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的大学》 1.小市民 新南市，旧城西区。 刚过完春节，返乡的外地务工人员还没回城，马路上有些冷清。新兴菜市场，上午十一点钟才陆续有摊位开门张罗生意。 沈沫守在水产店门前，揣着手不停跺脚，身上的粉色羽绒服还是高中时代的旧衣服，袖口短了一截，以前的中长款现在只将将遮住臀部。洗的次数太多，有些薄，在外面站了半天，冻得直打哆嗦。 又过了一刻钟，铝制卷帘门终于打来。 “沫沫，买鱼啊？”老板娘穿着夹棉睡衣，睡眼惺忪。 沈沫乖巧笑脸：“陈阿姨，给我条鲤鱼，要两斤重。” “哎。”老板娘应一声，随手拢了拢散乱头发，戴上胶皮手套，手伸到水箱，一下子就抓起条肥胖鲤鱼。 “杀了么？” “嗯。” 老板娘一边动手收拾鱼鳞，一边和沈沫熟稔聊天。 “沫沫读几年级啦？寒假作业写完没？” 沈沫笑：“大一，老师没留作业。” “大学了啊？哦，那倒是不用写作业，交男朋友没？” 话题跨越有些大，沈沫还是乖巧摇头：“没有。” 老板娘夸赞：“就知道我们沫沫是好孩子，阿姨跟你说啊，上了大学，男朋友不是不能交，但是不能随便交。” “为什么啊？” “小地方来的孩子，爹妈没退休金没医保，没钱买房不说，还得要儿子媳妇伺候，哪个女人吃得消？” “哦！”沈沫恍然大悟状。 老板娘愈发掏心掏肺：“要找就找咱们本市的，独生子，车子要有一辆，东城区的房子要有一套，将来接你妈妈过去一起住……” 沈沫微笑听着，并不附喝。 老板娘手脚利索的将鱼收拾干净，上称过重。 “二斤二两，算二斤，进货价七块六毛钱，就给我十五吧。” “谢谢陈阿姨！” 沈沫付钱拎着鱼离开。 从新兴菜市场出来就是新兴批发市场，街道狭窄拥塞，两旁款式各异的广告牌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和菜市场一样，大部分商铺此时还大门紧锁，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店正懒洋洋卷起防盗门，准备开始营业。 这里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小商品批发基地，随着电商网购的普及，日渐没落。 附近的两个大型生活社区，矿北生活区和矿东生活区，里面住着的是城市原住民。 菜市场的陈阿姨就是曾经的矿先进工人，以前和沈沫妈妈在同一个车间，下岗后用工龄补助在新兴市场认购一间商铺，平时生意做得轻松悠闲，该休息的节假日一个都不落下。 拐进不起眼的一条胡同，是一片老旧居民区，显眼位置两个崭新蓝色垃圾桶套着黑塑胶袋，要不是它们，很难发现后面隐秘的楼道口。 沈沫家在五楼，狭长楼梯，光线昏暗，墙上贴满各种小广告。 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空无一人。 “妈？” 沈沫试探叫声，没有回应。 九十年代初期建造的旧公房，一室一厅格局，门窗上绿色油漆斑驳，人造革地板从大门口到厨房的位置磨出一条浅白路径，空间狭小局促。 放下手里的鱼和蔬菜，脱掉外套，沈沫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快手快脚，不到半个钟，红烧鱼已经出锅，电饭锅里的米饭闷熟，炒两个青菜，再做个虾干萝卜丝汤，母女二人的午饭算是齐备。 沈沫看看表，中午十二点已经过半，怎么还不回来？ 母亲厉秀英早年下岗，和丈夫离婚后独自带大沈沫，这几年在一家私企做财务，每月三千五的薪水按时发放，母女俩的生活勉强算是安稳。 今天周六，妈妈只上午半天班，这个时间早就该回来了。 沈沫摆好碗筷等候，听到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马上起身去开门。 “妈！” 厉秀英放下拎包，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诧异道：“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和西城区大部分老市民一样，女儿娇养，厉秀英从不让沈沫沾手家务，几道拿手菜是必备技能，会做但是不做，沈沫只偶尔讨好妈妈时才一显身手。 “我是好孩子，当然勤快。”沈沫自夸。 厉秀英好笑，并不拆穿女儿，脱掉身上款式陈旧但保养很好的羊绒外套仔细挂好，洗过手坐下吃饭。 桌上总共一荤两素一个汤，餐具是同套花色，摆盘考究，色泽鲜亮，配上两碗白米饭，看上去就让人有食欲。 厉秀英夹起一筷子鱼肉尝了尝，咸淡合适，味道和自己教的分毫不差，不由得轻轻点头。 “今天下午就回学校？” “嗯。”沈沫扒饭空隙解释：“和我们宿舍另一个本市女生约好的，提前一天去宿舍打扫卫生，迎接另两个外地室友。” 厉秀英点头：“你们在家门口上大学，什么都方便，外地的孩子离开父母千里迢迢来咱们新南市上学，多照顾些也应该。” 沈沫原本并不想在本地读书，只是高考过后，新南理工成了唯一选择，虽然住校，但是妈妈会不定期到学校探望，她一直向往的大学生活，并非想象中那般自由。 犹豫片刻，沈沫还是将打算说出来。 “妈妈，大学功课我已经适应，我完全搞的定，下学期我打算找份兼职。” 话一说完，厉秀英果然沉下脸，放下筷子语气严肃：“沫沫，道理我早就给你讲过，大学这么贵的学费，是让你去做廉价劳动力的吗？何况我给你详细计算过，每月八百块的生活费足够你吃饱吃好，也不影响你和同学适度交际，为什么你总惦记自己赚钱呢？” 想赚钱，当然是缺钱，八百块生活费虽然在学校能维持日常开销，但也只是刚刚够花，时常捉襟见肘，不过这话沈沫不能说出来。 “我不想你太辛苦……” “怕我辛苦就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什么年龄就做这年龄该做的事。” “可是……”沈沫还想找理由争取。 厉秀英打断：“可是什么？当初你爸爸和我离婚，我四处打零工，朝不保夕，还不是照常送你去少年宫学电子琴、学绘画、学舞蹈？现在上了大学，别的女孩子都在享受象牙塔生活，我的女儿却要去打工赚钱？” 沈沫低下头不说话，拿筷子戳碗。 厉秀英见女儿生气，语气立刻缓和几分：“好啦！妈妈也是为你好，这不，下学期的生活费都给你准备齐了，每月多加五十块给你吃零食看电影，高兴了吧？” 说完站起身，走到衣架前拿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待会儿去门口那家银行把钱存卡上，到了学校现用现取，别在身上装太多钞票。”厉秀英嘱咐。 自从沈沫上大学，家里开销爆增，学费生活费，妈妈那点薪水每月嘴顶嘴，刚够日常消费，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这钱哪来的？ 沈沫略想便明白，难怪今天回来的这么晚，这是找老板预支的工资吧？ “不用把整学期的生活费都给我，先给我一个月的，花完我再回家拿就是了，干嘛每次都……” 沈沫心疼妈妈低声下气求人借钱，同时又不理解，不同意她兼职也就算了，每次还非要把一学期的生活费都给她。 “就是让你没事少回来！旧城区住的都是什么人？什么环境？居移气养移体，你隔三差五的回来，跟这些街坊邻居旧同学混一起，能学什么好？” 厉秀英拿筷子指点着桌上的那盘红烧鱼继续道。 “你看看陈秀芬，当年和我在一个车间，为争取先进工作者名额没少跟我变着法的较劲，现在呢？还不就是个鱼贩子？你听听她说话，什么素质？” 沈沫忙附喝：“俗！” “当年我骑自行车载着你去上夜校，考到会计证，你看看现在，虽说工资比不上她卖鱼挣得多，但是能一样么？” “她和我妈没得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沈沫一点都不脸红，自己妈妈，怎么恭维都不为过，只是不明白，相交二十多年的老姐妹，她妈为什么总是看不上陈阿姨。 “她陈秀芬连大学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她儿子考上职校，她就到处跟人说：别看新南理工985、211，咱们新南的高等职业院校专业强，毕业早，那是988、311……笑死个人哦！” “哈哈哈……”沈沫被妈妈学陈阿姨说话的语气逗乐，拍桌子大笑。 厉秀英愈发得意：“你看看，你和他能一样吗？他上的是什么学校？你上的是什么学校？除了清华北大，后面就是咱们新南理工！” “的确是……排在他们后面。”沈沫心虚，她可不敢承认清华北大后面就是新南理工，这话万一传出去，至少有二十几家大学来找她妈拼命。 厉秀英自顾自笑的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忍住：“她家今年在东城区刚买的房，没事就过来跟我显摆，话里话外的意思……算了，不和你说太多，这种人根基不扎实，迟早要被社会淘汰。” “说什么了？”沈沫不解。 “不关你的事，少打听！你给我拿好生活费，没事不许回来，有事打电话，我去学校看你。”厉秀英最后结论。 “哦。”沈沫乖乖听话。 两母女吃完午饭，沈沫挽起袖子准备洗碗，橡胶手套被厉秀英抢过去，老式厨房没有热水器，冬季里自来水隔着手套透骨冰凉。 “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猴年马月的衣服都往身上套，小家子小气，也不怕同学看低你？我今年给你买的新大衣呢？你打算放到过时了再穿？”厉秀英一早就看见衣架上的旧羽绒服。 “买菜嘛，怕弄脏新衣服，你平时不也这样？” “你就不能跟你妈我学点好？” 我哪知道你什么好什么不好啊？沈沫悻悻然，听妈妈琐碎唠叨完全心不在焉，策划了整个假期，目的还是没达成。 下午收拾好，换上新大衣，沈沫拎上行李箱出门。 最近的公交站在五百米开外，一路穿过新兴市场，讨价划价声不绝于耳，烂菜叶和包装纸混着着积雪湿哒哒黏在地上，沈沫穿着白色羊皮靴，拎着粉色拉杆箱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泥点子溅到身上。 寒冷空气夹杂腐腥味道，一身光鲜外衣和四周的嘈杂格格不入，沈沫皱起眉头，从小长大的环境，她越来越难以适应。 小时候带同学来买荧光发卡，领着她们参观自家的独立卫生间和厨房，那时候的新兴市场在五颜六色塑料制品的烘托下，闪烁的像是魔法世界，沈沫以为自己是公主。 只是还没等她长大，城堡已经破败成贫民窟，公主裙华丽炫目，现在才知道那是玻璃钻石和塑料水晶。 公交车到站，沈沫拖车行李箱上车，空调大巴舒适温暖，一路缓慢行驶，西城区渐渐被抛在车后。 东城区高楼大厦林立，国际会展中心，世贸大厦的玻璃墙，外资银行的超大电子屏和西城区天壤之别，一切都令沈沫心情愉悦，越发迫不及待，如此一想，顿时觉得大学四年时光无比漫长。 好在寒假结束，新的一学期又开始。 2.理工女 大一下学期，放弃兼职赚钱的计划，沈沫感觉此时才真正适应大学节奏，感受到和高中生活的截然不同。像今天这样没课的下午，一个人闲散在宿舍看小说，已经毫无罪恶感。 三月份，刚停暖气，春寒，外面是阴雨连绵天。 沈沫捂着暖水袋，抱着被子仰在床上，慢悠悠翻动书页，整整一下午没出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时候。 宿舍是标准四人间，下面书桌衣柜，上面床铺，有阳台和卫生间，还没到亮灯时间，光线有些昏暗。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高跟鞋敲打地板砖，清脆快节奏。 声音停在门口，寝室门猛地被撞开，高蕾蕾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 “你没去食堂啊？”语气冲地像是要打架。 沈沫习以为常，平静道：“还早，晚些时候再去。” 高蕾蕾随手脱掉外套扔床上，鞋子甩到一边，看上去气得不轻。 “今天谁又惹你了？”沈沫放下书转过头问。 “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什么人啊！看见个女生就上来搭讪，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高蕾蕾操着京腔飙高音。 沈沫轻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所知名的理工院校男多女少，虽然不乏优秀男生，但是一个比一个矜持，他们通常是被搭讪，那些荷尔蒙过剩到处搭讪女生的男生，通常质素都不怎么样，入学大半年，这种事不是第一回。 高蕾蕾是北京女孩，高挑漂亮，爱打扮会花钱，虽然脾气直说话冲，但是热情仗义，很难让人反感，宿舍是四人，沈沫和她最聊得来。 正是对爱情抱有期待的年纪，再三被劣质男生骚扰，难免会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质疑，确实令人懊恼，沈沫深有同感。 晚上八点钟雨停了，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沈沫换好衣服，好说歹说把高蕾蕾从床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去食堂二楼吃东西。 一顿热乎乎的砂锅粉丝丸子吃完，高蕾蕾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从食堂出来，两人绕着景观湖散步消食。 “我就不明白，男生都哪儿来的自信？他们出门前不照镜子啊？”到底是心意难平，高蕾蕾仍旧耿耿于怀。 沈沫一本正经回答：“听说男生宿舍确实没有镜子。” “切！讨厌。”高蕾蕾笑骂，短发红唇，娇嗔的样子格外魅惑。 “你换口红了？”沈沫盯着她脸问。 “才发现啊你？” 高蕾蕾心情彻底大好，彩妆话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沈沫看看时间不早，打断道：“回去吧，快熄灯了。” 晚上十点半，距离熄灯还有三十分钟，宿舍楼下几对情侣，正在依依不舍告别。 沈沫啧啧：“明早就能见面，怎么都跟生离死别似得？” 高蕾蕾耻鼻：“谁稀罕早晨见面啊？人家就是想晚上不分开。” “哈！”沈沫笑喷。 网络咨询丰富，脱离了家长的监督，女生宿舍也会在深更半夜聚一起探索下成人世界，偶尔说话荤素不忌，见怪不怪。 两人上楼，看见宿舍门敞着，另外两个室友都在。 魏时芳趴在阳台栏杆上向楼下张望，童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楼外不时传来欢呼声。 “你们在干什么？”沈沫问。 童欢兴奋扭过头：“快来看，有人当众表白！” 沈沫过来围观，果然见宿舍楼后面的草坪上有个心型光圈，一男生手捧玫瑰花站在里面，大声呼叫某个女生名字。 “傻帽！”高蕾蕾嘲笑，脱掉外套再次随手扔到床上，进卫生间去洗澡。 沈沫也兴致缺缺，看了两眼便离开阳台，挂好外套，换上睡衣，坐书桌前打开电脑玩游戏，顺便排队等候卫生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楼下男生的呼喊声嘶力竭，直到熄灯也没人回应。 外面路灯的光晕照进来，沙沙雨声，宿舍里并不完全黑暗，四人躺在各自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睡前卧谈。 “好浪漫啊，如果是我，肯定立刻下去和他拥抱，那男生喊了好久，嗓子都哑了。”童欢遗憾中感慨。 沈沫好笑：“浪漫么？大庭广众下花枝招展的开个屏而已。” “哈哈！”魏时芳大笑：“沫沫形容的真像，那男生站在光圈里捧着花，从楼上往下看还真真就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关关雎鸠，嗷嗷鹿鸣，求偶交/配是雄性本能，哪个不是在春天乱叫唤？反正把雌性叫的魂不守舍就是了，你们看，这不就吸引到一只？”高蕾蕾手指着童欢，笑的花枝乱颤。 “哈！”沈沫忍不住拍床笑出声：“真难为他嗷嗷了大半天，欢欢，你可不要动心啊。” 黑暗中三人同时或含蓄或放肆的一阵笑。 童欢被惹恼：“讨厌！你们三个世故的老女人！” “那你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小脑残。” “哈哈！” 笑声还在持续，谁也没生气。 童欢上学早，宿舍里属她年龄最小，娇生惯养的本市独生女。寒假时跟着沈沫一起去火车站送别室友，开学前又被沈沫拽来打扫宿舍，虽然性格有些娇宠霸道，但是大家都看到她积极适应集体，努力尝试和大家融洽相处，所以，即便是偶尔耍耍小性子，如高蕾蕾这样的直脾气也不会和她真的计较。 魏时芳家乡在沂东山区，家里有弟弟妹妹，她是长姐，性格直爽老成持重，下雨天收衣服，出门带钥匙的日常琐事属她操心最多，自带老大光环。平日里不管谁和谁争执，她都是和事佬，自然也不介意童欢的一句玩笑。 老女人的诅咒根本没有影响心情，四人继续说笑，兴致愈发高昂。 同班同宿舍的缘分，大家格外珍惜。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熟，沈沫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已经是转天早晨，魏时芳正在挨个叫她们起床。 “醒醒，醒醒！欢欢？蕾蕾？迟到啦！沫沫，今天是严教授的课！” 严教授姓严，做人也不留情面，迟到的同学在门口罚站十分钟听他训斥，不管男生女生，统统喷你一脸口水骂到痛快才罢休。 正因为这位教授的存在，以至于上学期，沈沫一度以为自己还在读高中。 睡眼惺忪，一阵乒乒乓乓，四人整装齐备，匆匆出门，新的一天又开始。 沈沫读地矿专业，严教授反反复复强调他们专业挂科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闲散时候归闲散，有课时候沈沫从不敢怠慢，吃过晚饭，她一个人在图书馆做绘图。 “同学，能加你微信么？” “不能。”沈沫头都没抬。 “可以认识下么？” “不可以。”沈沫干脆拒绝。 遇到轻佻搭讪，沈沫从不回应，大学半年期间，她和高蕾蕾一样，已经被打击过无数次。 男生似乎早就料到答案，没有过多纠缠，笑笑，起身离开，坐到远处。 “嗨？嗨！哥们儿，碰钉子吧？”旁边瘦小矮身量的男生压低声音询问。 许劭诚恳点点头：“嗯！” 男生啧啧，低声炫耀：“我们班的！” “哦？” 见对方感兴趣，男生愈发来劲：“统共就四个女生，住一个宿舍，一北京妞，眼睛长头顶上，看谁都是农村的，我一哥们家在深圳，硬是被她说成住在渔村！” 男生说起高蕾蕾恨得咬牙切齿，觉得她的存在就是给首都人民抹黑，巴不得她被开除京籍才好！见旁边许劭听得津津有味一脸期待，只好接着往下说。 “还有一村妞，沂东山区的，县级的高考状元，别看又穷又丑，一点都不自卑！那小眼神，看一眼，恨不得挖你一块肉下来！” 在他的认知里，贫困山区出来领助学金的女生，就应该唯唯诺诺，魏时芳入学时候不亢不卑的自我介绍，竞选学生干部时候的强势态度，都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心里莫名厌烦，总觉得有些不高兴。 “另一个本市娇娇女，让她爹妈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动漫coser，当她男朋友，你多少钱生活费都不够她糟践的，臭袜子都得丢给你洗！” 这一点最让他看不上，以至于令他对大学所在的这所城市都有些失望。听说新南市以前只是一坐矿山，解放后才建市，难怪这些小市民没文化没底蕴，养个女儿都不会教。 “你看上那个也是本市的，老城厢小市民，别看外表温婉可人，虚伪着呐！就是个装小白兔的大尾巴狼！” 一串话说完，男生长长嘘了一口气，对这个沈沫他更是一言难尽，都不稀罕说她。 许劭意味深长一声：“哦……” 男生感慨：“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当我们不想吃窝边草啊？可惜这四个都是刺头，拿不下！” 许劭赞许点头：“那真是可惜。” 得到认同，男生表情突然愤慨，脸上的青春痘如霓虹灯般烁烁冒光。 “都说理工男木讷呆板，可是谁又理解我们的苦衷？实在是理工女太难搞！一个个反人类似得外星物种，学校的生态环境根本不适合谈恋爱！追她们？还不如改变自己性向来的容易呢！” “嗯？”许劭惊诧。 男生瞥一眼许劭，忽然低下头，面容浮现一抹羞涩：“同学，我正在考造价师资格证，你有兴趣么？我们一起学习，我可以借给你复习资料哦。” “咳咳”许劭干咳：“谢谢，我不需要。” 3.篮球赛 课程进行到新阶段，总要花时间消化，上课下课，食堂宿舍，这一个月让人精疲力尽，好不容易熬过去，新知识点跟上进度，大家才松一口气。 这天周末，沈沫睡醒时已经将近午饭时间，除了童欢，大家都还在各自床铺上。 “中午吃什么啊？”高蕾蕾操着鼻音问，蜷缩在床上矜持的翻了个身。 “外卖吧？给童欢打电话，让她捎上来。”沈沫从被窝里探出头，懒洋洋建议。 魏时芳听不下去，放好书本，翻身下床：“懒死你们！一会儿定外卖又是你吃这个她不吃那个，凭白多花一份送餐费，都吃食堂！我去买。” 沈沫无可厚非，四个人中魏时芳生活费最少，平时还要兼职打工贴补，日子过的节俭。大家一起生活，总要彼此迁就生活习惯，照顾同伴感受，半年多时间相处，早已经达成默契。 高蕾蕾同样没反对，两人乖乖翻找饭卡。 魏时芳换好衣服，接过饭卡去食堂帮她们打饭。 过了小半钟头，魏时芳拎着一兜子打包餐盒回来，后面还跟着童欢。 童欢今天穿了件粉嫩嫩的毛呢裙，里面是黑色衬衫，栗色头发梳起来扎两条高高的马尾，蹦蹦哒哒地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哇！你们两个还在睡啊？快起来，我有好消息宣布！” 沈沫从铺上蹭下来，披散着长发，无精打采道：“你拿奖学金啦？” “还没考试，我去哪里拿奖学金？”童欢撅嘴。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高蕾蕾打着哈哈。 “哼！”童欢翻她一记白眼，继而亢奋道：“下午有篮球赛，大家可以一起去看比赛！” “就这个？”沈沫好笑问。 她们宿舍没人喜欢球类运动，除了偶尔谈论姚明和贝克汉姆，对这项竞技比赛再无其他兴趣。 童欢瞬间萎靡，知道宣传攻势失败，但还是不死心劝说：“不喜欢也去看看吧？反正下午没事。” 沈沫奇怪：“没事我们看它干嘛？” “下午有时间我还要继续睡觉。”高蕾蕾推门进卫生间。 “就知道睡！你们的生活多没意义！多么的堕落！”童欢吼。 沈沫推开挡在身前的童欢：“别挡道，我要刷牙。” 沈沫和高蕾蕾挤在卫生间，将自己收拾清爽，两人再出来时，魏时芳已经开始吃饭，童欢拖着长音还在撒娇。 “你们去嘛！去嘛去嘛……” 沈沫无语：“直接说，为什么非要我们去？” “我们社团的任务，必须发动全宿舍都去看球赛。”童欢老实交代。 沈沫纳闷：“你们不是动漫社团么？怎么又和篮球队扯一起了？” 童欢是动漫迷，上学期一入学就加入学校的动漫社，平时除了上课就是泡社团，宿舍里很少看见她人影。 “哎呀，联谊，友情赞助啦！别问这么多啦，说了你们也不懂，去吧去吧！”童欢继续游说。 “该不会是让我们去露大腿劈叉当拉拉队吧？”高蕾蕾质疑。 童欢连忙摇头：“不会不会，就是站旁边观赛，到时候鼓掌欢呼就行，好姐姐，姐姐们，去吧……” 魏时芳帮忙劝道：“反正下午没什么事，忙了一个多月，我也想休息下，咱们一起去吧？” 看球算什么休息？沈沫吐槽，不过扛不住童欢死缠烂打，只好答应，高蕾蕾见室友都答应，她也只好妥协。 吃过午饭，大家一起出门去看球赛。 比赛在学校大操场举行，4月份天气虽然日渐暖和，但是站在外面还是不太舒服，学校体育馆有室内的篮球场，沈沫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去那里。 操场上的女生各个神情萎靡心不在焉，多数都和沈沫她们一样，是被强拉过来观赛的水军。 比赛开始，双方队员入场，两队人马背心颜色各异，运动裤有长有短，他们没穿统一队服。 哨声一向，比赛开始，大家拍着球你追我赶，你争我抢，一片混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哪队和哪队，沈沫更不知道要看什么了。 “我们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沈沫扭头问。 高蕾蕾双臂抱肩，挺胸扬下巴，姿势高冷：“刺激他们的肾上腺激素。” “哈？” “笑什么？你难道没观察到足球拉拉队和篮球拉拉队的不同么？” “有什么区别？”沈沫纳罕。 “你快射啊！你怎么不举啊！” “噗！” 稀里糊涂看到中场休息，有人抬着泡沫箱过来给女生们分发饮料，服务大众的是包括童欢在内的动漫社团成员。 观众席顿时传来窃窃私语。 “哇！” “喝这个啊？” 沈沫接过冰凉凉的瓶子看，见是某品牌冷藏瓶装的鲜榨果汁，正好是她爱喝的芒果口味，超市里200毫升要十几块钱。 “这么大方？”沈沫诧异。 “有猫腻！”高蕾蕾断言。 让沈沫吃惊的还在后面，球赛结束，大家被邀请聚餐。 聚餐地点是学校里私营的一家餐馆，四十八块钱一位的自助烧烤在新南市属于平价，但是和学校食堂十五块钱随便吃的自助餐相比，实属天价。 乌泱泱六十多个女生和十来个男生，举杯畅饮，啤酒饮料不停搬上来。 沈沫默默计算下总价，越发觉得不可能是学生请客，捅捅高蕾蕾问道：“会不会是学校大力扶持篮球竞技，给他们补助？” 高蕾蕾两杯啤酒下肚，正喝的满面桃花，摇头道：“不可能！校篮球队都没这待遇，买球衣还要自己拉赞助呢。” 正说着，有男生过来挨桌敬酒。 “美女们，辛苦！谢谢观赛。” 众女生客气回敬。 “比赛很精彩，加油！” 热情恭维，矜持寒暄，大家其乐融融。 “介绍下，我们篮球队队长，许劭。” “幸会。” “哇！下半场那个投篮好帅哦。” “敬你哦，大家干杯。” 沈沫依依不舍放下手里的鸡翅，不得不站起来举起酒杯，挨个碰杯，相互介绍，很快轮到沈沫这里。 “你好，化工系许劭，跟你同年级。” 声音听起来耳熟，沈沫格外多看一眼，个子很高的男生，穿运动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好看，确实不认识。 “你好，沈沫。” 男生们介绍完就去别桌敬酒，并没有死缠烂打要联系方式，沈沫对此很有好感。 聚餐赶在熄灯前结束，大家摇摇晃晃从餐馆出来，各自回宿舍。 “童欢呢？”沈沫问。 “刚才看见她正在跟餐馆老板核对账单。”魏时芳道。 “我的乖乖，她不会是拿回扣了吧？什么时候见她这么仔细过？”高蕾蕾玩笑。 “回去再审问她。”沈沫道。 三人回到宿舍，洗漱过上床休息，结果等到熄灯也不见童欢回来。 魏时芳担心，穿上衣服要去找人。 “喝这么多酒，头脑不清醒，她别再沿着湖畔走，一头栽下去。” 沈沫和高蕾蕾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打开蓄电台灯照明，准备一起去。正在忙碌，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敲门声，沈沫赶紧下床开门，果然是童欢。 “你还知道回来啊？几点啦？怎么进来的？”高蕾蕾脱掉刚穿一半的衣服，没好气质问。 “嘘！别喊啊，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我借人家一楼的宿舍爬进来的。”童欢求饶。 沈沫见人安全无恙回来便放下心，换衣服重新爬上床。 童欢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照明，脱衣服换鞋洗漱，折腾半个多钟头还没消停。 沈沫忍不住俯身往下问：“你在折腾什么？” “嘘！”童欢压抑着兴奋：“给你们看我的新装备！” 高蕾蕾和魏时芳也还没睡，听她一说也都扳着床栏看。 童欢悉悉索索拆开塑料包装，掏出一堆不知道什么款式衣服，左一件右一件的往身上套。 沈沫借着手电筒刺眼亮光，还是看不清什么衣服，宽宽大大的袖子像是日本和服，下面又是条白色小短裙，里面似乎还加了裙撑，怪模怪样。 “睡衣？” 高蕾蕾耻鼻：“情趣内衣吧？” “什么啊！”童欢跺脚：“我这件是千本樱的和风花魁装！懂不懂你们？” “哈哈哈哈！”高蕾蕾拍着床铺大笑：“还说不是情趣内衣？好好的你干嘛把自己打扮成花魁？” “老坦儿！宅舞知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童欢急眼，不许室友诋毁她的心头爱。 沈沫初中有段时期也喜欢过漫画，原本妈妈并不太干涉，可是恰在此时，重点高中划分到东城新区，厉秀英一下子紧张，天天督促沈沫学习，一切无关的爱好都被禁止。如今沈沫早已过了喜欢这些东西的年纪，完全失去兴趣。 “劲舞团么？”沈沫安抚童欢，故作感兴趣问。 “不是啦！宅舞是宅舞，不是劲舞团。”果然童欢转怒为喜，详详细细的给大家科普。 沈沫强撑着听完，还是没半点兴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着迷。 “你跳给我们看看。”高蕾蕾捧场。 “好啊！”童欢果断答应，翻出手机里音乐视频，开始秀舞姿。 音乐节奏很快，但是没有大幅度动作，舞步简单，配合肢体各种卖萌，沈沫看的好笑，难怪叫宅舞，给个墙角就能跳啊。 “怎么样？”童欢一曲跳完，求表扬。 高蕾蕾耻鼻：“这也叫跳舞？就几个舞步动作，看一眼我就会，沫沫，下来！” 晚饭时的几杯啤酒在体内作祟，沈沫早就按耐不住，脱掉睡衣，披头散发只穿小裤裤从床铺上滑下来。 高蕾蕾同样装扮，音乐开始，两人丰满坚/挺，腰肢摆动，四条白花花大长腿节奏律动，动作协调一致。 童欢直接看傻眼，原来女人看女人也能看的血脉膨胀，忍不住大声叫好。 “哇，好棒！” 音乐持续，沈沫高蕾蕾继续发疯，童欢连连惊呼，三人正忘乎所以时，魏时芳突然下床抢过童欢的手机，关掉音乐：“别跳啦！” 沈沫猛地停下：“怎么啦？” “楼下在敲天花板！” 4.童言无忌 一身薄汗，酒气都散发出去，沈沫重新冲洗过，气喘吁吁爬上床铺。 童欢已经换下她那件花魁装，大家各就各位倒在床上。 “沫沫，蕾蕾，你们跳的好好哦，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童欢语气有些失落。 沈沫好笑：“专业什么啊？就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点皮毛。” “你妈真好，让你学跳舞学画画，我妈从来就不让我学这些。”童欢抱怨。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为了喜欢的动漫，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天天住校，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沈沫忙解释。 “我上学时候，市里的重点小学和重点初中还都在我们西城区片，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不管爱不爱学，反正老师都能给教好，所以都不太管我们学习，倒是舍得在其他上面投资花精力。” “原来如此，我说呢！以前东城这边是郊区吧？”高蕾蕾了然。 “也不是，属于新开发区，以前配套不完善，都是外地民工……咳咳。” 沈沫猛地想起童欢家住东城区，忙收住话题，改嘴描补。 “现在是高级白领和有钱人住这边，是新的市中心，房价比西城区高很多，双语幼儿园，国际小学都在这边，重点高中都迁过来了呢，咱们学校不也改换门庭将大门开在这边？” 她们学校正门开在东城区，现代化建筑和周边高楼大厦相得益彰，相连的老校区靠近西城，旧址是民国时期的一间教堂，从西往东，各式建筑印证百年建筑史。 高蕾蕾冷笑：“和我们北京一样，别看外地的贷款买了房，不是土豪，子女连正经好学校都进不去，没有学区房只能算半个北京人。” 沈沫有些无语，童欢父母就是后期在新南市安家落户的高知金领，高蕾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沫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高考时压力挺大的，我也是将将过线，当时全市最好的老师都在我们一中，欢欢是在二中吧？她的成绩应该在尖子班。” 童欢点头：“是啊，我们高二开始就没放过寒暑假，每天一节早自习，三节晚自习，三年从没落下，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拼不过你们一中，先天不足啊。” 沈沫否定：“最后我们不还是上了同一所大学？终归还是看个人成绩。” 童欢轻声嘟囔：“一样的成绩，付出的不一样……” 小学是就近入学，西城区的孩子理所应当就读他们区片的市重点，以前不觉得怎样，除了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穿着校服参加各种活动，没感觉有什么差别。 小升初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小学六年满分才是标准成绩。 重点初中失之交臂，中考时毫无意外又落在后面。 想想高中时代的压抑生活，又想想市一中的各种文艺汇演，虽然同一个城市，童欢觉得她和沈沫不在同一个时空。 半天没说话的魏时芳突然出声：“你们知足吧，至少在家门口就能上学，还有数学班英语班，我们就村里一所民办小学，初中在乡里，每天走十几里山路去上课，一直到考上县高中我才住的校。” “真辛苦，没点毅力根本坚持不下来。”沈沫感慨。 她一路重点，成绩不错全是老师负责，一道习题，她的老师会用六种方法讲解，哪怕是个实心眼的傻子，老师也会把你脑袋撬开硬往里面灌，一人一脚把你踹进大学。 同样一道习题，魏时芳的代课老师只会照着教义念，没有课外资料，没有辅导班，硬被魏时芳自己摸索出七套解题思路，高考状元数学满分，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天资。 “我上到初中时候，班里就剩下十几个女生，高中时候更少，不是退学出去打工就是在家务农，要不是我们校长拉着村支书在我家劝说好几天，我爹也不能答应我继续念高中。”魏时芳道。 “重男轻女吧？”高蕾蕾问。 “不是。”魏时芳否认：“好多女生成绩一般，没希望考上大学，觉得没意思就不念了。” “成绩一般的男生还是会继续念高中？”沈沫好奇。 魏时芳点头：“嗯，男生退学的少，上下去总归有个希望，家长也支持。” “这还不叫重男轻女？”高蕾蕾怪叫。 “没办法……”魏时芳叹声气继续道：“我们那里男孩子考上大学，敲锣打鼓，大摆筵席，全村人都来随份子，巴结讨好人家爹娘，因为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人家儿子身上。” “女孩子考上呢？难道不值得庆贺？”沈沫纳闷。 魏时芳苦笑：“当初我考试成绩出来，成了乡里的名人，知道我得了一笔奖金，都过来堵着家门口要债，生怕我远走高飞以后不帮着家里。我爹也犹豫过要不要让我上大学，几个本家叔叔还出主意让我爹把我捆起来……要不是县里乡里的干部亲自送我上火车，估计我连家门都出不去。” 三人被吓到，这么骇人惊悚的经历被魏时芳平平静静说出来，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 过了许久，高蕾蕾才气愤道：“真恶心！难怪人说穷山恶水……” “蕾蕾！”沈沫喝止。 高蕾蕾醒过味，赶紧道歉：“对不起，魏时芳，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说你。” “明白！”魏时芳大度接受。 沈沫心疼：“那你以后别回去了，暑假去我家吧。” “今年暑假跟我回北京！”高蕾蕾赶忙补救。 童欢不甘落后：“还是去我家吧！蕾蕾家在外地，沫沫家房子又破又小。” 宿舍里一阵沉默，三秒钟后，突然爆发哄笑。 “哈哈哈！”魏时芳笑的差点滚下床铺。 “欢欢你威武！”高蕾蕾称赞。 沈沫无语：“欢欢，你真会说话……” 童欢不明所以：“我说错什么啦？” 转天一大早，宿舍有三个人没起来，上午的公共课只魏时芳一个人去听，顺便帮大家签到。 日子稀里糊涂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又到下一个周末。 天气逐渐变暖，沈沫换上春装，在宿舍和妈妈视频。 “这是去年买的那件？”视频里厉秀英不确定问。 沈沫低头看看身上的橙色衬衫，点头：“是啊，去年秋天才买的，我都没穿几次。”衬衫胸襟紧巴巴箍在身上，靠上位置的几粒纽扣像是随时会爆开。 “你穿的哪件胸衣？”厉秀英又问。 沈沫赶紧解开衬衫扣子，露出里面的粉色棉布胸衣给妈妈看。 “也是去年春天买的那件。”沈沫道。 厉秀英凑近视频看了看，不觉皱眉：“肩带松了，罩杯小了，怎么小小年纪就长这么大？罩杯都兜不住。” 沈沫吐舌，冲她妈嬉皮笑脸：“在里面穿，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内衣不合适会挤出来副乳，将来要乳腺增生的你知不知道？”厉秀英生气。 沈沫耸肩，默默听妈妈训斥，不反驳。 两母女正在视频，高蕾蕾回来。 “阿姨好！我好好想你哦，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宿舍啊？你上次带的那个饼好好吃，我还想吃呢。”高蕾蕾隔着屏幕打招呼撒娇，声音甜的发腻。 “蕾蕾乖！阿姨最近工作忙，有时间一定去看你们，饼没问题，下次阿姨买多多的，保准让你吃到够。”厉秀英换上笑脸，语气亲昵的不得了。 沈沫无语，退一边，把电话让给这对‘失散多年的亲母女’。 ‘两母女’又说了十多分钟，终于挂断电话。 “沫沫，阿姨让我带你去买内衣，买我身上穿的牌子，还让你看到合适的春装也要买两件，预算五百，钱给你打卡里，不够再找她要。”高蕾蕾说。 沈沫瞥一眼衣衫不整的高蕾蕾，惊诧道：“你和我妈坦诚相见了啊？太牺牲了吧？真有你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瞧瞧你身上的衣服，都什么啊！外衣也就算了，超市三十块钱一件的胸衣也能穿？”高蕾蕾白眼。 沈沫当然知道三十块钱的胸衣不好穿，可是预算有限，她在学校多花一百，她妈就要从自己花销里节省出一百。 家里的经济状况沈沫从来没在室友面前提起过，大家只知道魏时芳生活窘迫，却从不会认为沈沫家没钱。尤其厉秀英每次来宿舍，都是打扮精致，大包小包拎着零食水果给舍友们分享，沈沫衣服廉价，花销节约，室友只会认为她们母女有代沟，消费观念不同罢了。 虽说高蕾蕾身上的胸衣只是一般商场的大众品牌，但是均价三百，打折款也要一百多，沈沫想想就觉得肉痛。 “你这牌子真的好穿？”沈沫不死心问。 “一分钱一分货，你穿过不就知道？” 沈沫还在犹豫。 “你真磨叽！还不如阿姨开明呢，这样吧，品牌的买一件，再买一件超市款替换穿，你自己感受下不同？”高蕾蕾好心建议。 沈沫想想，到底还是点头。 两人正在商量出行计划，童欢破门而入。 “你们都在啊？太好啦！” 5.争执 童欢表情兴奋，拦在门口不让两人出去。 “你干嘛？”沈沫问。 “下午篮球赛，在校体育馆，你俩都要去！”童欢道。 “我们为什么要去？”沈沫纳闷。 童欢急道：“上次你们就去了呀？” 沈沫更加无语：“上次是你硬拖我们去的，为什么这次我们还要去？” 高蕾蕾在一旁早就不耐烦：“我和沫沫要去逛街，今天没空。” “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球赛就在今天！”童欢坚持。 沈沫头疼：“下周天气要升温，我等着换季衣服穿。” “晚几天再换也没关系嘛，你们去嘛！去嘛！”童欢抱着沈沫胳膊不撒手，又开始耍赖。 高蕾蕾忍不住脾气，突然过去把她扯开：“你有完没完？死皮赖脸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童欢一个跄踉，退后时不小心撞到椅子，差点摔倒，将将稳站住，愣了下，突然“哇”的一声，竟然嚎啕大哭。 正乱着，魏时芳推门进来：“这是怎么啦？欢欢别哭。” 童欢哽咽，指着高蕾蕾气不接声道：“她们，她们不去看球，还推我！” 魏时芳好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她们没空，我陪你，在哪儿看？几点？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别哭。”说着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童欢猛地甩开魏时芳的手，气急败坏大喊：“不要你去！人家要的是美女，点名的就是她们俩！” 魏时芳顿时尴尬，怔了下，照常好脾气没发火，转过头看向沈沫这边求救。 沈沫双臂抱肩，冷冷道：“童欢，你先别哭，我问你，上次你说让我们去看球是动漫社做任务，那么，任务奖励是什么？” “衣服啊。”童欢抹着眼泪，怯怯看沈沫，不明所以。 “这次的奖励呢？”沈沫又问。 童欢忙道：“他们篮球队给赞助，支持我们夏季校园动漫cos秀！” 沈沫原本猜测童欢帮忙联系看球，是从饮料经销商和烧烤店这些商家拿促销返利，也算劳动所得，沈沫乐见其成，没想到居然是直接从男生手里拿衣服！ 本来因为失手内疚，半晌没说话的高蕾蕾突然笑出声：“哈！原来我们都是傻子，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呐？” 童欢急道：“你们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这有关系么？他们赞助衣服，我们付出劳动，这是公平交易！我是凭本事赚钱！” 沈沫皱眉：“童欢，你的价值观很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童欢不服。 “你这叫卖友求荣！为了自己利益骗室友去看球，你真自私！”高蕾蕾骂道。 童欢大声反驳：“我怎么骗你们啦？你们能有什么损失？” “这次是看球，下次是别的呢？如果让你偷拍我们照片，爆料我们隐私你答不答应？”沈沫问。 “拍你们照片干嘛！就是看球啊！”童欢百口莫辩。 “换赞助啊，全套装备支持你们去大场地cos秀，开动漫展，拍舞台剧，你愿不愿意？”沈沫诱惑。 童欢怔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沈沫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很失望，沉下眼睑不再说话。 高蕾蕾冷笑：“我是瞎了狗眼，才会当你这种人是朋友，没底线的自私蠢货，住同宿舍真倒霉，沫沫，咱们走！” 沈沫瞥一眼童欢以示警告，跟着高蕾蕾离开。 学校位于市区最繁华地带，坐校车从正门出来再搭乘公交车，最近的华联商场不过两站地。 华联商场是本地连锁商家，里面经营各种中低档的大众品牌，遍布新南市各区，工薪层和学生都选择在这里购物。 商场里铺天盖地的促销广告，人声鼎沸，正是春夏装上市时候，为和电商平台竞争，早早开始打折促销。 沈沫心不在焉，一路走走逛逛，站在柜台前拿不准注意，好在高蕾蕾尽职尽责，认真帮她选好款式和颜色。 一件品牌内衣打折款，两件春装，又在楼下超市买了些日用品，五百块钱预算刚刚好花完。 谁也没心情继续逛，东西买完就离开商城，搭乘上公交车返校。下车时候已经下午六点钟，两人商量在学校后门吃过东西再回去。 著名的美食一条街此时才真正开始营业。 临街的餐馆在门口加桌，灯火通明的招揽生意，各种风味小吃搭乘小推车悄悄出现，熟客早就等候一旁，看到心仪的美食立刻围上来。 小摊位前闹哄哄的挤满人，都是学生摸样，除了她们学校，附近职校中专和等着上晚自习的高中生也不少，都在这里解决晚餐。 “麻辣烫？烤串？还是肉夹馍凉皮凉面？这顿我请。”沈沫问。 高蕾蕾情绪低落：“没什么胃口，来两碗牛杂面吧，要大碗的。” 沈沫好笑，找好座位，留下高蕾蕾看着东西，自己去买饭。 两大碗加丸子加蛋加豆皮的牛杂面，两瓶可乐，再加上麻酱黄瓜和川粉两个小凉菜，总共二十七块钱。热腾腾火辣辣的大碗面端上来，两人坐在矮桌前，吃的大汗淋漓，仰起脖子猛灌一气冰镇可乐，浑身舒泰。 “好爽！”高蕾蕾欢呼。 沈沫也直呼痛快：“能吃到六月份前，天气再热就不能来了。” 吃了大半，放慢速度中场休息，两人聊天消食。 “你说她平时是不是装傻？”高蕾蕾说的是童欢。 沈沫摇头：“谁知道呢？不是缺心眼就是心眼太多，仗着年纪小装疯卖痴，真傻假傻有什么区别？” 高蕾蕾冷哼：“大家凭什么都娇惯着她啊？这还惯出毛病来了，卖舍友换衣服，瞧把她给本事的？想想就来气，要不是急着出门我才不会放过她，回去继续撕！” 沈沫阻拦：“你算了吧，咱们学校轻易不给调宿舍，好与不好四年都要住一起，闹的太僵大家都不舒服。” 高蕾蕾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话题，对沈沫的劝阻既没答应也没反驳。 两人聊到晚上九点多钟才慢悠悠回去，宿舍里就魏时芳一个人在，见两人回来赶紧上前解释中午的事。 “沫沫，蕾蕾，你们出去后我说过童欢，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等你们回来要当面道歉，小孩子，别跟她计较。” “谁是小孩子？十八岁已经成年，在你们农村都嫁人了吧？”高蕾蕾突然迁怒。 魏时芳怔了下，心里有些不舒服，平时大家说话都会顾虑到对方的感受，沈沫是单亲家庭，宿舍里就很少谈论离异话题。虽然她来自农村是事实，并且也从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但是今天被高蕾蕾这样当面说出来，不管有意无意，都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那天去看篮球赛，烤肉大家不是都吃了么？那是人家男生掏的钱。”魏时芳继续劝道。 “我和沫沫站教学楼前吆喝一声，请吃饭的男生能排队到学校大门口你信不信？谁稀罕啊？又不是没人追。”高蕾蕾继续口无遮拦。 魏时芳顿时语塞，不恋爱和没人追是两码事，宿舍里她年龄最大，二十岁的姑娘在她们老家早就嫁人了。学业和寻找终生伴侣并不冲突，曾经资助过她的高中班主任和副校长就是大学情侣，也是她最羡慕的一对夫妻。 她从没想过不劳而获，更不会为了虚荣去找家境好的男生，只想和她的老师一样，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一起打拼。 可是现实和她想象并不一样，班里哪怕和她家庭条件一样的男生，目光都是落在高蕾蕾和沈沫身上，就连长相一般，一身毛病的童欢也有男生追求。她像是不存在的一道背景墙，从没人注意过，高蕾蕾的话让人有点扎心。 “好吧，你愿意和她吵架就吵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我去洗衣服，沫沫，把你的衣服给我，我帮你洗。”魏时芳多余热心转向沈沫。 “我自己洗，谢谢。”沈沫拒绝。 刚才高蕾蕾夹枪带棒迁怒魏时芳，沈沫全都听到，这次她并不想出声阻拦。相处这么久，大家都小心适应彼此生活习惯，维护彼此自尊心，但是终究有些地方还是难以苟同。 就像魏时芳经常会提及自己父母带大她们姐弟的辛苦，以至于她在学校吃一餐稍好些的饭菜，添置一件新衣服都有强烈的罪恶感。 厉秀英当年下岗又离婚，独自带大沈沫，不能说不辛苦，可是她说起这些经历时候语气都是无比自豪。 沈沫能理解生活的艰辛，理解不了魏时芳这种对父母愧疚，总是感恩戴德要竭尽全力回报的心情。 宿舍里四人只有魏时芳没电脑，大家很默契的不设置开机密码，给她可以随意借用的印象。 魏时芳叫大家起床带钥匙，事后总要反复强调，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时常让沈沫有种受之有愧的错觉。 平时管束她们不要定外卖不要乱花钱也就算了，今天这件事，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代替童欢道歉，做和事佬让她们不追究？可怕的控制欲！ 每个人都带有原生家庭的痕迹，生存环境影响价值观不同，沈沫可以尊重，但是拒绝被同化。 魏时芳去水房洗完衣服回来就去自己书桌前看书。 童欢一直到熄灯前才回来，洗漱过就倒在床上闷头不做声，并没像魏时芳所说的那样向她们道歉。 晚上难得的安静，大家谁也没说话。 明天一早是严老师的课，看得出今晚高蕾蕾的话让魏时芳心里别扭，不知道明天她会不会像往常那样叫大家起床。 沈沫从床头杂物篮翻出宿舍钥匙扔进拎包，又拿起手机设置闹钟，设置的时间比魏时芳平时叫醒大家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如果明早用不上，可以赶在闹钟铃声响前关掉。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晨，沈沫被闹钟声叫醒。 6.尴尬 魏时芳已经穿好衣服，听到闹钟铃声瞬间怔住，好一会儿才尴尬笑道：“正要叫醒你们呢，快起床吧，别迟到，晚了又要挨说。” “日子太松散，生物钟都乱了。”沈沫语气平常。 高蕾蕾还在蒙头大睡，沈沫过去把她摇醒：“蕾蕾，醒醒。” 高蕾蕾睁开眼，见是沈沫叫醒的她，有些意外，诧异看一眼魏时芳。 魏时芳目光回避，大声叫醒童欢。 四人洗漱后一道出门，同平时一样，沈沫和高蕾蕾走在前面，魏时芳跟着童欢走在后面，只是今天的气氛有些微妙。 日子和往常一样，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一连几天宿舍里都很冷清，除了童欢每天坚持不到熄灯前不回来，魏时芳也开始早出晚归。 今天沈沫在宿舍自习错过晚饭时间，晚上八点钟拉着高蕾蕾去食堂二楼吃盖浇饭，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魏时芳。 “沫沫，蕾蕾，你俩这么晚才吃饭啊？”魏时芳关怀，手里拎着水桶和抹布。 “没赶上晚饭，过来找点吃的，你新找的兼职？”沈沫问。 魏时芳点头：“也不算新的，还是去年那个老板，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工资涨到十五块一小时，我看功课不忙，就答应过来做一个月，今天头一天。” “哦，那你忙，我们去吃盖浇饭，回去我帮你收衣服。”沈沫告别。 “行！你们快去吃吧。”魏时芳很高兴。 沈沫去食堂另一边买了份咖喱土豆盖浇饭，找好座位，高蕾蕾端着炸鸡排和冷饮坐过来。 “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高蕾蕾眼神示意远处正在忙碌的魏时芳。 沈沫瞪她：“人家兼职也惹你啦？不就是那天帮童欢说了句话么，你还有完没完？” 高蕾蕾也瞪眼：“那天的事我早就不放心上了，我是就事论事，说的就是她兼职！你看看她，想兼职找什么工作不好啊？非要在食堂打工，十五块一小时又脏又累，这不是有毛病么？” 沈沫歪头想想，魏时芳的行为她也有些不太理解。 作为本省唯一的985大学，新南市的人对她们新南理工有着极高的认可，学生出去兼职做家教极受欢迎，中学课程，每小时家教收入几十到上百元。 沈沫上学期跃跃欲试，找到许多中介机构的资料，还打算举个牌子直接去中学门口揽生意，听说魏时芳也在找兼职，兴致勃勃的拉她一起研究，没想到直接被拒绝。更让她意外的是魏时芳很快找了份每小时十二块钱的清洁工作。 沈沫本来还想劝说，不过想想自己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真实家教经验，她也不敢笃定做家教就一定比在食堂打扫好。下学期放弃兼职的念头后，沈沫也没再提过这档子事，没想到魏时芳还在做一小时十几元的兼职。 “也许是怕做家教耗费精力太多，影响学习吧？毕竟在校内来回方便，打扫时候还可以背背单词。”沈沫猜测。 “拉倒吧你！她就是生怕自己不辛苦不艰难，好像天降大任都降在她一个人身上似得，偷一点懒就是对不起亲生爹娘，对不起全村父老乡亲！”高蕾蕾扬着下巴说。 沈沫无语，拿筷子轻敲高蕾蕾菜碟：“小心太刻薄变丑八怪，吃你的鸡排吧！” 高蕾蕾哼一声，大口吃鸡排，等着沈沫吃完，两人一起回宿舍。 熄灯前魏时芳回来，匆匆洗漱后爬上床休息。 沈沫早早倒在床上看小说，总觉得宿舍里少了点什么，直到熄灯后才想起来。 “童欢没回来？”沈沫提醒大家。 黑暗中高蕾蕾冷声：“爱回不回，我敷面膜呢，这次我可不去找她。” 沈沫没再吭声。 过了一会儿，魏时芳的床铺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沈沫打开蓄电台灯，发现她已经穿好衣服下床。 “我去楼下跟舍管说一声，省得她又去爬窗户，不安全。”魏时芳说完关门出去。 宿舍里一片安静，剩下两人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入睡。 “我们是不是过分了？”沈沫心里忐忑。 “怎么过分啦？上次的事她都没道歉，夜不归宿我们还出去找，贱不贱啊？”高蕾蕾突然的女高音格外尖锐，像是在佐证自己行为的正确性。 上次那件事，沈沫确实也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和童欢继续做好姐妹，但是也没办法就这么睡下，只好开着灯继续看小说。 隔壁床铺不时传出响动，高蕾蕾也没睡熟。 一个多钟头后，正当沈沫犯困时候，宿舍门猛地推开，魏时芳拖着哭哭啼啼的童欢回来。 沈沫吓一跳：“出什么事了？” 童欢不说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高蕾蕾也蒙了，一下子坐起来，紧张问：“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哎呀别哭啦，你快说啊！要不要报警？” 沈沫看向魏时芳，魏时芳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和舍管阿姨出去找了半天，在湖边看见她坐那里哭，学校保安都惊动了，问她什么原因也不说，劝了好半天才跟我们回来。” 沈沫下床，小心凑到童欢身旁安慰：“欢欢，你到底怎么啦？能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要不要给你妈妈打电话？” 高蕾蕾半个身子从床铺上探出来：“是啊，你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童欢抽搭几下，盯着沈沫，又看了看高蕾蕾，突然间爆发：“就是你们！你们不去看球赛，没完成任务，我被动漫社开除了！你们高兴了吧？都是你们害的！” 沈沫瞬间无语，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身爬上床，关灯睡觉。 “有病！”高蕾蕾骂一句，躺下蒙上被子。 童欢一直到半夜还在抽抽搭搭，高蕾蕾忍无可忍，抓起枕边的毛绒熊朝对面砸过去。 “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了？” 夜晚终于安静。 转天早晨有课，任是魏时芳怎么叫，童欢都不肯起床，下午的专业课也没见她去听。 一连几天，童欢都没有出门，晚上大家回到宿舍，就看见她窝在床上摆弄那些动漫周边，地上桌子上到处都是外卖餐盒。 这天中午，沈沫高蕾蕾和魏时芳下课后在食堂吃饭，沉默好几天，大家都有些撑不住了。 “她这样会不会出事啊？以前我们村有个姑娘就是因为考试没考好，整天闷声不说话，后来神经出问题，真成了疯子！”魏时芳担心。 高蕾蕾不耻：“那姑娘是因为一辈子的命运无法改变才发疯，你见过哪个吃穿不愁有大把零花钱的姑娘因为不给玩动漫就疯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都是因为一点小事说疯就疯，沫沫不是有童欢妈妈电话么？要不然告诉她妈妈一声吧？”魏时芳还是不放心。 人都是这样，自己轻易能得到的东西，在别人那里也觉得是小事。 沈沫得到妈妈全部的爱，所以她认为魏时芳父母并不怎么高质量的养育算不上恩情。魏时芳学习有天赋，出身恶劣环境也能出类拔萃，她自己这样，以为别人也应该如此，成绩不好多看两眼书就能解决，根本不值得发疯。 沈沫反思自己，突然就有些理解魏时芳，放下之前的成见，耐心解释：“童欢妈妈管教的严，如果这事让她妈妈知道，能不能解决先不说，童欢肯定会生气我们告状。” “可我们是为了她好啊？沫沫你还是打一个电话吧！”魏时芳不懈劝说。 沈沫无力解释，没说话。 “你这是为她妈好！帮着她妈管教童欢，我们只是童欢的室友，谁认识她妈是谁啊？”高蕾蕾戳穿。 “那怎么办？真出事我们怎么跟她家长交代？”魏时芳惶惶不安。 “关我们屁事！交代什么？我们又不是童欢的保姆。”高蕾蕾被气的爆粗话。 沈沫无语，想想还是算了，估计跟魏时芳解释也没用，有这时间还不如晚上直接劝劝童欢。 吃过饭大家不欢而散，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下午时候童欢妈妈的电话就直接打到沈沫那里。 在本地上大学的弊端，无形中还是摆脱不了妈妈们的监督，沈沫妈妈知道女儿和高蕾蕾交好，便刻意亲近，时不时嘘寒问暖，变相套话掌握沈沫在学校的动向。 童欢妈妈也如此，她知道沈沫是本市人，所以存了她的手机号，找不到童欢就会找沈沫，时时打探自己女儿的情况，只是她的打探方式和厉秀英差别很大。 “沈沫同学你好，我是童欢妈妈。” “阿姨好！” “童欢最近在干什么？最近你们功课很忙吗？为什么她好些天不给我打电话？她有和男生交往么？是不是谈恋爱了？” …… 一连串的问话如审讯般，沈沫非常反感。 “我没发现她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啊？我们最近功课是有些忙，这样吧阿姨，我回去告诉童欢一声，把您关心她的事转述给她，让她给您回个电话，您看行么？”沈沫举着电话乖巧道。 “不要不要！你千万别告诉她，你就当没接到过我电话，回头我自己问她。”电话那端急切阻拦。 “好的，阿姨再见。”沈沫甜甜道别。 晚上没课，魏时芳去食堂做兼职，沈沫和高蕾蕾在湖边散步。 “咱们学校的社团怎么这么多幺蛾子？就不能安安静静的一起玩耍么？”沈沫问。 高蕾蕾嘲笑：“一起玩耍不得花钱啊？组织一次聚餐，人越多分摊越少，没见那些社团干部都花招百出？找几个女生做招牌，吸引一群男生进来凑份子，动不动就出去活动，人少钱少怎么组织的起来？” “嗯，幸亏我不爱凑热闹。”沈沫没参加任何社团，除了不爱凑热闹还有怕花钱。 “你打听这个干嘛？不是想帮童欢吧？告诉你啊，做圣母别拉着我，我不认识你！”高蕾蕾气哼哼威胁。 沈沫歪头看她：“那你去不去？” 高蕾蕾犹豫三秒：“去！” 7.美女社长 动漫社的地址并不难找，学校论坛贴吧班级群到处都有他们的广告。 沈沫和高蕾蕾顺藤摸瓜，豪不费事就查到他们社长所在的大四女生宿舍。敲门，询问，开门的正是社长本人。 高挑身材，五官精致，社长是不折不扣的美女。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不收取任何团费，但是呢，你们知道，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 8.临时女友 第二天中午，沈沫和高蕾蕾早早吃过饭开始一件件换衣服，魏时芳去食堂做兼职，童欢还是沉默寡言，对她们视而不见。 天气逐渐炎热，两人最后都是短裙热裤装扮，收拾好准时下楼。 宿舍楼下停着辆白色奥迪，两个高个子男生已经等候在旁边。 “两位小学妹！你们好，我是陆战旗，高你们一届，我哥们儿许劭，化工系的，和你们同届。”穿牛仔裤白t恤的男生热情介绍。 “你们好，我是许劭，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不错，没想到这次他也在，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你们好。” “走吧，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许劭开车，陆战旗坐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车内干净整洁，没有放香氛清新剂，也没有烟味，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北京地方大了去，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你在哪个学校上的小学？”陆战旗继续问。 “三中附小。”高蕾蕾态度敷衍。 “你们学校有个外号叫老海的你认识吗？后来在三中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我知道他！初中跟我也是一个学校，我们还看见过他爸警卫员过来接他，跟我们说警卫员腰里别着枪呢！”高蕾蕾顿时感兴趣。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听他吹牛吧！他爸就食堂管后勤的，还趁个带枪的警卫员？保卫萝卜啊？” “真的啊？”高蕾蕾惊呼。 提到共同的熟人，两人突然投机，相谈甚欢。 “那谁，你们三中的马猴你知道吗？” “知道，他考上的人大！” “那是我发小，小时候挨揍尽让我给他出头拔疮来着，以后在北京碰上，你跟他提我，保准上赶着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看见他一定试试。”高蕾蕾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满族的吧？” “你怎么知道？” “把脚抬起来，我告诉你。” …… 两人越说越热闹，开始高蕾蕾还矜持，现在直接扒着前车座，和陆战旗聊得热火朝天。 这两人可真能侃！沈沫靠在后座上单手支头，看着他俩口若悬河，不经意眼神扫向后视镜，正好和许劭目光接触。 大概是此时感受相同，相视刹那，两人同时笑了下。 “你俩……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许劭终于开口。 “不早说，渴半天了都，蕾蕾给我瓶矿泉水，在你们座位中间，对，扣开。”陆战旗熟稔吩咐。 高蕾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陆战旗，又问许劭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高蕾蕾给两个男生递完水，继续在冰箱找东西喝。 “沫沫，有酸奶和果汁，还有可乐，你喝什么？” “随便。”沈沫并不渴。 “咦？有你喜欢的草莓酸奶，芒果汁也有，喝哪个？” “果汁。”沈沫开心接受。 陆战旗举着水回头：“沫沫……” 话音没落，车子猛地一顿，没系安全带的陆战旗险些把手里的瓶子扔出去。 “咳咳，我就是想……想问问，嗯，沈沫同学，最近去过北京没？”陆战旗突然结结巴巴，原本亲昵称呼变成同学。 沈沫奇怪，还是礼貌回答：“没有，我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还是小时候，在天安/门前拍照，然后去王府井吃豌豆黄和驴打滚，还在大栅栏买了条裙子。” 许劭接过话茬：“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小时候，在天安/门看升国旗，参观人民大会堂，然后去爬长城。” “哎呦喂！”陆战旗痛心疾首：“北京好歹是全国人民的首都，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敷衍啊？一个民俗游，一个爱国教育游，这也叫去过北京？亏得你们身边还有两个老北京，你说你们这样让我和蕾蕾情以何堪啊！” “得了吧你，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拿超市里袋装烤鸭糊弄我的事。”许劭揭老底。 “那不是你妈不让你跟我去北京玩吗？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呐？”陆战旗冤屈。 高蕾蕾突然建议：“沫沫，要不这个暑假你来北京找我吧？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小吃？” 陆战旗趁机也道：“干脆，要去一起去，让我有机会把欠哥们儿的债还上，蕾蕾给咱们当导游，全聚德、厉家菜，统统我请客！怎么样？” “我没意见。”许劭笑道。 “到时再说。”沈沫客套。 车子绕过市区堵车路段，很快到达市体育馆。 许劭和陆战旗打开后备箱，拿出各自的运动背包，招呼大家进去。 个人租场地比赛，并没有购票观众，两个男生带路沈沫和高蕾蕾到替补席。 陆续有人进场，大多学生摸样，男生女生都有，看样子是双方亲友团。有几个女孩子的和沈沫她们一起坐到替补席，手里拿着男朋友的运动装备，有一对还当众拥吻。 沈沫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面孔，她们学校的美女这次都没有参与？ 两边的队友都到齐，双方准备进场。 “帮我拿着。”许劭在浴室换好球衣，出来时将水和毛巾递给沈沫。 陆战旗也将自己的东西递给高蕾蕾。 比赛开始，双方各自统一队服，沈沫记住许劭和陆战旗都穿白色球衣，这次他们是同一队。 一如既往的无聊，沈沫低头玩手机。 “进球啦！”高蕾蕾突然大喊。 沈沫忙跟着站起来鼓掌，鼓完掌接着坐下继续玩手机。 “沫沫，许劭喊你。”高蕾蕾。 “嗯？” “笨！水还有毛巾，快点送过去啊！”高蕾蕾提醒。 “哦，好好，马上。”沈沫抓起毛巾和水赶紧跑过去。 许劭接过矿泉水仰头灌下半瓶，沈沫赶紧递上毛巾。 “是不是很无聊？”许劭一边擦汗一边问。 “没有，打的很棒！”沈沫否认。 许劭低头笑：“再忍忍，马上就结束，打完我们去吃饭。” “好。”沈沫也笑。 回座位上时沈沫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随意，明明跟这个许劭不熟，感觉很奇怪。 “沫沫，快看我拍的你，美死啦！”高蕾蕾举着手机招手。 “我看看。”沈沫接过高蕾蕾手机。 照片背景是篮球场，沈沫高马尾，蓝色条纹衬衫裙，举着矿泉水抬头仰视，旁边许劭穿白色球衣，微微低头注视。两人一个眯着眼角，一个弯着唇角，画面布局清新，表情抓拍的及时，可以给矿泉水广告当男女主角。 “拍的不错，把旁边的人去掉，这张照片能当我相册封面。”沈沫称赞。 “等着，我修完发给你。” 高蕾蕾低头捣鼓照片，沈沫关注球场。 “蕾蕾，那个陆战旗冲你挥手。” “该我上场啦，你帮我拍！” “好。” 沈沫举起手机噼啪拍照，等着高蕾蕾回来给她看。 