怎么会去喜欢？ 明明之前说的都是，只要她喜欢就行了，至于对方如何，自有他们去判断。 所以她喜欢的人好不好，难道不能由她自己来决定吗？凭什么要去交给别人来决定？ 阿珠和香榴见孟娇珊这个模样，有多少话，一时间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阿珠和香榴都是一惊，她们两个丫鬟也太不小心了，连外面有脚步声靠近都不知道。 香榴赶忙去开门，阿珠到了孟娇珊面前，“小姐，你快别这样了，被人看到了不好。” 孟娇珊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慢慢的把身上盖着的毯子拿下来，慢慢的走到梳妆台面前坐下来，她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她吗？ 这怎么可能是她？ 她的眼睛里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恨意？ 她在恨着谁？ 孟娇珊突然捂住了脸，嘴里逸出一声呜咽。 “小姐，你怎么了？” “阿珠，我现在是不是很让人讨厌？”孟娇珊把脸埋在双手间，声音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没有啊，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让人讨厌呢？没有主见，什么都不会，遇到事情了只会埋怨别人，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喜欢的？现在就算那个人见到我，也不会喜欢我的吧？” 阿珠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姐，你很好，你说的这些缺点或许真的在某一刻存在，但是这并不是你的全部，你不能因为一点点不好就否定了自己。” 劝着劝着，阿珠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年人，在做着劝解小辈的事情。 很快她又把这个诡异的念头甩出了脑海。 香榴快步从外面走进来，“小姐，大少爷听说你最近身子不舒服，提了东西过来看你，你要不要去见见大少爷？” 是孟平。 孟娇珊脑海里冒出了孟平的形象，她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坐直了，“阿珠，替我梳妆。” “香榴，你去泡茶，然后请平哥哥在外间等我。” 香榴见孟娇珊还是愿意见孟平的，心中一喜，当即答应了下来，快步往外走。 阿珠走到孟娇珊身后，“小姐，头发要拆开来重新梳吗？” “不用了，稍微打理一下就好，帮我戴个珠花，再把我脸上的痕迹遮一遮，不要让平哥哥看出来我哭过。” “好的，小姐。”阿珠立刻替孟娇珊把散了的头发重新梳好，从匣子里取了两个珠花出来给孟娇珊戴上，又替她敷了粉，主要是把眼圈给遮住，都打理好之后才退后一步，“小姐，你看成不成？” 第2326章 你听我分析分析（1） 孟娇珊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孟平正端着茶喝了一口，见到孟娇珊出来，便放下茶杯站起来。 “平哥哥请坐。” “娇珊也坐吧。” 孟平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孟娇珊，“我听下人之间谈论说，这几天娇珊你的心情不太好，身体也看着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是不是学调香太辛苦了，如果太辛苦了你就跟阿娘说一声，让阿娘给娜塔姑娘那边打个招呼，你在家里休息几天。” 孟娇珊心中一动，“平哥哥回来，还没去过四婶婶那里吗？” 孟平笑了一下，“还没有呢。” “这是外面最近流行的蜂蜜糕，这糕点的方子是从咱们家传出去的，不过做出来却与咱们家有些不同，娇珊你也尝一尝，看看跟咱们家的有什么不同。” 香榴在一旁建议道，“这蜂蜜糕过夜了就不好吃了，不如我现在把它装盘，小姐和大少爷都尝一尝如何？” 孟娇珊点点头。 香榴便提着那盒糕点下去了。 阿珠也顺势退了下去。 孟平已经看出来孟娇珊这幅模样，不仅不是没事的模样，恐怕还很有事。 “娇珊，最近下人之间有很多关于你的传闻，他们传的有模有样的，我知道阿娘已经下令大家不许再瞎传，但是大家私下里聊天的时候，依旧会提起来。” “其实我也没有刻意打听什么，但是松茗跟各处的下人都走的很近，他从那些人口中听到了许多，便拿过来给我说了一句。” “阿娘最近非常忙，那些话我听着有些不好，不过我相信有些东西不是空穴来风，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如果你不敢给我阿娘说的话，不如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出个主意。” 孟平的声音十分平稳，他向孟娇珊说清楚了自己消息的来源，又说了自己的担心，最后点明自己和她是同龄人，可以聚在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孟娇珊半晌没开口。 孟平一直很耐心的看着孟娇珊。 孟家的下人并没有怎么换过，除了一些新进的下人以外，多数都还是以前留下来的下人，这些人自然是知道从前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一年的孟娇杏，以及这个在家里已经住了一年多的孟娇珊。 在这些下人眼里，孟娇杏和孟娇珊的差别很大。 孟娇杏虽然也不是喜欢出门的性子，但是她容貌姣好，也爱笑，还和武娘子的关系极好，尽管一手女红实在是不能见人，却依旧十分努力的在做。 而且她也很懂事，从来不在季非夜忙碌的时候给她添麻烦，甚至可以代替季非夜去做一些决定，招待一些人。 孟娇珊却不一样了，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害羞内敛，刚开始的时候一看到人就低着头，后面勉强不会在下人面前低头了，却也不怎么理会别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她身边有两个丫鬟服侍，比当初的孟娇杏身边还多一个丫鬟，大部分时间却只会躲在屋子里，要夫人请了夫子教她读书教她刺绣，却极少出来帮着夫人处理一些事情。 家里来客的时候，就连招待一下同龄的小姑娘也做不到，只会坐在一旁。 第2327章 你听我分析分析（2） 因此这一次孟娇珊从增州回来之后，略有些反常的行为表现便引起了下人们之间的谈论。 孟家本来事情就少，这些下人们没事的时候，聚在一起都是东家长西家短，泉州城里那么几件八卦来来回回的说，这回好不容易有个新鲜的，大家便口口相传开了。 这话才能传到孟平耳中。 孟平知道这件事，季非夜把几个带头传消息的人惩罚一通，就能把这个风气给止住了。 但是这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因为这些人具体也没说什么，只说孟娇珊从增州回来之后表现的就怪怪的，不是生病了吧？ 或者说上次司马五小姐自尽的事情给孟娇珊带来的影响太大了，小姑娘承受力低，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也有说孟娇珊在泉州城呆的太久了，恐怕是想家了。 还有说这几天不仅仅孟娇珊奇奇怪怪的，连她身边两个丫鬟脸上笑容都少了，说不定是孟娇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敢和夫人说才这样的。 这些话细究起来，根本没什么，甚至都不能说传了主子的谣言。 孟娇珊犹豫了好久，最终慢慢的开口，“平哥哥，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孟平一愣，连忙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转头到另一边狂咳起来，他被自己的一口茶水给呛到了。 孟娇珊吓了一跳，起身不断的给孟平拍着背，直到孟平缓过来，孟娇珊才小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娇珊，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应该回一句，你怎么这么问？或者干脆直接回答你的问题，现在没有。” “但是呢，一般问出这个问题的话，就说明问出这个问题的人，自己心里有着这样的疑惑。” “所以娇珊，你是喜欢上谁了吗？” 孟平看着孟娇珊，然后自己开始猜了起来，“你在我们家这么久，也没怎么出去过，以往都是和小姑娘们相处，见过外男的那一次，也就是我带着你出去的那一次。” “司马睿，祝若竹，许公子，潘公子，你喜欢他们中的哪一个吗？” 孟平说的并不快，他说这些人的时候，孟娇珊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孟平当即明白，孟娇珊喜欢的人，不在这些人里。 “这些人都不是的话……”孟平顿了顿，“司马五小姐那件事，我记得你很难过也很害怕，在那个时候，你恐怕没什么心思去想这些，而你的心情变化，是在去过了白云寨之后。” “在白云寨的话，有楚夫人和阿娘在，你应该没什么见外男的机会，那就是和我们出去玩的那一天了。” “那天一路上虽然有不少少年公子，但是你一直和郑雨珊凑在一起说话，连一点儿注意力都没空分给别人，所以肯定不是大街上随便看到的一个人，如果只是随便看上的一个人，就算你心心念念着，你都不知道别人叫什么，更无从说喜欢。” 孟娇珊越听孟平说下去就越觉得心惊。 她本来还觉得自己其实藏得挺好的，没想到根本就是浑身都是破绽。 “那么就只可能是一个人了，那个人是来接郑雨珊的时候和你见面的，对不对？” 孟娇珊差点跳了起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猜到了！ 第2328章 你听我分析分析（3） 孟平也没有想到，孟娇珊居然喜欢兰行远。 见孟娇珊始终不开口说话，孟平忍不住了，“娇珊，兰行远的年龄是你的两倍。” “他大你整整十四岁，你都不知道他家里是不是早有妻妾，你就这样喜欢上他？如果他已经有妻子了，难道你要去人家当小妾吗？” 孟平注意到孟娇珊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突然福至心灵，“你不会不知道妾是什么意思吧？” “《春秋》曰：‘女为人妾，妾不娉也。’也就是说，妾并不是正经三媒六聘娶回家的妻子，而只是侧门抬进去供男主人享乐的女子，她不上族谱，没有名分，生下来的孩子不能叫自己娘，只能称主母为娘。” “而且妾是贱籍，可以随意买卖，等同于主家的奴仆，死后自然也不能入祖坟，不过随意找个地方埋了罢了。” 孟娇珊顿时脸色煞白。 “平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 孟平无奈的笑了一下，“娇珊，你觉得我没事骗你做什么？是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孟娇珊摇头，“我不知道。” 孟平叹了一声，“你听我分析一回，然后再自己想想吧，说实话，你只见过他一次，也不过就爱他的好颜色罢了，其余的你什么都不了解。” “兰行远，增州兰家现任家主，几年前兰家的家主还是兰家行三的那位爷，但是在密云朝增州动手的时候死了，你猜他是怎么死的？”孟平突然问了一句，得到了孟娇珊的一句我不知道。 孟平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孟娇珊下意识的拍了拍胸口，一副你干嘛吓我的模样。 孟平却继续往下说，“兰家在兰行远这一辈，序齿的只有男子，兰家大爷二爷早年死在了海上，四爷五爷也死于海难，兰行远行七，兰三爷因故死亡之后，原本该是兰六爷接任家主，然后兰六爷拱手把家主之位让给了一直身有残疾的兰七爷，也就是兰行远。” “你知道为什么吗？” 孟平也没等孟娇珊的答案，“因为兰七爷是郑伯爷的人，兰三爷去世之后，郑伯爷因着咱们家的缘故，与朝廷有了沟通的可能性，同时能摆脱郑家流放的污名。” “兰家最初也是流放到增州的，如今发展起来，自然和郑家一样想要洗脱这个名声，兰七爷和郑伯爷交好，正好可以让兰家上岸，兰六爷知道自己比不上自己弟弟，而朝廷接管增州之后，他们想要再靠出海走私已经不行了，所以将兰家交给了兰七爷。” “如今兰行远就是兰家家主。” 说这些的时候，孟平的语气几乎毫无波澜，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学习之余需要了解的东西罢了。 “兰行远今年二十八岁，马上就要二十九岁了，他在增州一向神秘，是否娶妻，个人情况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 “人们都只知道，在增州，兰七爷是郑伯爷面前最忠实的那个人。” 孟平笑了一下，“娇珊，你是不是觉得，那正好，咱们家和郑家也算有点儿交情，到时候真的不行，让郑伯爷去帮忙说情，说不定能让兰七爷现在的妻子下堂，是吗？” 第2329章 你听我分析分析（4） 孟娇珊立刻站了起来，“我没有这么想！” “那如果有这个可能性呢，你会不会这么想？” 孟娇珊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孟平却有些怆然的笑了，那神情一下子让孟娇珊揪紧了心。 “首先我们假设你非兰行远不嫁，”孟平随意说了这么个假设，见到孟娇珊居然有些娇羞的低下了头，心里默默摇头，“那么我爹和我阿娘，就必须和你断绝关系了。” 孟娇珊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为什么？” “因为如果兰行远真的打算娶你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兰家要借助我们孟家上岸，而这是不可能的。” 孟娇珊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家不能帮他？” 孟平笑了一下，“娇珊你觉得这是普通的帮忙吗？” “不……不是吗？” “自然不是。” 孟平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着天空，这会儿太阳正在落山，天色渐渐的变暗，“娇珊，你还记得小时候吗？咱们还在凌家塘的时候。” 孟娇珊点点头又摇摇头，“记得的不多了，不过到镇上的事情不少我还记得。” “那阿娘被册封为琳琅县主，你还记得多少？” 孟娇珊想了一下，“我记得好像是镇子上那一大片土地，都送给四婶婶了。” “没错，孟家最初起家，就是陛下赏的土地，后来爹读书，阿娘参与各种事件，为陛下出主意平定天下，献上各种计策，都是为了大业能够更好，也是为了……表明我们孟家是个纯臣。” “所谓纯臣，忠贞孤勇，都只为陛下一人，日后不管是我，还是旭哥儿和菡姐儿，都不得轻易与别的世家联姻，因为这会为陛下所不喜，我们因着陛下起家，虽不至于说失去陛下的喜爱就会败落下去，但是阿娘却想看到天下太平盛世，只要陛下不出错，是个明君，那么阿娘一定会坚定的支持陛下的。” “这是我们孟家首先不能放弃的立场。” 孟平说完这些，转过身来看孟娇珊，“你是我爹的侄女，在云京，大伯和大伯母只是开了铺子，但是你的姐夫是陛下倚重的官员，我爹同样为陛下倚重，那么娶了你就意味着，有一个为陛下倚重的连襟，有一个为陛下看重的叔叔，你姐夫能不拉他一把吗？我爹能好意思束手旁观吗？” “那么你能保证，兰家在增州流放几百年，出海走私几百年，他们家就没有异心，他们在海外没有势力？他们不想着往上爬？” “爬上去之后呢？你怎么保证你的夫君能百年如一日的效忠朝廷？不会在孟家出事的时候踩一脚？” “这些……在凌家塘，在云林镇，我们看的够多了吧？” 从后面孟平开始说这些的时候，孟娇珊的脸色就一直是惨白的。 孟平的话她能听得进去吗？自然是能的。 就如孟平所说，他不让孟娇珊嫁给兰行远，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其实是没有的。 她要是真想嫁的话，那么她的四叔和四婶婶肯定不会再认这个侄女儿，孟平和她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至于孟家要依靠兰家？ 孟娇珊想一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第2330章 多想想 “我把这些说出来，不是为了拦着你，也不是为了劝你什么，只是分析给你听。” “是不是觉得嫁人很简单？不过是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结合为家庭罢了，你姐姐嫁给了你姐夫，娇杏姐嫁给了江信，看起来都很简单对不对？” “其实老人家经常会说，结亲要门当户对，你姐当初和韩熙并不门当户对，但是你姐是我爹的侄女，这就是她的加成，所以勉强是门当户对的。” 孟平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其实目前最不门当户对的是娇杏和江信，但是架不住江信喜欢娇杏，他能够冲破一切阻碍坚持要把娇杏姐娶回家，也确定自己能爱她护她一辈子，这才是阿娘私下里调查了之后，没有拒绝的原因。” “不要觉得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大人就没做过。” 孟平慢慢转身看向远方，“我们当孩子的时候，世界非黑即白，那是因为大人在保护着我们，他们私底下做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多，他们暗中操的心，也比你想象的多多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看书了，我跟你说的，你多想想。” “有些时候，我们会被一时的美丽事物迷惑，并不是我们自己的错，而是因为我们还不曾好好看看这个更大的世界。” 说完这一句看起来相当有哲理的话，孟平就离开了孟娇珊这边。 这一夜，孟娇珊自然是没有睡好。 孟娇珊皮肤白，睡不好，第二天早上脸上就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的阿珠和香榴都是一阵心疼加头痛。 悄悄的煮了鸡蛋过来给孟娇珊在眼皮上滚了一会儿，然后又给她细细的上了妆，这才让人看的不是那么明显。 刚吃过早饭那会儿季非夜很忙，特别是这临近年边，就连旭哥儿和菡姐儿，最近黏着季非夜的时间都少了许多，孟娇珊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上午的时候孟娇珊也没歇着，她感念孟平特意买了糕点来开解她，也为了驱逐脑子里那些可怕的想象，便坐下来给孟平做了个荷包。 中午的时候，季非夜请孟娇珊过去和她一同用膳。 餐桌上季非夜也没说什么，只是孟娇珊心里带着事情，吃不了几口就放下了。 “珊珊，是菜不合胃口吗？” 孟娇珊连忙摇头，“四婶婶，没有，就是我上午没怎么动弹，又吃了一些点心，这会儿才吃不下，饭菜味道很好。” “那就好。”季非夜不再多说什么。 等吃过午膳，季非夜又带着孟娇珊到平素的会客室，和陆嬷嬷商谈了一些过年用的东西，给孩子们准备的新衣服，礼物等等，把这些全部仔仔细细吩咐了之后，季非夜这才让陆嬷嬷离开，自己也才端起茶杯润了润喉。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孟娇珊真的体会到了季非夜到底有多忙。 而这样忙碌的季非夜，还要抽空关注她的调香学的怎么样，心情不好是怎么回事。 这样一想，孟娇珊心里又充满了愧疚。 第2331章 商谈学习时间 季非夜光看孟娇珊的神色，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孟娇珊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普通到，大部分小姑娘都是她这个模样。 多愁善感，一点点小事都能搁在心里想很多，左走觉得不好，向右也觉得不好，一时要撞到南墙都不会后悔，一时却又还没抬脚就退缩了。 心情善变就好像夏日的天气，明明方才还是清空，这会儿就乌云满天，黑云压城了。 而心里的欢喜也是。 一朵美丽的花，一片好像奶油一般的云彩，夕阳染红的彩霞，夜空里抬头可见的星星，这些美丽的事物总是能很轻易打动她们的心灵，让她们一时的沉浸入那些美丽当中。 不过今天季非夜根本不打算找孟娇珊谈关于兰行远的事情，早上的时候孟平给她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季非夜已经知道了。 而且前些天孟初冬不过试探了小姑娘一下，小姑娘就神思不属了这么多天，惹得红杏都忍不住来问她，是不是故意让小姑娘过去捣乱的。 心理承受能力，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季非夜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昨天红杏跑过来跟我说，说你这几天学习的时候有时候总集中不了精力，是不是一下子不适应这样全天的学习？” “我看要不要改成每天上午或者下午去跟着她们学习，这样她们也好安排自己的时间，不然总盯着你，她们觉得累，你自己也不舒服，你觉得呢？” 孟娇珊心里的羞愧更甚，她知道，若不是自己这几天表现的实在是太差劲了，红杏也不至于亲自来找季非夜说这件事。 当下孟娇珊便道歉，“对不起，四婶婶，明明是我自己求着去学的，却没有尽心尽力的去学。” 季非夜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这不算什么，你还小，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极限到底在哪里很正常，以往你读书或者学女红都是一个多时辰为限，你去学调香的时候，红杏因为自己也在学，想必教的急，你刚接触，听起来也就迷糊的很，跟不上很正常。” “我之前买了一些书送到了你那里，和香料的原料，一些史书上有记载的调香手法，一些香料的简单搭配等等的书，我看不如就这样，你每天上午去红杏那里学习一个时辰，认识香味，然后再带些香谱回来，结合我送给你的书自己看，你觉得行不行？” “要是怕自己坚持不下来，你就让你的丫鬟来监督你自己，怎么样？” 季非夜几乎给孟娇珊找好了一切理由，连时间安排都已经重新定了下来，等于是这边安抚了孟娇珊，那边也安抚了学调香学的快入魔恨不得能把一个时辰掰成八瓣用的红杏。 孟娇珊没有理由不答应，前期她表现太差也是自己的缘故，如今又怎么能强求别人继续照顾她的情况呢？ “四婶婶，是我的错，我明天见到红杏姐姐和娜塔姑娘的时候，会好好和她们道歉的，然后学习就按照四婶婶你安排的时间来吧。” 第2332章 去亲自看看 孟娇珊关于调香方面知识的学习重新步入了正轨，每天去娜塔那边的院子学习一个时辰，再在那里旁观她们调香半个时辰，之后赶回来吃午饭，也可以把那边的一些香料带回来，下午在自己的院子里熟悉香料加深记忆，看书获取更多的知识。 然后每五天可以休息一天。 自从这样之后，孟娇珊的学习进度倒是一下子提升了起来，比之前在那边呆了那么多天学到的东西要多多了。 红杏也觉得这样自己轻松了许多，毕竟娜塔虽然现在遇到季非夜讲话会多一点，声音也大一点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面对孟娇珊也是这样，而且娜塔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怎么可能天天围着孟娇珊打转呢？ 最终教孟娇珊的都是她，学生心不在焉不说，学的稀烂还不刻苦，这让红杏有点无法忍受。 也就是这几天才慢慢改观过来。 这一天孟娇珊在家休息，也终于把送给孟平的那个荷包做好了，问了知道孟平今日在家，孟娇珊便拿着荷包直接去了孟平那边。 经过花园的时候，孟娇珊眼角余光一扫，随后下意识的躲到了大树后面。 从她前方约一百步的地方，走过去的正是季非夜和被别人推着轮椅的兰行远。 孟娇珊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砰砰跳的胸口。 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着这两人前进的方向，不出意外就是前面待客的花厅了。 她……隔着一层血肉下面的心，正激烈的跳动着。 那一日惊鸿一瞥的容颜，再一次清晰的出现在她面前。 孟娇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孟平的院子的，还是孟平身边的小厮松茗连喊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我……我给平哥哥绣了个荷包，平哥哥现在在吗？” 不等松茗开口，孟平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眼看出来孟娇珊的神思不属，也看到了孟娇珊身后丫鬟香榴焦急的神色，思索了一会儿便问，“娇珊刚才看到什么人了吗？” 孟娇珊低着头犹豫了好久，还是说了出来，“我看到他来拜访四婶婶。” 孟平点点头，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大约一刻钟之后，孟娇珊和孟平也到了花厅外面，茶水间里，孟平了解到丫鬟们已经上了茶过去，目前是季非夜的大丫鬟松香和香巧守在花厅外面。 孟平想了一下，指挥前面的小丫鬟去大厨房取一些点心过来，等点心到了之后，又重新摆盘，泡了红茶，一起放在托盘上交给孟娇珊，“你亲自过去看看他，再做决定吧。” 孟娇珊端着托盘的手有些抖，守门的松香和香巧看到了跟在孟娇珊身后的孟平，接受到孟平的眼色之后，就掀开了帘子。 孟娇珊的手一下子就不抖了，她端着托盘走进去，“四婶婶，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我做了一些小点心，请四婶婶和客人尝一尝。” 季非夜脸上神情不变，笑了一下，“那就放下吧。” 随后转向兰行远，“兰老板，这是我侄女儿，平时就喜欢做一些点心。” 兰行远笑了一声，“有个侄女儿真不错，我记得好像跟郑爷家的小珊珊名字有点像？” 第2333章 幻想在破灭吗？ 孟娇珊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但是她知道自己不适合再留在里面了。 想留下来的冲动和理智在脑海里拉锯战了一会儿，孟娇珊想起孟平的话，然后行礼告退。 出了屋之后，孟娇珊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孟平一起到了隔壁，恰好听到兰行远的声音。 “若是我家中有个适龄的侄儿，我都想为我侄儿求娶孟夫人的侄女了。” 然后是季非夜的回答，“兰老板说笑了，我家侄女儿的婚事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 “哈哈，那倒也是，毕竟只是侄女儿。” “对了，上一回孟夫人托我寻的那些香料已经全部寻到了，这一次我顺便带到了泉州来……” 下面的话，孟娇珊已经听不下去了。 孟平拉着孟娇珊离开了。 到了院子里，孟娇珊再也忍不住，“他根本就没注意我！” “这就生气了？”孟平轻笑。 “他注意不到你不是很正常吗？他与阿娘平辈来往，怎么可能见到一个小姑娘就特别注意呢？” “郑家和兰家的福兴行还等着和阿娘的画春扇去合作，然后把生意做出增州，在这个节骨眼上，就连刚才那句话，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试探罢了。” 孟娇珊动作一顿，“试探什么？” “试探阿娘有没有可能和兰家郑家走的更近一点，比如说有个七拐八摸的弯儿的联姻。” 孟娇珊的脸色更差了，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兰行远的那张脸，耳边响起的却是兰行远那句特别随意的话，仿佛落在风里，风一吹，就散了。 但是落在她心里，却成了一把刀子，把她的心割的血淋淋的。 “平哥哥，我很难过。” “看出来了，你都生气了。” 孟娇珊一愣，她是难过啊，怎么是生气呢？ “你想想，你是生气更多一些，还是难过更多一些。” “你看到他是欣喜更多一些，还是他根本就不在意你让你生气更多一些。” 孟平说完这些，就对孟娇珊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转身往自己的书房走过去。 背对着孟娇珊，孟平举起手里的荷包，“谢谢娇珊送我的荷包，我回书房看书去了。” 孟娇珊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最后也在丫鬟的催促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阿珠在屋里做鞋，这段时间孟娇珊经常出门，鞋磨损的也快，她得给主子多准备几双。 见她们回来了便起身，“没有在大少爷那里多留一会儿吗？” 在阿珠看来，孟平还是挺厉害的，就和自家小姐说了一番话，自家小姐不说想通了，却不像前些日子那般仿如惊弓之鸟了。 孟娇珊摇了摇头，“年后平哥哥就要下场考试了，我不能耽搁他念书。” 阿珠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姐能这么想，真的是太好了。” “小姐平时确实该多为夫人和大少爷想一想。” 按理来说，阿珠说这话是僭越了，但是孟娇珊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心态，却也不得不承认，阿珠说的很对。 便勉强笑了一下，“你和香榴这段时间也辛苦了，香榴去取些银子，和大厨房说一声，加两个你们喜欢的菜，我们中午一起吃吧。” 第2334章 终于清醒 阿珠惊诧了一瞬，抬头看向香榴，却见香榴示意她现在不要多问。 随后香榴去大厨房加菜，孟娇珊则进了内间，阿珠跟着去伺候了。 等到中午她们坐在一起吃了午饭，饭后说说笑笑一会儿，孟娇珊去歇午觉的时候，阿珠和香榴才悄悄的坐在一起说话。 “上午发生什么了？” 香榴便把她跟着孟娇珊出去见到的一切都给阿珠说了一遍，“其实小姐自己才是体会最清楚的那个，重视的人到底重视不重视自己，只有自己最清楚。” “直觉是骗不过一时的脑热的。” 阿珠也很开心，跟着附和道，“希望这一次小姐能够想明白，只要她自己想明白了，我们就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 “我也这样期待，这样我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香榴这话音才落，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随后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她们是季非夜安排在孟娇珊身边伺候的丫鬟，以后并不一定会跟着孟娇珊走，从丫鬟本职工作上来说，她们并不需要管孟娇珊这么多事情，这个小姑娘好也罢，差也罢，她们最后甚至不一定跟在她身边。 但是香榴始终记得自己刚被分到孟娇珊身边的时候，季非夜对她说，有些东西孟娇珊可能不懂，小姑娘以前许多东西没接触过，让她好好照顾这个小姑娘。 这么长时间下来，她几乎是把孟娇珊当作妹妹一样看待。 而阿珠，也是差不多同样的心情。 这边的事情，季非夜很快就得了消息，她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多管什么。 这些事情，重要的还是小姑娘自己能想清楚，牛不吃草强按头也没意思。 一眨眼过了腊月十五，孟初冬衙门里开始放年假，娜塔和红杏那边也准备过年了，孟娇珊便不再过去上课。 孟初冬闲下来，也就有了心情关心孟娇珊的事情。 “上回你说我把珊珊刺激太过了，后来不许我插手，现在怎么样了？” 终于临近过年，季非夜正思索着在年前把凌菱和他们家的晓哥儿请了一起来家里玩一回，还有乔湘那边，也是许久没见了，要不要趁机见一次，闻言便道，“这个啊，问你儿子去。” 孟初冬愣了一下，“你是说平哥儿？” “对啊，难不成你觉得还不到三岁的旭哥儿知道怎么劝他堂姐吗？”季非夜哭笑不得。 孟初冬也哭笑不得，“我就跟你确认下，你非要嘲讽我一句。” 季非夜放下手中的账册，拿手指戳了戳孟初冬的手臂，“我跟你说，我到今天才说你一句已经是我够能忍了，你说交给你，我就交给你了，本来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法子，结果就是去把小姑娘威胁恐吓了一顿，我都不好意思再去找珊珊说话。” “要不是平哥儿出了个主意，我还真怕就这么僵持下去，她还是个小丫头，容易钻牛角尖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孟初冬连忙道歉。 “唉，我也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这么想啊，要是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去跟她谈了！” “这个话题赶紧给我打住，我怕我越听越生气。” 第2335章 秦天树来了 孟初冬不再说这件事，转而说起过年。 “去年还有徐舒雅她们和我们一起过年，今年倒只有我们自家人了。” 季非夜想了一下，“过两年，想要这样清清静静的自己过个年也不成了。” 孟初冬也是跟着一笑，“也是，难得在这边，那就清清静静的过个年吧。” “过两天我要请凌嫂子过来吃饭，如果秦天树年前也来泉州的话，也打算请韩实大哥和秦天树过来，到时候辛苦你啦。” 孟初冬握住季非夜的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何必这么客气？” 季非夜挑眉。 孟初冬清咳了一声，“下回有什么事情我一定提前和你说清楚，不再私自行事了。” “这才像话。” “爹爹！”旭哥儿从外面冲进来，扑到孟初冬身上，跟着他一起的菡姐儿一起扑了过来，孟初冬把两个孩子一起接住，然后一边肩膀扛着一个，带着他们出去玩了。 季非夜这个计划最终完美的实施了。 腊月十八那一天，秦天树到了泉州城，韩实已经给他安排了住处。 只不过年前不管是织坊还是工坊都已经停工了，恰好秦天树能利用这个机会来了解一下情况。 而季非夜的宴请放在了腊月二十这一天。 当看着凌菱自己抱着孩子过来的时候，季非夜问好之后便笑道，“不会是秦天树也没把媳妇儿带过来吧？一个个的都打算自己留在这里，享受两地分居之苦？” 凌菱愣了一下，想起来季非夜说的是凌义和凌河，而他们今年已经赶回凌家塘过年去了。 随后凌菱就嘲笑了季非夜一句，“说起来你还是东家，织坊里的工人你不认识不关心也就算了，秦天树好歹跟着你干了好些年，在云林镇的织坊管了这么多年事，你连人家还没成亲都不知道。” 季非夜一愣，“什么？还没成亲？我记得不是除了丁孝，大家好像都成亲了？” “哪有啊，那会儿秦天树年纪还小呢，他本来在军中呆的时间就不长，他大哥任了什么指挥使之后，他就没留在军中了，后来到咱们镇上那会儿也才十四，你想啊，韩实啊丁孝啊他们都二十了还没对象，哪里会考虑那么小的秦天树哦。” “等我家韩实离开云林镇了，那边也没个人管着他了，他更是无心说对象，只顾着织坊，这不到今天还是光棍一条。” “你要是心疼心疼他，就给他说个媳妇，也管管他。” 凌菱说的这些事情，说实话，季非夜还真的不知道。 “既然如此，到时候我就帮他相看相看，不过也要他自己有心，要是跟石头哥那样心中有什么别的记挂的人，那我可不牵扯进去，太得罪人了。”季非夜干脆丑话说在前头。 提起石磊，季非夜也不是无心的，秦天树把云林镇四季锦放下了，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去管，他托付给的正是石磊当大管事，由另一位他手底下做的比较出色的叫王登的和杨虎两人当了二管事，三个人一起做事情，这样一来也不容易出问题。 第2336章 那些曾经走过的弯路 凌菱家的晓哥儿原先还不懂事的时候和旭哥儿菡姐儿在一起玩过，后来见面的少，小孩子忘性大就不记得了。 不过小孩子熟悉起来也快，旭哥儿和晓哥儿说了几句话，便又凑到了一起去玩。 季非夜和凌菱坐在一起说话。 “韩实说你把秦天树弄泉州来，是打算把香露的那个工坊发展起来？” 季非夜点点头，“不仅如此，你不觉得你家韩实够忙了吗？管个织坊不说，还要管个工坊，马上四季锦就要进入快速扩张阶段了，他忙不过来的。” “嗯，韩实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接下来的几年，可能不一定经常在泉州。” 季非夜的目光落在晓哥儿身上，“本来我也想慢点儿，这样韩实大哥还能多陪晓哥儿几年。” 凌菱着就笑了，“这算什么啊，他都陪着我们母子俩在泉州两年多了，以后又不是两三年见不到人，用他的话说，一年有个差不多半年还是在泉州的，大部分时间倒是在路上，我比我那两个嫂子可要好多了。” “我们都还年轻，这个时候不奋斗，可不要等老了再奋斗啊。” 季非夜也是跟着笑，“你倒是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凌菱抬手拈了一块点心，“也不知道你和孟大人在泉州城留多久。” “怎么？打算我们到哪你们也跟着到哪？” 凌菱摆摆手，“那倒没有，我就是觉得泉州城这天气挺好的，主要是这个天气不冷，冬天不至于担心冻死，我想带着孩子在这边多住一段时间，等孩子十岁了再考虑回到云林镇那里，至于韩实他老家燕西，我们两商量了，一致觉得真的没有必要回去，所以不如回到云林镇住着。” “燕西啊……”季非夜感慨了一句，主要还是不管是韩实还是韩熙，都没有回到燕西韩家的打算。 更别说韩实只是韩熙父亲收养的孩子。 “云林镇也挺好的，水路也方便，不管是晓哥儿以后跟着他爹从商也好，还是从文也好，都方便。” “我倒是想让他读几年书，科考什么的试一试，能考就考，不能考从商也挺好的，但是大字不识真的不好，这个苦我两个哥哥都受够了，他们要是以前多识了些字读了书，也不至于到如今了，还要经常白天在外面累，晚上回来还要点着灯学习认字。” “凌嫂子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不论以后想做什么，总要读点书，不一定非得是四书五经读的多透，但是道理从书里来这话是没错的。”季非夜觉得，凌菱跟着韩实在外面，这眼界确实开阔了。 如今她留在这里能把眼界开阔，等回到了云林镇那边，也能带着其他人一起开阔眼界，不至于一辈子闭塞了自己，不知外面岁月到底如何。 “都是韩实给我说的，以前我不懂的多，现在回头看才感觉，当初就是傻。”凌菱性子爽快，评判起当初的自己也不客气。 季非夜微微摇头，“都是这样过来的，往前看知道自己不足，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才能走得更好，我们走过的弯路，就不想孩子再走一遍了。 第2337章 突然说情话 季非夜在后面陪着凌菱，孟初冬也和韩实秦天树聊了起来。 秦天树和孟初冬也许久没见了，对孟初冬印象最深的还是当初季非夜追着孟初夏进入秦阳公主墓的那一段，如今重新见面，孟初冬已经是泉州的通判。 这样的差距让秦天树难免有些放不开。 他和秦祁，秦飞是兄弟，秦祁和秦飞的成就都比他高，他比不上他们，好在在云林镇管理四季锦的织坊管的不错，不过秦天树这个人是很懂得自省，所以也不曾自傲自大过。 韩实拍了拍秦天树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紧张，然后就随意和孟初冬聊了起来。 “说起来大人今年也很忙啊，今年泉州又是大丰收的一年，夏天有几场暴风，不过听说咱们泉州新建了许多水利设施？”韩实说的这些都是孟初冬主管的事情。 孟初冬点点头，“这几年都不错，一直这样下去，泉州也会繁华起来的。” “是啊，相比较牧州宁州来说，泉州还是不够繁华，就连与相邻的增州相比，也就不相上下吧。” “暂且还比不上增州。”泉州遭受战乱的时间太久了，不说别的，就是人口上面，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恢复过来的。 几番话聊下来，秦天树也慢慢找到了自己能说上话的话题，几个大男人就这样说到了中午。 中午季非夜拿出了好酒，三个男人坐在那里边喝酒边谈天，竟然一直说到了快到傍晚时分。 凌菱看着直摇头，“都是男人，一遇到酒就疯了。” 季非夜看着孟初冬还算清醒的眼神，上前问他是不是该休息会儿了？ 一顿饭吃到了这个点，也不用再来一次晚饭了，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三个人都知道以后能聚的日子还不少，也就散了。 孟初冬虽然还算清醒，但是已经有了醺意，跟着季非夜回院子的时候，非要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三娘。” “嗯。”季非夜应了一声。 “三娘，真好啊。” “嗯。” “三娘……我爱你。” 季非夜脚步一顿，拉着孟初冬的手不动了，孟初冬也被她拉着停了下来，“三娘，怎么了？” “你刚才说什么？” 孟初冬定定的看了季非夜一会儿，然后转身扑过来，直接把季非夜抱了个满怀，“三娘，我爱你啊。” 季非夜下意识的伸手环住孟初冬，连续听到了两声表白，她也有些忍不住，“孟初冬，我也爱你。” 孟初冬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傻乐了一会儿，干脆打横把季非夜抱了起来，快步向他们的院子跑过去。 季非夜本想挣扎一下，想了想，干脆还是放纵孟初冬这一回。 乳娘和丫鬟本来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见到孟初冬抱着季非夜过来了，连忙拉住两个孩子不让他们上前。 “爹爹和娘有事情，旭哥儿和菡姐儿乖一点，现在不要打扰他们哦。” 旭哥儿有些懵懂的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想去抱菡姐儿，这当然是抱不动的。 惹得一群乳娘丫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2338章 四季锦的棉布价格永远不变 四季锦和画春扇都是到小年前一天关的门，然后赶在年底之前把一年的收支情况的账册送到了韩实那里。 第二天韩实就和秦天树拿着织坊，工坊，铺子等所有的一年的账册过来了。 “急什么？就算过了正月十五再拿给我也没事啊。”账册并不厚，这不是明细账，而是总账，用了季非夜当初教的做账的方法，所以他们等于是在织坊停工的时候算好了工坊这边的各种成本支出，各个工坊的账册加急送到了泉州城，其他地方的铺子都是十二月初做了一下十二月收入费用的预计，然后提前把账册送到了泉州这里。 只有泉州城的四季锦铺子的账册做到了最后一天，至于画春扇的就更简单，毕竟只有一个工坊和一个铺子。 不说画春扇，至少从目前看来，那肯定是亏的，不过季非夜当初做的预算是完成了的。 四季锦这边，季非夜随手翻了翻最后的纯利润，一年净利润有三十四万多银子，这个净利润已经十分可怕了，加上各种支出费用，这一年光是织坊的收入达到了百万银两之巨。 韩实这账册上不仅体现了原料成本，人力成本，织坊固定资产成本，各项费用，毛利润，净利润，各种分红情况，毕竟这个织坊还有他自己的分红呢。 当初季非夜给出去的分红，如今让他赚的简直盆满钵满。 过了利润这一页，后面就是韩实做的分析。 利润的主要来源，季非夜看了一下，还是主打的那几款布料，晴芳布，云烟罗分别占据第一第二，后来居上的是去年才推出的云丝缎，金丝雀系列的布料虽然卖价高，但是成本高，原料少，产量也不会高，所以虽然收入不错，但是利润并不是最高的。 排在这三项后面的就是棉布。 棉布是四季锦薄利多销的典型，四季锦的棉布价格一直比其他的织坊低，一是因为四转织布机的运用，二是高产量棉花的出现，还有就是在棉布上面，四季锦的利润非常薄，薄到只要稍微出点儿问题，比如收购的棉花长一分，那么一年的利润就要缩水将近两成。 好在这年棉花的收购价格并没有变化多少，这才让棉布牢牢占住了四季锦一年销售利润单品的第四位。 季非夜瞅着这个报告，抬头看向韩实，“明年，棉花的收购价可以提一提了，然后其他布料的推销也要做上去，这个棉布的利润，在我看来占据了第四位，是不合理的。” 韩实连忙点头，“小东家，我明白的，棉花的收购价格我明年酌情考虑的，棉布的售卖价格依旧不变。” “对，棉布的价格，除非原材料市场发生巨大的变化，变化到我的织坊无法承受这种变化，否则棉布价格永远不变，这是……我四季锦对于普通老百姓的承诺，我要让所有人都能穿得上棉布。” 韩实微微动容，他自然明白季非夜的想法，如今的大业虽然在稳步前进，可是依旧许多老百姓过着衣不蔽体的日子，他们还买不起对于普通人来说很便宜的棉布。 但是四季锦也不是做慈善的，所以棉布的价格永远稳定在这个价格上，其他的织坊几乎不可能做到比四季锦的价格还低。 那么总有一天，这些人也能买得起棉布。 第2339章 培训走起来吧 拿着画春扇的账册，秦天树再去回头看四季锦的账册，顿时觉得自己压力有点儿大。 季非夜看向秦天树，诡异的明白了秦天树的担忧，连忙道，“香露工坊和织坊完全不一样的，衣食住行是人生存的基本需求，但是香露却不是，香露根本不可能有织坊那么大的出货量，所以香露铺子和工坊的预算我这里有个五年的计划，我拿给你，你回头看一看，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提出来，我们再根据实际情况修改。” 说着季非夜拿了个不薄的册子递给秦天树，见秦天树就要翻开来看，季非夜干脆打开第一页，给他解释了一下。 “这是我做的第一年，也就是明年的预算，首先明年要在江州增开一家铺子，然后工坊预计增加两到三款新的香露，根据这些我做了一个成本费用的预计，以及人力成本，然后铺子的收入情况在这边。” “你看看这个大概可不可行，如果你也觉得可行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咱们就暂时不改，后面的每一年都有相应的计划，对应的项目我也写的很清楚。” 季非夜给秦天树解释完，随后季非夜拿起另一本比刚才那个册子还要厚的册子递给韩实。 “四季锦的扩张计划，预算你就自己做吧，模板的话这个册子了已经有了，你自己往里面填数字就好。” 韩实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不公平，“他这里拿的就是你做好的计划和预算，我这里就得我自己填。” 季非夜扬眉，“你觉得对于四季锦的情况，你了解的还不如我？” 韩实连忙摇头，“那当然不，我就开个玩笑嘛，小东家。” “以后这个预算你们自己来做，或者教会每个铺子每个织坊的管事学会，到每年的八九月，就开始把预算完成，然后快马送到你手里来汇总完成，你可以招个算术学的不错的人来帮你做，最后你核对结果，做的乱七八糟的一塌糊涂的打回去重做，或者你改好交给他们，让他们去执行。” 韩实顿时一阵头大，“那个，小东家，我能现在就找个合适的人，然后让他跟着学这东西怎么做吗？” 季非夜挑眉，“当然可以，只要是你信任的人就可以，你甚至可以招上那么十几个人，每个人都学会了之后，把这些人放到不同的地方，让他们去教那里铺子或者织坊里的人学，或者干脆去铺子和织坊里任职。” “只要你觉得能管理，方便，怎么都可以。” 韩实和秦天树对视一眼，这个方法不错啊。 “这样一来，我们完全可以找个靠谱的人，绝对可相信的人负责坐镇在这边，然后他来收集汇总其他人交过来的资料，最后把汇总完的数据交给我们来审核，我们看过了没问题之后就给小东家你，这样也可以让我们没那么忙。” 季非夜悠然一笑，“自然可以，你们去找人吧，记得自己教啊。” “所以你们还是自己先把这两个东西给啃会吧，否则别人会了你们不会，被做手脚了，你们也看不出来啊。” 韩实心里哀嚎一声，拉着秦天树告辞了。 第2340章 元宵节 然后就是过年了。 提前好几天，孟初冬就带着孟平和孟栩孟菡在院子里装饰起来，在那些树上挂上可爱的小灯笼，窗户上贴上窗花，各处都打扫一心。 到了除夕那一天，孟初冬又把自己写好的对联拿出来，和几个孩子一起把家里各处都贴了春联。 过年仿佛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但是一家人换上新衣服，以一副崭新的面貌坐在这里，热热闹闹的吃一顿饭，就仿佛有了仪式感，然后再一家人坐在一起，嗑着瓜子松子，围着烛火讲故事守夜，这年的氛围就这样来了。 等到大年初一早上，见人道一声新年好，小孩子手里拿着红封高兴的跑过去，大人们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们。 这年的氛围一下子就足足的了。 等到过了正月十五，这气氛才勉强散去一些。 去年泉州整个州的各项指标都不错，潘东阳也很高兴，他也不想着要去云京什么的，能在泉州城这个地方把他的知州坐稳了他就高兴了，因着去年他又评了个优，再在泉州留个三年不成问题。 所以这一年的元宵节，潘东阳大手一挥，由官府牵头，泉州城大大小小的铺子一起出资，又办了一场花灯会。 四季锦和画春扇自然都参与了。 这两个铺子预定的都是过了正月十五就开业，正月十五这一天不是正式开业，所以铺子不卖东西，但是依旧准备了十分漂亮的花灯和一些礼物，到时候送给街上的行人。 这样的热闹势必要带着孩子们去看热闹的，而孟平明日也要出发去云林镇了，正好出来散散心。 自从上一次被兰行远根本不在意她这个真相刺了一下之后，孟娇珊的心情低落了一阵子，因着过年恢复了一下，到了元宵节，看着外面热闹，也就跟着出去凑个热闹。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跟着前面的季非夜，结果因为到清风街那里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因为人太多，而被挤散了。 孟娇珊身边顿时只剩下香榴一个丫鬟，主仆两个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人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边去。 “我记得刚才夫人说，打算去画春扇门口看看，说是画春扇今年做了个巨大的扇形的花灯，上面绘了四大美人，很显然很好看，小姐，不如我们往那边去吧？” 香榴的声音刚落，孟娇珊就惊呼一声，“啊！我的荷包！” 原来是有贼人看着两个小姑娘落单，就找了孟娇珊下手，偷走了她放在袖袋里的荷包。 香榴一听，自家小姐的荷包被偷走了，赶紧拉着孟娇珊就追了过去。 然而茫茫人海，那贼人一转眼就钻进了人群，她们两跑了几步，就再也分辨不出哪个是贼人了。 “怎么还会有贼人啊！”香榴一边跺着脚一边抱怨。 正在孟娇珊和香榴她们研究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突然一个穿着灰衣的年轻人出现在她们面前，“我刚才听到这位姑娘惊呼，请姑娘看看这是不是你的荷包？” 香榴看着那个荷包十分熟悉，正是孟娇珊的荷包，不过香榴没有一口应下来，而是戒备的看着这个男子。 第2341章 丢了荷包 见面前的主仆两人都不动弹，只是满脸戒心的看着他，那灰衣男子微微一笑，“既然不是你们的，那我就告辞了。” 说着他就把那个荷包塞进胸口，转身走了。 走了…… 香榴回过神来，紧跑几步上前，可这夜晚灯影瞳瞳，哪里还能看到那人的踪影？ 香榴有些丧气的一回头，却发现她找不到孟娇珊了。 这下整个人都懵了。 丫鬟是如何在人群里疯狂的找孟娇珊且不提，再看孟娇珊自己。 孟娇珊见香榴追上去了，下意识的也就提着裙子要跟上去，谁知道恰好那边有花灯车过来，上面还有醉墨居最漂亮的舞姬舞袖在上面表演，人群涌动，把娇小的孟娇珊带了进去，等到孟娇珊被人群挤出来，早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了。 见周围比较黑，而所有的流光灯火都在前面，孟娇珊想起季非夜的叮嘱，不敢随便停留在这里，开始努力往前挤去。 直到……一不小心挤到一个人的怀里。 “姑娘，刚才我问了荷包是不是你的，你不理我，现在又追着我过来做什么？” 孟娇珊连忙后退一步，脸上红云似霞，她一抬头，竟然又是刚才那个灰衣男子。 她脸色一变，倒是脑子急转，“明明是你跟着我才对，这么多人，我都被挤晕头了，还能三番两次撞上你，说不定是你跟着我！” “啧啧，小姑娘年纪轻轻，牙尖嘴利啊，反咬一口的本事还挺强？” 孟娇珊本来就走失了，一个人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好半天，一个熟悉的人都看不到，丫鬟也不知道在哪儿，现在连自己所在的位置都说不清，之前被人偷了荷包，突然有个陌生男子找上门，她和香榴害怕不敢说话很正常。 如今不小心又撞上了，结果还被人说故意追着他。 她不过反驳了一句，就被人说反咬一口。 这个罪名扣在头上，加上之前的委屈，孟娇珊就忍不住蹲下来苦了起来。 恰好人群这时候跟着涌动，眼见前面有人就要踩到孟娇珊，灰衣男子面色一变，拉着孟娇珊就往人群外面跑。 “你干什么！”孟娇珊被拉着到了比较暗的地方，心里害怕的要命，拼命想要甩开对方的手，却被对方抓的死紧，根本甩不开来。 她又急又气，忍不住大喊起来。 然而正好不远处的表演惹来人群当中一阵喧哗，把孟娇珊的声音彻底淹没。 等到前面传来的拉力消失，孟娇珊好不容易站稳的时候，她看向四周。 前方一个黑黢黢的小巷子，身后是人群，但是这里距离人群又一点儿距离，一点儿灯都没有，仿佛是从喧闹当中隔出来一处安静的地方。 孟娇珊忍不住后退几步，一句你想做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先被对方的责难给说懵了。 “你觉得难受想哭你对我发泄也行啊，打我都可以，你蹲下去做什么？不知道在人群里不能蹲着吗？要是被人踩了你怎么办？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人踩几脚你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第2342章 谢谢 孟娇珊觉得自己无端又被人指责了，只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她哭她自己的，谁让他管了？ 但是站在这里，冷风嗖嗖的吹着，孟娇珊不得不冷静下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人群一眼，只见那些人一拥而上，根本不会注意脚下，有个不知道是谁家铺子门口的一个用来给人坐着的木桩不小心被人踢到人群里，被一群人随便的踢来踢去，最后踢出了人群。 但是没有一个人低头看一眼他们踢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孟娇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那个木桩看起来不重，也不算大，但是她一个小姑娘在一群人的脚下，也不会是多大的东西，这样被随便踢来踢去的话，还能活下去吗？ 如今孟娇珊已经学会了从另一个方面去看待问题，别人表面上看着不是为自己好，但是说不定是在为自己着想。 但是面对眼前的灰衣男子，孟娇珊却不想低头。 她想了想，她后面会这么惨，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他拿着她的荷包回来，她应该已经和香榴想办法去清风街那边去了，而不是留在原地，最后还不小心和香榴失散，又被人群挤到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最后还碰到他，然后委屈的想哭。 当即孟娇珊就瞪了过去，“那也有你的原因啊，荷包丢了我都当没了，你还突然跑出来问我，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说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的挺厉害啊？” 孟娇珊都要被气哭了，“谁倒打一耙了？你家家长没有教过你，在外面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吗？” 灰衣男子面带戏谑，“那请问你现在在和谁说话？” 孟娇珊一窒，然后扭头就走。 她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灰衣男子从衣服里取出刚才那个荷包，“喂，你的荷包不要了？” “不要了！你想要你自己拿着吧！” “我看到上面还绣了珊字，原来你叫珊珊啊，那我就当作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了。” 孟娇珊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人到底要不要脸？” 她刚转过身来，眼前便飞来一物，她伸手就给接住了，定睛一看，正是她的荷包。 这个荷包里没什么东西，一小瓶香露，几个碎银块，她只消一摸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一样都没少。 孟娇珊正拿着自己的荷包怔愣的时候，那人已经转身，“小姑娘，可长点心吧，以后把自己的东西收收好，这种还带着自己名字的东西，说给别人就给别人，到时候别人拿着东西上门污了你的名声，你可就划不来了。” 等到孟娇珊完全反应过来，那个灰衣男子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孟娇珊握紧了手中的荷包，然后仔仔细细的收好，她觉得自己应该道一声谢，但是那人已经不在了。 孟娇珊将自己手中的帕子扯了扯，然后对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大声的说了一声谢谢！ 这才转身往人群处走过去，她得想办法打听清风街到底在哪里，然后想办法走过去，到了画春扇的店里去等人，总比这样乱七八糟的找要好得多。 第2343章 啊！是你！ 后来还是季非夜派出来找孟娇珊的下人和正在往清风街过去的孟娇珊碰到了个正着，这才把她带了回去。 而还在外面找她的两个丫鬟很快也带了回来。 孟娇珊被人群挤来挤去，这会儿衣着凌乱，头上戴着的珠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一支。 不过只要人安全，其他也都不用在乎了。 季非夜没有指责孟娇珊什么，反而是温声安慰了几句。 “当时人多，一下子就把大家挤散了，我在前头顾着旭哥儿和菡姐儿，一回头发现你不见了，吓了一跳，让四周的人去找你，结果才刚看到你影子，一转眼你又给挤不见了。” “下一次要是再不小心发现自己走丢了，就赶忙到一旁站着，等人群都散了再走，否则很容易被越挤越远。” “我知道了，四婶婶。” 季非夜见小姑娘虽然有些乱，但是还没被吓坏，便让她坐着好好的缓一会儿。 香榴和阿珠回来的时候，看到孟娇珊坐在那儿，赶忙跑过来，抹着眼泪给她道歉，主仆三人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这才一起到后面去梳妆。 之前孟平和大家分开了，这会儿才回到这边，身边还跟着一名男子。 若是孟娇珊在这里，她立刻就会指出来，这就是刚才欺负她的灰衣男子。 “阿娘，这是季品言，也是泉州人，以前和我一起在白鹭书院念过书，他前两天回到泉州准备下场考试，恰好我们在街上遇到，我就约了他一起出来看花灯。” 季非夜点点头，“原来是平哥儿的朋友，请坐。” “见过孟夫人。”季品言对着季非夜行了一礼。 恰好这时候孟初冬从外面走进来，孟平照旧介绍，“爹，这是我的朋友，今春要在泉州考秀才，叫季品言。” “季兄，这是我爹。” “季品言见过孟大人。”很显然，这个季品言对于孟初冬也不是一无所知。 孟初冬对于孟平的交友并不限制，如今见季品言虽是一身灰衣，但是五官端正，目光清澈，为人有礼，也是心生好感，当下招呼了一句。 “若是平常，你们倒可以在一起学习学习，不过平哥儿明日就要启程回东平县准备考试了，那我就先预祝你们考试顺利。” “谢谢爹。” “谢谢孟大人。” 这两人话音才落，孟娇珊和两个丫鬟正好从楼梯上走下来，一抬头，恰好与转过身来的季品言撞了个正着。 “啊，是你！” “啊，是他！” 孟娇珊和香榴同时惊呼出声！ 季非夜侧过头看去，“小姑娘家家的，在外人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孟娇珊和香榴一起噤声，没注意到站在她们前方的季品言眼里一闪而逝的笑意。 “香榴，是什么情况，你来说说。”季非夜突然开口道。 不仅仅是季非夜要知道个前因后果，就连孟平也很好奇，他的朋友，怎么突然和孟娇珊扯上了关系？ 香榴闻言赶紧上前，给季非夜行了一礼，便直接开口。 “刚才小姐的荷包丢了，就是这位公子帮忙捡回来的，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道谢，刚才看到这位公子，十分惊讶，就忍不住叫了出来。” 第2344章 季品言的情况 至于后面孟娇珊差点被人群踩死被季品言救了出去这件事，不是香榴不说，而是刚才孟娇珊根本就没说，只是含含糊糊的说后面又遇到了季品言，季品言就把荷包还给她了。 香榴想着自家小姐单独和男人相处这件事还是不要说出去比较好，所以干脆模糊了时间，反正荷包最终要回来了不是。 季非夜一听，神情温和了许多，“珊珊，既然这位季公子帮你寻回了荷包，你该去给这位公子好好道个谢才是。” 孟娇珊正要上前，却见季品言淡笑着开口，“孟夫人太客气了，刚才这位小姐已经向我道过谢了，而我也接受了她的道谢，如今再让她谢一回，倒变成我要欠她一个谢谢了。” 季非夜笑了一下，“也对，是我糊涂了。” 孟娇珊却一不小心对上季品言含笑的眼睛，顿时明白过来，刚才她喊的那一声谢谢这个人听到了。 霎时间，孟娇珊脸色爆红，赶忙低下头掩藏住，再不敢随便抬头去看季品言。 之后孟初冬和季品言说了一些话，主要是问问他的一些情况，譬如他在白鹭书院读书，怎么回到泉州来参考。 “家父是泉州人，在我小的时候他和家母为了逃避海寇的屠杀北逃，最终在同州定居下来，也亏得家父家母二人辛勤，这才让我自小可以读书，后来去了白鹭书院进学，这才认识了孟平兄弟。” “虽然我们家在同州定居了，但是家父不敢忘记家乡泉州，两年前又搬回了泉州，我当时随着爹娘一同回到泉州，考过县试和府试之后，又回到云京处理了一些事情，这是打算正式搬回泉州了。” “令尊是念旧的人。”孟初冬感慨了一句。 不过这会儿终究是比较晚了，孟初冬和季品言说了一会儿，便意识到这会儿该是各自回家的时候。 孟初冬邀请季品言以后有时间可以去自家拜访，随后众人便分散开来。 回去的时候，街道上人少了许多，便由铺子这边安排了马车把众人送到家，孟娇珊在内院门口和季非夜道了晚安，自己回到了房间。 “小姐，刚才那个季公子看你的眼神有点儿奇怪，后来……你遇到他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吧？”香榴忍了一路了，她站在铺子里的时候就发现了，季品言虽然笑容温和，在和孟初冬季非夜他们说话，但是有时候目光扫过孟娇珊的时候，总会停一会儿。 孟娇珊连忙摇头，“就是我被挤到人群里，被他拉了出来而已，然后他把荷包还给了我，能发生什么事情？” 香榴拍拍胸口，“没发生什么就好，我怕他像个登徒子一样。” 阿珠瞪了香榴一眼，“那是大少爷的朋友，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阿珠，是你不知道，那个季公子刚开始可过分了！小姐的荷包被贼人摸走了，他突然就从前面冒出来，拿着小姐的荷包问是不是我们的。” “我又没看清那贼人长什么模样，难免戒备几分，结果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第2345章 大人的世界太复杂 阿珠眨眨眼睛，“人家季公子这反应很正常啊，他又不能肯定这荷包就是我们家小姐的，你们两个都不理他，他肯定不会在那里继续耽搁时间啊。” 被阿珠这么一说，香榴也觉得有些道理，“阿珠你说的也是，也许是我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觉得有问题吧。” 孟娇珊撇撇嘴，在心里暗暗道，香榴的怀疑才是对的，说不定她的荷包就是被这个讨厌的家伙摸走的，然后故意让她出糗。 随后孟娇珊决定把这人丢到脑后，便起身道，“好了，我们快点洗漱准备睡觉吧。” 香榴和阿珠又忙起来。 过了元宵节，孟平就要出发前往东平县准备院试了。 这一次孟平也算是准备充分，自觉这一次的院试不会有问题。 一大早的季非夜便起来了，这边要送孟初冬去上衙，那边要准备送孟平去码头。 尽管已经过问了一遍，季非夜还是拉着孟平问了许多，譬如行李收拾的如何，身上的银两够不够，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身边服侍的人要不要多带几个？ 孟平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季非夜的问题，就这样陪着季非夜吃过了早饭。 旭哥儿和菡姐儿已经明白过来，哥哥要出远门，将有一段时间看不到大哥哥了，一个个的上去抱住了孟平的腿。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孟平温和的摸了摸旭哥儿的头，“再过两三个月就回来了。” 菡姐儿仰着头，“那哥哥在外面的时候不要太辛苦哦。” “谢谢菡姐儿关心，我一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哥哥，两三个月是多少天啊？” “两三个月的话，短则七十天左右，长要到一百天，都不一定的，要看哥哥在外面事情多不多。” 旭哥儿皱着眉头，菡姐儿同样皱着眉，“大人说话真复杂。” 孟平笑了一下，让他们两个松开自己的腿，自己蹲了下来，“怎么复杂了啊？” 菡姐儿噘着嘴，“哥哥你看，娘说一个月有三十天，两三个月……嗯……”小姑娘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也没算出来个结果，主要是手指头不太够用，季非夜还没教到他们用乘法。 “按照菡姐儿的说法，一个月三十天，那么两个月就是六十天，三个月就是九十天，但是两三个月这种说法呢，是约等于的意思，也就是差不多在这个区间左右，并不是完全准确的，毕竟哥哥也没法预计那么准确嘛！” 菡姐儿更迷糊了。 旭哥儿下了结论，“还是大人的世界太复杂，反正我和妹妹在家里等着哥哥就好了。” 孟平笑着道了声好。 “旭哥儿和菡姐儿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到时候我给旭哥儿和菡姐儿准备礼物。” “谢谢哥哥！”两个小孩子一起道了谢。 这会儿孟娇珊也从自己的屋赶过来了，她手里拿着个小包裹递给孟平，“平哥哥，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小心意，平哥哥你带在路上用吧，预祝平哥哥取得好成绩。” “多谢娇珊。”孟平接过小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笔袋和一双护膝，他到了云林镇，还真的能用得上。 第2346章 许久没见 从泉州到云林镇大约七八天左右就能到，院试要到二月里，过去再加上休息，时间基本上是充足的。 只是孟平走了之后，季非夜难免还是有些担忧，孟初冬安慰她，孟平准备充分，如无意外，应该不是问题。 时间就这么一晃到了二月二，花朝节。 乔湘要带着小女儿过来玩，季非夜早早的做了准备。 去年渍的樱花和桂花拿出来做了点心，浅粉色和淡黄色的奶糕看起来十分诱人，拿模具做成了花瓣形状，茶叶和茉莉一起制成的茉莉绿茶，玫瑰花晒干之后存了起来，还有干制的菊花茶。 再有玫瑰清露，木樨清露，和去年后来画春扇工坊新弄出来的金缕梅清露泡水。 然后季非夜还让人取了一些果酒出来，桃子酒，梅子酒，葡萄酒等一起拿出来，简直是大宴宾客的节奏。 乔湘的女儿叫恬姐儿，大名叫潘恬希，如今才一岁多，被乳娘抱着，跟着乔湘一起进了内院。 泉州暖的早，二月里院子里的迎春花都开了，嫩黄的花，嫩绿的叶，煞是好看。 “你这院里的迎春花开的蛮精神。”乔湘和季非夜相携而入，见了那一丛迎春花，忍不住赞了一句。 “也就花花草草都长得不错了。” “你这话可就自谦了，花花草草长的不错说明人有闲心去饲弄，人精神啊，这花花草草才能跟着精神。”乔湘似有所感道。 季非夜笑而不语。 去年司马茹那件事闹出来，并不是以司马茹自杀为结尾，司马茹自杀只是这其中谁也没能料到的意外。 潘盈盈被祝若竹敲晕了差点害了，这让潘家和祝家的关系立刻落到冰点，祝娟和潘明的亲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潘盈盈是潘东阳的侄女儿，潘东阳与自家弟弟关系一向好，侄女儿在自家被别人害了，潘东阳也是没脸见人，面对这个哭啼啼的侄女，她又闹着不肯回老家，乔湘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除此之外，当天所有在场的小姑娘都能看出来，潘盈盈和司马茹有故意别苗头之嫌，潘盈盈还指使祝娟把司马茹最不喜欢的香露撒在了她的房间里。 司马二夫人失去了小女儿，整个人都颓了下去，甚至把管家的事情交给了司马翊的媳妇，自己搬进了佛堂，打算下半辈子都要茹素敬佛。 但是司马正能不管这件事吗？ 潘东阳在泉州是知州，司马家在泉州却也不是什么任意拿捏的小家族，说不定就是潘盈盈刺激了司马茹，这才让司马茹最终选择了自尽。 司马家带着这样的认知，潘盈盈想在泉州城找个好人家嫁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从那件事发生一直到现在，乔湘都为了潘盈盈的事情焦头烂额。 如今好不容易能松散一次，她刻意让潘盈盈留在家中，自己带着小女儿出来散散心。 所以前面那番话，倒也有羡慕季非夜的意思。 那一次孟娇珊被牵连在里面，若真的细究起来，她也不算完全无辜，毕竟那些香露就是孟娇珊拿出来的。 但是牵扯进这件事的几家，就连祝家，也不敢轻易动孟初冬或者季非夜。 第2347章 换个方向 对于这件事，季非夜从来都觉得，无论是孟娇珊还是孟平，都是意外被牵扯进去的。 所以乔湘的言下之意，她只能笑而不语。 好在乔湘并不打算纠结这件事，只是略提了一句便罢，看到菡姐儿的时候便眼睛一亮，“菡姐儿都这么大了，真是感觉才多久不见啊，就要长成个大姑娘了。” “哪里哦，还是个孩子呢！” 菡姐儿歪着头看着乔湘，仿佛记得什么，但是确实不太深刻了。 毕竟太过久远，都一年多过去了，那会儿她也就一岁多。 而旭哥儿早就抱着朝云递给他的点心吃了起来，这可是难得的可以放开肚子吃点心的一天。 恬姐儿虽然才一岁，但是旭哥儿和菡姐儿都不是欺负小孩子的孩子，甚至还能陪着小孩子一起玩，把几个孩子放在一起之后，季非夜和乔湘就坐了下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偷得浮生半日闲，说的就是我现在的状态了。” 说着乔湘端起一杯茶，闻着那清香的茉莉，只觉得脑子都为之一清。 “好茶。” “喜欢的话，等会儿你带点儿回去，是让庄子上的人自己弄的茉莉绿茶，名贵倒没有多名贵，就是图这个香气。” 乔湘仔仔细细的瞧了瞧桌上的点心，又看了看季非夜手边的茶，浅粉色的茶水里一朵樱花悄然绽放，看起来就很好看。 “乔姐姐在看这个？”季非夜将手边的瓷杯往前推了推。 “其实这个啊，放在玻璃杯里最好看，也要这个形状的，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过来都是一朵开着的樱花，只可惜没找到适合的杯子。”如今的玻璃烧制，透明度有了，但是其中难免有些颜色，多以蓝色青色，不适合樱花这般粉嫩的颜色。 季非夜一边说，乔湘便一边仔细观察起这个桌子上的各种小食饮品。 那上面一朵樱花的定是樱花奶糕，洒满了桂花的是桂花奶糕，浅粉色和浅黄色，正适合春天的时候。 旁边还做了些翡翠凉糕，翡翠碧绿，搭配着这两种糕点，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饮品则更多了，霁红瓷的茶杯里装的是玫瑰红的玫瑰清露，浅碧色的茶杯里是木樨清露，薄胎白瓷杯里则是金缕梅清露。 她手中的青花瓷杯中是茉莉绿茶，而季非夜身边那杯樱花茶，用的也是霁红瓷的茶杯。 “你怎么就能把日子过的这么精致呢？”乔湘回头看看自己这大半年来的日子，只觉得一塌糊涂。 季非夜拿起一旁的小叉子，吃了一口桂花奶糕，嘴里绵柔的甜香，鼻尖浓郁的桂花香，让人心情也忍不住好起来，“其实什么糟心的事情，从另一个方面看，也许有不同的看法。” “小孩子嘛，眼界不够宽阔，那就带她出去多看看，多走走，说不定就想通了呢？” 不远处正在陪着三个孩子玩的孟娇珊突然转头看了过来，恰好与乔湘的视线对上了，不由得羞涩一笑。 乔湘似乎明白过来，“还是你说的没错，或许我真的该换个方法了。” 第2348章 没必要忧心 略过让乔湘糟心无比的潘盈盈和司马家，两个人的共同话题，除了可爱的女儿，就是如今正在准备科考的孩子。 季非夜担心远在东平县的平哥儿，乔湘则为潘明担心。 其实潘盈盈的亲哥哥潘肖和潘明是同场考试，也是今年二月里考院试。 但是因着潘盈盈的缘故，乔湘现在对潘肖的感觉也有些复杂。 抛开潘肖不提，乔湘说起了潘明，“他自己是信心十足，可是我这当娘的心里，终归是担心的。” “而且去年九月里那件事发生之后，他自责了好一番时间，也耽搁了不少念书的时间。”说着说着，乔湘便忍不住心中升起对潘盈盈的怨念，然后想到这里是季非夜这里，终究是忍不住敞开了心扉。 “三娘，我是真的……盈盈那姑娘，她这么做，对得起她哥哥，对得起我们家明儿吗？” “小姑娘家罢了，知好色而慕少艾，那祝若竹长的也不差，小姑娘家看上他很正常，她也不过是耍了一些小心机罢了。” 乔湘摇摇头，“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可是我心寒。” “我是真的心寒。” “我自问，自他们兄妹两养在我府上，我没有一分一毫亏待他们，我的那个小叔子不过是镇上私塾里的夫子，弟妹是从读书人家出来的，平素在家也就是绣绣花种种草，自打我夫君做了官，家里的田地就是佃给别人去做，我公公婆婆那边，公公早年病逝了，如今就婆婆一人在他们家需要他们平时管饭管住罢了。” “就是婆婆在他们那住着，我和夫君哪年不是大把银子往乡下送，就他的那点儿俸禄，都不够养他们一家的。” “若不是我手里有些嫁妆，还有些铺子能给家里添个进项，这家都要不成了。” 乔湘说到激动处，也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了，自打九月里来，她有了个小女儿的欣喜就被冲的丝毫不剩，若不是每天晚上抱着小女儿，这心里还能安慰点，她这心都要彻底冷了。 季非夜摇头，“乔姐姐说重了，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不过是个小姑娘，我记得潘小姐的哥哥也就十七还是十八？尚不及弱冠呢，若是明理的，自然知道你的苦。” “若一味的被蒙蔽，你这个当大伯母的，该尽到的地方尽到就行了。” “如今泉州城也不错，若是你婆婆愿意来泉州城，就在泉州城给她置个宅子，安排婆子丫鬟什么的照顾，也没什么不成的。” “你都说了，如今家里花用都是你嫁妆铺子的出息，银子握在你手里，你腰杆子有什么不直的呢？” 其实季非夜说的这话，乔书乐也不是没跟她说过，只不过她终究还是有些犹豫，如今季非夜也这样一说，倒是给了她一些底气。 “三娘你说的没错，是我着相了，如今马上就要考试，我自不会提这件事，否则到时候倒要怨我，影响了他的考试。” “我这就安排人去乡下把我婆婆接过来，等到的时候，正好他也考完了，刚好说一说他们兄妹两的事情。” 第2349章 自嘲 花朝节这一日做的点心，孟娇珊看着喜欢，把那两种奶糕和茉莉绿茶，以及一瓶金缕梅清露一起给金眉送了一份。 金眉趁这个机会过来拜访孟娇珊。 “去年十月的时候，我本来想找你的，结果你默不作声的就去了增州，然后回来之后又一声不响的跑去学调香，你是不打算理我了吗？”金眉一副你这个负心汉的模样，孟娇珊架不住，赶忙讨饶。 “阿眉，是我的错，我那时候心乱如麻，外面的事情就顾不上了。” “哼，我还以为你心里有了心上人，只顾着想你的相好的去了，把我这个旧时的朋友丢到脑后了。”金眉一屁股坐了下来，恰好香榴给她上了茶和点心过来，她捡着那乳白色的椰汁糕丢了一块到嘴里，一脸的满足模样。 孟娇珊一下子叫她说中了心事，不免慌张了一瞬，随后想到自己已经对兰行远死心，这段时间都在刻意不去想起兰行远了。 金眉这样一说，她想了想，发觉自己想起兰行远的时候已经没有以往那种心砰砰跳的感觉，一方面欣慰自己没有陷进去，另一方面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就这么把人给放下了吗？ 当初只要想一想不能喜欢这个人都觉得痛彻心扉，这才短短的两个月，她再想起来的时候，都没什么感觉了。 这……是她真的太绝情？还是那个人并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她只是一是迷恋？ 金眉原本只是随便开个玩笑，结果等她一块椰汁糕下了肚，还喝了茶，孟娇珊依旧没什么回应，她转头一看，发现孟娇珊正低着头发呆，神色还挺不好看。 “喂喂，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了？” 孟娇珊回过神来，“没有没有，就是你突然说到心上人什么的，吓了我一跳。” 金眉凑近孟娇珊，“嗯？”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孟娇珊把金眉推开，赶忙拿了个椰汁糕咬了一口。 专心的吃下一口糕点之后，孟娇珊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就是其实……司马五小姐那件事，给我的打击还挺大的。” “我当时一直都觉得，如果我给她挡了这件事的话，她会不会就不会死。” 孟娇珊的声音很低，随后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是不是很傻。” 金眉皱了皱鼻子，点了点孟娇珊的鼻尖，“真傻。” “是她害你哎，你都没有做什么，也没有反击，她自己选择了那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其实我是看不起她的。” 金眉幽幽的看向窗外，“大概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觉得生命那么重要，这世间这么好，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我们都没体验过，她才多大啊？十岁？十一岁？那么轻易就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多不值得啊。” 孟娇珊苦笑了一声，“如今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谁也没资格评判她的选择吧？” 金眉诧异的看了孟娇珊一眼，随后也跟着自嘲，“对，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没资格评判她什么。” 第2350章 陷害 “好了好了，不说她了，咱们换个话题。”金眉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无聊，便不乐意再说。 “对了，你送给我的那个点心，还有吗？” 孟娇珊摇摇头，“那是那天四婶婶专门为了花朝节待客，才让大厨房做的，平时倒是很少做，你想吃那个吗？” “这么麻烦就算了，我就是问问。” “花朝节那天有客人来你们家？”花朝节，金眉是自己在家陪着金太太过的，如今金太太很少在外面行走，她对外界的信息了解，也就没有那么快。 “是啊，是潘夫人。” 金眉一怔，随后嘴角一撇，“潘夫人也算是引狼入室了。” “你是指潘小姐吗？” “可不是。”金眉吃了两块椰汁糕，有点儿腻，喝了一口茶，看到旁边的乌梅，拈了一颗到嘴里，是咸甜口的，味道倒是不错。 “潘盈盈早就和司马二小姐面和心不和，也就司马二小姐那个心大的发现不了而已。” 孟娇珊奇道，“潘小姐和司马二小姐能有什么矛盾？不过我来之后没多久，司马二小姐就出嫁了，那之前一直在备嫁，很少出门，没见过几次。” 金眉点点头，“那倒是，自从司马二小姐定亲之后，潘盈盈对她的敌意就放下了，你别看潘盈盈表面上看上去落落大方，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金眉对潘盈盈这样的人很是不屑，以往在外面的时候，潘盈盈是知州家的侄女，她的爹不过是个小小的典史，她这样的姑娘家，不说巴结人家，表面上的礼貌是必须要做到的。 如今在孟娇珊这里，她也知道孟娇珊是个什么性子，这些话孟娇珊就算是想往外面传，也传不了什么，她也就懒得装了。 若是在鬼门关走那一遭之前，金眉性子里还有些天真烂漫，如今这些天真却不剩了，倒是对世事有些洞明的感觉。 因此她如今看人也看的很准。 孟娇珊联系之前发生的事情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潘小姐以为司马二小姐喜欢祝家公子？” “还不算笨。”金眉点了点孟娇珊的眉心。 “不过司马二小姐不喜欢祝若竹大家都能看出来，就她自个儿喜欢祝若竹，就觉得大家都把祝若竹当做宝。” “而且祝家有意把祝绢嫁给潘明，她这个堂姐自然不可能再和祝家有什么牵连，结果她就故意去陷害祝绢，也真是没话可说。”金眉对于潘盈盈，那是相当看不上的。 对于潘夫人，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同情。 “陷害祝绢？”孟娇珊不解。 金眉扯了扯嘴角，“你忘啦，如今祝绢被贼人闯进了屋子，名声在外面可不好听，别说嫁给潘明了，就是泉州城其他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娶她，祝家想要把她嫁出去，少不得要远嫁了。” “祝绢的屋子和司马五小姐的屋子分明在两端，那贼人从咱们屋子过去，那应该是直接到司马五小姐的屋子啊，毕竟就在对面，怎么反而绕到那边去了呢？” 孟娇珊瞪大了眼睛。 第2351章 处境也有困难 “我四婶婶没有和我说这个。” “我也是猜的，不过怎么想那天发生的事情，这样的猜测才是最合理的。”自那一天回去，金眉坐在那里和金太太把整件事情彻彻底底的分析了一遍。 随后就连金太太都暗暗心惊。 如今的小姑娘们，动不动就拿别人的名节动手，不可谓不恶毒。 金太太如今身体不好，出门走动都难，金眉也十六岁了，本来早就该考虑成亲的事情了，但是去年年初那件事让泉州城大小家族对金眉都有点儿避之不及的感觉。 虽然都说她体内的蛊虫已经被驱逐了，但是谁知道那东西有没有影响到她的身体，以后能不能生育，生下来的孩子到底能不能活的好好的。 这么多顾虑在前，不想考虑金眉给自己当儿媳妇，也是众多当母亲的人正常的心理。 金太太站在她们的立场上也能理解，只是难免心疼自己的女儿。 为了不让女儿以后日子太艰难，这么大半年来，金太太恨不得把自己这一辈子领悟到的道理，观察到的规律都给女儿灌输进去。 金眉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她并不怨怼什么，如果有谁家一边这样看待她，还要把她娶回去，那一定是看中她身上什么利益。 而利益是最不长久的东西，因为不管是她的脸，还是什么别的，都不一定是长长久久握在手里的，当年华老去，她的爹娘不在了，她又没有兄弟支撑，到时候就要落个晚景凄凉了。 所以在金眉心里，她顶好是要学一样手艺，然后立个女户，能自己养活自己最好。 “不谈她们了，我听说你不是在学调香，学的怎么样了？我本来给你下帖子都已经做好了你没空的准备，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给我回帖了。” 孟娇珊抿唇一笑，“还在跟着师父学呢，大概还要蛮长的时间。” 金眉眼里露出羡慕，“真好啊，你四婶婶什么都会的样子，你想学什么，她就能让你学什么。” 孟娇珊略有些迟疑，“眉姐儿？” “干嘛啊，”金眉笑了起来，“怕我跟你说，让你帮我跟你四婶婶说，我也要学？” 孟娇珊神色认真，“眉姐儿，你要是想学的话，我跟四婶婶求情试试看。” 金眉摆摆手，“调香什么的我兴趣不高，让我买点儿香露自己用我还觉得可以，毕竟闻起来舒服，但是你让我天天和它打交道，我就没兴趣了。” “那你想学什么啊？”孟娇珊想着，只要她能帮忙的，她还是尽量想帮一下金眉的。 金眉撑着脑袋想了想，“和你那个姐姐一样，我想学缂丝。” 孟娇珊愣了一下，“缂丝？” 金眉挑眉，“你不知道？” “哦对，我忘了，”她拍了一下脑袋，“娇杏那双手是真的不适合做手工，脑袋聪明，手上笨，不像你，做个针线随便做做都比她好，脑子却笨得要死。” 孟娇珊皱皱鼻子，“我没有那么笨好不好？” 金眉本想取笑孟娇珊，然后想到司马茹，便沉默了下来。 第2352章 不要随便揣测别人 “干嘛啊，这就不理我了？”孟娇珊见金眉奇异的沉默了下去，忍不住轻轻的推推她。 金眉回过神来，“没有不理你，就是不知道你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孟娇珊想了一下，“娇杏姐姐啊，她当时和姐夫定的是去年四月成亲，后来爹爹写信过来，说姐姐嫁过去了很好。” “而且娇杏姐姐的公公之前是翰林，然后在去年年初定下来要外放，具体哪里我就不知道，在娇杏姐姐和姐夫成亲之后，娇杏姐姐的公公就带着她婆婆到外地去做官了。” 纵然金眉早就有了立女户的准备，如今听到娇杏的事情，眼里免不了流露出淡淡的羡慕，“这样一来，她日子应该过的不错。” 孟娇珊点点头，“娇杏姐姐很聪明的，她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是啊，你姐姐那么聪明，你也该学学了，你也十五了，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金眉问了一句。 孟娇珊面上一红，“你不也十六岁了，不也是还没考虑吗？” “我啊？”金眉竖起食指指了指自己，“想多了，现在满泉州城，应该没一个人敢娶我。” “为什么？” “说你笨你还不信，你忘了我中过蛊啊？之前还那么久连门都不能出，女子身体弱会影响什么？” 孟娇珊看着金眉此刻的模样，突然明白过来，“是孩子吗？” “对啊。” 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模样，孟娇珊鼻子一酸，扑过去抱住了金眉，“没关系，肯定有人不在乎，然后愿意娶你的。” “傻丫头。”金眉想要和之前一样去点点孟娇珊的额头，可是孟娇珊紧紧的抱着她，脸埋在她身上，她不仅无从下手，连手臂都抽不出来。 “好了好了，我没事的，不过是不嫁人而已，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那……”孟娇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你一辈子一个人也不行啊，以后就剩下你一个人了，怎么办？” 金眉笑了笑，“所以我才说我想学缂丝啊，缂丝虽然慢，可是那好的缂丝拿出来卖钱也很值钱，我到时候就自己立个女户，自己赚钱过日子。” 孟娇珊脸上的担忧不减，“那也不成的，若是那坏人知道你一个人住，跑过去欺负你怎么办？” 好不容易孟娇珊从她身上起来了，解放了金眉的双手。 金眉伸手捏了捏孟娇珊的脸，“好歹我爹也是在衙门里的，就在衙门附近弄个住处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只能托衙门里的巡检巡查的时候，多注意注意我那里了。” “那还不如找个不嫌弃你的人嫁了呢。”孟娇珊小声的嘀咕。 金眉正色，“珊珊，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随便找个男人过来我就能对付着过一辈子，那个人如果是我要嫁的人，那一定是我看着顺眼，至少有好感的人。” “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我宁愿不嫁！” 孟娇珊被这样的金眉镇住，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阿眉，对不起，是我说话不注意。” “我错了。” 第2353章 请求 送走金眉之后，孟娇珊坐在自己屋里想了想，然后让香榴去问问季非夜现在有没有空，得到季非夜现在不忙的答复之后，她便起身往季非夜那边过去。 “四婶婶，我给旭哥儿和菡姐儿各做了一双鞋，正好今天做好了，就拿过来，也不知道他们穿上合不合脚。” 季非夜看着孟娇珊拿过来的两双鞋，旭哥儿的是一双虎头鞋，而菡姐儿的则是一双菡萏鞋，鞋子还不到她的手掌长，虎头鞋上面的老虎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菡萏则是一片粉色，花瓣层层叠叠，可见废了不少功夫。 “他们穿鞋废，平时也有丫鬟给做鞋，你现在又要学调香，还要做鞋，可不费神吗？” “我好早之前就在做了，本来打算在过年的时候做好送给他们的，没想到我速度那么慢，应是磨到今天才做完。” 季非夜见孟娇珊这个模样，又仔细看了看手上的鞋子，针脚细密，没有什么错针之类的，这丫头心里应该是真正把兰行远给放下了。 这样一来，季非夜心里也安稳了下来。 放下手中的鞋子，就让丫鬟把两个还在外面玩的孩子带了回来，“你们娇珊姐姐做了鞋子送过来，是给你们的，现在应该说什么啊？” 两个孩子立刻一同转向孟娇珊，“谢谢姐姐。” 面对两个孩子如此郑重的道谢，孟娇珊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连连道，“不用不用的。” 旭哥儿歪着头认真解释，“姐姐做鞋子很辛苦，所以我要谢谢姐姐。” 季非夜招招手，让两个孩子脱下鞋子试试看这鞋子能不能船上，穿到脚上正好一脚穿，不大也不小。 也就意味着这个鞋最好现在就穿，再过段时间那就穿不上了。 “喜欢吗？” 菡姐儿低着头看着脚上的鞋子，踢了踢脚之后抬头，“娘，我很喜欢。” 不等季非夜说话，菡姐儿又转向孟娇珊，“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孟娇珊脸上露出笑容。 两个孩子换了鞋子，没有任何不合脚的地方，季非夜便没让他们换回原来的鞋子，那上面沾着泥土，让丫鬟把鞋子拿下去洗刷，就让两个孩子出去玩了。 “上午眉姐儿来了，聊的怎么样？” 孟娇珊斟酌着词句，“阿眉她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平素玩的熟的姐妹，如今见了都有些尴尬，她见我有空，这才找我来玩。” 季非夜眉头微皱，叹了一口气。 “你平时无事，也可以请眉姐儿到家里来。” 孟娇珊点点头，然后试探着问了一句，“四婶婶，当初娇杏姐姐学过缂丝吗？” “是啊，”季非夜看了孟娇珊一眼，“是娇杏……不对，娇杏那手艺恐怕是不会拿出来到你面前说的，你今天才提，是上午和眉姐儿聊到了娇杏？” 孟娇珊点点头，“其实是阿眉见我现在在学调香，她说金太太现在不好帮她说亲，她想立女户，然后学门手艺自保。”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可是她想学缂丝，我就想问问四婶婶，当初教娇杏姐姐的师父可还能请到？” 第2354章 原来如此 当初教娇杏缂丝的师父，正是如今在乔书乐的手工业者行会，顺便在四季锦铺子里供职的武娘子。 只是孟娇珊没见过武娘子，季非夜也没刻意介绍武娘子给孟娇珊，所以孟娇珊不知道罢了。 “我也不知道那位现在到底还收不收徒弟，不过我可以帮着问一句，如果可以的话，你就给眉姐儿递个消息。” “嗯，多谢四婶婶！”孟娇珊连忙道谢。 季非夜摇了摇头，她看出来孟娇珊还有话想说。 孟娇珊犹豫了一会儿，“四婶婶，阿眉她真的嫁不出去了吗？” “也不一定啊，”季非夜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只是世人多愚昧罢了，把儿子孙子当做心头宝，而那些少年，也很少能有拗过父母的。” “那怎么办呀？” “不要急。”季非夜微微一笑。 金眉既然已经有了立女户的想法，那肯定是得了金典史和金太太的同意，这夫妻两个也能看得透。 金太太和金典史这么多年就金眉一个女儿，金典史也不曾说纳妾纳通房什么的，也没提让金眉在家里，找女婿入赘，可见不是那种把传宗接代看的十分重的人。 如今更是同意金眉立女户，这是心理如明镜一般亮堂啊。 孟娇珊如今真的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特别笨？ 金眉不停的说她笨也就算了，她连四婶婶的意思都看不明白了。 “珊珊，你且放心。” “那些个小少年上有父母，没什么主见，如今眉姐儿就算是匆匆忙忙说一门婚事，最终受苦的还是她自己，人生的意外太多了，就算眉姐儿能生，身体也没问题，假如她和金太太一样只生了个女孩儿呢？” “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纳妾，睡在别的女人房里？” 松香在一旁听着，虽然早就接受了自家主子是个不忌这些的人，但是看着自家主子在还没成亲的小姑娘面前说什么男人睡在别的女人屋里的话，仍旧有些惊讶。 “可是……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眉姐儿身体好不好，现在大家心里都带着怀疑，可是天长日久，她身子好了，别人见她一直活得好好的，还能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自然就明白过来那些不过是臆想。” “可是那时候阿眉年纪也大了啊。”孟娇珊真是不懂，大人们一时说女孩子年纪大了嫁不出去，一时又说没关系。 季非夜伸手拍了拍孟娇珊的肩膀，“那是因为眉姐儿情况和你们不一样。” “那么与其在这会儿找个自己不喜欢的，以后可能对自己不好的嫁了，不如等一等，若是等不到，一辈子一个人也没什么，孩子什么的，从善堂里领一个回来记在自己名下，养大了也是自己的孩子。” “若是等到了，可不就是她的幸福迟来了一点罢了？” 孟娇珊这才恍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若是阿眉一个人孤单，完全可以去善堂领一个孩子回来养着，阿眉肯定都想好了，吓得我在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季非夜微笑，“你只是担心朋友，眉姐儿想必不会介意的。” 第2355章 有友如此 院试就是这两天，泉州城里正是院试的地点，因此城里这些天的气氛带着那么点儿紧张，那么点儿兴奋。 等考完了，季非夜派人去问了武娘子一声。 武娘子听了金眉的情况，顿时心生同情，孟娇杏那样没天赋的她都教了，也不怕来个没天赋的。 而且这小姑娘自己想学，不能天赋比孟娇杏还差吧？ 所以武娘子基本上就是一口答应了。 季非夜也没打算多牵线，拿张纸写了个纸条，把孟娇珊叫了过来。 “这是之前教娇杏的武娘子的住址，你不是说眉姐儿喜欢吃花朝节那天做的点心吗？我让大厨房又做了一些，你让大厨房给你装个攒盒，把这个地址一起给她送过去吧。” “武娘子自己是想教徒弟的，眉姐儿去不去，就让她自己考虑吧。” 孟娇珊顿时开心起来，“谢谢四婶婶，我这就让人给阿眉送过去。” 这几天，金眉在家里也没有出门。 金太太身体不好，她多数时候都是在房里陪着自己母亲，做个针线，说说话，怎样都好。 金典史这几天非常忙，院试是一件大事，并不是只有那几个人需要关注，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要时刻准备着，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金眉正和金太太坐在庭院中晒太阳，说着闲话，就有丫鬟端着一个攒盒过来，“姑娘，孟家小姐送了个攒盒过来，说是花朝节那天做的点心，厨房里又做了，想着姑娘喜欢，就给姑娘送了一些过来。” “是孟家那个叫娇珊的小姑娘送过来的吧？” 金眉接过攒盒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刚打开攒盒，就看到上面是一张纸条，打开纸条，上面只写着简单的一排住址，然后下面还有一排小字，分明与上面不是一个字迹。 金太太凑过来看了一眼，“上面这是孟夫人的字迹，我见过她亲手写的帖子，簪花小楷，十分秀丽。” 那下面那一排明显差了许多的字就是孟娇珊的了。 [阿眉，这是娇杏姐姐的师父武娘子的地址。] 就简单的一句话。 金眉一下子捏紧了那张纸。 金太太也看到了那句话，“孟娇珊这姑娘真是一片赤诚之心。” “是啊，”金眉抬手在眼下飞快的掠过，“就是个傻姑娘。” 金太太神情温和，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发顶，“人家既然帮了你，你也不要辜负人家。” “这武娘子我也知道，在人孟夫人的四季锦里做事情，一套衣服就要赚好些钱，估计也不缺你这么个学徒。” “孟娇珊不过是个小姑娘，那武娘子看在孟娇珊的面上，也不可能答应说把吃饭的手艺就这么教给别人，定是看在孟夫人的面上才答应的。” 金太太说着抚了抚金眉的脊背，“孟夫人不亲自把这个送过来，也不递什么话给我，那是不想让咱们记着她这个人情，你需记住，孟娇珊是个好姑娘，你可要真正把人家当朋友看待。” “嗯！”金眉将纸条细心的收好，“娘，你放心，我不会犯傻的。” “那就好。”金太太搂住金眉，无声的长叹了一口气。 第2356章 如此过分 院试考完，州里就在加紧批改考生的考卷，潘东阳身为知州，也不能丝毫都不过问，在众人的加紧工作下，最后定下了泉州的案首和各考生的排名，张贴在了城中官府的告示栏上。 那考过了的，当然是喜气洋洋，没考过的难免丧气。 季非夜让人注意了一下这榜单，孟平素日来往的几个公子哥都在榜上，元宵节那天晚上遇到的季品言也考中，名次还十分惹眼，竟是案首。 看着这个榜单，季非夜忍不住就要想一想，也不知道孟平到底取得了什么样的名次，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出了，就这样快马加鞭送回来，再有六七日，她就该收到信了。 季非夜这边有季非夜的烦恼，乔湘那边却也爆发了出来。 乔湘把自己婆婆接到泉州城来这个决定，潘东阳没表示明确的反对，其实心里是同意了的。 他亲娘要住的那个房子就是他自己拿出来的。 主要还是为了潘明，潘明最近一段时间状态不好，潘东阳都看在眼里，这一次院试，潘明的成绩甚至落在了潘肖后面。 好在没有出现考都没考中的情况，那样的话，不管怎么说，潘东阳肯定要把潘盈盈和潘肖赶出自己家了。 就在潘盈盈看到自家亲哥潘肖考的成绩比她堂弟还好，心里正高兴的时候，她的丫鬟突然跑过来，说她娘过来了。 潘盈盈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娘过来做什么？” 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子说，夫人她把姑娘的祖母接到泉州城来了，以后姑娘的祖母就要在泉州城常住下去。” 潘盈盈听了这话，如同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祖母被接到泉州城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娘子说，已经过来好几日了，还埋怨姑娘这边没有提前给她递信。” “呵，这府里是干脆不把我当人了啊！”潘盈盈怒气满面，匆匆的往外走。 “这府里可没人敢不把二小姐当人，二小姐那差不多已经是咱们知州府真正的主子了啊！” “毕竟也没有哪家，旁支的小姐在府里住着，还带着旁支的儿子在府里住着，吃着府里住着府里用着府里，转头陷害府里真正的主子，把府里真正的主子指挥的团团转，真正的主子啊，稍微迟疑一下，那就是要谋害她了。” “你看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奇葩的事情？可这事情呢，偏偏就在咱们知州府上发生了。” “可怜这府里真正的明少爷，恬小姐，一个个的都比不上两个外来的人。” 潘盈盈才走出自己的院子，迎面就看到一个梳着圆髻的嬷嬷站在她院子门口，阴阳怪气的说着这些话，她气的胸脯起伏不定，嘴里低低的咒骂了一声，可是还不得不行礼。 “刘嬷嬷。” 那被称作刘嬷嬷的中年妇人迅速往旁边一让。 “哎哟哟，这可是满府里都没人敢得罪的二小姐，老奴哪能让二小姐给老奴行礼呢？老奴怕折寿哦！” 潘盈盈咬紧了后槽牙，知道乔湘这是打算和自己家撕破脸了，这段时间在这府里憋屈的怒火一下子直冲头顶。 第2357章 是不是误会 “恭喜大嫂了，潘肖取得了院试第二名，这样大哥家中就是一门双秀才，等到以后潘肖的儿子也取得功名，大嫂可要出个一门三秀才的美名了。” 潘东阳的哥哥叫潘东华，娶妻柳氏，在乡下，秀才的妻子可叫秀才娘子，乡里坊间一般称她柳娘子。 这般称呼的时候，通常都是十分尊敬的。 她在乡里呆了这么多年，因着每年潘东阳送过来的大把银两，还有潘东华在乡里私塾教书所得，这大笔的银两完全可以用来请下人做家里的事情，她这么多年来，也没做过什么活。 因此原本就窈窕的身姿，到了中年，都还没有发福，依旧是窈窕美丽，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乔湘这句话才说出去，柳娘子的眼圈就红了。 “弟妹，你可是在埋怨我？” 乔湘看着柳娘子这般模样，微微一笑，“大嫂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分明是在恭喜大嫂，大嫂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摆出这幅模样来，是想说我欺负了你吗？” “这里可不是只有你我二人，这满堂的婆子丫鬟，跟着你来的丫鬟也站在你身后，你们倒是说说，我刚才说的哪一句埋怨了她？” “回夫人，要老奴说一句得罪人的话，这分明是柳娘子不怀好意，走上来就示弱，打个感情牌，到时候叫人说咱们家夫人欺负住在乡下的大嫂，这话传出去了，到时候可是要影响老爷的前程的。” “老爷为官十多年，籍县那么贫穷的地方，老爷一呆就是三年，夫人还因此落了个孩子，老爷夫人吃了这么多苦，如今才在泉州安顿下来，要是老爷传出什么兄弟阅墙的传闻，传到了陛下耳中，怕是老爷这官也做不长久了啊！” 说着，那嬷嬷就跪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其余丫鬟一听这话，都跟着哭了起来，“夫人，老爷不会有事吧？” “夫人，您分明只是恭喜了柳娘子一句，这柳娘子心思颇为歹毒，竟然想栽赃到夫人头上！” …… 柳娘子眼睁睁看着，自己不过说了一句话，形势就发生了巨大变化，都变成了她要害小叔子的官位了。 “弟妹，你误会了，我说的是娘的事情，不是肖儿的事情。”柳娘子赶忙开口解释。 乔湘原本垂眸坐着，闻言微微抬头，“娘的事情？” “弟妹不是把娘接到了泉州城来吗？我思索着是不是弟妹觉得我和你大哥亏待了娘，弟妹，我敢发誓，我在乡下的时候，是把娘当做我亲娘对待的。” “哦，是这个事啊。” 乔湘脸上依旧带着淡笑，“是这样的，恬姐儿都一岁多，还没见过祖母，我思量着，娘年纪也大了，马上潘肖要娶亲，盈盈也该嫁人了，大嫂你忙起来说不定顾不上娘，就把娘接到泉州城来享享福，这潘肖要成亲，那新媳妇儿嘛，要多顾着，盈盈要嫁人也得准备嫁妆，倒是我家明哥儿还早，恬姐儿更小，正好让娘享受一下孙子孙女承欢膝下的感觉。” “我想是大嫂你误会了，可是我派张嬷嬷去接娘的时候就说了这些啊，张嬷嬷，可是你没跟大嫂说清楚？” 第2358章 把心养野了 张嬷嬷就是刚才把话题引到了潘东阳官位上的那个嬷嬷，这会儿她还跪在地上呢，一听乔湘这话，连忙大呼冤枉。 “柳娘子，做人说话要凭良心，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老奴去接老夫人的时候，是不是跟你把缘由说的一清二楚？老奴不过是个奴婢，这话要是不说清楚了，老夫人就肯这么跟着老奴走了？大老爷就肯这么让老奴把老夫人带走？柳娘子你愿意让老夫人跟着老奴走？” “老奴在这里敢对天发誓，若是老奴去接老夫人的时候，没有说清楚夫人是为了接老夫人来城里享福，想让老夫人享受天伦之乐的话，老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啊！” 这毒誓可够毒了，把柳娘子都吓了一跳，可是她也没有话反驳，毕竟这个死奴才去她那里接人的时候，确实说的就是这番话。 只是这个理由，她怎么可能信？ 那么多年，娘在她家里住的都好好的，乔湘生小的的时候不想着接过来，孩子都一岁了才想着把人接过来？ 可是这会儿乔湘咬定了她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之前还有个谋害小叔子官位的罪名扣在她头上，柳娘子也不敢放肆。 潘盈盈过来的时候，正是柳娘子哑口无言的时候。 她从外面冲进来，大喊了一声娘，冲上去就抱着柳娘子哭了起来。 堂下，母女两个顿时哭成一团。 乔湘冷眼看着，忍不住想起来季非夜说的一句话。 现在的小姑娘啊，一个个的心眼看着比那蜂窝还多，怎么就长成了这个模样呢？ 乔湘也在想，潘盈盈怎么就长成了这么个模样呢？ 潘东阳刚到泉州城的时候，泉州城还没安定下来，等到南岛的海寇被打退之后，泉州城的安危有了保障。 她思索着，潘东华家的潘肖在乡下读书，终究是比不上泉州城里条件好，主动和潘东阳提起，让潘肖过来和潘明一起读书。 接潘肖过来的时候，就顺便把潘盈盈一起接了过来。 那时候潘盈盈才多大？ 十三岁的小姑娘，水灵可爱，笑起来嘴角有个浅浅的酒窝，站在那里盈盈一福，口里喊着婶婶，就叫没有女儿的乔湘心里一软。 自那以后，潘盈盈在府里住着，一应用度就算比起潘明，也差不了多少。 后来潘盈盈回了几次乡下，哪一次她不是准备了几箱子东西让她带回去？ 乔湘想着想着，心中苦笑。 也许正是她这样的大方，才把小姑娘的心养大了。 她把小姑娘带进了泉州城上层的圈子，让她有机会与其他世家的小姐平等相处，同时也让她看花了眼。 她的心跟着野了。 潘盈盈明知道潘家和祝家在有意接触，她还亲自问过她，觉得祝绢怎么样，和明哥儿配不配。 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乔湘眯着眼睛想了想，哦，她想起来了。 潘盈盈说：“祝绢娇憨可爱，堂弟稳重，两人在一起是极配的。” 转头，她就为了自己喜欢的祝若竹，把祝家姑娘的名声害了，让潘祝两家结亲不成，反成了仇家。 第2359章 共同的仇恨 “盈盈和大嫂也有一年多没见了吧？说起来也是我忘了，过年的时候，潘肖要忙着读书不好来回跑，盈盈却是可以回去陪大哥大嫂过个年的，盈盈自个儿没提，我这忙着过年忙着一大堆事情，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都是弟妹我的不是，大嫂请原谅弟妹这一回，主要是明哥儿当时也要下场考试，他们兄弟两个同一科考试，我这当娘当婶婶的，心里也紧张的很，明哥儿考得不好，我当娘的心里难受，潘肖要是考不好，这也是我的错。” “若不是当年我坚持要把潘肖接到城里来读书，他也不会在我们家一住三四年，娘见不到自个儿的大孙子，估计心里也想念的紧，前几日娘到的时候，还拉着潘肖的手说了好些话呢。” “幸好潘肖有出息，这次考得成绩不错，是我们泉州城的第二名呢，那第一名原来可不是咱们泉州的，他是在云京的白鹭书院求学的，那白鹭书院可是咱们大业最好的学府了，只可惜咱们家老爷不过是个小小知州，泉州又距离云京十分遥远，没那个能力把孩子送到白鹭书院去念书。” 乔湘说着说着，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哎呀，大嫂，看我，一说起来就没个完了，大嫂和盈盈好久没见，是我不该打扰你们母女相见，盈盈的院子距离我这儿也不远，走过去几步路就到了。” “盈盈那院子也挺大的，就她一个人住，大嫂是住在盈盈那儿还是住在客居？不过客居我这还没来得及收拾，若是大嫂住在客居的话，我这就让人去收拾。” 柳娘子想到潘盈盈一个人住的那个院子，比客居要大一倍，而且这府上客居的位置不好，她怎么可能去住在客居？ 潘盈盈从自家娘怀里抬起头，拉着柳娘子往外面走，“娘就住在我哪儿，不麻烦婶婶费心了。” 等到这母女两个走出去，乔湘低头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 刘嬷嬷和张嬷嬷都站到了一旁，不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乔湘才平复了心情，“张嬷嬷，老夫人住的地方，如果有人敢透露给柳娘子，我就打断谁的腿，发卖出去。” 张嬷嬷连忙跪了下去，“夫人请放心，老夫人住的地方只有老奴和在那边服侍的奴才知道，那些奴才的嘴很紧的，不会随便往外面跑和瞎说。” “柳娘子和二小姐断然发现不了老夫人住的地方。” 乔湘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二小姐？我家恬姐儿才刚刚会说话，怎么会吵着要祖母呢？其余的，哪里还有二小姐？” 张嬷嬷立刻给自己扇了一巴掌，“是老奴的错，只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自然不能跟咱们家二小姐相提并论。” 乔湘冷冷的看着，“行了，我们的那个好大哥马上估计也要来了，老爷回来了就告诉我一声，刚才她们哭的我头疼，我先去后面歇着了。” 底下一群奴才丫鬟连忙应是，束手等乔湘离开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们都知道，要不是潘盈盈，根本就没这一出，自家夫人也不会被气成这个样子。 一时间，整个知州府的丫鬟倒是同仇敌忾起来。 第2360章 习惯性甩锅 “盈丫啊，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你婶婶这样对我们家？” 一进潘盈盈的屋子，柳娘子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潘盈盈盘问起来。 潘盈盈不乐意了，甩开自家娘的手，“怎么非得就是我惹得？你怎么不去问哥哥？哥哥借住在婶婶家，结果成绩考的比明堂弟还好，婶婶借机发作不是很正常吗？” “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柳娘子狐疑的看着潘盈盈，“你哥哥每一次写信回来，在信里都表示自己的学识比不上明哥儿，这一次你哥哥怎么考的比明哥儿还好？” 潘盈盈自顾的坐了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发觉是凉的，当下砸了茶杯，“你们都是死人啊，拿这么凉的茶给我喝！” 潘盈盈说白了就是乡下一秀才的女儿，除了之前跑过来给她报信的春雨是她自己的心腹以外，这院子里都是乔湘安排过来的丫鬟，只不过服侍了她好几年，都熟了罢了。 但是自从去年九月以来，潘盈盈生气的时候动不动就拿屋里的丫鬟撒气，这些丫鬟们早就有了别的心思。 她们从潘盈盈进来开始，就注意着她的动作，看她眉头一皱就知道她要发脾气了，连忙躲了开来。 那茶杯本是朝着人砸过去的，这一下没砸到人，摔在地上，碎片四溅，甚至有一块蹦起来擦到了柳娘子的脸。 柳娘子只觉得脸颊一痛，伸手一摸，一手的血痕，顿时尖叫起来，“潘盈盈，你出息了啊，拿茶杯砸你亲娘！” “我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个女儿，是不是过两年你还能拿刀把你亲娘亲爹给杀了啊！” “你个孽女，还不赶紧给我叫大夫过来！” 这边的混乱很快传到了乔湘那里，潘盈盈想要叫大夫，那就只能通过府里去叫，这不立刻有人回到了乔湘这里。 乔湘正在看自己熟睡的女儿，有人过来也不敢出声，等乔湘从里间出来了，才把话说清楚。 “你说盈盈因为茶水是凉的所以发火砸了茶杯，然后茶杯碎片飞溅起来把我大嫂的脸划破了？” 来回的丫鬟连忙跪下来，“回夫人，是这样没错。” 乔湘扯了扯嘴角，“盈盈屋里侍候茶水的丫鬟罚一个月月例，罚去浣衣房。” “拿府里的帖子去请个好一点的治外伤的大夫过来，务必不要让我大嫂的脸上留了疤，这么娇弱可怜的一个美人儿，要是留了疤，那可就不好看了。” 刘嬷嬷连忙应是，拿了对牌飞快的去请大夫。 另一边张嬷嬷安排人去把在外面与同窗喝酒吃宴的潘肖找了回来，他亲娘在府里受了伤，他当人儿子的，在外面饮宴游乐，到时候难免被人说一句不孝。 如今这些人都还住在知州府上，说他们不孝，知州府上难免要被人连带着拉出来说几句，乔湘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等下人们都散了，乔湘甩了甩帕子，她身板留下来的大丫鬟冬青上前，“夫人，那盈盈姑娘那里，还添茶水丫鬟吗？” 乔湘掀了掀眼皮，“她那儿现在还有几个丫鬟？” 第2361章 原来养了只白眼狼 “回夫人，盈盈姑娘那里一直按照咱们家小姐的用度配置的，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两个，并四个三等丫鬟和两个洒扫婆子。” “那个管理茶水的就是个三等丫鬟。” 乔湘点点头，“少个三等丫鬟而已，又不是不够用，反正她一个小姑娘哪儿都不去，我大嫂那里就不添什么丫鬟了，让她的丫鬟一直伺候着吧。” 冬青这就明白过来，从现在开始，潘盈盈发作身边一个丫鬟，这个丫鬟肯定会被罚到别的地方去，到时候她身边就无人可用了。 这种方法不会给人致命一击，但是会让人特别难受，而且乔湘理由也很足，知州府刚刚才把老夫人接过来，置办了一堆东西，这才刚开年，乔湘的铺子里还没有收益，现在手头紧，让她们忍一忍。 当然不想忍就可以走，钱是乔湘的，不是潘东阳的，也不是潘家的，你潘家大房有脸赖在二房过日子，要求还那么多，就别怪别人做事情过分了。 而在潘盈盈屋子里的潘盈盈和柳娘子，还不知道这微不足道的变化，听到说那个丫鬟被罚一个月月例，罚去浣衣房的时候，潘盈盈还竖着眉头道，“她害我娘脸上划了个口子，就这么点儿惩罚？” 来传话的冬绿和冬青一样，是乔湘身边的大丫鬟，闻言眼皮都没动，“盈盈姑娘，丫鬟没有及时准备热茶，不过是没尽到本分而已，至于柳娘子受伤，似乎和丫鬟无关吧？” 那边柳娘子适时的哀叫起来，“大夫怎么还没来？这是要让我的脸毁掉吗？” 冬绿垂下眼眸，“刘嬷嬷已经拿着夫人的对牌去请大夫了，潘肖少爷那边也有人去请了，请柳娘子和盈盈姑娘稍待。” 与此同时，冬绿心里却在想着，几年前潘盈盈看着明明是个娴静舒雅的小姑娘，怎么就长成了这般戾气浓重的女子呢？ 还是说这些年来，她在府里都是装的？ 然后去年被祝若竹毁了名声之后，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 这样想着，冬绿倒有些庆幸了，若不是这件事，她们家夫人和这些人都还发现不了潘盈盈的真面目，到时候这姑娘骗着自家夫人为她说一门好亲事，还要赔上嫁妆把人嫁出去。 最后才发现养了个白眼狼，岂不是亏大发了？ 说完这些，冬绿行了一礼，“我去看看大夫来没来。” 然后就出去了。 潘盈盈哪里看不出来冬绿的敷衍，气的又想砸东西，结果她手边根本没有能让她砸的东西，气得她直接朝外面喊，“人都死了啊，我都进来这么久了，都没人倒杯茶过来吗？” 过了一会儿，春雨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怎么是你去倒茶？” “侍候茶水的那个丫头不是被罚到浣衣房去了吗？院子里暂时没有专门负责茶水的丫鬟，我让红柳暂时代一下，但是她和另外几个丫鬟正在整理娘子住的地方，一时抽不出空来。” 潘盈盈听了，只觉得心里梗得慌，“一个个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要去找祖母说去，婶婶她这是虐待我！” 第2362章 不要怪娘狠心 柳娘子原本躺在床上做出一副虚弱状，闻言连忙抓住潘盈盈的袖子，“盈丫，你知道你祖母在哪儿吗？” 潘盈盈一愣，“祖母不在府里会在哪里？” 柳娘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盈丫，你在这府里这么多年好日子过傻了吧？你祖母被接过来，你不知道，你连你祖母这会儿不在府里，是被乔湘接到别的地方养着了你都不知道。” “我生你这个女儿到底有什么用？”柳娘子伸出纤纤手指点着潘盈盈的额头。 “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柳娘子由平躺变成侧躺，手在床上拍打着，“当初我看中你爹，跟了你爹这么多年，一天福都没享过啊！” “你爹也是个不中用的，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只能在乡下那个旮旯地方教书，就他教书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 “好在你哥还算争气，才十八岁就考中了秀才，以后一定能考中举人，我这辈子就指着你哥给我争口气了。” “当时我想尽办法把你留在乔湘这里，你自己也看到了人家府上繁花似锦，我都跟你说了，乔湘她没有女儿，打小就喜欢你，你好好的讨好她，到时候她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东西，就足够你和你哥享用不尽了，你看看你们兄妹两这几年吃住没让我花过一分钱，这日子还不好？” “是不是你在这府上作的，才让乔湘她突然翻脸了？” 柳娘子的话毫无逻辑，根本就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上一句还在叹自己命苦，下一句就在说潘盈盈不好好的讨好乔湘。 “我做了什么啊！”潘盈盈冷着脸甩开柳娘子的手，“她喜欢女儿，她不是自己生了个女儿吗？自己有了女儿，侄女儿当然就甩到脑后了？” “乔湘不是这样的人，她要是这么过河就拆桥的人的话，这么多年了，不可能她每年都还往家里送大把的银子奉养你祖母。” “你祖母六十岁了，都老的快走不动路了，能吃多少穿多少？那些银子不都进了你娘我的口袋里，养你和你哥去了？” “盈丫，我跟你说，要是因为你把乔湘给得罪了，才导致乔湘这么对咱们家，那就不要怪娘我狠心了。” “乡里姓古的那个鳏夫手里银子不少，到时候不要怪娘把你卖给他当填房。”柳娘子威胁的话才落下，潘盈盈就跳了起来。 她气的脸皮都在抖，“娘，我还是不是你亲女儿？” 柳娘子十分随意的弹了弹手指，“我就这么跟你一说，反正要是你自己惹出来的，我哪里有钱养你？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好料子，戴的金首饰，你娘我可没钱养这么个金窝窝里的女儿。” “而且没了你婶婶的那笔银子，你娘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女儿生出来不就是嫁人换聘礼的？反正都是男人，你服侍谁不是服侍？” “你做梦！我绝对不会让你把我给卖了的！” “再说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不说是你在家里对祖母不好，这才让祖母到婶婶那里告状，让婶婶把她带走的呢！” 第2363章 儿子自然比女儿重要 潘肖一听自己的亲娘过来了，还不小心伤了脸，当下也不好继续和人饮宴，甩了甩有些醉意的脑袋，和同窗道别之后，就往知州府过来。 他进门的时候正好和过来的大夫碰到了，便和大夫一起过去潘盈盈的院子。 “快点，走，有人来了。”两个丫鬟躲在潘盈盈的窗户下面，正听着里面母女两个吵架，见前方来了一群人，赶紧悄悄的矮身躲到了一旁的花丛后面，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进了旁边的厢房，继续整理房间。 潘肖就这样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他之前喝了一些酒，这会儿还有点醉意，听到屋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也没在意什么，直接带着大夫就进去了。 “我要你个不孝女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掀起帘子的那一瞬间，就听到柳娘子中气十足的一句话。 冬绿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没想到，这柳娘子看着弱柳扶风一般，骂起人来这么中气十足啊？ 潘肖则是赶忙冲了进去，“娘，你怎么了？” 柳娘子刚从床上坐起来，手在床栏上拍了一下，拍的通红，这会儿正碰着手抽气，见到了潘肖，连忙喊了一声肖儿。 “肖儿，你怎么样？你妹妹在这里有没有对你不好？” “娘，我听说你受伤了，你是伤了手吗？” 至于柳娘子脸上那一道伤，因为耽搁的这段时间，血迹又被擦掉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潘肖一进来就看到她娘抱着手抽气，所以就没往脸上去注意。 那大夫也是见多识广的，当下开口，“是哪位受了伤？” 潘肖连忙拉着柳娘子，“大夫，是我娘受了伤。” 冬绿为免这家人继续在外人面前丢脸，赶忙上前，“大夫，受伤的是我们夫人的大嫂，就是这位柳娘子，她的脸上被茶杯的碎瓷片划了一道口子，还麻烦大夫赶紧给看看。” “这要是在脸上留了疤就不好了。” 那大夫往柳娘子脸上睃了一眼，放下医箱，“麻烦到这边来坐着，我看看伤口怎么样。” “娘，你怎么伤了脸啊？谁伤的？” 柳娘子拉着自家儿子的手，顺着他的动作往前走，“还不是你的好妹妹，她朝着丫鬟撒气结果把气撒到自己老娘身上了。” 柳娘子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有伤，这一旦注意到了，原本那很容易被忽视的疼痛一下子就起来了，仿佛伤口上被洒了一把辣椒粉一般，火辣辣的疼。 当即柳娘子轻轻捧着自己的右脸，唉唉的叫起来，“哎哟，好疼啊！” “大夫，你赶紧给我看看，我这脸是不是毁掉了？” 就那么细细的一条伤疤，好了之后顶多那伤疤的地方颜色浅一点儿，等以后时间长了颜色就一样了。 大夫低头仔细检查了一下，拿出纸笔刷刷的写了一张方子，又拿出一盒药膏来，“现在去取些酒过来，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酒，就那烧酒最好，拿酒洗脸之后，用这药膏涂在脸上，不要拿手去碰。” “不要吃辛辣的东西，不要吃含酱油的东西，什么鱼虾之类的都不要吃，注意忌口就好了。” “这药方，要是想喝就喝，不想喝也可以不喝。” “出诊费加药钱，一共十两银子，谁出钱？” 第2364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潘盈盈一听大夫这样说，当即就跳了起来，“你们欺人太甚！你这大夫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从前看病什么时候不都是去账房结账？” 那大夫掀了掀眼皮，“我知道啊，这里是知州府，这位冬绿姑娘我还认得呢，可是咱们泉州潘大人是好官，爱民如子，潘夫人温雅大方，怎么会有这么苛刻的亲戚？” “你们应该是借住在知州府上的吧？人家好心好意给了地方给你们住，还拨了人过来服侍，你们就这么在屋子里大呼小叫的，真是丢人家主人的脸。” 潘肖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不过他怎么也是个读书人，学不了自家娘亲和妹妹那般泼妇形状，当下拱手道，“大夫，我乃是潘大人的侄儿，在潘大人府上住了三年多了，若是您经常过来看病，应该见过我。” 那大夫目光扫了一眼潘肖，“这不是咱们今年泉州城考了第二名的潘秀才吗？” 随后他啧啧的几声，却不再和潘肖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冬绿，“冬绿姑娘，这回的诊金依旧是去账房算吗？” 冬绿脸上挂着笑，仿佛没有看到刚才的矛盾一样，“林大夫，您说笑了，咱们府上的诊金一向都是账房算的，我们家夫人不至于这么小气，连这点儿诊金都出不起。” “也是，潘夫人在咱们泉州城也是做了不少好事的，潘大人更是难得的好官，我自是相信府上的。” 冬绿带着大夫离开了，潘肖等人都走了之后，这才挥手让屋子里唯一留着的春雨退下去。 春雨咬着唇不甘的看了一眼潘肖，然后低着头退下去了。 潘盈盈恰好注意到春雨看潘肖的眼神，心里闪过不屑，这个丫鬟至今还愿意当她的心腹，不过就是想爬上潘肖的床，给潘肖当个通房嘛！ 若是这一回她真的在知州府上待不下去了，到时候她倒是不介意把这个春雨带走，要是她娘真的敢把她卖了，她就敢让这丫鬟爬上潘肖的床，反正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到时候潘肖屋子里一团乱，看她娘还怎么给她的好大哥娶妻！ 潘肖和柳娘子哪里知道潘盈盈心里转着什么心思，母子两个立刻拉着手到一旁说话去了。 “你婶婶把你祖母从乡下结果来了，你知道吗？” 潘肖点点头，“我知道啊，婶婶说恬姐儿还没见过祖母，叔父如今也很忙，没空陪着她到乡下走一走，就把祖母接到城里来享福。” 柳娘子伸手在潘肖手上打了一下，“你个傻儿子，你婶婶哪里是为了恬姐儿，她是要断了咱们家的生计啊！” 潘肖一惊，“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真的是跟你爹一样读书读傻了，你婶婶把祖母接到城里来了，她每年不就不用出钱来养着你祖母了吗？” 潘肖松了一口气，“就这事啊，没有就没有呗，反正那银子是给祖母的，又不是给咱们家的。” “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 “那我问问你，你婶婶怎么突然把你祖母要接过来，是不是你们兄妹两惹了她不开心了？” 第2365章 两个丫鬟别苗头 春雨心有不甘的走到了外面，但是依旧守在门口。 之前冬青说了，潘盈盈在知州府里的用度，真的是比照着乔湘的嫡亲女儿来的，两个大丫鬟，一个叫春雨，另一个叫春柳。 此时春柳正带着几个丫鬟在收拾柳娘子即将住的房间，正好收拾完了走出来，抬头便看到了春雨脸上略带扭曲的神情。 春柳其实相当看不上春雨，以往的时候，春柳就没认真把自己当成潘盈盈的心腹丫鬟，她的爹娘也是跟着潘东阳和乔湘十几年的老人了，她以后是要回家嫁人的，什么爬老爷少爷的床做通房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在她的人生计划当中。 所以知道春雨为了能够攀上潘肖，刻意去讨好潘盈盈的时候，春柳心里对春雨其实是很鄙夷的。 而且她一双眼睛还算利，刚开始潘盈盈来府里的时候，她也觉得就是个小姑娘，反正给谁当丫鬟都是当，这府里又没什么好争好斗的。 到后来，她渐渐感觉出来一些不对，譬如潘盈盈到后面，不是那时新的顶好的布料制成的衣服就不穿，戴过一两次的首饰就往妆匣里一丢，平时吃食上面也慢慢挑了起来，一不合意就要发小脾气。 大概在乔湘眼里，女孩子家家的，有这么点小脾气很正常，但是春柳是亲眼看着潘盈盈改变的，所以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的亲娘就是乔湘身边的张嬷嬷，她悄悄的把这事给自家亲娘说了，却被她娘给拦住了，说这件事千万不要由她自个儿给夫人去说，小心潘盈盈的报复。 所以春柳就把这件事埋在心底。 去年九月那一回，潘盈盈带着春雨上山去玩，结果被祝若竹打晕了丢在后山，若不是孟夫人身边的暗卫及时出手，潘盈盈怕是都要被人辱了身子了。 春柳当天不在山上，但是事后她从自家亲娘那里知道了一部分来龙去脉，心里却渐渐清明。 潘盈盈早就防备着她了，否则她身为潘盈盈身边的大丫鬟，不可能连潘盈盈喜欢祝若竹的事情都不知道。 不过自那以后，潘盈盈本性几乎完全暴露出来，不分场合时间的和乔湘闹了好些次，也让乔湘渐渐对潘盈盈心冷了。 这一下，春柳更不可能主动往潘盈盈身边凑，干脆把潘盈盈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春雨和跟她比较好的一个二等丫鬟两个三等丫鬟。 其他人都跟着她，把院子里的事情管一管，其他时候能不进屋就不进屋，省得进去恰好碰到潘盈盈发脾气还遭罪。 如今潘盈盈的亲娘柳娘子过来了，春柳发觉原本在潘盈盈屋里照看茶水的三等丫鬟被罚去了浣衣房，还不打算添新的丫鬟，就知道这伺候柳娘子的事情说不定得自己亲自上，这心里正怄着呢，看到春雨神情不好，春柳直接就嘲讽上了。 “我刚看到潘大少爷进来了，春雨你怎么不去大少爷身边服侍啊？反而在门口守门，干着狗才干的活？” 春雨一听，顿时气的面色通红，春柳身材比她好，长的也比她好看，还仗着自己爹娘就在府里做事情常常看不起她，如今还当着她的面嘲讽她？ 这能忍吗？ 第2366章 各有心思 春雨冷笑一声，“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吗？你不就想着你马上要嫁人了，不用在这个院子里服侍了，小姐是好是坏都跟你没关系了。” “你就没想过你这样背主的丫鬟，以后就算嫁人了，夫人还敢让你进院子干活吗？更别说小小姐身边了，就你这样的，外院看个门不得了了。” 春柳不甘示弱，“我就算在外院看个门，也比你这样成天就想着往主子床上爬的人强，你也不看看你那模样，你当哪个主子能看上你？” “哦，你一天到晚挺着个胸搔首弄姿的，谁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想着往主子的床上爬？说不定你是想爬而没门道呢？”春雨反唇相讥。 “哈，好笑了，你说我爬主子的床？我好好的夫家不嫁，好好的掌家娘子不当，我跑去给人家当个奴才，以后生个孩子也被欺负，继承不了家产，说不定一点银子就给打发出去了，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春雨得意的笑了，“那说明了你没有做主子的命！”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一辈子给人当小的当奴才，我好歹以后会是个正正经经的当家娘子。”春柳要嫁的可不是什么小厮，而是人家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人家，春雨这个嘲讽对她来说完全没用。 院子里两个大丫鬟肆无忌惮的吵了起来，按理来说里面的人也能听到，不管是潘盈盈还是潘肖，都该出来训斥一声。 春柳正奇怪着，恰好春雨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春柳便听到里面也吵成了一团。 春柳撇撇嘴，晦气，没选好时间，表演给瞎子看了。 她原本打算和春雨大吵一架，最好能把潘盈盈引出来，这样以潘盈盈的性子，肯定让她滚，到时候她就麻利的收拾东西自己滚了，至于柳娘子，谁爱照顾谁照顾去，反正她春柳是不伺候了。 这会儿外面安静下来，屋内的争吵声虽然听不大清楚，但是透过墙壁还是能传出来的，春雨虽然还在气头上，但是身为丫鬟的本能还在，这会儿正注意着室内的动静，她听到柳娘子尖利的声音和潘盈盈尖叫的声音，以及潘肖从中间拉架的声音。 但是他们具体在吵着什么，春雨只模模糊糊分辨出来几个词，却联系不到一起去。 春柳正在纠结，她到底该不该干脆闯进去把里面几个人都得罪了，然后被赶出去呢？ 至于打板子，春柳是完全不担心的，潘盈盈以前说是主子，现在可不是什么主子了，而且就算是以前，她也顶多甩丫鬟几个巴掌罢了，是不敢叫人过来给丫鬟打板子的。 不仅春柳在想着要不要闯进去，春雨也在想，这个时候她到底要不要进去一下刷一下存在感？ 听情况，潘肖在里面拉架拉的很辛苦，她这个当丫鬟的一旦进去了，一定能分担那母女两个的部分火力，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在里面示弱。 男人都是喜欢娇弱的女子的，只要她到时候表现得当，说不定能换来潘肖的心疼，日后也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这位新晋的秀才少爷。 第2367章 我没你这个女儿！ 两个丫鬟想法一致，也没看向对方，竟然同时动身一起冲了进去。 等两人反应过来对方也跟着进来了之后，狠狠的互瞪一眼，然后就没法分心去管对方了。 因为从她们面前飞过来一个手臂长短的大肚花瓶，要是被这个花瓶砸中了，不死也要重伤，说不定还要破相，不管是春雨还是春柳，都不可能傻傻的站在那里被砸的，于是两个人同时躲向两边，那花瓶落在了地上，清脆的一声响，然后变成了一堆碎瓷片。 其中不少碎瓷片迸裂开来，飞溅出去，春雨和春柳都是赶紧拿袖子遮住脸。 而门口，冬青和冬绿连忙一起站到了乔湘面前，替她挡住了四处飞溅的碎瓷片。 乔湘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等到两个丫鬟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想拉已经来不及了，等瓷片飞出去了，乔湘才赶紧拉着两个丫鬟检查，重点是脸上手上，“你们两个没受伤吧？快让我好好看看！” 冬绿和冬青互相检查了一下，只是有些碎瓷片溅到了她们身上，如今还是三月初，身上穿的还算厚实，没有被碎瓷片割破，两人互相检查完发现都没有受伤，连忙给乔湘回话。 “夫人，奴婢没有受伤，多谢夫人关心。” 在一旁的春雨和春柳看到了，眼里都闪过淡淡的羡慕，不由得一同咬住嘴唇，矮下身行礼，“见过夫人。” 里面一时呆住的三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潘肖连忙上前，“婶婶，你还好吧？刚才盈盈不知道您过来了。” 乔湘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冷笑，“这是不知道我来了就往门口砸，这要是知道我来了，是不是就要往我脸上砸了？” “潘盈盈，你自己算算，这大半年来你砸了多少东西了？茶具我也就不说了，一套茶具几两银子，你已经砸了十几套了吧？这花瓶外面要二十多两银子一个，你也毫不犹豫的就砸了。” “我当初布置你这屋子，摆进来的摆设无一不精，加在一起少说都要几百上千两银子，你已经快砸了一个遍了。” “你叔叔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上百两银子，你一下子砸掉他好几年的俸禄，这样下去，我可养不起你这个侄女儿了。” 乔湘的重音落在了侄女儿三个字上面。 柳娘子在里面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想到自己女儿在乔湘府上竟然这么瞎造，几两银子十几两银子甚至几十两银子的东西都砸坏了，顿时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把潘盈盈抽到一旁。 “我没你这样的女儿！你娘我在乡下，就连一两银子一盒的胭脂都舍不得买，你这随手一砸就是二十几两银子，你这样的女儿我养不起，你婶婶不要你了，我也不会要你的！” “回去你赶紧收拾收拾包裹去那个古老汉家里呆着吧，他少说还能出个十两银子，就这十两银子，你娘我连一个花瓶都赔不起！” 潘盈盈被柳娘子一巴掌抽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趴，别看柳娘子弱柳扶风一般，那一巴掌抽的可是真狠。 潘盈盈的脸上已经肉眼可见的肿起了一片。 第2368章 短视的娘 乔湘还没听明白柳娘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柳娘子直直的往她这边冲，还是潘肖察觉到地上的碎瓷片，拉住了自己娘，这才避免了又一场祸事。 乔湘皱着眉看向柳娘子，她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大嫂目光短浅，好装柔弱，因此贪点儿小便宜，这不就她这每年送回去奉养婆婆的银子，都不知道被她贪了多少去了。 