照片里陆战旗仰头灌水，黝黑肌肉线条硬朗，短发的高蕾蕾背心热裤，双臂抱肩，热辣辣的注视着陆战旗，诱惑之极， “你应该把矿泉水换成啤酒。”沈沫玩笑。 “给我发过来，我自己修图。”高蕾蕾兴奋。 “你们在玩什么？” 两人正在捣鼓照片，猛地听到许劭说话，沈沫抬头看，人已经站到跟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还换了衣服。 “打完了？”沈沫诧异。 “陆战旗还在洗澡，等他出来我们就走。”许劭说。 “你们可真快！”高蕾蕾惊呼。 话音没落，陆战旗已经换好衣服跑过来。 “拍的什么？给我看看。”陆战旗抢过高蕾蕾手机看照片。 “靠！老子一不小心又帅了！” “德性！”高蕾蕾笑骂。 两人笑闹，许劭让他们三个等在体育馆门口，自己去停车场取车。 车子驶过来，三人上车，还是来时的座次，陆战旗在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蕾蕾，加下我电话，还有微信，把刚才的照片发过来。”陆战旗把自己手机递给高蕾蕾。 高蕾蕾接过手机互拨号码，添加到通讯录后又互加微信好友，两台手机同时操作。 “沈同学，你也加一下我，以后常联系，教你们专业课的老师跟我都熟。”陆战旗回头道。 沈沫没拒绝，打开手机，扫描到陆战旗的微信号添加好友。 前面开车的许劭也把自己手机递过来：“帮我加下你和高蕾蕾，谢谢。” 沈沫自然接过，帮他添加上自己和蕾蕾的联系方式，将手机递还回去。 许劭看一眼，手机放一边专心开车。 陆战旗回过头：“我说，沈同学，暑假去不去北京啊？定个时间，到时候我和蕾蕾好招待你。” 沈沫有点头疼，这个陆战旗的自来熟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正在想怎么推辞，许劭先开口了。 “还是先让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新南市民尽地主之谊吧，你以后再表现，跑不了你的。” 9.徽帮菜 车子驶进市中心一家大厦的停车场，四人下车。 高蕾蕾抱怨：“就这儿啊？写字楼里能有什么好吃的？” 许劭扭过头，眼中带笑：“高蕾蕾，川鲁苏粤，闽浙徽湘，你们北京属于哪个菜系？” “我们有满汉全席，集天下之大成。”陆战旗抢答。 沈沫悄悄捏下高蕾蕾胳膊，示意她别乱说话给人拆台。 她早就听说过这边大厦有家老字号私房菜，远近闻名，集徽菜之精粹，不过请客的主人没明示，她也不好乱猜。 高蕾蕾果然警醒，没有继续口无遮拦。 四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电梯开门刹那，穿制服的服务生已经躬身相迎。 大堂安静之极，没有餐桌椅，不见杯盘喧哗，四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服务生引路，几人跟随上楼梯到露天顶层。 入目处是一栋空中宅院，青瓦白墙马蹄檐，鹅卵石小径，亭台楼榭，石桌石凳花鸟屏风，冠状乔木和各种花卉出现的既不合时宜又不可思议。 “好漂亮！”高蕾蕾忍不住惊呼。 沈沫也倍感新奇：“这只鸟是真的啊？树也是真的，怎么可能？顶层这点泥土不够水分。” “景观树，去掉根系用培育液输送营养，号称植物界里的植物人，有些售楼处用的就是这种，楼盘售罄刚好到达存活期限。”许劭在后面解说。 “鸟呢？”沈沫问。 “你喂它试试？” 许劭抓一小撮鸟食放沈沫手心，沈沫高高举起手臂，手掌托平，黄羽翠冠的鹦哥果然来食，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啊！它到底是真鸟还是假鸟啊？”沈沫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尖声叫道。 “你猜？”许劭笑的开心，眉眼弯弯，脸颊上浮现两个酒窝。 四人走上凉亭，在屏风后面的紫檀桌落座，透过墙上雕花漏窗望去，外面是城市高空无边夜景，月朗星稀，与灯火一处。 开胃小食过后正菜陆续上桌，第一轮四凉四热，一壶白酒，菜量不大，处处精致。 陆战旗举起酒杯：“蕾蕾，来，老乡见老乡，咱们先干一杯！” 高蕾蕾二话不说，举杯一饮而尽。 陆战旗大声叫好，转头看向许劭：“你俩呢？” 许劭摇头：“我还要开车，你们喝。” 沈沫也摇头：“我喝果汁。” 两个女生一起出来，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照顾同伴安全，应付突发状况，沈沫和高蕾蕾参加班级聚会也一向如此。 高蕾蕾心领神会，随即丢开顾虑，放开胆子开始和陆战旗推杯换盏，两人喝的不亦乐乎，趁着酒兴又开始高谈阔论。 沈沫和高蕾蕾同宿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如此话痨。 两人从皇家隐私扯到红墙秘闻，口若悬河声情并茂，说的跟亲眼见过似得，唬的沈沫一愣一愣的，她和许劭一旁听着根本插不上嘴。 “他乡遇故知，我们在本地上大学，人生滋味少了这一味。”许劭轻声说。 沈沫点头，尚未来得及说话，被陆战旗听到接过话茬：“两位小学妹搁以前只能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不也有金榜题名时？人生滋味还多了一味呢，咱们干一杯吧？” 两名男生端起酒杯，沈沫高蕾蕾欣然接受，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许劭给自己和沈沫续上果汁，陆战旗给他和高蕾蕾倒上白酒。 第二轮两凉六热，前面的盘子撤下，又续上一壶白酒，高蕾蕾和陆战旗划拳行乐。 “你会不会划拳？”许劭问。 沈沫点头：“会。” “我们玩，输了喝果汁？” “好！” “五魁首啊，六六六！” “哥俩好啊，八匹马！” 第三轮一汤两羹，果盘上来，喝酒的人醉至微醺，吃完移坐到石桌，饮茶醒酒，宴席恰恰好结束。 四人下楼，许劭把车开过来，高蕾蕾和陆战旗相互搀扶，两人一起挤到后座，拉都拉不开。 沈沫哭笑不得，大姐，这才头一天认识啊！ 许劭低头闷笑，掩住车框护沈沫坐进副驾驶，又去后备箱取出外套递给沈沫。 “晚上凉，把腿盖上。” “谢谢。” 大厦距离学校并不远，车子驶进学校时才刚刚晚上十点钟。 “宿舍区到封闭时间，不许车辆进出。”许劭解释。 沈沫忙说：“没关系，我们走回去。” 许劭停好车，把外套给沈沫披上：“穿上，别着凉。” 沈沫没拒绝，穿好外套打开后车门，搀扶高蕾蕾下车。 陆战旗迷迷糊糊到处找外套：“蕾蕾，别冻着，我外套呢？” 一通折腾，高蕾蕾和沈沫各自穿着男士外套被两个男生送到宿舍楼下。 “好好休息，回见。”许劭道别。 “回见。”沈沫挥手。 沈沫搀扶着半醉的高蕾蕾上楼，一路摇摇晃晃走到宿舍。 “嘭！”宿舍门推来，魏时芳吓了一跳，随即被浓重的酒味熏个倒仰：“这是怎么啦？她怎么喝这么多酒？” “他乡遇故知。”沈沫解释。 宿舍里童欢仍旧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床上摆弄心爱的动漫周边，魏时芳过来帮忙，两人搀扶着高蕾蕾洗漱，送她爬上床铺。 沈沫累的够呛，随便洗洗，仰头倒在床上。 “叮咚”微信声响。 “还好么？”发信人是许劭。 沈沫快速回复：“还好，外套改天还你们，晚安。” 十秒后，微信回复：“晚安。” 第二天没课，沈沫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高蕾蕾还在呼呼大睡，魏时芳在书桌前戴耳机听英语，童欢竟然意外的没在宿舍。 沈沫慢悠悠下床洗漱，到自己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顺便从书柜翻出一袋泡面解决午餐。 “好香啊，你在吃什么？”高蕾蕾呓语。 沈沫把快餐杯递过去，高蕾蕾蓬头垢面，捧过来泡面一顿猛划拉。 “水。”高蕾蕾伸手。 沈沫又倒水递给她：“赶紧起床吧，脸都肿啦。” 高蕾蕾耳充不闻，吃饱喝足仰面倒在床上，突然道：“沫沫，许劭喜欢你。” 沈沫淡定：“喜欢我的人多了，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颜有钱有身高啊！昨天那辆奥迪百来万好吧？你不考虑下？”高蕾蕾怂恿。 “奥迪哪有这么贵？你还没醒酒啊？”沈沫嘲笑。 “切！你个老土！就知道奔驰宝马，你该不会以为最贵的车就是这两款吧？”高蕾蕾嘲讽。 “谁说的？我还知道兰博基尼和迈巴赫。”沈沫嘴硬。 “等着，我搜给你看。”高蕾蕾只穿件小裤，赤身下床，顾不上洗漱，先打开电脑，一通搜索，网页出现相似车款。 “a8还是a6？” “差不多吧？” 两人对汽车都是外行，要论外观，还是宝马最漂亮，沈沫最爱宝马的气质，唯独中意这一款。 “昨天吃饭那家贵不贵？在你们新南市算的上土豪级别吧？”高蕾蕾问。 沈沫想想，摇头道：“不算，高档会所都在西山郊区，在市中心营业终归还是面向大众消费，不过相比大多数餐厅，算是高档不假。” 高蕾蕾忘记昨天吃饭餐厅的名字，沈沫也不记得，两人在大众点评上一通查找，好半天才找到。 “就这家，徽记。”沈沫指点。 “人均消费六百，我还以为多高档呢！架势太唬人，不过环境不错，下次我爸妈过来带他们去吃。”高蕾蕾释然。 “你们昨天吃的饭六百一顿啊？谁付的钱？”魏时芳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耳机，凑过来惊诧道。 “人均六百，算上酒水，四个人消费大概三千吧？男生请的客。”高蕾蕾还在研究菜单。 “还没怎么着呢就让男生花这么多钱，你们想干啥？会让人说闲话的！”魏时芳突然发飙。 高蕾蕾吓一跳，望着魏时芳一脸的莫名其妙。 “谁说闲话？”沈沫盯着她问。 “男生啊！你们让人家请这么贵的饭，人家心里怎么想？”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们愿意请，我们给面子，管别人怎么说！”高蕾蕾回过味，语气不善。 “蕾蕾，沫沫，你俩不能这样，这样真的不好！”魏时芳苦口婆心。 高蕾蕾不耐烦：“哎，魏时芳，我问你，你们沂东结婚是不是找男方要房子要彩礼？” “那怎么能一样？”魏时芳瞪大眼睛。 “怎么不一样？不让别人随便花男生钱，自己找男人要钱要的毫不手软，五十步笑百步！”高蕾蕾嘲讽。 “可是结婚需要房子啊。” “活着还需要吃饭呢！” 沈沫一直冷眼看着魏时芳，见她是真的担心，却又说不到实质点上，被高蕾蕾断章取义呛的还击无力，不禁摇头好笑。 “魏时芳，我们上中学时候，男生们又是玩游戏又是偷着抽烟，兜里干干净净没有半毛钱，出去玩都是我们女生请客。现在他们生活费宽裕，邀请女生出去，主动表示请客，那就请呗？请两瓶水一根冰棍或者人均六百的饭，视经济状况，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你说的倒轻巧！那可是六百块钱的饭！”魏时芳着急。 “六百怎么啦？就算六万，那也是饭啊！”沈沫莫名其妙。 魏时芳气急：“我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你们这是要学坏！” 沈沫无奈：“我怎么和你也说不通呢？我妈悉心教导我十九年，出去吃个饭就学坏？” 反正她妈只跟她说过邀请别人出去要做好安排，被人邀请要客随主便。至于是男生付账还是女生付账，她妈没教过，以后再问就是，横竖也轮不到她魏时芳来教。 “烦死啦！吃个饭至于的上纲上线么？魏时芳，你操这么多心不怕提前衰老啊？”高蕾蕾打断。 魏时芳叹气，知道自己说什么她们也不会听，心下微微不舒服，看看时间，又到约定兼职的钟点，顾不得说教，收拾下，匆匆离开宿舍。 晚上沈沫留在宿舍看书，高蕾蕾在床铺举着手机摆弄照片，门被推开，童欢跳跃进宿舍：“同志们，我又重新回到动漫社啦！” 沈沫一点都不意外：“你落下的课别忘记，小心挂科。” 高蕾蕾嘲笑：“还退学么？” “谁要退学？”童欢假装前事尽忘，翻脸不承认。 “切，也不知道谁前几天要死要活的，哭着喊着说没有动漫就失去人生意义。”高蕾蕾捅刀。 “我没有！是动漫社意识到失去我才是重大损失，社长亲自找我回去，你们少说风凉话，你们就是嫉妒！”童欢据理力争。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宿舍又恢复往常气氛，沈沫松口气，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没过几天，沈沫一个人在图书馆晚自习时候遇到许劭。 “这么用功？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多月。”许劭指着桌上的课本问。 “心里没底，只能多下功夫。”沈沫谦虚，她的目标是奖学金。 显然许劭并不是来自习，时不时就要找话题搭讪，前几日刚认识，沈沫不好生硬拒绝。 “你送我回宿舍，我把外套拿给你。” “好。”许劭欣然答应。 两人结伴往宿舍方向走，路上行人纷纷注目。 “在这里等我。” 宿舍楼下，沈沫交待一句，飞快上楼，到宿舍取过外套又飞快下楼。 “谢谢你的外套。”沈沫笑眯眯递上。 许劭接过欲言又止。 “那么……再见？”沈沫告辞。 “再见。” 接下来几天，沈沫除了上课就是在宿舍自习，偶尔和高蕾蕾去食堂二楼宵夜。 童欢全心投入动漫事业，课余时间几乎全部奉献在社团。 魏时芳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觉得和宿舍几个三观不合，除了兼职打工就是拼命自习，很少待在宿舍。 很快迎来期末，考试过后，大一下学期结束，暑假开始。 10.暑假 早晨七点钟，沈沫被窗外嘈杂声吵醒，翻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不大的卧室一分为二，墨绿色厚重窗幔隔开，里面是沈沫的小天地，粉色壁纸，书桌上桔色护眼灯，外面是厉秀英的单人床，干净整洁，靠墙放着母女两人共用的梳妆台。 沈沫摸索着墙上的小熊壁纸，惬意的闭上眼睛，从小长大的家，不管外面风大雨大，这间屋子总能让她安心。 “妈妈……”沈沫拖着长音呼叫。 “刷”隔断窗幔打开，阳光照进来。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女儿在家，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外面吵死，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收拾完碗筷，把房间打扫一遍，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沫沫！先别挂。”沈建成连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说。”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还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妈妈说一声，如果明天有时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沈建成语气无奈。 晚上厉秀英下班回来，沈沫告诉她沈建成来电话的事。 “没说找你什么事？”厉秀英炒着菜问。 “没有。”沈沫摇头。 厉秀英想了想道：“去吧，给钱就拿着，要是让你做事，说什么也别答应。” “知道啦！”沈沫冲她妈做鬼脸。 “把菜端过去。” 吃过饭，沈沫洗过碗在客厅看电视，厉秀英把公司没做完的财务凭证带回家，在卧室书桌上继续工作。 “沫沫，九点多了，把空调关上吧，开窗户通通风。”厉秀英在卧室里面喊。 “我热！”沈沫不同意。 厉秀英继续劝说：“外面有凉风，你去洗个澡，出来就不热了，快去。” 韩剧刚好播完，沈沫关掉空调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换上睡裙，再出来时果然凉爽许多。 厉秀英已经忙完工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冰镇绿豆汤。 “妈妈，换台！”沈沫闹换，最不喜欢她妈看三观扭曲的年代剧。 “不换！”厉秀英白眼女儿。 沈沫郁闷，气哼哼坐到厉秀英身边，伺机捣乱。 剧中时间在八十年代中期，年轻男主大学毕业分配到工厂当技术员，被一众妹子追捧，其中还包括副市长的女儿……沈沫吐槽无力。 “副市长的千金在工厂卫生所当医生，呵呵……胡编乱造。”沈沫评论。 厉秀英辩驳：“你懂什么？那时候的市政没啥大权利，就是人民公仆，这要是换成市委军委的闺女就不讲究了，人家编的挺靠谱。” 沈沫无语，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继续挑毛病。 男主和副市长女儿一番波折，终于要结婚时候，男主农村老家的父母杀过来，坚决不同意他们结婚。原因是男主在乡下还有个青梅竹马，女主放低姿态，小心讨好未来公婆。 “有前女友的凤凰男啊！居然还敢结婚？“沈沫惊呼。 厉秀英笑笑：“怕什么？让组织找他谈谈，什么都能解决。” 接下来的剧情果然如此，工会主席出面，一番推心置腹，男主父母果断回老家，婚礼顺利进行。 沈沫无语：“不是说和青梅竹马家有过命的交情么？不是说供儿子上大学不容易么？怎么说几句就撤退了？不合逻辑！” “我呸！”厉秀英沉浸在剧情，情绪激动。 “儿子是他们供出来的么？你当和你们现在一样，上个大学把父母家底都掏空啊？那时候上大学，没有学费不说，每月发补助，节省点的还能给家里寄钱呢！” “那也是上了大学啊，怎么能不听父母话呢？何况他心里更喜欢乡下小芳，男主白眼狼。”沈沫诚心唱反调。 厉秀英冷哼：“他精着呢！上了大学就是国家的人，毕业分配，厂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吃饭有食堂，穿衣有工作服，看病有卫生所，只要不抽烟喝酒，每月工资能存下来大半。结婚给房子，生了孩子有托儿所，生老病死单位全包啦！你说说，要是你，你认哪个当爹娘？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组织让他和副市长女儿结婚，他敢不听吗？” 沈沫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一夜无话，沈沫转天醒来时厉秀英已经去上班，吃过早点，一个人又开始无所事事。 十点钟时候，沈建成终于忍不住，主动打来电话。 “沫沫，你几点到？” “爸爸，我正要出门呢，待会儿见！” “好，爸爸等你。” 慢悠悠洗漱换衣服，沈沫收拾好，拎上包包出门。 烈日炎炎，沈沫穿浅蓝色连衣裙，戴一顶咖色遮阳帽在公交站等候，突然，一辆蓝色宝马停在跟前。 “沫沫！”副驾驶车窗打开，里面的人热情招呼。 “陈阿姨？”沈沫意外，打招呼的是妈妈的旧同事，菜市场卖鱼的陈秀芬，旁边驾驶位上是她儿子，沈沫幼儿园小学初中的同学兼发小，程易辰。 陈秀芬打开车门，热情拉住沈沫：“沫沫，你去哪？让辰辰载你去，这是咱们家的车！” 沈沫夸张惊呼：“哇！陈阿姨，你买车了啊？还是宝马，太棒了！好漂亮啊！” 陈秀芬高兴的见眉不见眼，见沈沫喜爱，东摸西摸爱不释手的样子，顿感老怀欣慰，儿子说的不错，果然还是宝马有面子，这车就算再贵也买的值！ “来，沫沫，坐副驾驶，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让辰辰载你，去哪儿都行，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沈沫被陈秀芬连推带搡让进副驾驶，顿时傻眼：“陈阿姨，我就去趟复康路，坐公交就好，不用……” “不用什么？有车还不用？你跟阿姨见外？”陈秀芬佯怒，站在马路边叉腰道。 程易辰看不下去，凑近车窗问：“妈，离家还好几站地呢，你怎么回去？” “用你管？我走回去！”陈秀芬吼儿子。 车内两人无语，沈沫只好干笑挥手向车外道别，程易辰关上车窗，车子驶动，开出好远，沈沫回头张望，见陈秀芬还站在原地微笑冲他们挥手。 “看出来了吧？我妈是认准你当我家儿媳妇，要是搁古代，估计她早就扛着聘礼去你家求婚了。”程易辰开着车懒散道。 “切！”沈沫白眼：“做梦吧你！要是在古代，我可是要进宫嫁给皇上的，才不会轮到你。” “哎呦！您是名门闺秀啊还是八旗子弟啊？皇上他老人家就不挑不捡？”程易辰嗤笑。 “我漂亮啊！学习又好，在古代也是一才女！”沈沫拿腔作势矫揉造作的唱出声：“达理又知书，备位东宫主，哒啦哒啦哒，哒啦哒，吴兴才女沈沈沈……珍珠！” “哈哈哈哈……”程易辰笑喷：“人家是沈珍珠，你是沈氏珍珠沫！” 沈沫扑过去就打，吓得程易辰慌忙求饶：“别打别打！我开车呢，小主饶命！” 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即便是不常来往，一见面，三言两语就能找到儿时回忆，亲切又随意。 11.沈建成 车子行驶到复康路附近。 “咦？你爸他小老婆不就住这边？”程易辰问。 沈沫撇嘴：“就是来见他，每次约我见面都在他家附近，喏，就前面那家东来顺涮羊肉。” “岳父大人真是不走心，他有车，这么远的路也不说接你，大热天让你坐公交。”程易辰说。 沈沫听到前一句刚想揍人，后面又微微感动。 小时候沈沫和程易辰一起玩过家家，妈妈厂子里的同事恶趣味，教唆小小程易辰喊厉秀英丈母娘。每次市场街口，厉秀英下班回来，小小程易辰都像模像样的弯腰鞠躬，恭恭敬敬叫岳母大人，逗得周围大人哄堂大笑。厉秀英气的脸色铁青，回家总是要教训沈沫一番。 渐渐长大懂事，不会被大人们捉弄，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从小到大，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下，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沈沫深吸一口气，下车，和程易辰挥手道别。 小餐馆里，沈建成透过玻璃窗早就看见那辆崭新宝马，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车里下来的少女正是他女儿，沈沫。 “爸爸！”沈沫热情打招呼，在对面坐下。 沈建成忍耐脾气，强作笑容：“沫沫，刚才开车的男孩子是谁啊？” 沈沫坦然：“程易辰啊，爸，你不认识他啦？” 西城区的生活对沈建成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他哪里记得程易辰是谁？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尤其不要虚荣！婚恋态度要务实端正！” 沈沫无语，这都说的什么？哪个告诉你她在和程易辰交往？不过她懒得解释，照旧微笑倾听。 “爸爸说的是，点菜吧？我都饿了。” 沈建成无奈叹声气，招手喊道：“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站桌旁写菜单，沈沫贪婪打量沈建成，上次见面还是春节时候。 父亲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和她酷似，妈妈说她刚出生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她到处显摆，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 沈沫似乎记得当时场景，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这些不过是满足她对父亲的幻想罢了。 “你还要什么吗？”沈建成问。 “可以了。”沈沫客气道。 铜炉里注满清汤，粉丝大白菜和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涮进去，捞出来蘸调料。 “你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吃法，和四川火锅是两个意思。”沈建成夹一筷子羊肉给沈沫。 沈沫连忙接过，蘸料尝一口：“嗯，好吃。” 父女俩低头吃东西，沈建成不时问些问题表示关心：“学习紧不紧张？跟同学关系好不好？未来工作前景如何？高数课有没有听懂……” 跟钱字沾边的一句都没提，连食堂饭菜好不好吃这种大众问题都小心避开，看样子是不会问她生活费够不够花了。 沈沫一边客套回答，一边静静观察。 沈建成穿了件全新的深灰色名牌保罗衫，还带着折痕，隐约能嗅到一丝霉味，像是外贸店的积压货。名牌腰带和皮包是用了好些年的旧款，脚下的皮鞋倒是新的，只不过是商场普通品牌。身体有些发福，啤酒肚微微凸出，沈沫猜测他日常应酬都是在这种档次的小餐馆，饮食油腻又缺乏锻炼的缘故。 当年沈建成辞职下海，开了间商贸公司倒卖建材，早期相当赚钱，每天吃喝应酬，在类似这样的小餐馆里邂逅了十七岁的清纯服务员。出轨同居意外怀孕，果断和厉秀英离婚，净身出户，在东城区购置新房，结婚生女另组家庭。 那间商贸公司现在还开着，人前人后别人都称呼他一声沈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据沈沫所知，父亲那间十几人的皮包公司几乎没什么业务，但是光财务就有四个，据厉秀英猜测，应该是靠挂靠走账和代开发/票维持运转。 “爸爸，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吃饱喝足，沈沫主动问。 沈建成点上一颗烟：“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阿姨想让你来家住段时间。” “嗯？”沈沫意外。 “你是大姑娘了，西城区那边的房子太小，住着不方便，这边房子大，书房给你收拾出来当卧室，和你妹妹一人一间都住的开，这边离你学校也近，开学后不想住校可以天天回家住。”沈建成诚心诚意。 沈沫随着他话点头：“确实挺方便，阿姨有心了。” 沈建成高兴：“你妹妹明年高考，你们姐俩放了学还可以一起复习功课。” 沈沫差点笑出声，暑假后她大二，和高中生一起复习个鬼？ “妹妹成绩如何？我记得她在省会读私立？”沈沫不动声色。 说到小女儿，沈建成皱起眉头：“今年转校回来了，语文和历史都挺好，就是数学成绩不太理想，英语也跟不上，明年打算让她报考新南理工。” 省会私立学校名师云集，学费也不便宜，上到高二才临时转校，看来爸爸的经济状况是真出了问题，沈沫心里有数，并未刨根问底。 “摸底考试她考的怎样？” “哦，我把卷子带来了，你看看。”沈建成忙打开手拿包，从里面抽出考试卷。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满章的勾勾叉叉，除了历史语文，各科成绩刚刚到及格线而已。 “初中基础还不错，看来是高中的新知识点没掌握好。” “对对！老师也这么说。“沈建成连连点头。 “不过……”沈沫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沈建成着急。 沈沫为难道：“新南理工虽然文科专业录取线较低，但是她这个成绩还是有一定差距，我建议报考咱们新南的职业类院校，这样态度才算务实端正。” “那怎么行！这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你平时看她紧点，有初中的底子，成绩说上来不就上来了么嘛！”沈建成一时着急，直接说出此番目的。 沈沫好笑，原来如此，不过看试卷上的成绩还真不是几堂家教课就能提高上去，他女儿需要的是一个全方位长期辅导的家庭老师。 “爸爸，我家教都没做过，会学不会教，给人辅导功课可没那么简单，妹妹这个成绩想上新南理工，你最好给她找个专业老师辅导。” 沈建成又点着一颗烟，没说话，他当然知道专业老师更好，可是每堂课一百多元，长期辅导是不小的一笔开支。幸亏妻子提醒，他才想起来大女儿，让她住家里，细水长流每天多辅导两个钟头，效果不会比专业老师差。 “爸爸，你不会是怕花钱吧？”沈沫直接揭老底，面露担忧：“这样可不行，再穷不能穷教育，当年妈妈一个人带着我还各种辅导班给我上，从来不怕花钱，您住大房子开豪车又一身名牌……这样不好吧？” 沈建成苦笑，一身名牌？他这一身恐怕也就只能哄哄女儿这样的小姑娘，开了八年的低配奔驰现在还算的上豪车？ “你说得对，教育不能马虎，回去我再考虑考虑。”沈建成讪讪地，他可没脸在女儿面前承认想省钱。 沈沫乖巧微笑：“爸爸回去替我谢谢阿姨，以后需要单独卧室，我会去叨扰，不会跟她客气。” “那也是你的家。”沈建成大方道。 结完账，父女两人一起出来。 “回去吧，路上小心。”沈建成告别。 “爸爸再见。” 沈沫去网吧找程易辰，两人一起回到西城区。 晚上厉秀英回来问他们父女见面情况，沈沫有所保留。 “没说什么事，就是带我吃涮羊肉，说和四川火锅味道不一样，还问了我一些学习上的事情。” 沈沫知道妈妈以前有多喜欢爸爸，虽然离婚多年，沈建成已经不是当初的翩翩少年，但沈沫还是希望妈妈对自己的青春拥有美好回忆，不想太过抹黑爸爸。 厉秀英耻鼻：“净整这些虚的，给你个红包补贴生活费比什么不强？” 沈沫耸肩：“估计是生意不赚钱吧？爸爸穿假名牌，还开着以前那辆破奔驰。”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看到了吧？算了，还能记得带亲闺女吃顿饭，算他良心没有被狗吃光……”厉秀英絮叨。 前夫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关心女儿，无事献殷勤，一定有所求。不过她不会拆穿，女儿在单亲家庭长大，无论如何都需要个好爸爸形象。 晚上母女两个看电视抢遥控器，暑假照常。 临睡前沈沫开手机上网，意外发现很少发朋友圈的许劭发了一条图片讯息，照片上是银座商厦新开的一家冰激凌店。 12.书吧 转天醒来，厉秀英已经去上班，沈沫一个人吃过早点，又开始无所事事，正在无聊时，程易辰电话打进来。 “沫沫，出来玩？” “好啊！我要吃冰淇淋。” 放下电话，程易辰扭头道：“妈，我约了沫沫出去，给我点钱。” 陈秀芬半句没废话，掏出钱夹数了三张百元大钞，一把拍到儿子手里：“拿去！” 程易辰不满：“才三百啊？冰淇淋几十元一个球，看场电影也要一百多，这点钱中午吃饭都不够……” 父亲程工放下报纸，摘下眼镜叹气道：“当年我和你妈处对象，算上拍结婚照也不过花了八十几块，三百还不够？” “你们那是什么时候？”程易辰嘟囔。 陈秀芬立刻附和：“就是！你那会儿什么时候？现在你带八十块钱去广场转一圈，看看跳舞的老太太愿意跟你走吗？” 说完再次打开钱包，从里面数出一千：“儿子，拿着！花完再找妈妈要。” 程易辰开心装好钱，拿上车钥匙高高兴兴出门。 程工不高兴：“他还是个学生！” 陈秀芬发怒：“学生怎么啦？不趁现在把关系定下来，你知道他毕业后找什么人？找个农村出来的服务员给你当儿媳妇，你愿意啊？” “农村也有优秀女孩子……”程工不敢和老妻抬杠，小声嘟囔。 他当年就是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娶了矿上的城市姑娘，现在那姑娘已经成了老太婆，下岗在菜市场买鱼，他是高级工程师。 矿东生活区，沈沫收拾好，程易辰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我到了，东街口等你。” 沈沫穿一件粉色棉布连衣裙，白色球鞋，背斜跨帆布包下楼，穿过新兴市场，在最近的路口看见程易辰的车子。 远远望见沈沫过来，看清她一身打扮，车内程易辰情不自禁吹一声口哨，殷勤打开车门。 沈沫坐进副驾驶，车内温度清爽适宜，淡淡香薰，关上车门，炎炎烈日瞬间被隔绝在车外。 “你不用给陈阿姨帮忙么？水产店忙不忙？”沈沫关心。 程易辰无所谓道：“有什么好忙的？自家的商铺，不用付租金，随便我妈怎么折腾都是赚。” 沈沫飞过一个眼神，毫不掩饰嫉妒。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越靠近东城区，豪车越多。 “上次忘记问你，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交男朋友？”程易辰开着车问。 “打听这个干嘛？你想追我？”沈沫和他说话毫不顾忌，从小一起长大，了解对方比了解自己还要清楚。 “少臭美！我才不会和你结婚。”程易辰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咦？和我结婚怎么啦？还委屈你了？”沈沫纳闷。 程易辰没说话，耳朵根发红，因为长期上网打游戏，微微有些驼背，躬着身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开车。 沈沫大感好奇，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你说啊！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 程易辰顿半响，白了沈沫一眼，好半天才吭哧道：“小时候玩过家家，洗衣服烧菜你全都让我做，家务活也就算了，孩子你也让我生！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踩我肚子给我接生的事儿，都心理阴影了我！” “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不许笑！” 沈沫控制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程易辰叹气：“沫沫，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别打岔？” “你说！”沈沫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程易辰扶着方向盘，语气认真：“我就是想嘱咐你，现在咱们不在一个学校，我不能时刻照顾你，找男朋友时候千万记住要擦亮眼睛，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急慌慌往上窜，省的将来怎么哭死的都不知道。” 沈沫无语，真不愧是亲母子，程易辰和陈阿姨三观一致，连说话调调都一样，谁说只能坐在宝马里笑？奥迪不是车啊？再不济还有帕萨特和凯美瑞呢，她一向务实。 刚想长篇大论反驳，还没等她开口，车子突然停住。 僻静街道上一间书吧，车子刚好停在门前。 “怎么来这里？”沈沫问。 “保准你喜欢，进去看看？”程易辰鼓动。 两人从车上下来，走到书吧跟前，推门进去，门上悬挂的风铃叮当当一阵轻响。 不大一家店面，冷气舒适，安安静静没有客人，白色墙面，绿色油漆墙围，简朴的木质书架，圆桌铺着红格子桌布，长条椅上摆着丝绒抱枕，台面上放着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 “欢迎光临。”服务小姐穿一件绿色棉布连衣裙，气质清纯。 “这里好怀旧！好有格调！你怎么发现的？”沈沫惊喜。 程易辰得意：“你别光看表面，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又悄悄附耳道：“手抄本都有！” 沈沫吃惊，嘴巴张成o型。 程易辰在吧台买了一杯冷饮和一个汉堡，走过来放圆桌上。 “你在这里看书，等我回来接你。”说完掏出车钥匙就要离开。 “等等！”沈沫一把抓住：“你不陪我啊？” “我去办点事。”程易辰语气透着心虚。 沈沫眼珠子转了几圈，顿时明白：“怪不得约我出来，原来是拿我当幌子啊？说！你要去干嘛？约了谁？” “小孩子别乱打听，我有正经事！”程易辰急着脱身。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说不说？你不说我现在就去告诉陈阿姨。”沈沫不依不饶。 程易辰无奈，开条件收买：“一杯冰激凌？” “三个球！”沈沫趁机敲诈。 程易辰垂头丧气到吧台，要了一杯冰激凌，所幸这家店便宜，和冷饮一样，一个球只要五元。没想到刚买完，跟在后面的沈沫又坐地起价。 “我还要零食！” 程易辰只好再掏钱，被沈沫要挟点了薯条炸鸡和干果，总共花了六十多块钱。 “真能吃，就知道花钱！”程易辰嘟嘟囔囔。 “哼！”沈沫瞥一眼，轻哼，抱着一堆零食冷饮放桌上，开开心心挑选读物。 “你慢慢看，等我回来接你。”程易辰嘱咐。 “拜拜。”沈沫开心道别。 书吧里只沈沫一个顾客，服务小姐并不过来叨扰，寂静的夏日午后，窗外藤蔓绿植生机勃勃。 书架上全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发行的书籍杂志，珍藏本真假难辨，地摊文学也让人看的津津有味。各种未曾大众发行的读物和内部报刊，内容让沈沫嗔目结舌，完全颠覆她对近代史的认知。 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累，沈沫依依不舍放下杂志，吃零食喝冷饮，掏出手机，连接上店里的wifi，拍照片发微信朋友圈。 几乎瞬间收到高蕾蕾回复：“天呐！你穿越了吗？” 沈沫嚼着薯条笑着回复：“就在新南市，开学后带你来玩。” 随后，沈沫又翻拍了一本名为{少女/之心}的手抄本，将其中‘精彩内容’私信给高蕾蕾，然后关掉微信，继续看书。 恍恍惚惚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听到“叮叮当当”风铃响动，一股热风涌入，门外有人进来。 沈沫抬头，下意识惊呼：“你怎么来了？” “恰好在附近，看到这家店很特别，就进来看看。”许劭借口说辞。 沈沫不拆穿，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坐啊，我请你喝东西。” “谢谢，我要和你一样的。”许劭笑着说。 沈沫起身，去吧台点了一份冷饮，配上薯条和椒盐碧根果，掏出粉色/猫咪钱包付账，又找服务小姐要了烟灰缸，一并托盘装着端过来。 许劭起身接过，放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我抽烟？”许劭指着烟灰缸惊奇问。 沈沫无所谓道：“上次在你车里看见过漱口水。” 许劭笑，轻松掏出香烟：“可以么？” “不可以。”沈沫坚定拒绝。 许劭愣下，随即又无奈笑笑，将香烟装回去。 沈沫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刚才看过的旧版杂志，翻好书页递过去：“你看看这篇文章，里面有写我们学校。” 许劭接过，认真阅读完，合上书页后诚恳说出阅后感：“清华多种思想并存，特殊时期自然碰撞的激烈，而我们学校正式建校是在解放后，结合当时新南市的大环境，一方独大，实力悬殊，局势特殊是有客观原因的。” 有道理！沈沫两眼放光，心里暗暗称赞，但是并没过多表露，只是淡淡道：“你可以抽一支烟。” 许劭低头笑，掏出香烟点燃。 两人不时翻出稀缺书籍，相互传看交流心得，聊得越发投机。 “咦？这本是什么？”许劭突然发现沈沫随手丢在座位上的那本{少女/之心}，伸手就拿了过来。 沈沫怔住，猛地回过神，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扑过来就抢：“不许看！” 许劭愈发好奇，仗着身高优势把书举起来躲闪，“为什么不能看？里面写了什么？” 沈沫羞愤，里面的描写露骨直白，怎么可以让男生知道她看过这种书！ “给我！” “不给，除非你给我讲解内容并且说出阅后感。” 沈沫都快哭了：“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真的？”许劭不确信问。 沈沫忙点头：“真的真的！” 许劭笑眯眯放下书，拿起桌上的手机钱包和车钥匙，绅士的帮沈沫拉开店门。 还是那辆白色奥迪，许劭手扶着方向盘，满脸笑意。 13.举手之劳 夏日午后，马路上绿荫蝉鸣，车子开的缓慢，并不赶时间。 沈沫无奈掏出手机，打开团购软件订票。 “你想看什么？附近影城有上映两部新片，一部科幻枪战，一部青春文艺。” 许劭思索片刻道：“文艺片。” “哈？你居然喜欢文艺片？你有情怀要回忆么？”沈沫直觉她抓住对方糗点，可以平衡刚才险些被发现看小黄书的事。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我给她递小纸条，请她吃薯条，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后来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我跟着转校，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过她。”许劭说。 沈沫唏嘘，少男之心！ 许劭扭过头问：“你呢？以前追求过你的男生有没有谁让你印象深刻？” “没有。”沈沫似乎也回到阅后感交流模式，一板一眼认真回答：“中学时期，单是大张旗鼓追求我的男生就是二十几个，收到过的情书有几纸箱，我用最老土的答案对他们统一回复：考上大学再说。” “然后呢？”许劭追问。 “高考结束后，我把这些男生分成两类，一类是成绩优于我的，包括清华北大，另一类是成绩不如我的，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去了各地上大学。” 许劭有些意外：“他们有什么区别？” 沈沫继续道：“优于我的那类男生从此杳无音讯，只在寒暑假时候打来电话试探能否约会；不如我的那类男生倒是在入学之初很热情，写情书寄礼物，没得到回应便也作罢，假期回来连个电话问候都欠奉。” 许劭稍怔下，诧异道：“你们女生都这样？给追求自己的男生分类？” “如果当初只有一个男生追，我会把他当做难忘初恋，两个就要对比纠结，既然有二十几个，那就只能把他们分类喽。”沈沫理所当然。 许劭摇头笑，调侃道：“将来你可以去拍电影：那些年，追过我的男生。” 沈沫仰头沉思下，认真道：“恐怕时长不够，其实我更适合综艺类节目，比如道德观察或者法律与情感之类。” “哈哈！”许劭大笑。 两人到达影院，许劭买了饮料和爆米花，和沈沫进场。 九十分钟时长的青春文艺片，灰姑娘和富家子在校园相爱，清纯美好，结局却是分手告终。 散场后，两人都没急着离开，仍然在影院座位上。 沈沫问许劭：“你怎么看？” 许劭看她，好半天才认真道：“大部分男生都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样的感情，我没有看到男主角为他们的差距做出努力，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所以分手是必然。” 沈沫顿时轻松，跟聪明男生相处果然省心，就算是拒绝，也不需要她费心琢磨怎么找借口。 沈沫对许劭印象不错，但是也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 本市男孩子多少都有一两件名牌穿戴，腰带钱夹或者手表，还有程易辰那样，人字拖老头衫，直接开一辆宝马出来。 沈沫早就发现许劭全身上下，包括漱口水、行李袋、运动毛巾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都是小众奢侈品牌，昂贵但不张扬，全身配置最低调的反而是他那辆白色奥迪。 没有结果的感情，谁要跟他浪费时间？ “那么……再见？” “好啊，开学见！”许劭笑着说。 沈沫顿时无语，不是说的挺明白的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她的意思？ “我送你。”许劭道。 “不麻烦了，谢谢。”沈沫拒绝，随手叫停一部计程车。 再次返回书吧，沈沫点了一杯冷饮，坐下继续看书，快到晚饭时候程易辰才回来，开车载沈沫回家。 刚坐进副驾驶，沈沫就嗅到车内多了一股劣质洗发水的香味，和同样质地的沐浴液混合，还是不同种香型，说不出的刺鼻难闻。 沈沫抽动鼻头，寻找来源。 程易辰浑然不觉，他头发未干，t恤后脖领处还一小片潮湿，显然刚洗过澡，此时正一脸春意的开着车。 “程易辰，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干什么正经事啦？”沈沫试探。 “开房。” “咳咳”沈沫被呛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有女朋友啦？” “废话！没女朋友我跟鬼睡啊？” 沈沫意外：“怎么没听你提过？我认不认识？你们学校的同学？” 好朋友找到喜欢的人，沈沫也开心，连连发问。 程易辰嘴脸得意：“高中时候的女神，当时死活看不上我，现在去了偏远破上大学，估计是觉得我还凑合，就答应了呗。” 沈沫一怔，怎么语气听起来这么随意？不禁确认：“你认真的？” 程易辰满不在乎：“将来的事我哪知道？到时候再说。” 沈沫震惊：“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爸妈想要什么样的媳妇，你会和什么样的女生结婚，难道这些你心里没数吗？你这是不负责任！” 程易辰握着方向盘满不在乎：“我不是刚跟你说过吗？找男朋友时候千万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往上窜，你总不至于以为我是在炫耀宝马吧？现在知道破自行车是什么了吗？就他妈我这样的！” “你这样的叫破鞋！”沈沫气的胡言乱语。 程易辰毫不在意：“废柴逆袭哪个不是忙着开后宫？今天睡方怡，开学再去追沐剑屏，毕业找建宁公主结婚，将来飞黄腾达还要娶阿珂……” “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才哪到哪？考上好大学了么？有好工作了吗？逆袭个毛啊！”沈沫不耻。 程易辰自嘲：“我这不是开宝马了么？还有东城区的房子，女神看我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 沈沫气哼哼不说话。 程易辰叹气：“沫沫，咱俩不一样，你是女孩子，从小就漂亮，学习又好，追你的不是学霸就是富二代，以前有段时间我特自卑，都不敢正眼看你……” “别把你对人生的不负责归罪于自卑。”沈沫白眼。 程易辰不理会沈沫嘲讽，仍旧语气认真，一本正经道：“沫沫，我就是想告诉你，学校里的男生没几个是正经谈恋爱，别学那些傻姑娘，一厢情愿做人家双儿，就算要恋爱，好歹咱们也找个郑克塽那样的小王爷吧？就算嫁不进豪门，等将来那帮傻屌逆袭了，你还是他们的阿珂！” 沈沫被雷的风中凌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逻辑混乱，阅读理解不及格就别胡乱引用，大师要是知道你这么理解他的书非得被你气死！” “好好，我学渣，我不胡说八道。” 回到家，厉秀英正在做晚饭。 “沫沫，我听人说陈秀芬他们家买车了？” “嗯，还是宝马呢。”沈沫心情疲惫。 厉秀英悄悄观察女儿脸色，试探道：“辰辰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了没？” 沈沫瞬间警觉，换上笑脸道：“没有吧？他今天带我去书吧了呢，请我吃东西，然后我还去看了电影。” 厉秀英没说话，低头切菜。 沈沫按耐不住好奇，继续试探：“妈妈，我找他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厉秀英怔了下，再看几眼沈沫，随后笑出声：“可以啊，只要你喜欢。” 沈沫吃惊：“咦？你不是看不上陈阿姨他们家么？你不反对？” 厉秀英无所谓：“你都能凑合，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沈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厉秀英。 厉秀英一边切菜，一边眼角偷撇沈沫，见女儿瞠目结舌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鬼丫头，你用不着故弄玄虚的糊弄我，随便你和谁吃饭看电影，只要没正式带回来给妈妈看，我才不承认他是你男朋友。” “嘿嘿，老妈英明！” 被戳破小心思，沈沫干笑奉承。 没过两天，程易辰又打电话来约她出去，沈沫为难。 “今天不行，我妈只上半天班。” “算了，我自己去吧，对了，我的事别告诉你妈，也别跟我妈说。”程易辰在电话里嘱咐。 沈沫一口答应：“放心！保证不透露半个字。” 放下电话，沈沫拿上钱包，去菜市场买菜。 水产店门前，沈沫乖巧打招呼：“陈阿姨，我要一条鲤鱼，两斤重。” 陈秀芬一怔：“沫沫？你没出去玩啊？” 沈沫装糊涂：“没有啊！今天周六，我打算做鱼吃。” “哦……”陈秀芬心不在焉的抓鱼称重，一肚子心事。 沈沫装作没看见，答应了程易辰保密她就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只是万不能让陈阿姨误会，和她儿子开房约会的是她沈沫。 日子照常，天气一天天凉爽，暑假很快过去。 临近开学，沈沫正在整理衣服，手机忽然急促响起。 电话那端，高蕾蕾语气焦急：“沫沫，我爸妈送我回学校一起来的新南市，我带他们去上次那家徽记吃饭，人家要会员卡！” “啊？”沈沫一时间摸不清头绪。 “会员！普通顾客人家不招待！要是只我爸妈也没关系，我们换个地方吃，可是我叔叔一家一起跟着过来，尤其我那个堂妹，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处处跟我比，跟我抢风头的那个堂妹！我丢死人啦！”高蕾蕾情绪激动，说话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别急别急，蕾蕾，我都听糊涂了，你直接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怎么帮你？”沈沫急问。 “找许劭啊！” “好！你等我消息。” 沈沫没犹豫，直接翻出许劭手机号码拨打，发送出去才突然怔住，怎么开口啊？ 正在犹豫间，电话已经接通。 许劭颇感意外：“沫沫？” “嗯……我有点事，想麻烦你。”沈沫吞吞吐吐。 “你说。” “是这样，高蕾蕾带家人去上次那家徽记吃饭，店家要会员卡……”沈沫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让人专门送卡过去似乎不太合适。 “可以，稍后我发送一条邀请码给你，你转发给高蕾蕾。”电话一端许劭轻松道。 这样就行？沈沫惊喜：“谢谢！” “举手之劳。” 挂断电话，几秒种后邀请码过来，沈沫立刻转发给高蕾蕾。 三分钟后，高蕾蕾微信给沈沫发表情，表示搞定。 转天一早，沈沫坐地铁来到学校，刚进宿舍，高蕾蕾过来就给她一个大大拥抱。 “沫沫！我爱死你！” 沈沫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事热情：“不客气，举手之劳。” 高蕾蕾行李还没收拾，书桌上摊了一大堆东西。 “沫沫，我给你带的豌豆黄和茯苓糕，放你书柜慢慢吃，这个是给阿姨的酱八件，三天前的最新出厂日期呢！我特意去总店排队买的，你尽快给她。” “哇！这么用心？我妈最喜欢吃这个，我替她谢谢你！” 下午童欢回学校，三人热情拥抱。 童欢给沈沫和高蕾蕾看照片，讲述自己在日本的旅行见闻。晚上魏时芳也归校，三人一起去学校大门口接她，魏时芳给大家带了红薯干和土特产。 四人吃吃喝喝，大声说笑，晚上的夜谈持续到很晚。 隔了一个暑假，她们发现在家时候都是归心似箭，怀念学校和室友，上学期的一点点隔阂早就烟消云散，新学期新开始。 14.大二 刚刚开学不久，老生已经毕业，新生还没入学，学校冷清许多，明明天气还炎热，竟然也有了秋天的感觉。 今天是农历七夕节，学校里又出现捧着玫瑰花的男生。 上午在阶梯教室上大课，沈沫和高蕾蕾躲在后排打盹，课间休息回来时候，两人座位上多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大大小小的盒子包装精美。 沈沫询问眼神看向旁边男生。 男生摇头：“别看我，你们刚出去他们就过来了，都是外班的，我一个也不认识。” 沈沫当面拒绝从不给人留暧昧余地，但是总有人百折不挠，特殊时间仍然送上礼物继续试探，好像节假日她会打折一样。 男生们管食堂大妈叫美女，心仪女生叫女神，当然，稍有不慎，女神秒变绿茶婊。 沈沫收惯礼物，分得清哪些是‘真挚的馈赠’哪些是‘廉价的鱼饵’，不是所有礼物都能收，也不是所有礼物都不能收。 高蕾蕾同样习以为常，两人开始动手拆礼物，童欢闻讯赶来，挤到沈沫身边，兴奋围观。 口红、眼影、香水、银饰，巧克力零食工艺品五花八门，有的匿名，有的附带卡片，七夕古典中国风，还有人附上小诗附庸风雅。 沈沫握着一把檀木梳，看着柄上略显生疏的小楷篆刻，反复默读生涩诗词，读懂以后顿时眉开眼笑，低头微微侧脸，情不自禁用梳子轻轻梳理发梢。想到送礼物的男生正在某处静静看她，沈沫有些害羞，忙将檀木梳收进化妆包，不大不小，刚好放进去。 继续翻看，又发现一张手工的3d明信片，打开竟然是他们学校的立体地图！俯览角度各式建筑复制真实原貌，设计精湛，沈沫叹为观止。 不起眼处有微信号，沈沫毫不犹豫拿起手机添加。 “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谢谢喜欢！！！”对方显然更激动。 沈沫没有攀谈，放下手机继续查看其他礼物。 尺寸很大的一个纸袋子，放在椅子下面，沈沫搬上来，掏出里面的纸箱，一层层拆开，将里面的小物件摆在桌上。 圆形底座，上面是个半尺来高的动漫人物塑像，紫色长发，银白双翼，五官细腻精致，服饰形态惟妙惟肖，仔细看，竟然和沈沫有几分神似。 “哇！”童欢突然惊呼，正在讲课的老师朝这边看来，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巴。 “很贵？”沈沫低声问。 童欢忙不迭点头：“嗯！限量版，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 翻遍包装盒，没找到任何卡片便签类的东西，对方匿名。沈沫松了一口气，赶紧仔细包好，小心翼翼装进原包装，不客气收入囊中。 剩下就再无惊喜，几条廉价手链项链出自学校后门的地摊，哪怕多走两站地，地铁站的小店里，同样价位的泰银首饰也要精致许多，明显的投石问路。 超市普通巧克力，附上一堆肉麻情话，约她今晚一起吃饭，却不写上见面时间和餐厅地点，显然是临时起意。 口红和香水不便宜，卡片便签留言却处处透着心机，让人胆战心惊。沈沫一想到送礼的男生此时正躲在阴暗角落，虎视眈眈窥探彩票是否中奖，忍不住寒颤，忙把礼物推到一边。 高蕾蕾那边也已经拆完，一桌子高档彩妆和施华洛世奇水晶，其中还有她心心念的萝卜丁的口红，只可惜，竟然没一样能收的。 “一群土鳖！明面叫女神，送个礼物都他妈跟嫖/娼似得！”高蕾蕾低声咒骂。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总有男生以为自己就是命运之神，接受他的礼物就要做他女朋友，做了他的女朋友就要满足他的要求，稍有不如意就是对不起他的付出，随时把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不是命运馈赠的礼物，这是傻逼扔出的砖头。 筛选完礼物，下课时候，沈沫写了张失物招领，把她和高蕾蕾不要的礼物集中一起，一堆崭新口红香水银饰原样包装好，码放在课桌，等待失主领回。 戴棒球帽的男生早已殷勤等在一旁，搓着手热情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两位尽管放心！” 他是学校小有名气的微商，店铺常年低价抛售各种正品口红和彩妆，货品来源不言而喻。 沈沫当然放心，而且毫不担心他会投机取巧，做出两边欺瞒中饱私囊的事，出于利益，他也会尽心尽力维护她们的名誉，毕竟在他眼里，她们才是真正的女神，女财神！ 下课后，阶梯教室的同学陆续走光，棒球帽男生看着桌上琳蓝满目的大牌口红腮红眼影盘，兴奋的两眼冒光，心里默默估价。 陆续有男生赶过来，认领没送出去的礼物。 “哥们儿！卖吗？我六折回收。” “六折？我昨天刚从商场买回来，才过一天你就给我打六折？”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看桌上这一堆，照片早就在朋友圈传遍了！礼物曝过光不好再转送别的女生，你总不能留着自己用吧？” 男生被说服，在小本本上签字画押，接过棒球帽给的现金默然离开。 棒球帽将一套炫彩眼影收进皮包，轻吹口哨，继续等待。 “她为什么不收！”男生怒目圆睁。 棒球帽见惯场面，嗤笑出声：“她要是收了礼物又不和你约会，你是不是得骂人家绿茶婊啊？” “东西已经买了，我又用不着，你让我怎么办？” “我回收啊！” “不行！东西是给她买的，凭什么损失我来承担？你让她原价给我现金，否则这事没完！” 棒球帽气笑了：“你这种人吧，烧香没发财就去砸庙，电影不好看就嚷嚷退票，怎么全天下都是你的理呢？幸亏我女神没收，真要收了还不得打包票给你们家生儿子啊？” “她以为自己是谁？就算白富美，也有年老色衰时候！莫欺少年穷！”男生愤恨拿走口红，转身离开。 棒球帽冷笑，这种人他见多了，口红肯定今天内就脱手，总有女生脸皮薄抹不开面子，别扭收下，想着家长教育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原价现金折现，凭白给别人的消费行为买单。 要么就是等待时机送上同等价位礼物，一来一往暗生情愫，不知不觉就搭上后半辈子。分手后讨要恋爱期间花费的男生比比皆是，总有女生不开眼，上赶着去无私奉献，还好他女神聪明，从来不招惹垃圾。 棒球帽在桌下捻搓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想起刚才女神梳头的画面，顿时心神荡漾，学习雕刻，两个多月的辛苦换来一辈子的回忆，值了！ 下午没课，沈沫和高蕾蕾待在宿舍，谁都没出去。 高蕾蕾难得安静，特文艺的倚在阳台窗户前吟诗：“却道天凉好了秋，更那堪冷落七夕节。” “不是清明节么？”沈沫穿着短袖，正满头大汗的修理暑假时候买的电热杯，批发市场的货质量不过关，不通电。 书桌上散了一堆零件，书架上增添了新的小摆件，最显眼的就是紫发少女和立体地图。 “清明节在春天，作者到了秋天还在感叹春天的节日，那得寂寞成啥样！”高蕾蕾反驳。 沈沫的文学素养一般般，想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点头赞同，埋头继续修理。 “你在捣鼓什么呢？”高蕾蕾问。 “电热杯，原本想拿它在宿舍煮方便面，结果是坏的，浪费我二十五块钱。”沈沫沮丧。 高蕾蕾凑过来看一眼：“降压电阻连错了，闪开，我来！” 折腾一下午，晚上，两人终于在宿舍吃上热腾腾的煮方便面。 “你们吃什么呢？好香啊！”童欢推门进来。 “煮面，你要不要吃？”沈沫问。 “今天是情人节！你们居然在寝室吃泡面？”童欢大惊小叫。 沈沫白眼：“蕾蕾，给她科普七夕是什么节。” “嗯咳！”高蕾蕾清清嗓子，看着手机念道：“据专家介绍，七夕是单身女子的节日……” “切！还不是你们没男朋友？反正单身狗过什么节日都是光棍节。”童欢不耻。 沈沫照旧点头，这话也没毛病！ 三人正在胡扯，魏时芳从自习室回来。 “吃方便面呢？还以为你们出去吃了呢。” “你吃了没？”沈沫关心。 “没呢，不想去食堂，我也吃方便面好了。”魏时芳打开自己书柜找方便面。 刚刚黄昏时候，宿舍早早亮起灯，落地玻璃窗上，宿舍里几人的倒影和窗外景色重合，沈沫不知怎么着，突然感到有些凄凉。 “咱们出去吃个饭吧？好歹也是过节。”沈沫突然建议。 “好啊！”童欢痛快响应。 高蕾蕾也没问题：“去吃什么？”刚才试电热杯，两人只煮了一小块杯装方便面，她根本没吃饱。 沈沫看向魏时芳，宿舍难得聚餐一次，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参与。 魏时芳心念稍动，突然想到什么。 别的宿舍总是三五不时就出去聚餐，尤其寒暑假回校后，寝室里所有人开开心心吃顿团圆饭已经是惯例。以前还觉得自己宿舍生活简朴，大家都不会太过浪费，现在猛然明白，原来是室友们在照顾自己感受。 “嗯……要不然就去上回的烤肉店吧？我馋肉了，自助餐能敞开吃。” 魏时芳说的还是上次看篮球赛时候男生们请客的烤肉店，没想到她会选择这里，大家都松了口气，纷纷响应。 “我同意！”沈沫最开心。 “就这家吧，我好久没吃烧烤了。”童欢捧场。 “他们家今天打折，七点七折！”高蕾蕾举着手机夸张喊。 “还等什么？走啊！”沈沫小手一挥，穿衣服穿鞋锁好门，四人高高兴兴结伴下楼。 15.烧烤店 离开宿舍区，穿过景观湖，不远处的餐饮商业区，自助烧烤店就在头排位置，门口挂着促销横幅，里面人山人海。 “还有座位吗？”沈沫询问服务生。 “座位倒是有，就是大虾跟鱿鱼都断货了，老板正在联系补货，你们进去慢慢吃，吃久一点，要不然不划算。”服务生是学生兼职，很是坦诚。 沈沫道过谢，四人进去，挤着人群找空座。 虽然看着人多，但是空位也不少，四人座的餐桌，除了情侣，不少都是围坐一起的群体聚餐， 沈沫她们找到桌子，童欢占座，其余三个分别行动，调料饮料食材陆续端来，很快就摆满一桌。 “沫沫，你没给我拿萝卜糕！”童欢抗议。 “先把成本吃回来再选自己喜欢的。”沈沫抠门。 高蕾蕾撸袖子：“就这点东西根本不够塞牙缝的，童欢，吃完让你去补货。” “烤盘热了，开始吧，欢欢你少喝点饮料！”魏时芳嘱咐。 大家热热闹闹正吃着，突然隔壁一桌有人扭过身。 “沈同学？你们今天也来这里吃饭啊？” 说话的是陆战旗。 认出陆战旗，沈沫忙打招呼：“是啊，我们宿舍聚餐。” 陆战旗继续打招呼：“嗨！蕾蕾！好久不见。” 高蕾蕾瞥了一眼，淡淡道：“好久不见。” 陆战旗兴冲冲从隔壁桌过来，凑到高蕾蕾身边热情道：“暑假去北京原本还想找你来着，结果我爷爷非要去天津看我大伯一家，到了天津我堂妹又要去香港，这一暑假折腾的我是满世界溜达，根本没在北京待几天。” 沈沫记得暑假时候他还邀请她去北京呢，怎么又是天津又是香港？满嘴跑火车。 高蕾蕾还是淡淡的，显然没相信，不过也懒得计较。 那边桌上又有人过来打招呼：“高蕾蕾，咱们又见面了，好巧啊。” “许劭？你好！你们也来这里聚餐啊？”高蕾蕾瞬间热情。 开学前在徽记吃饭多亏他帮忙，虽然是卖沈沫人情，不需要她刻意道谢，但是对人热情些总是应该。 许劭点头：“是，我们宿舍的室友，还有室友的朋友，朋友的室友，大家一起聚餐。” “这么多人啊？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坐？”高蕾蕾热情邀请。 “好啊！不打扰你们吧？”许劭笑着客气，目光看向沈沫。 沈沫当然不反对，开学前刚找他帮过忙，虽然是高蕾蕾的事，但是由她开的口，这个人情怎么着也得她兜着。不过今天同桌吃饭的不止她们两个，沈沫必须征询其他同伴意见。 沈沫赶紧介绍：“我室友，魏时芳和童欢。” “你好！我见过你，篮球队长，上学期去看球赛还是我带她们去的呢！”童欢卖乖。 魏时芳也打招呼：“别客气，坐下一起吃吧。” 见室友都没意见，沈沫放下心邀请，反正自助餐按人收费，坐哪吃都一样。 “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好！”许劭笑着答应，搬椅子坐过来。 陆战旗厚脸皮惯了，刚才高蕾蕾对他耐搭不理完全没当回事，见许劭被允许一起坐，马上也跟了过来。 那桌原本十几个男生，突然看见他们两个和女生坐一起，顿时沸腾，有样学样，跟过来七八个！ 沈沫无语，邀请你们了吗？ 两大桌人热热闹闹的挤一起不分彼此，相互敬酒，流动开吃！ 吵吵闹闹，沈沫根本顾不得计算是否吃够本，一盘盘食材端上来，摆上烤盘，刚刚几分熟大家就同时下筷子，一抢而光！ 沈沫哭笑不得，又觉得有趣，吃自助要的就是这个气氛，抢着吃才能吃的多。 “大虾来啦！” “鱿鱼来啦！” 都不用沈沫她们动手，几个男生一马当先，七手八脚抢了新上的海鲜端过来，惹得四周没抢到的同学一阵抱怨。 几轮下来，大家都接近饱和状态，餐厅也到打烊时间，沈沫不缓不慢的还在挖冰淇淋。 隔壁桌已经在结账，男生们各自掏钱付自己那份，他们也是aa。 “今天过节，别让女生买单，你们谁帮付下账？”许劭建议。 陆战旗先举手：“我！我出蕾蕾的。”说完叫过来服务生，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百元整钞结两人的账。 坐童欢身边，整晚和她聊天的一个白净男生接着响应：“我出童欢的。” 服务生结完他们的钱，桌上便没了声音。 许劭看一圈几个男生，指着其中一个道：“陈光伟，你不是刚认的老乡么？” 那男生怔下，看一眼旁边的魏时芳，这才恍然大悟：“哦，她那份我出。” “不用不用！我自己出。”魏时芳慌忙阻止。 “没关系，我来吧！”男生推挡。 两人客气半天，最后还是那男生付的账，魏时芳表情局促，明显不安。 服务生走到这边，许劭看向沈沫笑道：“我替你买单，可以么？” “谢谢。”沈沫接受。 男生们住另一个宿舍区，大家景观湖附近告别，各自回去。 魏时芳一路上忐忑不安，心里总是惦记那份账单，让素不相识的男同学给自己花钱，说不出的别扭。见她们三个都随意轻松的答应，现在跟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她是百般无奈，她的父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家教严格，这样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想来想去，魏时芳还是决定，一定找机会把钱还给那个男生。 回到宿舍，大家洗漱休息，熄灯后和往常一样欢快聊天，只是谁也没提买单的事，魏时芳忍不住叹气。 一晃几天过去，魏时芳都没机会去还钱，因为新生马上入学，她们学生会要安排迎新工作。 秋高气爽，很快到了新生入学时间，新来的学弟学妹和她们当初一样，兴奋好奇，在学校里四处乱蹿。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早就吃腻了的食堂饭菜在新生眼里格外新鲜，冷落许久的窗口挤满人，食堂大妈笑的合不拢嘴。 “我怎么觉得这届的女生多了？”高蕾蕾纳闷，咬着汤勺眼神乱转。 沈沫抬头看看，点头道：“确实看着比我们那届多，可能是文科专业扩招吧？” “顺便平衡学校的生态系统？”高蕾蕾问。 沈沫点头：“嗯！有效利用资源就是节能。” 两人朝夕相处，已经练就一副在对方脑抽和胡说八道时候也能陪着聊的特殊技能。 “一代新人换旧人，不知道我还要在冷宫熬多久……”高蕾蕾最近爱看宫斗小说。 