只是这会儿看着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柳娘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她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那摊碎瓷片，眼里还闪过一抹心痛，也不敢伸手去拉乔湘，“弟妹，这屋里一团糟，不如我们去外面说话好不好？” 乔湘瞥了柳娘子一眼，“我记得大嫂刚刚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这脸上的伤还没处理呢？别到时候真的留疤了，我知道大哥那个人，一贯是爱美爱整洁的，别到时候嫌弃了大嫂，却说是我的过错了。” 柳娘子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伸到一半又不敢摸，露出肉疼的表情，然后想到这个伤口是拜潘盈盈所赐，转头狠狠的瞪了潘盈盈一眼，这才讪笑道，“那什么，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去处理吗？” 乔湘目光扫过那边缩在一旁装鹌鹑的丫鬟，随手点了春雨，“你扶着柳娘子到一旁休息一下，把这伤口清洗了，把药膏涂上再说，好不容易看了大夫，这药都买了，可不要浪费了。” 春雨连忙应了，春柳也不敢不动弹，和春雨一起扶着柳娘子到之前为她准备的房间，吩咐丫鬟打来了温水，又找厨房那边要来了烈酒，开始给柳娘子清洗。 那烈酒上脸的一瞬间，柳娘子立刻叫了起来。 好在潘肖这会儿陪在柳娘子身边，他按着柳娘子劝她，然后给了春雨一个鼓励的眼神，“你快点继续，赶紧给我娘清洗好伤口，不然我娘更难受。” “好的，大少爷。”春雨战战兢兢的答应了，继续拿着棉花蘸着烈酒给柳娘子清洗脸颊上的伤口，洗完了之后把之前大夫留下的药膏打开，给柳娘子细细的抹了一层药膏。 那药膏抹上之后，就感觉到脸上一阵清凉，柳娘子赶忙奔到镜子前面，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自己的脸，心里虽然有些忧虑，但是这会儿涂了药膏，伤口已经看不太清楚了，她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毕竟自家女儿已经把乔湘得罪的死死的了，以后乔湘说不定真的就不再把婆婆送回乡下了，那她的银子可怎么办啊？ 她给潘肖存的娶媳妇的钱还不够呢！ 柳娘子和潘肖出去了，乔湘自然也不会进屋，潘盈盈就这么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她脸上被柳娘子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这会儿脸颊痛的不能碰。 而她屋里因为之前和柳娘子闹的时候砸了一些东西，整个屋子一塌糊涂。 但是屋里一个丫鬟都没有，没有人来整理屋子，也没人来关心一句她好不好。 潘盈盈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她早该想到，她那个短视的娘，根本不会为了她多考虑半分的，所以她才要想尽办法留在这里让乔湘给她说亲。 然而如今，她好像无路可走了。 第2369章 有弱点 怎么办？ 潘盈盈在心里问着自己，她要逃吗？ 可是往哪儿逃？又怎么逃？ 她在这知州府里住了那么久，许多东西也明白的比别人多，比如说她就这么逃了，到外面也是活不下来，她没有户口不能落户，她手头也没有多少银子，只有一些首饰。 但是她一个小姑娘家，孤家寡人的，在外面孤身一人，还带着首饰在身上，很快就被抢光的。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潘盈盈不会再看不清，其实自从上一次她坏了潘明和祝娟的事情之后，她就已经看清了。 所以豁出去闹一把，要是能给自己闹来一门亲事，也算她赚了。 到这个时候，潘盈盈咬住嘴唇，她婶婶动手还是太快了，一定有人给她耳边说了什么，否则依她的性子，怎么着还能忍她小半年。 她伸手去碰了碰自己的脸，疼的她直接抽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乱糟糟的屋子，心里的怒气蹭蹭的往上冒。 好在理智尚存，知道她婶婶现在就在外面，而她自个儿的亲娘还不知道会在婶婶面前说什么，若是她这会儿不低调的话，被关了起来就麻烦大了。 所以就算心中怒火再怎么燃烧，潘盈盈依旧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屋里她自是不会自己收拾，脸上要是不处理的话，等会儿会肿的更难看。 她小心的绕过地上一堆碎片等，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乔湘还在院子里站着，而丫鬟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潘盈盈咬着嘴唇，摇摇晃晃的走到乔湘面前，声音里饱含委屈，“婶婶。” 乔湘本来连一个眼神都不打算施舍给她，但是看小姑娘鬓发凌乱，脸颊红肿，眼圈泛红，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乔湘又是忍不住心一软。 “冬绿，去带着她下去洗漱一下，脸上看看要不要上点药，小姑娘家家的，这样就出来见人，像个什么样子？” 冬绿面色不变，上前引着潘盈盈往她平时待客的地方过去，叫了院子里乱跑的小丫鬟打了水过来，给潘盈盈洗漱梳头。 又让其他丫鬟去把之前的屋子收拾出来，叮嘱了小丫鬟们小心不要被碎片割了手。 她自己则进去在潘盈盈的妆匣里取了首饰出来，再去衣柜里重新拿了衣裳，过去重新给她妆扮好，然后拿着浸了冷水的布巾过来，让潘盈盈自个儿按着红肿的地方。 潘盈盈几乎全程都是垂着眼眸，表现的十分安静。 实际上她在想，还是不一样了。 以前的时候，她若是受了这样的伤，不说乔湘会嘘寒问暖，肯定不会让丫鬟这么冷待她，如今却只能落得如此凄凉的境地。 潘盈盈再一次咬住纯，她若是到乔湘面前哭一回惨，说她娘要把她卖给一个年老的鳏夫，就是为了换银子给她哥哥娶媳妇，乔湘会不会同情她？会不会想办法给她说一门亲事？ 这一回，她一定不会再挑了，只要是正常的人家，她肯定嫁！ 潘盈盈不由得在心里一遍遍的想着这个可能性，越想越觉得，以乔湘素日来对她的容忍，这并不是不可能！ 第2370章 就靠爹了 然而潘盈盈想的很好，等她放下手中已经焐热的布巾，看着旁边连一个侍候的丫鬟都没有，心中不由得又生气起来。 她起身往外走，然后就看到柳娘子正和乔湘站在一起。 “弟妹，是我教女儿教的不好，竟然把明哥儿的大事都给耽搁了，都是大嫂我的错。”说着，柳娘子竟然要抬手给自己扇个巴掌，让乔湘出言拦住了。 “大嫂！” “这些话我已经不想再说了，明哥儿是他自己没福气，我本意就是想接娘到泉州城里来过一段日子，城里不管怎么说，有些东西都要方便一些，娘年纪也大了，我和夫君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回乡下，都没能好好孝顺孝顺娘，这也是给我们一个机会去孝顺娘。” 乔湘说完，目光触及柳娘子的神色，心里叹了一口气。 “大嫂既然来了，那就是客，好好的在这里休息几天，正好潘肖也中了秀才，如此回到乡下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到时候大嫂带着潘肖和盈盈一起回去，也让大哥跟着开心开心，这不是挺好的吗？” 乔湘这话一说完，柳娘子脸上就现出了失望之色。 “弟妹啊，娘在乡下我们照顾的挺好的，你和二弟要是有空的话，完全可以回去看看娘的嘛。” “弟妹你这才生了姐儿，肯定忙着照顾姐儿，然后明哥儿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你这肯定要忙着给明哥儿相看姑娘家，这么忙，哪里照顾的来呢？不如让我们代为照顾，正好我们这么多年过来也照顾习惯了，娘也更习惯我在她面前晃悠不是？” 柳娘子给出来的理由看似很能说服人，不过乔湘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自然不会轻易被柳娘子糊弄，因此只是笑了笑就转移了话题，“大嫂说的也是，大嫂这么擅长照顾人，大哥一个人在乡下，这日子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我就记得大哥可爱干净了，要是衣裳没人洗，家里没人整理，估计大哥到时候要难受的紧。” 柳娘子摆摆手，“这算啥啊，这几天正好要放春假，我先走一步，你大哥在后面呢，他跟二弟也好几年没见面了，到时候他们兄弟俩要好好叙叙旧。” 乔湘心中一哂，这对夫妻两个，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潘东阳的大哥，也就是潘东华此人，洁癖严重，好美人，看着好像是个高岭之花，实际上论起占便宜，他不输给任何人。 潘肖在这里，潘盈盈在这里，柳娘子也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安心在家里守着？ “原来如此，大哥都在来的路上了，那我得派个人给夫君说一声，要让夫君好好准备一下，不要怠慢了大哥才好。” 柳娘子觉得乔湘这话颇有深意，只是这话这样听着也没错，她现在满心都在为自己逝去的银子而感到悲伤，这件事情就没有多想。 潘盈盈站在那里，自是把话听全了的，顿时不再急着去找乔湘。 她爹是个喜爱美丽事物的，她要好好的把脸上的伤养好，然后到了她爹来的时候好好妆扮一下，再去她爹面前哭一哭，她爹肯定舍不得把她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鳏夫。 第2371章 没想到啊 潘东阳早前直接住在衙门里，后来家里人多了，才置办了个宅子，距离衙门也不远。 他这日还没下衙，家里的人已经往他这里跑了过来，把家里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这事情，潘东阳也没刻意避着孟初冬，孟初冬迫于无奈，听了一耳朵潘东阳家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 潘东阳听完了家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是直摇头，“让你看笑话了。” 孟初冬心里明白，这是潘东阳知道让乔湘下定决心这样做的人是季非夜了。 不由得想，还好自己家里没有这么乌七八糟的事情，孟娇珊这丫头虽然前段时间跟猪油蒙了心一样的瞎折腾，可是现在小姑娘也回过神来明白了，心里亮堂了。 哪像潘东阳的这个侄女儿，心养着养着就野了。 “孟初冬啊，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你，你这前后养了两个侄女儿，都是乖巧可人，让人放心，哪像我家里，我夫人也是尽心尽力的为她着想，她怎么就……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 孟初冬把漫无边际的思绪拉回，听了潘东阳的话，面上笑了一下，“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娇杏和娇珊都还算乖巧，可也都有想歪了的时候，没办法，只能当大人的多费费心，把她想办法拉回来了。” 潘东阳沉默了一会儿，“也对，自不教父之过，我和夫人虽然不是他们亲生父母，但是既然把他们接过来了，就该一并教养，这方面，我和夫人还是做得不到位啊。” 孟初冬想了想，“当然，也有那从根子里就歪了的，外人是怎么扭，也扭不回来了，潘大人也不必过于自责。” 潘东阳却没搭话，等到了下衙的时候，他站起身，“麻烦孟初冬你听我倾诉两句了，我这就回家去面对那一团乱麻去。” 孟初冬笑了一下，拱手道，“那我就祝大人……旗开得胜？” 潘东阳哈哈一笑，“那我就承孟初冬这一句祝福了。” 晚上回去，孟初冬也和季非夜提起了潘东阳家里的事情，“说起来好像还闹的挺凶的，我倒是对潘大人大哥的女儿没啥印象，他那个儿子虽然有些小聪明，可是依旧比不上潘明，这一次潘明考的如此成绩，怕是被这件事打击颇深。” 季非夜正在画今天的旭哥儿，小家伙在外面跑进来的时候没注意脚下，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带着后面的菡姐儿也跟他摔成了一团，两个孩子忍了忍没忍住，大哭起来，哄了好一会儿才哄好。 这会儿季非夜就把下午他们摔倒的模样给记录下来，等他们大了再拿来嘲笑他们。 闻言季非夜挑了挑眉，“都快十五岁了，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可不行，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打击，可也是成长的机会，好好走出来，日后他能走得更远。” “至于乔湘的那个侄女儿，刚来的时候看着还好，也算是个小家碧玉，当然这也许是她在乔湘那里学了一段时间的结果，后来渐渐的在泉州城里，就跟小姑娘们之间分出了派系，也有点飘了。” “只是我还以为她只是飘了点儿，没想到心竟然这么大，可见我也看走了眼。” 第2372章 是不是瞎了眼 季非夜说自己看走了眼，此时的乔湘何尝不是在后悔自己当初没把眼睛擦亮点？ “夫君，你说我当初是不是瞎了眼，才把盈盈当成和自己的女儿没差一样？”白日的事情，乔湘和潘东阳说了一遍之后，忍不住想起自己以往的那些举动，恨不能狠狠的捶自己几下。 潘东阳搂住乔湘，“若说你眼瞎，那我岂不是也跟着眼瞎了？她都在咱们府上住好几年了，你没看出来，我不也没看出来？” “今日下人去回报的时候，恰好孟初冬也在一旁，他劝了我几句，一说孩子成长需要大人费费心，一说有些人从根子上就歪了，就算费心也没用，说不得还要被人记恨上。” “咱们就算是倒霉，恰好遇到了第二种罢了。” 乔湘在潘东阳怀里微怔，“我只觉得，若是我当初没有收留盈盈的话，她一直留在乡下的话，也就不会心大，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了吧。” 潘东阳摇了摇头，又想到乔湘看不到，于是开口道，“她不曾见识到那么多东西，自然不会想那么多，那么她只会在自己见到的有限的范围内拼命要自己想要的，不是吗？” “之前你给她说了好几个人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一辈子富足和乐不成问题，她都十分嫌弃，如今你把这些人拿到她的面前，保不准她又愿意了。” 乔湘想了想，摇摇头，“可不一定，若是大哥不会过来的话，她说不定会暂时的妥协，但是大哥一旦来，她肯定会在她爹面前想办法哭惨，大哥若是说服了大嫂，她说不定能摆脱被大嫂卖掉的命运。” 乔湘想到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姑娘家，要被柳娘子毫不犹豫的卖给一个又老又丑的鳏夫，她心里也是不忍的。 但是潘盈盈的反反复复还是让她感觉到了害怕，她甚至不敢开口劝一句，就怕潘盈盈看到希望直接就扑到她身上来了。 到时候这件事她接也不行，不接也不行，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袖手旁观。 “对了，到时候大哥要是跟你提起盈盈的亲事，你可千万别答应！” “就算是跟大哥喝酒，你也给我少喝一点，不要喝大了到时候什么承诺都许出去了，你自己拍拍屁股上衙去了，到时候麻烦的可都是我。” 就算是乔湘不叮嘱他，潘东阳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失了分寸，“你放心吧，大哥那个人我比你还清楚他的性子，我自是不会跟着他的步子走。” 乔湘坐直了，有些忧虑的看着潘东阳，“我们也好几年没和他打交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变本加厉了。” “偶尔……我是说偶尔，我也会想一想，就大嫂那样的，到底怎么和大哥过一辈子的啊？” 潘东阳无奈的笑了一下，“咱们大嫂别的不行，但是在乡下那里，十里八乡里来说，容貌上是没的说的。” 乔湘狠狠的在潘东阳腰间捏了一下，“哦，你的意思是大嫂比我好看吗？” 潘东阳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求饶，小意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乔湘给哄笑了。 第2373章 没辙只好把孩子送过来 季非夜知道乔湘那边闹了起来，不免也关注了几分。 好歹她到了泉州城这边，最照顾她的，也就是乔湘了。 于情于理来说，乔湘那边出了事，她都该帮一帮，所以季非夜让人给乔湘递了话过去，问她要不要把恬姐儿送到这边来让她代为照顾几天，她自个儿专心解决那些乌七八糟的家务事。 乔湘上午还说不用麻烦季非夜了，下午却让人把恬姐儿送了过来。 恬姐儿身边有乳娘有丫鬟，照顾的人也精心，送到季非夜这边，季非夜不过是拨个地方出来罢了。 随着恬姐儿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嬷嬷，这位嬷嬷见到季非夜之后就行了礼，“见过孟夫人，奴婢姓刘。” “刘嬷嬷是过来照顾恬姐儿的吗？” 刘嬷嬷赶紧低头摆手，“孟夫人误会了，奴婢还要回去我们家夫人身边照应着，我们家夫人本来不想麻烦孟夫人的，只是家中情况复杂，夫人担心恬姐儿被影响，所以命奴婢来和孟夫人说一声。” “上午的时候，盈盈姑娘虽然和柳娘子闹了起来，哦对了，那柳娘子就是我们家夫人的大嫂，虽然闹的有点厉害，但是我们家夫人还能勉强控制住情况，结果下午的时候我们家老爷的大哥，也就是大老爷到了府上，他们一家人彻底闹了起来，整个府里鸡飞狗跳的，恬姐儿歇也歇不好，我们家夫人也是没办法。” “倒让孟夫人污了耳朵了，真是抱歉。” 季非夜笑着摇头，“这有什么好抱歉了，刘嬷嬷客气了，还请刘嬷嬷回去和乔姐姐说一声，就说恬姐儿在我这里绝对会照顾的好好的，让乔姐姐专心应对家中的情况。” “那奴婢就代我们家夫人先谢谢孟夫人了。” 等刘嬷嬷走了之后，季非夜逗弄了一下恬姐儿，就让人带着恬姐儿去歇息去了。 她的心思分不了太多在潘家身上，因为孟平就要回来了。 她上午才收到孟平写过来的信，这一次的院试他是在牧州城考的，名次在前十名以内，这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成绩公布之后，孟平得到消息便立刻写了信给孟初冬和季非夜，随后他留在牧州城一两天，便启程回来，季非夜算着，这信已经到了，人大概也就这几天就能到了。 孟平那个院子一个多月没住人了，季非夜前两天就让人把院子打扫了一遍了，如今有了确切的消息，她赶紧吩咐人把孟平院子里的被子之类的全部翻出来晒一遍。 毕竟泉州城这里最大的毛病就是潮湿。 家里其他人知道大少爷考的名次不错，而且要回来了，人人脸上都是喜洋洋的。 松香陪着季非夜把孟平的院子看了一圈，脸上也带了笑意，“等大少爷这回回来，二少爷和三小姐又要高兴一阵子了。” 季非夜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看着吧，他们两昨天摔的那一跤，我们家现在就平哥儿不知道了，等他回来了，就听他们两个告状吧。” 第2374章 不是气话 比不得季非夜那边悠闲自在的日子，乔湘现在可谓是焦头烂额。 上午的时候，潘盈盈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和柳娘子吵起来了，这回两个人没有在屋里砸东西了，主要砸东西的人是潘盈盈，柳娘子现在看到潘盈盈拿起东西来要砸，那心都要跟着颤一颤。 所以一见潘盈盈要跟她闹，柳娘子毫不犹豫的把潘盈盈从屋子里拖了出来，两个人就在院子里吵了起来。 围绕的主题无非就是柳娘子觉得养潘盈盈这个女儿天生就是来跟她作对的，一点儿用都没有不说，还害的她每年少了几十两银子，她没了这笔银子怎么养家？ 潘盈盈自然是不认的，她已经看清了，她在她娘眼中就是个工具，她在泉州城看了那么多繁华，早就被这迷了眼睛，让她回到乡下那个小破地方去伺候一个又老又丑的鳏夫，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柳娘子便指着潘盈盈道，说潘盈盈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是她给了她一条命，这辈子都是她给的，必须听她的话。 “你也就给了我一条命而已，除了这个你什么都没给我！” 柳娘子扮惯了柔弱，这会儿哭的眼睛都红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女儿，人家女儿几岁开始就能做家务，能给娘当贴心的小棉袄，只有你从小就不肯碰这些事情，一天天的想要新衣服想要新首饰，我是你娘，又不是你的钱罐子，我哪来那么多钱养你？” “说我就给了你一条命，你当这条命简单吗？从生下来开始，你吃了多多少奶，吃了我多少米面肉菜？你能算得清吗？这些你怎么还我？” 潘盈盈被柳娘子气急了，“你养女儿就是为了这个的吗？为什么人家当娘的养女儿就能一心一意的爱她，护着她，给她最好的？为什么我的娘就不能给我这些？” 柳娘子瞥了潘盈盈一眼，“你想的还挺多的哈？女儿这种赔钱货，养那么好做什么？” 潘盈盈只觉得她跟她娘站在这里吵架根本就是无用功，哭着跑进屋去了。 倒是潘肖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皱着眉头不同意的看着柳娘子，“娘，盈盈是我亲妹妹，你的亲女儿，昨天你说气话要把她嫁给鳏夫，说过了也就算了，怎么今天还在为这个吵啊？” 柳娘子奇怪的看了潘肖一眼，“肖儿啊，你不懂。” “还有你娘我什么时候说的是气话？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潘肖差点跳了起来，“娘，你疯了！” “爹是秀才，我也考中了秀才，要是你把我妹妹嫁给了一个鳏夫，以后我在别人面前还怎么抬起头来？人家见到我该说什么？说我是个卖妹妹求荣的秀才？那我宁愿不要这个秀才功名，丢人都要丢死了！” 柳娘子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潘肖虽然平时反应不灵光，这会儿却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娘，这件事不会就是你自己琢磨的吧？你跟爹说过没有？” “这件事是万万不成的，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第2375章 撕了开来 柳娘子见潘肖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自己心中也怀疑起来，她拉着潘肖的衣袖，狐疑的开口，“真的不行？” 潘肖对上自己亲娘也是无奈，“娘啊，是真的不行，你回家给我妹说亲，不说是个秀才，那也得嫁到一户清白人家，不能家里有什么阴私的，否则我和爹以后在镇子上怎么见人？” 柳娘子小声嘀咕，“怎么就不能见人了？那别人家都能随便嫁女儿啊？” “娘，你觉得爹要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会怎么样？” 柳娘子浑身一个激灵，“不成，你爹会难受死的，那我不能让你爹难受了，可是咱们乡下有什么好人家可以嫁啊？那些穷苦人家，别说聘礼了，怕就是图着死丫头的嫁妆呢！” “你又要说好好的把她嫁出去，那我可不得赔上一大笔嫁妆银子？” 柳娘子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心痛。 她每个月要给自家夫君做新衣裳，做新荷包扇套等等，不是新的她夫君不会穿的，然后要想办法留一点银子存起来给潘肖娶媳妇用，剩下的还要给她自己买些胭脂水粉，否则她要是不好看了，潘东华也会嫌弃的不许她进家门的。 这一样样的都得要银子，潘东华在私塾里教书那么点银子，要供他自己和朋友出去吃饭喝酒，根本给不了家里，这么多年来，她都靠着乔湘送过来的银子过日子，现在银子来源没了，她这日子能不能过下去还不知道，现在还要给潘盈盈准备嫁妆？她哪儿来的钱？ 柳娘子这个问题一提出来，潘肖也没话可说，他到现在还读着书，得家里拿钱给他呢，每个月笔墨纸砚，在学堂的花费，和同窗好友出去饮宴，哪一样都是钱，到目前为止，他花用都是直接从知州府的账上直接拿银子。 而到这个时候，潘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突然拉住了柳娘子的手，“娘，叔叔和婶婶是不是不打算养着我和妹妹了？” 柳娘子翻了个白眼，“你到现在才知道？” “这……”潘肖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旁边经过的春柳嗤笑了一声。 潘肖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春柳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有些人就知道白日做梦，白白的让人家养个三四年，不思报答不说，还非得求这求那，不肯给就死命的闹，仿佛这府里的东西全是她一个人的。” “也不知道撒泡尿自己照照看，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说着春柳把盆往茶水间里一放，连热水都溅出来少许。 潘肖脸色涨红，指着春柳，嘴唇抖动，“你这丫鬟……” 春柳眉毛一扬，丝毫没有把潘肖当主子的意思，“怎么着，瞧不起丫鬟啊？自己也不过就是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谁瞧不起谁啊这是？” “啪！” 春柳被这一巴掌打的头歪到一边，回过神来看到是春雨冲上来，立刻不忿了，“你居然敢打我！” 说着春柳就抓住春雨的头发，另一只手甩了个巴掌过去，两个丫鬟顿时撕成了一团。 第2376章 给我滚 潘肖简直目瞪口呆，刚刚被一个丫鬟嘲讽是打秋风的穷亲戚，另一个丫鬟就过来甩了这个丫鬟一巴掌？ 而且他对这两个丫鬟都眼熟，都是潘盈盈身边的大丫鬟。 柳娘子刚被春柳那丫鬟一句打秋风的穷亲戚气得要死，转眼两个丫鬟扭成了一团，她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在旁边煽风点火，“叫你嘴贱，狠狠的撕她的嘴！打她！一个丫鬟这么嚣张，赶紧撕烂她的嘴！” 这柳娘子带头叫好，原本想要上去拉架的小丫鬟也不敢拉了，有的小丫鬟害怕连忙跑去找乔湘。 潘盈盈还在屋里哭着呢，这外面就闹翻天了，她不得已跑了出来，只见院子里一团糟，直接大吼了一声，“全都给我住手！” 什么原因之类的，潘盈盈根本不想追究，只是指着院子门对着所有人吼道，“你们给我滚！给我滚远点！这是我的院子，谁允许你们在我的院子里撒野了！” 柳娘子被潘盈盈气的手抖，“我是你娘，你居然喊我滚？” “我没你这样的娘！” 柳娘子气的要去打潘盈盈，潘肖不得已又上去拉架，春柳见春雨怔住了，连忙把她压在地上死命抽，一时间院子里重新乱成一团。 乔湘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的乌烟瘴气，她气的浑身发抖，对着身边的刘嬷嬷张嬷嬷道，“你们看看这都是什么样子？这还是大家小姐吗？这还是秀才娘子吗？这连乡野之间的泼妇都不如！” “上去把她们全部给我拉开！” “两个丫鬟各打十板子，关到柴房里去，潘盈盈给我锁在屋子里，再敢出来就打断她的腿！” 潘盈盈听到了乔湘的话，直接从里面冲出来，“你又不是我娘，你凭什么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乔湘冷笑一声，“是啊，我不是你娘，你现在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吃的，用的，甚至脚下踩着的地，都是我家的，你既然不要我管你，那好啊，你滚出这个家门，我马上就不管你，你是死是活，跟我乔湘有什么关系？” 刘嬷嬷赶紧拉住乔湘的衣袖，感觉到她的手在袖子下面都在抖，也不由得心疼起来。 “夫人，你和她们计较什么呢？” “盈盈姑娘这人，说白了也就您的一个亲戚，跟咱们家少爷姐儿的身份是没法比的，你跟他们计较那不是掉了身价吗？你就当这几年养了白眼狼。” “说白了，这不是你的女儿，那也不是你的儿子，大老爷和咱们家是分了家的，就算是咱们家要养着老夫人，老夫人如今也被接到泉州城了，老爷和夫人你好好奉养老夫人就好了，至于别的，不是咱们家的，那赶出去就好了啊。” “这话说出去，就算是谁都没道理指责夫人你的，你替别人养着儿子女儿，到头来还有人指着夫人你的脑门说夫人你傻，傻乎乎的替别人养孩子，连个白眼狼都看不出来。” “夫人，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着想，你也要为了少爷姐儿着想啊，少爷自从上一次以来，一直都没好，现在连话都不肯说了，姐儿才那么点儿大，若是少爷有什么，以后姐儿能靠谁啊？” 说着，刘嬷嬷直接就抹起了眼泪。 第2377章 颠倒黑白 柳娘子原本见到乔湘就怂的，但是一听到乔湘让潘盈盈滚出去，又听到她身边的嬷嬷这样说，心道这已经就是撕破脸了她就算再求着乔湘，乔湘也不会把银子给她了，倒不如彻底撕破脸算了。 “乔湘，你个遭天杀的！要不是你说把我的肖儿送过来和明哥儿一起读书，我能把肖儿送过来吗？要不是看在你没女儿的份上，我好端端的女儿要到你府上来过日子？” “好了，现在我儿子送你这了，我女儿给你养着了，你不乐意了，就说我们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啊？我让你给我养儿子养女儿了吗？” 柳娘子直接冲到乔湘面前，被张嬷嬷和刘嬷嬷拦了下来。 乔湘真是被气的浑身都在抖，“柳燕！你说话可要凭良心！你就说说你们家这么多年来，哪年不是靠着我送过去的银子活下来的？就你和大哥两个人什么都不做，一年到头除了好干净爱美没别的事情了，要不是我辛辛苦苦的拿银子，你能活的这样体面？你能穿上这样的衣服？” “你儿子要是没在我这府上呆着，就凭他，能考上第二名？你问问他自己，他能考上吗？” “他每个月笔墨纸砚的花费，买书，出去和同窗吃酒吃饭，给学堂夫子送礼，哪样不是我出钱给他办的？我给你们家养出来个秀才，到头来还要落你埋怨，我抢了你儿子？我自己有儿子我为什么要抢你儿子？” “要不是当初我想着要提携你们老潘家，我管你去死啊！” “谁要你假好心管我们！” “来人！”乔湘气的直接喊人，“把这些人全部给我赶出去，凡是我府上的东西，一件也不许他们留下！” “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乔湘，你们潘家人怎么活下去！” 这下连潘肖都黑了脸，他一个从来都是接受大男子主义的男子，快步上前，“婶婶，你这话太过分了。” “我叔叔乃是泉州城知州，当年也是经过重重考核，考中二甲进士，一步一步从县令开始做起，才到如今的地位，为老百姓做了不知道多少实事，岂是你一介妇人可以鄙夷？” 乔湘冷笑一声，“他是我夫君，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与你何干？” “有辱斯文，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给我滚出去！” 柳娘子冲过来直接把乔湘的手拍开，“你以为你是谁？我儿子是秀才！秀才老爷！你不过是个妇人，你敢对秀才老爷不敬，我能上官府告你！” “哼！”乔湘笑了一下，“柳燕，一知半解就不要出来现，我的夫君，也就是你的小叔子是四品知州，我是他的夫人，他给我请封的四四品恭人，我乃是朝廷亲封的外命妇，你这样指着我说话，才是真正的大不敬，可以下大狱的那种，你想试一试吗？” 说完了，乔湘看着旁边的护院，“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我赶出去？” 柳娘子被人一拉，回过神来，指着乔湘开始大骂，“乔湘，你怎么不去死！我诅咒你儿子这辈子都考不中！我诅咒你女儿活不过三岁！我让你赶我们出去！” 不等乔湘说话，张嬷嬷立刻抽出自己的帕子，塞进柳娘子的嘴里堵住了她的嘴。 第2378章 气得不想说话 潘肖哪里能见到自己娘被人这般对待，连忙冲了上去把张嬷嬷拖开来甩到一旁，又把自己娘嘴里的帕子拿了出来，“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柳娘子气势汹汹。 正要上前继续咒骂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论是正和护院撕扯着喊着不要的潘盈盈，还是拼命拉开护院的潘肖，以及第一个字已经骂出口的柳娘子，动作都是顿住了。 潘东华皱眉看着眼前一团乱，连靠近都不想靠近，然后对着乔湘拱手行礼，“弟妹，辛苦你了。” 乔湘直接让了一步，丝毫没给潘东华留面子，“大哥过誉了，我有什么好辛苦的，我这个别人口中抢了别人儿子女儿的人怎么敢说一声辛苦？” 潘东阳跟着潘东华一起过来的，一听乔湘这样说就知道乔湘刚才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顿时走到乔湘身边站定了，“大哥，有些话咱们得凭良心说，你来说说，你儿子潘肖，你女儿潘盈盈在我府上，我可有半分亏待过他们？我们可有说过一句让他们孝敬我们？这抢儿女之说从何说起？” 潘东华连忙摇头，“都是无知妇人胡言乱语，还请弟妹不要放在心上。” 随后他也不再去劝乔湘，而是看向柳娘子，虽然语气温和，却叫柳娘子毛骨悚然，“柳燕，你竟然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真丑。” “肖儿，我教过你的，不要有妇人之仁，你娘无知撒泼，你也跟着撒泼吗？有何男子气概？给我过来，不许再和她们搅和在一起。” 至于潘盈盈，他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连话都不想说。 柳娘子立刻就委屈上了，她期期艾艾的往潘东华身边蹭过去，“夫君，是弟妹要把我们一家赶出去，是她让这些人来抓我们的。” 潘东华立刻退后了一大步，根本不允许柳娘子这狼狈的模样就靠近他身边，“弟妹赶你们出去一定有她的道理，就你这般模样，我也是不许你进家门的，丑死了。” 连续被自家丈夫说了两次丑，柳娘子脸上却根本不敢露出任何愤慨之色，只是委屈的低下头，绞着手指，“那……那我们现在要出府吗？夫君，我身无分文，还要带着盈盈，我们娘俩活不下去的。” “哼，那还不是你自己的错，要不是你得罪了弟妹，弟妹会发这么大的火？” 乔湘在一旁冷笑不已，潘东华三两句话就把这件事定性为柳娘子得罪了自己，自己才发火把他们赶出去。 好像她是一个非常小气的人。 随后乔湘再也不管这里乱七八糟的事情，甩手转头就走了。 留下潘东阳尴尬不已，干脆也一转身，跟着乔湘就走了。 两个正主都走了，护院们也十分尴尬，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反而是潘东华一副主人模样，“看你们这丑的要死的模样，还不赶紧进去梳洗一番，真是叫人看的眼睛都要瞎了。” 柳娘子连忙拉着潘盈盈进了院子，然后就这么留了下来。 第2379章 如今的血泪都是当初脑子进的水 乔湘回到自己的房里，气的心肝脾肺胃跟着一起都疼。 乳娘把恬姐儿抱了过来，乔湘看着整咿咿呀呀试着说话的女儿，歪歪倒倒的往她身边走过来，一颗心再也记不起来生气，心里只剩下一句话。 我的女儿怎么这么可爱？ 抱着女儿逗了一会儿，乔湘吩咐乳娘，“去吧恬姐儿的东西收拾一下，能带上的都带上，等会儿把恬姐儿送到孟夫人那里，请孟夫人帮我照看几天。” “刘嬷嬷，张嬷嬷刚才被摔了一下，怎么样了？” 刘嬷嬷走上前，她之前没急着回来，就是去查看张嬷嬷的情况了。 “就手腕那里被扭了一下，老奴已经让她拿了冷布巾暂时先敷着，若是严重了就去外面看看大夫，开几服药回来吃。” “回头你拿二两银子过去，让张嬷嬷去看个大夫，开点儿补药，好好的补补身子，她怎么着也是为了我才受的伤。” “夫人，保护主子是奴婢们的职责，夫人你不需要自责什么。” 乔湘摆摆手，“我让乳娘去收拾恬姐儿的东西了，等会儿你替我跑一趟孟府，把恬姐儿托付给孟夫人，她会愿意帮忙的。” 刘嬷嬷连忙应是，“早上的时候孟夫人还派人过来问了一句，只是那会儿夫人没有……” 乔湘自嘲的笑了一下，“是我天真了，还以为能在潘东华来之前能把那几个人赶出去，没想到潘东华来的这么快，他想来也是急了，否则不会把两天的路程缩短到一天半。” 乔湘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注意到的，“连衣角上沾了泥也不在乎了，看来他也很不想失去那笔银子啊。” “只可惜，”乔湘咬牙切齿，“他们都算错了，这笔银子，我是绝对不会再出的。” 把恬姐儿送走，也是乔湘迫不得已之下的决定，潘东华这个人比柳娘子之流城府深多了，他明面上爱美有洁癖，各种各样的毛病一大堆，实际上心机比谁都深。 就冲着他进来府中，不说别的，先给乔湘道一声辛苦，又把柳娘子到潘肖都指责了一遍，至于潘盈盈他多余的目光都不带扫过去的，就把乔湘的话给堵住了。 是的，他们得罪你了，我也替你骂过了，你再生气是不是不太好？ 乔湘每次遇到潘东华，都觉得这个人实在是不要脸，而她又做不到像潘东华那样脸皮比城墙还厚，只能每每都落在下风。 如今乔湘不止一次后悔，她当年到底是怎么瞎了眼，才觉得这样的一对夫妻养出来的孩子能是好的？ 然而如今看透了才后悔也没用了，当初自己做下的决定，如今就算是跪着，她也得把问题给解决掉。 乳娘那边动作很快，想着就是过去住几天，就把恬姐儿常用的东西全部收拾起来装了两个箱笼，刘嬷嬷连忙安排了车马，又把恬姐儿抱过来和乔湘亲热了一会儿，然后就带着乖巧的恬姐儿出了门。 这才有了之前季非夜那边乔湘态度反复的情况。 第2380章 你先不要留在家里了 潘东阳这会儿才回来，他看着屋里一片冷清，以为乔湘还在生气，连忙过去哄。 “夫人，你生气归生气，这饭还是要吃的，这都中午了，你怎么连个饭都不摆啊，屋子里也静悄悄的，恬姐儿呢？你身边的嬷嬷丫鬟呢？” 乔湘回过神来。 她看了潘东阳一眼，没有说话，唤了一声冬青，然后让冬青开始摆饭。 “夫人，你别生气了，我没在那里多留，你让我直接不问缘由就把大哥一家赶出家门，那也不合适啊。” “我刚刚去了明哥儿那里，明哥儿自从成绩出来之后，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我知道他心里难受，但是这时间也够久了，一个小男子汉，因为这么点儿小事耿耿于怀这么久，以后不是能成大事的人。” “所以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哥大嫂，还有潘肖和潘盈盈的性格都给他分析了一遍，让他自己好好想想，这才回来的迟了。” 乔湘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说那么多做什么，吃饭。” 潘东阳只好不再说了。 等吃过了饭，潘东阳忍不住问了，“恬姐儿呢？平时吃饭的时候不都要跟着你吗？” “我送到孟夫人那里，请她帮忙照看几日。” “怎么还要麻烦别人？” “你都能把家里的事情给孟初冬说了，我让孟夫人替我照顾几天孩子怎么就不能照顾了？你觉得我们家这个情况，我放心把孩子放在家里吗？” 乔湘越说越气，“你知道上午大嫂怎么说吗？她说诅咒明哥儿这辈子都考不中！诅咒我的恬姐儿……诅咒她……”乔湘泪水涟涟，连话都说不下去，“她诅咒我女儿活不过三岁啊！” “潘东阳，你说我乔湘这么多年来，可有一分半点亏待过你大哥一家？她下这么狠的诅咒，分明是没把我们当成一家人看！” “啊？就为了那么点银子，她就能这样和我撕破脸？他们留在家中一天，我还敢把女儿留在家中吗？” 潘东阳一听这话，心中也是气血翻涌，上前抱住乔湘，“夫人，没事，我儿子女儿好得很，这辈子都会好得很，他们只有嫉妒的份！” “我娘那边你可安顿好了？” 乔湘点点头。 “那成，”潘东阳转瞬就下定了决心，“既然恬姐儿你送走了，那你也不要留在家里了，把家中库房看好了，账房里该拿走的银子全部拿走，不要在账上留什么银子，然后你回乔书乐那里住一段时间。” “我给明哥儿安排了去云京的白鹭书院读书，原本打算过段时间再走，我干脆让他这就收拾收拾准备吧，先到别的地儿住几天，然后直接就乘船去云京。” “他们想闹，成，我留个空家给他们闹去，我自己住到衙门去，房子锁上，钱没有，我看他们能在家中闹几天！” 潘东阳这么说，可见是气狠了，干脆来个釜底抽薪，你不是想找人闹吗？我让你连人都找不到，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继续在我家里闹下去。 乔湘听完潘东阳的话，怔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这法子是打算要彻底和他们一家翻脸了。 第2381章 有点好奇 这不，季非夜这边还没看到回来的孟平，就看到潘明把自己打包送到了他家门口。 “你说谁？” 松香恭敬的回复，“回主子，是潘公子，原本他父亲想要送他去郊外的庄子住一段时间，只是潘公子觉得咱们家大少爷一定能考个不错的成绩，他可以提前来祝贺大少爷，顺便赴与大少爷的约定。” 季非夜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行吧，反正都收了小的，再收个大的几天也不是问题，把平哥儿旁边那个屋给收拾出来，也就不让人去住什么客房了，回头平哥儿要是有意见就让他来找我。” 松香应了一声，下去了。 潘明安顿下来之后就来拜访了季非夜。 潘明平素在泉州城也很低调，虽然身为知州家的少爷，却没有什么纨绔习气，见到季非夜的时候十分恭敬的行礼。 “见过孟夫人，是我擅自主张过来，打扰孟夫人了。” “听说你家里很乱，到我这里还躲躲闲，也很正常，你娘呢？还留在家中吗？” 潘明摇摇头，“没有，我娘去我舅舅那里了，我爹到衙门住了，现在家里没人。” 季非夜一愣，“你娘这算是回娘家了？跟你爹闹翻了？” 半大的少年听到这个结论愣了一下，有些犹豫的开口，“应该没有吧，虽然我娘这几天经常生气，但是她看起来好像不是特别的生气，所以应该没和我爹闹翻。” 不得不说，季非夜对于潘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只是当着潘明的面，季非夜不好八卦的太明显，便点了点自己的下眼睑，“我也不是喜欢迂回的人，看起来你最近这段时间好像都没有休息好，先回房里好好歇会儿吧。” “等到了晚饭时分，我让他们把饭菜给你送到房里去，正好最近刚考完，也别急着看书什么的，好好休息一下，劳逸结合，学习才能更有效率嘛！” 潘明起身给季非夜道了谢，然后回到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潘明走了之后，季非夜想了想，“松香，去那边打听一下，潘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况，中午的时候刘嬷嬷说了一点，我觉得从潘盈盈这段时间的行为来看，她爹娘估计也不是好惹的，也就是乔姐姐以前把她当自己女儿疼，这才被蒙在了鼓里。” 松香听了这话，不由得抬头看了季非夜一眼。 季非夜伸出纤纤细指，点了点松香的手臂，“说，腹诽我什么呢？” 松香清咳一声，“我觉得这也不是潘夫人的错，那潘小姐……不，潘盈盈姑娘也来过咱们家不少次，我们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可见她确实比较会装，那样潘夫人被蒙在鼓里也很正常。” “不是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季非夜笑了一下，“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也有句话叫日久见人心，你看，这不是时间久了，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吗？” 松香连忙道是。 “所以，安排人去打听打听一下吧，我倒有点儿好奇了。” 第2382章 去打听 为了满足季非夜的好奇心，这件事还不能叫潘明察觉了，也不能让乔湘那边知道，松香根本没让那些嘴碎的婆子去打听，吩咐香巧他们伺候好季非夜，然后直接自己出门了。 乔湘与季非夜相熟，松香身为季非夜身边的大丫鬟，和乔湘身边的冬青冬绿也是有些交情的。 乔湘既然去了乔书乐那里，那肯定不是在醉墨居，而是在乔书乐的宅子里。 恰好她身为季非夜身边的大丫鬟，对于这些人的住址都得有个了解，她先是把家中做好的点心凑了个攒盒，然后拐去了画春扇的铺子，问掌柜的要了两个小瓶香露，然后就去了乔家。 乔家虽然对松香不是很眼熟，但是松香表明她是季非夜身边的丫鬟，她家夫人听说潘夫人被气的回了娘家，就来探望探望，顺便跟她说说恬姐儿的情况。 门房就去通知了乔湘身边的丫鬟，来的是冬青。 “松香？你怎么来了？” “是我们家夫人让我来的。” 冬青引着松香往里面走。 松香先去见了乔湘，把攒盒递上，“我们家夫人说，正巧家里做了些甜点，生气的时候吃些甜的，心情会舒畅一些。” 乔湘让冬绿把攒盒接了下来，“多谢你们家夫人关心了，我这里确实一团乱。” 松香没有接这个话，等会儿才开口，“我们家夫人担心夫人心情不好，就让奴婢过来看望夫人，还有请夫人不用担心恬姐儿，我们家二少爷和三小姐身边的乳娘丫鬟都是一直照顾着二少爷三小姐的，恬姐儿那边也能好好照应着，请夫人放心。” 乔湘没提说把姐儿接过来的事情，松香自是半点都不会往这个事情上靠，果然她说完了，就见乔湘开口道。 “那就要麻烦孟夫人几天了，我本想把姐儿接到这里的，只是担心她才适应了那边，就又往这边跑，折腾来折腾去把姐儿折腾病了，到时候我要更心疼。” 松香笑道，“小孩子不如大人一般，就是大人，一天到处跑来跑去都会觉得累，更何况孩子。” “而且说不得几天之后，事情就圆满解决了，到时候恬姐儿直接就能回家了，岂不更好？” “承你吉言。” 松香是个丫鬟，不会和乔湘说太多，几句客套话之后，松香就退了出来。 冬青送她出去。 “你们这几天还好吗？” 冬青耸了耸肩，“如你所见，不管是我和冬绿，还是夫人，都不太好。” “你们现在住在哪儿啊？”松香张望了一下，冬青便道，“你也不急着回去吧？不如去我那里坐一会儿，我们今天整理东西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还有一点夫人赏下的茶叶，一起喝杯茶吧？” “好啊。”松香顺势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松香在冬青冬绿的房里坐下来，冬青取了茶叶过来给她泡茶的时候，松香顺手从荷包里摸了两个小瓶子，“是桃花面的小瓶香露，我路过画春扇叫掌柜的看到了，掌柜的顺手送给了我两瓶，我在夫人身边，这些东西向来不缺的，正好送给你和冬绿了。” 第2383章 故意透露 冬青和冬绿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们平素也有乔湘赏下来的胭脂水粉，也会自己那体己银子去买一些喜欢的东西，但是香露却是没那么容易就能得到，也不舍得花钱去买。 松香送的这个，冬青根本就是爱不释手，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还是你们家夫人厉害，难怪我们家夫人很羡慕孟夫人。” “我们家夫人是真的很厉害。”对于崇拜和夸赞季非夜这件事，松香从来都是不愿意让的。 说过之后，松香和冬青对视一笑，默契的不再提这个话题。 “说起来，中午的时候，潘夫人还安排把恬姐儿送到咱们夫人那里，我还以为潘夫人要防备着潘盈盈姑娘和她爹娘大闹一场呢？怎么转眼就……回娘家了？” 冬青嗐（hai）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然后冬青把上午潘盈盈的娘和潘盈盈大吵一架，潘肖过去拉架，然后潘盈盈的爹过来是怎么以退为进逼得潘夫人不好再继续追究，但是因为潘盈盈的娘诅咒潘夫人的一双儿女，气的潘大人也不想管那么多，干脆留个空院子给他们闹腾去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给松香说了一遍。 完全倾诉了一遍之后，冬青这才觉得自己心里舒坦多了。 松香露出惊讶的神情，“这……潘盈盈姑娘平常根本看不出来啊？” 冬青摊手，“可不是，去年出那档子事之前，我也没看出来，反正咱们潘府的脸在去年丢了一回了，这一次又闹的这么大，不用我跟你说，保准你明儿个能在大街上听到十个八个不同的流言，我们家老爷夫人也不在意会不会丢脸了。” “丢了面子，总比里子面子一起丢了强。” 松香这才知道，怎么她一问，冬青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倒了出来，感情这是有了潘夫人的吩咐在里面。 如此松香便也明白，这是借她的嘴向她主子传话呢，以免家里人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让潘公子和恬姐儿听到了就不好了。 “我听冬青你这么一说，那潘盈盈姑娘的爹好像是个挺厉害的人？” 一提潘东华，冬青就摇头，“这个人……有点厉害，关键是不要脸。” “怎么说？” 冬青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潘东华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最后一句话总结，“我觉得吧，街上那些流氓就挺可怕的，但是我瞧着这个大老爷，就有点儿像街上的流氓，但是这流氓穿着体面斯文，还自诩文雅书生，想一想这样的人还在私塾里教学生，我就想不到那些学生会被教成什么样。” 松香把冬青的评价转达给季非夜的时候，季非夜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就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文化人不要脸起来，通常那脸皮别说城墙了，简直可以一指厚啊。” “行了，我也知道了，辛苦你跑了这一趟。” 打发了松香下去，季非夜瞅了一眼孟初冬，孟初冬摇摇头，起身到季非夜身边坐下，“潘大人这一招算是釜底抽薪，这柴火都没了，就算潘大人的哥哥一家想要继续点火，也点不起来了。” 第2384章 平哥儿回来了 “平哥儿过两天就要回来了，我记得他好像说过，要是考上了秀才，就不走水路，走陆路一路到云京，顺带看看路上的风景。” “正好潘大人家的公子也要去白鹭书院读书，我估计两人是约了一起走。” 季非夜这才明白过来，所谓赴约是这个意思。 当下一扬眉毛，“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就算是平哥儿对自己有信心，他也不敢在你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能考中，或者成绩一定如何，不过就是和小伙伴做个约定罢了。” 季非夜手指在桌上扣了几下，“白鹭书院那边都安排好了？需不需要我再找人打个招呼？” 孟初冬伸手去握住季非夜的手，“不用担心什么，我拜托的是之前在国子监读书的同窗，他如今也在国子监，去白鹭书院打个招呼并不算什么，而且就算是他们去了云京，到白鹭书院读书，该考试还是得考试，并不是就此不需要努力了。” 这个季非夜倒是知道，也就不再去多操心，这属于操心无用的事情。 “我今天瞧了瞧潘明，都说他受打击沉重，不过今天过来的时候，他精神也还好？” “我猜大概是潘大人也去和他说了说，否则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做出主动跑到咱们家这种事情。” 季非夜想了一下，“也是，不过小孩子能想开就好，人生那么多坎，这才算啥？” 孟初冬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安慰人还是在打击人。” “反正我又没当着他的面说，不管是安慰还是打击，都影响不了他。” “吃饭吃饭，马上天都要黑了。” 结果等这两人吃完了饭，陆嬷嬷从前院匆匆过来，“回老爷夫人，码头那边来消息，马上有一艘船要靠港，咱们家大少爷就在船上。” 季非夜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老奴不敢有所欺瞒。” 季非夜一下子就抓住了孟初冬的手，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夫君，平哥儿回来了！” “不行，我们得赶紧安排马车去接他，再给大厨房说一声，快去重新准备一桌饭菜，好在今日把平哥儿的衣裳都收拾出来洗晒了一番，正好可以给他换洗。” 季非夜念叨了一串，旁边的丫鬟婆子们也跟着高兴，随后就见季非夜眉毛一扬，“今天平哥儿回来，他考中了秀才，现在比较晚了，就不给大家加餐了，每个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银！” 随着一连串的多谢夫人的声音，季非夜拉着孟初冬就往外走。 孟初冬赶忙拉着季非夜，“陆嬷嬷已经到前院去安排马车接他了，从码头到咱们家还好一段距离呢，你难道要亲自到门口去迎接他？” 季非夜想了想，她自己确实不介意，不过到时候传出什么去，却对平哥儿不好。 不由得觉得这个时空真让人不自在，一点儿隐私都没有，甚是烦人。 “好吧好吧，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还好两个小的去洗漱了，否则听到他们大哥要回来，怕是兴奋的连觉都不要睡了。” 第2385章 快去休息别唠嗑了 孟平乘坐的这艘船是艘快船，又加上最近顺风，这船速比以前要快了不少，所以才会提前到家。 因为提前送了信的缘故，所以他从船上下来，就见到了熟悉的家中的小厮和车夫在那里等着，他身边的小厮书童，和家里过来的小厮一起把他的箱笼抬上马车，随后请他上了马车。 车上还备着一个点心盒，书童顺手一摸取出了茶壶，茶壶里的水竟然是热的，很快给孟平倒了一杯茶，又拿出点心来给他垫垫肚子。 “大少爷，您先垫垫肚子，家里面夫人已经吩咐厨房那边准备了晚饭，您回去之后就立马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孟平一听，顿时觉得心头一暖，温声道，“辛苦了。” “哎，不辛苦！” 等孟平到了家，让书童和小厮带着自己的东西回院子之后，并没有先去换衣服吃饭，而是直接去了季非夜和孟初冬的院子。 “爹，阿娘，我回来了。” 季非夜忍不住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孟平，然后感慨了一句，“瘦了。” 孟平摇摇头，“阿娘只是觉得我瘦了罢了，其实我没瘦，”孟平说完笑了一下，“嗯，虽然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其实我长高了一点点。” “哦，”季非夜惊喜的走过来，拉着孟平到一旁的门框那里量了量，拿手比了比，“好像确实高了一点哦？” 季非夜自己并不高，如今孟平已经比她高了，她不太看得出来孟平的身高上那一丢丢的变化，便看向了孟初冬。 孟初冬走过来比了一下，点点头，“是高了一点，所以不是瘦了，就是长高了看着修长了。” 孟平脸上带着微笑，“阿娘，我长高了。” 季非夜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阿娘也为你开心呢！” 随后季非夜便推着孟平往外走，“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还没吃饭，一身风尘，这个时候本该为你接风洗尘的，可是现在时间也晚了，与其让你一回来就继续累，倒不如赶紧回去吃口热乎的饭菜，然后泡个热水澡上床睡觉去。” “另外，你院子里我私自安排了潘明住在里面了，至于他为啥住在里面，你要是今天有精力就今天问他，没精力的话就明天再问，反正你们两个有约定，他是来赴约的。” 这一串话下来，季非夜都没大喘气，顺便也把孟平推了出去。 等孟平转身的时候，季非夜还挥了挥手，“好了，赶紧休息去吧，明儿个咱们商量下要不要摆宴席啊！” “那爹和阿娘早点儿休息，我带了一些东西给二弟和三妹……” “明儿个你自己给他们。”季非夜干脆打断了孟平的话。 孟平苦笑了一下，然后对两人行了礼，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季非夜笑着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嘟囔了一句，“都说酸腐文人酸腐文人，我可算明白为啥这么说了，我一个好好的儿子如今也变得这么多礼和婆婆妈妈，爽利点儿不行吗？” 孟初冬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好几箭，默默的拉着季非夜回去洗漱，睡觉！ 第2386章 恭贺我们自己 孟平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到院子里灯火通明，而潘明却站在门口。 “怎么站在这里？” 潘明笑了一下，抿了一下唇，“我私自做主来打扰你，你这主人回来了，我这做客的，不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面吧？” 孟平微微挑眉，“你我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客气了？” “大抵是最近有所感悟。” 说完潘明却不再说这些高深的，伸手拍了拍孟平，“恭喜你。” 孟平伸手勾过潘明的脖子，带着他一起往屋里走，“你呢？考得不好？” “考中了，不过名次不理想，主要还是我之前的状态太差了，一直到考前都没调整过来。” 孟平想了一下，“我觉得光是这样的话，不至于对你打击这么大，那么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潘肖是第二名。” 孟平啧了一声，“这可真让人感到意外，他那是真实水平？” 也不怪孟平这个时候有如此怀疑，毕竟潘肖的文章他也看过不少，在他看来，比之泉州城其他朋友都有所不如，这一回却能打败这么多人夺得第二名，倒是真的让人意外了。 不过孟平也没继续纠结这个事情，“顺便问一下，第一是谁？” “季品言，你的那个朋友。” 孟平眼珠子一转，“咱们上云京的路上，将会有第三个人陪伴了，你愿意吗？” “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那就好。”孟平拍了拍潘明的肩膀，“你吃过晚饭了？吃过了也不打紧，再陪着我吃几口。” “松茗，吩咐摆饭，多上一副碗筷。” 松茗应了一声，顺口问了一句，“大少爷，喝酒吗？” 孟平啐了他一句，“你小子就想害你们家少爷，我这会儿喝酒，想让我明天早上去爹那里找打吗？” 松茗闻言笑嘻嘻的走了。 待两人在桌前坐下，这一桌菜并不是多么丰盛，不过有鱼有肉，都是新鲜热乎的，孟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提起茶壶将潘明面前的茶杯倒满。 “来，不管如何，如今我们已经求得秀才功名，算是在科考这条路上踩下了一个脚印，不论这个脚印是深还是浅，都值得咱们为之庆祝一回，今天我就以茶代酒，恭贺我们两人一回，如何？” 潘明举起手中的茶杯，和孟平碰了一下，“以茶代酒，恭贺我们自己，干了！” “干了！” 一杯茶下肚，两个半大少年对视一眼，都笑了。 潘明晚饭并没有吃多少，他虽然把有些事情看穿了，但是对于自己科考当中的成绩，依旧是耿耿于怀，直到孟平这一番话，他才有些释然。 是啊，这才是第一步而已，他并不是前面走的不扎实，只是在这里失误了而已，后面他还有更多的机会去证明自己，又何必对着那对兄妹两个始终放不下呢？ 这一放下，胃口立刻就好了起来，他们两个后面也不多废话，以后能说话的时候多着呢，干脆坐在那里吃了个饱。 之后便是各自洗漱睡下，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2387章 确认过，是喜欢的礼物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孟平一觉睡到天亮，起来洗漱之后和同样早起精神不错的潘明一边打拳一边说了半天话，然后吃过早饭拿着带给两个孩子的礼物过来，就听到院子里整齐的，奶声奶气的读千字文的声音。 他这才想起来，孟初冬和季非夜说，过了年十五，就要开始给两个孩子启蒙了，没想到他们这会儿就要开始背千字文了。 两个孩子在念书，孟平也不进去打扰，就这样站在外面，听着他们用奶音跟着季非夜背书，一遍遍的熟悉已经学过的句子，再来背新的句子。 这地方是特意辟出来给他们当学堂的，宽敞的学堂里暖风徐徐，春日里的阳光洒下来，慢慢的从屋里往外挪，半个时辰之后，季非夜在堂中站定，“好了，千字文就背到这里，我们可以出去玩一会儿，记住是一刻钟哦！” “知道啦，娘！”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两个豆丁一样的奶娃娃从小板凳上爬起来，转身就要往外面走，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那里含笑看着他们的孟平。 “大哥！”两个小家伙一起扑了过来。 “哥哥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说啊？” “哥哥你是早上回来的吗？” 孟平蹲下来和他们平视，“我是昨天晚上回来的，”这是在回答菡姐儿的问题，“然后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天全都黑了，是你们的睡觉时间了，所以为了不打扰你们睡觉，我就改成今天来告诉你们了。” 旭哥儿撅着嘴，“可是哥哥你明明可以一早上醒来的时候告诉我的。” 菡姐儿反击他，“娘说过，出门远行很累的，晚上睡不好觉白天没有精神，哥哥回来的那么晚，睡的肯定晚，你还要哥哥起来那么早，哥哥会精神不好的。” “哦，对哦，哥哥，对不起。” 孟平摸了摸旭哥儿的脑袋，“没关系。” 然后转向菡姐儿，“谢谢妹妹帮哥哥解释。” 两个孩子的目光顺势落在了孟平的右手上，他的左手还落在旭哥儿的头上，右手则拿着两个盒子。 “哥哥，这是什么呀？”菡姐儿率先开口。 “是给你们的礼物，想要看看吗？” “想！” 孟平将两个颜色不同的盒子分别递给他们，旭哥儿手里的是一个青色的盒子，而菡姐儿手里的则是个粉色的盒子。 然后孟平带着他们到一旁坐下来，仔细的帮他们拆开盒子。 两个盒子一般大小，都是长条状，旁人猜不出来里面到底放了什么，等孟平将两个盒子都拆开，同时打开上面的盖子，才把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两盒瓷做的小偶人。 不过婴儿拳头大小，一排十二个小偶人，给旭哥儿的盒子里是十二个男性偶人，菡姐儿的盒子里则是十二个女性偶人，每个偶人的动作都不一样。 这般小的偶人，还是瓷做的，却连脸上的表情都做了出来，一个个活灵活现的。 两个孩子几乎是看到的那一瞬间就喜欢上了，齐齐道了一声谢谢哥哥！ 第2388章 那听你的 虽然旭哥儿和菡姐儿拿到了礼物都很兴奋，不过到了季非夜所说的一刻钟的点，他们两个还是回到了学堂坐下，只是不如之前那么安分了。 季非夜朝着孟平招了招手，打算用一点小游戏让他们加深一点印象。 很快一上午过去，吃过午饭，孟初冬还没下衙，孩子们去睡午觉了，季非夜和孟平坐在廊下说话。 “阿娘，关于你说的宴席，我觉得还是不要办了，不如我们就自己家人坐在一起，弄个家宴好不好？” “怎么？”季非夜含笑看向孟平，“觉得自己的成绩不足以让我们觉得骄傲吗？” “爹和阿娘能为了我的成绩感到骄傲，我身为人子，自然很开心，只是……我还一直记得阿娘之前教育我的时候说过的话，我现在取得功名，是为了让别人无法对我的选择做出评判，那么放眼望过去，这条路我不过才迈开第一步，后面的每一步都需要我更加刻苦的去努力，这样一想，又觉得眼前的事情不值得高兴了。” 季非夜没忍住伸手在孟平的头上拍了一下。 “别的没学会，冠冕堂皇这几个字倒是学的挺好的啊？在我面前还打什么马虎眼？” 孟平伸手捂住头，无奈的喊了一声阿娘，“阿娘，我都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季非夜瞥了一下他，孟平只好说实话，“虽然潘明他现在看起来好多了，不管如何他都是考中了秀才，可是目前这个情况，很显然潘家不适合大肆宴请嘛，那我们要是太出风头了也不好不是？” “还有呢？” “还有就是，咱们家要是真的宴请，不请潘大人和潘夫人也不好吧？到时候那个潘盈盈的家人一起过来闹，那就不好了。” 季非夜定定的看了孟平一会儿，“算了算了，我知道了，小伙伴比较重要，那咱们就家里人庆祝一下咯？” “不介意我请几个人过来吧？” “是韩叔叔他们吗？”孟平一猜便猜了个正着。 季非夜点点头，“不管如何，当年韩实大哥，秦天树他们都照顾了你一段时间，你中了秀才，该陪着他们喝一杯酒的。” “阿娘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几位叔叔那里，我就亲自去拜访送帖子吧。” “这个都随你，你想要亲自过去也没什么，也可以和你爹商量一下，既然确定下来了，那我就和陆嬷嬷这边拟日期了，这家宴也该准备起来了。” “不宴请别人，咱们自己家庆祝一下，随便吃一顿也感觉太随便了。” 对于季非夜的这个要求，孟平自然是听之任之。 已经不许季非夜大肆宣扬一下自家儿子考上秀才的开心了，其他地方还不是她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都听阿娘的，对了，阿娘，到时候正好潘明也在咱们家，那我就一起邀请了。” “说什么瞎话呢！”季非夜忍不住拍了一下孟平的手臂，“人都在我们家了，还不请他，你生怕别人不难过啊？” “再说这种不经脑子的话，小心我真的揍你。” 第2389章 艰苦的行程 母子两个说过了家宴的事情，然后季非夜就问了一句孟平接下来的打算。 “我知道过段时间你就要和潘明一起去云京，打算什么时候走？怎么走？” 孟平连眼角都柔和起来，“阿娘，你不用担心，我还打算好好在家歇一歇的，至少要等……嗯，过了端午节再走吧。” 季非夜闻言皱了皱眉头，“那会儿正好热起来了，那时候走，你又不走水路，这一路过去蚊虫又多，岂不是路上就要遭罪？” “阿娘，”孟平轻轻的摇头，“阿娘，那点苦，儿子还是能吃的，既然不走水路，本来就不是为了贪图享乐，有句话不是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些年来每一次出门都是来去匆匆，也没有好好停下来看看过，我是想着和潘明一起，从增州那边走，先去拜访楚叔叔，然后走江州，江州自古出名士，更有许多典故，传承下来的古建筑等等，都要好好的看一遍。” “走完江州再可以去金陵，金陵再去宁州，牧州倒可以不用去，但是云州也想看看，再由同州到云京，如此得要大半年的时间，如果爹年底能顺利回云京的话，正好我们一家人就在云京团聚了。”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你想的倒是好，可曾想过路上的艰险吗？” “阿娘，想过的。” 季非夜定定的看了孟平一会儿，“那行吧，只要你自己想好了，我这个当娘的，自然会尽力去支持你，这几个月我会把该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好，你自己自在的休息两个月再说，读书这种事情不必太急。” “我都明白的，阿娘。” 话都说开了，季非夜也不是非要把孟平拘在自己这里，“潘明那边，估计他心情不好，要不你就和他出门去逛逛，有些人小心避开就行了。” “实在避不开了，起了冲突也没关系。” “好。”孟平笑着应了。 等孟平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后面，季非夜却轻叹了一回，“说是这么说了，我这心里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我当初都答应他了，如今是绝不能反口不承认，现在倒是有点儿明白，何为天下父母心了。” 松香在一旁劝解，“主子，到时候大少爷身边跟着护卫书童和小厮，又不是他一个人上路，就算是有点儿苦，那也是有人一起，主子你就别太担心了。” 季非夜点点头，“倒是要找一个野外生活能力比较强，经验比较足的护卫放在他身边，护卫不在多在于精，回头我和小七说一声，让他好好挑选一个吧。” “主子也只是为人母亲，为孩子担忧，我想大少爷一定能理解主子的。” 季非夜瞥了一眼松香，“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 松香抿唇就笑，“主子，我去找一下陆嬷嬷，请她过来和您商量一下家宴的事情，好不好？” 知道这是松香转移话题的方法，不过这件事确实也要早点做准备，季非夜就摆摆手，“去吧去吧。” 第2390章 家宴的安排 因着是家宴，虽然季非夜想弄的热闹点，可是在一起的终究是熟人，有些讲究和排场就完全没必要了。 当抱着一种反正只是个庆祝，那为什么非得弄成传统的形式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呢？ 陆嬷嬷一听季非夜这要求傻眼了，“那……家宴不是大家坐在一起吃饭那要做什么？” 季非夜想了想，起身往外面走，“我来看看咱们在哪儿庆祝比较好……” 陆嬷嬷，香巧和松香赶紧跟上季非夜的脚步，走出季非夜的院子便是花园，不过这花园比较小，附近就是其他院子的院墙，季非夜嫌弃这里不够空旷，最终还是走进了紫藤园。 这会儿紫藤已经初现花蕾，想必过几日就能盛花枝头，到时候整座紫藤园都是一片瑰奇的紫云，另有香气袭来，瞧着便让人心旷神怡。 季非夜想了想，“着人去问问，这时节有没有猎物拿出来卖的，再问问有没有哪里杀了牛，有牛肉出来卖的，到时候多准备些海货，咱们晚上一边烧烤一边庆祝吧。” 烧烤这件事，一年到头在季非夜手上，总要有那么一两回的，不仅陆嬷嬷对这种形式比较熟悉，大厨房里如今也都明白这烧烤到底该怎么处理了。 有了季非夜的指示，事情便有条不紊的做了下去。 孟平说亲自去给韩实秦天树送帖子，还真的特地跑了一趟，给他们把帖子送了过去，甚至还跑了一趟花都县，给在那边种花种荔枝龙眼种的不亦乐乎的丁孝送了一张帖子。 丁孝知道孟平考中了秀才，当即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个劲的夸赞孟平有出息，又道到了那一天，一定会过来给孟平庆祝。 这一次杨裕也参加了科考，不过他到底重新捡起学识的时间太短，非常可惜的落榜了。 不过杨裕倒是没有气馁，直言下一次肯定能考过，翠缕自然也为他高兴。 而且让杨裕高兴的是，翠缕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如今揣在肚子里已经四个月了。 孟平给杨裕送帖子的时候才知道这么一件事，回来就给季非夜说了一声。 “翠缕那个丫头，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肯给我递个信，这是不是得生了，我都不知道啊！”季非夜又气又心疼，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让松香开了库房，取了一些补身子的药材，又拿了一些柔软的适合给孩子做衣服的布料等等一起，等过两天翠缕过来的时候，再一并让她带走。 而这边，既然到时候翠缕要过来，季非夜便让松香也给红杏送个信，让她那天抽点时间过来，正好一起热闹热闹。 “那样正好，就不用给娇珊小姐去请假了，红杏姐姐过来，娇珊小姐就可以不用去上课了。” “如今娇珊小姐可努力了，我看娇珊小姐这是对调香真正的上了心。” “如此才好，”季非夜把手中的笔搁下，“怀着别的心思去学的时候，也没法拼尽全力的去学，如今这样才是学习的最好的心态，望她能好好保持。” 第2391章 篝火烧烤庆祝会 季非夜定下来的日子是三月十五，恰好这一夜是月圆之夜，夕阳才从西边的天空沉下去，西边的半边天空依旧染着各种各样的红，慢慢过渡到深蓝色。 而另一边的天空上，一轮明月温柔的撒下银色的光辉，开始笼罩着整个大地。 月朗星稀，零星几颗星子分布在天空上，抬起头看的时候，仿佛是在寻找那坠落在深蓝色丝绒布上的几颗宝石。 紫藤园里一片热闹。 处处点燃的灯笼将整个紫藤园照的恍若白昼，在中间那片空地上堆起了一个篝火堆，篝火正熊熊燃烧。 篝火上面，一只烤全羊正油光发亮，而在烤全羊的正是大厨房里的厨子，只见他正在不断的翻滚着那只烤全羊，还时不时的给羊身上涂上调料，烤肉的香气不断的散发出来，勾着别人的口水。 季非夜坐在紫藤萝架下面，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些开胃的小点心。 而在她身边不远是个小一点的烧烤架，里面木炭正在熊熊燃烧，而孟平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几串烤肉，在一个个的往铁丝网上面放。 旭哥儿和菡姐儿被警告了不许靠近火，便凑在孟平身边，眼睛紧紧盯着大哥手中的肉串。 孟娇珊坐在孟平的另一边，手里拿着的则是一些蔬菜串，有蘑菇，有韭菜等等，也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烤着。 而潘明则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烧烤，一脸好奇的坐在孟平对面，学着孟平的方法，不时的给肉串刷上油，又在孟平的指挥下把烤熟了的肉串撒上调料，放到一旁的盘子里。 几个孩子或是半大孩子在这里自己烤肉烤东西不亦乐乎，孟初冬则和几个人在旁边凑了一桌，让厨子烤好了东西送到桌上，就着才开坛的小酒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孟初冬便回身喊孟平过去，让他跟着其他人喝一杯。 孟平起身过去了，潘明则端着两盘烤好的肉串过来，“孟夫人，尝一尝这个。” 季非夜拿起一串看了一眼，“不错，没烤糊。” 潘明脸上露出笑容，其实他已经烤失败了不少，这差不多算是最成功的一盘了。 季非夜吃了几口，“还可以，虽然稍微老了一点。” 那边孟娇珊正拿着一串蘑菇在喂菡姐儿，闻言抬起头看了季非夜一眼，“四婶婶，我这里有厨子烤好了送过来的肉。” 季非夜摆摆手，“那些都是一点儿香辛料没加的，给他们两个吃的，对我来说太淡了。” 这时候，那边一直忙着烤串的厨子终于给季非夜这边送上了一盘烤肉和烤蔬菜，季非夜把东西往翠缕那边推了推，“你又不孕吐，光坐在那里吃点心做什么？也吃点儿肉。” 翠缕谢过了季非夜，拿了一串蔬菜串就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季非夜看她拘谨的很，摇了摇头，“你去和松香红杏她们坐一起聊天吧，别陪着我了。” “那主子你……” “我也去动手烤点儿，烧烤烧烤，自己动手烤的最好吃嘛！” 说着季非夜起身在原先孟平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试了试炉子里的温度，便抽了几串肉串放到铁丝网上，还真的自己烤了起来。 第2392章 恬姐儿：乖巧 刚烤好一盘烤肉，季非夜正打算到一旁自己吃，就感觉腿上一重，低头一看，原来是恬姐儿抱上了她的腿。 才不过一岁零几个月的小姑娘，才学会走路和说话，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的，她这才抱上季非夜的小腿，那边乳娘和丫鬟已经追了过来。 季非夜摆摆手，一只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轻松的把她抱了起来。 “恬姐儿，想吃这个吗？” 小姑娘眼巴巴的瞅着盘子里油光发亮的烤肉，“吃！” 季非夜摇摇头，“不行，这个你可不能吃。” 她之前除了为才三岁的旭哥儿和菡姐儿准备了一些清爽的烤串以外，也让厨房那边准备了给恬姐儿的辅食。 这会儿她一吩咐下去，伺候在一旁的秋叶连忙转身下去。 季非夜将烤肉放远一点，不让恬姐儿能有机会拿到，自己则逗弄起了小姑娘。 不一会儿功夫，秋叶便端着一碗少加盐的鸡茸粥过来了，季非夜从她手中接过鸡茸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递到恬姐儿嘴边，“恬姐儿，这也是肉肉，不过这个恬姐儿就可以吃了，要吃吗？” 小姑娘十分乖巧，张开嘴把粥吃了下去。 之后恬姐儿也没挑剔，就在季非夜的柔声轻哄当中，慢慢的把一碗鸡茸粥全部喝了下去，喝完了之后，她就吃饱了，不再指着烤串说要吃。 季非夜把恬姐儿交给她的乳娘的时候，获得了她的乳娘感激的眼神。 季非夜摆摆手，让她带着恬姐儿去跟其他人一起去玩。 旭哥儿和菡姐儿是兄妹，关系最为要好，但是他们对于其他的小孩子也不排斥，只要是性格好不无辜闹事的，他们都能玩到一块去。 所以就算恬姐儿年纪还小，旭哥儿和菡姐儿也能带着她一起玩。 这不恬姐儿并不要乳娘抱，自个儿摇摇晃晃的就冲着旭哥儿过去了，扑到旭哥儿身上就喊了一声哥哥。 旭哥儿张开小手接住了恬姐儿，“甜甜，坐好了，不要乱跑，娘说火很危险的。” “好。”随后恬姐儿又转身拉住菡姐儿的衣袖，“姐姐。” 菡姐儿把一旁的小板凳拿了过来，扶着恬姐儿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然后跑去拿了个可爱的玩偶娃娃过来，塞到恬姐儿手里。 过了一会儿，旭哥儿和菡姐儿也吃饱了，便推开桌上的盘子，两个人几乎同时起身，任丫鬟给自己擦干嘴唇和手掌之后，再拉着在一旁乖巧玩玩偶的恬姐儿，几个孩子到一旁玩游戏去了。 季非夜悠闲自在的吃着烤串，顺便看着孩子们的动静。 目光转动的时候，正好瞥到孟娇珊，“娇珊，发什么呆呢？烤串糊了！” 孟娇珊一惊，低头一看，手中的烤串果然糊了，连忙拿起来放到一旁。 “累了就过来坐着歇一会儿，或者跟他们几个小的去玩玩也行。” 孟娇珊和季非夜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起身到季非夜身边坐下来，低头拿了个点心吃了一口，再拿着一串烤肉慢慢的吃。 “调香学的怎么样了？ 第2393章 半途而废怎么看？ “四婶婶，我已经能够分辨出一百多种气味了，娜塔师父说，至少要能分辨出来一千种以上的气味，才能开始着手学习怎么调香。” “红杏姐姐比较厉害，她已经学了差不多有九百种气味了。” 季非夜微微歪了歪头，“有这么多种香味？” “不是香味，”孟娇珊纠正季非夜的说法，“是气味，香的，辛的，甜的等等，这都是不同的气味，不能一概用香味而论，比如有些花的精油提取出来，闻起来就是苦的，但是和其他气味中和之后，又会产生不同的感觉。” “原来如此，那你可要好好跟着学。”季非夜鼓励了一句，就不再多问什么。 倒是孟娇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不知道红杏姐姐有没有和四婶婶你说，之前说的那个叫祈愿的花露，工坊那边已经全部生产出来了，不知道四婶婶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卖？” “还有画春扇的话，大概还有十几天就差不多了。” 季非夜想了一下，“这个现在不归我管，主要还是你亲叔叔去管这件事，现在不管是画春扇的工坊还是画春扇的铺子，就和四季锦那边归韩实管一样，这些都是秦天树管，我顶多偶尔出个主意，具体的不再插手了。” 孟娇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样一来，是不是比自己随便插手要好？” 季非夜笑了一下，“我只是懂一点点，但是懂的并不多，营销方面我经手的多，所以能说得上几句话，但是我要是无辜插手工坊里生产的进程的话，其实就是打乱他们原有的步调，等于是外行指挥内行，是大忌。” “哦。”孟娇珊点点头。 “四婶婶……”孟娇珊欲言又止。 “怎么了？” 孟娇珊低下了头，“我听平哥哥说，他过了端午就会和潘公子一起出发去云京，然后说不定过年的时候，我们就能在云京碰面了？” 季非夜微微侧头，“嗯？” 她耐心的等孟娇珊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孟娇珊绞了绞手指，“四婶婶，你会很讨厌半途而废的人吗？” 季非夜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了大概，想起来最近一些事情，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 “比如说？” 孟娇珊低下了头，手指绞的更加厉害了，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开口，最后仓皇而逃。 “没有……我就是问问。” 随后孟娇珊掩饰一般的端起桌上的烤串，“这些有的烤的不好，我去问问厨子该怎么烤才能烤的好吃。” 看着孟娇珊仓皇离开的背影，季非夜陷入了深思。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孟娇珊提出来要学调香，是在迷恋上兰行远之后，她可以当做是这样，孟娇珊认为兰行远和她的合作在画春扇上面，所以她去学了调香，就有机会接触到画春扇，进一步来说，说不定有和兰行远碰面的机会。 如今是不想学了？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看着孟娇珊这段时间学习的劲头并没有落下，所以季非夜更倾向于后者一点。 第2394章 怎么就不明白呢？ “季品言……” 孟平从屋外进来，就听到自家阿娘念叨着自己的好友，“阿娘，季品言怎么了？” “嗯，他这段时间往我们家跑的挺勤快的。” 孟平疑惑了一下，“往我们家来？我怎么没看到？就我回来之后他来过一次啊，还是上门来恭喜我的，嗯，就是昨天，许是那天晚上咱们在自家庆祝传了消息出去。” 季非夜一副看傻儿子的表情看着孟平。 孟平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勺，“我说的不对吗？还是他什么时候来过我不知道？” “哎……”季非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儿子，你好朋友看上你堂妹了，都展开追求攻势好些天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什么都没察觉。” 孟平傻眼了。 “啥？” “就是这样，季品言在元宵节那天晚上应该和娇珊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同时也看中了咱们家，所以这段时间在追着你堂妹呢。” “不说来咱们家好几回了，不过都是打着别的幌子，比如说拜访一下你爹，或者打听一下你的消息，或者有个什么东西送过来让我们瞧个新鲜之类的。” “至于在你堂妹出门的路上，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季非夜一摊手，“我没细问，反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就不多插手了。” 孟平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朋友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妹妹，他是真的一点儿也没发觉，也不知道是季品言隐藏的好，还是他根本没往上面想。 仔细思量了一下，孟平觉得两者皆有，毕竟他使劲回想了一下见到季品言时的模样，确实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异常。 “那……阿娘你既然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那刚才你又念叨着季品言做什么？” “促狭！”季非夜在孟平的笑脸上轻轻点了一下。 “你堂妹前几天，对，也就是咱们弄烧烤晚会给你祝贺的那天晚上，她突然跑过来跟我说，问我对半途而废这件事怎么看。” “你说说，你觉得她希望我怎么回答她？” 孟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想娇珊大概希望听到诸如不想学就不学了，你又不拿这个当吃饭的手艺这种话吧？” 季非夜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但是你也知道，这种话……我基本上应该是绝对不会说的。” “阿娘辛苦了。”孟平温声安慰了季非夜一句，“那这样看来，娇珊妹妹也不是对季品言没有意思了？” 季非夜耸了一下肩，这种事情自然是让孟平自己理会，她倒不好说太多。 “所以阿娘在犯愁的是，如果娇珊妹妹真的不打算学调香了，你到底要不要惩罚她是吗？” “毕竟半途而废，言而无信是最忌讳的，她自己说想要学调香，结果学着学着就不想学了，耽搁的她自己的时间不说，主要还是红杏姐姐和娜塔姑娘的时间，她们两个一定费尽心力去教她了。” 季非夜定定的看了孟平一会儿，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看，明明都是一样养大的，怎么这些简单的道理，她就是不明白吗？” 第2395章 最讨厌试探 “我也不是说对她有多娇宠，把她宠的跟个不知世事的丫头一样，但是她每一次做事情都让我觉得，她的想法总是很奇特，而且特别容易往死胡同里钻。” 季非夜摸了摸下巴，“难道我平时对她太凶了吗？” 孟平摇了摇头，“阿娘，一直坐着也不好，我陪你去院子里转转吧。” 季非夜无所谓，孟平这样说，她便点点头，起身到院子里转一转。 三月里，下午的阳光没有那么热烈，这时候又正是百花喷芳吐蕊的季节，整个院子里都是一片新绿，以及各种花香传来。 孟平陪着季非夜往后面走。 后面那个大院子里养着的是那两只绿孔雀和小鹿。 当初两只小鹿已经长大了，那两只都是小母鹿，后来季非夜又着人寻了两只公鹿过来，其中一对看上了眼，预计这个春天过去，其中一头小母鹿就能怀上崽了。 而孔雀原本应该很早就能发情并繁殖后代的，谁知道这两只孔雀大概当初在鸟贩子手中受过惊吓，后来又经过长途旅行，有一些不好的反应。 在园子里养了这些年，年年春天见公孔雀开屏，就是不见母孔雀下蛋。 不过今年情况特殊，也不知道是两只鹿之间亲亲密密的气氛影响到了孔雀们，还是孔雀们影响到了小鹿之间，前几日照顾孔雀的下人汇报说，母孔雀下蛋了。 两只孔雀自己在后面园子里筑了巢，早上下人回说，里面已经有两颗蛋了。 季非夜和孟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边。 看到了孔雀和小鹿，季非夜的眼神也柔软了一些，“等回到云京，还想想办法找地方安置他们，到时候还会有小的，得找个不小的地方呢。” “可以养到灵溪居去。”孟平突然道。 季非夜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不了，咱们自己建个园子或者弄个庄园养就好了，灵溪居我也就是每年从里面抽分成而已，这回回去，可不能多插手了。” “当然，他们要是问我要点儿崽子过去养着，不被人打扰，好好照顾，那也不是不可以。” 两个人绕着园子走了半圈，还进去看了看它们现在的模样，季非夜伸手摸了摸小鹿的头，一下子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果然，还是要看一些可爱的东西才能让自己心情舒适啊。” 季非夜不由得感慨道。 “娇珊妹妹和季品言的事情，阿娘就不要烦心了。” “我去找季品言试探一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而且娇珊妹妹心其实不坏。” 季非夜看了孟平一眼，“小丫头而已，我又不是看不透。” 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这孩子有时候未免还是有点自私了，当然自私也不是不好，她并没有刻意去伤害别人。 就连她为了不知道什么事情而打算终止学调香这件事，她也没有直接提出来或者闹腾，只是心里面有了这么个决定，就想试探试探一下别人的反应。 而这又是季非夜最讨厌的地方。 其实要是孟娇珊明明白白的说出她有别的事情想做不想学了，季非夜心里还更舒服一些。 偏偏她总是喜欢试探别人的反应，然后自己在心里默默纠结，最后在心里的一番假想之下，给别人就安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而被安罪名的那个，根本就不明白怎么回事。 第2396章 想不懂 在孟平决定去找季品言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就是潘明的堂哥和堂姐，潘肖和潘盈盈，终于和他们的爹娘一起灰溜溜的回乡下去了。 这段时间，这件事几乎成了泉州城最大的八卦。 泉州城知州潘大人的兄长带着妻子儿女一起住在潘大人府上，把潘大人一家都赶出了府，潘夫人直接回了娘家，而潘夫人的一双儿女则寄居在别人家里。 潘大人更是连家都不敢回，日日住在府衙里。 潘东华原本根本不介意这样的流言，被人说几句怎么了，银子握在手里才是真的，等他拿到了银子，往乡下一去，他们那里的人又很少来泉州城，到时候谁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反正只要有机会享乐就行了。 只可惜，他虽然抱着这样的想法，甚至让自己的妻子带着女儿到衙门不顾脸面的闹过，潘东阳一家却死了心不再搭理他们。 无论柳娘子怎么咒骂，反正就是没人理他们，仿佛他们在唱独角戏一样。 而另一样，就是他的亲娘，真的不知道被潘东阳藏在了哪里，他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原本他还很肯定，只要能找到他亲娘，他亲娘肯定是偏心他的，到时候潘东阳囿于孝道，不管怎么着都得顺着他亲娘的话来。 只可惜潘东阳早防着他这一手了。 但是潘东华一家的无耻程度依旧超过了潘东阳的估计。 他们一家直接找了一群街头混混进来潘家，把整个潘家砸的一塌糊涂，又趁乱捡了一些值钱的东西，然后一家人叫了个车回老家去了。 乔湘回到家里的时候都被这情况给惊呆了。 人的无耻是真的能突破她的下限的。 为了把家里整理到能住人的地步，乔湘不得不给季非夜这边打个招呼，说恬姐儿还要在她这里住几天。 但是潘明知道了消息，却在孟家呆不住了，收拾了一点东西，就向季非夜和孟平提出了告辞，他身为人子，在家里这个模样的时候，是应该陪在父母身边的。 潘明这样的要求，季非夜自然是赞同的，还让人收拾了一些日常能用上的东西让潘明带回去，“你家里估计一团乱，这些东西在外面买也是买，我这里恰好多了，你带回去，给你娘说一声，你妹妹在我这里绝对会被照顾的好好的，让你娘不要担心。” 然后孟平送潘明出门。 路上，孟平本来不打算提及潘肖他们的，但是潘明主动提了起来。 “我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大伯不知道，这样会毁了潘肖的前途吗？” 潘明的声音里满是不解。 其实孟平也想不明白，最后只好摇摇头，“如果我们能想明白的话，那我们大概就是你大伯那样的人了，我觉得除了他的同类，没有人能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的。” 潘明低头想了想，“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试图理解他的我好像是个傻子，反正以后他们也不能对我们怎样了，不过就是闹翻了，损失了一点东西而已。” “总好过以后损失更多。” 第2397章 撞破 孟平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有点诡异的运气。 他和马车旁边的季品言面面相觑，不得不在脸上扯出一抹假笑，“季兄，这么一大早，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而那边马车的帘子还在不断的晃动，说明在他出来之前，马车里的人还掀着帘子在和车外的人说话。 孟平想了想，孟娇珊出来比他早一会儿，但是这个一会儿足够她上马车，然后马车走掉了，不至于让他出来，还能正好碰到马车停在这里。 当然他原本没打算从这个角门出来的，只是他走到半路想起来，他的目的地和孟娇珊马车去的方向是同一个方向，这样他就可以让孟娇珊的马车顺带捎自己一程了。 所以这才赶了上来，本来他想着，要是出来了孟娇珊已经走了的话，那他就走过去也没什么，谁知道出来了，马车确实还没走，但是却让他撞到了意外的收获。 季品言也没想到，平素这不会有别人过来的角门，孟平今日竟然走了过来。 虽然他早有打算，慢慢让孟家的人察觉这件事，但是慢慢察觉和直接撞见还是有区别的，好在他面上还算镇静，脸上带着淡笑同孟平打招呼。 “孟贤弟，早。” 孟平不由得为他这副镇定的模样佩服了一下，然后继续假笑，“季兄这一大早过来是为了请我喝早茶吗？正好我今日约了白楼的早茶，不如一起？” “是为兄有幸，贤弟竟然能订到白楼早茶的位置，为兄就一起去蹭一顿早饭了。” 约好了季品言，孟平朝向马车那边，对着正掀开帘子一角的香榴道，“快和你们家小姐出发吧，想必红杏姐姐那边快等急了。” 香榴松了一口气，恭声应道，“是，大少爷。” 那边的车夫也慌不迭的驱动马车离开。 等马车走了，孟平这才看向季品言，“季兄，请。” 季品言拍了拍手，他自己的小厮赶着马车从一处拐角处走出来，笑容满面的请孟平上车，“孟少爷，那白楼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不如您和我们家少爷上车，小的送你们过去。” 孟平瞥了那小厮一眼，率先抬脚上马车。 等孟平上了马车之后，那小厮瞅向自家少爷，无声道，“少爷，没事吧？” 季品言摆摆手，同样无声回了一句无事，也上了马车。 一路无言。 到了白楼之后，白楼已经有人在等着孟平了，“孟少爷，您要的雅间已经提前备好了。” 孟平点点头，道了一声前面带路，随后看了季品言一眼，“季兄先请。” “还是贤弟先请。” 两个人互相谦让了一句，最后是孟平走在前面，季品言走在后面。 季品言嘴角带着淡笑，实际上心里却有点儿意外，他本来以为孟平只是随口提起了白楼，没想到孟平居然真的提前在白楼定了位置。 那么今天他就不是特意出来找他和孟娇珊的，实打实的是意外碰到了他们？ 孟平出来的时候，季品言正在调戏孟娇珊，不知道当时他的反应，等他回过头来，孟平脸上已经是一片假笑了。 啧，好像有点麻烦啊。 第2398章 去找老板 孟平坐到雅间里，他今日来白楼不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是打算过几天在白楼请几个在泉州城交好的朋友一起小聚一次。 不过若是平常的预约雅间，自是不需要他亲自过来，这一次他想弄出一点新意，主要是想借用白楼后面的小院子和那座小楼，到时候几个人在这里吃饭喝酒，对诗作文，晚上直接就在这里睡了。 顺便再自己定个菜单之类的。 但是那个小院子和小楼只有白楼贵重的客人才能过去，孟平本来打算今日过来和掌柜的刷个脸的，实在不行再去请孟初冬帮忙。 谁让白楼的掌柜的比较神秘，很多时候根本不在店里呢，这一天会在店里，还是他让松茗来这里和伙计套近乎得出的结果。 孟平和季品言在雅间里坐了下来，伙计将白楼里有名的早茶点心都报了一遍。 “白楼的老板原来是增州人，增州有吃早茶的习惯，和柳城那边的习惯差不多，我在增州吃了几回，觉得不错，季兄你可还习惯？” 季品言微笑，“我都可以，贤弟做主就好。” 孟平也不客气，刷刷的点了十来样，等东西上桌的时候，一直跟着孟平的松茗便出了雅间。 季品言本来以为孟平是要跟自己说什么了，结果孟平硬是一句话都没说。 秉着对方不动我也不动的原则，季品言干脆也不说话，整个雅间里气氛一片凝滞。 最后被过来上菜的活计给打破了这一片沉静。 松茗是跟着伙计一起进来的。 季品言看到松茗在孟平耳边说了什么，很快孟平脸色舒展了一些，等那些点心小菜和面食都上来了之后，孟平对季品言道，“季兄请用，我有点事情先离开一下。” 说着就把季品言一个人丢在雅间，自己则带着小厮出去了。 季品言被孟平这一顿操作也给搞懵了。 不该是发现有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堂妹勾勾搭搭，所以直接找上门来问清楚吗？ 这一路上什么别的话都没说不说，到了这里也不说，这东西都点完了，干脆把自己扔在这里了？ 就算是季品言自诩对孟平有一点了解，这会儿都不知道孟平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回头看了自己小厮一眼，那小厮很机灵，赶紧溜出去，打算去打探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季品言见着满桌的点心，正好他一早上就过来了，什么都还没有吃，不管孟平有什么打算，他总不能饿着肚子去应付吧？ 那自是先吃饱了再说。 这边季品言在雅间里自己先吃了起来，那边孟平出了雅间，悄悄的绕过了柜台，进了后面的小院，又穿过池塘边的回廊，靠近了一间平常没人能靠近的房间。 不过没等孟平到那间房间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此处外人不得随便进入。” 孟平瞧着那个黑衣大汉，估摸了一下自己跟他打的话，大概几招就会被人撩到之后，有些无奈的摇头。 “我想见你们老板。” 那黑衣大汉仿佛没听到孟平的话一般，“此处外人不得随便进入。” 第2399章 白楼老板竟然是…… 孟平想了想，还是打算直接闯一闯试试看，毕竟泉州城里，也只有白楼这里最合他的心意了，在外的时候，他本来就不是个特别愿意委屈自己的人，这时候倒是被激起了一点少年意气。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个青衣小童，“孟少爷，我们先生请你进来。” 那黑衣大汉闻言，当即让开了脚步。 等到孟平走进来，他就知道这人为什么肯见他了。 “见过兰叔叔。”兰行远和季非夜他们平辈相交，孟初冬既然认识此人，自然要尊称一声长辈。 兰行远依旧是一身黑色大袖衫，上面所绘牡丹依旧艳丽非常，他坐在轮椅上，正面对着孟平，闻言温声道，“孟贤侄不必多礼，原来是孟贤侄想要在这小院当中举办小宴，我会给掌柜的打声招呼，孟贤侄想要怎么用就怎么用。” 孟初冬深呼吸了一下，虽然想要的这样就得到了，但是白楼居然是兰行远开的，这让他有点儿意外。 “白楼好像去年这个时候开的？没想到那个时候兰叔叔就已经到泉州了。” 兰行远看着眼前初见成熟的少年，日后他说不定能长成孟初冬那样的人，只是这个时候还有些青涩罢了。 兰行远当然不会因为孟平还小就敷衍他，当下认真的回答，“去年这个时候，郑伯爷做了许多准备，差不多只欠东风了，我当时担心郑伯爷，想着不如到泉州这里也弄个据点，也好打听消息，所以就到泉州城这里盘了个酒楼，开了这家白楼。” “只不过我当时不好在泉州城露面，就让别人过来打理，自己过来倒是不多。” “这一回也是有一批香料从海外运过来，我担心出问题，所以亲自来泉州城盯着。”兰行远给孟平解释的很清楚。 只是孟平的心情比较复杂。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还在楼上吃饭的季品言。 这两个，一个是孟娇珊的前迷恋对象，一个是她现在不知道啥情况的对象，要是这两个人知道了点什么。 啧啧，那可就是修罗场了。 孟平心里乱糟糟的想了一堆，面上却不现出什么，一副我在认真听说的模样。 兰行远却敏锐的发现孟平走神了。 他不由得在想，孟平这是想到了什么，莫非觉得自己过来却没和季非夜提前打招呼，心里对他有了意见？ 一向行事周到的兰行远难得怀疑了一下自己。 那边孟平却已经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这样，我之前听阿娘说对于这次画春扇和福兴行的合作，不管是阿娘还是兰叔叔都很重视，不过那会儿我成天忙着看书，也没怎么听进去，如今才发现这件事的重要性。” “如此我就不打扰兰叔叔了，具体使用小院子的细节，我和掌柜的商量便好。” 兰行远点点头，“这个小院孟贤侄想用便随意，我会让人和掌柜的打好招呼的。” “远山，送孟贤侄出去，然后你去给掌柜的打个招呼，孟贤侄的要求，都尽量满足他。” 旁边的青衣小童应了一声，然后对着孟平脆声道了一声请，就带着孟平出去了。 第2400章 想把麻烦丢给你 “少爷，孟少爷去了后院，我本来想要跟上去，可是他身边那个小厮守在最外面，我不好去靠近。” “我瞅着那里，就悄悄的往旁边绕了过去，正好能看到孟少爷，那孟少爷似乎是去找什么人，不过我隔得太远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刚开始孟少爷可能是被人拦住了，过了一会儿从那屋里走出个青衣小童，请孟少爷进去了。” “但是屋里有什么人我就看不清楚了，我瞅着看不到什么了，也听不到什么，就提前回来跟少爷你说了。” 季品言将筷子上的那个虾饺吃完，然后放下了筷子，取过布巾擦了擦嘴，“行了，我知道了，你退到一旁吧。” 季品言的小厮才乖乖的走到季品言身后没多久，孟平就带着松茗回来了。 见过了兰行远，再次看到季品言，孟平觉得心情十分复杂，因此也是眼神复杂的看了季品言一眼，让季品言有些不明所以。 “孟贤弟，你吃过了吗？你点的这些味道真的都挺不错的。” 桌上的点心，能看出来季品言有一些碰过了，而有一些是特地一筷子都没碰，大概就是留给他的。 孟平也不介意，在季品言对面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始埋头猛吃。 等到他放下筷子，季品言正要开口的时候，孟平率先打断了他。 “你要是真的喜欢娇珊妹妹，并打算提亲的话，以后你不能叫我贤弟，得喊我哥哥。” 季品言明显被孟平噎了一下，笑容都差点僵在嘴角。 孟平挑眉，“你这是不打算上我家提亲吗？” 季品言仔细看着孟平，“孟贤弟……你就没有别的要问我的吗？” 孟平回看季品言，“问什么？问你什么时候对我妹妹有心思的？这不是很明显吗？你也就是年前才回来的，之前你都不知道我有妹妹，也就元宵节的时候才知道的，反正不是元宵节那天发生了什么，就是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呗，这也就两个月吧。” “再问你为什么对我妹妹有心思？我阿娘说了，爱情是最不讲道理的，或许惊鸿一瞥，便是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我怎么知道你们怎么看对眼的？” “或许我该问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妹妹？” 季品言有些无奈，“话都让你说完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 季品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平打断了，“等等，让我先问个问题。” 季品言好脾气道，“你说。” “我先确定一点，你不是因为我们家姓孟，我阿娘姓季，这才故意接近娇珊妹妹的吧？” 季品言露出无奈的笑容，“如果我真的这样想，那不是应该先去接近孟大人和孟夫人吗？这样才会事半功倍吧？” 孟平小声嘀咕，“我也觉得是这样，不过是确认一下而已。” “所以……”孟平看着季品言，“具体的我不想多问什么，有些事情确实娇珊妹妹自己才能做决定，就算是我阿娘也不会为她做决定。” “只是我希望你明白一点，娇珊妹妹这个人性子有点轴，而且总是喜欢钻牛角尖，如果你发现她有什么欲言又止的话，一定要问清楚。” “我实在是怕了她想着想着就自己把未发生的事情全部想象成现实，太难开解了。” 第2401章 半斤八两 孟平的话，季品言听着有些不解，不过他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和孟娇珊相处的细节，也慢慢发现了一些端倪。 再想到这几天早上她确实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过这不是关键。 “你们……跟我想象中的反应有些不一样。” 孟平无端想到了楼下的兰行远，心道，因为之前被虐过了，所以现在瞅着你就觉得不错了。 更多的，孟平也就没再细问，他也担心自己掺和太多，回头孟娇珊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和季品言分开之后，孟平回到家，并不是第一时间去找季非夜，而是去找了陆嬷嬷。 “大少爷要庆祝那天晚上的菜单？”陆嬷嬷惊诧的抬起头看向孟平。 孟平点点头，“我在这边也有几个朋友，打算小聚一下，原本这件事在郊外找个庄园就好，可是我们打算晚上过去，怕太晚了到时候城门落锁回不来，大家一起在郊外也就不方便。” “所以就在城中一家酒楼里订了个院子，打算把我们那天晚上的模样搬过去，所以就想问问陆嬷嬷，当天的菜单可还有？” 陆嬷嬷一听明白过来，“原来是大少爷要请客，那些烧烤的架子什么的都是夫人特别定制的，恐外面并没有，要是照着那样来的话，恐怕这些也要拿过去的。” 孟平略一思索，“那我那天找个管事给我们弄过去，等用完了清点完毕，再送回来，陆嬷嬷你觉得怎么样？” 陆嬷嬷笑得慈祥，“老奴这里都没什么的，只消和夫人打个招呼就好了。” “至于菜单，等会儿我叫大厨房那边写给大少爷你，有些注意的地方我也让他们注明，就是大少爷注意和那酒楼说好了，这些法子他们知道了，拿去用也没啥，毕竟给了咱们大少爷方便，但是要拿出去卖钱，就得问过咱们家夫人同不同意了。” 孟平连忙点头，“陆嬷嬷，这些我都知晓，这些事情我肯定够要事先和他们打好招呼的。” 和陆嬷嬷说完了，孟平就进去找季非夜。 这会儿季非夜正在给两个孩子当夫子，两个孩子背数字已经能背不少了，季非夜便没有一个劲的逼着他们非得背到多少，后面的数字都是按照规律来，找到规律自然能记得住。 她现在教他们都是加减法。 最简单的数学是最容易融入到游戏当中的，寓教于乐也正在于此。 孟平到了之后，不免被季非夜拉过去陪着一起玩游戏，直到两个孩子都额头冒汗，有些累了才停下来。 乳娘和丫鬟过来给两个孩子擦汗喂水吃东西，季非夜在一旁含笑看着，顺便和孟平说话。 “门房那边婆子跟我说，早上你和季品言还有孟娇珊撞了个正着？” 孟平闻言有些尴尬的碰了碰鬓角，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季非夜知道了。 “我也不想主动知道，可是你也知道，下人们知道了，就难免报到我这里来了。” 孟平清咳一声，“阿娘不用解释了，若是阿娘不关注，松香姐姐她们才不会把事情说到你面前呢。” 第2402章 故意促狭 季非夜默默的抬手在孟平脑袋上敲了个栗子，转头往自己屋里走。 “快中午了，留在这里用午饭吧。” 孟平捂着脑袋，一边摇头一边跟上季非夜的脚步。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难得看到哥哥，非要腻在孟平身边吃饭，左边的旭哥儿要哥哥喂一口饭，右边的菡姐儿要哥哥夹一口鱼，而后得了孟平的照顾都得意的看着对方。 季非夜在对面看着，面上是一派温柔的笑意。 孟平看着季非夜，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细心的将一块鱼肉的鱼刺挑干净，放到季非夜的盘子里，“阿娘请吃鱼。” 季非夜深深的看了一眼孟平，拿起筷子把那块鱼肉吃掉了，“儿子啊，你把阿娘当孩子哄呢？” 孟平笑弯了眉眼，“没有，我是在孝敬阿娘。” 季非夜淡定的白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吃过饭，带着两个孩子绕着园子走了一圈，回答了一系列好奇宝宝们的提问，然后再把他们送到那边，由乳娘丫鬟带着去午睡，季非夜则进了书房。 孟平跟着到了书房。 “其实早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阿娘你也没跟我说他们每天早上都会见面啊，我就想着娇珊的马车能顺带着捎我一程，这才过去试试的，谁知道正好就撞上了。” “阿娘你肯定是故意的，我才不信那些守门的婆子们都不知道呢，知道了还不提醒我，那肯定是想看我的笑话了。” 季非夜作画的间隙抬起头来看了孟平一眼，没有反驳他的这个说法，正说明孟平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也没和他说什么，就问了一句他是不是看上咱们家是孟家了，结果他回我说，如果看上咱们家了，那肯定是先讨好爹和阿娘你，我想了想也是这样，便没有再多问。” “嗯。”季非夜应了一声，手中动作不停。 孟平就不再说这件事，而是提起了兰行远。 “我想用白楼的那个小院子宴请朋友，顺便帮着潘明也庆祝一下，阿娘，你猜我看到了谁？” 季非夜头也没抬，“白楼？看到兰行远了？” “阿娘，你怎么知道的啊？” “兰行远要和我合作，他在泉州城有没有据点，还不跟我透个底？要是连这点儿事情他都要瞒着我的话，那就说明这个合作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白楼我还没去过，那里不错？” “后面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个小楼，那个小楼比较高，白楼的位置阿娘你也知道，坐在小楼里能看到海，据说上面还有个阁楼和阳台，在上面弄几张躺椅，躺着看星星聊天也挺不错。” 季非夜搁下笔，看着画上两个乖巧正坐的孩子，满意的点点头，“那不错啊，你们是打算晚上不回家了是吗？” “是的。” 把画放在那里晾着，季非夜起身走了过来，“行啊，需要银子自个儿去账房支，明天我要把恬姐儿送回去，你不是打算给潘明庆祝吗？总要给人家送帖子的，就一起去吧。” 第2403章 未雨绸缪 之后孟平又同季非夜说起要借用家中烧烤用具的事情，包括菜单什么的，季非夜摆摆手，“没事的，若是白楼以后拿它来盈利，我自会找兰行远的。” 得了季非夜的同意，孟平便不需要再顾忌这些，转头让松茗去给陆嬷嬷说了一声，然后就跑去和白楼的掌柜的商量当天晚上的安排。 白楼那边的掌柜的得了兰行远的吩咐，自然是把孟平当做贵客一般看待，对于孟平提出来的所有要求，莫不尽力去满足。 孟平只觉得和这掌柜的商量的过程十分顺畅，让人心生一种舒适的感觉。 原本孟平不打算邀请季品言的，他是怀着也给潘明庆祝一回的心思，把泉州城的案首也请过来，到时候潘明心中不舒坦了，他这做主的面上也难看。 只是季品言已经知道他来了这里，日后要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一二，难免多想。 思来想去，孟平便决定等明儿个和潘明商量一番。 这头孟平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情，心情也舒畅，那边季品言却把中午回家的孟娇珊给劫走了。 当然用劫这个字来说可能过分了一点，只不过是硬拦着孟娇珊不让走，然后把她“请”去酒楼吃午饭了。 这家酒楼就在画春扇工坊到孟家的路上，酒菜价格不算贵，味道却不错。 季品言订了一间雅间，请孟娇珊在后面院子里下了马车，然后跟着他上了楼。 瞥了一眼孟娇珊的神情，季品言什么都没说，等孟娇珊落了座，那边小二上好了菜出去之后，他才开口。 “孟贤弟与我说，你很喜欢一个人钻牛角尖，如今看来，他说的是一点儿也没错。” “我不让你从前门进来，一是你毕竟是女子，酒楼大堂当中不管怎么着都有些市井流氓，我也不能让掌柜的把这些人都赶出去，让他们瞧见你容貌了，少不得要调戏几声，多惹事端，不如避开。” “第二是你我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目前是我倾心于你，我请你吃饭，我们自己心知我们坦荡荡，落到小人眼中难免嚼舌，我便谨慎一些。” “你是不是在心中完全想到了别的地方去？” 孟娇珊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一白，最后又红了脸，因为季品言的说法完全戳中了她内心所想。 她想的就是，难道她这么见不得人，所以才从后面走吗？ 根本没想到，季品言其实是为了未雨绸缪。 “对不起。”孟娇珊嗫喏着开口。 季品言摇摇头，“我会当着你的面提出来，就不是为了跟你生气或者别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在想什么，不说出来给别人知道，让别人猜，是很难猜得到的。” “我对你如此，那么你随便瞎猜我的心思，又觉得自己能猜中几分呢？” “我……”孟娇珊一旦紧张，或者被说中了心事尴尬的时候就喜欢绞手指，几根如葱白一般的细细手指绞在一起，也不知道她手上是不是没有骨头，怎么能绞成那个模样。 季品言的目光落在她放在桌面的手上，心里微微叹气，大抵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喜欢上了，就连对方的小缺点，看在眼里，也只觉得可爱。 第2404章 先吃饭 “好了好了，我瞅着你的手都要被自己绞断了，看着心里都紧张。”季品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座在孟娇珊身边，伸手把她的两只手解了开来，然后握在自己手心。 后知后觉的孟娇珊脸色顿时红的可以滴出血来。 “你……你放开我。”虽然说着拒绝的话，其实声音低如蚊蚋，就连季品言靠的这么近，也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因为季品言靠近的缘故，说话的气息轻轻吹拂在孟娇珊脸上，孟娇珊有些不自在的微微转头，“你……你离我远一些。” 季品言便略略往后靠些，温声道，“这样的距离可以吗？” 孟娇珊手上微微挣了挣，季品言这才一副刚注意到的模样，放开了她的手，“好了，我不靠近了，你好好坐着。” 说着，季品言干脆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座位上，也就是孟娇珊的对面。 这个人的气息一下子远离了，对于孟娇珊来说，这是合了她的意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却有一点怅然若失。 她正仔细思索着这一点怅然的由来，随后脸色白了白，是不是因为她一直喜欢口不对心，明明心里是欢喜的，是想要的，嘴上却总要说不喜欢，拒绝，所以平哥哥才说她爱钻牛角尖？ 季品言恰好低头在给孟娇珊夹菜，错过了孟娇珊这一瞬的脸色变化，他夹一筷子鱼放到孟娇珊的碗里，“来，尝尝这酒楼做的鱼，往常在别的地儿吃鱼都是图个新鲜滑嫩，这一道却是香煎的，味道也不错，你试试看。” 他抬起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孟娇珊的眼里，把她眼里那一点一闪而逝的慌张捉了个正着。 不过季品言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把话问清楚，前面提了两句已经让这个小丫头想的更多了，他可以等吃完饭之后和孟娇珊好好谈一谈，谈话地点也不是这里。 这个时候的正事还是吃饭。 所以季品言只顾温声劝着孟娇珊吃饭。 孟娇珊被劝了两句，又怕自己不吃要被说一句矫情，便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不算多么好，因为全程就听到季品言不断的劝孟娇珊，这个味道不错来一点，那个是这里的招牌你尝一下，孟娇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所以吃了饭之后，孟娇珊以为季品言要和自己谈话的时候，却见他招来小二结了账，然后就带着她往楼下后院走过去。 孟娇珊愣了愣，“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季品言回过身来，含笑看着她，“我该说什么？” “我以为你有话想要对我说，这才带着我出来吃饭，毕竟早上……我也不知道平哥哥对你说了什么。” 季品言伸手替孟娇珊把颊边的一缕头发整理了一下，“他是对我说了一些话，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你想听的话，等会儿我说给你听。” “我没有想听。”孟娇珊反驳道。 “好，是我想要说给你听，以及一些别的话，但是不好在这里说，我知道你下午要回去看书，但是，分一点时间给我，好吗？” 孟娇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第2405章 不要乱猜 泉州城哪里可以看到海？ 若在街上随便问个人，那人肯定像看傻子一样看你，然后回一句，随便找条街，一直朝前走，走到底就能看到海了。 但是若论哪里看海的景致最好，那还是要论观海台。 观海台是这几年才修起来的，距离醉墨居并不远，这里本来景致不错，但是没有什么阻拦，会有些人晚饭之后在这边散步。 潘东阳和孟初冬一商量，干脆请工匠在这里修了个观海台，一条长长的走廊，上面加了屋顶，太阳大的时候可以遮点阳光，若是下雨了还能躲会儿雨，旁边还有好几个亭子，风大了也能躲进去。 当然这些更多的都是为了人们休闲的时候有个好去处。 这会儿正是春日下午，人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不会在这大下午的时间跑过来看海晒太阳。 季品言带着孟娇珊在这里下了马车。 入眼是一片蔚蓝的海面，浪花不时的反射着阳光，好像点点浮金。 孟娇珊原本心情有些低落，这时候抬头一看这一片海，仿佛胸襟也跟着开阔了一些。 季品言带着孟娇珊往亭子里走过去，他的小厮跑在前面，很快把亭子里布置了一遍，然后请两人进去。 也不过就是在亭子里清理了一下，然后在旁边栏杆下面的座椅上铺了一层坐垫，孟娇珊才坐下来，就看到季品言的另一个小厮提着个炉子和茶壶过来。 跟着孟娇珊的香榴也不好袖手旁观，上去帮忙。 不过一会儿功夫，城中清河坊里的糕点，冒着淡淡香气的大红袍，仔细的摆在石桌上面，然后季品言微笑看着孟娇珊，“中午吃的不算清淡，这会儿可渴了？要不要喝点儿茶？” 孟娇珊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现在不喝，等会儿吧。” “你要和我说什么？” 季品言轻叹了一口气，“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其实一直到现在，我这心里都没个底，从元宵节那一天开始，我这心底就落下了你的影子，可是你好像挺讨厌我的，科考之前，我都不及说太多，如今我取得了成绩，自以为有资格来追求你，可是你的反应却让我觉得……我仿佛是在做无用功。” 说到后面，季品言的声音直接低落了下去，仿佛受了伤一般，有些话说不出口的感觉。 孟娇珊一急，“没有！” 季品言眼里蓦然有了光彩，他急急的抬起头，“没有什么？” 孟娇珊咬住嘴唇，“我没有讨厌你。” “真的吗？”季品言紧紧盯着孟娇珊的眼睛，“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很讨厌，故意欺负你，这辈子都不想再理我了。” 孟娇珊急了，“那之后我不是理你了吗？我还跟你出来吃饭，难道你都不明白吗？” “珊儿……” 因着这称呼，孟娇珊忍不住一颤，就听到季品言继续往下说。 “我刚刚才说过，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光让别人去猜，是真的很难猜的。” “我的心里话，如果不跟你说，你能猜出来吗？” 第2406章 不是一个人 “我怕……”孟娇珊忍不住想要把这段时间自己内心的纠结一起吐出来，可是临到说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嗯？”季品言声音温柔，仿佛一根羽毛一般轻轻的在心口挠动，勾着人的倾吐的欲望，“珊儿，你怕什么，跟我说，我们一起去解决好不好？” 孟娇珊垂着的眼睛微微一颤，那长长的睫毛好像蝴蝶的翅膀一般颤动着，勾着季品言的心神。 她忽然抬起头，“我怕我四叔和四婶婶不同意，还有我爹我娘，他们还在云京，我总不能和你私定终身什么的，这个是不行的。” 季品言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眼里仿佛落入了整个泉州城的春景，“珊儿，这件事是我们需要一起面对的事情，在你没有考虑好是不是要把你的一辈子放到我的手心的时候，我不会去找你四叔和四婶，也不会去找你爹娘，我不想通过他们来给你任何压力。” “只有你考虑好了，告诉我你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剩下来的事情，只需要我一个人去努力就可以了。” 孟娇珊连忙摇头，“我四婶婶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不管是喜欢也好，还是……还是成亲也好，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能只有一个人去努力。” “一个人去做这件事，去默默的付出，或许别人把你的感情弃如敝屣，不值得的！” 季品言眼神微暗，他想孟夫人那样的人，一定不会随便和一个小姑娘说这种话，那么是之前发生过什么吗？这个小姑娘在他之前还喜欢过什么别的人？但是那个人不喜欢她？ 随即季品言释然，十几岁的小姑娘本来就是思春的时候，若是遇到了什么少年郎一时倾心了也很正常，反正现在他很确定，这个小姑娘心里可是只有自己的。 “那你把我对你的感情弃如敝屣了吗？” 孟娇珊下意识的摇头，随后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羞愤欲死，转过头去，怎么也不肯再看季品言。 季品言轻轻的咳了一声，“珊儿，我很开心。”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努力，只要有回应，那么就不是一个人了，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用眼睛看着我，我也能感觉到你支持我的力量。” 说完，季品言取过一杯茶，长臂绕过孟娇珊的身体伸到她面前，“说了这么多话，渴了吗？喝一口茶好不好？” 一只手端着一杯茶伸到孟娇珊面前，那只手如玉一般，手指修长，只不过三根手指就稳稳的将茶杯端稳了，孟娇珊知道自己要去拿茶杯的话，得两只手捧着才能拿稳。 这样一比，她的手要比季品言的手小很多啊。 随后孟娇珊回过神来，心底哀嚎一声，她到底在想着什么啊？ 为了掩饰刚才心里想歪了的想法，孟娇珊匆匆接过那杯茶，直接就喝了一口，等茶水咽下去，她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季品言已经坐到她对面，眼里带着笑意，正看着她。 孟娇珊怔了一下，随后想起来，她其实有很多话要和他说，现在要说出来吗？ 第2407章 不让你受苦 “你知道我现在在学识香，对吗？” 季品言自是点头，“是啊，每天都在学，识香的话会累吗？每天要背很多种香味吗？” “其实还好，只需要把每天闻到的香味记住就好了。”说着孟娇珊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 “就像是这样。”她打开瓶子让季品言闻了一下，“知道这是什么香味吗？” 季品言想了一下，“好像是橘子的味道。” 孟娇珊点点头，“那是橘子哪个部位呢？” “哪个部位？” “是啊，”孟娇珊把手中的瓶子的瓶塞塞进去，“橘子树皮，树干，树叶，橘子皮，橘子的果肉都分别有不同的香气，当然要分清属于哪个部位的啊。” “它们有些味道十分相似，我们就要仔细区别其中那一点点不同，就那一点不同都能影响到整瓶香露气味的表达，或许只是那一点点不一样，这一瓶香露的味道就不一样了，所以我们先要识香，只有先识香，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分辨别人的香露或者别人调制出来的香气当中有什么样的香味，可能用了什么样的原料，来进行复刻。” 讲述调香相关知识的时候，孟娇珊已经忘记了羞涩或者其他，季品言看着这样的她，能感受到她对于自己学会了这件事的骄傲。 他微微一笑，“珊儿懂得真多。” 孟娇珊脸上微微一红，她又把话题歪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你是不是要和平哥哥他一起去云京？过了端午节就走？” “对，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按照目前的计划来说，应该还没有改变，怎么了？” 孟娇珊低下了头，“我那天问四婶婶，我要是半途而废了，她会怎么样。” “四婶婶没回答我，其实我知道四婶婶会不开心……但是……”孟娇珊咬住唇，有些说不下去。 季品言脸上的笑容一顿，转换成关切的神情，“珊儿，半途而废？你不想学调香了吗？” “我……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走……” “不行！” 季品言想都没想，就回了孟娇珊这么一句话。 孟娇珊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她怔怔的看着季品言，这好像是季品言第一次这么严厉的拒绝她。 眼泪一下子就盈满了她的眼眶。 孟娇珊反应过来，连忙抽出帕子来给自己擦眼泪，“我……我没想哭的，我不是……” 季品言从孟娇珊手中拿过帕子，轻柔的替她擦眼泪，“珊儿，因为我拒绝你了，所以你难过了吗？” 孟娇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是我没有和你讲细节的错，我们不是从泉州城坐船去云京。” “那你们怎么走？”孟娇珊有些急切的问道。 “从泉州这边走陆路去增州，从增州翻过五岭到江州，在江州要拜访一些大儒，然后绕道金陵宁州云州，再走同州到云京。” “这期间很多地方都是没法坐车的，只能骑马或者下来走，你一个女孩子家，跟着我们不安全不说，还会非常辛苦。” “珊儿，我们这一路是为了体验一回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感觉，不是过去享乐的，我不舍得你受苦。” 第2408章 牵得佳人归 孟娇珊这才知道自己一厢情愿的去想这件事情的时候，根本都没搞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而且还因此乱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 现在证实了，她想的那堆乱七八糟的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生，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跟着季品言走，什么四叔四婶婶不允许她走的话怎么办，什么要是她突然不学调香了红杏姐姐生气了怎么办，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想到这里，孟娇珊不由得有些心虚。 她又想起来，之前季品言说，平哥哥说她非常喜欢钻牛角尖。 如今她对自己钻牛角尖的习惯有了更多的认识，更加忍不住要心虚了。 “那你们这样走过去，不是会很辛苦吗？” “男儿郎，怎么能因为这点辛苦就被吓退？人都说文弱文人，我们总不能真的就这样任别人说我们文文弱弱一辈子啊，不说别的，你平哥哥那一身的武艺，一般人也打不过他吧？” 这倒确实也是，孟娇珊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别的，“那岂不是……我很久都看不到你了？” 季品言微微一笑，“我本来也要去白鹭书院读书的，所以这段时间才会天天来找你啊。” “啊？” “我希望快一点得到你正面的回应，这样在临走之前，我就能想办法去找你四叔四婶婶，得到他们的同意。” 季品言说着轻轻抚了一下孟娇珊的脸颊，“这样的话，你四叔四婶婶肯定会写信告诉你的爹娘，等我到了云京，就拜托孟平引见，让我去拜见你的爹娘，得到他们的同意。” “我爹娘那边我肯定说好了，到时候我们说了亲，我就可以请你爹娘把你接到云京，到时候我们就能见面了，你说好不好？” 所以在别人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为莫须有的事情烦恼着。 当孟娇珊抬头看向季品言的时候，只见他眼里一片认真。 孟娇珊忍不住问出了一个问题，“季品言，我这样的人，到底有哪里值得你去喜欢？” “你这样的人？”季品言声音放低了，“什么样的人？” 不等孟娇珊回答，他又轻笑了一下，“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姑娘，有着小姑娘敏感的心思，容易多愁善感，事情喜欢放在心里自个儿琢磨。” “可是有时候也会伸出细细的爪子，趁人不注意挠他一把，然后躲到高处悄悄的看着。” “要问我为什么喜欢啊？” “简而言之就是看对了吧，谁让那个元宵节的晚上，我恰好看到你被人偷了荷包，而不是看到别人被偷了荷包呢？” 孟娇珊皱着细细的眉毛，“要是是个别的姑娘被偷了荷包，你也会喜欢上她吗？” 季品言笑了起来，“不会啊，如果那个姑娘不是你，我就会把荷包丢给你，而不是带走，然后故意等在那里，等她一不小心撞到我怀里了。” 孟娇珊脸上飞上一片红霞，嗔道，“你果然是故意的！” 季品言低头凑到她耳边，“不是故意的，怎么牵得佳人归啊？” 第2409章 惊讶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季非夜正陪着两个孩子在玩秋千。 她让人在院子里做了个秋千，将一个带靠背的藤编长椅用铁丝和藤蔓绞成的绳子挂在了木架上面，藤蔓上和长椅上都装饰了各色绢花和绢叶，恰好与满园的春景十分搭配。 同时可以让两个孩子都坐在上面，只要有人在后面慢慢推着，就可以让他们晃秋千了。 不论是旭哥儿还是菡姐儿，作为小孩子，都非常喜欢，得空了就要坐上来让人摇一摇，要是季非夜亲自来给他们摇就更高兴了。 孟娇珊走过来的时候，菡姐儿率先看到了她，喊了一声堂姐。 旭哥儿跟着喊了人。 孟娇珊给两个小的打了招呼，然后给季非夜行礼，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玩。 玩了一会儿，季非夜便让人把他们抱下来，让他们进屋歇一会儿，一直闹下去，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该吃不下去了。 “找我有事吗？”季非夜示意孟娇珊跟她走，顺便问了一句。 “嗯，四婶婶，我要来给您道歉。” 季非夜讶异的看向孟娇珊，“怎么了？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话？” 恰好这会儿两人走到了季非夜平常休息待客的地方，季非夜便做了个手势让孟娇珊坐下来说话。 孟娇珊在季非夜对面坐了下来，这一回她不是一个劲的低着头了，而是认认真真的看向季非夜，“四婶婶，我之前一直都是以己度人，觉得自己想的就是别人想的，不肯去问一问，也不肯换到别的立场上去想一想，对四婶婶和四叔都有很多误解，还一个劲的觉得是你们对我不好。” “这都是我的错。” 季非夜这下子是真正的惊讶了。 一句这都是你自己想通的差点就要出口，不过在关键时刻，季非夜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娇珊……我不想直接说什么没关系，我们都可以原谅你什么的。” “是的，没错，我和你四叔都不会计较这一点你小丫头的心思，你明白吗？有些在你看来恨不能天崩地裂的事情，在我们看来，都是很轻描淡写的东西。” “这么说或许你会很伤心，但是这就是事实。” 季非夜说着笑了一下，“其实我也经历过你这个年纪，只是我大概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十三岁的时候嫁给你四叔，十四岁的时候在和你四叔一起想着怎样把日子过好一点，过的舒坦一点，十五六岁的时候我都历经好几次生死了。” “这些经历，让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像个普通股小姑娘一样伤春悲秋，或者为一点点不公平的待遇去生闷气，去让自己难受。” “所以，有些时候，你想的那些事情我无法理解，”季非夜看着孟娇珊的眼睛，“但是我不会去指责你什么，我希望你好，只是当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好的时候，我也不会强制你去做什么，明白吗？” 孟娇珊陡然明白过来，季非夜的意思是，她会好好待她，也会期盼她好好的长大，但是若是她自个儿执意闹腾，那么她也不会管她。 想到之前自己的那些心思，孟娇珊瞬间冷汗满背。 第2410章 赚够躺一辈子的嫁妆 到了晚间，季非夜还是有些欣慰的和孟初冬提起了孟娇珊，“小姑娘特地来找我道歉，郑重其事的，看样子是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 随即季非夜又有点儿惆怅，“真是女大不由娘啊，咱们这些人怎么说，她就是轴的转不过来，结果小情郎给她一说，立刻就能想通了。” 孟初冬原本正在脱外衣，把外衣挂好之后，到季非夜身边坐下来，在她手上拍了一下，“胡说什么呢！什么小情郎的，哪能这样说？” “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吗？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会在外面瞎说吗？” 孟初冬无奈，“我知道你不会瞎说，只是怕你这样说是带了偏见。” “还别说，”季非夜抵着孟初冬的胸口，“其实我真的算不上多喜欢季品言这样的人，不过既然你和平哥儿都觉得不错，那我也就没什么反对的立场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 季非夜手抵着下巴，仰着头想了想，“其实主要还是不太喜欢心机深沉的人吧，当然别人心机深沉和咱们没关系的时候，我也觉得没什么，只是如今他要把娇珊拐回家，我这虽然是当婶娘的，可是就觉得把自己放在了丈母娘的位置上，怎么看都怎么挑剔了。” “所以其实不是他的错，就今天这件事，他愿意好好劝着娇珊，也愿意把娇珊一些错误的想法纠正过来，就能看出来他是真的想和娇珊好好在一起。” “若只是玩玩的话，哪里会在意这些东西？” “若只是玩玩的话，”孟初冬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在他刚开始靠近娇珊的时候，你就让人把他打出去了吧？” 季非夜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所以说啊，其实我还是个比较好的丈母娘嘛！” “真为菡姐儿以后的夫婿担忧。” 季非夜清咳一声，“你确定？” “你确定以后把女婿当敌人的不是你这个当爹的？那可是个臭男人，要对你女儿下手，把你女儿娶回家，你女儿以后再也不能天天迎着你进门，然后声音软软的喊你爹了啊！” “你女儿还要为他生儿育女，为他家谋划打算……” “别说了……”孟初冬忍不住掩面，季非夜说的这些事情，他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有些手痒。 季非夜赢回一城，哼哼道，“你和我不过是半斤八两，你还好意思说我？” “以后我女儿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附和她老爹的想象哦！”季非夜一边感慨着，一边踢掉脚上的软鞋，翻身往床上一躺，拽过被子给自己盖好。 孟初冬替她整理好被踢远的软鞋，转身回到床边，同样脱了鞋上床躺好，这才起身把烛火吹灭。 “没事，还远着呢，菡姐儿才三岁，她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慢慢长大，然后慢慢挑选自己喜欢的，我们又没有逼着她非得什么时候嫁出去，她要是不愿意嫁人的话，我们养她一辈子！” “那是自然，我必定要为女儿攒下能躺着过一辈子的嫁妆啊。” 