沈沫白眼：“皇宫里就一个皇帝，这里是新南理工！七成以上都是男生。” “切！一群死太监！” “……” 16.迎新 新一学期，学生会的招新工作又开始动员。 学校女生本来就少，但凡外形不错有文艺特长的女生都是学生会发展对象。 沈沫刚入学时就被极力劝说，当时的学生会主席还出面邀请她和高蕾蕾吃饭，大一新生面皮薄，沈沫推辞不过，和高蕾蕾郑重打扮后应邀前往。 当那位高个子学长穿着蹩脚西装，带着秘书长，在学校油腻腻的小餐馆跟她们打官腔时候，沈沫差点憋不住笑场，新南市的总工会主席都没他官架子大。 大二刚开学时候，典礼上学生会已经做过动员，今天班务会，又来了一位副主席，前呼后拥，带领一队学生会干部再次来给班级动员讲话。 “同学们，时光荏苒，光阴飞逝，转眼我们已经迈入大学二年级，在过去的一年，感谢大家对我们学生会工作的认可，在新的学年里，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屋里响起零星掌声，大家看手机的看手机，聊天的聊天，各个心不在焉。 “他们都做什么工作啦？”童欢纳闷。 “装逼呗。”高蕾蕾给答案。 沈沫笑出声，她们三个占据活动室最舒适的软皮卡座，挤一起窃窃私语。 魏时芳大一时候就加入学生会，担任体育部干事，今天陪同副主席一起出场，此时站在讲台，带着工作牌，小心扶着话筒，听到卡座闹出动静，忙冲她们挤眼睛，示意小声。 副主席也是大二学生，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男生，少年老成，看了眼沈沫，继续讲话。 “过去的一年里，有些同学积极参与，为学生会贡献力量，也有些同学，消极怠工自由散漫，没有集体荣誉感！” 沈沫正在看高蕾蕾新做的指甲，听到话头不对，忙挺胸坐直，冲她示意：“嘘！说我们呢，快听着。” 新一届迎新晚会正在筹备，前不久院里学生会过来动员了几次，要她们出节目，沈沫和高蕾蕾都拒绝参加。 副主席原本想直接点名批评，当众给她们难堪，可是此时看见两个女生姣好面容，闪烁着大眼睛一起望他，心里顿时柔软成面团，语气不觉放缓。 “沈沫同学，高蕾蕾同学，你们在中学都是文艺骨干，为什么到了大学反而不参加活动了呢？大学生，更要展现自我，发挥自身优势，展现大学生的姿态！” 听到这么老套的说词，沈沫一口凉白开差点没喷出来。 爱表演，爱光环，希望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阶段，这个阶段她在小学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当时还没有国际小学，西城区小学是全市少儿活动的焦点，沈沫又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每年六一，她都会穿着新裙子在市大礼堂领舞独唱，结束后和市领导们合影。 报纸刊登出她的大照片，居委会更新报刊栏，沈沫拽着街坊四邻都来观看。如果哪个领导不是蹲下身和她合影，而是站在前面挡住她镜头，沈沫就在家大哭大闹，厉秀英无数次趁着月黑风高，打着手电筒拿着油漆笔，在报刊栏前抹黑领导，照片上只剩她女儿的如花笑脸。 初中度过叛逆期，高中终于确定方向，如今大学，普普通通，她没有学到更多新技能，还是小时候唱歌跳舞那一套，谁要展示？ “同学们在文艺方面都很优秀，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我希望更好的沉淀，完善自我。”沈沫如是说。 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副主席顿时表示理解。 “你不用妄自菲薄，这样吧，你要是不想参加迎新晚会，我们学生会下月还有个校外的大型活动，需要礼仪人员，这个没难度，你可以参加。” 沈沫有些无语，学校的晚会表演都拒绝了，让她去大街上站台？ 学生会举办活动经费有限，经常找一些商家企业拉赞助，作为回报，会帮商家策划宣传推广安排。 虽然这些活动都经过学校审批，并且给参加的学生一点点劳务费，但是一想到自己穿着旗袍举着广告牌站在大街上被人围观，甚至还要跟那些小老板小经理一起合影，沈沫就止不住浑身恶寒。 “我妈妈让我专心学习，不许参加课外活动。”沈沫委婉推辞。 副主席终于明白，原来是乖乖女！对沈沫劝说无效，他的目光又看向高蕾蕾。 “我不去，没空！”高蕾蕾连弯都不转，直接拒绝。 “高蕾蕾同学，你这是什么态度？”副主席不高兴。 高蕾蕾凤眼高挑，歪在沙发上挑衅：“不去就是不去，还需要什么态度？有本事你们再办一次奥运会呀，开幕式我一准儿参加。” “哦！”班里男生起哄。 副主席顿时脸色涨红，还没等他说话，身边的女部长已经先发制人：“班长呢？你们班怎么回事？有没有纪律？怎么对待领导的？” 班长和辅导员听到沈沫拒绝晚会表演时候就已经悄悄躲出去。班里的四个女生，童欢霸道，沈沫腹黑，高蕾蕾炮筒子脾气，逮谁轰谁，除了魏时芳，谁都不好管。就知道她们要和学生会起冲突，两位早早回避。 “人呢？班长去哪了？把他给我叫出来！”女部长不依不饶。 副主席伸手拦住：“不要着急，要讲究工作态度，注意沟通方式嘛。” 女部长冷哼：“就是太惯着她们了！无组织无纪律，无法无天！” 副主席想了又想，狠心道：“下月的演出活动，你们班必须出一个女生参加礼仪队，派谁去你们自己商量吧！” 礼仪队有身高限制，班里总共就四个女生，只有沈沫和高蕾蕾身高够，显然矛头指向她俩。 “快点商量啊？我等着你们拿出结论呢。”女部长得意微笑，副主席这招四两拨千斤，以毒攻毒，看你们怎么相互推诿，争得你死我活！ “商量个屁！我和沫沫谁都不去。”高蕾蕾根本不搭茬。 后排男生有人搭腔：“我去行吗？我身高够，身材也好，穿旗袍准好看。” “哈哈！”男生们再次起哄大笑。 沈沫扭头看向后面，突然想起来，他们偌大理工学院，礼仪队竟然没有男生！难怪总是缺人手。 “既然是学校活动，我们就应该有学生的特色，像是身高三围这些标准可以放宽，男生也应该参加，主席，你说是吧？” 副主席一怔，忙点头：“嗯，有道理，你接着说。” 沈沫看一眼他身后的女部长，接着道：“礼仪的意义在于修身自重，律己敬人，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个人形象，比如你身边这位部长同学，她的形象完全符合大学生该有的精神面貌：青春、健康、有活力，如果参加礼仪队的话，不仅能帮助学校完成活动，自身素质也能得到提高。” 主席看一眼身边的女部长，脑补她五短身材方头大脸穿上旗袍的样子……嘴角有些抽搐，还没等他表态，当事人已经按耐不住。 “我不同意！”女部长上前一步，一把抢过话筒，情绪激动：“我们的工作轮得着你指手画脚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别以为有几分姿色，仗着男生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同学，有事说事，不要攻击别人的相貌，你这样很不尊重。”沈沫不悦，说话同时已经身体坐直，双手交叉叠放在膝盖。 “我说你什么了？我攻击谁啦？”女部长梗着脖子斜眼瞪沈沫，吐沫星子溅了一话筒。 “因为别人外貌引发不好的联想，和嘲笑别人相貌缺陷一样，都是歧视和不尊重。”沈沫郑重道。 童欢帮腔：“就是，你长得跟老倭瓜似得，不也在为所欲为？你是仗着谁宠你啊？团委老师吗？” “你这是在侮辱人！我要你立刻道歉！”女部长手指着童欢，气的直哆嗦，眼圈都红了。 “哼！”童欢扬起下巴，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 高蕾蕾早就按耐不住：“只能你说别人，不许别人说你？你丑你有理啊？” “你漂亮你有理行了吧？你怎么不去卖！”女部长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屋子里顿时安静，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大家都怔住，学生会的人也被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女部长，这种市井泼妇的粗俗话，怎么可以从年轻女孩嘴里说出来？ 高蕾蕾一点都没动怒，和沈沫一样，仍旧坐姿端庄，仪态万方笑道：“就算去卖，我能卖唱能卖艺，你除了卖肾，还有别的活路么？卖身都不见得有人要吧？” “噗嗤”身后男生终于有人笑出声，随后居然有人鼓掌，敲桌子起哄，乱成一片。 “你们太欺负人了！”女部长跺下脚，捂着脸跑出去。 同行的学生会干部追出去安慰，副主席朝卡座看一眼，见两个女生还是面带微笑，坐姿优雅，一肚子怒火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来，只得无奈下台，动员会不欢而散。 魏时芳也跟着出去，临走前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们三个一眼，顾不上说话，忙追出去安慰她的部长。 17.学生会 学生会的办公室是科技中心顶层的一间大教室，窗明几净，加长型会议桌和舒适老板椅，照片墙各种活动照片和奖状展示，看上去很有气势。 办公室此时围满了学生干部，女部长趴在桌上大声痛哭，大家纷纷安慰。 文艺部长程雅洁满心内疚，是她授意一定要把那两个文艺专长的女生动员过来，让她们报名参加演出，没想到连累好朋友当面被嘲讽。 “李梅，你别哭了，这事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争取她们。”程雅洁温柔劝说。 “不知好歹！我们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学校？她们公然侮辱学生会干部，不配合学生会活动，就应该告诉老师，给处分扣学分！”男生义愤填膺，他是公关部的部长。 副主席斟酌道：“还是算了吧？这事要从长计议，不要动不动叫闹到老师那里去。” 刚才他在场，沈沫的建议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似乎话里有话，要不然也不能刺激的李梅口不择言。可是那话表面听起来又是积极向上正能量，倒是李梅气急败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闹到老师跟前怎么讲？ “是啊！她们私下不这样，平时相处的挺好，就因为都是独生女，自私惯了，做事只想到自己，还是不要告诉老师吧？”魏时芳求情。 程雅洁皱眉：“魏时芳，人品不好你说人品的事，和独生女有什么关系？” 她来自中部地区城市，小学中学时候的同学大多都是独生子女，来到大学才知道，原来和她同龄的同学中，那么多人都有兄弟姐妹，有的还不止一个。 “魏时芳，你就事论事，独生子女怎么你啦？”身为独生子女的几个学生会干部也不乐意听。 听到同学纷纷指责，魏时芳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忙道歉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就是想包庇她们吗？知道你们是一个寝室的，魏时芳，我告诉你，你不要假公济私！”李梅大声指责。 “我没有！”魏时芳百口莫辩。 程雅洁出声阻拦：“好了，我想魏时芳同学也不是有意的，大家不要揪着不放，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礼仪队缺人手的事怎么解决？” “要不咱们成立个男生礼仪队？抓紧时间训练，下月的活动还赶得及。”副主席建议。 “不行！”公关部长第一个反对：“男生当礼仪像话吗？丢人现眼！” 程雅洁生气：“你这么说话，把参加礼仪队的女同学放在什么位置？” “就是！男生怎么就不能参加礼仪队？别的学校又不是没有！”女生们群起攻之。 公关部长满脸通红，忍了又忍到底没有争辩。 他来自西部地区小城镇，家乡的饭馆子和商场都是女服务员，如果男的亲自端盘子站柜台，不用说，那肯定是老板。上大学后，他加入学生会担任公关部部长，部门里经常出去聚餐，也见过西餐厅的男服务生，在他看来，堂堂七尺男儿，在饭店里端盘子就是丢脸的事！礼仪队除了参加校外活动，平时学校会议还要端茶倒水，这是男人干的活吗？ 一时间，会议室里争论不休，大家各持己见，还是没商量出统一方案。 体育部长李梅此时已经情绪稳定，洗过脸后，坐下来参与讨论。 “地质系的沈沫和高蕾蕾和我们部门干事魏时芳在同一间寝室，而魏时芳又是下一任的副部长接任人选，现在还在考察期。我建议，由她去做这两个同学的思想工作，必须让她们参加礼仪队！这也是对魏时芳同学的一次考验，如果顺利完成，下一任副部长由她接替，如果完不成，重新选举！” 会议室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大家都觉得李梅的这个建议欠妥，甚至还有迁怒的意思。 学生活动本来就是自愿参加，可以想办法动员，但是不能威胁，何况魏时芳在学生会一年的工作有目共睹，通过大家选举，接任下一任副部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可以把两件事放在一起呢？这样对魏时芳不公平。 但是体育部自己的人选接任问题，大家都不好干预，也不想得罪人，于是谁也没有直接反驳李梅，全部看向魏时芳，希望她本人先提出反对意见。 “行！回去我就想办法说服她们！”魏时芳一口答应，心甘情愿接受，完全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小时候弟弟妹妹犯错，她爹都是连她一起罚，弟弟还小不能打，她娘气急了也会扇她几巴掌出气，谁让她是老大呢？没有看好弟弟妹妹就是该打，这是她的责任！ 晚上魏时芳回到宿舍，推开门，看见三个室友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太过分了！” 屋里瞬间安静，三人互相看一眼，莫名其妙。 “我们怎么啦？”沈沫关掉电脑页面，扭过头问。 “下午班务会上，当面嘲笑人家丑，不是你们几个干的事？”魏时芳斥责。 高蕾蕾正在对着镜子观察额头上的一颗粉刺，心情郁闷，见魏时芳一回来就没头没脑的大声嚷嚷，生气骂道：“你神经病啊？谁先挑事你没看见？” “人家说你们什么了？动不动就冷嘲热讽，你们眼里怎么就不容人呢！”魏时芳苦口婆心。 “长得漂亮有男生宠，仗着男生为所欲为，你不觉得这话是在侮辱人？”沈沫质问。 “难道不是事实么？”魏时芳愤愤不平。 当初竞选学生会，几次面试笔试，层层筛选下来她才当上体育部干事，对她来说难得的机会，她们竟然半点不珍惜，主席亲自邀请都不去！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人说两句怎么啦？ “那我说她长得像老倭瓜也是事实啊！”童欢怯怯道。 “童欢，你这是在侮辱人！”魏时芳猛地回头，指着童欢鼻子大声呵斥。 童话吓一跳，泡脚盆险些踢翻。 高蕾蕾放下镜子，瞥一眼魏时芳冷笑：“美女做什么都是靠脸，丑货有点成绩就叫励志，一样强硬，有钱就是耍横，穷鬼就是不亢不卑，总之，你弱你有理，你穷你有理，你丑你有理！” “高蕾蕾，你别太嚣张！你有钱你了不起啊？你北京的你就高人一等啊？你长得好看就能随便侮辱人吗？”魏时芳红了眼睛。 “是是，我北京人我家有钱我漂亮我是二等公民，你人丑家穷住破山沟你了不起，你能随便骂人！行啦吧？”高蕾蕾懒得跟她争论，转身自顾自继续照镜子。 魏时芳双目圆睁，愤怒盯着高蕾蕾，脸上的表情扭曲，像是要扑过去把她撕个粉碎，不就是是仗着家里条件好么？没有父母她算什么东西！ 沈沫打圆场。“大家都好好说话，为了外面的一点事情和自己室友吵，有意思么？” “是啊，干嘛帮着外人说话啊？那女生还让蕾蕾去卖，你怎么不说啊？”童欢抱打不平。 魏时芳稍稍冷静一点，平息下情绪，没搭理童欢，转头又看向沈沫，上前一步猛地走到她跟前。 “沫沫，你平时在宿舍不是爱唱爱跳吗？学生会的活动你为什么不参加？” 沈沫吓一跳，捂着胸口道：“魏时芳，你能不能坐下来慢慢说啊？一惊一乍跟斗鸡似得，你干嘛呀？” 她们三个都还没洗漱，刚才都在各自书桌前忙自己的事情，魏时芳一回来就指着她们鼻子转着圈呵斥，不大的宿舍气压骤低，总有种无形压力让人想砸东西。 魏时芳也察觉到自己失态，她原本是要做她们的思想工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进门看见她们没事人般说笑，一肚子怒火腾地就蹿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行！我坐下，说吧，你为什么不参加活动？”魏时芳终于在自己书桌前坐下，还倒了杯热水润嗓子。 沈沫好笑：“你先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参加？” “这还要理由吗？你会唱歌会跳舞，高中时候还当过仪仗队领队，你不参加谁参加？”魏时芳理所当然。 沈沫有些无语：“你说的是你们的需要，你有需要我就必须满足吗？节目策划舞台灯光粗制滥造也就算了，还要自己拉赞助，大冷个天光腿穿旗袍站在外面，我图什么？” “我们是学生！学校给的经费有限，不拉赞助怎么搞活动？” 魏时芳极力解释，纳闷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们怎么就是不明白？ “拉赞助没问题，但是要凭本事，不能廉价出卖同学的劳动力！” 沈沫有气无力，这么简单的账魏时芳怎么就算不过来？ “怎么就出卖你们啦？表演个节目怎么啦？你们又不是不会！”魏时芳着急。 沈沫头疼：“就拿新南市礼仪模特标准日薪来说，商场搞活动，我穿旗袍去门口站半天，出场费最低八百，也就是我妈不让我去……可是你们公关部在搞什么？二十几个女生举着广告牌在大街上站一天，只拉到两千赞助？” “我们同学暑假在北京车展当模特，一天就两千块呢。”高蕾蕾轻飘飘道。 魏时芳暴躁：“你们怎么能把个人兼职和学校活动相提并论？意义能一样吗？再说了，参加活动的同学不是每人还给二十五块钱劳务费吗？” 沈沫给噎的说不出来话，实在想不明白魏时芳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她们学校礼仪队的招募条件近乎于苛刻，参照着社会上的专业模特标准，女生不但身高三围要达标，相貌还要漂亮，这样的女生为什么要无偿给他们提供劳务？ 高蕾蕾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吧，宁可把自己卖了也要给兄弟盖房子娶媳妇，牺牲小家也得贴补大家，还自我洗脑美名其曰传统美德，有意义！” “你说这个干嘛？有关系吗？”魏时芳瞪向高蕾蕾，怒气冲冲。 沈沫揉压太阳穴：“魏时芳，学生会只是个平台，给同学们提供社会实践和展示自我的机会，我不需要锻炼，当然也没义务给你们操练，你能明白吧？” “沫沫，你说的这又是哪出？谁需要锻炼？”魏时芳不明白。 沈沫只得再解释：“就拿你们的公关部和外联部说吧，拉赞助搞宣传不是让同学发传单就是让漂亮女生穿旗袍站台，除了这些他们还有别的方案么？这不是正确的营销方式！” 高蕾蕾正在拔眉，听到沈沫的话笑出声：“拉倒吧，你也不看看他们公关部外联部的部长都什么人？懂什么叫营销么？他们从小看着自己父母把姐妹们嫁出去赚彩礼，知道家里的女孩子都是资源，随便他们用，卖掉就是钱！有样学样呗。” 沈沫言至于此，见魏时芳仍然一脸愤恨坚持，她也无可奈何，没有再说话，拿了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魏时芳精疲力尽，深深地无力感，她不敢相信室友们可以自私到这种地步！什么事都从自身利益考虑，没有任何责任心，难道她们平时那些体谅都是装出来的？ 她父母教过，自私的人心里只装着自己，对爹娘都不孝顺的人，对朋友也不会怎样，跟这种人不能交心。 转天一大早，魏时芳起床，带着水杯去上自习，昨晚在宿舍的争执让她一夜没睡好，再想到下一任副部长的人选问题，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魏时芳握着笔正在思绪不宁，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跟她说话。 “老乡，你还记得我么？”旁边男生搭讪。 魏时芳抬头一看，正是之前七夕节替自己付账的男生，马上热情回应。 “我正找你呢！之前去过好几次你们班教室，都没看见你。” “找我有事？”男生奇怪。 魏时芳从书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沓钞票，有零有整，不多不少正好是那天烧烤自助打折后的钱。 “你看你……这是做什么，都多久的事情了？”男生尴尬。 “你必须收下！”魏时芳坚持。 “那……好吧！”男生勉为其难收下钱，随后问道：“你是学生会的吧？前几天系里大会，我看见你也在台上。” “我在体育部。”魏时芳羞涩。 “能加个微信吗？” “嗯！” 一连几天，魏时芳都和陈光伟约好一起上自习，两人老乡，谈起家乡的美景美食都不禁怀念，思乡之情让两人都觉得彼此格外亲近。 有时候，陈光伟会带零食来自习室，薯片虾条这些，撕开袋子请魏时芳一起吃，偶尔也会主动拿了开水杯帮她去打水。 第一次被男性细心呵护，魏时芳心情从没有过的轻松愉快。 18.表白 这学期的课程都是理论课，课时也少，大家倍感轻松，只除了童欢，上学期她两门挂科。 下午没课，吃过午饭回到宿舍，沈沫美美的睡个午觉，起床后开机上网，看论坛逛掏宝。 高蕾蕾也没出门，敷面膜看小说，晚饭谁都不想去食堂吃，就在宿舍煮方便面。 吃过饭两人正在聊天，童欢晚自习回来，一进门就爆料惊人消息。 “我在宿舍楼下看见魏时芳啦，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啊！和谁？长什么样？我们系里的吗？”沈沫和高蕾蕾顿时精神，赶紧围过来八卦。 “你们肯定见过，猜猜看？”童欢见她俩感兴趣，开始卖关子。 “别这么多废话，快说！”高蕾蕾拍她。 沈沫也催促：“谁啊？” 童欢这才得意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七夕节吃烤肉时候，跟咱们坐一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戴眼镜的？沈沫歪着头想，除了许劭和陆战旗，其他男生她都没什么印象，沈沫对长得不好看的人自动脸盲。 “就是一直和魏时芳说话，还和她认老乡的那个。”童欢提示。 “原来是他啊？找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挫货！”高蕾蕾突然扬声。 沈沫不解，奇怪盯着高蕾蕾。 童话不认同：“我看那男生还可以啊？虽然个子不高，长相一般，但是人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你还想他多差？”高蕾蕾叉腰。 沈沫打岔：“还不知道魏时芳是不是和他交往呢，你们倒是先争论起来了，也不问问当事人？” 两人停止争论，大家都翘脚等待。 没多大一会儿，魏时芳上楼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被她们三个按到椅子上。 “老实交代吧，童欢看见你们啦！”沈沫狞笑逼问。 魏时芳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装糊涂：“看见谁们了？你们要问什么？” “快说快说！不许藏着掖着！”童欢着急，逼着魏时芳交代。 “就是！你快说啊，怎么认识的？表白没有？让我们这些没男朋友的也羡慕下。”高蕾蕾半真半假跟着起哄。 到底是春心荡漾，在三人逼问下，魏时芳咬着下唇，满脸羞红，还是吞吞吐吐的交代。 “其实我们就是那天吃饭时候认识的，后来……嗯，在自习室见过几次，然后今天他就跟我表白了，我还没想好，跟他说过几天再回复……” 她隐瞒了去找陈光伟还钱的事没提，是怕室友多想。 沈沫盯着魏时芳的脸顿时明白，她对那男生有好感！ “那你还想什么？为什么不答应？” “我不想太草率。”魏时芳认真道。 沈沫转身跑到电脑前，打开一个软件。 “魏时芳，我给你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啊？”魏时芳莫名其妙。 “你别管，回答就是了。”沈沫看着网页道：“第一个问题：对方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虽然知道沈沫在胡闹，魏时芳还是认真回答：“人品好，上进，有责任心！” 沈沫苦着脸撇嘴：“没这个答案啊？备选答案就四个：a高帅有颜值，b有钱，c有才华，d有家世，你选一个吧？” 魏时芳哭笑不得：“沫沫，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网站？难道找男朋友不是看人品和责任心么？” 高蕾蕾耻鼻：“这里是学校！又不是市井监狱流氓扎堆，能找出来几个人品低劣作奸犯科的？新南理工好歹985，能考进这里的又有几个是不思进取没责任心的？这算什么优点？魏时芳，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他对我好！”魏时芳斩钉截铁。 “有人对你不好吗？”童欢纳闷。 魏时芳烦躁：“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不跟你们说了！” 快到熄灯时间，四人洗漱休息，躺在床上还是兴奋难安，她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眼看就要出现，大家跟着一起激动。 “魏时芳，书上说只要能找出十个你喜欢他的理由，就可以在一起。”沈沫忍不住又出主意。 魏时芳笑：“我哪想得出这么多理由？” 童欢忙接话：“简单啊！你就说我喜欢他鼻子长得好看，喜欢他给我花钱，喜欢他帮我写作业，喜欢他给我买礼物……说够十个不就行啦？” 魏时芳笑出声：“你们真是小孩子，说的都哪跟哪啊！” “那你倒是说啊！他到底有什么优点值得你喜欢？”高蕾蕾忍不住插嘴。 魏时芳好半天没说话，坐起身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他父亲是电工，母亲身体不好，是两个姐姐一直支持他读书……我们出生在相同的环境，有相同的经历，能说到一块儿去，我喜欢他身上那种阳光自信，和老家那些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不一样。” “哇！好感动！”童欢听的沉醉，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哪里好，但是一言一语已经刻在心上。 沈沫有些泄气，听魏时芳说来说去，始终说不出为什么要和那男生交往，真不知道她喜欢对方哪一点，衣服挂在橱窗里好看，穿在身上是另外一回事。 高蕾蕾忍不住冷哼：“他家两个姐姐支持他读书，你家是差点把你绑起来不让你上学，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你们有相同经历？” “我们那里条件比不上你们北京！一个人上学当然要全家出力！两个姐姐要是能考上大学他家里肯定也供，谁让她们没考上呢？”魏时芳语气不善，前两天的争执她还有些敏感。 “你说的责任心该不会是他感激父母和姐姐的付出，打算将来一力承担，加倍回报吧？”沈沫猜测。 “我们不像你们独生女！凡事只想着自己，自己过舒服了就不管父母兄弟姐妹们的死活！”魏时芳越发激动。 沈沫乖乖闭嘴，不敢再吭声。 高蕾蕾不理会魏时芳情绪，继续耻鼻嘲讽：“母亲生病，上学靠两个姐姐给钱，真要有责任心，早就开始打算将来了，哪有心情到处搭讪女生？兼职都怕时间不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呢？阳光自信个屁！早晚把青春飞扬成傻逼！” 沈沫无语，这话也太狠了，高蕾蕾发什么神经？ “他没有女朋友！”魏时芳果然动怒。 “你怎么知道他没搭讪过别的女生？”高蕾蕾反问。 “没证据你别乱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清楚！” “清楚你还问？直接答应呗？” …… “别吵啦！”沈沫总算听出高蕾蕾话外的意思，那男生以前搭讪过高蕾蕾吧？ “蕾蕾，你又不认识那男生，别轻易给人下结论。”沈沫委婉提醒，既然不能当面说出来，干脆就别点破。 高蕾蕾哑了火，愤恨扭过身睡下。 “魏时芳，明天我妈来宿舍看我，你要是拿不准主意可以问她。”沈沫继续安抚。 魏时芳转怒为乐，笑道：“问就问，阿姨是过来人，肯定比你们靠谱。” 沈沫呵呵：“我妈只擅长给自己找个好女婿，可不一定是你的好男友哦。” “那不都一样嘛！我是真听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子的话，算了，不和你们说了，睡觉！”魏时芳无奈。 转天中午时候，厉秀英拎着水果来学校看沈沫，宿舍里就童欢一个人在。 “迪迪！”厉秀英热情打招呼。 童欢囧：“阿姨，我是欢欢，您怎么总记不住我名字？” 厉秀英一怔：“哎！对不起对不起，怪我，你看阿姨这脑子，工作太忙总忘事，欢欢！” “对啦！”童欢高兴答应，热情搬椅子倒水招待厉秀英。 “沫沫呢？”厉秀英问。 “她和高蕾蕾还在食堂没回来呢，阿姨你吃过没？” “我吃过饭才过来的，这俩丫头真能磨蹭。” 厉秀英放下拎包，站起身到沈沫的床铺，开始帮女儿收拾。 书桌收拾整齐，床单被套拆下来带回去换洗，打开衣柜把从家里带来的换季衣服放进去，一通擦洗后又把她们宿舍的垃圾桶倒掉，开始擦地。 魏时芳这时候推门进来，看见厉秀英在干活，过去就要接手，两人争来争去，拖把还是被魏时芳抢过去。 “阿姨，您歇着！童欢，你怎么能让阿姨帮咱们干活呢？” 童欢站旁边不明所以，瞪着眼睛一脸无辜。 “阿姨，还是你疼沫沫，什么都帮她收拾，知道您要来，她连袜子都不洗了。”魏时芳拖着地随口打趣。 厉秀英怔了下，随即笑道：“那丫头都被我惯坏了，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 两人正说话，沈沫和高蕾蕾吃完饭回来。 “妈！”沈沫招呼。 “阿姨，我想死你啦！”高蕾蕾扑过来拥抱。 “乖！”厉秀英高兴抱住高蕾蕾，拍她后背。 “我给你们带了水果，沫沫，去把哈密瓜切开给大家吃。”厉秀英吩咐。 沈沫找了水果刀出来，还没动手就被魏时芳抢过去。 魏时芳亲自帮大家切好，一人手上递过一块，最后才自己坐下，拿个最小块慢吞吞的吃。 “秋天干燥，你们平时要多吃水果。”厉秀英关怀。 沈沫啃着瓜含糊点头，转头问魏时芳：“你和我妈说了没？” 魏时芳脸红了下：“没……” “说呀！”沈沫催促。 厉秀英纳闷：“你们打什么眉眼官司？要和我说什么？” “魏时芳有男朋友啦！”童欢抢答。 “呦！男孩子爸爸在什么单位？妈妈做什么的？独生子么？”厉秀英果然感兴趣。 魏时芳昨晚只是随口敷衍，真让她和室友妈妈谈论这种事，还有点难为情，好半天才支吾道：“他爸爸是工人，妈妈是家庭妇女，有两个姐姐已经嫁人，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子……” “什么条件这是？不行不行！赶紧分了！”厉秀英踩了地雷似得，差点没跳起来。 魏时芳捧着瓜直接吓傻。 沈沫憋着笑提醒：“妈，那男生刚表白，魏时芳还没答应呢。” 厉秀英这才反应过来找男朋友的是魏时芳，不是自家闺女，话就不能说的太直白。 “我虽然没去过沂东，不过大致情形也能猜到，你家姐弟几个，父母是不是更偏爱男孩子？”厉秀英斟酌道。 “他们老家重男轻女。”高蕾蕾急着告知。 “魏时芳是他们县里的高考状元，要不是成绩太好，她家长还想让她退学呢。”沈沫补充。 魏时芳一脸不解：“阿姨，你要说什么？” 厉秀英摊手：“你看，我没说错吧？这样的环境你还能破茧而出，将来的前途不可估量，而那个男孩子呢？和你是老乡，家里两个姐姐，从小在父母手心里捧着长大，千娇万宠，结果呢？他也只是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能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配不上你！” 魏时芳急着辩解：“他家不是农村的，他爸挣工资，他们家在县城有房子！” 厉秀英挥下手表示不耐烦：“县城的又怎么样？你要是没考上大学，嫁到他们家还能说是高攀，现在呢？他家没能力给你们安排工作吧？将来你们毕业不可能回县城吧？不管是去大城市还是留在新南市，工作靠你们自己本事，总的有个落脚之处吧？他父母有能力给你们付首付么？总不能将来你们结婚也去搜刮两个大姑姐吧？” 一串话机关枪似得，魏时芳直接被喷晕了，咬着牙仍旧斩钉截铁道：“我们靠自己！” “靠自己没错，那也得分情况不是？现在应届毕业生工资多少？东城区的房价多少？靠自己？说得容易！就说农村的宅基地吧，你当是你们父母自己个挣来的啊？那也是他们的上一辈流血牺牲从地主老财手里抢过来的！现在的房价，没爹妈帮衬，有几个能在适婚年龄买上房？两人赤手空拳出来打拼，家里不给力，他能力又不如你，配不上！” “毕竟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将来毕业一起工作，起点都是一样的！”魏时芳为陈光伟打抱不平。 厉秀英见魏时芳油盐不进，也是无奈：“在家不被重视的女孩子，出了社会反而有股子韧劲，有学历肯吃苦，再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将来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男孩子就不一样了，从小父母娇宠，姐姐妹妹们让着，到了单位可没人因为他们是男的就格外高看一眼，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们一辈子的风光也就到这儿了，出了学校大门屁都不是！” “咳咳！”沈沫提醒她妈，说话要注意分寸！怎么还越说越来劲儿了？高蕾蕾才是你亲闺女吧？ “阿姨，总有意外！”魏时芳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拔高。 厉秀英好笑：“你这孩子！优绩股里随便选一只，出现偏差那叫意外，你在垃圾股里挑一支坐等升值，这不是白日做梦么？” “妈！” 沈沫头疼，话都到这份上了，怎么还说？赶紧找借口打断：“那件外套你给我带来没？快给我。” 高蕾蕾也凑热闹：“阿姨，我那双麂皮的鞋子还等着穿呢，你帮我带护理液了吗？” “好好，带了！我这就帮你们收拾。” 厉秀英被沈沫和高蕾蕾拉一边，童欢继续吃瓜，魏时芳怔在那里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帮女儿都收拾好，厉秀英跟宿舍的小朋友们挥手道别，沈沫跟在后面送她出来。 两人走出宿舍区，沈沫嘟着嘴不悦抱怨。 “妈，魏时芳的话你没听明白啊？她是心里已经认准那男生了，就是让你给个肯定，顺便打打气鼓励，你就算有看法也点到为止啊，说那么清楚干嘛呀！” “你看看你，不是你让我说的吗？那孩子太老实，这么远来上学她亲妈顾不上闺女，我不得提醒着点啊？”厉秀英辩解。 “就算要提醒，您好歹也要有分寸吧？差不多就行了，话说到那份上了你还贬低人家男朋友，将来让我怎么和她相处啊？”沈沫生气。 厉秀英大笑：“呦！这个我可没想过，不过我也提醒你，那孩子不像是个会处事的，容易钻牛角尖迁怒，你以后小心点，别让人家把邪火都撒你身上。” 沈沫险些气晕过去，知道你还这么干？顿时瞪眼叉腰道：“有你这样坑闺女的妈么？” “有坑妈的闺女自然就有坑闺女的妈，你自己处理吧，我走啦！”厉秀英忍着笑转身离开。 沈沫跺脚，气的说不出话，还是追上去陪着妈妈坐便利校车到大门口，看着她上公交车，这才忍着一肚子气回去。 宿舍里就魏时芳一个人在。 “蕾蕾和欢欢呢？”沈沫随口问。 “自习去了。”魏时芳心不在焉，坐在书桌前发呆。 沈沫走过去，半蹲下来，握住魏时芳的手真诚道：“魏时芳，我妈妈的话你就随便听听，她们中年妇女就这样，特现实，特物质！你跟她们说爱情？说奋斗？她们根本就听不懂！恨不得你直接嫁给土豪当米虫，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才好。所以，自己拿主意，我妈的话你千万别当真！” 魏时芳犹豫：“可是我觉得阿姨的话不是没道理……” 沈沫着急：“我妈中专毕业就去矿上当工人了，下岗后天天和一帮街坊叨叨东家长西家短，就是个文盲！你可是高考状元哎！听她的干嘛？” 大家都成年，感情的事自己处理，沈沫不希望魏时芳是因为她妈妈的话影响决定。 魏时芳惊奇睁大眼睛：“沫沫，你这么说你妈妈啊？要是以后你找的男朋友她不同意怎么办？” 沈沫纳闷：“凭什么啊？我的男朋友她凭什么不同意？给意见是她的事，听不听在我！” 魏时芳哭笑不得，但是心情好了很多，其实看到厉秀英，就不难想到沈沫为什么被教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确实不该没有主心骨。 有了准主意，魏时芳心情好很多，只是想起李梅给她的任务还没完成，明天就要开工作总结会，烦躁的她整整一天心不在焉，翻来覆去大半夜都没睡着。 19.啦啦队 学生会办公室，学生干部们再次聚集一堂，开会讨论工作，日理万机的主席这次也抽空参加了会议。 会场布置不同于往日，不但打扫一新，会议桌上还摆满了水果和冷饮。 “迎新晚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文艺部的人呢？今天来了没？”主席笑容和蔼可亲，只是最近太忙，他想不起文艺部长是谁了。 程雅洁忙站起来：“主席好，我是文艺部部长，迎新晚会正在准备，目前已经进行第二次审核，一切顺利，只是赞助没到位，部分表演服装还没租到。” 主席皱眉：“外联部呢？你们怎么做的工作？” 外联部长站起身：“我们已经和赞助企业确定初步合作意向，只是他们有个校外的营销活动需要我们提供人手，公关部那边出了点问题……” 公关部长主动站起来汇报：“我们礼仪队积极配合学校活动，只是老队员大批离队，供血跟不上，为了渡过难关，我已经委托体育部长去招募有经验的女同学加入。” 李梅扭扭哒哒站起身：“主席好，我是体育部部长，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我校秋季联赛的组织策划上，帮助礼仪队招募新鲜血液的工作已经安排手下干事在做，目前还没有结果。” 听完李梅的话，公关部长有些不高兴，原本招募礼仪队的事他委托给李梅，现在那两个女生没消息，符合标准的新生也没招进来，她到是省事，随便推到小干事身上就算完了？ “李部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秋季篮球联赛的工作都是我帮你在做，我的事你怎么不放心上呢？”公关部长发难。 “孙部长，我能有什么办法？魏干事没给我回话呢，总不能我把人抢来给你吧？”李梅不甘示弱。 魏时芳战战兢兢坐在那里，不停擦汗，这是她头一次参加高层会议，两个部长掐起来，这种情况她要不要发言？ “啪！”主席的笔记本一下拍到桌上。 “相互推诿，人浮于事，你们怎么做的工作？公关部长，你招募礼仪队为什么要体育部长帮你做？” 公关部长委屈：“我能怎么办？现在的女生各个娇生惯养，打不得骂不得，总不能我亲自去吧？” 主席没理他，目光又看向李梅：“体育部长，你呢？秋季联赛是你们体育部的事，你为什么要公关部长替你做？” 李梅更是委屈：“化工系篮球队的队长多次扰乱比赛秩序，不尊重女性，是个重症直男癌！我是女孩子，怎么和他沟通？” 主席的眉头更加深锁，最近他帮忙团委老师工作，有一阵子没露面，没想到学生会缺了他的领导竟然糟糕如此！一盘散沙，缺乏责任感，这么多干部竟然没一个能挑大梁干实务的。 副主席一看忙打圆场：“主席，其实问题不难解决，主要困难还是出在礼仪队人手不够上，我们是理工学校，要凑齐身高相貌都合乎标准的女生实在是太难了！我建议启动男生！” 主席听的一怔，思虑片刻，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好！就这么办，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男生也能顶半边天！” “主席英明！” 副主席带头鼓掌，会议室很快掌声一片！ 主席离场，会议还在继续，但是气氛轻松许多。 “李梅，化工系的篮球队长是不是叫许劭？”程雅洁关心。 李梅摊在座椅上，伸手拿了个桔子剥开吃：“就是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长得又人模狗样，谁都瞧不起，直男癌！”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啦？” “你还记得春季预赛时候吧？他们化工系和地质系对抗赛，请了全院的女生来围观，发纯鲜果汁，还邀请女生去吃烤肉，其他球队对他意见可大了！”李梅把果核吐在办公桌上。 进入大学前，大家穿统一校服吃一样的学生午餐，表面并无差别，脱下校服后才发现，有太多的不公平让人不习惯。 公关部长冷笑：“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嚣张跋扈，上次学生会有急事找他借车，他一口就拒绝，半点面子都不给！” “他们还在校外和企业球队比赛，赢了有现金奖励，还有笔记本电脑！这让我们校队的队员怎么想？我们打一场校级的联赛，统一队服都没有，风吹日晒的去拉赞助，结果只能在淘宝买三十块钱一身的球衣！” 外联部长愤愤不平，他同时也是校篮球队的队员。 程雅洁若有所思，看向好朋友道：“李梅，你联系下许劭，就说我要见他。” 李梅撇嘴：“联系不上，我只有他企鹅号，留言十句不回一句，对女生也不例外。”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这样？太没风度了。” “谁说不是呢？”李梅极为赞同。 “时间紧迫，迎新晚会马上就到公演日期，我必须见他一面！”程雅洁果断。 外联部长突然想到什么，忙点头：“好主意！他们现在多半在操场练球，程部长亲自出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公关部长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拍掌道：“对！就没有男生不拜倒在咱们程部长石榴裙下的，要是把许劭拉过来，当了咱们学生会的女婿，什么赞助什么秋季联赛，统统解决！我吃点亏，到时喊他一声姐夫，哈哈！” 程雅洁暗暗叹气，欣赏不来他们自以为是的幽默，有时候和这些男同学还真是无法沟通，只能庆幸她的爸妈没有给她生个这样的好兄弟。 刚刚吃过午饭，学校露天操场，许劭正在打篮球。 “许劭，那边有两个女生一直在看你！”队友跑过来知会。 许劭惊喜回头，看清楚远处的两个身影后，瞬间又失落，回过头继续专心打球。 半个多钟头后，中间休息，许劭下场去拿自己的毛巾，一瓶矿泉水突然递到眼前。 “你好。” “你好。”许劭礼貌回应，并没有接水，目光看向陪同一旁的李梅，笑道：“李部长，又来啊？” 李梅撅嘴：“你别不识好歹！这次可不是我一个人来的，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咱们学校的文艺部部长！” “哦，幸会。”许劭淡淡的。 程雅洁举着水的手臂放下，仍旧微笑：“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聊？” “抱歉，我没时间。”许劭拒绝。 程雅洁的父亲在当地医院是主治医师，母亲是重点小学的校长，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的宠儿，在大学里，还是第一次被男生拒绝，不免有些尴尬。 “你看，我就说吧？他这人根本就不尊重女性，直男癌！”李梅气愤，为好友抱打不平。 许劭好笑：“有些人身为女性，对自己都不尊重，污言秽语，举止粗鲁，有什么资格要求异性尊重？” 程雅洁只当是李梅言行粗鲁冒犯过许劭，得知冷漠并非针对她，心里的疙瘩瞬间解开，恢复微笑。 “如果李梅以前有言辞不妥之处，我替她向你道歉，毕竟是为了工作，大家都是同学，不打不相识，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我请你喝东西，当是赔罪。” 许劭这才认真打量说话的女生，见对方态度真诚，笑语殷殷，话已至此，他不能太不给面子。 “去观众席上说吧。” “那怎么行？总要大家面对面的才好说话。”程雅洁歪头娇笑，俏皮又可爱。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你要不要说？”许劭也冲她笑，桃花眼眯起来，薄嘴唇上挑，笑容有些轻佻。 程雅洁突地一阵慌乱，心跳莫名加速，咬了下下唇，点头道：“好吧！” 李梅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了下。 三人在观众席依次坐开，程雅洁坐许劭旁边，李梅故意拉开距离，隔了两个位置。 “找我什么事？”许劭主动问。 程雅洁斟酌开口：“其实你是知道的，还是关于秋季联赛的事，学校大大小小这么多篮球队就你们搞特殊化，邀请女生观赛请客吃饭，这样影响很不好，搞得其他球队都有意见，我们的工作很难展开。” “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许劭道。 李梅警告：“找你干嘛？你别想打击报复！” 许劭看她一眼，嘲笑道：“你这人吧，总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去判断别人怎么行事，老母鸡能知道天鹅的想法？” “谁是老母鸡？你还癞哈蟆呢！”李梅生气。 “李梅！”程雅洁赶紧阻止，示意她冷静。 李梅气哼哼扭过头，没有再和许劭争论，许劭也懒得理她。 程雅洁继续做工作：“就说请女生吃饭这件事吧，球队每次能申请下来的经费有限，我知道你是自掏腰包，但是大家都是学生，花的是父母的钱，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呢？” “春季风沙大，秋季干燥，大家不愿意在露天场地观赛，想看到心仪的女生在赛场上给自己加油，总要多花点心思。你们学生会应该关注的是学校体育馆的使用规定，而不是来关心我的钱包，除非是我女朋友，否则有什么资格干涉我花钱？”许劭嘲讽。 李梅正在生气，突然听到八卦，顿时感兴趣，忘记前嫌，凑过来打听。 “你有女朋友了吗？她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无可奉告，请尊重别人隐私，不关你的事不要随意打听。”许劭冷声警告。 “小气样！难怪没女朋友，活该你单身！” 李梅噘着嘴嘟囔，她是体育部长，学校这些球队队长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包括他们有没有女朋友，那些隐私都是她在学生会的谈资，她知道许劭没有正牌女友。 还没等程雅洁再说话，十分钟时间已到，许劭礼貌告别，站起身果断离开。 正是午后日当头，操场的露天观众席上，太阳格外晃眼，程雅洁和李梅仍旧坐在原地。 “这人真是软硬不吃！”李梅气哼哼。 程雅洁微笑：“其实他并不难相处，球队的事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你想到主意啦？别指望咱们学校篮球馆能免费开放，早就承包出去啦！”李梅提醒。 程雅洁没有回答，手搭在额头遮住阳光，看向远处球场，想到刚才那个笑容，脑袋突然又发晕，来谈话的目的险些忘记，许劭的话她只记住了最后一句，除非是我女朋友…… 两天后，学生会发布了新通知，除了招募男生礼仪队外，还要组建本校第一只啦啦队，男女不限。 20.筹委会 初秋天气，一早一晚穿长袖外套还有点凉，到了中午又烈日当头，恨不得穿短袖喝杯冷饮降温才好。 魏时芳厚外套扣得严丝合缝，书本顶在头上遮阳，正急匆匆往宿舍走。 礼仪队的事不了了之，散会后李梅也没给她任何交代，副部长的空缺悬在那里，她还是体育部的小干事，和学生会刚入职的新生一样，脏活累活她都得干。 今天趁午饭时间去帮忙抬桌子，累得满头大汗，不小心被尖锐的东西撞到，大家围过来关心，她不敢脱下外衣检查伤口，因为早晨出来的匆忙，里面真空。 找个借口提前出来，魏时芳急着回去换衣服。 宿舍里，沈沫穿着两件套的吊带居家服正在吃葡萄，整个身子瘫在电脑椅上，捧着饭盆翘着脚，淡绿色丝绵睡裤露出一截白嫩小腿。 “沫沫，这学期你又胖了吧？”高蕾蕾走过来，掐走一串葡萄。 沈沫不理会：“哪有？我的肉都长在胸上。” “切！”高蕾蕾飞过一记白眼鄙视。 两人正闲聊，魏时芳推门进来，关上门就迫不及待脱衣服。 “你俩都在啊？” “嗯。”沈沫应声：“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穿这么多？” “学生会安排临时会场，大家趁午休去抬桌子……哎呦！”魏时芳衣服脱一半，袖子被卡住。 “你怎么啦？”沈沫放下葡萄，站起身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用力，一点点把袖子褪下来，脱下的一刹那，沈沫惊呼：“天呐！怎么搞的？” 魏时芳的胳膊上一大块青紫红肿，伤口正在淌血，整个小臂都肿胀起来。 高蕾蕾也吓一跳：“你怎么弄的？赶紧去医务室吧，要不要给陈光伟打电话？” 陈光伟表白第二天，魏时芳就答应交往，虽然平时很少在宿舍提起男友，但是大家都看得出她很开心。 “找他干嘛？我没事！就蹭破点皮，过几天就好。”魏时芳无所谓。 沈沫着急：“伤口都肿了，不处理好会留疤的！” 魏时芳不在意笑道：“就你娇气！我以前在老家干农活，割麦子掰玉米，哪年不伤几回？这点小伤算什么呀？” 高蕾蕾气闷：“你还真想的开！” 魏时芳骄傲：“那是！跟你似得，天天左一层右一层的往脸上涂，该长痘的还不是照样长？” 高蕾蕾油性皮肤，接连不断的青春痘是她的死穴，被魏时芳揭短，顿时不高兴，踢一脚书柜泄气，扭身走开。 沈沫适可而止，没有再劝魏时芳去医务室，打开衣柜，把厉秀英给她准备的医药箱找出来。 “里面有碘酒和云南白药，你自己处理吧，发炎就麻烦了。” “哎！”魏时芳没拒绝，裸着身子自己涂药。 黝黑后背上坑坑洼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陈年伤疤，遍布深浅不一的红褐色小疙瘩，密密麻麻，一件发黄的白色文胸紧紧勒在身上，凹凹凸凸的把身体线条分割成几大块，汗津津的惨不忍睹。 沈沫不忍直视，转头避开视线。 高蕾蕾还是忍不住询问：“你们学生会天天折腾什么啊？你这个体育部干事怎么当的跟民工似得？” “民工怎么啦？没有民工你能住高楼？大马路都没得睡！”魏时芳呛声。 高蕾蕾噌地站起来，仰脖子掐腰，怒视魏时芳。 魏时芳不甘示弱，赤身斜眼也看着她。 眼看又要开战，沈沫一把拽住高蕾蕾，按住她坐下。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两人继续又各忙各的，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沈沫哭笑不得。 “魏时芳，说真的，你天天泡在学生会，吃苦受累不说，还弄一身伤，图什么啊？”沈沫也纳闷。 魏时芳擦着药道：“你不懂！我在学生会学到许多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东西，为人处世，职场规则，这里面都是学问。” 沈沫无法理解：“你学这些干嘛？我妈一下岗再就业在私企打工的小财务都知道爱岗敬业，高效负责是不二法则，市长书记都走亲民路线，公仆形象示人，你们那些所谓官场哲学、办公室政治早就落伍二十年了好吧？有用武之地吗？”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在我看来那就是学问，付出再多也值！”魏时芳坚持己见。 每个人对事物都有不同看法，沈沫尊重别人的决定。 “那你们究竟在忙什么？礼仪队的事不折腾了吗？”高蕾蕾雨过天晴，没事人一般和魏时芳照常说话。 “你们没看通知么？礼仪队改招男生了，咱们学校要成立啦啦队，前期筹备工作多着呢，样样都得我们亲力亲为。”魏时芳也不计前嫌。 沈沫忙打开学校论坛，果然看到啦啦队招募广告，男女不限，有舞蹈基础优先，已经不少人报名。 魏时芳涂好药，把药箱还给沈沫：“对了，啦啦队还没招齐，你们要不要参加？这次可是加学分的。” “加学分？”沈沫感兴趣。 “是啊！现在还没对外公布，我只告诉你们，想参加就赶紧报名。”魏时芳好心提醒，同时也想为部门出份力。 高蕾蕾已经动心，这学期课程轻松，整天闲着没事干，啦啦队和礼仪队不同，训练简单，只在学校大型比赛时候参加表演。何况课外活动是必修学分，童欢有加入社团，魏时芳在学生会，只有她和沈沫都还没完成。 “沫沫，你去么？” 沈沫犹豫，课外活动要花钱！ 啦啦队要穿统一服装表演，就算学校给经费，最多也就两身外衣，鞋袜都要自己准备，为了整齐划一，肯定要一起买新的。 剧烈运动，专业内衣也是必备品，好的运动内衣价格不便宜，表演要化浓妆，至少新色号的口红要添置一根，再算上训练服安全裤，头饰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也要五百元预算，沈沫拿不定主意。 “去不去啊？”高蕾蕾催促。 “我要再想想。”沈沫纠结。 “这么好的事你还想什么？就算课外活动没用，你整天窝在宿舍打游戏看小说就能长学问？”魏时芳不解。 话虽有道理，但是沈沫还是犹豫不定。 高蕾蕾不耐烦：“沈沫，你这学期已经胖八百克啦！” 沈沫果然吓得要命，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哪里？早就说过我的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好不好？” “拉倒吧你！少在这儿自我安慰，你瞧瞧你大腿，你胳膊……哎呦我的妈呀！双下巴都长出来啦！”高蕾蕾恐吓。 “我去！” 沈沫一口答应，魏时芳说的没错，就算课外活动没有意义，总比闲着无聊玩游戏的好，花销的事先扔一边，到时候再说。 两人在论坛上跟帖报名，转天就是面试时间，匆忙选好衣服一起去面试。 学校活动中心，一楼大厅立着醒目布告牌：新南理工学生会啦啦队筹委会。 门前挤满等着面试的女生，叽叽喳喳热烈兴奋，都是大一新生。 “要不要凑热闹啊？机会还是让给学妹们吧？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沈沫打退堂鼓。 “你给我进去！”高蕾蕾在她背后推一把。 排队等候，终于轮到两人面试。 一段简单舞蹈动作，沈沫高蕾蕾跳的轻松自如，马上通过。 “太好了！欢迎你们加入啦啦队，我是文艺部长程雅洁，早就想认识你们了！” 程雅洁负责面试，站在不远处的评审席热情冲两人打招呼，笑容真诚有亲和力。 “程部长你好，以后请多关照。”沈沫客气道。 “哪里，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助才是。” 程雅洁笑语殷殷，不着痕迹悄悄打量两人。 短发的高蕾蕾身材火辣，衣着暴露，嚣张跋扈气质张扬，侵略性太重，并非传统意义的美女。 视线又落到沈沫身上，程雅洁微微惊讶，随后又轻轻摇头，传说中的地质系系花，五官精致气质温婉，漂亮是漂亮，但是像个精致的花瓶，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沈沫也在打量程雅洁，久闻其名，她今天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本人。 普通漂亮的女生，算上服饰发型不过五分，笑容有点假，端着姿态强装有内涵，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刻在脸上，让人知道她有与众不同的灵魂。此时穿一件蓝色蓬蓬裙，上身是白色针织两件套，白色小衫脱下来扎在腰间，露出里面修身的同色背心，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在旁边李梅一身黄褐衣裳的陪衬下，像朵刚出淤泥的白莲花。 高蕾蕾凑沈沫耳边悄声道：“绿茶！” “嘘！”沈沫示意她小声。 “她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李梅气哼哼嘟囔，动员会上被嘲笑的事她还没忘。 程雅洁也很意外，礼仪队需要人手，啦啦队并不需要她们出风头，只是身为面试官，众目睽睽下她也不能无缘无故拒绝。 “大家都是同学，上次的口角纠纷不要再提了。”程雅洁低声嘱咐好友。 李梅没说话，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轻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几句寒暄，大家相互留了联系方式，沈沫和高蕾蕾离开。 21.大长腿学妹 面试已经通过, 剩下就等着通知排练，沈沫事不关己, 放一边, 不再关注。 没想到刚过两天，沈沫和高蕾蕾就接到程雅洁通知, 要她们参加筹备委员会的小组会议。 “人还没招齐就开会, 一天到晚就他们事多！”高蕾蕾抱怨。 沈沫倒是认可：“训练场地已经批下来, 估计要讨论服装和赞助，学生会也不是不办实事，这次效率还蛮高的嘛。” 新组织成立最重要的是凝聚力，光凭兴趣爱好不行，一盘散沙, 支撑不了几天就会打退堂鼓。 学生团体不像社会机构, 一纸合同每月开薪就能留住人，给社员的只能是区别与其他同学的优越感。比如穿统一制服，在训练室的牌子写上闲人免入，然后在其它同学羡慕目光下推门进去…… 人是群居动物, 身为团体的一员总能在其它个体面前产生优越感, 团队组织者就是利用遥不可及的目标和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服装和特权, 让外面的人想进来, 里面的人舍不得离开，看来程雅洁深谙此道, 沈沫深表赞同。 晚上吃过饭, 沈沫和高蕾蕾按照通知地址, 来到学校体育中心，在一楼的体操室参加会议。 “人都到齐啦，来！美女们，咱们开会！”程雅洁微笑招呼。 通过面试的有三十几人，除了沈沫和高蕾蕾，剩下的都是漂亮学妹，意外的是竟然还真有几名男生，坐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 大家席地而坐，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讨论，不时向程雅洁提问，身为体育部长的李梅被晾在那里，没事人似得，还乐呵呵的给好闺蜜递水递扇子。 沈沫替她愁得慌，难道不知道啦啦队是体育部的下属团体？她这个部长在干什么？ “我就说她是绿茶嘛，好朋友穿成那个德性她也不提醒，每次还配合着打扮自己，真是没谁了！”高蕾蕾悄声耳语。 程雅洁今天穿一件嫩绿裙衫，在初秋季节，尤其是旁边李梅一身芥末黄的映衬下，清新淡雅。 同性之间也讲眼缘，高蕾蕾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程雅洁，沈沫亦有同感。 “非要人人都和你一样啊？二锅头！”沈沫玩笑。 “讨厌！”高蕾蕾掐一把沈沫，终于安静。 今天参加会议的除了啦啦队成员，还有公关部和外联部的两个男部长，一屋子女生和几名男生都席地而坐，唯独他们不习惯，要了两把椅子过来，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俯视的姿态。 “大家静一静！”程雅洁再次清场：“今天找大家过来主要是讨论下服装问题，秋季联赛马上就要举办，主赛场就在咱们学校体育馆，室内环境，大家对表演服装有什么建议？” “体恤衫和短裤！” “绿配白！” “红配白才好看……” “短裙比短裤好穿！”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沈沫认真听着，不断点头，完全没意见。 第一批队员也是形象展示，漂亮的制服能增加集体荣誉感，如果自己穿着都羞耻，怎么让别人羡慕？ 程雅洁显然同样顾虑，皱着眉头不停按计算器。 “按照三十人，每人一套衣服一百元算，最低也要三千，还有表演花球，矿泉水，纸巾创可贴、云南白药这些，除去向学校申请下来的一千经费，我们至少还有两千五的缺口。” “什嘛？两千五？比赛空隙上去蹦跶几下就花这么多，你们吃钱啊！”公关部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反对。 沈沫叹为观止！他居然当面指责女孩子花钱？ “土鳖！”高蕾蕾低声骂一句。 程雅洁脸色变了又变，险些控制不住。 她虽然不是生在富豪家庭，但是从小到大没缺过钱，父母每次打电话都是问她钱够不够花，家里的长辈对待女孩子也格外偏爱，小时候的压岁钱零花钱，她比堂哥表弟们拿的都要多。 没想到今天她居然被男同学当面指着鼻子骂浪费钱，他不知道这是欠缺教养的行为吗？ 程雅洁冷声：“那么孙部长打算给啦啦队多少经费？你提早说个数，能办就办，办不成趁早解散！” 公关部长气的脸色通红，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他的母亲一辈子勤俭持家，任劳任怨，从来舍不得给自己多花一分钱，现在的女孩子都怎么啦？花这么多钱，说一句都不行？ 外联部长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孙部长，你也真是的，会不会说话啊？预算不够你说预算的事，怎么能说女生花钱多啊？大家不都是为了工作吗？” 说完转过头又安慰程雅洁。 “程部长，你也知道赞助不好拉，孙部长这不也是为工作着急嘛，别生气了，咱们继续开会？” 程雅洁有她的教养，这种场合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过多表露，耐着性子继续开会。 “外联部说说赞助的情况吧，你们可以给啦啦队提供多少经费预算？” “是这样，目前我正在联系一家洗衣粉厂家，他们答应给我们提供赞助，要求也不高，就是啦啦队的服装必须印上他们品牌的商标。”外联部长没有直接说经费预算。 程雅洁追问：“要求合理，他们打算给我们多少赞助？” “嗯……这个嘛，我给你们算下哈！”外联部长掏出手机，打开万能大淘宝，指着一家店铺给程雅洁看。 “你看，这家免费印字，t恤只要十五一件，短裙二十块钱！” 程雅洁的脸顿时就绿了，女生们也炸开锅。 “有没有搞错？十五块钱一件的衣服给我们穿，去表演摩擦起静电吗？” “就是！穿着不舒适的衣服跳舞，你们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太便宜了！” 高蕾蕾忍不住已经连着骂了好几句脏话。 沈沫连连咋舌，组建啦啦队找洗衣粉厂家要赞助？她真是佩服死这位部长的思路。 “为什么不找体育用品经销商赞助呢？”沈沫建议。 体育用品商家的主要客户群体就是青年学生，本省唯一985大学，啦啦队又是赛场上的焦点，直接面对消费群体，几十套衣服就能换来的高效广告/机会，对商家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怕拉不来赞助？ 程雅洁点头，称赞道：“我赞成，这是个好主意！” 公关部长又反对：“不行！那些商家只赞助衣服，不肯给赞助费！” “赞助费不就是为了买衣服？”沈沫纳闷。 “拉赞助容易吗？哪能只给啦啦队买衣服用？球队买水买创可贴不花钱啊？”外联部长解释。 “你们打着啦啦队的旗号拉来的赞助，为什么要给球队用？”程雅洁气愤。 外联部长不高兴：“啦啦队本来就是给球队服务的，你们总不能本末倒置吧？” “既然这样，也不要只我们讨论了，下次把球队队长都叫过来，大家投票决定！散会！”程雅洁一肚子气。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样，只能站起身回宿舍。 没过两天，她们再次接到通知，参加提案投票会。 沈沫总算是体会到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的工作作风，无奈之极。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吧？” “不退！折腾我一星期了，哪能这么便宜他们？”高蕾蕾恨得牙痒痒。 两人上课下课，手机里不断有程雅洁的推送消息，及时传送啦啦队筹备的最新状况，习惯后，沈沫颇有点找到组织的感觉。 无数次复议再议，终于通过了找体育用品经销商赞助的预案，如沈沫所料，豪不费事，外联部很快就联系到赞助商家。 大家再一次被通知开会，这次的地点是在学生会的大本营，位于科技中心顶层的办公室。 周六下午三点钟，沈沫高蕾蕾提早出门，来到科技中心，搭乘电梯上楼，一出电梯就看见门厅挤满人。 参加会议的除了啦啦队成员还有学校各系的篮球队长，大家趁开会前在外面聊天。 活泼漂亮的大一女生，全校陆续选拔出的三十几人都聚在这里，满屋子小蛮腰大长腿，莺声燕语。 男生也多了几个，还和上次一样，聚在一个角落，呆头呆脑看着女生们和球员热络聊天，一脸麻木，毫无存在感。 一群穿短裙的学妹正围着几个穿运动装的男生问长问短。 “学长，你说真的吗？西四楼真的闹鬼吗？” “哎呀！我们马哲课就在那栋楼，好害怕呢！” “学长……” “学长！” 高蕾蕾抱住双肩，夸张的打个哆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艺术院校呢，哪来的这么多女生？” 沈沫好笑不已：“危机感了吧？” 即便是理工学校，优质男生依然是稀缺资源，照样被女生追捧。 “又见面了，你们来开会？”许劭从人群中挤出来，冲她们打招呼。 “你好！”沈沫马上回应。 之前的赞助预案会议分次进行，她和高蕾蕾趁没课时候过去投票，虽然没在会场碰过面，但是名单一目了然，许劭和她们一样，他也支持找体育用品经销商赞助。 相互打过招呼，三人凑一起闲聊。 “这么快就找来赞助，学生会倒是有效率。”高蕾蕾说。 许劭不置可否：“秋季联赛省级电台直播，最终抗衡的就是新南理工和体育学院，这么好的广告/机会，应该让经销商们竞标才是。” 沈沫赞同点头。 闲聊几句，开会时间到了，三人随着人群进会议室，找到各自团队的坐席，分别落座。 22.赞助商 “今天找大家来主要是商议赞助商的问题, 现在开会。”体育部长李梅率先发言，她总算是找到自己位置。 外联部长站起来, 踌躇满志：“应大家的要求, 我们部门发挥自身实力，日以继夜, 在最短时间内联系到本市最大的体育用品经销商！并且已经签署了初步合作协议, 赞助品牌想必大家都认识, 看资料吧。” 沈沫拿起会议桌上的资料看，果然是国内知名运动品牌，心想这下不但鞋袜可以解决，运动内衣也一并赞助，省钱了！ 大家高高兴兴看资料, 热烈讨论服装款式, 恨不得让他们把全校球队的衣服鞋袜都给赞助了，可惜，商家只答应赞助女装。 “这回大家没意见了吧？短裙短裤连身裙运动鞋都有，都是品牌货, 随便你们挑, 袜子都不用自己买！”外联部长得意, 这次能拉到赞助, 他居功至伟。 沈沫举着资料看半天，又用手机在官网查询, 忽然发现问题, 这家品牌居然没有运动文胸！ 剧烈运动, 胸部摆动造成弹性纤维组织损伤，是导致松弛下垂的元凶，难道商家不知道专业文胸是女性运动必备品？ 专业的运动品牌，庞大的女装系列，竟然没有自己的运动文胸！ 沈沫平时逛街经常看到这家品牌的专卖店，女装和女鞋都很漂亮，流行时尚而且价格便宜，但她总觉得还差点什么，今天终于明白，欠缺诚意！ “还有没有别的选择？”沈沫举手提问。 “我还以为是什么高大上的品牌呢，折腾半天就拉来这家啊？”高蕾蕾随之附喝。 会议室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她们两个。 外联部长顿时脸色铁青，公关部长吸取上次的教训，没有吭声。 “怎么又是你俩？哪来的那么多事！”李梅拍桌子。 隔着会议桌，对面的许劭慢悠悠开口：“叫大家过来不就是提意见的吗？” 程雅洁眼神示意李梅，让她淡定，随后真诚道：“沈沫同学，这家品牌有问题么？” “我只是想知道还有没有别的选择？”沈沫再次提问，她又不是经销商，品牌有没有问题关她什么事？ 程雅洁皱眉：“总要有理由吧？毕竟外联部的同学拉来赞助不容易。” “互利互惠，商家得到这个广告/机会也不容易。”沈沫道。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你看上哪个牌子，我就去把赞助给你拉来吧？”外联部长嘲讽。 “那到不必，你只要把协议中唯一赞助商的要求取消即可。”许劭应声。 外联部长一怔，心里有些不高兴，成为唯一赞助商和拥有冠名权是商家提出的条件，要不是这样，赞助哪那么容易谈成？ “你说的容易！人家商家凭什么答应？”公关部长看不下去，瞪眼拍桌子反对。 许劭道：“省内唯一985大学成立啦啦队，即便是只赞助训练服，广告收益也完全高于投入，你们应该争取更多权益，让女生有选择权。” 话一说完，立刻被啦啦队的学妹们拥护。 “对哦！总不能让我们次次都穿这家的运动装吧？” “他们家的衣服不是大红大紫就是黄褐深绿，难看的要命！” “我才不要天天穿！” …… 作为品牌忠实用户的球队男生坚决反对。 “你们女生平时都不运动，哪里懂运动装备的好坏？” “这家品牌性价比最高，支持国货！” “我们想穿还没有呢！白给的还挑拣什么？” “这家的女装挺好看……” …… 男生女生混杂发言，会议室吵成一团，那几个啦啦队的男性队员更加茫然，他们不知道要站在哪边，似乎也没人关注他们的意见，毕竟品牌没给他们赞助男装。 沈沫没说话，拿起商家宣传彩页看。上面模特肤白貌美大长腿，穿着该品牌的运动装矫揉造作，没有任何要运动的架势，倒是身体线条一览无余，迎合男性审美。现在看来，整个女装体系的推出或许只是营销策略，带动男装销售，这家品牌并没有当女性是真正消费者。 学生群体都爱穿这家的衣服，单是今天来开会的篮球队长们，至少一半都穿它家的运动装，即便衣服是三叶草和勾勾，脚下也要踩一双它家的运动鞋。 沈沫默默心想，将来她的男朋友，绝对不能穿这家的衣服，不对！是坚决不在穿这个牌子的群体里找男朋友！ 略过大多数，沈沫眼神落到许劭身上。 和其他大汗淋漓从球场跑过来开会的男生不同，许劭显然刚洗过澡，清爽干净，身上一件简单的白色圆领运动体恤，运动裤和鞋子都是同一个品牌。 胸部位置的蓝色小标，沈沫认识，是丹麦的一家运动品牌。男装经典款几十年如一日，翻来覆去就那几种款式，女性运动用品却层出不穷，他们不做孕妇装，却有专业的孕妇运动内衣。 沈沫记得妈妈说过，当初怀孕时候医生让她多运动，可是大肚子就算躺着不动也很辛苦，哪里愿意运动？爸爸还埋怨她不听医生的话，斥责的语气和那个很low的赞助商广告语一模一样，简直如出一辙！ 沈沫瞥一眼那群男生，皱下眉头，瞬间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目光再次转回许劭身上，沈沫望着耀眼的小蓝标不禁遗憾，那家品牌在丹麦，目前还没在中国开设专柜，拉赞助是不可能。 沈沫收回思绪，目光又看向穿三叶草和勾勾的几个男生，心里叹气，运动内衣肯定要自己花钱买，她能消费起得，也就这个档次。 许劭坐在对面一直盯着沈沫的眼睛，见她左看右看，似乎在比较什么，等了好久，那道炙热视线终于落到他身上，注视着他的胸肌看了好大一会儿。许劭忍不住兴奋，暗暗挺胸，没想到视线又一次飘走，落在旁边两个男生身上。 许劭疑惑，跟着转头打量那两个男生，见是建筑系和地质系的篮球队长，不禁皱眉，暗暗记住这两人。 会议僵持不下，外联部长被迫无奈下只好再次和品牌经销商联系，提出取消唯一赞助商的要求。 对方自然是不乐意，但是更不想放弃机会，一番协商沟通后，双方达成共识，取消唯一赞助商和冠名权要求，商家根据宣传情况考虑后续赞助。 会议圆满结束，筹委会完美落幕，啦啦队终于组建完成！ 外联部长心有戚戚然，这是他拉过的最大一笔赞助，可是并没有预期的成就感。 “我们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公关部长感叹。 啦啦队正式成立后，品牌的服装赞助很快到位，训练服，健身衣，短裙体恤衫运动鞋应有尽有，啦啦队一时间风光无限，成了全校女生最羡慕的团体。 沈沫拒绝穿赞助品牌的衣服，自己买了件勾牌的运动文胸，找出以前的旧健身衣当训练服。 高蕾蕾本来就看不上那家衣服的质地和款式，和沈沫一样，她也没领训练服，给自己从里到外购置一身三叶草。 “你们俩又抽什么风？白给的衣服不穿非要自己买，钱多的没处花是不是！”魏时芳痛心疾首。 沈沫笑嘻嘻道：“正好给啦啦队省出两套备用服装，算我们额外贡献了。” “破衣服，谁稀罕！”高蕾蕾直接白眼。 魏时芳无语，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俩。 正式开始训练的第一天，体育部长李梅过来宣布啦啦队职务任命。 “程雅洁担任总领队，负责外联和宣传等具体工作，沈沫和高蕾蕾担任副领队，负责男生组教练工作，大家有没有意见？” 学妹们照旧叽叽喳喳交谈服装，谁做领队谁做副领队她们完全不关心，沈沫和高蕾蕾默不作声。 李梅得意看着两人，暗暗冷笑，当初嘲笑她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她最不缺的就是小鞋，那几个男生就是给她们准备的，以后有的是好戏看！ 程雅洁微微惊讶，好闺蜜的这个决定并没跟她提前商量，但是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想和她们同组。 “沈沫同学，高蕾蕾同学，大家都是为啦啦队，工作安排也是为了集体，你们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集体荣誉嘛。” 沈沫笑着说，手下用力掐住高蕾蕾，提醒她别冲动，任命职务和分配工作是李梅的职责，她们只能选择是否接受。 “体操室分时间段轮流使用，我们这边都是女孩子，就用晚上六点到八点的时段，你们男生组用剩下的时间，可以吗？”程雅洁好声好气商量。 “没问题，女士优先。”沈沫一口答应。 “那好，下周就是迎新晚会，啦啦队要汇报演出，到时学校老师会根据评审情况决定两个组是否都保留，时间紧迫，希望你们抓紧训练，争取成功！”程雅洁真诚提醒。 “加油！”沈沫励志状。 女生组开始训练，沈沫拉着高蕾蕾识趣避开，刚要走，就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怯生生呼唤。 “学姐……” 沈沫这才想起来，她把他们组的队员给落下了。 “来，跟学姐出来。” 体育馆楼外，路灯下，高蕾蕾气哼哼站到一边，一肚子闷气。 沈沫摸着下巴打量她的队员，八名男生高矮不一，胖瘦不同，一脸局促和茫然的看着她。 “嗯……是这样，我们也是今天才得知分组安排，没有准备训练舞蹈，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晚上八点来体育馆集合，再正式开始训练，好不好？” “我们听学姐的。” “乖！解散！” 23.男生组 回到宿舍, 高蕾蕾甩掉鞋子破口大骂。 “她就是公报私仇挟私报复！那几个人能通过评审才怪！到时候男生组解散，丢人现眼不说, 白忙一场学分都拿不到！耍我们玩呢？” 啦啦队已经组建完成, 剩下的就是节目筛选，评审不通过就意味着她们要和男生组一起离开啦啦队。 沈沫也清楚, 李梅把她们和几个男生绑在一起, 很明显是因为上次的事报复, 只是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上。 “重在参与嘛，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行呢？” “你瞧瞧几个男生的熊样！真要他们上场当啦啦队，非但不射，直接不举！”高蕾蕾愤恨道。 “古代打仗, 两军阵前擂鼓助威的不都是同袍兄弟？又不是选美, 还挑剔高矮胖瘦啊？”沈沫安抚。 高蕾蕾还是不甘心：“赞助商不给男装，学校的经费也不拨给我们用，统一服装都没有！要我们怎么带队？” 沈沫词穷，这还真是个问题！ 转天晚上八点, 两人准时出现在体育馆门前, 男生们已经等候多时。 “学姐好！” “大家好！进馆, 我们开始训练！” 沈沫按照身高体型, 把八个男生六边形排开，胖的在后面, 瘦子在前面, 队形很快完成。 几个男生都没有任何舞蹈基础, 所有基础动作都要从头教，高蕾蕾虽然满腹怨言，还是压住情绪，认真带队。 “左右左，一二三四，踢腿！” “好！二二三四，转圈！” 啦啦队没有高难度的竞技项目，只选用最简单的花球啦啦操，男生们投入前所未有的热情，晚上八点集合，十点半闭馆时候才肯离开。 沈沫很快和男生们熟悉，尤其是八个男生中最积极热情的两个，老陈和小五。 老陈长相早熟，熟的有些迫不及待，少白头，枯干瘦小，一说话就老气横秋，另一个白净细致娃娃脸的男生叫小五，说话细声细气，孩子气。他们都爱好篮球运动，只是因为身高体能等限制未能加入篮球队，想要参与的心情让他们选择了啦啦队。 和他们聊天，沈沫才第一次知道，原来男生也可以当篮球宝贝，nba的肥男啦啦队和cba的胖哥啦啦队都是纯男性团体，之前她们确实孤陋寡闻。 啦啦队所有成员都在一个微信大群，沈沫单独建立一个小群，把他们组的成员都拉进来。 平时木讷羞涩的男生，没想到在网上是另一番摸样，群聊的热火朝天，各种篮球赛事讨论的比球员还激动。 “高蕾蕾，我给你保证，他们肯定能通过！” 沈沫信心十足，比起统一服装和特权，最高层次的凝聚力是信仰，小米加步/枪的装备，她们照样能通过评审。 每天晚上沈沫和高蕾蕾都去体育馆督促排练，男生们回到宿舍在群上开视频继续练习，随着动作越来越熟练，他们也信心百倍。 一周集训，简单动作终于整齐划一。 “我的神啊！他们为什么把啦啦操跳的像广场舞？”沈沫哀嚎。 “没有腰呗！不会抖胯，就知道扭屁股，幸亏他们没胸，要不然还不知道甩成什么样呢！”高蕾蕾咬牙切齿。 震耳音乐中，男生们犹自跳的欢快。 沈沫打算重新调整舞蹈动作，关掉音响，召集大家解散休息，和高蕾蕾离开。 老陈看着两人背影，轻轻叹气。 小五疑惑凑过来：“队长，两位学姐是不是嫌弃咱们跳的不好？” 老陈点头：“估计是！” “那怎么办？” “继续练！” 小五召集原地休息的男生：“大家辛苦下，咱们继续！” 谁也没反对，纷纷站起来，组织队形，打开音响，馆内响起激情音乐： “together， together， together everyone……” “换首更劲爆的！”老陈吩咐。 “来啦！”小五重新选定歌曲。 音乐再次响起，熟悉的旋律，每句歌词都精准表达他们对篮球的热爱和向往。 老陈带领队员们挥着花球不断变换舞步，抛洒汗水，想起自己当初苦练球技的日子，情不自禁随着节奏唱出歌词。 “变成蜡烛燃烧自己只为照亮你，你让我每个明天都有意义。” 身后队员受到感染，纷纷跟着大声一起唱出来。 “生命虽短，爱你永远不离不弃！” 盘旋在体操室上空的音乐更加浪荡：“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 隔了一个周末，等到沈沫和高蕾蕾再次出现在体操室，看到男生们热情洋溢的舞蹈时候，顿时傻眼！ “不要晃脑袋，抖肩膀，肩膀！” “腰部以下前后，前后！m.j的前后……不要扭屁股啦！” 沈沫和高蕾蕾声嘶力竭！ 时间不等人，三天后，学校大礼堂，迎新晚会的大幕隆重拉开，啦啦队评审的日子也到了。 啦啦队当初招募男女两组，都隶属体育部下属的社团组织，女生组是官方需求，没有任何风险，相比之下，男生组就显得很鸡肋，命运就看今晚表现。 迎新晚会正在进行，同学们轮番展示才艺，歌舞表演，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轮到啦啦队上场，既是晚会的一个节目，也是社团评审。 沈沫和高蕾蕾坐在台下，两人两只手紧张的握在一起。 啦啦队女生组先上场，节奏明快，配合默契，萌萌哒学妹们统一清凉装扮，众星捧月般烘托程雅洁的独领风骚，美轮美奂。 观众席看到如痴如醉，爆发热烈掌声。 紧接着男生组上场，临时凑齐的白色短袖t恤，黑色运动短裤什么款式都有，手里拿着闪亮亮的紫色花球，排好队形开始表演。 音乐声中，观众席先是惊讶，好奇，呆怔，随即引发哄笑，不断嘲笑和喝倒彩。 “辣眼睛！” “下去吧！” “我靠！好骚啊！” 男生组的队员第一次上台表演，没有经验，顿时乱了阵脚…… 有作家说过，一个女人，倘若得不到异性的爱，就也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女人就是这点贱。 沈沫现在看，男人挑战不符合性别常规的设定，同样也不被异性尊重，被同性嘲讽。 绕个大圈子，他们的优越感还是来自对性别的自我定位，实力不如人，脱不开性别桎梏，对同性中的异类报以最大的恶意，犯贱的不分男女，而是劣势群体。 倒彩还在持续，台上男生越来越慌，同一个动作，有的扭腰，有的挺胯，乱成一团。 “上吗？”沈沫问。 “上！”高蕾蕾脱掉外套。 毫无预警，舞台上，惊慌失措的男生们前面突然冒出两个女生。 露脐小背心，随着音乐白色短裙翻飞，长胳膊长腿晃得人眼晕，劈叉、托举、360度回转，一串高难度竞技体操动作完成，场上气氛瞬间被点燃。 震耳掌声中，观众席不时爆发欢呼口哨尖叫。 男生组终于找到主心骨，恢复神智，动作整齐划一。 晚会结束时候，老师宣布评审结果，两组拉拉队全部通过！ 散场后，啦啦队男生组出去集体聚餐，学校后门大排档，啤酒流水般端过来。 “学姐，我我我……敬你！” “敬学姐！” “大家一起，干杯！” …… 沈沫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高蕾蕾更是酩酊大醉，两人被男生们送到宿舍楼下，沈沫挥手道别，和高蕾蕾相互搀扶着上楼。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十几个人……七八条枪！”高蕾蕾挥着胳膊荒腔走板。 沈沫迷迷糊糊接上：“你若有抗日救国的好思想，新四军就常驻沙家浜！” “你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 “我姓沈啊！吴兴才女沈沈沈珍珠……” “嘭！”宿舍门猛地被踹开，魏时芳和童欢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抬眼就看见两个醉鬼齐齐倒在地上…… 两组拉拉队都顺利通过，开始正式为迎接秋季联赛做准备，大家投入更紧张的排练。 啦啦队女生组的表演在迎新晚会上大放异彩，除了新晋女神程雅洁，学妹们的班级姓名也被各种渠道爆料，新一届的系花院花纷纷出炉。 每次训练都有男生在体育馆附近徘徊，探头探脑，却被体操室闲人免进的牌子挡在外面，唯独篮球队有特权。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好！大家休息！”程雅洁喊停。 女生们四散开，叽叽喳喳奔向零食柜。 “好累啊！我要补充热量。” “昨天的巧克力还有没有？” “我的酸奶谁看见啦？” 自从开始训练，球队组团过来慰问已经是例行公事，送上零食饮料，嘘寒问暖，醉卧之意不在酒，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搭讪学妹。迎新晚会后，已经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相互攀比，唯恐落在人后，体操室的零食饮料堆成小山。 “化工系球队今天来人没？”程雅洁问。 “来过了！那边几袋零食就是他们的人送的。”学妹指着角落里几个超市购物袋说。 程雅洁过去打开，见是普通碳酸饮料和桶装薯片，轻轻皱了下眉头，有些失落。 24.备胎 和女生组相比, 沈沫和高蕾蕾的男生组就显得有些穷困潦倒。 “学姐，我带了暖壶, 里面是凉白开, 直接能喝！” “谢谢！” “学姐, 饭盒里有韭菜馅包子, 我刚从食堂打的，你们饿了记得吃。” “呃……好！” 这些小事都不算事, 让男生组为难的是训练时间。 夏季结束，体育馆的闭馆时间提前到晚上十点，按约定，前面女生组八点结束清场, 可是每次都拖拖拉拉，超出十几分钟后才离开，还给他们留下一地垃圾。等到清理完, 训练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 转天晚上, 沈沫和高蕾蕾准时进体操室，坐一旁等待交接场地。 女生们叽叽喳喳说笑着，在更衣室换衣服聊八卦，慢吞吞出来又去瓜分零食，挑选自己喜欢的带回宿舍。 “这个是我们系球队送的, 我拿回去哦！” “喂！那个是学长送给我的！” “可是学长在追我呀？” “他今天刚和我表白！” …… 等她们终于争论完几袋零食的归属, 又顺便确定了学长的所有权,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还有一地的包装袋和饮料瓶。 “学妹, 打扫完再走。”沈沫上前拦住。 “后面不是还有男生们要训练么？”学妹眨着眼睛费解。 沈沫笑眯眯拿出十足耐心：“正是因为他们要训练，所以你们要打扫自己留下的垃圾啊！还有，下次记住要尊重别人的时间。” “他们是男生，就该多担待，怎么可以没风度！”另一个学妹不悦。 “想要男生有绅士风度，你们自己先要像个淑女！”高蕾蕾厉声。 相比和颜悦色的沈沫，学妹们有些怕高蕾蕾，相互对视一眼，没有继续反驳，乖乖去打扫。 自从这天后，体操室恢复整洁，女生组也按照秩序准时退场，男生组训练时候终于不用再额外打扫卫生。 刚消停没几天，这天沈沫和高蕾蕾在宿舍耽搁，急匆匆赶到体育馆时候已经晚了十几分钟，没想到还没到体操室，远远就听见里面一片莺声燕语，女生组还没走。 推开体操室大门，又是一屋子的狼藉，男生组没有排练。 沈沫刚想发火，迎面就看见许劭笑吟吟过来，跟她们打招呼。 “我们化工系球队来慰问，不好意思，耽误你们训练了。” 熟人不好驳面子，沈沫忙客气道：“没关系，你们继续。” “那边是给男生组的啤酒。”许劭指着角落里两大摞整箱啤酒道。 “谢谢！” 沈沫道谢，心想难怪他们组男生都不排练，追在球员后面像是球迷见面会似得，第一次被慰问，难免心情激动。 程雅洁今天也格外热情，熟络揽住沈沫的胳膊，亲热道：“咱们两组平时也没机会交流，今天好不容易凑到一起，干脆举办一次联谊，让大家都认识下吧？” “好啊！”沈沫忙道，领队提议，自然更要给面子。 高蕾蕾无所谓态度，拿了一罐啤酒自己打开，基本动作已经熟练，整日排练，队员也需要偶尔放松。 “大家安静，今天难得有机会，咱们两组人和球队一起联谊，剩下时间大家自由活动！”程雅洁大声宣布。 体操室再一次沸腾，学妹们一看不用赶时间离开，纷纷放轻松，坐下享用宵夜继续和球员聊天，并没有人搭理啦啦队的男生。 “今天的零食好多哦！” “哇，还有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我最喜欢鸭脖了，正好喝啤酒。” “学长，炸鸡递给我！” 体操室气氛热烈，男生组追逐着球队，球队忙着恭维学妹，穿着训练服的学妹们个个笑容灿烂，矜持又骄傲，随处可见的小蛮腰大长腿，乱花迷人眼。 程雅洁打电话给李梅，邀请她来聚餐，不大一会儿，李梅就赶过来，和大家打过招呼，脱掉外套坐在好闺蜜身边，喝啤酒吃炸鸡聊天。 沈沫坐在体操垫上，手里拿着一大包薯条正在大快朵颐，冷不丁就被高蕾蕾夺了过去。 “别吃了！还说减肥呢！” 沈沫白她一眼，伸手又抢了回来：“少冲我撒火，嫉妒学妹了吧？” 相比她们冷冷清清的排练，女生组真是热闹，还有这么多好吃的…… 两人正说话，许劭拿着瓶果汁走过来，蹲下身递给沈沫。 “训练辛不辛苦？” “还好。”沈沫接过果汁。 “你们聊，我去检查花球。” 高蕾蕾借故离开，拿着啤酒站起身，刚要走，两个学妹跑过来，围住许劭。 “学长，周末我们去逛街，你开车送我们去好不好？” 许劭笑：“学妹，出了学校大门就有公交车，很方便的。” “几路车啊？人家不知道嘛！” 高蕾蕾一手扯住一个，拉起来大声道：“不会坐公交车啊？过来，学姐教你们。” 两个学妹被高蕾蕾拉扯着离开，沈沫忍不住笑出声。 许劭望着沈沫，情不自禁也弯起眼睛，刚要说话，又一个学妹跑过来。 “学长，明天晚上你陪我自习好不好？听说西四楼闹鬼，我不敢去。” 许劭深吸一口气，无奈瞪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沫乐不可支：“学妹，你也知道西四楼闹鬼啊？我告诉你，那里的鬼都是民国时期的，穿旗袍绣花鞋呢！” “啊？真有鬼啊！”学妹张大嘴巴。 沈沫憋住笑认真点头，郑重其事道：“别怕，学姐教你，去西四楼上自习时候千万记住要带上两件宝物，一本马原，一本毛概，保准百邪不侵！” “谢谢学姐！” 学妹终于走开，沈沫滚到体操垫上笑的喘不上气。 许劭牢牢盯着沈沫，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 今晚赶时间，沈沫在宿舍换上练功服直接过来，脱掉外套，里面就是那晚表演穿的小背心和短裙，她高中时候的旧衣服。 纤细肩头，白生生胳膊举着果汁，两条长腿丰满圆润，侧曲姿势露出一小截纤细腰肢和白肚皮，随着笑声高耸胸部一下下乱颤，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许劭突然口干舌燥，眼睛不听使唤般黏在沈沫身上，忍不住看了又看。 沈沫察觉到他视线，停住笑声，端庄坐好，伸手整理下肩带，表情不自然。 衣服穿太久，领口袖口都起了毛边，有些寒酸，平时不在意，现在被人盯着看，她心里有些不自在。 “咳咳”许劭干咳遮掩：“你不喜欢啦啦队的衣服？” “没有啊！”沈沫否认，在男生面前表露喜好，有讨要礼物的嫌疑，她才不会犯这种错误。 “啦啦队审核时候我去看了，很棒！你和高蕾蕾，你们都很棒。”许劭真诚道。 “谢谢。”沈沫微笑。 再次静场，许劭一时间找不到话题，打开啤酒，坐在沈沫身边陪她一起吃薯条。 不远处的程雅洁颇感意外，皱眉道：“沈沫不是不交男朋友么？” “不交男朋友不等于不找备胎，一边吊人胃口一边拒绝，占着茅坑不拉屎，绿茶婊！”李梅愤恨道。 程雅洁被误伤，瞥一眼好闺蜜，内心鄙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心里清楚，李梅巴结讨好甘愿给她当陪衬，图的就是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男生资源，只可惜，男生们宁愿给她当备胎，也不愿意给李梅当茅坑，总有女生把恋爱谈成一坨屎。 联谊会还在进行，沈沫吃够零食，又喝了一罐啤酒，觉得没什么意思，便站起身穿上外套，招呼高蕾蕾离开。 “附近在施工，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许劭道。 “谢谢。”沈沫没拒绝。 沈沫高蕾蕾挽着手走在前面，许劭拉开距离默默跟在后面。 体育馆附近的施工场地，夜间探照灯照明，几个带安全帽的民工蹲在路边吃饭，看见两个高挑身材的女生走过，敲着饭盆吹口哨起哄。 跟在后面的许劭停住脚步，面冲几个人目光冷冷注视，骚动瞬间安静。 高蕾蕾回头张望一眼，转过头伏在沈沫耳边低声问：“他还没表白么？” 沈沫摇头：“没有十足把握，他绝不会开口。” 起哄的民工或许无恶意，只是想表达荷尔蒙冲动，但他们丝毫不会顾虑自己的做法会让单身行走的女生受到惊吓。 学校里那些不胜其烦骚扰女同学的男生，小时候要玩具得不到满足，他们也是在商场里满地打滚求家长关注。 懂得自重的男生，会考虑对方感受，不会只一味表达自己的渴求。许劭进退得宜，令人舒适，沈沫即便不打算和他交往，也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殷勤。 训练照常，男生组的舞蹈动作越来越熟练，沈沫和高蕾蕾作为教练，并不用全程陪练，每天抽出一个小时时间，过来指导或者加些新创的舞蹈动作。 自从上次许劭送她们回宿舍，借口安全顾虑，以后的每次训练他都过来，同行的还有陆战旗。 让沈沫意外的是，程雅洁也经常出现在男生组，热心关注排练进展，时不时给出意见，作为啦啦队的总领队，这无可厚非。 既然有人督促，沈沫和高蕾蕾乐的轻松，每晚过来打一晃，没什么事就提早离开，回宿舍休息。 周末这天，晚上九点钟，两人换好衣服准备离开，体育馆走廊上，和往常一样，许劭和陆战旗已经在等候。 “一起去吃宵夜？”许劭建议。 陆战旗附喝：“后门小吃街新开了一家卤煮火烧，味道特正！我带你们去尝尝？” 高蕾蕾果然感兴趣：“我好阵子没吃这口了，沫沫，我们一起去吧？” 沈沫还没开口，身后突然有人喊她名字。 “沈沫同学，等一下！” 沈沫回过头，见是程雅洁，奇怪问道： “程部长，有事？” 程雅洁笑语殷殷：“是这样的，我们学生会正在统计助学金发放名额，你填好申请表格了吗？到时我去跟他们讲，保证给你通过。” “谢谢，我不需要。”沈沫拒绝。 她们学校助学金名额很宽裕，许多家庭并不困难的同学都有申请，入学前沈沫也打过助学金的主意，没想到厉秀英坚决反对：“沫沫，你这样的都去申请，让真正需要的孩子怎么办？再说了，国家的便宜这么好沾啊？发下去的钱又不是没记录，将来找工作，让用人单位怎么看你？” “你真的不需要？”程雅洁追问，沈沫的家庭条件她知道。 “是的，不需要。”沈沫再次肯定。 许劭眼神在两人脸上扫视，认真打量几眼程雅洁，表情似笑非笑。 高蕾蕾两眼喷火，一肚子液化气眼看就要爆炸，当着两个男生的面又不好把话挑明，只能干瞪着程雅洁，低声咒骂一句：“表子！” 程雅洁不肯离开，看着沈沫欲言又止还想再劝说。 陆战旗不耐烦：“程部长你没事吧？助学金发不下去你们还扣奖金咋的？” 程雅洁尴尬，望一眼许劭道：“那你们忙，下周见。” 许劭冲她挥手：“程部长走好。” 四人离开体育馆，边走边讨论，天色阴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雨。 “你们去吧，我减肥，晚上不想吃东西。” 沈沫没吃过卤煮，听他们形容的原材料……怎么努力也无法产生食欲。 “我也不去了，车里有雨伞，你们路上当心。”许劭掏出车钥匙递给陆战旗。 高蕾蕾和陆战旗一路讨论，早就垂涎欲滴，满脑子都被卤煮占据，冒雨也要去吃，两人拿过车钥匙兴冲冲离开。 “走吧，我送你回去。”许劭说。 “好。”沈沫答应。 秋风萧瑟，夜间温差低了几度，沈沫抬头看看天色，紧了紧风衣腰带，和许劭并肩往回走。 半路上，雨点已经落下，好在不大，两人急步前行，到达宿舍时候，沈沫的外套还是湿透了肩膀。 “赶紧上去换衣服，别着凉。”许劭站在宿舍大厅里嘱咐，身上的短袖t恤湿了大片，胳膊上全是水珠。 沈沫回头道：“你等下，我拿伞给你。” “好！”许劭唇角弯起来。 沈沫回到宿舍，脱下外套，拿了一把碎花的雨伞再次跑回楼下。 许劭接过雨伞，看着沈沫欲言又止。 “路上小心，嗯……下周见？”沈沫说。 许劭高兴点头：“下周见！” 25.火锅店 时间一天天度过, 上课下课，啦啦队训练，沈沫在食堂宿舍穿梭, 这天终于等到奖学金评审结果公布的日子。 “沫沫, 你一等奖学金, 八千！魏时芳二等, 她也有五千！发财啦！” 童欢进宿舍敞着门就大呼小叫，引得隔壁宿舍都来恭喜。 沈沫开心，评审结果完全出乎她意料！只是她们学校奖学金的变态评审机制，还有张贴大红榜广而告之的惯例，让人不习惯, 悄悄把钱打到卡里多好？ “沫沫，请客！”童欢提要求。 沈沫点头：“大家一起去后门小吃街, 烤串, 牛杂面, 我请！” 童欢无语：“抠门！” 沈沫无辜：“怎么抠门啦？客随主便, 我做东请客, 吃什么当然我说了算。” 童欢无以辩驳，转头另寻目标：“魏时芳，你请我们吃什么？” 魏时芳心情并不太好, 原本她的考试成绩年级第一, 可是各种综合评审下来, 让沈沫占了优势, 她只拿到二等。体育部副部长的职位终于名至实归, 可是没想到她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一等奖学金。 想到沈沫去啦啦队还是她的引荐，魏时芳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我和沫沫一样吧？”魏时芳敷衍道。 “气死我啦！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小气！”童欢闹换。 “请客是心意，哪能再让你挑地方？你挂科的那两门什么时候补考？”高蕾蕾飞刀。 童欢顿时泄气。 沈沫大笑：“我和魏时芳分开请的话，就两顿牛杂面，一起请就一顿火锅，你们选。” “火锅！” “火锅！” 高蕾蕾和童欢异口同声。 魏时芳没意见，她知道沈沫会算计，两人一起分摊，跟各自单独请的价钱应该差不多。 宿舍四人开开心心又一次去聚餐，下楼刚出宿舍大门不远，迎面就看见许劭和陆战旗，许劭手里拿着一瓶红酒。 “要出去么？听说你拿了一等奖学金，所以过来道喜，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许劭笑眯眯恭维。 沈沫心花怒放：“哪里，一点点小成绩，不值一提！我正好要请客，你们有时间吗？一起吧？” “好啊！”许劭开心递上红酒：“贺礼。” “谢谢！” 陆战旗等半天，见两人终于说完，忙凑去高蕾蕾身边，表示关怀。 “蕾蕾，你没拿奖学金吧？别伤心，我也没拿，没挂科就是好事！” 话一说完，立刻遭到高蕾蕾和童欢两人同时白眼鄙视。 魏时芳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两个男生，稍稍皱眉，心里计算半天，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道：“沫沫，要不……叫陈光伟也一起吧？” 自从魏时芳和陈光伟交往后，始终没在宿舍提到过男朋友，来往神秘，她们忍不住对陈光伟好奇。 “好啊！大家都还没正式见过你男朋友呢，你叫陈光伟出来，咱们一起庆祝。”沈沫当然赞同。 她邀请的两人她单独负担，魏时芳的男朋友就算她那份，除了两个室友需要两人共同分摊外，其余谁叫的谁请，按人头平均，这点账一点都不难算。 “陈光伟？我们宿舍的？”许劭惊讶，他从没听室友说过有女朋友。 “对啊！他是魏时芳的男朋友。”沈沫介绍。 许劭拍脑门，摇头低笑。 陆战旗夸张惊呼：“我靠！原来咱们还是姻亲！关系越说越近了，快叫他过来！” 魏时芳去打电话，不大一会儿，陈光伟就赶过来。 相貌平平，身材不高的戴眼镜男生，大家以前都见过，只是并没留下印象。 魏时芳正式做介绍，沈沫高蕾蕾和童欢客气问好，一番客气后，三个男生和四个女生一起去火锅店。 还是学校里的私人经营餐厅，环境比烧烤店好许多，大桌有单间，人均消费比外面同档次的火锅店略便宜。 七人落座，好半天都没等到服务员，正是晚饭高峰时段，大家一起拍桌子催促。 终于等来菜单，沈沫交给童欢，让她点菜。 童欢一口气点了四盘羊肉三盘肥牛，菜单传给高蕾蕾。 高蕾蕾点了百叶牛肚、宽粉、海带和腐竹，菜单给许劭。 许劭点了黄喉和青菜，菜单给陆战旗。 陆战旗点了鱼丸和鸭血，刚要递菜单给魏时芳时，突然被陈光伟半途拦住，自己抢了过去。 “我来！”陈光伟举着菜单代替魏时芳点菜。 “羊肉不够吃，再加三盘！还有北极虾，咱们要不要来一盘尝尝？”陈光伟看向许劭和陆战旗。 他女朋友请客，邀请的又是他认识的男生，他得出面主持大局，虽然大虾价格不便宜，但是不能失了面子显得小气。 魏时芳知道男朋友心意，跟随客气道：“大家别客气，想吃就点吧。” 沈沫腹诽，一盘虾一百二十八块！够五盘羊肉了！你可真宠他。 “这里的虾不新鲜，换虾滑吧。”许劭建议。 陈光伟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选了单价十八块钱的虾滑，又加了两盘肥牛和一盘鸭肠。 “行了！差不多啦，吃着再点吧。”陈光伟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沈沫无语，她还没点呢！只好自己又把菜单从服务员手里再次要过来，添了蟹棒和两个青菜，这才算完事。 等菜期间，许劭给大家倒酒，一瓶红酒刚好每人一小杯，随后站起来敬酒。 “祝贺两位才女拿到奖学金。” 大家纷纷起身，敬酒贺词，酒桌上一片热闹。不多时肉类和青菜陆续端上来，火锅沸腾，七人同时欢呼，举筷子下肉夹菜，吃的不亦乐乎。 “酒呢？怎么没酒啦？”陈光伟看向魏时芳，提醒她叫酒。 魏时芳稍稍犹豫，还没等她吭声，沈沫已经叫了服务员，虽然没有酒水预算，但是今天她们请客，总不能让客人不尽兴。 “等等，别叫服务员，店里酒水太贵，我去外面超市买。”许劭阻止，站起来出去。 沈沫没反对，男生们张罗的喝酒，既然主动提出自己买单，买就买吧，她只请吃饭。 好一会儿许劭才回来，手里拎个学校超市的购物袋，里面除了两瓶普通红酒和两提啤酒，还有四瓶冷鲜果汁。 许劭给男生倒酒，沈沫把果汁发给室友，大家继续敬酒吃肉，一片和谐愉快。 最后沈沫去结账时候，七个人消费总共四百二十元，老板赠送两瓶饮料，看着锅里没吃完的羊肉牛肉和鱼丸蟹棒虾滑，沈沫肉痛。 三个男生将她们送到楼下，大家告别，四人趁着酒兴回宿舍。 高蕾蕾和童欢尽兴而归，两人去卫生间挤着洗漱。 魏时芳拿着菜单明细一脸愁容的看沈沫：“沫沫，怎么花了这么多啊？” 原本沈沫的估算，宿舍四人就算敞开了吃，顶多也就二百块钱完事，凡事都有意外，谁知道多了三个男生？ “花也花了，就这么着吧，两个男生是我请的，记到我这边，不着急，你明天算好再给我钱。”沈沫安慰道。 魏时芳叹声气，倒也没说什么。 转天早晨时候，魏时芳拿了一百二十元给沈沫。 沈沫怔下，心里略发堵，不过还是没说话接过。 她建议的，她组织的，两个男生也是她中途自作主张邀请的，魏时芳用这种方式表示不满，她也没办法。 转天沈沫和高蕾蕾下课，中午吃饭时候，两人闲聊议论起魏时芳的男朋友。 高蕾蕾仍旧愤愤不平：“什么人啊！尽顾着和俩个男生喝酒聊天，吆五喝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请客呢。” 沈沫无所谓：“魏时芳习惯就好，我们以后又不会和他有来往，你管那么多干嘛？还在生气人家搭讪过你？” “搭讪我？”高蕾蕾不可思议瞪眼睛：“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他搭讪过我啦？” 沈沫纳闷：“没有嘛？那之前他表白魏时芳时候，你干嘛反应那么大？” “他搭讪过你好吧？”高蕾蕾无语。 沈沫更加纳闷：“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印象？” “刚入学那会儿，有次咱俩在自习室，我穿件黑色的露背t恤，那货一直盯着我看，我还以为他要和我搭讪呢，结果他跟你要电话号码，你不记得啦？”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沈沫是真不记得。 高蕾蕾冷哼：“幸好你不记得，当时他那副老子纡尊降贵，看上你是你福气的傻逼德性，恶心我小半年！” “哈哈！”沈沫拍桌子大笑：“我妈说的果然没错，男孩子穷养富养都没关系，最怕就是这种家里当皇帝养的，出生就继承家族大统，将来还要传承祖宗基业，我一小小民女，被看上当然是福气啦。” “还笑的出来？你怎么不去谢主隆恩啊！”高蕾蕾气急败坏。 “你这不是已经问候人家八辈祖宗了吗？”沈沫依旧乐不可支。 高蕾蕾佩服死闺蜜的好脾气，直言道：“沫沫，我不是嫉妒，我就是纳闷你怎么就这么有人缘呢？学生评分你是最高分，要论德智体，魏时芳不比你差吧？你连班干部都不是！只跳个啦啦队，怎么一等奖学金就轮到你呢？” 沈沫冲她挤眼睛：“我待人和气，生活简朴积极向上，关键还略有姿色，完全符合男生们心中的优秀女生形象啊？” “切！你就装吧你！”高蕾蕾不耻。 沈沫无辜：“哪里有装？我本来就是这样好吧？” 吃过饭，中午时候沈沫给厉秀英打电话，告诉她拿到奖学金的好消息，母女俩约好周六在学校附近见面。 26.银泰 此为防盗章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 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 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 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 为了喜欢的动漫，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天天住校, 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 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沈沫忙解释。 “我上学时候，市里的重点小学和重点初中还都在我们西城区片, 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不管爱不爱学, 反正老师都能给教好, 所以都不太管我们学习，倒是舍得在其他上面投资花精力。” “原来如此，我说呢！以前东城这边是郊区吧？”高蕾蕾了然。 “也不是，属于新开发区，以前配套不完善, 都是外地民工……咳咳。” 沈沫猛地想起童欢家住东城区, 忙收住话题, 改嘴描补。 “现在是高级白领和有钱人住这边, 是新的市中心，房价比西城区高很多，双语幼儿园，国际小学都在这边，重点高中都迁过来了呢，咱们学校不也改换门庭将大门开在这边？” 她们学校正门开在东城区，现代化建筑和周边高楼大厦相得益彰，相连的老校区靠近西城，旧址是民国时期的一间教堂，从西往东，各式建筑印证百年建筑史。 高蕾蕾冷笑：“和我们北京一样，别看外地的贷款买了房，不是土豪，子女连正经好学校都进不去，没有学区房只能算半个北京人。” 沈沫有些无语，童欢父母就是后期在新南市安家落户的高知金领，高蕾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沫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高考时压力挺大的，我也是将将过线，当时全市最好的老师都在我们一中，欢欢是在二中吧？她的成绩应该在尖子班。” 童欢点头：“是啊，我们高二开始就没放过寒暑假，每天一节早自习，三节晚自习，三年从没落下，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拼不过你们一中，先天不足啊。” 沈沫否定：“最后我们不还是上了同一所大学？终归还是看个人成绩。” 童欢轻声嘟囔：“一样的成绩，付出的不一样……” 小学是就近入学，西城区的孩子理所应当就读他们区片的市重点，以前不觉得怎样，除了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穿着校服参加各种活动，没感觉有什么差别。 小升初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小学六年满分才是标准成绩。 重点初中失之交臂，中考时毫无意外又落在后面。 想想高中时代的压抑生活，又想想市一中的各种文艺汇演，虽然同一个城市，童欢觉得她和沈沫不在同一个时空。 半天没说话的魏时芳突然出声：“你们知足吧，至少在家门口就能上学，还有数学班英语班，我们就村里一所民办小学，初中在乡里，每天走十几里山路去上课，一直到考上县高中我才住的校。” “真辛苦，没点毅力根本坚持不下来。”沈沫感慨。 她一路重点，成绩不错全是老师负责，一道习题，她的老师会用六种方法讲解，哪怕是个实心眼的傻子，老师也会把你脑袋撬开硬往里面灌，一人一脚把你踹进大学。 同样一道习题，魏时芳的代课老师只会照着教义念，没有课外资料，没有辅导班，硬被魏时芳自己摸索出七套解题思路，高考状元数学满分，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天资。 “我上到初中时候，班里就剩下十几个女生，高中时候更少，不是退学出去打工就是在家务农，要不是我们校长拉着村支书在我家劝说好几天，我爹也不能答应我继续念高中。”魏时芳道。 “重男轻女吧？”高蕾蕾问。 “不是。”魏时芳否认：“好多女生成绩一般，没希望考上大学，觉得没意思就不念了。” “成绩一般的男生还是会继续念高中？”沈沫好奇。 魏时芳点头：“嗯，男生退学的少，上下去总归有个希望，家长也支持。” “这还不叫重男轻女？”高蕾蕾怪叫。 “没办法……”魏时芳叹声气继续道：“我们那里男孩子考上大学，敲锣打鼓，大摆筵席，全村人都来随份子，巴结讨好人家爹娘，因为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人家儿子身上。” “女孩子考上呢？难道不值得庆贺？”沈沫纳闷。 魏时芳苦笑：“当初我考试成绩出来，成了乡里的名人，知道我得了一笔奖金，都过来堵着家门口要债，生怕我远走高飞以后不帮着家里。我爹也犹豫过要不要让我上大学，几个本家叔叔还出主意让我爹把我捆起来……要不是县里乡里的干部亲自送我上火车，估计我连家门都出不去。” 三人被吓到，这么骇人惊悚的经历被魏时芳平平静静说出来，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 过了许久，高蕾蕾才气愤道：“真恶心！难怪人说穷山恶水……” “蕾蕾！”沈沫喝止。 高蕾蕾醒过味，赶紧道歉：“对不起，魏时芳，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说你。” “明白！”魏时芳大度接受。 沈沫心疼：“那你以后别回去了，暑假去我家吧。” “今年暑假跟我回北京！”高蕾蕾赶忙补救。 童欢不甘落后：“还是去我家吧！蕾蕾家在外地，沫沫家房子又破又小。” 宿舍里一阵沉默，三秒钟后，突然爆发哄笑。 “哈哈哈！”魏时芳笑的差点滚下床铺。 “欢欢你威武！”高蕾蕾称赞。 沈沫无语：“欢欢，你真会说话……” 童欢不明所以：“我说错什么啦？” 转天一大早，宿舍有三个人没起来，上午的公共课只魏时芳一个人去听，顺便帮大家签到。 日子稀里糊涂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又到下一个周末。 天气逐渐变暖，沈沫换上春装，在宿舍和妈妈视频。 “这是去年买的那件？”视频里厉秀英不确定问。 沈沫低头看看身上的橙色衬衫，点头：“是啊，去年秋天才买的，我都没穿几次。”衬衫胸襟紧巴巴箍在身上，靠上位置的几粒纽扣像是随时会爆开。 “你穿的哪件胸衣？”厉秀英又问。 沈沫赶紧解开衬衫扣子，露出里面的粉色棉布胸衣给妈妈看。 “也是去年春天买的那件。”沈沫道。 厉秀英凑近视频看了看，不觉皱眉：“肩带松了，罩杯小了，怎么小小年纪就长这么大？罩杯都兜不住。” 沈沫吐舌，冲她妈嬉皮笑脸：“在里面穿，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内衣不合适会挤出来副乳，将来要乳腺增生的你知不知道？”厉秀英生气。 沈沫耸肩，默默听妈妈训斥，不反驳。 两母女正在视频，高蕾蕾回来。 “阿姨好！我好好想你哦，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宿舍啊？你上次带的那个饼好好吃，我还想吃呢。”高蕾蕾隔着屏幕打招呼撒娇，声音甜的发腻。 “蕾蕾乖！阿姨最近工作忙，有时间一定去看你们，饼没问题，下次阿姨买多多的，保准让你吃到够。”厉秀英换上笑脸，语气亲昵的不得了。 沈沫无语，退一边，把电话让给这对‘失散多年的亲母女’。 ‘两母女’又说了十多分钟，终于挂断电话。 “沫沫，阿姨让我带你去买内衣，买我身上穿的牌子，还让你看到合适的春装也要买两件，预算五百，钱给你打卡里，不够再找她要。”高蕾蕾说。 沈沫瞥一眼衣衫不整的高蕾蕾，惊诧道：“你和我妈坦诚相见了啊？太牺牲了吧？真有你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瞧瞧你身上的衣服，都什么啊！外衣也就算了，超市三十块钱一件的胸衣也能穿？”高蕾蕾白眼。 沈沫当然知道三十块钱的胸衣不好穿，可是预算有限，她在学校多花一百，她妈就要从自己花销里节省出一百。 家里的经济状况沈沫从来没在室友面前提起过，大家只知道魏时芳生活窘迫，却从不会认为沈沫家没钱。尤其厉秀英每次来宿舍，都是打扮精致，大包小包拎着零食水果给舍友们分享，沈沫衣服廉价，花销节约，室友只会认为她们母女有代沟，消费观念不同罢了。 27.小蓝标 请耐心等待　　许劭扭过头, 眼中带笑：“高蕾蕾，川鲁苏粤，闽浙徽湘，你们北京属于哪个菜系？” “我们有满汉全席, 集天下之大成。”陆战旗抢答。 沈沫悄悄捏下高蕾蕾胳膊, 示意她别乱说话给人拆台。 她早就听说过这边大厦有家老字号私房菜，远近闻名, 集徽菜之精粹, 不过请客的主人没明示，她也不好乱猜。 高蕾蕾果然警醒, 没有继续口无遮拦。 四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电梯开门刹那, 穿制服的服务生已经躬身相迎。 大堂安静之极, 没有餐桌椅, 不见杯盘喧哗, 四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服务生引路，几人跟随上楼梯到露天顶层。 入目处是一栋空中宅院，青瓦白墙马蹄檐，鹅卵石小径, 亭台楼榭, 石桌石凳花鸟屏风, 冠状乔木和各种花卉出现的既不合时宜又不可思议。 “好漂亮！”高蕾蕾忍不住惊呼。 沈沫也倍感新奇：“这只鸟是真的啊？树也是真的, 怎么可能？顶层这点泥土不够水分。” “景观树，去掉根系用培育液输送营养，号称植物界里的植物人，有些售楼处用的就是这种，楼盘售罄刚好到达存活期限。”许劭在后面解说。 “鸟呢？”沈沫问。 “你喂它试试？” 许劭抓一小撮鸟食放沈沫手心，沈沫高高举起手臂，手掌托平，黄羽翠冠的鹦哥果然来食，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啊！它到底是真鸟还是假鸟啊？”沈沫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尖声叫道。 “你猜？”许劭笑的开心，眉眼弯弯，脸颊上浮现两个酒窝。 四人走上凉亭，在屏风后面的紫檀桌落座，透过墙上雕花漏窗望去，外面是城市高空无边夜景，月朗星稀，与灯火一处。 开胃小食过后正菜陆续上桌，第一轮四凉四热，一壶白酒，菜量不大，处处精致。 陆战旗举起酒杯：“蕾蕾，来，老乡见老乡，咱们先干一杯！” 高蕾蕾二话不说，举杯一饮而尽。 陆战旗大声叫好，转头看向许劭：“你俩呢？” 许劭摇头：“我还要开车，你们喝。” 沈沫也摇头：“我喝果汁。” 两个女生一起出来，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照顾同伴安全，应付突发状况，沈沫和高蕾蕾参加班级聚会也一向如此。 高蕾蕾心领神会，随即丢开顾虑，放开胆子开始和陆战旗推杯换盏，两人喝的不亦乐乎，趁着酒兴又开始高谈阔论。 沈沫和高蕾蕾同宿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如此话痨。 两人从皇家隐私扯到红墙秘闻，口若悬河声情并茂，说的跟亲眼见过似得，唬的沈沫一愣一愣的，她和许劭一旁听着根本插不上嘴。 “他乡遇故知，我们在本地上大学，人生滋味少了这一味。”许劭轻声说。 沈沫点头，尚未来得及说话，被陆战旗听到接过话茬：“两位小学妹搁以前只能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不也有金榜题名时？人生滋味还多了一味呢，咱们干一杯吧？” 两名男生端起酒杯，沈沫高蕾蕾欣然接受，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许劭给自己和沈沫续上果汁，陆战旗给他和高蕾蕾倒上白酒。 第二轮两凉六热，前面的盘子撤下，又续上一壶白酒，高蕾蕾和陆战旗划拳行乐。 “你会不会划拳？”许劭问。 沈沫点头：“会。” “我们玩，输了喝果汁？” “好！” “五魁首啊，六六六！” “哥俩好啊，八匹马！” 第三轮一汤两羹，果盘上来，喝酒的人醉至微醺，吃完移坐到石桌，饮茶醒酒，宴席恰恰好结束。 四人下楼，许劭把车开过来，高蕾蕾和陆战旗相互搀扶，两人一起挤到后座，拉都拉不开。 沈沫哭笑不得，大姐，这才头一天认识啊！ 许劭低头闷笑，掩住车框护沈沫坐进副驾驶，又去后备箱取出外套递给沈沫。 “晚上凉，把腿盖上。” “谢谢。” 大厦距离学校并不远，车子驶进学校时才刚刚晚上十点钟。 “宿舍区到封闭时间，不许车辆进出。”许劭解释。 沈沫忙说：“没关系，我们走回去。” 许劭停好车，把外套给沈沫披上：“穿上，别着凉。” 沈沫没拒绝，穿好外套打开后车门，搀扶高蕾蕾下车。 陆战旗迷迷糊糊到处找外套：“蕾蕾，别冻着，我外套呢？” 一通折腾，高蕾蕾和沈沫各自穿着男士外套被两个男生送到宿舍楼下。 “好好休息，回见。”许劭道别。 “回见。”沈沫挥手。 沈沫搀扶着半醉的高蕾蕾上楼，一路摇摇晃晃走到宿舍。 “嘭！”宿舍门推来，魏时芳吓了一跳，随即被浓重的酒味熏个倒仰：“这是怎么啦？她怎么喝这么多酒？” “他乡遇故知。”沈沫解释。 宿舍里童欢仍旧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床上摆弄心爱的动漫周边，魏时芳过来帮忙，两人搀扶着高蕾蕾洗漱，送她爬上床铺。 沈沫累的够呛，随便洗洗，仰头倒在床上。 “叮咚”微信声响。 “还好么？”发信人是许劭。 沈沫快速回复：“还好，外套改天还你们，晚安。” 十秒后，微信回复：“晚安。” 第二天没课，沈沫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高蕾蕾还在呼呼大睡，魏时芳在书桌前戴耳机听英语，童欢竟然意外的没在宿舍。 沈沫慢悠悠下床洗漱，到自己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顺便从书柜翻出一袋泡面解决午餐。 “好香啊，你在吃什么？”高蕾蕾呓语。 沈沫把快餐杯递过去，高蕾蕾蓬头垢面，捧过来泡面一顿猛划拉。 “水。”高蕾蕾伸手。 沈沫又倒水递给她：“赶紧起床吧，脸都肿啦。” 高蕾蕾耳充不闻，吃饱喝足仰面倒在床上，突然道：“沫沫，许劭喜欢你。” 沈沫淡定：“喜欢我的人多了，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颜有钱有身高啊！昨天那辆奥迪百来万好吧？你不考虑下？”高蕾蕾怂恿。 “奥迪哪有这么贵？你还没醒酒啊？”沈沫嘲笑。 “切！你个老土！就知道奔驰宝马，你该不会以为最贵的车就是这两款吧？”高蕾蕾嘲讽。 “谁说的？我还知道兰博基尼和迈巴赫。”沈沫嘴硬。 “等着，我搜给你看。”高蕾蕾只穿件小裤，赤身下床，顾不上洗漱，先打开电脑，一通搜索，网页出现相似车款。 “a8还是a6？” “差不多吧？” 两人对汽车都是外行，要论外观，还是宝马最漂亮，沈沫最爱宝马的气质，唯独中意这一款。 “昨天吃饭那家贵不贵？在你们新南市算的上土豪级别吧？”高蕾蕾问。 沈沫想想，摇头道：“不算，高档会所都在西山郊区，在市中心营业终归还是面向大众消费，不过相比大多数餐厅，算是高档不假。” 高蕾蕾忘记昨天吃饭餐厅的名字，沈沫也不记得，两人在大众点评上一通查找，好半天才找到。 “就这家，徽记。”沈沫指点。 “人均消费六百，我还以为多高档呢！架势太唬人，不过环境不错，下次我爸妈过来带他们去吃。”高蕾蕾释然。 “你们昨天吃的饭六百一顿啊？谁付的钱？”魏时芳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耳机，凑过来惊诧道。 “人均六百，算上酒水，四个人消费大概三千吧？男生请的客。”高蕾蕾还在研究菜单。 “还没怎么着呢就让男生花这么多钱，你们想干啥？会让人说闲话的！”魏时芳突然发飙。 高蕾蕾吓一跳，望着魏时芳一脸的莫名其妙。 “谁说闲话？”沈沫盯着她问。 “男生啊！你们让人家请这么贵的饭，人家心里怎么想？”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们愿意请，我们给面子，管别人怎么说！”高蕾蕾回过味，语气不善。 “蕾蕾，沫沫，你俩不能这样，这样真的不好！”魏时芳苦口婆心。 高蕾蕾不耐烦：“哎，魏时芳，我问你，你们沂东结婚是不是找男方要房子要彩礼？” 28.撕部长 请耐心等待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 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 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 女儿在家, 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 外面吵死，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 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 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 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 你上班去吧, 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 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 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 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 收拾完碗筷, 把房间打扫一遍, 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 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 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沫沫！先别挂。”沈建成连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说。”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还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妈妈说一声，如果明天有时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沈建成语气无奈。 晚上厉秀英下班回来，沈沫告诉她沈建成来电话的事。 “没说找你什么事？”厉秀英炒着菜问。 “没有。”沈沫摇头。 厉秀英想了想道：“去吧，给钱就拿着，要是让你做事，说什么也别答应。” “知道啦！”沈沫冲她妈做鬼脸。 “把菜端过去。” 吃过饭，沈沫洗过碗在客厅看电视，厉秀英把公司没做完的财务凭证带回家，在卧室书桌上继续工作。 “沫沫，九点多了，把空调关上吧，开窗户通通风。”厉秀英在卧室里面喊。 “我热！”沈沫不同意。 厉秀英继续劝说：“外面有凉风，你去洗个澡，出来就不热了，快去。” 韩剧刚好播完，沈沫关掉空调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换上睡裙，再出来时果然凉爽许多。 厉秀英已经忙完工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冰镇绿豆汤。 “妈妈，换台！”沈沫闹换，最不喜欢她妈看三观扭曲的年代剧。 “不换！”厉秀英白眼女儿。 沈沫郁闷，气哼哼坐到厉秀英身边，伺机捣乱。 剧中时间在八十年代中期，年轻男主大学毕业分配到工厂当技术员，被一众妹子追捧，其中还包括副市长的女儿……沈沫吐槽无力。 “副市长的千金在工厂卫生所当医生，呵呵……胡编乱造。”沈沫评论。 厉秀英辩驳：“你懂什么？那时候的市政没啥大权利，就是人民公仆，这要是换成市委军委的闺女就不讲究了，人家编的挺靠谱。” 沈沫无语，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继续挑毛病。 男主和副市长女儿一番波折，终于要结婚时候，男主农村老家的父母杀过来，坚决不同意他们结婚。原因是男主在乡下还有个青梅竹马，女主放低姿态，小心讨好未来公婆。 “有前女友的凤凰男啊！居然还敢结婚？“沈沫惊呼。 厉秀英笑笑：“怕什么？让组织找他谈谈，什么都能解决。” 接下来的剧情果然如此，工会主席出面，一番推心置腹，男主父母果断回老家，婚礼顺利进行。 沈沫无语：“不是说和青梅竹马家有过命的交情么？不是说供儿子上大学不容易么？怎么说几句就撤退了？不合逻辑！” “我呸！”厉秀英沉浸在剧情，情绪激动。 “儿子是他们供出来的么？你当和你们现在一样，上个大学把父母家底都掏空啊？那时候上大学，没有学费不说，每月发补助，节省点的还能给家里寄钱呢！” “那也是上了大学啊，怎么能不听父母话呢？何况他心里更喜欢乡下小芳，男主白眼狼。”沈沫诚心唱反调。 厉秀英冷哼：“他精着呢！上了大学就是国家的人，毕业分配，厂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吃饭有食堂，穿衣有工作服，看病有卫生所，只要不抽烟喝酒，每月工资能存下来大半。结婚给房子，生了孩子有托儿所，生老病死单位全包啦！你说说，要是你，你认哪个当爹娘？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组织让他和副市长女儿结婚，他敢不听吗？” 沈沫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一夜无话，沈沫转天醒来时厉秀英已经去上班，吃过早点，一个人又开始无所事事。 十点钟时候，沈建成终于忍不住，主动打来电话。 “沫沫，你几点到？” “爸爸，我正要出门呢，待会儿见！” “好，爸爸等你。” 慢悠悠洗漱换衣服，沈沫收拾好，拎上包包出门。 烈日炎炎，沈沫穿浅蓝色连衣裙，戴一顶咖色遮阳帽在公交站等候，突然，一辆蓝色宝马停在跟前。 “沫沫！”副驾驶车窗打开，里面的人热情招呼。 “陈阿姨？”沈沫意外，打招呼的是妈妈的旧同事，菜市场卖鱼的陈秀芬，旁边驾驶位上是她儿子，沈沫幼儿园小学初中的同学兼发小，程易辰。 陈秀芬打开车门，热情拉住沈沫：“沫沫，你去哪？让辰辰载你去，这是咱们家的车！” 沈沫夸张惊呼：“哇！陈阿姨，你买车了啊？还是宝马，太棒了！好漂亮啊！” 陈秀芬高兴的见眉不见眼，见沈沫喜爱，东摸西摸爱不释手的样子，顿感老怀欣慰，儿子说的不错，果然还是宝马有面子，这车就算再贵也买的值！ “来，沫沫，坐副驾驶，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让辰辰载你，去哪儿都行，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沈沫被陈秀芬连推带搡让进副驾驶，顿时傻眼：“陈阿姨，我就去趟复康路，坐公交就好，不用……” “不用什么？有车还不用？你跟阿姨见外？”陈秀芬佯怒，站在马路边叉腰道。 程易辰看不下去，凑近车窗问：“妈，离家还好几站地呢，你怎么回去？” “用你管？我走回去！”陈秀芬吼儿子。 车内两人无语，沈沫只好干笑挥手向车外道别，程易辰关上车窗，车子驶动，开出好远，沈沫回头张望，见陈秀芬还站在原地微笑冲他们挥手。 “看出来了吧？我妈是认准你当我家儿媳妇，要是搁古代，估计她早就扛着聘礼去你家求婚了。”程易辰开着车懒散道。 “切！”沈沫白眼：“做梦吧你！要是在古代，我可是要进宫嫁给皇上的，才不会轮到你。” “哎呦！您是名门闺秀啊还是八旗子弟啊？皇上他老人家就不挑不捡？”程易辰嗤笑。 “我漂亮啊！学习又好，在古代也是一才女！”沈沫拿腔作势矫揉造作的唱出声：“达理又知书，备位东宫主，哒啦哒啦哒，哒啦哒，吴兴才女沈沈沈……珍珠！” 29.退队 请耐心等待　　天气逐渐炎热, 两人最后都是短裙热裤装扮，收拾好准时下楼。 宿舍楼下停着辆白色奥迪，两个高个子男生已经等候在旁边。 “两位小学妹！你们好, 我是陆战旗, 高你们一届, 我哥们儿许劭, 化工系的, 和你们同届。”穿牛仔裤白t恤的男生热情介绍。 “你们好，我是许劭，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 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不错，没想到这次他也在，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你们好。” “走吧，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许劭开车, 陆战旗坐副驾驶, 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 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 车内干净整洁, 没有放香氛清新剂, 也没有烟味, 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北京地方大了去，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你在哪个学校上的小学？”陆战旗继续问。 “三中附小。”高蕾蕾态度敷衍。 “你们学校有个外号叫老海的你认识吗？后来在三中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我知道他！初中跟我也是一个学校，我们还看见过他爸警卫员过来接他，跟我们说警卫员腰里别着枪呢！”高蕾蕾顿时感兴趣。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听他吹牛吧！他爸就食堂管后勤的，还趁个带枪的警卫员？保卫萝卜啊？” “真的啊？”高蕾蕾惊呼。 提到共同的熟人，两人突然投机，相谈甚欢。 “那谁，你们三中的马猴你知道吗？” “知道，他考上的人大！” “那是我发小，小时候挨揍尽让我给他出头拔疮来着，以后在北京碰上，你跟他提我，保准上赶着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看见他一定试试。”高蕾蕾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满族的吧？” “你怎么知道？” “把脚抬起来，我告诉你。” …… 两人越说越热闹，开始高蕾蕾还矜持，现在直接扒着前车座，和陆战旗聊得热火朝天。 这两人可真能侃！沈沫靠在后座上单手支头，看着他俩口若悬河，不经意眼神扫向后视镜，正好和许劭目光接触。 大概是此时感受相同，相视刹那，两人同时笑了下。 “你俩……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许劭终于开口。 “不早说，渴半天了都，蕾蕾给我瓶矿泉水，在你们座位中间，对，扣开。”陆战旗熟稔吩咐。 高蕾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陆战旗，又问许劭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高蕾蕾给两个男生递完水，继续在冰箱找东西喝。 “沫沫，有酸奶和果汁，还有可乐，你喝什么？” “随便。”沈沫并不渴。 “咦？有你喜欢的草莓酸奶，芒果汁也有，喝哪个？” “果汁。”沈沫开心接受。 陆战旗举着水回头：“沫沫……” 话音没落，车子猛地一顿，没系安全带的陆战旗险些把手里的瓶子扔出去。 “咳咳，我就是想……想问问，嗯，沈沫同学，最近去过北京没？”陆战旗突然结结巴巴，原本亲昵称呼变成同学。 沈沫奇怪，还是礼貌回答：“没有，我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还是小时候，在天安/门前拍照，然后去王府井吃豌豆黄和驴打滚，还在大栅栏买了条裙子。” 许劭接过话茬：“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小时候，在天安/门看升国旗，参观人民大会堂，然后去爬长城。” “哎呦喂！”陆战旗痛心疾首：“北京好歹是全国人民的首都，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敷衍啊？一个民俗游，一个爱国教育游，这也叫去过北京？亏得你们身边还有两个老北京，你说你们这样让我和蕾蕾情以何堪啊！” “得了吧你，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拿超市里袋装烤鸭糊弄我的事。”