第2411章 大概会失望 三月一滑就过去了。 四月初，孟平约了几个平时交好的同窗一起在白楼通宵聚了一回。 孟平没有邀请祝若竹，去年那件事情当中，祝若竹本来可以是一个受害者，他选择反击也没什么，但是刻意把人家小姑娘打晕了并想要辱了她，这件事在孟平等人看来，心思就有点儿难测了。 更何况小姑娘并不是要对他下药或者不轨，只是想找他告白，结果却被他下这样的狠手。 这些人也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哪一天他们在言语当中有了争论，或是一句话不小心得罪了人，是不是也要被如此报复？ 这般一想，便觉得心冷，自然而然的，大家也就远离了祝若竹。 另外一个无法被邀请出来的就是司马睿。 司马茹自尽不到一年，这段时间以来，司马睿拒绝了几乎所有的邀请，不管是出门还是什么，司马家除了司马正和司马翊还有些消息传出来以外，其他人都仿佛神隐了一般，整个司马家在泉州城，都低调了下来，不复从前隐隐有泉州城第一世家的气象。 所以这一次聚会就是孟平做东，潘明，季品言，杜尚臻，许楠和俞峰。 俞峰是俞晴的哥哥，上一回去枫山的时候，他有事外出正好不在。 孟平自然还有其他比较熟的同窗，但是都是些寒门子弟，和公子哥们玩不到一起来，孟平会在离开泉州城之前请他们一起聚会一场。 在这里，季品言是其他人最不熟悉，但是也最想见的人。 泉州城这一次院试的案首，而且是突然冒出来的，自然吸引了所有的风头。 季品言本身就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很快就和这些人打成了一团，自然，晚上他也成了被灌酒最多的人。 孟平和潘明躺在阁楼上面的小阳台上，这小阳台上布置的十分雅致，几丛文竹，几盆花草，躺椅和小桌子，再配上水果点心和淡茶，抬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相当惬意。 “孟平，谢谢你。”潘明声音里带着一点醉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孟平斜靠着躺椅，一只手捏着茶盏，嗅着散发着淡淡兰花香味的茶汤，闻言微微一笑，“我们是朋友啊。” 潘明闻言顿了一下，“对啊，我们是朋友。” “难道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许楠和杜尚臻勾肩搭背的走过来，凑到孟平面前，酒气直接就喷了出来。 孟平微笑着把人推到对面的长椅上坐好，“当然都是朋友了，你们喝醉了，要不要去房里休息？” “我……我没醉！”许楠表现的像是个十成十的醉鬼，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把勾住孟平的脖子。 “孟平，说……说句实话，我最欣赏你了！” “孟……孟大人那么厉害，孟夫人地位也在那里，可……可是在……在咱们这群人里……从来都没感觉到你很骄傲……很看不起我们……” 孟平一边撑住他的身体，一边温声道，“这并不算什么，当然如果你因为这个把我当朋友，我大概会有些失望的。” 第2412章 不能添麻烦 “失望？” “不不不……”许楠拉住孟平，“你可不能失望……” 许楠大着舌头说话，“我还想问问你……你爹和你娘打算什么时候给你说亲哪！” 孟平诧然，“这个和你有什么关系？” 杜尚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围了过来，不过他却没有追着孟平，而是直接蹲到了潘明面前，“来来来，明公子，少了一个姑娘也不至于抑郁一辈子吧？天涯何处无芳草是不是？” 潘明这会儿心里已经不介怀这件事了，闻言摇摇头，“我并没有抑郁，你说错了。” 对上潘明认真的目光，杜尚臻歪了歪头，“明公子，你瞧瞧，我妹妹就挺好的，你也见过的，对不对？” 许楠一巴掌糊上杜尚臻的后脑勺，“你瞎说什么呢，今晚是我们男人的聚会，你提你妹妹做什么？” “不过，”许楠转头看向孟平，“你爹娘什么时候给你说亲啊，我妹妹托我问问你，她想问问她还有没有机会！” 到这里，许楠倒不大舌头了，说话也清晰了许多。 孟平也不会把这句话当作玩笑话，他十分认真的回复，“许楠，在考上进士之前，我是不会考虑娶亲的，我爹和我娘也不会强迫我，他们只会尊重我的想法。” 许楠感觉自己酒都吓醒了一大半，掰着手指开始算，“今年考上秀才，到考举人……还有两年，如果一次考上，就到考贡士，那得要三年，考完贡士到殿试，还要一年，咱们……咱们孟公子文学才举，天下无双，一定能一次都考过，那也得要六年后！” “啊，不行不行，六年后我妹妹都成老姑娘了，不能……不能等你！” 孟平微笑着回道，“我相信我并不是你妹妹的良人。” 季品言一直在后面看着，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他早就能看出来，孟平几乎是无意于这些儿女情长，分明也没有多大，才十五岁，有些事情却看的比别人都透。 他心中应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者说是执念，才能一直坚定不移的朝着目标走下去，这一路的风景再怎么美丽，都没有办法绊住他登顶的脚步。 当然，当有一日孟平能够登顶的时候，他再回看，这些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十分美丽的事物或者风景，对他都不会再有太大的影响力。 因此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对于孟平这样的人，季品言只有佩服二字可以形容。 毕竟连他自己，都会对孟娇珊一见倾心，而孟平却仿佛视这些于无物。 就连喝酒都是这样。 季品言自己酒量好，所以才能把杜尚臻，俞峰和许楠挨个撂倒，但是孟平酒量并没有多好，却能克制自己喝到微醺就放下了酒杯。 看着孟平尚带清明的眼睛，季品言上前把许楠拉住，“好了，孟贤弟有孟贤弟的追求，他既然意不在此，我们作为朋友，自是不会强求他。” “对！” “朋友就要两肋插刀，不能……不能给朋友添麻烦！” 说着许楠拍着孟平的肩膀，“孟平，你是我好朋友！” 第2413章 第一次提起 好在这一群醉鬼，孟平不需要把他们一个个的送回去，然后安抚好，给他们的家长解释，只要让小厮们把他们抗进房间，好好的一觉睡到大天亮，就没什么事情了。 潘明本来想和孟平说说话，结果被这群人打扰了，这会儿也觉得没什么必要说了。 感谢的话说多了，倒显得他只知道嘴上说说的感觉。 潘明沉默了一会儿，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你真的打算到二十多岁才成亲？孟叔叔真的不会担心吗？” 孟平没想到潘明也问起了这个问题，想了想才回答道，“其实我刚才说到了进士才成亲是说给许楠听的，首先我觉得我应该不可能喜欢上谁的妹妹，若真的喜欢，不至于见了这么多次都没有感觉。” 潘明松了一口气，“可是我们成亲不都是父母之命吗？若是你喜欢上了一个不适合的人，孟叔叔和孟夫人也会同意吗？他们不会为你挑选他们觉得合适的女子？” 孟平摇摇头，“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你想多了。” “我爹并不会强制我应该娶哪个女子，他对我的要求就是，不要随便去给什么女孩子承诺，也不要明明不喜欢人家，却享受着人家的仰慕和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定要说清楚了，黏黏糊糊的男人，欺骗女子感情的男人都是人渣。” 潘明瞪大了眼睛，“这是孟叔叔的原话吗？” 孟平想了一下，“差不离吧，反正是这个意思，至于我阿娘那边，上面这些事情，我要是敢做一条，她真的会打断我的腿的。” “别看我阿娘看起来柔弱模样，她实际上真的很强。” “啊，这个我知道，”潘明赶紧接话，“前年还是大前年来着，你阿娘在街上砍了两匹马的头，那血溅了一大片，一整条街的人都被镇住了，整个泉州城都传的风风雨雨，后来你们虽然去云京了，但是大家提起你阿娘，都是心有余悸。” “一般人家的女子，没有人能有胆量把两匹马的马头砍了之后，还能冷静的站在那里考虑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处理的。” 孟平哈哈大笑起来，“明公子，你可说错了，一般人家的女子，连剑都提不起来，更别说砍马头了。” 明公子是小伙伴平时玩耍的时候给潘明起的诨名，孟平很少会喊，这会儿却开玩笑一般的喊了出来。 潘明也不生气，闻言就是一笑，“你说的没错，我相信孟夫人可能会真的打断你的腿。” “对于我的未来的选择，他们很少会干涉我的想法，我的梦想是考上进士之后，就能去跟着出海的船去别的地方，海外那些国家去看看不同于大业的风土人情，这样我怎么可能会在家里成亲，然后把我的妻子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出去远行？” 这是孟平第一次向小伙伴提起自己的梦想，潘明那一点微醺的酒意顿时散了个干净。 “你要出海？” 孟平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潘明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样的笑容。 后来的很多年后，他想起来当初的夜谈，终于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孟平那时的神情。 这个时候的孟平好像在发光。 第2414章 不能理解的东西 “是啊，在我刚见到大海的时候，我就在想，海看起来无边无际，看起来那么大，那么海会有尽头吗？” “然后我阿娘给我说，海是有尽头的，在海的尽头，有别的陆地，上面生活着可能和我们肤色，发色等等都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们的生活习惯也和我们不一样，那时候我就对海外的情况产生了向往。” “后来我知道了，不仅仅是海外，就连大业，也有许多地方的风土人情都不一样，这个时候的云京才开始暖过来，春天好像才来，而我们已经快过夏天了，然后燕西九十月份就开始飘雪，但是泉州城一年到头，甚至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雪。” 孟平说着伸出五指，隔着五指之间的缝隙看着夜空，“甚至我们明明和云京的人躺着看同一片星空，看同一个月亮，同一个季节同一天的月亮，在天空上的位置都不一样。” “为什么会有这些不同，我问过我的阿娘，阿娘没有给我仔细解释，只说这样的不一样有很多，在我们这里，辰时天亮了，但是往西边走，同样的时辰，说不定天还是黑的。” 潘明听着孟平说的这些，他发现他从来都没有追究过为什么，他知道南北天气变化很大，但是从来没有去想过为什么。 “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原来还有这么多道理。” “有些东西，在一些书里面提到过，然而更多的事情我都还没有看到，阿娘说，道理从书中来，当你觉得书无可读之处的时候，那就该脚踏实地的走过去看，用自己的眼睛去记录下来这些不同，然后透过这些表象去看到里面的实质。” “我感觉我阿娘是懂得这些道理的，她有时候回答我二弟三妹的问题的时候，会直接去讲一些原理，那些远远超出了我从书本当中得到的知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我阿娘说的应该是对的，因为从她说的那些道理，才能解释我注意到的这些不同，并且完全能够解释的通。” 潘明顿时好奇起来，“比如说，你给我说一条试试，我看看我能不能理解。” 孟平笑了起来，“我给你说了，你可不要到外面随便说啊，否则影响了我阿娘，我要跟你算账的。” 潘明连忙点头，“我自然不会在外面随便说。” “嗯……给你说一个比较简单的吧，我们煮开水的时候，冬天的时候不是能看到白雾吗？” 潘明点头表示这个他知道。 “我阿娘说，会出现白雾是因为开水的温度太高，与温度很低的空气遇到之后，蒸发出来的水蒸气遇冷凝结，就变成了含有许许多多很小很小的水珠的白雾了。” 潘明想了想，“我觉得勉强可以去理解。” “所以有时候清晨会起雾，是因为比较热的空气和比较冷的空气相遇，所以就起雾了。” “所以下雨是因为，在我们头顶上的高空，其实越往高空越冷，这个我们爬山的时候是有感觉，那么越往高处会更冷，地面的空气比较热，上下一对流，就会形成雨水，或者北边过来的空气比较冷，咱们这边的空气比较热，这样一来也会下雨。” “另外，风也是因为空气在对流。” 第2415章 会不甘心吗？ 潘明十分难以理解的看向孟平，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孟平，“这是比较简单的？” “下雨和刮风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我怎么觉得很难相信呢？那……不是都有什么道士求雨吗？还有什么龙王布雨？什么雷公电母的？难道都不存在吗？” 孟平摊了一下手，“我阿娘给我说，就是不存在的。” “是不是很难相信？而且这些都是我们没办法看到的现象，但是我自己试着观察了那个煮开水热水出来的一瞬间和冷空气结合的模样，我又觉得我阿娘说的不是没道理的。” “所以我阿娘说，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说的就是全部对的吗？她没有办法证明，那么我想要去了解的话，就应该自己亲自去看，去了解，这样才不会偏听偏信，尽信书不如无书嘛！” 潘明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孟平，我没有你那么远大的梦想，我能想的就是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走上仕途，然后再娶一个自己心仪的姑娘，生儿育女，报答父母。” “我能想到的生活只能这么远了。” “这样也很好啊，”孟平声音带着淡淡的温柔，在夜风当中也很清晰，“潘明，每个人自己做出来的选择，只要是对自己好的，自己想要的，那就很好了。” “我也想过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娶个美娇娘，日后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样不好吗？其实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挺好的。” “只是我会不甘心，所以才想着要努力拼一把不同的人生。” 潘明躺在那里努力想了想，“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不甘心。” “没关系。” 孟平从躺椅上坐起来，然后站着走到阳台边上，往远处看，可以看到繁星下一片黑暗的海洋，“我阿娘说了，十五岁还很年轻，在十五岁之前，我们都还不成熟，多数都是由大人决定了我们的人生。” “但是没关系，我们脚步可以放慢一点，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好好想一想，我们未来到底想要什么，有什么是必须抓住的，有什么是必须去完成的，距离弱冠还有五年，再不成，三十而立……时间这个东西，仿佛对我们很苛刻，有的人活到四十多就没了，而有些人努力努力可以活到六十。” “当我们刚开始茫然无措的时候，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而是努力让自己活得更长一点，活到老学到老，到时候我们知道的更多了，也许就知道自己一生到底选择碌碌无为，还是更有意义一些。” “这个更有意义，并不是说非得做什么样的大事，只要是自己内心确认有意义的事情，就可以了。” “比如潘大人兢兢业业为民，是有意义的事情，你的舅舅成立手工业者行会，也是有意义的事情，这些都是大事，但是那善堂附近住着的妇人，某一天去善堂帮着做些活，难道就没有意义了吗？” 季品言从后面走出来，“我说你两在上面做什么呢？原来是在谈论人生这么重大的事情。” 孟平和潘明这才反应过来，也已经深了。 潘明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如今我不过闻道之后愿与孟平秉烛夜谈罢了。” 季品言拉住两人，“以后有的是时间谈，现在还是睡觉去吧。” 第2416章 陪陪弟妹 “还剩三十……往前走一步，就能获得十两……这样下一块地在五步之后……”旭哥儿拿着手中的骰子，盯着眼下的地图，最后哭丧着脸去找季非夜。 “娘，我算不出来啦！” 菡姐儿还在那里皱着眉头仔细算，然而算了半天也是一团混乱。 季非夜无奈的走过来，“我都说了这个你们暂时玩不来了，非不肯玩简单的，觉得这个图花花绿绿就要玩，现在后悔了吧？” 旭哥儿默不作声，拉着季非夜往那边拖。 孟平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屋里是这样一副模样，关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和朋友吃饭回来了？” 上次在白楼请了几个朋友聚了之后，孟平又和几个其他同窗小聚了一回，顺便说了一下接下来自己会离开泉州城，去云京读书的消息，几个人就把这顿饭当做了践行宴。 因此孟平沾了一点酒，回到房间洗了澡，让自己身上没有酒味才过来的。 “是啊，阿娘和二弟这是怎么了？” “我之前不是画了不同难度的大富翁地图吗？今天打算给他们之前玩的那种简单的稍微升级一下，增加一点复杂的难度，结果被他们看到了难度最高的那张图，非要闹着玩这张图，现在算不出来金钱额，哭着来找我了。” 旭哥儿抬头反驳，“我没哭！” 季非夜连忙道歉，“对不起，是娘错了，旭哥儿并没有哭，只是感觉到了为难，是娘夸张的说法不对。” 得到了道歉的旭哥儿这才满意，见季非夜不太乐意陪着他们，撅着嘴过来抱孟平的腿，仰起头软软的喊着哥哥，孟平哪里经得住旭哥儿这般撒娇，一扭头又看到菡姐儿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只好坐过去，两个孩子玩游戏，他负责给他们算金钱。 不怪季非夜说旭哥儿就是看这张图花花绿绿好看才想玩，这张图上用了好几种颜色，算是她目前画出来的地图当中最复杂的了，图上增加了土地交易系统，然后购买下来的土地可以用作不同的用途，建设成不同的建筑，譬如粮油铺子，杂货铺子，酒楼，银楼等等，每种建筑获得金钱的时间不同，获得的收益也不同，若是没有一个人专门在这里计算的话，光是靠旭哥儿和菡姐儿，是真的算不出来的。 而季非夜不是不陪着他们算，而是她这会儿真的有事情在忙。 秦天树把画春扇下一步发展计划，和最近的上新计划给到她这边了，下一步发展计划可以慢点儿看，但是上新计划和营销计划，都是必须马上确认的东西，因为过几天铺子就要开始卖了。 还有红杏那边又送来了一种新的香露，是一种适用于男子使用的香露，还等着季非夜品评，这段时间她还是真的比较忙。 祈愿和画春扇一同准备推新，画春扇香露是代表着画春扇的香露，一定要有一场活动把它推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么一款代表着画春扇的香露。 而祈愿代表着母亲对于女儿最美好的祝愿，也是弄好了可以大肆宣传一下的香露。 为此秦天树和铺子的掌柜的那边，和四季锦那边的姚瑞商量了许久，才出了这么一份营销计划过来。 第2417章 新玩意儿 好几年前，季非夜就让人研究彩印印刷技术，在去年的时候终于有了不错的进展，印刷了一批漂亮的彩笺，又洒了香露在上面，放在铺子里卖的也不错。 这一回的祈愿和画春扇，秦天树就让人专门做了纸盒子，请画师给两款香露专门绘制了画，然后印在了纸盒上面。 祈愿是一朵花，含苞待放的牡丹，而一双手仿佛是要呵护那朵花，又仿佛是要放手又有些不舍，牡丹便是寓意女儿，那双手则是母亲。 画春扇上则是一个持扇没人，将一把碧色团扇遮住半边脸庞，仅露出一对柳叶眉，一双翦水秋瞳，叫人忍不住想要一探那扇面背后，到底是怎样的一副美人。 而当然翻到这个盒子的背面，画的正是那美人窈窕的背影，让人那一探究竟的心思更深了。 这一款盒子的精妙之处不仅仅在于这盒子前后呼应的画面，当你打开盒子，你会发现盒子的盖子上是一面小巧的菱镜，从镜子当中直接映出使用者的容颜，仿佛那藏在扇子背后的美人，正是眼前使用香露的人。 再就是其中下面的香露瓶子，不同于之前的月下香和祈愿，使用的是瓷瓶，画春扇是他们第一款使用了玻璃瓶子的香露，浅碧色的玻璃瓶仿佛有水流在里面流动，椭圆形的瓶子就好像一颗漂亮的绿宝石，让人心生喜爱。 拿着这样的设计，季非夜感慨了一下，这秦天树的审美，比韩实高多了啊。 这样的两盒香露，不管说买不买吧，首先别人看到这样美丽的东西，也有生起一探究竟的心。 正如美貌的皮相，总能惹来更多的回头率一样。 看过了产品，季非夜翻开活动策划。 秦天树之前管的是织坊，顶多顺带管一管云林镇的铺子，没有直接这样运营整个铺子的经验，画春扇这边铺子请的掌柜的姓张，在画春扇开业之前，韩实把人放在了姚瑞那边，然后参与了画春扇开业两家铺子联合营销的计划，也算是有了那么点儿经验。 而且虽然是掌柜的，可是这位比姚瑞还要年轻一些，不像一些食古不化的中年人，终日抱着自己的那一套理论，听不进别人的话。 他和姚瑞一样，都明白这些东西看着和他们的理念不合，实际上却非常有效果，能把自己老旧的那一套观念直接扔掉，然后开始学习新知识。 而秦天树则是这中间的佼佼者，他有着极为敏锐的触觉，审美一流，知道什么样的产品，什么样的活动可以受到别人的喜爱，几个人坐在一起，参考了云京那边的活动策划和这边的两场活动，很快就整出一份超出季非夜想象的活动策划来。 福袋和定制。 在这一次的活动策划里，秦天树他们明确的提出了这个概念。 这个福袋并不是指把铺子里的几样东西放在一起就是福袋了，而是有取有舍，铺子里现有的香露和纯露都有小瓶装，方便难以取舍的客人买小份的回去尝试一下，而秦天树则提出来将这些小瓶以一款香露搭配两到三款纯露的方式，再搭配上用四季锦新出的布料精心制作出来的荷包，做成这样的福袋，价格低于这些小瓶的总价值，但是买的时候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买的纯粹就是一个惊喜或者惊吓。 第2418章 新香露 当然秦天树他们的策划里没有给这个东西起名叫做福袋，他们只是用了一个代号去代替它，但是季非夜已经明确知晓，这就是福袋模式了。 她从旁拿了一支笔过来，蘸上颜料，在一旁写下福袋二字，然后再去看定制。 这个定制活动，是和四季锦合作发起的，主要定制内容就是香囊。 由来的客人自己选择喜欢的布料，颜色，香囊上面绣的内容，以及香囊所需要的香料，甚至想要搭配复合香料都可以，店铺当中会提供各种不同的香料以供选择，然后定制一个独属于你的专属香囊。 对于这个活动，季非夜不看好，也不看坏。 香囊是太私人的东西，能用香囊的都是生活水平不差的人家，姑娘家或者爷们使用的香囊，基本上都是家里人做的，在外面买也有，只是不多。 这个定制香囊只能作为一个噱头在那里，若有人想要，倒是可以尝试尝试。 不过福袋那边倒是可以修改修改，季非夜想了想，然后提笔写了一大段，连身边渐渐安静了都不知道。 等她写完了，一抬头，就看到孟平正拿着本书坐在她对面低头看书，阳光斜斜的照在他身上，颇有点儿岁月静好的意味。 而两个孩子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孟平注意到季非夜的动静，一抬头和季非夜目光对上，弯唇一笑，指了指旁边的软榻，季非夜看过去，两个孩子正在软榻上面睡的正香。 季非夜便轻手轻脚的收拾了东西，去了外间。 看到孟平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盒子上面，季非夜淡淡一笑，和自己儿子促狭起来，“要不要拿一些送人？” “阿娘说笑了，我又没人可送，要这个做什么？” 季非夜斜睨了他一眼，淡定的丢了个东西给他，“来，闻一闻味道，觉得怎么样？” 孟平有些狐疑的打开那个瓶子的盖子，试着闻了一下。 他闻出来一点淡淡的红茶香，那种香气，有一种幽静的感觉。 季非夜伸手从他手中拿过瓶子，稍微倒了一点在纸条上，在空气里晃了晃，“再闻闻，具体能闻出来什么味道吗？” 孟平仔细分辨了一下，“有一点红茶的味道……还有有一点冬天摆在屋子里果盘里那个……叫什么的味道？” 季非夜笑了一下，“佛手柑。” “对对，就是那个！” “不过这个味道，给女孩子用的吗？怎么觉得不太适合小姑娘啊，有点儿适合老人家的感觉。” 季非夜神秘的摇摇头，然后将纸条拿开，甩了甩，又等了等，然后再把纸条凑到孟平面前，“再闻闻。” 孟平知道香露随着时间的变化会呈现出不同的味道，具体的原理他不太懂，不过季非夜这么说了，他照做就是。 然而这一次他是分辨不出来了。 到了最后的味道，他也分辨不了。 恰好这会儿孟娇珊过来了，孟平随口问了一句孟娇珊，“娇珊妹妹，这个香露是什么香？” 孟娇珊看到熟悉的瓶子，这个香露她在娜塔那边已经闻过了，她挺喜欢这个风格的，还打算求着红杏姐姐在正式出售之前可以配一瓶给她，送给季品言。 第2419章 不同的感觉 “平哥哥你是想问我，这个香露闻到的到底是什么味道吧？”孟娇珊俏皮的一笑。 “那平哥哥你先告诉我，你喜欢这个香露吗？” 孟平想了一下，“还行吧，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我本身对这个兴趣不是很大。” 许是没有得到想象当中的回复，小姑娘有点丧气的哦了一声，然后小声的对季非夜说，“四婶婶，这个香露会不会卖的不好啊？” “卖的好不好，我们现在说了不算，得东西开始卖了之后才算，反正男香我们大概也只会推出这么一两款，总有会喜欢的。” 季非夜这话倒是给了孟娇珊一点信心，然后她开始向孟平说明这个香露到底是什么香气。 “你刚开始肯定闻到了红茶香对不对？我觉得这个还挺好分辨的，是祁门红茶提取出来的精油，娜塔师父还是很喜欢祁门红茶的，和红茶一起的是佛手柑啦！” “之后体现出来的是雪松，有点儿冷冽的木质香气，我挺喜欢的，最后就是琥珀啦，是不是完全想不到的香味？” 后面那两种香气对于孟平来说确实太陌生了，他听着都有些茫然，不过回想了一下刚才闻到的香味，他顿悟，“这个香是给男人用的？” 季非夜和孟娇珊异口同声，“你才知道？” “平哥哥，男人都是这么迟钝的吗？四婶婶都说了是男香，男香自然是给男人用的啊！” 孟平清咳了几声，“好，我错了。” 恰好这时候孟初冬回来，见三个人凑在一起，便看过来，“在说什么？” 孟娇珊退开一步，“四叔。” “爹。”孟平同样也是退开一步。 然后孟初冬就看到了季非夜手中的瓷瓶，以及空气中还弥漫着的淡淡的琥珀香，“新的香露？” 季非夜点点头，“是啊，新的香露，要不要试试闻下味道？” 孟初冬顺手接过来，倒出一点点，手指一弹，空气里便弥漫开来一股淡淡的佛手柑与红茶混合的香气，“有点儿像冬天的时候，你窝在待客室里喝茶时的感觉，挺舒坦的，感觉也挺好的，温暖。” 孟娇珊和季非夜一同诧异的看向孟初冬，孟初冬猛地对上两双诧异的眼睛，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季非夜摸了摸下巴，“算了，先散了吧，准备吃饭，等会儿你再告诉我其他的感觉，我有点儿关于这瓶香露的名字的灵感了。” 季非夜这样说了，孟初冬也就不纠结，他又闻了闻那个香味，然后进了净房。 洗漱过后，那边两个孩子也被乳娘叫醒了，洗了脸清醒了过来吃饭。 一家人坐在一起，和和乐乐的吃了一顿晚饭。 吃了饭之后，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然后让他们去洗漱，季非夜则趁着这个机会把下午关于活动策划最后一点修改意见写完，写好了之后让人赶紧给秦天树送了过去。 至于那瓶男香，她就留了下来。 这瓶香露应该叫什么，她心中模模糊糊有了一点方向。 但是总比娜塔起的绿精灵要好一点，这个姑娘对于香很会表达，但是把香转化成语言，就不那么行了。 第2420章 林中屋 待到去沐浴前，孟初冬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香味，然后转头看向季非夜，“红茶和佛手柑过了之后是一股冷冽的味道，真的有种冬天的感觉，从温暖的正堂里走出去，来到野外，这里是一片积雪的森林，然后我们穿过了这座森林。” “那是一片松树林，淡淡的松脂香气一直萦绕不散。” 孟初冬说完了之后，对着季非夜笑了一下，那笑容十分晃眼，让季非夜都跟着愣了一下。 “我说的没错吧？” 季非夜点点头，然后起身走到孟初冬面前，拉下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被美色所惑，你赶紧去沐浴吧。” 孟初冬无奈的摇头，转身进净房去了。 而季非夜对于这款香，也有了灵感，她走到书桌旁边，在砚台里加了水，拿起墨条慢慢磨出墨汁，提笔蘸墨，写下了三个字，林中屋。 乍一看上去好像根本摸不着头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孟初冬在给季非夜描述这瓶香露的感觉的时候，在季非夜脑海里浮现的，就是一座隐藏在松树林中间的小木屋。 壁炉里的火焰正在燃烧着，松木燃烧的时候，松脂散发出了香气，小木屋的主人手里捧着红茶，而在壁炉旁边的盘子里，放着散发淡淡清香的佛手柑。 屋里和屋外是两个世界，屋外是一片积雪的雪松林，小木屋的窗户开着，风携带着屋外的气息与屋内的暖融交汇。 这样的场景仿佛一幅画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看着这三个字，季非夜轻叹了一声，然后把这纸张裁了下来，叠好和那瓶香露放在一起，这只是她的想法，若是秦天树他们觉得不好，自然可以否决掉。 因着这一幕，她再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名字了，季非夜心中又是满足又是遗憾。 孟初冬从净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季非夜已经躺在床上了，面上却不见多少高兴的神色，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怎么了？” 季非夜从自己想象的场景当中回过神来，看到孟初冬自然而然的依偎过去，“没啊，就是给那个香露起了个名字，不过大概大家都不喜欢。” “叫什么？” “林中屋。” 孟初冬想了想，在季非夜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觉得挺好的。” 季非夜摊了摊手，“只可惜，香露是拿去卖的，不是你我觉得好就行，明天拿去给秦天树，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既然做了决定了，那就不要烦恼了，我们睡觉。”孟初冬带着季非夜躺下，自己吹灭了烛火，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便准备入睡。 结果才躺下来不久，季非夜又开口了。 “夫君。” “嗯？”孟初冬立刻应了一声。 季非夜迟疑了一会儿，翻过身来，侧面睡着，孟初冬跟着她调整了睡姿，将她环到自己怀里，“怎么了？” “你有没有收到陛下的信？或者云京其他人的信？” 孟初冬不知道季非夜怎么突然提到这个问题，却也没有深思什么，“我一直和云京那边保持着联系，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第2421章 意外总是突如其然的来临 季非夜捂着心口，她刚才觉得心口重重的一跳，手腕上的佛珠也跟着发烫了一下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人出事了一样。 她垂下眼眸，然后起身坐了起来，孟初冬不明所以，“三娘，怎么了？” “我出去一下。” 孟初冬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不能让下人去办吗？” 季非夜摇摇头，“我去看一会儿星相。” 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季非夜就要往外面走，孟初冬连忙跟上她的脚步，谁知道才出屋门，季非夜便一个轻盈的跃起，直接跳到了屋顶上面。 孟初冬只好跟着上去了。 丫鬟小厮们都睡了，这会儿倒是没人发现他们的动作，但是护院和暗卫却不会发现不了，其中一名暗卫直接到季非夜身边，“主人？” 季非夜沉声道，“去和坤组对接一下，紧密盯着从云京那边过来的情报，若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送给我。” 说这话的时候，季非夜的目光不曾离开星空。 这一夜月亮几乎看不见，只是天空当中有些云时不时的遮蔽星空，季非夜一边看着星相一边在心中推演，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把完整的星相推演出来。 “真的过去好久了，我竟然觉得这么陌生了。”季非夜喃喃的感慨了一句。 听到季非夜的声音，守在一旁的孟初冬连忙看了过来，“三娘，到底怎么了？” 季非夜轻叹了一口气，“我们可能需要提前回云京了。” 不等孟初冬问下一句，季非夜就把缘由说了出来，“帝星晦暗，陛下可能出事了，是我太久没有关注云京那边的情况了，我推演了一下，应是刺杀导致受伤，虽无生命危险，但是陛下在云京能出这样的事情，必定朝野震动。” 孟初冬心底震动，“陛下遇刺？” “十之八九，剩下那一两成倒是什么可能都有。” “三娘……此事关系重大……” “你看天上，乌云遮蔽，此时帝星完全不可见，我猜测这应该是明先生和无相大师的手笔，星相推演不止我们这几个人会，其他势力当中说不定也有擅长此道之人，一直推演帝王家气运，一直对帝星关注有加的并不是我，而是明先生和无相大师。” “我刚才推算过了，今夜原本无风无云，星空晴朗的，刚才惊鸿一瞥我只来得及看到帝星晦暗，其他全是我心中推演出来的。” “但是夫君，我虽然很多年没有去动用推演星象之术，但是并不代表，我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能看错。” “三娘，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不可置信……” 季非夜轻叹了一声，“我也觉得不可置信，我担心这会导致一场风雨的提前到来……” “所以我才说，我们有可能提前回云京了。” “当然，也许并不需要，只是我们应该尽快掌握一些消息，然后提前做准备了。”季非夜的语气有一些沉重，随之她身体跟着晃了一晃。 孟初冬赶忙上前扶住她，“三娘，你怎么了？” “耗费太过，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在这里担忧也没什么用，回去睡觉吧。” 第2422章 变动 季非夜从星相推演出来的事情，在没有得到实际消息之前，两人都是不动声色。 因此这几天，一切都在照常，不过季非夜依旧修改了画春扇的发展计划，将自己的身份从里面抽出来，用秦天树替代上去。 而下一步，就要交给秦天树完全去和兰行远对接。 之后泉州城这边画春扇的扩张就完全依靠秦天树了，和韩实一样，季非夜也会直接把年底的分成当中的一成直接给到秦天树，从此秦天树就能算得上是画春扇老板的一部分了。 季非夜这些计划的变动自然绕不过韩实和秦天树，特别是秦天树，拿到了最新的计划之后，就直接杀过来找季非夜了。 “东家，你这边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吗？” 关于云京那边的猜测，季非夜自然是没法说，她到现在还没有收到什么确切的消息，据她和孟初冬的猜测，也许是云京那边封锁了消息。 只是一想到这种反应可能代表的状况，季非夜便不免有些脊背发凉。 不是她故意把事情往坏处想，此时对她来说，不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而是没有消息反而是坏消息。 定了定心神，季非夜神情上面没有什么异样，“是我突然做了别的决定，所以一下子把计划给打乱了。” 秦天树的目光在季非夜的小腹上转了一圈，季非夜先是一愣，随后轻轻的摇头，“旭哥儿和菡姐儿还小，就算是我还想再要个孩子，也不会是这个时候，不是这件事，而是有另外的事情，等我去做你就知道了，现在反而不好跟你说。” 既然季非夜现在不能透露，秦天树也不会追问，只是将手中的计划书摊开来，上面是季非夜秀丽的簪花小楷，薄薄的几张纸，将画春扇的发展计划一一列明。 “是觉得什么地方有困难吗？” 秦天树想了想，“如果东家你不在泉州城坐镇的话，或者没有办法顾到这里的话，泉州城这边我就等于少了一个能做主的人，我要不选一个人负责这边，我自己去江州那里，要不就得我自己留在泉州，然后培养出一个能开拓江州那边的人出来，这些进程都会变慢。” 这个问题季非夜之前其实考虑过，但是她也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有一个人，我希望你能注意一下。” 秦天树点点头，“东家，你说。” “其实泉州城这里，无非只有一个地方需要有人一直监管，就是工坊那头，铺子里并不需要太担心，是吗？” “东家你说的没错，铺子这边按照您说的，目前要增加一个二掌柜，大掌柜那边拿铺子里的分成，二掌柜拿底薪加提成，促进他们自己奋进，倒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主要就是工坊那边，生产的进度安排，不同季节的用工问题，配方如何保密等等，这些随便找个人去做，我不放心。” “所以我给你说一个人，就是咱们画春扇的香露配方师傅身边的红杏，她正在跟着娜塔学习调香，这个工作你可以先交给她去做，人也让她给你培养出来。” 第2423章 别担心 “这个人……” “这个人原先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你应该明白，我身边的大丫鬟，看着日子也挺光鲜的，其实要做的事情并不少，统筹这一块的能力并不差。” 其实按照季非夜的想法，她还想把松香放到工坊那边去，但是不是现在，而是在给松香说亲之后，她是打算给松香以后的夫君一个工坊管事的位置的，只要他愿意做并踏实肯干就行。 倒是季非夜的话音才落，松香却主动在季非夜面前跪了下来，“主子，关于这个人选，我也想推荐一个人。” 季非夜诧异的看向她，倒是松香不卑不亢，“是老爷身边的一名管事，叫张全，他不像白管事那样经常在夫人面前出现，但是他是白管事当作自己的继任者来培养的。” 到了这会儿，季非夜也顾不得揶揄自己的丫鬟了，想了想，看向秦天树，“不管如何，这个人能不能用先放在一边，但是你还是得把红杏带出来，娜塔不擅长沟通，以后恐怕也是埋头在屋里研究香露度日，或者有一天琉塔有了别的成就，说不定她就会跟着琉塔走了，红杏不一样，红杏学习调香是一回事，但是我主张的是，一个搞研发的，不能对其他流程一无所知，我们没有办法组成太专业的团队，最专业的团队应该是这样，一部分负责研发香露，一部分负责评估这个香露生产的可能性，另一部分专门负责原料的开发，剩下的去负责市场。” “但是我们还太年轻，人才不是说有就能立刻砰的一下冒出来的，都需要慢慢培养，所以初期一人身负多责很正常，但是不能脱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个我本来是打算慢慢来的，如今却不得不早一点开始做起来，不过这样也好。” 秦天树快速的记着季非夜说的这些东西，季非夜既然说了，那么日后他们必然要形成这样的模式，早做准备比较好。 随后季非夜和秦天树就计划当中的一些细节商量了一下，秦天树回去重新对画春扇的发展做规划，季非夜则开始和松香说张全的事情。 “张全我知道，不过……” 松香难得抢了一次话，“主子，我知道您是必定要回云京的，”她脸上现出为难，“可是主子，我想留在泉州。” 季非夜微笑着回复，“松香，这件事情我一直都知道，你爹娘都在泉州，我若是强把你带到云京，令你们分离多年，我也会于心不安的。” “原本我就在想，今年不知道能不能把红杏嫁出去，但是我还是想把你给嫁出去的。” 松香脸色微红，“让主子扰心了，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和主子说，我和张全是自小就认识的，打小家里大人就拿我们开玩笑，前些日子，张全已经去我家提亲了，我爹娘也同意了。” “我怕主子你觉得……” 季非夜摇摇头，“松香，虽然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有点儿难过，但是我知道你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嫁过去，我却很开心。” “你想为他争取画春扇工坊管事的位置的心，我明白了。” “跟了我这么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在我这里，只要有能力又负责踏实，我是绝对不会亏待的。” 松香眼圈一红，“主子，我都明白！” 季非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会和夫君商量的。” 第2424章 心中的担忧 这件事孟初冬回来之后，季非夜就和他开始商量了，“你身边带着的那个张全，应该不会跟你去云京吧？” 孟初冬点点头，“是的，不过他们我都会安排好，怎么？你有新的想法？” “他和我身边的松香丫头，打小就是一对儿，松香家和他家已经定亲了，我是今日才知道的。” “哦？”孟初冬脸上露出一点儿惊讶，“还有这事情啊？我都不知道。” “你是对松香有什么打算和安排吗？这会儿被打乱了？” “那倒没有，”季非夜摇摇头，“我想着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把画春扇的事情都交给了秦天树，他也才接手没多久，估计压力也大，本来想把红杏放到他那里，对工坊更了解一些，不过松香给我推荐了张全，想给张全在工坊里寻个管事的位置，你怎么看？” 孟初冬思索了一下，“可以，他就是泉州城人，平时做事很负责，在工坊那边，倒不像铺子里需要八面玲珑的人，仅从负责两个字上来看，这个人我是推荐的。” 季非夜点头，“成，你推荐就行，具体他能不能胜任这个职位，你我现在说了都不算，得秦天树说了才算。” “那么这件事我就定下来了。” “可以。” 季非夜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从云京那边过来的消息，我无比希望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是在我特意安排人去打探了消息的情况下还是没消息，我这心里是真的没底。” 孟初冬安慰季非夜，“三娘，别担心，就算是最严重，那也是陛下受伤了，不至于重伤不是？” 季非夜想了想，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慰。 “我心里也只能这样安慰我自己，如果真的出了事情，我真不知道，这个才刚刚稳定没几年的国家，会变成什么样？” 轩辕璟年纪还小，南宫婉如又不是主见非常强，十分强硬的性子，若是轩辕澈真有什么不测，季非夜不敢想象，那尚不算稳定的朝廷，会不会一朝之内就陷入纷争当中。 当当权者只顾着倾轧的时候，这满天下的老百姓，谁来管？ 孟初冬揽住季非夜，将她拥入怀里，“三娘，别担心，还有我。” 季非夜所虑，亦是孟初冬所虑，“三娘，你忘了吗？我们就是从无到有，才有了今天，就算是真的是最坏的消息，那也不过是一切重来罢了。” “没有什么是打不倒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们肯定可以做到。” 季非夜靠在孟初冬怀里，安静的闭着眼睛，她脑海里闪过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终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最坏不过是从无到有罢了。” “而这么多年以来，我们所做的都是在打好基础，我就不信，已经有这样的基础，我们还能失败。” “而且应该不会是最坏的消息，明先生和无相大师都在云京，出了事情，他们一定会站出来的。” 孟初冬伸手拂过季非夜的头发，“三娘，你说的没错，我们应该更有信心一点。” 第2425章 我要回云京 “主人。” 就在季非夜和孟初冬准备睡觉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暗卫特有的提示声，季非夜和孟初冬对视一眼，孟初冬上前去打开了门，让暗卫进来。 “主人，云京过来的加急密信，说是必须由县主本人亲自打开。”那人将一个长筒状的东西递给季非夜，上面的封印依旧完好。 “只有我能打开？” “属下们原本担心其中可能有诈，想要提前打开试一试，发现我们无法打开，可能只有主人才有办法打开。” 季非夜拿着那个长筒，发现这外面有机关，这个机关并不难，季非夜试了一下，很快就打开了，然后在那里有个深陷进去的凹孔。 “这个？”季非夜看着那个凹孔，“就是你们打不开的原因？” “正是，传来的话当中说需要县主身上最具佛性的东西才能打开。” 季非夜恍然，拿着佛珠出来放那个坑里一按，果然整个机关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密信。 将密信从里面抽出来，只看完前几句，季非夜的脸色就沉重起来，整张纸并不大，季非夜很快就看完了，看过了之后，她就把密信递给了孟初冬，“你也看看。” 孟初冬很快看完了整封密信，神情变得一样沉重。 “三娘，你……” 季非夜闭上眼睛，“毋庸置疑，我会马上回云京，你不会阻拦我，对吗？” “三娘，我自然不会阻拦你，你有你想要去做的事情，而我会一直支持你，不过此次非同小可，我不建议你一个人回云京，三娘，你要明白，我会担心你。” 季非夜心中因为看到密信而紧绷的弦松了一点，她把头埋到孟初冬肩膀上，“我怎么也想不到，陛下不是遇刺，而是中了蛊。” 是的没错，给到季非夜的密信当中，说明的问题就是轩辕澈现在中了蛊，虽然目前他还能上朝，朝臣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但是轩辕澈每天沉睡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太医诊断到最后，还是请了明雪河过去看。 而后确认到，轩辕澈中了蛊，这个中蛊的时间就连明雪河都不太敢确定。 而那一夜季非夜感觉到不对的时候，正是轩辕澈第一次蛊毒爆发，他整整一夜都疼的没有睡着，面如金纸，而后吐了一大口血，昏迷了过去，整整一天一夜之后才醒过来。 而这一次，用了轩辕澈忽感风寒的理由搪塞了大臣过去，只有南风遥几个重臣才知道轩辕澈的情况。 而明雪河和无相大师已经守在了皇宫当中，还是明雪河提到季非夜身怀的莲花花瓣，这才发了加急密信让季非夜急速回云京。 季非夜只是趴在孟初冬身上平复了一下情绪，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站起身来，吩咐一旁守着的暗卫，“去把藏玛师父和陈大夫叫起来，让他们现在就准备出发，快马加鞭往云京赶过去，跟他们说，这是我季非夜求他们帮一次忙，我季非夜欠他们一个人情，日后他们如有需求，只要不是违背道德犯法的事情，我都答应他们一件事！” 第2426章 沉重打击 这一夜注定漫长，而不得眠。 “如果他们不肯出发，或是怎么样，我亲自去见他们！” 不论是陈大夫还是藏玛师父，两人接到消息说季非夜请他们连夜入云京，并无其他嘱咐，甚至连去做什么都没说的时候，都是一口答应。 “我老陈这把老骨头了，临到老了还能接触到更多的东西，学到更新的医学知识，都是多亏了夫人，若不是夫人厚待，我哪有如今这般清闲日子？” “是现在就要走吗？容老夫收拾一下药箱，若是这回去到云京，能与杏林圣手黄老先生一晤，大抵此生无憾了。” 而藏玛师父是和陈大夫住在一起的，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凑在一起研究蛊虫，蛊毒，和各种各样中原以及西洋的医术，几乎都是同吃同住。 “我藏玛原本不过混吃等死罢了，如今能重新找到自己的追求，也是多谢了夫人，夫人如今有事情请我帮忙，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夫人既然答应了我一件事情，那么我也不想太麻烦夫人，等这件事了，我想去善堂领养一个孩儿，就当做我的后代，日后待我死去，若这孩子秉性善良，行走端直，便望夫人日后可照看一二。” 随后两人便收拾了包裹，到了码头乘上快舟，连夜赶往云京。 季非夜得到暗卫的回复的时候，她正和孟初冬一起与程子山见面当中。 季非夜沉默了一会儿，“不管是陈大夫还是藏玛师父，他们都是好人。” 这两个要求对季非夜来说，太简单了，她甚至不需要多费什么力气，就能办成这样的两件事，而他们两，却有可能为此付出极高的代价。 季非夜抹了一把脸，“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力保陈大夫和藏玛师父的性命的。” 程子山在一旁也是赞了一句这两人高义，“夫人不必太担心，陛下乃是仁君，必不会如此草菅人命。” 季非夜摇摇头，“我不担心陛下，我担心的是别人。” “我怕的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孟初冬按住季非夜的肩膀，“三娘，往好处想，这几天你的心情太低落了。” 季非夜轻轻的嗯了一声，“抱歉，我一时半会儿调整不过来，大概是……安逸的日子过太久了吧？” 听到季非夜的自嘲，孟初冬心里难受了一下，他知道这件事对于季非夜来说是个打击。 他的三娘不是一个容易气馁的人，为了心中的那一点坚持，她付出了很多，也慢慢看到了结果。 可是如今，偏偏有人看不得天下太平，看不得盛世繁华，看不得人心齐聚，非要将这一切都打碎，非要回到山河飘摇，人心混乱，人人自危的日子。 这大概才是对人最沉重的打击吧？ 孟初冬把程子山请过来，一是把这件事跟他商量一番，程子山如今是孟初冬绝对可以信任的人，二便是请程子山陪同季非夜一起回到云京。 季非夜孤身一人回到云京，孟初冬不担心她的安全，不担心她做不了事情，却担心她有事情的时候，无人可以商议。 他恨不能自己亲自陪着季非夜去云京，然而他并不能这样不负责任。 第2427章 安排 程子山对于这件事的惊讶程度反而没有季非夜那样高，他很快接受了现实，然后便就着自己对云京各大势力的了解分析了起来。 “蛊虫，无非两种人，一种是切切实实的陈立朝的余孽，就和去年年初对夫人下手的那个都善一样，愚昧。” “另一种则是其他势力，却给人一种是陈立朝余孽的假象。” “不过不管怎么分析，这蛊毒，陛下是怎么中的，都是必须要了解清楚的，另外就是云京各个势力的表现和反应，想必这些都在陛下，或者能做主的人的安排下，紧密的监控和检查了，等我们到了云京，还是要麻烦夫人给我足够的信息，这样我才能分析出来。” 季非夜点了点头，“程先生辛苦了。” “我不打算和孩子们不辞而别，所以我会明天一早出发，会尽快赶上陈大夫和藏玛师父他们，也麻烦程先生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好，那明天一早我过来府上。” 季非夜也就没再就到底是她去接程子山，还是程子山过来方便再探讨了，这会儿她该收拾东西了。 松香和香巧一起帮着季非夜收拾，她们拿出来不少东西都让季非夜摆摆手放下了，“轻装简从，别带太多东西了，可以事后装了箱笼让货船给我捎到云京去，我这回出门，你给我拿一些路上穿的衣服就行了，带一两件厚衣裳。” 等到两个丫鬟收拾出来一个包袱，季非夜点点头说行了，松香却露出不舍来，“主子，就这么点衣裳是不是太少了？这一路上那么长时间，主子恐怕连洗漱的空间都不一定有，衣裳脏了……” 季非夜摆摆手，“无妨。” “你们去休息吧，这一次我出门身边就不带丫鬟了，也不确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帮我把屋子看好了。” “香巧，松香过段时间就要出嫁了，到时候就剩下你在我这屋子里，你辛苦了。” 香巧连忙摇头，“夫人言重了，我不辛苦，我一定会守好夫人的屋子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去休息吧。” 两个丫鬟欲言又止，随后对视一眼，一起出去了。 孟初冬还在和程子山商量一些细节，季非夜则坐下来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 她当然没有睡过去，而是进了空间。 空间于她而言，是真的好久没怎么打理过了，田野里也没有种着东西，一片空荡荡的，只有荷塘里的荷花，孜孜不倦的开了又落，枯了又生。 季非夜漫无目的的在空间里转了一圈，然后收敛了心神，进了小黑屋。 阵法她只解到了第七层，后面还有多少她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没有当初那般发狠的心思，内力虽然自动运转不断浑厚，却也没有触摸到突破到下一层的壁垒。 关于这一点，季非夜曾经不强求，如今却有些唏嘘。 随后她便无视了空中的金光偶尔闪烁，进了地下室开始清点自己的东西。 那里存着她的弓，剑，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第2428章 希望用不到 季非夜轻轻拂过天狼，她希望这一次回到云京，这些武器，她一次动用的机会都没有。 把空间里的东西整理了一番，大量的粮食和蔬菜依旧放在这个地下室，由于里面时间静止的缘故，无论何时拿出去，它们都是刚摘下来时候的模样，比什么保鲜手段都好用。 季非夜看了一圈，随后轻笑了一声。 “我在想什么啊？难道是太悲观了吗？怎么会想到战争上面去？” 随后她把自己的衣服，一些方便的用具，和大量的银子都整理好，然后随手拿了些种子到前面的田地里种下，随着劳作的进行，心情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等到季非夜在现实当中睁开眼睛，正好也是孟初冬把程子山送出去回来的时候，他看着季非夜平静的脸庞，“三娘，你好些了？” 季非夜点点头，稍微动了动，就让孟初冬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许是之前感受到了一些，又看了星相知道出事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这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到今天拿到消息，那不叫一块石头落了地，而是一把刀子在那根弦上狠狠的划了一下。” “没有断，那声音却尖利的刺耳，一下子就叫我失去了平常心，所以才会那么悲观吧。” 孟初冬伸手把季非夜的手拿出来，放在自己的手心，慢慢的握紧，“三娘，我知道你很坚强，可是我也会想，你有时候难受了就想想我，我还在呢。” 季非夜往孟初冬身上一靠，“想了啊。” “没想的话，我大概已经提着剑要杀去云京了。” 孟初冬脸上的笑容温柔又无奈，他轻柔的在季非夜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又一下，“三娘，那你心里要一直想着我，去了云京，不要冲动。” “我会尽快回去的。” “好，我记住了。” 夫妻两个说了几句心里话，很快转到别的话题上。 “旭哥儿和菡姐儿从来不会离开我这么久，我也没试过这么久的离开他们，也不知道明天早上和他们说的时候，他们能不能理解？”季非夜想到孩子，这人还没走，心里就已经不由自主的牵挂了起来。 “他们还是孩子，会想你很正常，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明天早上好好的跟他们说，希望他们能理解吧。”孟初冬握着季非夜的手安慰她。 “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 孟初冬轻笑了一下，“三娘，那也是我的孩子，不要说的我好像个后爹一样好不好？” 季非夜撇撇嘴，“那也和我不一样啊，我每天都陪着他们大半个上午，教他们念书学东西，接下来你能做吗？你又没有时间。” “我已经打算明天去请程七先生回来给他们授课，程七先生是大家，回来教他们应该还行吧？” 对于孟初冬的这话，季非夜不想表示赞同，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在目前的状况下，程七先生若是愿意教的话，确实是他们目下最好的选择。 “那行吧，平哥儿一向都知道我在教孩子什么，若不是耽搁平哥儿读书，倒可以试着让他来教几天。” “三娘，别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第2429章 好好道别 第二天早上，两个孩子都醒的很早，季非夜因为要赶路，没法等他们慢慢来，直接让乳娘丫鬟赶紧给他们穿好衣服梳洗完，就把他们抱了过来。 “旭哥儿，菡姐儿，接下来娘会离开你们一段时间，具体有多久娘没有办法确定，也没有办法保证回来的时间，但是娘会保证，只要娘能回来，就立刻赶回来。” “那么，在娘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们要乖乖的，要听爹的话，好不好？” 旭哥儿睁着一双大眼睛，“娘，你要去哪里啊？” “云京，就是距离我们这里很远很远，路上要花一个月的地方。” 菡姐儿突然伸手把季非夜给抱住了，“那娘去一次要一个月，也就是三十天，之后马上就回来吗？” 季非夜摇摇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确定马上就能回来。” “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吗？” 旭哥儿也挤过来抱住季非夜，“娘，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吗？” 季非夜点点头，“对，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我过去了，可能会救下一个人的性命，而这个人的性命和很多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他要死了吗？”对于死这个字，两个孩子都没有过深的了解，仅限于知道这是指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再也没有了的意思。 “我希望他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娘，”菡姐儿突然出声，“我和哥哥会想你的。” “但是我会记住娘的话，好好听爹爹的话，如果哥哥不听话，我会教育他的。” 旭哥儿鼻头一皱，“我也会好好听话的，才不要妹妹你教育我。” 孩子们这样懂事，让季非夜心中十分欣慰，她伸手搂住他们，紧紧的抱住，“你们都是乖孩子！” 给两个孩子道别之后，季非夜跟匆匆赶过来的孟平和孟娇珊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是临时有事要去云京一趟，让他们安心在这里，又让孟平平时多和孟初冬沟通，出行之前要和孟初冬打好招呼。 最后季非夜叮嘱了孟娇珊一句，“听话一点，好吗？” 孟娇珊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这么紧急的时候，她的四婶婶依旧记着叮嘱她听话，可见她之前是多么让人忧心？ “四婶婶，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听平哥哥和四叔的话，不乱跑也不乱想，四婶婶你一路顺风。” 季非夜点点头，“那我走了。” 一家人把她送出门，上马车之前，孟初冬握着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只让她记住自己说的话就行。 “夫君，放心吧，我会好好记着的。” “在泉州城等我回来，或者我在云京等你回去。” 孟初冬点点头，然后扶着季非夜上了马车，程子山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他见季非夜上来，拱手道了一句得罪。 季非夜一笑，“这种时刻，不必太过在意，走吧。” 撩起帘子，季非夜向孟初冬，孟平，孟栩和孟菡，还有孟娇珊挥手道别。 车夫一甩鞭子，马车便缓缓向前。 待到众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的时候，季非夜放下车帘，她低头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睛，将还未分离就已经升起的思念藏在了心底。 第2430章 行路之难 当有一件事不顺利的时候，仿佛一切事情都跟着不顺利起来。 明明这个季节往被而去，该是顺风顺水，然而今年天气偏偏古怪起来，陈大夫和藏玛师父的船到了天亮就靠了岸换了马车，主要是船遇到逆流，还不如走陆路坐马车更快一些，这样一来，每到一个驿站就得停下来换马车，否则马匹吃不消。 季非夜和程子山也不可能再换乘船走，直接坐了马车出了城门，到了傍晚才和陈大夫藏玛师父他们汇合。 而对于这两人要求直接日夜赶路，季非夜先是断然拒绝。 “两位先生年纪都不小了，就是我这样的年轻人，连续日夜不休的赶路十几天，就连我都受不了，何况两位先生？不行。” “夫人，”陈大夫和藏玛师父对视一眼，由藏玛师父走上前，“我和陈大夫都是医者，医者仁心，虽说我这条路和陈大夫的路有所不同，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一些不对的事情，如今我却想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医者。” “夫人您请求我同陈大夫一同去云京，那一定是因为蛊毒，蛊毒这东西，就算是我也不敢打包票说什么时候犯，什么时候不犯，什么时候它就能要了人的命。” 季非夜沉默下来，她确实没有办法去保证，或者说去肯定，他们慢慢走一定不会有问题。 但是如此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季非夜闭上了眼睛，她不该如此优柔寡断的。 “两位先生提醒的是，我确实不该如此，人命关天，那就只好辛苦两位先生了。” 既然决定连夜赶路，那么这会儿在驿站休息的时间就显得更加珍贵。 几个人也没有停留太久，季非夜开了个房间，换了一身男装下来，然后便开始出发。 出发之前，陈大夫和藏玛师父又因为出行工具问题和季非夜争执了起来。 藏玛师父和陈大夫认为既然要赶路了，那就该骑马。 季非夜直接表示反对，“虽然马车也睡不好，但是好歹还能休息，日夜赶路还要你们骑马，这要是半路出了什么事情，我完全没办法跟任何人交待，可以日夜赶路，但是必须是马车。” “车夫都是三班倒，我们却不行，走吧，这件事两位先生不用和我再议了。” 藏玛师父和陈大夫拗不过季非夜，只好上了马车。 乘着马车一直赶路十几天，期间还因为山道实在难行弃了马车骑马走路，这一路过来，每到一个驿站都要换马换马车，跟随的随行保护人员一直都是几班换着休息。 原本一个多月的行程被缩成了十几天，当看到云京的城墙的时候，不仅仅是季非夜，随行的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到了。 藏玛师父和陈大夫这个时候就十分感激当初季非夜说一定要坐马车的决定了，若是让他们骑马，怕是根本没有那条命到云京。 这会儿藏玛师父倒是对着陈大夫感慨了一句，“都说要对自己有足够的认识，看来咱们两个老骨头高估自己了。” 陈大夫面色也不好，都是累的，这会儿也是苦笑着摇头，“是啊，太高估了。” 第2431章 我不信命 对于云京的情势，季非夜这会儿可没有足够的了解，她直接安排人在自己的宅子里住了下来，随后就去找了秦飞。 秦飞的住处还在原来的地方，人却不在这里，不过那里都是暗卫们的住处，季非夜一出现，自然就被人看到了。 季非夜让人给秦飞传信，自己却在这屋子里留了下来。 很快就有人过来，来的却不是秦飞，而是一个叫秦见的年轻人，他进来就对着季非夜行礼，“属下秦见，见过县主。” “阿飞呢？” “统领在宫中守在陛下身边。”对于季非夜，秦见早得了消息要知无不言，所以对于秦飞的行踪，秦见没有任何隐瞒。 “陛下现在情况如何？”既然秦见是秦飞从宫中派出来的，想必对情况知道的也不少。 “陛下从前天开始就彻底陷入了昏迷，连早朝都没上，现在国师大人和无相大师，以及御医都守在陛下的寝宫，只是他们也束手无策。之前陛下在早朝上吐了一次血，这两天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传出消息说陛下因为过于劳累这才咳血，勉强算是堵住了那些怀疑的大臣们的嘴。” “但是依旧有流言在云京里传了开来。” 季非夜点点头，“这些都查了？” “县主放心，除了陛下的病，其他的都在我们的掌控当中，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若是陛下……” 季非夜摆摆手，既然如此，那么只要轩辕澈不出事，云京的形势就能稳下来，说不定还能再来一轮清洗。 只是恐怕再这样清洗下去，真的要人心惶惶的，且看到时候轩辕澈是选择铁血手段还是怀柔手段了。 “我带了两个大夫过来，在我府里，你和我一起，想办法安排一下，把我们送进宫里去，务必要让该知道消息的人知道一部分消息，不该知道消息的人，一个也别让他们知道了。” “是，属下遵命！” 因着轩辕澈的病情，秦飞没有等到入夜之后再来安排，直接就想办法把人弄进了宫。 季非夜这会儿换上了女装，和陈大夫，藏玛师父并不在一辆马车上，秦见一直在季非夜的车上，预备着随时回答季非夜的问题。 只是这一路过去，季非夜一直闭目小憩，一句话都没有问过。 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刚掀开车帘，就看到了焦急走过来的太后娘娘和南宫婉如，神情顿时就软了下来。 她跳下马车，伸手扶住有些颤颤巍巍的太后娘娘，“太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救陛下的，你放心。” 太后娘娘死死的抓住季非夜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过她很快稳了下来，定了定神情，“三娘，尽力就好。” “如果不成，那都是命！” 季非夜摇摇头，“太后娘娘，我不信命。” 随后她朝着南宫婉如行了一礼，回头看向陈大夫和藏玛师父，“陈大夫，藏玛师父，接下来就要拜托你们了。” 两人皆是郑重的点头，对着太后娘娘和皇后行礼之后，就匆匆跟着季非夜往里面走过去。 第2432章 有的救 轩辕澈的寝宫里，守着的有秦飞，明雪河和无相大师。 明雪河是第一个走出来的，他仿佛早已料到季非夜来了，见到季非夜也只是点点头，“你过去看看他吧。” “嗯。” “藏玛师父，陈大夫，里面请。” 陈大夫以前也在宫里做过御医，但是未曾近前服侍过陛下，如今见到陛下，心里有些紧张，藏玛师父则是一直生活在南边，而且他身为外族，对于陛下皇权这些东西天然没有敬畏心，这些还比不上他们自己的神，所以倒显得有些淡定。 季非夜走近轩辕澈的床，轩辕澈正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呼吸很弱，面如白纸，让人感觉他的生机随时都有可能会断。 “南无阿弥陀佛。”无相大师见到季非夜，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偈。 “季施主，你来了。” “大师。” 季非夜站在床前看了一下轩辕澈的情况，然后让开身子，让陈大夫和藏玛师父把脉。 把脉的是陈大夫，藏玛师父对于蛊虫的了解比较深，他是通过蛊虫的气味，蛊虫造成人沉睡的模样，以及一些其他反应来确定蛊虫的种类的。 在陈大夫把脉的时候，太后娘娘和南宫婉如一起进来了，她们站到了季非夜身后。 季非夜微微退后，和她们站在了一起。 陈大夫光是把脉就花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不仅仅是探了轩辕澈手腕上的脉搏，颈部脉搏，还听了心脉，甚至拿金针放了一点血出来观察。 而藏玛师父则是绕着陛下走了一圈，仔细观察了他现在的模样，瞳孔情况等等。 随后两人走到一边商量，近乎商量了一刻钟才走到季非夜面前。 “回夫人，首先我应该告诉你，陛下到底中的是什么蛊。” 藏玛师父的话音刚落，太后娘娘就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这是确定了，我儿确实是中蛊了对吗？” 南宫婉如则是双手捂嘴，忍不住发出一声泣音。 藏玛师父一怔，随后明白过来，他改变了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夫人，请不必太过忧心，陛下现在的情况，有的救。” “若是只有我和陈大夫在的话，还不一定能行，但是有夫人在，就一定没有问题，还不到最紧急的时候。” 在场众人皆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是什么蛊虫？”这是季非夜最关心的问题，很显然轩辕澈中的不是眠蛊，眠蛊的反应应该和金太太和金眉一样，不至于让轩辕澈落到这个地步。 “牵心金丝蛊。” “人有五脏，分别为心肝脾肺肾，这牵心金丝蛊栖息于人的心脏当中，却能牵出丝线来，顺着人的经脉连接肝脾肺肾，而五脏对应五行，这牵心金丝蛊恰好是五行齐汇之物，它不断吸收人的五脏当中的精气来蕴养自己，壮大自己，待彻底成熟，便能吸食干净一个人的血肉，振翅而飞。” 藏玛师父继续道，“我听说之前陛下是吐血了是吗？大概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他第一次吐血，距今已经二十四天。”南宫婉如记得最清楚。 第2433章 那股力量 藏玛师父掐指算了一番，“牵心金丝蛊在人身体里待到完全成熟，总共需要两个九九之数，也就是一百六十二天，我观陛下中蛊不过两个月，严格来说，应该是五十七天，一般来说，在第一个九九之数，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中蛊的人只能感觉到自己有些虚弱，但是就算是有大夫诊断，也只会觉得体弱需要补身子，而那时候一般都会特地开一些补药来补充体内缺失的精气，这样才能让蛊虫继续吸收，陛下的反应却比以前要早，是不是陛下这中途吃了什么才导致这样的，我没法确定。” 倒是陈大夫这会儿提出了一点，“也许是陛下吃了什么东西刺激了蛊虫，让蛊虫感觉到了危机，这才这般动作，然而我瞧着如今这情况，倒像是蛊虫和陛下体内某股力量在打架一般，虽然陛下情况看着危急，这体内的情况倒是势均力敌。” “只是陛下龙体终究不适合成为战场，这才损耗了许多，以至于陷入昏迷。” 明雪河大概听明白了，他皱着眉头发问，“那一定需要弄清楚陛下体内这股力量的情况吗？” 藏玛师父点点头，“是需要弄清楚一点的，这样也好对症下药，否则我们想要利用孟夫人身上的清气来逼出蛊虫的话，引来陛下体内两股力量的共同抵抗，就比较麻烦了。” 季非夜皱起了眉头，这可不好确定，她又不在轩辕澈身边，哪里知道这段时间他到底吃了什么。 南宫婉如这会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这位藏玛……藏玛先生，一般的吃食会引起什么吗？” 藏玛师父摇摇头，“世间多数饮食都为五行之物，进入陛下体内只会成为蛊虫的食物，这等能和蛊虫相抗衡的力量，我所知只有几种，一为佛性，一为清性，最后一样东西便是孟夫人身上所怀清气。” “佛性乃是佛家弟子修习才能产生，清性是道家之人修行产生，唯有清气乃是天生天养，由天地而生，不属于五行当中。” 明雪河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陛下乃是大和尚的弟子，这么多年来，修习的一直是大和尚的心法，这身体里修出了佛性也不奇怪，大和尚你说是吗？” “然也，陛下体内正有佛性。” 季非夜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褪下了自己手腕上那串佛珠，直接给轩辕澈套了上去，“大家都说这佛珠佛性浓重，且看看它能不能为陛下助力吧。” 随后季非夜转向藏玛师父，“那么藏玛师父你和陈大夫刚才商量的方案是什么呢？是不是不能立刻驱除蛊虫？” 藏玛师父点点头，“陛下的身体受损太过，如果就这样驱除蛊虫的话，陛下身体一定会受损，日后身体虚弱，受不得劳累。” “为了不让陛下落入如此地步，首先得强固陛下的身体，即需先循序渐进的给陛下补身体，按照陈大夫的说法，就是得先从食补开始，再慢慢到药补。” 南宫婉如摇摇头，“陛下都没有醒过来，这两日都没吃下什么东西，这怎么食补？” 第2434章 金针刺穴 “可以做到，虽然有些痛苦，但是这是为了救他，想必他清醒过来就能理解的。”季非夜打算直接给轩辕澈弄根软一些的管子，把食物直接给他灌进去。 陈大夫摆摆手，“不必如此麻烦，需请一位擅长金针的御医过来，按照我和藏玛商量出来的方案扎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扎完针之后，陛下就能醒过来了。” “而且如今有夫人提供的佛珠助阵，你们瞧，陛下的脸色是不是好一些了？” 南宫婉如看过去，随后眼眶里沁出了泪，她走到轩辕澈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夫君，陛下……你要撑住，你有救了。” 她定定的看着轩辕澈好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季非夜，“三娘，真的谢谢你了。” 季非夜摆摆手，“陛下是我的好朋友，虽然这么说有些犯上，但是我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我的好朋友陷入危险，我绝不会见死不救的。” 既然要金针刺穴，御医当中自然有精通此道的人，这人也很快被请了过来。 他到了之后，给该行礼的人行礼之后，便一脸沉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既没有过多的好奇，也没有什么愤慨，季非夜心中微微点头，是个识时务的。 随后陈大夫便请众人离开，“施针时需要绝对的安静，不能打扰到大夫，否则容易出问题，夫人，可否请大家到外间稍坐，只留一个人在这里监督我们即可。” 季非夜点点头，“阿飞，你留下来。” “明先生和无相大师也辛苦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精神看起来也不好，去外间稍微歇息一会儿吧。” 太后点点头，主动拉了南宫婉如的手往外面走。 明雪河则是在季非夜出声之后就抬脚往外面走，无相大师紧随其后。 留下来的人准备金针刺穴，陈大夫突然走了出来，“夫人，当初的干荷叶可还有？我和藏玛打算用干荷叶来炙烤金针。” 季非夜点点头，从身上解下一个荷包，丢给陈大夫。 陈大夫拿着荷包进去，众人便在外间等待。 见太后娘娘和南宫婉如脸上都是焦急之色，季非夜想了想，招来小宫女，让她上些茶水和点心过来。 那小宫女自然是懂眼色的，立刻安排了下去，不一会儿功夫，点心和茶水就送了过来。 季非夜安慰道，“站着是等，坐着也是等，我瞧着太后娘娘你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了，想必这些天没睡好也没吃好，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吧，等会儿陛下要是醒了，见到太后娘娘和婉如你们这幅模样，一定也不会开心的。” 季非夜的劝说，在太后娘娘看来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她真的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不仅仅她是如此，南宫婉如也是如此。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强迫她们，她自己就早上啃了口干粮，这会儿嗓子渴的要冒火了，拿了一杯茶起来，待凉一些便一口灌了下去。 明明是一杯热茶，却仿佛把她心里的那些焦灼浇灭了许多，季非夜慢慢的沉静下来。 只要轩辕澈还有得救，那就没关系，接下来就该查查，到底是谁动的手了。 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第2435章 无法承受 金针刺穴的时间十分漫长，众人在这里等着的时候，觉得时间走的特别慢，时光仿佛被拉的很长很长，让人等的焦灼。 当陈大夫出来宣布轩辕澈清醒的时候，太后和南宫婉如并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她们仿佛呆住了一样，在季非夜提醒下才清醒过来，转身往屋里冲过去。 季非夜，明雪河和无相大师落在后面，慢了一步进入里间。 轩辕澈这会儿并不是躺在那里，而是靠坐在那里，他看着虚弱了许多，这会儿目光却十分犀利，在看到太后娘娘和南宫婉如之后，又温软了下去。 季非夜走到陈大夫身边，“现在如何？” “回夫人，”陈大夫退了一步，让之前那位御医收拾金针，“现在陛下的情况还算安稳，蛊虫暂且被控制住了，它会暂时沉睡下去，我们要趁此机会给陛下补身体，我打算先把马上陛下该吃的东西列出来，先安排下去。” 季非夜点点头，“那麻烦陈大夫了。” 陈大夫立刻到一旁，那里已经备好了纸笔，他提笔写下一个方子，其实是一道五味粥，这个时候轩辕澈不管是身体还是脾胃都有些弱，太补的东西也吃不了，这些得慢慢来。 方子交到季非夜手上，季非夜看过之后，立刻有轩辕澈身边的太监接过方子安排了下去。 这边季非夜安排好接下来的，轩辕澈也和太后娘娘和南宫婉如说过了话，并劝了太后娘娘去休息。 “婉如，你辛苦了。” 南宫婉如只顾着摇头，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哭出来，就忍不住想要抱住轩辕澈大哭，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轩辕澈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轩辕澈伸手抚了抚南宫婉如的头发，不再多说什么。 “师父，国师大人。” 无相大师只是点点头，倒是明雪河开口了，“不该说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好在总算有了希望，你好好养着身体，我和你师父就不守在皇宫里了。” “国师大人和师父都辛苦了。”他们开口说了不留在皇宫，那么轩辕澈必不会强留。 事实上，国师和无相大师一直留在皇宫当中，才会叫人怀疑。 毕竟这两位除了在皇位继承发生变化的时候才会出现以外，平常都是躲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修行的。 打过了招呼，明雪河和无相大师就往外走，经过季非夜的时候，稍微停了一下。 季非夜点点头，“过几天，我去拜访明先生和无相大师。” 明雪河点点头，就和无相大师一起离开了。 他们两人自有避人耳目离开皇宫的方法，倒不需要别人安排什么。 这一下屋里就剩下南宫婉如和季非夜。 南宫婉如纵然知道轩辕澈大概有事情要和季非夜谈，却不肯离开半分，她怕现在的情况是一个梦，她一离开，这个梦就醒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轩辕澈那样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 季非夜脸上也是露出一点难得的笑容，“我让人去准备点吃的去了，你现在身体弱，按照医嘱来吃吧，我先去歇会儿，一直日夜不停的赶路，真的累。” 第2436章 不许你插手 当五味粥熬好之后送过来的时候，南宫婉如已经因为精神陡然放松之后，困极睡了过去。 轩辕澈吩咐人把她抱到了软榻上，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却尝试着起床，被季非夜按了回去。 “你可别折腾你自己了。”季非夜压低了声音。 然后她让人端了粥过来，喂着轩辕澈把一碗粥喝下去之后，才坐在那里，有些闲适的和他说着话。 “今天是什么日子？” 季非夜仰着头想了一下，“好像是五月初八？我四月二十四走的吧，然后一路日夜赶路，有时候在马车里休息，有些日夜颠倒，也搞不清了，反正路上走了十几天。” “你辛苦了。”轩辕澈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是季非夜带过来的，他们这一路赶过来，确实是辛苦。 季非夜摇头，“我回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一句辛苦了的，我只想看着你活蹦乱跳的。” 轩辕澈轻轻咳了一声，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是我的错，太过疏忽了。” 季非夜摆摆手，“心里有头绪吗？” “嗯，”轩辕澈抬头看向季非夜，“三娘，这件事我要亲自来，你别插手。” 季非夜扬了扬眉，“我刚刚还在心里说，让我找到凶手是谁，我要他生不如死，你这就直接不让我插手了？” “三娘，别为了这种事情生气，情势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我不希望你也掺和进来，为了救我你已经很累了，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可好？” 季非夜对上轩辕澈的目光，见他这会儿虽然虚弱，却丝毫不肯相让，撇撇嘴，“那好吧，我不插手。” “不过这段时间，你不能上朝的，好好养身体，否则到时候要逼出蛊虫的时候，你的身体却架不住，到时候还出了事情，那我可真就没辙了。” “好。”轩辕澈答应了。 “我的佛珠先借给你了，用完了记得还我。” “我先走了，去见见南大人，然后我就去休息了，你好好休息，陈大夫等会儿会把药膳方子和药方都送过来，你记得按照他的要求来安排自己的一日三餐，不要不听话。” “他们一路也很辛苦，不可能有空盯着你的，不要让我逼着阿飞十二个时辰盯着你。” 轩辕澈苦笑，“我是那么任性的人吗？” 季非夜看着轩辕澈，“牵心金丝蛊，你心里的那个蛊虫叫这个名字，是从口而入的。” “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你心里没数？” 轩辕澈果断道歉，“我错了，是我不对。” 季非夜却懒得再说，起身开始往外走，背对着轩辕澈摆摆手，“我走了。” “对了，凶手的事情我不插手，不过云京的其他事情我说不定会插手，反正……” “反正你手上有如朕亲临的金牌，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别玩太过火了就好了，南大人年事已高，不能太激动。”轩辕澈已经猜到季非夜接下来会说什么。 季非夜顿了一下，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但是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外面走。 第2437章 无用功 上云寺。 正殿当中常年灯火通明，高大的佛像在前面投下一片阴影，而在这阴影当中，跪着一个人。 明雪河推门走了进去。 他是道门中人，平时在上云寺来，顶多直接从后门直接到无相大师的住处，很少会到前面来，他过佛门而不入是正常的，如今却打破了自己一向的习惯，进了上云寺的正殿。 这个动静惊动了在那里跪着的年轻男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开口就要说话，却发觉嗓子已经哑的不成声了，只发出了一声气音，“师父。” 明雪河低头看着他，“身为我的弟子，却跪在佛前面，你猜，佛听得到你的祈祷吗？” 他神情一寸寸的暗了下去。 在蒲团上跪了许久，他的膝盖已经彻底麻木没有知觉，更别说其他地方，他慢慢的挪着身子，直到正面着明雪河，然后深深的伏了下去。 “师父，求你，求求你……” “师父，我知道错了，求求你……” “求求你救他！求求你……” 忽而一阵风吹过，吹得殿中烛火摇晃，在明雪河脸上亦是落下一阵光影，在这明灭不定的烛火当中，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的后脑勺。 “我教的徒弟，可没教他出了事只知道祈求虚无缥缈的佛祖和神明，天下之大，你怎么知道没有法子救他？你就躲在这里，成日祈祷就有用了？” 跪在那里的年轻男子整个人震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抬起头，眼里仿佛含着光，“师父，谁能救他？到哪里能找到救他的药？我这就去找！” 说着，他起身就要往外面去，结果因为腿失去了知觉，才勉强站起来就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他在地上蠕动了一下，发现爬不起来之后干脆双手并用，开始一步步的往外爬。 等他缓慢的爬到了正殿外面，明雪河才闭了闭眼睛，转身大步往外走，路过他的时候顺手提起他的衣领，随后脚下犹如踏风，飞跃至半空当中，一直赶到他自己的行宫，才把人丢下来。 “季非夜那丫头回来了，她知道该怎么去救，不用你操心了。” “当然，就凭你出了事只会跪在那里求佛来看，指望你也指望不上，我也期待说你有多大的成就，但是这两年……你过的那日子，实在是不能看，我也不知道当初她把那件事交给你，到底是成就了你，还是害了你。” “这件事之后，我就要闭关了，此次闭关，大和尚也会和我一样闭关，这一次闭关，也许你们再知道我，就是我离开人世的日子了。” “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着，明雪河轻轻挥了一下衣袖，回头看了地上的年轻男子一眼，然后大踏步往前走去。 整座行宫里顿时寂静了下来。 年轻男子趴在地上，最后捂住了脸，发出了难以忍耐的哭声。 那哭声最开始很低，然后变成呜咽，最后变成嚎啕大哭，他趴在那里放肆的哭着，山上没有人，他的师兄师姐都在外面云游，这行宫里连个服侍的下人都不会出现，只有山风和夜空，静静的聆听他的哭声。 而他的痛苦，对过往的悔恨，也在这眼泪里流的一干二净。 第2438章 难以置信 连夜的奔波并不是一夜休息就能恢复的，而且陈大夫和藏玛师父列出来的方子里需要的药材，还有一些需要准备，另外就是朝廷内外的风起云涌，都是悬在心头的事情，季非夜也不能太过放松。 而且之前赶路的时候，实在太过疲倦，想着孩子和孟初冬入睡是太过寻常的事情，如今一下子有些放松了，夜里想他们竟然想的有些睡不着。 所以第二天醒来，季非夜的脸色不算好。 她去洗了把脸，服侍的人把早膳送了过来，才拿起筷子吃了个小包子，喝了一口粥，轩辕子息就过来了。 见到轩辕子息的那一瞬间，季非夜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站了起来，“小王爷，你怎么瘦成了这般模样？” 眼前的轩辕子息瘦的可怕，脸颊深深的陷了下去，眼圈黑的仿佛被人揍了一顿一般，气色差的比昨天看到的轩辕澈还要难看，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她拉着轩辕子息让他赶紧坐下来，“你吃了早饭吗？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轩辕子息眼珠子动了动，然后低低的喊了一声季姐姐。 季非夜心里的疑惑不断的扩大，“子息，你怎么了？” “季姐姐……”轩辕子息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季非夜的袖子，“季姐姐，你能救我皇兄的，对不对？” “你能救他的，对不对？” 还没有等到季非夜的回答，轩辕子息十分干脆的在季非夜面前跪了下来，“我求求你，救救他！” 季非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把轩辕子息给拉了起来，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轩辕子息，神情严肃，“子息，我会救他，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你到底怎么了？” 轩辕子息眼里霎时间便迸出一道光芒，“皇兄有救了？” 季非夜点点头，“我向你保证，我肯定会尽最大的能力去救他，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怎么了？” “你现在这幅模样，恐怕等我把你皇兄救回来，你自己就垮了，你这样，到时候陛下会难过的。” 轩辕子息摇摇头，“不会的。” “皇兄不恨我都不错了，怎么会难过？” 季非夜脸上闪过震惊，一时连声音都失去了，她张了张嘴，又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重新开口，“子息，你说什么？” 轩辕子息痛苦的闭上眼睛，“含有蛊虫的那块糕点，是我亲自端给皇兄的……若非如此……若非如此……皇兄怎么会毫无顾忌的就吃了下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恨不能以身代皇兄，我恨不得受这个罪的人是我！” “为什么不是我自己吃下那块糕点！” 季非夜震惊的往后退了两步。 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初见时十二岁的少年郎，满脸都是少年意气，撒娇一般的叫她季姐姐，后来去了战场磨砺一番，身上带了铁血气息，也更成熟，再后来为了磨练自己，也为了远离政圈，他去负责了灵溪居的建造。 到如今……眼前这个形销骨立，说自己犯了大错的年轻人。 第2439章 缘由 永宁来找季非夜的时候，轩辕子息已经回去了，一桌早膳在那里变得冷冰冰，只除了季非夜吃了一个的包子，和喝了一口的粥。 时间仿佛停止在了季非夜得知消息的那一刻。 永宁见到季非夜这幅模样，就知道她对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眼睛眨了一下，睫毛微微一颤，话还没有说，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季非夜被永宁的抽泣声惊动，抬头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模样，略略动了一动，而后劝了一句，“都嫁人了，怎么还哭成这个模样？” 一开口，季非夜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哑的不行。 永宁扑到季非夜身上大哭。 季非夜接住永宁，她心里一片荒凉，最后闭上了眼睛。 等永宁哭够了之后，才放开季非夜，自己去洗漱了。 季非夜则坐在那里梳理事情的始末。 灵溪居在云京开业之后，生意很好，也引得其他地方的人慕名而来，轩辕子息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渐渐的有些飘飘然。 季非夜当初建议灵溪居里举行各种大比，让云京的这些世家有机会参与一脚，原本是打着平衡势力的想法，谁知道把跑马射箭这些地方变成了那些纨绔公子们的乐园。 轩辕子息难免和这些人玩到了一起，喝酒赛马取乐，轩辕子息也就差没跟着这些人一起玩弄女人了。 然后轩辕子息在这些人的引荐下认识了一个人，此人叫齐乐山，小时候在辽东地区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狼族进犯，就举家搬到了同州，中了进士之后并没有做官，而是游历山水去了。 齐乐山经历丰富，腹内墨水也足，在他的刻意讨好之下，轩辕子息便和他玩的很近，甚至在一次宫宴上，把齐乐山带到了宫中。 太后娘娘原本就不待见轩辕子息和那群纨绔公子玩在一起，如今见他和一个读书人交好，也就没有反对什么。 这正为轩辕澈中蛊埋下了祸根。 在灵溪居，除了当初的金菊宴以外，后来又增加了几种趣味性的大型比赛，今年春天正好就有一次，是云京那些公子哥和京郊大营的将士们比试武功，轩辕澈就去露了个面。 当时轩辕子息拉着齐乐山坐在自己身边，那盘糕点是灵溪居里厨子们才研究出来的新品，轩辕子息自己吃了一块觉得不错，就给齐乐山也拿了一块，等轩辕澈在他身边坐下，轩辕子息见自己皇兄过来，就顺势抓了那盘点心，拿去讨好轩辕澈。 轩辕澈见这个弟弟拿吃剩下来的点心讨好自己也不介意，顺便就吃了。 然而就是那一块点心，在齐乐山拿前一块的时候，已经将蛊虫下了进去，之后就是轩辕澈中蛊，暗卫组仔细勘察才确定了是那盘点心之故，这个时候齐乐山已经不见了。 轩辕子息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 他不仅被人利用，还把自己变成了一把刀，刺向了自己最敬爱的三哥。 季非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齐乐山虽然当时就逃了，但是轩辕澈的暗卫遍布，又怎能逃出天罗地网，如今此人正被秘密看押当中。 季非夜这才明白，昨天轩辕澈为什么不许自己插手。 她如何插手？ 第2440章 罪大恶极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去见了皇兄，皇兄就这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害怕皇兄就这样躺着永远不起来了。” “我也去看了七弟，七弟刚开始疯了一样的找齐乐山，但是他找不到齐乐山，皇兄不许消息外漏，只让暗卫们暗中寻找可以治疗蛊毒的人，七弟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的人，就自己发疯一般的出去找，被皇兄命人带了回来，看在了宅子里。” “后来七弟去求所有有可能治皇兄的人，他跪在二老太爷面前不断的磕头，他去求国师大人，去求无相大师，就好像疯了一样，还不到一个月，就瘦的不成人形了。” 永宁一边说一边又开始掉眼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好像……就好像当年大哥一样，我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才是帮得上忙，我让徐舒墨也去找人，可是对于蛊虫，我们了解的太少了。” “我去陪着母后，母后还要勉强自己不在我面前掉眼泪，三嫂那里也是一样，三嫂整个人就跟失去了灵魂一样，七弟那样……我也心疼。” “他是蠢笨被人利用了……只是犯了一次错，他就成了罪大恶极的罪人，我想劝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我也不敢在皇兄面前提这件事……” 季非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永宁的话。 轩辕子息确实是只是蠢笨被人利用了一回，若只是被利用干了别的无伤大雅的事情，也就是一次人生路上的小错误罢了，可是偏偏这一次的错，却差点让这个国家重新陷入震荡当中。 轩辕子息的悔恨，季非夜看到了。 但是她不能就这样代替轩辕澈说原谅什么的，那是轩辕澈自己的事情，就连永宁，甚至太后娘娘和南宫婉如在这中间，都没有说话的余地。 她能做的只有伸手拥住永宁，“不用太担心，我会救你三哥的。” “他不会有事的。” “嗯。”永宁闷闷的应了一声，紧紧的抱住了季非夜，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在你回来之前，我们也找了对蛊毒有些了解的人过来看了皇兄的症状，那些人查看了之后，都说没得救了，我们……三娘，我真的好怕，我好怕这就是个梦，我睡一觉醒来，这都是假的，皇兄还是躺在那里，我好怕啊！” “在家里我也不敢哭，我怕孩子们见我哭也跟着哭，我真的好怕啊！” 季非夜回抱住永宁，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支撑住永宁。 永宁在季非夜这里呆了半天，两个人谁也没有心思说别的，永宁在这里不过是寻求个心里安慰，她再这样下去恐怕别人还没事，她自己就先崩溃了。 季非夜也没安慰什么，只说轩辕澈一定会没事，等永宁情绪缓过来了才把她送走。 等永宁也走了之后，季非夜才吩咐人把那一桌子冷掉的早膳收走，在下人问她要不要准备午膳的时候摆摆手，“我不吃了。” 然后她去找了秦见，“我要见到齐乐山，能见吗？” 秦见丝毫没有犹豫，“请县主随我来。” 第2441章 特殊的犯人 通往地牢的台阶很陡，这一段也没有点灯，只靠着秦见和前面那个看守手中的灯笼照亮前方一点微光。 地牢有好几层，灯光让这些天天生活在黑暗当中，不知时间流逝的犯人有些恍惚，随后一个个的扑了过来，恳求放他出去，或者喊着我愿意招的字眼。 季非夜算了一下，地牢里这一层关的人并不多，不过四五个罢了。 第二层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第三层是水牢。 只关了一个人，齐乐山。 “陛下真是够仁慈了。” 暗卫的地牢，只关了这么几个人，都是罪大恶极的人，而且基本上都是因为这一次轩辕澈中蛊事件才关进来的人，每个人都逃不了干系。 季非夜并不打算去水牢里亲自见齐乐山，她的目的不是为了看这个人是什么模样，而是想要撬开他的嘴。 水牢里没有光，被关在这里的人，除了要忍受每日固定时候升起来的冰冷刺骨的冷水以外，还会失去对时间的感觉。 当对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感知之后，整个人身体都会跟着紊乱，最后是精神的崩溃。 但是被带到季非夜面前的齐乐山，除了瘦削和狼狈以外，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季非夜闲闲的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条带刺的长鞭。 齐乐山坐在季非夜面前，也没什么表情，根本不在意是谁过来审问他，反正他不会开口。 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意思。 其实这一切对于一个各种感知能力特别低的人来说，都是小意思。 他除了视觉和听觉正常以外，其他的感觉都很低，痛他感觉不到，酸甜苦辣对他来说也没有意义，冷和热也不过是纸张上的字罢了。 “仁者乐（yào）山，智者乐（yào）水，”季非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倒是起了个不错的名字，可惜浪费了。” 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在审讯刑讯的时候没什么动作的齐乐山这一次动了一下，他眼珠子微微动了动，抬起眼皮看了看季非夜，然后又垂了下去。 季非夜却没在意，而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案卷。 随后嗤笑一声，“秦见，此人痛感很低，冷热都没感觉，你们把他关在水牢做什么？” “我看啊，也不必关在什么水牢了，反正他也没啥感觉，只不过人心呢，通常都有那么一点点弱点，能为人卖命的，不是把那个人当做信仰，就是有弱点握在别人手上。” 季非夜丢下鞭子，“带着他跟我走。” 这个秦见可做不了主，他有些为难的看着季非夜，“县主，我可以让你来看他，或者做别的，但是把人带出地牢，我是没有这个权利的，至少要统领来，才能把人给带走。” “行了，我知道了。” 季非夜不再提这件事，而是随手抽出匕首来，然后让人把齐乐山的一条手臂抬起来放在桌子上，拿着匕首把他的皮肉划开，见齐乐山毫无反应，季非夜扯着嘴角讽笑了一下。 随后她的手在上面虚虚抹过。 过了一会儿，就见齐乐山的脸皮开始抽动，整个人都跟着抽搐了起来。 第2442章 难度很高 “我还以为是天生的，原来是蛊虫改造出来的啊。”季非夜居高临下的看着齐乐山开始倒在地上抽搐，他手上脚上都挂了镣铐，此刻因为抽搐挣扎，镣铐碰撞，哐当作响。 而此人却极其能忍，痛苦成这样，嘴里都不曾发出半点声音。 “挺硬的。”季非夜丢下这么一句，然后就不再管躺在地上抽搐的人，转头吩咐旁边的人，“盯着他，别让他死了。” “他不会自尽，但是我也说不好，这个蛊虫会不会送了他的命。” 秦见立刻应诺，“回县主，属下已经保住他的命。” 季非夜想了一下，“如果有什么蛊虫，看着像是比较厉害的那种爬出来的话，控制住，然后等我来。” “蛊虫出来之后，人死了就无所谓了，反正我要的只是子蛊，只要有了子蛊，我就不怕找不到母蛊，反正……”说到这里，季非夜顿了一下，“不说掘地三尺吧，只要这个人还活着，我就一定能找到他！” 地上还在抵抗着身体里突如其来的剧痛的齐乐山，听到了季非夜这句话，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 然而他本身就在抽搐，这一下颤抖并没有人注意到。 季非夜离开了地牢，马不停蹄的就往皇宫当中赶，刚才她在地牢里撂下了大话，实际上通过子蛊，到底能不能找到母蛊，她心里并没有底，所以打算去找藏玛师父问一问。 实际上季非夜知道，这样就能找到母蛊的可能性太小了。 藏玛师父听了季非夜的来意之后，皱紧了眉头，“夫人，不是我要打击你，实际上这件事很难，珍惜的蛊虫子蛊可能不多，有些蛊虫的子蛊几千上万，若是随便一个人都能顺着子蛊摸到母蛊那里，那么没有人随便敢往外面放子蛊了。” 季非夜换了个问法，“那你知道，能让人痛感，冷热感觉都会降低，降的很低的蛊虫有什么吗？” 藏玛师父这回想的更久，“我听过的只有单独让人某一种感觉消失的，如果说五感都消失的话，也有……” 季非夜打断了他的话，“不，听觉和视觉应该是完好的，其他的不能肯定。” “这种我没听说过。” 季非夜和藏玛师父一同陷入了沉默。 最后藏玛师父开了口，“夫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蛊虫，可能并不是来源于密云。” 季非夜猛地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藏玛师父把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其实牵心金丝蛊这种蛊虫，并不是密云地区最先发现的，我知道这个蛊虫，只是恰好我有一位朋友，他就懂得如何培养这种蛊虫，但是这种蛊虫在密云地区是活不下来的。” “为什么？” 藏玛师父说出了答案，“因为太热了。” “牵心金丝蛊成熟之后，在比较温暖的地方存活不了多久，它会很快就死亡，他们使用这种蛊虫来伤害陛下，大概只是为了杀死陛下，其实这种蛊虫还不如慢性毒药。” “你那个朋友……” “他从天山而来，这种牵心金丝蛊就是在天山上养成的。” 第2443章 写满脸的烦躁 我去他妈的！ 季非夜忍不住在心里飚了一句脏话。 “藏玛师父，这才是重要的情报，能麻烦下回早点说吗？” 面对此刻身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写着暴躁和不耐的季非夜，藏玛师父表示他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却很坚韧的女子还有这样一面。 “夫人，抱歉，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也担心说出来影响到了原本的调查。” 季非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摆了摆手，“还有别的关于这块的信息吗？” 藏玛师父想了想，“天山，或者说那边的蛊虫，与密云地区的蛊虫培养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但是不用担心，这牵心金丝蛊也是浊物，我有把握可以把它清除出陛下的身体。” “至于那些让人感觉降低的蛊虫，我不是很肯定是什么，但是我朋友所说，那边确实有这样的蛊虫。” “另外，他们的母蛊不一定会在人体内，有可能沉睡在某个地方，但是大多数都是比较寒冷的地方，常年冰雪这样，毕竟母蛊只要是活跃期，就需要不断的吸**气，但是在北边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生命可以供给母蛊存活。” 季非夜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就找到了秦飞。 “调查方向改一改，把调往密云那边的人大部分人手抽回来，少量留在那里继续查，其他人给我往燕西那边去查。” 秦飞刚想问一句为什么，就看到了脸上写满了暴躁的季非夜。 季非夜闭了闭眼睛，压下自己心里的那团火。 这团火从知道轩辕子息被利用开始就在燃烧，刚才藏玛师父的话无疑在上面浇了一桶油，烧的她都快要炸了。 轩辕子息不是轩辕澈，他虽然跟着明雪河学习，也去过战场，但是很显然没有轩辕澈那样的心智和手段，也没有那么好的大局观，不是一个做皇帝的好苗子。 他只适合当个普普通通的贵族子弟，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然后娶妻生子。 季非夜相信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轩辕澈，对他都不会有太过超出轩辕子息本身能力的期待。 但是就是轩辕子息，却被人利用了。 一想到天山，季非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燕西，随后脑海里冒出来的就是狼族，以及一些其他世家。 她不觉得轩辕子息无辜，却觉得这样太过残忍，以及这种动摇国体的事情，根本不能忍。 “我去见一见陛下，你跟我一起吧。” 自从昨天醒过来，轩辕澈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在变好，他这会儿已经能站起来走两步了。 季非夜和秦飞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南宫婉如的搀扶下往屋里走过去，看到季非夜的神情之后，轩辕澈安抚性的拍了拍南宫婉如的手，“婉如，你去歇息一会儿吧。” 南宫婉如应了一声，然后吩咐身边的梅香端起托盘，和季非夜打了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我看你好像一副按捺不住，恨不得立刻找人打一架的模样，是谁把你气成了这个模样？”轩辕澈声音还有些虚弱，轩辕子息来找过季非夜的消息还没传到他的耳中，所以他刻意开了个玩笑。 第2444章 对不起我接受了 季非夜的心情陡然低落起来。 整件事情里，最难受的应该是轩辕澈，但是此刻，他还有兴趣同她开玩笑，转换她的心情。 “轩辕澈，我都知道了。” 轩辕澈脸上的神情一顿，随后换上无奈的神情，“我可以知道是谁跟你说的吗？” “别想着惩罚你的人了，他们半点儿口风都没给我露，还是子息自己找到了我，说了原委，我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轩辕澈面露恍然，“原来是他自己找你了，他很久没来看我了，如今怎么样？” 季非夜摇摇头，“很不好。” 轩辕澈一副我就猜到是这么回事的模样，“其实我没有怪他什么，也是我自己戒心降低了，若是那齐乐山在之前表现的不是那么完美，那么毫无破绽，我们也不会允许他太接近七弟的。” 若是轩辕子息在此，季非夜恐怕就顺着这话往下说了，但是这会儿就她和轩辕澈，还有个绝对不会透露出去的秦飞在这里，她忍不住反驳道。 “当初你对子息的期望可不止于此？” “当初我对七弟的关注也不够多，我知道他在政治的触觉上平平，只是想着，毕竟生于皇家，就算不去用，也得学习学习，后来……我以为不会再有意外，也就没再逼着他去学了。” “谁知道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可见这世上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不想和你扯这些好像看破红尘的话，你之前是不是安排人往密云那边查？之前的怀疑目标是不是在陈立朝余孽身上？” 轩辕澈点点头，“用蛊虫杀我，这很难让人不往上面去想吧？” “就算是障眼法，那也得有密云那边的关系，才能拿到蛊虫，不是吗？” “思路没错，错就在于……敌人不知道我手上有十分精通蛊虫的人，甚至能够认出来，你所中的蛊虫并不是来源于密云地区。” 轩辕澈原本看似平静的双眸顿时风起云涌，那一瞬间他身上外放的气势，正是一位久居高位的帝王才有的气势。 “是哪里？” “天山。” 饶是轩辕澈做足了准备，此时脸上也是露出惊愕的神情，随后是悲伤蔓延上来。 “三娘……” 季非夜伸手阻止了轩辕澈继续说下去，“还是不允许我插手，对吗？” “三娘，谢谢你救我，但是这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亲自来解决。” 季非夜什么都没说，只应了一个字，“好。” 自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话要说，其他的消息只需要让秦飞给轩辕澈汇报就行了，季非夜起身就要离开，却被轩辕澈给叫住了。 “三娘！” 季非夜没有回头。 “三娘，对不起。”轩辕辙这句话说的十分艰涩。 季非夜沉默了一会儿，“这句对不起我接受了，我希望你到最后做下来的决定，真正的对得起你自己。” “另外，救你这件事我不会后悔，所以关于其他的，我不会接受什么对不起，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第2445章 那些谋划 至元六年，夏。 盛夏之时，经过三个月的调养，轩辕澈的身体终于能承受得了取出蛊虫的冲击，这一日，皇宫内外都是提着心。 上一次轩辕澈吐血昏迷，南风遥等人虽然后来得到了消息，但是毕竟一开始被排除在外，这一次南风遥却是怎么也不肯离开皇宫，非要守在轩辕澈的寝宫外面。 除了皇宫当中的严阵以待，还有个地方也是同样的气氛紧张。 季非夜没有守在寝宫外面，事到如今，她的心情已经沉静了许多。 从调查蛊虫开始，到剥离出齐乐山身上的子蛊，再去调查背后的指使人，这一切不算顺利，却在有了怀疑对象之后，便有些被忽视的线索水落石出，展现在众人面前。 在这期间，季非夜没有插手，却不意味着她并不知道事情的发展。 云京的西郊是上云山，想要去燕西，一般都是从云京的西城门出城，绕过上云山，就上了去往燕西的官道，再走过宿兰山，便是黄沙漫道，据说那里植被比较少，水源更是稀少。 燕西则要在更往北去，是那片水源植被稀少的区域里的一片绿洲。 燕西再往北就是草原，在草原上，生存着大业最大的外患，狼族。 而燕西再往西，越过那片沙漠，就到了天山。 天山对于狼族来说，是狼族神明居住的地方，对于燕西来说，他们那里也有传说天山上居住着神仙。 但是想要去天山，就得先穿过茫茫大漠，而且天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脉，且那些少有人迹，若非知道路，根本连山都上不去。 而那山脚下，因着山上雪水融化流淌下来，形成了一片绿洲，据说有一些早年为了逃避战乱而逃过去的人在那里定居。 天山上肯定没有什么仙人，却有一座名为仙宫的教派。 萧家在数十年前送了一名子弟到天上上的仙宫里学艺，学成之后并没有回到萧家，但是却让萧家有了把更多的子弟送到仙宫里学习的机会。 当初萧家的女儿嫁给了轩辕泽，萧家以为，他们的机会来了。 然而萧氏死的早，虽然轩辕泽没有再立皇后，也不曾动过太子的地位，但是萧家依旧只能留在燕西，而不能到云京来。 这些不满在刚开始或许没有那么强烈，毕竟狼族还在不断进犯，萧家守在边疆，手里握着兵权，说话也有地位。 后来战争结束了，后来太子甍逝，再后来宣帝驾崩……等到轩辕澈登基，萧家更不可能到达云京。 而且赵振一直镇守在燕西，死死的压着萧家的兵权，从此萧家就没有办法再靠近大业的权力政治中心。 不满终于变成了恨，既然轩辕家不给萧家机会，那么萧家是不是也能推翻轩辕家登基为帝呢？ 但是如今天下太平，萧家若是起兵也不得民意。 最后萧家的谋划就是，先弄死轩辕澈，那时候轩辕子息背上害死轩辕澈的罪名，必然无法登基为帝，再想法暗杀轩辕秋，轩辕家便只剩下轩辕璟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就算轩辕璟登基，南宫婉如的性子也不适合垂帘听政，到时候萧家可以捏个清君侧的名义起兵。 到时候就算最终萧家坐了那个君临天下的位置，也是顺理成章。 第2446章 团聚（正文完） 这段时间调查得到的情报拼凑出来的，大致就是以上的猜测。 季非夜知道这不是全部的真相，但是已经是真相的一部分，那些被投入地牢的人，最后审讯出来的供词一张张的送到她和轩辕澈面前。 她不知道轩辕澈看到这些供词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反正她的心情是不怎么好。 萧家她知道的不多，萧君，萧睿这两个只是听说过，从没见过，而萧逸是她唯一见过的一个萧家人。 季非夜不知道萧逸现在正在做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家里的谋划，知不知道即将降临在萧家头上的命运。 这时候，赵振已经率领十万大军在燕西严阵以待。 谋杀皇帝，乃是株连九族之罪。 季非夜不知道萧睿有没有想过，此事一旦失败，那么萧家全族都要被牵连。 而且在季非夜看来，篡位这种事情，细细谋划……倒不如一鼓作气起兵，不成功便成仁。 季非夜的思绪有些漫无边际，随后她从这种情绪里脱离出来，想到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她竟然有时间想七想八的。 叹了一口气，季非夜放松了挺直的背脊，转头看向皇城的方向，心里思索着，在那里，轩辕澈的问题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不对哦，如果轩辕澈体内的蛊虫取出来了，那么她这会儿应该收到消息了，他们暗卫之间传消息的手段繁多，而且十分迅速，接到消息的人肯定第一时间找到她。 燕西现在的战争是不是已经打响了？以赵振的能力，而且是又准备的战争，应该不成问题。 她与其站在这里往那个方向看，倒不如去南城门。 两个多月前，轩辕澈就已经发了圣旨下去，调任孟初冬为大理寺少卿，从四品。 他任泉州通判为从五品官职，如今连跳两级，还是任京官，在别人看来已经是青云直上了。 轩辕澈有意让孟初冬多在不同的职位上历练，再进入六部，日后丞相之位基本上是已经给他留好了，正好这一次撸掉了个大理寺少卿，轩辕澈就把这个位置给了孟初冬。 圣旨从云京到泉州，到孟初冬在泉州交接好职务，然后带着一家从泉州出发来云京，按理来说，这些日子也该到了。 季非夜心念动了，思念便如潮水一般涌出来，仿佛一刻也等不了。 就在她准备下城楼的时候，一名暗卫匆匆奔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县主！陛下平安了！” 不仅仅是季非夜听到了这个消息，在旁边守城门的将士们，也一起听到了这个消息，脸上都是露出了笑容。 季非夜心里那颗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不可抑制的露出笑容，“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就在季非夜正要去皇宫的时候，她家里的管家跑了过来，“夫人，我可算找到你了。” “怎么了？” “夫人，老爷带着二少爷和三小姐回来啦！” 季非夜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回夫人，我说老爷带着二少爷和三小姐回来啦！” 下一刻，只见季非夜直接翻身上了一旁的马匹，扬鞭纵马朝着自家飞奔而去。 在那不远的家中，是她所拥有的一切。 （正文完） 第2447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1） 至元六年冬，轩辕澈下令成立龙雀司，直属皇帝管辖，任命秦飞为第一人指挥使统领。 至元十七年秋，秦飞在追查永州赈灾银两被盗案当中遭遇匪徒暗算，从此落下暗伤，不得动用武功，龙雀司两位副指挥使一人重伤，一人身亡。 三个月后，左相孟初冬之女孟菡入主龙雀司，为龙雀司左副指挥使，掌握整个龙雀司。 至元十九年，秋末冬初，燕西互市发生暴动，狼族与大业关系重新紧张起来，孟菡身为龙雀司左副指挥使，亲自前去燕西调查。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早，才入冬不久，云京就迎来了一场大雪，雪落之后十来天，积雪才化尽了，路面不再泥泞不堪。 随后入城的马车就开始多了起来。 “今年这贼天气，真他妈冷。”守城的士兵站了一会儿，忍不住跺跺脚，他往远处张望了一下，“就这鬼天气，一大早的还有人赶路，赶着投胎啊！” 对面的士兵瞪了他一眼，“别瞎说，小心祸从口出！” 之前的士兵瑟缩了一下，然后又嘟囔了一句，“反正除了你，也没人听到。” 对面的士兵却不再说话，只是继续站岗。 那辆马车越走越近，到了近前了，之前劝诫的那个士兵突然开口，“这是左相府的马车。” 先前抱怨的士兵立刻不敢说话了。 龙雀司无所不在的威名，在云京就连大街小巷的小娃娃都知道，更遑论他们？ 虽然龙雀司手上几乎没有冤案，但是龙雀司行事风格之果决，手段之狠辣，曾叫国子监数百名书生联名上书，却被陛下驳回，甚至将带头的书生当着众人面杖责十下，才将这群书生放过。 在前年，年仅十四岁的左相女儿孟菡就任龙雀司左副指挥使之后，龙雀司行事愈发的狠绝起来，众人提起龙雀司来，都是又惊又惧，龙雀司所在的西府大街，更是连人影都少见，常人宁愿绕路，也不肯从西府大街上走过。 马车渐渐到了城门口，例行有士兵上前去检查，这也是龙雀司的要求，哪怕是皇帝乘着马车从城门进城，也得停下来检查之后才能进城。 马车车门被打开，厚厚的帘子被掀了起来，那是一双修长的男子的手，他掀开帘子，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此时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把自己手中的路引递给官兵去检查。 “爹爹！”从男子的腋下突然冒出来一个淡金色的脑袋，他有一双漂亮的黑色眼睛，却有一头淡金色的长发，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大业人。 “爹爹，我们快到家了吗？”小男孩仰着头问道。 男子低头看着他，笑着回答，“是啊，我们快到家了。” 正在检查的官兵瞧清楚了路引上面的名字，见是左相府上的大少爷孟平，心里恍然。 听闻左相府上的大少爷孟平在海外带了个女子回来，那女子有一头淡金色的长发，眼珠子也是蓝色的，长相和大业人很是不同。 那官兵递回路引的时候抬起了头，想要看一看，那传闻当中的海外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然而孟平坐在车门处，将里面挡了个严严实实，除了这个小男孩以外，看不到别的人。 官兵收起遗憾，让开道路，“孟大少爷请。” 孟平脸上带着淡笑，“辛苦了。” 第2448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2） 孟初冬和季非夜依旧住在当初轩辕澈赐下的那座五进宅子里，孟平的马车到了门口之后，门房立刻就迎了出来，看到了孟平就立刻吩咐身后的小厮，“快去通知夫人，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还有小少爷小小姐都回来了！” 随后卸下了侧门的门槛，打开大门，让马车进了院子。 到了二门处，孟平率先从车里跳下来，这样寒冷的天气，他就只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倒显得有几分单薄。 他下车之后，直接转身伸出手去，从车厢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色雪白，然后走出来一名女子，金发碧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披着一件兔毛滚边的红色披风，雪肤映着红披风，直教人惊为天人。 最后被抱下来的是两个孩子。 男孩是金发黑眼，大概五六岁的模样，女孩则是黑发碧眼，不过三岁。 后面小厮们正忙着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而孟平已经带着妻儿往里面走过去。 季非夜从里面迎了出来。 季非夜身为母亲，一双亲生儿女都已经十六岁，就连孟平的大儿子已经五岁了，一般女子到了这个年纪，都是安心等着当祖母了，可是季非夜如今的模样瞧着还是二十多岁的感觉，脸上甚至连细纹都没有多出来一条。 “你不是说到年边才能到家？这算是提前了快两个月吧？也不给家里送封信，我着人去同州接你啊。” 孟平温声喊了一声阿娘，跟在他身边的妻子，也就是蕾雅这才出声，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口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不过脸上却是笑意盈盈，“母亲，早上好。” “蕾雅，早上好。” “祖母，早上好！”孟平五岁的大儿子，孟西柯飞扑向季非夜，甜腻腻的喊了一声。 季非夜接住他，跟他抱了一下，“柯柯早上好啊，琦琦也早上好。” “祖母早上好。”孟琦同样奶声奶气的喊人。 “好了，别在外面站着了，柯柯和琦琦我带走了，你和蕾雅回去收拾一下，房间一直打扫的，前几天天气好的时候，正好把你们屋的东西拿出来都晒了一场。” “好，那我和蕾雅先回房，柯柯和琦琦跟着祖母要乖啊！” 孟西柯在季非夜身后冒出金色的脑袋，“爹爹，我会听话的。” 季非夜左手牵着孟西柯，右手伸出去把孟琦一勾，就抱了起来。 “哇，祖母好厉害，妈妈就不能单手把妹妹抱起来！”孟西柯虽然会说大业官话，可是他经常跟着孟平和蕾雅待在海外，依旧不习惯称蕾雅为娘或者母亲，只习惯叫妈妈，孟平也不去纠正他，他就这样叫了下来。 季非夜笑了一下，“我还能把你也抱起来，你要吗？” 孟西柯小胸脯一挺，“不要，我要自己走！” 孟琦乖巧的坐在季非夜的手臂上，见孟西柯说要自己走，也扭着身子要下去，“祖母，我也想自己走。” 季非夜从容的把她放了下去，让她和孟西柯手牵着手往前走。 在后面看着两个孩子手牵手在前面走着，季非夜心里一片温软，唉……孟菡越长大越冷酷，孟栩越长大越腹黑，季非夜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 第2449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3） 三年前的秋闱上，年方十三岁的孟栩就中了解元，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参加次年的春闱，顺便让大业出现一个最年轻的进士，甚至最年轻的状元的时候，这位才中了举人的少年，拎着包袱就去江南游学了。 原本季非夜想着，她的大儿子说要到年边才回来，二儿子也说到年底再回来准备来年的春闱，三女儿倒好，立冬还没到，她就直接启程去燕西查案去了，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孟初冬，感觉这院子都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如今孟平提前回来了，还带着妻儿一起，季非夜终于觉得家里有了一点人气。 “祖母，你在做什么呀？”孟西柯顶着个金色的脑袋，扑到季非夜面前，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很是不解。 “你看看这是什么呀？”季非夜举起了手中的东西，孟西柯歪着脑袋想了想，“兔子！” 孟琦正坐在季非夜的怀里，闻言伸手要去抓，“兔子是我的！” 孟西柯立刻一脸嫌弃，“我才不要兔子，祖母，我想要大老虎，爹爹说祖母养了大老虎，祖母可以带我去看大老虎吗？” 老虎的寿命只有二十五年左右，如今喵喵已经有二十一岁高龄，是老虎当中的老年人了，当初喵喵被养在猎场，基本保持了自己老虎的本性，还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儿，前前后后生了好几只小老虎。 季非夜原本不打算再把小老虎抱过来让他们亲近人类，只是喵喵的媳妇儿有一胎孩子特别瘦弱，母老虎直接放弃了这个孩子，季非夜不忍心，又给抱了回来喂养着，如今这老虎已经是孟菡的专属跟宠。 好在这一次孟菡去燕西没有把这头老虎给带走，如今正养在郊外的庄子里。 “跟你爹爹去说，让你爹爹带你去看，那里还有孔雀，小鹿，兔子等等。” “祖母陪我一起去看好不好？”孟西柯就黏在季非夜身边，非要季非夜带他去，季非夜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孟西柯顿时高兴的蹦了起来，一转头就撞到别人身上，还是孟初冬弯腰扶了一把，才没让他摔个后仰。 季非夜收回自己伸出去要接住孟西柯的手，抬头看向孟初冬，神情温软，“回来了？” 孟初冬神情同样温柔，注视着季非夜，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祖父下午好。”孟西柯回过神来，笑眯眯的同孟初冬打招呼，然后就被孟初冬抱了起来，直接伸手就想去揪孟初冬的胡子。 “祖父下午好。”许是也对孟初冬的胡子产生了兴趣，孟琦在季非夜怀里伸出了手，也想要抱抱。 孟初冬花了一点时间同两个孩子玩耍，直到蕾雅过来把孩子们带走。 随后孟初冬坐下来，陪着季非夜一起做兔子。 “燕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季非夜问道，神情里免不了担心。 孟初冬伸手覆住季非夜的手，“三娘，别担心，阿菡不会有事的。” 季非夜瞪了他一眼，“我问你燕西的情况呢。” “年前可能要打一场，预计后日粮草就会从津州那边出发，大概半个月就能到燕西。” 季非夜叹了一声。 第2450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4） 燕西城。 大雪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屋外积水成冰，冻的叫人觉得骨头都是僵的。 孟菡裹着裘衣，顶着风雪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她身后跟着的两人皆是一样打扮。 等回了屋，屋里一名红衣少女正在整理旁人送过来的一堆情报，见到孟菡连忙站起来，“副统领！” 孟菡虽为左副指挥使，但是龙雀司这群人喊统领喊习惯了，现在他们的统领依旧是秦飞，只是秦飞已经基本不管事，可以当做名存实亡，唯一的实际管事的人就是孟菡。 所以龙雀司里面这帮人都喊孟菡为副统领。 屋里烧了地暖，才进来，孟菡便觉得暖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她解开裘衣，自己走到衣架那里挂好，露出一身红色劲装来。 龙雀司的衣服刚开始并没有统一的服装，还是季非夜建议了之后，轩辕澈干脆把龙雀司的服饰交给了四季锦，四季锦在季非夜的建议下，拿了朱雀火上绣了龙雀花纹，加上云纹，箭袖掐腰，就成了如今龙雀司的统一服装。 “整理的怎么样了？”孟菡的声音如冰似雪，清凌凌的，仿佛没有一点儿温度。 那红衣少女却不介意，眉眼一弯，“回副统领，那些人都招了，供词都在这里。” 说着，她把整理好的供词递给孟菡，然后开始向孟菡汇报。 这一次孟菡过来就是为了调查那一次互市的暴动，到底有几方势力的参与，如今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该抓的人都抓了，剩下的抓不了的都是狼族那边的人。 孟菡并没有打算孤身深入狼族的境内去抓这些人，反正按照目前的计划，大业说不定要和狼族开战，以大业目前的国力，狼族还真不一定能讨得到好。 孟菡听完这些人的供词，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不必押回云京了，投入燕西城铁牢吧。” “是，副统领！” 后面两人应诺，转身就往外面走。 “赵将军！”“赵将军！” 外面传来两声，孟菡跟着站了起来，朝着进屋赵振打了一声招呼，“赵叔叔。” 赵振对着孟菡这么个小辈，还是女孩子，似乎想要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一点，但是他常年冷脸冷惯了，这会儿努力了一下，也没什么成果，只好放弃了。 “我来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打算回云京了？” 孟菡有些不解，她要是回云京的话，肯定会去拜访长辈说一声，赵振是镇北大将军，她过来赵振也给了许多方便，按道理她最后都是要上门感谢的，怎么反而是赵振亲自过来问她这件事？ 赵振也忍不住老脸一红，想一想自个儿那个没出息在外面连门都不敢进的儿子，赵振还是厚着脸皮继续往下说，“这大雪估计还要下两天，云京那边来消息说粮草已经在路上了，菡侄女不妨多等几日，等粮草到了之后，跟着运送粮草的队伍一起走，这样也安全些。” 孟菡想说，自己就几个人上路还更方便一些，以她的武功，跟着别人一道，还不知道是谁保护谁呢！ 不过一想这是长辈的心意，她也就没有拒绝，虽然冰着一张俏脸，却也答应了下来。 第2451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5） “副统领，林新死了。” 次日，大雪终于停了，虽然天还阴沉沉的，看着好像随时都会继续再下一样。 孟菡正准备出门一趟，就收到了这么一条消息。 林新是龙雀司的线人，这一次孟菡过来查案，林新也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报，但是现在她的属下却来说林新死了？ 孟菡立刻把自己原来的打算丢到一边，拿起帽子戴上，“走！” 林新住在燕西城南坊间的流水街，这里鱼龙混杂，住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别说世家之类，就连普通老百姓都不会到这里来。 更别说这里死了个人，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了，恐怕三四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要等到来年春天到了，积雪消融之后，尸体开始腐烂，才能有人知道这人死了。 当然，就算是这也不会有人在意。 在流水街，每年冬天死的人太多了，冻死的，饿死的，仇杀的……什么样的都有。 就算是如今大业太平盛世，国强民富，也总有一些人生存在这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独自活着或者死去。 孟菡看着院子里的尸体，听着属下在她耳边说明情况。 大雪是早上才停的。 龙雀司的人发现林新死了之后，只是探了探他的呼吸，确认人死了之后，便没再继续动这具尸体，而是飞快的向孟菡汇报去了。 所以此刻孟菡看到的，依旧是林新死前的模样。 大雪在他身上厚厚的覆盖了一层，但是脸上的雪却薄了许多。 孟菡让人把这些记录下来之后，就让人把他身上的雪扒开，去看伤口。 林新的身上只有一道伤口，在心口，是一刀毙命，扒开来的雪下面可以看到溅出来的血迹。 地上没有挣扎的痕迹，脚印也被大雪全部覆盖。 “副统领，看林新倒下去的方向，是背朝着门口的，这很奇怪。” 孟菡摇摇头，她心里已经基本有数，而且—— “刷”的一声，随后是兵器碰撞的声音，面对身边骤然出现的黑衣人，孟菡身边的属下也抽出了自己的剑。 来袭的一共有六个黑衣人，在跟着孟菡的两名属下加入战团的时候，孟菡已经将其中两人一剑毙命，迎战上其余几人。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六个人便全被毙命。 很快有人过来把这六具尸体都抬走，又有人仔细记录了林新尸体的情况之后，把林新的尸体也抬走了。 随后有人进入院子开始搜查，把整个屋子里可能的线索全部收集了之后，这才离开。 等到孟菡一行人全部走了之后，才有一户人家打开门偷偷往外看了一眼，见除了地上留下杂乱的脚印和一点血迹以外，外面已经没有人了，这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谁料下一刻，便有一人举着牌子出现在他面前，“龙雀司，有些话要问。” 那人顿时僵住了，脸上露出假笑来，“这位爷，我只是打算出门去买……买点盐回家，刚才听到外面有声音，就不敢出门，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知不知道我们说了算，你说了不算，别废话了。” 第2452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6） “副统领，动手的应该和今天袭击我们的是同一批人，身上没有任何印记，都是死士。” “嗯。”孟菡应了一声，眼神并无波动。 “继续监视。” 来汇报的下属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副统领，你还要留在燕西城吗？” 这一次跟着孟菡到燕西城的红衣少女叫林红袖，是当初暗卫组收养的孩童训练出来的，轩辕澈成立龙雀司，暗卫组随之取消，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为龙锦卫和凤羽卫，一明一暗，是轩辕澈及一些重要人物身边的防卫力量，另一部分则化入龙雀司，成为龙雀司最核心的力量。 龙雀司仿佛就是一座冰山，露出海面部分的是龙雀卫，这一些龙雀卫有正式的官职和令牌，统一的制服，除了林红袖这样从训练营出来的，还有一些是从士兵当中提拔出来的，甚至有一些是想要做点事情的世家子弟。 而藏在海面之下庞大的阴影部分，则是龙雀司的基础，他们分布在各行各业，全国各地，不断的把收集的信息送到指定的地方，再汇集到专门的负责人手里，最终情报在龙雀楼入库封存，而其中的重要情报，都会一一汇报到两个人处。 一个是秦飞，另外一个就是孟菡。 孟菡加入龙雀司的时候才十四岁，顶着左相之女，琳琅县主之女的光环，又有陛下的宠爱在外，实际上龙雀司众人对于孟菡是相当不服的。 恰好当时江南发生了一场江南大水赈灾银两贪墨案，波及范围非常广，若真的查下去，一路拔出萝卜带出泥，要落马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定是要振动朝野。 秦飞直接把这件事交给了孟菡。 小姑娘年纪轻轻，带了人就下了江南，三个月之后，整整两大箱子的证据运送到云京，呈到轩辕澈面前。 这一次带来的不仅仅是整个朝野的震荡，还有龙雀司上下的震荡。 外人不清楚，当这一次是龙雀司上下齐心协力才查出来的，实际上内部的人都知道，孟菡到了江南，几乎没有依靠龙雀司内部的情报系统，就手中那么几个人，花了三个月，把整个事件查的清清楚楚，一个人都没有漏掉。 无论她有没有借助孟初冬和季非夜的帮助，龙雀司内部的人都知道，让他们去查，也就能做到这样了。 有了这样一个副统领，他们心服口服。 林红袖就是那个时候加入龙雀司，并亲眼见证了孟菡的能力，自此化身为孟菡的迷妹，孟菡走到哪里，她一定要跟到哪里。 面对林红袖的问题，孟菡微微侧头看过去，“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大雪可能会继续下，行路危险。” 林红袖点点头，略带遗憾的感叹了一句，“看来，我们恐怕赶不上回云京过年了。” 听到过年这个词，孟菡微微垂眸，想到分别离家三年的孟平和离家两年的孟栩之前都说在年前回到云京，她要是回不去，估计娘又要遗憾了。 想到这里，孟菡突然站起身，轻裘套上身，就要往外面走。 第2453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7） “副统领，你去哪里？”林红袖看到孟菡的动作，连忙追了上去问道。 孟菡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门外的人正举着手要敲门。 赵修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敲了孟菡的屋门，结果还没敲下去门就打开了，门后面站着的正是他此行的目标，登时脸红了一片。 好在这个天气冷的很，多数燕西城的人都会喝点酒取暖，脸上泛红也是正常。 “孟……孟菡妹妹，你要出门啊？” 孟菡点了一下头，然后看着赵修毅。 赵修毅是赵振的大儿子，赵振在燕西城驻扎了将近二十年，在这边娶妻生子，他的妻子先后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赵修毅，今年十七岁，恰好比孟菡大一岁。 二儿子赵修则，今年才十三岁，小女儿赵雯雯，十岁。 赵修毅小时候在燕西城长大，七岁的时候被赵振送到云京，呆到十一岁才回到燕西。 那四年里，赵修毅和他们这一群年纪差不多的小伙伴们玩在了一起，孟家的孟栩孟菡，永宁长公主府上的徐何夕徐何朝，礼部尚书楚瑜的大儿子楚寒庭，以及轩辕瑶等等，可以说那时候的他们就是云京一霸，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乌烟瘴气。 后来赵修毅被赵振接到燕西，恰逢与狼族重新开战，赵修毅便被自家亲爹丢到战场上摸爬滚打，六年过去，当初的少年已经变成了高大的青年男子，俊逸的脸庞上带着羞涩，却依旧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孟菡妹妹，恰好今年雪停了，你要不要……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我还有事请要查。” 赵修毅心底有些失望，情急之下冒出来一句，“我可以帮你一起查！” 孟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可以，走吧。” 积雪太厚了，马匹也不方便行动，孟菡和赵修毅没有骑马，而是徒步朝着燕西城外走过去。 到了城外，孟菡抬头看见一片白茫茫，微微皱了皱眉，“这样也能打仗？打得起来吗？” 赵修毅连忙道，“不要这样看，会雪盲的！” “大雪过后，等积雪压实了，就能打了，年前狼族怕是真的会来打一场。” 孟菡面色淡漠，“互市明年取消。” “或许会永久取消了，狼族就是喂不饱的狼，不把他们打服了不行。”提到这一块，赵修毅说话便不再拘束，声调都大了一些。 孟菡嗯了一声，然后朝着自己的目标继续走过去。 中午两人就随便就着雪水吃了点干粮，之后继续上路。 等到了黄昏时分，孟菡才走到一处高坡上停了下来。 赵修毅看着前方，“孟菡妹妹，再过去，就是狼族的地盘了。” “我知道，晚上，我要过去探一探。” 赵修毅一听急了，“孟菡妹妹，这很危险，而且晚上……” 孟菡摆摆手，示意赵修毅不用说了，“我去去就回，不用担心。” “那我陪你一起！”赵修毅的话脱口而出。 孟菡侧头看向赵修毅，面色平淡，“赵修毅，你没有必要这样。” 第2454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8） 赵修毅面上露出苦涩，不过很快他就重整神色，“孟菡妹妹，就算是我作为一个和你小时候玩过的小伙伴，或者说以我爹和你爹的关系，我就不能这样视而不见。” “如果你一定要去，那我陪着你一起去，狼族外围的地形我还是比较熟悉的，可以给你带路，你具体想去哪里？” 孟菡没有犹豫多久，“我要去乌市。” 赵修毅眼眶一缩，随后点头，“我知道去那里的路，这会儿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尽快过去。” 狼族所谓的乌市，其实是一个流动集市，它的性质和互市差不多，但是与互市是官方办的不一样，乌市上面流通的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经过官方的明面，就像是一个地下市场，见不得光。 而在乌市上，凡是狼族有的东西，燕西有的东西，甚至于来自江南和海外的好东西，只要你有钱，真金白银，那就能买得到。 在燕西，天本来黑的就早，再加上天上依旧有着厚重的云层，周围一眼看过去，一点儿光都没有。 好在赵修毅说自己对这附近熟，那就是真的熟悉，趁着天完全黑透之前，赵修毅也不知道怎么的带着孟菡到了一个小型的聚居区，然后敲开了一顶毡房的门。 “是我认识的人。”对着脊背明显绷紧的孟菡，赵修毅出言安慰道。 孟菡没有出声，点了点头。 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她穿着典型的草原上女子的衣裳，眯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赵修毅之后，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哎呀，你可好久没来这边了？” 她说的是一口纯正的草原上被称作格古语的语言。 不过不管是赵修毅还是孟菡，听说格古语都没有任何压力。 赵修毅拉着孟菡进了毡房，“乌兰婶，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被赵修毅称作乌兰婶的妇人转身端了两碗奶茶递过来，“来来来，这么大的雪还过来，是不是冻坏了？赶紧喝口热奶茶！” 赵修毅道了谢，接过奶茶，递了一碗给孟菡，便低声用中原官话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孟菡接过奶茶，同样道了一声谢。 乌兰婶听到孟菡亦是一口纯正的格古语，还惊讶了一下，不过她能看出来，孟菡的长相同狼族人有些不同，只是猜测她有可能和赵修毅一样，是辽东那边的小部落的。 随后赵修毅拿出来一些银两，交给了乌兰婶，又低声和她说了一些什么话，很快乌兰婶便满面笑容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拿回了一大堆衣服，赵修毅把属于孟菡的那套衣服交给了她，“都是干净的衣裳，你换上吧。” “咱们这样去乌市太明显了。”赵修毅怕孟菡不理解，又补充了一句。 孟菡点点头，就算赵修毅不带她来这里，她也会找到龙雀司的据点，换上狼族的衣服再过去乌市的。 见孟菡同意了，赵修毅就抱着衣服出去了，把毡房里的空间留给了乌兰婶和孟菡，孟菡很快在乌兰婶的协助下换上了狼族的衣裳。 第2455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9） 狼族所在之地虽然贫瘠荒凉，大片的荒漠和草原，但是服饰却色彩鲜艳。 赵修毅换好自己的衣服，等到乌兰婶打开门之后，登时呆了一下。 红色和黑色并不挑人，很多人穿这个颜色都不难看，但是把这两个颜色穿的好看又有气场的人，就不多了。 孟菡一身红黑长袍，外面还裹着一件黑色的裘衣，头发按照狼族姑娘的习惯编成了两条粗长的辫子，尾端缀着两颗漂亮的宝石。 “比我们草原上最好看的公主还要好看哩！” “就像是乌叶哈娜。” “乌叶哈娜是狼族最美丽的女神的意思，乌兰婶是在夸你好看。”赵修毅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孟菡只是点点头，“我知道。” “我们该出发了。” 赵修毅心中暗叹了一句，然后熟稔的同乌兰婶打过招呼之后，提着一盏风灯，然后牵出两匹马。 “乌市距离这里虽然不远，但是等会儿……我们会用到马匹的。” 孟菡对于赵修毅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乌市距离这里确实不远，可以说，这个小小的聚居区本来就是乌市的一部分，是属于外围区域，所以赵修毅才能毫无顾忌的拿钱让乌兰婶给她找衣服，而且不用担心乌兰婶去谢什么。 在乌市，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钱，你什么都可以买得到。 甚至有足够多的钱，你买他的命，也是可以的。 赵修毅牵着马，和孟菡并排往前走，“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到乌市来做什么，可以跟我说吗？” “燕西城死了个线人，那个线人就是从乌市出来的。” 赵修毅有些惊讶，“从乌市出来的？” 孟菡点头，“从我们留下的资料里，这个人非常善于钻营，也十分警惕，但是他死的时候来不及挣扎。” “不是杀他的人速度太快，就是他对那个人不加提防。” “你会来乌市，说明你倾向于后一种情况对吗？” 面对赵修毅几乎是肯定的语气，孟菡没有反驳什么，“都有可能，现场的情况昭示他跟那个人应该在院子里停留过，但是大雪覆盖了一些痕迹，是否打斗过，是否争执过，都不清楚。” “那个线人叫什么？”不仅仅是龙雀司在燕西城有线人，镇北将军府也有线人，这些人说不定还有重合。 “林新。” “是他？” 孟菡侧头看了赵修毅一眼。 赵修毅正准备说点什么，抬头看到乌市已然不远，只好压低了声音，“我记得他和这次互市暴动有关。” “没错，他在这次暴动当中起了一点作用，虽不至于抛砖引玉，但是也是引子之一，据他所称，这是秘密，是他作为乌市人的底线。” “所以……” “所以我要来乌市看看，如果能见到那位神秘的乌市背后的人，则更好了。” 赵修毅一听孟菡要找乌市的幕后主使人，不由得有些急，然而到了这个地方，他也不能拦着孟菡不许她进乌市，更何况他们已经进了乌市的范围，想要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2456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10） 乌市很大，从赵修毅和孟菡走到那个聚居区开始，就已经进了乌市的范围。 但是乌市真正的市场却不大。 赵修毅和孟菡刚才那番话，其实已经是在乌市的人监督之下说出来的，只要是这边有主事的人在，这番话很快就能传到主事的人，甚至真正的幕后那里去。 所以进了真正的乌市市场之后，赵修毅和孟菡都不急，牵着马匹慢慢走着。 乌市分日市和月市，在等同于黑市的地方，用这样的名字来称呼，仿佛有一种讽刺的意味。 所谓日市和月市的指代很简单，日市指的是地上的市场，月市便是地下市场。 一场大雪给草原带来的就是灾难，在这个时候，整个草原急缺的都是粮食，而在乌市，也有大量的粮食出售，赵修毅和孟菡一路行来，就看到了不少贩卖粮食的地方，一小袋小麦，要价一两银子到七八两银子不等。 面对这些天价，赵修毅和孟菡面色都没有任何变化，在到了一家铺子门口，赵修毅停了下来。 “老板，宣纸有吗？”出声的时候，赵修毅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倨傲，事实上，自从出了乌兰婶的毡房，赵修毅脸上就是一副不知世事的公子哥模样，此刻添了几分倨傲，更让人觉得纨绔。 这大开着门空荡荡的毡房里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苍老的人声，“哪里来的附庸文雅的死玩意儿，叫魂啊叫！” “问你宣纸有吗？” “没有没有，别来烦老子睡觉！” 赵修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叫上孟菡，“我们继续往前。” 又往前走了大约一刻钟，有人拦住了他们，“嗨，兄弟，听说你想要南边来的好货？” “咋？你有？” 那人脸上露出微笑，“没有在乌市买不到的东西，只要客人……你有钱。” 赵修毅嗤笑一声，正要开口，孟菡随手抽出一枚金叶子，丢在那人胸前，“这些够吗？” 那人目露垂涎，拿起金叶子看了看确定是真金，立刻就收了起来，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这位姑娘真好看，比我们草原上的明珠华娜公主还要好看。” 孟菡仿佛没听见一样，面色依旧仿佛覆着冰雪，目光从那人脸上滑过，“带路！” “哎，两位这边走~” “对了，我叫阿里木。”那人回头说了一句。 穿过这一片区域，走出去便是一片草原，阿里木牵出一匹马来，对着赵修毅和孟菡道，“两位请上马吧？” 孟菡和赵修毅皆是利落的翻身上马，跟着阿里木在黑暗的草原里奔驰，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目的地。 这里比起乌市那边，毡房更少一些，也证明聚居的人更少。 不过这里却靠着山。 他们下马之后，立刻有人过来把马匹给牵走了。 而阿里木则继续往前，穿过这一片毡房，到了山壁那里，孟菡注意到，山壁上面有个山洞，山洞门口守着两个人。 靠近山洞之后，阿里木对他们做了个禁止前行的手势，“请等一会儿。” 第2457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11） 到了这里，阿里木的语气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谄媚和轻浮，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有了改变。 他走到山洞入口处，出声的时候却不是格古语，而是更为艰涩难以分辨的，不知道是草原上什么部落的语言。 只见他和那守着山洞的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从他们手上接过来的火把，走到赵修毅和孟菡面前，用格古语道，“走吧。” 跟在阿里木身后，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然后便开始亮堂起来，等到这条甬道走到尽头，竟是一处极为宽敞的洞窟，孟菡抬头看过去，能看到上面的夜空。 阿里木并没有停下，孟菡和赵修毅只好继续跟着往前走。 直到一处比较小的洞窟门口才停下来。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汇报一下。” 孟菡和赵修毅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也许他们真的见到了乌市的幕后主使人。 不论是孟菡还是赵修毅，特别是孟菡，她只是想调查一下在互市取消这件事，或者说引起狼族和大业之间仇恨当中，乌市到底起了什么作用，或者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知道乌市设在狼族境内，除非大业彻底把狼族打服，然后和狼族合作，才能把这个盘踞在狼族多年的势力一锅端了。 现在，至少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孟菡并没有把这个地方彻底打击掉的打算。 有管理的黑市，总比彻底无序混乱要好一些。 阿里木去汇报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很快他就走了回来，对孟菡和赵修毅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两位请。” 赵修毅还没有动弹，孟菡已经抬脚往前走去。 在这个小一点的洞窟里，有一些简单的桌椅和摆设，主位那边是一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软榻，背对着两人，上面躺着一个裹着狐裘的男子。 孟菡确认了一下，那确实是狐裘没错。 狐裘极为珍贵，一只狐狸，也就只有腋下的那一点毛可以拿来做这最上等的狐裘，而且这狐裘还是白色的，其珍贵程度，孟菡想了一下，恐怕是一向俭省的皇室，也没有这样一件狐裘。 但是这件狐裘却出现在这个男子的身上。 孟菡整个人的警惕又提升了几层，脑中的那根弦绷的紧紧的，只要一有异状，立刻就能动手。 “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有些轻浮，却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传来，那个男子在榻上翻了个身，正面对着两人。 而在看清那人容颜的一瞬间，不管是孟菡还是赵修毅，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那人轻笑了一声，随手从一旁的矮桌上端了一杯茶，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瞧瞧，那么紧张有什么用？就你们现在身上露出来的破绽，都够你们死个十回八回的了。” “再说了，要是害怕的话，就不要说想见我这个话，你们到了这个地方，我要是想杀你们，你们也逃不出去。” 赵修毅到这个时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君……君师父？” 第2458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12） 孟菡淡淡的出声，顺便伸出手拉住了想要往前的赵修毅，“赵修毅，你醒醒，这不是君仲师父。” 那男子微微一挑眉，“赵修毅？我那个傻哥哥的徒弟？” 随后他的目光在孟菡脸上打了一个转，“你看着也有点熟悉，是季非夜的女儿？” “季非夜正是我娘，你和君仲师父很像，你是君仲师父的弟弟？” “我叫君季。”那人十分干脆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正如你所说，我是君仲的弟弟，不过我们拜的不是同一个师门，我的师门没有他那些死板的要求。” 孟菡微微垂眸，“君仲师父死于狼族之手。” 那是六年前的事情。 最初，大业和狼族的互市是在南风遥的主持下商定的，由君仲负责。 君仲此人能力一流，在最初的那十几年里，正是有君仲坐镇燕西，这才能让双边互市顺利的一届届的举行下去，而且以君仲的能力水平，狼族这边不少部落首领都同他交好，就冲着这一点，狼族想要擅自做主攻打大业，那些小部落的统领也不一定愿意同大业开战。 狼族之前同大业打了那么多年，都是因为老可汗年轻力壮的缘故，可是人终究会老，在这个四十岁就能说快过了壮年的年代，那位老可汗在四十一岁那年，被自己的儿子推翻，成了儿子统领草原之路上的第一件牺牲品。 那就是如今狼族的可汗叫耶律真。 他在上位之前做的一件轰动草原的事情，便是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然后登上了可汗之位，而他在成为可汗之后，做的第一件轰动草原的事情，就是把君仲引诱到草原上，派出一支弓箭兵，将他万箭穿心而死。 这件事几乎轰动了草原和燕西。 当时赵振驻扎燕西，几乎是立刻点兵开始攻打狼族，从耶律真手里把君仲的尸体抢了回来，厚厚安葬。 之后，大业和狼族之间的硝烟再起。 一年之后，辽东高虏因为上贡队伍在大业境内遭到劫杀，高虏借口这是大业官兵伪装土匪进行的明抢行为，当即向大业发兵，随后狼族与高虏配合，对大业西境进行压迫。 在高虏占据了白石城的情况下，狼族和高虏联合起来同大业进行谈判，双方一边打一边谈又折腾了一年多，然后重开了互市。 但是这一次重开互市不仅困难重重，互市开了之后，还经常发生类似于这一年冬天这样的暴动。 而大业经过几年的准备，也彻底做好了把狼族和高虏打回老家的准备，所以互市经过这一次暴动，大概会彻底取消了。 孟菡说这句话的原因就是，她不能理解，君仲被狼族当做了统一草原的阻碍，被当做向大业开战的信号，君季怎么会还在狼族境内弄一个和互市类似的乌市呢？ 君季讽笑了一声，“所以呢？” 孟菡并没有回应君季的这个讽笑，而是继续陈述自己的观点，“我们会为君仲师父报仇的。” 君季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那是你们的事情，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情，明白吗？小丫头。” 孟菡不为所动，“互市上的暴动是你故意引起的？那为什么要杀了林新？” 第2459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13） “与你何干？” “如果这是你的回答的话，那么你今晚没有见我们的必要。”孟菡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 “嗤……”君季嗤笑一声，“你们来我的地盘上，我想见便见了，难道还要经过你们的同意不成？” 孟菡淡淡的摇头，君季的性格让她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哥哥，那个在外人眼中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孟栩，在家里却各种小鸡肚肠跟她闹不开心。 孟菡回想了一下自己应对哥哥的各种方法，遗憾的发现，在这个场合，并没有一条是适合的。 不过对这样的人，顺毛捋那是绝对没错的。 想到这里，孟菡摇摇头，“没错，这是你的自由。” “那么你现在见到我们了，可不可以让我们去查我们想要查的东西了？” 君季脸上露出一点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后笑了，“你是季非夜的女儿？” “真是不错，有趣有趣。” “你就不怕我一声令下，你什么都查不到吗？” 孟菡闻言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世上所有的事情，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所谓线人，我们并不是要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结论，而是得到线索，万千线索汇集在一起，再条分缕析，才能得到最靠近真相的结果。” “为什么是最靠近真相？” 孟菡抬头盯着君季的眼睛，“因为有时候就算是做下这件事的本人，也不知道真正的真相是什么。” “他真的是完完全全的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这件事情的吗？他做这件事是损人不利己还是损人利己还是助人助己？或者到底还有什么别的人从中得到利益，又有什么手在后面推波助澜，他都知道吗？” 君季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你这个说法真有趣。” “小丫头，你别给皇帝卖命了，来我这里吧，在这里，狼族管不到，朝廷也管不到你，自由自在，岂不逍遥？” 孟菡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我这里不好吗？” “不好，又冷，还没有什么好风光，除了草原就是荒漠，好山好水一个字都沾不上，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哈哈哈哈哈！” “小丫头真是太有趣了！” “可是你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我啊，你在龙雀司，听说龙雀司这几年忙成狗，便纵有万千风景，也要你有时间去看啊。” “在我这里，以你的能耐，可不需要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自有大把的时光让你在外面逍遥，比龙雀司自由自在多了。” 孟菡依旧是一脸认真，“你是君仲师父的弟弟，那你也该知道君仲师父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你也应该能想明白，我为什么站在这里。” 君季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这回的笑声里，无端多了一些凄凉。 “是啊……我应该明白，我必须明白，所以我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被万箭穿心，所以我就明明知道，狼族的这块地盘对于目前的大业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那就只能看着双方只是互相小打小闹！” 第2460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14） “不是小打小闹！”赵修毅终于回过神来了，听到君季这么一句，当即反驳了过去。 赵修毅无比认真的看着君季，“我们不是在小打小闹，燕西城的将士都很辛苦，狼族兵马比我们强壮是现实，甚至用一句丧气的话来说，一个狼族人天生就要比大业人更强，更适合战场，更擅长于作战，但是我们从来没有退缩过！” “赵家军镇守燕西二十年，从未后退过一步！” 君季面带嘲讽，“那你们前进过一步吗？你们想过把呼哈玛给占领了吗？你们想要把整个草原和大漠纳入大业的版图吗？” 赵修毅憋得脸色通红，就在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被孟菡拦住了。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娘，为什么我们年年都要花钱和狼族打仗？为什么我们不能一次把他们打服了？我们大业人就天生打不过狼族吗？见到狼族我们就要跑吗？” “然后我娘给我算了一笔账。” “目前大业每年税收，和其他收入加起来最多的一个州是金陵，其次是宁州，金陵一年能上交国库多少银子呢？六年前是七十三万两，去年是一百零一万两，今年大概会比去年多一成左右。” “这几年国库的收入都稳定在八九百万两银子左右，听起来我觉得挺多的。” “但是我娘说了，先撇开军事国防方面的投入，为了保证大业的经济持续发展，投入到公共基础设施，交通，教育，研发等等各个领域的钱都是不能少的，这些要花掉国库一半还多的银两。” “除掉这些，还要有一部分银两是为了防备各种灾害，地动，水灾，旱灾，雪灾，沿海的暴风雨等等，这么些年来，哪样灾害我们没遭遇过？这些都是需要花费大量银两去赈灾，才不会让百姓流离失所。” “然后我们再来说军事和国防，赵修毅，燕西十万大军同狼族打一个月，粮草的投入是多少？” “至少需要三十万两银子。” “那要是让十万大军打到狼族败服呢？” 赵修毅摇摇头，“不成的，那至少要再有十万军队，战线拉的太长，到时候防御力量就会薄弱，狼族本来就是各种小股力量的集合，他们的小股力量找到一个薄弱处突破了，就能让整个战线溃于一篑。” 孟菡抬头看向君季，“君季先生，这些，你不懂吗？” 君季瞪着这两个小的，咬紧了牙齿。 他知道他们两说的没错，要打仗就得有钱，钱从哪儿来？从国库里来。 大业如今繁荣吗？表面上是繁荣的。 但是他也清楚，一个才建国才三十多年的国家，前十几年陷入各种争斗当中，真正发展也就这十几年，若是真的要让大业拼尽全力和狼族一战，未必不能一战，但是打完了呢？ 这场战争要烧掉多少钱？要让大业的经济发展停滞多久？ 君季就是心里想的太明白，只能躲在这个地方愤懑，以及用自己的方式不断挑起双方的怒火。 第2461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15） 孟菡和赵修毅很快被恼羞成怒的君季赶了出来。 此时已近午夜时分，到了洞窟外面，孟菡感觉到脸上有一丝凉意，一抬头，原来是大雪又重新开始落了下来。 或许是刚开始下，雪还没有那么大，孟菡手中举着灯笼，举起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大雪簌簌的往下落，她想，本来都做好了今晚毫无收获的打算了，没想到还是有些收获的。 君季虽然把他们赶出来了，但是依旧告诉了她，林新确实是他派人去杀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人监视到了林新有和狼族人来往的证据。 这个狼族人，特指的是属于耶律青那一派的人，是绝对的好战分子，也是当初主张杀死君仲的那群人。 君季对这些人恨之入骨，对于自己手底下的人，他允许他们为了一些事情同狼族有接触，但是有接触和有来往是两回事，林新能把消息卖给那些人，那么难保有一天他不会把自己知道的乌市的全部消息都卖给耶律青。 所以君季杀了林新。 但是后面在林新的宅子那里埋伏孟菡的，却不是君季的人。 “其实我建议你们，如果有时间的话，往呼哈玛走一趟，你会很有收获的。” 对于君季这最后一个建议，孟菡心中有想法，但是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她是一个合格的龙雀司的副统领，有足够的理智和心里的冒险精神去对抗。 好在君季没有真的把他们赶出去的打算，让人给他们准备了睡觉的地方，两个人带着警惕歇了半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都起来了。 到雪地里搓了一把雪洗了脸，孟菡和赵修毅就着山洞里的人提供的热水啃了饼，吃了两口奶皮子，然后就牵着马投入风雪当中。 在乌兰婶那里换了衣服之后，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塞在了包袱里让马驮着了，这会儿并不需要回到乌市去。 不过赵修毅对这边确实不够熟悉，还是在君季的人的带领下，他们才在傍晚的时候到了燕西城郊。 “孟菡妹妹，”眼见城墙在望，赵修毅忍不住侧头看了孟菡一眼，“你别听那个君季先生的，现在真的不好去呼哈玛的。” “嗯，我不会现在去的。” 赵修毅神情一暗，现在不会去，也就是以后还是要去的。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他们为什么不能一次把狼族打退？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和狼族来来回回的打仗？ 却听孟菡清凌凌的声音再度响起，“等大业什么时候有实力把狼族赶回草原深处，再也不能打回来的时候，在那之前，我大概会去呼哈玛吧？” “龙雀司的任务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过得更好，为了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你不用担心我，我若没有能力，也没有实力的话，不会轻易出手的。” “在龙雀司，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能明白自己的上限和底线在哪里，在进入之前，我娘就好好教过我了。” “如今说给你听，希望共勉。” 赵修毅先是愣住，随后有些激动的喊了一声孟菡，触及到孟菡冷静的神情，心中的火热也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 第2462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16） “还没回来？”轩辕璟在屋里转了一圈，就要往外面去，被眼前的人给拦住了。 “太子殿下，您应该给孟菡更多的信任。” 轩辕璟瞪着眼前的人，“楚寒庭，你别拦着我，她都出去一天一夜，这又快是一天过去了，这冰天雪地的，雪还这么大，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太子殿下，她是龙雀司副统领，是龙雀司实际掌权人。” 轩辕璟和楚寒庭僵持了一会儿，见楚寒庭始终不肯让开，气的差点砸了手中的东西，最后只是恨恨的转身，“你能不能别一天天的在我面前叨叨她的身份？要不是……” “就算孟菡现在不是龙雀司副统领，她也不会答应嫁给你当太子妃的。” “楚寒庭，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你就这样戳你好兄弟的肺管子的吗？” 楚寒庭对着轩辕璟一笑，那一笑肆意风流，真真是云京勾的无数少女心的楚家玉公子，“这不是还没戳到心吗？” 轩辕璟被楚寒庭气的心肝脾肺胃跟着一起疼，“你给我出去！” “赶紧让人去找她去，别杵在这里碍我的眼了。” “是，殿下。” 等到天都快黑透的时候，轩辕璟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报，说孟菡回到了燕西城。 当下轩辕璟就推开来回报的人，冲进了风雪当中。 随身服侍他的随从秦三思抱着他的大氅就追了出去。 孟菡在外面冻了一天，回来林红袖立刻安排了热水给她泡了个热水澡，才换上自己的衣服，门就被急促的敲响了。 孟菡的头发来不及束起，就随手抓了一根红绳把头发绑了起来，那边门已经被林红袖打开了。 轩辕璟带着一身风雪闯进来，随后注意到孟菡身上单薄的衣裳，立刻退了出去。 “你赶紧套件厚衣裳，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少？”轩辕璟背对着孟菡和林红袖，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关切。 孟菡转身取了衣裳穿了起来，然后对着轩辕璟道，“太子殿下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何要事吗？” 轩辕璟转过身来，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怨念，一天一夜的担忧和一个多月没见的思念全部堵在心里，脸上却不敢漏出分毫，“我监督运送粮草来燕西，等这场仗打完了就回云京，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孟菡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那个时候走。” 轩辕璟心中一喜，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是吗？到时候不如和我一起走吗？总归是安全一些的。” 孟菡看了轩辕璟一眼，“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危是属下的职责。” 轩辕璟脸色一僵，他倒忘了，他们这群人里面，没有一个在练武方面比得上孟菡的天赋，也没有谁能比她刻苦，因此也导致了目下最尴尬的情况，这帮子云京的公子哥们，个个自诩文武双全，却没有一个能打得过孟菡。 而且他们能把自己逼成文武双全，也是因为不想被个丫头按在地上揍。 第2463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17） “我带了侍卫，你不用担心。” “还有，孟姨让我带了信给你。”轩辕璟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孟菡。 孟菡从他手中接过，打开来之后，是她娘写信一贯的简洁风，“我大哥回来了？” “对，把柯柯和琦琦都带回来了，说是打算在云京长住，孟姨想问你年前能不能回云京。” 轩辕璟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之前的焦急和担心，在这里半点儿也见不着，就仿佛是好朋友见面那样自然，孟菡对此毫不意外，她仔细看完了信，点点头，“我会赶在年前回去。” 轩辕璟闻言便起身，“那好，我就不耽搁你了，听赵将军说你出去了两天一夜，想必一路辛苦，好好休息吧。” “雪停了，怕是狼族就要来了，你也不要随便再去狼族那边，很危险。” “知道，殿下。” 轩辕璟尽管心里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和想法留在这里多说几句话，但是理智又拉住了摇摇欲坠的感情，他露出笑容，“那行，我先回去了，赵将军还找我有点事。” “我送一下殿下。” “不用了，外面冷，你别冻着了。”轩辕璟拒绝了孟菡的建议，直接就回去了。 一路上秦三思都有些欲言又止，等到了轩辕璟的住处，秦三思见轩辕璟进屋的背影，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把空间留给轩辕璟，自己则往旁边的屋子走过去。 秦三思路过楚寒庭门口的时候，楚寒庭打开了门，靠着门框，自有一股恣意风流，“他又什么都没说？” 秦三思摇摇头，“殿下不想给孟菡姑娘添麻烦。” “啧啧，”楚寒庭直摇头，“别想了，就你们家殿下那个闷骚的性子，要是没人捅破，怕是这辈子都不敢说出口。” “哎，真想给孟栩说一声，让孟栩知道他身边有这么个好兄弟正觊觎着他妹妹。” 秦三思看了楚寒庭一眼，“楚公子不去见见自己的姐姐吗？” 楚寒庭脸色微微一黑。 孟栩和孟菡比他大一岁多，他还小的时候不懂事，天天追在孟菡身后姐姐姐姐的叫，长大了之后愈发的不肯叫了，但是这已经成为他人生当中的黑历史，挥之不去。 “你倒是护主。” 秦三思微微欠身，“保护殿下是属下的职责。” 楚寒庭盯着秦三思看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你要是对你们殿下好的话，不如建议他大胆的去找孟菡去说，是死是活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也好早点死心。” “这是殿下自己的事情，我们作为属下，不该置喙，也不能。” “秦三思，你爹给你取这个名字，有没有告诉你，说话之前要三思？” “楚公子认为属下的话有什么不妥吗？” 楚寒庭认真看着秦三思一会儿，最后撇撇嘴，“真是无趣。” “没有不妥，都是对的，行了吧？” “就我一个人瞎操心，真没意思，我去休息了。” 等到秦三思走了之后，楚寒庭本想直接回去休息，末了还是认命的往外面走，“老师，我发誓我就再努力这一回，要是这一次还是失败了的话，我一定不去他面前拉仇恨了，这样下去他都要把我当仇人了，我这是何苦啊！” 第2464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18） 楚寒庭大晚上自己不去浪，而是跑过来找他，轩辕璟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殿下，你对燕西城到底有什么误解？就着冰天雪地的燕西城，我去哪儿浪？除了烈酒，这里有什么好东西？我放弃江南大好的温柔乡跑过来陪着你，你以为我为的是谁啊？” “我的太子殿下，你今年二十岁了，不是十岁，你知道你不大婚，陛下替你扛下了多少压力啊？” 轩辕璟瞅着楚寒庭，“这种大话是南太傅教你说的吧？” “就凭你自己，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楚寒庭面色一僵，“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知道吗？” “那你刚刚戳我肺管子的时候戳的不是挺狠的吗？” 楚寒庭没想到轩辕璟只是见了孟菡一面就被补满了血，这怼起人来也有精神了。 楚寒庭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闻言也就不再走之前激将法的政策，而是换了个方法，“既然我在这里的原因你都知道了，那么陛下的心思你也该明白。” “陛下后宫简单，从来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你的兄弟姐妹，除了你就两个妹妹，说白了，你就是皇家唯一的那一根独苗苗，你的婚事已经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 轩辕璟睨了楚寒庭一眼，“这不就有个别人在为我操心吗？” 楚寒庭去给自己倒杯水的动作一顿，一脸不可思议的转过身来，“你这是嫌弃我吗？”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在这里的？” “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我不成婚，你这个打小就是我伴读的楚家玉公子，难道还能逃过一劫？” “嘶……”楚寒庭放下了手中的茶壶，两手叉腰，“轩辕璟，我发现你膨胀了，你这是城门失火，非得把我们这一堆池鱼都拉进来吗？再说了，你伴读就我一个人吗？你怎么不把翊宸，轩辕蒙，孟栩和徐何朝拖下水？偏偏拖我下水？” “谁让你没他们会跑？” 楚寒庭一时哑然，黄翊宸是黄景希的儿子，比太子殿下小两岁，比他还大三岁，去年已经成亲了，如今媳妇儿怀着孕正在家里照顾媳妇呢，轩辕蒙是康王世子，是轩辕洛的儿子，比他们都小，才十四岁，在宫里当伴读的时候学了骑射，对武学有无限的兴趣，如今正在同州秦山学武。 孟栩就别说了，中了解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包袱跑路。 至于徐何朝，他是永宁长公主的儿子，和轩辕蒙同龄，这会儿大概还在金陵徐家。 楚寒庭不由得悲愤起来，他好好的江南不呆，为什么要跑回云京来？然后被这帮大佬欺负？ “那你就打算这么和孟菡耗着？我瞧着孟菡一心扑在龙雀司上面，根本没打算考虑人生大事，至于孟姨和孟叔叔，你就别指望了，他们两个宠起女儿来不要命，连女儿都往龙雀司送了，你还能指望他们急着女儿的婚事？” “连孟栩的他们都不急，更别说孟菡了！” 楚寒庭还有一句话没说，就算孟菡到二十岁了才成亲，她要放话出去说成亲，都有不少人家想把她娶回家供着。 第2465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19） “没关系，一辈子很长。” 轩辕璟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容，和几分楚寒庭看不懂的恬静，“我有时间慢慢的等她。” 楚寒庭看着轩辕璟这幅模样，一句话脱口而出，“要是孟菡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 轩辕璟眼神一利，那一瞬间，楚寒庭只觉得寒意直达心底，他比以前的每一刻都更清醒的认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大业的太子，是已经插手朝政，在朝堂之上说话也有一定分量的太子，而不是单纯的他小时候认识的大哥哥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下一刻轩辕璟便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我会尽力去追求她，如果她确实不喜欢我，而且有了喜欢的人，那我也不能巧取豪夺，该送的祝福我会送上。” “那你呢？”楚寒庭想再抽自己一回，他都嘴快了一回了，结果居然还不知悔改。 轩辕璟挑了一下眉，“到时候再说了，说不定我知道她不会爱我的时候就死心了，再会喜欢上另一个人，也许不会再喜欢上另一个人，但是想当皇后的女人那么多，总有那么几个不求感情只求地位，我们能好好扶持着过一辈子的人的。” 楚寒庭张了张嘴，最后闭上了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没办法评判轩辕璟做的对还是不对。 “行了，不早了，我还要再去找赵将军，你先去休息吧。” “我陪着你。” 轩辕璟摇摇头，“这两天麻烦你不断的关注着孟菡的消息，一路行来你也没怎么歇过，快去休息吧，别楚家如玉一般的玉公子跟我到了一趟燕西，就叫燕西的风雪给摧残了，满云京的小姑娘的眼神怕都能杀了我。” 楚寒庭见他还能开玩笑，没好气的转身出去了。 轩辕璟原本就约了赵振来商谈燕西城的战势，只是前一日轩辕璟晚上才到的燕西城，一路过来积雪厚重，为了保证粮草能及时的到达燕西城，轩辕璟也着实辛苦了。 赵振便让轩辕璟好好歇一晚上，第二天再说。 然而第二天，轩辕璟发现，赵修毅和孟菡一起出了城，已经一天一夜没回来了，当时赵振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一夜，只知道两人进了狼族的领地，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 在这种时期，两人去了狼族领地，赵振自是猜测和之前互市暴动有关。 虽然相信他们两人都不是意气之辈，可是依旧会担心，双方都派人出去找，这就没空坐在一起静心的谈话。 而且赵振自以为做的不明显，但是在人精堆里长大的轩辕璟，最擅长从细节之处发现一些线索，譬如赵振大概也想让孟菡当自己儿媳妇这种事。 他不仅要和赵振商讨战势，也要把这个话给说清楚。 不管是赵振怎么想的，就算是他不喜欢孟菡，他的父皇和他，都无法坐视孟家和赵家结亲。 无关关系亲疏或者朋友道义，这是平衡之道。 有时候政治，或者说权柄，就是这么的冷漠无情。 所以轩辕璟才要提前去见一下孟菡，他只需要知道孟菡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喜欢上赵修毅。 这就行了。 否则……他……想到这里，轩辕璟苦笑了一下，让他亲自为喜欢的女人谋划她想要的爱情，就算是他，想一想，都会觉得心如刀绞。 第2466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20） 从将军府出来的时候，秦三思提着灯笼跟上轩辕璟的脚步。 虽然城里不断的有官兵清除着积雪，但是大雪依旧在不断的落下，这一会儿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轩辕璟上了马车，秦三思跟着进了车厢内。 “殿下，您该好好休息了。” 轩辕璟闭上眼睛，微微放松了一点，靠在车厢壁上，“大雪明天就会停了，然后天就该放晴了。” “是啊，殿下，这样你更该好好休息了，你明日还要去军中犒劳三军呢。” 轩辕璟轻轻的嗯了一声。 “赵修毅的情绪有点儿不对，你给林红袖递个信，明天一早我和孟菡见一面。” “是，殿下。” 之后轩辕璟便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不说轩辕澈年轻的时候，就说现在，轩辕澈依旧是个英俊清雅的中年男子，皇后娘娘更是容颜貌美，这两人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是男的俊逸，女的秀美。 轩辕璟的容貌自不必说，站在有云京玉公子的楚寒庭身边，也不会有任何逊色。 而且轩辕璟更因为早早的接触政事，又一直接受着最正统的教育，身上自带贵气，气质卓然，让人最先注意到的其实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的气势。 当初惊才绝艳的一代现在都在各个关键位置，而他们的二代并没有变成什么纨绔，而是成为了更令人惊讶的一代，轩辕璟作为太子，能力得到了朝堂上绝大多数大臣的认可。 孟栩才高八斗，南风遥等人赞不绝口，几乎就在等着他摘下状元之后入朝共事，徐何朝直接继承了徐家优秀的商业才能，已经着手把整个徐家接到手中。 楚寒庭看似风流多情，实则最缜密细致不过，他人看似闲散，其实是龙雀司隐藏在海面下冰山的那一块，接手的是情报系统。 孟平看似周游列国自由自在，但是他每一次出去，身上都带着轩辕澈亲自颁下的国书，如今海外已经有十多个国家与大业建立了来往关系，大业各个港口和那些港口之间都有贸易自由的权利。 而孟菡自不必说，龙雀司副统领足以证明她的地位。 就连轩辕璟的妹妹，瑶光公主轩辕瑶，也跟着孟菡一起习武，如今组织了一支娘子军，奋战在辽东国境处。 除去他们，韩晓韩晨这一对堂兄弟先后从军，从底层小兵开始做起，如今哪个身上没有战功？而这些人有弟弟妹妹的，都在成长当中。 想到这里，秦三思对自家殿下更心疼了，身边有这么多天才甚至于怪才，而皇帝之位迟早是轩辕璟的，若他平庸无能，又怎么能令这些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呢？ 所以别人努力的时候，轩辕璟要付出加倍的努力来提升自己，不让自己落后于人。 而每一个努力的夜晚，只有他才能看得见。 就在秦三思的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外面车夫小声提醒，“秦大人，到了。” 秦三思醒过神来，还没去喊轩辕璟，轩辕璟已经睁开了眼睛，“走吧。” 第2467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21） 第二天早上，孟菡和轩辕璟见了一面。 “我能知道你和赵修毅前两天出去做了什么吗？” 孟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轩辕璟的话，在她看来，乌市之行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但是轩辕璟一大早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有些奇怪。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轩辕璟丝毫不以为杵，“是的，赵将军有意让赵修毅打前锋，但是我觉得他的情绪……大概是有一点类似于过于激愤的感觉吧？这样让我有一点不安。” 孟菡认真的看着轩辕璟，“这是赵将军应该考虑的问题。” 轩辕璟后退一步，“抱歉，我承认是我心里也有一些好奇，如果是我冒犯了的话，我在这里给你道歉。” 孟菡摇摇头，“殿下，你不需要道歉，我知道你是为了赵修毅考虑，只是我有一点惊讶罢了。” “我们去了一趟乌市，然后见到了乌市的幕后主使者，是君仲师父的弟弟君季先生，他很想为君仲师父复仇。” 在孟菡说出乌市的那一刻，轩辕璟眼里飞速的闪过一道流光，眼里仿佛有暗潮汹涌，但是很快又被按捺了下去，他面上浮上恰如其分的担忧之色，“阿菡，很危险。” 孟菡一怔。 轩辕璟平时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她，也只有她还小的时候，轩辕璟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他们的时候，才会喊她阿菡，喊哥哥阿栩，这样的称呼……好像有很多年没有听过了。 她掩下眼中的复杂，摇了摇头，“不会有危险，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就算是君季，也奈何不了我。” 轩辕璟盯着孟菡，半晌叹了一口气，“阿菡，你心里有数就好。” “所以赵修毅是因为君季的缘故，他想为君大人报仇？” “我也想。”孟菡的神情有点儿黯然。 纵然她是龙雀司的副统领，年纪轻轻的时候，手中的权柄就让大多数人难以望其项背，但是她依旧有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说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偷偷潜入狼族的领地，暗杀了耶律青为君仲师父报仇。 但是或许是天生的，她的理智向来都比其他人要强一些，那些念头不过冒出水面一瞬，立刻就能被她强大的理智压下去。 当然也拜她强大的理智所赐，对于一切事情，包括爱情，她都能条分缕析的看的清清楚楚。 所以前天赵修毅出现在她面前，她一眼就能看明白赵修毅在想什么，能够毫不留情的拒绝。 她谨记季非夜说过的话，既然不可能，那就不要留有余地，宁愿短痛也不要长痛，更不要拿别人作为替补。 只是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唯一……不，为数不多的看不穿的人。 她看不穿他的想法，此时难得在他面前说了一句自己心里一直盘旋着的冲动。 不过孟菡并不后悔。 她并不是没有感情，君仲也教过她不少东西，她可以心甘情愿的喊他一声师父。 当年君仲的尸体运回云京的时候，她曾站在那副棺木面前，发誓要将狼族踏平。 第2468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22） 战争很快打响。 大雪停了之后的第三个清晨，狼族的铁蹄踏破了燕西城外的寂静。 轩辕璟亲临城墙鼓舞士气，孟菡始终守在他的身边。 十日之后，狼族大败退去，赵修毅带人追出几百里，俘虏了这一次狼族的将领扎求。 再过去十日，轩辕璟和孟菡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互市暴动的调查报告早就送到了云京，陛下对于后续也没有更多的安排，只让孟菡早些回到云京。 在离开燕西城之前，孟菡凭着记忆去找了君季，那里已经人去洞空，巨大的石墙将洞口封住，根本没有别的道路可以进去，而曾经的乌市毡房区也消失了，他们已经迁移到了别的地方。 孟菡有些遗憾，不过却没有太多执着。 从燕西城到云京，没有积雪的情况下，车队走的还是挺快的，不过这时候距离过年没几天了，最后终于赶在了大年二十九到了云京城郊。 轩辕璟吩咐车队直接在距离云京城门四十里地的地方驻扎了下来，这四十里地，要是赶路也就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候，只不过那会儿都过了子夜时分了，核对身份开城门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倒不如今夜好好休息一番，明天一早赶路，清晨进城最好。 距离家就四十多里路，孟菡倒有些睡不着。 这个年大概是个晴好的天气，孟菡仰躺在山坡上，抬头看着星空。 “不冷吗？”轩辕璟带了一件大氅上来，随手把大氅丢到孟菡身上。 孟菡坐起身来，“我不冷。” 不过说是这样说，孟菡还是接过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给轩辕璟让出了一点位置。 “在看什么？” “看星星。” 之后两人再无话，只是一起抬头看着星星。 “有时候我会好奇，我们眼里的星空，和孟姨眼里的星空是不是不一样。”轩辕璟突然开口说道。 孟菡想了一下，“大概是不一样的，娘曾经来了兴致，想要做个星空模型，打算给我和哥哥的，但是才做了一半，就没做了。” 轩辕璟想了一下，想起来了。 那是孟栩和季非夜的唯一的一次争吵，具体的缘由谁也记不清了，孟栩和季非夜闹脾气，把季非夜辛辛苦苦做了几十个日夜的星空模型砸了个稀巴烂。 后来孟栩知道自己错了，哭着在那里想要把星空模型给恢复过来，他一边哭一边做，发现他根本不会做，哭的惊天动地，非常惨烈。 后来季非夜再也没有提去做星空模型这件事，孟栩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和季非夜吵过架。 “残骸……东西现在还在你哥哥的库房里吧？” “嗯，他后悔死了，可是每次他旁敲侧击的提起来，娘都当做听不懂，他也就不敢再提了。” 孟菡想到孟栩，那一次争吵的缘由外人都不太弄得清了，她却还记得。 其实真的是一件小事，就是孟栩觉得练武太辛苦，便想了个法子躲了起来偷懒了一个上午，偏偏那时候云京有个拐卖孩童案还在破，季非夜找不到孟栩吓死了，等找到孟栩之后，二话没说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 小小的少年有了自尊了，被自己娘不分缘由的揍了一下，心里的委屈怎么也不肯受一下，当即就爆发了，把季非夜不允许他做的事情桩桩件件拎了出来。 季非夜当时满心疲惫，不想和他吵，只是带着他往回去。 恰好路过季非夜做星空模型的屋子，当时的孟栩不知道脑子怎么抽风了，冲过去把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第2469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23） “但是自那以后，阿栩他再也没有发过任何脾气。” 孟菡点点头。 轩辕璟侧头看向孟菡，“说起来，我也从来没见过你发脾气。” 孟栩和孟菡虽是双生子，但是却像是两个极端，孟栩是极为感性的，孟菡是极为理性的。 在孟栩爆发了和季非夜的那一次剧烈的争吵之后，季非夜意识到了问题，她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研究了一个方法，这才是自那以后孟栩再也没有随便发脾气的原因。 双生子之间总有一些奇妙的心灵感应，这也许是双生子之间最难以为人道之的奇妙感觉，当孟菡站在孟栩对面，孟菡可以很明确的知道孟栩在想什么，只要她想知道。 季非夜试验了许多次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方法，这个方法是孟菡和孟栩之间互相去实施的，孟菡用自己的理性去压制孟栩感性的那一面，孟栩也用自己有时候难以控制的感情去影响孟菡。 当然愿不愿意受对方影响，都是各自本人所作的抉择。 当孟栩需要一些理性的时候，他会和孟菡去借用理性，而除此之外，他通常都让这种丰沛的感情充斥在自己身体里，那会给他带来无限的灵感，让他的思绪就仿佛自由无所不在的风，在思想的天空下尽情的翱翔。 而孟菡……她回过头来看向前方，“发脾气并不能解决任何事，而且还有可能像哥哥那样，说不定就要一直后悔下去。” “虽然娘没有说过，她也知道哥哥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但是娘大概……还是有些难过的。” 就像永远没有再更新过的大富翁地图，以及自那以后娘亲再也没有拿过的剑和弓箭。 孟菡知道，为了她和哥哥能够顺利长大，他们的娘付出了很大很大的代价。 不过这些话，她不必往外去说，她和哥哥会记住的。 轩辕璟手指动了一动，“孟姨一直都很开明，她……” “我知道的，”孟菡飞快的接了一句，“娘有多好，我和哥哥都很清楚的，在我们眼里，没有比娘更好的人了。” “爹爹也不行。” 轩辕璟愣住，“你……” 他敏锐的发现了孟菡有了一点变化，这一点变化不是很明显，而且到底往这个方向去变化是好还是不好，轩辕璟也不知道。 “我怎么了？”孟菡有点紧张，她向孟栩借来了一点东西。 或许这不能说借，用季非夜的话来说就是，从她心底深处从感性里面拉出了一根细细的线，就像是孟栩在感性深处找到一根理智的线，虽然他们要互相借助对方才能找到，但是他们并不是没有。 用借不过是这个行为需要依仗对方罢了。 轩辕璟摇了摇头，“没怎么，我想说的是，那你们以后更要好好的待孟姨了。” “嗯。”孟菡应了一声，心里有一点失望。 她抿了抿唇，将那一根线悄悄的放松，任它缩回原来的位置，仿佛不曾露出水面过。 又沉默了一会儿，孟菡率先起身，“时间不早了，殿下，该去休息了。” 方才那一点点的任性和急切仿佛水面上的涟漪，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轩辕璟的心底有点空，不过他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而是点点头，道了一句，“你也早一点去睡。” 第2470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24） “天皇皇，地皇皇，云京有个菡玉郎，玉郎其实是玉娘，身披星芒甲，手执惊风剑，一剑定风雨，一剑惊鬼神，云京这个菡玉娘，能使黑夜现天亮。” 轩辕璟的马车进云京的时候，路边已经有人家起床了，小孩子正在屋外玩闹，嘴里唱着的就是刚才那首打油诗。 这是孟菡进入龙雀司之后，一连办成了好几件大案，云京有个说书人一时最快，就改编了这么一首打油诗，谁知道这手打油诗飞快的传了开来，一时之间大街小巷的人都学会了这首打油诗。 而那个说书人见状不好，又怕龙雀司报复，直接收拾了包袱连夜逃出了云京。 不过孟菡对于这样的打油诗根本不在意，或者说，她本身对于外界的评价都无所谓，她心中有坚持，就能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马车上的两人对于这样的童言童语都没有任何动容，很快马车到了西府大街，孟菡从车上跳下来，同轩辕璟道了别，然后进入了龙雀司的衙门。 虽然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但是龙雀司的众人依旧没有回去。 林红袖比孟菡早回来一步，看到孟菡走进来，顿时拍了拍手，一时间空中红色人影飞快掠过，不一会儿功夫众人便排成了好几排，整整齐齐的对着孟菡抱手行礼，“祝副统领新年快乐！” 孟菡面色淡漠的应了一声，“这一年来大家辛苦了，希望明年我们能共同进步。” 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发福利时间。 龙雀司的福利自从孟菡上位之后就好了很多，龙雀司原本是没有什么资产的，要钱都是从陛下的小金库里拿钱，孟菡上位之后深感这样不行，不过她没有生意头脑，干脆成立了一个小部门，专门负责赚钱，具体的点子嘛，都是季非夜给出的。 而且这样陛下也没有反对，自那以后龙雀司就成了一个富得流油的小部门。 不仅不需要从陛下的小金库里拿钱，做到自给自足，甚至还能给陛下的小金库进贡一点。 因此这一到年底，不仅仅是云京，各地都会给龙雀卫们准备极为丰盛的年节福利，甚至有很多种供人选择，各人凭借自己的需求去领就行了。 甚至可以在过年之前提交不记名意见，表明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能满足的，龙雀司内部都会尽量去满足。 给众龙雀卫发完了年节福利，林红袖特地拿了一样东西递给孟菡，“副统领，这是你的。” 孟菡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这是什么？” “是大家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副统领你不打开来看看吗？” “好。” 孟菡打开了手中的檀木盒子，是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孔雀锁扣，估计花了不少钱，虽然她很少用这些，但是依旧能感受到这些人的用心，便对着众人道了一句谢谢。 林红袖见孟菡没有表露出不喜欢，顿时笑开了，“副统领快些回家过年吧，我们也要回家了。” “好，最后走的记住检查一下整个屋子，不要漏了地方。” “知道，副统领你快些走吧，这些我们都会做好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第2471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25） 孟菡走出龙雀司府衙大门，外面停着孟家的马车。 见她出来了，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男子，身上披着烟灰色的披风。 “你可算出来了，再不把你接回家，娘要把我的皮给扒了。” 孟菡见到孟栩，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些微笑意，“哥哥，你回来了。” 与孟菡克制的笑容不同，孟栩从来都是肆意的性子，他大笑一声，上来径自给了孟菡一个大大的拥抱，“走，回家！” “好。” 过年终归是喜庆团圆的日子，孟菡走进家里面，就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温暖的气息，这让她不由自主的，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 孟栩像是感觉到了她心里的雀跃，也跟着微笑起来，拉着她往屋里走。 孟西柯经常跟着孟平在外面跑，还能记得祖父祖母就不错了，对于孟菡这个不常见的小姑姑很显然是不认识的。 不过他看着孟栩拉着孟菡走进来，眼睛跟着一亮，“叔叔，这就是小姑姑对不对？” 孟琦跟在孟西柯的身边，抓着他的袖子，仰着头看孟菡，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里透明澄澈，正是孩童最天真的时光，她甜甜的笑了一下，然后喊了一句小姑姑。 孟菡挨个儿应了，她没有多少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见孟西柯冲过来就抱住了她的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季非夜忍不住笑她，“你和你哥哥两个人小的时候最爱抱我的腿，如今被人抱了竟然这么僵硬，唉~” 对于季非夜的调笑，孟栩和孟菡一向不会回嘴，也不会表示他们才没有做过，毕竟季非夜的书房里躺着厚厚的两本画册，都是季非夜记录的他们小时候的模样，憨态丑态都有，而且季非夜对于记录他们的成长乐此不疲，甚至他们长大了也会时不时的画几幅收藏进去。 用季非夜的话说，这是记录他们成长的时光纪念册，可不能小看了。 孟菡想了想，伸手轻轻一带，就把孟西柯给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臂间。 孟西柯最喜欢自己爹爹这么抱自己，因为这样他的视野一下子变高了许多，能看到的东西也多，跟人对视就不用仰着头了，可是直接平视别人，而且还不会被勒的难受。 孟琦一见哥哥被抱了起来，顿时也伸开小手臂，“要抱！” “小姑姑抱哥哥，那叔叔就来抱妹妹咯！”孟栩同样是伸手一揽，让孟琦稳稳的坐在了自己怀里。 小姑娘被抱了起来，立刻咯咯的笑了起来。 恰好孟平带着蕾雅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孟栩孟菡便温声打了招呼，“二弟，三妹。” 孟菡回头一看，连忙喊了一声大哥大嫂，“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孟平悠然一笑，“比不得二弟，他可是直接差不多有三年没着家。” 被孟平埋汰了，孟栩也不生气，悄悄的凑在孟琦耳边，“小侄女，叔叔好不好啊？” 孟琦不知道孟栩在套路自己，当下立刻回了一个好字。 “那要不要叔叔抱？” “要！” “那咱们不要爹爹抱好不好？” “不要爹爹抱！” 孟平见了直摇头，也不跟孟栩计较，转头和季非夜打招呼。 第2472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26） 孟家在云京亲戚不多，孟初春一家早就搬去了同州，孟娇珊嫁给了季品言之后，随着季品言一起回到了泉州，如今跟着季品言在任上。 孟娇娥和韩熙在云京，在韩晨后面，孟娇娥又生了一儿一女，不过他们是孟初冬和季非夜的晚辈，就跟孟娇杏和江信一样，他们两人留在家里等着他们上门就行。 孟栩好几年没回云京，大年初一进了一趟宫，初二那天在家里招待了孟娇娥和孟娇杏之后，从大年初三开始，孟栩就约了小伙伴们出门相聚。 在云京，过年期间还开业的除了黄景山的酒楼就是灵溪居，孟栩干脆十分大方的在灵溪居包了场，请大家过去玩了一天一夜。 就连极少出门玩乐的孟菡，也被拖着一起出去了。 到了灵溪居，孟菡发现孟栩不仅请了他平常玩的朋友，就连轩辕璟，轩辕瑶和小公主轩辕薇也在场，另外永宁长公主府上的徐何夕，康王世子轩辕蒙的妹妹轩辕羽都过来了。 轩辕瑶同孟菡的关系很好，徐何夕更是和孟菡交情不差，几乎是孟菡出现的一瞬间，这表姐妹两就过来一左一右的抱住了她的胳膊。 “阿菡，你可好久都没出来玩了，连宫里也来得少了。” 徐何夕是个爽朗的性子，见轩辕瑶这么说，立刻晃了晃手指，“阿瑶，我们阿菡很忙的。” 轩辕瑶和徐何夕几乎一起长大，跟她从来都不会客气，“何夕你一年到头都在辽东也就算了，阿菡她就在云京，我还见不到她！” 几个小姑娘顿时凑做了一团，孟栩微笑着看他们去了兰芳苑，转头对其他人道，“好了，她们去玩她们的，我们去玩我们的，可好久没松松筋骨了，马场那里据说来了不少好马，要不要比划比划？” “好啊，来比划！”轩辕蒙本就好武，如今一听孟栩这么说，战意立刻就起来了，恨不得马上就能跟着孟栩好好比划一场。 楚寒庭默默的退后了一步，“啧，一群莽夫。” 结果下一刻他就被徐何朝勾住了脖子，“这里只有我们，你还要保持你什么狗屁形象，是不是前段日子太浪了腿软啊？” 说着徐何朝的眼神故意朝着楚寒庭的下三路瞄过去。 楚寒庭立刻抖开了徐何朝，“啧，年纪轻轻，一脑子的歪念，你爹没把你揍死？” 徐何朝笑出一口漂亮的白牙，“我爹和我娘都不揍我，你羡慕啊？” 楚寒庭呵呵一笑，“没事，回头我跟我娘说一声，你爹就会揍你了。” 徐何朝嗷的一声跳了起来，“表哥，我的好表哥，我错了。” “我们楚家玉公子冰清玉洁，洁身自爱，那必须是这段时间太过辛苦劳累所致，表哥，要不要我给你捶捶背揉揉肩啊？” 孟栩回头看了一眼，“你们表兄弟两个戏收一收，收一收，当我们都是瞎子呢？” 众人一起闹哄起来。 轩辕璟走在最前面，此刻回头看向众人玩闹的模样，嘴角挂着一缕淡淡的笑容。 第2473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27） 白天男子和女子分开，各自聚在一起玩，到了傍晚，又重新汇到满庭芳准备吃饭。 他们这群人基本上不是从小玩到大，就是看着小的长大的，男女大防在他们看来毫无意义，要是互相喜欢的早就喜欢上了，到今天都没看上对方，那以后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听到徐何朝这么说的时候，楚寒庭隐晦的给了轩辕璟一个同情的眼神。 对于轩辕璟喜欢孟菡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楚寒庭觉得自己一个人隐瞒的也挺辛苦的，他多么想和小伙伴分享一下，然而他不敢。 而且他会知道这件事纯粹是个意外。 轩辕璟不愿意过早成亲，陛下刚开始也没有逼着他一定要成亲，甚至没允许皇后替他挑选太子妃。 然而到了轩辕璟快二十岁的时候，陛下就算是不急，也该问几句了。 轩辕璟对着自己父皇，也不好隐瞒太过，就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 陛下一听，便细细观察起来，最后虽然不可思议，但是依旧把目标锁定在了孟菡身上。 然后他就找了南风遥一起来商量，恰好当时楚寒庭刚刚接触到龙雀司的情报部门，也许是挑战精神，也许是他吃饱了撑的，他跑去偷听了陛下和南风遥的谈话内容，然后就知道了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当然因为消息太过惊人，他很快就被陛下身边的暗卫发现了，第一次窃听基本上宣告失败。 不仅第一次窃听宣告失败，他还从此成了陛下和南太傅的传话筒，他们的理由是楚寒庭是年轻人，轩辕璟也是年轻人，年轻人和年轻人之间总是有共同话题的。 所以他就成了这么一个唯一的知情者。 其实原本对于这件事，轩辕璟一向隐瞒的非常好，但是轩辕璟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对孟菡的喜欢，而且从来都不肯告诉孟菡，楚寒庭一直没想明白。 只不过在知道楚寒庭知道这件事之后，轩辕璟毫不客气的威胁了楚寒庭，要求他必须保密。 但是在楚寒庭面前，轩辕璟却不是时时刻刻都保守着这个秘密了，偶尔也会发泄出来。 在楚寒庭看来，这样说出来或者发泄出来，倒是比一直憋在心里好多了，所以偶尔他也会言语犯贱故意让轩辕璟发泄一番，否则真的要憋坏了。 不过这一顿饭期间，楚寒庭仔细观察了一下轩辕璟的表现，因为楚寒庭坐在了一个十分方便观察全场的位置，就算是他和徐何朝打闹的时候，也是时刻注意着轩辕璟的表现。 而让楚寒庭惊讶的是，全程轩辕璟的目光都没有在孟菡身上停留多哪怕一瞬。 就算是孟菡今日笑容多了一些，不少人都投了诧异的目光过去，轩辕璟的表现也无可挑剔，完全就是一个正常朋友看这些女孩子的表现。 楚寒庭内心暗暗咋舌，心想轩辕璟真不愧是陛下打小就立下的太子，这股定力真是没人能比。 他再往自己身上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他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还没有继续想下去，楚寒庭就发现自己想不下去了，因为他到现在还真的没有心悦的对象，想象不来。 第2474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28） “又在看星星吗？” 孟菡诧异的回头，就看到轩辕璟站在她身边。 轩辕璟这才注意到，孟菡手里拿着一壶酒，而她身上则带着淡淡的酒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屋顶上这么冷，你也不多披一件衣服？” 孟菡回过神来，“我不冷，不用担心我。” “有哥哥在，我才会想喝酒，否则我平时对这些都没有欲望。” 轩辕璟明显的感觉到孟菡的情绪有一点不一样。 “阿菡，”轩辕璟在孟菡身边坐了下来，“能允许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孟菡歪了歪脑袋，“关于我和哥哥的吗？” “嗯。”轩辕璟点点头。 孟菡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我们大概一辈子都是互相需要的，我娘已经努力让我们各自有了能够控制自己的方法，但是一旦我们失去对方的话，大概就会不断的失衡。” “用我娘的话说，大概就是如果有一天哥哥死了，或者我死了的话，那天平的平衡就会被打破，然后我们当中剩下的那个人就会不断的失衡，然后最后精神崩溃。” 对于孟栩和孟菡为什么会这样，就算是医术最精湛的大夫，也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甚至如果季非夜不说他们有问题的话，都没有人能诊断出来他们的不对。 季非夜说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一种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案例，她当时抱着最后一点微末的希望，奋力把季氏心法练到了第九层，不是一步一步踏实练上去的，而是强行提升之后又强行打开阵法。 然后她才知道，尽管这个季三娘只是恰好姓季，但是灵魂是季家人的她，天生就带着季家的特性。 比如说双生子之间各种不同的表现。 比如她在现代和季晨曦之间只能活下去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要被牺牲来激活灵瞳。 又比如说孟栩和孟菡这样互相依存的情况。 那个阵法里有一套适合这样的双生子修习的心法，当时季非夜因为强行提升季氏心法到第九层，又接连破解阵法，虚耗太过。 然后季非夜在还没养好身体的时候，就请了明雪河出手，将两个孩子已经修炼了一段时间的季氏心法废除，然后用莲花花瓣和她自己的一身内力替两个孩子重塑经脉，又教了他们新的修炼心法。 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季非夜一身内力尽失，从此不能再练武功，就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轩辕璟皱紧了眉头，他只知道小时候孟栩和孟菡有段时间被季非夜关在家里不许出门，后来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异状，但是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查不到，他的父皇也不许他过问。 他本想开口问一问，但是想到孟菡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吐露那么一两句，便又问不出来。 “放心吧，我和哥哥都会好好的活着，这是娘亲对我们的期盼，我不会让我娘伤心的。” 孟菡朝着轩辕璟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提起酒壶就要再喝一口，被轩辕璟拦住了。 孟菡知道轩辕璟为什么要拦住自己，当下开口道，“没关系的，哥哥就在下面，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酒的滋味为什么让人着迷。” 第2475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29） “阿菡，你……” 不等轩辕璟说出什么来，孟栩却突然出现在屋顶上，他看到轩辕璟和孟菡坐在一起，目光一闪，随后把孟菡手里的酒坛子拿走了。 “这玩意儿对你不好，不要多喝。” “好。”孟菡也不解释什么，孟栩这样说了，她便应了。 这样的乖巧令轩辕璟感到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孟菡就算不会对着孟栩冷面，却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坚持。 但是事实上，孟菡在孟栩面前，几乎毫无原则。 “你喝了酒，这会儿该去休息了，我送你回去。”孟栩对孟菡道。 轩辕璟跟着起身，“我也送一送阿菡吧，正好阿栩我们也许久没见了。” 孟栩并无不可。 两个男人把孟菡送到了兰芳苑的门口，看着她进去之后再转回来，一路慢慢走着。 “殿下……” 孟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轩辕璟打断了，“现在是晚上，又不是在皇宫，你和阿菡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何必跟我这么生疏？” 孟栩眼里突然就带上了细碎的笑意，“你和阿菡也是这么说的？” 轩辕璟没有出声。 “我猜阿菡那样耿直，或者说严肃的性子，大概不会喊你哥哥什么的，只会喊你殿下。” “阿栩，戳穿这个很好玩吗？” 孟栩笑了出来，“很好玩啊，你小时候还会带着我们出去疯，越长大就越严肃了，虽然我都明白如今再也不是以前的模样了，可是依旧会觉得，能出去疯玩的时候，是最快乐的时光。” “是啊……”轩辕璟忍不住跟着感慨了一句。 两个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由孟栩打破了沉默。 “太子哥哥，你这些年怎么样？” 轩辕璟微微一笑，“我很好，不用担心。” 孟栩侧头看向轩辕璟，“抱歉，是我任性了。” “没关系，”轩辕璟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我之前不明白，但是现在……我或许明白了，只是辛苦了阿菡。” 孟栩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太子哥哥，阿菡不会觉得辛苦，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不管是爹还是娘，都支持她去做自己想做的。” “虽然以我爹目前的地位，阿菡最好不要搀和到龙雀司里面去，但是陛下不介意，我爹便不会拦着阿菡。” 轩辕璟轻叹了一口气，“我以为孟姨会担心阿菡的安危。” 蓦然，孟栩笑了，此时星光满天，轩辕璟一侧头，心想，这兄妹俩个容颜都是如此出色，也不知道会招惹多少桃花？ “娘会担心我们，但是最支持我们去做任何我们想做的事情的，其实都是她，爹爹有时候都是被娘说服的。” “所以我才敢任性的跑去江南游学三年。”孟栩突然生出一点冲动，想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不过触及到轩辕璟关切的眼神，孟栩还是忍住了。 这是他和孟菡的事情，而且孟菡唯一情牵的对象就在这里，他要是说了，让轩辕璟因为同情才和孟菡在一起，他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第2476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30） “今年春闱，你有信心吗？” 孟栩眨了眨眼，“太子哥哥，没想到你对我这么没信心，我会很伤心的。” 轩辕璟伸手摸了摸孟栩的头，“我对你自然有信心。” 孟栩连忙跳开，“太子哥哥，我不小了，你还摸我的头。” “在我眼里，你和阿菡都是小孩子。” 孟栩皱了皱鼻子，“阿菡听到这个话要伤心死了。” 轩辕璟心中一动，他不动声色的开口，“哦？阿菡伤心，你不伤心吗？在我看来，阿菡才不会伤心，反倒是你，说不定要跟我闹一场呢！” “阿菡一直都很坚强……或者说很坚毅，不会为外物所动。” 孟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家阿妹的情路坎坷啊！ 本来感情就很难表达了，还非要喜欢上一个不管孟初冬还是季非夜都觉得有些不可能的人，以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且轩辕澈坚持只有南宫婉如一个皇后，轩辕璟能做到吗？ 如果轩辕璟做不到，孟初冬和季非夜就算是能跟轩辕璟拍桌子对着干，也不能保证能给孟菡做主。 到时候孟菡怎么办呢？ 所以说，为了自家妹妹的感情，孟栩愁死了。 倒是孟菡自己，从来没有犯愁过。 原因孟栩也知道，孟菡从来都不觉得，喜欢上轩辕璟，那就一定要嫁给他当皇后，或者说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喜欢是她自己的事情，别人是否能够以同样的感情回馈于她，她并不在意。 只是…… 孟栩想到这几日孟菡有些异常的行为，或许在这方面的认知上，孟菡有了些许改变？ “太子哥哥，到你住的地方了，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就不必送我了。”孟栩看到前面已经到了轩辕璟所在的院子，便停住了脚步。 孟栩这样说，轩辕璟便没有坚持，和孟栩道了别，然后进了院子。 目送轩辕璟进了院子之后，孟栩这才继续往自己的住处走，顺便在心里想着，这两天要抽空和孟菡好好聊一聊，他得知道她心里确切的想法才是。 至于他们之间的心灵感应，也不过是让他能够知道，孟菡面对轩辕璟的时候，心绪会有一些波动罢了。 孟栩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院中那棵树下面的桌子上，正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阿庭？怎么不进屋等我？” 楚寒庭应了一声，跟上孟栩的脚步，一起进了屋。 他手中拎着一壶酒，晃了晃，已经喝了一半了，“本来想来找你喝酒，结果你却不在，我瞧见你和太子殿下走在一起，就没上去打扰了。” 孟栩点点头，“别喝多了，明儿个咱们还要回去的，小心楚叔叔真的会揍你。” 楚寒庭摇了摇头，“不会的。” “你这是做什么？借酒浇愁吗？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有了愁？” 楚寒庭睨了孟栩一眼，“谁不愁？太子殿下每日上朝，为朝政烦忧，徐何朝愁着徐家那一大堆事，康王成亲本来就迟，轩辕蒙又想上战场，又得考虑接他爹的棒，翊宸读书比不上你，这些年来几乎都是悬梁刺股的念，而我呢……我不想接我爹的棒去读书考试慢慢来，那个就交给我弟了，所以我才选择了龙雀司。” 第2477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31） “可是……”楚寒庭忽而笑了一下，“龙雀司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吗？” 孟栩在一旁听着，听到了这一句之后才开口，“好，或者不好，这都是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的事情，用我娘的话来说……” 楚寒庭连忙打断了孟栩的话，“阿栩，你娘是你娘，可不是我娘啊！” “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娘和徐姨也是好朋友，不是吗？” “你娘怎么说你了？你可以去我娘那里撒个娇，让我娘给你娘说一说嘛！” “我不！”楚寒庭连忙扭过头去，“我要让我娘知道，我选的路没有错！” “方才……”孟栩刻意拉长了声音，楚寒庭皱了皱鼻子，“方才，方才怎么了？” “我确实不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他是好的，就行了啊！” 孟栩露出会心的笑容，“所以你有什么好纠结的呢？目下来说，龙雀司对于你来说是好的，那你大可以坚持下去，不必怀疑自己。” “你是，我也是。” 楚寒庭瞅了一眼孟栩，“看来，春闱你是一定要参加，而且一定要夺魁了？” 说到这里，孟栩露出无比自信的笑容，“阿庭，这状元于我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你可不要把它想的太难了。” 楚寒庭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孟栩。 他们这一群孩子开蒙的时间或许有所不同，但是七八岁那种招猫惹狗的年纪，却都是在一起读书的，夫子是南太傅等人，同学是轩辕璟，轩辕蒙，黄翊宸，南远怀等人。 而这其中，因为念书备受夫子们赞扬，几乎从来不会受到批评的，只有孟栩一人。 在读书一途上，孟栩仿佛具备了与生俱来的本事，过目不忘，读一遍便能懂其中的意思，当大家还在和论语奋战的时候，他已经自行读完四书并准备策论了。 在他们才刚刚开始试着做文章的时候，这家伙已经考完院试，率先成为了秀才。 楚寒庭那个时候才明白，所谓天赋，所谓天才，就是让人望尘莫及的。 他们这样的人，站在那里，让别人连嫉妒都嫉妒不来，因为你要是选择和他走同样的路的话，你除了奋力追赶以外，想不到更多的别的方法。 而且这个追赶还是永远都追不上，只会越追离他越远的那种程度。 如同他们这群人看孟菡习武一样。 明明是同样的练，人孟菡就是进境飞快，别人拍马也赶不上。 “算了算了，我还说这个话，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好在我当初看到你，果断就觉得读书这条路根本不适合我，可是为啥我娘她就是不明白呢？” “她要是站在我这个位置上，就这样看着你和孟菡，信心不丢的一干二净我都不信。” “你们都很好，不要跟我和阿菡比，我们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 楚寒庭想了想，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孟栩的肩膀，“你看，你自己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大人就是看不到？” 孟栩同样拍了拍楚寒庭的肩膀，和他一样的叹了一口气，“没事，我懂你就行了！” 第2478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32） 虽然前一天晚上睡得比较迟，但是孟栩依旧是个早起的好少年，大早上他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之后，就有人把早饭送了过来。 吃过了早饭，一群人也没在灵溪居多停留，大过年的，能出来玩一天已经不错了，各自回去还有各自的应酬。 他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不能再把自己当做小孩子了。 回到家中，孟栩和孟菡去见了季非夜，说了一下这两天的事情，然后就准备各自回房。 “阿菡，有时间吗？” 孟菡点点头。 兄妹两个没有回房间，而是走向了后面的暖房。 孟家的暖房是季非夜弄出来的，大片透明的玻璃做成的暖房，在这样有太阳的下午，里面相当的舒适。 暖房里并没有种满花，而是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些花和绿植，里面还摆放一套桌椅和两个躺椅，有时候孟初冬沐休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个就会到暖房里坐一会儿，喝喝茶说说话，放松一下心情。 孟栩和孟菡也很喜欢这个地方。 他们才进了暖房，下人就送了茶水和点心过来，放下东西之后他们就出去了。 “哥哥找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吗？” 其实玻璃暖房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在这里面谈话不需要担心有人偷听，只要有人靠近这里，基本上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 孟栩点点头，“你自己也知道，最近你见到轩辕璟的时候，情绪有点儿波动，是怎么了？” 不同于孟栩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躺在躺椅上，孟菡是坐在另外的地方。 在这个暖房里还有个可以坐的地方，是个架子，架子上挂着个半圆形好像月亮一样的椅子，坐在上面可以轻轻的摇晃，就好像秋千一样，孟菡就坐在那个上面。 听了孟栩的问题，孟菡往月亮那边靠了一下，秋千顿时晃动起来。 “哥哥，你也该知道，我们分离这三年就是为了各自控制自己。” “嗯，我知道我们都各自有了进步。” “我之前去了燕西城。”孟菡其实心里也有一点疑惑，这点疑惑需要孟栩来给自己解答。 “为了调查互市暴动的事情，其实这件事的调查并不难，关键就在于燕西那个地方，和狼族交界，比较危险，我就自己亲自去了一趟。” “然后因为互市暴动这件事，虽然有人从中挑拨，但是狼族早有预谋，所以与狼族的战争不可避免。” “他亲自去了燕西。” “我知道这不可能是为了我，但是他到了燕西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和赵将军商谈战事，而是因为我去了乌市，紧张的找了我一天。” 孟栩眼里闪过一抹讶异，“是殿下自己告诉你的？” 孟菡摇摇头，“是赵叔叔在临走之前告诉我的，而且……赵叔叔的意思是，他好像亲自和他谈了一下，话里隐藏的意思是，赵家和孟家如果要结亲的话，这是陛下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孟栩手指轻轻在在躺椅臂上敲着，“赵修毅喜欢你？” “大概吧，我能看出来一点。” 第2479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33） 孟栩思索了一番，“但是这也许代表不了什么，阿菡，你我都明白，撇开感情上的因素，光从政治上来看，你和赵修毅，确实是不可能的。” 孟菡慢悠悠的晃着秋千，人却坐的极稳，“赵叔叔他知道的，他也知道我不会答应赵修毅，赵叔叔只是觉得，既然赵修毅对我有好感，那么不去努力一把就说放弃，也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阿菡，我要是你，我就把赵修毅给揍一顿。” 孟菡歪了歪脑袋，“嗯？” “因为我不好去揍赵叔叔，但是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让爹去把赵叔叔揍一顿的。” 他儿子应该努力去追求别人，就可以不顾女孩子的心思了吗？ 幸好他们家阿菡是个心硬的，要是遇到那多愁善感一点的姑娘，估计心里既尴尬又难受。 孟菡一想便明白过来，“我并不介意。” “而且我们没有在说这个话题，哥哥你不要随便转移话题。” “啧！”孟栩苦恼的抓了抓脑袋，“我说了啊，这也许代表不了什么，毕竟我们和太子殿下一起长大，就跟如果我去了辽东，知道徐何夕她因为什么事跑出去了很长时间没回来的话，我也会担心的。” 孟菡忍不住抬头瞪了一眼孟栩。 孟栩微微一笑，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然后起身走到孟菡身边，温声道，“阿菡，有怀疑的话，为什么不去证实？” “我试了啊，”孟菡仰着头看孟栩，“昨天晚上我都想问一问了，可是他的态度我真的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许是孟栩就在孟菡面前的缘故，这会儿的孟菡活泼了一些，她仰着头，眼里有一点苦恼，难得露出属于小女儿的一点风情，“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我也看不出来，孟栩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 不过这句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打击孟菡，“那我去帮你试试他？” “不好。”孟菡摇摇头。 并非是因为知道轩辕璟不喜欢自己之后会感到羞耻，而是有些事情，如果襄王无意，那就不要去挑破，挑破了反而对他们不好。 “唉，我的傻妹妹，虽然娘从来不介意我们什么时候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然后成亲，但是你这分明是有喜欢的人，却没办法只能守在这里，我看着难受。” “哥哥，没想到你这么迂腐。” “都说文人迂腐，哥哥你答应我不会沾染上这种习性的，结果你还是沾染上了。” 孟栩一脸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我迂腐？” “难道不是吗？我在龙雀司做事情也觉得很好，并不是觉得非要他一定就喜欢我才行，你怎么会觉得我是无可奈何呢？” 孟栩一只手拍在额头上，转身往躺椅那里走过去，随后直接躺了下去，“想一想，我确实迂腐了，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嗯，我接受了你的道歉。”孟菡说完这句话，起身走到孟栩身边站定。 “哥哥，不用担心我，就像我会一直相信你。” 孟栩对上孟菡的目光，随后露出笑容，“好啊。” 第2480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34） “你们两个，一回来就跑到这里来，是谈什么悄悄话呢？”还没走到玻璃暖房前面，季非夜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孟栩和孟菡同时起身，孟菡距离门近一点，立刻过去打开了门，“娘，你怎么来了？爹呢？没有陪着娘你吗？” “一看就知道你们两回来之后都没去过前面，上午你爹来了几个门生，这会儿正在前院呢。” 孟栩已经上去抱住了季非夜的胳膊，“娘，那他们是要来拜见师娘的嘛，我们对他们来说又不算什么了，自然不会想见我和妹妹啊！” “再说那帮子学生，之前还恨不得把龙雀司给拆了呢，我妹妹现在可是龙雀司的副统领，娘你这是要让妹妹羊入虎口啊！” 孟菡面无表情的拆台，“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进龙雀司之后再也没有学生过来闹事过。” 面对毫不犹豫拆自己台的妹妹，孟栩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保不准他们在心里暗暗骂着不是？” “你这嘴可消停点儿吧！”季非夜在孟栩胳膊上拍了一下，然后三人各自落座。 孟栩这回没有躺在躺椅上，而是陪着季非夜坐在了桌子旁边，并亲手给季非夜倒了茶，“娘，喝茶！” 孟菡也没有坐到秋千上，而是坐在了季非夜对面。 “娘，你找我们？” 季非夜给孟菡递了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除非你们最近犯了错。” “娘，我和妹妹怎么可能会犯错？” 季非夜给了孟栩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然后思索了一会儿，才把话说了出来。 “陛下给我说了一些事情。” 孟栩和孟菡一听是轩辕澈，立刻坐直了一点，孟栩也收起了脸上玩闹的神色，“是和我们有关吗？” “是啊，也许是闲聊无意说起，也许是有意，陛下问我对你们的婚事怎么安排。” 对于这方面，孟栩的触觉还是很敏感的，他略一思索，“我记得没错的话，关于我和妹妹的婚事，娘你和陛下提过一次，宫里太后娘娘一直很关心小辈们的婚事，太子殿下，瑶光公主，还有轩辕蒙他们，一直都被太后娘娘盯得很紧。” “而且皇后娘娘也十分关心太子殿下和瑶光公主的婚事，陛下不可能是突然想到这件事，而无意中提起。” 季非夜拍了拍孟栩的手，“不要想那么复杂，有些时候，该想简单一点还是想简单一点。” “娘的意思是？” 季非夜叹了一口气，“我瞅着啊，也不知道是你还是你妹妹，大概有人想要和咱们家结亲，跑到皇后娘娘或者陛下面前提了一嘴，所以陛下才会试着问我一句。” “我的态度依旧是看你们自己，陛下也就没再多问，我也瞧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孟栩皱着眉头，“也许没这么简单呢？” “那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再说了，你爹从来没要求你必须子承父志，你之前也是毫不犹豫的就跑出去游学了，在别人看来，和咱们家结亲可不一定就是好事。” 第2481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35） 孟栩扬了一下眉头，“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娘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去找楚寒庭他们聊聊。” “别去，本来没多大点事，结果反而让我们一个个的严肃以待，这些你都不用管，是我和你爹的事情，跟你们说一声不是为了让你们紧张，就是跟你们说一声，其实主要是跟阿菡你说一声。” 季非夜看向孟菡，“阿菡，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担心，可是我还是会担心。” “阿菡，娘不是干涉你的自由。” “娘，我明白的。”孟菡自是赞同季非夜的话，“理解会理解，担心归担心，这不冲突。” 季非夜看着孟菡，忽而笑了一下，“当时我就该把你们都关在家里，还让你们往外跑。” 孟菡脸上现出一抹无奈，“娘，真的不是那个时候。”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你到现在也不肯说。” “你瞅瞅，你现在十七岁，进龙雀司都快三年了，进龙雀司的时候你也才十四岁，”季非夜顿了顿，“你进龙雀司的理由我们都知道，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你到底什么时候看上那小子的！” 从前孟菡没喜欢轩辕璟的时候，季非夜看轩辕璟也就是个小辈，毕竟她还亲手带过他，给她做过玩具乐园等等，如今越长大却越瞅着不顺眼了。 孟菡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是季非夜逼问，孟菡也不会说的。 季非夜也没指望孟菡跟她透露什么，如今也不过是她当了母亲之后，生活当中那么一点点小怨念罢了。 说过了这件事，季非夜神色严肃起来，“你们三年没见，这一次见面之后，感觉如何？前几天一直没找你们说，就是想让你们多相处试试，如今可有什么反应？” 孟栩顿时笑开了，他靠近季非夜抱住了她的手臂，“娘，我觉得我自控能力现在挺好的了，有时候阿菡都影响不了我。” “阿菡呢？” 孟菡倒是不像孟栩这样说话听起来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娘你当初支持我进龙雀司，就是为了让我看清恶与善，所有的美好都是被不美好对比出来的，我现在倒是有些感触。” “不过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娘大概要不开心。” “嗯……知道我会不开心，还是进步多了，以前你可是非常耿直的有啥就说啥了。” “我会不开心的事情，不用想我也就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偶尔会被轩辕璟给撩拨了？是在燕西那会儿的时候？” “我就知道那小子打着送粮草的主意往燕西城跑一趟心怀不轨。” “娘，你醒醒，是我们家阿菡对人家心怀不轨！”孟栩摇了摇季非夜的手臂。 季非夜毫不犹豫的在孟栩手臂上轻轻抽了一记，“怎么说话的？我家阿菡貌美如花，武力高强，身后跟着的小迷妹也不少，凭啥人家看不上啊？” 孟栩当即明白过来，这会儿他要继续坚持和自家娘唱反调那就是不识好歹了，“那是，我家阿妹容颜无双，满云京谁也比不上！” 第2482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36） 看着对面两人吹着自己，孟菡脸色都没有变，只是往常这个时候，她也不会因为两人的话有任何的心绪动摇，这一回却有了一点点不一样。 这大概就是往好的方面转变的地方了。 孟菡一边这样想着，心里却不明白，这真的是好吗？ 她先前明明，不管什么事情都能理智对待，就连她对轩辕璟有好感这件事，她都能清清楚楚的分辨出来，她喜欢轩辕璟是她自己的事情，喜欢并不一定就要占有。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一点点类似于不甘心的心情从她心底一点点的浮上来，好像是夏日喝的柠檬蜜茶，泡过了很多遍之后，依旧有一点点淡淡的清香，水里也仿佛有一点甜味，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点点的酸，不会让人难受，却不容忽视。 就在孟菡犹自不得其解的时候，孟栩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来，我的好阿妹，有什么疑惑说出来，哥哥帮你解决。” 孟栩这样语气轻佻，孟菡却没有介意，“我只是在想，慢慢变成你这样，真的是好吗？” 孟栩捂着心口转回季非夜身边坐下，“你要不是我妹妹，我都想……算了，我不打女人的，不过阿菡，你这话很伤人的好不好？” 孟菡点点头，“你看，像哥哥你这样感情丰沛和敏感，听到这样的话就会觉得伤人，但是我就不会觉得，这样不是很好吗？” 孟栩才刚刚在季非夜身边坐下，听了孟菡这话，又想坐过去，最后干脆没动。 “可是阿妹啊，你跟我一起读过诗，但是你却做不出来诗，对不对？” “你看，娘布置的这个暖房这么好看，又很舒适，在你看来，和你的房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对不对？” 孟菡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前是这么觉得的，可是我刚才坐在那里，我觉得有点喜欢。” 孟栩笑着看向孟菡，“那么这样有一点喜欢的心情，有没有让你觉得有点儿惊讶，在心里有一点发现宝藏的感觉？对于你喜欢的那个人，你是不是更加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牵挂他了呢？” 孟菡细细的想了想，然后又觉得，其实这样也算不错，娘说过，人生五味都尝过了然后风轻云淡那叫淡泊，因为天生感情缺失而无法去体悟那叫缺憾。 对上季非夜面上淡淡欣慰的神色，孟菡看着孟栩现在的位置，然后起身在季非夜身边坐了下来，也抱住了她的胳膊。 看到女儿把脸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季非夜眼泪差点都下来了。 小时候的孟菡和孟栩一样很喜欢黏着自己，但是越长大越冷酷，越来越像一个无机质的机器人，她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明白原因，然后又费了老大功夫才给了他们机会。 如今看着他们各自在往正常的方向去改变，季非夜一时间有些想好好的哭一场。 她并不怕自己的孩子是个不正常的人，但是她怕他们活不久，也怕他们在日后漫长的生活里忍受旁人奚落和鄙夷的目光。 她恨不能好好的保护他们一辈子！ 第2483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37） “父皇，你找我。” 轩辕澈手中正拿着一册书页，闻言拿书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随侍在一旁的内侍正要上前伺候，轩辕璟摆了摆手，自己提起一旁的咕嘟咕嘟冒泡的水壶放到一旁，然后洗杯泡茶一气呵成。 “父皇，请喝茶。” 轩辕澈从他手中接过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随后脸上浮现出来一点怨念，“你把泡茶的手艺学这么好作甚？以后难不成还有人能让你给他泡茶不成？” 面对轩辕澈这几乎已经是明摆着的抱怨，轩辕璟十分淡定，自己品了一口之后才道，“我可以给父皇母后，还有皇祖母泡茶啊。” 轩辕澈瞪了他一眼。 “再给我来一杯！” 轩辕璟提起茶壶给轩辕澈又倒了一杯，脸上倒是笑意不变。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和你皇祖母，总有一天都会走的，你难不成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 “父皇，”轩辕璟露出一点无奈的神色，“您是天下之主……” “不，我现在是个父亲，为我儿子婚事操心的老父亲。” 好的歹的，明的暗的，轩辕澈南宫婉如乃至于太后甚至于轩辕秋等人，不知道跟这小子说了多少回，但是他就是油盐不进，轩辕澈一想到之前试探季非夜问出来的结果，这心里就不好受。 他不好受，身为他儿子的，也别想好受。 “父皇，你和孟叔叔一家关系那么好，你完全可以学一学孟叔叔和孟姨对儿女婚事的态度，子孙自有子孙福，操心那么多会白头发的。” “是啊，”轩辕澈凉凉的开口，“我再被那些大臣联名逼着给儿子娶媳妇，这头上的头发又要多白几根了。” “到时候你母后就要嫌弃我老咯。” “所以你这当儿子的，想让我不那么操心，自己也要让我省省心啊。” 轩辕璟依旧淡定，“父皇，我的想法你应该很清楚，与其……” “别拿你那套陈词滥调来应付我，若我拿在朝堂上应付大臣那套来对付你，你开心吗？儿子啊，将心比心啊！” 轩辕璟嘴角抽了抽，看来今天要不是能给出一个答案，他爹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这不要脸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盛世明君的气概？ 为此轩辕璟心里稍微愧疚了一瞬，把他爹逼成这样，他也有过错。 不过这愧疚也不过一瞬，随即轩辕璟就想，他爹自个儿都坚持着后宫只要母后一人，不打算再娶其他妃子，所以他才没有其他兄弟，所以说子嗣单薄什么的，这个锅不能他一个人就这么背了。 “父皇，当初阿栩和阿菡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真相？” 轩辕澈面色不变，适当的露出一点疑惑，“什么事情？他们俩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轩辕璟一副你继续装的表情，轩辕澈依旧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表情。 最后儿子不敌老子，轩辕璟率先举起白旗，“就是让孟姨失去一身功夫那件事，我不信你不知道。” “你和孟姨关系几乎可比知己之交，孟姨失去了一身的功夫，你一点儿都不关心？” 第2484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38） 啧，儿子聪明能干是挺好的，可是把这一点用在了自己老爹身上，就不那么好了。 轩辕澈漫无边际的想着，不过具体的，他确实不打算给轩辕璟细说。 这小子要是想知道自己未来媳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必须他未来媳妇亲口给他说啊，他这个当长辈的，怎么好去说这种事情？ “三娘她失了一身功夫，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她不想说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去追问什么，想办法保护好她就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轩辕澈这么说，轩辕璟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把头转了过去。 “当然，我这是对待朋友，阿菡那可是你未来媳妇儿，追媳妇儿能跟我这样对待朋友是一个态度吗？” 轩辕澈对自家儿子这磨磨唧唧的模样早就看不惯了，反正今天是开了口子了，干脆都说了算了。 “自从我知道你看上三娘家的阿菡之后，我就瞅着你，结果你瞧瞧，阿菡一年到头进宫多少次？次数不少吧？你什么时候上去嘘寒问暖过？她在的龙雀司距离咱们皇宫远吗？我瞧着一点儿都不远，你去过龙雀司几回？” 轩辕璟放下手中的茶杯，面带淡淡的无奈看着轩辕澈，“父皇，话不是这样说？” “那是怎样说？” “父皇，我为什么不去龙雀司，你心里不清楚吗？” 轩辕澈面上表情不变，“你爹我不在意这个。” “父皇不在意，并不代表别人不在意，如今我既然不适合去龙雀司，那我自然不会去。” 轩辕澈换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表面上不能去，你就不能偷偷的去吗？” “你看你这像是追媳妇的模样吗？不说你拿出宋怀礼追媳妇的那个劲头，你怎么着也得有康王追媳妇的那个劲头吧？你说说你，你在人家阿菡面前，可给过人家好脸色？” 再听下去，轩辕璟都觉得自己亲爹是在胡搅蛮缠了，“父皇，我明白了。” “你都明白啥了？” “为了父皇母后不再为儿臣的终身大事担忧，儿臣会好好计划一下怎么追媳妇的。” 听到轩辕璟这么说，轩辕澈先是脸色一缓，随后又难看起来，“计划？” “是啊，不好好计划一番，我若直接冲到阿菡面前就说，怕不是要被阿菡揍一顿。” “是不是等半年之后我再问你，你要告诉我计划还没做好？” 轩辕璟面上带笑，“父皇说笑了，儿臣若是如此不能成事，父皇岂会安心把事情交给我做？计划做的细密周到，也不过数月功夫罢了。” 轩辕澈只想指着外面让这个专会气老爹的儿子滚出去，但是一想若是这回让他走了，下一次抓到他说这件事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到时候他会不会说实话还是两说。 “你动作太慢了可不行，上午的时候，我已经和三娘提过了。” 轩辕璟脸色一变，“父皇！” 哼，现在急了？ 轩辕澈看着轩辕璟的脸色，不紧不慢的开口，“我觉得吧，阿栩回云京了，你要是再不下手，那可真的就要迟了。” 第2485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39） “你说什么？” 会试结束之后，孟栩睡了整整一天之后，整个人顿时又精神抖擞，他才准备出去浪一番，就被孟菡给拦住了。 “你说最近太子殿下有些奇怪？”涉及到自家妹妹的幸福，孟栩顿时没了出去玩的心思，拉着孟菡就往自己书房走过去。 虽然孟栩对于自己的状态很满意，但是会试还是相当重要的考场，就算是他自己自信心爆棚，也难免被孟初冬和季非夜联手打压，塞进书房里看了一个月的书。 不过对于孟栩来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书反而是休息，导致这一次会试他发挥的特别好，看到题目的那一刻，心中丘壑浑然天成，下笔极为顺畅。 结果这样痛快的心情才持续了一天，就被自家妹妹给打断了。 “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说起来我记得，你不是自元宵节之后就出去查案了吗？没两天才回来的吧？他表现啥了让你觉得奇怪？” 事情还要从元宵节开始说起。 自打灵溪居开业之后，有不少人都喜欢去灵溪居玩一玩，里面能买的东西多，能玩的地方也多，是那些少年少女们最爱的地方。 不过灵溪居有门票，里面不少玩的项目都要花钱，普通老百姓还是去不起的。 在灵溪居开业的第二年，在当时的轩辕子息，也就是安王的主持下，灵溪居在每年的正月十五，也就是元宵节这一天会举行上元灯会，这个时候灵溪居对所有人都免门票，所有人都可以到灵溪居里去玩。 除了兰芳苑和松柏园照旧是只分别对女子和男子开放以外，其他地方，包括后来扩建的园子都对外人开放。 刚开始灵溪居没意识到这样的活动的安全问题，以为灵溪居本身的护卫能够应付，后来差点发生事故，轩辕子息紧急调了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去现场维持情况，这才把场面稳定下来。 到后来，每一年的元宵节，云京的官兵都要抽调一部分到灵溪居这边去保证安全。 等到龙雀司成立之后，龙雀司的人每年都要去灵溪居待命也就成了惯例。 那天孟菡没有第一时间去灵溪居，她先去见了轩辕子息。 自从轩辕子息无意之中让陛下中了蛊虫差点送了命之后，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后来他一个学道的人，竟然选择了出家。 也许是从那一场意外当中顿悟了禅意，弃到从佛之后，轩辕子息的进境飞快。 当然他也不再管自己的俗家名字，而是有了如今的法号——悟心。 而且当时无相大师毫不犹豫的把悟心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在无相大师圆寂，和他的师弟明空大师再度出门云游之后，悟心便成了上云寺地位最高的大师。 孟菡曾经跟着悟心一起念过一段时间的佛经，自那以后就养成了时不时去上云寺探望悟心的习惯。 然后那一日孟菡去上云寺，就恰好在寺中遇到了轩辕璟，两人干脆一起下山。 才走到城郊，轩辕璟就问孟菡，“阿菡，你等会儿时不时要去灵溪居？” “对。” “我陪你一起去吧。” 孟菡本来想说不用，但是轩辕璟已经调转马头往灵溪居的方向走去，孟菡也就没再说什么。 第2486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40） “然后呢？他就把你送到了灵溪居门口？” 孟菡摇摇头，“他在灵溪居留了一晚上，原本我以为他是去看看百姓们的情况的，但是那一晚上，他都一直在我附近，就好像……” “好像他一直在看着你？” 见孟菡露出一点迟疑，孟栩连忙道，“你都这样了，说明你一直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对不对？” “像你这样的，不管谁偷看你，你应该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孟栩都这样说了，孟菡便点点头。 孟栩皱着眉头，他有点儿想不通轩辕璟的做法，难道……太子殿下他也看上了自家妹妹？ 想到这里，孟栩把目光放到自家妹妹脸上，他的妹妹，那长的是真的不差，就跟他娘说的那样，阿菡天生丽质，容颜昳丽，身后跟着的迷妹林红袖就一天到晚的夸自家副统领的美貌，就算是有男人看上她，也没有丝毫奇怪的。 但是孟栩他想不通啊。 外面看孟菡那是雾里看花，要不就是当她是龙雀司的副统领，心里首先把她想成个杀人如麻，面冷心硬的女子，要不就是被她的美貌迷花了眼。 但是轩辕璟身为太子，又跟他们一起长大，对于孟菡应该是相当了解的。 不可能某一天就突然一回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孟菡啊。 “除此之外呢？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你就困扰的跑过来找我了。” “元宵节之后我就赶赴齐州去查一些事情了，结果他恰好也去了齐州，我在调查的时候他也没有来找我，正好我查完了准备走的时候，他突然说要请我吃饭，说齐州的望海楼的菜十分有名。” 孟栩点头，“他说的没错，望海楼传承几百年，那手艺堪称一绝，不过这也没什么啊，他同样去齐州办事，遇到你在齐州，顺便请你吃个饭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孟菡垂下眼眸，“可是我悄悄的查了一下，他去齐州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在齐州期间，他几乎没有做任何和齐州当地有关的事情。” 孟栩从不怀疑自家妹子的调查能力，闻言心里的怀疑更深了。 “阿菡。” “嗯？” “你心里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怀疑？” 孟菡点点头，“所以我才来问你，是不是我的错觉。” 孟栩想了想，干脆站了起来，“我觉得在这里瞎想没有意义，我去和他见一面，帮你探探他的口风。” “哼哼，看上我的妹子，不过五关斩六将那是不可能的。” 恰好季非夜来找孟栩，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不由奇道，“谁看上了我女儿？” “娘……”对于孟菡这件事，孟栩绝对没有瞒着季非夜的道理，当下拉着季非夜把孟菡说的事情叭叭说了一遍。 季非夜思索了一会儿，“你要去找轩辕璟说什么？” “侧面打听一下啊，”孟栩一脸的神秘，“娘，你想想啊，要是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我们家小妹可就不用再陷入什么单相思了。” 季非夜好笑的推了他一下，“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想不通？” “不不不，娘啊，关键是他们两个两情相悦的话……” 季非夜懂了孟栩的未竟之语，脸上露出几分复杂，“行了，为了你妹妹的幸福，就交给你了！” 第2487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41） 孟栩的约对于轩辕璟来说，是在意料之中。 从他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故意泄漏了那么多破绽在孟菡面前，孟菡现在应该处于一种迷惑期，她不一定会自己来找他。 会倾听她的疑惑，最后能代替她到他面前来质问的，只可能有三个人，孟栩，孟初冬和季非夜。 其中孟栩的可能性最大。 不是吃饭的点，孟栩找了家茶楼，轩辕璟到的时候，孟栩已经点好了茶，正临窗看着下面的人流如织。 “阿栩。” 孟栩回过头去看轩辕璟，“太子哥哥，我刚回云京的时候，你还连名带姓的喊我，现在倒不跟我客气了。” 轩辕璟面带微笑，“我好歹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刚开始是怕你和我生分了。” “那现在不怕了？” “我瞧着阿栩你神清气爽，想必对于考试的结果很有信心，未来同朝为事指日可期，为兄也想和阿栩拉近一点关系。” 孟栩瞅着轩辕璟，想着不愧是太子殿下，不愧是已经开始在朝廷做事的人物，这话说的，不着痕迹的在讨好他啊。 “太子哥哥，喝茶吗？”孟栩突然将一杯茶端到轩辕璟面前。 轩辕璟接过来尝了一口，“阿栩如今喝茶也这般不讲究吗？” “又不是在家里，在外面只能随意一点了。” 不料轩辕璟却把秦见叫了起来，吩咐了几句，很快秦见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秦见不仅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堆东西，来了几个人把这屋子里的茶具都换了一套，然后从一旁的陶瓮里将清澈的泉水倒进陶壶里，放到火炉上开始烧水。 孟栩挑了一下眉，“太子哥哥要给我泡茶喝吗？” 轩辕璟淡笑，“不可以吗？” “总得有个理由？” “理由嘛……”轩辕璟想了想，“阿栩觉得礼贤下士好不好？” 孟栩晃了晃手指，“太子哥哥，不好哦~” 轩辕璟却不再出声，等到陶壶上的水开了，他把水提到一旁，这才挽起袖子开始泡茶，他手指修长，仿若修竹，一动一静皆是神韵天成，孟栩在轩辕璟对面坐着，看着他的这一套动作，整个人也是惬意舒适。 等轩辕璟给他递过来一杯茶，孟栩尝了一口，便满意的眯着眼睛。 “好茶！” 之后两人便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品茶。 直到孟栩出言打破了这一片安静，“太子哥哥。” “嗯？” “前两天楚寒庭跑来跟我抱怨，说他娘逼着他成亲，还来问我，问我娘怎么不逼我，我刚才见了太子哥哥，才突然想起来，好像太子哥哥到今天也不急着成亲，陛下不着急吗？” 轩辕璟想到过年那会儿轩辕澈逼他赶紧找媳妇的模样，心想哪里不急？ 不过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那必须是两回事啊，“父皇和母后自然是着急的。” 孟栩悠然自在的喝了一口茶，“可我瞧着太子哥哥一点儿也不急。” “阿栩不也是不急吗？” 孟栩眯着眼睛，强行抹掉两人的年龄差来说事，太子殿下这招有点儿阴啊。 “那是因为能让我心悦的人，她还没有出现啊。” “太子哥哥也是吗？” 第2488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42） 轩辕璟沉默了一会儿，这个沉默的时段，他在观察着孟栩。 只可惜孟栩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就好像是单纯的好奇一般，轩辕璟明知道……孟栩有可能是因为他对孟菡的一些不同于往常的行为过来找他理论的，但是孟栩偏偏什么都不说，让他也没办法把话头给牵起来。 “不是。” 轩辕璟突然的回答让孟栩一惊，他面上适时的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太子哥哥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姑娘？可以说给我听吗？” “那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吗？是不是要准备太子哥哥的大婚了？” 轩辕璟摇摇头，“不，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人家姑娘，人家姑娘都还不知道，我自然不会去和父皇母后提起，否则人家姑娘不乐意，那我父皇母后不是一场空欢喜？” 孟栩歪了歪头，“太子哥哥是未来的皇帝，而且玉树临风，俊雅无双，会有姑娘不喜欢太子哥哥吗？” 轩辕璟淡笑，“我又不是真金白银，哪里就能让人人都喜欢了？” 孟栩不客气的捧着脸，“可是我觉得，看到我的小姑娘，都蛮喜欢我的。” 轩辕璟失笑，他看着孟栩的脸，“也是，阿栩这样俊，小姑娘们都会喜欢的。” “可是这种喜欢，与我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太子哥哥说的没错，喜欢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性，不过寤寐思服，念念不忘，却是另一重的情感。” 说到这里，孟栩心里有些复杂，感情是个十分复杂的东西，但是当初他娘为了救他和孟菡的时候，各自从他们的精神世界里牵出了一条线，他这边牵出来的是理智线没错，孟菡那边最先牵出来的却是爱的能力。 七情六欲那么多，偏偏牵出这一条来。 而且他身边那么多小伙伴，那么多优秀的男子，偏偏他家阿妹要看上眼前这一个。 “阿栩？”轩辕璟见孟栩脸色有异，有些担忧的喊了一声。 孟栩回过神来，他回想了一下之前和轩辕璟说的话题，神情微微一动，便露出了几分好奇之色，“那太子哥哥喜欢的姑娘家是谁？” “我要去瞧瞧，是什么样的绝色，才能让太子哥哥心动。” “毕竟——”孟栩拉长了声音。 “我家妹妹那么好看，这么多年都没见太子哥哥有什么表示，那能让太子哥哥心动的，一定是什么绝世容颜。” 轩辕璟看着孟栩，心里猜到他是故意的，以及这样甜腻腻的叫着太子哥哥什么的，这言语当中的猫腻太多了。 甚至以孟栩一贯的行事方式来说，这就已经是赤裸裸的把问题放到了他的面前。 坦诚，还是不坦诚？ 在孟栩面前，轩辕璟有了难得的紧张。 他提起茶壶给孟栩倒了一杯茶，然后将茶壶放回原来的地方，重新注入热水。 “阿菡确实很好看，我记得以前父皇就说过，孟姨年轻的时候，也有很多人为她的容貌倾倒，阿菡继承了孟叔叔和孟姨全部的优点。” “阿栩你这一点说的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第2489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43） 孟栩有点儿失望，他本来还以为轩辕璟会跟他透露一些什么，毕竟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 当下，孟栩就打算起身和轩辕璟告辞。 然后轩辕璟的声音再次响起，顺便在孟栩耳边炸下了一个雷。 “我倒不是不想说给阿栩听，只是怕说出来了阿栩要生气。” “毕竟如果有人看上了瑶瑶或是薇薇的话，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着也要考量考量一番，看看是哪个臭小子瞧上了我妹妹，要是那不好的，甚至想打断他的腿。” 孟栩闭了闭眼睛，收起之前那种腻人的语气，“太子殿下，您刚才的话，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没听懂？” 轩辕璟心想，你看，这才一说，称呼就跟着变了，语气也不一样了。 这时候他自然不会选择惹怒孟栩，而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副认真之色，“阿栩，我的意思是，我喜欢的是阿菡，喜欢她，两年了。” 孟栩下意识的就想握个拳头打过去，“两年前阿菡才十四！” 轩辕璟下意识的跟着道歉，“抱歉！” 随后两个人一起反应了过来。 孟栩收回了拳头，人家小姑娘十三十四岁都开始说亲了，他家阿菡十四岁就被人喜欢上了也没什么，据他所知，阿菡差不多也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轩辕璟的。 毕竟在他离家之前，阿菡还没有任何征兆能看出来喜欢轩辕璟，后来有一天接到家中寄过来的信，季非夜写了一封暗信，他按照一贯的解密方式解密之后，就知道孟菡喜欢上了轩辕璟。 那个时候他是又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他家阿菡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不会再变成一个冷冰冰的杀人机器。 难过的是，她喜欢上的是一个地位高不可攀的男人，这个男人未来是天下之主，后宫之中说不定不止一个女人，而且他还不一定会喜欢孟菡，说不定孟菡注定就要失落。 但是现在……孟栩的感觉复杂极了。 “你不是应该亲自告诉阿菡，你喜欢她吗？” “在我面前说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向她去转告。”孟栩抱着手臂一扭头，把之前说过的，让那个男人过五关斩六将什么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轩辕璟露出一点苦笑，“阿栩，我怕我直接被阿菡按在地上揍。” 孟栩皱了皱鼻子，“连这你都怕，我觉得你不配喜欢我们家阿菡。” 轩辕璟正色，“抱歉。” “我之前只知道你和阿菡可能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自从三岁多起就跟在我身边，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一点点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 “阿菡她感情极为冷漠，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孟栩神情一暗，“那你还喜欢阿菡？” 轩辕璟神色认真，“喜欢便喜欢了，哪有那么多理由？她那么好，我为什么不能喜欢？” “那你现在又找我来说这个事情，是想做什么？轩辕璟，我跟你说，你不要指望我会去影响阿菡的情绪，你喜欢阿菡，但是阿菡喜不喜欢你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去干涉的。” 事情涉及他妹妹，话必须说清楚。 第2490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44） “阿栩……” 轩辕璟轻轻的摇了摇头，眼里带了淡淡的笑意，“是你约我出来的。” “也是你先问我的。” 孟栩难得一次被人堵了回来，顿时脸色难看，“太子殿下……” 轩辕璟立刻正色起来，收敛了全部的笑意，“阿栩，我正在努力去追阿菡，你放心，我不会用任何强权去逼迫她，也不会没有得到她的同意就随便和父皇母后去说，我不会让别人给她任何压力的。” 孟栩听着这话觉得没任何毛病，不过心里依旧有些不爽。 他昂了昂头，“太子殿下，你要知道，我和阿菡的关系非常非常好，就算我们曾经分开过，但是我要是想要影响阿菡对你的观感的话，也是很容易的。” 轩辕璟眉眼都柔和了下来，“阿栩，你希望我怎么做？” “拿出你的诚意来。”孟栩毫不留情的开口。 轩辕璟却陡然看到了一丝希望。 不过他比孟栩更懂得掩饰，也更知道怎么让自己七情六欲不上脸，听了孟栩的话，轩辕璟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阿栩，不如坐下来说吧。” 孟栩闻言坐了下来。 “首先，阿栩你也该知道，我父皇这一生只有我母后一人，我若有幸娶得阿菡，这一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只会爱她一个人。” “其次，我不会强迫阿菡守在后院，她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她去做，她想留在龙雀司，我会支持她留在龙雀司，她想做别的，我也会努力去做到能帮她达成心愿，就算是她想要游历天下，也可以，她有她的人生，并不一定非要同我的人生绑在一起，就算有朝一日我登基为帝，也不需要她作为皇后，一辈子守在皇城里。” “最后一点，我知道她的问题，我会努力慢慢的去了解她，不会去逼迫她，我准备了一辈子的耐心来对待她。” 孟栩听完之后，脸上并没有什么其他表情，“太子殿下，言语是苍白的。” “立誓这种事情谁都会做，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轩辕璟点点头，“是啊，说这些都还太早了，我……还不知道阿菡怎么看我呢。” “若是阿菡有了喜欢的人……”轩辕璟脸上露出一点隐忍的悲伤，“我之前想着，若是阿菡哪天喜欢上谁了，我这个当大哥的，不管怎么都得替她好好把关，让她嫁的放心我才安心。” “如今想着……大抵到时候，我会不忍去看的吧。” 孟栩嘴角抽了抽，他努力想找个词来形容轩辕璟，在脑中搜寻了半晌，无果。 最后只好摇摇头，“算了算了，你这样想我简直无话可说。” “不过我依旧是那句话，我不会帮忙的，你去追阿菡……我也不会拦着你，但是我爹我娘那就说不定了，你自己想办法去搞定。” “至于其他的，不准欺负我妹妹，这是第一条准则！” “要是哪天我发现阿菡被你欺负了，就算你是太子，我也会杀上东宫去的！”孟栩握了握拳头，他今天透露的够多了。 就希望自家妹妹和眼前的轩辕璟，明明是两情相悦，最终不要落个分离的结果就好了。 第2491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45） 最近春闱刚过，眨眼就要进入三月，等到四月就是殿试了。 这段时间大业上上下下，小到地方的县衙，大到云京顺天府，各处官员无不盯着治安，生怕在这种关键时刻，在自己任上发生什么大事，而且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是效率极高的解决了，交上来的案卷都十分清晰明了。 而在北边和辽东，这春暖花开的季节正是他们忙着逐水草迁徙的季节，也没空到大业边境骚扰。 因此大业上上下下一片和平。 “有点无聊啊。”林红袖将这天的案卷全部整理完，抬头看看外面才升到半空的太阳，百无聊赖的趴了下去。 孟菡正在看书，听到了林红袖的抱怨，她抬头看了一眼，见其他无所事事的龙雀卫都在偷偷看自己，自己一抬头他们又都装作正经状。 便淡淡开口，“留两个人值守，其他人无事的话，可以去街上转一转。” 一群人立刻高兴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就散了七七八八，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一脸丧气的走了进来，把桌上各种案卷整理了一遍之后，就去院子里巡逻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孟菡重新把目光放到手中的书上。 这本书没有封皮，是孟栩塞给她的，若是那群龙雀卫胆子大一点过来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书，而是坊间流传的话本。 不过也不是什么通常的才子佳人的话本，而是一个书生遇到女鬼的故事。 当孟菡看到那个女鬼表明自己的真身乃是那书生在家乡娶的原配妻子的身份之后，依旧被那书生找了道士困住，并被那道士的真火又烧死一次之后，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她却听到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并不是她熟悉的龙雀卫中的任意一人，而一般不会有陌生人突然来到龙雀司的。 孟菡抬起了头。 轩辕璟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 “殿下？”孟菡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轩辕璟温声开口，“我听说龙雀司最近比较清闲，下了朝就过来看了看，果然如我听说的一般清闲。” “主考官都在加急阅卷，因为我和哥哥有关系，所以不能像往常一般安排人去保护考卷，所以今年比较清闲。”孟菡解释道。 “我知道的。”轩辕璟弯下腰把孟菡之前看的书拿在了手里。 “是话本？” 孟菡不出声，这种明摆着的事情，也就没有回答的必要了。 轩辕璟随手翻了翻，“没想到阿菡你会看这样的书。” “哥哥给我的，说故事还算新颖，不算落入俗套。” “哦？” “阿菡看完了吗？可以给我说说都说了什么吗？” 孟菡摇摇头，“还没看完，前面讲了一个书生为了上京赶考，将发妻和老母亲留在家里，考上状元之后抛弃弃母，重新娶了官家小姐。” “后来他的发妻病死，变成了鬼来帝都找他，他在郊外和那个女鬼厮混在一起，后来发现了女鬼竟然是他的发妻，偷偷找来道士把他的发妻又杀死了一遍。” 第2492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46） “确实是个新颖的话本子，后面阿菡就没看了吗？” “还没来得及看。”孟菡诚实的回答。 “那阿菡接下来要忙吗？” 孟菡摇摇头，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忙的，她自从去年冬天到今年二月份，都一直忙的不可开交，也就这几天稍微清闲一点。 等到殿试结束，他们大概又要忙起来了。 “那要跟我出去喝茶吗？我们可以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然后我陪你看话本，好不好？” 孟菡没有动弹，她就这样看着轩辕璟，“我的职责并不允许我现在和殿下你一起去喝茶。” 轩辕璟轻轻笑了一下，微微靠近了孟菡，“我记得父皇给了龙雀司的统领最大的自由，并不强求她一定要守在龙雀司里面，更何况我在外面晃悠，龙雀司也该注意我的安全才是。” 孟菡正要说话，却见轩辕璟已经退了回去。 “当然，我并不需要你保护我，我并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这会儿只是单纯的邀请你和我一起去喝茶，就当做是工作之余的放松好了。” 孟菡和轩辕璟对峙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 轩辕璟请孟菡出去喝茶，自然都安排好了。 他们两人在云京都不是什么低调的人物，轩辕璟在众人面前露面不知道多少次，云京的百姓大部分都认识她，而孟菡一身红色龙雀卫的服饰，再加上招牌冷脸，别人见了想不认识都难。 轩辕璟找的这个茶楼在一处很僻静的地方，但是茶楼里却不显得简陋。 孟菡看了一眼这让人有几分眼熟的装饰风格，微微一怔，“这里是你的？” “本来还想卖个关子，没想到让你一猜就中。” “娘很喜欢这种风格，而且这种风格总是会在各种细节的地方体现出用心，你这里……很像。” “我让人在孟姨的那几个铺子里认认真真的呆了三个月，然后才弄出这么一间小小的茶楼来，只当做平时太过焦虑或者烦躁的时候的休闲之所。” 茶楼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孟菡能够理解，轩辕璟弄这么个茶楼根本不是为了做生意的，更多的应该算是他的一处比较特殊的私人小楼罢了。 “这会儿不管是后院还是阁楼上风景都不错，后院那边在暖房里养了一些花，如今正好开了，阁楼上可以看到远处的上云湖，风景尚可，阿菡想要到哪里喝茶？” “阁楼。” 两人在阁楼上坐定，立刻有服侍的人送了一整套的茶具和茶叶上来，又在旁边准备了火炉陶壶和一罐泉水。 最后上来的是点心。 那时候轩辕璟已经在准备泡茶了。 依旧是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的动作，待茶香满溢，轩辕璟已经将一杯茶递到了孟菡面前。 “孟姨说阿菡你和她不一样，孟姨她不喜欢大红袍，偏偏阿菡你喜欢，不如试一试我泡的大红袍，好不好？” 孟菡从轩辕璟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面对轩辕璟期待的眼神，孟菡表示了对轩辕璟泡茶手艺的赞同，“好。” 第2493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47） 阳光正好，风也温柔。 轩辕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心想，就算是什么都还没有说，他们也不曾心意相通，但是能有这样的时光，他竟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但是孟菡心里的困惑却更深了。 上次哥哥明明说帮她去探探情况，结果回来了之后什么话都没说不说，还不许她去探查他的心思。 如今轩辕璟又特地跑来跟她喝茶，到底是为什么？ 孟菡心里带着疑惑，却没有想过，若是以前的她，根本不会去想什么为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拳头搞不定的事情才是她的准则。 而这样的改变，不论是季非夜还是孟栩，都看在眼里。 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所以对于轩辕璟这样约孟菡出门，他们两个都不会拦着。 大抵不过是愿意对轩辕璟有几分信任，以及不忍让孟菡受到一点伤害的心情罢了。 孟菡喝茶，轩辕璟则拿起孟菡之前在看的话本，从孟菡停掉的地方开始看起。 他平时看奏折速度就快，看这描述废话一大堆，还时不时夹着一两首诗的话本速度就更快，不过两刻钟就翻到了结尾。 “那书生结局如何？” 轩辕璟扬了扬手中的话本子，“不好。” “我还以为会和市面上那些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一样，不管男人做错了什么，最终都有那么一个女子原谅他所作的一切，然后甘心为他生儿育女。” 孟菡皱了皱眉头，“那样的我不喜欢，哥哥不会拿给我看的。” 轩辕璟心中一动，如今的孟菡，与几个月之前相比，仿佛更生动了一些。 他仔细把那一日在灵溪居，孟菡向他透露的一些讯息，以及孟栩话语当中偶尔漏出的那么一两句结合起来，心底有些欣喜的发现，这样的孟菡应该是在往更好的地方变化。 “那书生把自己前妻变成的鬼灭了之后，然后又被另外一个貌美的妓子喜欢上了，可是那个官家小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出轨了呢？甚至她和书生的前妻见过了。” “那书生的前妻怨气太重，没有完全被灭，还余下了一点魂魄碎片，这官家小姐就把前妻魂魄保存了起来，自己去找了那个妓子，然后由官家小姐和妓子设局，前妻魂魄动手害死了这位书生。” “因为是鬼魂动的手，自然查不出来，只好当做一桩无头案结案，后来官家小姐将那妓子赎了身，和她一起带着前妻的魂魄回到了前妻故里，生活了一辈子。” 轩辕璟将整个故事的梗概娓娓道来，孟菡听完之后称赞了一句。 “倒是不错，女子正该自立自强，那样的男子，何苦为他执着，不如放下。” “哥哥送我的这个话本子不错，回头看看他那里还有没有别的。” 轩辕璟看着这话本子上的落款，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个人正是他府上一名幕僚的化名，看来是他东宫太闲，才让他们还有时间去写话本子。 不过——轩辕璟看了孟菡一眼，若是阿菡喜欢看，再让他写几本也无妨。 第2494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48） 到了中午，轩辕璟已经准备好了午膳，问了孟菡的意见之后，轩辕璟便让人把午膳端了上来。 鸡汤炖了一上午，味道正好，才从牧州运过来的鲥鱼正是吃的时候，鳞都不用去，加了玉兰片和口蘑片，以及火腿一起蒸了，滋味最好。 荠菜看着简单，焯熟了之后拿麻油一拌也是滋味颇好。 再有一道孟菡比较喜欢的百合蒸南瓜，这顿午饭不管是哪里，都颇合孟菡的胃口。 到了下午，轩辕璟也没留孟菡太久，也没有做亲自把人送回去这种引人注目的事情，而是吩咐秦三思把孟菡送回了龙雀司。 等到傍晚的时候，他又乘坐了一架低调的马车，把孟菡从龙雀司接上，送回了孟家。 恰好遇到了刚回到家的孟栩。 孟栩从轩辕璟手中把自家妹妹接过来，“多谢太子殿下护送阿菡回家，时间也不早了，就不请太子殿下进去坐了。” 说着孟栩也不顾轩辕璟，拉着孟菡就进了门。 “哥哥？”孟菡适时的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得寸进尺！太过分了！”孟栩一边拉着孟菡往前走，一边碎碎念着。 孟菡耳力过人，孟栩的声音再低，她也听得清。 不过她不太明白孟栩在生什么气。 一直到最后，孟栩也没告诉她，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孟菡想了想，还是有点放不下。 其实这并不是孟栩的锅，这些年来，孟菡虽然确定自己喜欢轩辕璟，但是可从来没有什么谈恋爱的想法，也不过是在燕西同轩辕璟多相处了几日，才冒出一点她期待轩辕璟对她更好的念头来。 但是这念头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她还没有搞清楚。 她平素也没个闺蜜什么的和她谈心思帮她开解，至于季非夜这边，她为了不让季非夜担心，又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所以虽然有孟栩和季非夜鼓励她，她也依旧没有说太多。 如今看来，她的心事说的最多的人，也就是孟栩了。 结果现在孟栩却什么都不对她说。 孟菡久违的感觉到了生气这个情绪。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生气的时候……一些久远到她以为她都忘记了的回忆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脑海。 “阿菡，别哭了好不好？” “阿栩他也不是故意的，不生气了好不好？” …… 那些温柔的声音仿佛在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眼前。 孟菡想起来了，那是孟栩第一次感情失控，把娘做了一半的星空模型给砸了。 她那时候还没有到后来那般冷，还会哭，还会生气，她气的想要去把孟栩拖出来打一顿，但是轩辕璟拦住了她，抱着她哄了好久才把她哄的歇下来。 而那一次之后，随着孟栩情绪的爆发，仿佛她也受了影响，她开始慢慢变得对外界的事物感觉都淡下来。 直到那一天，她第一天到龙雀司上任。 龙雀司虽然没有办错过一件案子，但是龙雀司手中掌握了太多的情报，难免被人妖魔化。 她穿着那一身红衣走过的时候，道路两旁的人们眼中都露出惊惧甚至嫌恶的表情。 但是当她走进龙雀司，轩辕璟正站在院子里，他回身对她一笑，“阿菡，恭喜。” 第2495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49） 也是从那一刻起，孟菡才慢慢开始觉得，每天的太阳，风，雨和雪都有不同的温度，偶尔也会让人感到烦忧。 而在那些偶尔的小烦扰里，轩辕璟出现的次数不多，却每次都能让她的心情改善一点点。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孟菡对轩辕璟的好感乃至于喜欢，也是在这一次次的见面里，在轩辕璟对她依旧不变的态度当中，慢慢积累起来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丫鬟对她行了一礼，然后就退了出去。 孟菡院子的下人都是季非夜亲自安排的，在孟菡在屋子里的时候，只要她没有主动叫人进去，都不允许进去打扰她。 刚开始孟菡始终不喜欢丫鬟和自己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如今倒是觉得还可以了。 暮雨是最开始就照顾孟菡的丫鬟，在曾乳娘归乡之后，已经嫁人了的暮雨就到了孟菡的院子里做管事妈妈。 她今日在给小丫鬟们发月例，听说孟菡回来之后，便将上午夫人身边丫鬟拿过来的东西拿着过来敲了门。 “三小姐，是奴婢。” 孟菡正在换衣服，听到敲门声之后，不紧不慢的系好了衣服，过来打开了门。 “暮雨，找我有事？” 暮雨把手中的盒子递给孟菡，“这是夫人身边的静香上午送过来的，说是夫人下午可能没时间过来亲自给你，就让我转交一下。” “谢谢暮雨。”孟菡从暮雨手中拿过盒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和暮雨说太多。 “暮雨，等会儿事情忙完了你就去休息，不用候着了。” “好的，三小姐现在要用膳吗？我让丫鬟传膳？” “好。” 暮雨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孟菡吃过了晚膳，又让丫鬟给她提来热水，她们这才退出去。 等孟菡洗完澡之后，自个儿提着浴桶就出来把水倒了，根本不需要丫鬟们慢慢折腾。 然后孟菡坐在书桌前，把暮雨拿过来的盒子打开了。 里面静静的躺着两个小巧的玻璃瓶。 自从十几年前季非夜开了画春扇开始，画春扇的香露生意就一日千里，而且后来季非夜还专门开了个窑来烧制玻璃，这香露的瓶子更新迭代的十分快，形状也是越来越好看。 放在盒子里的是两个五角形的瓶子，很像孟菡在泉州那边看到的海星的形状。 瓶子做了一点磨砂的效果，摸在手里也不是那么的光滑。 孟菡倒是知道，这是特地做出来的效果，要的就是这样朦朦胧胧的感觉。 两个瓶子形状相似，但是颜色却有点儿不一样，底部都是蓝色的，往上面渐变成透明色，但是蓝色却有些不一样。 拿了起来，孟菡就看到了更多的不同。 严格来说，虽然都是差不多的瓶子，但是一个是夜空，一个是海边。 淡蓝色渐变的瓶子底部做出来了沙滩的效果，沙滩上金黄色的沙子和一个海星，然后里面的香露颜色是无色的，这样就不会影响到瓶子的视觉效果。 而深蓝色渐变那个瓶子底部是散落的星星。 就好像星子落在深蓝色的丝绒布上的感觉一样。 里面的香露颜色却是偏蓝，这让瓶子的蓝色更加重一些。 第2496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50） 盒子里没有什么说明，只有一张纸条，写了两瓶香露的名字。 清夏海风，清夏星空。 孟菡不知道娘特地把这个送给自己有什么意义，她平时很少用香露，偶尔用的也是娜塔单独为她一个人调制的一款木质香露，淡淡的雪松和檀香香气。 想了一会儿想不通，孟菡干脆把盒子合上，明天早上去龙雀司之前找她娘问一问就好了。 当孟菡带着这个盒子来找季非夜的时候，说实话，季非夜心里是有点儿失落的。 果然还是太心急了。 季非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给孟菡解释。 “哦，这不是听说最近太子殿下和你走得比较近吗？正好我最近比较忙，也懒怠见客，你帮我把这个带给他，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季非夜这么说了，孟菡也就不再追究。 “娘在忙什么？我最近不忙，需要我帮忙吗？” 季非夜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伸手拍了拍孟菡的手臂，“哎，你这样我看着，心里真的高兴。” “娘？” “嗯。”季非夜没忍住，上去一把抱住了孟菡。 不像别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软乎乎的，孟菡浑身上下都是肌肉，抱在怀里也是硬邦邦的。 但是季非夜根本不介意，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在一直变好，她心里就足够高兴了。 “还记得我曾经想给你们做个星空模型吗？模拟星相变化的那个。” 孟菡眼睛微微睁大，“娘的意思是？” “上次被你哥哥给破坏了，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抽出时间，或者说有心情把这件事重新捡起来，前几日我和你爹说起这件事，你爹建议我把这个做出来，我觉得挺不错的，便在着手准备这件事。” 孟菡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哥哥一定很开心。” “你呢？” 想了想，“娘，我也开心。” 季非夜脸上跟着露出笑容。 两个孩子都会很开心，她做这个也就更有动力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爹早早的都上朝去了，你也该去龙雀司了。” “好的。”孟菡起身，带着那个盒子到了龙雀司。 这一日龙雀司依旧没有什么事。 不过林红袖昨天出去逛过街了，这会儿去出去的热情没有那么高，反而是对孟菡桌上放着的那个做工精美的盒子产生了兴趣。 尽管一上午，林红袖的目光往孟菡这里飘过来不下百次，孟菡依旧稳稳的拿着手中的书，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赏她一个。 到了午饭时分，林红袖去领了饭过来，在桌上摆好之后才跑到孟菡面前喊她，“副统领，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孟菡从书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一眼。 轩辕璟并没有来。 心底略有一点失望，但是孟菡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淡定的起身过去吃饭。 “副统领，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啊？就这么放在这里没关系吗？” 孟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头也没回，“没关系。” “丢了，你负责。” 已经把手伸向盒子的林红袖连忙收回了手，乖巧的跟着孟菡一起去吃饭。 第2497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51） 一直到傍晚，孟菡带着盒子走出龙雀司的时候，才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 那马车式样普通，满大街上都是差不多的马车，也不知道孟菡是怎么一眼就能认出来它的。 林红袖并没怎么在意，她们副统领这个人特别不讲究，并不一定非要带着孟家标记的马车才坐，若不是云京城里不能跑马，恐怕她每天都要骑马回家，这马车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并不在意。 所以就算她们副统领上了一辆很普通的马车，在她看来也是正常。 孟菡早知道这马车不过是外表普通，内里却别有乾坤。 她在轩辕璟对面坐下，“你今天很忙？” “对。”轩辕璟点点头，从一旁的小桌子下面抽出一个糖盒，打开放到孟菡面前，“宫里的师傅才制出来的小点心，你要不要尝一尝？” 孟菡低头看了一圈，挑了个雪白的团子吃了一口，是糯米做的，里面的馅是奶油馅，馅有点甜，皮则有一种凉凉的感觉，味道还不错。 “怎么样？” “还可以。” 轩辕璟又端了一杯茶给孟菡，孟菡照例接过来喝了一口。 “不错。” 轩辕璟心想，倒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小时候还是分明很喜欢吃甜食的，如今却只觉得还可以了。 孟菡坐了一会儿，见轩辕璟没有再拿东西给自己的打算，便把自己上车的时候就带着的盒子递给了轩辕璟，“给你的。” 轩辕璟露出了讶异的神情，“给我的？” “对，我娘说让我带给你。” 误会了一把的轩辕璟很心塞。 他还以为……孟菡送东西给他呢。 原来不是。 “是什么？”轩辕璟把盒子接在手上，然后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愣了一下。 “是画春扇的新的香露？” “不知道，娘说送给你，你就知道了。” 轩辕璟把两瓶香露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看到了纸条上两瓶香露的名字，思虑半晌，轩辕璟若有所思的把盒子合上了。 “你知道我娘的意思了吗？” 轩辕璟思考了一会儿，“我现在还不太肯定，要晚上回去想一想，这个就先放在我这里，好不好？” “嗯。” 没有得到答案，孟菡也就不再一个劲的去追究，而是端起茶慢慢的喝着。 马车走的十分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马车里面，气氛虽然不说有多好，但是两个人，一个靠着车厢壁慢慢的喝茶，另一个低着头处理带出来的公文，却也显得和谐无比。 把孟菡送回家之后，轩辕璟立刻吩咐秦三思，“去画春扇铺子问一下，这两款香露是不是要上新品，还是说已经在卖了。” 秦三思很快就回来了。 画春扇在云京的铺子并不在上元大街，当初季非夜想的是不抢永宁的生意，后来永宁的铺子专攻胭脂水粉，叶菲直接请求给娜塔当学徒，加入了画春扇的香露研制组，倒成了画春扇的人。 不过画春扇的铺子的位置倒是没改过，而且她所在的朱桥街也成了云京后来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第2498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52） 秦三思回来的时候，轩辕璟的马车才走过一条街。 “殿下，我去铺子里问过了，这两款香露都不是铺子要上的货物或是新品，恰好画春扇铺子的掌柜的也在，说这两瓶香露他听说了，是孟夫人特地交待工坊里的娜塔师傅单独研制的，说是有其他用途，永久不会在铺子里出售。” 轩辕璟神情一怔，他拿出了那个盒子，重新把两瓶香露拿出来。 最后他下定了决心，把瓶塞打开来，每种都试着闻了一下。 写着海风的那一款仿佛是淡淡的海风气息，一股清新扑面而来，但是很快香味就变得悠远起来，仿佛亘古的歌谣穿越了时间，在海面上回荡。 无端的，轩辕璟想起了来自于南洋的那些书里，关于海妖的传说。 体会过了海风这瓶的香味，轩辕璟打开了星空那一瓶。 苍茫，深邃，不知身处何处。 等轩辕璟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邸门口。 “殿下？”秦三思在外面试探着喊了一声。 轩辕璟神色复杂的将香露放回盒子里，然后合上盒子，在秦三思第二次出声之前应了一声。 是夜，轩辕璟思索良久。 第二天早朝前，轩辕璟在早朝开始之前把孟初冬给拦了下来。 “孟叔叔。” 孟初冬如今正是朝中股肱之臣，他穿着一身朝服，别人穿来看着宽大臃肿，偏偏他还能把朝服穿出一身的风流倜傥来。 再者他蓄了胡子，虽然季非夜相当嫌弃这个胡子，可是孟初冬依旧坚持着没有剃光。 这会儿被轩辕璟拦住了，孟初冬脸上也是温和的笑容，“殿下。” “孟叔叔等会儿下朝了可有空一起喝个茶？” 孟初冬想了一下，“陛下约了我等会儿去他的御书房。” “那等会儿我陪着孟叔叔一起过去好了。” 最近朝中无事，一等一的大事就是接下来的殿试，孟栩在会试上取得了头名，这几天其他大臣看到孟初冬，难免都要恭喜几句，孟初冬照收不误。 待到下了朝，轩辕璟和孟初冬一起往轩辕澈的御书房走过去。 只是找孟初冬来聊聊天的轩辕澈看到自家儿子跟着一起来了之后，脸色黑了一半。 父子两在空气中来了一轮眼神厮杀。 轩辕澈：你最近不是一忙完就去追媳妇去了吗？来我这里作甚！ 轩辕璟：我找我未来岳父有事要谈，你找他作甚！ 孟初冬恍若未觉，“陛下……” 轩辕澈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本来的目的，又见轩辕璟杵在那儿，顿时觉得心烦，挥挥手，“算了算了，不说了。” 于是孟初冬和轩辕璟就这么被赶了出来。 “孟叔叔，平时父皇请孟叔叔过来，是不是要给孟叔叔留饭？” 孟初冬不答轩辕璟这个问题，“不知道太子殿下寻臣有何要事？” 轩辕璟眨眨眼睛，“孟叔叔，我今天是以您的朋友家的孩子有事相求，才来找您的，您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殿下？” 孟初冬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却一阵叹息，也不知道最近媳妇儿和小儿子在搞什么鬼，怎么这人找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要是提亲了，他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第2499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53） 好在轩辕璟没有干出这么莽撞的事情，他只是和孟初冬谈了一下最近朝廷里发生的几件事，又问了问孟初冬对于孟栩入仕的想法。 最后提了一句，说季非夜给他送了两瓶香露，他非常喜欢，想要上门拜访，不过好像最近季非夜都不待客，不知道能不能让孟初冬带两句话。 孟初冬干脆把轩辕璟带回了家。 季非夜刚刚把图纸分解完毕，她这回不打算完全用木头模型来做星空模型，其中一部分需要玻璃烧制，但是大小颜色都不一样，得提前标注好交给玻璃窑那边去烧制。 一抬头看到轩辕璟过来，季非夜先是皱了皱眉，然后也懒得去换衣服，直接让轩辕璟在那里坐下等她。 等到她把所有的图纸全部整理完毕，交给丫鬟让送到外院去，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裳，在轩辕璟对面坐了下来。 “这么难理解？” 轩辕璟露出一点无奈的神色，“孟姨，我是担心……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季非夜仔细看了看他，“这么患得患失的嘛！” 轩辕璟有心想给自己辩驳一两句，但是想一想，又觉得辩无可辩，只好默认了下来。 “行吧，不在这里说了，你花园里等我。” 轩辕璟知道，这是打算长谈的意思了，心也就下意识的跟着提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有下人过来请轩辕璟去花园里。 孟府的花园装饰的于别家分外不同，有草坪有池塘，有暖房，而且处处花架，随处都隐藏在植物从中的椅子。 轩辕璟坐在紫藤花架下面，花架下面没有正常的椅子，没一张椅子都是吊在花架上的，上面攀着紫藤花，已经露出了花骨朵，瞧着就要开了。 坐在这样的地方，只要动一动，这个秋千椅就会不断晃动，还真是考验人的耐心。 好在季非夜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只是换了一件衣服就过来了。 她随意找了个秋千椅坐了下来，惬意的靠了上去，“干嘛那么严肃？叫你来这里就是为了不紧张的啊？” 虽然季非夜这么说了，轩辕璟却没有放松半分。 季非夜也就不再强求，只是问起那两款香露，“分别想到了什么？” “海妖，和宇宙。”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那瓶名为星空的香露，给轩辕璟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宇为纵观历史和往后，宙为无限的空间，当轩辕璟闻了那款香露之后，只觉得时间和空间对他来说，一下子就失去了意义。 听了这个答案，季非夜默默的无语了一会儿。 “算了算了，格局不同，感受不同，我也就不强求了。” “你知道阿菡有一款自己喜欢的香露……唔，不对，算不上喜欢，只能说不讨厌吧。” 轩辕璟点头，“我闻到过，有一种清冷清净的感觉。” “是的，雪松和檀香，不过我这个当娘的，觉得这款香露她只是不讨厌而已，说不上喜欢，所以才让人做了这两个香露，你觉得海风适合阿菡吗？” 轩辕璟认真的想了一下，“是孟姨理想中的阿菡吗？” 第2500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54） 季非夜轻轻叹了一声，“是我太急了，也太一厢情愿了。” 轩辕璟摇摇头，“孟姨没有错，孟姨只是对我隐晦的说起了而已，阿菡她不会知道的。” 季非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叹了一声。 “阿璟……” 轩辕璟许久没听季非夜这样喊过自己了，仿佛他被立为太子之后，孟姨就再也没有亲昵的喊过他这个名字。 此时听到，心底不由得一震，他直觉接下来的话可能会颠覆他一直以来的看法。 “你还记得我姓什么吗？” “孟姨姓季，这个我们都知道。” 季非夜轻轻笑了一下，那一笑有点儿苍凉，是轩辕璟看不懂的苍凉。 在孟栩和孟菡未来不可期的日日夜夜里，季非夜从来没有那般痛恨过季家的所谓的血脉。 这样的血脉，让她自己没了活路，当她好不容易在异世奋斗出了立足之地，结果却依旧影响着她的孩子。 “此季非彼季。” 轩辕璟有些疑惑，“孟姨？” “你父皇有没有和你提起我的一些往事，譬如说《盐论》，譬如说《冶铁百方》？” “孟姨，这些我知道，是您提供出来的，因此才能有大业的盛世到来。” 季非夜没有再看着轩辕璟，而是把目光转向天空，“就是没有这些，有你父亲在，大业的盛世迟早会到来，人的力量是无穷的，智慧也是无穷的。” “我相信你父亲一定把牧州季家查了个底朝天，但是他查不出来什么。” “因为这一切都源于血脉。” “今天我要跟你说的，就和我身上的血脉有关。” 季非夜闭着眼睛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开口。 “阿栩和阿菡都练过季氏心法，虽然后来我请明先生帮他们把这门心法给废了，但是季氏心法确实是一直传承下来的心法，而且只有拥有季家血脉的人才能练。” “比如你孟叔，他就练不了。” 说着，季非夜苦笑了一下，“当初阿栩和阿菡能练这门心法的时候，我就该警觉的，我居然忘了季家传承的残忍之处。” “季家后代，凡为双生，若为男子，可建功立业，若为女子，去其一，若为一男一女，则如磁之两级分化，阳者狂躁而死，阴者失去生志而死。” 轩辕璟一下子就坐直了。 “最后说的是阿栩和阿菡？” “女子去其一……所以孟姨的姐姐早早的死了？” 季非夜想了一下才明白，轩辕璟说的这个时空的季晨曦，而非是那个真正和她双生的季晨曦。 随后季非夜摇摇头，“阿璟你不知道，我并非双生子。” 在这里，她确实不是双生子。 “但是阿栩和阿菡却是双生子，当初我不知道有这一节，直到阿栩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才发现有不对，后来又花费了许多时间，我才找到让他们能够好好活下去的方法。” “如今看到他们渐渐变好，我只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但是阿璟……换做你，你会觉得值得吗？”季非夜看向轩辕璟。 轩辕璟已经陷入了沉思。 第2501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55） 季非夜的话里没说的意思，轩辕璟听得懂。 实际上，这是自从他父皇知道他对阿菡有情意之后，时常欲言又止，但是不停的侧面担心的问题。 那就是他的子嗣。 一国之储君，乃至于一国之君，可以没有子嗣，或者子嗣本身存在问题吗？ 想必就算是轩辕璟自己同意，大臣们也不同意。 轩辕澈坚持至今，虽然有轩辕璟平安长大，却也曾有过建议轩辕澈广纳后宫的奏折堆满御书房的时候。 轩辕璟坐在那里想了许久，“孟姨，如果我现在一口就答应你，说我不介意，你会觉得我不够稳重吗？” 季非夜轻轻的摇头，“不，我现在不想听到答案。” “阿璟，我们在年轻的时候，还不够成熟的时候，通常都要做下一些影响一辈子的决定，比如说这一生是习文还是从武，是仕途还是经商，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对什么不感兴趣。” “每个选择都是站在分岔路口，我们选择其中一条看起来最符合我们那个时候心境或者对未来畅想的路，但是这条路就是对的吗？” “别人无法评判，甚至我们自己也无法评判。” “另一条路我们从未去走过，又怎么知道自己会走到什么地步？” “当然也有一开始目标坚定，从来不会被路边的风景所迷惑的人，他们心志极为坚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这样的人，通常都会成就一番伟业。”季非夜轻笑了一下。 “曾经我以为我是这样的人，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我不是。” “想要做到那样，太难了，我也有退缩彷徨的时候。” 轩辕璟静静的听着，等季非夜的话说完了才开口，“但是在我看来，孟姨已经非常厉害了。” 季非夜一怔，随后笑了，“多谢夸奖，这话呢，不管是你父皇说，还是你说，我都会毫不客气的收下。” “但是阿璟，我希望你多考虑考虑，我们家阿菡，我对她要求并不高，嫁个好人家，或者说建功立业什么的，我都不强求。” 季非夜伸手抚了抚身边的紫藤萝花的花骨朵，“或许有的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但是对我来说，我只想要他们好好的。” “听起来是不是很没出息？” “孟姨，大家不过是心境不同罢了。” 季非夜仰躺着看着天空，“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都是心境不同，哎……” 说着季非夜摇了摇头，“往回再倒十年，当时的我可想不到，如今我会有这种想法。” “所以说啊，人生际遇不同，想法也会改变的。” 轩辕璟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给季非夜行了一礼，“孟姨说的，我都听进去了，我会回去好好考虑的。” “孟姨，我喜欢阿菡这件事，不会改变。” “若是我真的做不到承诺她整个人生，那么我不会去影响她，我会尽力去保护她过她想要的生活。” 季非夜定定的看了轩辕璟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中午我就不留饭了，省得你父皇知道了，又要来找我抱怨。” 第2502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56） 虽然轩辕璟这么说了，但是季非夜的心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当孟初冬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季非夜一副将睡未睡的困顿模样，连忙从旁边的丫鬟手里拿过薄毯子，过去轻巧的给她盖上。 谁知道毯子刚碰到季非夜的身体，她就睁开了眼睛。 “没睡呢。” 孟初冬轻轻应了一声，“睡也不要在这里睡，当心着凉。” 季非夜伸出手，孟初冬接住，拉着她站了起来，然后把她带到自己怀里，“怎么了？和殿下谈的不开心？” “那倒没有。”明明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可是季非夜不仅看着年轻，和孟初冬之间依旧仿佛陷入热恋的年轻男女一样，她直接伸出手就环住了孟初冬的腰。 “就是觉得自己不如年轻那会儿敢拼了，畏首畏尾的，这样是不是不好？” 孟初冬带着笑摇头，“你啊……” “三娘，不要想那么多，对阿栩和阿菡，你能做的都做了，我们当爹娘的，也不能管他们一辈子，如今他们年岁都不小了，总该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要过多的去干涉。” “有人觊觎你女儿你也不干涉？” 孟初冬虽然还是带着淡笑，但是眼神却认真了许多，“那不一样，这可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季非夜撇撇嘴，“双重标准。” “好了好了，这不是还没上门来提亲嘛，再说了，我们家女儿好得很，别人想要娶咱们还不一定答应呢，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一边说着，孟初冬一边带着季非夜往屋里走。 “给他们操心归操心，这饭还是要吃的，要不然也没力气给他们操心了不是？” 等吃过了饭，季非夜还是忍不住拉着孟初冬说了起来，“不是我想操心啊，可是你也知道，阿菡她现在在慢慢变好，虽然进度非常慢，但是应该是可以恢复成正常人的感情那样的。” “她现在就看上了阿璟那小子，而且时间还不短，你说要是阿璟不喜欢她也就算了，可是阿璟这瞅着就是对她有意思的，要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岂不是非常遗憾？” “而且吧，我舍不得我女儿痛苦。” 孟初冬拉着季非夜走到旁边的小书房，跟她一起在软榻上坐了下来，“三娘，这得他们自己想通了。” “如今不想明白了，日后凑在一起，却凑成了仇，那咱们可不是得更操心？” “我知道啊，可是就是……” “知道咱就不烦它了好不好？这就三月了，马上四月了，咱们是不是考虑去哪儿踏青？今年还是去上云寺吗？或者咱们换个地方去？” 季非夜拍了孟初冬的手一下，“你想那么远，要是你儿子他中了个状元，你还有机会出门？” 孟初冬搂着季非夜的腰，“不成让蕾雅陪着你去，阿平他自己比较忙，也没空带着妻儿出门，你和蕾雅一起去不好吗？” “一看就知道你不关心家里，过两天蕾雅要跟着阿平去同州，有南洋的国家要到云京，阿平得去迎接。” “哎，你是埋怨我不能带你出去玩吗？我说带你踏青你又要让我去在意儿子。”孟初冬故作委屈状，被季非夜不甘心的捶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第2503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57） 接下来的好几天，轩辕璟依旧是一有空就去接孟菡，然后陪着她回家。 “明天我要离开云京。” 这一日，依旧是回家的路上，平素两人很少聊天，这一次却是孟菡主动开口，“松州那个案子，我要去看一看。” 去年冬天，松州发生了一件大案。 松州阳家在当地颇有善名，阳家一家人乐善好施，在当地救助了不少贫穷人家，甚至松州的乔氏善堂分部的主事就是阳家人。 但是去年冬天的时候，阳家的小儿子失踪了。 原本阳家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阳家小儿子已经十八岁了，虽然尚未娶妻，但是也不是小孩子，家里人只当他出门去玩乐了，只是没来得及和家里打招呼，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结果这一失踪就是三个月，期间阳家人到处去找，也没找到阳家小儿子。 谁知道小儿子还没找到，阳家大儿子的女儿也失踪了。 这一次，这个小姑娘是在自己闺房里失踪的。 阳家不得已去衙门报了案，谁知道不报案还好，前一天阳家才去报了案，当天晚上阳家就被人灭了满门，只有两个婴孩被藏起来活了下来。 第二天官府要上门去问询，结果还没开门就闻到了空气当中的血腥味，打开门一看，已经是一院子的死尸。 松州是个小地方，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松州知州就差跪在阳家门口了，他一边安排人调查情况，一边八百里加急把这个案子送到了松州所属的岷州府，由岷州府龙雀司分部整理了，连夜送到了云京。 案卷今晨送到云京，孟菡拿到了之后就去给陛下密报了，同时表达了她打算自己走一趟的意愿。 这种灭门的大案子，轩辕澈也非常重视，立刻点了刑部的人跟孟菡一起，明日一早出发。 这件事轩辕璟也知道，所以在孟菡开口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孟菡要说什么。 “我就不多说什么了，阿菡，注意安全就好。” “我会的。”孟菡应了一声。 次日一早，孟菡没有再去龙雀司，而是直接收拾好了行李，牵出属于自己的那匹乌云踏雪，和孟栩告别之后，便翻身上马往城外而去。 结果才出城门，她就看到了一旁熟悉的马车。 孟菡骑着马到了马车前面，“你来送我吗？” 轩辕璟打开车门掀起车帘，看着坐在马身上一身红衣的孟菡，乌云踏雪毛色纯黑，孟菡一身红色耀眼，倒真是一副好风景。 “是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送行，就打算悄悄的看一眼，谁知道你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我的马车，我明明没用之前的马车。” 孟菡看了看这马车，眼中有笑意倏忽而逝，“我就是认得出来。” 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不是只有她的那个哥哥才有，她和哥哥一母同胞，尽管天赋方向不同，可是有些事情却大抵相同的。 只要是轩辕璟曾经用过的东西，过了她的目，她都会知道。 而轩辕璟此刻都快呆了，那一闪而逝的笑意，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 只因稀少，才显得尤为珍贵。 第2504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58） 松州的案子十分费时，等到轩辕璟接到了孟菡即将回转的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云京最热的七月，进入八月了。 秋老虎都是尾声了。 孟菡成功的错过了孟栩中的状元时的盛景，甚至等她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她哥哥竟然也有情况了。 “别管你哥了，听说你这次去松州查案危险重重，可有受伤？”对于孟栩，反正天天在季非夜眼皮子底下，哪有小女儿不在身边来的担忧？ 孟菡摇摇头，“娘，我没事。” 季非夜舒了一口气，但是依旧不放过，拉着孟菡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她确实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松州的案子闹的挺大的，听你爹说前些日子有些大臣甚至在朝堂上闹了起来，对龙雀司的办事能力也产生了怀疑，你已经给陛下汇报过了？具体怎么样？” 听了季非夜的问题，孟菡便拉着季非夜坐了下来，打算慢慢跟她说。 季非夜却没坐下来，“我知道你是赶路回来的，一路上风尘仆仆应该累到了，我不该这个时候问你的，我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裳，你快些去沐浴，然后过来我们一起吃饭。” 孟菡向来耿直，季非夜说这会儿不想听，让她去洗漱，她自然听了，回到自己院子里洗漱一番，然后过来陪着季非夜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孟初冬也在，季非夜不许孟菡在饭桌上说什么案子，只是给她夹了一些她喜欢吃的菜，不会太多，却恰如其分。 孟初冬的目光不断的在季非夜的筷子上打转，季非夜被看的多了，给他夹了一块排骨，这才让孟初冬满意的收回目光。 晚饭吃完了，孟栩才从外面回来。 见下人打算再上一副碗筷，连忙摆手，“我吃过了，不必麻烦了。” 随后一家人坐在一起。 孟栩考上状元之后本想着，要不出去外放一段时间再说，谁知道他遇到了这辈子的真命天女，当下立刻重新规划了人生道路，直接进入六部观政。 这个决定对于孟栩自己来说，等于是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但是轩辕澈却是欣喜的，他早就等着孟初冬这个天才儿子进入朝堂了。 毕竟孟初冬这个家伙可是说了，他四十岁就要退，坚决不肯多做一年官，那就只能想办法把他儿子提上来，顶老爹的位置。 “阿菡，松州那边可全部布置好了？”孟初冬率先开口。 “都安排了，包括阳家人后事的处理，其他百姓的安抚，凶手已经在龙雀司的押送下，正往云京而来，预计明日早上会到云京。” 其实孟菡也是一路守着过来的，直到楚寒庭带人过去接应她，她才先走一步回来先给轩辕澈汇报。 “我的好阿妹啊，你没受伤吧？我听说那个凶手特别凶残？” “嗯。” “爹，哥哥，你们还记得娘说过反社会型人格吗？” 几人都是一怔。 “那个凶手我觉得就是反社会型人格。”孟菡安安静静的开口。 第2505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59） 松州这个案子最开始的毫无头绪，因为阳家在当地的名声是真的好，几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多数人对阳家都是感激涕零。 阳家被灭门之后，依旧有许多百姓每日到阳家大门外守着，给阳家人烧纸钱，替他们一家祈福，而且这样的事情一坚持就是几个月，相当难得了。 正是因为这样困难，孟菡才会到松州当地去追查。 刚开始的调查工作开展的十分艰难。 首先排查人际关系，龙雀司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调查，把阳家上三代的人际关系都给挖掘了出来，没有任何问题。 阳家不是从这一辈人才开始与人为善的，阳家自祖上就在松州，祠堂也在松州，家谱上记载的人几乎每个松州人都知道，阳家人就算是未特意行善的，也不曾行过什么恶事，更没有和什么人交恶。 这样的调查进行了一个月毫无头绪，孟菡当即拍板调转调查方向。 她让人把整个松州以及左近的人员档案全部调了出来，开始仔细一个个的排查，同时加大力度去搜寻阳家小公子和失踪的阳家大儿子家的女儿。 后来在松州城外一处隐蔽山洼里找到了两具尸体，根据尸体上的服饰辨认出来，这正是阳家的失踪的小公子和大公子家的姑娘。 而且经过验尸知道这两人都是胸口中刀死亡，再被推下山崖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两人左手手指都齐刷刷的断了。 虽然查案看起来依旧没什么头绪，但是好歹有了抛尸地点，又经历过一个多月的排查和走访，孟菡他们终于获得了一条不起眼却相当重要的线索。 根据这条线索，孟菡最终锁定了一个人。 那个人十分不起眼，是个终日住在山上的猎户。 听说他小时候父母双亡，在城中乞讨度日，然后顺理成当的，阳家帮助了他，把他送入善堂，给他吃喝，还教会了他射箭和一些武艺。 然后等到十四岁之后，他就搬出了善堂，自己一个人住在了山上，平时打些猎物到城里来卖，度日不成问题。 刚开始孟菡把凶手锁定是他的时候，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帮助过这个猎户的并不止阳家一家，还有一个老猎户，不过那个老猎户在两年前就跌下山崖摔死了。 孟菡命人掘了这个老猎户的坟，仵作重新验尸之后才发现，这个老猎户根本不是跌下山崖死的，他是被人杀死之后丢下山崖的，手法和阳家小公子，阳家大公子家的姑娘死法差不多，甚至胸口中刀的位置都差不多，以及左手的手指都被折断了。 之后孟菡又根据这人的人际关系排查，发现还有一对夫妇看似意外死亡，其实也是同样的死法。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共同的关系就是曾经帮过这个猎户。 然后孟菡立刻拍板抓捕这个猎户，在现场遭遇了疯狂的抵抗，还是孟菡亲自出手压制住了他，并将他抓捕。 “我们对他进行了初步的审讯，他根本没有否认自己的恶行，当我们问他的时候，他是笑着说，这些人都是他杀的。” 第2506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60） 人心能恶到什么地步呢？ 若是放到三年前，孟菡或许对于这个人的反应不会有什么在意的情绪，她只会断定此人有罪，然后押送回云京让他伏法。 但是现在，孟菡觉得自己难受极了。 把这件事复述一遍的过程，仿佛让她将在松州经历过的那些时光重来一遍，当她看到这个凶手嘴角的笑容的时候，恨不得能上去把这个人的脸打烂。 好在她的理智还在。 她知道，这种人根本不在乎死活，他根本感受不到别人的善意，所有的善意都能被他扭曲成恶意，然后回馈给这个世界更大的恶意。 季非夜神色也完全沉了下来，“他的动机呢？” “他说，他小时候在街上乞讨的时候，阳家的小公子从他身边跑过去，不小心踩了他伸在地上的手一下，虽然后来阳家救了他，给他请了大夫看病，给他吃喝，还教他许多东西，但是他永远记得的，都是小公子踩他的那一下，这么多年来，他总是在想着，有哪一天要把小公子的手指全部掰断，然后欣赏一下他的丑态。” 季非夜闭上了眼睛，“反社会人格无误了。” “对老猎户下手应该是他第一次试验自己的能力，你们验尸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孟菡点点头，闷声道，“发现了，手法越来越纯熟，而且到后面杀了阳家所有人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没有任何理性在了。” “他就是个疯子。” 孟栩和孟初冬身为男子，且身处于朝堂，对这个案子想的更多，如今父子两个见孟菡情绪不好，留下季非夜在这里安抚孟菡的情绪，两个人则是进了书房去商量这件事最好该怎么处理。 毕竟阳家的名声实在太盛了，如果处理的不好，让人觉得朝廷是在敷衍的话，会让老百姓大大丧失对朝廷的信心。 孟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却有点低沉，“娘，如果你没有救我的话，我会不会有一天变成他那样的疯子？” 季非夜轻叹一声，伸手拥住自己的女儿。 “阿菡，第一，没有如果。” “第二，反社会型人格和天生冷漠，并不是一个概念，明白吗？” 季非夜想到过自己在孟菡接手龙雀司之前，详细的给她灌输过一些犯罪的案例之类的，如今想了想便道，“反社会型人格有各种不同的表现，都是一些有异于常人的行为，但是阿菡，有异于常人并不代表他就是反社会型人格。” “你不如想想，你和阿栩最不正常的时候，你心里有把一切都杀掉的感觉吗？” 孟菡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我只会无视他们。” “那就对了。” “说到破坏欲，你还不如你哥呢。” 刚刚和自己爹从书房里走出来的孟栩：…… “娘，我还在这里呢？你这样说我真的好吗？” 季非夜斜睨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就是被我说了一句，就气得发疯把东西都砸了，这可不是破坏欲？” 孟栩差点跳脚，“那我也从来没有残害生命的想法！” 第2507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61） 阳家的案子在朝廷上吵吵闹闹了几天，才终于定了下来。 首先是给凶犯定罪，有人认为这个凶犯根本不在乎死活，那就不能让他那么轻易的死了，至少要让老百姓看着出气，反对方的意思则是这个凶犯残杀阳家人那么残忍，我们还要这么残忍的去对待他，这样有悖于道德。 不过后一种人很快就被按了下去，因为聚集在皇宫门口要求凌迟处死这个凶犯，并且要把他的指头也一根根折断的读书人，老百姓太多了，谁也承受不了这么多期待的眼神和愤懑的情绪。 所以那种让凶犯死个痛快的人很快就不敢再出声了。 然后就是对于阳家死后安排的争议。 阳家并没有灭绝，阳家还留下来两个婴孩，如今两个孩子正交给松州善堂和知州那边仔细照看着，该给阳家立什么样的牌坊，该给这两个孩子什么样的补偿，又怎么教育他们，不要让他们长大之后满心仇恨，一群大臣吵吵嚷嚷闹了好几天才勉强吵出了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阳家所有人自然是厚葬，又在松州当地给阳家立了牌坊，由松州官府那边监督修建，并年年照看。 随后阳家被追封为阳亭伯，世袭五代，五代之后的承爵者则降级承爵。 第一代就是阳家现任家主，两个孩子长大之后便是第二代。 还有一样措施便是，朝廷从国库拨出一大笔银子，分发到各地的善堂，给善堂增加夫子，这些夫子主要负责善堂里孩子们的思想道德教育，而不仅仅是专注于技艺的学习。 另外就是历年来，在各地善堂当中有大贡献的人家，皆有不同等级的赏赐下去，算是安抚民心。 不希望孟菡查案的辛苦白费，轩辕璟在这其中出了不少力，也因此没什么时间来见孟菡。 好不容易忙完了，却已经是中秋时分。 每一年的中秋节晚上，孟家人都要聚在家里给季非夜过生辰，不过今年有所不同，一早上起来，孟平，孟栩和孟菡都凑到了一起，分别给季非夜送上了生辰礼物，就连小辈的孟西柯和孟琦，也都是奶声奶气的喊着祖母，送上了他们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等到了晚上，小辈们全部出了门。 孟栩约了朋友一起吃酒赏月，孟菡则应了轩辕璟的约，而孟平，打算好好带着蕾雅出去逛一逛，看看云京中秋盛景。 几个人一起到了门口，原本打算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不过蕾雅却在分别之前问了一句，“弟弟，妹妹，你们要去哪里？说不定我们顺路呢。” 孟栩顺便看向孟平，“大哥，你和大嫂去哪儿？不是要去逛逛？” “打算去云月楼，也就云月楼这会儿的风景最好不过了。” “你们也是去云月楼？我还以为大哥你会带着大嫂去太白楼。” “也？”孟平带着淡笑，眼里闪过一丝促狭，“阿栩你也是去云月楼吗？” 孟栩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孟平，而是转头看向孟菡，“阿菡呢？你去哪儿？” 孟菡轻飘飘的瞥了自家哥哥一眼，“看来哥哥你不是去跟朋友约的，正好，我的目的地也是云月楼。” 第2508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62） 云月楼在云京也是一家开了十多年的酒楼，年代自然没有太白楼久远，不过在云京这个日新月异的地方，能坚持十多年，都已经算得上是老店了。 云月楼最出名的不是他们的菜色或者什么，而是一样佳酿。 名字也不见多么特殊，就叫桂花酿。 只是满云京，再没有哪家，能有云月楼这般的酿酒技术，能把桂花酿做到他们家的那种滋味。 每年越往中秋去，云月楼的桂花酿就会被提前预定一空，再加上云月楼门口那两棵百年金桂，后面是一汪湖泊，坐在楼上，抬头看天上月，低头看水中月，口中饮桂花酿，鼻间是桂花香，亦是一处绝佳的赏月去处。 故而平时太白楼生意更好，到了中秋，却真的比不上云月楼的生意。 云月楼的雅间，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被预定空了。 轩辕璟虽然不确定孟菡什么时候回来，不过他身为太子，打个招呼让留个雅间也很正常，孟平和孟栩身为丞相府的公子，预约个雅间也还算容易。 等到了云月楼，几人一起上楼，最后一起上了四楼。 孟栩皮笑肉不笑，“我记得云月楼四楼就三个雅间。” 于是不用多想，三楼直接被孟家包圆了，虽然其中一间是轩辕璟约的，但是孟菡是孟家人，这也就没差了。 云月楼的四楼平时极少开放，加上雅间数量少，因此空间极为宽敞，保密性做的非常不错，若不是他们正好是一道来的，基本上不会有知道隔壁是谁这种情况的发生。 而三间雅间又分别有不同的名称，孟平蕾雅，孟栩和孟菡各自道别之后，然后进了不同的雅间。 轩辕璟比孟菡来的早一点，见孟菡进来，轩辕璟便站了起来，“阿菡，你来了。” 这一日的云京，华灯满城，雅间所有的窗户都被打开，一眼看过去，湖对面的街景仿佛仙宫。 只是孟菡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轩辕璟身上。 她眨了眨眼睛，“你穿了新衣服？” 轩辕璟眼睛微微发亮，他面带笑意，“你注意到了？” 孟菡又把轩辕璟上下看了一遍，“很难不注意到，毕竟你站在这里，好像远处近处所有的灯火，都没有你一个人亮。” 简而言之，就好像会发光一样。 “我就把这句话当作夸奖收下了。” 等到孟菡走过来，轩辕璟突然指着下面的湖道，“你是想在雅间里面赏月，还是我们去湖上泛舟赏月？” 孟菡看向轩辕璟，“有什么区别吗？” 轩辕璟笑了一下，“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吃东西赏月说话，只不过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湖上。” “我以为你会在湖上有别的安排。” 轩辕璟摇摇头，“只是在湖上的话，我们可以让船去镜月阁那里，可以看到镜月，比坐在楼上感觉又有不同。” “那就听你的，去湖上好了。”孟菡并没有太多想法，直接就选了去湖上。 轩辕璟看着孟菡，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好，我们去湖上。” 第2509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63） 轩辕璟和孟菡直接就放弃了雅间，然后下楼上了船。 撑船的是秦三思，船舱当中已经备好酒菜，再无旁人在一旁打扰。 轩辕璟给自己和孟菡各倒了一杯桂花酿，“我敬你。” 孟菡没有举杯，“敬我什么？” 轩辕璟静静的看着孟菡，然后道，“敬你正直，善良，以及可爱。” 孟菡面色虽然冷淡依旧，眼里却有了细碎的笑意，她举起酒杯，和轩辕璟轻轻碰了一下，“好，我接受了。” 船渐渐离开了岸边，连同岸边的喧嚣一同远去，耳边只剩下湖水被船桨搅动的声音。 待到了湖中央，秦三思便收起了船桨，任小船在湖面上漂浮着，随后秦三思轻身一跃，却是上了另一条船。 登时这艘船上，只剩下轩辕璟和孟菡两人。 八月的时候，葡萄正好，吃过了饭食，轩辕璟正慢条斯理的剥着冰镇过的葡萄，随手把一颗剥好的葡萄递到孟菡嘴边。 “殿下，你没有话想要对我说吗？” 轩辕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递葡萄的手没有收回，就这么固执的递着。 孟菡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低头把那颗葡萄接了过来，吃了下去。 到底是没有直接用嘴去接。 “镜月阁就在船头正对面，我们不如出去？” 孟菡答应了。 两个人从船舱里钻出来，湖上有些微的风吹拂而过，将湖面的水汽吹来，让人觉得微微有些凉意。 轩辕璟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件红色的披风，此刻他手中披风一抖，然后披在了孟菡身上。 孟菡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披风，随后无比认真的看向轩辕璟，“殿下，我以为你有话要跟我说，才答应出来的，不然我要回去陪我娘了，今天还是我娘的生辰。” “孟叔叔大概不会喜欢你们回去打扰他们的。”轩辕璟说完这句话，见孟菡神情渐渐变冷，无奈的笑了一下。 “我怕我说了之后你就不高兴了，所以想在那之前，拥有一个比较好的中秋回忆，结果你就这么狠心，非不肯让我拥有。” 孟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前面的镜月阁，她指着镜月阁开口，“殿下，那里一个月亮，水里也有个月亮，天上还有个月亮，你说哪个月亮是真的？” 轩辕璟笑道，“自然是天上的月亮是真的，水里的是月亮的倒影，镜月阁里的月亮是灯做出来的。” “殿下看来还是很明白的。” 说过这句话，孟菡指了指自己，“殿下，我站在这里，我的人是真的，你却非要想着我是水里的我，是镜月阁里的我，是不是有点儿傻？” 轩辕璟整个人一下子就傻了。 他后知后觉的想着，原本是他计划着想要告白的，怎么反而被孟菡先撩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上游飘下来无数荷花灯，那些荷花灯都是拿着粉色的绢布做的，中间点了一支小小的蜡烛，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在这黑暗的湖面上十分明显。 孟菡福至心灵，“这些不会是你弄的吧？” 轩辕璟难得策划一次告白，还没开始就失败了，他能怎么办呢？他也很绝望啊！ 第2510章 番外篇·雪后初晴（64） “阿菡。”轩辕璟的声音一下子温柔起来，却不是那种轻浮的温柔，里面的认真，孟菡感受的清清楚楚。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轩辕璟口中喊出来的那一刻，孟菡脑中闪过了许多片段，然后停留在她怀疑自己的那天晚上，孟栩开导她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 “阿菡，你还会喜欢上轩辕璟，你就永远不会变成一个变态的凶手。” “更何况，你又不是一个人单相思，你怎么知道，你心系的那个人，是不是也一心想着你呢？” “你想说什么，我会听着。” 轩辕璟心想，他喜欢的姑娘就是这样独立特行，她强大，正直，以及耿直的可爱。 就如此时她的回答。 “阿菡，我爱你。” 孟菡正要说话，被轩辕璟拦住了，他一根手指贴在孟菡的唇上，阻止着她说话。 “阿菡，你听我把话说完。” “在六个月前，我和阿栩说了我的想法，阿栩问我，我的诚意在哪里？” “在此，我也想把我这么长时间来思考的结果告诉你，然后你再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然后成为我的太子妃。” “首先，若阿菡你也恰好觉得我还不错，是个值得喜欢的人，愿意嫁给我为妻，我轩辕璟此生只会且只有一名太子妃，若我登基，那么后宫当中也是有且只有一位皇后，不会有什么侧妃其他女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对你的承诺，绝不会破坏。” 轩辕璟放下了自己的手指，尽管他很留恋孟菡唇上的温度，但是他知道孟菡这会儿正认真听着，他也不好一直这样做。 “其次，上面那条你愿意嫁给我成立的话，我不会干涉你喜欢做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守在后院，镇日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交道，只要是你喜欢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 “还有，孟姨跟我说了子嗣的问题，阿菡，我向你保证，若有朝一日我们有了孩子，也是双生子的话，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保全他们，让他们健康的成长。” “我会好好的去跟孟姨去了解，去做好准备，不会到时候束手无策。” 孟菡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或者说，不是她想不到，而是她根本没打算想那么远。 在她看来，她喜欢轩辕璟，而轩辕璟也恰好喜欢她，那么两人只有把话说开了，互相确认了心意，才应该去想下一步。 谁知道她还这么想着的时候，轩辕璟已经快把一辈子都打算好了。 轩辕璟见孟菡久久不出声，一颗心提的老高。 直到孟菡眼里漾开笑意，“殿下，我本以为爱情是很简单的事情，就像我爹和我娘那样就很好，但是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 “但是，你愿意接受我从此改正吗？” 轩辕璟愣住了。 “殿下，我也爱你。”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的余生，就由我孟菡接手了，这样的结果你认同吗？” 就在孟菡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由轩辕璟安排的盛大的烟火会开始了，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开五光十色的光彩，而烟花下方，两个人心意相通，一双手终于握在了一起。 （雪后初晴完） 第2511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1） 阳春四月，春暖花开。 从江南一路行至云京，一路上仿佛跟着春天的脚步，行来都是繁花胜景。 行到四月末，便是暮春时节。 “小姐，听说云京的四季锦，画春扇等铺子都在做四月的特别活动，你说我们能不能赶上？”穿着翠缕衣裳的小丫鬟从马车里面探出头，往外面张望了一下，然后回头说道。 被她称之为小姐的是个看上去大概就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不如小丫鬟那般灵活好动，这会儿正坐在车里，靠着身后的迎枕，一副闲适的模样。 听了丫鬟的话，她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让小丫鬟都跟着呆了一呆。 随后小丫鬟醒过来，揉了揉脸颊，“小姐，你别笑了，你一笑，我就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眼里就剩下小姐你了。” 楼语脸上笑容不变，“你想要去四季锦看看？” “想啊！” 在楼语身边服侍的还有另一个丫鬟，比先前小丫鬟要稳重许多，她听到小丫鬟的话，登时脸色严肃起来，“墨棋！” 名叫墨棋的小丫鬟吐了吐舌头，“墨书姐姐，你别生气嘛，我知道的，我们是要服侍小姐的，不能只想着自己出去玩。” 楼语并不出声，只是淡笑着看着这一对丫鬟说话。 又在路上走了两天，这一辆马车才到云京城墙下面。 “墨棋，”墨书的神情有些严肃，“咱们在长风镇待了九年，楼家的人事估计在这十年里也换了许多，你到了楼家，万不可再随性而为，说话之前先在脑中想三遍，确定话能说出去再说。” “否则，因为咱们说错了话而害了小姐，到时候就算你我赔上一条命，都不够！” 墨棋连忙应诺，“墨书姐姐，我知道的！” 等墨书说完，楼语才喊了她一声，“墨书，不必太过紧张，大伯和大伯母既然把我从老家接回来，肯定是有什么想法，当然这话我只在你们面前说，我们三人不管怎么说，想要和大伯一家去斗，那一定是势单力薄，他们想要拿捏我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所以我们到了云京，也不过是见机行事，但是也不必太过拘束。” 墨书和墨棋都严肃着脸点了点头。 很快马车就进了城，朝着楼家的宅子行驶过去。 楼家在云京也能算得上是百年世家，在前朝的时候，曾有多名子弟同朝为官，只是改朝换代之时，云京大部分官员都遭到连累，不再起复。 如今开朝也三十多年，楼家子弟通过科考，终于勉强重新挤进了中流世家水平。 楼家现在的当家人叫楼正擎，时任大理寺少卿。 而楼正擎还有个嫡亲的弟弟，叫楼正盛，只是楼正盛夫妇两不幸，在一起出去游玩的时候遭遇劫匪，夫妇二人双双丧命，留下一个三岁的女儿，也就是楼语。 楼正擎的妻子刘氏，对于小叔子夫妇留下来的这个女儿，刚开始还想全个面子情，后来她自己又生了一双儿女，就不想再去管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直接往老家一送，每年塞点银子让人照顾着，只要不死了都好说。 第2512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2） 楼家的宅子并不大，前朝覆灭的时候，楼家在云京的那座宅子因为后来生活拮据就卖了，换了如今这个只有两进的宅院，住了楼正擎夫妇，楼正擎的小妾李姨娘，楼正擎的长子楼明至夫妻两，次子楼明因夫妻两，和楼正擎的嫡女楼晴芳，小女儿楼含芳，以及李姨娘的一双儿女楼尚，楼缕梅。 楼语在正堂里与这些人见了面之后，心里猜想，这么个小宅子，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她回来了，真的有地方住吗？ 看来她的大伯母，根本没打算让她在这里长住，说不定明儿个就会跟她哭诉家里的窘迫状况，顺便把一门“好”亲事介绍给她。 果然，楼语被刘氏安排和楼含芳住在一起，连在一起的三间屋子，中间是待客休息的地方，楼含芳住在西厢，楼语住在东厢。 据说这原本是楼晴芳的屋子，不过楼晴芳要出嫁了，刘氏就干脆从自己的院子里拨了个房间出来给楼晴芳住，这东厢才空了出来，正好便宜了楼语。 “小姐，这地方也太狭小了，还不如咱们在长风镇上的屋子宽敞呢！”墨棋小声的嘀咕。 墨书一个眼风扫过去，墨棋立刻闭嘴。 这一次楼语过来所带的行李并不多，当然她的身家绝不止那两个箱笼，但是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情况，也不想让楼家人察觉出来自己的异状。 楼语严格上来说，并不是楼家的那个被丢到乡下的小姑娘，而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 八年前，在那个时空也叫楼语的她，遭遇了一场车祸，等醒过来就是在这个楼语的身体里了。 那时候小姑娘才六岁，身体很弱，被老家的仆人欺负，墨书不过比她大四岁，也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明知道她们被欺负了，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守着她哭。 楼语穿越过来之后，光是养身体加上收拾老宅那几个背主的仆人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 等把这些人收拾了，楼语带着自己的乳娘和墨书两个人开始想办法挣钱。 楼语身为穿越者，深知如果一个人太过于标新立异的话，一定会因为太出风头被人怀疑的，结果当她开始去调查之后才发现，有一些在她看来是相当现代的想法，在这个时空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她开始还以为是这个时空发展足够先进，但是当她了解到更多的时候，才感觉到，这个时空里应该也有个跟她一样的穿越者，而且十分大胆，把许多技术和思想带到了这个时空。 在那之后，楼语对于赚钱这件事就放开了手脚。 如今由长风镇起家的太一酒坊已经把名气传了出去。 当然这也得益于楼语本身成长于酿酒世家，她手中握着许多在后代被改良过的酿酒方子，在这个时空多数都能找到替代物，这才让酿出来的酒十分受人欢迎。 而因为太一酒坊，楼语手中也握着一大笔银子。 这笔银子比不上什么大富之家，但是她要是想在云京买个比楼家还要大的房子，那却是一件相当轻松的事情。 第2513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3） “语儿啊，大伯母也是为了你好。” “那张大人也是和大伯一起同朝为官，比你大伯还高一级，他儿子张围听说读书相当不错，说不定过两年就能考中秀才，到时候你就是秀才娘子了。“ 楼语面上依旧是一副羞怯的模样，她容颜极好，楼家的楼晴芳和楼含芳甚至比不上她的一半，就连原本在楼家容貌最好的楼缕梅，到了楼语面前，也得靠边站。 而且楼语这容貌天生带着一股弱气，这种弱气让她有一点有一种弱柳扶风的气质，让别人看了就会忍不住心生保护之心。 用楼语自己的话说就是，长了一副活脱脱的白莲花模样。 有白莲花的脸蛋身段，也有白莲花的气质。 这种长相给楼语的扮猪吃老虎提供了许多方便，比如说这个时候，她露出这种模样，刘氏心里憋着火，急的不行，可是依旧只能压着脾气慢声细语的去劝楼语。 毕竟那张大人的儿子是个好色之徒，明明才十五岁，家里通房就有好几个不说，在坊间的名声也不太好，好几次都听到他跟青楼姑娘不清不楚的传言。 但是，这张大人乃是吏部左侍郎，楼正擎在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五年了，又因着龙雀司的崛起，让大理寺的位置显得愈发的尴尬起来。 楼正擎觉得这样不行，他就想动一动，离开大理寺这个地方。 而张大人正掌管着官员升迁变动。 楼正擎想要讨好张大人，恰好知道张夫人正在给她宝贝儿子说亲。 但是满云京，有女儿的，谁家不知道张大人那儿子的德行，只要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卖女儿的人家，都不肯跟张家结亲。 刘氏这才想到了这个被她丢到老家的侄女儿。 她忙派人去老家长风镇打听了一番，知道这个侄女儿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出落的越发的水灵，这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她先是给老家宗族族老那边送了一份礼，然后表明要把楼语接到云京给她说亲的意愿，又以楼正擎的名义给族里捐了一笔钱，这样一来她派人去接楼语到云京，族里不仅没人会阻拦，反而会帮着劝楼语。 等楼语到了云京，她再趁着楼语不知道云京的情况，把那张大人的儿子张围在楼语面前天花乱坠的一顿吹嘘，她想楼语一个在老家呆了十年的丫头，根本不会有机会见什么世面，到时候知道张大人是三品大员，张围又是个上进的孩子，肯定会被骗到。 而且刘氏知道，这张围花心好色归花心好色，这皮相却是不错的，到时候引这么两人一见，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楼语虽然父母双亡，但是她有个在朝中为官的大伯父啊，只要张大人愿意提携几分，到时候楼正擎一定会回报张大人的。 只是这刘氏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响，这边楼语却只是一个劲的红着脸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肯说。 “语儿啊，这么好的亲事可不好找，错过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楼语抬起眼飞快的看了刘氏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语儿谢谢大伯母，不过大伯母，这么好的亲事，大伯母怎么不给含芳妹妹说啊？语儿记得含芳妹妹，也就比我小三个月。” 第2514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4） 楼语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让刘氏陡然想起许多不好的回忆。 其实第一天见到楼语的时候，刘氏就差点失态了，因为楼语真的是和她娘太像了。 楼语的娘简直是刘氏一辈子的阴影。 当初楼语娘就是这么一副妖精模样，勾走了她倾心的楼正盛，而楼正擎是刘氏无奈之下的选择。 而成亲之后，楼正盛非常喜欢楼语娘，两个人经常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相比于楼正擎这个半点风情都不懂的书呆子，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这让当时心有不甘的刘氏气的不知道撕了多少帕子。 后来楼正盛和楼语娘一起遭遇匪徒，丧命于匪徒之手，刘氏甚至没有为楼正盛难过一分，她只感觉到大快人心，楼语娘这个眼中刺肉中钉终于死了。 其实当时若不是楼正擎和楼正盛的母亲，也就是楼老夫人还在世的话，那时候年纪还小的楼语说不定就要被刘氏给弄死了。 后来刘氏看楼语越来越不顺眼，却还要顺着老夫人养着她，终日心有不忿，后来终于寻了个机会，在老夫人生病的时候把楼语送到了老家。 之后刘氏因为忙着和楼正盛新纳的小妾李姨娘掐架，将注意力放到了后宅，就渐渐把楼语给遗忘了。 如今见到了楼语这神似她娘的容貌，那些不好的回忆又重新冒了出来。 楼语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刘氏开口，飞快的抬眼觑了刘氏一眼，见刘氏的神情十分不好，甚至露出了一点狰狞之色，这让楼语一惊。 她刚才只是正常的提出了疑问吧？怎么刘氏会是这个反应？ 好在刘氏出神的时间也不久，她想到楼语刚才说的话，语气里有了一丝不耐烦，“含芳年纪还小不说，而且含芳出生之后不久，你大伯就为她定了一桩娃娃亲，否则这样好的亲事，我怎么会不为自己的女儿考虑？” “大伯母也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啊，语儿你说是不是？” 楼语继续羞怯的笑了笑，“语儿早早的没了爹娘，祖父祖母也都已经仙逝了，家中能为语儿做主的长辈就只有大伯和大伯母，语儿自然是但凭大伯母做主。” 刘氏听了这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楼语说了个但是。 “但是……” “有什么好但是的，语儿啊，大伯母保证，你见到了那张围，就知道那是真正的青年才俊，玉树临风，潇洒风流，可不是长风镇那个小地方的男子能比得上的。” “更何况人家生在大富之家，富贵锦绣堆里长大的，这气度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楼语手指绞在了一块，“大伯母，那张公子自小在云京长大，见过的云京大家小姐不知道有多少……语儿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丫头，那张公子能看得上语儿吗？” 刘氏一听，登时乐得合不拢嘴，“看得上看得上，语儿你啊，好好的保护好你这张脸，大伯母保证是个男人，都能看得上你的。” 楼语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她这个大伯母，真的不是一个足够精明的人，每件事情都做的一堆破绽，若不是楼正盛夫妻当年死的早，这楼家到底是谁当家都说不定了。 第2515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5）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见那个什么张公子吗？”墨棋和墨书都跟着楼语出了门，在楼语出门之前，刘氏说的很清楚，今儿个是张公子约她出门见一面。 楼语心下明白，肯定是刘氏给张夫人说了什么，这张夫人估计是，只要家世尚可，其他的完全听儿子的。 而这张围既然是个流连花丛的色中饿鬼，那必然是对容貌要求甚高。 这也是刘氏觉得那个张围肯定能看上自己的缘故。 楼语抬手摸了摸自己嫩滑柔皙的脸，她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做什么掩饰自己容貌或者干脆毁掉自己容貌的事情呢，让那个张围讨厌自己的方式有很多种，又何必选择最极端的一种呢？ 墨棋问完这句话之后，便眼巴巴的看着楼语，见楼语半天不做声，以为自家主子这是委屈上了，脸上便露出愤愤然来，“那个张公子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墨棋，在外面说话注意点，小心隔墙有耳！”墨书警告道，顺便指了指前面的车夫。 墨棋吐了吐舌头，“小姐，墨书姐姐，对不起，我忘了。” 楼语回过神来，然后摇了摇头，“没事，我刚才在想事情。” “至于大伯母，反正你们不都知道了吗？那也就不必太介意，介意来去也没什么意义，不是吗？” “哦。”墨棋闷闷的应了一声。 墨书脸上也是闪过一丝不忿，不过她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家小姐。 又过了一会儿，陪着她们过来的嬷嬷在外面敲了敲车门，“语小姐，云月楼到了。” 墨书和墨棋连忙调整了脸上的神色，由墨书上前应了一声之后，这才打开车门，扶着楼语下了马车。 楼语下马车之后抬起头看向这一座高四层的酒楼，只见门口的招牌是黑金两色的，云月楼三个字十分飘逸潇洒，看起来是大家之作。 而且这会儿才不过是上午，酒楼门口就有不少人来往了，说明这酒楼在云京确实不错。 楼语看过了酒楼的外观，便打算抬脚往里面走，恰好两个书生模样的一边说话一边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哎哎哎咱们快一点，早一点占个好一点的位置！” “哎呀，不就是状元爷今天要在这里宴请同窗吗？你非得过来看什么热闹？” “文人的事情，那能叫看热闹吗？状元爷文采斐然，到时候他要是当场做了文章，而我没有第一时间听到，那我肯定要后悔好几个月的！” “看你这个模样，我倒没觉得状元爷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他爹是当朝左相嘛？” “哎，我真是懒得跟你说，要是爹是左相，我就能考中状元的话，那我就要回家问问我爹，他为什么不是丞相了？可是他爹是他爹，他是他啊，他爹又不能把自己的脑袋搁到孟公子身上去！” 这两人就这么一边吵着一边进了酒楼。 墨棋早就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小姐，今天那个状元爷也会在楼里吃饭吗？” 说着她的语气就兴奋了起来，“我听家里的姐姐们说，状元爷又年轻又俊雅，是满云京的小姐们心中夫郎的上上人选呢！” 第2516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6） 楼语淡笑着开口道，“墨棋，莫说你没见过状元郎，你家小姐我也没有见过啊，咱们才来云京不足十天，哪里就能知道那么多了？” “哦，也是。”墨棋鼓了鼓腮帮子，跟着楼语往酒楼里面走去。 不远处的马车上，楚寒庭一手收起折扇，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阿栩，没想到云京还有不认识你的姑娘，我还以为上一次状元游街的时候，整个云京的小姑娘们都跑出来了呢！” 孟栩越过楚寒庭下了马车，越过他的时候轻轻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嫉妒？” “哈，笑话！” “我嫉妒你？” “嗯，楚家玉公子自然不必嫉妒我，还不下车？等会儿桂花酿没你的份了！” “那可不行。”楚寒庭立刻跳下了马车，跟着孟栩往云月楼里面走过去。 云月楼只有一样桂花酿最好，且年份越久越醇，平时只会在中秋节的时候拿出来卖，这一次倒是沾了孟栩这个状元郎的光，才能在非中秋节的日子里尝到，楚寒庭自然是不会错过。 才走进云月楼，楚寒庭不自觉的挑了一下眉，“这是谁把你要在这里的消息给透露出去了，看着这些个书生，都是为你来的吧？” 孟栩不可置否，面对一屋子看到他就发光的眼神，依旧熟视无睹，淡定的上了三楼进了雅间。 云月楼的二楼并不是单独一间间的雅间，而是利用屏风或者植物等隔开的一个个半封闭性的座位，比起大堂里众人一抬头就面对面有了一定的保密性，却也比不上三楼的雅间。 楼语就坐在二楼，张围还没出现在她面前，也不知道是人没到，还是在某个暗处等着她。 不过楼语并不关心，只是撑着下巴随意的看着下面。 因此也把孟栩进门到上楼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她和那楚寒庭一样，下意识的微微挑眉，心想，这个状元郎可真是傲气得很啊。 “小姐，刚才那个就是状元爷吗？他真的好俊啊！”墨棋小声的感叹着。 就连墨书也不得不承认，新科状元郎是真的很好看，他身后的那位公子长的也十分好，两人站在一起几乎不相伯仲。 随后墨书神情又暗了下来，云京分明有这许多好样貌好才华的公子，以自家小姐的容貌，也不是配不上人家，只可惜自家小姐身世差了些。 不仅父母双亡，就连亲戚都是楼正擎和刘氏那样的，只晓得利用自家小姐。 自己两个丫鬟在想什么，楼语只消扫一眼就知道她们的想法。 只不过就算是看到了堪称人中龙凤的孟栩和楚寒庭，楼语除了欣赏一下，心里却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她一直努力的目标并不是嫁人，就算是嫁人，也不是以十四岁的稚龄去嫁人，连成年都没到呢，嫁什么人？ 就在主仆三人各怀心事的时候，楼语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随后便感觉到面前一片阴影，下一刻，她的对面就有人坐了下来。 楼语忍住想要皱眉的冲动，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把对方当成一个傻逼，别生气！ 第2517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7） 来人正是张围。 如楼语之前猜测中的一种，张围其实就比楼语早来了一步，但是他母亲向他描述说，人家姑娘长的十分好看，他是不信的。 长风镇这种小地方，他都没听说过，这样的小地方，能出什么样的美女？ 他在云京看过的美人多了去了，温柔大方的，清纯漂亮的，甚至是孟菡那样就算冷的要命但是依旧甩别的美人一条街的女神，他都亲眼看到过，他也不认为还有什么女子能惊艳到他。 但是张夫人说的有一点打动了他。 那也就是楼语是从小地方过来的女子，她身世虽然差了些，但是大伯父毕竟和他爹同朝为官，这种小地方来的姑娘，见识短，眼界小，到时候肯定好拿捏。 若是娶个云京大户人家的女子，他成亲之后若是在外面和什么花花草草闹出了什么，人家姑娘回娘家一哭，他爹还在朝为官呢，被人参一本治家不严，叫陛下知道了，说不定要倒大霉。 谁让当今圣上是难得的明君呢，他如今小打小闹，也没害了人家良家女子，自然是没什么人管他。 但是楼语就不一样了，楼正擎还要仰仗他爹来调动官位，就算是楼语回到娘家去哭，他爹去说两句话，想必楼正擎就会乖乖的把楼语给送回来。 这就让张围十分的心动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云月楼会面。 不过张围就算心动了，还是决定看看楼语长什么样，要是这姑娘长的太寒碜了，他是决计不会出现在楼语面前的。 对于自己的容貌，张围一向都是十分自信的，他还怕要是个丑姑娘的话，这姑娘还会缠上自己呢。 这会儿他已经偷偷瞧过楼语的模样了，这容貌在他心里，也就比他的女神孟菡稍微差一点了，满分十分的话，至少能打个九分。 当然满分就是孟菡了。 “你就是楼语？”就算心里还算满意，张围还是打算给楼语下个马威。 楼语已经在看到张围的那一瞬间，心里做出了决定，柔弱路线什么的不太适合她，这个时候就该让对方拂袖而去，毕竟这样自负的人，最不能忍受，有个不逆来顺受的妻子。 楼语面露警戒，“你是谁？” 张围嗤笑一声，“难道你大伯母没告诉你今天出来见的人是谁吗？” “我大伯母今天让我过来见的是吏部侍郎张大人家的张公子，素闻张公子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且读书十分用功，文采斐然，想必一身气质绝不会差，至于公子你？” 楼语撇撇嘴，“油光满面，一身的脂粉气，还用了这么香的香露，女里女气的，跟人家张公子相比的话，估计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而且瞧瞧你这眼袋，你这黯淡的神色，肯定是很久都没睡好了，说不定是晚上在灯下刻苦念书，才让自己勉强跟得上同窗的进度，人家张公子念书可是十分聪明的，你怎么跟人家张公子比？” 看到楼语那轻蔑的神情，再一听楼语那些贬低自己的话和捧高所谓张公子的话，张围一股火气直往头顶上冒。 第2518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8） 楼语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张围的神情变化，见他的脸都扭曲起来了，脸上立刻做出害怕的神情来。 “你想干什么？我只是说点实话而已，你要做什么？” “再说了，我可是和张公子有约在这里的，你要是对我做了什么，我跟你说，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张围气极反笑，神色阴沉的开口，“好啊，不放过我，我倒要瞧瞧，你怎么不放过我！” 说着，张围伸手就要去抓楼语，不妨突然有一物飞来，直接把他的手弹开。 张围登时抱着手痛叫出声，“我艹，谁砸我！” 从不远处走出来一个丫鬟，这丫鬟一身杏红比甲搭着黛绿长裙，楼语不识得，张围却是知道这是谁家下人的打扮，当下敛了神色。 “不知道是相爷府上贵人在此，是我打扰贵人了。” 张围虽然平时对着别人跋扈，也是个纨绔公子，但是在识相这块，他一向做的不错，见出来的丫鬟是右相府上，也就是楚瑜府上的，当下不管到底是谁在这里，他都先做足了姿态再说。 而且，一个丫鬟想必也不敢自作主张把他的手给打开。 果然那丫鬟脆声开口了，“我们家夫人难得出来喝一回茶，就听到张公子准备在这云月楼欺负一个弱女子，这才命我给张公子警告一声。” “我听这姑娘话中的意思，你们这是出来相看的？看来这位姑娘被人误导了不少，而且也没看上张公子你，张公子不妨听我家夫人一劝，就不要为难人家姑娘家了。” 张围一下子就吃了瘪，楚瑜同孟初冬不一样，孟相一向温和，看起来比较好说话，就算是私下里不小心得罪了他，他也不会做公报私仇这种事情。 楚相就不一样了，楚相这个人有铁面神相的称谓，他又是从户部做起来的，当年国库不够充盈的时候，各部官员就算是把户部的大门哭塌了，也别想从楚瑜手中多抠出来一个铜子。 等楚瑜为右相之后，为人更是严肃正直，只要做错了事情犯到了他手上，那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那脱下来的一层皮转手就被楚相放进国库了。 张围这会儿将心里所有的不满，愤怒都强行压了下去，脸色因此都扭曲了起来，他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对着那丫鬟拱了拱手，转头恶狠狠的看了楼语一眼，然后大步走了。 楼语收起刚才丫鬟叫破张围身份时露出的惊恐神色，想着等回到楼家的时候，怎么应付刘氏的怒火。 当然楼语也没忘了跟这丫鬟道谢。 她听刚才张围的话，知道这丫鬟是相爷府上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相爷，不过称一声相爷夫人总归是不错的，当下她便起身走过去，敛了衣裙行礼，“我姓楼，叫楼语，请这位姐姐帮我向相爷夫人转达我的谢意，若不是这位姐姐刚才叫破了那张公子的身份，我都不知道我被他骗了。” 说完，楼语将不小心露出的那一点脆弱收了起来，露出完美无懈的笑容。 这一幕落在那丫鬟眼里，心想这位姑娘也是不容易，被家人哄骗着嫁给那个声名很差的张围不说，如今知道了对方的真面目，还要把伤心给藏起来。 不容易啊。 第2519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9） “楼？”季非夜单手支颐，挑了挑眉，“莫不是大理寺少卿楼正擎家的女儿？” “张才德的儿子什么德行，就连陛下也有所耳闻，为此对张才德也有所不满，这个楼正擎迫不及待的想要巴结张才德，还把自己女儿送上去，这是生怕凉的不够快啊。” 季非夜感慨了一句，然后扬声吩咐外面的丫鬟，“紫萩，去三楼订个雅间，跟这位楼小姐说一声，就说我觉得她挺有趣的，请她喝茶。” 季非夜的声音不仅紫萩听见了，在一旁的楼语也听见了。 若是平常人家的小姑娘，听了这话要不就是内心忐忑不安，要不就是欣喜高兴，楼语却没什么想法，只是应了一声。 紫萩去安排雅间，季非夜继续和徐舒雅说话。 “怎么突然对个小丫头感兴趣了？” 季非夜放下撑着下巴的那只手，“刚才你不也是看到了？挺有趣的，不是吗？” “我看你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说吧，是不是你们家阿栩还是阿菡好事将近了？” 面对徐舒雅促狭的笑容，季非夜淡淡一笑，“舒雅，我什么事情瞒过你了？他们两个我才不管呢，就算他们自己愿意，五十岁成亲，我这个当娘的也没意见。” 徐舒雅闻言，面带羡慕，“我羡慕你这种心态，我就做不到，只要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一回，或是说起相关的事情，我就要愁一回我家阿庭和阿枫。” 徐舒雅第二胎生的是女儿，取名叫做楚嘉熙，后面又生了个儿子，叫楚寒枫。 季非夜摇摇头，面上是不赞成的神色，“你急什么？阿枫才多大年纪？阿庭也不过十六岁罢了，阿枫才十二岁，你就开始犯愁？” “说句不好听的话，孩子就算到了十八二十再成亲，也没有晚的说法，莫说别人了，楚瑜和你成亲的时候，不也一个二十一个十八？” 徐舒雅皱着眉叹了一口气。 这会儿紫萩过来了，说道楼上的雅间已经安排好，问徐舒雅和季非夜要不要现在过去。 “那楼姑娘呢？”季非夜随口问了一句。 “楼语小姐已经先行过去了。” 季非夜嗯了一声，和徐舒雅一起起身往楼上去。 原本她们两人会在这里喝茶，不过是徐舒雅突然建议，说今天孟栩和楚寒庭会过来吃饭，当娘的要不要跟踪一回儿子。 谁知道儿子的热闹没看着，却围观了一场别人家儿子现在被打脸的热闹。 如今季非夜日子过得无聊，看楼语这么个小姑娘来了兴趣，想要亲自搞一搞张才德这个人，徐舒雅自然是愿意奉陪的。 两人一同到了楼上。 结果还没到她们定好的雅间呢，旁边一间雅间的门突然打开，两伙人脸对脸撞了个正着。 “娘？”里面是二重奏。 季非夜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鼻子微微一皱，“我闻到了桂花酿的香气，看来这酒楼的主人还是蛮大方的嘛！” 孟栩无语的看了自己娘亲一会儿，“娘，中午你不要喝酒啊，否则回头爹爹会骂我的。” 第2520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10） 季非夜摇了摇头，“算了，在家被你们管着，在外还要管我，我可不乐意。” “我和舒雅去前面的雅间，中午就在这里吃了，你和阿庭不要过来打扰我们。” 楚寒庭见自家娘看到自己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直胆战心惊，生怕她又说出什么催婚的话来，下意识的往孟栩身后躲，听到季非夜这话，楚寒庭当即松了一口气，“娘，孟姨，你们尽管去前面雅间，这一次我请客！” “好哇，这一次我们就占阿庭的便宜了。” 孟栩无奈，“咳咳，记在我的账上就行了。” 懒得理会两个抢着埋单的儿子，季非夜和徐舒雅携手往自己定的雅间走过去。 一开门，便有一阵淡淡的茶香，闻起来十分舒适。 而里面，楼语正站在那里，她面前的茶具上，茶刚刚泡好，烟雾袅袅。 “楼语见过孟夫人，楚夫人。”楼语容貌极好，看起来有点弱，这样盈盈一拜，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季非夜仔细瞧着这楼语，倒是明白过来，那个张围为什么会主动凑上去了。 这个姑娘长的确实好，也很容易让男人生起保护欲，季非夜能看出来，这个姑娘已经刻意收敛了，只是她长相天生如此，以往……怕是让人误会不少。 “不必拘谨，坐吧。” “从前，我倒是没听说，楼家还有个叫楼语的女儿。”季非夜身后的丫鬟叫甘蓝，是龙雀司特意培训出来的，武艺高超，同时也掌握了许多最新的情报，这会儿功夫，楼语的身份，季非夜已经知道了。 楼语这会儿并没有低眉顺目，而是淡定自若的回答着季非夜的问题。 “回孟夫人，小女是楼家二房的女儿，自小父母双亡，所以在老家长大，孟夫人没听说过我也很正常。” 季非夜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楼正擎就是你大伯了？” 楼语点头，“是的，这一回托大伯和大伯母的福，把小女从老家接了过来，才能见识到云京的风采。” “你大伯母想要把你嫁进张家？嫁给那个张围？”徐舒雅并不在意楼语对自己有什么看法，直接便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楼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大伯母说张大人与大伯同朝为官，以后都要互相帮助，这张公子一表人才，读书也很好，让我答应嫁给他。” “不过我争取了个机会来见了这人一面，等回头，我大伯母想要强迫我，却也不一定能成。” 不故意装可怜想让别人同情而帮忙，也故意粉饰太平，这性子，不说季非夜，就连徐舒雅也有了一分喜欢。 处在她们这个位置，见过的小姑娘不知道有多少，如楼语这般“表里不一”的，倒也算新鲜。 稍微问了几句，季非夜和徐舒雅也就不再盯着小姑娘了，吩咐丫鬟去点了菜，两人便闲聊起来。 楼语也趁此机会仔细观察这两人。 季非夜的大名对她来说可是如雷贯耳。 也是她猜测的这个世界上另外一个穿越者最大的可能人物。 如今能亲眼见到这个人，楼语不可谓不激动。 第2521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11） 不过楼语怎么也不会贸贸然的冲上去和季非夜认亲，见这两人说起了一些云京里的八卦，她便在一旁安静的坐着，间或起来给她们添杯茶或是别的。 中午几个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楼语没有太过殷勤的过去要站着给两人布菜，只是自己端了茶以茶代酒敬了她们一杯，感谢适才她们让丫鬟出手相助。 季非夜笑眯眯的接受了。 等到分别的时候，季非夜随手一指甘蓝，“你送楼姑娘回家。” 徐舒雅皱了皱眉，“甘蓝留在你身边，我让紫桑送。” 这一回出来，季非夜身边只带了甘蓝，徐舒雅却是带了紫萩和紫桑，季非夜也就没再推辞。 当紫桑跟着楼语和墨书墨棋一起走出云月楼的时候，在一旁等候了许久，且看到张围气冲冲的出去了的嬷嬷赶紧冲上来。 “语小姐，你做了什么，怎生把那张公子气成了那个模样？” “若是你得罪了张家，张家到时候拿我们楼家出气，不论是老爷还是夫人，都没法承受张家的怒火啊！” 说到后面，这嬷嬷已经是教训人的语气了。 楼语带着淡笑听完，见紫桑要上前为自己出头，连忙拦住她摇摇头。 然后再自个儿出声，“嬷嬷，你们不是说张公子会来见我吗？可是我在云月楼里等了快两个时辰，都没见到张公子的人影。” “倒是嬷嬷你说我让张公子生气了，请问嬷嬷，我都没见到张公子，怎么让人家生气？” 那嬷嬷一脸狐疑的盯着楼语，“语小姐，你可不要跟老奴耍什么花招，之前老奴要陪着你一起进去，你说自己一个人能行，老奴也是为了给语小姐和张公子你们留下相处的空间，这才没有进去打扰的。”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当时楼语让她跟着一起了，她就能及时的告诉楼语谁是张公子了。 楼语嘴角一弯，“嬷嬷，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是您说的，张公子希望和我单独见一面，所以您才没上楼的。” “说起来，我到今日才知道，女子是不能单独会见男子的，可是嬷嬷您明明知道，竟然不拦着我。” “还有之前分明约定好了，在定下来的位置等，他自然会来。” 说完楼语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等了那么久，就见到一个登徒子，那登徒子一上来就色迷迷的看着我，还用言语欺辱于我，若不是有旁人看不过出言相助，我今日就要被别人欺负了去。” “云京一点儿也不好，我要和大伯母说，我要回长风镇！” 说着楼语气呼呼的上了马车，竟然是再不打算理会这个嬷嬷。 那嬷嬷被楼语的话给气到了，可是也担心她这会儿再多说两句，楼语就要在这里闹起来，到时候不好看的可是楼家人。 墨书和墨棋拉着紫桑也往马车上走，路过那嬷嬷的时候见她被气得不轻，鼻子里还哼了一声。 那嬷嬷被两个小丫鬟这般无视，气的不行，竟然连紫桑是谁都忘记问一句。 第2522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12） 刘氏事先得到了那个嬷嬷给她报过来的消息，自己在家里气的连叫胸口疼，这会儿正怒气冲天的在家里等着楼语。 而到了楼家门口，楼语便转身对紫桑道了谢，“紫桑姐姐，我已经到了楼家了，多谢姐姐一路相送。” 紫桑神情有些复杂，“楼小姐不需要奴婢陪着一起进去给楼夫人解释一句吗？” 楼语摇摇头，“哪能这么麻烦紫桑姐姐，只是紫桑姐姐一路辛苦，我连杯茶都不能请紫桑姐姐，还请姐姐原谅。” 紫桑见楼语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那楼小姐自己小心。” “多谢紫桑姐姐。” 紫桑那一身衣服实在是让人觉得眼熟，楼家的门房想了半天，这才一拍脑袋，“哎呀，那不是右相府上丫鬟的衣饰吗？” 落后楼语一些的嬷嬷恰好进门，听那门房一说，脑子一道灵光闪过。 她这才想起来，刚才这丫鬟一直跟着楼语那个死丫头，在门口还想陪着楼语那死丫头进门来着，结果楼语把人家给推出去了！ 这嬷嬷心里急得不行，赶紧一溜烟小跑先去找刘氏汇报了。 楼语眼见那嬷嬷就这样目不斜视的跑过去了，嘴角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墨棋小声的嘟囔，“她干嘛啊？恶人先告状？” “告状？她肯定早就告过状了，否则她一个奴才，怎么敢自己就在酒楼外面对我们家小姐发作？”墨书对着那个嬷嬷的背影撇了撇嘴。 楼语刻意放慢了脚步，然后带着笑问墨书，“那墨书，你能猜到她现在这么急是为了什么吗？” 楼语有意锻炼一下身边的两个丫鬟，以前总觉得她还小，丫鬟们慢慢成长，以后能帮助到她就好了，如今却觉得时间不等人，她也不一定有时间等她们慢慢成长了。 若是真的拗不过刘氏，楼语倒并不是说非得跟楼家闹翻，在古代一个孤身女子的日子有多难，楼语是能认识到的。 更何况她还长着这样的一张脸。 就连太一酒坊那边，她都花费了比别人多好几倍的功夫才让酒坊的负责人对自己死心塌地。 但是太一酒坊也不过是个酒坊，它如今的收入确实不错，酒也卖得不错，可是终究没有靠山，已经遭遇了好几次别人拿着势力来压人的事情发生了。 好在酒坊的负责人也算是个八面玲珑的，在好几个势力之间一直周旋，这才让太一酒坊能够继续下去。 但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若是刘氏一心要拿她做利益交换，她倒不如选个好拿捏的，或者婚后互不相干的，或者可以互相利用一下的，反正对于爱情，她从来就没有什么期待感。 这也是她今日见到了季非夜和徐舒雅没有去巴结她们的缘故。 她并不需要一个在别人眼中看着十分美好，实际上需要花费太大的心力去经营的婚姻。 墨书跟着楼语放缓了脚步，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我猜她是想起来了紫桑姐姐的身份，这会儿大概又急又气，所以先找大夫人去说情况了。” 楼语脸上笑意加深，“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等会儿我的大伯母会怎么反应，倒有点儿让人值得期待了。” 第2523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13） 楼语进屋的时候，刘氏的神情果然很难看。 这个难看并不仅仅是指她给楼语摆脸色，而是一种混杂了怒火和隐忍的神情，这让她的面容都跟着有些扭曲。 而坐在她旁边的楼晴芳脸上的神情，才正好体现了现在她们母女三个对楼语的感觉。 嫉妒，又羡慕，还痛恨。 楼语垂眸，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上前行了礼，“大伯母。” 刘氏终究是忍不住，抬手把手边的茶杯扔了出去，她还不好照着楼语的脸扔，因此那茶杯擦着楼语的身边飞了出去，砸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楼语整个人跟着一颤，眼睛眨了几下，眼圈便红了。 每当这个时候，楼语都不免要感慨一下，若是这个身体放到现在，那就是天生的演员，眼圈想红就能马上红，眼泪说掉立刻就能掉下来。 无怪乎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楼语以前只会嗤之以鼻，现在她觉得，她占着的这个身体那大概就是水做的。 刘氏最见不得女人这副模样，气的也开始口不择言，“楼语，我好吃好喝供着你长这么大，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还不如养头猪，过年还能杀了吃了！” 楼语心中暗笑，好吃好喝？ 若是好吃好喝，这个原主能被人苛刻到活活饿死冻死？ 她说这个话，也不怕顶头三尺有神明啊。 “大伯母，语儿……语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大伯母你让我去见那个张公子，语儿也听话的去见了啊，可是那张公子没有来，语儿不知道是自己哪里不好才会让那个张公子连面都不愿意露……” 刘氏被气的恨不得上去抓着楼语甩上十几个巴掌，她能说那张公子已经出现了，但是被她当作登徒子给气走了吗？ 对着这么一个不上进的，刘氏觉得楼语站在那里都碍了她的眼，直接挥手让楼语下去了。 等到楼语带着丫鬟走了，楼晴芳这才气冲冲的开口，“娘！你之前不是说要把她狠狠的教训一顿的吗？怎么……” 怎么雷声大雨点小嘛！ 当然后面这句话楼晴芳只敢在心里说说，她也是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气，若是她说话说的不对，把她母亲给惹火了，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刘氏没好气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我倒是想把她教训一顿，可是教训完了呢？我气是出了，她不乐意受我摆布了怎么办？” 楼晴芳十分不能理解，“娘，她没爹没娘的，在我们家住着，还不是随娘你拿捏吗？” 刘氏伸手在自己大女儿额头上点了一下，“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 “你还记得我怎么把那个死丫头从长风镇弄回来的吗？” “你以为仅仅是我盯着这死丫头吗？族里的那些人更期待能把这个死丫头送到什么有权有势的人的床上，好为他们换来利益。” “如今这死丫头落在我们手上，族中那些人是看在你娘我给他们塞的银子的份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死心了。” “哼，当我不知道他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看我们这一房的笑话吗？我偏不！” 第2524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14） 若是楼语听到刘氏的话，大约会感慨一句，这刘氏还好没有蠢到家。 楼氏放到两百年前，那还是个能人辈出的家族，但是后来前朝奢靡的生活，腐蚀的不仅仅是皇族，也有这些才有了一些起色就飘飘然的家族，随着前朝覆灭，楼家也就跟着垮了。 垮的不仅仅是家族，还有整个家族的意志。 不仅当初的意气风发不在，就连努力奋斗也一并失去了。 楼语身在长风镇，亲眼见到楼家那些旁支的一些女儿，就这样被族人嫁给了一些在她看来根本就是烂人的男子，甚至只是为了换回几口粮食。 而楼语想办法把那个女孩儿救了下来送回家，第二天就被她的亲爹送了回去，换回了几袋粮食。 然而这些只会牺牲女孩儿家幸福的人，镇日只会斗鸡走狗，醉生梦死。 这些连自己的生计都维持不了的人，就连臭水沟里的污泥都不如，却依旧好好的活在这世界上，这些早就让楼语心寒了。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天真，若是原主的家人里有不错的，她可以想办法和他们一起走上致富的道路。 但是很快她就看清了，自然不会再有这种幻想。 她的太一酒坊，就是和别人合作的，和楼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次刘氏想要把她接到云京来，楼语知道这是一个跳出泥潭的机会，楼正擎再差，也不会比这些窝在老家的烂人更差了。 而她，想要找到一个机会，将那些深陷家族利益的女子全部解救出去。 楼语知道，她现在势单力薄，没有权势，而且只凭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真的是太难了。 想到这里，楼语叹了一口气，“现在想一想，其实那个张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最爱外面的花花草草，要是能和他达成协议婚后互不相干，张家的权势让我利用一番也挺好的。” 墨书和墨棋同时无语。 “小姐……”墨书忍不住劝道，“你应该好好为你自己想一想。” “而且那个张公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奴婢不希望小姐太辛苦。” 楼语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自己的脸颊，“好不好相与，其实要看你愿不愿意豁得出去，虚与委蛇罢了，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小姐，难道你要和以后的姑爷虚与委蛇一辈子吗？那样太辛苦了，而且……” “而且什么？” 墨书摇了摇头，“小姐不爱听的，我不说了。” 楼语伸手摸了摸墨书的头，“不错，知道我不爱听什么话了。” “以后知道我不爱听，就不要说了。” “我也不止一遍说过，我自己这样就很好，什么一个爱我的丈夫，可爱的孩子，美满的家庭什么的，我都不期待。” “若不是我们实在太弱，我倒想自己立个女户，一辈子不嫁人，也能活的逍遥自在。” 楼语语气变得略有些严厉，“可是我不甘心这样一辈子，我没法看着那些跟我一样，还是如花一般年纪的女孩子，年纪轻轻就死了，或者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墨书，我不敢再看到那样的眼睛，我怕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第2525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25） 楼语长的非常不错，但是张围又不是没见过美人的人，被一个据说非常逆来顺受，温柔小意的女子指着鼻子说是登徒子，张围多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回去之后，对着张夫人，张围自然是没什么好话的。 张夫人见自己儿子气呼呼的，自然以为楼家忽悠了自己，这怒火就朝着刘氏发了过来。 刘氏这些天一直在想办法讨好张夫人。 好在张才德知道自己儿子的那点儿德行，加上最近才被陛下敲打过，因此没在官场上对楼正擎多加为难，可是对楼正擎的讨好也是持无视状。 这让楼正擎夫妇两人都很难受，不由得把这怒气都撒在了楼语身上。 然而刘氏还想利用楼语这张脸巴结别人，又不能毁了这张脸，只好每天言语刺几句。 楼语表面上看起来很难受，实际上根本不在意。 刘氏除了讨好张夫人以外，也在想办法把楼语给推销出去，但是地位比楼家高的，儿子一般不愁娶，要是低嫁的话，刘氏又觉得划不来，最终竟觉得，既然如此，倒不如找个商人把楼语嫁了，让那商人多出一笔聘礼，这样她也好有银子为自己丈夫活动。 不仅刘氏在忙碌，楼语这些天也没闲着。 她除了带过来的两个丫鬟以外，还带了两个从太一酒坊那边带过来的两个人，这两人武功倒不是多高强，但是善于打探消息。 楼语就在让他们帮她打探一下云京的情况，她也看看到底有没有能和她合作的人选。 不过在楼语找到适合的人之前，刘氏那边却已经有了目标。 这个人说起来根本不会缺女人，放到二十年前，那也是云京不少女孩子心目中的佳婿人选，就算到了如今，也有一些想要依附过去的人家，想要把女儿嫁过去当小妾。 “定国公府？”楼语做出惊诧状，心中却狐疑，相较于楼家来说，定国公府无异于庞然大物了，就她这样的，怕是嫁到定国公府里做个小妾都不够格吧？ “对，定国公府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如今的定国公正是太后娘娘的侄儿，这位定国公啊，早年也是娶了妻的，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妻子就病了，一直在定国公府，但是从来没露过面。” “这位定国公只有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来为了妻子，身边也没有其他的女人。” “不过这一次呢，定国公府放出话来，也就是定国公的母亲，定国公老夫人说，要给儿子纳一门妾，也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儿子这么大年纪了，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楼语一听，这样的条件的话，恐怕不只是刘氏，还有很多家世不好的人家，为了攀附定国公府，把女儿送进去。 她不知道那定国公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刘氏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但是此时的她，不免会感到几分悲凉。 也不知道这一次，到底会有多少女子会因为家族利益，违背自己的意愿，送到定国公府那边任人挑选。 不过楼语这些想法也就是从脑海里滑过，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 “那大伯母……” 刘氏突然道，“语儿，你要做好准备，过两天我会找裁缝来给你做衣裳。” 第2526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16） 刘氏说的关于定国公府的消息太少了，不过楼语也能理解，刘氏不仅仅是因为要骗她，还是因为她能接触的都是同一个阶层的人物，这些人和定国公府那样的，有着天然的屏障，自然也就不知道太多的消息。 楼语拿着自己的人打听过来的消息，匆匆看完。 等她把那个纸条处理掉之后，墨棋才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小姐，你真的决定过去？” 楼语深呼吸了一次。 “不是挺好的吗？”楼语开始给自己分析，仿佛也是为了说服自己，“至少在外面的传言来看，这位定国公生活作风没什么问题，他很爱他的妻子和儿子，这一次纳妾也不过是他对他母亲的妥协罢了。” “既如此，他对纳回来的妾室，一般只有两种态度，一是无视，二是与她和平相处。” “当然，他要是什么渣男的话，咱们就另说。” 楼语抓住自己衣服上的带子，放在手里绞着，“如果是这两种态度的话，我觉得挺好的，毕竟他们家纳妾有个前提，那就是妾室不能生孩子，这样一来说不定我可以请定国公府的人出手帮忙，把楼家的渣滓都给解决了。” “据我们知道的，定国公府和琳琅县主的关系很好，四季锦和画春扇出资建了那么多善堂，说明琳琅县主是一个很有大爱的人，说不定定国公府也会愿意解救那些女孩子。” “而且，我可以和他们合作，把太一酒坊开的更大。” “到时候只要我不出格，定国公和我就可以相安无事，他比我大二十岁，等他老去的时候，我也就三十多岁，还年轻着，到时候我有钱，请他们放我出府，岂不是想怎么自己过日子，就怎么自己过日子？” 不论是墨书，还是墨棋，听到后面这段话，都是露出无奈的苦笑。 她们家小姐好像从来都不想考虑自己的终身幸福，若不是她现在没法独立立女户，墨书怀疑她们家小姐大概早早的就立了女户，并誓言一辈子不嫁人了。 就在楼语下定了决心之后没多久，刘氏把楼语的新衣服送了过来。 是四季锦最时新的布料雅云罗，以轻软出名，颜色也非常粉嫩。 杏子红搭着月白长裙，把楼语容貌当中的特点全部衬托了出来，等楼语换上衣服之后，墨书和墨棋都是赞叹，“我们家小姐真好看！” 楼语一抬头，没有错过楼晴芳和楼含芳眼里一闪而逝的嫉妒。 这一次做新衣服，刘氏自然没有漏掉自己的两个女儿，但是明明是一样的布料，穿在她们身上就是没有楼语穿起来好看。 楼晴芳毕竟年纪大一些，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楼含芳的脸直接就冷了下来，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语儿妹妹别介意，含芳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楼晴芳上前笑着道。 “倒是语儿妹妹这样穿真好看，到时候肯定能让定国公老夫人一眼就瞧中，到时候语儿妹妹就是我们家的大功臣了。” 楼语假装羞怯的低下了头，脸上飞上两抹绯红。 第2527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17） 黄景程今年正好四十岁，这一次他突然要纳妾的事情传了出去，差点叫定国公府沦为满云京的笑柄。 原本像是定国公纳个妾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台小轿从角门抬进去就是，这满云京的权贵子弟，不纳妾的都是少数。 而且因着陛下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人的缘故，纳妾这种事情，大家都尽量低调。 像是黄景程这样，纳个妾弄的满云京都知道的，也是非常少了。 这一日黄景程从御书房出来，对着书房外等着他的孟初冬苦笑了一下，“多谢孟大人帮我在陛下面前美言了。” 孟初冬摆手，“陛下也不过就是面上过不去，我只是顺手递了个台阶。” 定国公府是太后娘娘的娘家，轩辕澈一向尊敬母亲，如今定国公府闹出这样的事情，几乎成为满云京的笑柄，他脸上也不好看，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要把黄景程叫过来训斥一番。 黄景程和孟初冬一起往宫外走。 “我听说永宁打算拉着孟夫人一起去劝我娘，倒是让孟夫人跟着受累了。” “都是小事，只要老夫人消气了就好。” 黄景程苦笑。 这一次事情会闹的这么大，也是定国公老夫人和黄景程因为纳妾这件事吵起来了，黄景程脾性好，自然不会跟自己老母亲吵架，然而老夫人年纪越大，看着自己儿子身边孤伶伶的，就越觉得不是滋味。 当初黄弈霖是在定国公夫人娘家丢的，害人的也是她娘家人，如今她为了忏悔一心向佛，一年到头都不出佛堂一次。 刚开始那些年，老夫人还能体谅自己媳妇，她因为丢了孩子疯了，后来孩子回来了，虽然好了，这心里却依旧是愧疚的，向菩萨佛祖忏悔，那也没什么。 但是一件事持续五年，十年，乃至于马上就二十年了，老夫人这心里头也就不是滋味了。 定国公夫人倒是一心向佛，自己得到了解脱。 可是她儿子呢？ 这快二十年了，她儿子为了那个女人守身如玉，连别的女人的手都没碰过，身边更是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全是大老粗的小厮！ 而且该给她的荣耀都给了，定国公夫人的诰命也为她请了，她娘家那边也好好的照料着，可是身边呢？ 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就连鞋子穿坏了，都还是她这个当母亲的先发现的。 老夫人忍了忍，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了。 她自己的儿子，她再也不能指望别人来心疼，她自己来心疼行不行？谁也别想拦着她！ 这才有了老夫人强烈要求黄景程纳妾，但是黄景程心里不太愿意，却又不想把老母亲给气着了，于是好言相劝，但是老夫人这心头的火已经烧起来了，哪里能听得进去劝？ 最终导致母子两人大吵了一架。也不对，严格来说是老夫人单方面发脾气。 发完脾气之后，老夫人就把自己儿子要纳妾的话放了出去，反正让她认错，那是没门的！ 梗着脖子绝不道歉！ 绝不可能！ 第2528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18） 季非夜这会儿正被永宁拉着坐在定国公老夫人的下首。 老夫人也就是季非夜才来云京时见过的定国公夫人，如今定国公已经传给黄景程，定国公夫人也就成了老夫人。 她年轻的时候性情决断，颇为大气，到了这个时候，却因为儿子，变成了她自己最讨厌的那种絮絮叨叨的人，让人不免感慨一句，此一时彼一时。 不过季非夜并不觉得这样会如何。 天下为母之心都是一样的，如果有一天孟栩也和黄景程一样，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也会心疼儿子。 她会尊重孟栩的决定，但是和她会心疼他，这并不冲突。 人都是要互相体谅的，他们是家人，就更应该互相体谅。 特别是婆婆和儿媳之间，调和全靠儿子。 可见黄景程确实也有没做好的地方。 老夫人也是难得能有人好好听她倒一倒苦水，而且眼前这两个小辈都不是多话的，忍不住就把这十几年来的苦闷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 都说了之后，老夫人喝口茶润润嗓子，这才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反正他自己也答应了，这一次我一定要给他找个人照顾他身边的事情，”这两句话老夫人还说的气势凛然，不过下一句话她的神情也就黯然了下来，“他是我儿子我知道，我就算给他纳了个妾回来，他估计也是不会碰的。” “所以我才放话出去，这纳的妾不许有孩子，不管怎么样，先把话说清楚了，他们家要是有什么事情求过来，我们这边能帮的也就帮一下，等我哪天要不在了，我就说清楚，等他老了，这个女人是要放出去的，给她一笔钱请个人照顾她，让她安度晚年。” 对于老夫人这话，季非夜不可置否。 永宁倒是觉得没什么，在她看来，这样的交易太正常了。 老夫人瞅着季非夜的神色，“三娘你看似不赞同？” 季非夜回过神来，对着老夫人笑了笑，“老夫人，倒不是我不赞同，我只是心里有所感慨罢了，其实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各取所需，老夫人还是要好好选才是。” 老夫人点头，“这是自然，若是选了那狼子野心的，岂不是害了景程？” 永宁连忙劝道，“老夫人，到时候这赏荷宴是要让世子夫人主持的，我瞧着玉娘也是个不错的，让她好好帮着你掌掌眼。” 提到玉娘，老夫人的神情也软了下来。 玉娘是黄弈霖的妻子，姓罗，叫罗怡玉，是黄景程亲自为黄弈霖挑选的。 好在成亲之后，夫妻两人相处极好，婚后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定国公府算是后继有人，也让老夫人这心里安定了许多。 如今是两人成亲第三年，孩子也一岁多了，夫妻两个日子依旧过的蜜里调油。 就这么一件事，老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儿子挑孙媳妇的眼光那是十分不错的，罗家的家世虽然不够好，但是定国公府本身已经是烈火烹油，并不需要锦上添花。 罗家这样家世简单清白的人家倒是正好。 第2529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19） 对于这个赏荷宴，虽然它让定国公府成了云京的笑柄，罗怡玉对老夫人和自己的公公都没有什么怨言。 反而她还是隐隐对老夫人的想法是支持的。 她是当儿媳妇的，总不好插手公爹房里的事情，但是黄景程的日子过得实在是糙，糙的有时候她都看不下去，便只好和黄弈霖商量商量一番，回了老夫人之后，稍微管一管。 但是这样管着终归不是个事儿，这番说要给黄景程纳个妾管管他房里的事情，罗怡玉那是赞成的。 然后就是她那个婆婆。 她连成亲那天都没见到自己婆婆，直到成亲之后半年，到了大年夜那一天，她的婆婆才从佛堂里出来了一次。 然后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她过，除了问了黄弈霖两个问题，之后全程和别人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也没说一句话。 她自己单独用了素斋，之后就又重新进了佛堂。 那之后竟然再也没有从佛堂出来过。 罗怡玉是在生下儿子之后慢慢接手定国公府的掌家权的时候。 等接了事情她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的精神总是不好，那么大年纪了，还要成日为偌大个定国公府殚精竭虑，她公公成日在外面忙碌，她丈夫也开始给朝廷做事，这一大家子都要老夫人操心，这精神自然好不起来。 罗怡玉也是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才想办法问黄弈霖要了几个得力的人手放到了关键的位置上，日子才舒服了一些。 如今为了赏荷宴，这件事说出去难听，但是对罗怡玉来说，却不得不重视，不过她忙得心甘情愿，也就不那么在意。 谁知道她忙完了之后一起身，竟然晕了晕，一下子没站稳又坐了下去。 慌的她身边服侍的人赶紧去回了老夫人，老夫人连忙找了府医过来，很快府医就诊断出来了，罗怡玉又怀孕了。 老夫人喜的不知道怎么好，一叠声的安排罗怡玉去休息，不叫她为了这赏荷宴辛苦。 儿子身边的人重要，孙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 不过老夫人终究是精力大不如前，罗怡玉才怀上孩子还没坐稳胎相，不好劳累，她干脆请了二房那边黄景希的妻子过来帮忙。 也就是南知慧。 南知慧嫁给黄景希之后生了两儿一女，黄景希也没有纳妾，夫妻两人生活和美，再加上黄景希虽然没有继承定国公的爵位，但是他本身也很努力，她日子也就过的很满足。 对于定国公夫人这个大嫂，南知慧自认为作为一个外人，她不好说什么。 但是站在女人的角度上，她只觉得定国公夫人这个人太软弱了。 孩子丢了之后不加紧去找，反而是把自己逼疯了。 等孩子找回来了，她的疯病就好了，让人不得不去怀疑一点什么。 而且那会儿黄弈霖才刚刚从心里封闭当中走出来，正是需要父母的关爱的时候，她自顾的躲进了佛堂，可谓是对孩子的极端不负责任了。 好在黄景程不仅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在黄景程的悉心教育下，如今的黄弈霖根本看不出来，小时候曾经有过那么痛苦的一段历史。 第2530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20） 赏荷宴的日子是六月初十。 南知慧这些日子都是来往于自己府上和定国公府，好生准备着这一场赏荷宴。 由此也可以看出，对定国公夫人不满的，并不仅仅是老夫人一人。 黄景程看到怀孕了依旧不肯好好歇着，非要兴致勃勃的出主意的儿媳妇，对自家这个赏荷宴尽心尽力的弟妹，以及非要过来给他镇场子的永宁，还有大抵过来凑热闹成分比较多的季非夜和徐舒雅，默默的反思了一下自己。 “弈霖，”一大早的，黄景程和黄弈霖就被赶出来了，父子两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决定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为父一直以为，为父表现出来的是，为父不需要一个女人，而不是对你娘情根深种。” 黄弈霖听了这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实际上，对那个在佛堂呆了十几年的女人，他已经快忘了她还是他的娘了。 对于小时候的事情，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不堪了。 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记得的。 在他被人带走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温暖就是季非夜。 季非夜当时对他的态度才像一个真正的娘，自那以后，他对娘的期待就变成了季非夜那样的，等见到了自己真正的亲娘，他对她天然的亲昵感已经消失了。 后来黄弈霖是黄景程一手带大的。 虽然生活的糙，但是那是实打实的父爱，他的父亲，一个人扛起了两个人的责任。 不过，“爹，虽然我以前也没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但是真的娶了媳妇之后，我才觉得以前我真的过的太糙了，有媳妇和没媳妇还是不一样的。” “当然，爹你这样有媳妇也等于没媳妇的，大概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 黄景程十分无奈的看着自己儿子，“莫要忘了，你爹我曾经也是有过媳妇的。” “爹，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能记得？” 黄景程哑然。 黄弈霖拍了拍黄景程的肩膀，“爹，我知道你不喜欢有女人靠近你的生活，对她们也没什么需求，但是你听一听祖母的话吧，别让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为你操心。” “这一次是二婶帮忙，才能顺利把赏荷宴弄起来，但是我媳妇又怀了，以后精力肯定不如以前，你那边，我是不打算让玉儿管了，你院子里真该有个人好好管管了。” 被儿子教育了一顿的黄景程有点儿郁闷。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还可以，并不需要一个女人掺和进来。 不过既然儿子都这么说了，为了不给儿媳妇增加麻烦，他还是稍微认真一点对待好了。 只是恐怕要辜负那个女孩子了。 黄景程一边这样漫不经心的想着，一边和儿子一起往外走。 听到女孩子尖叫的声音的时候，父子两个对视了一眼，没有直接过去，而是由黄景程派了个小厮飞快的跑到了老夫人那边，报告了之后请了人过来看。 就在老夫人的人到来之前，黄景程和黄弈霖谈话的这个院子，却提前被一群不速之客造访了。 第2531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21） 黄景程和黄弈霖谈话的这个院子叫松山房，是外院靠近内院的一处房子，这里平时少有人至，他们两也是一时兴之所至才到这里来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人的小厮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外面也没人守着。 这才叫一群狼狈不堪的小姑娘们直接闯了进来。 先进院子的是个丫鬟，这丫鬟黄弈霖有些眼熟，是老夫人院子里服侍的一个丫鬟，他们府里没有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也不适合叫小姑娘出来招待这些人，因此出面的都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 她一抬头看到两位爷，眼里闪过惊讶，随后面色恢复过来，转身拦住那个走在最前头的小姑娘，“这个院子现在有人在用，我们换个地方。” 那个丫鬟看到了黄景程和黄弈霖，后面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当即管不了那么多，什么礼义廉耻都丢到一边，直接往里面挤。 这边的事情很快传到了老夫人那边。 乖巧的坐在季非夜身边的楼语面上不由得露出一分诧异。 季非夜看到楼语之后，先是一愣，随后就想明白了过来。 这一次黄景程纳妾对于那些家世不显却又想往上爬的人家来说，确实是个好机会，更别说楼家这样的，楼正擎夫妇能把楼语推向张围那个火坑，如今有了定国公府这个机会，怎么可能不抓住？ 只可怜楼语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一切都不由自主。 季非夜没来由的想到她刚穿到这边的情况，身体弱，母不喜，姐姐讨厌，她为了摆脱这家人，最后也是选择了嫁给孟初冬。 好在她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所以她想了一下，定国公府对楼语来说，未必不是个好的选择，只要她安安分分的话，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甚至还能摆脱楼正擎夫妇的控制。 就是不知道小姑娘自己怎么想的了。 所以季非夜把楼语留在了自己身边。 楼语惊讶了之后，悄悄注意了一下众人神情，发现她们面色如常，仿佛这不是一件什么大事一样，心里冒出来两个念头，是她们太不把这群小姑娘的名誉当一回事，还是她们早就知道有这种事情的发生？ 或者说，这件事是她们安排的？ 就在楼语惊疑不定的时候，季非夜过来拍了拍她的手，“不必担心，外面会有人处理好这种事情的。” “定国公此人不近女色，是真的不近，小林更是不用担心，那群小姑娘就算闯进去了，他们两也能全身而退的。” 楼语闻言一怔。 不过季非夜已经转过头去和徐舒雅说话，她便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等到季非夜和徐舒雅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季非夜示意楼语跟上来，楼语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到了园子里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季非夜示意楼语在她对面坐下。 “你大伯母让你来的？” 楼语咬了咬唇，不确定到底该不该说实话。 但是她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一切谎言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第2532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22） 楼语咬着唇，最终决定说实话。 “不仅仅是大伯母……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想要脱离他们的掌控很难，而且我大伯还是朝廷命官，就算是我想自立女户，只要他插手，我就很难做到。” “嫁人是唯一的脱离他们掌控的方法，只是，若是我嫁给一个普通老百姓，自古官民殊途，没有民不怕官的，他们若是想要拿捏我，还是很简单。” “只有……只有这样，我可以尽量摆脱他们的控制，而且，我听说老夫人放了话，她替国公爷纳妾只为了照顾他，不允许有孩子，正好我也觉得……” 楼语后面的话说的磕磕巴巴的，她不知道对面的两人对自己是什么看法，但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感向她压了过来，让她觉得十分难堪，“我也觉得这样很好，而且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国公府帮忙，日后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就想要来争取一下。” 季非夜既觉得意外，又觉得不意外。 意外的是楼语竟然会选择对她说实话，不意外的是楼语的选择。 对于一个没法摆脱自己现状的小姑娘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季非夜轻叹了一声，她伸手抚了抚楼语的头发，“楼姑娘，你知道你最大的弱势在哪儿吗？” 楼语垂下眼眸，眼睑轻轻颤抖，睫毛很长，仿佛两片羽翼，在风中轻轻的颤动着，“我的长相。” 季非夜感慨了一声，楼语这副长相真的很容易引起人的保护欲，结合她现在的想法，很容易能想到，在过往的那些日子里，她因为这副容貌，到底受过多少委屈。 “你既然明白，那么就不用再做无用功了，明白吗？” 楼语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我知道的，多谢孟夫人和楚夫人指点。” 徐舒雅神情淡淡的，她摇了摇头，“我倒是没指点你什么，是三娘看不过去，才跟你说几句。” 说完了，徐舒雅仿佛有些疑惑一般，“说起来，楼姑娘，不管是我，还是三娘，想要给你说一门婚事，或许都不难，你怎么从来都没求过我们？” 楼语瞪大了眼睛，“我……我和两位夫人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怎么能冒失的提出这种难题？” “而且我对云京的情势一点儿都不了解，也不清楚我大伯父到底在做什么，若是因为我的贸然请求让两位夫人为难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再者，这本就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我怎么好请求别人插手呢？” 季非夜拍了拍徐舒雅的手臂，让她不必试探什么。 等到回去的路上，徐舒雅和季非夜同乘一车。 “你对那个楼姑娘好像蛮有好感的？” 季非夜笑了一下，“还行吧，一个小姑娘而已，也值得你大张旗鼓的去试探，右相大人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 徐舒雅不乐意了，“我还不是怕你跟着了魔似的，被人家一个小姑娘给骗了。” 季非夜闻言直摇头，“舒雅，在这种事情上，我什么时候走过眼？” 徐舒雅哑然。 第2533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23） 云京城郊，两匹快马正在官道上疾驰而过。 眼见着天快黑了，前面那人突然拉住缰绳，“阿栩，咱们今晚在庄子上歇一晚，明天再进城吧？” 孟栩看了看天色，心算了一下，他们要进城的话，到时候天都黑透了，宵禁也开始了，倒不如在庄子上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再进城比较好。 既然做下了决定，两人赶路的脚步也就没那么快了，让跑了一天的马儿稍微歇了歇。 这一次孟栩出京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到同州去办一件事，与他同行的韩熙的大儿子韩晨，正好他代替他娘去同州看望一下他的外祖父母。 