许劭揭老底。 “那不是你妈不让你跟我去北京玩吗？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呐？”陆战旗冤屈。 高蕾蕾突然建议：“沫沫，要不这个暑假你来北京找我吧？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小吃？” 陆战旗趁机也道：“干脆，要去一起去，让我有机会把欠哥们儿的债还上，蕾蕾给咱们当导游，全聚德、厉家菜，统统我请客！怎么样？” “我没意见。”许劭笑道。 “到时再说。”沈沫客套。 车子绕过市区堵车路段，很快到达市体育馆。 许劭和陆战旗打开后备箱，拿出各自的运动背包，招呼大家进去。 个人租场地比赛，并没有购票观众，两个男生带路沈沫和高蕾蕾到替补席。 陆续有人进场，大多学生摸样，男生女生都有，看样子是双方亲友团。有几个女孩子的和沈沫她们一起坐到替补席，手里拿着男朋友的运动装备，有一对还当众拥吻。 沈沫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面孔，她们学校的美女这次都没有参与？ 两边的队友都到齐，双方准备进场。 “帮我拿着。”许劭在浴室换好球衣，出来时将水和毛巾递给沈沫。 陆战旗也将自己的东西递给高蕾蕾。 比赛开始，双方各自统一队服，沈沫记住许劭和陆战旗都穿白色球衣，这次他们是同一队。 一如既往的无聊，沈沫低头玩手机。 “进球啦！”高蕾蕾突然大喊。 沈沫忙跟着站起来鼓掌，鼓完掌接着坐下继续玩手机。 “沫沫，许劭喊你。”高蕾蕾。 “嗯？” “笨！水还有毛巾，快点送过去啊！”高蕾蕾提醒。 “哦，好好，马上。”沈沫抓起毛巾和水赶紧跑过去。 许劭接过矿泉水仰头灌下半瓶，沈沫赶紧递上毛巾。 “是不是很无聊？”许劭一边擦汗一边问。 “没有，打的很棒！”沈沫否认。 许劭低头笑：“再忍忍，马上就结束，打完我们去吃饭。” “好。”沈沫也笑。 回座位上时沈沫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随意，明明跟这个许劭不熟，感觉很奇怪。 “沫沫，快看我拍的你，美死啦！”高蕾蕾举着手机招手。 “我看看。”沈沫接过高蕾蕾手机。 照片背景是篮球场，沈沫高马尾，蓝色条纹衬衫裙，举着矿泉水抬头仰视，旁边许劭穿白色球衣，微微低头注视。两人一个眯着眼角，一个弯着唇角，画面布局清新，表情抓拍的及时，可以给矿泉水广告当男女主角。 “拍的不错，把旁边的人去掉，这张照片能当我相册封面。”沈沫称赞。 “等着，我修完发给你。” 高蕾蕾低头捣鼓照片，沈沫关注球场。 “蕾蕾，那个陆战旗冲你挥手。” “该我上场啦，你帮我拍！” “好。” 沈沫举起手机噼啪拍照，等着高蕾蕾回来给她看。 照片里陆战旗仰头灌水，黝黑肌肉线条硬朗，短发的高蕾蕾背心热裤，双臂抱肩，热辣辣的注视着陆战旗，诱惑之极， “你应该把矿泉水换成啤酒。”沈沫玩笑。 “给我发过来，我自己修图。”高蕾蕾兴奋。 “你们在玩什么？” 两人正在捣鼓照片，猛地听到许劭说话，沈沫抬头看，人已经站到跟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还换了衣服。 “打完了？”沈沫诧异。 “陆战旗还在洗澡，等他出来我们就走。”许劭说。 “你们可真快！”高蕾蕾惊呼。 话音没落，陆战旗已经换好衣服跑过来。 “拍的什么？给我看看。”陆战旗抢过高蕾蕾手机看照片。 “靠！老子一不小心又帅了！” “德性！”高蕾蕾笑骂。 两人笑闹，许劭让他们三个等在体育馆门口，自己去停车场取车。 车子驶过来，三人上车，还是来时的座次，陆战旗在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蕾蕾，加下我电话，还有微信，把刚才的照片发过来。”陆战旗把自己手机递给高蕾蕾。 高蕾蕾接过手机互拨号码，添加到通讯录后又互加微信好友，两台手机同时操作。 30.秋季联赛 请耐心等待　　沈沫道过谢, 四人进去，挤着人群找空座。 虽然看着人多，但是空位也不少, 四人座的餐桌，除了情侣，不少都是围坐一起的群体聚餐， 沈沫她们找到桌子, 童欢占座，其余三个分别行动, 调料饮料食材陆续端来，很快就摆满一桌。 “沫沫，你没给我拿萝卜糕！”童欢抗议。 “先把成本吃回来再选自己喜欢的。”沈沫抠门。 高蕾蕾撸袖子：“就这点东西根本不够塞牙缝的，童欢, 吃完让你去补货。” “烤盘热了, 开始吧，欢欢你少喝点饮料！”魏时芳嘱咐。 大家热热闹闹正吃着，突然隔壁一桌有人扭过身。 “沈同学？你们今天也来这里吃饭啊？” 说话的是陆战旗。 认出陆战旗，沈沫忙打招呼：“是啊, 我们宿舍聚餐。” 陆战旗继续打招呼：“嗨！蕾蕾！好久不见。” 高蕾蕾瞥了一眼，淡淡道：“好久不见。” 陆战旗兴冲冲从隔壁桌过来, 凑到高蕾蕾身边热情道：“暑假去北京原本还想找你来着，结果我爷爷非要去天津看我大伯一家, 到了天津我堂妹又要去香港, 这一暑假折腾的我是满世界溜达, 根本没在北京待几天。” 沈沫记得暑假时候他还邀请她去北京呢，怎么又是天津又是香港？满嘴跑火车。 高蕾蕾还是淡淡的，显然没相信，不过也懒得计较。 那边桌上又有人过来打招呼：“高蕾蕾，咱们又见面了，好巧啊。” “许劭？你好！你们也来这里聚餐啊？”高蕾蕾瞬间热情。 开学前在徽记吃饭多亏他帮忙，虽然是卖沈沫人情，不需要她刻意道谢，但是对人热情些总是应该。 许劭点头：“是，我们宿舍的室友，还有室友的朋友，朋友的室友，大家一起聚餐。” “这么多人啊？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坐？”高蕾蕾热情邀请。 “好啊！不打扰你们吧？”许劭笑着客气，目光看向沈沫。 沈沫当然不反对，开学前刚找他帮过忙，虽然是高蕾蕾的事，但是由她开的口，这个人情怎么着也得她兜着。不过今天同桌吃饭的不止她们两个，沈沫必须征询其他同伴意见。 沈沫赶紧介绍：“我室友，魏时芳和童欢。” “你好！我见过你，篮球队长，上学期去看球赛还是我带她们去的呢！”童欢卖乖。 魏时芳也打招呼：“别客气，坐下一起吃吧。” 见室友都没意见，沈沫放下心邀请，反正自助餐按人收费，坐哪吃都一样。 “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好！”许劭笑着答应，搬椅子坐过来。 陆战旗厚脸皮惯了，刚才高蕾蕾对他耐搭不理完全没当回事，见许劭被允许一起坐，马上也跟了过来。 那桌原本十几个男生，突然看见他们两个和女生坐一起，顿时沸腾，有样学样，跟过来七八个！ 沈沫无语，邀请你们了吗？ 两大桌人热热闹闹的挤一起不分彼此，相互敬酒，流动开吃！ 吵吵闹闹，沈沫根本顾不得计算是否吃够本，一盘盘食材端上来，摆上烤盘，刚刚几分熟大家就同时下筷子，一抢而光！ 沈沫哭笑不得，又觉得有趣，吃自助要的就是这个气氛，抢着吃才能吃的多。 “大虾来啦！” “鱿鱼来啦！” 都不用沈沫她们动手，几个男生一马当先，七手八脚抢了新上的海鲜端过来，惹得四周没抢到的同学一阵抱怨。 几轮下来，大家都接近饱和状态，餐厅也到打烊时间，沈沫不缓不慢的还在挖冰淇淋。 隔壁桌已经在结账，男生们各自掏钱付自己那份，他们也是aa。 “今天过节，别让女生买单，你们谁帮付下账？”许劭建议。 陆战旗先举手：“我！我出蕾蕾的。”说完叫过来服务生，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百元整钞结两人的账。 坐童欢身边，整晚和她聊天的一个白净男生接着响应：“我出童欢的。” 服务生结完他们的钱，桌上便没了声音。 许劭看一圈几个男生，指着其中一个道：“陈光伟，你不是刚认的老乡么？” 那男生怔下，看一眼旁边的魏时芳，这才恍然大悟：“哦，她那份我出。” “不用不用！我自己出。”魏时芳慌忙阻止。 “没关系，我来吧！”男生推挡。 两人客气半天，最后还是那男生付的账，魏时芳表情局促，明显不安。 服务生走到这边，许劭看向沈沫笑道：“我替你买单，可以么？” “谢谢。”沈沫接受。 男生们住另一个宿舍区，大家景观湖附近告别，各自回去。 魏时芳一路上忐忑不安，心里总是惦记那份账单，让素不相识的男同学给自己花钱，说不出的别扭。见她们三个都随意轻松的答应，现在跟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她是百般无奈，她的父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家教严格，这样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想来想去，魏时芳还是决定，一定找机会把钱还给那个男生。 回到宿舍，大家洗漱休息，熄灯后和往常一样欢快聊天，只是谁也没提买单的事，魏时芳忍不住叹气。 一晃几天过去，魏时芳都没机会去还钱，因为新生马上入学，她们学生会要安排迎新工作。 秋高气爽，很快到了新生入学时间，新来的学弟学妹和她们当初一样，兴奋好奇，在学校里四处乱蹿。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早就吃腻了的食堂饭菜在新生眼里格外新鲜，冷落许久的窗口挤满人，食堂大妈笑的合不拢嘴。 “我怎么觉得这届的女生多了？”高蕾蕾纳闷，咬着汤勺眼神乱转。 沈沫抬头看看，点头道：“确实看着比我们那届多，可能是文科专业扩招吧？” “顺便平衡学校的生态系统？”高蕾蕾问。 沈沫点头：“嗯！有效利用资源就是节能。” 两人朝夕相处，已经练就一副在对方脑抽和胡说八道时候也能陪着聊的特殊技能。 “一代新人换旧人，不知道我还要在冷宫熬多久……”高蕾蕾最近爱看宫斗小说。 沈沫白眼：“皇宫里就一个皇帝，这里是新南理工！七成以上都是男生。” “切！一群死太监！” “……” 高蕾蕾抱怨：“就这儿啊？写字楼里能有什么好吃的？” 许劭扭过头，眼中带笑：“高蕾蕾，川鲁苏粤，闽浙徽湘，你们北京属于哪个菜系？” “我们有满汉全席，集天下之大成。”陆战旗抢答。 沈沫悄悄捏下高蕾蕾胳膊，示意她别乱说话给人拆台。 她早就听说过这边大厦有家老字号私房菜，远近闻名，集徽菜之精粹，不过请客的主人没明示，她也不好乱猜。 高蕾蕾果然警醒，没有继续口无遮拦。 四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电梯开门刹那，穿制服的服务生已经躬身相迎。 大堂安静之极，没有餐桌椅，不见杯盘喧哗，四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服务生引路，几人跟随上楼梯到露天顶层。 入目处是一栋空中宅院，青瓦白墙马蹄檐，鹅卵石小径，亭台楼榭，石桌石凳花鸟屏风，冠状乔木和各种花卉出现的既不合时宜又不可思议。 “好漂亮！”高蕾蕾忍不住惊呼。 沈沫也倍感新奇：“这只鸟是真的啊？树也是真的，怎么可能？顶层这点泥土不够水分。” “景观树，去掉根系用培育液输送营养，号称植物界里的植物人，有些售楼处用的就是这种，楼盘售罄刚好到达存活期限。”许劭在后面解说。 “鸟呢？”沈沫问。 “你喂它试试？” 许劭抓一小撮鸟食放沈沫手心，沈沫高高举起手臂，手掌托平，黄羽翠冠的鹦哥果然来食，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啊！它到底是真鸟还是假鸟啊？”沈沫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尖声叫道。 “你猜？”许劭笑的开心，眉眼弯弯，脸颊上浮现两个酒窝。 四人走上凉亭，在屏风后面的紫檀桌落座，透过墙上雕花漏窗望去，外面是城市高空无边夜景，月朗星稀，与灯火一处。 开胃小食过后正菜陆续上桌，第一轮四凉四热，一壶白酒，菜量不大，处处精致。 陆战旗举起酒杯：“蕾蕾，来，老乡见老乡，咱们先干一杯！” 高蕾蕾二话不说，举杯一饮而尽。 陆战旗大声叫好，转头看向许劭：“你俩呢？” 许劭摇头：“我还要开车，你们喝。” 沈沫也摇头：“我喝果汁。” 两个女生一起出来，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照顾同伴安全，应付突发状况，沈沫和高蕾蕾参加班级聚会也一向如此。 高蕾蕾心领神会，随即丢开顾虑，放开胆子开始和陆战旗推杯换盏，两人喝的不亦乐乎，趁着酒兴又开始高谈阔论。 沈沫和高蕾蕾同宿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如此话痨。 两人从皇家隐私扯到红墙秘闻，口若悬河声情并茂，说的跟亲眼见过似得，唬的沈沫一愣一愣的，她和许劭一旁听着根本插不上嘴。 “他乡遇故知，我们在本地上大学，人生滋味少了这一味。”许劭轻声说。 沈沫点头，尚未来得及说话，被陆战旗听到接过话茬：“两位小学妹搁以前只能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不也有金榜题名时？人生滋味还多了一味呢，咱们干一杯吧？” 两名男生端起酒杯，沈沫高蕾蕾欣然接受，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许劭给自己和沈沫续上果汁，陆战旗给他和高蕾蕾倒上白酒。 第二轮两凉六热，前面的盘子撤下，又续上一壶白酒，高蕾蕾和陆战旗划拳行乐。 “你会不会划拳？”许劭问。 沈沫点头：“会。” “我们玩，输了喝果汁？” “好！” “五魁首啊，六六六！” “哥俩好啊，八匹马！” 第三轮一汤两羹，果盘上来，喝酒的人醉至微醺，吃完移坐到石桌，饮茶醒酒，宴席恰恰好结束。 四人下楼，许劭把车开过来，高蕾蕾和陆战旗相互搀扶，两人一起挤到后座，拉都拉不开。 沈沫哭笑不得，大姐，这才头一天认识啊！ 许劭低头闷笑，掩住车框护沈沫坐进副驾驶，又去后备箱取出外套递给沈沫。 “晚上凉，把腿盖上。” “谢谢。” 大厦距离学校并不远，车子驶进学校时才刚刚晚上十点钟。 “宿舍区到封闭时间，不许车辆进出。”许劭解释。 沈沫忙说：“没关系，我们走回去。” 许劭停好车，把外套给沈沫披上：“穿上，别着凉。” 沈沫没拒绝，穿好外套打开后车门，搀扶高蕾蕾下车。 31.男朋友 请耐心等待 沈沫好笑：“先别急, 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 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 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 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 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 不收取任何团费, 但是呢，你们知道, 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 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 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 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 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 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 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 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 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 “李梅，你别哭了，这事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争取她们。”程雅洁温柔劝说。 “不知好歹！我们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学校？她们公然侮辱学生会干部，不配合学生会活动，就应该告诉老师，给处分扣学分！”男生义愤填膺，他是公关部的部长。 副主席斟酌道：“还是算了吧？这事要从长计议，不要动不动叫闹到老师那里去。” 刚才他在场，沈沫的建议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似乎话里有话，要不然也不能刺激的李梅口不择言。可是那话表面听起来又是积极向上正能量，倒是李梅气急败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闹到老师跟前怎么讲？ “是啊！她们私下不这样，平时相处的挺好，就因为都是独生女，自私惯了，做事只想到自己，还是不要告诉老师吧？”魏时芳求情。 程雅洁皱眉：“魏时芳，人品不好你说人品的事，和独生女有什么关系？” 她来自中部地区城市，小学中学时候的同学大多都是独生子女，来到大学才知道，原来和她同龄的同学中，那么多人都有兄弟姐妹，有的还不止一个。 32.恋爱日常 请耐心等待　　沈沫好笑：“先别急, 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 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 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 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 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不收取任何团费, 但是呢，你们知道, 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 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 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 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 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 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 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 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 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33.春节 请耐心等待 童欢表情兴奋, 拦在门口不让两人出去。 “你干嘛？”沈沫问。 “下午篮球赛, 在校体育馆，你俩都要去！”童欢道。 “我们为什么要去？”沈沫纳闷。 童欢急道：“上次你们就去了呀？” 沈沫更加无语：“上次是你硬拖我们去的, 为什么这次我们还要去？” 高蕾蕾在一旁早就不耐烦：“我和沫沫要去逛街, 今天没空。” “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 球赛就在今天！”童欢坚持。 沈沫头疼：“下周天气要升温, 我等着换季衣服穿。” “晚几天再换也没关系嘛, 你们去嘛！去嘛！”童欢抱着沈沫胳膊不撒手, 又开始耍赖。 高蕾蕾忍不住脾气，突然过去把她扯开：“你有完没完？死皮赖脸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童欢一个跄踉，退后时不小心撞到椅子, 差点摔倒, 将将稳站住，愣了下, 突然“哇”的一声, 竟然嚎啕大哭。 正乱着, 魏时芳推门进来：“这是怎么啦？欢欢别哭。” 童欢哽咽，指着高蕾蕾气不接声道：“她们, 她们不去看球，还推我！” 魏时芳好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她们没空, 我陪你, 在哪儿看？几点？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别哭。”说着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童欢猛地甩开魏时芳的手, 气急败坏大喊：“不要你去！人家要的是美女, 点名的就是她们俩！” 魏时芳顿时尴尬，怔了下，照常好脾气没发火，转过头看向沈沫这边求救。 沈沫双臂抱肩，冷冷道：“童欢，你先别哭，我问你，上次你说让我们去看球是动漫社做任务，那么，任务奖励是什么？” “衣服啊。”童欢抹着眼泪，怯怯看沈沫，不明所以。 “这次的奖励呢？”沈沫又问。 童欢忙道：“他们篮球队给赞助，支持我们夏季校园动漫cos秀！” 沈沫原本猜测童欢帮忙联系看球，是从饮料经销商和烧烤店这些商家拿促销返利，也算劳动所得，沈沫乐见其成，没想到居然是直接从男生手里拿衣服！ 本来因为失手内疚，半晌没说话的高蕾蕾突然笑出声：“哈！原来我们都是傻子，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呐？” 童欢急道：“你们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这有关系么？他们赞助衣服，我们付出劳动，这是公平交易！我是凭本事赚钱！” 沈沫皱眉：“童欢，你的价值观很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童欢不服。 “你这叫卖友求荣！为了自己利益骗室友去看球，你真自私！”高蕾蕾骂道。 童欢大声反驳：“我怎么骗你们啦？你们能有什么损失？” “这次是看球，下次是别的呢？如果让你偷拍我们照片，爆料我们隐私你答不答应？”沈沫问。 “拍你们照片干嘛！就是看球啊！”童欢百口莫辩。 “换赞助啊，全套装备支持你们去大场地cos秀，开动漫展，拍舞台剧，你愿不愿意？”沈沫诱惑。 童欢怔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沈沫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很失望，沉下眼睑不再说话。 高蕾蕾冷笑：“我是瞎了狗眼，才会当你这种人是朋友，没底线的自私蠢货，住同宿舍真倒霉，沫沫，咱们走！” 沈沫瞥一眼童欢以示警告，跟着高蕾蕾离开。 学校位于市区最繁华地带，坐校车从正门出来再搭乘公交车，最近的华联商场不过两站地。 华联商场是本地连锁商家，里面经营各种中低档的大众品牌，遍布新南市各区，工薪层和学生都选择在这里购物。 商场里铺天盖地的促销广告，人声鼎沸，正是春夏装上市时候，为和电商平台竞争，早早开始打折促销。 沈沫心不在焉，一路走走逛逛，站在柜台前拿不准注意，好在高蕾蕾尽职尽责，认真帮她选好款式和颜色。 一件品牌内衣打折款，两件春装，又在楼下超市买了些日用品，五百块钱预算刚刚好花完。 谁也没心情继续逛，东西买完就离开商城，搭乘上公交车返校。下车时候已经下午六点钟，两人商量在学校后门吃过东西再回去。 著名的美食一条街此时才真正开始营业。 临街的餐馆在门口加桌，灯火通明的招揽生意，各种风味小吃搭乘小推车悄悄出现，熟客早就等候一旁，看到心仪的美食立刻围上来。 小摊位前闹哄哄的挤满人，都是学生摸样，除了她们学校，附近职校中专和等着上晚自习的高中生也不少，都在这里解决晚餐。 “麻辣烫？烤串？还是肉夹馍凉皮凉面？这顿我请。”沈沫问。 高蕾蕾情绪低落：“没什么胃口，来两碗牛杂面吧，要大碗的。” 沈沫好笑，找好座位，留下高蕾蕾看着东西，自己去买饭。 两大碗加丸子加蛋加豆皮的牛杂面，两瓶可乐，再加上麻酱黄瓜和川粉两个小凉菜，总共二十七块钱。热腾腾火辣辣的大碗面端上来，两人坐在矮桌前，吃的大汗淋漓，仰起脖子猛灌一气冰镇可乐，浑身舒泰。 “好爽！”高蕾蕾欢呼。 沈沫也直呼痛快：“能吃到六月份前，天气再热就不能来了。” 吃了大半，放慢速度中场休息，两人聊天消食。 “你说她平时是不是装傻？”高蕾蕾说的是童欢。 沈沫摇头：“谁知道呢？不是缺心眼就是心眼太多，仗着年纪小装疯卖痴，真傻假傻有什么区别？” 高蕾蕾冷哼：“大家凭什么都娇惯着她啊？这还惯出毛病来了，卖舍友换衣服，瞧把她给本事的？想想就来气，要不是急着出门我才不会放过她，回去继续撕！” 沈沫阻拦：“你算了吧，咱们学校轻易不给调宿舍，好与不好四年都要住一起，闹的太僵大家都不舒服。” 高蕾蕾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话题，对沈沫的劝阻既没答应也没反驳。 两人聊到晚上九点多钟才慢悠悠回去，宿舍里就魏时芳一个人在，见两人回来赶紧上前解释中午的事。 “沫沫，蕾蕾，你们出去后我说过童欢，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等你们回来要当面道歉，小孩子，别跟她计较。” “谁是小孩子？十八岁已经成年，在你们农村都嫁人了吧？”高蕾蕾突然迁怒。 魏时芳怔了下，心里有些不舒服，平时大家说话都会顾虑到对方的感受，沈沫是单亲家庭，宿舍里就很少谈论离异话题。虽然她来自农村是事实，并且也从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但是今天被高蕾蕾这样当面说出来，不管有意无意，都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那天去看篮球赛，烤肉大家不是都吃了么？那是人家男生掏的钱。”魏时芳继续劝道。 “我和沫沫站教学楼前吆喝一声，请吃饭的男生能排队到学校大门口你信不信？谁稀罕啊？又不是没人追。”高蕾蕾继续口无遮拦。 魏时芳顿时语塞，不恋爱和没人追是两码事，宿舍里她年龄最大，二十岁的姑娘在她们老家早就嫁人了。学业和寻找终生伴侣并不冲突，曾经资助过她的高中班主任和副校长就是大学情侣，也是她最羡慕的一对夫妻。 她从没想过不劳而获，更不会为了虚荣去找家境好的男生，只想和她的老师一样，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一起打拼。 可是现实和她想象并不一样，班里哪怕和她家庭条件一样的男生，目光都是落在高蕾蕾和沈沫身上，就连长相一般，一身毛病的童欢也有男生追求。她像是不存在的一道背景墙，从没人注意过，高蕾蕾的话让人有点扎心。 “好吧，你愿意和她吵架就吵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我去洗衣服，沫沫，把你的衣服给我，我帮你洗。”魏时芳多余热心转向沈沫。 “我自己洗，谢谢。”沈沫拒绝。 刚才高蕾蕾夹枪带棒迁怒魏时芳，沈沫全都听到，这次她并不想出声阻拦。相处这么久，大家都小心适应彼此生活习惯，维护彼此自尊心，但是终究有些地方还是难以苟同。 就像魏时芳经常会提及自己父母带大她们姐弟的辛苦，以至于她在学校吃一餐稍好些的饭菜，添置一件新衣服都有强烈的罪恶感。 厉秀英当年下岗又离婚，独自带大沈沫，不能说不辛苦，可是她说起这些经历时候语气都是无比自豪。 沈沫能理解生活的艰辛，理解不了魏时芳这种对父母愧疚，总是感恩戴德要竭尽全力回报的心情。 宿舍里四人只有魏时芳没电脑，大家很默契的不设置开机密码，给她可以随意借用的印象。 魏时芳叫大家起床带钥匙，事后总要反复强调，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时常让沈沫有种受之有愧的错觉。 平时管束她们不要定外卖不要乱花钱也就算了，今天这件事，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代替童欢道歉，做和事佬让她们不追究？可怕的控制欲！ 每个人都带有原生家庭的痕迹，生存环境影响价值观不同，沈沫可以尊重，但是拒绝被同化。 魏时芳去水房洗完衣服回来就去自己书桌前看书。 童欢一直到熄灯前才回来，洗漱过就倒在床上闷头不做声，并没像魏时芳所说的那样向她们道歉。 34.科技博物馆 请耐心等待　　学生会办公室, 学生干部们再次聚集一堂, 开会讨论工作, 日理万机的主席这次也抽空参加了会议。 会场布置不同于往日, 不但打扫一新，会议桌上还摆满了水果和冷饮。 “迎新晚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文艺部的人呢？今天来了没？”主席笑容和蔼可亲，只是最近太忙, 他想不起文艺部长是谁了。 程雅洁忙站起来：“主席好，我是文艺部部长，迎新晚会正在准备，目前已经进行第二次审核, 一切顺利, 只是赞助没到位, 部分表演服装还没租到。” 主席皱眉：“外联部呢？你们怎么做的工作？” 外联部长站起身：“我们已经和赞助企业确定初步合作意向, 只是他们有个校外的营销活动需要我们提供人手，公关部那边出了点问题……” 公关部长主动站起来汇报：“我们礼仪队积极配合学校活动, 只是老队员大批离队, 供血跟不上, 为了渡过难关, 我已经委托体育部长去招募有经验的女同学加入。” 李梅扭扭哒哒站起身：“主席好, 我是体育部部长, 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我校秋季联赛的组织策划上, 帮助礼仪队招募新鲜血液的工作已经安排手下干事在做, 目前还没有结果。” 听完李梅的话, 公关部长有些不高兴, 原本招募礼仪队的事他委托给李梅，现在那两个女生没消息，符合标准的新生也没招进来，她到是省事，随便推到小干事身上就算完了？ “李部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秋季篮球联赛的工作都是我帮你在做，我的事你怎么不放心上呢？”公关部长发难。 “孙部长，我能有什么办法？魏干事没给我回话呢，总不能我把人抢来给你吧？”李梅不甘示弱。 魏时芳战战兢兢坐在那里，不停擦汗，这是她头一次参加高层会议，两个部长掐起来，这种情况她要不要发言？ “啪！”主席的笔记本一下拍到桌上。 “相互推诿，人浮于事，你们怎么做的工作？公关部长，你招募礼仪队为什么要体育部长帮你做？” 公关部长委屈：“我能怎么办？现在的女生各个娇生惯养，打不得骂不得，总不能我亲自去吧？” 主席没理他，目光又看向李梅：“体育部长，你呢？秋季联赛是你们体育部的事，你为什么要公关部长替你做？” 李梅更是委屈：“化工系篮球队的队长多次扰乱比赛秩序，不尊重女性，是个重症直男癌！我是女孩子，怎么和他沟通？” 主席的眉头更加深锁，最近他帮忙团委老师工作，有一阵子没露面，没想到学生会缺了他的领导竟然糟糕如此！一盘散沙，缺乏责任感，这么多干部竟然没一个能挑大梁干实务的。 副主席一看忙打圆场：“主席，其实问题不难解决，主要困难还是出在礼仪队人手不够上，我们是理工学校，要凑齐身高相貌都合乎标准的女生实在是太难了！我建议启动男生！” 主席听的一怔，思虑片刻，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好！就这么办，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男生也能顶半边天！” “主席英明！” 副主席带头鼓掌，会议室很快掌声一片！ 主席离场，会议还在继续，但是气氛轻松许多。 “李梅，化工系的篮球队长是不是叫许劭？”程雅洁关心。 李梅摊在座椅上，伸手拿了个桔子剥开吃：“就是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长得又人模狗样，谁都瞧不起，直男癌！”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啦？” “你还记得春季预赛时候吧？他们化工系和地质系对抗赛，请了全院的女生来围观，发纯鲜果汁，还邀请女生去吃烤肉，其他球队对他意见可大了！”李梅把果核吐在办公桌上。 进入大学前，大家穿统一校服吃一样的学生午餐，表面并无差别，脱下校服后才发现，有太多的不公平让人不习惯。 公关部长冷笑：“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嚣张跋扈，上次学生会有急事找他借车，他一口就拒绝，半点面子都不给！” “他们还在校外和企业球队比赛，赢了有现金奖励，还有笔记本电脑！这让我们校队的队员怎么想？我们打一场校级的联赛，统一队服都没有，风吹日晒的去拉赞助，结果只能在淘宝买三十块钱一身的球衣！” 外联部长愤愤不平，他同时也是校篮球队的队员。 程雅洁若有所思，看向好朋友道：“李梅，你联系下许劭，就说我要见他。” 李梅撇嘴：“联系不上，我只有他企鹅号，留言十句不回一句，对女生也不例外。”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这样？太没风度了。” “谁说不是呢？”李梅极为赞同。 “时间紧迫，迎新晚会马上就到公演日期，我必须见他一面！”程雅洁果断。 外联部长突然想到什么，忙点头：“好主意！他们现在多半在操场练球，程部长亲自出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公关部长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拍掌道：“对！就没有男生不拜倒在咱们程部长石榴裙下的，要是把许劭拉过来，当了咱们学生会的女婿，什么赞助什么秋季联赛，统统解决！我吃点亏，到时喊他一声姐夫，哈哈！” 程雅洁暗暗叹气，欣赏不来他们自以为是的幽默，有时候和这些男同学还真是无法沟通，只能庆幸她的爸妈没有给她生个这样的好兄弟。 刚刚吃过午饭，学校露天操场，许劭正在打篮球。 “许劭，那边有两个女生一直在看你！”队友跑过来知会。 许劭惊喜回头，看清楚远处的两个身影后，瞬间又失落，回过头继续专心打球。 半个多钟头后，中间休息，许劭下场去拿自己的毛巾，一瓶矿泉水突然递到眼前。 “你好。” “你好。”许劭礼貌回应，并没有接水，目光看向陪同一旁的李梅，笑道：“李部长，又来啊？” 李梅撅嘴：“你别不识好歹！这次可不是我一个人来的，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咱们学校的文艺部部长！” “哦，幸会。”许劭淡淡的。 程雅洁举着水的手臂放下，仍旧微笑：“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聊？” “抱歉，我没时间。”许劭拒绝。 程雅洁的父亲在当地医院是主治医师，母亲是重点小学的校长，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的宠儿，在大学里，还是第一次被男生拒绝，不免有些尴尬。 “你看，我就说吧？他这人根本就不尊重女性，直男癌！”李梅气愤，为好友抱打不平。 许劭好笑：“有些人身为女性，对自己都不尊重，污言秽语，举止粗鲁，有什么资格要求异性尊重？” 程雅洁只当是李梅言行粗鲁冒犯过许劭，得知冷漠并非针对她，心里的疙瘩瞬间解开，恢复微笑。 “如果李梅以前有言辞不妥之处，我替她向你道歉，毕竟是为了工作，大家都是同学，不打不相识，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我请你喝东西，当是赔罪。” 许劭这才认真打量说话的女生，见对方态度真诚，笑语殷殷，话已至此，他不能太不给面子。 “去观众席上说吧。” “那怎么行？总要大家面对面的才好说话。”程雅洁歪头娇笑，俏皮又可爱。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你要不要说？”许劭也冲她笑，桃花眼眯起来，薄嘴唇上挑，笑容有些轻佻。 程雅洁突地一阵慌乱，心跳莫名加速，咬了下下唇，点头道：“好吧！” 李梅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了下。 三人在观众席依次坐开，程雅洁坐许劭旁边，李梅故意拉开距离，隔了两个位置。 “找我什么事？”许劭主动问。 程雅洁斟酌开口：“其实你是知道的，还是关于秋季联赛的事，学校大大小小这么多篮球队就你们搞特殊化，邀请女生观赛请客吃饭，这样影响很不好，搞得其他球队都有意见，我们的工作很难展开。” “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许劭道。 李梅警告：“找你干嘛？你别想打击报复！” 许劭看她一眼，嘲笑道：“你这人吧，总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去判断别人怎么行事，老母鸡能知道天鹅的想法？” “谁是老母鸡？你还癞哈蟆呢！”李梅生气。 “李梅！”程雅洁赶紧阻止，示意她冷静。 李梅气哼哼扭过头，没有再和许劭争论，许劭也懒得理她。 程雅洁继续做工作：“就说请女生吃饭这件事吧，球队每次能申请下来的经费有限，我知道你是自掏腰包，但是大家都是学生，花的是父母的钱，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呢？” “春季风沙大，秋季干燥，大家不愿意在露天场地观赛，想看到心仪的女生在赛场上给自己加油，总要多花点心思。你们学生会应该关注的是学校体育馆的使用规定，而不是来关心我的钱包，除非是我女朋友，否则有什么资格干涉我花钱？”许劭嘲讽。 李梅正在生气，突然听到八卦，顿时感兴趣，忘记前嫌，凑过来打听。 “你有女朋友了吗？她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无可奉告，请尊重别人隐私，不关你的事不要随意打听。”许劭冷声警告。 “小气样！难怪没女朋友，活该你单身！” 李梅噘着嘴嘟囔，她是体育部长，学校这些球队队长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包括他们有没有女朋友，那些隐私都是她在学生会的谈资，她知道许劭没有正牌女友。 还没等程雅洁再说话，十分钟时间已到，许劭礼貌告别，站起身果断离开。 正是午后日当头，操场的露天观众席上，太阳格外晃眼，程雅洁和李梅仍旧坐在原地。 “这人真是软硬不吃！”李梅气哼哼。 程雅洁微笑：“其实他并不难相处，球队的事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你想到主意啦？别指望咱们学校篮球馆能免费开放，早就承包出去啦！”李梅提醒。 程雅洁没有回答，手搭在额头遮住阳光，看向远处球场，想到刚才那个笑容，脑袋突然又发晕，来谈话的目的险些忘记，许劭的话她只记住了最后一句，除非是我女朋友…… 两天后，学生会发布了新通知，除了招募男生礼仪队外，还要组建本校第一只啦啦队，男女不限。 童欢已经换下她那件花魁装，大家各就各位倒在床上。 “沫沫，蕾蕾，你们跳的好好哦，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童欢语气有些失落。 沈沫好笑：“专业什么啊？就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点皮毛。” “你妈真好，让你学跳舞学画画，我妈从来就不让我学这些。”童欢抱怨。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为了喜欢的动漫，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天天住校，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沈沫忙解释。 “我上学时候，市里的重点小学和重点初中还都在我们西城区片，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不管爱不爱学，反正老师都能给教好，所以都不太管我们学习，倒是舍得在其他上面投资花精力。” “原来如此，我说呢！以前东城这边是郊区吧？”高蕾蕾了然。 “也不是，属于新开发区，以前配套不完善，都是外地民工……咳咳。” 沈沫猛地想起童欢家住东城区，忙收住话题，改嘴描补。 “现在是高级白领和有钱人住这边，是新的市中心，房价比西城区高很多，双语幼儿园，国际小学都在这边，重点高中都迁过来了呢，咱们学校不也改换门庭将大门开在这边？” 她们学校正门开在东城区，现代化建筑和周边高楼大厦相得益彰，相连的老校区靠近西城，旧址是民国时期的一间教堂，从西往东，各式建筑印证百年建筑史。 高蕾蕾冷笑：“和我们北京一样，别看外地的贷款买了房，不是土豪，子女连正经好学校都进不去，没有学区房只能算半个北京人。” 沈沫有些无语，童欢父母就是后期在新南市安家落户的高知金领，高蕾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沫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高考时压力挺大的，我也是将将过线，当时全市最好的老师都在我们一中，欢欢是在二中吧？她的成绩应该在尖子班。” 童欢点头：“是啊，我们高二开始就没放过寒暑假，每天一节早自习，三节晚自习，三年从没落下，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拼不过你们一中，先天不足啊。” 沈沫否定：“最后我们不还是上了同一所大学？终归还是看个人成绩。” 童欢轻声嘟囔：“一样的成绩，付出的不一样……” 小学是就近入学，西城区的孩子理所应当就读他们区片的市重点，以前不觉得怎样，除了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穿着校服参加各种活动，没感觉有什么差别。 小升初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小学六年满分才是标准成绩。 重点初中失之交臂，中考时毫无意外又落在后面。 想想高中时代的压抑生活，又想想市一中的各种文艺汇演，虽然同一个城市，童欢觉得她和沈沫不在同一个时空。 35.西山温泉 请耐心等待 许劭扭过头, 眼中带笑：“高蕾蕾, 川鲁苏粤，闽浙徽湘, 你们北京属于哪个菜系？” “我们有满汉全席，集天下之大成。”陆战旗抢答。 沈沫悄悄捏下高蕾蕾胳膊, 示意她别乱说话给人拆台。 她早就听说过这边大厦有家老字号私房菜, 远近闻名, 集徽菜之精粹，不过请客的主人没明示，她也不好乱猜。 高蕾蕾果然警醒, 没有继续口无遮拦。 四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 电梯开门刹那, 穿制服的服务生已经躬身相迎。 大堂安静之极, 没有餐桌椅, 不见杯盘喧哗，四处小桥流水, 环境清幽，服务生引路, 几人跟随上楼梯到露天顶层。 入目处是一栋空中宅院，青瓦白墙马蹄檐, 鹅卵石小径，亭台楼榭, 石桌石凳花鸟屏风, 冠状乔木和各种花卉出现的既不合时宜又不可思议。 “好漂亮！”高蕾蕾忍不住惊呼。 沈沫也倍感新奇：“这只鸟是真的啊？树也是真的, 怎么可能？顶层这点泥土不够水分。” “景观树，去掉根系用培育液输送营养，号称植物界里的植物人，有些售楼处用的就是这种，楼盘售罄刚好到达存活期限。”许劭在后面解说。 “鸟呢？”沈沫问。 “你喂它试试？” 许劭抓一小撮鸟食放沈沫手心，沈沫高高举起手臂，手掌托平，黄羽翠冠的鹦哥果然来食，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啊！它到底是真鸟还是假鸟啊？”沈沫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尖声叫道。 “你猜？”许劭笑的开心，眉眼弯弯，脸颊上浮现两个酒窝。 四人走上凉亭，在屏风后面的紫檀桌落座，透过墙上雕花漏窗望去，外面是城市高空无边夜景，月朗星稀，与灯火一处。 开胃小食过后正菜陆续上桌，第一轮四凉四热，一壶白酒，菜量不大，处处精致。 陆战旗举起酒杯：“蕾蕾，来，老乡见老乡，咱们先干一杯！” 高蕾蕾二话不说，举杯一饮而尽。 陆战旗大声叫好，转头看向许劭：“你俩呢？” 许劭摇头：“我还要开车，你们喝。” 沈沫也摇头：“我喝果汁。” 两个女生一起出来，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照顾同伴安全，应付突发状况，沈沫和高蕾蕾参加班级聚会也一向如此。 高蕾蕾心领神会，随即丢开顾虑，放开胆子开始和陆战旗推杯换盏，两人喝的不亦乐乎，趁着酒兴又开始高谈阔论。 沈沫和高蕾蕾同宿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如此话痨。 两人从皇家隐私扯到红墙秘闻，口若悬河声情并茂，说的跟亲眼见过似得，唬的沈沫一愣一愣的，她和许劭一旁听着根本插不上嘴。 “他乡遇故知，我们在本地上大学，人生滋味少了这一味。”许劭轻声说。 沈沫点头，尚未来得及说话，被陆战旗听到接过话茬：“两位小学妹搁以前只能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不也有金榜题名时？人生滋味还多了一味呢，咱们干一杯吧？” 两名男生端起酒杯，沈沫高蕾蕾欣然接受，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许劭给自己和沈沫续上果汁，陆战旗给他和高蕾蕾倒上白酒。 第二轮两凉六热，前面的盘子撤下，又续上一壶白酒，高蕾蕾和陆战旗划拳行乐。 “你会不会划拳？”许劭问。 沈沫点头：“会。” “我们玩，输了喝果汁？” “好！” “五魁首啊，六六六！” “哥俩好啊，八匹马！” 第三轮一汤两羹，果盘上来，喝酒的人醉至微醺，吃完移坐到石桌，饮茶醒酒，宴席恰恰好结束。 四人下楼，许劭把车开过来，高蕾蕾和陆战旗相互搀扶，两人一起挤到后座，拉都拉不开。 沈沫哭笑不得，大姐，这才头一天认识啊！ 许劭低头闷笑，掩住车框护沈沫坐进副驾驶，又去后备箱取出外套递给沈沫。 “晚上凉，把腿盖上。” “谢谢。” 大厦距离学校并不远，车子驶进学校时才刚刚晚上十点钟。 “宿舍区到封闭时间，不许车辆进出。”许劭解释。 沈沫忙说：“没关系，我们走回去。” 许劭停好车，把外套给沈沫披上：“穿上，别着凉。” 沈沫没拒绝，穿好外套打开后车门，搀扶高蕾蕾下车。 陆战旗迷迷糊糊到处找外套：“蕾蕾，别冻着，我外套呢？” 一通折腾，高蕾蕾和沈沫各自穿着男士外套被两个男生送到宿舍楼下。 “好好休息，回见。”许劭道别。 “回见。”沈沫挥手。 沈沫搀扶着半醉的高蕾蕾上楼，一路摇摇晃晃走到宿舍。 “嘭！”宿舍门推来，魏时芳吓了一跳，随即被浓重的酒味熏个倒仰：“这是怎么啦？她怎么喝这么多酒？” “他乡遇故知。”沈沫解释。 宿舍里童欢仍旧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床上摆弄心爱的动漫周边，魏时芳过来帮忙，两人搀扶着高蕾蕾洗漱，送她爬上床铺。 沈沫累的够呛，随便洗洗，仰头倒在床上。 “叮咚”微信声响。 “还好么？”发信人是许劭。 沈沫快速回复：“还好，外套改天还你们，晚安。” 十秒后，微信回复：“晚安。” 第二天没课，沈沫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高蕾蕾还在呼呼大睡，魏时芳在书桌前戴耳机听英语，童欢竟然意外的没在宿舍。 沈沫慢悠悠下床洗漱，到自己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顺便从书柜翻出一袋泡面解决午餐。 “好香啊，你在吃什么？”高蕾蕾呓语。 沈沫把快餐杯递过去，高蕾蕾蓬头垢面，捧过来泡面一顿猛划拉。 “水。”高蕾蕾伸手。 沈沫又倒水递给她：“赶紧起床吧，脸都肿啦。” 高蕾蕾耳充不闻，吃饱喝足仰面倒在床上，突然道：“沫沫，许劭喜欢你。” 沈沫淡定：“喜欢我的人多了，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颜有钱有身高啊！昨天那辆奥迪百来万好吧？你不考虑下？”高蕾蕾怂恿。 “奥迪哪有这么贵？你还没醒酒啊？”沈沫嘲笑。 “切！你个老土！就知道奔驰宝马，你该不会以为最贵的车就是这两款吧？”高蕾蕾嘲讽。 “谁说的？我还知道兰博基尼和迈巴赫。”沈沫嘴硬。 “等着，我搜给你看。”高蕾蕾只穿件小裤，赤身下床，顾不上洗漱，先打开电脑，一通搜索，网页出现相似车款。 “a8还是a6？” “差不多吧？” 两人对汽车都是外行，要论外观，还是宝马最漂亮，沈沫最爱宝马的气质，唯独中意这一款。 “昨天吃饭那家贵不贵？在你们新南市算的上土豪级别吧？”高蕾蕾问。 沈沫想想，摇头道：“不算，高档会所都在西山郊区，在市中心营业终归还是面向大众消费，不过相比大多数餐厅，算是高档不假。” 高蕾蕾忘记昨天吃饭餐厅的名字，沈沫也不记得，两人在大众点评上一通查找，好半天才找到。 “就这家，徽记。”沈沫指点。 “人均消费六百，我还以为多高档呢！架势太唬人，不过环境不错，下次我爸妈过来带他们去吃。”高蕾蕾释然。 “你们昨天吃的饭六百一顿啊？谁付的钱？”魏时芳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耳机，凑过来惊诧道。 “人均六百，算上酒水，四个人消费大概三千吧？男生请的客。”高蕾蕾还在研究菜单。 “还没怎么着呢就让男生花这么多钱，你们想干啥？会让人说闲话的！”魏时芳突然发飙。 高蕾蕾吓一跳，望着魏时芳一脸的莫名其妙。 “谁说闲话？”沈沫盯着她问。 “男生啊！你们让人家请这么贵的饭，人家心里怎么想？”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们愿意请，我们给面子，管别人怎么说！”高蕾蕾回过味，语气不善。 “蕾蕾，沫沫，你俩不能这样，这样真的不好！”魏时芳苦口婆心。 高蕾蕾不耐烦：“哎，魏时芳，我问你，你们沂东结婚是不是找男方要房子要彩礼？” “那怎么能一样？”魏时芳瞪大眼睛。 “怎么不一样？不让别人随便花男生钱，自己找男人要钱要的毫不手软，五十步笑百步！”高蕾蕾嘲讽。 “可是结婚需要房子啊。” “活着还需要吃饭呢！” 沈沫一直冷眼看着魏时芳，见她是真的担心，却又说不到实质点上，被高蕾蕾断章取义呛的还击无力，不禁摇头好笑。 “魏时芳，我们上中学时候，男生们又是玩游戏又是偷着抽烟，兜里干干净净没有半毛钱，出去玩都是我们女生请客。现在他们生活费宽裕，邀请女生出去，主动表示请客，那就请呗？请两瓶水一根冰棍或者人均六百的饭，视经济状况，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你说的倒轻巧！那可是六百块钱的饭！”魏时芳着急。 “六百怎么啦？就算六万，那也是饭啊！”沈沫莫名其妙。 魏时芳气急：“我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你们这是要学坏！” 沈沫无奈：“我怎么和你也说不通呢？我妈悉心教导我十九年，出去吃个饭就学坏？” 反正她妈只跟她说过邀请别人出去要做好安排，被人邀请要客随主便。至于是男生付账还是女生付账，她妈没教过，以后再问就是，横竖也轮不到她魏时芳来教。 “烦死啦！吃个饭至于的上纲上线么？魏时芳，你操这么多心不怕提前衰老啊？”高蕾蕾打断。 魏时芳叹气，知道自己说什么她们也不会听，心下微微不舒服，看看时间，又到约定兼职的钟点，顾不得说教，收拾下，匆匆离开宿舍。 晚上沈沫留在宿舍看书，高蕾蕾在床铺举着手机摆弄照片，门被推开，童欢跳跃进宿舍：“同志们，我又重新回到动漫社啦！” 沈沫一点都不意外：“你落下的课别忘记，小心挂科。” 高蕾蕾嘲笑：“还退学么？” “谁要退学？”童欢假装前事尽忘，翻脸不承认。 “切，也不知道谁前几天要死要活的，哭着喊着说没有动漫就失去人生意义。”高蕾蕾捅刀。 “我没有！是动漫社意识到失去我才是重大损失，社长亲自找我回去，你们少说风凉话，你们就是嫉妒！”童欢据理力争。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宿舍又恢复往常气氛，沈沫松口气，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没过几天，沈沫一个人在图书馆晚自习时候遇到许劭。 “这么用功？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多月。”许劭指着桌上的课本问。 “心里没底，只能多下功夫。”沈沫谦虚，她的目标是奖学金。 显然许劭并不是来自习，时不时就要找话题搭讪，前几日刚认识，沈沫不好生硬拒绝。 “你送我回宿舍，我把外套拿给你。” “好。”许劭欣然答应。 两人结伴往宿舍方向走，路上行人纷纷注目。 “在这里等我。” 宿舍楼下，沈沫交待一句，飞快上楼，到宿舍取过外套又飞快下楼。 “谢谢你的外套。”沈沫笑眯眯递上。 许劭接过欲言又止。 “那么……再见？”沈沫告辞。 “再见。” 接下来几天，沈沫除了上课就是在宿舍自习，偶尔和高蕾蕾去食堂二楼宵夜。 童欢全心投入动漫事业，课余时间几乎全部奉献在社团。 魏时芳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觉得和宿舍几个三观不合，除了兼职打工就是拼命自习，很少待在宿舍。 很快迎来期末，考试过后，大一下学期结束，暑假开始。 许劭扭过头，眼中带笑：“高蕾蕾，川鲁苏粤，闽浙徽湘，你们北京属于哪个菜系？” “我们有满汉全席，集天下之大成。”陆战旗抢答。 沈沫悄悄捏下高蕾蕾胳膊，示意她别乱说话给人拆台。 她早就听说过这边大厦有家老字号私房菜，远近闻名，集徽菜之精粹，不过请客的主人没明示，她也不好乱猜。 高蕾蕾果然警醒，没有继续口无遮拦。 四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电梯开门刹那，穿制服的服务生已经躬身相迎。 大堂安静之极，没有餐桌椅，不见杯盘喧哗，四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服务生引路，几人跟随上楼梯到露天顶层。 入目处是一栋空中宅院，青瓦白墙马蹄檐，鹅卵石小径，亭台楼榭，石桌石凳花鸟屏风，冠状乔木和各种花卉出现的既不合时宜又不可思议。 “好漂亮！”高蕾蕾忍不住惊呼。 36.情人节 请耐心等待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 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 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为了喜欢的动漫, 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天天住校，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 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沈沫忙解释。 “我上学时候, 市里的重点小学和重点初中还都在我们西城区片, 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不管爱不爱学，反正老师都能给教好, 所以都不太管我们学习，倒是舍得在其他上面投资花精力。” “原来如此，我说呢！以前东城这边是郊区吧？”高蕾蕾了然。 “也不是, 属于新开发区, 以前配套不完善，都是外地民工……咳咳。” 沈沫猛地想起童欢家住东城区, 忙收住话题, 改嘴描补。 “现在是高级白领和有钱人住这边, 是新的市中心，房价比西城区高很多，双语幼儿园，国际小学都在这边，重点高中都迁过来了呢，咱们学校不也改换门庭将大门开在这边？” 她们学校正门开在东城区，现代化建筑和周边高楼大厦相得益彰，相连的老校区靠近西城，旧址是民国时期的一间教堂，从西往东，各式建筑印证百年建筑史。 高蕾蕾冷笑：“和我们北京一样，别看外地的贷款买了房，不是土豪，子女连正经好学校都进不去，没有学区房只能算半个北京人。” 沈沫有些无语，童欢父母就是后期在新南市安家落户的高知金领，高蕾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沫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高考时压力挺大的，我也是将将过线，当时全市最好的老师都在我们一中，欢欢是在二中吧？她的成绩应该在尖子班。” 童欢点头：“是啊，我们高二开始就没放过寒暑假，每天一节早自习，三节晚自习，三年从没落下，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拼不过你们一中，先天不足啊。” 沈沫否定：“最后我们不还是上了同一所大学？终归还是看个人成绩。” 童欢轻声嘟囔：“一样的成绩，付出的不一样……” 小学是就近入学，西城区的孩子理所应当就读他们区片的市重点，以前不觉得怎样，除了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穿着校服参加各种活动，没感觉有什么差别。 小升初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小学六年满分才是标准成绩。 重点初中失之交臂，中考时毫无意外又落在后面。 想想高中时代的压抑生活，又想想市一中的各种文艺汇演，虽然同一个城市，童欢觉得她和沈沫不在同一个时空。 半天没说话的魏时芳突然出声：“你们知足吧，至少在家门口就能上学，还有数学班英语班，我们就村里一所民办小学，初中在乡里，每天走十几里山路去上课，一直到考上县高中我才住的校。” “真辛苦，没点毅力根本坚持不下来。”沈沫感慨。 她一路重点，成绩不错全是老师负责，一道习题，她的老师会用六种方法讲解，哪怕是个实心眼的傻子，老师也会把你脑袋撬开硬往里面灌，一人一脚把你踹进大学。 同样一道习题，魏时芳的代课老师只会照着教义念，没有课外资料，没有辅导班，硬被魏时芳自己摸索出七套解题思路，高考状元数学满分，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天资。 “我上到初中时候，班里就剩下十几个女生，高中时候更少，不是退学出去打工就是在家务农，要不是我们校长拉着村支书在我家劝说好几天，我爹也不能答应我继续念高中。”魏时芳道。 “重男轻女吧？”高蕾蕾问。 “不是。”魏时芳否认：“好多女生成绩一般，没希望考上大学，觉得没意思就不念了。” “成绩一般的男生还是会继续念高中？”沈沫好奇。 魏时芳点头：“嗯，男生退学的少，上下去总归有个希望，家长也支持。” “这还不叫重男轻女？”高蕾蕾怪叫。 “没办法……”魏时芳叹声气继续道：“我们那里男孩子考上大学，敲锣打鼓，大摆筵席，全村人都来随份子，巴结讨好人家爹娘，因为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人家儿子身上。” “女孩子考上呢？难道不值得庆贺？”沈沫纳闷。 魏时芳苦笑：“当初我考试成绩出来，成了乡里的名人，知道我得了一笔奖金，都过来堵着家门口要债，生怕我远走高飞以后不帮着家里。我爹也犹豫过要不要让我上大学，几个本家叔叔还出主意让我爹把我捆起来……要不是县里乡里的干部亲自送我上火车，估计我连家门都出不去。” 三人被吓到，这么骇人惊悚的经历被魏时芳平平静静说出来，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 过了许久，高蕾蕾才气愤道：“真恶心！难怪人说穷山恶水……” “蕾蕾！”沈沫喝止。 高蕾蕾醒过味，赶紧道歉：“对不起，魏时芳，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说你。” “明白！”魏时芳大度接受。 沈沫心疼：“那你以后别回去了，暑假去我家吧。” “今年暑假跟我回北京！”高蕾蕾赶忙补救。 童欢不甘落后：“还是去我家吧！蕾蕾家在外地，沫沫家房子又破又小。” 宿舍里一阵沉默，三秒钟后，突然爆发哄笑。 “哈哈哈！”魏时芳笑的差点滚下床铺。 “欢欢你威武！”高蕾蕾称赞。 沈沫无语：“欢欢，你真会说话……” 童欢不明所以：“我说错什么啦？” 转天一大早，宿舍有三个人没起来，上午的公共课只魏时芳一个人去听，顺便帮大家签到。 日子稀里糊涂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又到下一个周末。 天气逐渐变暖，沈沫换上春装，在宿舍和妈妈视频。 “这是去年买的那件？”视频里厉秀英不确定问。 沈沫低头看看身上的橙色衬衫，点头：“是啊，去年秋天才买的，我都没穿几次。”衬衫胸襟紧巴巴箍在身上，靠上位置的几粒纽扣像是随时会爆开。 “你穿的哪件胸衣？”厉秀英又问。 沈沫赶紧解开衬衫扣子，露出里面的粉色棉布胸衣给妈妈看。 “也是去年春天买的那件。”沈沫道。 厉秀英凑近视频看了看，不觉皱眉：“肩带松了，罩杯小了，怎么小小年纪就长这么大？罩杯都兜不住。” 沈沫吐舌，冲她妈嬉皮笑脸：“在里面穿，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内衣不合适会挤出来副乳，将来要乳腺增生的你知不知道？”厉秀英生气。 沈沫耸肩，默默听妈妈训斥，不反驳。 两母女正在视频，高蕾蕾回来。 “阿姨好！我好好想你哦，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宿舍啊？你上次带的那个饼好好吃，我还想吃呢。”高蕾蕾隔着屏幕打招呼撒娇，声音甜的发腻。 “蕾蕾乖！阿姨最近工作忙，有时间一定去看你们，饼没问题，下次阿姨买多多的，保准让你吃到够。”厉秀英换上笑脸，语气亲昵的不得了。 沈沫无语，退一边，把电话让给这对‘失散多年的亲母女’。 ‘两母女’又说了十多分钟，终于挂断电话。 “沫沫，阿姨让我带你去买内衣，买我身上穿的牌子，还让你看到合适的春装也要买两件，预算五百，钱给你打卡里，不够再找她要。”高蕾蕾说。 沈沫瞥一眼衣衫不整的高蕾蕾，惊诧道：“你和我妈坦诚相见了啊？太牺牲了吧？真有你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瞧瞧你身上的衣服，都什么啊！外衣也就算了，超市三十块钱一件的胸衣也能穿？”高蕾蕾白眼。 沈沫当然知道三十块钱的胸衣不好穿，可是预算有限，她在学校多花一百，她妈就要从自己花销里节省出一百。 家里的经济状况沈沫从来没在室友面前提起过，大家只知道魏时芳生活窘迫，却从不会认为沈沫家没钱。尤其厉秀英每次来宿舍，都是打扮精致，大包小包拎着零食水果给舍友们分享，沈沫衣服廉价，花销节约，室友只会认为她们母女有代沟，消费观念不同罢了。 虽说高蕾蕾身上的胸衣只是一般商场的大众品牌，但是均价三百，打折款也要一百多，沈沫想想就觉得肉痛。 “你这牌子真的好穿？”沈沫不死心问。 “一分钱一分货，你穿过不就知道？” 沈沫还在犹豫。 “你真磨叽！还不如阿姨开明呢，这样吧，品牌的买一件，再买一件超市款替换穿，你自己感受下不同？”高蕾蕾好心建议。 沈沫想想，到底还是点头。 两人正在商量出行计划，童欢破门而入。 “你们都在啊？太好啦！” 沈沫当面拒绝从不给人留暧昧余地，但是总有人百折不挠，特殊时间仍然送上礼物继续试探，好像节假日她会打折一样。 男生们管食堂大妈叫美女，心仪女生叫女神，当然，稍有不慎，女神秒变绿茶婊。 沈沫收惯礼物，分得清哪些是‘真挚的馈赠’哪些是‘廉价的鱼饵’，不是所有礼物都能收，也不是所有礼物都不能收。 37.礼物 请耐心等待 第二天中午, 沈沫和高蕾蕾早早吃过饭开始一件件换衣服, 魏时芳去食堂做兼职，童欢还是沉默寡言，对她们视而不见。 天气逐渐炎热, 两人最后都是短裙热裤装扮, 收拾好准时下楼。 宿舍楼下停着辆白色奥迪, 两个高个子男生已经等候在旁边。 “两位小学妹！你们好，我是陆战旗，高你们一届，我哥们儿许劭，化工系的, 和你们同届。”穿牛仔裤白t恤的男生热情介绍。 “你们好, 我是许劭, 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不错, 没想到这次他也在, 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你们好。” “走吧，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许劭开车, 陆战旗坐副驾驶, 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 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车内干净整洁，没有放香氛清新剂，也没有烟味，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北京地方大了去，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你在哪个学校上的小学？”陆战旗继续问。 “三中附小。”高蕾蕾态度敷衍。 “你们学校有个外号叫老海的你认识吗？后来在三中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我知道他！初中跟我也是一个学校，我们还看见过他爸警卫员过来接他，跟我们说警卫员腰里别着枪呢！”高蕾蕾顿时感兴趣。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听他吹牛吧！他爸就食堂管后勤的，还趁个带枪的警卫员？保卫萝卜啊？” “真的啊？”高蕾蕾惊呼。 提到共同的熟人，两人突然投机，相谈甚欢。 “那谁，你们三中的马猴你知道吗？” “知道，他考上的人大！” “那是我发小，小时候挨揍尽让我给他出头拔疮来着，以后在北京碰上，你跟他提我，保准上赶着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看见他一定试试。”