等到天黑的时候，两人才靠近京郊的那一片庄园。 韩晨突然勒住马，孟栩几乎是同时做出一样的动作。 “甘竹，你怎么在这？”看清眼前的人，孟栩惊讶的出声，“我娘在庄子上？” 甘竹和甘蓝同样都是龙雀司训练出来的，她听到孟栩的声音，连忙放下警戒，对着孟栩行礼，“见过二少爷。” “夫人不在庄子上，是前些日子夫人认识了个姓楼的姑娘，今日我本来是出来帮夫人办事的，结果无意中看到这位楼姑娘被人掳走，我便跟了过来，想看看情况。” “我娘认识了个姑娘？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人在哪儿？我和韩晨一起过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天子眼皮底下，谁敢干出掳人这种事情。” 楼语也没想到，张围这个人竟然这么小气，就是被自己说了两句，却趁着她跟刘氏一起出门的时候，把她掳走了。 她从来不会指望别人来救自己，这会儿正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把自己身上的绳子松了，然后故意假装还是被绑着躺在那里，打算等人来了攻个出其不意。 至于到时候会怎么样，楼语没想那么多。 她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穿越者的日子也没有小说中描述的那么好过，她努力活了这么些年，要是真的活不下去了，那她死前肯定也要拖一个人跟着她一起下水。 果不其然，天才刚黑的时候，张围就过来了。 张围凑了过来，他伸手拍拍楼语的脸，“上回耍我是不是很好玩啊？” “比你现在被我绑在这里，等会儿只能任我亵玩好玩吗？” 楼语心知张围绝不可能放过自己，她错估了这种纨绔公子的性子，是她自己太过自信的缘故。 她明明已经见识到了足够多的恶，却依旧以为自己能够游刃有余，殊不知在长风镇，那些人便是被她给坑了，不敢报复回来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她是楼家人罢了。 纵然楼家女子什么烂人都能嫁，却是楼家待价而沽的货物，绝不许别人先染指了。 楼语这会儿心里五味杂陈。 有些事情她早就意识到，却刻意的不去明白，而有些事情，她明白的太晚了。 张围的话说完了，见楼语不出声，直接从身边的小厮手中拿过鞭子，随手一鞭就抽在了楼语的身上。 那种疼痛让楼语也跟着忍不住整个人都抽了一下。 第2534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24） 疼痛从身上蔓延到心里，也让楼语渐渐清醒过来。 她不由得为刚才那种与张围同归于尽的想法而感到羞愧，她来到这里，奋斗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还没有达成自己的目标，怎么能跟这样的渣男同归于尽呢？ 张围这种渣男，根本不值得她拿命去博。 想通了这一节，楼语便不再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张围身上，而是一边不着注意的躲闪着张围的鞭子，一边注意着这屋子里的出路，和门口守卫着的人。 很快楼语就发现，这几个人，脚步虚浮，下盘不稳，特别是张围，大概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就连抽在她身上的鞭子，也因为多甩了几次而显得力度不足。 只是楼语因为中了迷药，这会儿还没彻底解开，因此身体还有些软。 她看着因为她衣裳被鞭子勾破之后，神情越来越淫邪的张围，慢慢垂下了眼眸。 一击必杀，这是她必须做到的事情。 就在张围看着楼语那因为疼痛蹙着眉头，泪盈于睫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丢下鞭子扑过来的那一瞬间，楼语动了。 随后是张围的一声惨叫。 那一声惨叫太过惨烈了，让跟着张围的小厮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楼语抓着张围扔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只是匆忙接住了张围，没顾得上往外冲出去的楼语。 楼语刚冲到外面，就看到了两个身高马大的护卫，当即脚步一转，往旁边冲过去。 那护卫自然是冲过去拦住。 然而这时候屋里传来张围更惨烈的一声嚎叫，让外面的护卫的动作不由得跟着一顿。 楼语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当即一脚踹向这护卫的下三路，随后借力跳出去，然后…… 恰好跳进来孟栩的怀里。 孟栩和韩晨，还有甘竹还没到这里，就听到了一声惨叫，三人赶忙加快了速度，到了这庄子之后，三人分了三个方向进来，孟栩刚跳进院子，就感觉到一阵淡淡的馨香，一个人往自己这边扑过来。 这会儿不管是谁收力都来不及了，孟栩干脆伸手揽住她的腰，把人给接住了。 随后他长剑出窍，将追着楼语过来的两名护卫拦住。 下一刻，孟栩将楼语放在一旁，三下两下就把这院子里的几个护卫给制服了。 而韩晨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 “怎么样？”孟栩挑眉问道。 韩晨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嗯？” 甘竹清咳了一声，“二少爷，那个张公子被人废了下面，现在正在里面嚎叫呢。” 孟栩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楼语，嘶了一声，小声的问道，“你干的啊？” 楼语冷着脸点点头，“他想要对我动手，我好不容易挣脱了绳子，手上就那么一样可以动手的东西，男人最脆弱的不就是那个地方吗？” 孟栩思绪却顺着楼语被拐走了，“你拿什么东西废的他啊？” 韩晨和甘竹同时侧过头，有些不想看自己兄弟/自家少爷的模样。 楼语也是愣住了，她摊开自己的手，在她手心有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正闪着寒光。 第2535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25） 那薄如蝉翼的刀片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孟栩和韩晨都不由自主的感觉到身下一凉，耳边回荡着的是张围的惨叫声，这种感觉，实在是酸爽。 “姑娘，你伤了张才德的儿子，那张才德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你有什么想法吗？”孟栩决定先不管别的，他先听一听这姑娘的打算再说。 楼语一时半会儿哪里想到那么多，她只是凭着一股气逃出来，至于后面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处理，她还真的没想过。 当下被孟栩问了一句，她皱了皱眉头，“把知情的都灭口了？” 在场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甘竹，她看这姑娘的眼神都变了。 真不愧是自家夫人入眼的姑娘，这心性，跟自家夫人有点儿相似啊？ 孟栩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相比于孟菡的理智，他的感情要更丰沛一些，尽管如今已经能控制了，可是对于张围这样的人，依旧忍不住会厌恶。 而这种讨厌的人在世上消失的话，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何乐为不为呢？ 好在除了孟栩，现场还有韩晨是正常的，他想了想，“阿栩，你和甘竹赶紧带着这位楼姑娘走吧，这里留给我来处理。” 孟栩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这么晚了打扰五城兵马司是不是不太好？” 韩晨摆摆手，“那也比把人家都杀了比较好，反正都是惹定了张才德了，不如换个方式。” “那行吧。”孟栩有点儿遗憾。 至于里面的张围到底有多惨，孟栩才没兴趣过去看，他转向楼语，“楼姑娘，我家的庄子就在不远处，甘竹是我母亲身边的丫鬟，你让她服侍你过去先洗漱一下吧。” 楼语这会儿也没有别的选择，虽然心里还有些担忧，但是现在她除了跟着孟栩走，别无选择。 这一夜月色还不错，不用灯笼都能看清前面的道路，甘竹走在最前面，楼语走在中间，孟栩自觉地在最后。 楼语咬了咬唇，回头看了看孟栩，“还没请教公子姓名。” 孟栩一想，对哦，自己还没报上家门。 “我叫孟栩，说起我爹比较有名一点，我爹是左相，我娘你应该认识。” 楼语目光里露出几分诧异来，孟栩是第一个这样坦然的说自己爹的人，没有炫耀，也不会自卑，听到孟栩后面那句话，楼语连忙点头，“是的，我和孟夫人有过几面之缘。” 孟栩心下暗道，几面之缘就让他娘派人过来救，这姑娘也许不简单？ 不过孟栩很快就想到，其实刚才这姑娘应对张围时的选择，还挺对他的胃口的，这样一来也不奇怪了。 当下就笑道，“那好，你就安心在我们家的庄子上歇一歇，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 这一路上，楼语已经冷静了下来，在心里把事情想的很清楚了，张才德不管怎么说三品大员，她废了他儿子，他一旦震怒，不仅仅是她没有活路，就连她大伯和大伯母都无法承担。 这会儿她不该连累孟栩才是。 她想要一人做事一人当，怕是张才德也不让的，这样的话，她不该连累更多人。 特别是眼前这个惊才绝艳的状元。 第2536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26） 所以当到了庄子门口，楼语主动对孟栩说，让孟栩派个人把她送回云京就行的时候，孟栩没有任何惊讶。 “楼姑娘，你忘啦，我的朋友还留在那里处理张围的事情，韩晨在云京跟着我们在一起，也不是没人知道的，张围肯定认得他。” 说完，他咧嘴一笑，“我们已经掺和进来了，不是你想说一句不连累，那就是真的能不连累到的。” 虽然孟栩做出这么破坏形象的动作，但是楼语莫名的觉得，他这样有点儿可爱，就好像一个大男孩一样。 会发光的那种。 默默的被闪到的楼语有些纠结，按照孟栩这么说，她是已经牵连别人牵连定了。 “行了，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想那么多，赶紧进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其他的交给我来解决，嗯？” 楼语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孟栩，俊朗清雅的青年沐浴在月光下，尾音微微上扬，轻易就能搅动一池湖水。 “那就多谢孟公子了，我……若他日孟公子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尽管直说，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孟栩应了一声，然后让甘竹带着楼语进去洗漱休息，自己则往回走。 让韩晨一个人去解决，孟栩没什么不放心的。 但是这件事，他未必不能插手。 正好陛下想干张才德，他就顺便给陛下递把刀子好了。 孟栩和韩晨出去搞事情了，楼语在庄子里却惴惴不安。 这个庄子比较偏僻，季非夜很少来这边，倒是孟栩时常到这边来住，因着这后面有条河，孟栩喜欢通过钓鱼来培养自己的耐心，这个地方不受打扰，倒是最方便的。 也因此导致，这个庄子里并没有女子衣服，毕竟这庄上，连个妇人都没有。 甘竹找了半天就找了一套孟栩还小的时候的一套旧衣服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楼语，“楼姑娘，这是我们家少爷的旧衣裳，我瞧着应该没穿过，你先将就一下，把脏衣服换下来，我把你的衣服拿过去洗了，明天一早应该就能干。” 都这个时候了，楼语自然不会介意什么，只是她自己的衣服，也不好意思拿给甘竹去洗。 另外还有一件事，楼语有些欲言又止。 “楼姑娘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楼语想着，反正她在孟家面前估计已经没什么秘密了，当下便道，“我这样突然不见了，我那两个丫鬟估计急坏了，我想请甘竹姐姐帮忙给她们传个信，告知一下我的安危。” 甘竹微笑道，“楼姑娘不必担心，消息适才我已经传出去了，很快你的丫鬟就能知道的。” 楼语连忙起身对甘竹行了一礼，“多谢甘竹姐姐。” “楼姑娘太客气了，楼姑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赶紧去洗漱吧。” 楼语又道了谢，拿着衣服进里间去洗漱。 她没有在里面耽搁太多时间，匆匆洗漱了一番就换了衣服出来。 甘竹还在外面等着，她看着楼语穿上孟栩的旧衣裳，这是孟栩十一岁的时候的衣裳，结果穿在楼语身上倒是正好。 楼语外貌看着娇弱，穿了这么一身衣服，也丝毫不像个俊俏的小公子，反而更容易让人看出来她是个女子。 第2537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27） 一夜过去。 楼语这一夜并没有睡好，早上天刚亮她就睁开了眼睛。 见天亮了，楼语便赶忙起身去洗漱，甘竹此时已经起来了，庄子上要干活的人也早就起来了，厨房里燃起了炊烟，早饭的香气随着空气飘过来。 楼语站在小院当中，看着来回忙碌的人们，恍然有一种隔世之感。 这样的情景，她有多久没看到过了？ 上一世，她的家乡就在一个小镇上，那个镇子以酿酒出名，她还小的时候，每天早上醒来，也是这样洗漱了之后，就站在院子里，深深的呼吸一口带着淡淡酒香的空气，然后看着大人们忙忙碌碌。 虽然这里和她前世的那个小镇不一样，但是相似的情景，还是勾起了她的怀念。 孟栩走进院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楼语脸上的神情，思绪不由得歪了一下，这个姑娘到底在怀念着什么呢？ 不过只是一瞬，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楼语身上的衣裳，见楼语回过神来，便笑了一句，“别的女儿家穿上男装，就算不太像，也有点儿男孩子的俊俏，你倒是一点儿都不像。” 楼语脸皮微僵，容貌又不是她能选的，她要是能选，才不会选这么个容貌，也不用多好看，眉清目秀就行了。 “孟公子早上好。”不知道该怎么回孟栩，楼语只好强行转换话题，给孟栩打了个招呼。 “早啊。” “等会儿吃过了早饭我们就回城，你跟着韩晨到顺天府里做个证，留个证言就没事了。” 楼语先是应了下来，随后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请问孟公子，这件事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楼语的身材不高，看着娇娇小小的，这会儿穿着男装，却像个偷了哥哥衣服穿的小姑娘，她眉眼之间自有一股坚毅，但是更多的人第一时间都注意到的是她柔弱的长相。 孟栩微微倾身，“楼姑娘，你不相信我可以处理好吗？” 楼语连忙摇头，“孟公子，不是我不信任你，我只是……” “没事，去吃饭吧，等会儿还要赶回城里呢，最好能在早朝结束之前把该呈上的东西送到陛下面前，这样张才德就没空打翻身仗了。” 楼语惊住了。 孟栩越过她往屋里走过去，楼语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转身跟上孟栩的脚步。 心里却惊诧万分。 孟栩的意思是，这已经牵扯到了朝堂之上的政治斗争吗？ 难怪他们都不许自己插手，这确实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 想通了这一节，楼语便把自己当成一个小人物，她在这整件事情当中起的作用应该是微乎其微，张围的父亲官位都有可能不保，当下，他们自然是没有心力再来找她一个小女子的麻烦。 想到这里，楼语心中稍安，进了屋之后看到韩晨，也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随后三人坐下来开始吃饭。 庄子上的早饭并没有多精致，也就不过是清粥小菜，但是三人却没有一人神情有什么不对，都是大大方方拿起来就吃，吃饱了才放下碗筷。 第2538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28） “娘，你就别念叨我了，这不是转危为安了吗？”孟栩耷拉着脑袋，坐在季非夜对面。 季非夜瞪了他一眼，“孟栩，我总共说了还不到十句话，而且我的重点是转危为安吗？” 张才德这人本来没什么事，虽然他这人确实有点儿贪，而且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过贿赂，并为人安排职位，但是不管是轩辕澈还是孟初冬，都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这样的人是不可避免的，在没有犯下大错之前，暂时把他放在那里也是可以的。 只是他的道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怪也就怪在张围身上。 说到底还是和楼语有关，上回楼语在云月楼得罪了张围，季非夜觉得楼语这个姑娘身上有一种她很熟悉的感觉，不免有些在意，就吩咐人去查查看。 因着季非夜没说具体要查什么，调查的人自然从两方面着手，一边是楼语，一边就是张家。 而这一查，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这厢轩辕澈刚因着张家在云京闹的太过分把张才德叫到御书房训斥了一顿，让他安分一点。 下一刻，龙雀司将厚厚的一叠东西交到了轩辕澈的书桌上。 通常，那些收受贿赂的人都是低调行事，特别是在轩辕澈是个明智的皇帝的情况下，但是张才德偏偏反其道而行。 放在轩辕澈书桌上的情报显示，张才德在自己的老家大兴土木，强占了大量百姓的土地，就为了他张家修建祠堂，此外还在当地强抢民女，甚至有些貌美的女子悄悄运到云京京郊，供张才德和张围父子享乐。 甚至朝中还有其他官员牵涉在其中。 看完这些之后，轩辕澈勃然大怒，为龙雀司连发生在云京京郊这么大的事情都没能提前发现，把龙雀司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罚了三个月俸禄，并叫孟菡从松州回来之后自行过来请罪。 孟栩之前和韩晨一起被派去同州，就是去张才德的家乡调查这些事情是否属实。 恰好遇到张围在京郊的庄子上打算对楼语行不轨之事，韩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叫来五城兵马司，把这父子两享乐的淫窝给端了，这样就算张围被废了子孙根，看着也就不出奇了。 张才德和张围夫子这样的，斩了都不足惜，只是张才德毕竟是三品大员，得证据充足才能一口气拿下，还有那些牵涉在其中的官员，也要做出惩罚。 孟栩和韩晨选择立即动手，并把张家送进天牢的想法没有错。 只是他们两个都没注意到，张围身边的护卫强行跑了一个，并连夜通知了张才德。 张才德何其聪明，仅仅从孟栩和韩晨的行为，以及最近陛下对他的态度就把事情猜测出来个七七八八，他立刻收拾东西就要逃走，顺便安排的杀手截杀孟栩几人。 因此孟栩早上和韩晨楼语一起进城的时候，就遭遇了杀手。 虽然他和韩晨武功高强，楼语也不是个只会拖后腿的，但是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差点着了对方的道。 还是孟初冬的人及时赶到，这才把三人解救出来。 第2539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29） 季非夜没忍住伸出手指在孟栩头上点了点，“你们都知道通知五城兵马司的人了，给我们送个信会死吗？” 孟栩咳了一声，“那娘你不也是知道了吗？” 季非夜没好气的开口，“那要不是别人给你爹和我送信，你就不管我们了是吗？” “娘，我错了，下回我绝对不这样了。”孟栩连忙道歉。 季非夜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她看着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孩子，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也长大了，须知父母不能护你一辈子，该上心的时候好好上心吧。” 教训了孟栩之后，季非夜又提到别的，比如楼语为孟栩挡了一刀这种事情。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比人家女孩子还大好几岁，结果还要人给你来挡刀，你丢人不丢人？” 说到这一点，孟栩也有点儿懊恼。 当时来围攻他们的人太多，张才德也是背水一战的心思，孟栩和韩晨身手都不差，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围攻他们的是几十人，难免有左支右绌应付不过来的时候。 孟栩被楼语挡的那一刀，就是朝着他右手过来的，他那时候前面有三个对手，后面还有两个，这边真的顾不过来。 而楼语虽然会点儿手脚功夫，跟这些人却比不了，只能说抢了一把刀勉强能支撑着不被杀死罢了。 见那人的刀朝着孟栩的右手落下，楼语更是清楚右手对于一个要入朝做官的人的重要性，当即毫不犹豫的挡了上去，叫人一刀砍在了背上，划了一条不小的口子。 如今人正在他们府上，请了御医过来看了，刚服了药睡了过去。 “好在你那衣裳我当时下了功夫，那段时间你们的衣裳里面都织入极韧的蚕丝，有一定的防护能力，否则就不是一条这么浅的口子了。” 那一刀下去，要了楼语的命也有可能。 孟栩不仅这会儿有后怕的心情，就是当时，他吓得心跳都快停掉了，直到楼语皱着眉头告诉他，她没事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差点把人家姑娘的衣服给扒下来仔细检查了。 “娘，真的没有下一次了。”孟栩就差指天发誓。 “我相信你。” “你也早点去休息吧，张才德还没抓到，不知道背后还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杀手，如今张围已经入了天牢，但是他被楼姑娘废了，张才德或许也放弃了他，不能指望用他把张才德这个人钓出来。” “娘，虽然阿菡不在云京，但是你要相信阿菡的龙雀司，张才德逃不掉的。” “但愿如此。” “对了，楼姑娘我暂时让她住在我们府上了，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我也接了过来，她的那个大伯父坐的是你爹当初的位置，却做成了这个鬼样子，得敲打敲打了。” 听到季非夜提起楼正擎，孟栩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楼正擎不行，爹会想办法给他换个闲职的，不能有了龙雀司，大理寺就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季非夜点了点他的眉心，“那你也要好好学你爹，别什么心思都上脸。” 第2540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30） 孟栩立刻抱住了季非夜的手，“那我这不是在娘面前嘛，在家人面前还装，得多累啊？” 季非夜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也不希望自己儿子变成一个在家人面前也是七情六欲不上脸的人，只要在外面他没什么问题，就足够了。 “对了，娘，”孟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听甘竹说，你还挺喜欢那个楼姑娘的？” 季非夜伸手拍了拍孟栩的手臂，“瞧着小姑娘心性不错，怎么了？” 孟栩摇头，“没有，就是难得见娘对个陌生的小姑娘好。” 季非夜想一想自己过去的行为，也就难怪别人会这么想了。 在两个孩子问题还不明显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弄个小宴招待一下朋友什么，但是在发现孩子的问题之后，她为了给孩子解决问题，潜心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又因为骤然失去一身内力，身体虚弱了许多，在家里养了许久。 等身体差不多好起来之后，孟栩因为风头太盛，和打算锻炼自己的自控能力而出门远游，孟菡则跟着进了龙雀司，她为了避嫌，也就减少了出去交游，顶多和徐舒雅，永宁等人来往一番，或者去一去宫中。 在云京其他人看来，季非夜这是相当低调了。 这突然对个小姑娘好一点，上回赏荷宴上她把楼语带在身边，也没有避着人，这落到有心人眼里，不免会想几句。 “你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吗？” “也还好，就是有同僚问我，是不是你要急着让我成亲了。” 季非夜恍然，“算了，我儿子炙手可热我知道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孟栩笑着应了，起身回去休息去了。 季非夜起身往安排给楼语住的那个院子过去。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楼语刚刚醒来，就看到自己的丫鬟墨棋扑过来，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一脸担心的模样。 再看墨书，也是一副担忧的模样，看到她醒了，连忙过来，“小姐，你现在好些了吗？要喝水吗？” 楼语轻轻笑了一下，“别担心，就是一道小口子，很快就会好的。” 墨棋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小姐，那么长一条口子，怎么是小口子？” “墨棋，只要命还在，不过是一条伤口而已，不算什么，而且这真的不算什么重伤，就是轻伤而已。” 见自家小姐语气严厉起来，墨棋连忙擦了擦眼泪，不敢再随便哭出来。 墨书把墨棋拉到一边去说了几句，让她先缓和一下情绪，自己则进了里屋。 楼语看着周围的装饰，“我们还在孟家？” “是的，小姐，孟夫人说让你安心的在这里养伤，楼家那边，她已经送了信过去。” 楼语垂眸轻叹了一声，“我又欠了孟夫人一次人情，这人情，真的要还不过来了。” 墨书看到楼语这般模样，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小姐……” 楼语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别人的举手之劳，对我们来说却是如山恩情，不能有半分轻视之心。” 墨书连忙摇头，“小姐，我没有，只是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不要想这么多。” 第2541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31） 不一会儿功夫，墨棋红着眼睛进来，“小姐，孟夫人来了。” 楼语一听，忙让墨书扶自己坐起来，同时给墨棋说，“快请孟夫人进来。” 季非夜进来就看到楼语坐在床上，当即道，“你还受着伤，怎么坐起来了？” “楼语多谢孟夫人帮我治伤，这不过是点小伤，不碍事的。” 季非夜便不再劝，而是在楼语床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墨书一向比墨棋稳重，这会儿已经端着茶水送了过来，“孟夫人，请喝茶。” 季非夜接了墨书递过来的茶，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个丫鬟不错。” 楼语微笑，“墨书是打小就跟着我了，这么多年，我身边也就这么两个丫鬟是最熟悉的。” 季非夜点点头，“不错。” 她这个不错，楼语一时半会儿不确定到底说的是什么，是指丫鬟不错，还是指身边有两个可靠的丫鬟不错？ 然而季非夜已经转了话题，“这段日子你就在我家好好养伤，你年纪还小，才十四岁，不必急着嫁人。” “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楼语连忙应了。 季非夜也就没再多说什么，闲谈了两句便起身离开。 等季非夜走了之后，墨棋才舒了一口气，“孟夫人明明看着很温柔，可是她在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连呼吸都不敢重，奇怪了。” “不奇怪，有些人就是天生气场强大，只要站在那里，你就不能忽视她的存在。” 墨书有些忧心忡忡的，“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回楼家？” 楼语靠在那里，背上的伤口因为压迫的缘故，一直在疼，而在她身上，除了那一道刀伤以外，还有多条被鞭打的痕迹，那是她在积蓄力量的时候被张围打出来的。 她带着这样一身伤回到楼家，再加上张家突然的倒台，也不知道她的大伯父和大伯母到底要怎么联想。 而且楼晴芳和楼含芳对她的不满可不小，一旦被有心人传出一些传闻，她毁了名声不说，说不定还要连累到孟栩。 毕竟楼家都知道了，她楼语现在是在左相府上。 与其去冒这个风险，倒不如好好的先养好伤，再来思报答之事。 “墨书，我们现在不回去。” “回去也要等我伤好了，我不能因为我自己给孟府带来任何有损名誉的风险。” 墨书不是笨的，楼语这样一说，她很快就想明白过来，“小姐，我明白了。” “那我去找孟家的下人打听一下消息。” 楼语连忙拦住她，“不要去。” “不要去打听外面的消息，也不要随便走动，守在这个屋子里就行。”楼语严肃着脸对墨书道。 “这里不是楼府，这里没有需要我们对付的人，知道吗？” 墨书欲言又止，但是看到楼语神色这般严厉，相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便低头温顺道，“小姐，我知道了。” “那小姐你先休息吧，好好养伤，才能早些好起来。” 楼语松了一口气，看来墨书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她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养伤的，未来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第2542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32） 楼语伤口快好的时候，传来消息说张才德在宁州被抓到了，就等着押回云京。 对于这件事，楼语其实有诸多感慨。 她如今最感谢的就是她自己当初没有闭着眼睛就答应刘氏，而是提出了先见一次张围的要求。 张家的事情如果没有她参与到其中，是不是也是这个时候爆发她并不知道，但是那个时候，她肯定会被搅和进这次的风波，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而是以另一种十分不堪的结局。 而身体好了一些之后，楼语就开始走出房门，开始在院子里活动活动。 在墨书和墨棋的陪伴下，楼语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越走越发的觉得，季非夜真的很像是一个穿越过来的人。 这院子的设计风格，一些精妙的小设计小细节，都充斥了现代的影子。 但是这个现代法又没有特别的现代，仿佛一些方法进行了改良，或者说，还没有先进到她所认识的地步。 再路过一个造型别致的秋千的时候，楼语的目光落在上面无法离开了。 那个秋千在暖房里，整个造型就像是个月亮，挂在桂花树下面，坐在上面的话，不管是坐着，还是靠着，让人都感觉到舒服。 但是……但是，古代这种追求写实或者写意的地方，会把月亮画成这样的圆形吗？ 楼语有七八分的自信，随便拉个纯粹的古代人过来，问那是个什么形状，他肯定觉得是在大圆中间挖掉了一个小圆，而不是第一时间联想到月亮。 此时的墨棋就是这样的反应，“小姐，那是什么？为什么把大圆中间挖掉一个圆？那为什么不在正中间挖呢？这样一边多一边少很奇怪啊。” 楼语面皮有点儿僵，“墨棋，你不觉得这很像个月亮吗？” 墨棋仔细瞧了半天，“可是月亮的话，这一边不应该是空的吗？月亮都是被天狗一口口咬掉的，怎么还会留下一条边？” “那你想一想，许多人画画的时候并没有严格照着物品的模样去画，只消勾勒几笔，就能叫人看出来是什么东西，你看这个秋千，有桂花树，还有雕刻的相当可爱的小兔子，那个可不就是月亮吗？” 墨棋仔细看了看，“是哦，这是孟夫人自己找人做的吗？孟夫人手真巧。” 楼语笑着点了点头，“这园子处处精巧，可见夫人是极为心灵手巧之人。” “我觉得你夸我娘应该直接到她面前去夸，那样她会很开心的。”突然响起的男声令主仆三人都一惊，连忙转身给孟栩行礼。 “见过孟公子。” 孟栩摆摆手，“我方才从那边过来，听你说这个是月亮？” “我是看那架子像是桂花树，上面还蹲着两个小兔子，就胡乱猜测了一下。” 孟栩笑了，“你也是难得的一个笃定的说这个是月亮的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娘弄的就是个简单的秋千，然后挂了个大月亮在上面，结果来的人都问我娘为什么要在上面挂个大圆圈。” “她一怒之下，就把架子重新做了，雕刻成月桂模样，还雕刻了两只小兔子，你要是凑过去看，能看到上面还有吴刚和嫦娥呢。” 第2543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33） “楼姑娘，我和我妹妹常在这玻璃房里喝茶，这会儿玻璃房里却不热，反而比较清凉，进去坐一坐吗？” 面对孟栩的邀请，楼语没有拒绝的理由，便跟着过去了。 一进暖房，便感觉到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在这炎炎夏日，倒有一种进了空调房的感觉。 “是我娘弄的，除了这个地方，还有她自个儿的书房，到了夏日也都是这般暖和。” “不过两边有点儿不一样，她的书房是冷水从地板下面走过，带动整个屋子冷起来，这玻璃房我倒不太清楚，但是我娘说，在这玻璃里面涂了一层什么，等到冬天的时候把它卸下来，太阳照进来会暖和，夏天装上去，就没那么热了。” “然后这下面的水也都是流动的。”孟栩指了指地下，楼语一看，下面分明像是个水池，这会儿有水在下面缓缓的流动。 之后她再看看周围，发觉了这玻璃应该是好几层，有的中间也有水在流过。 违和感越来越严重，楼语心中的怀疑也越来越重。 这怀疑在她看到眼前的小蛋糕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她捡起一块蛋糕吃了下去，绵软香甜，奶味浓重，分明和她在现代吃到的没什么区别了。 “孟公子，我在外面还从未吃过这样的点心。” 孟栩看了一下，“都是我娘折腾出来的，以前外面也没有，不过这些年来外面这种点心也不少了，你来云京之后没好好出去逛过吧？” “不过不吃外面的也好，都没我家做出来的好吃。” 如果不是她对面的孟栩穿了一身广袖长袍，儒雅风流就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楼语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坐在现代。 高低错落有致摆放的各种花草植物，旁边摇篮一样的秋千，和月亮秋千，以及这漂亮的玻璃房，分明就是现代风格。 她都有一种自己是在哪个书咖度过一个闲适的下午的感觉。 不过孟栩的声音很快把她拉回现实，“楼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楼语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等伤好了我就会向孟夫人提出告辞，到时候回了楼家，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让楼语说出什么打算，她也说不了。 她想做的事情需要实力和权力，这些的话，若真的打算自己一个人拿到，必须好好筹谋才行，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至少等她拿到人身自由吧。 这一次回去楼家，说不定她就有了和刘氏谈判的筹码了，到时候她提出自己的条件，成功立了女户，再考虑把太一酒坊发展出来。 随后楼语想到了云月楼，其实到了云月楼她就知道自己当年的桂花酿方子卖掉之后，买主到底是谁了。 就是这个云月楼的主人。 人家拿了她的方子，在云京建造了这么一座受人欢迎，名声远扬的酒楼，她这个提供方子的人却还在苦苦同命运挣扎，令人不得不感慨一句。 如果她自己就有实力的话，也不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或许她也能开出一家云月楼来。 云破月来，朗朗乾坤。 第2544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34） 之后孟栩就和楼语说起张才德的案情，提到了张才德在老家的一些行径，楼语的脸色变了。 “你说那张才德的老家在沧州？” 孟栩点点头，“是啊。” “哦，我忘了，你老家也在沧州，好像在一个叫长风镇的地方？” 随后孟栩大大方方的对楼语道歉，“抱歉，之前调查的时候你的事情也被查了，我顺便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楼语摇摇头，“没关系，这并不是多大的隐私，有心人想查都知道的。” 孟栩注意着楼语的神色，“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楼语看着孟栩，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楼姑娘，如果你信任我，你可以试着对我说一说，说不定和张才德的案子有关系呢？” 楼语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开口，有些事情她也查不到，所以不是太清楚，所以她把她猜测到的部分注明了。 “孟公子，你说张大人他在云京这边给自己一个收受贿赂的坏名声，是为了掩饰自己在家乡那边大兴土木和强抢掠夺的行径，对吗？” “是的。” “在我们家那里，有着这样一条流言，女孩子长到十五岁，如果不赶紧嫁人的话，就会被山中的鬼魅抓走，送给山神让妾室，久而久之，多数姑娘家十三四岁就开始嫁人，但是这依旧阻挡不了那些小姑娘的离奇消失。” 楼语垂眸，什么山神她是不信的，她一直以为在那边有个拐卖女子的团体，但是当地人会山神之说坚信不疑，没有人想过去报馆。 如今楼语明白，也许不是不报官，而是当地的官员早就和张才德勾结了。 张才德是吏部出身的，他想在沧州安排和自己有关系的官员，或者被他收买的官员，不要太简单。 孟栩听完楼语的话，当下道，“别担心，龙雀司负责调查这件事，这些他们肯定调查的清清楚楚。” “龙雀司？我来到云京之后听说龙雀司是极为厉害的地方，没有他们查不出来的事情？” 孟栩笑了一下，“龙雀司也是人组成的机构，他们只是更擅长去调查，并不是说这天底下没他们查不出来的秘密，传言把这些给夸大了罢了。” “龙雀司现在的副统领就是我妹妹，不过她现在去松州调查阳家的案子去了，等她回来了，我引见你给她。” “不过阿菡性子有点冷，和你想象当中可能有些不一样，到时候你可不要奇怪。” 楼语顿时对孟菡有了一点好奇心，这能统领龙雀司的女子，不知道该是什么模样的？ 孟栩见楼语眉间萦绕的那一点愁绪散开，才不自觉的露出一点笑容。 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楼语，刚才楼语分明还有话没说完，那些未竟之语或许就是她明明长着一副柔弱模样，却依旧想要自己强大起来的动力？ 那么如果他能伸手帮一把，总比让一个弱女子自己一个人奋斗要来的好。 做下了这么个决定，孟栩便打算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趁着这个机会的话，以后说不定就没法再让楼语开口了。 第2545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35） 在楼语眼中，孟栩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他偶尔促狭一下，但是大部分的时候都非常尊敬女子，并不会因她是女子就轻视她，她问他问题，他一般能回答的，都好好回答了。 倒是不知道，原来孟栩还有这样一面。 楼语被孟栩追问的有些头大，一旦对上孟栩的目光，看到这人坦诚的神色，关切的目光，她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 但是那确实是她自己想做的事情，跟眼前这个人没有关系。 但是楼语架不住孟栩端着一脸温柔的笑容在逼问，最后只好倒出了一部分事实，把孟栩给糊弄过去。 在楼语老家，楼氏内部也有一条肮脏的商业链，楼家女子，凡是长的好看的，都要自小被好好的养着，养到了一定的年纪，这个姑娘就消失了。 那些容貌不好的姑娘，就会被楼家人等长大了，就随便送出去，换点儿东西回来。 甚至一袋米就能换走一个姑娘。 所以有那娶不起媳妇的老男人，就会跑到长风镇来，用一点儿粮食或者几壶酒就能跟楼家换走一个女人。 当然楼家光靠自己，不可能有这许多女子，那些小孩子的来源，楼语不敢去想，她也接触不到真正的现实。 而她本身，也是接受楼家这种培养的女子之一。 她这一身白莲花的气质，既有天生天养的缘故，也有楼家那些人对她的教导的缘故。 若不是她后来坚定的拒绝这种教导，并和沧州凌音山庄扯上了关系，和凌音山庄合作开了太一酒坊，她恐怕还生活在楼家的控制之下，也不一定能让刘氏轻易讨好了楼家，把她接到了云京来。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但是楼语自然不会把全部的都说给孟栩听，只说她老家那边，似乎也有一条肮脏的商业链，并提了几个例子。 不过只是这一点，就足够孟栩把事情的真相全部掀出来了。 不过这会儿孟栩不动声色，他见楼语的神情实在是不好看，伸手取了一个漂亮的好像花儿一样的蛋糕递给楼语，“来，吃点东西吧？” 楼语这会儿心情正低落着，没有注意到孟栩此时声音到底有多温柔。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墨书和墨棋暗暗心惊，对视一眼之后，都把这种惊讶给按捺了下去。 孟栩扯开话题，和楼语说了一些云京的趣事，这才让楼语的心情重新好起来。 眼见夕阳西斜，这两人才意识到他们竟然在这玻璃房里呆了一个下午，随后对视一眼，都是一笑，“让你陪我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听到孟栩这么说，楼语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没有没有，是我耽搁了孟公子的时间。” 两个人互相道歉了一番，最后看着对方，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送楼姑娘先回去休息吧。” “孟公子不必麻烦了，不过就是在园子里，我适才吃了不少点心，正好一路走回去消消食，孟公子和我在这里消磨了一个下午，想必耽搁了不少事情，孟公子若有事还是自己去忙吧。” “那好，我就不送你了，那你小心一点。” 第2546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36） 自家儿子和姑娘家在玻璃房相谈甚欢一下午，季非夜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枉为孟府的女主人了。 当初她身边的大丫鬟红杏，翠缕和松香各自有自己的缘法，如今翠缕跟着杨裕在秦州做同知，松香和她的夫君在泉州的画春扇工坊当总管，红杏如今已经是画春扇的调香师了。 红杏学了调香之后，便没了嫁人的心思，一心进了调香的事业当中，就算后来娜塔找到了愿意为之打开心扉的人，并与之成亲，红杏都丝毫不为所动。 如今娜塔在泉州画春扇工坊主持事务，红杏则在同州画春扇工坊，两人各自会有不同的作品问世，也各自有在画春扇铺子里经典流传的作品。 倒是后来的香巧在季非夜身边服侍，到了年纪之后便主动求季非夜给她指了个外院的管事，嫁人之后继续回到季非夜身边做管事妈妈。 香巧原本姓宁，如今她在季非夜身边，旁人见到她，都要喊一声宁管事。 她给季非夜说了这件事之后，想了想，试探着问了一句，“奴婢倒是没见过二少爷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过。” 季非夜笑了一下，“不管他，反正咱们家就算是想娶个公主也娶得，只要他喜欢的姑娘，想娶回家尽管娶，这是我教出来的儿子，我相信他知道负责这两个字的意思。” “可是那楼姑娘……”也不是香巧对楼语有多大的意见，只是这姑娘先前受的那些伤，难免让人想多了。 季非夜摆摆手，“对人家姑娘可不要有什么偏见，我瞧着人家姑娘挺好的，自立自强，不骄不躁，比一些因为一点儿家世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或者眼高手低的小姑娘，可是好多了。” 香巧知道自家主子一贯只看重别人的品性，家世这些东西都很少注意到。 “不过你们也别表现的很明显，如今阿栩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呢，你们要是把人家姑娘给吓跑了，瞧阿栩可找你们撒气。” 香巧忍不住笑，“二少爷如今不会找我们撒气了。” 提起孟栩，香巧便想起了孟菡，“也不知道三小姐查案查的怎么样，这出去都好几个月了还不见回来。” 季非夜也是叹了一口气，“这丫头除了每个月固定一封信送回来报平安以外，多一封信都不肯写。” “三小姐肯定记挂着夫人呢。”这个话题是香巧提起来的，这会儿勾起了季非夜的心事，香巧不由得有些后悔。 “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劝我，我都知道的。”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季非夜还是忍不住和孟初冬提起了这件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儿子也该好事将近了。” “也？”孟初冬淡定的反问。 季非夜白了他一眼，“没有也好了吧。” “哎，阿菡让我愁，希望儿子不用我愁了，若真的看中了这个楼姑娘，那也不错，反正我看着不错。” 孟初冬颔首，“既然你觉得不错，那一般来说肯定不错，不过咱们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既然说了不插手，那就不插手。” “我知道啊，你看我不就没管么？” 第2547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37） 有了楼语漏出来的那一点消息，孟栩立刻找上了龙雀司，让他们分出一部分人力来调查这件事。 楚寒庭收到属下送过来的消息之后，毫不犹豫的约了孟栩。 两人在太白楼见面。 “哥们，最近你这是不是有情况啊？”楚寒庭手中捏着酒杯，端的是恣意风流模样。 孟栩喝了一口酒，瞥了楚寒庭一眼，“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这是张才德案件的线索之一，你不去好好调查，反而来找我。” 楚寒庭轻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关心我兄弟吗？” “那姑娘就是那一日咱们在云月楼门口碰到的姑娘吧？后来她还跟我娘和孟姨一起去吃了饭，啧啧，我不知道我娘咋想的，但是孟姨肯定是不讨厌那个姑娘。” “没想到孟姨竟然喜欢这样小白花一样的姑娘，真是奇怪。” 孟栩瞥了楚寒庭一眼，“你嘴里小白花一样的姑娘，废了张围。” 虽然明知道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男人听了这种事情，总是下意识的身下一凉，楚寒庭讪笑了一声，“这姑娘挺莽的啊，被那个张围下了药绑了，还能反败为胜，不错不错。” “所以，你真的喜欢上人家姑娘啦？” 孟栩轻飘飘的看了楚寒庭一眼，“从上面这些话当中，你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你作为龙雀司情报部门缜密的逻辑呢？” “不不不，”楚寒庭晃了晃手指，“发现兄弟的感情问题不需要逻辑，只需要一双眼睛，毕竟感情是最不讲逻辑的，你把你喜欢的姑娘的条件全部列出来，但是你遇到了完全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也不一定会一眼就爱上她。” “更何况，完全符合你条件的姑娘，说不定只存在于你的想象当中。” 孟栩懒得理会楚寒庭的胡扯，只是品尝着太白楼的酒，然后道，“有点儿怀念云月楼的桂花酿了。” 说到这里，楚寒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帮你查了查那个楼姑娘，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什么？” 楚寒庭撇了撇嘴，“我说别的，你就不理我，我一说楼姑娘，你立刻就搭理我了，还不承认你对人家姑娘有心思。” 孟栩冷哼了一声，“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 “那个楼姑娘来历很清白，但是她竟然握着不少酿酒的方子，云月楼的桂花酿的方子，就是从她手上买来的。” 孟栩眉头一皱。 楚寒庭话还没说完，“不仅如此，她还和沧州凌家合开了一家太一酒坊，这酒坊只卖两种酒，另一种你喝没喝过我不知道，但是有一样你肯定喝过。” 孟栩看着楚寒庭，等他把话说完。 “是沧州名酿梨花雪。” 孟栩有些讶异，“你的意思是说，云月楼的桂花酿，沧州名酿梨花雪，都是那个楼语姑娘的酿酒方子？” 楚寒庭点头，“是也。” “所谓沧州名酿梨花雪，也就是这几年太一酒坊弄出来的，什么传世古方之类的，我是不信的，梨花雪我们都喝过，分明用的是孟姨后来习惯酿酒的法子酿出来的，也就是原料有些不同罢了。” 孟栩心中一动。 第2548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38） 楼语养好伤之后本来就想向季非夜提出告辞，可是季非夜说张才德的案件还有些不明，依旧有人在逃，让她在这里住几天，担心她回到楼家之后，张才德的人还要报复她。 楼语拒绝不了，只好继续住下来。 不过她确实每日无所事事，便干脆问了管事之后，要了一些原料和容器过来，在院子里酿酒。 听了这件事之后，季非夜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人紧着楼语去用就是。 倒是孟栩，特地跑去楼语那里，他也不打算隐瞒什么，面带笑容的直接问了出来，“你是在酿梨花雪吗？” 楼语先是一怔，随后明白过来，她的那些小动作，只要调查的时候顺带一查，就全部查出来了，当下也笑着回答，“不是，梨花雪和桃花醉我答应了酒坊那边，不把方子外传，这酿的是竹酿。” 孟栩瞧着一旁那许许多多的青竹，“多长时间能好？我还挺喜欢云月楼的桂花酿和沧州的梨花雪的，当然柳州那边的柳丝长也是不错的好酒，还有江州的吟风酿……” 楼语听孟栩一口气报出来十几种名酒，便知道眼前这人是个好酒之人。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孟栩，“没想到孟公子这么年轻，居然知道这么多种酒。” 其中一些酒，她听过，但是却没尝过。 这个时空和她原本所在的世界仿佛是平行时空，有些东西一样，但是更多的东西都不一样，特别是酒这种东西，起名都是人来起的，或许不同名字的酒味道相似，但是没有品尝过，就无法确定。 对于这些酒，楼语也很好奇，这是她作为一个酿酒师世家传人的追求和习惯，只是以往她无法离开长风镇，奋斗了好几年才勉强奋斗到一点身家，如今更是在云京，身陷张才德案件当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了结。 “我之前在外游历了三年，你也知道的，我娘不缺钱，四季锦和画春扇更是遍布大江南北，我也不是那等非要过苦行僧日子的人，这三年游历走了许多地方，我虽不嗜酒如命，却也对这杯中物有几分兴趣，每到一个地方，知道有佳酿，便想去尝一尝。” “而且以酒会友，也会交到一些真正豪爽之人，十分有趣。” 楼语目露向往，能在四处游历，还不缺钱，想要钱随时找个铺子去拿，这样的日子确实让人艳羡，楼语最羡慕的就是孟栩能够走遍大江南北，而且是如此年纪轻轻就走遍了。 她来自更先进的时代，自然知道人的眼界一旦开阔，看事情的角度自然就不一样，再加上一路行来看到的各种人，接触到的不同的文化，可以丰富自身的知识经验，也能锻炼与人交往的能力。 大概这也是季非夜让孟栩出去锻炼的理由。 楼语自是不知道孟栩这一趟出去不仅仅是为了上面这些，更重要的是为了远离孟菡然后控制自己。 尽管有些羡慕，楼语却不会说什么，只是转到竹酿上面，“这竹酿在地窖当中发酵三个月，然后取出来倒入酒缸当中封存，一年之后就可以喝了。” “这酒并非越陈越好，一年正是它口味和风味最佳的时候。” 第2549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39） 虽然不能马上尝到佳酿，但是孟栩觉得，为了佳酿，等待是值得的。 如此，一直到晚饭之前，孟栩都在这院子里陪着楼语酿酒，甚至自己还亲自酿了一些，在那些竹筒上做了标记，“等好了，把这些单独封装，到时候请爹娘和阿菡他们一起喝。” 楼语见孟栩这么说，想到孟家一家人和美的氛围，将心底那一点涩意压了下去。 上辈子她也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不过后来分崩离析了，这一辈子过来的时候，就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了。 就在楼语酿好竹酿之后没几天，一天早上，季非夜突然让人送了一套新衣裳过来，并一整套首饰，让她换上衣服打扮好自己，准备跟着她进宫觐见皇后。 楼语乍然听到自己要进宫，惊讶了一下，想从过来传信的甘竹那里打听一些消息。 甘竹平素对楼语就不错，不过这回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只好对楼语露出抱歉的笑容。 楼语见甘竹也不知道，心里有些忐忑，换上衣服之后坐在妆镜前面开始化妆。 平时楼语就不算不擦脂抹粉，就是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偏偏貌美非常，容易惹来麻烦。 楼语知道今上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不曾纳过一位侧妃，不知道宫中的皇后是不是看着这种容貌非常的不喜欢，她坐在梳妆镜前自己亲自动手，才勉强把那股子可怜的感觉压下去不少。 再刻意将眉毛画的锋利一些，她面上总归有一点端庄了。 楼语站在镜子面前，刻意让自己心弦绷紧，镜中的人便是一副凛然的模样。 墨书在楼语身后不由得劝道，“小姐，这样已经很好了。” 楼语垂下眼眸，并未说话。 很快到了季非夜出发的时候，之前楼语就知道，她一个丫鬟都不能带，只好把墨书和墨棋留在家中，然后跟在甘竹后面上了季非夜的马车。 季非夜端详了楼语的妆容一会儿，忽而笑了，“你真的不喜欢自己那副容貌啊。” 楼语在季非夜面前，总觉得这人能看透自己的一切，是以极少在她面前隐瞒什么，好在季非夜并不是好奇的人，很少打探她的事情。 “孟夫人，这副容貌给女人带来的只有无尽的麻烦，我为何要喜欢它？” 季非夜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不过有些人却很惯于利用自己的一切条件。” 在楼语要说话的时候，季非夜摇了摇头，“楼姑娘，你需知道，有时候为了活下去，或者为了心中的那一点星火，一切都可以不用在意的，何况区区皮囊。” 楼语一怔，随后竟若有所悟。 她怔怔的想了半晌，才知道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她经历的苦难都不够多，所以一直以来，她虽然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实际上，她还不够豁出去。 想通了这一节，楼语立刻对季非夜道谢，“多谢孟夫人指点，楼语受教了。” 季非夜见楼语眉目之间明朗了一些，悠然一笑，却不再说什么。 第2550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40） 季非夜没有告诉楼语，皇后娘娘召她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楼语便只好强作镇定，安静的等着。 好在季非夜身份确实不一般，到了宫中之后几乎是坐车到了马车实在不能前进的地方，然后才换上软轿，继续往皇后宫中过去。 楼语和季非夜同乘一轿，此时对季非夜的身份也有了一点认知。 能做到季非夜这样在皇宫当中拥有这么多特权，不仅仅说明了她和皇室关系好，而且还有她地位超然的缘故。 楼语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明明季非夜地位超然，平时却那么低调。 见了皇后之后，楼语上前给皇后娘娘行礼，季非夜却是打了个招呼就在一旁坐了下来。 这让楼语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测。 南宫婉如本就是个温柔的人，这么多年在宫中，除了孝顺太后，就是养育几个孩子，她的母族那边也是聪明的，从不因为南宫婉如被轩辕澈独宠就飘飘然，而是踏踏实实的做事情，并约束族中子弟，在云京反而更加低调了起来。 没有什么烦心事，令南宫婉如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让楼语起身。 “本宫从陛下那里听说，这一次沧州大案能被掀出来，还是楼姑娘当了导火索，而且楼姑娘在其中还受了不少罪，之后更是提供了线索，把暗中潜伏在沧州的一伙贩卖女子和孩童的组织给捣毁了，在这其中，楼姑娘功不可没。” 楼语顿时受宠若惊，她谨记适才季非夜说的话，并不在意跪不跪这种事情，直接跪下去表示自己并没有多大功劳，倒是朝廷解救了她所见过的受了苦难的女子，她才要感激不尽。 南宫婉如听了之后，脸上的笑意不变，“你是个好姑娘，本宫已经知晓了。” “你们楼家的人参与了那贩卖人口之事，本该株连九族的，陛下念在你于此事有功，免去你的刑罚，如此功过相抵，你可有怨言？” 楼语知道这所谓的株连制度的，她只知道楼家那群人几乎就是一群烂人，没想到他们在这件事里面参与的还挺深，为此让楼家获灭族之罪。 只是她对楼家没有一点感情，此时自然不会同情他们。 如此楼语庆幸还好当初孟栩问的时候，她说了几句，否则被查出来，她恐怕活不下去。 而且……这其中恐怕还有季非夜在其中周旋，难怪她一直不肯给她透露今日入宫到底为何。 当下楼语磕了一个头，“回娘娘，民女无怨，那些人是罪有应得，民女只恨自己不能早一些将这些罪行揭发出来，让他们的罪行昭告于天下！” 南宫婉如叹了一声，“你一个弱女子，能做到这些已经不错，本宫知道，那沧州当地官员已经和这些贼人勾结，你报官无门，到了云京发现你大伯父又在朝廷为官，不敢随便乱说也是情有可原。” 楼语一边听一边惶恐，又觉得奇怪，怎么听起来好像是皇后娘娘在给她找理由似的？ “本宫瞧你也不容易，听闻你想立女户？” 楼语精神一震，当即回道，“回皇后娘娘，我愿立女户！” 第2551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41） 有皇后娘娘出手，楼语的女户自然不是问题。 季非夜本来打算出手相帮，替她在云京准备一处居处，结果没想到的是，楼语本身并不缺这点钱，她手头也有一些人，很快给她置办好了住处。 楼语来向季非夜道别。 季非夜看着楼语，最终露出微笑，“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也不必让自己太辛苦，能依靠别人的时候，尽可以依靠一下。” 楼语神色一动，“孟夫人。” 季非夜微笑，“不必说太多，我都知道。” 楼语有些震惊的看着季非夜，随后便明白季非夜怕是已经看穿她的身份。 如果是一个纯正的古代人，肯定想象不到穿越这种事情，但是季非夜不一样，她应该也是来自于更为先进的时空。 楼语忍不住试探了一句，“孟夫人……你是来自？” 季非夜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楼语便识相的不再去问。 同时她也发现，季非夜不愧是比她多活了很久的人，心性上面比她要成熟多了。 当然楼语不可能猜到的是，季非夜的成长环境和她本来就不一样，经历的事情也不一样，所以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不同。 孟栩知道楼语要走，也过去送她。 两个丫鬟在屋里替她把收拾的东西交给楼家的小厮，帮忙搬到车上去，孟栩就和楼语站在院子里说话。 “其实你可以在我家多住一段时间的，大哥大嫂都不在家，我和爹爹平时都很忙，小妹也还没回家，你平时还能陪我娘说说话，你这一走，我娘又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家里了。” 楼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总觉得孟栩说这话有点儿奇怪，但是他说季非夜一个人在家里孤单，楼语却有点儿同感。 这个时空对女子虽然已经有些宽容，但是依旧没有那么美好。 不像她之前生活的年代，想宅家里也没事，吃饭有外卖，无聊有电脑电视，想要学点什么网上找个培训视频或者干脆报个培训班，还随时可以出去旅游，更关键的是，女子出去工作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不会惹人注目。 季非夜在这个时空地位已经十分超然，可以提起四季锦和画春扇，依旧有那么一些只会羡慕嫉妒恨的家伙鄙夷，说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相夫教子，弄什么铺子之类的。 这些话楼语之前都听过，她很想跟那些人辩驳，说一句你行你上啊。 但是她知道，这些辩驳没有意义。 只有自己强大起来，那么世人的这些诋毁，便无法伤害她们半分半毫。 于是楼语微笑着开口，“多谢孟公子，只是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能一直依靠孟家，更不能一直躲在孟家。” 孟栩定定的看了楼语一会儿，随即笑道，“不说别的，就说这一点的话，你和我妹妹阿菡有点像。” “孟公子这般说，让我对孟小姐更好奇了，只可惜孟小姐不在云京，若有机会，真的很想和孟小姐见一面。” “会有机会的。”孟栩笑道。 第2552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42） 楼语才搬进自己的小院子没多久，中秋节就快要来临了。 这个小院子是楼语自己找人找的，地段并不是很好，但是附近都是些读书人，胜在幽静。 而且院子里有一株桂花树，长了约莫有七八年吧，这会儿一树桂花盛开，香气溢满了小院子，墨棋那个丫鬟鼻子有些敏感，每次从屋里出来都要打个喷嚏。 楼语等了几日，然后和两个丫鬟把树上的桂花摘下来，准备着手酿桂花酿。 这会儿酿的桂花酿，要等到明年才能开坛去喝，当楼语和两个丫鬟把桂花酿做好之后，孟栩却突然上了门。 楼语看着突然上门的孟栩，请他进屋坐下来之后，又给他泡了茶。 桂花和绿茶的香味融合在一起，十分淡雅，孟栩端起来喝了一口，赞了一句，“不错。” “承蒙孟公子能看上，不知道这一次孟公子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孟栩淡笑，“中秋节本该一家人团圆赏月，可是今年中秋，阿菡回来了，有个人喜欢阿菡要跟她表白，我大哥大嫂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但是大嫂没怎么在云京过过中秋，我大哥要带着大嫂到外面赏月过中秋，然后中秋是我娘生辰，我爹准备了好久要给我娘惊喜，就余下我一个人孤家寡人。” “早前我在云月楼就定了位置，打算和好友一起去喝桂花酿，没想到前两天他居然下江南去了，不知道楼姑娘能不能赏脸，一起去云月楼赏月？” 楼语僵着脸，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更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孟栩前面这一切都是在给他最后这句话铺垫。 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不答应不好，答应了好像也很奇怪。 孟栩说完这些话，便端着茶慢悠悠的喝，顺便等着楼语的答复。 “孟公子交游广阔，应该不止一个朋友……” 孟栩笑了一下，楼语顿时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很烂，果然见孟栩开口，“中秋佳节本就是团圆之际，人家也要和爹娘妻儿相聚，我怎么好这个时候把人拉出来喝酒？” 楼语无言，“那我过节也只想在自己家里和丫鬟们一起过，这是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之后过的第一个节。” “我娘说，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都应该好好吃一顿来纪念，既然这个中秋节对你这么有意义，不如我们一起去云月楼吃饭赏月好了，也算是我陪你纪念了，对不对？” “顺便，我觉得我们的相遇也挺有缘分的，就当是也纪念一下我们的缘分好了。” 楼语心知孟栩这是一定要说服她，想了一会儿，她一个人在家确实没什么事，月饼也没做，这会儿要做也来不及了，桂花酿这会儿还不能喝呢，至少要到明年。 “到时候那个喜欢阿菡的人向阿菡表白的时候，会有烟火会，在云月楼看的角度最好，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楼语瞬间有些无语，“那是别人告白的时候的……” “你也想要吗？” 楼语连忙摇头。 最后楼语还是答应了孟栩，中秋节晚上和他一起去云月楼赏月。 第2553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43） 月凉如水，暗香浮动。 云月楼不愧是云京最佳赏月三地之一，坐在云月楼最高的楼阁上，抬头看天上月，低头看水中月，远处还有镜月，三月相映成辉。 楼语坐在窗户旁边，对面是孟栩，外面就是湖水，人群的喧闹在楼的另一边，却也能传到这边来。 不一会儿，下面一条小船下了水，在月色当中越行越远。 孟栩撑着下巴，“不行，好想下去把人揍一顿，我家阿菡就这么被男人给勾走了！” 楼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会儿的孟栩就好像一个看到一个登徒子调戏自家妹妹的哥哥一样，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笑了一下，楼语才发觉她这样不太好，忙躲过对面人看过来的目光，看向桌上的食物。 楼语没有来过云月楼，倒是孟栩对云月楼更熟悉，菜都是他提前点好的，不然就云月楼这一天的火爆程度，有些菜来晚了还真不一定能点到。 桌上的菜并不多，毕竟只有两个人吃，除了两道云月楼的招牌菜以外，还有一样在这个季节最应急的食物。 中秋之时，正是菊黄蟹肥的时候。 楼语来这边小十年，都没机会吃过一次大闸蟹，如今桌上的盘子里，可不是放着四只大闸蟹。 这蟹已经蒸熟了，整齐的摆在盘子上，旁边是调好的姜汁醋。 孟栩见楼语的目光落在了蟹上面，便笑了一下，“这蟹是我从府里带过来，让云月楼的人蒸熟的，是上贡到宫中的贡品，比云月楼本来的蟹要更大一些，也更饱满。” 楼语闻言，霎时间唇角一弯便笑了出来。 没想到上辈子阳澄湖大闸蟹贵的要命，而且能买到的大部分都是过水蟹，如今天底下最稀少的蟹，就这么蒸熟了摆在她的面前。 一时间也叫楼语不知道该怎么感慨。 孟栩见楼语笑了，那幅容貌昳丽不可方物，愣了一下，这才低下头拿了一个蟹过来。 他从一旁取出蟹八件，仔仔细细的把这只蟹打开，该拆出来的肉拆开，蟹黄堆在一旁，蟹肉堆在一旁，统共装了一小碟子，然后放到了楼语面前。 “我娘喜欢吃蟹，但是她每次吃的时候都要一边吃一边嫌弃吃蟹麻烦，后来我爹就这样帮我娘把蟹全部拆好，我娘就说，女孩子在外要矜持，吃个蟹还得优雅，真是为难女人，倒不如拆好了吃，虽然少了一些乐趣，可是也吃到了美味，不算亏。” 楼语看着那一碟子仔仔细细拆出来的蟹肉，一抬头，发现孟栩已经在拆第二只蟹了，仿佛是发现了她的动作，孟栩头也没抬，“不喜欢吃蟹吗？” 楼语慌忙低下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蟹，蘸了蘸醋，吃进嘴里。 鲜香混着微辣的酸一起进入口中，楼语觉得仿佛是醋太酸了，酸的她的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 不过趁着灯光昏黄，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把那一点泪意逼了回去。 但是心里却在哀嚎，孟栩就这样坐在她面前，这样对她，她真的很难做到不心神动摇啊！ 第2554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44） 总共四只蟹，孟栩给楼语剥了两只蟹，然后举起酒杯，杯中是黄酒，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敬你一杯酒。” 楼语也拿起酒杯和孟栩碰了一下。 随后两人边吃边聊说了不少。 孟栩给楼语说了不少云京有趣的事情，顺便提到了阳家的案件。 楼语有些怅然，“看来，不管在哪里，都有这样的人，披着一副无害的皮，实际上撕开人皮，却是比恶鬼都恶。” 孟栩以为楼语想起了之前在楼家的生活，不由得在心中埋怨自己，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倒是楼语更快的反应过来，“陛下能这样安排阳家人，真的很好，我现在渐渐觉得，陛下真的是一位明君。” “那是自然，否则我娘当初就不会帮他了。”孟栩倒是听季非夜提过几句，也把这些记下来了。 楼语倒是一阵感慨，这位皇帝看来真是人品可以的，能够让季非夜那样的人为他献计献策，而且并没有飞鸟尽良弓藏，而是一直尊敬她。 “说起来，上一回问楼姑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当时说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呢？” 楼语立了女户之后并没有混日子，她认认真真的给自己的人生做了规划。 “和凌家合作的太一酒坊的那两种酒都卖得不错，我每年拿到的分红也不少，我见云京这边商业发展的很不错，大型综合度假区也有灵溪居，倒没有什么新型的商业模式来让我去发掘了，打算走老路，继续开酒坊。” “梨花雪和桃花醉，以及桂花酿不能卖，但是我手中还有其他的酒方子，我也不需要什么大富大贵，只要保全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楼语的梦想并没有多么远大，像季非夜那样期待天下承平，盛世繁华什么的，她自觉自己想不到那么远，她本来就是个小老百姓，只好酿酒，喜欢藏酒，只要让她有些资产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她就满足了。 孟栩仔细想了想，“在云京开个铺子卖酒倒是不错，不过要是建酒坊的话，还是得去同州，云京附近的话基本上没有什么空闲的庄子和地了，现在云京许多人都去同州置地了。” “四季锦和画春扇在同州都有大片的地，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我娘说一声，她那边行个方便还是很简单的，而且在孟家的地盘上，也没人敢打你的酒坊的主意。” 楼语一听，这样倒是不错，她的酒坊不需要太大地方，若是孟家能给她行方便，那么以后孟家的酒她就可以包了。 别的不敢说，她手中的方子酿出来的酒，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要不然她怎么只拿出来了三样酒方，却每一样都扬名于世。 云月楼的桂花酿，太一酒坊的梨花雪和桃花醉，无一不被世人所爱。 “要开酒坊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我还要出门去找一找好的原料，然后定下来地方，还要请人，恐怕也要个一两年的筹备时间，以后我恐怕不一定常在云京了。” 第2555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45） 孟栩想要帮忙，但是生意这块他毕竟不懂，也没打算继承他娘那开遍大江南北的两家铺子，不过孟栩完全可以厚脸皮对季非夜提这件事。 孟菡在一旁听着好奇，“娘，那个楼姑娘是哥哥喜欢的人吗？” 孟栩伸手在她手臂上掐了一下，“别瞎说，我就是想帮个忙而已。” 孟菡看向孟栩的眼神顿时有些一言难尽，分明就是在说，孟栩这行为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季非夜也懒得揭穿他，“开个酒坊？” “是的，她是这么想的，现在已经在做准备了。” 季非夜想了一下，“云京的铺子她自个儿想办法，这个我不会插手，你明白吗？” 孟栩连忙点头，“娘，我懂，咱们家不好在云京插手这些事情的，主要是同州的酒坊的事情。” 略一思索，季非夜便道，“行吧，我给你秦叔叔说一声，让他安排一下，你给楼姑娘传句话，让她做做准备，等你秦叔叔过几天到云京办完事情之后，跟着他一起去同州，参观一下我们的香露工坊，再看看同州那里的情况，确定酒坊设置在哪里。” “酿酒的水很重要，同州虽然大部分地区都比较干燥，但是咱们香露工坊那里为了种植花卉，也算是山清水秀，让她瞧瞧可有中意的地方，到时候秦天树也能帮她谈一谈地的买卖。” 孟栩脸上露出笑容，“谢谢娘，那我这就去和秦叔叔说一声。” 季非夜点了点头，让孟栩去了。 等孟栩走了之后，只有孟菡留在季非夜身边。 “今天不去衙门？” 孟菡摇摇头，“近日来龙雀司无事，我便休息几日。” “也好，那陪我出个门？” “娘要去哪儿？” 季非夜轻咳一声，“躲人。” 孟菡顿时明白过来，“是谁想给哥哥提亲吗？” 说到这件事，季非夜便有些惆怅，“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凝那丫头，追着你哥哥跑了好久了，她娘给她说亲，她怎么都不同意，非说要等你哥哥定亲了，确定绝对不会喜欢她，她才死心。” 阿凝全名陆知凝，是南宫婉兮的女儿，今年十五岁。 南宫婉兮第一胎是个男孩，叫陆志毅，第二胎得了个女儿，便是陆知凝，后面她一连生了两胎，却都是男孩，这让陆知凝成了南宫婉兮这一房唯一的女儿，在家中也是万般宠爱。 南宫婉兮的公公在她嫁到陆家的时候是户部侍郎，南风遥为左相兼户部尚书，后来陆侍郎因病告老，补位上去的就是孟初冬，直到孟初冬做到户部尚书，后来在南风遥告老，专心教导太子之后，又兼任左相。 说起来，他做到户部左侍郎这一步能这么顺，也有陆侍郎大力举荐的一份情在里面，孟家倒是不得不承这个情。 再加上季非夜与南宫婉兮关系确实不错，当南宫婉兮提起来这件事的时候，季非夜除了婉拒，也只能婉拒。 其实南宫婉兮何尝不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思，但是她也是真的明白，孟栩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自己女儿身上。 只是她女儿已经被家人宠坏了，她想掰也掰不回来，如今只能期待季非夜赶紧给孟栩娶妻，好让自己女儿死心。 第2556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46） 对于季非夜来说，云京这一帮熟悉人家的小辈，基本上都是在她眼前长大的，陆知凝也不例外。 小姑娘小时候娇俏可爱，她也曾经送过小姑娘不少东西。 只是如今小姑娘这般执着，在她这里印象不免要差一些，但是季非夜也不曾去否定小姑娘，只是孟栩不喜欢，她便不会强按着自己儿子的头去让他喜欢。 但是小姑娘总是往她这里跑，也是让人觉得有些心烦。 所以季非夜得知今日陆知凝就要解除禁足，再看自家儿子已经上衙了，便干脆带着孟菡去了上云寺。 在无相大师圆寂之后，明雪河便很少很少在人前出现，就连季非夜，若不是还稍微能看一点星相，都没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毕竟他闭了死关，或许这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到了上云寺，季非夜带着孟菡熟门熟路的往悟心的院子走。 当她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年轻僧人的时候，便笑道，“子息，我怎么觉得你剃了头发之后仿佛就不会老了，我每次看到你，都是一个模样。” 悟心，也就是曾经的轩辕子息，对着季非夜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季施主。” “怀念你叫我季姐姐的时候。”季非夜突然感慨了一句。 悟心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孟菡上前对着悟心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悟心师父。” 季非夜来悟心这里，也没有多少话要说，无非问了几句他的近状，聊了几句，便各自沉默下来。 只不过这沉默并不是难看尴尬的沉默，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季非夜在他这里休息了一会儿，便去看曾经被她枯木逢春的那棵大树，这也是悟心最喜欢打坐的地方。 “一眨眼，时间都过的这么快了，有些事情，仿佛还是昨天。” 悟心低声念了一句佛号，“施主，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季非夜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这话明明是当初我拿来劝你的，结果你不肯听我的，非要出家，如今你拿这话来说我，你觉得合适吗？” “心境不同，领悟不同。” 季非夜侧头看着悟心，最后叹了一口气，“我倒宁愿你没有这样的悟性。” 无相大师和明雪河，他们修为高深，实力强大，身上也背负着沉重的责任，季非夜自己想要国家繁荣昌盛，也算是触碰到了国家命运的一角，但是像是他们这样，把一国之命运扛在肩膀上，她自认为做不到。 如今无相大师圆寂，明雪河闭了死关，这重任就落到了悟心身上。 轩辕子息曾经犯了大错，因为这大错，他选择出家，就是为了想把大业的命运扛住。 当初季非夜不舍得，怕他太冲动，怕他太辛苦。 如今他成长并成熟，是上云寺佛法最高深的僧人，观星占卜无一不精，日日注意着国之命运，却让季非夜只能感觉到沉重。 在她记忆里，轩辕子息依旧保持着最鲜活的模样，然而如今，生活却已经不是那般模样。 仿佛命运的洪流，谁也抵抗不了。 第2557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47） 刚开始楼语没反应过来，季非夜为什么让她去参观香露工坊，她拿着孟栩送过来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脑中才一道灵光闪过。 她怎么忘了，香露香露，这都是从各种植物或者花瓣里面提取出来的，萃取的工艺她不需要，但是机器她需要啊！ 如果能有成套的蒸馏设备，她就可以考虑去酿度数更高的酒，把这小小的酿酒，玩出更多的花样来。 也是因此，楼语对这次的同州之行充满了期待。 如今楼语身边可用的人不多，却也不是一个人没有，在她往沧州送信之后不到一个月，便有一人从沧州赶来见她。 此人姓傅，看上去是个憨厚的三十多岁的汉子，从年纪上看，当楼语的爹都没问题。 所以孟栩拿到这条情报之后，只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 楼语身上有秘密他知道，但是他不必追问到底，如果她想说便说，不想说就算了。 就如同孟初冬对季非夜一般，他爹对他娘也是无限包容，给了他娘绝大的自由。 傅成是沧州长风镇人，和楼语的相识源于一场意外，当年他重病将死，他女儿为了救他的命上街卖身，被楼语看到了。 楼语当时伸出了援手，给了傅成的女儿傅青一笔银子，而且还针对当时傅成的情况提出了一种新的治疗方法，让傅成从垂死边缘活了过来，从此傅成一家视楼语为救命恩人，发誓不管楼语有什么需要他们家帮忙的，他们都在所不辞。 不过楼语并没有让他们做什么，只是介绍了傅成进入太一酒坊里面干活。 如今楼语想要在云京弄自己的酒坊，给傅成写了一封信过去，傅成在那边酒坊干了好几年，对于酿酒的流程工艺都很熟悉，只是因为酒方保密的缘故，他无法知道整个秘方。 但是如今不一样，傅成若是在楼语自己的酒坊里做事情，那就能掌握整个流程，甚至掌握酿酒的方子。 “楼姑娘，你放心，我傅成这辈子一定对姑娘忠心耿耿，姑娘交给我办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好！” 楼语把跪在地上的傅成扶了起来，“傅叔，你也该知道，我没有什么人可用，如今也就只能信任你们一家，到时候你跟着我去同州，等我看好了地方，确定了酒坊怎么弄，就要麻烦傅叔在那边做了。” “成，到时候我把我媳妇和青儿，还有傅肖一起带到同州，让傅肖也进酒坊干活，楼姑娘放心，傅肖是个老实本分的，做事手脚利落，绝对不会添麻烦。” 楼语微笑道，“如此最好，刚开始酒坊弄起来，我们人少，你和傅肖哥哥一起分别管不同的流程，这样也好一点。”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傅成也没有就这么闲在云京，他找人打听了画春扇香露工坊所在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先跑去同州看看当地的情况去，打算把同州那里摸清楚了，好跟楼语说一声，也不至于两人到了同州，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 而这之后没两天，楼语就接到消息，让她做好准备，九月底就和秦天树一起去同州。 第2558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48） 从云京到同州很快，不过五六天的功夫，楼语就到了画春扇的香露工坊。 周围是一片看不到边的田地，里面种着的全是一些耐寒的可以用来萃取香料的植物，然后就是一片厂房。 一名看着大概有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她看了一眼秦天树，然后目光落在了楼语身上，“这就是主子说的楼姑娘？” 秦天树看到她时，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红杏，你来了。” “没错，这就是楼姑娘，主子让我带她参观一下厂房里的机器设备，咱们这边有整套的从泽工局那边弄过来的蒸馏设备，提取设备，还有主子说，有一些香露是可以加到酒里面的。” “咱们对酒精的消耗量也高，主子说，若是以后能由楼姑娘的酒坊专门提供酒精，咱们就不必特地去收购酒来自己提纯蒸馏了。” 楼语一听秦天树这话，这才知道季非夜不过三言两语，就给自己弄来了一门生意，当下心中感激非常。 倒是红杏直接点点头，“这样也好，省的每个月都要把机器多清洗一遍，就是为了专门去提纯酒精，外面买回来的酒杂质太多了，伤机器。” “楼姑娘，这边请。” 把整个香露工坊参观下来，对于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科学水平，楼语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大抵是由于季非夜的存在，这二十来年，是大业技术水平飞速发展的二十几年，这些机器设备在民间或许没有大规模应用，或许有些人不敢用这些机器设备，但是对于楼语来说，求之不得。 虽然价格昂贵，她一时半会儿不能买全部的，但是从最关键的开始买起，等以后酒坊慢慢发展，她一定能把想要的全部带回家。 之后楼语便和傅成汇合。 两人凑在一起琢磨了一番，然后就请秦天树帮忙，在同州这边砸下了一块地，开始兴建酒坊的厂房。 与此同时，秦天树也给楼语和傅成介绍了几个比较靠谱的人和一些原料来源，他们对秦天树都十分感激。 也就是这个时候，楼语发现了一件事。 秦天树至今未婚，而画春扇同州工坊的首席调香师红杏姑娘也是未婚，并且秦天树似乎喜欢红杏。 对于这件事，楼语有些好奇，难免就在给孟栩的信中提起了这件事，后来孟栩的回信也证实了，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只不过红杏姑娘一心追求事业，不管爱情，所以秦天树至今追求未果。 楼语只是感慨了一番，她对秦天树和红杏都很感激，不过却没有熟到可以去过问他们的感情的地步。 况且两人十几年了都没在一起，不是她跑过去突然说几句话，两人就能在一起的。 很快楼语就有酒坊的事情要忙，想不起来这件事。 傅成说把他妻儿都接过来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酒坊开始建了之后，他就给家里去了信，很快傅成的妻子就把沧州那边的田地房子全部卖掉，全家迁到了同州。 而到了同州，傅成的妻子和女儿傅青在傅成新买的房子里开始收拾，傅肖则是直接跟着他爹开始东奔西跑，为了酒坊一切事宜忙碌起来。 第2559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49） 眨眼便进了腊月。 “姑娘，过年你是在同州这边过？还是回云京过？” 傅成只是想起来问了一句，楼语却沉默了一下，“傅叔，我也没想好，还有好些日子呢，待我想想。” “那行，不过姑娘回云京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倒不如在这里和我们家一起过年。” 楼语勉强笑了笑，却不再出声。 傅成以为她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也就不再说。 等到傅成走了，楼语看着窗外西斜的太阳，心绪难免有些翻涌。 她在同州的这段时间，其实就住在傅成家隔壁，傅成的房子是直接买的，正好旁边的院子空着，楼语便给租了下来。 这院子不大，比她在云京的那个院子还要小，院子里就一棵枣树，孤伶伶的。 看着那棵笔直而上的枣树，楼语无端的想到了自己。 当夜色降临，月亮挂在半空中，正好就在枣树的树梢，一时间，楼语思绪翻飞，竟回到了中秋之夜。 那时候的月亮可比这会儿圆多了，也大多了，空气里满是桂花的香气，与淡淡的酒香，和月饼的甜香混合在一起，仿佛令人沉醉在其中。 而浮现在记忆里的，是那张俊雅温柔的脸。 楼语忍不住将脸埋进臂膀里。 她没想过自己会动心，但是当那一夜，孟栩出现在张围的院子外面，接住了慌忙逃窜的她的时候，那一刻，她心跳停摆的一秒，便是因为这个人。 这个人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很多她没想过的事情，都在他身上发生。 她没想过那一夜，她不是挥刀向他，而是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武器。 她没想到遇险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扑过去为他挡刀，不是什么觉得他如果手臂有残不能为官，只是不希望他受伤。 她想多看他几次，所以迟迟没有向季非夜提出告辞，厚脸皮的赖在孟府上。 她偷偷打听到他喜欢喝酒，便认认真真的挑选了他最有可能想喝的酒，亲自酿了竹酿。 她不应该答应他，中秋节和他一起吃饭喝酒看烟火，不是他的执着让她无法拒绝，而是从一开始，她就不想去拒绝。 她想要拒绝自己的心。 但是—— “太难了啊。”楼语叹了一声。 他们之间的差距，仿佛云泥之别，门第，背景，家世等等放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毫无芥蒂的去站到他的面前，告诉他一声，我喜欢你？ 楼语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就好像窗外的那棵枣树，孤伶伶的站在那里，每一夜都在仰望着月亮，然而月亮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月亮的银辉会照满大地，却不仅仅是她一人。 她想要私心占有月亮，却连月亮都触碰不到。 就如同傅成问她去哪儿过年的时候，楼语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回云京。 其实傅成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在云京她没有亲人了，楼正擎一家因为楼家暗中参与到张才德案件当中，被直接判了流放，永世不得为官，更何况，就算楼正擎一家还在云京，她也不可能去和他们家一起过年。 第2560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50） “小姐又坐在窗边发呆了。”墨棋苦着一张脸和墨书说道。 墨书神色也没有多好，她们当丫鬟的，虽然小姐从来没跟她们说过心事，但是这样长久的在一起相处，而且她们的眼中只有她们小姐，便能比别人看透更多的东西。 小姐这分明是心里有了人，而且她们都知道那个人是谁。 尽管在她们两个丫鬟心里，小姐就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小姐，不管是什么样的男子，都能配得上。 但是当那个人具体到某个人的时候，她们也能看出来差距，看得到距离。 那仿佛是一道深渊，深不见底，隔开了两人。 墨书轻叹了一声，抬脚往楼语身边走过去，“小姐，夜深了，你晚饭还没吃，不要熬坏了身子。” 楼语回过神，点点头，“你们是不是也还没吃？” 也不等两个丫鬟回答，楼语便起身道，“你们把饭菜端进来，就不用服侍我了，自己去吃吧。” 墨书欲言又止，但是看楼语的模样，肯定是听不进去，便不再说，只是听从了楼语的吩咐。 过了几日，楼语把几坛她在沧州时候就酿了的老酒拿了出来，是傅成的妻子过来同州的时候一起带过来的，她将这些酒重新分装在小酒坛当中封好，然后托人送到云京孟府。 墨棋嘴快，“小姐，这是送给孟公子的酒对不对？可是小姐你前两天不是做了个扇子吗？那个不是送给孟公子的吗？” 楼语淡淡的看了墨棋一眼，“扇子这等私人之物，我一个外人，给他送这个做什么？” 墨棋不敢继续说，然而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可是小姐你做的，分明就是给男子用的啊，做的时候还那么开心，不送出去有什么意义？” 楼语瞥了她一眼，墨棋立刻闭上了嘴，乖巧的找人去把这几坛酒仔细装好，可不要在路上被打了，到时候心疼都没法心疼去。 之后墨棋去和傅成家说一声，她们家小姐打算留在同州过年，墨书留在了楼语身边。 “小姐……”墨书再度欲言又止。 楼语转过来看向墨书，眼里是一片了然，墨书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话说不下去了。 “小姐，奴婢真的很心疼小姐，奴婢……”墨书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楼语无奈，“墨书，你哭什么？” “我哭小姐的命太苦了，若不是老爷夫人早早的去了，小姐如今至少也是官家小姐了，就算是与那孟公子有些身份上的差别，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想都不敢想。” 楼语伸手摸了摸墨书的头，心想，若真的那样的话，你们两个伺候的就是真正的楼小姐，她会不会有和孟栩交集的机会，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喜欢上孟栩，都是一件未知的事情。 “不必难过，墨书。” 楼语轻轻的笑了一下，那笑容看着似乎很脆弱，仔细一看，却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墨书，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其实真的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我与他确实有云泥之别，所以我并没有想太多，能看到他，能得他帮助，也能帮到他一点，就已经很快乐了。” 第2561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51） “我虽然会犹豫，会迷茫，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喜欢一个人是快乐的，所以你不必哭。” 墨书神色之间有些懵懂，她不明白，求而不得怎么会快乐？ 楼语却不想解释更多，“好了，都快进入腊月下旬了，今年又是我们三个一起过年，虽然年夜饭可能和傅叔一家人在一起吃，但是我们也不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年货我之前都安排下去采买了，这几天我们也准备一下吧，要大扫除，要准备新年的装饰，还要拟年夜饭的菜单呢，打起精神来。” 听到楼语这么说，墨书连忙擦干了眼泪，“好的小姐，我们要在一起好好的过个不用再担惊受怕的年。” “嗯，你说的没错！” 三个人便开始准备起了新年所需要的东西，明明只有三个人，她们却把准备工作做的热热闹闹的，仿佛是天大的快乐一样。 傅成家的年夜饭是在中午，楼语主仆三人在他们家吃过年夜饭之后，便回到自己家。 这里请的帮工的几个人都回家自己过年了，顿时就剩下她们三个人在家里。 楼语自己是会做饭的，而且手艺还相当不错，墨书和墨棋也有各自的拿手菜，三个人一起进了厨房，热热闹闹的忙了一下午，也做出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来。 等到外面天快黑了，她们才换上新衣服坐到桌子前面。 楼语拿起面前的酒杯，“来，我们先喝一杯酒。” “这杯酒敬我们自己，敬我们的新生活！” “敬我们的新生活。” “还要敬小姐你，希望小姐能心想事成！”墨棋补充了一句。 喝过了这杯酒，大家才开始吃菜，楼语亲手做了一道红酒烩牛肉，又做了一道酒糟焖鸭，都是她上一世的拿手菜。 而这两道菜也是两个丫鬟最喜欢的菜。 三个人吃过年夜饭，收拾好了之后便围在火炉旁边守岁。 守岁容易犯困，为此楼语做了一些小点心，还准备了茶水，只是三人刚才吃的不少，这会儿吃不下去多少，墨棋便缠着墨书给她讲故事。 说着说着，墨书便说了一个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的故事，故事里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的结局，结果说完了，两个小丫鬟才感觉到不对，小心翼翼的觑向楼语。 楼语挑了一下眉，看向两个小丫鬟，“怎么了？我觉得刚才这个故事挺好的啊？” 墨书想了想，大着胆子开口，“不如小姐也给我们说个故事吧？” 楼语想了想，然后给她们说了个关于错过的故事。 那个江南烟雨小镇里，书生因为赶考错过了大家小姐的亲事，大家小姐别嫁，却最终郁郁成疾，年华早逝。 书生喜得功名，回来面对黄土一捧，泪洒当场。 奈何桥边，大家小姐等待数十年，从其他鬼那里听到书生声名得意，娶得佳妻，子孙满堂，怒而饮下孟婆汤，转世为人。 就在她饮下孟婆汤之后，书生匆忙赶来，却只能瞧见一个背影。 原来那鬼自小嫉妒书生，暗恋大家小姐而不得，故意编了话来欺骗她，而书生一生孑然，死后匆匆赶来，却连大家小姐一面都不曾见。 “小姐，这个故事太悲伤了。” 第2562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52） 楼语一笑，“这个故事教会我们，那个大家小姐心里只有爱情，她的付出，是想得到回报的，当回报不如她意的时候，她就能死心了。” “书生心中不仅有爱情，还有家国天下，和他的理想，他的梦想与爱情并重，他可以为理想奋斗一生，也可以为爱情守住一生，值得钦佩。” 墨棋皱着眉头，“可是他们明明互相喜欢，却因为一次错过，便一直错过，到最后也没有在一起，而且书生太可怜了。” 楼语悠然一笑，抬头看向窗户，外面无星无月一片漆黑，她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前面就是奈何桥，只要喝了孟婆汤，前尘皆忘，觉得他可怜的是我们，但是他一生有所求有所失，不圆满却也不会愧对自己，待到下一世，你怎知他不会和那大家小姐重新在一起？又或者有了别的和他相爱的人呢？” “虽然小姐这样说了，可是还是觉得这个故事不圆满。” 楼语笑了一下，“傻丫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圆满？” “你瞧月亮还有阴晴圆缺，若想要事事圆满，何其困难啊？” 说过了这个故事没多久，街上便传来了梆子声，子时到了。 “好了，新一年了，”楼语从袖袋里摸出两个红封，一个丫鬟给了一个，“这是压岁钱，希望你们新一年快快乐乐，事事如意。” 不仅仅是楼语有给她们的红封，墨书和墨棋也准备了相应的礼物，只见墨书拿出来一个荷包，荷包上面绣了喜鹊登梅，里面装着两个人攒钱从画春扇工坊里直接买回来的香露。 “这个香露叫做陌上花，是我们从工坊那边直接买的，比从铺子里面买要便宜。” “那位叫红杏的调香师父说，陌上花取意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句词，是很好闻的花香，我们就买过来送给小姐了。”后面这句话是墨棋补充的。 墨棋和墨书对视了一眼，把荷包递给了楼语，“祝小姐新的一年一切顺心。” 楼语先是一愣，随后接过了荷包，在这寒冷的冬夜，她感觉到心里仿佛有一阵暖流，两个丫鬟的月钱也不多，她们两跟着她以前还是吃过许多苦的，别说月钱，就连活下去都困难。 也就是她有钱了之后才给她们两发月钱，这样一小瓶香露，要废不少银子，这两个丫鬟得省好几个月才能省出来呢。 “你们两个傻丫头，我给你们月钱，就算不为自己存着，也该好好的给自己花钱，哪有你们给我花钱的？” 墨棋眼里都是细碎的笑意，“小姐，墨棋给自己的钱都好好存着呢，画春扇工坊里那边的人知道我和墨书姐姐是给小姐的礼物，给我们便宜了好多好多，真的很便宜的，小姐，你相信我们。” “不过这不是说我们的心意也很便宜，我们想要小姐好好的，能一辈子都很幸福最好了！” 楼语紧紧握着手中的荷包，一边听墨棋的话一边摇头，“不便宜，不便宜，你们的心意很贵重，我感受到了，她们很贵重的。” “谢谢！谢谢！” 楼语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第2563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53） 年后没过多久，楼语就该回云京一趟。 关于酒坊，别的事情她都可以交给傅成和他儿子来打理，但是同泽工局谈机器采购的事情，非得她亲自过去一趟不可。 于是楼语收拾收拾了行囊，拿着秦天树交给她的拜帖，准备去一趟泽工局。 泽工局如今有总局和分局，总局在云京京郊，陛下拨了一大块地方给他们造，倒是不缺地方，新的机器设备的研发，新技术的发明，大多都在这个地方出现。 而分局如今只在金陵和江州各有一处分局，分局相较于总局来说，更着重于各种农业水利和基础建设技术的推广，在技术的发明创造这一部分，要少上许多。 画春扇那套蒸馏设备就是从云京的泽工局买的，从秦天树那里得知，这样一套蒸馏设备，是要跟泽工局那边下订单定制的，酒坊这边已经差不多了，再过一个月左右就可以着手大批量采购原材料并投入酿酒了，算上这个设备的制造工期，正好差不多酿的酒好了，蒸馏设备也可以用上。 从同州到云京，不过五六天的功夫，到云京的时候都快傍晚了，楼语便没有直接去泽工局，而是带着两个丫鬟到了她们买下的那个院子。 院子里留了当时买回来的一个下人，一直以来都有打扫，主仆三人也不用收拾什么，直接住下就行。 好在那下人手脚俐落，很快就烧了热水送过来，让主仆三人洗漱之后，墨书从外面定的饭菜也送了过来。 楼语也不想弄什么主仆有别，直接叫墨书和墨棋拨了一些饭菜给守屋子的那个婆子送过去之后，三人直接围坐下来吃了饭。 一路旅途劳累，楼语也就不多说什么，吃过饭就让众人去休息，明日还要去泽工局，她想要拿下比较优惠的价格，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带着这样的心思，楼语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楼语也不打算在家里折腾早饭，让墨棋在家里歇一天，然后带着墨书准备出门。 谁知道才打开院门，就有一辆马车在门口停着。 “咦，这是谁家的马车拦在我们家门口了？”墨书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就打算往外面走，想要过去请这个马车的车夫挪一下位置。 结果听到了她们动静之后，那马车上面就下来一人，墨书定睛一看，不正是孟栩。 她慌忙行礼，“孟公子！” 这一刻，楼语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在她回到云京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就在想，这一次她回到云京，如果不主动去见孟栩的话，他们会有见面的机会吗？ 现在，她不需要在去胡思乱想，因为那个人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面带微笑，仿佛清风朗月。 楼语盈盈一礼，“孟公子，好久不见。” 孟栩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楼语没有故作意外的问他为什么在这里，非常平静的接受了他出现在这里的事实，在他看来，是一个不错的信号。 不管如何，他希望眼前的女子能够慢慢了解他的心意，仔细考虑清楚他是不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 在此之前，他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对她好。 第2564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54） “前些日子秦叔叔给我娘写信，言及楼姑娘要到云京来，与泽工局商谈一些机器设备购买事宜，恰好工部尚书宋大人欠了我们家一些人情，我陪你走一趟，能省下不少银子。” 楼语眼睛微微睁大，“孟公子，这不太好吧？” 孟栩淡淡摇头，“没什么不好的，而且恰好今日我沐休，正好能陪你跑一趟。” “更何况，宋大人欠我娘的人情多了去了，当初也是我娘给泽工局提出了许多新奇的想法，才有泽工局后来那么些新技术的出现，再者，宋大人和他妻子还是在我娘的铺子里遇到的，若不是这么个契机，他还不一定能娶上媳妇，这么多人情这辈子都不一定用的完，用来给你买的东西砍个价而已，就是一桩小事。” 孟栩说到这个地步上，楼语也就不好拒绝。 她本来打算带着墨书的，但是对上孟栩的眼神之后，心里不由得动摇了一下，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带着墨书一起上了孟栩的马车。 车厢里很是宽敞，孟栩没有带什么小厮，也就外面一个赶车的车夫。 这会儿他从马车的暗格里面拿出茶壶，水壶，茶叶等物准备泡茶，墨书便赶忙上前，“孟公子，不如让奴婢来吧。” 孟栩摆摆手，“无妨，一点小事罢了。” 都说太子轩辕璟一手泡茶的技艺出神入化，实际上孟栩的手艺也不差，他在外游学的那段时间，跟着不同地方的人学了很多不同的泡茶手艺，不过这会儿他却没在展现自己的手艺。 他将一壶红茶在炉子上慢慢煮开，再提起另外一个壶，将里面乳白色的牛乳缓缓倒进去，重新煮开之后才把煮好的奶茶倒入甜白瓷的小碗里，褐色的奶茶和白色小碗相映衬，看起来十分诱人。 泡好了奶茶，又将保温食盒里的早点拿出来，放到楼语面前，“这么早是不是还没用早膳，这都是我从府里带出来的，你尝尝看。” 孟府的厨子手艺如何，楼语是体验过的，这会儿摆在车厢里小桌子上的是三样点心，一样小巧的水煎包，一样奶糕和一样葱油饼，外加刚才孟栩给她亲手煮出来的奶茶。 她心里感动的要命，整颗心仿佛泡在蜜罐子里，那些长久的压抑和思念仿佛在心底生根发芽，挡不住的想要往外冒，而这些被隐藏的感情，因为孟栩的行为，在面上也带了几分出来，“孟公子，你想的太周到了。” 孟栩笑而不语。 楼语早上没吃早饭，这会儿也就不再矫情，自己吃了点心，剩下的给墨书填肚子。 墨书在一旁吃点心，楼语则捧着一碗奶茶同孟栩说话，那奶茶温热，捧在手心里正好暖手，尝一口，微甜与微苦交织在一起，以及萦绕在鼻尖的牛乳和红茶混合在一起的香味，让人感觉身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车里谁也没有出声，但是气氛却很温馨，在云京这个春天尚未来到的地方，不管是孟栩，还是楼语，都感觉到仿佛春天的脚步已经很近了。 第2565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55） 有孟栩帮忙，原本在楼语看来是一场硬仗的谈判变得十分轻松，在泽工局提出了机器设备的价格的时候，楼语就敏锐的发现，这和秦天树说的市价不一样，比市价已经低了不少。 谁知道孟栩随便开口说了几句，泽工局那边的价格就又低了一成。 楼语算了一下自己手中可以动用的银两，发觉如果都是这个价格的话，她可以顺便把另一套与蒸馏原理不同的提纯设备也可以买下了，这套设备比较小，一次可以用来提纯的量并不大，但是对她来说却是正好。 最后楼语用比自己预想当中还要低的价格买到了两套设备，并且泽工局这边保证一个月之后，就可以把设备送到同州，并在她的酒坊安装好。 楼语痛痛快快的付了全款，泽工局可是工部的下设机构，如今她又有孟栩在一旁帮忙，根本不用担心他们赖账。 从泽工局出来之后，楼语本来打算就此回去，孟栩却道，“你去过灵溪居吗？” 楼语摇头，“听说过，但是没去过，听说那里很好玩，不过好像分为男女两个区？” 孟栩点头，“对，女子可以去兰芳苑游玩，松柏园则只允许男子进去，兰芳苑那边这会儿温泉最好，你要不要去泡一下？”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很忙？我看你好像都瘦了，现在机器都谈妥了，是不是可以暂时歇一歇？我请你去灵溪居玩吧。” 楼语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是话出口之前，她想到每一次孟栩想要做什么事情，她最后都会答应，但是在那之前，她总是要在心里做很久的心里斗争，或是刚开始拒绝，但是最后答应下来。 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她是一个欲迎还拒的人一样。 楼语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孟栩轻轻叹了一声，“楼姑娘，我让你为难了吗？” 楼语连忙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到了云京之后，我一直在受你的帮助，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这样让我总觉得心里有些没底，如果说只是为了那次我帮你挡刀的话，我觉得其实没有必要这样，那次我受的伤也不重。” 孟栩看着楼语的眼睛，“楼姑娘，你为我挡刀那一次的话，我以为尽力帮你争取到自立女户，和请你吃饭之后，已经两相抵了，你觉得呢？” 楼语心想，眼前这个人可真是不按照套路出牌，不过她也知道，孟栩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她帮他那么个小忙的好几倍了，她就算是想还，也是还不清的。 “我觉得远远超过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孟公子。” “不需要。” 孟栩说完之后，特意注意了一下楼语的神色，见她脸上有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便补充了一句，“我做事向来随心而行，只是想做便做了，并不求什么回报。” “说起来楼姑娘给我酿的竹酿，还有过年那会儿给我送过来的陈年老酒，就已经是很好的礼物了。” 楼语忍不住抿唇笑了，“孟公子，你这样说话好像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说出来的话一样。” 孟栩一笑，“是吗？那是在我看来，这些酒也饱含了楼姑娘的心意，我娘说，送给别人正好需要的东西，那叫做礼物，明知道他不缺，还仔细准备了送过去，那叫做心意。” “我给你的，只是一些举手之劳，你回给我的，却是你的心意，我自然该好好珍惜。” 第2566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56） 楼语觉得，明明是很简单的回礼，被孟栩说的仿佛很暧昧一般。 因他这段话，楼语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绯红，让她显得格外的动人，仿佛一枝娇艳欲滴的桃花，令人想要采撷。 孟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忍住将眼前这个令他心动不已的女子拥入怀里的冲动，“灵溪居，去吗？” 楼语为了摆脱现在这有些尴尬的气氛，便胡乱点了点头。 于是孟栩带着楼语往另一个方向过去，楼语这会儿心乱如麻，自然没有注意到，倒是墨书有些好奇的凑到楼语身边，小声开口，“小姐，我们不坐马车过去吗？” 楼语这才抬头看向周围，然后她就看到了那类似火车的车厢。 等跟着孟栩坐了进去，在车上看着下方的铁轨，然后前方的几匹马拉着几节车厢缓缓向前驶去，而到了后面，楼语熟悉的机器的声音响起，而前面的马儿也越跑越轻松。 “娘当时向泽工局提出了蒸汽机的概念，后来泽工局真的研制出来了蒸汽机，但是直接用在这个火车上会让普通老百姓觉得奇怪，所以现在这个火车，除了刚开始是由马匹带动以外，后面便是由蒸汽机产生的动力带动火车往前走。” 楼语一脸惊叹的看着这个火车，其实她购买的蒸馏设备和提纯设备也应用了蒸汽机，但是她还没亲手用过，没有实际的感觉，如今亲自坐在这样的火车上，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不同。 在长风镇的时候，在她眼里，大业还是个纯粹的农业社会，但是当她走了一遭泽工局，这才知道，季非夜这个人的存在，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就是一个漏洞，这个漏洞不仅仅不会被封杀，还被严密保护了起来。 她的手伸出来，推动着这个社会快速的发展起来。 到了这会儿，楼语对海外，诸如上辈子她所在的时空的欧洲等地的技术发展水平有了十足的好奇心。 蒸汽机已经在这边首先发明了，然后慢慢渗透进老百姓的生活当中，只要人们习惯了它的存在，然后各式各样的机器就能应用到各行各业当中，随即带来的就是工作效率的大幅提升。 当然这同时也会对手工业产生冲击，但是也可以让更多的人放弃效率低下的家庭作坊式手工业，进入工厂，这样带来的也是工业产品成本的下降，更多的人都能买得起这些东西了。 楼语脑中灵光一闪，她终于明白，四季锦最初是怎么利用低价棉布打开布料市场的了。 季非夜和她一样是穿越者，根本不会忌讳这些机器，只要她提出来改进方法，泽工局自然能改进出效率更高的机器给她，工作效率提高，她的织坊所生产的棉布的成本自然比其他织坊的价格要低，利用低价快速打入市场，物美价廉的棉布直接就冲击了最基础，也是容量最大的市场。 楼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同为穿越者，她根本比不上季非夜。 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她要更加努力才行，她做不到季非夜那样，但是在她熟悉的领域，她可就要做好了！ 第2567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57） 进了灵溪居，楼语本来还在想，他们两个并不能去同样的地方，怎么玩？ 然后就看到一名仿若从圣洁的雪山之上走下来的女子，那女子神情冷肃，容颜却堪称绝色，便是楼语一向觉得自己这张脸并不差，往这人面前一站，却也仿佛是尘泥之别。 她是高高在上的冰雪女神，在人们看到她的一瞬间，便会被她那种冰雪一般的气质所折服，等到反应过来才能注意到她的容颜。 不过很快就见她走到了两人面前，眉梢轻轻一挑，整张脸便生动起来，“哥，这便是楼姑娘了？” 孟栩点点头，“阿菡，这是楼语姑娘，”随后他又给楼语介绍，“楼姑娘，这是我妹妹阿菡。” 楼语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名满云京的龙雀司副统领，孟栩的妹妹孟菡。 “孟小姐，你好。” 孟菡趁着楼语行礼的间隙瞥了孟栩一眼，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有点温度，别把哥哥的心上人吓走了，“我应该比你大，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喊我一声姐姐，还真没什么人喊我孟小姐，不习惯。” 孟栩看了孟菡一眼，他是发现了，自己妹妹在努力温和一点，但是半点儿效果都没，这话说出来硬梆梆的。 果不其然，楼语的身形一僵，她抬头看了看孟菡的神情，心中思绪转过，“那我就不客气了，孟姐姐。” 孟栩轻咳一声，“你都叫她姐姐了，难道不该叫我一声孟哥哥吗？” 孟菡毫不客气的一脚把自己哥哥踹出去，拉着身子彻底僵住的楼语就往兰芳苑过去，“别理他。” 这一瞬间，楼语感觉到孟栩在自己心目当中的形象有了那么一点崩塌。 孟菡接触到这么多的人心叵测，揣测人心这块不说十成十的熟，那也有了七八分，见到楼语的模样，转眼便明白过来。 “阿语，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楼语连忙回过神来，“当然可以。” “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楼语又是身形一僵，然后缓缓的深呼吸了一次，心想孟栩的妹妹跟他真的很不相同，孟栩和她相处的时候，总是迂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虽然有他强势的一面，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而孟菡给人的感觉则是非常直接，她仿佛一柄出鞘利剑，剑意凛然，一切都是直指目标，让人逃避不能。 楼语思考了一会儿，孟菡也没有催她。 “孟姐姐，我觉得孟公子人很好。” 孟菡侧头看了楼语一眼，“他人确实，不过我还以为在你这里，他的脸比较占优势。” 楼语在心里尖叫，孟菡姑娘！孟菡女神！你这样聊天的话，天全部聊死了，根本聊不下去好不好！ “我听说孟姐姐和孟公子是双生子，而且孟大人和孟夫人容颜也很出色，他们的孩子自然不会难看，我想，说你们的容貌是集上天宠爱于一身，也不足为奇。” “谢谢夸奖，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看来不管别的，我哥哥的脸还是有些优势的。” 孟菡的直言再一次让楼语无语。 第2568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58） 兰芳苑分春夏秋冬四个区域，这会儿云京的春天尚未来临，楼语和孟菡再带着个侍女，才三个人，孟菡便直接带着楼语上了园内的观光车。 “去温泉吧，这时节，这里也就上元节热闹点。” 从入口处到温泉的距离并不近，半个时辰过去，两人才从车上下来，门口立刻有侍女相迎。 进入更衣室之后，楼语和孟菡一起换上这里准备给她们的浴衣，她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瞥见孟菡的身材，只见她肚子上连腹肌都有，顿时睁大了眼睛。 然后再看孟菡修长有力的腿，结实的肌肉，最后再对上那张脸，那一瞬间楼语心情极为复杂。 其实孟菡的肌肉并不可怕，线条十分流畅好看，放到她所在的时代，大概会有无数人大喊女神。 只是在这个女子大多都是深闺中养出来，多走几步路都要喘一喘的时代，孟菡这样的，真的很难得。 孟菡换好了衣服，转头来看楼语，不由的皱了皱眉，她伸手捏了捏楼语的手臂，“你太瘦了。” “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扛起来。” 楼语生怕她真的打算把自己扛起来，赶紧退后了一步。 不过孟菡已经转身去拿东西，往温泉走过去，“一起过去吧。” 楼语将身上衣服的带子系好，拿着布巾等物，跟上孟菡的脚步。 墨书并没有和她们在一起，被人领着去其他地方泡温泉了，楼语见孟菡一切都习惯自己动手，觉得这位大小姐跟自己想象当中，真的很不一样。 孟菡坐在温泉里，温热的泉水在四周荡漾，她闭上了眼睛。 自从她答应了轩辕璟之后，秦飞对她的要求就更高了，用秦飞的话来说，再过两年，太子殿下怎么着也要大婚了，届时不管孟菡还愿不愿意留在龙雀司，精力会被分散那是一定的。 楚寒庭在情报部那边是否能独当一面还要再考察一番，而孟菡这边，另一个副统领之位不能一直空着了。 秦飞属意轩辕蒙，只是还要历练一番，打算从今年开始把他丢到孟菡手底下来操练。 为了秦飞的这个计划，孟菡才过完年就很忙，轩辕璟甚至都怨念了一句，想见她都找不到人影。 这难得有一点休息的时间，孟菡也不想去应付谁，听孟栩说要带楼语来灵溪居玩，便干脆一起过来，打算让自己放松一下。 两人才泡了一会儿，便有侍女轻轻的敲门，得到同意之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饮品和点心送了过来。 那是特制的托盘，能够轻易浮在温泉水面，两个托盘上面都摆着一杯看起来十分好看的饮料，和一份小点心。 孟菡睁开眼睛，随手托起那透明的玻璃杯，啜了一口，“我听哥哥说你会酿酒，那也应该会喝酒吧？” “这是这里的招牌梅酒，你尝尝。” 楼语也端起拿杯酒，酒液是淡淡的青色，轻轻闻一下，香气也很不错，再尝一口，楼语暗自点头，这梅酒酿的确实不错，作为这里的招牌，绰绰有余。 她尝完之后点点头，“孟姐姐，这酒不错。” 第2569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59） 两人泡够了温泉，便到一旁的休息室，孟菡转头问楼语，“这里有人可以按摩，你需要吗？” 楼语摇头。 “正好，我也不用。” 在这边休息了一会儿，楼语和孟菡便重新换好衣服，楼语这会儿才注意到，这里不仅仅有室内温泉，还有室外温泉，下意识的抬脚走过去。 只见那是个比较大的温泉池，在温泉池附近种了不少开花的树，被温泉里的水汽蒸腾，这些桃花竟然提前开了，有些花瓣从枝头落下来，打着旋儿；落到水面，有的沉到水底，而那些漂浮着的花瓣则随着水流的方向慢慢飘远。 楼语注意到这个池子并不是一潭死水，而是有温热的泉水不断流入，然后再从另一个方向流出。 再看向温泉上，雕栏画栋，朱红色的回廊沿着温泉池边延伸出去，不知道通往哪里。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这一刻，楼语真的觉得自己仿佛身在仙境。 “喜欢这里？” 孟菡的声音惊醒了楼语，楼语回过头去，点点头，“这里的景色很好，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很好。” 楼语不知道孟菡的这个很好是赞同她的话觉得这里景色好还是别的什么，见孟菡已经转身往外走，连忙跟了上去。 她们出了兰芳苑，已经有马车在那里等着了，看到了两人便驾着马车过来，“小姐，楼小姐，二少爷和太子殿下在春来楼等着了。” 孟菡点头，拉着楼语上了马车。 从兰芳苑到满庭芳，其实坐船最快，只是这会儿湖上全部冻着，船根本下不去，只好坐车过去。 如今的满庭芳要比当初刚开始建好的时候范围扩大了一些，把附近一些居住的小院子给挪到了扩建的地方去，而原本这些地方则变成了商业区。 春来楼在满庭芳占据了极为有利的位置，在灵溪居各种游玩的旺季的时候，春来楼也跟着赚了个盆满钵满。 更别说如今从云京来灵溪居极为方便，而灵溪居对云京本地老百姓可以免票进入，只是各种消费需要花钱，更是让云京人有事没事就来灵溪居玩。 这一日正是官员沐休的日子，也有不少人带着家眷到灵溪居来放松，孟菡和楼语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面上了三楼，直接进了雅间。 “前面人多。” 这一天，大概是孟菡解释的最多次数的一天了，但是对于楼语来说，孟菡说的话，她依旧要想一想才能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雅间的门打开，楼语跟在孟菡后面进去。 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除了楼语认识的孟栩以外，另一个男子气质清贵，气场同样让人难以忽视，楼语心想，这必然是太子殿下了。 果然孟栩率先开口给她介绍，“楼姑娘，这是太子殿下。” 楼语不慌不忙的行礼问安。 轩辕璟见到孟菡之后，便收敛了自己的气场，对楼语亦是温和开口，“不必多礼，且入座吧。” 当孟菡在轩辕璟身边坐下的时候，楼语这才眨眨眼睛，恍然发现，这两人似乎是一对？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这两人其实真的十分般配。 第2570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60） 撇开两人的身份，轩辕璟气质清贵，容颜卓然，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天成，孟菡气质偏冷，但是当她在轩辕璟身边的时候，那股子清冷的气质就悄然和轩辕璟温和的气质融合起来，便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仿佛冰冻的湖面下面已经有暗流涌动，让人能够听到细碎的冰碰撞的声音。 孟栩替楼语拉开了座椅，“楼姑娘，坐吧。” 楼语便在孟栩旁边坐了下来。 等她们两坐下来之后，那边便开始上菜了。 不论是轩辕璟还是孟家兄妹，都奉行食不言寝不语，而且他们身边都没带着下人服侍，这让楼语有些惊讶，又觉得果然如此。 吃过饭，几人就干脆让人撤了桌，随便聊天。 孟菡和轩辕璟坐在那里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起身走向楼语，“我带着阿语下去逛一逛。” 两个男人能说什么呢？干脆起身打算陪着她们一起逛。 孟菡并不是个喜欢逛街的人，楼语刚刚在泽工局豪气的花完了所有的钱，这会儿不说囊中羞涩，那也绝对不是能随便花的情况。 孟菡倒是直接，带着楼语就进了画春扇。 每一家画春扇的装修风格都不一定一样，但是相同的是，每家画春扇在二楼都有休闲的茶室，也有香氛体验室。 楼语路过一间空着的香氛体验室的时候，差点觉得自己交错了时空。 看起来很舒适的按摩床，轻柔的灯光，香薰炉，和墙上的镜子，以及那货架上一排排的香氛和精油。 想到连这样的地方在大业都是寻常了，那么她的酒铺子也不一定非要按照这个时空的习惯来弄，她根本就可以在云京郊区弄个酒庄什么的，种上葡萄，等葡萄收获的季节，邀请客人亲自来酿酒，并且可以帮他们储藏这些酒，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拿出来给他们饮用。 这个想法，回头真的可以找人商量商量。 孟菡带着楼语进了休闲的茶室，坐下来之后便有铺子里的伙计上了茶水过来。 “阿菡，这和我们在春来楼坐着有什么区别？”孟栩在孟菡对面坐下，看着桌上的茶水点心，窗外如出一辙的湖面，相当不明白孟菡此举的用意。 孟菡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手。 很快便有伙计送了一个盒子过来。 孟菡接过来之后就递给了楼语，“阿语，这是娘让画春扇的调香师给你调制的香露。” 楼语接过孟菡手中的盒子，很是惊讶，“给我调制的？那我应该去好好谢谢孟夫人。” 孟栩一听就知道自家妹妹这简洁的说话方式楼语还没习惯，当下微笑着补充了一句，“阿菡的意思是，这款香露是独属于你，独一无二的香露。” 这一回，楼语是真正的惊到了，专属香露是什么意思，她很明白。 调香师调一款香露并不容易，并不是把几种香味混合在一起就是香露，香气释放的层次感，给人的感觉，怎么让香气稳定，都是很难的事情。 而一款香露的诞生，不仅仅需要灵感，还有日积月累的对香气的了解。 一款好的香露，可以成为经久不衰的经典，也会成为铺子的招牌。 但是现在，季非夜就这么轻易的让人给她调了一款专属香露？ 第2571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61） 孟菡并不介意孟栩帮自己解释。 “娘说，这个叫明月入我怀，她说你会懂。” 楼语一震，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心的盒子里，明月入我怀？ 若不是楼语自信自己从未对别人说过心事，她都要以为季非夜并不是一般人，而是拥有能看透别人心事的特异能力了。 倒是轩辕璟温声开口，“楼小姐不好奇这个香露的味道吗？” “阿栩，阿菡都有孟姨让人特别定制的香露，这是孟姨的习惯。” 轩辕璟的这番解释，在孟栩和孟菡听来不免有些恍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却忘了楼语并不是十分了解。 只是楼语心底更为震惊。轩辕璟的话她并非听不明白，季非夜定制的这些香露，都是为身边亲近的或是重要的人准备的。 意思是她也有可能被列入季非夜身边重要的人吗？ 然后她就听到轩辕璟的下一句话。 “从前我也有一款，不过现在孟姨又送了我一种新的，都挺好闻的，你不要试试吗？” 楼语一脸震惊的看向轩辕璟，只换来他一个温和的带着鼓励的笑容。 孟菡虽然神情冷淡，眼神里却有鼓励，而孟栩更是一直都带着淡淡的笑容，仔细注意一下，他眼中的笑意还加深了不少。 楼语打开了手中的盒子，浅蓝色渐变的瓶子，直接就做成了圆形，但是上面的渐变色却能让人清晰的意识到，这是一个月亮。 里面香露的颜色，乍一看上去好像是无色透明的，但是楼语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香露的颜色是极浅的蓝色，与瓶子相映衬，十分美丽。 楼语相信，这瓶香露如果在光下面去看的话，应该会更美丽。 这个时候，楼语对这瓶香露的气味已经产生了期待感，打开瓶塞，把香露瓶子凑到鼻端，楼语便知道这是一款淡香水。 上辈子她们楼家的酒坊也和大牌合作过香水，其实不过是个噱头，但是确实带动了不少生意。 因此楼语对香水也有一点了解。 当她闻到这扑面而来清新的花香的时候，实在是很惊讶。 没有先进的萃取技术，没有先进的成套的生产设备，甚至在这么个交通不便的地方，很多精油的萃取都很有困难，受限于原材料，技术，甚至于理论。 本来看到这个瓶子的时候，楼语还以为里面的香露是很冷感的香，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偏冷感的瓶子里装着的是甜甜的花香，清新好闻。 倒出一滴释放之后，香气开始渐变，带了一点鸢尾的感觉，尾调微微沉下去一点，仿佛指的是楼语那成熟的灵魂。 “感觉怎么样？”是孟栩的声音。 楼语从香气当中回过神来，“我很喜欢，很喜欢，非常喜欢。” 她一连用了三个喜欢来表达自己对这瓶香露的喜爱。 楼语甚至在想，调这瓶香露的人到底是谁，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把她看穿？是季非夜自己吗？还是那个叫红杏的调香师？ 那尾调真的太符合她的心意了。 倒是孟栩这时候突然道，“喜欢就好，我也觉的这个香露刚开始的味道挺好闻的。” 第2572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62） 楼语侧头，“你很喜欢？” 孟栩笑着回了一句，“挺不错的，就是后面感觉有点儿沉，不太像个小姑娘，娘说这就是你给人的感觉，所以小姑娘家家的，还是活泼一点比较好。” 轩辕璟闻言，看了孟菡一眼，他家的小姑娘，也很不像个小姑娘。 虽然他也很心疼，也希望孟菡能活泼一点，但是孟菡自己喜欢这样，那样的话，他也觉得不错。 更何况，孟菡最近看起来已经比以前好一些了，至少话比以前多了。 一直到傍晚吃过了晚饭，他们四人才开始回城。 也是到了这会儿，自从午饭时候就一直被带离楼语身边的墨书，重新回到了楼语身边。 这一次她见到轩辕璟和孟菡，已经不会再惊讶，冷静的跟在楼语身边。 进了城，两队人马就分道扬镳，轩辕璟会把孟菡送回家，孟栩则要把楼语送到住处再回去。 马车上只剩下孟栩和楼语，还有一个丫鬟。 楼语手中捧着那个装着香露的盒子，她甚至舍不得把这个香露交给侍女去保管。 “孟公子。”楼语突然出声。 一直看着她的孟栩立刻就应了，“嗯。” 那些在她心头萦绕了一天的问题差点儿脱口而出。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你会喜欢我吗？ 你…… 第一个字已经在舌尖打滚了，楼语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是，根本就没有资格去问孟栩这个问题。 眼前的人，不过十几岁，已经是状元了，甚至在朝为官，帮着陛下办事，而且为人温柔有礼，对待外人……楼语微微垂眸，对待朋友的时候，他也会开玩笑，关切朋友；对妹妹则是十分爱护；对敌人则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不留情。 对她……对她却好的过分了，让她总是生出非分之想。 楼语低下头，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其实孟栩这样的行为换到她所在的时空，都能明显的让人看出来他在追人，只是没有挑破罢了。 但是到了这里，楼语根本就没有自信。 她相信孟栩不是那种只看脸的人，但是在这种三妻四妾都很寻常的时代，让她去相信一个男人的爱情吗？ 楼语矛盾极了。 孟栩本来听楼语喊自己，以为她有话要说，结果她好像只是喊了一声，然后就低下头去了。 他当然不会以为楼语这是害羞了，只是心里在想，不管怎么着，好像楼语再也不是完全毫无所觉了。 若是楼语知道孟栩的心理活动，肯定要大喊冤枉，她从来都不是感觉不到，只是她不敢表现在脸上罢了。 孟栩没有继续看着楼语，而是移开了目光。 没关系，时间还很长，反正他也不急着成亲，他们家才没有什么哥哥没成亲妹妹不能嫁人的要求，没看孟平他，连成亲都是在海外，回家的时候直接就把孟西柯带回来了。 也就孟初冬和季非夜接受力强大，对自家孩子没太多要求，他们自己喜欢就好。 孟栩想到这里，心里又安定下来。 他喜欢楼语这件事，早就和他娘说过了，得到了他娘的支持，他才敢这么撩楼语。 谋定而后动，才是他的准则。 第2573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63） 和泽工局谈完之后，楼语没有立刻离开云京，毕竟她还有铺子的事情没有敲定。 原本楼语对铺子的想法也就是个模模糊糊的概念，但是在见识过画春扇的铺子设计之后，楼语的心里一下子就明堂起来。 在京郊建酒庄的事情得押后再说，她得首先把酒坊的名气打起来。 太一酒坊是凌家的产业，楼语自己的酒坊，自然不会叫这个名字，在同州那边，酒坊也没有一个定下来的名字，大家就酒坊酒坊的叫着，不过楼语见到四季锦和画春扇的做法，四季锦的铺子叫四季锦，织坊也叫四季锦，画春扇亦然，她也想这么起名字。 说到酒，很多人都会想到李白，就连云京的春来酒醉楼，都因为最先叫太白楼大家习惯了，便一直是太白楼没改过来。 而李白的诗句当中，也有很多与酒有关。 楼语提着笔的手微微有些迟疑，然后写下了三个字。 花间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孟栩便是她心中的明月，琳琅触目，朗月清风。 这个名字，便隐藏了她对孟栩最无处可说的绮思。 当然，这不过是筹备铺子期间小小的一件事罢了，很快楼语就陷入了忙碌之中。 先是定下了铺子的地址，虽然不是在最繁华的地段，但是人流量也不错，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楼语是不信的，只有把名气打出去了，才能说别的。 租下了铺子就开始准备装修，她想要的风格和四季锦画春扇类似，但是大部分铺子还是做不到完全复制这两个铺子的风格，多的依旧是传统的模式，因此楼语不得不花费很大的力气去和负责帮她修整铺子的工匠们去沟通。 好在孟栩看她这样辛苦，干脆替她请了个人过来，让她把想要的风格画下来，这个人会去管理工匠们，然后按照她设想当中的风格来修整。 这个人其实是孟家的人，季非夜这么多年开了这么多铺子，风格上的把握早就不会自己去动手了，基本上都是此人来管理。 如今孟栩想要追一个姑娘家，这人知道了，自然是鼎力赞成。 楼语发现自己与这个人的沟通极为顺畅，不由得觉得身心舒服。 铺子这边不用操心，同州那边酒坊，楼语却该去看看了。 差不多三个月过去，第一批酒该酿出来了，口感如何，成功或是失败，她都要亲自在场去尝一尝，看一看。 尽管相信傅成一家人在酿酒程序上面的严谨，不过这些都是从来没酿过的品种，口味方面要由她来完全把握。 所以楼语把云京这边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就准备赶去同州。 在此之前，她接到了孟栩的约。 孟栩约她见一面，说有事情要找她。 楼语却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去赴孟栩的约。 按理来说，孟栩帮她介绍了很好的可以管理工匠的人，她应该郑重的当面道谢，但是……楼语知道自己的心思，她怕自己见到真人了，便忍不住。 第2574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64） 不过楼语就算心里想得再多，她也知道自己不好去拒绝别人的一片好意，所以还是答应了孟栩。 本以为是和孟栩单独见面，谁知道孟栩身边还带着一个人，那人看着大概快四十岁了，一身蓝瑟布衣，不卑不亢，眼神清正，给人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这是？” “王叔，这就是花间酌酒坊的东家楼姑娘，楼姑娘，这是王叔，王叔喜欢酿酒，我娘喜欢果酒，王叔就给我娘酿了十来年的果酒。” 楼语瞬时间就明白了孟栩的意思，他是想把王叔借给她，来帮助她把握酒的品控。 对此楼语除了感谢，还是感谢。 不是她对孟栩来者不拒，而是孟栩每一次的帮忙，都帮到了她的心坎上，她这一次可以自己跑到同州去控制酒的品质，那么以后每一次呢？她要一直来回跑吗？ 这是不可能的，她本来想把傅成培养出来，虽说傅成可能差了些，但是也不是不能培养，等他有了经验，就知道事情该怎么做了。 但这终究比不上一个浸淫在酿酒之道上十数年的人。 这一切不过心念电转，楼语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对王叔十分尊敬的行了一礼，“王叔。” 王叔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他捋了捋胡须，侧了侧身子，没有受全礼。 “楼姑娘，少爷与我说，姑娘的酒坊正在准备，这马上就要酿出一批新酒，咱们平时都没喝过的，老夫一辈子都跟酒打交道，这没喝过的酒啊，就想去尝一尝，若是楼姑娘不嫌弃，可否允我同姑娘一道前去同州，让我有幸尝一尝这等美酒。” 明明是他过来帮楼语的忙，却说成是自己想要品尝美酒，楼语不得不为王叔的体贴而感到感激。 “自然可以，这也不过是我第一次尝试，到时候还请王叔多提一些建议。” “好，好！”王叔笑呵呵的应了。 有了王叔帮忙，楼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因此对于孟栩，楼语也是满心感激，“孟公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我也说过，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楼语摇摇头，“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天大的帮助，而且……就算是举手之劳，那也要花费心思去抬一抬手，若无心，那么这种微小的事情根本都不会入眼。” “那入了你的眼吗？” 楼语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孟栩。 孟栩又重复了一遍，“我听阿菡叫你阿语，我也可以这样叫吗？阿语，那我做的事情，入了你的眼吗？” 一时之间，楼语心乱如麻。 耳膜鼓噪，一切声音都仿佛远去，然后世界慢慢安静下来，只剩下孟栩的声音最清晰，她抬起头，只能看到孟栩，他的眼睛很亮，仿佛盛满了十多年的月光，里面饱含着期待和情意。 她忽视不了，她不能再骗自己。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孟公子，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吗？” “楼语，阿语，我喜欢你，想要娶你为妻，然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会答应我。” “对吗？” 第2575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65） 春和日丽，草长莺飞。 这一日云京城满城欢腾，因为他们的太子殿下终于要大婚了。 从轩辕璟满十五岁开始，不仅仅是云京各大世家，就连老百姓们都在数着日子盼着他们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大婚，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皇家丝毫反应都没有。 然后二公主嫁人了，就连小公主都开始谈婚论嫁了，太子殿下都还没有动静，难免让人着急。 终于这一年过完年，礼部突然就宣布了太子大婚的日子，正是三月二十六。 而未来的太子妃到底是谁，大家也终于知道了。 竟然是左相孟大人之女，龙雀司现任副统领孟菡。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一时间云京各种一轮满天飞，甚至有人把当初给孟菡编制的民谣翻了出来，说要重新改编一回。 对此轩辕璟和孟菡都是付之一笑。 轩辕璟自从那年中秋和孟菡确定下来双方的心意，又等了一年半才能把孟菡娶回府，这心里早就按捺不住了。 等到一切礼成，所有的人都散了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轩辕璟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府，虽然宫中还留着给他的东宫，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也是住在宫中比较多。 但是现在他成亲了，自然要住在自己府上。 他往自己新房的脚步有些急，因为他知道，他一直期待着的妻子，此时正在那里等他。 这个等字，让他心房里泛起一阵一阵的暖意。 孟菡，阿菡，他爱的人，他的妻子，也是他要执手一生的人。 这边轩辕璟和孟菡的洞房花烛夜，那头季非夜心头终究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女儿悉心养了十九年，然后就嫁到了别人家，虽然轩辕璟是她看着长大的，轩辕澈和南宫婉如都表示很喜欢孟菡，绝对不会亏待孟菡，但是季非夜依旧觉得心里有点空。 那个属于她女儿的小院子，她曾经仔细布置过的小院子，以后除了女儿回门，回娘家的时候偶尔住一下，大部分时间都要空着了。 站在小院子里，季非夜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三娘。”孟初冬从后面走过来，伸手搂住季非夜，“阿菡就在云京，你想见她，随时都能见的。” “我知道的，可是这心里就挺不是滋味，我也看过不少母亲送女儿出嫁，也不是第一回体验这种氛围，但是事情真正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这其中百般滋味，难以向别人诉说。” 孟初冬低头在季非夜额边轻轻的亲了一下，“三娘，儿女都会有自己的小家，但是我会陪着你一辈子。” 季非夜转身搂住孟初冬的腰，他们夫妻两人在一起相守已经有二十多年，他们的人生还会有下一个二十年。 而不管多久，季非夜都觉得自己会一直喜欢眼前这个男人。 孟初冬突然矮身将季非夜公主抱了起来，季非夜轻捶了他一下，“你突然干嘛啊！” “三娘，夜深了，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了，你莫忘了，你嫁了女儿，儿子也快要成亲了，不休息好，你又要忙着叫自己长皱纹了！” “那你要嫌弃我长皱纹吗？” “不嫌弃，有我一起陪你变老，我们谁也不嫌弃谁。” 第2576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66） 金秋十月，左相孟大人家，继嫁出去一个女儿之后，儿子又娶了媳妇。 孟栩的婚事可以说和太子殿下的婚事一样受到众人瞩目，毕竟在两年前他中状元的时候，众人就在想着新任状元会不会干脆双喜临门，顺便娶个公主回家。 不过很快云京老百姓们就失望了，陛下根本没打算把公主下嫁给孟栩。 好在对楼语他们虽然不知道，但是提起去年才开的花间酌酒坊，大家就都知道了。 花间酌酒坊去年才开的，但是她们家卖的酒却是在云京都没见过，有人瞅着新鲜买回去一试，发现这酒味道很好，就算不是陈酿也很醇，香型也有好几种，更有好几种新推出来适合女子喝的花酿和果酿。 一下子名声便打出来了。 等到大家知道这一次孟栩迎娶的竟然是花间酌酒坊背后的东家的时候，都惊呆了。 当然，除了少数人直接是祝福以外，多数人都觉得，一个酒坊老板而已，配不上才华绝艳，如玉清朗一般的孟公子。 外人如何评说那都是外人的事情，孟栩好不容易娶得娇妻，心中正舒坦。 楚寒庭见孟栩这般意气风发，连忙推着他去新房的方向，“新郎官别再喝了，再喝下去就没有洞房花烛夜了，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外面的酒，兄弟们替你顶着！” 孟栩对着楚寒庭等人拱手一礼，都是兄弟们，一切自在不言中。 孟栩往新房赶的脚步也有点儿急。 新房里，陪着楼语的是孟平的两个孩子，孟西柯已经八岁了，一头金色的头发十分美丽，而孟琦也有六岁，这会儿正靠在楼语的身上，仰着小脑袋，“我以后要叫你婶婶吗？” 楼语面带绯红，对上小姑娘澄澈的大眼睛，不由浮起一抹羞涩，点了点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头上的凤冠也跟着动起来，让楼语差点扭了脖子。 心中感慨了一句，这凤冠也太重了，看来不管是什么时代，对于女人来说，结婚都是一件甜蜜的负担。 在她所在的时空，为了结婚时穿上婚纱好看，要减肥，要提前留好长发，就是为了把自己塞进腰身要求极为苛刻的婚纱，让头发可以做出更好看的造型来。 而在这里，凤冠霞帔，也是一样都不能轻忽。 光是头上这十几斤重的东西，就得让人承受不住。 小姑娘眼里有了细碎的笑意，“婶婶，那你以后就住在我们家吗？爹爹说以后婶婶会生小弟弟，那样我就有弟弟了是吗？” “琦琦，你傻不傻？祖母说了，小弟弟小妹妹不是你想要就有的！”孟西柯在一旁嘲笑孟琦。 小姑娘眼底顿时就含了泪，“我想要小弟弟小妹妹！” 楼语还没哄过这么小的孩子，登时慌了手脚，随后一双大手伸了过来，把她面前的小姑娘抱了起来，“琦琦怎么突然哭了？” 孟琦把头埋在孟栩胸口，“二叔，我要小弟弟小妹妹！” 孟栩登时笑了，轻轻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尖，“好啊，以后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就叫琦琦姐姐好不好？” 小姑娘立刻破涕为笑，开心起来。 然后蕾雅很快过来把两个孩子领走，新房里便只剩下孟栩和楼语。 第2577章 番外篇·明月入我怀（67） 孟栩首先上前替楼语把头上的凤冠取下，然后倒了合卺酒过来，“阿语，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楼语脸上绯红更甚，显得她更加动人。 她今年十七岁，相比十四岁的时候，身形长高了一些，更多的变化还是在身材上和脸上，她本来就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气质，长的又是一种让人怜惜的好看，如今容貌长开了，却更漂亮了，用楼语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那种白莲花的气质越发的明显了。 对于这一点，她也是很无奈的。 但是这种气质和容貌在新婚之夜的这个时候，却是一个无比的优势，对于楼语来说如此，对于孟栩来说，更是一场饕餮盛宴。 他听着身下楼语有些急促的喘息声，带着浅浅的啜泣，声音细细的，推他的手没有点大力气，凑得很近才能听到她正迷迷糊糊的说着不要。 孟栩觉得自己有点儿食髓知味，然而想到楼语是第一次，他都压着自己的媳妇儿做第二次了，又想起他爹叮嘱他的话，有些恋恋不舍的在她身体里释放了出来，然后下床去打了水拧了热毛巾，仔仔细细的给楼语擦干净之后，才重新爬上床，满足的抱着自己的媳妇儿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楼语起来的时候只觉得一身清爽，随后想到是怎么回事之后，脸登时红了。 孟栩在外面练完武回来，看到楼语坐在床上发呆，而她的两个丫鬟守在外面，催又不敢催的模样，便撩了帘子进去。 “阿语，现在起来吗？” 楼语侧头看到孟栩，然后想到自己身上现在还没穿衣服，惊叫一声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孟栩上前直接连被子抱住她，凑到她耳边，“阿语，你身上哪里我都看过了，还害羞什么？” 楼语脸色爆红。 等到夫妻两人好不容易梳洗完毕能去拜见长辈的时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 出门的时候，楼语忍不住瞪了孟栩一眼，“就你非拉着我闹，否则我们也不会晚了时辰。” 孟栩牵着楼语的手，“没事，我家就我爹我娘，还有大哥大嫂，他们你都熟悉，不用担心。” “而且昨天我们本来睡的就晚，起得晚也很正常，娘不会说你的。” 楼语不想理孟栩，但是架不住孟栩在她耳边一个劲的说些甜言蜜语，到后面她自己都受不住了赶紧求饶，“好了好了，我没生气，我们赶紧的吧，别让爹娘等太久。” 孟栩脸上的笑意加深了，紧紧握住了楼语的手，带着她去见孟初冬和季非夜。 “阿语，昨天琦琦说想要小弟弟小妹妹，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我们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好不好？” “我觉得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就正好，我爹和我娘也就生了我和阿菡两个，我觉得孩子两个就够了。” 楼语眼见正堂就在前面了，赶紧扯了扯孟栩的手，嘴里小声嘀咕着，“生儿子生女儿又不是我说了算，你想要你得自己努力啊！” 这声音虽然小，但是孟栩却听得一清二楚，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往前走，走向的，是他们美好的未来。 而楼语则是回握住孟栩的手，慢慢与他十指相扣，这一轮明月，终究入了她的怀。 第2578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1） 司马茹的第一感觉是冷。 仿佛浸在寒冷的忘川水里，那水冷的仿佛能结成冰，然而忘川水日夜不息的流淌着，从未结冰。 让人觉得那冷不过是错觉。 然而那寒冷又是真真切切的，一点一点的浸入皮下，浸到骨子里，浸到灵魂里，仿佛连灵魂都能冻住。 司马茹猛地坐了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脖子被勒紧的感觉，胸腔里的气息一点点的消失，她忍不住张大嘴开始呼吸，她想要挣扎，但是最终挣扎不出来。 她死了。 然后……司马茹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是她熟悉的闺房的摆设。 她又活了过来。 司马茹抓着被子大口的喘着气，心中却是一片一片的绝望，她为什么总是死不掉？ 她在床上想了许久，心里却在想，恐怕就算她现在去死，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司马茹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她走到梳妆镜面前，镜子中的人和第一次活过来的时候的她没什么差别，但是……她翻了翻梳妆盒，里面的东西倒是和上次不一样了，仿佛和她第一世的时候很像。 司马茹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太在意。 她想着，等会儿如果司马芸和她的母亲过来了，她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们？ 继续装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吗？ 司马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做不到。 她不想记得，不想活，为什么老天就不能让她好好的转世，忘却这一切，然后重新开始呢？ 就在司马茹思绪纷乱的时候，她屋门被人突然打开了，司马茹被这声响惊动，虽然她并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欲望，但是死了又得回到这个时间点，倒不如试着找找，她为什么总是回到这里的原因。 因此司马茹转身看向来人，来的是她的大丫鬟，叫珠柳。 上上一世，珠柳在逃亡过程中，为了保护她死了。 上一世，她算计别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最后自尽在屋里，想必珠柳的下场也不好。 如此一想，面对珠柳的时候，司马茹心里难免生出愧疚，而且她也不想去责备她这样随便乱闯进来的行为了。 “小姐！” “小姐！” “二小姐死了！” 司马茹反应过来二小姐指的是谁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住了。 “你……说什么？”司马茹的声音生涩的可怕，实在是这件事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为什么事情的轨迹每一世都不一样？ 她在家中排行第五，家里人一般都称她五小姐，而二小姐就是司马芸，她憎恨入骨的人。 但是现在珠柳说什么？司马芸死了？ 怎么可能？ 她才十岁啊，这个时候不管是上辈子的轨迹还是上上辈子的轨迹，这会儿司马芸应该都活的好好的，就算是上上辈子的轨迹，那么刑烈应该也还没有到问司马家要人的地步，司马芸怎么可能会死？ “司……”司马茹闭了闭眼睛，将称谓改了过来，“我姐姐她怎么会死？” “到底发生了什么？” 珠柳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将事情的缘由道了出来。 第2579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2） “小姐，”珠柳年纪也不大，司马茹十岁的时候，她也不过十四岁，虽然比较稳重，可是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会儿也有些慌张无主了，“那个刑将军不是要咱们司马家出个女人去服侍他，还点名要了小姐您吗？” “您吓晕过去了，二小姐就替您去了，然后……然后……” 珠柳放声大哭起来，“那刑将军把二小姐杀了，赤身裸体的挂在了城墙上面！” 司马茹听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周围一片阴冷，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 她又死了吗？ “茹儿……”她耳边传来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 熟悉是因为她听出来这是她母亲司马二夫人的声音，陌生却是……她从未听过司马二夫人用这样的语气来喊她。 那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怜惜和痛苦。 她记得的，不是司马二夫人慢条斯理，就是她充满威严的声音，或者疯狂的让她给司马芸让道的声音。 从未像这样，像一个娘过。 司马茹努力的睁大眼睛看清周围的情况，然后发现她并不是在什么阴曹地府，而是一处十分阴暗的地方，四周仿佛牢笼一般。 “我们在哪儿？” 司马二夫人搂紧了司马茹，“茹儿，别怕，娘会保护你的。” 司马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保护自己？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难道不该是有任何危险或者困难，她都会把自己推上前吗？ 司马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垂下眼眸，掩盖住眼里滔天的恨意，“母亲，我们在哪儿？这是怎么了？二姐姐呢？爹和大哥还有四哥呢？” 司马二夫人听到她的话，眼泪滚滚而下，“茹儿，你又忘了吗？你二姐姐，芸儿她……芸儿她死了，她被刑烈那个杀千刀的丢给那么多人糟蹋，是活活被人弄死的啊！” “我可怜的女儿，芸儿她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罪？刑烈那个杀千刀的为什么还不死？如此倒不如叫海寇冲上岸，把这些人全杀了！” “全死了反而干净！” 司马二夫人已经有些癫狂了，她蓦然放开司马茹，直接冲到牢门口，晃着那被锁紧的牢门，拉着铁链哗啦啦的响，只听她冲着外面叫骂起来。 “刑烈，刑烈你给我出来！” “你这样对我们，就算是死了变成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刑烈，我司马家已经派人前往云京了，你的死期不远了！” “刑烈，你怎么还不去死！” 不一会儿，从外面传来脚步声，几个人一脚踹在牢门上，随后有人掏出钥匙打开牢门，两个人按住司马二夫人，另一个进来拖司马茹。 司马茹立刻挣扎起来，谁知道她不过挣扎了一下，便有一人紧紧把她抱住。 原来是司马二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那两人，冲过来抱住了她，“不准伤害我的茹儿，谁也不许伤害我的茹儿！谁敢害她，我跟谁拼命！” 司马茹被司马二夫人紧紧抱着，挣脱不得，心里却仿佛翻天覆地一般。 这个女人，怎么会护着自己？ 她是在做梦吧？ 第2580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3） “这个老女人烦死了，不过这个小姑娘倒是挺不错的，还挺嫩的，要不拖过去弟兄几个爽一下？” “不行！” 伸手要来拉司马二夫人的那个猥琐男人一愣，“怎么？进了这地牢的女人，不都是随便我们玩的吗？怎么这个反而玩不得了？” “行了，打几下教训一下就行了，这个上面打了招呼的，就这个小的，将军可是想要亲自尝尝她的味道，之前他们家拿另外一个女儿糊弄将军，被将军赏给了弟兄们玩了一晚上就死了，真不经玩！” “原来是将军看上的人，那将军看上的是小的，老的我们还是能玩玩的吧？” “先别动，否则你怎么掉的脑袋还不知道呢，你也知道将军喜怒不定。” 猥琐男人想到刑烈平时的手段，不由得抖了一下，抬脚在司马二夫人身上踹了几脚，“便宜你了，老女人。” “别他妈再叫嚷了，否则老子让你这辈子说不出话来，下面的洞不能上，上面这个洞还是能上的，你要是再敢乱嚷嚷，老子卸了你的下巴，让你这辈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等那几个人重新锁上门走了之后，司马茹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心中仿佛被惊雷劈过，惊涛骇浪一起过来，差点要把她淹没。 什么叫刑烈看中的是她，但是司马家把司马芸送过去糊弄？ 司马芸被刑烈赏给了很多人一起玩死了？ 这不可能？！ 明明是……明明是刑烈要的只是司马家的小姐，没说是谁的，家里只有司马芸是适龄的，所以才是司马芸被送过去了，跟她没有关系！ 对，跟她一定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怎么可能是司马芸代替她的呢？ 这辈子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不要以为变成这种情况，就能让她原谅第一世的时候司马芸和司马二夫人对她所做的一切！ 但是这会儿她还被司马二夫人紧紧抱在怀里，她抱的是那么紧，仿佛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消失了一样。 司马茹感觉自己被她箍的很疼，连忙挣了挣，司马二夫人仿佛感觉到了，她连忙松了松手，拍了拍司马茹的背，“茹儿不怕不怕，娘要保护你，好好的保护你。” “娘没用，娘护不了你的姐姐，娘不知道你姐姐当时有多痛，肯定痛极了。” “茹儿，你别怕，别怕。” “你姐姐她是心甘情愿替你去的，就算是刑烈把我们一家下了大牢，他也不敢做什么的，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出去的。” 司马二夫人的话颠三倒四的，但是司马茹却渐渐听明白。 现实在一遍遍的否定着她的认知，正在司马茹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候，司马二夫人无意中念叨出来的一句话却让她仿若被雷劈中。 “茹儿，没关系，你会忘记的。” “你很快就会忘记的。” “不要记得，痛苦啊，难过啊，都不要记得，娘会让你好好的，不要记得……” 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不要记得？ 司马茹突然想到她刚醒过来的时候，司马二夫人随口说的那句话。 茹儿，你又忘了吗？ 她……到底忘了什么？ 第2581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4） 司马茹突然发现，事情似乎跟她想的并不一样。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忘记一些事情，是每一世都是这样，还是只有这一世不一样？ 她为什么不断的活过来？ 是她真的活过来了，还是之前那些都是在做梦？ 分明上一世的时候她就确定是重新活过来，而不是做了个噩梦，但是现在，她又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 她是谁？她真的是司马茹吗？她明明记得很多十岁之前的事情，为什么说她忘了？ 如果她没有忘记，那么为什么她们说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是所有人一起在骗她吗？ 司马茹脑海里一片混乱，最后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晕了过去。 这一昏迷不知道是多久，她醒来之后，本以为自己还会在那个牢狱里，没想到睁开眼却是她的闺房。 那一瞬间，司马茹觉得自己应该只是做了一个荒唐至极的梦。 珠柳从外面走进来，手中端着个托盘，她把托盘放下来，抬头看到司马茹已经醒了，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小姐，你在牢里受苦了，那刑烈不敢把咱们司马家怎么样的。” “你看，老爷一出手，那刑烈不是乖乖的把夫人和小姐您放回来了吗？” 司马茹没有出声，她现在对自己所处的境地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这一切真的是真的吗？ 在沉默当中，司马茹吃了珠柳给她喂的银耳莲子羹，然后又在珠柳的服侍下躺了下去。 珠柳收拾好东西送了出去，然后又回来守在司马茹的床前。 司马茹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眼珠子动了一动，“珠柳，姚妈妈呢？” 姚妈妈是司马茹的奶娘，也是司马芸的奶娘，不过在司马茹出生之后，她的小儿子正好也出生，便干脆奶了司马茹，司马芸身边重新换了管事妈妈。 姚妈妈和珠柳是她身边一直伺候的人，姚妈妈也没有因为奶过司马芸就偏向她，上上辈子，她弥留之际，一直都是姚妈妈陪在她身边的。 珠柳欲言又止，不过她注意到司马茹的目光，总觉得自家小姐有了一些变化，却又不知道这变化是从何而来，为什么而来。 “小姐，姚妈妈生病了，夫人让她在家好好歇着养病呢。”最后，珠柳还是没说实话。 司马茹注意到了珠柳那段可疑的沉默，如果姚妈妈真的只是生病了的话，珠柳应该早就告诉她，而不是这般迟疑不决。 那就是，姚妈妈有可能出事了，或许是死了。 司马茹有些慌，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麻。 她不由得想到上一世，上一世没有上上一世那般兵荒马乱，她醒过来的时候，刑烈已经死了，泉州的一切都在复苏当中，她每日活在仇恨当中，只想着怎么两败俱伤。 没想到这一世才活过来，她刚下定决心查清楚到底她为什么会不断的活过来，却没想到，或许她都没法顺利的活下去。 而且司马茹已经死了，司马二夫人在牢里的反应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也让她知道，或许是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问题。 她身边的人平时根本不会提起，若不是司马二夫人当时精神出了问题说了一些胡话，她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第2582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5） 司马茹在床上躺了一天就要起来，她在院子里逛了逛，然后就要出院子，然后被珠柳神情紧张的拦住了。 “小姐，老爷夫人吩咐说，让小姐好好的养一养身子，小姐才昏了三次，大夫也说小姐你身子虚弱，应该好好的休养，小姐你在院子里走几步晒晒太阳也好，去园子里还是太远了。” 司马茹抿着唇站在那里不动，珠柳面上现出着急之色，她坚持在那里拦着司马茹，“小姐？你就听一回老爷夫人的话吧！” 说完了这句话，珠柳赶紧闭上了嘴，面上现出惶恐之色，却不敢低头。 司马茹却愣住了。 从前的她很不听话吗？ 司马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却发现她并不怎么记得这些事情了。 司马茹慌了，不对啊，她应该记得很清楚的。 冷静下来，她想了想自己十岁之前有什么可以记住的事情，果然想起来一些事件，都是和司马芸，或者司马翊，司马睿有关，偶尔也有司马二夫人和司马正。 只是她脾气不好？不听话吗？ 司马茹努力回想了一下，她确实不记得了。 “珠柳，你的意思是我很不听话吗？” 珠柳连忙摇头，“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这真的是对小姐你好，我们都为小姐你好！” 听到珠柳说为她好，司马茹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没忍住，“为我好为我好，都说为我好，要是真正的为我好，我怎么看不到？” 珠柳不妨司马茹突然就发脾气了，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趁着珠柳不注意的时候，司马茹果断推开珠柳，进了园子。 这会儿正是春天，司马家的园子一向弄的不错，此刻百花盛放，却一点儿都感染不到司马茹的心情。 她在一株芍药面前站定，随手抓了一朵花，然后拽着花瓣往下撕，很快就把这一片的芍药糟蹋的不成样子。 “美人就算是辣手摧花，也是好看的。” “张绍，你说是吗？” 司马茹心中一惊，他们家的园子里怎么会有陌生男人的声音？ 慌忙转身过来，司马茹才抬头，就看到那个男人大踏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啧啧啧，我就喜欢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到时候一定很带感。” “都跟你爹说了，只要把你送过去，我就不追究司马家的一切行为，可是你爹偏偏拿你姐姐代替你，看来他们比较宠你啊。” “但是现在你姐姐死了，我还没碰过她。” “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我把她丢到了红帐里，那里的女人就算是军营里一个奴隶都能去上她，哎哟哟，那么嫩生生的一个女人，丢进去就跟把羊丢进一群狼里一样。” “听说她一直在流血，一直在喊疼，最后是生生被人艹死的。” “司马茹，你想要跟你姐姐一样吗？” 司马茹脸色煞白，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你是刑烈！你怎么会在这里？” 刑烈摸了摸下巴，“爷今天心情好，就告诉你吧，爷已经在你家两天了，我跟你爹说了，我不进你的院子，但是只要你从院子里出来，你就归我了。” “现在你知道了吗？” 第2583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6） 司马茹眼前浮现出珠柳拦在她面前的时候说过的话，司马茹这才发现，并不是他们不对她好，他们怕她害怕，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知道那个嗜血的刑烈就在外面守着她的话，恐怕连觉都睡不着。 她因为连续晕过去好几次，还被抓到牢里，身体不好，需要好好养着，要是一直担惊受怕在惊惧当中的话，恐怕根本起不了休息的效果。 但是在她心里，司马二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所图谋的，司马正这个爹爹，更是陌生的紧，是一个可以为了家族牺牲一切的族长，否则他就该强硬的和刑烈硬扛，而不是听他的话把女儿送过去。 但是现在司马茹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她被刑烈派人带走，带走的时候她看到，刑烈派了上千军士，把司马家围了个滴水不漏，那些人手中都拿着弓箭，仿佛只要司马家有一点异动，就会被这一千人围攻。 到时候恐怕司马家无一人能存活下去。 那么上上辈子的时候，上一次的时候，司马芸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送到刑烈的军中的吗？ 她现在呆的地方是个营帐，并不大，里面的布置却很奢华，好在里面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男子的东西，否则司马茹会以为这是刑烈的营帐，恐怕拼死也不肯进来。 这不是事情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破绽，之前司马二夫人说漏了嘴说她忘记了，从中可以推测出来，当初刑烈指名要的就是她，而不要司马芸的原因很简单，司马芸已经十五岁了。 刑烈喜欢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说那样才带劲，而司马芸已经超出了年龄。 当然，也许这只是个借口，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司马茹抱着膝盖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她心中坚持的一切都在摇摇欲坠，如果……上上辈子的时候，刑烈要的也是她，最后司马芸却代替她去了，然后在军营里受尽侮辱之后活了下来…… 司马茹痛苦的闭上眼睛，她不知道在那样的环境里活下来的司马芸应该有什么心态。 跟她后来的日子是不是一样痛苦？ 她曾经受过什么样的苦难？是不是被无数人糟蹋？被迫着学会那些魅惑人的本事，然后取悦于各种男人，甚至奴隶？ 司马茹忍不住想，如果她这样活下来了，她是代替司马芸的那人，她会恨吗？ 会的。 不用想，司马茹就知道自己会恨。 上上辈子，她因为司马二夫人和司马芸两次破坏自己的亲事，就恨不得她们全部去死，更别说后来司马芸还抢了她的丈夫，她掉了孩子，最后心如死灰。 她无力报复，只能逃避，只能想到死。 想到这里，司马茹惨然的笑了一声，她比不上司马芸，司马芸能报复她，她却只敢在心里恨，恨着逃避，恨的想死。 司马茹闭上了眼睛，上一世她终究没对司马芸做什么，想做也没成功，但是上上一世，和这一世，她和司马芸之间简直是解不开的死结。 这一世，司马芸已经死了，以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第2584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7） 两年后。 朝廷终于派兵来攻打泉州，要把泉州从已经举起旗帜谋反的刑烈手中解放出来。 刑烈据泉州之地，和朝廷派来的军队打了个旗鼓相当，甚至隐隐占着上风。 司马茹跪在刑烈脚边，低头顺目的端着酒壶，准备随时给他斟酒。 这两年年来，司马茹就被关在刑烈的军营当中，所见的除了刑烈和其他军士以外，就是那些和她一样沦落为服侍男人的女子，甚至她们有的人连军妓都不如。 刚开始司马茹还试图逃跑，或者骗其他人的信任，借助他们的能力逃跑。 后来才知道，她的一切行为都落在了刑烈的眼中，而她在刑烈眼里无异于一个跳梁小丑。 后来刑烈在一次她逃跑的时候把她抓回去，把她掉在架子上，拿鞭子抽了她小半个时辰，然后才把她放下来。 那一次司马茹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没有死，还能苟活在这世上。 无数次司马茹都想到了死，但是她都抑制住了死的冲动，不是为了司马家着想，也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她就是想，自己不应该一遇到什么事情就想死，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她在十岁那年重新活过来，把一些她经历过的，没经历过的事情再经历一遍。 但是她不想无限的重复这样的过程。 她想要亲眼看到刑烈的结局。 第一世，刑烈被朝廷杀了。 第二世，刑烈打到云京，被朝廷杀了。 那么这一世呢？会不会还是这样的命运？ 司马茹适时的给刑烈倒满酒，她盯着手中的酒壶，只可惜她被一直困在这个地方，出不去，也见不到别人，否则她一定要把一把毒药洒进这个酒壶里，一杯毒酒毒死这个残暴的邢家军统领。 酒足饭饱之后，刑烈一伸手，将另一边一个伺候他的女人拉过来，扯下衣服就压着她做了起来。 他不动司马茹的原因是司马茹如今才十二岁，用刑烈的话来说，那就是小姑娘十三岁的时候正是如花含苞待放的时候，他等得起。 在刑烈与人当中**的时候，下面的将士们都在大声叫好。 对于这样的场景，司马茹已经习惯了，甚至于麻木了。 她也曾想过，那一次司马芸能活下来，是不是也遭遇过许多这样的场景？ 甚至被更多的男人玩弄过？ 当刑烈发泄够了，把那个女人丢到一旁的时候，有个副将凑上来，“将军，也让我尝尝这个妞的滋味吧？” 刑烈脸上一片餍足，听了副将的话，微微掀起眼皮，看着那个女人衣裳不整，仿佛一块破布一样趴在那里，连动都不会动一下，心中升起一阵腻味。 这些女人上起来都是一个滋味，倒不如赏给下面人了，他的目光在司马茹身上打了个转，眼神暗了暗。 当下点点头，“行，别给玩死了，最近可不好出去抓人。” “嘿嘿，谢谢将军，将军你放心，一定不会弄死的。” 司马茹眼珠子动了一动，无限的屈辱涌上心头，又按了下去。 但是没关系，朝廷已经大军压境了，这不过是刑烈及其部下最后的狂欢罢了，她要睁大眼睛瞧着，看看刑烈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样的人，她要好好看看他们的下场！ 第2585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8） “司马姑娘，快走吧。” 司马茹抬眼看着眼前这人，她知道这个人的脸，但是她不能辨别出来她们三个人到底谁是谁，她们一个叫陈舞儿，一个叫陈露，还有一个叫陈琪。 陈琪是最先死的那一个，陈舞儿因为一场意外，被刑烈丢到了红帐里，差点被那群男人弄死。 只有陈露。 刑烈不曾娶妻，尽管他有无数个女人，他却没有娶妻，也不会让任何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他身边的女人几乎都是和下属共用的，就算是有人怀上了孩子，也不会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基本上要是被发现有了身孕，就会被人用脚踹到流产，至于流产之后会不会死，根本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 女人没了，出去掳掠一番，就有了。 反正在这里，绝对不会缺给那些男人玩弄的女人。 而陈露，则是刑烈唯一一个开口亲封的侧夫人，都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被无数男人玩弄的人，想要爬到陈露这个位置，不仅需要手段心计，更重要的是运气。 陈露三姐妹的优势就是她们的容貌一模一样，乃是三胞胎，从前刑烈最喜欢跟她们三个姐妹一起做，后来陈琪不小心被他一个属下弄死了，为此刑烈还拔刀把那个属下的头给砍了。 当然，也因为死了个陈琪，陈舞儿和陈露姐妹两因此失了宠，才有陈舞儿差点也被弄死那件事。 后来不知道陈露怎么成功的成为了刑烈的侧夫人，这才把陈舞儿护了起来。 只是司马茹却不明白，陈露来找她做什么？ 走？走去哪儿？ 司马茹爬了起来，“走去哪儿？” 陈露深吸了一口气，“刑烈不会回来了，他会死，我们赶紧逃走，否则等他们反应过来，杀回来，我们都活不下去。” 司马茹眼神一利，“是你做的？” 陈露站直了身子，目光沉沉，“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奋力去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今天，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就不管你了。” 陈露转身就往外走。 司马茹坐在原地想了想，从床底找出一套灰不溜秋的衣服换上，然后抹了一把灰把自己的脸糊的看不出来，再佝偻着身子走出营帐。 外面没有什么人，这会儿天也没亮。 司马茹抬起头，不远处的天空被火光映红了，想必是朝廷的军队正在和刑烈的军队交战。 司马茹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低头就往自己记在脑海里的路线冲过去。 一路上躲躲闪闪，她也遇到不少和她一样的女子，正在往不同的方向逃过去。 有些人不小心被发现，就被人干脆利落的一刀砍了。 司马茹冷眼看着，不是她不想去救，她也无能为力，而且搞不好还要把自己陷进去。 好不容易快到她想好的出口了，突然整个军营都乱了起来。 “有人闯进来了！” “拦住他！” “杀了他！” “抓住他，等咱们将军赢了之后，就杀了他祭旗！” 司马茹听着耳中纷乱的声音，正打算趁机逃走，然后她听到了一个让她整个人都差点冻住的声音。 那句话让她浑身的血液都跟着冻住了，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 第2586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9） “哟，这不是司马家的大公子吗？听闻司马家大公子是读书的神童来着，这文人跑到咱们武将的军营里来干嘛？大家说是不是啊？” 随后是一片哄笑声。 司马翊？ 是司马翊！ 司马茹突然想了起来，上上辈子的时候，司马翊和司马睿为了把司马芸从军营当中救出来，司马睿死了，司马翊伤了一条胳膊。 难道就是这个时候？ 司马茹脑中仿若金石轰鸣，震得她说不出话来，也移动不得。 她该怎么办？自己逃出去，把司马翊和司马睿丢在这里？ 还是出去去见他们？ 这时候，司马茹才懂得，真的面临这种生死抉择的时候，不是谁都有足够的勇气的。 当年……当年的时候，司马芸目睹自己的兄弟为了自己丧命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到了这里之后从来没有哭过的司马茹，这会儿竟然觉得一双眼睛又酸又涩，她伸手揉了揉，好像沾在脸上的灰不小心被揉进了眼睛里，她的泪水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 为什么想要活下去也这么难？ 老天，你让我不断的活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死很容易，但是活下去很难吗？ 明明上一世的时候刑烈早早的就死了，为什么这一世和上上辈子的时候，他们司马家都逃不开这个魔鬼？ 司马茹蹲了下来，捏紧了拳头，半晌她站起来，往那越来越喧嚣的地方走过去。 她躲在人群后面，看到司马翊和司马睿都被人抓住，司马睿被人按着趴在地上，眼里是不甘的眼神，而司马翊被迫跪了下来，他另外一条腿坚持着不想跪，却被人狠狠踹了一下膝盖窝，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司马茹一下子捂住了嘴。 那是她的大哥，是她那除了祖先父母，从来没跪过别人的大哥！ 她曾经怨过，为什么司马家的男人这么没用，非要让她和司马芸两个女人去承担家族的命运，然而这会儿，她的这些埋怨都想不起来了。 “刑烈人呢？我来接我妹妹回家！” “哈哈哈哈，你妹妹？咱们军营里可没有什么妹妹，只有人尽可夫的女人，你要不要去瞅瞅，哪个不穿衣服正在别人身下扭动的女人是你妹妹啊？” 这人的声音换来的是周围所有军士的哄笑声，以及司马翊绷紧的脸庞。 “敌人杀进来了！” “朝廷的军队杀进来了！” 突然，有人这样喊道，顿时围着司马翊和司马睿的众人慌乱起来，等到有人被杀的时候，他们开始仓皇的逃走，司马茹冲过去，拉着司马翊的手，再拉了一把司马睿，“大哥，四哥，快走！” “茹儿？”司马翊惊讶的叫了她一声，随后不再犹豫，拉起司马睿，带着司马茹就混进人群当中，开始逃跑。 司马茹跟着司马翊在跑，看着眼前司马翊并不强壮的后背，抹了一把脸，专心的开始跑。 后面突然有带着火焰的弓箭不断射出来，周围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司马茹突然听到身后的风声，来不及回头，她看着司马睿冲过来要保护她，心里一发狠把司马睿推了出去，然后一把抱住司马翊。 噗噗两声，两支箭没入她的血肉。 第2587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10） 司马茹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里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举起自己的手，看着那柔嫩的小手，指甲盖粉粉的，又是十岁的年纪。 仿佛一个魔咒，不管她怎么死，都是在十岁的时候醒来。 第一次的时候是厌倦，疲惫和厌倦充斥着她的身体和她的心，她不可抑止的恨着司马二夫人和司马芸，最后却是一道红绫，自尽而死。 第二次，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司马芸便死了，司马二夫人那样珍重的护着她，甚至听说她被刑烈带走了之后，司马二夫人重病一场差点死去。 如今，她第三次活过来。 司马茹翻身起床，又一次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随后一怔，然后打开了梳妆台上的妆盒。 和第一次重生的时候一样，那里放了一盒桃花粉，翻过来可以看到芙蓉春的字号，是永宁长公主的铺子。 所以这一次她活过来的时候，刑烈已经死了吗？ 那一瞬间，司马茹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遗憾比较好。 松一口气是因为不管是她还是司马芸，都不会被他糟蹋，遗憾却是，她终究没能亲眼看到这个人死。 就在司马茹坐在梳妆镜前面发呆的时候，她的屋外传来了说话声，司马芸和她身边丫鬟珠柳一起走进来，“茹儿，你身体好些了吗？今天潘盈盈请我们去贺兰庭玩儿，你身体要是还没好的话，我们就去不了了。” 司马芸笑靥如花，在司马茹看着，心里却复杂极了。 她摇了摇头，把从前的那些记忆掩盖下去，现在的司马芸并没有错，她不曾做过任何对她这个妹妹不好的事情，她迁怒于她有什么用呢？不过照样落得第二世那般的下场。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每次活过来的都是不同的世界，第三世应该和第一世是一样的，但是事情依旧有了偏差，司马芸原本比她活的还久，但是第三世里面她却连司马芸的面都没有见着，留下来的全是她在别人嘴里，最后被人遗忘。 甚至那些侮辱了她的人，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害死过这样一个女子。 “茹儿？你怎么了？怎么呆呆的？今天你好像有点奇怪。” 司马芸看着司马茹连衣服都没换，赶紧指挥珠柳带着小丫鬟给司马茹换衣服，等她换好了衣服，珠柳帮她梳好了头发，司马芸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熟练的打开她的妆盒，替她敷粉抹腮红擦口脂，最后在她头上簪了漂亮的头饰，又从妆盒里面翻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两滴香露，轻轻的在司马茹的脖子，耳后擦了一点，随后便有淡淡的玫瑰香气散开来。 甜甜的，很好闻。 司马茹的心随着司马芸的动作一点点的静了下来。 她不再是第二世那般满心愤恨，第三世被困在刑烈军中，什么样的黑暗她都见过，也让她的心变得强大了一点。 同时，也是因为这三世的经历，她才能做到在最后替司马翊和司马睿挡箭。 第2588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11） 司马茹看向走在身边的司马芸，如果没有这么多经验，如果不怕死，如果不是知道太多的真相，如果她就是司马芸，她做得到吗？ 司马茹首先在心里给自己上了否定的答案。 然后她们姐妹两一起去见了司马二夫人。 刑烈早早的被杀了，南岛的海寇被灭，泉州城一片安定，这样的情况下，司马二夫人自是养尊处优。 不像上一世司马茹见到时的狼狈，司马二夫人刚刚和管事们处理完事情，见到司马芸和司马茹便招了招手，“芸儿，茹儿，潘小姐请你们去玩，你们怎么不去啊？” “娘，茹儿生病才好，身体还不舒坦呢，贺兰庭那边风大，别让茹儿吹了风，病又重了。” “这次我失了约，过几天我再写帖子请她们出去玩好了。” 司马二夫人脸上露出笑容，“也好，”随后朝着司马茹招招手，“茹儿，过来让娘看看。” 司马茹身子微微一僵，随后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慢慢走向了司马二夫人，只是那个娘在舌尖转了半天，也喊不出来，最后只好低下了头。 司马二夫人只当她是因为自己生病没法跟姐姐出门，也让姐姐没法出门去玩而难过，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茹儿，没事的，等下次有机会你再和你姐姐出去玩，过两天你身体好了，让你姐姐带你去四季锦看看，挑些自己喜欢的布料，娘给你做新衣服，好不好啊？” 司马茹应了下来。 之后司马芸见司马茹兴致始终不高，以为她身体还不舒服，便没强求她什么，只是吩咐大厨房那边中午把饭菜直接给司马茹送到房间去，又吩咐一定要清淡一些，还特地点了个司马茹喜欢的菜，又自己拿了燕窝去大厨房，让大厨房准备熬些燕窝羹给司马茹补身子。 如果没有第一世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司马茹也会觉得司马芸这个姐姐，对待她这个妹妹，那是真的没话说。 司马茹靠着窗边坐着，窗外的芍药开的正好，几只蝴蝶在芍药之间翩翩飞舞，她想起来，上一世的时候她就是在拿园子里的芍药撒气的时候，被刑烈带走了。 也是那一次，司马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日子过的有多浑浑噩噩。 她努力打起精神来，在心里不断的告诉和暗示自己，这是新的一次生命，老天让她重新活过来都是有目的的，是为了让她看清楚她曾经犯过的错。 如果司马芸是代替她去了刑烈军中，又是因为那样的场景来不及导致司马睿死亡和司马翊废了一只手，那么之后呢？ 秦家表哥的事情，她和司马二夫人为什么要插手坏她的事？ 之后司马翊帮她说的亲事，司马二夫人那样决绝的让司马芸插足她的亲事，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世看不清，但是下一次，下下一次，她总有看清楚的时候。 到底哪一副面孔才是她们的真面孔，她会睁大眼睛，好好的，好好的看清楚的！ 到时候，她就知道她不断活过来，到底有没有意义了。 第2589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12） 司马茹没想到事情的转折点来的这么快。 只可惜第一次活过来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恨意，心里想的从来都是怎么搞事情，怎么大家一起同归于尽，对于那一年多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都记不大清了。 但是她却记得很清楚的是，潘盈盈跟祝若竹闹翻是在她设计孟娇珊的时候，那一次她才看清楚，这个潘盈盈喜欢祝若竹，偏偏祝娟喜欢潘明，她在一旁冷眼看戏来着。 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提前了一年多发生。 这时候孟娇珊还没来泉州，孟夫人应该也还没去云京，要等到孟夫人去云京了，才会把孟娇珊从云京带过来，再过一年的时间，再发生她设计孟娇珊的事情。 现在潘盈盈和祝若竹的事情却提前了。 司马茹跟着司马芸站在一起，不远处的潘盈盈衣裳凌乱，而祝若竹却是一脸的气愤。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改变，祝若竹依旧不喜欢潘盈盈。 司马茹的目光落在潘盈盈脸上，仔细看着她的眼睛，她还记得，最初的时候司马芸和潘盈盈关系还可以，但是等到司马芸谈婚论嫁的时候，她们两的关系就慢慢变差了。 所以上一次潘盈盈邀请司马芸出门，司马芸只不过是因为可以出门才愿意过去，后来不去也是觉得反正潘盈盈组的小聚，去不去都无所谓。 反正大家都在泉州城，交际圈子也重叠，只要不是面上过不去就行了。 这一次司马芸组织的赏花吟诗会，不仅仅是请了姑娘家们过来，司马翊和司马睿也请了平时交好的朋友来，这里面就有祝若竹。 司马茹不知道潘盈盈什么时候买通了司马家的下人，成功的设计到了祝若竹。 她看着祝若竹的神情，心里不由得畅快了几分，上一次她设计孟娇珊的时候，分明没潘盈盈什么事情，潘盈盈却一定要联合祝娟来恶心她，当然她自己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只可惜她死的太早了，不知道潘盈盈后来的结局。 如今倒是可以好好看看了。 潘盈盈让祝若竹给看到了身子，虽然估计没看到什么，但是毕竟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司马二夫人连忙赶过来镇场子。 司马茹便被司马芸带走了。 “姐姐，你说祝家会娶潘小姐吗？” 司马芸看了司马茹一眼，“你很关心这个？” 司马茹露出一个略带娇憨的笑容，“我刚才瞧着潘小姐很开心呢！” 司马芸一愣，“她很开心？可是她不是失了名节吗？有什么好开心的？” 司马茹仔细瞧着司马芸的神情，终于确定，她的姐姐这会儿果然是个天真单纯的，上一次也是这样，估计她连潘盈盈为什么冷落她都不知道。 自然猜不到这一次，为什么潘盈盈非要在她组织的赏花会上闹出来这件事。 司马茹心中冷笑，潘盈盈这一番耀武扬威根本就是做给瞎子看了。 司马芸对祝若竹根本就是一点儿想法都没。 反正很快，司马芸就要和秦家说亲了，到时候潘盈盈就该知道，自己的一番算计到底都是落空了。 第2590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13） 才进七月里，司马二夫人就忙碌起来。 她打算回一趟江州娘家。 江州和泉州所隔不算太远，坐马车的话十几天就到了，不过来回一趟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司马正身为司马家族长，司马二夫人就是族长夫人，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因此嫁到泉州这么多年来，也没回过几次娘家。 六月的时候，司马翊成亲了，司马二夫人把族里的事情交给了一位信得过的族中长辈，家中事情直接交给了大儿媳妇，然后就打算带着两个女儿回一趟娘家。 司马茹想了想，这一次应该就是给司马芸说亲了。 这一世没有上一世和她第一世那般兵荒马乱，司马茹也就当做是休养一下身心，所以司马二夫人安排什么，她都没有什么异议。 反正她还小，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建议出来，她只需要静静等着命运的那一刻过来就行。 至于那些不一样的，司马茹算是看出来了，不过事情提前或者退后发生罢了，上一次潘盈盈看上祝若竹，这一次潘盈盈照样看上祝若竹，只是不知道上一次她到底有没有得手。 反正这一次潘盈盈作为知州的侄女，祝家坚持只肯把她纳进门当妾，潘家和祝家基本上已经是闹翻了。 祝绢和潘明，自然也是不可能了。 司马茹一边想着这些不同，一边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暴雨。 夏天的雨过去的很快，到下午的时候，雨就停了，雨收云消之后，阳光重新照射下来，窗外那一丛细竹的叶子上还有水珠缓缓的落下，偶尔反射着阳光。 不远处的拱门处，司马茹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仔细一看，正是司马芸。 司马芸穿着一条白绫裙，搭着银红的小衫，外面套了件月白色的褙子，正是娇俏可人。 她进了司马茹的屋子就唤她，“茹儿，你在哪儿？” 司马茹坐起身来，懒懒的应了一声，“在这边。” “茹儿，明天我们去四季锦逛一逛好不好？” 司马茹可有可无，司马芸这么说了，她便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姐姐想买什么？” 司马芸靠着司马茹坐下来，“我听娘说，外祖母那边也有几个表姐妹，不管怎么着，你年纪还小，不用准备什么礼物，我却是要准备一些送给她们，想来想去，也就四季锦的胭脂水粉最适合当礼物了。” “荷包什么的我是不耐烦绣的，又费眼睛还费时间，四季锦的包装也很好看，我们直接挑好了，让他们包装好，到了外祖母家之后，直接拿出来送人就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司马茹点点头，“姐姐想的挺好的。” “珠柳，帮我拿十两银子给姐姐，”随后司马茹又看向司马芸，“姐姐，礼物不能只有你一个人送，就当是我们姐妹两一起准备的吧？” 反正司马茹是不缺银子的，她手头能动用的零花钱就有好几百两银子。 司马芸想了想，答应了下来，“那我比你多出十两银子，三十两银子能买不少东西了，不如再加上一匹布吧，到时候也不会落了娘的面子。” “都好。”司马茹没有意见。 第2591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14） 司马茹发现，当自己的心态趋于平和的时候，看事情就能看到很多不同的地方。 比如说潘盈盈。 从前司马茹就觉得她装，让人不那么喜欢。 但是今天她们在四季锦碰到的时候，司马茹才恍然意识到，潘盈盈根本就是趋炎附势，用一副大家闺秀的皮把自己伪装起来，实际上骨子里是个小家子气不说，而且还喜欢装可怜来博同情的女人。 司马茹本来懒得出门，但是架不住司马芸觉得自己的妹妹最近太不活泼了，硬是拖着她一起出门去选礼物。 到了四季锦之后，司马芸欢欢喜喜的去挑胭脂水粉和布匹，司马茹则随便在休息区坐了下来。 司马茹觉得四季锦的休息区确实不错，有茶水点心，环境布置的也不错，她看到了棋盘，便干脆坐下来自己跟自己下棋。 不妨她才走出几步，对面便有一人坐下，也不经过她的同意，径自就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 司马茹抬头瞥了她一眼，淡淡出声，“潘小姐。” 潘盈盈眼神阴鹜，就这样看着别人的时候，让人觉得有些渗人。 不过司马茹经历的太多，什么样的目光都受到过，连死都经历了好几回，哪里会把一个小姑娘的眼神放在眼里。 “你以为你姐姐就能嫁给祝公子吗？” 司马茹忍不住笑了。 司马茹年纪还小，如今也不过十岁，容貌什么的根本都没长开，但是就这没长开的容貌依稀能看出日后的绝色，只要看过这两姐妹的都会说，司马芸就是一副大家闺秀的长相，端庄妍丽，而司马茹的容貌却偏媚一些，日后必定是个美人。 此时她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竟然让人有一种心惊的美。 潘盈盈眼神一变，整个人的气势也跟着想要提起来。 只是她就算再怎么装腔作势，也不过是个乡下长大的小姑娘，在知州府镀了一层大小姐的皮并不意味着她是真正的大小姐。 而司马茹，这么多年折腾下来，心理年龄都是眼前的潘盈盈的两倍还多了，会比不上她一个小姑娘？ 司马茹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伸手下了一粒黑棋，又取了一粒白棋，落在自己想要的位置上。 她自己和自己下棋很快，潘盈盈觉得仿佛只是一眨眼，这棋盘上就已经黑白分明了。 “潘小姐以为自己喜欢祝公子，别家都把祝公子当宝吗？”司马茹终于开口了。 她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里带着嘲讽，“祝家在泉州城……姑且算是个什么东西吧，又怎么和我司马家相比？我的姐姐，需要嫁到祝家？笑话！” “潘小姐自己把人家当成宝，殊不知人家祝家看潘小姐，可是连根草都不如呢。” 潘盈盈被司马茹气的发抖，正要出声的时候，司马芸走了过来，“茹儿，你和谁在说话？” “潘小姐？你今天也来四季锦买布吗？” “说起来，四季锦新出的夏布着实不错，又轻透又软，潘小姐看了吗？” 潘盈盈气呼呼的起身，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第2592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15） 司马芸莫名其妙，“茹儿，她刚才和你说什么了？怎么气成了那样？” “姐姐，你不知道吗？” 司马芸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我该知道什么？” “潘小姐最近的事情啊。” “最近？”司马芸想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哦对了，我该问问娘的，祝家到底愿不愿意娶潘小姐啊？那祝公子可是污了潘小姐的名声，难道不打算负责吗？” “姐姐，这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咱们管那么多做什么呢？倒不如问问娘外祖家那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司马芸的思绪一秒被司马茹带偏，果然念叨起了外祖家那边的事情，又和司马茹说起今天她都选了什么礼物，到时候怎么送人之类的。 回去的路上，司马茹看着一脸兴奋的司马芸，心里的怀疑再度浮了上来。 她的姐姐如此天真单纯，真的会跟她抢夫君吗？ 是司马二夫人强迫她的，还是那段时间对她的改变那么大？刺激那么深？让她性情大变？ 司马茹在心中告诉自己，不急，慢慢来，她有很长的时间把一切都看清。 她应该更冷静一点，不要急躁。 就像今天，其实她刺激潘盈盈毫无作用，但是她依旧不成熟，故意去刺激她了。 她知道如果刑烈没有死的话，祝家并没有司马家这样骨头硬，而是早早的就向刑烈投诚了，甚至帮着刑烈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所以对于祝家，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如今从祝若竹对潘盈盈这件事当中也能看得出来。 别家的儿子，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再委屈，说不得也要捏着鼻子认了，但是祝家现在不肯认。 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他们攀上了权利比潘东阳更大的官，二便是潘盈盈连让他们捏着鼻子忍下这件事的资格都没有。 其实也就是一条，那就是把女儿牺牲了攀上潘家可以，但是要祝家把儿子的婚事牺牲了，没门。 司马茹这样想，司马二夫人也在心里嘀咕，不由得和身边的嬷嬷说了起来。 “还好我当时虽然想过把芸儿和那祝若竹凑在一起，还好当时就起了个念头，后面想想不妥又给按下了。” “这祝家天天自以为泉州第二大世家自居，这行事也太没有章法了。” 陪着司马二夫人说话的嬷嬷是相当理智的一人，当初劝着司马二夫人把这个念头按下的就是她，只见她跟着开了口，“夫人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老奴这边还得了消息，今天那知州府上的潘姑娘和咱们府上的两位小姐一起在四季锦碰到了。” “哦？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潘姑娘大概是觉得五小姐好欺负，跑去挑衅了五小姐，被五小姐嘲讽回去了，二小姐倒是没和她正面碰上。” 司马二夫人皱了皱眉，“芸儿性子单纯，和那潘姑娘碰上了，估计吃了暗亏都不知道，倒是茹儿……也不知道怎么了，觉得她最近沉默了许多，明明比芸儿小五岁，看着倒是比芸儿还大一样。” “其实老奴倒是觉得，五小姐这样也未必不好，二小姐的性子太单纯了些，如今夫人你不就是愁着给她说亲事吗？” 第2593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16） 司马茹的变化，整个司马家，大概也就神经最迟钝的司马芸感受的最不明显。 好在司马茹根本不在意，她懒得掩饰，也不想费力去装小孩，她能让自己平和的生活已经用尽全部力气，再装嫩什么的，实在是做不到。 时间一晃就到了出发去江州的日子。 一路上的事情乏善可陈，司马茹又不像司马芸那样对江州充满期待，只是到了后面她想起来第一世的时候和她没成的那个表哥，细细想了一回，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尽管她曾经喜欢过这个表哥。 既然想不起来，司马茹便打算等到了江州，有机会的话打听打听。 差不多半个月之后，司马家的马车便到了江州，姚家派了人过来接。 见到了姚家老夫人，司马二夫人也顾不上自己都是几个孩子的娘，在司马家掌权了十几年，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跪在姚老夫人面前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娘。 姚老夫人也是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她慌不迭的叫人把司马二夫人扶起来，母子俩个抱在一起便哭成了一团。 对于这出母女抱头痛哭的戏码，司马芸一下子就跟着红了眼睛，而司马茹却没什么感觉。 久别重逢……她没有什么希望能够久别重逢的人。 这一世见到司马芸的那一瞬，也不过就是觉得，她还活着，那还挺好的。 再多的感觉，就没有了。 只是如今这满堂都是人，个个看起来都不简单，她若是一无所觉，那也不好，到时候没有人会说她司马茹如何，只会说泉州司马家如何如何。 尽管只是打算冷眼看着，司马茹却也不打算让自己成为别人攻讦的靶子。 于是她低下了头，拿着帕子按住眼角，悄悄儿的把眼睛给揉红了，又低下了头，倒是做出来一副难过的样子。 好在也不需要她装多久，姚老夫人是自控能力极强的人，不过哭了一会儿，反而安慰起司马二夫人来了。 司马茹见状，心里对这位老太太的警戒又提升了几分。 理智强大的人，通常不容易为情感所左右，这位老太太能在夫君死了之后十几年里掌控着姚家的这座大船，不可小觑。 司马茹心想，第一世的时候，她对这个老太太的记忆一点儿也不深刻，几乎都不记得什么了，可见她当时满心都是愤懑和惶恐，根本无法去在意这种事情。 在正屋里叙了旧，司马二夫人就带着两个女儿到姚家给她安排好的院子里。 司马茹走进院子的时候，嘴角下意识的扯了扯，不过很快她就把那点嘲讽给收了回去。 姚老夫人她记不太清了，姚家的那些人她也分不出来谁是谁了，只剩下那个她曾经喜欢过的表哥的娘，也就是她三舅母她还有点印象。 但是关于他们一家逃到江州之后，在姚家住的地方，她可记得很清楚。 那是一个有些简陋的客居院子，距离主院又偏又远，她到姚家的第一天，就听到有丫鬟悄悄的说他们一家是打秋风的。 虽然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一家人受到的待遇好了些，但是跟眼前的院子，还是不能比。 绿树成荫，荷叶田田，这个院子就算是放到司马家，也是极好的院子了。 第2594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17） 司马二夫人不觉有异，她是她娘最疼的女儿，回到娘家，自然该住最好的院子。 说起来也是，她嫁到司马家之后，除了跟族里人刚开始斗了斗，后来日子都过得很舒坦，司马正也没什么纳妾的打算，对她一直也很好。 若不是因为刑烈给司马正塞了个女人，她请教了姚老夫人，然后把自己的心腹丫鬟开了脸给司马正当了通房，她和司马正这辈子恐怕连个庶子都不会有。 司马二夫人这一生最不顺遂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这件事，在那之前因为意外掉了个孩子都比不上这件事。 她根本就没在意院子的事情，只要自己住着舒服就行。 司马芸更不会在意，司马茹看着大家的情况，微微一笑，也就把这件事情过去了。 如今的司马家可不是她第一世的时候的司马家，都说落难时能见真情，但是这样看着各人戴着面具演戏，倒是比戏台上的戏子唱戏还要精彩几分。 一路旅途劳顿，不管是司马芸还是司马茹都有些受不了。 姚老夫人也体贴她们，没有急着弄什么家宴，而是放在了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起来，司马茹推开窗，看着屋外一片阳光美好，便微微一笑。 这不一样的人生，是她好好看清别人的时候，她可要打起精神来。 司马芸上午过来，然后和司马茹一起带着她准备好的礼物，借着姚老夫人送过来在她们院子里的丫鬟带领，把姚家各房都跑了一遍，把准备好的礼物都送了出去。 这期间，司马茹也在她三舅母那里看到了曾经喜欢过的表哥，他如今十二岁，比司马茹大两岁，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的模样。 但是司马茹注意到了，这个表哥有两次偷偷看了跟在她们身边的丫鬟丝棉。 丝棉是她娘身边的大丫鬟，她娘因为跟她爹关系好，从来不担心她爹一个个的往房里塞人，所以身边的丫鬟尽选着好看的挑。 丝棉今年十五岁，与司马芸端庄妍丽的容貌不同，丝棉没有另一个大丫鬟丝柳严肃，平时就很活泼，看着便让人觉得喜爱。 这一次司马二夫人让丝棉跟着两姐妹过来，就是看中丝棉会说话嘴甜，能提点提点司马芸。 司马茹就当自己没注意到。 只是心里对着这个曾经让她自己都觉得爱死爱活的人，却是彻底没了感觉。 司马芸和司马茹准备的小礼物，姚家的女孩儿们都很喜欢。 姚瑶是姚家大房的小女儿，年纪和司马芸相仿，不过她已经定亲了，司马芸送给她的桃花粉，玫瑰胭脂，木樨清露和那两匹四季锦出的新布料她都爱不释手，第二天就过来找司马芸玩，邀请她们姐妹两出门一起去玩。 司马茹仔细听了一耳朵，原来是江州的那些小姑娘们约着一起去画舫上玩，江州有个翠波湖，湖里种了许多荷花，这个季节荷花都开了，坐在画舫上面，听曲子，赏荷花，小姑娘们再凑在一起作作画，写写诗，顺便全程争奇斗艳，勾心斗角一把。 司马茹虽然没什么兴趣，可是司马芸已经一口答应了，她也就打起精神来准备了一下。 第2595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18） 凉风习习，荷香扑面。 司马茹坐在画舫上，感慨这确实是赏荷的好时候。 不过很快，司马茹的目光就落到了秦铭身上，随后又看向司马芸，果然司马芸一双眼睛已经黏在了秦铭身上。 司马茹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到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司马芸的异状，司马茹凑过去，“姐姐！” 司马芸被司马茹微凉的声音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模样很出格，连忙收回目光。 不过秦铭和好几个少年公子坐在一起，纵然有人注意到司马茹的异状，也不过会觉得她心悦这几个人当中的谁，具体是谁，也不一定能立刻看出来。 司马芸凑过来和司马茹咬耳朵，“娘跟我说，大舅母想给我说亲，就是那位秦公子，就是穿宝蓝色澜衫的那个，你看到了吗？” “我知道。” 司马芸一怔，“娘也给你说了？” 很快她又高兴起来，“娘是让你也帮我看看吗？其实我觉得他挺好的，刚才咱们这边这么多人，他眼睛都没往这边扫一下。”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莫不如是，刚才秦铭上船的时候，目光分明在女孩子当中扫了一圈的，怎么就没往这边看？ 司马茹撇撇嘴，不过她也承认，这个秦铭还算不错，至少除了第一次扫了一眼以外，之后就没再往这边看了。 只是不知道，司马芸这样喜欢秦铭，秦铭对司马芸观感如何。 司马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操这种心做什么？ 司马茹不想操心，司马芸却下意识的依赖起了司马茹，也不觉得自己是当姐姐的，这样依赖妹妹有什么错。 她凑在司马茹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秦铭，一会儿是他笑的样子看起来很好，一会儿说他端正自持，一会儿说他谦逊有礼…… 司马茹心中微微叹气。 富足无忧的日子养出来的司马芸，和她第一世的时候记得的司马芸，差别真的太大了。 她都要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了。 最近司马茹觉得自己总是陷入这样的错觉当中，有时候梦中醒来，恍然还觉得她已经嫁作人妇，司马芸是她夫君的妾侍，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却总有各种风言风语传到她耳边。 司马茹开始怀疑，那些都是真的吗？真的不是别人故意挑拨她而在她面前说的？ 随后司马茹又想，不对，应该都是真的，她亲眼看到她的夫君和司马茹纠缠在一起，她生孩子的时候，他们也确实不在家。 尽管明白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但是没有见到从军营里活下来的司马芸的模样，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司马茹按捺住心中的黑暗，告诫自己，没关系，这一次看不到，还有下一次，或者下下一次。 她有一种感觉，当有一天一切都在她面前云散雾开，真相大白的时候，她就能安安稳稳的忘却一切，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从前她愤恨老天这样的安排，如今她却慢慢接受了这样的事情，并努力改正自己的心态，不仅仅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也要换个立场去看问题。 第2596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19） 司马芸对秦铭是一见钟情，但是秦铭那边什么反应，司马茹暂时还不清楚。 不过上次两人能说成亲，想必秦家对司马芸应该也是满意的。 司马茹模模糊糊记得，这件亲事好像是她们的大哥司马翊促成的，但是这一次因为司马翊刚刚娶妻，所以没有一起过来。 当然上一次，也没有司马二夫人回娘家的事情。 司马茹干脆放宽心，从目前的经历来看，这一世会变的都是一些小细节，大事基本上不会变。 不像上一次，她才睁开眼睛，司马芸连人都没了。 这一次司马翊并没有把秦铭介绍给司马二夫人，但是依旧让司马芸和秦铭以另外一种方式认识了。 差不多过了半个月之后，司马茹惊觉好像这几天都没听到司马芸在自己耳边叨叨，心想自己这日子果然过的懒散了，便起身去寻了司马二夫人。 司马二夫人有些担忧的摸了摸司马茹的额头，“茹儿，我瞧你这段时间都精神不振，你姐姐都跟着新交的朋友出去玩了，你却天天在屋子里。” 司马茹摇摇头，“大概是天气太热了，我便觉得身上没什么劲，夏天过了就好了。” 随后司马茹便从司马二夫人那里知道，司马芸是和秦铭一起出去了。 当然不是两个人单独出去，还有其他的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什么的。 以及司马二夫人说她对这件亲事很看好，秦家已经派了人过来和她谈过，打算等她们回了泉州，就请媒人上门。 司马茹淡淡的听着，最后在司马二夫人问她意见的时候眉眼一弯，“不管怎么样，只要姐姐喜欢就好。” 司马二夫人跟着叹了一口气，“也对，难得她喜欢，我这个当娘的，怎么也要为她好好打算。” 说完这一句，司马二夫人又补救一般的加了一句，“等到茹儿你到了出嫁的年纪，娘也要好好为你打算。” 司马茹假装害羞的低下了头。 第二世的时候她的指责有很多不对，但是有句话却是没错的，司马二夫人确实偏心，她更喜欢天真单纯的大女儿一些，对于小女儿也不是不疼，作为母亲她当然疼自己的女儿，只不过若要在两个女儿之间分出个高下，那却是没有什么好想的，她会自然而然的更喜欢司马芸一些。 司马二夫人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偏心，也不会觉得对小女儿不公平，不过这些都看在外人眼里罢了。 司马茹别了司马二夫人，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她什么事的时候，她通常宁愿自己躲在屋子里什么也不想，就靠在那里发呆。 这样平和安静的日子真的很难得，第一世日日惶恐嫉妒飘泊居无定所，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觉得很陌生，第二世满心都是愤恨，到了第三世却日日战战兢兢，难得这一世这样悠闲，她得抓紧时机享受一番。 除了噩梦经常会光临以外，其他都很好，至少司马茹自己觉得日子还不错。 然后日子便到了中秋。 第2597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20） 中秋是团圆佳节，本来司马二夫人打算回泉州过中秋的，但是姚老夫人说想年女儿，母女两个十几年没见了，于是司马二夫人狠狠心就在江州留到了中秋之后。 过了中秋她们才从江州出发回泉州。 令司马茹意外的是，竟然是秦铭护送她们回泉州。 同行的还有一位姚家表哥。 司马茹看了司马芸一眼，司马芸微微羞红了脸。 进展神速啊，司马茹感慨着。 之后一切都很迅速，媒人上门，换了庚帖，才过完年，司马芸就要准备出嫁了。 司马茹这才想起来，上一次其实也是这么快。 不过也还好，司马芸自己很开心，四季锦定的朱雀火，再由泉州城最好的绣娘精心绣成嫁衣，特地请了四季锦的武娘子缂丝做出来的鸳鸯戏水的盖头，还有司马二夫人自司马芸还小的时候就给她准备的嫁妆，整整一百零八抬，每一个箱子里都塞的满满的。 出嫁的前一天，司马二夫人让司马茹陪着司马芸睡一晚上。 当司马茹和司马芸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司马茹才知道，尽管做了这么久的心理暗示，但是她对和司马芸太近距离的接触依旧觉得很难受。 尽管司马芸用的只是简单的玫瑰香露，可是司马茹依旧觉得，那浓烈的晚香玉的气息在鼻端萦绕不散。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梦里又出现了那一幕。 她怀了孩子，她畅想着如果生了孩子，以后要给他起什么名字之类的，然后就听到下人悄悄的在议论，说她的夫君和人白日宣淫。 她气昏了头，竟然不管不顾的就闯了过去，屋里是她熟悉的声音，她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她推开门一点点，晚香玉的香气扑面而来，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里一片恶心，忍不住把中午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许是外面的动静惊到了里面的人，她的夫君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在呕吐的时候，眼里滑过一抹厌恶，“你来找我什么事？” 司马茹很清楚自己在做梦，她仿佛就在半空中看着这荒谬的场景，她的夫君眼底对她的厌恶，而她自己的痛不欲生，都一一入眼。 “真蠢。”司马茹这样评价着当年的自己。 她现在知道了，当男人不喜欢你了，你怎么挽留，嫉妒别的女人，在他眼里都是丑陋的。 她怀孕的时候，距离他们成亲也不过一年，是她当时满心都被司马芸占据了，根本不知道眼前人早就变了心。 司马茹冷眼看着自己在下面闹，最后晕过去被人抬走。 然后她看到了从屋里走出来的女人，随后她眼眶一缩，醒了过来。 外面响起了四更的梆子，司马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旁边的司马芸正熟睡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才这样开心。 如果刚才她在梦里见到的就是真的的话……司马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记得晚香玉里带着血腥气了，当时从屋里出来的人是司马芸没错，但是她的衣服都被撕坏了，露出来的半条胳膊上，都是血痕。 那是鞭打的痕迹。 第2598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21） 司马茹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微明，司马二夫人的人过来提醒司马芸该起床开脸上妆了。 这一天是司马芸大喜的日子，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司马芸身上，神色很糟糕的司马茹并没有被注意到，她也不在意，和司马芸身边的嬷嬷打了个招呼，司马茹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回到房间她就让珠柳和姚妈妈关上了门，自己则倒在了床上。 珠柳和姚妈妈面面相觑。 “咱们家姑娘这是怎么了？” 姚妈妈沉默了一会儿，“不说别的，夫人确实太偏爱二小姐了，五小姐看着难受也很正常，咱们就别打扰五小姐了，让她好好歇会儿吧。” 珠柳心有戚戚焉，跟着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姚妈妈。” 司马茹并没有睡着，她只是把脸埋在被子里。 不断的告诉自己，那是梦，那只是梦，不一定是真的。 而且就算是真的也没关系，这一世她看不到，下一世，下下一世，她肯定就能看到真相了。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是个傻乎乎的司马茹了，她知道该怎么看清楚这一切。 她不会再带着悔恨而死，不会再满心痛恨，徘徊彷徨。 花了一会儿时间，司马茹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就吩咐珠柳打水过来洗漱，洗漱完了，她坐在了镜子前面。 今天是司马芸的大日子，她若是一脸晦气，到时候司马二夫人说不定要给她脸色看。 让珠柳帮她梳了头之后，司马茹便自己给自己上妆。 珍珠桃花粉淡淡的敷一层，又取出玉女桃花粉在眼下青黑的地方多涂了一层，看着黑眼圈不那么明显了，才取出胭脂在脸上薄薄的抹了一点，最后唇上点上胭脂，镜中的人便又容光焕发起来。 珠柳看着司马茹熟练的动作，一时有些疑惑，又觉得这样下去自己恐怕要失业了，连忙从妆奁里取出一套赤金红宝石的头面，“小姐，今天戴这个可好？” 司马茹本想说让珠柳换那套珍珠头面的，但是想了想，今天怎么也是司马芸大喜的日子，她也不能太素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司马茹深呼吸了一次，“我记得我箱笼里还有一件杏红的褙子，你把那件褙子找出来，然后搭一下合适的衣服。” 珠柳一愣，随后一脸欣喜，“好的，小姐，我这就去找。” 珠柳是真的开心，自从去年春天开始，她家小姐的变化就很大，以前偏爱的那些颜色鲜艳的衣服都不喜欢穿了，只喜欢素色的衣服，首饰也不喜欢戴很多，成天就戴着那么几根珠花，连家里稍微得宠一点的大丫鬟都比她家小姐鲜亮。 如今她家小姐竟然让她找颜色鲜亮的衣服出来穿，可真的是很难得了。 最后司马茹换上了一身鲜亮的衣服，装扮一新去了前面。 这时候司马芸的妆已经上好了，一身大红的嫁衣，含羞带怯的坐在那里，平时与司马家相熟的人家的姑娘都凑在新房里，司马茹眼睛一转，便在角落里看到了孟娇珊。 她微微一怔，心头却有些怅惘。 第2599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22） 上上一世，唯一一个被她牵扯进来的无辜的人，便是孟娇珊了。 她能看出来，孟娇珊就是个小姑娘，而且很软弱，有点儿像第一世的她，她忍不住去跟她说话，最后想要动手害她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 那时候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如今回头去看一看，才发觉那一年多她根本就是白活过来了。 沉浸在仇恨里，从来都不曾擦亮眼睛看看身边的人。 她看到这个小姑娘就觉得，如果没有人拉她一把，她以后一定会变得和她一样。 目光短浅，容易被挑拨，还容易钻进牛角尖。 一旦认定了某个想法，就会歇斯底里的去证明只有自己才是正确的，从来不肯跳出那个圈子，再去看看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 另外就是，司马茹闭了闭眼睛，一个糟糕至极的性格特征，那就是死不认错。 司马茹定了定心神，然后走向孟娇珊，“你好，我好像没见过你。” 孟娇珊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然后细声细气的开口，“我叫孟娇珊，我叔叔是孟初冬，是泉州城通判，我是跟着我四婶婶过来的。” 司马茹温柔的笑了一下，“原来你是孟夫人的侄女，我叫司马茹，今天成亲的是我姐姐。” 孟娇珊脸上闪过一抹讶异，“呀，你是五小姐。” “我在家中排行第五，今年十一岁，你呢？” 孟娇珊脸色微红，“我今年十四了。” 司马茹点点头，“那我叫你一声孟姐姐吧。” 孟娇珊没想到司马茹这样一个大家小姐却这么平易近人，微微有些激动，“那我叫你茹妹妹，好吗？” 司马茹微微一笑，“好。” 自那以后，司马茹就和孟娇珊成了好朋友，当然这是在她刻意的成全之下。 而司马二夫人瞧着自家小女儿在交上朋友之后，性子比以往开朗不少，这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等到她见到孟平，心里便冒出来一个念头。 在司马茹上上一世，她也有过这个念头，那就是把司马茹和孟平凑成一对。 毫无意外的，她被季非夜拒绝了。 对于儿女的婚事，不管什么时候季非夜都是一个想法，那就是给他们自由，让他们自己去选自己喜欢的人，她这个当娘的，只打算把把关，其他的不做主。 司马二夫人闻言有些遗憾，随后又想，司马茹年纪还小呢，她这么心急做什么？ 急的话倒不如急一急已经嫁出去的大女儿，明年秦铭是要去赶考的，若是司马芸能在那之前怀上孩子，这正妻的位置也就算是站稳了。 到时候司马茹在秦家，也不至于连一句说话的分量都没有。 就在司马二夫人这般犯愁的时候，重阳节如约而来。 上上一世，就是在登高之后的那一天，司马茹忍受不了痛苦，自尽而亡。 这一次，司马茹自信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 不说别的，首先就是登高望远这件事，它压根就没被组织起来。 上一次组织这个事情的许楠，和他妹妹一起去他外祖家了。 取而代之的是孟娇珊约了司马茹去孟家玩，一同赴约的还有金眉。 第2600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23） 这一次，司马茹依旧闻到了月下香。 在她闻到的气息里，依旧觉得这种香味里面混合着血腥味，却不如上一次反应那么明显了。 她皱了皱眉头，“孟姐姐，我挺不喜欢这个香气的。” 孟娇珊心中微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把这个香露递给司马茹的时候，她就觉得司马茹应该会不喜欢这个香味，因此在司马茹慢条斯理的闻香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司马茹看着孟娇珊，只觉得这个姑娘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随后她微微一僵，她总觉得孟娇珊和她自己很像，如果当初的她也和孟娇珊一样，那岂不是谁都能看出来她想着什么？ 而这样的人，总是很容易被挑拨。 司马茹将手中的香露瓶子盖起来递回给孟娇珊，心里颇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 很快她把这种心思按了下去。 没关系，现在的她不是以前的她了。 司马茹不喜欢月下香，但是金眉却挺喜欢，司马茹能看出来这姑娘身形之间透着一股虚弱，随后她才想起来，就在她一个劲的宅在家里的时候，泉州城出了一件大事，密云那边的叛贼临死前反扑，想要对孟夫人下手，他找人养蛊，恰好叫金眉和她母亲中了招，虽然后来救回来了，但是两人的身体到底不比从前。 听说要养很久才能养好。 一同被影响的就是金眉的婚事，不过看着这姑娘乐观大方的模样，她应该不会在家里为这种事情抑郁于心。 司马茹突然有点羡慕金眉的性格。 另外就是孟娇珊，说实话，她最羡慕的还是孟娇珊。 这姑娘和她很像，她在司马芸婚礼上见到她的时候，孟娇珊眉眼之间还有一点旁人不易察觉的郁郁之色，但是这段时间看来，倒是轻了不少。 司马茹知道，这不是什么别的原因，而是季非夜这个人的缘故。 说起来，她最钦佩的人，对，是钦佩没错，就是季非夜和孟初冬夫妇两人。 她现在已经完全能确认下来，她活过来的世界有两种，一种是和她第一世一样，刑烈一直在泉州作威作福，直到朝廷的军队打过来，然后才能恢复和平，但是并不意味着整个国家都和平了，依旧有着各种各样的危机和难关。 另一种就是和她现在所在的世界一样，而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在她看来就是孟初冬和季非夜。 他们俩的出现，几乎改变了整个大业的情况。 被平复的危机，跨过去的难关，新盐，四季锦里面非常便宜的棉布，以及开海运等等。 这一些她第一世活了那么久，都没见到这些全部实现，但是在这边，她才活过来就见证了这一切。 这不仅仅是发展超前了十五年，司马茹轻轻的舒出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孟娇珊的脸上。 希望这个姑娘不要辜负了这么好的环境，不要辜负了她有这么好一个四婶婶，不要落得她那样的下场，然后这样痛苦的不断经历着轮回。 孟娇珊觉得司马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奇怪，正好奇的看过去，却见司马茹已经恢复了正常。 第2601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24） 司马茹有心等着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但是她也知道，她年纪还小。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 到了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司马茹知道孟娇珊和季品言在一起了。 而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到了五月里，孟夫人突然就匆忙的赶回了云京，为了这件事，司马二夫人还在她面前感慨了几句，说是想必此后，孟大人和孟夫人就要回云京了。 果然没过多久，孟初冬就被调回云京，一回到云京，就是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司马二夫人坐在那里感慨，“第一次见到他们，我就知道他们不是池中物。” 司马茹坐在她的下首，司马二夫人本来是想着，趁着年前去看望一下司马芸。 说起来司马二夫人本来想着司马芸能在秦铭赶考之前怀上孩子的，只可惜司马芸没怀上，司马二夫人担心司马芸在秦家会因此受到刁难，这心里担心的不行，便打算亲自过去走一遍。 司马正把司马二夫人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你急什么？芸儿嫁过去还不到两年，就算是怀孕也要看机缘的，孩子又不是你说有那就有了！” “而且之前秦铭也要备考，芸儿为了秦铭着想，也不能说一天到晚的缠着秦铭，这怀不上孩子不是很正常吗？你这样突兀的跑过去，到时候秦家还以为芸儿在他们家受了什么委屈，倒是要觉得我们家小题大做了！” 司马二夫人难免有些委屈，“我这不是为女儿担心吗？她在家里娇娇养大的，一下子把她嫁的那么远，要是她有了孩子，秦铭不在身边的时候，她还能有个孩子傍身，可是现在秦铭也不在家，她就自己一个人，要是受了什么委屈那也就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 司马正皱皱眉头，“谁家的女儿嫁出去不是这样？她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还不如当初就不要嫁，留在家里养她一辈子，我们司马家又不是养不起？” “那怎么行？”司马二夫人连忙摇头，“她要是不嫁人，得多少人要说她啊，以后连家门都不能出了，你当爹的不心疼她，我当娘的可是要心疼的。” “你看你看，她嫁人了你心疼，她不嫁人你也心疼，你让她怎么办？” “与其在这儿操心她，你倒不如给睿哥儿选选媳妇，再不济，茹儿翻过年也要十三岁了，这说亲也该准备说起了，你这当母亲的，是该上上心了。” 司马正提起司马睿，司马二夫人倒是有点心虚了。 司马睿都十五岁了，她还没给他说媳妇，虽说是把司马睿当作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可是真的和司马翊比起来，司马二夫人总是下意识的忽略他。 就像是司马茹和司马芸站在一起，司马二夫人心里总是先想到司马芸。 这种习惯性的偏心，已经没有办法改变。 司马茹本来就是打算把司马睿的事情提一提的，她还是觉得她这个哥哥应该有个很好的归宿的，没想到她没提，司马正自己倒是提起来了，这样也好，省得她还要旁敲侧击，司马二夫人还不一定当回事。 第2602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25） 一家之主发话了，司马二夫人便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为司马睿挑选合适的小姑娘。 司马睿虽然是姨娘生的孩子，但是打小就被司马二夫人记在自己名下，司马正对他和司马翊一视同仁，与大户人家的嫡次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有这么多条件加诸于身，再加上司马睿对自己的妻子的期待也没有高到离谱，司马二夫人很快就给司马睿说好了一门亲事，姑娘家也是泉州人，姓俞，和司马茹所熟识的俞晴是堂姐妹，不过俞家早就分了家，这个姑娘叫俞清荷，父亲是泉州城下面棠溪县县令，更重要的是他们家家风清正。 而司马睿在见到俞清荷之后也觉得这姑娘不错，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司马正虽然觉得女方家里背景弱了些，不过俞父在任上一连三次考评都是优，升官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司马正也就平衡了。 定了亲，就该准备婚事，好在司马二夫人给司马翊准备过一次了，司马睿毕竟不是家中长子，而且娶的俞清荷家底也没有大儿媳妇那般丰厚，好在司马二夫人在面子工程上没有体现出来多大的差异，倒是让人觉得这场婚礼办的还不错。 如此时间一晃，便又是冬季，而翻过这一年冬天，司马茹就十四岁了。 没来由的，司马茹觉得时间过的还挺快的。 晃晃悠悠过了年，司马茹某天站在自己房间里的等身镜前看着自己的模样的时候，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虽然活过来好几回，可是她好像除了第一次以外，还没有哪一次能活到十四岁的。 偏偏她又有一种自己活了好久好久的错觉。 这感觉真是令人觉得荒唐。 司马茹把这种荒唐感压了下去，镜中的少女已经抽条了，不像她刚醒过来那样，看着就是一团孩子模样。 司马茹气质上没有司马芸那般端庄，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段，都有一种天然的风流之感，司马茹站在那里，就算是面无表情，也会让别人觉得她带着妩媚之感。 而很快司马二夫人想起来要给小女儿说亲事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私下里和身边的嬷嬷埋怨，“我都不知道茹儿长得像谁，若是像我，那也该和芸儿一样端庄一些，她那个模样……那个模样……若是当了主母，怎么能镇得住下人哦？” 嬷嬷神情严肃，她开口劝道，“夫人，您不觉得，你对五小姐，没有对二小姐那么好吗？” “老奴说一句实话，若不是这几年五小姐不在意这些事情，她恐怕还要埋怨上夫人您。” 一提到这个事情，司马二夫人自己还委屈上了，“你倒是说说，我哪儿对她不好了？我是没给她吃还是没给她穿？家里做新衣裳打新首饰什么时候落下她过？她生病了胃口不好了我哪回没过问过？” 嬷嬷张了张嘴，想说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当娘的该操心的，只是一对比司马芸，就能看出来，司马茹在司马二夫人这里的待遇差太多了。 若是司马芸早上起来撅了一下嘴巴，司马二夫人都要问半天她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没有新衣裳新首饰，是不是无聊了想要出去玩。 但是司马茹就算生病了，也是下人报到司马二夫人这里来，她才想着去请大夫，然后等大夫来了和大夫一起去司马茹的房里。 这就是区别了。 第2603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26） 别人为司马茹委屈上了，司马茹自己却没啥感觉。 她虽然重生了好几次，但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亏欠司马二夫人的地方。 便是上上一世，司马二夫人因为她的自尽在佛堂里守了一辈子，那也与她无关，她不知道这些事情，再说了，她重生之后不久就开始变得偏激，也未必不是司马二夫人偏心的错。 在上一世，她知道司马二夫人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她，只是和司马芸相比却不能比之后，司马茹就渐渐淡定了下来。 她对司马二夫人没有亏欠，也看的明明白白，不会有任何疑问。 至于别的，司马茹并不在乎，嫁人，或者嫁给谁，她都无所谓。 当然有机会和她曾经喜欢过的表哥再接触接触，或者和她第一世的丈夫接触接触，司马茹也觉得没什么。 反正不过是个男人而已，等她心里没有任何包袱，可以安安静静的死去之后，这些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在秋天来临之际，司马二夫人听到司马芸传来的好消息，这回是真的坐不住了，连忙收拾了东西带着司马茹回了娘家。 等司马二夫人带着司马茹到江州的时候，司马芸怀孕刚过三个月，司马二夫人便马不停蹄的去了秦家。 在司马二夫人拉着司马芸的手殷切的问这问那的时候，司马茹只是淡定的坐在那里，八风不动，眉眼微垂。 没有人能从她脸上看出来她的心思。 “茹儿，你怎么在那儿呆坐着？来了这么久，你也没跟你姐姐打个招呼！” 面对司马二夫人的指责，司马茹脸色不变，抬起脸来看向司马芸，声音轻柔的开口，“姐姐现在感觉怎么样？会不会不舒服？” 司马芸摇摇头，“谢谢茹儿关心，我现在很好。” “对了，娘，你给茹儿说亲了吗？我记得没错的话，茹儿过完年就要十五了吧？” 面对司马芸这样的问题，司马二夫人脸上一点儿尴尬之色都没有，只是挥挥手，“茹儿还不急，她是我女儿，是司马家的小女儿，难道还愁嫁不成？” “倒是你，这是你头一胎，争取生个儿子，这样你在秦家就站稳了，我这个当娘的一辈子就受过那么一回姨娘小妾之流的苦，知道女人对待这种事情心里有多苦，你一定要好好养好身子，万不能让别的女人钻了你的空子。” “再说句不好听的，若是秦铭他真的想用别的女人，把你身边忠心的丫鬟开了脸也行，但是你要知道，这件事有一就有二，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别人家当娘的都不会跟女儿说这话，肯定是想尽办法教女儿拢着丈夫的心，别叫外面的女人把他给勾走了，可是在娘看来，外面的女人家里的女人都一样，只要那个人不是你，你就输了。” 司马茹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司马二夫人给司马芸传授经验，仿佛自己是个透明人似的。 直到司马二夫人身边的嬷嬷重重的咳了一声，司马二夫人才反应过来，屋里面还坐着个没嫁人的小丫头。 第2604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27） 司马二夫人顿了顿，然后清咳一声，“茹儿，我记得芸儿这院子里有棵桂花树，我记得你一向不是喜欢花吗？不如出去赏赏花？” 司马茹乖巧的应了一声，起身就出去了。 司马芸有些奇怪，“娘，茹儿什么时候喜欢桂花了？她不是一向觉得桂花香味太浓烈吗？你给她买的那些木樨清露之类的，都是放在柜子里不怎么动的，最后基本都送人了。” 司马二夫人被大女儿这般质疑了一句，面上终于露出些尴尬来，“我只是寻个理由打发她出去待一会儿罢了，她毕竟还没嫁人，这些话听了也不好，以后我该教她的时候还是会教她的，她不喜欢桂花，自然可以去别的地方，不一定非要听我的话不是？” “再说了，她若真的这么听我的话，也就不是她了。” 司马芸听着这话有些怪怪的，但是很快就被司马二夫人的话给吸去了注意力，便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司马茹走出了司马芸的院子，抬头看向院子里那棵桂花树，神情淡淡的，便朝着桂花树的反方向走过去。 司马芸和秦铭居住的院子，在秦家不算最好的，毕竟秦铭既不是长房，也不是嫡长子，好在秦铭读书读得不错，去年秋天的时候考中了举人，今春下场一试进士，虽没考取功名，但是在他这个年纪，已经能算得上是很不错了。 不是人人都能与一路畅通无阻的考上去的天才相比的，大部分人也不过是普通人，而秦铭是比普通人要好上那么一点点的普通人。 这会儿是秋天，秦家的园子里也摆了不少名品菊花，司马茹便干脆驻足欣赏起来。 很快她注意到有人朝着这边过来，司马茹不打算和人撞个正着，干脆往旁边绕了过去。 这一走却是越走越偏。 “小姐，我们往回走吧。”珠柳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色，不免有些害怕。 司马茹倒觉得没什么，不过珠柳的提醒也没有错，她便停住了脚步，开始沿着原路返回。 如此走了一遭，倒是让司马茹听到了一个秘密。 这时候她就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傻，躲在园子里商量害人的事情，她不过隔着一丛花丛，便把这两人的商量听的一清二楚。 当然，这件事要是跟她完全没关系的话，她还可以就当做看了一场戏。 只不过没办法，她们商量着想要陷害的人是她的姐姐，司马芸和她的姐夫秦铭。 一方面想要弄掉司马芸肚子里的孩子，另一方面是打算让人爬秦铭的床。 这个计策简单粗暴，但是不得不说的是，通常越是简单的计谋，越能最快的达到效果，而且这样的计谋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使了计，恨也好，怒也罢，裂痕却是已经存在在那里。 只要这个计谋成功了，那就是孩子掉了，秦铭跟其他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 司马芸那么喜欢秦铭，最终却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结果，她能毫无芥蒂吗？ 在司马茹看来，司马芸大概做不到。 只要她做不到，那么敌人就成功了。 第2605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28） “小姐！”珠柳脸色惨白，半晌才定下心神来，然后看向司马茹，只见司马茹面色沉静，便也跟着定下心来。 她想明白了，这件事既然被她们听到了，那也就意味着她们已经占了先机，不管是别人想怎么动手，只要有防备，就不一定能让人得手。 “小姐，我们快点去把这件事告诉二小姐。” 司马茹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带着珠柳就往前走。 回到刚才她们观赏菊花的地方，果然这边已经没有人了，但是有几盆菊花却不见了，大概是被人搬走了。 司马茹眼神淡漠的扫了过去，然后就像是看不见一般的，往司马芸的院子走过去。 在司马芸的院子里，主屋是秦铭和司马芸的寝居，在西厢这边，则是做了秦铭的书房，在司马茹离开这里的时候，书房的门是关上的，但是这会儿门却打开了。 很显然，秦铭应该回来了，进去问候了司马二夫人之后便把房间让给司马二夫人和司马芸母女两个说话。 司马茹脚下一转，就朝着书房走过去。 “小姐，二小姐的房间不在这边啊。” “我知道。”司马茹淡淡的回了一句，珠柳便不敢再劝什么。 到了秦铭书房门口，司马茹请了秦铭的小厮进去回了一声，很快秦铭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司马茹是他的妻妹，他知道司马家的人一向喊她茹儿，便跟着喊了一句茹儿，“你找我？” 司马茹回头看了看院子，便指了指距离桂花树相对的那个花坛，那里视野比较好，关键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总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比较好。 司马茹自己是不在意，但是不能保证别人不在意。 秦铭看着司马茹指的那个位置，轻轻松了一口气，跟着司马茹一起走了过去。 司马茹便把刚才自己在园子里听到的话说了出来，“我听着这个计谋简单粗暴，说实话很容易被发现，但是想要做的隐秘一点也不难，关键的是，这个计谋简单粗暴，只要其中一环生效，就能起连锁反应。” “我这么说，姐夫你听得明白吗？” 秦铭脸色沉重起来，司马茹说的，他当然明白。 秦家是个大家族，大家族之间便难免勾心斗角的存在，司马茹对秦家不熟，也不知道说话的人到底是谁，甚至为了不露马脚不曾去看清楚说话的人的模样。 但是秦铭心中却不能一点数都没有。 对上妻妹淡然的脸庞，秦铭心中略有一点感慨，“多谢茹儿，我这就去好好做一做准备，保管叫那些人，有来无回。” 司马茹露出淡淡的微笑，“那我就在此祝姐夫以后金榜有名，和我姐姐儿女成群了。” 秦铭点点头，“谢谢，那我这就走了，你和岳母晚上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你要是累了，我就让人带你去休息。” “好。”司马茹点点头。 秦铭便立刻安排人把司马茹带到了休息的客居，总共两间房，一间大一间小，虽然不见得多么奢华，但是也干净整洁，东西都是换的新的。 司马茹吩咐珠柳把自己的东西从司马芸的院子里拿过来，自己先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第2606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29） 司马茹躺在床上，她一只手盖在眼睛上。 她在想，她做了这件事，是不是就能还了司马芸的债？ 可是细想就知道，还是她太天真了。 第一世司马芸为她付出的，是长达几年的侮辱，而且之后她到底是不是自己主动抢的她的亲事还有待商榷，而第三世的时候，司马芸直接为了她死了。 这样沉重的代价，并不是她帮了这么个小小的忙就能替代的。 更何况她只是提前告知了这么个一个阴谋诡计罢了，到底能不能得逞还不一定呢。 司马茹在床上翻了个身，她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在这里时间越久，司马茹就想的越多，比如她这样不断活过来，是不是不仅仅有看清真相的原因，还有……她是不是该为自己的无知自大付出代价？ 会是什么样的代价呢？ 司马茹有时候不免觉得，这样活下去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折磨。 这种折磨是不是代价呢？ 随后又嘲笑自己，如果活着就是代价，那么不知道有多少想活的人要羡慕她的这个代价了。 趴在床上思绪翻涌了半天，随后又趋于平静，司马茹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会儿珠柳已经回来了，院子里服侍的人也过来问她，晚上司马二夫人要在那边陪着司马芸一起用膳，她这边是过去司马芸的院子吃饭，还是自己一个人吃？ 司马茹问清楚了，并不是秦家要请她们母女吃饭，司马茹便直接要求在这边吃。 至于秦家这样是不是对她娘不够尊敬，她并不在乎。 等到司马二夫人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下人说司马茹已经睡了，不由气急。 也懒得去跟她说什么了，自己径自就去歇息了。 次日秦铭的母亲，也就是秦府三夫人一大早便亲自来见了司马二夫人，等到秦三夫人走了之后，司马二夫人脸色并不好看，司马茹便知道了，秦铭并没有把昨天她听到的那件事瞒着他娘。 果不其然，很快秦三夫人就送了一个匣子到了司马茹这里，司马茹打开一看，是一个水头极好的羊脂玉镯子。 她只看了一眼便让珠柳把镯子收了起来。 司马二夫人随后就把司马茹找了过去，问她关于她昨天到底听到了什么。 “你怎么能直接去找你姐夫呢？” 司马茹眉头一皱，“这又不是姐姐一个人的事情，难道不该跟姐夫说一声吗？与其让姐姐怀着孕还要应对这些魑魅魍魉，倒不如让姐夫出手，这样一来也能震慑其他人。” 司马二夫人皱着眉头，“这样一来，倒要叫人看轻了你姐姐，觉得她不能主事，明明是自己的事情，还要让男人出手。” 司马茹才不赞同这样的理论，她笑了一下，“娘，你难道不希望姐姐过的好吗？” “说什么呢，”司马二夫人不赞同的看着司马茹，“我自然是想要你姐姐好的。” 司马茹点点头，“那就行了，我还以为娘觉得姐姐嫁人了，不偏心姐姐了呢。” “这件事让姐夫请秦三夫人出手，只能让秦家人知道，不管是秦三夫人还是姐夫，都非常爱重姐姐，也好打消他们随便对姐姐出手的心思。” “如今他们敢用这么简单粗暴的计谋，不就是觉得姐姐到现在才怀孕，而且姐夫一直专心读书，看上去和姐姐没有那么和美吗？这才是姐夫和姐姐联手打破他们幻想的时候。” 司马二夫人虽然因为司马茹说偏心而不开心，但是听了后面，又觉得她说的对。 第2607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30） 司马二夫人和司马茹没有在秦家多留几天。 有人要暗害司马芸和秦铭，这是秦家的事情，司马二夫人知道了可以给秦家施压让秦家尽快去解决这件事，却不好亲自插手。 司马二夫人再心疼女儿，也懂得这个道理，便带着司马茹到姚家住了下来。 她本来打算过来看望一下司马芸就回去的，这会儿倒不急着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都要等到事情解决了再说。 姚老夫人竟然也支持司马二夫人的想法，甚至劝司马二夫人干脆等到司马芸把孩子生了再走。 司马茹一算，这样至少要到次年四五月里她们才能回泉州。 泉州城那边，家里的中馈司马二夫人已经交给了司马翊的妻子，袁玫。 司马二夫人若是非要留在江州不回泉州，最多回去也就是惹司马正几句抱怨罢了，不过司马二夫人和司马正一辈子恩爱，她自觉司马正不会太苛责于她。 司马茹是无所谓的，她在哪儿都可以，她只是在想着，这一世她什么时候会死，从目前看来，她好像看不出来有什么会弄死她的东西。 战乱没有，她也没惹什么人恨，难道可以好好的活一辈子？ 司马茹这样想着，竟然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她是笑自己的命运，还是觉得上苍这样的安排很可笑。 留在姚家的日子也很无趣，司马茹冬天的衣服带的不太多，好在司马二夫人送信去泉州，让家里收拾了东西送了过来，袁玫干脆从四季锦选了一些好布料送了过来，给司马二夫人和司马茹做衣服。 因着四季锦在泉州有织坊的缘故，而且司马家和四季锦的关系不错，司马家总是能提前拿到一些新式布料或者好的布料，因此这些布料送过来之后，司马二夫人干脆拿了一些出来给姚家的姑娘，让大家拿去做新衣裳。 因此这几天姚家的姑娘都往司马茹这里凑，她们都觉得司马茹是司马二夫人的小女儿，肯定见识过更多，对于衣裳的审美比她们高，想要寻求司马茹的意见。 从前和司马芸亲近的姚瑶已经嫁出去了，但是姚家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姚璐，姚琪，姚燕等等。 司马茹瞧着自己这屋子每日一堆莺莺燕燕，她们或是问司马茹什么颜色搭什么颜色好，或是好奇司马茹妆匣里的那些妆品，或是干脆凑在一起明争暗斗。 司马茹就这样瞧着，也觉得蛮有意思的。 只有珠柳很不开心，“姚家也是个大家族，说起来比起咱们司马家也不差了，他们家的女孩子怎么一个个都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看到小姐你妆匣里的好东西，每样都想要，难不成小姐你不用了，都把东西送给她们吗？” 司马茹伸手按了按珠柳的手臂，“无妨，都是些花钱能买的东西罢了，她们给过来的消息，不也挺好玩的吗？” 珠柳说着就皱起了眉头，“夫人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那好歹是小姐你的婚事，关系着小姐你的终身大事，夫人怎么都不问小姐你一声，就这样定了下来？” 司马茹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2608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31） 司马茹曾经喜欢过的表哥叫姚子旭。 姚子旭的长相自然是不错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被自视甚高的司马茹看上。 如今司马二夫人问都没问司马茹一声就答应下来的婚事，正是和姚子旭的婚事。 司马茹不由得感慨，她本以为这件事要等到下一次经历战争年代，结果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好了，母亲竟然这么做了，那肯定有她的想法，外祖母那么疼母亲，总不至于给我安排一桩不好的婚事的，再说了，我要是嫁给表哥了，他的祖母是我外祖母，他娘是我舅母，总归是亲上加亲的。” 珠柳听着这话感觉十分诡异，这种话难道不是别人劝说她们家小姐时说的话吗？怎么反而变成了她家小姐来劝她的话？ 但是司马茹都这么说了，珠柳也不好再劝什么，只是私下里难免和姚妈妈说了两句，反而挨了姚妈妈的训。 “小姐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她嫁给夫人娘家表哥，这不就是亲上加亲吗？你是小姐身边的丫鬟，自然是主子怎么行事，你怎么听着就行，难不成你还像那些个狐媚子一样，想要爬上主子的床？” 珠柳慌不迭的跪了下来，向姚妈妈赌誓发咒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珠柳在姚妈妈面前跪下来的时候，司马茹就在一墙之隔的墙外面，她靠在墙上，无声的笑又无声的落泪，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所谓日久见人心，第一世她花了十几年，竟然也没有看透过人心。 司马二夫人过了好几天才来和司马茹说起这件事，谁知道司马茹十分轻巧的开口，“母亲说的是我的婚事吗？我已经知道了，姚璐表姐跟我说，三舅母一回去就跟姚表哥和她说了，她还兴冲冲的找我来报喜。” “谢谢母亲为我操心。” 司马二夫人脸上一阵燥热，她倒是忘记了，那姚璐和姚子旭是亲兄妹两个，她的三嫂和她把这件事定了下来，回去自然要对一双儿女说，甚至会让姚璐来特意和司马茹交好。 她答应下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就觉得正好司马茹的婚事在她看来是个老大难，现在能嫁给她娘家人，是司马茹求也求不来的好婚事，还有什么不满的。 如今坐在司马茹面前，看着小女儿沉静的面容，没有惊讶，也没有喜色，就仿佛是平静的接受一种人生安排一样。 她不像司马芸那样提到秦铭便满脸绯红，没有那种欲嫁做人妇的期盼和不安，就好像这件事是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司马二夫人心里一个咯噔。 有女孩儿家对这种事情一点儿都不期待的吗？ “茹儿，你要是不喜欢这门婚事，那娘这就去找三嫂说一声，把这门婚事给退了，反正我们还没换庚帖，只是口头上商定了。” 司马茹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司马二夫人，随后微微皱眉，“母亲，我没有不满意，您这样去找三舅母拒绝她，到时候外祖母也会不开心的吧？” “我们还要在外祖母家等姐姐的孩子出生，若是惹了她们不开心，免不了有风言风语，到时候就不好听了。” 第2609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32） 不管是谁在这里，看到司马茹这般说话，都要赞一句小姑娘家深明大义，懂事知理。 司马二夫人也没想太多，反而为小女儿这般懂事觉得欣慰，一时间又忘了她自己觉得小女儿不活泼不记着人好了。 因为司马茹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这门亲事，司马二夫人便马不停蹄的给泉州那边去了信，和司马正说了这门亲事，并且把姚子旭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等到快过年的时候，司马正的回信来了，上面还附了司马茹的庚帖，这是同意这门婚事的意思。 这个结果并不在司马茹的意料之外。 珠柳作为丫鬟，被姚妈妈教训了一顿之后，便沉默下来，不敢再随便发表自己的意见。 司马茹眼里看着，却也不说什么。 直到过完年的有一天，她突然对司马二夫人提出了一个要求。 “母亲，既然我和表哥说亲了，成亲的日子你们也定下来了，就是今年年底，那我也不好在外祖母的府上继续住着了，而且等我嫁人了，以后要见爹爹和大哥四哥他们就难了，我想回泉州城呆一段时间。” 司马二夫人一听也有道理，便安排人把司马茹送了回去。 坐在回泉州的车上，珠柳和司马茹同乘一辆马车，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回泉州？” 司马茹正靠着车窗看外面的风景，虽然除了石头就是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司马茹看的津津有味，听了珠柳的问题，司马茹笑了一下，“那当然是我们一直在的话，别人怎么好搞小动作呢？” 珠柳面色大变，“小姐，那我们怎么还回泉州去？要是……” 随后珠柳面色一白，紧紧的闭上了嘴。 司马茹轻笑了一下，“珠柳，你是打听到了什么吗？” 珠柳摇摇头，“小姐，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咱们不该这样，说不定有什么别人打算趁这个机会做些什么。” 见珠柳不肯说，司马茹便不再追问，再度看向窗外。 珠柳就这样欲言又止了好几天，眼见再有一天就到泉州了，终于在司马茹面前跪了下来，“小姐，咱们回江州吧？咱们回江州好不好？” 司马茹笑了一下，“珠柳，你用词真是奇怪，泉州城才是我的家，你为什么要回江州？” 珠柳一愣，“小姐？” “你发现了什么，但说无妨，我又不会责怪你。” 珠柳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是这样的，我在姚家和一些下人也有交好的，有一天我偷听到他们说，说那个姚七少爷，就是跟小姐你定亲的那个表哥，好像搞大了谁的肚子，而且非要把孩子生下来。” 司马茹几乎是被动的接受命运给她的安排，所以明知道姚子旭肯定有问题，但是依旧抱着如果不去接触，那么就不可能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态度，毫无异议的接受了与其说是司马二夫人的安排不如说是命运的安排。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一个“惊喜”在等着她。 珠柳有些惊恐的看着司马茹嘴边的笑容，“小姐，小姐，你不要吓我！” 第2610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33） 就在珠柳被司马茹的表现吓到的时候，司马茹朝着珠柳安抚性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事啊。” 珠柳摇摇头，“小姐，这还不是大事吗？若是姑爷在您进门之前就弄出庶子……” 司马茹轻轻一笑，过往的时候，她露出过这种笑容很多次，但是珠柳每次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笑，如今才明白，那是无奈又嘲讽的笑容，只见司马茹轻启樱唇，“这难道不正常吗？否则姚家那群人根本看不起我们，怎么会想到和司马家成亲呢？” 珠柳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姚家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司马家？她们要是看不起我们，那还不断的来找你要东西？” 司马茹抬手点了点珠柳的额头，“那是因为她们觉得我应该巴结她们，送给她们是理所应当啊！” 只可惜的是，姚家那群人算错了司马茹的性格，姚家的那些女孩子打着各种名义来拜访她，可是除了她妆匣里她用过的那些妆品她们有机会用上一用以外，半点儿好处都没从她这里拿到。 特别是姚璐，姚璐本以为司马茹要成为她嫂子了，应该会好好巴结她这个小姑子，谁知道司马茹根本就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能让珠柳听到这样的话，未必不是姚家某些人的安排，她们不过是在暗地里看笑话罢了。 这样的争斗在司马茹看来，简直无趣极了。 “小姐，你明明知道你还……” “珠柳，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姚家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我真的很好奇呢！” 特别是姚老夫人和司马二夫人之间那虚假的母女情……哦不对，不能这么说，司马二夫人对自己的母亲是全然信任的，但是姚老夫人可不是，否则她不可能在明知道自己孙儿是个淫君子却还偏偏要把姚子旭和司马二夫人的女儿凑在一起，这不就是欺负司马二夫人信任自己娘家，不会仔细去调查吗？ 甚至连庶长子这玩意儿都能弄得出来，司马茹嘴角的笑容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而且这件事姚妈妈应该是知情的。 司马二夫人这辈子过的太顺遂了，身边的牛鬼蛇神什么样的人都有，偏偏她的一副心思全部扑在司马芸身上。 司马茹这一次回到泉州城并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她就是来泉州待一段时间，让姚家那边有机会把那个孩子安置好，顺便回来看看她大嫂的情况。 司马家在司马二夫人手上没出什么大问题，那是因为司马正这个人作为大家长确实非常稳，司马茹要确定她的大嫂能顺顺利利的接下司马二夫人的位置，以后司马二夫人还是不要掌权比较好。 不过也快了，反正年底她就要嫁出去了，姚家那边既然把孩子弄下来了，那就不可能坐视司马家一直壮大而不把孩子送到人前来，肯定会趁着新婚不久，她还没搞明白姚家的情况，甚至司马家太远没法给她支持的时候。 司马茹垂下眼眸，最好的时机应该在，她怀了孩子的时候。 既如此，她肯定要做好准备，然后让他们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啊。 第2611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34） 司马茹和姚子旭的婚事定在了十一月。 据姚家和司马二夫人说，十一月十六是个好日子，正适合两人成婚。 司马二夫人留在江州不回来，给司马茹准备嫁妆的事情就落在了袁玫身上，袁玫总觉得自己婆婆对这个小女儿的态度太模糊，这让她也不知道这嫁妆该按照什么规格去准备。 这种事情袁玫也不可能自己去问司马茹，便干脆去问了司马翊，司马翊想了想，干脆自己找司马茹谈了谈。 “大哥，这种事情不该去问母亲吗？” 司马翊伸手摸了摸司马茹的头，“母亲不是不管你吗？大哥管你好不好？” 司马茹被司马翊这样对待，许久没有波澜的心仿佛被撞了一下，眼前一下子就蒙上了雾气，朦朦胧胧的，让她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 那一瞬间，司马茹心里仿佛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人正冷眼旁观，另一个人却泪眼朦胧。 在司马茹过往的认知里，司马翊作为一个大哥他是合格的，但是不管是对司马芸还是司马茹，或者司马睿，他一律平等对待，对父母做下的决定从不置喙半句。 但是这一次他不一样，他主动跟司马茹说，他管她。 司马茹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的泪意逼回去，她想了想，“那就听大哥的，不过我想，反正我都是嫁到外祖母家，而且姐姐也在那边，有些东西就不需要准备那么多了，倒不如我手里多拿些银子，我在外祖母家住了这么久，外祖母家也不是完全的一团和气。” 司马翊并不意外，他听了司马茹的话之后便点点头，“那好，我就让你大嫂这样为你准备了，至于母亲那边……她要给你添什么就等她回来再说。” 等司马翊走了之后，司马茹微妙的从司马翊的话语里感受出来了，她的大哥对她的母亲也有些失望。 司马茹就这样安静的在家里准备嫁人，也因为对嫁人这件事毫不期待，司马茹对于自己亲手绣嫁衣，亲自绣床上用品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甚至连珠柳想要帮她做她都给拒绝了。 她直接去找袁玫谈了一次，然后袁玫就找了个绣坊，把嫁衣，床上用品，甚至新婚之后送给长辈的鞋子，给晚辈的荷包等等全部打包了出去，直接让她们做好了给送过来。 如此司马茹便轻松下来，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在她自己嫁人之前，给珠柳自由身，让珠柳嫁出去。 珠柳跪在司马茹面前说嫁人了之后回到她身边做管事妈妈，被司马茹拒绝了。 “珠柳，你也该知道，那里对我来说就是龙潭虎穴，我自己去闯一闯我并不在意，但是你在我身边陪了我这么久，我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幸福，能有一个自己的小家，日子过的和和美美，而不是像我这样，轻轻松松的就被人毁了。” “珠柳，你就当做是帮我，我自己看不到自己未来的好，但是我仍然希望这世上能有一些美好，看着你幸福，我这心里也会开心一些，好吗？” 珠柳跪在那里给司马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小姐，奴婢明白了，奴婢……奴婢一定好好的！” 说到后面，珠柳几乎泣不成声。 第2612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35） 司马茹一旦做了决定，那行动是非常迅速的，她也没有傻了吧唧的自己去找或者放出风声，直接就找到了司马翊，从司马翊身边还没成亲的小厮里挑了个靠谱的，然后让两个人见了一面。 珠柳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而司马翊身边的小厮那是绝对靠谱的，珠柳长的也很好看，而且是司马茹身边的大丫鬟，司马翊身边那个叫单沉的小厮也是个沉稳靠谱的，和珠柳在一起聊了聊，互相说了一下条件，再看看外在条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件婚事就敲定了下来。 而且婚期定的很急，就在八月份。 这边司马茹刚刚给珠柳定下婚事，那边司马二夫人的信从江州送回来了。 司马芸这一胎生了个儿子。 司马二夫人一高兴，就在信里宣布直接在江州等着司马茹嫁过去。 看完这封信，司马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司马翊的脸色也不好看，袁玫则是干脆低下了头。 司马茹根本不在意，“母亲喜欢姐姐，心疼姐姐，加上之前秦家有人暗算姐姐和姐夫，母亲担心孩子多留一段时间是正常的。” “她担心芸儿，和芸儿的孩子，她留在那里能做什么？她是能替芸儿生还是能替她养儿子？别人要算计芸儿儿子，秦铭是吃干饭的吗？她难道还能替她外孙子受罪吗？”司马正气急了，不好听的话直接骂了出来。 “父亲。”司马翊的话止住了司马正激动的话语。 司马正神色有些颓，他摆摆手，“翊儿媳妇，茹儿你们都回房去吧，茹儿，你的婚事你自己多操点心，你大嫂怀着身子呢。” 司马茹起身对着司马正行了礼，“我知道了，父亲。” 司马茹和袁玫一起走出门去，袁玫的小腹才刚刚显出来，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四个月，按理来说，袁玫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司马二夫人真正的孙子，司马芸肚子里那个还是外孙，这孙子和外孙到底不同，但是在司马二夫人眼里，好像司马芸那个才是她的亲孙子。 这也是司马正生气的缘故。 “大嫂，本来我的嫁妆也简单，您就不用操心了，让你身边的桂嬷嬷过来直接跟我说吧，正好我也知道一下自己手里有什么东西。”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大嫂，麻烦大嫂从家里给我找个管事妈妈吧，以后我房里的事情就交给这位管事妈妈来管了。” 袁玫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姚妈妈不是……” 随后袁玫便住了嘴，她已经发现了，司马茹的性子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怯弱，她在家里一直很透明的缘故不是因为她怯弱，而是她不争。 其实她好像比任何人都看的更清楚。 既然司马茹这样找她了，那么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而且说不定那个姚妈妈有什么问题。 随后袁玫想起来，那个姚妈妈以前也奶过司马芸，还是司马二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顿时对这姚妈妈心中生出了一层恶感，决定回去跟自己的乳母，也就是桂嬷嬷好好说一说，给司马茹挑个靠谱能干的管事妈妈。 第2613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36） 上一次是司马翊给司马芸送嫁，秦家的人到泉州城来接，一路过去都是喜气洋洋。 这一次袁玫即将临盆，司马翊根本走不开，而司马睿去云京赶考，家里根本没有人能送司马茹，姚家那边的意思是反正都这么熟了，姚家就不用来泉州城接了。 当日，司马茹没有让司马翊背她，自己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的走上花轿。 袁玫站在门口看着，随后哭得不能自已。 司马翊抱着袁玫，一个大男人，看着自己的妹妹就这么凄凉的嫁了，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点愤恨。 这一点愤恨便如一点星星之火，日后将姚家那座大厦烧成一片尘土，随风而逝。 花轿走出泉州城就换了马车，司马茹也换下了厚重的嫁衣，等着到了江州城再重新换上就好。 袁玫给司马茹找的管事妈妈姓江，司马茹叫她一声江妈妈。 这位江妈妈是十分严肃的人，司马茹十分干脆的把自己房里的所有管事大权都交给了江妈妈，包括她的私库钥匙，屋里的丫鬟安排等等，她身边的四个丫鬟也是重新选的，有两个貌美如花，是特地选出来给姚子旭的。 这两人被桂嬷嬷从青楼里买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所以这会儿根本不往司马茹身边凑。 另外两个才是司马茹身边的大丫鬟。 她们一个叫雪柳，也叫雪阳，名字都是司马茹起的，这两个都是从外面人牙子买回来的丫鬟，跟着司马茹才不过三个月，司马茹就是她们的主子，自然是司马茹说什么就是什么。 袁玫这也是为司马茹好，她不知道司马家的这些家生子里面到底有多少道道，为了司马茹好，干脆给她的人都是从外面新买的，然后把卖身契握在司马茹自己手中，这样她要用人的时候，也就不用担心这个人是不是包藏祸心。 司马茹很感激袁玫这样的安排。 虽然她的计划，可能根本用不上这些，随便一个人，哪怕包藏祸心，她也能让她顺顺利利的完成目标。 距离江州还有三天的时候，晚上车队在一家驿站夜宿，与司马茹一同住在驿站的还有一位景姓公子，两人傍晚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互相打了个招呼。 那景公子一看就是个正派人，看到司马茹的时候，眼里虽然划过一抹惊艳，可是随即便是一片清明，之后目光再也没有落在她身上过，和领头的管事打了招呼之后就自己上楼去了。 晚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司马茹睡不着，也没叫醒丫鬟，自己起身到后面的院子里瞎晃。 十一月的夜晚在泉州江州这样的地方并没有冷到积水成冰的地步，司马茹身上披着一件白毛披风在院子里瞎晃，活脱脱像是个女鬼。 不过下一刻，这个女鬼就被吓到了。 景呈提着一把剑，剑上还带着血突然出现在院子里，他看到司马茹之后，眉头皱了皱，绕过司马茹就要走，谁知道司马茹身上淡淡的香味窜到他的鼻端的时候，被他压在体内的火仿佛被加了一桶油，瞬间成燎原之势。 而景呈也跟着腿一软，就要往前面倒过去。 第2614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37） 司马茹下意识的挪了一步，然后把景呈给接住了。 