高蕾蕾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满族的吧？” “你怎么知道？” “把脚抬起来，我告诉你。” …… 两人越说越热闹，开始高蕾蕾还矜持，现在直接扒着前车座，和陆战旗聊得热火朝天。 这两人可真能侃！沈沫靠在后座上单手支头，看着他俩口若悬河，不经意眼神扫向后视镜，正好和许劭目光接触。 大概是此时感受相同，相视刹那，两人同时笑了下。 “你俩……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许劭终于开口。 “不早说，渴半天了都，蕾蕾给我瓶矿泉水，在你们座位中间，对，扣开。”陆战旗熟稔吩咐。 高蕾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陆战旗，又问许劭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高蕾蕾给两个男生递完水，继续在冰箱找东西喝。 “沫沫，有酸奶和果汁，还有可乐，你喝什么？” “随便。”沈沫并不渴。 “咦？有你喜欢的草莓酸奶，芒果汁也有，喝哪个？” “果汁。”沈沫开心接受。 陆战旗举着水回头：“沫沫……” 话音没落，车子猛地一顿，没系安全带的陆战旗险些把手里的瓶子扔出去。 “咳咳，我就是想……想问问，嗯，沈沫同学，最近去过北京没？”陆战旗突然结结巴巴，原本亲昵称呼变成同学。 沈沫奇怪，还是礼貌回答：“没有，我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还是小时候，在天安/门前拍照，然后去王府井吃豌豆黄和驴打滚，还在大栅栏买了条裙子。” 许劭接过话茬：“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小时候，在天安/门看升国旗，参观人民大会堂，然后去爬长城。” “哎呦喂！”陆战旗痛心疾首：“北京好歹是全国人民的首都，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敷衍啊？一个民俗游，一个爱国教育游，这也叫去过北京？亏得你们身边还有两个老北京，你说你们这样让我和蕾蕾情以何堪啊！” “得了吧你，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拿超市里袋装烤鸭糊弄我的事。”许劭揭老底。 “那不是你妈不让你跟我去北京玩吗？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呐？”陆战旗冤屈。 高蕾蕾突然建议：“沫沫，要不这个暑假你来北京找我吧？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小吃？” 陆战旗趁机也道：“干脆，要去一起去，让我有机会把欠哥们儿的债还上，蕾蕾给咱们当导游，全聚德、厉家菜，统统我请客！怎么样？” “我没意见。”许劭笑道。 “到时再说。”沈沫客套。 车子绕过市区堵车路段，很快到达市体育馆。 许劭和陆战旗打开后备箱，拿出各自的运动背包，招呼大家进去。 个人租场地比赛，并没有购票观众，两个男生带路沈沫和高蕾蕾到替补席。 陆续有人进场，大多学生摸样，男生女生都有，看样子是双方亲友团。有几个女孩子的和沈沫她们一起坐到替补席，手里拿着男朋友的运动装备，有一对还当众拥吻。 沈沫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面孔，她们学校的美女这次都没有参与？ 两边的队友都到齐，双方准备进场。 “帮我拿着。”许劭在浴室换好球衣，出来时将水和毛巾递给沈沫。 陆战旗也将自己的东西递给高蕾蕾。 比赛开始，双方各自统一队服，沈沫记住许劭和陆战旗都穿白色球衣，这次他们是同一队。 一如既往的无聊，沈沫低头玩手机。 “进球啦！”高蕾蕾突然大喊。 沈沫忙跟着站起来鼓掌，鼓完掌接着坐下继续玩手机。 “沫沫，许劭喊你。”高蕾蕾。 “嗯？” “笨！水还有毛巾，快点送过去啊！”高蕾蕾提醒。 “哦，好好，马上。”沈沫抓起毛巾和水赶紧跑过去。 许劭接过矿泉水仰头灌下半瓶，沈沫赶紧递上毛巾。 “是不是很无聊？”许劭一边擦汗一边问。 “没有，打的很棒！”沈沫否认。 许劭低头笑：“再忍忍，马上就结束，打完我们去吃饭。” “好。”沈沫也笑。 回座位上时沈沫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随意，明明跟这个许劭不熟，感觉很奇怪。 “沫沫，快看我拍的你，美死啦！”高蕾蕾举着手机招手。 “我看看。”沈沫接过高蕾蕾手机。 照片背景是篮球场，沈沫高马尾，蓝色条纹衬衫裙，举着矿泉水抬头仰视，旁边许劭穿白色球衣，微微低头注视。两人一个眯着眼角，一个弯着唇角，画面布局清新，表情抓拍的及时，可以给矿泉水广告当男女主角。 “拍的不错，把旁边的人去掉，这张照片能当我相册封面。”沈沫称赞。 “等着，我修完发给你。” 高蕾蕾低头捣鼓照片，沈沫关注球场。 “蕾蕾，那个陆战旗冲你挥手。” “该我上场啦，你帮我拍！” “好。” 沈沫举起手机噼啪拍照，等着高蕾蕾回来给她看。 照片里陆战旗仰头灌水，黝黑肌肉线条硬朗，短发的高蕾蕾背心热裤，双臂抱肩，热辣辣的注视着陆战旗，诱惑之极， “你应该把矿泉水换成啤酒。”沈沫玩笑。 “给我发过来，我自己修图。”高蕾蕾兴奋。 “你们在玩什么？” 两人正在捣鼓照片，猛地听到许劭说话，沈沫抬头看，人已经站到跟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还换了衣服。 “打完了？”沈沫诧异。 “陆战旗还在洗澡，等他出来我们就走。”许劭说。 “你们可真快！”高蕾蕾惊呼。 话音没落，陆战旗已经换好衣服跑过来。 “拍的什么？给我看看。”陆战旗抢过高蕾蕾手机看照片。 “靠！老子一不小心又帅了！” “德性！”高蕾蕾笑骂。 两人笑闹，许劭让他们三个等在体育馆门口，自己去停车场取车。 车子驶过来，三人上车，还是来时的座次，陆战旗在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蕾蕾，加下我电话，还有微信，把刚才的照片发过来。”陆战旗把自己手机递给高蕾蕾。 高蕾蕾接过手机互拨号码，添加到通讯录后又互加微信好友，两台手机同时操作。 “沈同学，你也加一下我，以后常联系，教你们专业课的老师跟我都熟。”陆战旗回头道。 沈沫没拒绝，打开手机，扫描到陆战旗的微信号添加好友。 前面开车的许劭也把自己手机递过来：“帮我加下你和高蕾蕾，谢谢。” 沈沫自然接过，帮他添加上自己和蕾蕾的联系方式，将手机递还回去。 38.礼尚往来 请耐心等待 沈沫好笑：“先别急, 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 不收取任何团费, 但是呢, 你们知道, 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 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 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 眼花缭乱, 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 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 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 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 “岳父大人真是不走心，他有车，这么远的路也不说接你，大热天让你坐公交。”程易辰说。 39.拜金女 请耐心等待　　沈沫悄悄捏下高蕾蕾胳膊, 示意她别乱说话给人拆台。 她早就听说过这边大厦有家老字号私房菜，远近闻名，集徽菜之精粹，不过请客的主人没明示, 她也不好乱猜。 高蕾蕾果然警醒, 没有继续口无遮拦。 四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 电梯开门刹那，穿制服的服务生已经躬身相迎。 大堂安静之极, 没有餐桌椅，不见杯盘喧哗，四处小桥流水, 环境清幽, 服务生引路, 几人跟随上楼梯到露天顶层。 入目处是一栋空中宅院，青瓦白墙马蹄檐，鹅卵石小径，亭台楼榭，石桌石凳花鸟屏风, 冠状乔木和各种花卉出现的既不合时宜又不可思议。 “好漂亮！”高蕾蕾忍不住惊呼。 沈沫也倍感新奇：“这只鸟是真的啊？树也是真的，怎么可能？顶层这点泥土不够水分。” “景观树，去掉根系用培育液输送营养，号称植物界里的植物人, 有些售楼处用的就是这种, 楼盘售罄刚好到达存活期限。”许劭在后面解说。 “鸟呢？”沈沫问。 “你喂它试试？” 许劭抓一小撮鸟食放沈沫手心, 沈沫高高举起手臂，手掌托平，黄羽翠冠的鹦哥果然来食，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啊！它到底是真鸟还是假鸟啊？”沈沫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尖声叫道。 “你猜？”许劭笑的开心，眉眼弯弯，脸颊上浮现两个酒窝。 四人走上凉亭，在屏风后面的紫檀桌落座，透过墙上雕花漏窗望去，外面是城市高空无边夜景，月朗星稀，与灯火一处。 开胃小食过后正菜陆续上桌，第一轮四凉四热，一壶白酒，菜量不大，处处精致。 陆战旗举起酒杯：“蕾蕾，来，老乡见老乡，咱们先干一杯！” 高蕾蕾二话不说，举杯一饮而尽。 陆战旗大声叫好，转头看向许劭：“你俩呢？” 许劭摇头：“我还要开车，你们喝。” 沈沫也摇头：“我喝果汁。” 两个女生一起出来，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照顾同伴安全，应付突发状况，沈沫和高蕾蕾参加班级聚会也一向如此。 高蕾蕾心领神会，随即丢开顾虑，放开胆子开始和陆战旗推杯换盏，两人喝的不亦乐乎，趁着酒兴又开始高谈阔论。 沈沫和高蕾蕾同宿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如此话痨。 两人从皇家隐私扯到红墙秘闻，口若悬河声情并茂，说的跟亲眼见过似得，唬的沈沫一愣一愣的，她和许劭一旁听着根本插不上嘴。 “他乡遇故知，我们在本地上大学，人生滋味少了这一味。”许劭轻声说。 沈沫点头，尚未来得及说话，被陆战旗听到接过话茬：“两位小学妹搁以前只能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不也有金榜题名时？人生滋味还多了一味呢，咱们干一杯吧？” 两名男生端起酒杯，沈沫高蕾蕾欣然接受，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许劭给自己和沈沫续上果汁，陆战旗给他和高蕾蕾倒上白酒。 第二轮两凉六热，前面的盘子撤下，又续上一壶白酒，高蕾蕾和陆战旗划拳行乐。 “你会不会划拳？”许劭问。 沈沫点头：“会。” “我们玩，输了喝果汁？” “好！” “五魁首啊，六六六！” “哥俩好啊，八匹马！” 第三轮一汤两羹，果盘上来，喝酒的人醉至微醺，吃完移坐到石桌，饮茶醒酒，宴席恰恰好结束。 四人下楼，许劭把车开过来，高蕾蕾和陆战旗相互搀扶，两人一起挤到后座，拉都拉不开。 沈沫哭笑不得，大姐，这才头一天认识啊！ 许劭低头闷笑，掩住车框护沈沫坐进副驾驶，又去后备箱取出外套递给沈沫。 “晚上凉，把腿盖上。” “谢谢。” 大厦距离学校并不远，车子驶进学校时才刚刚晚上十点钟。 “宿舍区到封闭时间，不许车辆进出。”许劭解释。 沈沫忙说：“没关系，我们走回去。” 许劭停好车，把外套给沈沫披上：“穿上，别着凉。” 沈沫没拒绝，穿好外套打开后车门，搀扶高蕾蕾下车。 陆战旗迷迷糊糊到处找外套：“蕾蕾，别冻着，我外套呢？” 一通折腾，高蕾蕾和沈沫各自穿着男士外套被两个男生送到宿舍楼下。 “好好休息，回见。”许劭道别。 “回见。”沈沫挥手。 沈沫搀扶着半醉的高蕾蕾上楼，一路摇摇晃晃走到宿舍。 “嘭！”宿舍门推来，魏时芳吓了一跳，随即被浓重的酒味熏个倒仰：“这是怎么啦？她怎么喝这么多酒？” “他乡遇故知。”沈沫解释。 宿舍里童欢仍旧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床上摆弄心爱的动漫周边，魏时芳过来帮忙，两人搀扶着高蕾蕾洗漱，送她爬上床铺。 沈沫累的够呛，随便洗洗，仰头倒在床上。 “叮咚”微信声响。 “还好么？”发信人是许劭。 沈沫快速回复：“还好，外套改天还你们，晚安。” 十秒后，微信回复：“晚安。” 第二天没课，沈沫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高蕾蕾还在呼呼大睡，魏时芳在书桌前戴耳机听英语，童欢竟然意外的没在宿舍。 沈沫慢悠悠下床洗漱，到自己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顺便从书柜翻出一袋泡面解决午餐。 “好香啊，你在吃什么？”高蕾蕾呓语。 沈沫把快餐杯递过去，高蕾蕾蓬头垢面，捧过来泡面一顿猛划拉。 “水。”高蕾蕾伸手。 沈沫又倒水递给她：“赶紧起床吧，脸都肿啦。” 高蕾蕾耳充不闻，吃饱喝足仰面倒在床上，突然道：“沫沫，许劭喜欢你。” 沈沫淡定：“喜欢我的人多了，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颜有钱有身高啊！昨天那辆奥迪百来万好吧？你不考虑下？”高蕾蕾怂恿。 “奥迪哪有这么贵？你还没醒酒啊？”沈沫嘲笑。 “切！你个老土！就知道奔驰宝马，你该不会以为最贵的车就是这两款吧？”高蕾蕾嘲讽。 “谁说的？我还知道兰博基尼和迈巴赫。”沈沫嘴硬。 “等着，我搜给你看。”高蕾蕾只穿件小裤，赤身下床，顾不上洗漱，先打开电脑，一通搜索，网页出现相似车款。 “a8还是a6？” “差不多吧？” 两人对汽车都是外行，要论外观，还是宝马最漂亮，沈沫最爱宝马的气质，唯独中意这一款。 “昨天吃饭那家贵不贵？在你们新南市算的上土豪级别吧？”高蕾蕾问。 沈沫想想，摇头道：“不算，高档会所都在西山郊区，在市中心营业终归还是面向大众消费，不过相比大多数餐厅，算是高档不假。” 高蕾蕾忘记昨天吃饭餐厅的名字，沈沫也不记得，两人在大众点评上一通查找，好半天才找到。 “就这家，徽记。”沈沫指点。 “人均消费六百，我还以为多高档呢！架势太唬人，不过环境不错，下次我爸妈过来带他们去吃。”高蕾蕾释然。 “你们昨天吃的饭六百一顿啊？谁付的钱？”魏时芳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耳机，凑过来惊诧道。 “人均六百，算上酒水，四个人消费大概三千吧？男生请的客。”高蕾蕾还在研究菜单。 “还没怎么着呢就让男生花这么多钱，你们想干啥？会让人说闲话的！”魏时芳突然发飙。 高蕾蕾吓一跳，望着魏时芳一脸的莫名其妙。 “谁说闲话？”沈沫盯着她问。 “男生啊！你们让人家请这么贵的饭，人家心里怎么想？”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们愿意请，我们给面子，管别人怎么说！”高蕾蕾回过味，语气不善。 “蕾蕾，沫沫，你俩不能这样，这样真的不好！”魏时芳苦口婆心。 高蕾蕾不耐烦：“哎，魏时芳，我问你，你们沂东结婚是不是找男方要房子要彩礼？” “那怎么能一样？”魏时芳瞪大眼睛。 “怎么不一样？不让别人随便花男生钱，自己找男人要钱要的毫不手软，五十步笑百步！”高蕾蕾嘲讽。 “可是结婚需要房子啊。” “活着还需要吃饭呢！” 沈沫一直冷眼看着魏时芳，见她是真的担心，却又说不到实质点上，被高蕾蕾断章取义呛的还击无力，不禁摇头好笑。 40.女生节 请耐心等待 童欢表情兴奋, 拦在门口不让两人出去。 “你干嘛？”沈沫问。 “下午篮球赛，在校体育馆，你俩都要去！”童欢道。 “我们为什么要去？”沈沫纳闷。 童欢急道：“上次你们就去了呀？” 沈沫更加无语：“上次是你硬拖我们去的，为什么这次我们还要去？” 高蕾蕾在一旁早就不耐烦：“我和沫沫要去逛街，今天没空。” “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 球赛就在今天！”童欢坚持。 沈沫头疼：“下周天气要升温, 我等着换季衣服穿。” “晚几天再换也没关系嘛，你们去嘛！去嘛！”童欢抱着沈沫胳膊不撒手, 又开始耍赖。 高蕾蕾忍不住脾气，突然过去把她扯开：“你有完没完？死皮赖脸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童欢一个跄踉，退后时不小心撞到椅子, 差点摔倒, 将将稳站住, 愣了下，突然“哇”的一声，竟然嚎啕大哭。 正乱着，魏时芳推门进来：“这是怎么啦？欢欢别哭。” 童欢哽咽, 指着高蕾蕾气不接声道：“她们, 她们不去看球, 还推我！” 魏时芳好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她们没空，我陪你, 在哪儿看？几点？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别哭。”说着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童欢猛地甩开魏时芳的手, 气急败坏大喊：“不要你去！人家要的是美女, 点名的就是她们俩！” 魏时芳顿时尴尬，怔了下，照常好脾气没发火，转过头看向沈沫这边求救。 沈沫双臂抱肩，冷冷道：“童欢，你先别哭，我问你，上次你说让我们去看球是动漫社做任务，那么，任务奖励是什么？” “衣服啊。”童欢抹着眼泪，怯怯看沈沫，不明所以。 “这次的奖励呢？”沈沫又问。 童欢忙道：“他们篮球队给赞助，支持我们夏季校园动漫cos秀！” 沈沫原本猜测童欢帮忙联系看球，是从饮料经销商和烧烤店这些商家拿促销返利，也算劳动所得，沈沫乐见其成，没想到居然是直接从男生手里拿衣服！ 本来因为失手内疚，半晌没说话的高蕾蕾突然笑出声：“哈！原来我们都是傻子，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呐？” 童欢急道：“你们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这有关系么？他们赞助衣服，我们付出劳动，这是公平交易！我是凭本事赚钱！” 沈沫皱眉：“童欢，你的价值观很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童欢不服。 “你这叫卖友求荣！为了自己利益骗室友去看球，你真自私！”高蕾蕾骂道。 童欢大声反驳：“我怎么骗你们啦？你们能有什么损失？” “这次是看球，下次是别的呢？如果让你偷拍我们照片，爆料我们隐私你答不答应？”沈沫问。 “拍你们照片干嘛！就是看球啊！”童欢百口莫辩。 “换赞助啊，全套装备支持你们去大场地cos秀，开动漫展，拍舞台剧，你愿不愿意？”沈沫诱惑。 童欢怔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沈沫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很失望，沉下眼睑不再说话。 高蕾蕾冷笑：“我是瞎了狗眼，才会当你这种人是朋友，没底线的自私蠢货，住同宿舍真倒霉，沫沫，咱们走！” 沈沫瞥一眼童欢以示警告，跟着高蕾蕾离开。 学校位于市区最繁华地带，坐校车从正门出来再搭乘公交车，最近的华联商场不过两站地。 华联商场是本地连锁商家，里面经营各种中低档的大众品牌，遍布新南市各区，工薪层和学生都选择在这里购物。 商场里铺天盖地的促销广告，人声鼎沸，正是春夏装上市时候，为和电商平台竞争，早早开始打折促销。 沈沫心不在焉，一路走走逛逛，站在柜台前拿不准注意，好在高蕾蕾尽职尽责，认真帮她选好款式和颜色。 一件品牌内衣打折款，两件春装，又在楼下超市买了些日用品，五百块钱预算刚刚好花完。 谁也没心情继续逛，东西买完就离开商城，搭乘上公交车返校。下车时候已经下午六点钟，两人商量在学校后门吃过东西再回去。 著名的美食一条街此时才真正开始营业。 临街的餐馆在门口加桌，灯火通明的招揽生意，各种风味小吃搭乘小推车悄悄出现，熟客早就等候一旁，看到心仪的美食立刻围上来。 小摊位前闹哄哄的挤满人，都是学生摸样，除了她们学校，附近职校中专和等着上晚自习的高中生也不少，都在这里解决晚餐。 “麻辣烫？烤串？还是肉夹馍凉皮凉面？这顿我请。”沈沫问。 高蕾蕾情绪低落：“没什么胃口，来两碗牛杂面吧，要大碗的。” 沈沫好笑，找好座位，留下高蕾蕾看着东西，自己去买饭。 两大碗加丸子加蛋加豆皮的牛杂面，两瓶可乐，再加上麻酱黄瓜和川粉两个小凉菜，总共二十七块钱。热腾腾火辣辣的大碗面端上来，两人坐在矮桌前，吃的大汗淋漓，仰起脖子猛灌一气冰镇可乐，浑身舒泰。 “好爽！”高蕾蕾欢呼。 沈沫也直呼痛快：“能吃到六月份前，天气再热就不能来了。” 吃了大半，放慢速度中场休息，两人聊天消食。 “你说她平时是不是装傻？”高蕾蕾说的是童欢。 沈沫摇头：“谁知道呢？不是缺心眼就是心眼太多，仗着年纪小装疯卖痴，真傻假傻有什么区别？” 高蕾蕾冷哼：“大家凭什么都娇惯着她啊？这还惯出毛病来了，卖舍友换衣服，瞧把她给本事的？想想就来气，要不是急着出门我才不会放过她，回去继续撕！” 沈沫阻拦：“你算了吧，咱们学校轻易不给调宿舍，好与不好四年都要住一起，闹的太僵大家都不舒服。” 高蕾蕾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话题，对沈沫的劝阻既没答应也没反驳。 两人聊到晚上九点多钟才慢悠悠回去，宿舍里就魏时芳一个人在，见两人回来赶紧上前解释中午的事。 “沫沫，蕾蕾，你们出去后我说过童欢，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等你们回来要当面道歉，小孩子，别跟她计较。” “谁是小孩子？十八岁已经成年，在你们农村都嫁人了吧？”高蕾蕾突然迁怒。 魏时芳怔了下，心里有些不舒服，平时大家说话都会顾虑到对方的感受，沈沫是单亲家庭，宿舍里就很少谈论离异话题。虽然她来自农村是事实，并且也从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但是今天被高蕾蕾这样当面说出来，不管有意无意，都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那天去看篮球赛，烤肉大家不是都吃了么？那是人家男生掏的钱。”魏时芳继续劝道。 “我和沫沫站教学楼前吆喝一声，请吃饭的男生能排队到学校大门口你信不信？谁稀罕啊？又不是没人追。”高蕾蕾继续口无遮拦。 魏时芳顿时语塞，不恋爱和没人追是两码事，宿舍里她年龄最大，二十岁的姑娘在她们老家早就嫁人了。学业和寻找终生伴侣并不冲突，曾经资助过她的高中班主任和副校长就是大学情侣，也是她最羡慕的一对夫妻。 她从没想过不劳而获，更不会为了虚荣去找家境好的男生，只想和她的老师一样，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一起打拼。 可是现实和她想象并不一样，班里哪怕和她家庭条件一样的男生，目光都是落在高蕾蕾和沈沫身上，就连长相一般，一身毛病的童欢也有男生追求。她像是不存在的一道背景墙，从没人注意过，高蕾蕾的话让人有点扎心。 “好吧，你愿意和她吵架就吵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我去洗衣服，沫沫，把你的衣服给我，我帮你洗。”魏时芳多余热心转向沈沫。 “我自己洗，谢谢。”沈沫拒绝。 刚才高蕾蕾夹枪带棒迁怒魏时芳，沈沫全都听到，这次她并不想出声阻拦。相处这么久，大家都小心适应彼此生活习惯，维护彼此自尊心，但是终究有些地方还是难以苟同。 就像魏时芳经常会提及自己父母带大她们姐弟的辛苦，以至于她在学校吃一餐稍好些的饭菜，添置一件新衣服都有强烈的罪恶感。 厉秀英当年下岗又离婚，独自带大沈沫，不能说不辛苦，可是她说起这些经历时候语气都是无比自豪。 沈沫能理解生活的艰辛，理解不了魏时芳这种对父母愧疚，总是感恩戴德要竭尽全力回报的心情。 宿舍里四人只有魏时芳没电脑，大家很默契的不设置开机密码，给她可以随意借用的印象。 魏时芳叫大家起床带钥匙，事后总要反复强调，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时常让沈沫有种受之有愧的错觉。 平时管束她们不要定外卖不要乱花钱也就算了，今天这件事，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代替童欢道歉，做和事佬让她们不追究？可怕的控制欲！ 每个人都带有原生家庭的痕迹，生存环境影响价值观不同，沈沫可以尊重，但是拒绝被同化。 魏时芳去水房洗完衣服回来就去自己书桌前看书。 童欢一直到熄灯前才回来，洗漱过就倒在床上闷头不做声，并没像魏时芳所说的那样向她们道歉。 晚上难得的安静，大家谁也没说话。 明天一早是严老师的课，看得出今晚高蕾蕾的话让魏时芳心里别扭，不知道明天她会不会像往常那样叫大家起床。 沈沫从床头杂物篮翻出宿舍钥匙扔进拎包，又拿起手机设置闹钟，设置的时间比魏时芳平时叫醒大家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如果明早用不上，可以赶在闹钟铃声响前关掉。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晨，沈沫被闹钟声叫醒。 课程进行到新阶段，总要花时间消化，上课下课，食堂宿舍，这一个月让人精疲力尽，好不容易熬过去，新知识点跟上进度，大家才松一口气。 这天周末，沈沫睡醒时已经将近午饭时间，除了童欢，大家都还在各自床铺上。 “中午吃什么啊？”高蕾蕾操着鼻音问，蜷缩在床上矜持的翻了个身。 “外卖吧？给童欢打电话，让她捎上来。”沈沫从被窝里探出头，懒洋洋建议。 魏时芳听不下去，放好书本，翻身下床：“懒死你们！一会儿定外卖又是你吃这个她不吃那个，凭白多花一份送餐费，都吃食堂！我去买。” 沈沫无可厚非，四个人中魏时芳生活费最少，平时还要兼职打工贴补，日子过的节俭。大家一起生活，总要彼此迁就生活习惯，照顾同伴感受，半年多时间相处，早已经达成默契。 41.沫沫杯 请耐心等待　　高蕾蕾在一旁早就不耐烦：“我和沫沫要去逛街, 今天没空。” “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球赛就在今天！”童欢坚持。 沈沫头疼：“下周天气要升温, 我等着换季衣服穿。” “晚几天再换也没关系嘛，你们去嘛！去嘛！”童欢抱着沈沫胳膊不撒手，又开始耍赖。 高蕾蕾忍不住脾气，突然过去把她扯开：“你有完没完？死皮赖脸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童欢一个跄踉，退后时不小心撞到椅子，差点摔倒, 将将稳站住，愣了下, 突然“哇”的一声，竟然嚎啕大哭。 正乱着，魏时芳推门进来：“这是怎么啦？欢欢别哭。” 童欢哽咽, 指着高蕾蕾气不接声道：“她们, 她们不去看球，还推我！” 魏时芳好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她们没空, 我陪你, 在哪儿看？几点？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别哭。”说着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童欢猛地甩开魏时芳的手, 气急败坏大喊：“不要你去！人家要的是美女, 点名的就是她们俩！” 魏时芳顿时尴尬, 怔了下, 照常好脾气没发火, 转过头看向沈沫这边求救。 沈沫双臂抱肩, 冷冷道：“童欢，你先别哭，我问你，上次你说让我们去看球是动漫社做任务，那么，任务奖励是什么？” “衣服啊。”童欢抹着眼泪，怯怯看沈沫，不明所以。 “这次的奖励呢？”沈沫又问。 童欢忙道：“他们篮球队给赞助，支持我们夏季校园动漫cos秀！” 沈沫原本猜测童欢帮忙联系看球，是从饮料经销商和烧烤店这些商家拿促销返利，也算劳动所得，沈沫乐见其成，没想到居然是直接从男生手里拿衣服！ 本来因为失手内疚，半晌没说话的高蕾蕾突然笑出声：“哈！原来我们都是傻子，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呐？” 童欢急道：“你们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这有关系么？他们赞助衣服，我们付出劳动，这是公平交易！我是凭本事赚钱！” 沈沫皱眉：“童欢，你的价值观很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童欢不服。 “你这叫卖友求荣！为了自己利益骗室友去看球，你真自私！”高蕾蕾骂道。 童欢大声反驳：“我怎么骗你们啦？你们能有什么损失？” “这次是看球，下次是别的呢？如果让你偷拍我们照片，爆料我们隐私你答不答应？”沈沫问。 “拍你们照片干嘛！就是看球啊！”童欢百口莫辩。 “换赞助啊，全套装备支持你们去大场地cos秀，开动漫展，拍舞台剧，你愿不愿意？”沈沫诱惑。 童欢怔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沈沫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很失望，沉下眼睑不再说话。 高蕾蕾冷笑：“我是瞎了狗眼，才会当你这种人是朋友，没底线的自私蠢货，住同宿舍真倒霉，沫沫，咱们走！” 沈沫瞥一眼童欢以示警告，跟着高蕾蕾离开。 学校位于市区最繁华地带，坐校车从正门出来再搭乘公交车，最近的华联商场不过两站地。 华联商场是本地连锁商家，里面经营各种中低档的大众品牌，遍布新南市各区，工薪层和学生都选择在这里购物。 商场里铺天盖地的促销广告，人声鼎沸，正是春夏装上市时候，为和电商平台竞争，早早开始打折促销。 沈沫心不在焉，一路走走逛逛，站在柜台前拿不准注意，好在高蕾蕾尽职尽责，认真帮她选好款式和颜色。 一件品牌内衣打折款，两件春装，又在楼下超市买了些日用品，五百块钱预算刚刚好花完。 谁也没心情继续逛，东西买完就离开商城，搭乘上公交车返校。下车时候已经下午六点钟，两人商量在学校后门吃过东西再回去。 著名的美食一条街此时才真正开始营业。 临街的餐馆在门口加桌，灯火通明的招揽生意，各种风味小吃搭乘小推车悄悄出现，熟客早就等候一旁，看到心仪的美食立刻围上来。 小摊位前闹哄哄的挤满人，都是学生摸样，除了她们学校，附近职校中专和等着上晚自习的高中生也不少，都在这里解决晚餐。 “麻辣烫？烤串？还是肉夹馍凉皮凉面？这顿我请。”沈沫问。 高蕾蕾情绪低落：“没什么胃口，来两碗牛杂面吧，要大碗的。” 沈沫好笑，找好座位，留下高蕾蕾看着东西，自己去买饭。 两大碗加丸子加蛋加豆皮的牛杂面，两瓶可乐，再加上麻酱黄瓜和川粉两个小凉菜，总共二十七块钱。热腾腾火辣辣的大碗面端上来，两人坐在矮桌前，吃的大汗淋漓，仰起脖子猛灌一气冰镇可乐，浑身舒泰。 “好爽！”高蕾蕾欢呼。 沈沫也直呼痛快：“能吃到六月份前，天气再热就不能来了。” 吃了大半，放慢速度中场休息，两人聊天消食。 “你说她平时是不是装傻？”高蕾蕾说的是童欢。 沈沫摇头：“谁知道呢？不是缺心眼就是心眼太多，仗着年纪小装疯卖痴，真傻假傻有什么区别？” 高蕾蕾冷哼：“大家凭什么都娇惯着她啊？这还惯出毛病来了，卖舍友换衣服，瞧把她给本事的？想想就来气，要不是急着出门我才不会放过她，回去继续撕！” 沈沫阻拦：“你算了吧，咱们学校轻易不给调宿舍，好与不好四年都要住一起，闹的太僵大家都不舒服。” 高蕾蕾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话题，对沈沫的劝阻既没答应也没反驳。 两人聊到晚上九点多钟才慢悠悠回去，宿舍里就魏时芳一个人在，见两人回来赶紧上前解释中午的事。 “沫沫，蕾蕾，你们出去后我说过童欢，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等你们回来要当面道歉，小孩子，别跟她计较。” “谁是小孩子？十八岁已经成年，在你们农村都嫁人了吧？”高蕾蕾突然迁怒。 魏时芳怔了下，心里有些不舒服，平时大家说话都会顾虑到对方的感受，沈沫是单亲家庭，宿舍里就很少谈论离异话题。虽然她来自农村是事实，并且也从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但是今天被高蕾蕾这样当面说出来，不管有意无意，都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那天去看篮球赛，烤肉大家不是都吃了么？那是人家男生掏的钱。”魏时芳继续劝道。 “我和沫沫站教学楼前吆喝一声，请吃饭的男生能排队到学校大门口你信不信？谁稀罕啊？又不是没人追。”高蕾蕾继续口无遮拦。 魏时芳顿时语塞，不恋爱和没人追是两码事，宿舍里她年龄最大，二十岁的姑娘在她们老家早就嫁人了。学业和寻找终生伴侣并不冲突，曾经资助过她的高中班主任和副校长就是大学情侣，也是她最羡慕的一对夫妻。 她从没想过不劳而获，更不会为了虚荣去找家境好的男生，只想和她的老师一样，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一起打拼。 可是现实和她想象并不一样，班里哪怕和她家庭条件一样的男生，目光都是落在高蕾蕾和沈沫身上，就连长相一般，一身毛病的童欢也有男生追求。她像是不存在的一道背景墙，从没人注意过，高蕾蕾的话让人有点扎心。 “好吧，你愿意和她吵架就吵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我去洗衣服，沫沫，把你的衣服给我，我帮你洗。”魏时芳多余热心转向沈沫。 “我自己洗，谢谢。”沈沫拒绝。 刚才高蕾蕾夹枪带棒迁怒魏时芳，沈沫全都听到，这次她并不想出声阻拦。相处这么久，大家都小心适应彼此生活习惯，维护彼此自尊心，但是终究有些地方还是难以苟同。 就像魏时芳经常会提及自己父母带大她们姐弟的辛苦，以至于她在学校吃一餐稍好些的饭菜，添置一件新衣服都有强烈的罪恶感。 厉秀英当年下岗又离婚，独自带大沈沫，不能说不辛苦，可是她说起这些经历时候语气都是无比自豪。 沈沫能理解生活的艰辛，理解不了魏时芳这种对父母愧疚，总是感恩戴德要竭尽全力回报的心情。 宿舍里四人只有魏时芳没电脑，大家很默契的不设置开机密码，给她可以随意借用的印象。 魏时芳叫大家起床带钥匙，事后总要反复强调，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时常让沈沫有种受之有愧的错觉。 平时管束她们不要定外卖不要乱花钱也就算了，今天这件事，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代替童欢道歉，做和事佬让她们不追究？可怕的控制欲！ 每个人都带有原生家庭的痕迹，生存环境影响价值观不同，沈沫可以尊重，但是拒绝被同化。 魏时芳去水房洗完衣服回来就去自己书桌前看书。 童欢一直到熄灯前才回来，洗漱过就倒在床上闷头不做声，并没像魏时芳所说的那样向她们道歉。 晚上难得的安静，大家谁也没说话。 明天一早是严老师的课，看得出今晚高蕾蕾的话让魏时芳心里别扭，不知道明天她会不会像往常那样叫大家起床。 沈沫从床头杂物篮翻出宿舍钥匙扔进拎包，又拿起手机设置闹钟，设置的时间比魏时芳平时叫醒大家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如果明早用不上，可以赶在闹钟铃声响前关掉。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晨，沈沫被闹钟声叫醒。 程易辰不满：“才三百啊？冰淇淋几十元一个球，看场电影也要一百多，这点钱中午吃饭都不够……” 42.陪逛街 请耐心等待 又过了一刻钟，铝制卷帘门终于打来。 “沫沫, 买鱼啊？”老板娘穿着夹棉睡衣, 睡眼惺忪。 沈沫乖巧笑脸：“陈阿姨, 给我条鲤鱼，要两斤重。” “哎。”老板娘应一声, 随手拢了拢散乱头发, 戴上胶皮手套，手伸到水箱, 一下子就抓起条肥胖鲤鱼。 “杀了么？” “嗯。” 老板娘一边动手收拾鱼鳞, 一边和沈沫熟稔聊天。 “沫沫读几年级啦？寒假作业写完没？” 沈沫笑：“大一，老师没留作业。” “大学了啊？哦，那倒是不用写作业, 交男朋友没？” 话题跨越有些大, 沈沫还是乖巧摇头：“没有。” 老板娘夸赞：“就知道我们沫沫是好孩子，阿姨跟你说啊，上了大学, 男朋友不是不能交, 但是不能随便交。” “为什么啊？” “小地方来的孩子，爹妈没退休金没医保, 没钱买房不说，还得要儿子媳妇伺候，哪个女人吃得消？” “哦！”沈沫恍然大悟状。 老板娘愈发掏心掏肺：“要找就找咱们本市的, 独生子, 车子要有一辆, 东城区的房子要有一套，将来接你妈妈过去一起住……” 沈沫微笑听着，并不附喝。 老板娘手脚利索的将鱼收拾干净，上称过重。 “二斤二两，算二斤，进货价七块六毛钱，就给我十五吧。” “谢谢陈阿姨！” 沈沫付钱拎着鱼离开。 从新兴菜市场出来就是新兴批发市场，街道狭窄拥塞，两旁款式各异的广告牌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和菜市场一样，大部分商铺此时还大门紧锁，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店正懒洋洋卷起防盗门，准备开始营业。 这里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小商品批发基地，随着电商网购的普及，日渐没落。 附近的两个大型生活社区，矿北生活区和矿东生活区，里面住着的是城市原住民。 菜市场的陈阿姨就是曾经的矿先进工人，以前和沈沫妈妈在同一个车间，下岗后用工龄补助在新兴市场认购一间商铺，平时生意做得轻松悠闲，该休息的节假日一个都不落下。 拐进不起眼的一条胡同，是一片老旧居民区，显眼位置两个崭新蓝色垃圾桶套着黑塑胶袋，要不是它们，很难发现后面隐秘的楼道口。 沈沫家在五楼，狭长楼梯，光线昏暗，墙上贴满各种小广告。 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空无一人。 “妈？” 沈沫试探叫声，没有回应。 九十年代初期建造的旧公房，一室一厅格局，门窗上绿色油漆斑驳，人造革地板从大门口到厨房的位置磨出一条浅白路径，空间狭小局促。 放下手里的鱼和蔬菜，脱掉外套，沈沫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快手快脚，不到半个钟，红烧鱼已经出锅，电饭锅里的米饭闷熟，炒两个青菜，再做个虾干萝卜丝汤，母女二人的午饭算是齐备。 沈沫看看表，中午十二点已经过半，怎么还不回来？ 母亲厉秀英早年下岗，和丈夫离婚后独自带大沈沫，这几年在一家私企做财务，每月三千五的薪水按时发放，母女俩的生活勉强算是安稳。 今天周六，妈妈只上午半天班，这个时间早就该回来了。 沈沫摆好碗筷等候，听到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马上起身去开门。 “妈！” 厉秀英放下拎包，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诧异道：“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和西城区大部分老市民一样，女儿娇养，厉秀英从不让沈沫沾手家务，几道拿手菜是必备技能，会做但是不做，沈沫只偶尔讨好妈妈时才一显身手。 “我是好孩子，当然勤快。”沈沫自夸。 厉秀英好笑，并不拆穿女儿，脱掉身上款式陈旧但保养很好的羊绒外套仔细挂好，洗过手坐下吃饭。 桌上总共一荤两素一个汤，餐具是同套花色，摆盘考究，色泽鲜亮，配上两碗白米饭，看上去就让人有食欲。 厉秀英夹起一筷子鱼肉尝了尝，咸淡合适，味道和自己教的分毫不差，不由得轻轻点头。 “今天下午就回学校？” “嗯。”沈沫扒饭空隙解释：“和我们宿舍另一个本市女生约好的，提前一天去宿舍打扫卫生，迎接另两个外地室友。” 厉秀英点头：“你们在家门口上大学，什么都方便，外地的孩子离开父母千里迢迢来咱们新南市上学，多照顾些也应该。” 沈沫原本并不想在本地读书，只是高考过后，新南理工成了唯一选择，虽然住校，但是妈妈会不定期到学校探望，她一直向往的大学生活，并非想象中那般自由。 犹豫片刻，沈沫还是将打算说出来。 “妈妈，大学功课我已经适应，我完全搞的定，下学期我打算找份兼职。” 话一说完，厉秀英果然沉下脸，放下筷子语气严肃：“沫沫，道理我早就给你讲过，大学这么贵的学费，是让你去做廉价劳动力的吗？何况我给你详细计算过，每月八百块的生活费足够你吃饱吃好，也不影响你和同学适度交际，为什么你总惦记自己赚钱呢？” 想赚钱，当然是缺钱，八百块生活费虽然在学校能维持日常开销，但也只是刚刚够花，时常捉襟见肘，不过这话沈沫不能说出来。 “我不想你太辛苦……” “怕我辛苦就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什么年龄就做这年龄该做的事。” “可是……”沈沫还想找理由争取。 厉秀英打断：“可是什么？当初你爸爸和我离婚，我四处打零工，朝不保夕，还不是照常送你去少年宫学电子琴、学绘画、学舞蹈？现在上了大学，别的女孩子都在享受象牙塔生活，我的女儿却要去打工赚钱？” 沈沫低下头不说话，拿筷子戳碗。 厉秀英见女儿生气，语气立刻缓和几分：“好啦！妈妈也是为你好，这不，下学期的生活费都给你准备齐了，每月多加五十块给你吃零食看电影，高兴了吧？” 说完站起身，走到衣架前拿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待会儿去门口那家银行把钱存卡上，到了学校现用现取，别在身上装太多钞票。”厉秀英嘱咐。 自从沈沫上大学，家里开销爆增，学费生活费，妈妈那点薪水每月嘴顶嘴，刚够日常消费，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这钱哪来的？ 沈沫略想便明白，难怪今天回来的这么晚，这是找老板预支的工资吧？ “不用把整学期的生活费都给我，先给我一个月的，花完我再回家拿就是了，干嘛每次都……” 沈沫心疼妈妈低声下气求人借钱，同时又不理解，不同意她兼职也就算了，每次还非要把一学期的生活费都给她。 “就是让你没事少回来！旧城区住的都是什么人？什么环境？居移气养移体，你隔三差五的回来，跟这些街坊邻居旧同学混一起，能学什么好？” 厉秀英拿筷子指点着桌上的那盘红烧鱼继续道。 “你看看陈秀芬，当年和我在一个车间，为争取先进工作者名额没少跟我变着法的较劲，现在呢？还不就是个鱼贩子？你听听她说话，什么素质？” 沈沫忙附喝：“俗！” “当年我骑自行车载着你去上夜校，考到会计证，你看看现在，虽说工资比不上她卖鱼挣得多，但是能一样么？” “她和我妈没得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沈沫一点都不脸红，自己妈妈，怎么恭维都不为过，只是不明白，相交二十多年的老姐妹，她妈为什么总是看不上陈阿姨。 “她陈秀芬连大学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她儿子考上职校，她就到处跟人说：别看新南理工985、211，咱们新南的高等职业院校专业强，毕业早，那是988、311……笑死个人哦！” “哈哈哈……”沈沫被妈妈学陈阿姨说话的语气逗乐，拍桌子大笑。 厉秀英愈发得意：“你看看，你和他能一样吗？他上的是什么学校？你上的是什么学校？除了清华北大，后面就是咱们新南理工！” “的确是……排在他们后面。”沈沫心虚，她可不敢承认清华北大后面就是新南理工，这话万一传出去，至少有二十几家大学来找她妈拼命。 厉秀英自顾自笑的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忍住：“她家今年在东城区刚买的房，没事就过来跟我显摆，话里话外的意思……算了，不和你说太多，这种人根基不扎实，迟早要被社会淘汰。” “说什么了？”沈沫不解。 “不关你的事，少打听！你给我拿好生活费，没事不许回来，有事打电话，我去学校看你。”厉秀英最后结论。 “哦。”沈沫乖乖听话。 两母女吃完午饭，沈沫挽起袖子准备洗碗，橡胶手套被厉秀英抢过去，老式厨房没有热水器，冬季里自来水隔着手套透骨冰凉。 “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猴年马月的衣服都往身上套，小家子小气，也不怕同学看低你？我今年给你买的新大衣呢？你打算放到过时了再穿？”厉秀英一早就看见衣架上的旧羽绒服。 “买菜嘛，怕弄脏新衣服，你平时不也这样？” “你就不能跟你妈我学点好？” 我哪知道你什么好什么不好啊？沈沫悻悻然，听妈妈琐碎唠叨完全心不在焉，策划了整个假期，目的还是没达成。 下午收拾好，换上新大衣，沈沫拎上行李箱出门。 最近的公交站在五百米开外，一路穿过新兴市场，讨价划价声不绝于耳，烂菜叶和包装纸混着着积雪湿哒哒黏在地上，沈沫穿着白色羊皮靴，拎着粉色拉杆箱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泥点子溅到身上。 43.夜不归宿 请耐心等待　　“下午篮球赛，在校体育馆, 你俩都要去！”童欢道。 “我们为什么要去？”沈沫纳闷。 童欢急道：“上次你们就去了呀？” 沈沫更加无语：“上次是你硬拖我们去的, 为什么这次我们还要去？” 高蕾蕾在一旁早就不耐烦：“我和沫沫要去逛街, 今天没空。” “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球赛就在今天！”童欢坚持。 沈沫头疼：“下周天气要升温, 我等着换季衣服穿。” “晚几天再换也没关系嘛, 你们去嘛！去嘛！”童欢抱着沈沫胳膊不撒手，又开始耍赖。 高蕾蕾忍不住脾气, 突然过去把她扯开：“你有完没完？死皮赖脸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童欢一个跄踉, 退后时不小心撞到椅子，差点摔倒，将将稳站住, 愣了下, 突然“哇”的一声，竟然嚎啕大哭。 正乱着，魏时芳推门进来：“这是怎么啦？欢欢别哭。” 童欢哽咽, 指着高蕾蕾气不接声道：“她们, 她们不去看球，还推我！” 魏时芳好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她们没空，我陪你，在哪儿看？几点？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别哭。”说着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童欢猛地甩开魏时芳的手, 气急败坏大喊：“不要你去！人家要的是美女, 点名的就是她们俩！” 魏时芳顿时尴尬, 怔了下，照常好脾气没发火，转过头看向沈沫这边求救。 沈沫双臂抱肩，冷冷道：“童欢，你先别哭，我问你，上次你说让我们去看球是动漫社做任务，那么，任务奖励是什么？” “衣服啊。”童欢抹着眼泪，怯怯看沈沫，不明所以。 “这次的奖励呢？”沈沫又问。 童欢忙道：“他们篮球队给赞助，支持我们夏季校园动漫cos秀！” 沈沫原本猜测童欢帮忙联系看球，是从饮料经销商和烧烤店这些商家拿促销返利，也算劳动所得，沈沫乐见其成，没想到居然是直接从男生手里拿衣服！ 本来因为失手内疚，半晌没说话的高蕾蕾突然笑出声：“哈！原来我们都是傻子，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呐？” 童欢急道：“你们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这有关系么？他们赞助衣服，我们付出劳动，这是公平交易！我是凭本事赚钱！” 沈沫皱眉：“童欢，你的价值观很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童欢不服。 “你这叫卖友求荣！为了自己利益骗室友去看球，你真自私！”高蕾蕾骂道。 童欢大声反驳：“我怎么骗你们啦？你们能有什么损失？” “这次是看球，下次是别的呢？如果让你偷拍我们照片，爆料我们隐私你答不答应？”沈沫问。 “拍你们照片干嘛！就是看球啊！”童欢百口莫辩。 “换赞助啊，全套装备支持你们去大场地cos秀，开动漫展，拍舞台剧，你愿不愿意？”沈沫诱惑。 童欢怔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沈沫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很失望，沉下眼睑不再说话。 高蕾蕾冷笑：“我是瞎了狗眼，才会当你这种人是朋友，没底线的自私蠢货，住同宿舍真倒霉，沫沫，咱们走！” 沈沫瞥一眼童欢以示警告，跟着高蕾蕾离开。 学校位于市区最繁华地带，坐校车从正门出来再搭乘公交车，最近的华联商场不过两站地。 华联商场是本地连锁商家，里面经营各种中低档的大众品牌，遍布新南市各区，工薪层和学生都选择在这里购物。 商场里铺天盖地的促销广告，人声鼎沸，正是春夏装上市时候，为和电商平台竞争，早早开始打折促销。 沈沫心不在焉，一路走走逛逛，站在柜台前拿不准注意，好在高蕾蕾尽职尽责，认真帮她选好款式和颜色。 一件品牌内衣打折款，两件春装，又在楼下超市买了些日用品，五百块钱预算刚刚好花完。 谁也没心情继续逛，东西买完就离开商城，搭乘上公交车返校。下车时候已经下午六点钟，两人商量在学校后门吃过东西再回去。 著名的美食一条街此时才真正开始营业。 临街的餐馆在门口加桌，灯火通明的招揽生意，各种风味小吃搭乘小推车悄悄出现，熟客早就等候一旁，看到心仪的美食立刻围上来。 小摊位前闹哄哄的挤满人，都是学生摸样，除了她们学校，附近职校中专和等着上晚自习的高中生也不少，都在这里解决晚餐。 “麻辣烫？烤串？还是肉夹馍凉皮凉面？这顿我请。”沈沫问。 高蕾蕾情绪低落：“没什么胃口，来两碗牛杂面吧，要大碗的。” 沈沫好笑，找好座位，留下高蕾蕾看着东西，自己去买饭。 两大碗加丸子加蛋加豆皮的牛杂面，两瓶可乐，再加上麻酱黄瓜和川粉两个小凉菜，总共二十七块钱。热腾腾火辣辣的大碗面端上来，两人坐在矮桌前，吃的大汗淋漓，仰起脖子猛灌一气冰镇可乐，浑身舒泰。 “好爽！”高蕾蕾欢呼。 沈沫也直呼痛快：“能吃到六月份前，天气再热就不能来了。” 吃了大半，放慢速度中场休息，两人聊天消食。 “你说她平时是不是装傻？”高蕾蕾说的是童欢。 沈沫摇头：“谁知道呢？不是缺心眼就是心眼太多，仗着年纪小装疯卖痴，真傻假傻有什么区别？” 高蕾蕾冷哼：“大家凭什么都娇惯着她啊？这还惯出毛病来了，卖舍友换衣服，瞧把她给本事的？想想就来气，要不是急着出门我才不会放过她，回去继续撕！” 沈沫阻拦：“你算了吧，咱们学校轻易不给调宿舍，好与不好四年都要住一起，闹的太僵大家都不舒服。” 高蕾蕾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话题，对沈沫的劝阻既没答应也没反驳。 两人聊到晚上九点多钟才慢悠悠回去，宿舍里就魏时芳一个人在，见两人回来赶紧上前解释中午的事。 “沫沫，蕾蕾，你们出去后我说过童欢，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等你们回来要当面道歉，小孩子，别跟她计较。” “谁是小孩子？十八岁已经成年，在你们农村都嫁人了吧？”高蕾蕾突然迁怒。 魏时芳怔了下，心里有些不舒服，平时大家说话都会顾虑到对方的感受，沈沫是单亲家庭，宿舍里就很少谈论离异话题。虽然她来自农村是事实，并且也从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但是今天被高蕾蕾这样当面说出来，不管有意无意，都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那天去看篮球赛，烤肉大家不是都吃了么？那是人家男生掏的钱。”魏时芳继续劝道。 “我和沫沫站教学楼前吆喝一声，请吃饭的男生能排队到学校大门口你信不信？谁稀罕啊？又不是没人追。”高蕾蕾继续口无遮拦。 魏时芳顿时语塞，不恋爱和没人追是两码事，宿舍里她年龄最大，二十岁的姑娘在她们老家早就嫁人了。学业和寻找终生伴侣并不冲突，曾经资助过她的高中班主任和副校长就是大学情侣，也是她最羡慕的一对夫妻。 她从没想过不劳而获，更不会为了虚荣去找家境好的男生，只想和她的老师一样，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一起打拼。 可是现实和她想象并不一样，班里哪怕和她家庭条件一样的男生，目光都是落在高蕾蕾和沈沫身上，就连长相一般，一身毛病的童欢也有男生追求。她像是不存在的一道背景墙，从没人注意过，高蕾蕾的话让人有点扎心。 “好吧，你愿意和她吵架就吵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我去洗衣服，沫沫，把你的衣服给我，我帮你洗。”魏时芳多余热心转向沈沫。 “我自己洗，谢谢。”沈沫拒绝。 刚才高蕾蕾夹枪带棒迁怒魏时芳，沈沫全都听到，这次她并不想出声阻拦。相处这么久，大家都小心适应彼此生活习惯，维护彼此自尊心，但是终究有些地方还是难以苟同。 就像魏时芳经常会提及自己父母带大她们姐弟的辛苦，以至于她在学校吃一餐稍好些的饭菜，添置一件新衣服都有强烈的罪恶感。 厉秀英当年下岗又离婚，独自带大沈沫，不能说不辛苦，可是她说起这些经历时候语气都是无比自豪。 沈沫能理解生活的艰辛，理解不了魏时芳这种对父母愧疚，总是感恩戴德要竭尽全力回报的心情。 宿舍里四人只有魏时芳没电脑，大家很默契的不设置开机密码，给她可以随意借用的印象。 魏时芳叫大家起床带钥匙，事后总要反复强调，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时常让沈沫有种受之有愧的错觉。 平时管束她们不要定外卖不要乱花钱也就算了，今天这件事，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代替童欢道歉，做和事佬让她们不追究？可怕的控制欲！ 每个人都带有原生家庭的痕迹，生存环境影响价值观不同，沈沫可以尊重，但是拒绝被同化。 魏时芳去水房洗完衣服回来就去自己书桌前看书。 童欢一直到熄灯前才回来，洗漱过就倒在床上闷头不做声，并没像魏时芳所说的那样向她们道歉。 晚上难得的安静，大家谁也没说话。 明天一早是严老师的课，看得出今晚高蕾蕾的话让魏时芳心里别扭，不知道明天她会不会像往常那样叫大家起床。 沈沫从床头杂物篮翻出宿舍钥匙扔进拎包，又拿起手机设置闹钟，设置的时间比魏时芳平时叫醒大家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如果明早用不上，可以赶在闹钟铃声响前关掉。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晨，沈沫被闹钟声叫醒。 魏时芳听不下去，放好书本，翻身下床：“懒死你们！一会儿定外卖又是你吃这个她不吃那个，凭白多花一份送餐费，都吃食堂！我去买。” 沈沫无可厚非，四个人中魏时芳生活费最少，平时还要兼职打工贴补，日子过的节俭。大家一起生活，总要彼此迁就生活习惯，照顾同伴感受，半年多时间相处，早已经达成默契。 高蕾蕾同样没反对，两人乖乖翻找饭卡。 魏时芳换好衣服，接过饭卡去食堂帮她们打饭。 过了小半钟头，魏时芳拎着一兜子打包餐盒回来，后面还跟着童欢。 童欢今天穿了件粉嫩嫩的毛呢裙，里面是黑色衬衫，栗色头发梳起来扎两条高高的马尾，蹦蹦哒哒地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44.健身房 请耐心等待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 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 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 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 不收取任何团费，但是呢，你们知道，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 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 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眼花缭乱, 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 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 此言差矣, 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 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 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 第二天中午，沈沫和高蕾蕾早早吃过饭开始一件件换衣服，魏时芳去食堂做兼职，童欢还是沉默寡言，对她们视而不见。 天气逐渐炎热，两人最后都是短裙热裤装扮，收拾好准时下楼。 宿舍楼下停着辆白色奥迪，两个高个子男生已经等候在旁边。 “两位小学妹！你们好，我是陆战旗，高你们一届，我哥们儿许劭，化工系的，和你们同届。”穿牛仔裤白t恤的男生热情介绍。 “你们好，我是许劭，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不错，没想到这次他也在，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你们好。” “走吧，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许劭开车，陆战旗坐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车内干净整洁，没有放香氛清新剂，也没有烟味，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北京地方大了去，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你在哪个学校上的小学？”陆战旗继续问。 “三中附小。”高蕾蕾态度敷衍。 “你们学校有个外号叫老海的你认识吗？后来在三中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我知道他！初中跟我也是一个学校，我们还看见过他爸警卫员过来接他，跟我们说警卫员腰里别着枪呢！”高蕾蕾顿时感兴趣。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听他吹牛吧！他爸就食堂管后勤的，还趁个带枪的警卫员？保卫萝卜啊？” “真的啊？”高蕾蕾惊呼。 提到共同的熟人，两人突然投机，相谈甚欢。 “那谁，你们三中的马猴你知道吗？” “知道，他考上的人大！” “那是我发小，小时候挨揍尽让我给他出头拔疮来着，以后在北京碰上，你跟他提我，保准上赶着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看见他一定试试。”高蕾蕾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满族的吧？” “你怎么知道？” “把脚抬起来，我告诉你。” …… 两人越说越热闹，开始高蕾蕾还矜持，现在直接扒着前车座，和陆战旗聊得热火朝天。 这两人可真能侃！沈沫靠在后座上单手支头，看着他俩口若悬河，不经意眼神扫向后视镜，正好和许劭目光接触。 大概是此时感受相同，相视刹那，两人同时笑了下。 “你俩……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许劭终于开口。 “不早说，渴半天了都，蕾蕾给我瓶矿泉水，在你们座位中间，对，扣开。”陆战旗熟稔吩咐。 高蕾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陆战旗，又问许劭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高蕾蕾给两个男生递完水，继续在冰箱找东西喝。 “沫沫，有酸奶和果汁，还有可乐，你喝什么？” “随便。”沈沫并不渴。 “咦？有你喜欢的草莓酸奶，芒果汁也有，喝哪个？” “果汁。”沈沫开心接受。 陆战旗举着水回头：“沫沫……” 话音没落，车子猛地一顿，没系安全带的陆战旗险些把手里的瓶子扔出去。 “咳咳，我就是想……想问问，嗯，沈沫同学，最近去过北京没？”陆战旗突然结结巴巴，原本亲昵称呼变成同学。 沈沫奇怪，还是礼貌回答：“没有，我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还是小时候，在天安/门前拍照，然后去王府井吃豌豆黄和驴打滚，还在大栅栏买了条裙子。” 许劭接过话茬：“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小时候，在天安/门看升国旗，参观人民大会堂，然后去爬长城。” “哎呦喂！”陆战旗痛心疾首：“北京好歹是全国人民的首都，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敷衍啊？一个民俗游，一个爱国教育游，这也叫去过北京？亏得你们身边还有两个老北京，你说你们这样让我和蕾蕾情以何堪啊！” “得了吧你，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拿超市里袋装烤鸭糊弄我的事。”许劭揭老底。 “那不是你妈不让你跟我去北京玩吗？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呐？”陆战旗冤屈。 高蕾蕾突然建议：“沫沫，要不这个暑假你来北京找我吧？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小吃？” 陆战旗趁机也道：“干脆，要去一起去，让我有机会把欠哥们儿的债还上，蕾蕾给咱们当导游，全聚德、厉家菜，统统我请客！怎么样？” “我没意见。”许劭笑道。 “到时再说。”沈沫客套。 车子绕过市区堵车路段，很快到达市体育馆。 许劭和陆战旗打开后备箱，拿出各自的运动背包，招呼大家进去。 45.地质公园 请耐心等待　　“同学们, 时光荏苒, 光阴飞逝，转眼我们已经迈入大学二年级, 在过去的一年，感谢大家对我们学生会工作的认可, 在新的学年里, 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 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屋里响起零星掌声，大家看手机的看手机, 聊天的聊天，各个心不在焉。 “他们都做什么工作啦？”童欢纳闷。 “装逼呗。”高蕾蕾给答案。 沈沫笑出声，她们三个占据活动室最舒适的软皮卡座, 挤一起窃窃私语。 魏时芳大一时候就加入学生会，担任体育部干事，今天陪同副主席一起出场，此时站在讲台, 带着工作牌, 小心扶着话筒，听到卡座闹出动静, 忙冲她们挤眼睛，示意小声。 副主席也是大二学生，个子不高, 其貌不扬的男生, 少年老成, 看了眼沈沫，继续讲话。 “过去的一年里，有些同学积极参与，为学生会贡献力量，也有些同学，消极怠工自由散漫，没有集体荣誉感！” 沈沫正在看高蕾蕾新做的指甲，听到话头不对，忙挺胸坐直，冲她示意：“嘘！说我们呢，快听着。” 新一届迎新晚会正在筹备，前不久院里学生会过来动员了几次，要她们出节目，沈沫和高蕾蕾都拒绝参加。 副主席原本想直接点名批评，当众给她们难堪，可是此时看见两个女生姣好面容，闪烁着大眼睛一起望他，心里顿时柔软成面团，语气不觉放缓。 “沈沫同学，高蕾蕾同学，你们在中学都是文艺骨干，为什么到了大学反而不参加活动了呢？大学生，更要展现自我，发挥自身优势，展现大学生的姿态！” 听到这么老套的说词，沈沫一口凉白开差点没喷出来。 爱表演，爱光环，希望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阶段，这个阶段她在小学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当时还没有国际小学，西城区小学是全市少儿活动的焦点，沈沫又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每年六一，她都会穿着新裙子在市大礼堂领舞独唱，结束后和市领导们合影。 报纸刊登出她的大照片，居委会更新报刊栏，沈沫拽着街坊四邻都来观看。如果哪个领导不是蹲下身和她合影，而是站在前面挡住她镜头，沈沫就在家大哭大闹，厉秀英无数次趁着月黑风高，打着手电筒拿着油漆笔，在报刊栏前抹黑领导，照片上只剩她女儿的如花笑脸。 初中度过叛逆期，高中终于确定方向，如今大学，普普通通，她没有学到更多新技能，还是小时候唱歌跳舞那一套，谁要展示？ “同学们在文艺方面都很优秀，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我希望更好的沉淀，完善自我。”沈沫如是说。 