一个大男人压在她身上，她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随即司马茹就听到了景呈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她微微侧头，“景公子，你怎么了？” 景呈用尽全身的自控能力才让自己站稳，然后打算绕过司马茹回房，不管怎么着，反正他都跟眼前的女人没有关系。 谁料司马茹不仅没有避开他，反而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然后景呈听到司马茹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你被人下了药？” “你有解药吗？” 景呈的声音有一种压抑过的沙哑，“司马姑娘，请放开我。” “至于其他的，与你无关。” 随后他听到司马茹十分无辜的声音，“哦，你没有解药。” 然后她跑到了景呈面前，“正好我要嫁的是我很不想嫁的，他在我嫁过去之前就已经让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了，还想瞒着我，大概打算等我傻乎乎的嫁过去之后把那个孩子抱出来让我认为嫡子。” “其实我是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但是总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恶心。” 景呈听着眼前这个女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心中的燥热不断的冲击着他，这就要甩开司马茹，可是司马茹竟然在下一刻的时候贴了上来。 “所以我打算也恶心恶心他，我觉得景公子你挺像个正人君子的，反正我都不在乎了，你不如把我当成解药好了？” 柔软带着馨香的娇躯贴在他的怀里，那一刻景呈的眼睛几乎红了。 药性席卷了理智，景呈根本不记得他是怎么把这个女人带到他的房间，到了早上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一团混乱的房间，他揉了揉眉心，在地上看到那件被他彻底撕坏的披风，他还记得，这是那位司马姑娘的东西。 而床上的一切痕迹无不昭示着他们一夜的荒唐。 后悔愧疚等等情绪充斥在他心里，他知道再过几天这位司马姑娘就要嫁人了，虽然她说她的未来丈夫很荒唐，但是他却更过分，在人家姑娘嫁人之前毁了她的清白。 他应该要负责。 景呈翻身起床，收拾好自己一打听，然后才知道一大早，那位司马姑娘的送嫁车队就走了。 他把东西收拾好带着随从骑马追了上去。 司马茹的状态很不好，从上马车开始她就蔫蔫的裹着被子躺在那里，江妈妈把两个丫鬟赶下去了，自己亲自服侍司马茹。 “小姐，不是老奴多话，你这样实在是太不该了。” 司马茹睁开眼睛，她发烧了，有些难受，嘴唇上干的感觉要裂开，江妈妈连忙端了一杯水来给司马茹润唇。 “老奴已经吩咐过了，等到了下一个驿站就请大夫过来给小姐看看。” “不必了，不过是风寒发热而已，开一副药吃下去就好了，至于其他的，江妈妈，你不必说了，我心里都有数。” “姚家的情况我也跟你交过底了，以后咱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江妈妈叹了一声，“小姐，那你想过吗？如果怀孕了怎么办？” 司马茹眼里闪过一道光，想到景呈的模样，心想如果能生个孩子长得像他也不错，至少高大英俊，比姚子旭那个脂粉堆里泡大的人好多了。 “那就生下来，反正过两天我和姚子旭就洞房了，就这么几天，有差别别人也看不出来。” 第2615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38） 景呈是晚上追上司马茹的送嫁车队的，他没有第一时间冒头，而是选择在司马茹睡前，她的丫鬟门都出去了之后再潜入她的房间。 司马茹正要睡，突然感觉面前一片阴影投下来，她一抬头，就看到景呈略显疲色的脸，在月光下无比清晰。 她突然想到，自己睡前丫鬟们应该关了窗啊，所以说，这位景大侠应该是翻窗户进来的。 司马茹当即嘴角一弯，“怎么，景公子是食髓知味了吗？” 景呈嘴角一抽，他夜视能力很好，看着司马茹现在的情况就知道她的状态不好，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入手滚烫，“你发烧了？没吃药？” 司马茹目光流转，“我记得早上景公子虽然没有醒，可我却是说了，不过一夜露水情，日后再不相干的。” 景呈却不理她，自顾的到旁边拧了冷帕子，给她在额头上敷上，又从怀里拿出个瓷瓶，从里面弹出一粒药丸，从旁摸了摸茶壶，里面的水是温的，便倒了一杯出来，“把药吃了。” 司马茹可不想再和这人有什么关系，当即就躲开，不过景呈早就料到她的动作，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把药丸送入她口中，又逼着她喝下手中的水，将药丸送服下去。 司马茹不知道景呈给她吃的是什么药，因着那温水的关系，她感觉一阵凉意入腹，缓解了她身上如火烧一般的难受感觉。 “景公子，你何苦与我纠缠不清，四日之后我就要与别人拜天地入洞房了。” 景呈沉默不语，直接在司马茹的床前坐了下来，仿佛是要守着她一般。 司马茹蹙着眉心，她本以为这是个光风霁月的男子，与她不过是一场错误，而且本来就是她主动的，她也不追究，那这个人就该识趣一点，把这件事当做梦才好，反正他也没损失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也太正直了，不过睡了她一次就想着要负责。 司马茹摸了摸下巴，难道她在刑烈兵营里呆久了所以对这种事情完全看淡了吗？还是她接触过的男人都太渣？ 她看着景呈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剑在胸口，眼睛已经闭上了，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却有些舍不得挪开目光。 无他，景呈这人确实很好看。 眉目疏朗，鼻如悬胆，嘴唇附近的线条总是绷的紧紧的，但是也不妨碍他的俊美。 看着看着司马茹的思绪就歪掉了，她在刑烈的军营里呆过两年，那里不仅仅有受苦受难的女子，也有放纵其中的女人，她记得有人说过，鼻子很挺的男子，那活儿通常也很厉害，想到昨天晚上一晚上被翻红浪，司马茹的脸悄悄的红了。 她把脸往被子里藏了藏，然后喊了景呈一声，“喂！” 景呈睁开眼睛看向她，却见女人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冬天很冷的，你要不要到床上来睡？我分一半床给你？” 景呈又闭上了眼睛。 司马茹一看，被他这态度给气到了，哼了一声，气呼呼的翻过身睡了。 第2616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39） 第二天早上司马茹醒来的时候，景呈已经不见了。 她动了动手脚，昨天那种因为发烧手软脚软浑身难受的感觉已经没有了，除了身上还残留着一点被蹂躏过的痕迹以外，整个人神清气爽。 江妈妈进来的时候也很惊讶，“看来昨天那个驿丞给的偏方还不错，这一晚上过去，小姐你就退烧了。” 昨天她们到了这里，没想到这附近连个大夫都没有，司马茹烧的浑身难受，江妈妈只好找驿丞弄了个偏方给司马茹喂了下去。 司马茹心中暗道，偏方有没有用她不知道，但是某个男人给的药肯定有用。 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放弃了，如果真的放弃了，那也挺好的。 司马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心里滑过一抹淡淡的失落。 她不知道那抹失落从何而来，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抹失落，便强行压下不提。 之后连续两晚，景呈都没有出现，司马茹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因为她要成亲了。 沐浴，开脸等等这些环节，她在司马家已经做过了，除了身边贴身的丫鬟，不会再有别人来看她，这也是司马茹敢和景呈一夜的缘故，等到了正日子那天，她船上嫁衣，面无表情的上了花轿，之后就是拜堂成亲进入洞房。 当她坐在床上，头上顶着盖头的时候，司马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等到晚上，她真的能做到不把姚子旭推开吗？她真的能忍受姚子旭和她行夫妻敦伦吗？ 还有她已经没有了处子之血，这个该怎么办？ 到了这会儿，司马茹才觉得自己想的太少，不由得咬住了嘴唇。 她果然不是那种擅长跟人耍阴谋诡计的性格，就连想要报复姚子旭，都没有想好事后该怎么办，就凭着一股勇气就做了。 司马茹不由得想到了她第一次重生，也是一冲动就算计了别人，后来只知道自尽，不知道事情该怎么收场。 不过现在想也来得及，司马茹思考了一番，然后喊自己的大丫鬟，“雪柳，请江妈妈过来，今天晚上你和雪阳不要守夜，我估计姑爷的丫鬟很想守夜，你们就歇着去吧。” 雪柳听了，也不奇怪，直接就带着雪阳出去了。 江妈妈进来之后，听了司马茹的吩咐，严肃着神色点了点头，很快就出去了，等她回来的时候，还把司马茹身边两个貌美如花的丫鬟中叫冰灵的那个丫鬟带了过来。 这个丫鬟虽然是从青楼买回来的，可还是清倌，是袁玫给司马茹准备着服侍姚子旭的，今天不过提前让她上阵罢了。 冰灵也是个胆大的，一听司马茹的意思，当即悄悄的到后面换了一身预备给司马茹的红色里衣，再在外面套上外衣，守在司马茹身边。 到时候屋子里昏暗，这个冰灵和司马茹身形差不多，再加上司马茹让江妈妈给姚子旭准备的迷药，保证姚子旭发现不了什么。 只是这一切布置好之后，江妈妈看着司马茹的模样，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这样帮司马茹，到底是对她好，还是对她不好。 第2617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40） 姚子旭终于成亲了，他的一群狐朋狗友不断的灌他，把他灌了个烂醉才送到新房里来，跟着来的还有姚璐，姚璐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司马茹说了一句，“那就麻烦嫂子晚上照顾好我哥了。” 司马茹笑了一下，“这是当然。” 按理来说，在姚子旭在外面应付宾客的时候，姚璐应该在新房里陪着司马茹的，可是姚家大概太不把司马茹当回事了，新房里不说来陪的人，连个姚子旭的丫鬟都没出现。 等到姚子旭醉醺醺的回来，这些丫鬟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个不是给他打水就是换衣裳，相当勤快。 司马茹身边除了冰灵以外，还有冰清，以及江妈妈，主仆四人冷眼看着姚子旭身边莺飞燕舞的，等到时机差不多了江妈妈才上前，“姑爷是时候安寝了，难道说今晚姑爷不想和我们小姐圆房，打算和这些丫鬟们睡吗？” 姚子旭还没察觉出来什么，倒是姚子旭身边的大丫鬟丹雨神情微变，随后对着江妈妈行礼，“江妈妈多虑了，奴婢们不过是照顾少爷习惯了，一时忘记，还请江妈妈多原谅。” 江妈妈嗤笑一声，“这话跟我说还是算了，不如明天你去跟夫人解释吧，现在还是请你们出去吧。” 丹雨咬着唇，不甘不愿的出去了。 江妈妈随后带着冰清一起出去。 眼见姚子旭醉在那里就差不省人事，司马茹朝着冰灵使了个眼色，冰灵将屋子里其他蜡烛吹灭了，只剩下两支红烛正在燃烧，那光芒比较弱，冰灵凑近姚子旭，软声喊夫君的时候，姚子旭也没反应过来，反而是伸手一抱，就把冰灵抱在怀里，朝着床的方向过去了。 司马茹让过两人，自己坐到梳妆镜前拆开头发，卸下钗环，完全无视了后面床上的声音，更是径自进了净房自行洗漱了一番，随后换了一套里衣，就往旁边的隔间走去。 隔间是个书房，那里有张软榻，司马茹打算在软榻上对付一会儿，谁知道她刚走进去，就看到屋里有个黑影。 司马茹怕自己叫出来影响到屋里面的人，顿时捂住了嘴。 “别怕，是我。” 略有些熟悉的声音让司马茹心渐渐安定下来，随后她就睁大了眼睛，冲过去拉住他，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景呈。 司马茹真是不懂这个人是什么心态，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这人居然躲在她的新房里，做什么？听她和姚子旭的墙角吗？ 一想到这个，司马茹就怒气冲天，脸颊染上薄红，“我不是说了我们没关系了吗？你怎么还跑过来？” 景呈伸手带着司马茹往书房里面走，“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让你跟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司马茹怒瞪景呈，“你想干嘛？难道想抢亲吗？可是我已经和姚子旭拜堂成亲了。” 景呈目光一暗，“我就算带你走，恐怕你也不会跟着我走。” 司马茹被她噎住，半晌才回过神，“那你跑过来干什么？听墙角？我倒是不知道景大侠还有这等爱好。” 第2618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41） 景呈默了默，“如果他动你，就把他打晕，再想别的。” 司马茹哼了一声，“等你来已经迟了，我已经有办法了。” 景呈的目光落在司马茹身上，“那你呢？” “我什么？” “明日你要去拜见长辈，她们都是过来人……” 司马茹咬住嘴唇，“没想到你还想的挺多……” 她确实没想过这件事，她只有第一世嫁过人，但是当时的洞房根本就没进行，她在新房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都没脸去见夫家长辈，怎么会注意到这种事情。 “那你说怎么办？” 景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按住司马茹的肩膀，手也捏紧了，“我已经认定你是我的妻子。” 司马茹心底一震，“你没有必要这样，你这样的大好青年，应该找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和人家光明正大的成亲，她会给你生一堆儿女，你们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不会，只有你。” 司马茹却不会任由景呈这样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她转身就往门边走，一边走一边说，“不行，你给我走，你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当你从来没来过……唔……” 景呈捂住了她的嘴，凑到她耳边，“噤声！” 就在他们俩安静下来的那一刻，屋里冰灵一声长长的吟哦，伴随着姚子旭的低吼。 随后床上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冰灵已经衣着整齐从里面走出来，“小姐。” 至于司马茹身边的男人，她就当作没看到。 毕竟刚才她抬头的那一瞬间，这个男人身上展露出来的杀意，让她觉得她几乎就要死了。 “行了，你去歇着吧，明天不要叫人看出端倪来。” “是，小姐。”随后冰灵悄悄的出去了，江妈妈则叫了水，和雪柳雪阳一起送进屋，做出忙碌的假象，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过去，一切才安静下来。 江妈妈和丫鬟们提进来的热水，司马茹让她们留在了屋内。 之后景呈带着她进了净房，在司马茹半推半就之下，景呈直接脱了衣裳，进了那几乎可以容纳两人的浴桶里。 司马茹坐在景呈怀里，被他掐着腰动作，她拼命捂着嘴，浴桶里水波荡漾，而外面的大床上，姚子旭的鼾声正响，几乎盖过了他们的动静。 司马茹的泪水就这么一串串的落了下来，景呈凑过来，把她的泪一点点的吻去，人更加的沉默，身下的动作却更为凶猛，在她身上留下一朵朵如花一般的红痕。 她以为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因她一时生出来的报复心思而起了交集，之后应该相逢陌路，谁知道景呈却认定了她，竟将她当作他的妻子。 可是她已经嫁作人妇，就算心底仿佛春池荡漾，却也不得不被现实的锁链锁住。 这时候司马茹忍不住开始恨，为什么不早一点……如果早一点遇见，她才不要去看什么真相，不要嫁给姚子旭看看当年姚家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要和她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 当景呈在她身体里释放出来的时候，司马茹狠狠的咬在景呈肩膀上，他闷哼一声，然后捉过司马茹的唇，几乎要将她嗜吞入腹。 第2619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42） 新婚之夜，姚子旭醉的一塌糊涂，只记得自己反正是跟媳妇儿睡了，至于媳妇儿到底啥模样，他也没看清。 当然姚子旭不会以为在他新房里的女人会有别人。 而且第二天早上，司马茹行动之间分明有些滞涩，姚子旭看着司马茹的模样，心里十分满意，再看到她的脸，更是一阵荡漾。 早上去拜见长辈，认亲等都很正常，司马茹全程都很沉默，除了该叫人的时候叫人，其他时候一句话都不说。 当然，她这会儿满心疲惫，甚至有些恐慌，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应对其他人。 当天下午，一直留在姚家的司马二夫人主动来见了司马茹。 “我明天就回泉州了，你嫁到姚家来，等于是到自己家，有什么事情就你找你三舅母或者外祖母，她们一定会帮你解决问题的。” 司马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向司马二夫人，“母亲，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司马二夫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司马茹低垂着眼眸，“昨天我第一天嫁进来，母亲你还住在姚府，我出嫁之前，你没来看过我一眼，就连身边的嬷嬷都没派过来看我一眼，没有人问我一句路上辛不辛苦，有没有遇到什么，我在路上遭受风寒发烧烧的神志不清差点死掉，也没有人知道。” “我进了新房，新房里冷冷清清，姚子旭喝酒去了，他院子里的人一个都看不见，就连我想用热水洗个脸，都找不到人要热水。” “他喝酒回来了，他身边的丫鬟们全部出现了，一个个的围着他，根本不把我当回事。” “早上认完亲，三舅母把我叫过去，说我脸上没有新媳妇的喜气，说我的嫁妆拿不出手，说我们司马家小家子气，嫁个女儿连嫁妆箱子都塞不满。” 司马茹蓦然抬头，正好对上司马二夫人有些惊慌的眼神，“母亲，这些事情姐姐都遭遇过吗？” “你……你说什么，谁嫁人不都是这样？”司马二夫人梗着脖子开口。 司马茹暗叹一声，“母亲，我知道了。” “明日能不能去送母亲，我去问问三舅母的意思。” 司马二夫人根本就不想再见到司马茹，当即直接挥挥手，“不用送了，我明儿一早就走。” 司马茹直接起身离开，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母亲，我从泉州出发之前，父亲说，江州离泉州太远，我三朝回门恐怕没法回到泉州了，他说他当时给姐姐的嫁妆里有一套位于江州的小院子，还说让母亲到时候在小院子里住一天，别让司马家落了面子。” “原来，父亲的信还没寄到江州。” 等到司马茹走远了，司马二夫人才举起手中的茶杯就要砸出去，被身边的嬷嬷拦住了。 “夫人，你也看到了，五小姐对您是彻底的心冷了。” “老奴早就劝过您，您应该回去好好给五小姐准备嫁妆，姚家看您不重视五小姐，自然也不会重视五小姐，五小姐这才第一天进门，就被姚家这样慢待，以后难过的日子多了去了。” “等她日后每次遇到难过的时候，都会想起这一切的缘由的。” 司马二夫人咬着唇不肯说话，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因为她的偏心没那么受宠的女儿，接下来做的事情会让她那般的措手不及。 第2620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43） 新婚男女成亲之后的前三个月，丈夫都该歇在新婚妻子的房里，然而成亲后的第一天，姚子旭在晚上回房之间，便被他的一个通房丫鬟截胡了。 当天晚上，姚子旭自然歇在了丫鬟房里。 司马茹知道之后，直接命人关上了房门，自己一夜睡到天亮。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洞房之夜，和她成亲的第二天，院子里那棵茂密的过分的大树上，景呈一直在那里守着。 第二天早上，司马茹起来之后，也没管在丫鬟房里睡到日上三竿的姚子旭，直接坐到了她三舅母的房里，就默默的坐在那里垂泪，也不说话。 姚子旭被他娘拎过去训了一顿，下定决心晚上一定要去司马茹房里，毕竟司马茹的容颜那是真的绝色，他光是看着就觉得心动不已。 结果到了晚上，他的另一个通房哭哭啼啼的跑到他面前，好一阵梨花带雨，把他的心就给勾走了。 司马茹冷冷一笑，次日早上，她到她婆婆院子前，便被拦住了。 司马茹早就猜到会如此，回去之后等姚子旭醒来，便把冰清冰灵拉了过来，当着他的面开了脸，送进了他房里。 新婚妻子第三天就给丈夫安排通房，还一安排就是两个，这在姚家几乎是第一次。 姚老夫人坐不住了，把司马茹叫过去训了一顿。 司马茹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姚老夫人说的狠了，她就跪在那里哭，说丈夫不进她的房她有什么办法，然后就是嘤嘤的哭，哭的姚老夫人一阵烦躁，把人给轰走了。 司马茹走了之后，就不再关心别的，姚老夫人会跟她婆婆说什么，会跟姚子旭说什么，她都不在意。 “江妈妈，我让你做的，大概多久能做好第一步？” 她的乳娘姚妈妈，早就在司马二夫人走的时候，司马茹让人把她也送过去了，说那毕竟是司马家的老人了，她用不起，把司马二夫人差点没气出个好歹。 而司马茹让江妈妈做的，便是收买姚家有些不引人注意的丫鬟的职位，其次就是悄悄的和秦铭联系。 说悄悄的，是因为司马茹根本没打算让司马芸知道她想做什么。 原本司马二夫人走了，她就没法三朝回门的，但是司马芸特地给她送了信过来，说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让她大大方方的带着姚子旭归宁就行，地方就在她的那个院子里。 司马芸和秦铭把一切都办的很周到，只除了没有司马家的长辈以外。 司马茹如今对司马芸几乎没有什么阴影了，她很感激司马芸这般照顾她，所以这些阴私，她并不打算让司马芸知道。 秦家和姚家在江州都算得上是大户，在司马芸嫁过去之后，秦家和姚家也有合作，但是就像上回司马茹发觉秦家有人要对付秦铭这种事情，在秦家其实不少，可以看出来秦家并非铁桶一块，秦铭早就想把自己一房从秦家单独分出来。 但是这需要好好谋划一番，而司马茹想的则和秦铭不谋而合，她希望秦铭和司马芸分出去，这样就可以好好过日子。 两人想法一拍即合，而司马茹要算计的，就是把整个姚家都收进秦铭的囊中。 第2621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44） 姚家在姚子旭这一辈，一二三房加起来一共七个儿子，姚子旭不是最小的那个，他上面三个堂哥，下面两个堂弟一个亲弟弟，他正好居中。 在司马茹看来，姚子旭反正已经都烂了，不需要她动手做什么，他自己都能把自己弄死，那就顺着姚子旭其他兄弟，一个一个的挨着开刀好了，正好也让姚老夫人尝一尝，家毁人亡的惨状，让她知道一下，算计别人家的女儿的时候，她自己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在姚子旭和司马茹成亲之后一个月，姚子旭的大堂兄姚子奇养在外面的外室被他媳妇儿发现了，姚大奶奶是个泼辣的，直接闹到了外室住的地方，姚子奇匆匆赶过去，却被暴怒的姚大奶奶直接废了子孙根。 姚子奇和姚大奶奶成亲七年，迄今为止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姚大奶奶还不许他纳妾，只好在外面养了外室。 好在外室给他生了个儿子。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在姚老夫人被姚子奇没了生育能力这件事打击过一回之后，姚子奇的外室直接跟别的男人跑了，还说她的儿子根本不是姚子奇的。 姚家顿时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当然也有人完全不受影响，那便是被冰清和冰灵勾的不知外面日月的姚子旭。 姚三夫人气得要死，把自家儿子和儿媳妇一起叫了过来，指桑骂槐的说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把沉默的司马茹和蔫头耷脑的姚子旭放了回去。 姚三夫人自是不知道，家里愁云惨淡的原因就是她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媳妇儿弄出来的。 她当初是看不上司马茹的，跟着她那个小姑子过来家里做客的时候看着就死气沉沉的，除了一张脸以外什么都拿不出手，但是姚老夫人跟她说，她那个儿子在江州想要娶个门第相当的根本不可能，人家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姚子旭是个什么德性，更何况那会儿姚子旭竟然还偷偷让她侄女怀了个孩子，但是她娘家门第低，这个侄女门第更低，根本配不上姚子旭，她也没想过要让儿子娶这个侄女。 只是那时候孩子都六个月了，根本不可能打下来，姚三夫人捏着鼻子把这件事忍了下来，打算赶紧给儿子找个媳妇，然后把这个侄女纳成妾了事。 姚老夫人向姚三夫人保证，司马二夫人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她这才不甘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如今她儿媳妇进了门，孙子也差不多一岁了，再过两个月，她一定要让司马茹咬着牙认下这个嫡长子。 再过一个月，姚家的兄弟们没有谁出事，只是三房有了点小动静。 在姚三夫人看来，只有新婚之夜和姚子旭睡过一次的司马茹怀孕了，请了大夫过来算了日子，一点儿也没差。 姚三夫人咬牙切齿，她这儿子不仅是个种马，还一种一个准，她娘家的侄女儿也就被她儿子得手了一次，怀了，这个司马茹也就被他得手一次，同样也怀了。 只有司马茹自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姚子旭的，而是景呈的。 哦不对，还有她身边的江妈妈知道，至于雪柳雪阳估计不太清楚，冰清和冰灵却能猜出来，这个孩子一定不是姚子旭的。 至于是谁的，她们并不关心，她们现在的日子过的很舒坦，而且司马茹承诺了她们，日后绝不会亏待她们。 所以不像姚子旭本来的那些丫鬟拼了命想要个孩子当姨娘，她们根本不想要孩子，反正按照司马茹这模样，说不定这夫妻两人是要和离的，要是有了孩子，她们还怎么跟着司马茹走？ 第2622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45） 在知道自己有孩子之后，司马茹便改变了一下策略，她得让姚家安稳到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不过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做，姚三夫人迎头给了她一下棒击。 当然，在别人看来是如此，在司马茹看来却是终于来了。 姚子旭带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走进来，司马茹坐在姚三夫人下首，脸上适时的露出了疑惑，随后她就听到姚三夫人开口。 “这是子旭他表妹，我打算把她给子旭纳为贵妾，这孩子是她和子旭的孩子，你给记到你名下，以后就是我们子旭的嫡长子了。” 司马茹心中冷冷一笑，胃口还不小，脸上却露出惊慌，随后愤怒起来，她猛地站起来，随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场几人被司马茹这一晕给弄懵了，江妈妈大呼小叫的连忙让人喊大夫，见姚三夫人一动不动，直接喊道，“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家小姐啊！” 姚三夫人脸色一黑，叫人压住江妈妈不许她再喊，看着晕倒在地的司马茹，想到她肚子里的也是姚子旭的孩子，不甘不愿的叫来了大夫。 司马茹醒过来之后，直接让江妈妈给她换了衣服，冲着姚老夫人的院子就去了。 姚老夫人见到司马茹来，当即眼皮一跳，等听完了来龙去脉，不由心中大恨，恨姚三夫人做事太出格，司马茹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外孙女儿，她把人弄到他们三房当媳妇，可不是为了给三房这样糟蹋的。 不久之后，姚三夫人，姚子旭和姚子旭的表妹陈樱，以及那个还没起大名的孩子，一起到了姚老夫人的院子。 姚老夫人当着司马茹的面把姚三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又软了语气对司马茹说，说这孩子木已成舟，陈樱也是姚子旭的表妹云云。 司马茹自然知道姚老夫人的打算，甚至知道，姚老夫人就是把她弄到姚家来就是为了背这个锅。 谁让她“好欺负”呢。 司马茹低着头听着，脸上是痛不欲生的神情，她摇摇晃晃的走到陈樱面前，“你叫陈樱？” 陈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你希望你的儿子以后叫我母亲，然后叫你姨娘吗？” “如果要是把他记在我的名下的话，这个孩子我不会给你养的，他必须养在我的房里，你们想要见面，必须得到我的同意，我们姚家好歹也是大家族，不能说把庶长子记在嫡母名下，却在姨娘手里长大，传出去也是笑话，外祖母你说是不是？” “再者，既然弄出了孩子，怎么外祖母，夫人却想不起来去母留子这种法子呢？咱们是大家族，怎么能留下这样的污点？” 陈樱就算在姚家见的世面稍微多一点，那也是从小户人家出来的，这些事情根本没人教她，她一听就慌了，抱着孩子朝着姚老夫人和姚三夫人跪了下来，“不，这是我儿子，是我和表哥的孩子，我不会交给你的！” “我不能把孩子交给你，你想把我的孩子抢走！” 司马茹却懒得再听她说话，她站直了身子，看向姚老夫人和姚三夫人，“行吧，反正一个是收进房，三个五个也是收，纳个妾而已，弄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她不肯把孩子记在我名下，我也无所谓，不过多个庶长子而已，长大了拿银钱打发了就行了。” 说完，司马茹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将反应不及的姚家人丢在了后面。 第2623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46） “江妈妈，查到了吗？她们为什么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或者说留下陈樱这个人？” 若论藏人的本事，姚三夫人如何司马茹不知道，姚老夫人确实真的不差，司马茹早就知道有这么个孩子，但是苦于这个孩子被藏了起来，她又不打算去依赖秦铭的力量，所以一直没找出来。 反正司马茹觉得，这个孩子就算她不去找，很快也会抱到她面前来的。 对于姚老夫人和姚三夫人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坑到姚家来，司马茹想过不少可能性，摆在台面上的诸如姚子旭名声在外不好娶妻，与其坑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户女，倒不如坑个现成在面前的司马茹，还有娶江州的女孩子，人家受了委屈能往娘家跑，她则不然，一是路途遥远，二是她在司马二夫人面前没那么受宠，另外大概就是她们都觉得司马茹比较好欺瞒之类的。 但是司马茹觉得这些都不是关键原因，所以才让江妈妈去查这件事。 而江妈妈果然不负司马茹的委托，还真的把原因查了出来。 “算命的说的？”司马茹嗤笑一声。 江妈妈低声回复，“是寒明庵的师父说的。” 司马茹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寒明庵的尼姑说，姚子旭的这个儿子命格很好，主火之象，乃是旺家之相，只是这把火若是无人压制，就会越烧越旺，凡事有过犹不及，所以需要一个主水命格的人压在他头上，这个人就是我？” “无稽之谈。” 江妈妈垂眉顺目的站在一旁，“小姐，不管怎么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些话是真是假我们现在无从确定，还是慎言为先。” 司马茹目光一凛，伸手抚了抚小腹，她腹中还有个孩子，是景呈的。 她总有一种预感，自己恐怕活不长了，但是在死之前，她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孩子，并让这个孩子安然降生。 她这辈子无法去做景呈的妻子，但是她可以给他留个后，只希望以后景呈能好好对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司马茹整个人不再有一种尖锐的感觉，慢慢的平和了下来。 “既然如此，她们把那个孩子非要塞到我的名下，估计是有什么想法或者名头，这件事看起来还没完，但是我们不用管，给陈樱拨两个人过去伺候她，也不用说别的，就没事劝劝她，让她把孩子送到我这里来。” “再跟冰清冰灵说一声，激一激姚子旭原本的那几个通房丫鬟，让她们互相到姚子旭面前争宠去。” “再时不时的透露一些事情让陈樱知道，比如说她可以利用孩子生病引姚子旭去看她，又告诉她就是因为生了孩子她身材不好了，所以姚子旭才不去她房里……诸如此类，我瞧着她也不是个多么精明的人，我那个婆婆……呵……” 司马茹讽笑一声，“也是个蠢的，若不是蠢，早就该好好的教教她的侄女儿，不至于让她被我一两句话就吓到。” “就这些，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江妈妈见司马茹脸上露出疲色，不由得有些心疼，带着雪柳雪阳下去了。 第2624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47） 司马茹确实累，她这段时间根本不敢有丝毫放松，她所谋说出来太过惊人，一旦暴露了，姚家怕是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愤。 但是她的低沉却不是因为累，而是她在说姚三夫人的时候，想到了第一世的她自己。 若不是她太蠢，怎么会惹得那些人连番算计她？ 毕竟太蠢的人算计起来很有成就感，这是司马茹现在的想法。 好在司马茹也没消沉几天，因为陈樱成了姚子旭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妾，还是贵妾，不得不说这个行为让姚子旭原本的那些通房丫鬟个个心里犹如火烧。 再加上冰清冰灵在一旁煽风点火，导致姚子旭的后院非常不太平。 但是这些不太平的人和事，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避过了司马茹。 冰清和冰灵那是因为司马茹是她们主子，而姚子旭的那些通房丫鬟却是心里还有点顾忌。 别看姚老夫人和姚三夫人把司马茹叫过去训斥的时候，司马茹都是随便你怎么训，但是回到院子里关起门来，这些丫鬟们都能感觉到，这位新少奶奶恐怕根本就不在意少爷。 都是女人，她们每次故意在司马茹面前出现的时候，司马茹都完全不在意她们。 不是那种刻意的无视，而是仿佛她们就是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不对，草木还能影响人的心情，她们连司马茹的心情都影响不了，就好像院子里草皮下的土，是什么样的都无所谓一般。 好在她们也没什么撬掉司马茹自己上位的心，如今她们心心念念的，不过就是怀上姚子旭的孩子，然后混个姨娘当一当，这就够了。 冰清和冰灵凑在一起，看着姚子旭其他四个通房丫鬟在哪里心心念念的算计姨娘的位置什么的，心里那都是不屑一顾。 说真的，姚子旭这样的男人，在她们眼里从上到下就写满了不靠谱三个字，也不知道这些女人们都在想着什么。 特别是那个陈樱，这是她们两个完全不能理解的。 这些当丫鬟的，本来就是奴籍，想方设法往上爬也就算了，那个陈樱明明是好人家的女儿，却偏偏要往姚子旭这个火坑里跳，大概是脑子里进了水，晃一晃能听到大海的声音。 被她们念叨着的陈樱，现在的日子确实很不好过。 因为她当着姚老夫人和姚三夫人，以及姚子旭和司马茹面前说了孩子不给司马茹，这一下子让姚老夫人和姚三夫人的算计落了空，姚老夫人还能镇得住，倒是姚三夫人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当天直接把陈樱拎过去狠狠的骂了一顿。 好在姚子旭是个怜香惜玉的，当天晚上就歇在了陈樱的房里。 只不过姚子旭这段时间被冰清和冰灵各种花样服侍了一段时间，他的那几个通房丫鬟为了争宠也是花样繁多，遇到陈樱这样放不开还羞涩的，吃个一两回倒有种吃多了大鱼大肉突然来一碗清粥小菜，确实解腻，但是多吃几回，姚子旭就又觉得没滋没味了。 所以在陈樱那里歇了两晚上，姚子旭又重新投向了其他女人的怀抱。 第2625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48） 陈樱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件令她雪上加霜的事情出现了，姚子旭又带了个一见就让人觉得我见犹怜的女人进了院子，然后司马茹也没说什么，让这个女人给她磕了头，就把这个女人收进了院子。 陈樱忍不住抱着孩子去姚三夫人那里哭去了。 “少奶奶……少奶奶她怎么都不管管表哥？” “表哥什么样的女人都往院子里领，”陈樱抽搭搭的开口，“不说别的，光是院子里女人就七八个了，这又领了一个回来，表哥还这么年轻，这样下去，表哥迟早要被那群女人掏空了身子。” 姚三夫人本来很烦陈樱跑到她这里来哭，心想要不是陈樱当年背着她和她儿子搞在了一起，她至于现在要这么烦吗？ 但是一听陈樱说这些女人可能掏空姚子旭的身体，她同是女人，想想确实不能让自己儿子这么荒唐，于是让身边的嬷嬷把姚子旭叫了过来。 对着自己儿子，姚三夫人可舍不得说什么重话，只是好说歹说的劝了一通，姚子旭哄女人手段有一套，这一套换个方式在自己娘身上，那自然能被姚三夫人哄的眉开眼笑，姚子旭又侧面打听出来是陈樱到他娘面前哭了一回才有这么一件事冒出来，当即就对陈樱生起了一点厌恶之情。 说白了陈樱也就是他的表妹之一罢了，长的还不如司马茹好看，这心胸可是比司马茹窄多了。 这样想着，姚子旭又觉得司马茹这个妻子是真的娶对了，长的好，放在屋子里放着都觉得好看，还深明大义，甚至主动帮他往屋子里纳女人，可见这真正的大家小姐跟陈樱这种乡下来的就是不一样。 一边这样想着，姚子旭脚下一拐，就到了司马茹的正屋，他打算好好的陪自己的妻子吃个晚饭，补偿一下这段时间对她的冷待。 司马茹倒是没想到姚子旭竟然跑过来陪着她吃饭，她本来就因为怀了孕食欲不振，对着姚子旭这张脸更是吃不下去，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 姚子旭只听江妈妈说怀了孕都是这样，也就嘴上关心了两句，放下筷子，看到过来服侍他的丫鬟腰间系了根宽腰带，把腰掐的细细的，便上手摸了两把。 不久之后，他便搂着那丫鬟到自己屋里睡去了。 “小姐，小厨房里还煨着鸡汤，不如让她们把油撇了，下碗面来？小姐你晚上都没吃几口，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该多吃一点。” 司马茹想到方才的姚子旭，心中忍不住恶心，她坐在那里平复了好一会儿，这才点点头，“让她们去做吧。” 江妈妈看着司马茹这样的状态，忍不住担忧。 司马茹最终也就吃了两口面，实在吃不下去，让人撤了下去，最终直接洗洗就躺了下去。 半夜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好像有人，吓了一跳，翻身就要坐起来，却被人一下子按住，跌入一个充满着熟悉气息的怀抱。 司马茹心中一松，随即紧张起来，“你不是走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第2626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49） 其实景呈本来不打算在司马茹面前随便出现的，他知道司马茹对自己的感觉有些复杂，会因为他的安抚镇静下来，却也会因此感到更多的愧疚。 他不希望她愧疚，如果她在没有他的时候能过的更好，他可以隐在暗处。 从前景呈根本不认为自己会因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但是他暗杀自己仇家的那天晚上，因意外中了春药，结果就和司马茹有了这么一段不解之缘。 他本是个无牵无挂的人，却因为这么一段不解之缘，在心中有了新的牵挂，而且这个女人的肚子里，还孕育了他的孩子。 每当想到这一点，景呈素来冷硬的眉眼都能跟着软下来。 “我听江妈妈说你最近胃口不好，情绪也不好，晚上还睡不好。” 司马茹抿了抿唇，“所以江妈妈打听来的那些事情，其实是你帮着打听的，对吗？” 景呈将司马茹抱在怀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司马茹能靠的更舒服一些，“我只是不想你那么累。” 司马茹沉默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再劝，景呈也不会听自己，而且她这会儿精神紧绷的有些累，这会儿靠在景呈怀里，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她有些贪恋这个让她感觉到安心的怀抱，也忍不住想要把自己坚硬的外壳剥下来，露出软弱来。 她本来就不是那么坚强的人啊。 “没关系，好好睡吧，天不亮我就会走的，不会有人发现。” 司马茹听了之后，疲惫和睡意一阵阵的涌上来，便靠在景呈的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感觉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江妈妈见司马茹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心里这才安心了一点。 之后连续一段时间，每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景呈就偷偷潜入司马茹的房间，陪着司马茹入睡，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 之前提了，姚子旭上有三个堂兄，下面三个弟弟，他的大堂兄因为养外室的事情被废了子孙根，这件事在江州城成为一时的笑话，让姚家好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 这一次出事的是姚子旭的三堂哥，这个三堂哥是姚家二房的，和姚子旭的二堂哥就差了一岁，是二房老爷的姨娘生的儿子，他是庶子，跟嫡子那自然是比不了，所以成亲之后就从家里拿了一笔钱去做生意，谁知道这次他竟然惹上了道上的人，被人放话说要剁掉他一条胳膊。 姚子旭的三堂哥叫姚子立，他自然是吓得不行，赶忙往家里赶，想回到姚家，这样说不定人家会投鼠忌器。 谁知道他在进入江州城的前一天被那位道上的人追到了，直接卸了他一条胳膊。 姚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姚子立的姨娘当场就昏了过去，而姚子立的妻子肚子里正怀着孩子，惊吓之下见了红，一下子两人都躺到了床上，姚子立被送到姚家的时候，更是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一时间姚家的愁云惨雾比上一次姚子奇出事的时候还要浓重。 第2627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50） 当一群人浩浩荡荡闯入姚子旭和司马茹的院子里的时候，司马茹正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正准备吃。 听到外面吵吵囔囔的，司马茹眉头一皱，“问问这是怎么了？” 江妈妈还没来得及出去，那些人就已经闯了进来。 “就是这个扫把精，要不是她嫁了进来，我们姚家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多事情？” 司马茹抬头看过去，发现指着她骂的人正是姚二夫人，也就是被卸了一条胳膊的姚子立的嫡母，而她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人，面色愁苦，眼神里却带着疯狂的恨，是姚大夫人，也就是大儿子被废了子孙根的那个。 司马茹心中暗忖，看来这两人已经被人说动了，但是这件事姚老夫人到底知不知情，还得打个折扣。 另外，她那个蠢婆婆知情吗？ 也许并不知情。 姚二夫人见司马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往司马茹面前冲，被江妈妈和雪柳两人果断往前一站，拦腰就给拦住了。 好在这里的情况也没有僵持多久，姚子旭一脸愤怒的冲了进来，“大伯母！二伯母！你们身为长辈，不管不顾的冲到侄儿的院子里来，你们觉得这像话吗？” “还是说我直接到祖母院子里问一声，再问问大伯和二伯，问问你们当长辈的是不是就是这么行事的！” 一边说着姚子旭一边进来赶人，甚至让小厮直接就去抓姚二夫人和姚大夫人，把这两人气了个半死。 都把人轰出去之后，姚子旭在司马茹身边坐下，也不管别的，端起茶就喝了一口，“茹儿，你放心，有我在，她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司马茹倒是对姚子旭这会儿的行为有些惊讶了，这惊讶自然也就带到了脸上。 姚子旭嘿嘿一笑，司马茹了然，这是有事相求。 很快姚子旭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原来是关于他新领回来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姚子旭领进门还不到两个月，居然怀孕了。 那一瞬，司马茹的目光有点儿复杂。 她非常肯定，姚子旭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否则他跟个种马似的，一天天的在各个女人的肚皮上流连，怎么会一屋子里的女人，除了最初的陈樱，谁也没能怀上孩子呢？ 当然，姚子旭这个鬼还真的不是她搞的，而是陈樱。 在司马茹看起来，陈樱这个人笨归笨，狠却也狠。 她在根本不知道姚子旭会不会娶她的时候，一狠心怀上了姚子旭的孩子，后来又甘心蛰伏，就为了能给姚子旭当妾。 在知道姚子旭娶了她之后，有人在她耳边吹耳边风说等新夫人有了孩子，就没了她的立足之地，她竟然又敢直接给姚子旭下绝子药。 司马茹不得不感慨，幸好她当时在洞房上做了手脚，陈樱又是之后下的药，否则日后这件事翻出来，她肚子里的孩子倒是要说不清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目前姚子旭这个绿帽子，差不多是戴定了。 司马茹目光在姚子旭头顶上轻飘飘的掠过，想一想这个男人，除了流连美色，心性不定以外，倒是没多少害人心思，当然他的爱恋也很短，这大概就是他绿云罩顶的缘故吧。 第2628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51） 身为同样给姚子旭戴绿帽的一员，司马茹可不打算去拆穿什么，再说一个女人罢了，也影响不了什么。 但是在家里出了事的关键时刻，她这里要是因为院子里一个姨娘怀了孩子就大张旗鼓的庆祝，肯定要惹得大房和二房刺眼，说不定还要疯狂反扑。 司马茹便把这话给姚子旭说了一回，姚子旭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当然，等孩子出生的时候，若是她给咱们三房添丁了，那是肯定要给她一些鼓励的，爷你就跟她说，都会有的，叫她别担心。” 姚子旭满意的走了。 等到了晚上，景呈又是半夜过来。 当司马茹觉得不对的时候，景呈已经把她的衣服都剥光了。 “你……” “我问过大夫了，他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孩子已经坐稳了，只要小心些就没事。”景呈声音低哑，凑在司马茹耳边，把声线压的极低。 司马茹低低的喘着气，软着身子躺在景呈怀里，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体里出入，仿佛被一个浪头温柔的抛高，然后又缓缓的落下来，再来一个更高一点的浪，把她送上去。 等到一切结束，景呈替她温柔的整理着衣服，搂着她轻轻的拍拍她，“早点睡吧。” “为什么？”司马茹觉得自己有些懒洋洋的，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困意也跟着袭来，但是她依旧不忘要一个答案。 “大夫说精神紧张不利于孩子成长，我觉得你太紧绷了，稍微放松一下更好一点。” 司马茹鼻尖发酸，她觉得自己和景呈，除了白天不在一起以外，晚上就好像一对平常的夫妻一般。 她总是在想，要是他们真的是夫妻就好了，真的是夫妻的话，她就可以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亲自缝衣，他替她画眉，陪她唠嗑，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感受肚子里孩子的成长，晚上共同入眠。 司马茹很后悔很后悔，她为什么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可是她又怕如果不是那一次，她根本碰不到景呈。 可见世事通常都不让人如意。 “景呈……”司马茹念了一句景呈的名字，随后嘴里逸出一声叹息。 景呈只是抱紧了司马茹，“睡吧。” 司马茹却翻了个身，面对着景呈，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把头埋到景呈怀里，慢慢的睡了过去。 之后景呈便不再每天晚上过来，司马茹大概知道景呈是去做什么去了，心里一阵叹息。 几天之后，在司马茹的等待中，姚家大夫人和二夫人趾高气扬的到了三房，让三房把司马茹送到城外山上庵堂里，说什么因为司马茹是扫把星，她在家里才会让姚家遭这么多难，必须要把她送走。 姚三夫人对司马茹也没什么好感，虽然感觉被打了脸没面子，可是竟然也同意了。 只有姚子旭非常不开心，径自找了司马茹，要她一起去和姚三夫人理论。 司马茹心知她离开姚家才对孩子最好，当然不会去说这件事，只好劝了姚子旭几句，又让人把后来领进来那个叫安如是的怀孕美人请了出来，这才打消了姚子旭的念头。 第2629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52） 司马茹明面上住进了庵堂，实际上整个庵堂外加姚家的人都被景呈收买了，那不好收买的，直接都被景呈给杀了。 所以实际上司马茹住在景呈安排好的小院子里，不过半个月下来，便觉得日子舒心了许多。 她和景呈好像夫妻一样的生活，每天早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脸，睡觉之前能听到他温柔的声音，让司马茹恍惚觉得自己是在一场梦里。 这场梦太美好了，而美好的东西都通常是易碎的，别人不清楚，司马茹却最清楚。 她突然有些惶恐，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她想象出来的？ “阿茹，你摸摸我，是温热的，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亲你，抱你，进入你，你肚子里和你的心跳重合在一起的心跳，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水波荡漾中，司马茹拨开升腾而起的蒸汽，露出了景呈的脸。 说实话，哪个大户人家的主母怀了孩子，都是把身边的丫鬟开了脸去解决丈夫的生理需求，基本上不可能自己再去伺候丈夫。 但是司马茹知道现在不一样，现在不是她在服侍景呈，不是她在给景呈带来快乐，而是景呈在讨好她，在伺候她，在让她快乐，让她忘却所有的痛苦，只记得和他在一起时的快乐。 她低头看过去，快到五个月了，她的小腹已经凸了起来，最近总觉得一天一个变化，而在这下面，他们的身体相连，司马茹靠进景呈的怀里，这让她感觉到安心。 无比的安心。 在山上日子过的自在逍遥的时候，姚家的日子可不太平。 司马茹是没再多插手做什么，可不代表知道不少真相的秦铭没有继续动手。 而且秦铭之前就察觉到了景呈的存在，而且直接找上了景呈，在知道景呈和司马茹之间的关系之后，秦铭作为一个书生的三观差点摇摇欲坠。 最后他勉强把三观拉了回来，可是也承认了景呈的存在，并将景呈和司马茹的事情在司马芸乃至于整个司马家前面隐瞒了下来。 在他看来，司马茹做出这般可被成为荡妇的事情确实罪无可赦，却情有可原。 等姚家自顾不暇，到时候景呈带着司马茹离开，两人再也不回来，再改名换姓从头再来，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过往，又怎能窥见这一时的荒唐？ 现在司马茹和景呈躲在山上，只要姚家人自顾不暇，自然就顾不上他们。 而秦铭也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他喜欢司马芸，但是没必要连着司马芸的母亲的娘家也要一并喜欢，更何况当初想要害了司马芸腹中孩儿的人，还有姚家的影子。 对于姚家为什么想要出手，秦铭心中也有个大概的猜测，不过就是为了让司马家识相一点，让司马家全力支持她们姚家罢了。 对于这等算计，秦铭实在是不忿。 而在秦铭坚持不懈的搞事情下面，姚家最近一段时间真的是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当初姚家大夫人二夫人联手把司马茹给送走了，板上钉钉的说一定是司马茹的问题，然而司马茹一走，姚家却更混乱了，这让姚老夫人也很不满。 而这种时候，姚家却突然发现，不仅仅是家里，突然有人对姚家的产业出手。 第2630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53） 姚家人水深火热，司马茹在山上的悠闲生活也很快到了头。 在她突然肚子痛的那一刻，司马茹突然预见到了自己的死期。 她的孩子早产了，而她会因为大出血而亡！ 司马茹一把捏紧了江妈妈的手，“江妈妈，去请我姐姐和姐夫过来，还有我要生了，请稳婆过来！” 小院子里顿时一片混乱。 景呈早上出门去了，等到他中午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司马茹快生了，吓了一跳，把东西一扔就往房里冲。 江妈妈拦不住他。 “不是才九个月吗？怎么会这时候就生了？” 司马茹伸手抓住景呈的手，“是早产。” “景呈，你答应我，我一定会把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来，然后你要把他好好的养大！” 景呈心中一慌，“阿茹，你在说什么？” “你答应我！” 看到司马茹的神情，景呈连忙答应下来，“我们会一起把孩子好好养大的，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把你带走。” 司马茹摇了摇头，她就快死了，这是命运的安排，她无法抗拒这种命运，其实她比谁都舍不得死，她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想要和景呈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然后和他远走高飞，过只有两个人的日子。 但是上苍不允许。 司马茹眼里漫过一阵绝望，景呈立刻就察觉到了司马茹情绪的不对，他看着司马茹痛的不断压着嗓子喊，连忙开始安慰司马茹。 到了下午，秦铭带着司马芸出现在山上的小院里。 司马芸进了房间之后，景呈就被赶了出去。 “茹儿，你怎么了？” 司马茹闭着眼睛不说话，等这一波疼痛过去之后，她才抓住司马芸的手，“姐姐。” 司马芸连忙应了一声。 “姐姐，我快死了。” “别瞎说！”司马芸伸手要去捂住司马茹的嘴，司马茹却摇摇头，推开了司马芸的手。 “姐姐，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姚子旭的，是刚才外面那个男人的，姚子旭在娶我之前就已经有了庶长子，给他生孩子的那个女人给他下了药，让他再没有生育能力。” “姚家让我嫁过去是因为有算命的说，姚子旭那个孩子能旺姚家，但是过犹不及，偏偏我能镇住那个孩子，所以她们想把那个孩子塞给我，让我把他记作嫡长子。” “姚家想要的不止这么一点，他们还想要司马家无条件的支持姚家，而你和我就是姚家握在手中的砝码，我不肯当这个棋子，姐姐你也不要当。” 司马茹闭上眼睛，“姐姐，你告诉姐夫，我请他帮我和姚子旭和离，这个孩子我不会给他，然后姚家半数家产可尽入秦铭之手，另外半数，要给大哥。” “姚家犯事的所有证据都在那里，姐姐你拿给姐夫。” 短短的一刻钟之内，司马芸感觉自己的三观一瞬间就崩溃了，她直愣愣的看着司马茹，然后起身就冲了出去。 “秦铭，你跟我进来！”司马芸直接拉着秦铭就往屋里走，景呈连忙跟着进去。 江妈妈在外面一拍大腿，那可是产房，产房！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第2631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54） 司马芸带着秦铭冲进了屋子，景呈也跟着进去。 司马茹忍着这让她想要大喊大叫的痛苦和景呈完成了交易，具体包括通知司马翊过来江州，完成她和姚子旭的和离，摧毁姚家和瓜分姚家等等事情，然后才专心的生孩子。 毕竟是早产，对孩子和母亲来说，这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景呈守在屋子里，等孩子降生之后都没看孩子一眼，而是紧紧的盯着司马茹。 “阿茹！” 司马茹眼里的光芒在慢慢灭去，她把手伸向景呈，“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还有，我爱你。” 司马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生孩子的痛苦，生完孩子之后生命不断流失的感觉仿佛还留在体内，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头的冷汗，随意的往旁边看过去，顿时僵住了。 连续三次醒来，看到的都是一样的场景，但是第四次醒过来，房间却不一样了，这对于司马茹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仿佛原本按部就班的生活突然拐了个弯，而她并不知道这个弯拐到了哪里。 司马茹匆忙起身，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量并不是十岁时候的模样，匆匆走到镜子面前看向镜子里，司马茹愣住了。 十五岁？还是十六岁？ 原本已经模糊了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司马芸被送到刑烈军中，泉州落败之际司马家举家逃走，司马翊和司马睿回头去救司马芸，却一死一伤…… 这些渐渐清晰的记忆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司马茹一个现实，司马家当时去姚家避难，应该奉上了司马家一大半的财产。 司马茹不由暗恨，她恨司马二夫人这辈子命太好，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娘家，司马正始终待她如一，甚至不曾把她娘家的真面目在她面前撕开来。 想到这里，司马茹深吸了一口气，只可惜，她不是司马正，对司马二夫人也没什么感情。 就算是这个时候了，也不妨碍她再次搞死姚家。 那个突然冒出来说要娶她的男人，若说跟姚家没关系，她可一点儿也不相信，上一次她虽然没多少嫁妆，可是司马芸却是带着司马二夫人几乎所有的东西跟着她一起嫁了过去。 这些钱最终落在了哪里，她当初根本没考虑过，但是现在……她知道了。 那么现在，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司马芸的态度。 司马茹坐在那里捋清楚了思绪，便开口叫人。 “来人！” 门很快被打开，走进来的是姚妈妈和一个看起来略有点陌生的丫鬟。 司马茹这才想起来，珠柳早就没了，这是后来跟着她的大丫鬟银杏，毫无疑问，是姚妈妈的人。 最终她被误导，掉了孩子，满心怨愤，浑身是病的在床上死去，这两个人可下了不少功夫。 司马茹眯了眯眼睛，不是说司马二夫人是姚老夫人最喜欢的女儿吗？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把司马二夫人的两个女儿搞的生不如死才甘心？ 或许也对司马翊司马睿出手了，但是她不知道？ 不过这些暂且不用管，她得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第2632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55） 姚妈妈和银杏进来之后，在司马茹的要求之下给她洗漱梳妆，司马茹稳稳的坐在梳妆台前，闭着眼睛让银杏给她梳头发上妆，把姚妈妈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无视了。 等到她梳妆好了，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姚妈妈才拦住她，“小姐，小姐，夫人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你可不能再去找夫人了，到时候夫人生气起来……” 司马茹淡淡的笑了一下，“谁说我要去找她了？我难道不可以去找我姐姐吗？” 说完司马茹也不管呆愣当场的姚妈妈，径自往司马芸的院子里走过去。 司马芸的丫鬟看到司马茹，当即如临大敌，毕竟因为夫人非要插手五小姐的婚事，五小姐和二小姐现在关系十分紧张。 司马芸的丫鬟特别为自家小姐觉得不值，她们家小姐明明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安稳度日，夫人却非要作弄出各种幺蛾子，逼得小姐不得不去得罪五小姐，这几年来，小姐根本就是把五小姐得罪的死死的。 然后还没有办法告诉五小姐真相。 她想一想，她们家小姐大剌剌的跑去告诉五小姐，我不觊觎你任何东西，这些都是娘逼着我做的。 丫鬟想，除非五小姐是个傻子，否则谁都不会信这句话。 “我姐姐在吗？” 丫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五小姐哪回来这里的时候不是直接喊二小姐的名字？什么时候乖乖的喊过姐姐？一定有阴谋！ “五小姐，我们家小姐现在正在休息。” 司马茹无所谓的点点头，“行，那就是在屋子里对吧，我进去找她。” “五小姐，你不能进去……”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马茹直接推开了，眼睁睁看着司马茹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连忙跑过去拦人。 “行了，你也别拦着我了，我不打算对姐姐做什么，我有事情要跟姐姐谈，你去外面守着，谁来也不许放进来。” “记住，我说的是任何人来都不许放进来，这个任何人包括姐姐身边的其他丫鬟，我身边的丫鬟，甚至夫人，明白吗？” 丫鬟被司马茹的气势镇住，傻不愣登的往外面走，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这才发觉自己犯傻了，但是她往屋子里走了几步，没听到往日司马茹的大喊大叫，反而能听到偶尔两句谈话声，好像很平和的样子。 丫鬟想了想，干脆到门口去守着，果然没一会儿，司马茹身边的奶娘和丫鬟就匆匆赶过来了。 “我们五小姐是不是在这里？” 丫鬟眉毛一吊，“姚妈妈，你在开玩笑吗？要是五小姐来我们家小姐的院子里了，还能这么安静？我还能守在门口跟你说话？” “我不知道五小姐去哪儿了，姚妈妈你想找五小姐的话请去别的地方找，不然我就当你们是来我们家小姐院子里来找事了！” 姚妈妈被一个丫鬟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堵了回去，一张脸十分难看，却听到小丫鬟继续念叨。 “成天就仗着奶过我们家小姐在我们面前摆威风，有什么威风好摆的，老不死的东西，怎么不滚回她们姚家去啊，来我们司马家摆什么阔？” 第2633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56） 司马茹走进司马芸的房间，就看到司马芸正低着头在绣着什么，屋子里的摆设看上去也很朴素，而司马芸整个人都有一种恬静的感觉。 跟她记忆里的司马芸根本不是一个模样。 她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那个人，是真的司马芸吗？ 还是司马芸故意表现给她看的？ 司马茹很快把这些想法赶出脑海，不管那个司马芸到底如何，她如今已经看透了，看明白了。 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赶紧解决横在眼前的麻烦，然后去找景呈。 眼前的麻烦就是，她在第一世曾经嫁过的那个人。 袁良才，每次只要想起，这个名字就会到了嘴边，她就会不自觉地厌恶这个名字，不肯把他说出来。 但是现在，司马茹在司马芸对面坐了下来，“姐姐，你告诉我，你不想嫁人，对不对？” 司马芸这才注意到，走进来的并不是她以为的丫鬟，而是那个和她闹得不可开交的五妹妹。 不，也不能说是闹得不可开交，毕竟从明面上看过去，确实是她和娘在不断的欺负五妹妹，就算她心中有多少不愿意，她也没办法违背娘的想法，最后只能按照她的想法去做，这样的结果就是，她不断的得罪着司马茹，不断的从司马茹那里抢东西，甚至要把她的丈夫抢过来。 司马芸感觉很疲惫很累，她无数次想过要是死了就好了，可是她不敢，也怕她死了的话，司马二夫人会很失望。 如今司马茹突然这么来问她，司马芸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果然司马茹还是恨她想要破坏她的婚事。 她真的很想回答说，对，我不想嫁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落发为尼，也不要把日子过的这么痛苦。 但是她不能，她怕司马二夫人坐在她面前哭，她只不过说了一次想要出家，司马二夫人就差没死在她面前了。 司马茹却不等司马芸回答，她似乎已经猜到了司马芸的为难之处，“你不想嫁给袁良才对不对？” “因为袁良才并不是大哥给我介绍的，是外祖母那边介绍的对不对？是外祖母给母亲出了主意，让你和我一起嫁过去，但是要瞒着我，因为外祖母说让母亲把大部分嫁妆给你对不对？” “这样一来，整个司马家就会被掏空，四哥已经没有了，大哥废了一条手不能再继续科考，日后行商也有诸多不便，这样一来，只要爹不行了，司马家就死定了。” “那么……姚家为什么要让司马家死，姐姐，你知道吗？” 司马芸木着脸看着司马茹，“五妹妹，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说起了胡话？” 司马茹盯着司马芸看了一会儿，眼里划过一抹失望，看起来，司马芸知道的事情也不多。 “姐姐，我不嫁袁良才了，你也不要嫁给他，他不是好人。” 司马芸一惊，“茹儿？” “我想过了，我为什么要嫁人？我一个人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到别人家里去伺候丈夫，伺候公婆，给人家当牛做马？” 第2634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57） “姐姐你也不要嫁人了，反正我们姐妹两在外的名声……”司马茹顿了一下，“姐姐，我说话有点难听，你不要在意。” “我们两的名声在外也不好，比如说这个袁良才，连个秀才都不是，放在从前，想娶我司马家的女儿，不啻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倒好了，在我们母亲眼里，买一还能送一……也不对，”司马茹自嘲一般的笑了一下，“买都算不上，是送还倒贴一个。” “茹儿，你别这么说娘。” 司马茹摇头，“姐姐，那是你娘，但是怎么看，都不太像我娘，喊她一声母亲不过是为了尊重她确实生了我，给了我来这世上一遭的机会，至于别的，原谅我真的做不到，姐姐，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想法。” “袁良才这门婚事我会去找爹和大哥，退掉，姐姐，只要你告诉我，你不想嫁人就行。” “那么，姐姐，你的回答呢？” 司马芸看着变得如此果决的司马茹，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姐姐？” 被司马茹召唤着回过神来，司马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对，我不想嫁人。” 司马茹露出了笑容，“那行，我走了。” 说着司马茹干脆利落的撤了，让司马芸久久回不过神来。 司马茹从司马芸这里撤了的原因很简单，司马芸真如最初她所知道的一样单纯，她们之间闹到最后那样的结果，一是互相误会，二便是司马二夫人了。 司马茹对司马二夫人真的是全无好感，这一世也没打算让她好过，不管怎么着，姚家的阴谋必须揭开。 而能揭开这个阴谋的人选，最好还是她的大哥。 就算她大哥废了一条胳膊，整个司马家以后依旧是司马翊的，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 而且就算是其他人手脚皆全，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她大哥。 在司马茹心里，司马翊就是这么一个足以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人。 司马翊在听到司马茹来找自己的时候，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让人把司马茹请了进来。 就在司马翊打算好好劝说司马茹不要跟司马二夫人和司马芸拼命顶撞和闹的时候，司马茹猛地丢下一个炸弹，“大哥，那个袁良才我不嫁了，你把这桩婚事取消了吧。” 司马翊一惊，“五妹，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司马茹盯住司马翊的眼睛，“大哥，你告诉我，这个袁良才是不是姚家……算了，还是尊敬一点吧，是不是外祖母家找过来的？” 司马翊和司马芸一样木着脸，心想别以为你中途换了称呼我就没听出来你语气里的不屑了。 不过对于司马茹突然变得这么敏锐，司马翊还是很惊讶的，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妹妹，心想莫不是什么鬼怪上了她的身？ 司马茹皱着鼻子，“大哥，你在想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对不对？我感觉我要打喷嚏了。” 司马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谁告诉你的？” 司马茹歪了歪头，“看来是的了。” “外祖母家到底在想什么？当初我们家去江州避难，就奉上了大量的财产，如今竟然还要盯着母亲的嫁妆，难道是姚家撑不下去了吗？” 第2635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58） 前几天司马翊在犯愁这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婚事怎么办，司马家早就不是当年泉州城的大世家了，如今在泉州城住着，还要时不时受到以前那些比不上司马家的家族的人奚落。 好在司马翊的心态早在胳膊废掉的时候调整过来了，这会儿面对这些冷言冷语和奚落，完全可以当做看不到。 有什么样的底气过什么样的日子，他正在努力把心态放宽。 就连孩子，他都努力看开了。 本来生活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烦恼的事情，如今小妹妹主动跑过来给他解决难题，而且还目光犀利的一下子看出了问题所在。 司马翊试探着开口，“五妹，你不是说我们不疼你，想把你关在家里养成老姑娘吗？” 司马茹抬脸一脸认真的回答，“大哥，当老姑娘有啥不好的？爹和大哥养着，平时也不用干嘛，绣绣花帮忙管管事儿，人熟悉环境也熟悉，逍遥自在的很啊。” “别人会笑话你。” “嘴长在人家身上我还能管他说什么吗？” “可是女子终究要嫁人的。” “嫁人干嘛？”司马茹翻了个白眼，“过去到人家当牛做马，伺候丈夫伺候公婆还得受气，还得想办法生个儿子给人家传宗接代，搞得好像一个女人能顶他们全家的天似的，他又不给我钱，我凭啥去干啊！” 司马翊讪笑了一下，“五妹，话不能这么说。” 司马茹点头，“我知道，也有人很好的，比如说大哥，不过大哥，不是我说你，你也要好好开导开导嫂子，生不了孩子就生不了，也不必去族里那群白眼狼那里过继一个，善堂里领个孩子回来，好好儿的教，只要不是那天生的白眼狼，不比那还有亲爹亲妈的好多了？” “至于传宗接代什么的，”司马茹没忍住嗤笑一声，“百年之后我们都死了，谁知道子孙把日子过成怎么样？管他传宗接代呢，重要的是把一个家族的精神传下去，至于血脉这玩意儿，不值钱。” “大不了我在家招个女婿回来，给你们生个，流着我身上的血的也是司马家的孩子吧？” 司马翊严肃了神色，“别瞎说！” “那你是真的不想嫁了？”司马翊不由得再确认了一遍。 司马茹点点头，“对，不嫁，咱们家的钱，不给别人家去糟蹋，不过母亲那里，怎么办？” “我要说不嫁了，她知道姐姐也嫁不成了，估计想把我杀了的心都有了，到时候她说不定还要单独跟人家去接头，我觉得得想办法把母亲那些留在手里的嫁妆拿出来，直接分给大哥和姐姐，这样一来，她手里没钱，想作妖也没的作了。” 司马翊厉声道，“五妹，那是我们的母亲！” 司马茹可不会因为这么点儿就屈服，她笑了一下，“大哥，我知道，姚家大舅在任上贪了几十万两银子，现在这缺钱去补这个亏空呢，把咱们家所有的家底都填进去也不够。” “大哥，那是母亲的娘家，可不是我们的家，再说了，我们家现在也不用靠他们，何必如此委曲求全？” 第2636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59） “五妹，你这样说话，爹会不开心的。” 司马茹心中冷笑，她早就不把司马二夫人当娘了，至于爹也就勉勉强强吧，比不上大哥。 再说了，上一世后来她爹不是照样对司马二夫人失望了？ “那我不管，母亲是他媳妇，不是我媳妇，他心疼他媳妇理所应当，我还说爹娘疼女儿也是理所应当呢，可是母亲她只会戳我的心窝子，凭啥姚家出事了非得叫咱们司马家替他们家背书？要是被查到了，我们司马家岂不是也要被株连？” “大哥，那是我们一家的命啊，你想想大嫂，想想姐姐，难道我们就要这么被牵连吗？” 尽管司马茹知道姚家的情况，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也不会出事，但是那是因为没有她插手的情况，上一次她才收集了一些关于姚家的情报，就不甘心的死了，这一次，她得亲手复仇才是。 姚家算计她，算计整个司马家，想把整个司马家都毁掉，这样的仇她记住了，如果不报的话，她不会安心的。 所以她一定要劝说司马翊断了和姚家的联系，怎么断很简单，就是掐住司马二夫人的动静，只要她没办法再蹦跶，姚家便没法通过司马二夫人来控制他们司马家。 司马茹起身，“我是不管大哥你怎么做决定的，但是大哥你要想清楚，姚家大舅贪污的事情连我都能知道，两江巡抚能不知道？上面能不知道？陛下能不知道？” “如今正是国库没钱的时候，大舅那么大胆的贪污了几十万两银子，大哥你要不要算一算，如今国库一年能有多少银子进去？你就该知道陛下对这种事情到底有多忌讳了。” “只要这件事被发现，姚家轻也是全家流放，重那就是满门抄斩，我们司马家若是说不曾帮过姚家，那么伸手帮一帮也就算了，但是当初我们家去江州避难的时候，已经奉上了大部分家产。” “司马家在泉州城经营百年，大半家产是什么概念，我不明白，但是大哥你一定明白。” 司马翊神情之中十分意动。 司马茹起身，“反正大哥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哪怕这辈子不嫁人，我也不想别人算计我们家。” “我想爹也明白这个道理。” 说完司马茹就出了司马翊的书房，正好和过来的袁玫碰了个正着，当即脸上扬起笑容，“大嫂，上午好。” 袁玫见惯了司马茹阴沉的神色，这会儿见她露出这样的笑容，不由得一惊，“五妹妹。” 司马茹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袁玫的眉间，“大嫂，不要成天皱着眉头了，人不开心的时候会变老的，你看我现在就看着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对不对？” “我们都要开心一点，以后司马家才能越来越好。” 说完司马茹就走了，袁玫有些怔怔的看着司马茹的背影，转过头来看到司马翊，连忙问道，“五妹妹这是怎么了？” 司马翊摇了摇头，“五妹妹来找我说，她不嫁人了。” 第2637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60） 司马茹从司马翊那里出来就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说动了司马芸和司马翊还不够，姚家必须出事情，如果期待两江巡抚自己发现这件事，司马茹把头拧下来给人当蹴鞠踢。 不过说明了两江巡抚是个完全不靠谱的玩意儿罢了。 但是她知道有一个人有用，从上一世和上上上一世的情况来看，潘东阳是个正直的官，不一定有多好，但是一定还不错。 恰好司马茹知道，潘东阳现在正是泉州知州，明年他就要走马上任两江巡抚了。 不如在这之前，给他送一个功劳去好了。 路上想好了，司马茹准备回屋子就去写信，结果她才走到自己的院子里，姚妈妈就带着银杏迎了上来。 “小姐，你去哪儿了？” 司马茹眉头一皱，“你们两个守在这里做什么？我不在院子里就不会做事了吗？前些日子天气不好，这好不容易放晴了，我屋子里那些潮不拉几的东西不知道拿出来晒晒吗？还有我的那些书，再不晒都要长霉了，你们是没事干吗？” “还有这院子里的花，都蔫成什么样了？还有这支楞八叉的长成啥样了？前几天还下雨着呢，这指不定是烂根了还是怎么了，都不知道收拾收拾吗？这花枝也不知道剪一剪？” “我的天，这都什么时候落的叶子了，都不知道扫一扫吗？” “是不是瞅着我要离开这个家了，都不把我当回事了？既然不把我当回事，那你们也就都走吧，我司马茹这里不要懒惰只会吃干饭的丫鬟！” 姚妈妈本想埋怨司马茹两句，顺便跟她抱怨一下司马芸的丫鬟太嚣张了，这家里很快就没有司马茹的地位了，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出口，倒是被司马茹劈头盖脸的一通大发雷霆。 姚妈妈这么多年在司马家，一是仗着自己奶了两位小姐，二就是仗着自己是跟着司马二夫人从姚家来的，司马茹反正是不明白，怎么姚家的人都对自己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仿佛别家拍马也追不上她们似的。 反正这一次她不打算忍辱负重，也不打算随波逐流，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景呈，但是她会一直去找，这个世界上没有那就下个世界，下个世界没有那就下下个世界，反正她一定会找到他的。 至于这些宵小，不惹到她面前来，她不一定会管，但是惹了她不爽，就不要怪她翻脸不认人。 其他丫鬟见平时在五小姐面前最得宠的姚妈妈都跟着她们一起挨了骂，当下再也不敢偷懒，不拘是什么事情，连忙低头忙碌起来，一下子整个院子里颇有热火朝天的气象。 司马茹这才进了屋子。 银杏站在原地踟蹰不前，“姚妈妈，小姐进屋了，我该不该进去伺候？” 姚妈妈才被骂了，这会儿哪里有耐心应付银杏，劈头骂道，“你们这些个小浪蹄子，小姐刚才不是说了吗？自己该做什么事都不清楚吗？” 银杏见姚妈妈骂爽了才走，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然后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进屋子伺候去了。 第2638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61） 司马茹没允许银杏靠近她的书桌，自个儿写了一封信，封好之后塞进怀里，就让人准备饭菜。 她是发现了，这个身体被她自个儿折腾的弱不禁风的，走几步路就喘，不管别的，从今天开始，她得好好吃饭，早上起来还要绕着院子走几圈，否则身体不好，她活不到景呈来找她的时候怎么办。 吃过饭之后，司马茹照旧撇下姚妈妈和银杏自己就去前院去了，姚妈妈和银杏也不敢自作主张的跟过去，如今的司马茹可不给人面子，中午院子里一个小丫鬟犯了事，她让人给她打十个大板，没人敢动作，司马茹直接上前一脚就把小丫鬟给踹滚出去好几丈远。 姚妈妈当时在司马茹眼睛里看到了暴戾的情绪，她心想自家小姐是不是彻底给夫人和二小姐逼疯了？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急急忙忙的去找司马二夫人去了。 司马茹根本没把她们当一回事，不管是司马二夫人还是姚妈妈，所仰仗的不过都是姚家，只要姚家没了，她们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这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司马茹一个也不相信，她干脆去问袁玫要了个丫鬟，下午亲自出了一趟门，傍晚回来的时候，司马茹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司马二夫人许久没见司马茹这般平和的模样，但是她脸上的笑却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出去外面野什么野，还嫌我们家女儿的名声不难听吗？” 司马茹斜睨了司马二夫人一眼，抬头看了看司马芸，“母亲，下回说话之前麻烦动脑子想一想，你说这话到底是在骂我，还是在骂姐姐。” “你不是最心疼姐姐吗？平时我连多说一句话你都要跳起来，自个儿今天倒是骂的起劲了？” “可见你只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说着司马茹看了一眼围坐着准备吃饭的众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我回房里吃！” “吃什么吃，不给她吃，不在这里吃就饿着！” 司马茹都已经快走出去了，闻言回头，“母亲，请问我吃的是你的嫁妆银子买的米面和菜吗？” 司马二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这这还没出嫁呢，就惦记着我的嫁妆了？你放心，我的嫁妆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的！” 司马茹笑了一下，“那不就得了，我吃的是我爹我大哥赚回家的银子买的米粮，是我们司马家的东西，跟你的嫁妆，甚至跟姚家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我吃还是不吃，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不让我吃？” “凭你是司马家的当家夫人？” “不好意思，在我这个女儿看来，我宁愿没你这样的娘，当然也觉得你这一颗红心就向着娘家，誓把夫家搬空到娘家的人，也不太适合当一个当家主母。” “闭嘴！”司马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司马茹耸了耸肩，根本不屑于理会气得差点跳脚的司马二夫人，直接转身就走了。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人活于世，要的就是个自在肆意，哪来的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拘束自己？ 第2639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62） 泉州城里都在传，说司马家的五小姐疯了。 这外面的传言是谁的手笔，司马茹都懒得去想，反正不是司马二夫人就是姚妈妈或者两个人合力搞出来的鬼，她不仅不难过，反而很开心。 她想要找到景呈，但是天下之大谁知道该怎么找？ 上辈子景呈和她碰到的时候也没多喜欢她，但是后来却那么喜欢她，可见只要有机会让景呈知道她，那么他们总有一天会相遇。 至于她的名声好还是不好，司马茹相信景呈不会在意这个。 毕竟上辈子她都嫁作他人妇了，景呈依旧不介意，只除了占有欲强了一点以外，处处为她考虑和打算。 这样的好男人，她大概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司马二夫人见司马茹的名声都这样了，她依旧没什么动静，心里觉得自己还不如不生这个小女儿，生了有什么好处，一点忙都帮不上，要她给娘家帮忙的时候，她梗着脖子闹，现在干脆不听她这个当娘的话了。 倒不如……倒不如没这个女儿呢！ 可是没了这个女儿，她可怜的芸儿怎么办？芸儿嫁不出去了，不能一辈子老死在家里啊。 只能借着小女儿嫁出去的机会把她们姐妹两送到一家，这样两人也能有个照应。 其实她都不想一想，司马芸有过那样的过往，就算知道她是个好人，那又怎么样呢？大户人家不可能会想娶她的，倒不如往底下看过去，给她找个憨厚的壮实汉子，哪怕是个庄稼汉也行，只要嫁妆给的足足的，保证两人能活好这一辈子。 可是司马二夫人看不上泥腿子出身的庄稼汉，一门心思想着要把女儿往那不错的人家嫁过去，不说别的，至少祖上当过官，如今身上有余钱的那种。 所以她就死死的盯着司马茹，司马茹是她的小女儿，身份上不比大女儿差，只要能看中小女儿的，那一定能配得上她的大女儿。 硬是谁劝都不听。 就在司马二夫人想着该怎么让司马茹听话的时候，从江州传来一个噩耗。 姚家一家人都被下了大狱，因为姚家大舅，也就是她亲大哥在位的时候贪污了几十万两银子，这个亏空太过巨大根本填不上，被人一封举报信送到了朝中，朝廷立刻派人下来查，二话不说直接先把姚家给抄家了。 这能抄家肯定是证据确凿，司马二夫人整个人一下子就瘫了。 在司马二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司马家其他人也得到了消息，包括司马正和司马翊。 司马翊刚刚把袁良才打发走，然后就听到了这么个消息，随后嘴角一勾，叫了个小厮过来，“去，把这个消息给那个袁良才说一声。” 小厮乐颠颠的应了一声，麻溜的走了。 司马翊则去找司马正商量，不管怎么样，姚家现在全家落了大狱，在判决下来之前，谁也不敢造次，但是司马家也不能显得太冷血，表面上的活动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 司马翊正是要和司马正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做。 第2640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63） 司马茹也得了消息，她一听姚家人全部进了监狱，就觉得这事儿基本上准了。 姚家的那些亲戚一个赛一个的没用，唯一有用的也就是司马家了，但是姚家把她得罪狠了，她成功策反了司马翊，连带着司马正被司马翊说服，姚家注定了永无翻身的可能。 司马茹看着姚家这样的结果，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姚家一倒，袁良才自然没法再缠着司马家了，他不过是姚家的一颗棋子，顺便想着享受齐人之福罢了。 只可惜这辈子司马茹是绝对绝对不会栽到他的那个坑里去的。 因为姚家出了事，司马二夫人便闹了起来，她要司马正把家里的银子全部拿出来给姚家活动活动，要把姚家人都救出来。 这件事司马茹就不掺和了，她相信司马正和司马翊没有那么蠢，就连袁玫，也不会允许她婆婆干这种事情的。 这一日司马茹起来，打算去找司马芸，结果路过前面就听到了自家大嫂的声音。 “娘，我称你一声娘，那是因为你是夫君的亲娘，我就问一句，我嫁到这里来七年，我可有哪一次回娘家的时候带许多东西？我哪次从娘家带过来的东西不比我带回去的东西多？” “娘，大家都是做媳妇的，你有娘家我也有娘家，这么多年来，我的嫁妆银子，我可拿过一分钱贴补给我的娘家？” “既然娘这么说，我还想说整个司马家都是我夫君的，我是不是也可以随便从家里拿钱去贴补娘家？我娘家可还比不上姚家过去有钱，我也没见姚家往咱们家送过几次节礼，每次都是我们大把大把的银子，一大车一大车的东西往江州送的！” 如今司马家的中馈握在袁玫手中，司马二夫人那个模样根本管不了家，司马正早就和司马翊联手把中馈交到了长媳手中。 “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长辈了！我们家娶你进门七年了，就跟个不生蛋的母鸡一样，我要叫我儿子休了你！” 司马茹一听，直接就冲了进去，谁知道就看到袁玫被司马二夫人气的身形不稳，就要晕过去，赶紧冲过去就把袁玫给抱住了。 “大嫂，大嫂你没事吧？” “快叫大夫！” 司马翊从外面走进来，见到袁玫晕倒，赶紧冲过来就把袁玫打横抱起，转身往自己的屋里冲过去。 而司马正则脸色很难看，他直直的走到司马二夫人面前，“姚氏，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一句，姚家当年是帮了我成为族长没错，那么是不是姚家帮了这么一回，我们司马家就要把一家人的命赔给姚家？” “你若让我们用命来赔，行，我这条老命拿去，但是我儿子，我女儿不是你们姚家的工具，也不是你们姚家的阿猫阿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姚家想怎么利用就怎么利用的！” 司马二夫人脸色惨白，“你喊我姚氏？” “司马正，你还有没有良心！” 司马正神色冷淡，“姚氏，这句话也是我想问你的。” “你还有良心吗？” “自从你非要说逃难去江州之后，你觉得我们家还像个家吗？” 第2641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64） “睿儿没了，翊儿废了一条胳膊，但是最终把芸儿救了回来，我想着死了一个儿子废了一个儿子，好歹救回来一个女儿，我认了。” “但是姚氏你有没有想过，要不是你闹着非要他们立刻去救芸儿，若是让他们两个好好谋划一番，睿儿会死吗？翊儿能断一条胳膊吗？” “睿儿不是你儿子你不心疼，翊儿总是你怀胎十月拼了命生下来的吧？你心疼过吗？” “你眼里只有芸儿，我不知道芸儿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蛊，你为了芸儿可以不要儿子，不要女儿，你为了芸儿跟小女儿闹，你一个三四十岁的人和十来岁的小姑娘闹，说出去不笑掉了人家的大牙？” “小女儿的婚事你从来就没想过去管过，每次给你小女儿说个什么婚事，你就要出来闹腾，生怕你小女儿占了你一点点好处，我就想不通了，她生下来确实一口你的奶都没吃，也没让你花钱养着，所以你就不把她当女儿了是吗？” “生了不养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别以为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能任你揉圆搓扁，姚氏我跟你说，不管是你大儿子还是你小女儿，都不欠你的！”司马正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司马茹耸耸肩，“母亲，我觉得我爹说的一点儿没错。” “其实母亲啊，你要是有骨气一点，现在，对我说的就是现在，你把你的嫁妆全部变卖了，换成银子，你自个儿上路，一路到江州，见官跪官，见佛拜佛，你看看，上天和皇上能不能被你的诚心感动，然后把你们姚家一家人放出来。” “不过母亲我跟你说，这一回，姚家死定了！” “它不死也得死，上天要他们死的干干净净，不要在这人间祸害别人！”司马茹这话一出口，不由得觉得胸中一阵畅快，就连司马二夫人骂她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随后司马茹转身离开，她大嫂刚才晕过去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得赶紧过去瞧瞧。 谁知道才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院子里众人虽然忙碌，但是脸上一片喜气洋洋，连忙拉了个丫鬟，“我大嫂怎么样了？” “啊，是五小姐！” “回五小姐，我们家少奶奶怀孕了！” 司马茹一愣，“大嫂有孩子了？” “是啊，我们家少奶奶可算是感动了上天，终于有了孩子了。” 司马茹立刻也跟着高兴起来，连忙往屋子里走，迎面看到司马翊先说了一句恭喜，“大哥，恭喜，大嫂现在身子怎么样？她刚才被母亲给气晕了，对身体有没有碍？” “我想想，我那里还存着一根人参，我让人把人参拿过来给大嫂补身子！” 司马翊连忙拦住了司马茹，他看出来自家这个五妹妹是真的替他们夫妻两高兴，这心里不由得也高兴起来。 “五妹，不用忙，你大嫂只是有些疲惫，大夫开了安胎药，让好好养着就可以了。” “你那人参自己收着，这些东西我都有，不缺的，你要是有心的话就陪你大嫂说说话，我知道五妹如今明白了许多，你大嫂也开心，开心的哭了，你劝劝她。” 第2642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65） 司马茹完全能够体会袁玫的心情。 这个孩子袁玫盼望了五年，自从第一个孩子掉了之后，她就一直盼着这个孩子。 但是一年不来，两年没有，三年肚皮还没有动静，袁玫渐渐的绝望了，她甚至被司马二夫人骂是不下蛋的母鸡，就在这绝望之际，这个孩子来了。 仿佛清晨的照样从地平面蹦出来，一下子照亮了她的整个人生。 她的泪水是高兴的泪水，高兴到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女人便只有眼泪一条路，不开心了哭，高兴了哭，难过了哭，唯有悲哀到了极致，反而不会哭了。 司马茹脚步轻盈的进了屋，看她大嫂靠在床上，连忙过去在袁玫床前坐下来，“大嫂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我要恭喜大嫂一声。” 袁玫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五妹，其实还要谢谢你。” 司马茹脸上露出惊讶，“谢我？我有什么好谢的，难不成嫂子还以为我能在你怀孕这件事上努力一把不成？” 袁玫推了司马茹一把，“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 “你以后还要嫁人的，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其实是你劝了你大哥一回，你大哥和爹商量了一番，这才说服了爹不再把家里的钱拿去填姚家那个无底洞一般的窟窿。” 司马茹反应过来，她大嫂管着家里的中馈，自然对家里的钱的去向了解了。 “我这心里想着，只要咱们家没有姚家负累，你大哥又跟我说这孩子没有的话，就去领养一个，那还不会说话走路的孩子，只要好好的养都能养的亲，不是说生恩不如养恩重吗？我想着这也是个道理，这心里啊就好像去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从前大夫都说我身子没问题，心事太重这才怀不上，我还不信，各处求医问药偏方也吃了不少，都没什么效果，没想到这心情一放松，孩子还真的就来了。” 司马茹陪着袁玫聊天，见袁玫语气轻松，就知道她没被司马二夫人气太狠，这心才放下来了。 或许是袁玫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至于司马二夫人那样的人，不值得和她生气。 要是真的这样想，那就对了。 跟司马二夫人那样的人，没把她气到反而把自己给气死了，不划算也不值得。 司马茹一直陪着袁玫吃了晚饭，这才离开了她大哥的院子。 还没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就看到了司马芸的丫鬟在那里守着，她走过去，“你们家小姐找我？还是你们家小姐叫你盯着我？” “二小姐有事想和五小姐说，但是我在五小姐的院子里等了半下午都没看到五小姐回来，五小姐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五小姐的去处，我只要在这里等着了。” 司马茹点点头，“现在去？还是明天一早？” “我们小姐说如果五小姐回来就立刻请五小姐去她的院子。”丫鬟十分恭敬的开口，细听之下还有一点畏惧。 司马茹没把这当一回事，抬脚就往司马芸的院子走过去。 第2643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66） 司马茹到司马芸那里的时候，她正坐在窗前发呆，还是司马茹喊了她一声才回过神来。 她看到了司马茹便勉强笑了一下，“五妹妹，你来了，请坐。” “给五妹妹上茶。” 丫鬟很快退下去端了一壶茶过来。 司马芸挥退了丫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今天白天和娘吵架的时候，我也在一旁。” 司马茹不明所以，“然后呢？” “你就那么恨娘和姚家吗？” 司马茹突然笑了，“姐姐，你想要听什么答案？” “嗯……”司马茹拉长了声音，“你是想听我告诉你，尽管母亲只喜欢你不喜欢我，她所思所想一切都是为你，她为了你害死了对我最好的四哥，害废了家里的顶梁柱大哥，她还几次想把我的婚事让给你，但是自己却从来不为我考虑，我却不恨她吗？” 司马芸连忙摇头，“我没有……” “姐姐，你很矛盾，你知道吗？” “而且你胆子还很小。” “我相信姐姐你也知道，最近外面一直在流传说司马家的五小姐疯了，”司马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开口，“姐姐，你是不是觉得失去了贞洁，你这辈子就废了？只剩下出家当姑子这一条路了？” “姐姐，从来没有人规定过，女人这辈子就该嫁人生子，除了这一条路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那战争年代，天底下那么多死了丈夫的女人是不是都该去死？” “母亲认为你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你心疼她为你奔波，什么话都不说，她理解过你吗？” “司马芸，”司马茹叹了一声，“她从来没有试图理解过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她自个儿觉得这样是对你好，那你就该活生生的受着。” “这样不对吗？”司马芸轻声反问。 司马茹一愣，随后大笑出声，她笑的很疯狂，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等她停下来拿着手帕擦眼泪的时候，才讽笑着开口，“司马芸，你和母亲两个真是天生一对的母女。”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司马芸脸色一变。 说着司马茹就要起身，被司马芸一把拉住了衣袖，司马茹有些讶异的看向司马芸，“姐姐，我认为我们两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司马芸紧咬着唇，“你说女子不用嫁人生子，也可以不用出家做姑子，那你说做什么比较好？” 司马茹挑眉，“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吗？” 司马芸沉默了一会儿，“当然……当然是我能做得到的事情。” “还不算太蠢。”司马茹一边念着一边坐了下来。 “首先不是我说做什么才比较好，而是姐姐你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欢去做的事情，你喜欢漂亮的布料好看的花样，你的刺绣学的也不错，但是你不会因为我说做绣娘不错就去做一个绣娘对不对？” “你能做什么，我相信只有你自己知道，哪怕是大嫂怀孕的时候，你帮着大嫂管一管家里的事情，那也是你力所能及的事情，总比你，”司马茹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比你天天躲在房间里要好上许多。” 第2644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67） 司马茹见司马芸有心改变，正好司马二夫人最近被司马正关进了家庙，对外的说法则是她在家庙当中为姚家祈福，不过一家主母进入家庙祈福，外人难免猜测万分。 不过司马茹现在皮厚的狠，外面传她疯了，传她嫁不出去，传她母亲名声不好她都不在乎，反而拉着司马芸出去逛街，顺便在醉清秋酒楼吃了个午饭。 吃过饭司马茹靠在雅间的窗边看风景，突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醉清秋酒楼门口，正有两人骑马到近前来，其中一人利落的翻身下马，那姿态帅气，引得一群小姑娘侧目。 而那一刻，司马茹的眼里只剩下了这人的身影。 随后那人把马缰丢给店小二，抬脚就往酒楼里面走。 司马茹猛地站起来，拉开椅子就往雅间外面跑。 “五妹，你怎么了？”司马芸一慌，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顾不得别人异样的目光，追着司马茹就跑了出去。 司马茹一阵风似的从二楼冲了下去，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弱女子，还能有跑得这么快的一天。 但是她怕自己不跑快一点的话，那个人就不见了。 她更怕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她需要快一点确认到底是不是她真的看到了那个人。 当司马茹冲到大堂的时候，她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果然是她的幻觉吗？司马茹的泪水一下子就盈满了眼眶。 “这位姑娘……” “茹儿，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和司马芸的声音一同在耳边响起，司马茹猛地抬起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边站了两个男人，开口的那个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景呈。 景呈本来因为司马茹挡了路，这才出声想要提醒一声，谁知道这姑娘猛地转过头来，他甚至注意到那一滴被这姑娘甩出去的眼泪，晶莹剔透。 然后他不由得被震住了。 这个姑娘眼中的情绪真的是太沉重了，仿佛从深沉的悲伤当中突然生出一根绿芽，绿芽飞快的长成叶子，叶子中间长出一朵花骨朵来，然后绽放出一朵极为美丽而珍贵的花。 那一刻，景呈觉得眼前这个姑娘仿佛有些眼熟。 他正想开口问一句，就见那姑娘猛地朝他扑过来。 他本来有机会躲开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控制了他的身体，让他僵住了根本无法逃开，随后便有一个温软馨香的身体扑进了他怀里，伴随着一声惊喜的：“景呈！” 那一瞬间，景呈整个人都懵了。 他认识这个姑娘吗？她怎么会知道他叫什么？她怎么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模样？ 这些问题都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之后，景呈推开司马茹，“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司马茹抬头看向景呈，她有些贪婪的看着景呈的模样，其实他们分开来也不过两三个月，但是在她这里，却仿佛二三十年那么长。 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找到景呈。 面对景呈的问题，司马茹早有准备，“没有认错人，你是景呈，是我喜欢的人，我要嫁给你，你娶吗？” 第2645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68） 经过一段混乱之后，景呈和秦铭，司马茹和司马芸重新在雅间里落座。 没错，和景呈一起到醉清秋的人正好是司马芸其中两世的丈夫，司马茹在看清那人是秦铭之后，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只是秦铭身份与司马芸如今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想到这里，司马茹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会儿她也管不了太多司马芸的事情，找到景呈的喜悦充斥在她心间，哪怕景呈不认识她也没关系，反正她缠着景呈就行了。 人都说烈女怕缠郎，想必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倒是景呈有些头疼，这位姑娘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一见他就抱着他不说，还说要嫁给他。 “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娶妻就说要嫁给我，你认识我吗？知道我今年年方几何，家在哪儿，家中几口人吗？”景呈非常不可思议的开口。 司马茹本想说知道，但是一想到那样说不定会引起景呈的警戒，这个男人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当下笑眯眯的摇头，“不知道啊。” “那你就这么冲上来，也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司马茹摇摇头，“不怕，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秦铭失笑，“你见过他吗？今天不算，以前的时候。” 司马茹脱口就想说见过，不过想一想这样一说，恐怕景呈会对她起戒心，便摇摇头，“我在现实里没见过他，但是在梦里见了许多许多回啦！” “在梦里？”秦铭和景呈面色都有古怪。 “是啊，”司马茹答应的很干脆，“我在梦里梦到了他。” 司马茹指着景呈，“梦里我遇到了你，然后和你拜堂成亲了，我们还生了一个儿子，只可惜，”司马茹瘪瘪嘴，“我在梦里的时候生了孩子就死了，都不知道后来孩子长大了是什么模样。” “我本来还以为这只是我做的一个梦，梦里的人都是不存在的，结果我竟然真的看到了你，你们还叫一模一样的名字，可见这是天赐的缘分，你说对不对？” 景呈面对司马茹期待的目光，他觉得这件事太荒谬了，却因为这目光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一时间雅间里的气氛有一些尴尬。 司马茹却仿佛没注意到一般，“好啦，我知道让你一时间接受这种事情很难，不过你们不会偷偷走掉吧？”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要是就这样偷偷走掉了，那我就离开家去找你，天下之大，我总有能找到你的那一天。” 景呈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倒是秦铭笑着解围，“那可不行，你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到了外面要被坏人骗的，我们可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既然你和我景兄弟有缘，那么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正好我们就住在不远的同来客栈，司马姑娘要是有事情的话，就到同来客栈找我们，我们最近都在泉州办事，不会那么快离开。” 司马茹心中一动，晃了晃手指，“秦公子，下回请叫我司马五小姐，或者司马五姑娘，你叫司马五小姐的话，谁也不知道你在喊谁啊。” “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姐，司马芸。” 第2646章 番外篇·向阳而生（69） 景呈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解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说要嫁给他的小姑娘，可是回去的当晚，他就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并没有和司马茹成亲。 司马茹嫁给了别人，但是却和他有了夫妻之实，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倔强，虽然无奈，却依旧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她，保护她，帮她完成她想要做的事情。 在梦里，小姑娘为他怀了个孩子，然后拼了一条命给他生下了孩子，就死了。 那之后，在没了小姑娘的日子里，他活的仿佛行尸走肉，就连唯一的儿子都照顾不好，最后还是秦铭看不过去，把他儿子接过去和他自己的孩子一起照料。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景呈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眼里是不可思议。 这样的梦太真实了，他忍不住想，那个小姑娘是做的跟他一样的梦吗？ 但是他好像并没有和小姑娘成亲啊……随后景呈僵住了，他和小姑娘最后的日子过的，和成亲的夫妻有什么区别？他甚至能想起来小姑娘在他怀里娇喘的模样。 就这样想着，景呈身下竟然硬了。 他的脑子都快成一团浆糊了。 景呈本来想去找秦铭商量一下，结果一看，秦铭竟然不在。 而才走下楼，就看到小姑娘已经在客栈等着他了，见到他还抬起手打了个招呼，“早啊，我买了早餐，你要吃吗？” 景呈想着，倒不如开诚布公的跟小姑娘谈一谈，便坐着把早餐吃完了，然后约着小姑娘到别的地方见了面。 让司马茹惊喜的是，景呈竟然做梦梦到了上一世他们相处的故事，听完之后又哭又笑，“我们没有成亲，可是我不敢说，我怕你觉得我是个……是个……” 景呈见司马茹落泪，竟是一阵心疼和不忍，下意识的上前搂住了小姑娘，嘴唇碰到小姑娘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里。 小姑娘却已经欣喜的抱住了他。 而另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就是秦铭。 秦铭对景呈这个兄弟是真的好，他把司马茹和司马芸姐妹两个的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之后，竟然请了媒人上门要提亲，提的还是司马芸。 司马茹从景呈那里了解到秦铭这一世已经娶过一次妻子，但是他妻子在生产的时候大出血，一尸两命，那之后秦家为姚家所害，分崩离析，秦铭也就没有再娶。 如今秦铭这一支重新立了起来，打算离开江州搬到泉州城来，他家的生意已经全部挪过来了。 用秦铭的话来说就是，他觉得司马芸就应该是他的妻子，跟景呈和司马茹一样，仿佛天注定的一般。 司马茹不由得感慨，秦铭和司马芸这大概是冥冥之中有缘，便起意撮合。 一年之后，司马家的两个老大难的姑娘一起出嫁，一个嫁到泉州城新起的人家秦家，另一个嫁给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一时间在泉州城传为佳话。 这一次司马茹没有早死横死，而是和景呈好好的活到了五十多岁，寿终而死。 窗外春光明媚，司马茹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很多苦难，也有幸福的滋味。 但是当她仔细回忆的时候，那些明明刚才觉得还记得很清楚的事情又仿佛如潮水一般退去，最后留在脑海里的只剩下一个名字，而且越来越清晰。 景呈。 “嗯，茹儿？” 司马茹一侧头，景呈正躺在她旁边，此时侧着身子，露出结实的胸膛，往上看过去是一片青色的胡茬，眼底也是一片青色。 “茹儿，我们一定要离婚吗？”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回脑海里，司马茹想起来了，这里是二十一世纪，她和景呈结婚五年，没有孩子，感情也渐渐没有了波澜，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正打算和景呈离婚。 有许多细碎的记忆在脑海里划过，司马茹抬手勾住景呈的脖子，“不离婚也可以，那我们来约法三章……” 向阳而生·完 第2647章 大结局·代价（1） 一辆黑色的宾利欧陆悄声滑入停车位，驾驶位旁边的门打开，走出一位穿着一身黑西服戴着白手套的男子，他身形高大，面无表情，一眼看过去就能让人看出来他的身份，保镖。 只见他拉开车后门，“大小姐，请下车。” 过了一会儿，从车里走出来一个女子。 她戴着一副墨镜，看起来大概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头短发却是白色。 只见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会所，然后抬脚走进了会所。 “季小姐，景先生已经在包厢里等着您了。”迎上来的会所经理恭敬的开口，然后替她按了电梯门，等这一行人进入电梯之后，又进去按了相应的楼层。 一直把他们送到包厢门口。 景呈从包厢里迎出来，“季女士，请进。” 季晨曦拿下自己的墨镜，她的眼睛十分诡异，正常人的眼睛都是亚洲人的瞳孔，她的眼睛里却没有这些，眼白以外，只有一团复杂的缠成一团的线条。 景呈猝然对上她的眼睛，心头一震，季晨曦的眼睛里的线条又变多了，而且她的头发…… “季女士，您的白发又多了。” 季晨曦点了点头，“如你所见，等我眼睛被这些线条全部占据，我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面对季晨曦如此直白的话语，景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毕竟这说的可是死亡。 季晨曦也不介意，她自顾的在包厢里坐了下来，对旁边的侍者开口，“给我一杯espresso。” 侍者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杯黑咖啡就放到了季晨曦面前，然后侍者便在景呈的示意下离开了。 顿时包厢里只剩下景呈和季晨曦，以及各自的保镖一共四人。 “想必景先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您的妻子还要求离婚吗？” 景呈笑了一下，“我还要多谢季女士。” 说着他示意了一下，身后便有一人拿着一个盒子放在茶几上，“除了原定的三千万报酬，这是我为季女士准备的小小谢礼。” 随后那保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上好的帝王绿翡翠。 季晨曦面色不变，“那就多谢景先生了。” 说着季晨曦伸手覆上那块翡翠，翡翠上顿时飞出丝丝缕缕的绿意不断的汇入季晨曦纤细的指尖，而翡翠上面的绿色也在不断的消退。 等到季晨曦把手收回去，那块上好的翡翠顿时变成了一堆碎粉末。 景呈笑了一下，“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是每次见到依旧觉得很神奇。” 季晨曦没有回这句话，而是问了另一句话，“我可以和令夫人见一面吗？” 景呈身体靠到沙发里面，那是一个自信从容的姿态，他缓缓开口，“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季晨曦也不退让，神情里带着一股漫不经心，“我想知道她梦里出现过的一个人过的怎么样，如何？景先生愿意让我和她见一见吗？” 景呈眼神变深，“我不希望她知道，这个梦境是我让她做的。” 季晨曦突然笑了，那张脸不笑的时候冷艳至极，这一笑却带了一点邪性，“景先生，你应该知道，交易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不管做什么，你都没法阻止我。” 景呈面色一变，“季女士，你……” 季晨曦撩了一下头发，“景先生，我活不久了，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放心吧，她不会知道这是你做的，也不会知道她是被我送进梦里的。” 第2648章 大结局·代价（2） 景家在南城算得上是上层世家，往上数三代还是祖上还是将领级的人物，景呈便是景家这一代的继承人。 若说景呈的生活当中之前有什么不如意的话，那就是他前几年因为工作冷落了妻子，导致两人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景呈不想离婚，他爱司马茹，存在于他们夫妻之间的是种种误会，就算他有心想要解释，司马茹也不一定会听，所以他找到了季晨曦。 季晨曦是近几年在南城崛起的一位大师，虽然年纪轻，但是她出道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镇龙脉。 天下龙脉尽出昆仑，这些年来因为开发商无度的开发，不少龙脉遭到破坏，恰好被有心人利用，差点酿成毁灭华国的大祸，而季晨曦便在这件事当中横空出世，一双灵瞳看穿世事变化，整个华国的能人异士都在她的指挥下将各处阵点一一镇压，将龙脉重新镇住。 而因这一件事名声大振的季晨曦也在一夜之间花白了头发。 据在此之前见过她的人说，在那之前季晨曦的眼里大部分都是眼白，只有少许几根杂乱的黑色线条，但是这件事之后，黑色线条占据了季晨曦眼白的一半还多。 后来便有人传，季晨曦眼中的混乱线条占据了她全部眼白之后，她就走到了生命的终点，在那之前，谁也杀不了她。 曾经有人试图买凶杀人，但是无一成功。 而季晨曦此人现世之后，做事情完全就是随心所欲，她不想做的事情，你捧上大把的钱送到她面前，她也不屑一顾。 景呈本来没想过要请季晨曦做什么的，是他一个朋友给他介绍的，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了过去，没想到季晨曦满口答应，开价也不贵，只开了五百万。 景呈直把五百万当成订金，和季晨曦确认多遍之后没问题，这才敢让季晨曦动手。 他不知道季晨曦到底做了什么，季晨曦只是告诉他，这几天晚上的其中一个晚上，司马茹会做梦，等她梦醒了就不会再提离婚这件事。 景呈本来将信将疑，谁知道真的到了他和司马茹约定去签离婚协议书的那天，司马茹就说要约法三章，不再离婚了。 但是季晨曦提出想和司马茹见一面，景呈本来是不打算答应的，可是季晨曦不惜威胁他也要见司马茹，景呈不得不选择了答应，然后照着季晨曦说的，将手机打开某个页面之后就去沐浴。 等他回来的时候，司马茹果然顺口问了一句，“我怎么看你在看什么梦境咨询？你做了什么梦吗？” 景呈顺便看了一眼手机界面，还是最初那个界面，动都没动过，便拿起手机，将页面关了，“我有个朋友说他感觉在梦里好像过了一辈子，醒来之后差点把梦境当成现实，然后绝望到自杀，还好被救了回来，我就帮他找一找这块的资料。” 司马茹一怔，“那有效果吗？” “我也不知道，正打算咨询一下。” 司马茹若有所思。 第2649章 大结局·代价（3） 司马茹坐在咖啡店里，她的面前放着一杯卡布奇诺，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女人在她面前落座，女人一头大波浪卷长发，染成漂亮的棕色，拿下墨镜之后是一双蓝色的眼珠。 她见司马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眼睛便笑了一下，点了点眼睑，“是美瞳，没见过吗？” 司马茹摇摇头，“我还以为你是混血。” 那女人耸了耸肩，“不是，对了，我叫陈希，你好，司马小姐。” “陈小姐你好。” “给我一杯拿铁，多放奶，多给我几块糖。” 等到侍者把咖啡送上来，司马茹眼睁睁看着她往杯子里加了五块糖，她想一想那杯咖啡的甜度，便觉得腻人，干脆不再看她的动作。 两人喝了咖啡，便起身一起离开。 当司马茹和陈希坐进静谧的茶室里，让侍者退下去之后，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茶香，陈希开口了，“你也做了那个梦？” 司马茹点点头，“你也和我一样吗？” 陈希低着头，“我的梦很短，那是一个刚刚建立的王朝，和历史上的朝代都不一样，我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在那里生活了一辈子一样，不过那生活十分平静，没有什么波澜，我想说……也找不到什么典型的事情和你说。” 司马茹心里却生出一点羡慕来，她在梦里就不一样了，被骗，自杀，遭遇战争，背叛等等，简直怎么悲惨怎么来，好在她终于遇到了景呈，也就是现在的丈夫，也是在梦里，她看到了他对自己的爱情，对自己的好，这才渐渐想起现实当中他们之间那些微不足道的矛盾，却最终差点成了压倒他们婚姻的稻草。 司马茹便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梦里的事情给陈希说了，当她说到一个人的时候，陈希突然露出惊讶，“哎呀，这个人的名字我也听过，不过……” 她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想，“倒是忘记从哪里听过她的名字了。” 司马茹笑了一下，“你说季非夜啊，她是琳琅县主，做过很多事情，可能你听谁说过她吧。” “那你能跟我说说她的故事吗？” 司马茹想了想，“我知道的也不算多，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也就见过她那么几回，不算特别了解。” “听说她和她的丈夫是从一个小山村出来的，后来她帮着朝廷立了功，朝廷封她琳琅县主，还给了她许多方便，然后她也做过许多事情，据说有什么新盐，冶铁技术，一些农具和种子的推广什么的……” 说到这里司马茹一顿，“我当时没觉得什么，怎么现在一说，好像这个人是穿越的一样？” 陈希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十分不平静，闻言便笑道，“也许她真的是穿越的呢？” 司马茹想了一下，“难怪了，她弄的四季锦织坊和铺子，画春扇都是一般人不能想到的，她也凭借着这些获得了很高的地位，她的丈夫也很厉害，后来他们去了云京，我知道的就不多了。” “对了，他们还有三个孩子。” 陈希恍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我感觉我的梦好像也更真实了一点，司马小姐，谢谢你。” 第2650章 大结局·代价（4） 等司马茹走了之后，季晨曦起身走进洗手间，卸了妆，拿掉假发和美瞳，重新化了妆之后才出来，而一直跟着她的保镖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大小姐，该回山上了。” 季晨曦从包里取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大概再有一条线，她就要死了。 相比十年前的时候，季晨曦发现自己冷静了许多。 她走出去，发现她常坐的车已经停在了这里，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季非夜，我宁愿当初被选中的那个人是你…… 如果是你……就好了。 一直到夜深，车才停下来，接下来的那段路程车开不上去，必须走上去。 保镖给她拿了适合走山路的登山鞋和衣服过来，季晨曦默不作声的换了鞋子和衣服，然后率先往山上走过去。 今夜子时是季氏禁地开启之日，禁地开启除了某一天族长突然得到的令牌以外，还要季氏有异能在身的人全部到场。 季晨曦漫无边际的想着，其实她回不回去都没什么区别，她的眼睛再用一次她就要死了，这种人对于族中来说就是废物。 她的前十八年过的很快乐，她不知道自己有个孪生妹妹，爸妈也没告诉过她并不是独生子女，她也曾经好奇过她外婆家为什么在遥远的山上，而且她不喜欢每次过生日都要到山上来，要走很远的山路不说，回去之后总是要匆匆忙忙的准备生日宴。 她曾经和爸妈提过不去过生日，没想到一向宠她疼她的妈妈竟然大发雷霆。 季晨曦想到这里，突然仰起头看了一下天空，树木太茂密了，将天空遮的严严实实。 就好像她前十八年的日子，被甜蜜和谎言包围，让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直到她十八岁那年被带到这个山上，然后被推入阵中。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有一个孪生妹妹，一出生就被她爸妈放弃了，送到这个山上来练武学季氏心法，只为了十八岁这一天用自己的命开启祭天大阵，然后将隐藏于她们体内的灵瞳激发出来。 季晨曦曾经问过她爸妈，他们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问过她们的意见了吗？ 问过她的妹妹愿不愿意牺牲自己了吗？ 问过她想不想要承受季氏灵瞳的命运了吗？ 她爸妈什么都没说，只有族长说了一句，那都是她们的命。 季晨曦不想信命，她拼命反抗，可是换来的不过是跟犯人一样的生活。 她无数次在想，季非夜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反抗过？ 后来季晨曦安分下来，和山上的人熟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季非夜只任性过一次，那一次季非夜知道了她的存在，想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下了一次山，然后拼命了解山下的生活。 再之后她便不再做过什么，直到赴死。 季晨曦恨过季非夜，如果不是季非夜不反抗，那么她就不必接受这样的命运，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练那些心法，也不想承受眼睛无日无夜的疼痛。 但是，木已成舟。 第2651章 大结局·代价（5） 司马茹以为她只是在做梦，只有季晨曦知道，这是她借助曾经对禁地令牌的了解，以及自己的血脉才成功把司马茹送到季非夜所在的时空。 她也不敢肯定司马茹一定会遇到季非夜，但是这是她唯一可以知道季非夜的情况的办法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执念着什么，自从她知道季非夜有可能在别的时空活着，心底就生出一点念头来，她要知道季非夜活的怎么样。 现在她知道了，季非夜在那边活的很好，有疼爱她的丈夫，有一双儿女，也有名利和权力，可谓是人生赢家的榜样。 回头再来看看自己，名她有，财富她也有，但是她却没有命去享。 她能活到十八岁，还是她用了别的法子，利用玉当中的灵气来给自己续命，但是越到后面，这样做的效果就微乎其微，景呈送过来的那块祖母绿的翡翠，在她刚开始用灵瞳的时候，大概还能消掉三四根线条，但是现在，连半根线条都消不掉了。 她快死了。 这个念头日日在她心中盘旋，季晨曦觉得不甘心极了，可是她没有办法。 灵瞳一旦激发，她如果不学季氏心法，那么撑不过百日就要死，她就像被一条地狱三头犬追着一样，只除了刚开始一段日子反抗过以外，后面的每一天都在给自己挣命。 到了二十三岁，族长说，如果没有大功德，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她为了能多活哪怕一天也好，拼了半条命去镇住龙脉，才勉强把岁数延长到二十八岁。 但是出名之后面临的就是威胁。 她有灵瞳，就算是能够拒绝一些人的请求，但是总有一些请求她没法拒绝，上面的要求，有权有势的人，甚至黑道，他们甚至不需要拿钱过来，她就得跟条狗似的给人家干活。 她想逃却也逃不掉，在她身边时时刻刻都会跟着两个保镖，这两人除了她洗澡上厕所的时候不会跟着以外，其他时候都寸步不离。 而且他们武功高强，经过苛刻的训练，就算她有灵瞳也没法对付他们。 有时候季晨曦也想，或许对她而言，死了才是解脱。 她的生命在十八岁那天就停止了，那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不是为了自己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毫无意义。 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充斥在季晨曦脑海中，不知不觉当中，她已经到了季氏祖地。 她看着这个地方，完全无法想象，季非夜是怎么在这个地方活了十八年而不考虑逃出去的。 尽管每一次都这么想，但是季晨曦比谁都明白，她追求这些毫无意义。 “族长。”面对眼前这个满头银丝，脸上皱纹很深的老妪，季晨曦不敢有任何放肆，乖乖的打了招呼。 “你跟我来。” 季晨曦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如果她利用最后一点能力，能不能拉着她同归于尽呢？ 想一想她还是放弃了，不值得，反正她也活不了几年了。 想开了，季晨曦便抬脚跟上了族长的脚步，她们到了屋里，族长指着地上的蒲团，“坐吧。” 第2652章 大结局·代价（终） 季晨曦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必了，我没什么要跟你长谈的，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族长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我是你奶奶。” 季晨曦嘴唇微动，“不，你是外婆，我奶奶可比你好多了，别侮辱了我奶奶这个词。” “尊敬你的是季非夜，不是我季晨曦，你要是想我和她一样傻那是不可能的，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你也不过控制了我十年罢了。” “想一想季非夜那个蠢货居然被你欺骗了十八年，我就替她不值。” 不管季晨曦怎么嘲讽，族长依旧一脸的沉静。 半晌她开口，“她过的怎么样？” 季晨曦装傻，“谁？你不说名字我怎么知道你在问谁？” “阿夜。” 季晨曦突然就笑了，“族长，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你把她教的那么善良，就算是赴死也心甘情愿，跟你这样的，就该利用完了别人就忘掉就行了，何必再牵挂着呢。” “我觉得她就是太傻了，换做我，就算是再活过来，也不告诉你们，至于禁地没有令牌打不开，关我屁事对不对？” “季晨曦，阿夜是个好孩子。” “是啊，跟我不一样，我天生凉薄对不对？”季晨曦笑了一下，正要继续说，却被族长一句话打断了。 “我们都要死了。” 季晨曦怔在原地许久，“是啊，我们都要死了，只有她在另一个地方活的好好的，生活美满，名利双收，儿女双全……” “我却要孤零零的去死。” “我不甘心啊，我好不甘心啊！”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族长，大小姐，祭典快要开始了。” 季晨曦闭上了嘴，她看向族长，“今天晚上我会死对不对？” 族长摇摇头，“不会立刻就死，大概还有三四天吧。” 季晨曦自嘲一般笑了一下，“会迅速变老，然后变成你这个模样对不对？” 她见族长不说话便知道了，转身往外面走，“顶着一头白发我已经很糟心了，我才不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老去，我死也要死的漂漂亮亮的。” 祭典是为了祭奠那些在季氏发展的过程中为了家族牺牲的人，最新的那个牌位上面写着季非夜，在季非夜旁边放着一个没有字的牌位，过两天，上面就会刻上季晨曦的名字。 季晨曦眼里复杂的线条飞速的翻涌着，若有人这会儿盯着她的眼睛，不一会儿就会瞎，所以站在她对面的那些人都低下了头。 空间渐渐扭曲，慢慢形成一个漩涡，族长将手中的禁地令牌掷出去，令牌飞到漩涡正中间，慢慢打开了一条通路，在她身边站着几十个孩子，都是季氏这些年族人生下来的孩子。 这些孩子进入禁地之中，被选中的将会继承季家各种灵通，不被选中的将被送到人世，跟一个普通人一样长大。 很快大部分孩子走了出来，其他六人到天亮的时候才出来，季晨曦看着他们，面上露出一种浓重的悲哀。 她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飞速流逝，在漩涡消失的那一刻，她眼中最后一根线条填满了那最后一点白，季晨曦眼前蓦然一黑，她看不到了。 被人搀扶着回到屋中，季晨曦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随后心脉皆断，气息全无。 守着她的保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和心跳，然后走到外面对守在门口的族长道，“族长，大小姐去了。” 族长怔怔的看着前方，许久落下一滴浑浊的泪水，“将她葬入祖地……和……还是别和阿夜葬在一起了，有下辈子的话，她们一定不想再做姐妹，分开来吧。” “是，族长。” 族长转身往外面走去，身形佝偻，渐渐远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