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副主席顿时表示理解。 “你不用妄自菲薄，这样吧，你要是不想参加迎新晚会，我们学生会下月还有个校外的大型活动，需要礼仪人员，这个没难度，你可以参加。” 沈沫有些无语，学校的晚会表演都拒绝了，让她去大街上站台？ 学生会举办活动经费有限，经常找一些商家企业拉赞助，作为回报，会帮商家策划宣传推广安排。 虽然这些活动都经过学校审批，并且给参加的学生一点点劳务费，但是一想到自己穿着旗袍举着广告牌站在大街上被人围观，甚至还要跟那些小老板小经理一起合影，沈沫就止不住浑身恶寒。 “我妈妈让我专心学习，不许参加课外活动。”沈沫委婉推辞。 副主席终于明白，原来是乖乖女！对沈沫劝说无效，他的目光又看向高蕾蕾。 “我不去，没空！”高蕾蕾连弯都不转，直接拒绝。 “高蕾蕾同学，你这是什么态度？”副主席不高兴。 高蕾蕾凤眼高挑，歪在沙发上挑衅：“不去就是不去，还需要什么态度？有本事你们再办一次奥运会呀，开幕式我一准儿参加。” “哦！”班里男生起哄。 副主席顿时脸色涨红，还没等他说话，身边的女部长已经先发制人：“班长呢？你们班怎么回事？有没有纪律？怎么对待领导的？” 班长和辅导员听到沈沫拒绝晚会表演时候就已经悄悄躲出去。班里的四个女生，童欢霸道，沈沫腹黑，高蕾蕾炮筒子脾气，逮谁轰谁，除了魏时芳，谁都不好管。就知道她们要和学生会起冲突，两位早早回避。 “人呢？班长去哪了？把他给我叫出来！”女部长不依不饶。 副主席伸手拦住：“不要着急，要讲究工作态度，注意沟通方式嘛。” 女部长冷哼：“就是太惯着她们了！无组织无纪律，无法无天！” 副主席想了又想，狠心道：“下月的演出活动，你们班必须出一个女生参加礼仪队，派谁去你们自己商量吧！” 礼仪队有身高限制，班里总共就四个女生，只有沈沫和高蕾蕾身高够，显然矛头指向她俩。 “快点商量啊？我等着你们拿出结论呢。”女部长得意微笑，副主席这招四两拨千斤，以毒攻毒，看你们怎么相互推诿，争得你死我活！ “商量个屁！我和沫沫谁都不去。”高蕾蕾根本不搭茬。 后排男生有人搭腔：“我去行吗？我身高够，身材也好，穿旗袍准好看。” “哈哈！”男生们再次起哄大笑。 沈沫扭头看向后面，突然想起来，他们偌大理工学院，礼仪队竟然没有男生！难怪总是缺人手。 “既然是学校活动，我们就应该有学生的特色，像是身高三围这些标准可以放宽，男生也应该参加，主席，你说是吧？” 副主席一怔，忙点头：“嗯，有道理，你接着说。” 沈沫看一眼他身后的女部长，接着道：“礼仪的意义在于修身自重，律己敬人，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个人形象，比如你身边这位部长同学，她的形象完全符合大学生该有的精神面貌：青春、健康、有活力，如果参加礼仪队的话，不仅能帮助学校完成活动，自身素质也能得到提高。” 主席看一眼身边的女部长，脑补她五短身材方头大脸穿上旗袍的样子……嘴角有些抽搐，还没等他表态，当事人已经按耐不住。 “我不同意！”女部长上前一步，一把抢过话筒，情绪激动：“我们的工作轮得着你指手画脚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别以为有几分姿色，仗着男生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同学，有事说事，不要攻击别人的相貌，你这样很不尊重。”沈沫不悦，说话同时已经身体坐直，双手交叉叠放在膝盖。 “我说你什么了？我攻击谁啦？”女部长梗着脖子斜眼瞪沈沫，吐沫星子溅了一话筒。 “因为别人外貌引发不好的联想，和嘲笑别人相貌缺陷一样，都是歧视和不尊重。”沈沫郑重道。 童欢帮腔：“就是，你长得跟老倭瓜似得，不也在为所欲为？你是仗着谁宠你啊？团委老师吗？” “你这是在侮辱人！我要你立刻道歉！”女部长手指着童欢，气的直哆嗦，眼圈都红了。 “哼！”童欢扬起下巴，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 高蕾蕾早就按耐不住：“只能你说别人，不许别人说你？你丑你有理啊？” “你漂亮你有理行了吧？你怎么不去卖！”女部长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屋子里顿时安静，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大家都怔住，学生会的人也被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女部长，这种市井泼妇的粗俗话，怎么可以从年轻女孩嘴里说出来？ 高蕾蕾一点都没动怒，和沈沫一样，仍旧坐姿端庄，仪态万方笑道：“就算去卖，我能卖唱能卖艺，你除了卖肾，还有别的活路么？卖身都不见得有人要吧？” “噗嗤”身后男生终于有人笑出声，随后居然有人鼓掌，敲桌子起哄，乱成一片。 “你们太欺负人了！”女部长跺下脚，捂着脸跑出去。 同行的学生会干部追出去安慰，副主席朝卡座看一眼，见两个女生还是面带微笑，坐姿优雅，一肚子怒火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来，只得无奈下台，动员会不欢而散。 魏时芳也跟着出去，临走前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们三个一眼，顾不上说话，忙追出去安慰她的部长。 公关部长主动站起来汇报：“我们礼仪队积极配合学校活动，只是老队员大批离队，供血跟不上，为了渡过难关，我已经委托体育部长去招募有经验的女同学加入。” 李梅扭扭哒哒站起身：“主席好，我是体育部部长，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我校秋季联赛的组织策划上，帮助礼仪队招募新鲜血液的工作已经安排手下干事在做，目前还没有结果。” 听完李梅的话，公关部长有些不高兴，原本招募礼仪队的事他委托给李梅，现在那两个女生没消息，符合标准的新生也没招进来，她到是省事，随便推到小干事身上就算完了？ “李部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秋季篮球联赛的工作都是我帮你在做，我的事你怎么不放心上呢？”公关部长发难。 “孙部长，我能有什么办法？魏干事没给我回话呢，总不能我把人抢来给你吧？”李梅不甘示弱。 魏时芳战战兢兢坐在那里，不停擦汗，这是她头一次参加高层会议，两个部长掐起来，这种情况她要不要发言？ “啪！”主席的笔记本一下拍到桌上。 “相互推诿，人浮于事，你们怎么做的工作？公关部长，你招募礼仪队为什么要体育部长帮你做？” 公关部长委屈：“我能怎么办？现在的女生各个娇生惯养，打不得骂不得，总不能我亲自去吧？” 主席没理他，目光又看向李梅：“体育部长，你呢？秋季联赛是你们体育部的事，你为什么要公关部长替你做？” 李梅更是委屈：“化工系篮球队的队长多次扰乱比赛秩序，不尊重女性，是个重症直男癌！我是女孩子，怎么和他沟通？” 主席的眉头更加深锁，最近他帮忙团委老师工作，有一阵子没露面，没想到学生会缺了他的领导竟然糟糕如此！一盘散沙，缺乏责任感，这么多干部竟然没一个能挑大梁干实务的。 副主席一看忙打圆场：“主席，其实问题不难解决，主要困难还是出在礼仪队人手不够上，我们是理工学校，要凑齐身高相貌都合乎标准的女生实在是太难了！我建议启动男生！” 主席听的一怔，思虑片刻，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好！就这么办，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男生也能顶半边天！” “主席英明！” 副主席带头鼓掌，会议室很快掌声一片！ 主席离场，会议还在继续，但是气氛轻松许多。 “李梅，化工系的篮球队长是不是叫许劭？”程雅洁关心。 李梅摊在座椅上，伸手拿了个桔子剥开吃：“就是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长得又人模狗样，谁都瞧不起，直男癌！”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啦？” “你还记得春季预赛时候吧？他们化工系和地质系对抗赛，请了全院的女生来围观，发纯鲜果汁，还邀请女生去吃烤肉，其他球队对他意见可大了！”李梅把果核吐在办公桌上。 进入大学前，大家穿统一校服吃一样的学生午餐，表面并无差别，脱下校服后才发现，有太多的不公平让人不习惯。 46.预支彩礼 请耐心等待 “日子太松散, 生物钟都乱了。”沈沫语气平常。 高蕾蕾还在蒙头大睡, 沈沫过去把她摇醒：“蕾蕾，醒醒。” 高蕾蕾睁开眼, 见是沈沫叫醒的她，有些意外，诧异看一眼魏时芳。 魏时芳目光回避, 大声叫醒童欢。 四人洗漱后一道出门，同平时一样, 沈沫和高蕾蕾走在前面，魏时芳跟着童欢走在后面, 只是今天的气氛有些微妙。 日子和往常一样, 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一连几天宿舍里都很冷清, 除了童欢每天坚持不到熄灯前不回来, 魏时芳也开始早出晚归。 今天沈沫在宿舍自习错过晚饭时间, 晚上八点钟拉着高蕾蕾去食堂二楼吃盖浇饭，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魏时芳。 “沫沫, 蕾蕾，你俩这么晚才吃饭啊？”魏时芳关怀, 手里拎着水桶和抹布。 “没赶上晚饭, 过来找点吃的，你新找的兼职？”沈沫问。 魏时芳点头：“也不算新的, 还是去年那个老板, 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工资涨到十五块一小时, 我看功课不忙, 就答应过来做一个月，今天头一天。” “哦，那你忙，我们去吃盖浇饭，回去我帮你收衣服。”沈沫告别。 “行！你们快去吃吧。”魏时芳很高兴。 沈沫去食堂另一边买了份咖喱土豆盖浇饭，找好座位，高蕾蕾端着炸鸡排和冷饮坐过来。 “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高蕾蕾眼神示意远处正在忙碌的魏时芳。 沈沫瞪她：“人家兼职也惹你啦？不就是那天帮童欢说了句话么，你还有完没完？” 高蕾蕾也瞪眼：“那天的事我早就不放心上了，我是就事论事，说的就是她兼职！你看看她，想兼职找什么工作不好啊？非要在食堂打工，十五块一小时又脏又累，这不是有毛病么？” 沈沫歪头想想，魏时芳的行为她也有些不太理解。 作为本省唯一的985大学，新南市的人对她们新南理工有着极高的认可，学生出去兼职做家教极受欢迎，中学课程，每小时家教收入几十到上百元。 沈沫上学期跃跃欲试，找到许多中介机构的资料，还打算举个牌子直接去中学门口揽生意，听说魏时芳也在找兼职，兴致勃勃的拉她一起研究，没想到直接被拒绝。更让她意外的是魏时芳很快找了份每小时十二块钱的清洁工作。 沈沫本来还想劝说，不过想想自己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真实家教经验，她也不敢笃定做家教就一定比在食堂打扫好。下学期放弃兼职的念头后，沈沫也没再提过这档子事，没想到魏时芳还在做一小时十几元的兼职。 “也许是怕做家教耗费精力太多，影响学习吧？毕竟在校内来回方便，打扫时候还可以背背单词。”沈沫猜测。 “拉倒吧你！她就是生怕自己不辛苦不艰难，好像天降大任都降在她一个人身上似得，偷一点懒就是对不起亲生爹娘，对不起全村父老乡亲！”高蕾蕾扬着下巴说。 沈沫无语，拿筷子轻敲高蕾蕾菜碟：“小心太刻薄变丑八怪，吃你的鸡排吧！” 高蕾蕾哼一声，大口吃鸡排，等着沈沫吃完，两人一起回宿舍。 熄灯前魏时芳回来，匆匆洗漱后爬上床休息。 沈沫早早倒在床上看小说，总觉得宿舍里少了点什么，直到熄灯后才想起来。 “童欢没回来？”沈沫提醒大家。 黑暗中高蕾蕾冷声：“爱回不回，我敷面膜呢，这次我可不去找她。” 沈沫没再吭声。 过了一会儿，魏时芳的床铺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沈沫打开蓄电台灯，发现她已经穿好衣服下床。 “我去楼下跟舍管说一声，省得她又去爬窗户，不安全。”魏时芳说完关门出去。 宿舍里一片安静，剩下两人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入睡。 “我们是不是过分了？”沈沫心里忐忑。 “怎么过分啦？上次的事她都没道歉，夜不归宿我们还出去找，贱不贱啊？”高蕾蕾突然的女高音格外尖锐，像是在佐证自己行为的正确性。 上次那件事，沈沫确实也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和童欢继续做好姐妹，但是也没办法就这么睡下，只好开着灯继续看小说。 隔壁床铺不时传出响动，高蕾蕾也没睡熟。 一个多钟头后，正当沈沫犯困时候，宿舍门猛地推开，魏时芳拖着哭哭啼啼的童欢回来。 沈沫吓一跳：“出什么事了？” 童欢不说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高蕾蕾也蒙了，一下子坐起来，紧张问：“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哎呀别哭啦，你快说啊！要不要报警？” 沈沫看向魏时芳，魏时芳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和舍管阿姨出去找了半天，在湖边看见她坐那里哭，学校保安都惊动了，问她什么原因也不说，劝了好半天才跟我们回来。” 沈沫下床，小心凑到童欢身旁安慰：“欢欢，你到底怎么啦？能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要不要给你妈妈打电话？” 高蕾蕾半个身子从床铺上探出来：“是啊，你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童欢抽搭几下，盯着沈沫，又看了看高蕾蕾，突然间爆发：“就是你们！你们不去看球赛，没完成任务，我被动漫社开除了！你们高兴了吧？都是你们害的！” 沈沫瞬间无语，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身爬上床，关灯睡觉。 “有病！”高蕾蕾骂一句，躺下蒙上被子。 童欢一直到半夜还在抽抽搭搭，高蕾蕾忍无可忍，抓起枕边的毛绒熊朝对面砸过去。 “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了？” 夜晚终于安静。 转天早晨有课，任是魏时芳怎么叫，童欢都不肯起床，下午的专业课也没见她去听。 一连几天，童欢都没有出门，晚上大家回到宿舍，就看见她窝在床上摆弄那些动漫周边，地上桌子上到处都是外卖餐盒。 这天中午，沈沫高蕾蕾和魏时芳下课后在食堂吃饭，沉默好几天，大家都有些撑不住了。 “她这样会不会出事啊？以前我们村有个姑娘就是因为考试没考好，整天闷声不说话，后来神经出问题，真成了疯子！”魏时芳担心。 高蕾蕾不耻：“那姑娘是因为一辈子的命运无法改变才发疯，你见过哪个吃穿不愁有大把零花钱的姑娘因为不给玩动漫就疯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都是因为一点小事说疯就疯，沫沫不是有童欢妈妈电话么？要不然告诉她妈妈一声吧？”魏时芳还是不放心。 人都是这样，自己轻易能得到的东西，在别人那里也觉得是小事。 沈沫得到妈妈全部的爱，所以她认为魏时芳父母并不怎么高质量的养育算不上恩情。魏时芳学习有天赋，出身恶劣环境也能出类拔萃，她自己这样，以为别人也应该如此，成绩不好多看两眼书就能解决，根本不值得发疯。 沈沫反思自己，突然就有些理解魏时芳，放下之前的成见，耐心解释：“童欢妈妈管教的严，如果这事让她妈妈知道，能不能解决先不说，童欢肯定会生气我们告状。” “可我们是为了她好啊？沫沫你还是打一个电话吧！”魏时芳不懈劝说。 沈沫无力解释，没说话。 “你这是为她妈好！帮着她妈管教童欢，我们只是童欢的室友，谁认识她妈是谁啊？”高蕾蕾戳穿。 “那怎么办？真出事我们怎么跟她家长交代？”魏时芳惶惶不安。 “关我们屁事！交代什么？我们又不是童欢的保姆。”高蕾蕾被气的爆粗话。 沈沫无语，想想还是算了，估计跟魏时芳解释也没用，有这时间还不如晚上直接劝劝童欢。 吃过饭大家不欢而散，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下午时候童欢妈妈的电话就直接打到沈沫那里。 在本地上大学的弊端，无形中还是摆脱不了妈妈们的监督，沈沫妈妈知道女儿和高蕾蕾交好，便刻意亲近，时不时嘘寒问暖，变相套话掌握沈沫在学校的动向。 童欢妈妈也如此，她知道沈沫是本市人，所以存了她的手机号，找不到童欢就会找沈沫，时时打探自己女儿的情况，只是她的打探方式和厉秀英差别很大。 “沈沫同学你好，我是童欢妈妈。” “阿姨好！” “童欢最近在干什么？最近你们功课很忙吗？为什么她好些天不给我打电话？她有和男生交往么？是不是谈恋爱了？” …… 一连串的问话如审讯般，沈沫非常反感。 “我没发现她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啊？我们最近功课是有些忙，这样吧阿姨，我回去告诉童欢一声，把您关心她的事转述给她，让她给您回个电话，您看行么？”沈沫举着电话乖巧道。 “不要不要！你千万别告诉她，你就当没接到过我电话，回头我自己问她。”电话那端急切阻拦。 “好的，阿姨再见。”沈沫甜甜道别。 晚上没课，魏时芳去食堂做兼职，沈沫和高蕾蕾在湖边散步。 “咱们学校的社团怎么这么多幺蛾子？就不能安安静静的一起玩耍么？”沈沫问。 高蕾蕾嘲笑：“一起玩耍不得花钱啊？组织一次聚餐，人越多分摊越少，没见那些社团干部都花招百出？找几个女生做招牌，吸引一群男生进来凑份子，动不动就出去活动，人少钱少怎么组织的起来？” 47.大二暑假 请耐心等待　　“哈？你居然喜欢文艺片？你有情怀要回忆么？”沈沫直觉她抓住对方糗点，可以平衡刚才险些被发现看小黄书的事。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 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我给她递小纸条, 请她吃薯条，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后来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我跟着转校, 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过她。”许劭说。 沈沫唏嘘, 少男之心！ 许劭扭过头问：“你呢？以前追求过你的男生有没有谁让你印象深刻？” “没有。”沈沫似乎也回到阅后感交流模式，一板一眼认真回答：“中学时期，单是大张旗鼓追求我的男生就是二十几个, 收到过的情书有几纸箱，我用最老土的答案对他们统一回复：考上大学再说。” “然后呢？”许劭追问。 “高考结束后, 我把这些男生分成两类，一类是成绩优于我的, 包括清华北大, 另一类是成绩不如我的，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去了各地上大学。” 许劭有些意外：“他们有什么区别？” 沈沫继续道：“优于我的那类男生从此杳无音讯，只在寒暑假时候打来电话试探能否约会；不如我的那类男生倒是在入学之初很热情, 写情书寄礼物，没得到回应便也作罢，假期回来连个电话问候都欠奉。” 许劭稍怔下，诧异道：“你们女生都这样？给追求自己的男生分类？” “如果当初只有一个男生追, 我会把他当做难忘初恋, 两个就要对比纠结, 既然有二十几个，那就只能把他们分类喽。”沈沫理所当然。 许劭摇头笑，调侃道：“将来你可以去拍电影：那些年，追过我的男生。” 沈沫仰头沉思下，认真道：“恐怕时长不够，其实我更适合综艺类节目，比如道德观察或者法律与情感之类。” “哈哈！”许劭大笑。 两人到达影院，许劭买了饮料和爆米花，和沈沫进场。 九十分钟时长的青春文艺片，灰姑娘和富家子在校园相爱，清纯美好，结局却是分手告终。 散场后，两人都没急着离开，仍然在影院座位上。 沈沫问许劭：“你怎么看？” 许劭看她，好半天才认真道：“大部分男生都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样的感情，我没有看到男主角为他们的差距做出努力，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所以分手是必然。” 沈沫顿时轻松，跟聪明男生相处果然省心，就算是拒绝，也不需要她费心琢磨怎么找借口。 沈沫对许劭印象不错，但是也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 本市男孩子多少都有一两件名牌穿戴，腰带钱夹或者手表，还有程易辰那样，人字拖老头衫，直接开一辆宝马出来。 沈沫早就发现许劭全身上下，包括漱口水、行李袋、运动毛巾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都是小众奢侈品牌，昂贵但不张扬，全身配置最低调的反而是他那辆白色奥迪。 没有结果的感情，谁要跟他浪费时间？ “那么……再见？” “好啊，开学见！”许劭笑着说。 沈沫顿时无语，不是说的挺明白的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她的意思？ “我送你。”许劭道。 “不麻烦了，谢谢。”沈沫拒绝，随手叫停一部计程车。 再次返回书吧，沈沫点了一杯冷饮，坐下继续看书，快到晚饭时候程易辰才回来，开车载沈沫回家。 刚坐进副驾驶，沈沫就嗅到车内多了一股劣质洗发水的香味，和同样质地的沐浴液混合，还是不同种香型，说不出的刺鼻难闻。 沈沫抽动鼻头，寻找来源。 程易辰浑然不觉，他头发未干，t恤后脖领处还一小片潮湿，显然刚洗过澡，此时正一脸春意的开着车。 “程易辰，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干什么正经事啦？”沈沫试探。 “开房。” “咳咳”沈沫被呛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有女朋友啦？” “废话！没女朋友我跟鬼睡啊？” 沈沫意外：“怎么没听你提过？我认不认识？你们学校的同学？” 好朋友找到喜欢的人，沈沫也开心，连连发问。 程易辰嘴脸得意：“高中时候的女神，当时死活看不上我，现在去了偏远破上大学，估计是觉得我还凑合，就答应了呗。” 沈沫一怔，怎么语气听起来这么随意？不禁确认：“你认真的？” 程易辰满不在乎：“将来的事我哪知道？到时候再说。” 沈沫震惊：“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爸妈想要什么样的媳妇，你会和什么样的女生结婚，难道这些你心里没数吗？你这是不负责任！” 程易辰握着方向盘满不在乎：“我不是刚跟你说过吗？找男朋友时候千万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往上窜，你总不至于以为我是在炫耀宝马吧？现在知道破自行车是什么了吗？就他妈我这样的！” “你这样的叫破鞋！”沈沫气的胡言乱语。 程易辰毫不在意：“废柴逆袭哪个不是忙着开后宫？今天睡方怡，开学再去追沐剑屏，毕业找建宁公主结婚，将来飞黄腾达还要娶阿珂……” “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才哪到哪？考上好大学了么？有好工作了吗？逆袭个毛啊！”沈沫不耻。 程易辰自嘲：“我这不是开宝马了么？还有东城区的房子，女神看我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 沈沫气哼哼不说话。 程易辰叹气：“沫沫，咱俩不一样，你是女孩子，从小就漂亮，学习又好，追你的不是学霸就是富二代，以前有段时间我特自卑，都不敢正眼看你……” “别把你对人生的不负责归罪于自卑。”沈沫白眼。 程易辰不理会沈沫嘲讽，仍旧语气认真，一本正经道：“沫沫，我就是想告诉你，学校里的男生没几个是正经谈恋爱，别学那些傻姑娘，一厢情愿做人家双儿，就算要恋爱，好歹咱们也找个郑克塽那样的小王爷吧？就算嫁不进豪门，等将来那帮傻屌逆袭了，你还是他们的阿珂！” 沈沫被雷的风中凌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逻辑混乱，阅读理解不及格就别胡乱引用，大师要是知道你这么理解他的书非得被你气死！” “好好，我学渣，我不胡说八道。” 回到家，厉秀英正在做晚饭。 “沫沫，我听人说陈秀芬他们家买车了？” “嗯，还是宝马呢。”沈沫心情疲惫。 厉秀英悄悄观察女儿脸色，试探道：“辰辰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了没？” 沈沫瞬间警觉，换上笑脸道：“没有吧？他今天带我去书吧了呢，请我吃东西，然后我还去看了电影。” 厉秀英没说话，低头切菜。 沈沫按耐不住好奇，继续试探：“妈妈，我找他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厉秀英怔了下，再看几眼沈沫，随后笑出声：“可以啊，只要你喜欢。” 沈沫吃惊：“咦？你不是看不上陈阿姨他们家么？你不反对？” 厉秀英无所谓：“你都能凑合，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沈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厉秀英。 厉秀英一边切菜，一边眼角偷撇沈沫，见女儿瞠目结舌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鬼丫头，你用不着故弄玄虚的糊弄我，随便你和谁吃饭看电影，只要没正式带回来给妈妈看，我才不承认他是你男朋友。” “嘿嘿，老妈英明！” 被戳破小心思，沈沫干笑奉承。 没过两天，程易辰又打电话来约她出去，沈沫为难。 “今天不行，我妈只上半天班。” “算了，我自己去吧，对了，我的事别告诉你妈，也别跟我妈说。”程易辰在电话里嘱咐。 沈沫一口答应：“放心！保证不透露半个字。” 放下电话，沈沫拿上钱包，去菜市场买菜。 水产店门前，沈沫乖巧打招呼：“陈阿姨，我要一条鲤鱼，两斤重。” 陈秀芬一怔：“沫沫？你没出去玩啊？” 沈沫装糊涂：“没有啊！今天周六，我打算做鱼吃。” “哦……”陈秀芬心不在焉的抓鱼称重，一肚子心事。 沈沫装作没看见，答应了程易辰保密她就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只是万不能让陈阿姨误会，和她儿子开房约会的是她沈沫。 日子照常，天气一天天凉爽，暑假很快过去。 临近开学，沈沫正在整理衣服，手机忽然急促响起。 电话那端，高蕾蕾语气焦急：“沫沫，我爸妈送我回学校一起来的新南市，我带他们去上次那家徽记吃饭，人家要会员卡！” “啊？”沈沫一时间摸不清头绪。 “会员！普通顾客人家不招待！要是只我爸妈也没关系，我们换个地方吃，可是我叔叔一家一起跟着过来，尤其我那个堂妹，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处处跟我比，跟我抢风头的那个堂妹！我丢死人啦！”高蕾蕾情绪激动，说话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别急别急，蕾蕾，我都听糊涂了，你直接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怎么帮你？”沈沫急问。 “找许劭啊！” “好！你等我消息。” 沈沫没犹豫，直接翻出许劭手机号码拨打，发送出去才突然怔住，怎么开口啊？ 正在犹豫间，电话已经接通。 许劭颇感意外：“沫沫？” “嗯……我有点事，想麻烦你。”沈沫吞吞吐吐。 “你说。” “是这样，高蕾蕾带家人去上次那家徽记吃饭，店家要会员卡……”沈沫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让人专门送卡过去似乎不太合适。 “可以，稍后我发送一条邀请码给你，你转发给高蕾蕾。”电话一端许劭轻松道。 这样就行？沈沫惊喜：“谢谢！” “举手之劳。” 挂断电话，几秒种后邀请码过来，沈沫立刻转发给高蕾蕾。 三分钟后，高蕾蕾微信给沈沫发表情，表示搞定。 转天一早，沈沫坐地铁来到学校，刚进宿舍，高蕾蕾过来就给她一个大大拥抱。 “沫沫！我爱死你！” 沈沫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事热情：“不客气，举手之劳。” 高蕾蕾行李还没收拾，书桌上摊了一大堆东西。 “沫沫，我给你带的豌豆黄和茯苓糕，放你书柜慢慢吃，这个是给阿姨的酱八件，三天前的最新出厂日期呢！我特意去总店排队买的，你尽快给她。” “哇！这么用心？我妈最喜欢吃这个，我替她谢谢你！” 下午童欢回学校，三人热情拥抱。 童欢给沈沫和高蕾蕾看照片，讲述自己在日本的旅行见闻。晚上魏时芳也归校，三人一起去学校大门口接她，魏时芳给大家带了红薯干和土特产。 四人吃吃喝喝，大声说笑，晚上的夜谈持续到很晚。 隔了一个暑假，她们发现在家时候都是归心似箭，怀念学校和室友，上学期的一点点隔阂早就烟消云散，新学期新开始。 48.抓包 请耐心等待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 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 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 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 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不收取任何团费, 但是呢，你们知道，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 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 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 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 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 此言差矣, 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 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 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49.白富美 请耐心等待　　今天趁午饭时间去帮忙抬桌子, 累得满头大汗, 不小心被尖锐的东西撞到, 大家围过来关心，她不敢脱下外衣检查伤口，因为早晨出来的匆忙, 里面真空。 找个借口提前出来，魏时芳急着回去换衣服。 宿舍里, 沈沫穿着两件套的吊带居家服正在吃葡萄，整个身子瘫在电脑椅上, 捧着饭盆翘着脚, 淡绿色丝绵睡裤露出一截白嫩小腿。 “沫沫，这学期你又胖了吧？”高蕾蕾走过来, 掐走一串葡萄。 沈沫不理会：“哪有？我的肉都长在胸上。” “切！”高蕾蕾飞过一记白眼鄙视。 两人正闲聊，魏时芳推门进来, 关上门就迫不及待脱衣服。 “你俩都在啊？” “嗯。”沈沫应声：“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穿这么多？” “学生会安排临时会场，大家趁午休去抬桌子……哎呦！”魏时芳衣服脱一半, 袖子被卡住。 “你怎么啦？”沈沫放下葡萄, 站起身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用力，一点点把袖子褪下来，脱下的一刹那, 沈沫惊呼：“天呐！怎么搞的？” 魏时芳的胳膊上一大块青紫红肿，伤口正在淌血, 整个小臂都肿胀起来。 高蕾蕾也吓一跳：“你怎么弄的？赶紧去医务室吧, 要不要给陈光伟打电话？” 陈光伟表白第二天, 魏时芳就答应交往，虽然平时很少在宿舍提起男友，但是大家都看得出她很开心。 “找他干嘛？我没事！就蹭破点皮，过几天就好。”魏时芳无所谓。 沈沫着急：“伤口都肿了，不处理好会留疤的！” 魏时芳不在意笑道：“就你娇气！我以前在老家干农活，割麦子掰玉米，哪年不伤几回？这点小伤算什么呀？” 高蕾蕾气闷：“你还真想的开！” 魏时芳骄傲：“那是！跟你似得，天天左一层右一层的往脸上涂，该长痘的还不是照样长？” 高蕾蕾油性皮肤，接连不断的青春痘是她的死穴，被魏时芳揭短，顿时不高兴，踢一脚书柜泄气，扭身走开。 沈沫适可而止，没有再劝魏时芳去医务室，打开衣柜，把厉秀英给她准备的医药箱找出来。 “里面有碘酒和云南白药，你自己处理吧，发炎就麻烦了。” “哎！”魏时芳没拒绝，裸着身子自己涂药。 黝黑后背上坑坑洼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陈年伤疤，遍布深浅不一的红褐色小疙瘩，密密麻麻，一件发黄的白色文胸紧紧勒在身上，凹凹凸凸的把身体线条分割成几大块，汗津津的惨不忍睹。 沈沫不忍直视，转头避开视线。 高蕾蕾还是忍不住询问：“你们学生会天天折腾什么啊？你这个体育部干事怎么当的跟民工似得？” “民工怎么啦？没有民工你能住高楼？大马路都没得睡！”魏时芳呛声。 高蕾蕾噌地站起来，仰脖子掐腰，怒视魏时芳。 魏时芳不甘示弱，赤身斜眼也看着她。 眼看又要开战，沈沫一把拽住高蕾蕾，按住她坐下。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两人继续又各忙各的，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沈沫哭笑不得。 “魏时芳，说真的，你天天泡在学生会，吃苦受累不说，还弄一身伤，图什么啊？”沈沫也纳闷。 魏时芳擦着药道：“你不懂！我在学生会学到许多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东西，为人处世，职场规则，这里面都是学问。” 沈沫无法理解：“你学这些干嘛？我妈一下岗再就业在私企打工的小财务都知道爱岗敬业，高效负责是不二法则，市长书记都走亲民路线，公仆形象示人，你们那些所谓官场哲学、办公室政治早就落伍二十年了好吧？有用武之地吗？”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在我看来那就是学问，付出再多也值！”魏时芳坚持己见。 每个人对事物都有不同看法，沈沫尊重别人的决定。 “那你们究竟在忙什么？礼仪队的事不折腾了吗？”高蕾蕾雨过天晴，没事人一般和魏时芳照常说话。 “你们没看通知么？礼仪队改招男生了，咱们学校要成立啦啦队，前期筹备工作多着呢，样样都得我们亲力亲为。”魏时芳也不计前嫌。 沈沫忙打开学校论坛，果然看到啦啦队招募广告，男女不限，有舞蹈基础优先，已经不少人报名。 魏时芳涂好药，把药箱还给沈沫：“对了，啦啦队还没招齐，你们要不要参加？这次可是加学分的。” “加学分？”沈沫感兴趣。 “是啊！现在还没对外公布，我只告诉你们，想参加就赶紧报名。”魏时芳好心提醒，同时也想为部门出份力。 高蕾蕾已经动心，这学期课程轻松，整天闲着没事干，啦啦队和礼仪队不同，训练简单，只在学校大型比赛时候参加表演。何况课外活动是必修学分，童欢有加入社团，魏时芳在学生会，只有她和沈沫都还没完成。 “沫沫，你去么？” 沈沫犹豫，课外活动要花钱！ 啦啦队要穿统一服装表演，就算学校给经费，最多也就两身外衣，鞋袜都要自己准备，为了整齐划一，肯定要一起买新的。 剧烈运动，专业内衣也是必备品，好的运动内衣价格不便宜，表演要化浓妆，至少新色号的口红要添置一根，再算上训练服安全裤，头饰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也要五百元预算，沈沫拿不定主意。 “去不去啊？”高蕾蕾催促。 “我要再想想。”沈沫纠结。 “这么好的事你还想什么？就算课外活动没用，你整天窝在宿舍打游戏看小说就能长学问？”魏时芳不解。 话虽有道理，但是沈沫还是犹豫不定。 高蕾蕾不耐烦：“沈沫，你这学期已经胖八百克啦！” 沈沫果然吓得要命，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哪里？早就说过我的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好不好？” “拉倒吧你！少在这儿自我安慰，你瞧瞧你大腿，你胳膊……哎呦我的妈呀！双下巴都长出来啦！”高蕾蕾恐吓。 “我去！” 沈沫一口答应，魏时芳说的没错，就算课外活动没有意义，总比闲着无聊玩游戏的好，花销的事先扔一边，到时候再说。 两人在论坛上跟帖报名，转天就是面试时间，匆忙选好衣服一起去面试。 学校活动中心，一楼大厅立着醒目布告牌：新南理工学生会啦啦队筹委会。 门前挤满等着面试的女生，叽叽喳喳热烈兴奋，都是大一新生。 “要不要凑热闹啊？机会还是让给学妹们吧？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沈沫打退堂鼓。 “你给我进去！”高蕾蕾在她背后推一把。 排队等候，终于轮到两人面试。 一段简单舞蹈动作，沈沫高蕾蕾跳的轻松自如，马上通过。 “太好了！欢迎你们加入啦啦队，我是文艺部长程雅洁，早就想认识你们了！” 程雅洁负责面试，站在不远处的评审席热情冲两人打招呼，笑容真诚有亲和力。 “程部长你好，以后请多关照。”沈沫客气道。 “哪里，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助才是。” 程雅洁笑语殷殷，不着痕迹悄悄打量两人。 短发的高蕾蕾身材火辣，衣着暴露，嚣张跋扈气质张扬，侵略性太重，并非传统意义的美女。 视线又落到沈沫身上，程雅洁微微惊讶，随后又轻轻摇头，传说中的地质系系花，五官精致气质温婉，漂亮是漂亮，但是像个精致的花瓶，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沈沫也在打量程雅洁，久闻其名，她今天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本人。 普通漂亮的女生，算上服饰发型不过五分，笑容有点假，端着姿态强装有内涵，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刻在脸上，让人知道她有与众不同的灵魂。此时穿一件蓝色蓬蓬裙，上身是白色针织两件套，白色小衫脱下来扎在腰间，露出里面修身的同色背心，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在旁边李梅一身黄褐衣裳的陪衬下，像朵刚出淤泥的白莲花。 高蕾蕾凑沈沫耳边悄声道：“绿茶！” “嘘！”沈沫示意她小声。 “她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李梅气哼哼嘟囔，动员会上被嘲笑的事她还没忘。 程雅洁也很意外，礼仪队需要人手，啦啦队并不需要她们出风头，只是身为面试官，众目睽睽下她也不能无缘无故拒绝。 “大家都是同学，上次的口角纠纷不要再提了。”程雅洁低声嘱咐好友。 李梅没说话，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轻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几句寒暄，大家相互留了联系方式，沈沫和高蕾蕾离开。 “哎。”老板娘应一声，随手拢了拢散乱头发，戴上胶皮手套，手伸到水箱，一下子就抓起条肥胖鲤鱼。 “杀了么？” “嗯。” 老板娘一边动手收拾鱼鳞，一边和沈沫熟稔聊天。 “沫沫读几年级啦？寒假作业写完没？” 沈沫笑：“大一，老师没留作业。” “大学了啊？哦，那倒是不用写作业，交男朋友没？” 话题跨越有些大，沈沫还是乖巧摇头：“没有。” 老板娘夸赞：“就知道我们沫沫是好孩子，阿姨跟你说啊，上了大学，男朋友不是不能交，但是不能随便交。” “为什么啊？” “小地方来的孩子，爹妈没退休金没医保，没钱买房不说，还得要儿子媳妇伺候，哪个女人吃得消？” “哦！”沈沫恍然大悟状。 老板娘愈发掏心掏肺：“要找就找咱们本市的，独生子，车子要有一辆，东城区的房子要有一套，将来接你妈妈过去一起住……” 沈沫微笑听着，并不附喝。 老板娘手脚利索的将鱼收拾干净，上称过重。 “二斤二两，算二斤，进货价七块六毛钱，就给我十五吧。” “谢谢陈阿姨！” 沈沫付钱拎着鱼离开。 从新兴菜市场出来就是新兴批发市场，街道狭窄拥塞，两旁款式各异的广告牌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和菜市场一样，大部分商铺此时还大门紧锁，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店正懒洋洋卷起防盗门，准备开始营业。 这里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小商品批发基地，随着电商网购的普及，日渐没落。 附近的两个大型生活社区，矿北生活区和矿东生活区，里面住着的是城市原住民。 菜市场的陈阿姨就是曾经的矿先进工人，以前和沈沫妈妈在同一个车间，下岗后用工龄补助在新兴市场认购一间商铺，平时生意做得轻松悠闲，该休息的节假日一个都不落下。 拐进不起眼的一条胡同，是一片老旧居民区，显眼位置两个崭新蓝色垃圾桶套着黑塑胶袋，要不是它们，很难发现后面隐秘的楼道口。 沈沫家在五楼，狭长楼梯，光线昏暗，墙上贴满各种小广告。 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空无一人。 “妈？” 沈沫试探叫声，没有回应。 九十年代初期建造的旧公房，一室一厅格局，门窗上绿色油漆斑驳，人造革地板从大门口到厨房的位置磨出一条浅白路径，空间狭小局促。 50.装修 请耐心等待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 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我给她递小纸条, 请她吃薯条，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后来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 我跟着转校，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过她。”许劭说。 沈沫唏嘘，少男之心！ 许劭扭过头问：“你呢？以前追求过你的男生有没有谁让你印象深刻？” “没有。”沈沫似乎也回到阅后感交流模式，一板一眼认真回答：“中学时期，单是大张旗鼓追求我的男生就是二十几个，收到过的情书有几纸箱, 我用最老土的答案对他们统一回复：考上大学再说。” “然后呢？”许劭追问。 “高考结束后，我把这些男生分成两类，一类是成绩优于我的，包括清华北大，另一类是成绩不如我的, 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去了各地上大学。” 许劭有些意外：“他们有什么区别？” 沈沫继续道：“优于我的那类男生从此杳无音讯，只在寒暑假时候打来电话试探能否约会；不如我的那类男生倒是在入学之初很热情, 写情书寄礼物，没得到回应便也作罢, 假期回来连个电话问候都欠奉。” 许劭稍怔下，诧异道：“你们女生都这样？给追求自己的男生分类？” “如果当初只有一个男生追，我会把他当做难忘初恋, 两个就要对比纠结, 既然有二十几个, 那就只能把他们分类喽。”沈沫理所当然。 许劭摇头笑，调侃道：“将来你可以去拍电影：那些年，追过我的男生。” 沈沫仰头沉思下，认真道：“恐怕时长不够，其实我更适合综艺类节目，比如道德观察或者法律与情感之类。” “哈哈！”许劭大笑。 两人到达影院，许劭买了饮料和爆米花，和沈沫进场。 九十分钟时长的青春文艺片，灰姑娘和富家子在校园相爱，清纯美好，结局却是分手告终。 散场后，两人都没急着离开，仍然在影院座位上。 沈沫问许劭：“你怎么看？” 许劭看她，好半天才认真道：“大部分男生都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样的感情，我没有看到男主角为他们的差距做出努力，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所以分手是必然。” 沈沫顿时轻松，跟聪明男生相处果然省心，就算是拒绝，也不需要她费心琢磨怎么找借口。 沈沫对许劭印象不错，但是也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 本市男孩子多少都有一两件名牌穿戴，腰带钱夹或者手表，还有程易辰那样，人字拖老头衫，直接开一辆宝马出来。 沈沫早就发现许劭全身上下，包括漱口水、行李袋、运动毛巾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都是小众奢侈品牌，昂贵但不张扬，全身配置最低调的反而是他那辆白色奥迪。 没有结果的感情，谁要跟他浪费时间？ “那么……再见？” “好啊，开学见！”许劭笑着说。 沈沫顿时无语，不是说的挺明白的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她的意思？ “我送你。”许劭道。 “不麻烦了，谢谢。”沈沫拒绝，随手叫停一部计程车。 再次返回书吧，沈沫点了一杯冷饮，坐下继续看书，快到晚饭时候程易辰才回来，开车载沈沫回家。 刚坐进副驾驶，沈沫就嗅到车内多了一股劣质洗发水的香味，和同样质地的沐浴液混合，还是不同种香型，说不出的刺鼻难闻。 沈沫抽动鼻头，寻找来源。 程易辰浑然不觉，他头发未干，t恤后脖领处还一小片潮湿，显然刚洗过澡，此时正一脸春意的开着车。 “程易辰，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干什么正经事啦？”沈沫试探。 “开房。” “咳咳”沈沫被呛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有女朋友啦？” “废话！没女朋友我跟鬼睡啊？” 沈沫意外：“怎么没听你提过？我认不认识？你们学校的同学？” 好朋友找到喜欢的人，沈沫也开心，连连发问。 程易辰嘴脸得意：“高中时候的女神，当时死活看不上我，现在去了偏远破上大学，估计是觉得我还凑合，就答应了呗。” 沈沫一怔，怎么语气听起来这么随意？不禁确认：“你认真的？” 程易辰满不在乎：“将来的事我哪知道？到时候再说。” 沈沫震惊：“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爸妈想要什么样的媳妇，你会和什么样的女生结婚，难道这些你心里没数吗？你这是不负责任！” 程易辰握着方向盘满不在乎：“我不是刚跟你说过吗？找男朋友时候千万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往上窜，你总不至于以为我是在炫耀宝马吧？现在知道破自行车是什么了吗？就他妈我这样的！” “你这样的叫破鞋！”沈沫气的胡言乱语。 程易辰毫不在意：“废柴逆袭哪个不是忙着开后宫？今天睡方怡，开学再去追沐剑屏，毕业找建宁公主结婚，将来飞黄腾达还要娶阿珂……” “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才哪到哪？考上好大学了么？有好工作了吗？逆袭个毛啊！”沈沫不耻。 程易辰自嘲：“我这不是开宝马了么？还有东城区的房子，女神看我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 沈沫气哼哼不说话。 程易辰叹气：“沫沫，咱俩不一样，你是女孩子，从小就漂亮，学习又好，追你的不是学霸就是富二代，以前有段时间我特自卑，都不敢正眼看你……” “别把你对人生的不负责归罪于自卑。”沈沫白眼。 程易辰不理会沈沫嘲讽，仍旧语气认真，一本正经道：“沫沫，我就是想告诉你，学校里的男生没几个是正经谈恋爱，别学那些傻姑娘，一厢情愿做人家双儿，就算要恋爱，好歹咱们也找个郑克塽那样的小王爷吧？就算嫁不进豪门，等将来那帮傻屌逆袭了，你还是他们的阿珂！” 沈沫被雷的风中凌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逻辑混乱，阅读理解不及格就别胡乱引用，大师要是知道你这么理解他的书非得被你气死！” “好好，我学渣，我不胡说八道。” 回到家，厉秀英正在做晚饭。 “沫沫，我听人说陈秀芬他们家买车了？” “嗯，还是宝马呢。”沈沫心情疲惫。 厉秀英悄悄观察女儿脸色，试探道：“辰辰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了没？” 沈沫瞬间警觉，换上笑脸道：“没有吧？他今天带我去书吧了呢，请我吃东西，然后我还去看了电影。” 厉秀英没说话，低头切菜。 沈沫按耐不住好奇，继续试探：“妈妈，我找他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厉秀英怔了下，再看几眼沈沫，随后笑出声：“可以啊，只要你喜欢。” 沈沫吃惊：“咦？你不是看不上陈阿姨他们家么？你不反对？” 厉秀英无所谓：“你都能凑合，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沈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厉秀英。 厉秀英一边切菜，一边眼角偷撇沈沫，见女儿瞠目结舌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鬼丫头，你用不着故弄玄虚的糊弄我，随便你和谁吃饭看电影，只要没正式带回来给妈妈看，我才不承认他是你男朋友。” “嘿嘿，老妈英明！” 被戳破小心思，沈沫干笑奉承。 没过两天，程易辰又打电话来约她出去，沈沫为难。 “今天不行，我妈只上半天班。” “算了，我自己去吧，对了，我的事别告诉你妈，也别跟我妈说。”程易辰在电话里嘱咐。 沈沫一口答应：“放心！保证不透露半个字。” 放下电话，沈沫拿上钱包，去菜市场买菜。 水产店门前，沈沫乖巧打招呼：“陈阿姨，我要一条鲤鱼，两斤重。” 陈秀芬一怔：“沫沫？你没出去玩啊？” 沈沫装糊涂：“没有啊！今天周六，我打算做鱼吃。” “哦……”陈秀芬心不在焉的抓鱼称重，一肚子心事。 沈沫装作没看见，答应了程易辰保密她就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只是万不能让陈阿姨误会，和她儿子开房约会的是她沈沫。 日子照常，天气一天天凉爽，暑假很快过去。 临近开学，沈沫正在整理衣服，手机忽然急促响起。 电话那端，高蕾蕾语气焦急：“沫沫，我爸妈送我回学校一起来的新南市，我带他们去上次那家徽记吃饭，人家要会员卡！” “啊？”沈沫一时间摸不清头绪。 “会员！普通顾客人家不招待！要是只我爸妈也没关系，我们换个地方吃，可是我叔叔一家一起跟着过来，尤其我那个堂妹，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处处跟我比，跟我抢风头的那个堂妹！我丢死人啦！”高蕾蕾情绪激动，说话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别急别急，蕾蕾，我都听糊涂了，你直接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怎么帮你？”沈沫急问。 “找许劭啊！” “好！你等我消息。” 沈沫没犹豫，直接翻出许劭手机号码拨打，发送出去才突然怔住，怎么开口啊？ 正在犹豫间，电话已经接通。 许劭颇感意外：“沫沫？” 51.清华男 请耐心等待 魏时芳厚外套扣得严丝合缝, 书本顶在头上遮阳, 正急匆匆往宿舍走。 礼仪队的事不了了之, 散会后李梅也没给她任何交代，副部长的空缺悬在那里，她还是体育部的小干事，和学生会刚入职的新生一样，脏活累活她都得干。 今天趁午饭时间去帮忙抬桌子, 累得满头大汗, 不小心被尖锐的东西撞到，大家围过来关心，她不敢脱下外衣检查伤口, 因为早晨出来的匆忙, 里面真空。 找个借口提前出来, 魏时芳急着回去换衣服。 宿舍里，沈沫穿着两件套的吊带居家服正在吃葡萄，整个身子瘫在电脑椅上，捧着饭盆翘着脚，淡绿色丝绵睡裤露出一截白嫩小腿。 “沫沫, 这学期你又胖了吧？”高蕾蕾走过来，掐走一串葡萄。 沈沫不理会：“哪有？我的肉都长在胸上。” “切！”高蕾蕾飞过一记白眼鄙视。 两人正闲聊, 魏时芳推门进来, 关上门就迫不及待脱衣服。 “你俩都在啊？” “嗯。”沈沫应声：“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穿这么多？” “学生会安排临时会场, 大家趁午休去抬桌子……哎呦！”魏时芳衣服脱一半, 袖子被卡住。 “你怎么啦？”沈沫放下葡萄, 站起身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用力，一点点把袖子褪下来，脱下的一刹那，沈沫惊呼：“天呐！怎么搞的？” 魏时芳的胳膊上一大块青紫红肿，伤口正在淌血，整个小臂都肿胀起来。 高蕾蕾也吓一跳：“你怎么弄的？赶紧去医务室吧，要不要给陈光伟打电话？” 陈光伟表白第二天，魏时芳就答应交往，虽然平时很少在宿舍提起男友，但是大家都看得出她很开心。 “找他干嘛？我没事！就蹭破点皮，过几天就好。”魏时芳无所谓。 沈沫着急：“伤口都肿了，不处理好会留疤的！” 魏时芳不在意笑道：“就你娇气！我以前在老家干农活，割麦子掰玉米，哪年不伤几回？这点小伤算什么呀？” 高蕾蕾气闷：“你还真想的开！” 魏时芳骄傲：“那是！跟你似得，天天左一层右一层的往脸上涂，该长痘的还不是照样长？” 高蕾蕾油性皮肤，接连不断的青春痘是她的死穴，被魏时芳揭短，顿时不高兴，踢一脚书柜泄气，扭身走开。 沈沫适可而止，没有再劝魏时芳去医务室，打开衣柜，把厉秀英给她准备的医药箱找出来。 “里面有碘酒和云南白药，你自己处理吧，发炎就麻烦了。” “哎！”魏时芳没拒绝，裸着身子自己涂药。 黝黑后背上坑坑洼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陈年伤疤，遍布深浅不一的红褐色小疙瘩，密密麻麻，一件发黄的白色文胸紧紧勒在身上，凹凹凸凸的把身体线条分割成几大块，汗津津的惨不忍睹。 沈沫不忍直视，转头避开视线。 高蕾蕾还是忍不住询问：“你们学生会天天折腾什么啊？你这个体育部干事怎么当的跟民工似得？” “民工怎么啦？没有民工你能住高楼？大马路都没得睡！”魏时芳呛声。 高蕾蕾噌地站起来，仰脖子掐腰，怒视魏时芳。 魏时芳不甘示弱，赤身斜眼也看着她。 眼看又要开战，沈沫一把拽住高蕾蕾，按住她坐下。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两人继续又各忙各的，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沈沫哭笑不得。 “魏时芳，说真的，你天天泡在学生会，吃苦受累不说，还弄一身伤，图什么啊？”沈沫也纳闷。 魏时芳擦着药道：“你不懂！我在学生会学到许多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东西，为人处世，职场规则，这里面都是学问。” 沈沫无法理解：“你学这些干嘛？我妈一下岗再就业在私企打工的小财务都知道爱岗敬业，高效负责是不二法则，市长书记都走亲民路线，公仆形象示人，你们那些所谓官场哲学、办公室政治早就落伍二十年了好吧？有用武之地吗？”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在我看来那就是学问，付出再多也值！”魏时芳坚持己见。 每个人对事物都有不同看法，沈沫尊重别人的决定。 “那你们究竟在忙什么？礼仪队的事不折腾了吗？”高蕾蕾雨过天晴，没事人一般和魏时芳照常说话。 “你们没看通知么？礼仪队改招男生了，咱们学校要成立啦啦队，前期筹备工作多着呢，样样都得我们亲力亲为。”魏时芳也不计前嫌。 沈沫忙打开学校论坛，果然看到啦啦队招募广告，男女不限，有舞蹈基础优先，已经不少人报名。 魏时芳涂好药，把药箱还给沈沫：“对了，啦啦队还没招齐，你们要不要参加？这次可是加学分的。” “加学分？”沈沫感兴趣。 “是啊！现在还没对外公布，我只告诉你们，想参加就赶紧报名。”魏时芳好心提醒，同时也想为部门出份力。 高蕾蕾已经动心，这学期课程轻松，整天闲着没事干，啦啦队和礼仪队不同，训练简单，只在学校大型比赛时候参加表演。何况课外活动是必修学分，童欢有加入社团，魏时芳在学生会，只有她和沈沫都还没完成。 “沫沫，你去么？” 沈沫犹豫，课外活动要花钱！ 啦啦队要穿统一服装表演，就算学校给经费，最多也就两身外衣，鞋袜都要自己准备，为了整齐划一，肯定要一起买新的。 剧烈运动，专业内衣也是必备品，好的运动内衣价格不便宜，表演要化浓妆，至少新色号的口红要添置一根，再算上训练服安全裤，头饰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也要五百元预算，沈沫拿不定主意。 “去不去啊？”高蕾蕾催促。 “我要再想想。”沈沫纠结。 “这么好的事你还想什么？就算课外活动没用，你整天窝在宿舍打游戏看小说就能长学问？”魏时芳不解。 话虽有道理，但是沈沫还是犹豫不定。 高蕾蕾不耐烦：“沈沫，你这学期已经胖八百克啦！” 沈沫果然吓得要命，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哪里？早就说过我的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好不好？” “拉倒吧你！少在这儿自我安慰，你瞧瞧你大腿，你胳膊……哎呦我的妈呀！双下巴都长出来啦！”高蕾蕾恐吓。 “我去！” 沈沫一口答应，魏时芳说的没错，就算课外活动没有意义，总比闲着无聊玩游戏的好，花销的事先扔一边，到时候再说。 两人在论坛上跟帖报名，转天就是面试时间，匆忙选好衣服一起去面试。 学校活动中心，一楼大厅立着醒目布告牌：新南理工学生会啦啦队筹委会。 门前挤满等着面试的女生，叽叽喳喳热烈兴奋，都是大一新生。 “要不要凑热闹啊？机会还是让给学妹们吧？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沈沫打退堂鼓。 “你给我进去！”高蕾蕾在她背后推一把。 排队等候，终于轮到两人面试。 一段简单舞蹈动作，沈沫高蕾蕾跳的轻松自如，马上通过。 “太好了！欢迎你们加入啦啦队，我是文艺部长程雅洁，早就想认识你们了！” 程雅洁负责面试，站在不远处的评审席热情冲两人打招呼，笑容真诚有亲和力。 “程部长你好，以后请多关照。”沈沫客气道。 “哪里，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助才是。” 程雅洁笑语殷殷，不着痕迹悄悄打量两人。 短发的高蕾蕾身材火辣，衣着暴露，嚣张跋扈气质张扬，侵略性太重，并非传统意义的美女。 视线又落到沈沫身上，程雅洁微微惊讶，随后又轻轻摇头，传说中的地质系系花，五官精致气质温婉，漂亮是漂亮，但是像个精致的花瓶，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沈沫也在打量程雅洁，久闻其名，她今天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本人。 普通漂亮的女生，算上服饰发型不过五分，笑容有点假，端着姿态强装有内涵，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刻在脸上，让人知道她有与众不同的灵魂。此时穿一件蓝色蓬蓬裙，上身是白色针织两件套，白色小衫脱下来扎在腰间，露出里面修身的同色背心，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在旁边李梅一身黄褐衣裳的陪衬下，像朵刚出淤泥的白莲花。 高蕾蕾凑沈沫耳边悄声道：“绿茶！” “嘘！”沈沫示意她小声。 “她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李梅气哼哼嘟囔，动员会上被嘲笑的事她还没忘。 程雅洁也很意外，礼仪队需要人手，啦啦队并不需要她们出风头，只是身为面试官，众目睽睽下她也不能无缘无故拒绝。 “大家都是同学，上次的口角纠纷不要再提了。”程雅洁低声嘱咐好友。 李梅没说话，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轻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几句寒暄，大家相互留了联系方式，沈沫和高蕾蕾离开。 第二天中午，沈沫和高蕾蕾早早吃过饭开始一件件换衣服，魏时芳去食堂做兼职，童欢还是沉默寡言，对她们视而不见。 天气逐渐炎热，两人最后都是短裙热裤装扮，收拾好准时下楼。 宿舍楼下停着辆白色奥迪，两个高个子男生已经等候在旁边。 “两位小学妹！你们好，我是陆战旗，高你们一届，我哥们儿许劭，化工系的，和你们同届。”穿牛仔裤白t恤的男生热情介绍。 “你们好，我是许劭，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不错，没想到这次他也在，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你们好。” “走吧，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许劭开车，陆战旗坐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车内干净整洁，没有放香氛清新剂，也没有烟味，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52.意式风情街 请耐心等待　　转天醒来, 厉秀英已经去上班, 沈沫一个人吃过早点, 又开始无所事事，正在无聊时，程易辰电话打进来。 “沫沫，出来玩？” “好啊！我要吃冰淇淋。” 放下电话，程易辰扭头道：“妈, 我约了沫沫出去, 给我点钱。” 陈秀芬半句没废话，掏出钱夹数了三张百元大钞，一把拍到儿子手里：“拿去！” 程易辰不满：“才三百啊？冰淇淋几十元一个球, 看场电影也要一百多, 这点钱中午吃饭都不够……” 父亲程工放下报纸, 摘下眼镜叹气道：“当年我和你妈处对象，算上拍结婚照也不过花了八十几块，三百还不够？” “你们那是什么时候？”程易辰嘟囔。 陈秀芬立刻附和：“就是！你那会儿什么时候？现在你带八十块钱去广场转一圈，看看跳舞的老太太愿意跟你走吗？” 说完再次打开钱包，从里面数出一千：“儿子, 拿着！花完再找妈妈要。” 程易辰开心装好钱，拿上车钥匙高高兴兴出门。 程工不高兴：“他还是个学生！” 陈秀芬发怒：“学生怎么啦？不趁现在把关系定下来, 你知道他毕业后找什么人？找个农村出来的服务员给你当儿媳妇, 你愿意啊？” “农村也有优秀女孩子……”程工不敢和老妻抬杠, 小声嘟囔。 他当年就是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 娶了矿上的城市姑娘, 现在那姑娘已经成了老太婆，下岗在菜市场买鱼，他是高级工程师。 矿东生活区，沈沫收拾好，程易辰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我到了，东街口等你。” 沈沫穿一件粉色棉布连衣裙，白色球鞋，背斜跨帆布包下楼，穿过新兴市场，在最近的路口看见程易辰的车子。 远远望见沈沫过来，看清她一身打扮，车内程易辰情不自禁吹一声口哨，殷勤打开车门。 沈沫坐进副驾驶，车内温度清爽适宜，淡淡香薰，关上车门，炎炎烈日瞬间被隔绝在车外。 “你不用给陈阿姨帮忙么？水产店忙不忙？”沈沫关心。 程易辰无所谓道：“有什么好忙的？自家的商铺，不用付租金，随便我妈怎么折腾都是赚。” 沈沫飞过一个眼神，毫不掩饰嫉妒。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越靠近东城区，豪车越多。 “上次忘记问你，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交男朋友？”程易辰开着车问。 “打听这个干嘛？你想追我？”沈沫和他说话毫不顾忌，从小一起长大，了解对方比了解自己还要清楚。 “少臭美！我才不会和你结婚。”程易辰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咦？和我结婚怎么啦？还委屈你了？”沈沫纳闷。 程易辰没说话，耳朵根发红，因为长期上网打游戏，微微有些驼背，躬着身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开车。 沈沫大感好奇，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你说啊！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 程易辰顿半响，白了沈沫一眼，好半天才吭哧道：“小时候玩过家家，洗衣服烧菜你全都让我做，家务活也就算了，孩子你也让我生！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踩我肚子给我接生的事儿，都心理阴影了我！” “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不许笑！” 沈沫控制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程易辰叹气：“沫沫，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别打岔？” “你说！”沈沫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程易辰扶着方向盘，语气认真：“我就是想嘱咐你，现在咱们不在一个学校，我不能时刻照顾你，找男朋友时候千万记住要擦亮眼睛，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急慌慌往上窜，省的将来怎么哭死的都不知道。” 沈沫无语，真不愧是亲母子，程易辰和陈阿姨三观一致，连说话调调都一样，谁说只能坐在宝马里笑？奥迪不是车啊？再不济还有帕萨特和凯美瑞呢，她一向务实。 刚想长篇大论反驳，还没等她开口，车子突然停住。 僻静街道上一间书吧，车子刚好停在门前。 “怎么来这里？”沈沫问。 “保准你喜欢，进去看看？”程易辰鼓动。 两人从车上下来，走到书吧跟前，推门进去，门上悬挂的风铃叮当当一阵轻响。 不大一家店面，冷气舒适，安安静静没有客人，白色墙面，绿色油漆墙围，简朴的木质书架，圆桌铺着红格子桌布，长条椅上摆着丝绒抱枕，台面上放着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 “欢迎光临。”服务小姐穿一件绿色棉布连衣裙，气质清纯。 “这里好怀旧！好有格调！你怎么发现的？”沈沫惊喜。 程易辰得意：“你别光看表面，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又悄悄附耳道：“手抄本都有！” 沈沫吃惊，嘴巴张成o型。 程易辰在吧台买了一杯冷饮和一个汉堡，走过来放圆桌上。 “你在这里看书，等我回来接你。”说完掏出车钥匙就要离开。 “等等！”沈沫一把抓住：“你不陪我啊？” “我去办点事。”程易辰语气透着心虚。 沈沫眼珠子转了几圈，顿时明白：“怪不得约我出来，原来是拿我当幌子啊？说！你要去干嘛？约了谁？” “小孩子别乱打听，我有正经事！”程易辰急着脱身。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说不说？你不说我现在就去告诉陈阿姨。”沈沫不依不饶。 程易辰无奈，开条件收买：“一杯冰激凌？” “三个球！”沈沫趁机敲诈。 程易辰垂头丧气到吧台，要了一杯冰激凌，所幸这家店便宜，和冷饮一样，一个球只要五元。没想到刚买完，跟在后面的沈沫又坐地起价。 “我还要零食！” 程易辰只好再掏钱，被沈沫要挟点了薯条炸鸡和干果，总共花了六十多块钱。 “真能吃，就知道花钱！”程易辰嘟嘟囔囔。 “哼！”沈沫瞥一眼，轻哼，抱着一堆零食冷饮放桌上，开开心心挑选读物。 “你慢慢看，等我回来接你。”程易辰嘱咐。 “拜拜。”沈沫开心道别。 书吧里只沈沫一个顾客，服务小姐并不过来叨扰，寂静的夏日午后，窗外藤蔓绿植生机勃勃。 书架上全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发行的书籍杂志，珍藏本真假难辨，地摊文学也让人看的津津有味。各种未曾大众发行的读物和内部报刊，内容让沈沫嗔目结舌，完全颠覆她对近代史的认知。 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累，沈沫依依不舍放下杂志，吃零食喝冷饮，掏出手机，连接上店里的wifi，拍照片发微信朋友圈。 几乎瞬间收到高蕾蕾回复：“天呐！你穿越了吗？” 沈沫嚼着薯条笑着回复：“就在新南市，开学后带你来玩。” 随后，沈沫又翻拍了一本名为{少女/之心}的手抄本，将其中‘精彩内容’私信给高蕾蕾，然后关掉微信，继续看书。 恍恍惚惚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听到“叮叮当当”风铃响动，一股热风涌入，门外有人进来。 沈沫抬头，下意识惊呼：“你怎么来了？” “恰好在附近，看到这家店很特别，就进来看看。”许劭借口说辞。 沈沫不拆穿，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坐啊，我请你喝东西。” “谢谢，我要和你一样的。”许劭笑着说。 沈沫起身，去吧台点了一份冷饮，配上薯条和椒盐碧根果，掏出粉色/猫咪钱包付账，又找服务小姐要了烟灰缸，一并托盘装着端过来。 许劭起身接过，放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我抽烟？”许劭指着烟灰缸惊奇问。 沈沫无所谓道：“上次在你车里看见过漱口水。” 许劭笑，轻松掏出香烟：“可以么？” “不可以。”沈沫坚定拒绝。 许劭愣下，随即又无奈笑笑，将香烟装回去。 沈沫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刚才看过的旧版杂志，翻好书页递过去：“你看看这篇文章，里面有写我们学校。” 许劭接过，认真阅读完，合上书页后诚恳说出阅后感：“清华多种思想并存，特殊时期自然碰撞的激烈，而我们学校正式建校是在解放后，结合当时新南市的大环境，一方独大，实力悬殊，局势特殊是有客观原因的。” 有道理！沈沫两眼放光，心里暗暗称赞，但是并没过多表露，只是淡淡道：“你可以抽一支烟。” 许劭低头笑，掏出香烟点燃。 两人不时翻出稀缺书籍，相互传看交流心得，聊得越发投机。 “咦？这本是什么？”许劭突然发现沈沫随手丢在座位上的那本{少女/之心}，伸手就拿了过来。 沈沫怔住，猛地回过神，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扑过来就抢：“不许看！” 许劭愈发好奇，仗着身高优势把书举起来躲闪，“为什么不能看？里面写了什么？” 沈沫羞愤，里面的描写露骨直白，怎么可以让男生知道她看过这种书！ “给我！” “不给，除非你给我讲解内容并且说出阅后感。” 沈沫都快哭了：“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真的？”许劭不确信问。 沈沫忙点头：“真的真的！” 许劭笑眯眯放下书，拿起桌上的手机钱包和车钥匙，绅士的帮沈沫拉开店门。 还是那辆白色奥迪，许劭手扶着方向盘，满脸笑意。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53.豌豆公主 请耐心等待 天气逐渐炎热, 两人最后都是短裙热裤装扮, 收拾好准时下楼。 宿舍楼下停着辆白色奥迪, 两个高个子男生已经等候在旁边。 “两位小学妹！你们好，我是陆战旗，高你们一届, 我哥们儿许劭, 化工系的, 和你们同届。”穿牛仔裤白t恤的男生热情介绍。 “你们好, 我是许劭, 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 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 而且印象还很不错，没想到这次他也在，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你们好。” “走吧, 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许劭开车, 陆战旗坐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 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 车内干净整洁, 没有放香氛清新剂, 也没有烟味, 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北京地方大了去，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你在哪个学校上的小学？”陆战旗继续问。 “三中附小。”高蕾蕾态度敷衍。 “你们学校有个外号叫老海的你认识吗？后来在三中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我知道他！初中跟我也是一个学校，我们还看见过他爸警卫员过来接他，跟我们说警卫员腰里别着枪呢！”高蕾蕾顿时感兴趣。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听他吹牛吧！他爸就食堂管后勤的，还趁个带枪的警卫员？保卫萝卜啊？” “真的啊？”高蕾蕾惊呼。 提到共同的熟人，两人突然投机，相谈甚欢。 “那谁，你们三中的马猴你知道吗？” “知道，他考上的人大！” “那是我发小，小时候挨揍尽让我给他出头拔疮来着，以后在北京碰上，你跟他提我，保准上赶着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看见他一定试试。”高蕾蕾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满族的吧？” “你怎么知道？” “把脚抬起来，我告诉你。” …… 两人越说越热闹，开始高蕾蕾还矜持，现在直接扒着前车座，和陆战旗聊得热火朝天。 这两人可真能侃！沈沫靠在后座上单手支头，看着他俩口若悬河，不经意眼神扫向后视镜，正好和许劭目光接触。 大概是此时感受相同，相视刹那，两人同时笑了下。 “你俩……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许劭终于开口。 “不早说，渴半天了都，蕾蕾给我瓶矿泉水，在你们座位中间，对，扣开。”陆战旗熟稔吩咐。 高蕾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陆战旗，又问许劭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高蕾蕾给两个男生递完水，继续在冰箱找东西喝。 “沫沫，有酸奶和果汁，还有可乐，你喝什么？” “随便。”沈沫并不渴。 “咦？有你喜欢的草莓酸奶，芒果汁也有，喝哪个？” “果汁。”沈沫开心接受。 陆战旗举着水回头：“沫沫……” 话音没落，车子猛地一顿，没系安全带的陆战旗险些把手里的瓶子扔出去。 “咳咳，我就是想……想问问，嗯，沈沫同学，最近去过北京没？”陆战旗突然结结巴巴，原本亲昵称呼变成同学。 沈沫奇怪，还是礼貌回答：“没有，我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还是小时候，在天安/门前拍照，然后去王府井吃豌豆黄和驴打滚，还在大栅栏买了条裙子。” 许劭接过话茬：“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小时候，在天安/门看升国旗，参观人民大会堂，然后去爬长城。” “哎呦喂！”陆战旗痛心疾首：“北京好歹是全国人民的首都，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敷衍啊？一个民俗游，一个爱国教育游，这也叫去过北京？亏得你们身边还有两个老北京，你说你们这样让我和蕾蕾情以何堪啊！” “得了吧你，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拿超市里袋装烤鸭糊弄我的事。”许劭揭老底。 “那不是你妈不让你跟我去北京玩吗？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呐？”陆战旗冤屈。 高蕾蕾突然建议：“沫沫，要不这个暑假你来北京找我吧？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小吃？” 陆战旗趁机也道：“干脆，要去一起去，让我有机会把欠哥们儿的债还上，蕾蕾给咱们当导游，全聚德、厉家菜，统统我请客！怎么样？” “我没意见。”许劭笑道。 “到时再说。”沈沫客套。 车子绕过市区堵车路段，很快到达市体育馆。 许劭和陆战旗打开后备箱，拿出各自的运动背包，招呼大家进去。 个人租场地比赛，并没有购票观众，两个男生带路沈沫和高蕾蕾到替补席。 陆续有人进场，大多学生摸样，男生女生都有，看样子是双方亲友团。有几个女孩子的和沈沫她们一起坐到替补席，手里拿着男朋友的运动装备，有一对还当众拥吻。 沈沫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面孔，她们学校的美女这次都没有参与？ 两边的队友都到齐，双方准备进场。 “帮我拿着。”许劭在浴室换好球衣，出来时将水和毛巾递给沈沫。 陆战旗也将自己的东西递给高蕾蕾。 比赛开始，双方各自统一队服，沈沫记住许劭和陆战旗都穿白色球衣，这次他们是同一队。 一如既往的无聊，沈沫低头玩手机。 “进球啦！”高蕾蕾突然大喊。 沈沫忙跟着站起来鼓掌，鼓完掌接着坐下继续玩手机。 “沫沫，许劭喊你。”高蕾蕾。 “嗯？” “笨！水还有毛巾，快点送过去啊！”高蕾蕾提醒。 “哦，好好，马上。”沈沫抓起毛巾和水赶紧跑过去。 许劭接过矿泉水仰头灌下半瓶，沈沫赶紧递上毛巾。 “是不是很无聊？”许劭一边擦汗一边问。 “没有，打的很棒！”沈沫否认。 许劭低头笑：“再忍忍，马上就结束，打完我们去吃饭。” “好。”沈沫也笑。 回座位上时沈沫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随意，明明跟这个许劭不熟，感觉很奇怪。 “沫沫，快看我拍的你，美死啦！”高蕾蕾举着手机招手。 “我看看。”沈沫接过高蕾蕾手机。 照片背景是篮球场，沈沫高马尾，蓝色条纹衬衫裙，举着矿泉水抬头仰视，旁边许劭穿白色球衣，微微低头注视。两人一个眯着眼角，一个弯着唇角，画面布局清新，表情抓拍的及时，可以给矿泉水广告当男女主角。 “拍的不错，把旁边的人去掉，这张照片能当我相册封面。”沈沫称赞。 “等着，我修完发给你。” 高蕾蕾低头捣鼓照片，沈沫关注球场。 “蕾蕾，那个陆战旗冲你挥手。” “该我上场啦，你帮我拍！” “好。” 沈沫举起手机噼啪拍照，等着高蕾蕾回来给她看。 照片里陆战旗仰头灌水，黝黑肌肉线条硬朗，短发的高蕾蕾背心热裤，双臂抱肩，热辣辣的注视着陆战旗，诱惑之极， “你应该把矿泉水换成啤酒。”沈沫玩笑。 “给我发过来，我自己修图。”高蕾蕾兴奋。 “你们在玩什么？” 两人正在捣鼓照片，猛地听到许劭说话，沈沫抬头看，人已经站到跟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还换了衣服。 “打完了？”沈沫诧异。 “陆战旗还在洗澡，等他出来我们就走。”许劭说。 “你们可真快！”高蕾蕾惊呼。 话音没落，陆战旗已经换好衣服跑过来。 “拍的什么？给我看看。”陆战旗抢过高蕾蕾手机看照片。 “靠！老子一不小心又帅了！” “德性！”高蕾蕾笑骂。 两人笑闹，许劭让他们三个等在体育馆门口，自己去停车场取车。 车子驶过来，三人上车，还是来时的座次，陆战旗在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蕾蕾，加下我电话，还有微信，把刚才的照片发过来。”陆战旗把自己手机递给高蕾蕾。 高蕾蕾接过手机互拨号码，添加到通讯录后又互加微信好友，两台手机同时操作。 “沈同学，你也加一下我，以后常联系，教你们专业课的老师跟我都熟。”陆战旗回头道。 沈沫没拒绝，打开手机，扫描到陆战旗的微信号添加好友。 前面开车的许劭也把自己手机递过来：“帮我加下你和高蕾蕾，谢谢。” 沈沫自然接过，帮他添加上自己和蕾蕾的联系方式，将手机递还回去。 许劭看一眼，手机放一边专心开车。 陆战旗回过头：“我说，沈同学，暑假去不去北京啊？定个时间，到时候我和蕾蕾好招待你。” 沈沫有点头疼，这个陆战旗的自来熟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正在想怎么推辞，许劭先开口了。 “还是先让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新南市民尽地主之谊吧，你以后再表现，跑不了你的。” 上午在阶梯教室上大课，沈沫和高蕾蕾躲在后排打盹，课间休息回来时候，两人座位上多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大大小小的盒子包装精美。 54.银座vip 请耐心等待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 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 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 不收取任何团费，但是呢, 你们知道, 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 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 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 此言差矣, 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 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 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 “哈？你居然喜欢文艺片？你有情怀要回忆么？”沈沫直觉她抓住对方糗点，可以平衡刚才险些被发现看小黄书的事。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我给她递小纸条，请她吃薯条，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后来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我跟着转校，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过她。”许劭说。 沈沫唏嘘，少男之心！ 许劭扭过头问：“你呢？以前追求过你的男生有没有谁让你印象深刻？” “没有。”沈沫似乎也回到阅后感交流模式，一板一眼认真回答：“中学时期，单是大张旗鼓追求我的男生就是二十几个，收到过的情书有几纸箱，我用最老土的答案对他们统一回复：考上大学再说。” 55.女朋友疯了 请耐心等待　　“你们好, 我是许劭, 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 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 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 而且印象还很不错, 没想到这次他也在, 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 你们好。” “走吧，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 许劭开车，陆战旗坐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 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车内干净整洁, 没有放香氛清新剂，也没有烟味，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 北京地方大了去, 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 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 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 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 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你在哪个学校上的小学？”陆战旗继续问。 “三中附小。”高蕾蕾态度敷衍。 “你们学校有个外号叫老海的你认识吗？后来在三中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我知道他！初中跟我也是一个学校，我们还看见过他爸警卫员过来接他，跟我们说警卫员腰里别着枪呢！”高蕾蕾顿时感兴趣。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听他吹牛吧！他爸就食堂管后勤的，还趁个带枪的警卫员？保卫萝卜啊？” “真的啊？”高蕾蕾惊呼。 提到共同的熟人，两人突然投机，相谈甚欢。 “那谁，你们三中的马猴你知道吗？” “知道，他考上的人大！” “那是我发小，小时候挨揍尽让我给他出头拔疮来着，以后在北京碰上，你跟他提我，保准上赶着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看见他一定试试。”高蕾蕾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满族的吧？” “你怎么知道？” “把脚抬起来，我告诉你。” …… 两人越说越热闹，开始高蕾蕾还矜持，现在直接扒着前车座，和陆战旗聊得热火朝天。 这两人可真能侃！沈沫靠在后座上单手支头，看着他俩口若悬河，不经意眼神扫向后视镜，正好和许劭目光接触。 大概是此时感受相同，相视刹那，两人同时笑了下。 “你俩……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许劭终于开口。 “不早说，渴半天了都，蕾蕾给我瓶矿泉水，在你们座位中间，对，扣开。”陆战旗熟稔吩咐。 高蕾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陆战旗，又问许劭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高蕾蕾给两个男生递完水，继续在冰箱找东西喝。 “沫沫，有酸奶和果汁，还有可乐，你喝什么？” “随便。”沈沫并不渴。 “咦？有你喜欢的草莓酸奶，芒果汁也有，喝哪个？” “果汁。”沈沫开心接受。 陆战旗举着水回头：“沫沫……” 话音没落，车子猛地一顿，没系安全带的陆战旗险些把手里的瓶子扔出去。 “咳咳，我就是想……想问问，嗯，沈沫同学，最近去过北京没？”陆战旗突然结结巴巴，原本亲昵称呼变成同学。 沈沫奇怪，还是礼貌回答：“没有，我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还是小时候，在天安/门前拍照，然后去王府井吃豌豆黄和驴打滚，还在大栅栏买了条裙子。” 许劭接过话茬：“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小时候，在天安/门看升国旗，参观人民大会堂，然后去爬长城。” “哎呦喂！”陆战旗痛心疾首：“北京好歹是全国人民的首都，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敷衍啊？一个民俗游，一个爱国教育游，这也叫去过北京？亏得你们身边还有两个老北京，你说你们这样让我和蕾蕾情以何堪啊！” “得了吧你，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拿超市里袋装烤鸭糊弄我的事。”许劭揭老底。 “那不是你妈不让你跟我去北京玩吗？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呐？”陆战旗冤屈。 高蕾蕾突然建议：“沫沫，要不这个暑假你来北京找我吧？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小吃？” 陆战旗趁机也道：“干脆，要去一起去，让我有机会把欠哥们儿的债还上，蕾蕾给咱们当导游，全聚德、厉家菜，统统我请客！怎么样？” “我没意见。”许劭笑道。 “到时再说。”沈沫客套。 车子绕过市区堵车路段，很快到达市体育馆。 许劭和陆战旗打开后备箱，拿出各自的运动背包，招呼大家进去。 个人租场地比赛，并没有购票观众，两个男生带路沈沫和高蕾蕾到替补席。 陆续有人进场，大多学生摸样，男生女生都有，看样子是双方亲友团。有几个女孩子的和沈沫她们一起坐到替补席，手里拿着男朋友的运动装备，有一对还当众拥吻。 沈沫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面孔，她们学校的美女这次都没有参与？ 两边的队友都到齐，双方准备进场。 “帮我拿着。”许劭在浴室换好球衣，出来时将水和毛巾递给沈沫。 陆战旗也将自己的东西递给高蕾蕾。 比赛开始，双方各自统一队服，沈沫记住许劭和陆战旗都穿白色球衣，这次他们是同一队。 一如既往的无聊，沈沫低头玩手机。 “进球啦！”高蕾蕾突然大喊。 沈沫忙跟着站起来鼓掌，鼓完掌接着坐下继续玩手机。 “沫沫，许劭喊你。”高蕾蕾。 “嗯？” “笨！水还有毛巾，快点送过去啊！”高蕾蕾提醒。 “哦，好好，马上。”沈沫抓起毛巾和水赶紧跑过去。 许劭接过矿泉水仰头灌下半瓶，沈沫赶紧递上毛巾。 “是不是很无聊？”许劭一边擦汗一边问。 “没有，打的很棒！”沈沫否认。 许劭低头笑：“再忍忍，马上就结束，打完我们去吃饭。” “好。”沈沫也笑。 回座位上时沈沫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随意，明明跟这个许劭不熟，感觉很奇怪。 “沫沫，快看我拍的你，美死啦！”高蕾蕾举着手机招手。 “我看看。”沈沫接过高蕾蕾手机。 照片背景是篮球场，沈沫高马尾，蓝色条纹衬衫裙，举着矿泉水抬头仰视，旁边许劭穿白色球衣，微微低头注视。两人一个眯着眼角，一个弯着唇角，画面布局清新，表情抓拍的及时，可以给矿泉水广告当男女主角。 “拍的不错，把旁边的人去掉，这张照片能当我相册封面。”沈沫称赞。 “等着，我修完发给你。” 高蕾蕾低头捣鼓照片，沈沫关注球场。 “蕾蕾，那个陆战旗冲你挥手。” “该我上场啦，你帮我拍！” “好。” 沈沫举起手机噼啪拍照，等着高蕾蕾回来给她看。 照片里陆战旗仰头灌水，黝黑肌肉线条硬朗，短发的高蕾蕾背心热裤，双臂抱肩，热辣辣的注视着陆战旗，诱惑之极， “你应该把矿泉水换成啤酒。”沈沫玩笑。 “给我发过来，我自己修图。”高蕾蕾兴奋。 “你们在玩什么？” 两人正在捣鼓照片，猛地听到许劭说话，沈沫抬头看，人已经站到跟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还换了衣服。 “打完了？”沈沫诧异。 “陆战旗还在洗澡，等他出来我们就走。”许劭说。 “你们可真快！”高蕾蕾惊呼。 话音没落，陆战旗已经换好衣服跑过来。 “拍的什么？给我看看。”陆战旗抢过高蕾蕾手机看照片。 “靠！老子一不小心又帅了！” “德性！”高蕾蕾笑骂。 两人笑闹，许劭让他们三个等在体育馆门口，自己去停车场取车。 车子驶过来，三人上车，还是来时的座次，陆战旗在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蕾蕾，加下我电话，还有微信，把刚才的照片发过来。”陆战旗把自己手机递给高蕾蕾。 高蕾蕾接过手机互拨号码，添加到通讯录后又互加微信好友，两台手机同时操作。 “沈同学，你也加一下我，以后常联系，教你们专业课的老师跟我都熟。”陆战旗回头道。 沈沫没拒绝，打开手机，扫描到陆战旗的微信号添加好友。 前面开车的许劭也把自己手机递过来：“帮我加下你和高蕾蕾，谢谢。” 沈沫自然接过，帮他添加上自己和蕾蕾的联系方式，将手机递还回去。 许劭看一眼，手机放一边专心开车。 陆战旗回过头：“我说，沈同学，暑假去不去北京啊？定个时间，到时候我和蕾蕾好招待你。” 沈沫有点头疼，这个陆战旗的自来熟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正在想怎么推辞，许劭先开口了。 “还是先让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新南市民尽地主之谊吧，你以后再表现，跑不了你的。” “下午篮球赛，在校体育馆，你俩都要去！”童欢道。 “我们为什么要去？”沈沫纳闷。 童欢急道：“上次你们就去了呀？” 沈沫更加无语：“上次是你硬拖我们去的，为什么这次我们还要去？” 高蕾蕾在一旁早就不耐烦：“我和沫沫要去逛街，今天没空。” “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球赛就在今天！”童欢坚持。 沈沫头疼：“下周天气要升温，我等着换季衣服穿。” “晚几天再换也没关系嘛，你们去嘛！去嘛！”童欢抱着沈沫胳膊不撒手，又开始耍赖。 高蕾蕾忍不住脾气，突然过去把她扯开：“你有完没完？死皮赖脸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童欢一个跄踉，退后时不小心撞到椅子，差点摔倒，将将稳站住，愣了下，突然“哇”的一声，竟然嚎啕大哭。 正乱着，魏时芳推门进来：“这是怎么啦？欢欢别哭。” 童欢哽咽，指着高蕾蕾气不接声道：“她们，她们不去看球，还推我！” 魏时芳好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她们没空，我陪你，在哪儿看？几点？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别哭。”说着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童欢猛地甩开魏时芳的手，气急败坏大喊：“不要你去！人家要的是美女，点名的就是她们俩！” 魏时芳顿时尴尬，怔了下，照常好脾气没发火，转过头看向沈沫这边求救。 沈沫双臂抱肩，冷冷道：“童欢，你先别哭，我问你，上次你说让我们去看球是动漫社做任务，那么，任务奖励是什么？” “衣服啊。”童欢抹着眼泪，怯怯看沈沫，不明所以。 “这次的奖励呢？”沈沫又问。 童欢忙道：“他们篮球队给赞助，支持我们夏季校园动漫cos秀！” 沈沫原本猜测童欢帮忙联系看球，是从饮料经销商和烧烤店这些商家拿促销返利，也算劳动所得，沈沫乐见其成，没想到居然是直接从男生手里拿衣服！ 本来因为失手内疚，半晌没说话的高蕾蕾突然笑出声：“哈！原来我们都是傻子，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呐？” 56.孤注一掷 请耐心等待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 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 语气严厉, 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 女儿在家, 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 外面吵死, 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 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 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 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 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 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 收拾完碗筷, 把房间打扫一遍, 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 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 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沫沫！先别挂。”沈建成连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说。”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还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妈妈说一声，如果明天有时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沈建成语气无奈。 晚上厉秀英下班回来，沈沫告诉她沈建成来电话的事。 “没说找你什么事？”厉秀英炒着菜问。 “没有。”沈沫摇头。 厉秀英想了想道：“去吧，给钱就拿着，要是让你做事，说什么也别答应。” “知道啦！”沈沫冲她妈做鬼脸。 “把菜端过去。” 吃过饭，沈沫洗过碗在客厅看电视，厉秀英把公司没做完的财务凭证带回家，在卧室书桌上继续工作。 “沫沫，九点多了，把空调关上吧，开窗户通通风。”厉秀英在卧室里面喊。 “我热！”沈沫不同意。 厉秀英继续劝说：“外面有凉风，你去洗个澡，出来就不热了，快去。” 韩剧刚好播完，沈沫关掉空调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换上睡裙，再出来时果然凉爽许多。 厉秀英已经忙完工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冰镇绿豆汤。 “妈妈，换台！”沈沫闹换，最不喜欢她妈看三观扭曲的年代剧。 “不换！”厉秀英白眼女儿。 沈沫郁闷，气哼哼坐到厉秀英身边，伺机捣乱。 剧中时间在八十年代中期，年轻男主大学毕业分配到工厂当技术员，被一众妹子追捧，其中还包括副市长的女儿……沈沫吐槽无力。 “副市长的千金在工厂卫生所当医生，呵呵……胡编乱造。”沈沫评论。 厉秀英辩驳：“你懂什么？那时候的市政没啥大权利，就是人民公仆，这要是换成市委军委的闺女就不讲究了，人家编的挺靠谱。” 沈沫无语，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继续挑毛病。 男主和副市长女儿一番波折，终于要结婚时候，男主农村老家的父母杀过来，坚决不同意他们结婚。原因是男主在乡下还有个青梅竹马，女主放低姿态，小心讨好未来公婆。 “有前女友的凤凰男啊！居然还敢结婚？“沈沫惊呼。 厉秀英笑笑：“怕什么？让组织找他谈谈，什么都能解决。” 接下来的剧情果然如此，工会主席出面，一番推心置腹，男主父母果断回老家，婚礼顺利进行。 沈沫无语：“不是说和青梅竹马家有过命的交情么？不是说供儿子上大学不容易么？怎么说几句就撤退了？不合逻辑！” “我呸！”厉秀英沉浸在剧情，情绪激动。 “儿子是他们供出来的么？你当和你们现在一样，上个大学把父母家底都掏空啊？那时候上大学，没有学费不说，每月发补助，节省点的还能给家里寄钱呢！” “那也是上了大学啊，怎么能不听父母话呢？何况他心里更喜欢乡下小芳，男主白眼狼。”沈沫诚心唱反调。 厉秀英冷哼：“他精着呢！上了大学就是国家的人，毕业分配，厂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吃饭有食堂，穿衣有工作服，看病有卫生所，只要不抽烟喝酒，每月工资能存下来大半。结婚给房子，生了孩子有托儿所，生老病死单位全包啦！你说说，要是你，你认哪个当爹娘？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组织让他和副市长女儿结婚，他敢不听吗？” 沈沫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一夜无话，沈沫转天醒来时厉秀英已经去上班，吃过早点，一个人又开始无所事事。 十点钟时候，沈建成终于忍不住，主动打来电话。 “沫沫，你几点到？” “爸爸，我正要出门呢，待会儿见！” “好，爸爸等你。” 慢悠悠洗漱换衣服，沈沫收拾好，拎上包包出门。 烈日炎炎，沈沫穿浅蓝色连衣裙，戴一顶咖色遮阳帽在公交站等候，突然，一辆蓝色宝马停在跟前。 “沫沫！”副驾驶车窗打开，里面的人热情招呼。 “陈阿姨？”沈沫意外，打招呼的是妈妈的旧同事，菜市场卖鱼的陈秀芬，旁边驾驶位上是她儿子，沈沫幼儿园小学初中的同学兼发小，程易辰。 陈秀芬打开车门，热情拉住沈沫：“沫沫，你去哪？让辰辰载你去，这是咱们家的车！” 沈沫夸张惊呼：“哇！陈阿姨，你买车了啊？还是宝马，太棒了！好漂亮啊！” 陈秀芬高兴的见眉不见眼，见沈沫喜爱，东摸西摸爱不释手的样子，顿感老怀欣慰，儿子说的不错，果然还是宝马有面子，这车就算再贵也买的值！ “来，沫沫，坐副驾驶，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让辰辰载你，去哪儿都行，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沈沫被陈秀芬连推带搡让进副驾驶，顿时傻眼：“陈阿姨，我就去趟复康路，坐公交就好，不用……” “不用什么？有车还不用？你跟阿姨见外？”陈秀芬佯怒，站在马路边叉腰道。 程易辰看不下去，凑近车窗问：“妈，离家还好几站地呢，你怎么回去？” “用你管？我走回去！”陈秀芬吼儿子。 车内两人无语，沈沫只好干笑挥手向车外道别，程易辰关上车窗，车子驶动，开出好远，沈沫回头张望，见陈秀芬还站在原地微笑冲他们挥手。 “看出来了吧？我妈是认准你当我家儿媳妇，要是搁古代，估计她早就扛着聘礼去你家求婚了。”程易辰开着车懒散道。 “切！”沈沫白眼：“做梦吧你！要是在古代，我可是要进宫嫁给皇上的，才不会轮到你。” “哎呦！您是名门闺秀啊还是八旗子弟啊？皇上他老人家就不挑不捡？”程易辰嗤笑。 “我漂亮啊！学习又好，在古代也是一才女！”沈沫拿腔作势矫揉造作的唱出声：“达理又知书，备位东宫主，哒啦哒啦哒，哒啦哒，吴兴才女沈沈沈……珍珠！” “哈哈哈哈……”程易辰笑喷：“人家是沈珍珠，你是沈氏珍珠沫！” 沈沫扑过去就打，吓得程易辰慌忙求饶：“别打别打！我开车呢，小主饶命！” 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即便是不常来往，一见面，三言两语就能找到儿时回忆，亲切又随意。 “妈妈……”沈沫拖着长音呼叫。 “刷”隔断窗幔打开，阳光照进来。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女儿在家，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外面吵死，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收拾完碗筷，把房间打扫一遍，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沫沫！先别挂。”沈建成连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说。”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还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妈妈说一声，如果明天有时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沈建成语气无奈。 晚上厉秀英下班回来，沈沫告诉她沈建成来电话的事。 “没说找你什么事？”厉秀英炒着菜问。 “没有。”沈沫摇头。 厉秀英想了想道：“去吧，给钱就拿着，要是让你做事，说什么也别答应。” “知道啦！”沈沫冲她妈做鬼脸。 “把菜端过去。” 吃过饭，沈沫洗过碗在客厅看电视，厉秀英把公司没做完的财务凭证带回家，在卧室书桌上继续工作。 “沫沫，九点多了，把空调关上吧，开窗户通通风。”厉秀英在卧室里面喊。 “我热！”沈沫不同意。 厉秀英继续劝说：“外面有凉风，你去洗个澡，出来就不热了，快去。” 韩剧刚好播完，沈沫关掉空调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换上睡裙，再出来时果然凉爽许多。 厉秀英已经忙完工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冰镇绿豆汤。 “妈妈，换台！”沈沫闹换，最不喜欢她妈看三观扭曲的年代剧。 57.大三 请耐心等待　　早晨七点钟, 沈沫被窗外嘈杂声吵醒，翻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不大的卧室一分为二, 墨绿色厚重窗幔隔开, 里面是沈沫的小天地, 粉色壁纸, 书桌上桔色护眼灯, 外面是厉秀英的单人床，干净整洁, 靠墙放着母女两人共用的梳妆台。 沈沫摸索着墙上的小熊壁纸，惬意的闭上眼睛，从小长大的家, 不管外面风大雨大, 这间屋子总能让她安心。 “妈妈……”沈沫拖着长音呼叫。 “刷”隔断窗幔打开, 阳光照进来。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 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 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女儿在家，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外面吵死, 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 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 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 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收拾完碗筷，把房间打扫一遍，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沫沫！先别挂。”沈建成连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说。”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还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妈妈说一声，如果明天有时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沈建成语气无奈。 晚上厉秀英下班回来，沈沫告诉她沈建成来电话的事。 “没说找你什么事？”厉秀英炒着菜问。 “没有。”沈沫摇头。 厉秀英想了想道：“去吧，给钱就拿着，要是让你做事，说什么也别答应。” “知道啦！”沈沫冲她妈做鬼脸。 “把菜端过去。” 吃过饭，沈沫洗过碗在客厅看电视，厉秀英把公司没做完的财务凭证带回家，在卧室书桌上继续工作。 “沫沫，九点多了，把空调关上吧，开窗户通通风。”厉秀英在卧室里面喊。 “我热！”沈沫不同意。 厉秀英继续劝说：“外面有凉风，你去洗个澡，出来就不热了，快去。” 韩剧刚好播完，沈沫关掉空调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换上睡裙，再出来时果然凉爽许多。 厉秀英已经忙完工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冰镇绿豆汤。 “妈妈，换台！”沈沫闹换，最不喜欢她妈看三观扭曲的年代剧。 “不换！”厉秀英白眼女儿。 沈沫郁闷，气哼哼坐到厉秀英身边，伺机捣乱。 剧中时间在八十年代中期，年轻男主大学毕业分配到工厂当技术员，被一众妹子追捧，其中还包括副市长的女儿……沈沫吐槽无力。 “副市长的千金在工厂卫生所当医生，呵呵……胡编乱造。”沈沫评论。 厉秀英辩驳：“你懂什么？那时候的市政没啥大权利，就是人民公仆，这要是换成市委军委的闺女就不讲究了，人家编的挺靠谱。” 沈沫无语，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继续挑毛病。 男主和副市长女儿一番波折，终于要结婚时候，男主农村老家的父母杀过来，坚决不同意他们结婚。原因是男主在乡下还有个青梅竹马，女主放低姿态，小心讨好未来公婆。 “有前女友的凤凰男啊！居然还敢结婚？“沈沫惊呼。 厉秀英笑笑：“怕什么？让组织找他谈谈，什么都能解决。” 接下来的剧情果然如此，工会主席出面，一番推心置腹，男主父母果断回老家，婚礼顺利进行。 沈沫无语：“不是说和青梅竹马家有过命的交情么？不是说供儿子上大学不容易么？怎么说几句就撤退了？不合逻辑！” “我呸！”厉秀英沉浸在剧情，情绪激动。 “儿子是他们供出来的么？你当和你们现在一样，上个大学把父母家底都掏空啊？那时候上大学，没有学费不说，每月发补助，节省点的还能给家里寄钱呢！” “那也是上了大学啊，怎么能不听父母话呢？何况他心里更喜欢乡下小芳，男主白眼狼。”沈沫诚心唱反调。 厉秀英冷哼：“他精着呢！上了大学就是国家的人，毕业分配，厂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吃饭有食堂，穿衣有工作服，看病有卫生所，只要不抽烟喝酒，每月工资能存下来大半。结婚给房子，生了孩子有托儿所，生老病死单位全包啦！你说说，要是你，你认哪个当爹娘？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组织让他和副市长女儿结婚，他敢不听吗？” 沈沫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一夜无话，沈沫转天醒来时厉秀英已经去上班，吃过早点，一个人又开始无所事事。 十点钟时候，沈建成终于忍不住，主动打来电话。 “沫沫，你几点到？” “爸爸，我正要出门呢，待会儿见！” “好，爸爸等你。” 慢悠悠洗漱换衣服，沈沫收拾好，拎上包包出门。 烈日炎炎，沈沫穿浅蓝色连衣裙，戴一顶咖色遮阳帽在公交站等候，突然，一辆蓝色宝马停在跟前。 “沫沫！”副驾驶车窗打开，里面的人热情招呼。 “陈阿姨？”沈沫意外，打招呼的是妈妈的旧同事，菜市场卖鱼的陈秀芬，旁边驾驶位上是她儿子，沈沫幼儿园小学初中的同学兼发小，程易辰。 陈秀芬打开车门，热情拉住沈沫：“沫沫，你去哪？让辰辰载你去，这是咱们家的车！” 沈沫夸张惊呼：“哇！陈阿姨，你买车了啊？还是宝马，太棒了！好漂亮啊！” 陈秀芬高兴的见眉不见眼，见沈沫喜爱，东摸西摸爱不释手的样子，顿感老怀欣慰，儿子说的不错，果然还是宝马有面子，这车就算再贵也买的值！ “来，沫沫，坐副驾驶，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让辰辰载你，去哪儿都行，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沈沫被陈秀芬连推带搡让进副驾驶，顿时傻眼：“陈阿姨，我就去趟复康路，坐公交就好，不用……” “不用什么？有车还不用？你跟阿姨见外？”陈秀芬佯怒，站在马路边叉腰道。 程易辰看不下去，凑近车窗问：“妈，离家还好几站地呢，你怎么回去？” “用你管？我走回去！”陈秀芬吼儿子。 车内两人无语，沈沫只好干笑挥手向车外道别，程易辰关上车窗，车子驶动，开出好远，沈沫回头张望，见陈秀芬还站在原地微笑冲他们挥手。 “看出来了吧？我妈是认准你当我家儿媳妇，要是搁古代，估计她早就扛着聘礼去你家求婚了。”程易辰开着车懒散道。 “切！”沈沫白眼：“做梦吧你！要是在古代，我可是要进宫嫁给皇上的，才不会轮到你。” “哎呦！您是名门闺秀啊还是八旗子弟啊？皇上他老人家就不挑不捡？”程易辰嗤笑。 “我漂亮啊！学习又好，在古代也是一才女！”沈沫拿腔作势矫揉造作的唱出声：“达理又知书，备位东宫主，哒啦哒啦哒，哒啦哒，吴兴才女沈沈沈……珍珠！” “哈哈哈哈……”程易辰笑喷：“人家是沈珍珠，你是沈氏珍珠沫！” 沈沫扑过去就打，吓得程易辰慌忙求饶：“别打别打！我开车呢，小主饶命！” 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即便是不常来往，一见面，三言两语就能找到儿时回忆，亲切又随意。 虽然看着人多，但是空位也不少，四人座的餐桌，除了情侣，不少都是围坐一起的群体聚餐， 沈沫她们找到桌子，童欢占座，其余三个分别行动，调料饮料食材陆续端来，很快就摆满一桌。 “沫沫，你没给我拿萝卜糕！”童欢抗议。 “先把成本吃回来再选自己喜欢的。”沈沫抠门。 高蕾蕾撸袖子：“就这点东西根本不够塞牙缝的，童欢，吃完让你去补货。” “烤盘热了，开始吧，欢欢你少喝点饮料！”魏时芳嘱咐。 大家热热闹闹正吃着，突然隔壁一桌有人扭过身。 “沈同学？你们今天也来这里吃饭啊？” 说话的是陆战旗。 认出陆战旗，沈沫忙打招呼：“是啊，我们宿舍聚餐。” 陆战旗继续打招呼：“嗨！蕾蕾！好久不见。” 高蕾蕾瞥了一眼，淡淡道：“好久不见。” 陆战旗兴冲冲从隔壁桌过来，凑到高蕾蕾身边热情道：“暑假去北京原本还想找你来着，结果我爷爷非要去天津看我大伯一家，到了天津我堂妹又要去香港，这一暑假折腾的我是满世界溜达，根本没在北京待几天。” 沈沫记得暑假时候他还邀请她去北京呢，怎么又是天津又是香港？满嘴跑火车。 高蕾蕾还是淡淡的，显然没相信，不过也懒得计较。 那边桌上又有人过来打招呼：“高蕾蕾，咱们又见面了，好巧啊。” “许劭？你好！你们也来这里聚餐啊？”高蕾蕾瞬间热情。 开学前在徽记吃饭多亏他帮忙，虽然是卖沈沫人情，不需要她刻意道谢，但是对人热情些总是应该。 许劭点头：“是，我们宿舍的室友，还有室友的朋友，朋友的室友，大家一起聚餐。” “这么多人啊？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坐？”高蕾蕾热情邀请。 “好啊！不打扰你们吧？”许劭笑着客气，目光看向沈沫。 沈沫当然不反对，开学前刚找他帮过忙，虽然是高蕾蕾的事，但是由她开的口，这个人情怎么着也得她兜着。不过今天同桌吃饭的不止她们两个，沈沫必须征询其他同伴意见。 沈沫赶紧介绍：“我室友，魏时芳和童欢。” “你好！我见过你，篮球队长，上学期去看球赛还是我带她们去的呢！”童欢卖乖。 魏时芳也打招呼：“别客气，坐下一起吃吧。” 见室友都没意见，沈沫放下心邀请，反正自助餐按人收费，坐哪吃都一样。 “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好！”许劭笑着答应，搬椅子坐过来。 陆战旗厚脸皮惯了，刚才高蕾蕾对他耐搭不理完全没当回事，见许劭被允许一起坐，马上也跟了过来。 那桌原本十几个男生，突然看见他们两个和女生坐一起，顿时沸腾，有样学样，跟过来七八个！ 58.做人要有梦想 请耐心等待　　动漫社的地址并不难找, 学校论坛贴吧班级群到处都有他们的广告。 沈沫和高蕾蕾顺藤摸瓜, 豪不费事就查到他们社长所在的大四女生宿舍。敲门，询问，开门的正是社长本人。 高挑身材, 五官精致，社长是不折不扣的美女。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 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 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 不收取任何团费, 但是呢，你们知道, 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 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 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 眼花缭乱, 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 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59.漫展筹划 请耐心等待 童欢已经换下她那件花魁装, 大家各就各位倒在床上。 “沫沫, 蕾蕾，你们跳的好好哦,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童欢语气有些失落。 沈沫好笑：“专业什么啊？就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点皮毛。” “你妈真好，让你学跳舞学画画, 我妈从来就不让我学这些。”童欢抱怨。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 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 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 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 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 为了喜欢的动漫, 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天天住校, 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 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沈沫忙解释。 “我上学时候, 市里的重点小学和重点初中还都在我们西城区片, 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不管爱不爱学，反正老师都能给教好, 所以都不太管我们学习, 倒是舍得在其他上面投资花精力。” “原来如此, 我说呢！以前东城这边是郊区吧？”高蕾蕾了然。 “也不是，属于新开发区，以前配套不完善，都是外地民工……咳咳。” 沈沫猛地想起童欢家住东城区，忙收住话题，改嘴描补。 “现在是高级白领和有钱人住这边，是新的市中心，房价比西城区高很多，双语幼儿园，国际小学都在这边，重点高中都迁过来了呢，咱们学校不也改换门庭将大门开在这边？” 她们学校正门开在东城区，现代化建筑和周边高楼大厦相得益彰，相连的老校区靠近西城，旧址是民国时期的一间教堂，从西往东，各式建筑印证百年建筑史。 高蕾蕾冷笑：“和我们北京一样，别看外地的贷款买了房，不是土豪，子女连正经好学校都进不去，没有学区房只能算半个北京人。” 沈沫有些无语，童欢父母就是后期在新南市安家落户的高知金领，高蕾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沫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高考时压力挺大的，我也是将将过线，当时全市最好的老师都在我们一中，欢欢是在二中吧？她的成绩应该在尖子班。” 童欢点头：“是啊，我们高二开始就没放过寒暑假，每天一节早自习，三节晚自习，三年从没落下，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拼不过你们一中，先天不足啊。” 沈沫否定：“最后我们不还是上了同一所大学？终归还是看个人成绩。” 童欢轻声嘟囔：“一样的成绩，付出的不一样……” 小学是就近入学，西城区的孩子理所应当就读他们区片的市重点，以前不觉得怎样，除了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穿着校服参加各种活动，没感觉有什么差别。 小升初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小学六年满分才是标准成绩。 重点初中失之交臂，中考时毫无意外又落在后面。 想想高中时代的压抑生活，又想想市一中的各种文艺汇演，虽然同一个城市，童欢觉得她和沈沫不在同一个时空。 半天没说话的魏时芳突然出声：“你们知足吧，至少在家门口就能上学，还有数学班英语班，我们就村里一所民办小学，初中在乡里，每天走十几里山路去上课，一直到考上县高中我才住的校。” “真辛苦，没点毅力根本坚持不下来。”沈沫感慨。 她一路重点，成绩不错全是老师负责，一道习题，她的老师会用六种方法讲解，哪怕是个实心眼的傻子，老师也会把你脑袋撬开硬往里面灌，一人一脚把你踹进大学。 同样一道习题，魏时芳的代课老师只会照着教义念，没有课外资料，没有辅导班，硬被魏时芳自己摸索出七套解题思路，高考状元数学满分，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天资。 “我上到初中时候，班里就剩下十几个女生，高中时候更少，不是退学出去打工就是在家务农，要不是我们校长拉着村支书在我家劝说好几天，我爹也不能答应我继续念高中。”魏时芳道。 “重男轻女吧？”高蕾蕾问。 “不是。”魏时芳否认：“好多女生成绩一般，没希望考上大学，觉得没意思就不念了。” “成绩一般的男生还是会继续念高中？”沈沫好奇。 魏时芳点头：“嗯，男生退学的少，上下去总归有个希望，家长也支持。” “这还不叫重男轻女？”高蕾蕾怪叫。 “没办法……”魏时芳叹声气继续道：“我们那里男孩子考上大学，敲锣打鼓，大摆筵席，全村人都来随份子，巴结讨好人家爹娘，因为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人家儿子身上。” “女孩子考上呢？难道不值得庆贺？”沈沫纳闷。 魏时芳苦笑：“当初我考试成绩出来，成了乡里的名人，知道我得了一笔奖金，都过来堵着家门口要债，生怕我远走高飞以后不帮着家里。我爹也犹豫过要不要让我上大学，几个本家叔叔还出主意让我爹把我捆起来……要不是县里乡里的干部亲自送我上火车，估计我连家门都出不去。” 三人被吓到，这么骇人惊悚的经历被魏时芳平平静静说出来，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 过了许久，高蕾蕾才气愤道：“真恶心！难怪人说穷山恶水……” “蕾蕾！”沈沫喝止。 高蕾蕾醒过味，赶紧道歉：“对不起，魏时芳，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说你。” “明白！”魏时芳大度接受。 沈沫心疼：“那你以后别回去了，暑假去我家吧。” “今年暑假跟我回北京！”高蕾蕾赶忙补救。 童欢不甘落后：“还是去我家吧！蕾蕾家在外地，沫沫家房子又破又小。” 宿舍里一阵沉默，三秒钟后，突然爆发哄笑。 “哈哈哈！”魏时芳笑的差点滚下床铺。 “欢欢你威武！”高蕾蕾称赞。 沈沫无语：“欢欢，你真会说话……” 童欢不明所以：“我说错什么啦？” 转天一大早，宿舍有三个人没起来，上午的公共课只魏时芳一个人去听，顺便帮大家签到。 日子稀里糊涂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又到下一个周末。 天气逐渐变暖，沈沫换上春装，在宿舍和妈妈视频。 “这是去年买的那件？”视频里厉秀英不确定问。 沈沫低头看看身上的橙色衬衫，点头：“是啊，去年秋天才买的，我都没穿几次。”衬衫胸襟紧巴巴箍在身上，靠上位置的几粒纽扣像是随时会爆开。 “你穿的哪件胸衣？”厉秀英又问。 沈沫赶紧解开衬衫扣子，露出里面的粉色棉布胸衣给妈妈看。 “也是去年春天买的那件。”沈沫道。 厉秀英凑近视频看了看，不觉皱眉：“肩带松了，罩杯小了，怎么小小年纪就长这么大？罩杯都兜不住。” 沈沫吐舌，冲她妈嬉皮笑脸：“在里面穿，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内衣不合适会挤出来副乳，将来要乳腺增生的你知不知道？”厉秀英生气。 沈沫耸肩，默默听妈妈训斥，不反驳。 两母女正在视频，高蕾蕾回来。 “阿姨好！我好好想你哦，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宿舍啊？你上次带的那个饼好好吃，我还想吃呢。”高蕾蕾隔着屏幕打招呼撒娇，声音甜的发腻。 “蕾蕾乖！阿姨最近工作忙，有时间一定去看你们，饼没问题，下次阿姨买多多的，保准让你吃到够。”厉秀英换上笑脸，语气亲昵的不得了。 沈沫无语，退一边，把电话让给这对‘失散多年的亲母女’。 ‘两母女’又说了十多分钟，终于挂断电话。 “沫沫，阿姨让我带你去买内衣，买我身上穿的牌子，还让你看到合适的春装也要买两件，预算五百，钱给你打卡里，不够再找她要。”高蕾蕾说。 沈沫瞥一眼衣衫不整的高蕾蕾，惊诧道：“你和我妈坦诚相见了啊？太牺牲了吧？真有你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瞧瞧你身上的衣服，都什么啊！外衣也就算了，超市三十块钱一件的胸衣也能穿？”高蕾蕾白眼。 沈沫当然知道三十块钱的胸衣不好穿，可是预算有限，她在学校多花一百，她妈就要从自己花销里节省出一百。 家里的经济状况沈沫从来没在室友面前提起过，大家只知道魏时芳生活窘迫，却从不会认为沈沫家没钱。尤其厉秀英每次来宿舍，都是打扮精致，大包小包拎着零食水果给舍友们分享，沈沫衣服廉价，花销节约，室友只会认为她们母女有代沟，消费观念不同罢了。 虽说高蕾蕾身上的胸衣只是一般商场的大众品牌，但是均价三百，打折款也要一百多，沈沫想想就觉得肉痛。 “你这牌子真的好穿？”沈沫不死心问。 60.营销攻略 请耐心等待 外联部长站起身：“我们已经和赞助企业确定初步合作意向, 只是他们有个校外的营销活动需要我们提供人手，公关部那边出了点问题……” 公关部长主动站起来汇报：“我们礼仪队积极配合学校活动，只是老队员大批离队, 供血跟不上，为了渡过难关，我已经委托体育部长去招募有经验的女同学加入。” 李梅扭扭哒哒站起身：“主席好，我是体育部部长, 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我校秋季联赛的组织策划上，帮助礼仪队招募新鲜血液的工作已经安排手下干事在做，目前还没有结果。” 听完李梅的话，公关部长有些不高兴，原本招募礼仪队的事他委托给李梅，现在那两个女生没消息，符合标准的新生也没招进来, 她到是省事，随便推到小干事身上就算完了？ “李部长,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秋季篮球联赛的工作都是我帮你在做, 我的事你怎么不放心上呢？”公关部长发难。 “孙部长, 我能有什么办法？魏干事没给我回话呢, 总不能我把人抢来给你吧？”李梅不甘示弱。 魏时芳战战兢兢坐在那里，不停擦汗, 这是她头一次参加高层会议, 两个部长掐起来, 这种情况她要不要发言？ “啪！”主席的笔记本一下拍到桌上。 “相互推诿，人浮于事，你们怎么做的工作？公关部长，你招募礼仪队为什么要体育部长帮你做？” 公关部长委屈：“我能怎么办？现在的女生各个娇生惯养，打不得骂不得，总不能我亲自去吧？” 主席没理他，目光又看向李梅：“体育部长，你呢？秋季联赛是你们体育部的事，你为什么要公关部长替你做？” 李梅更是委屈：“化工系篮球队的队长多次扰乱比赛秩序，不尊重女性，是个重症直男癌！我是女孩子，怎么和他沟通？” 主席的眉头更加深锁，最近他帮忙团委老师工作，有一阵子没露面，没想到学生会缺了他的领导竟然糟糕如此！一盘散沙，缺乏责任感，这么多干部竟然没一个能挑大梁干实务的。 副主席一看忙打圆场：“主席，其实问题不难解决，主要困难还是出在礼仪队人手不够上，我们是理工学校，要凑齐身高相貌都合乎标准的女生实在是太难了！我建议启动男生！” 主席听的一怔，思虑片刻，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好！就这么办，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男生也能顶半边天！” “主席英明！” 副主席带头鼓掌，会议室很快掌声一片！ 主席离场，会议还在继续，但是气氛轻松许多。 “李梅，化工系的篮球队长是不是叫许劭？”程雅洁关心。 李梅摊在座椅上，伸手拿了个桔子剥开吃：“就是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长得又人模狗样，谁都瞧不起，直男癌！”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啦？” “你还记得春季预赛时候吧？他们化工系和地质系对抗赛，请了全院的女生来围观，发纯鲜果汁，还邀请女生去吃烤肉，其他球队对他意见可大了！”李梅把果核吐在办公桌上。 进入大学前，大家穿统一校服吃一样的学生午餐，表面并无差别，脱下校服后才发现，有太多的不公平让人不习惯。 公关部长冷笑：“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嚣张跋扈，上次学生会有急事找他借车，他一口就拒绝，半点面子都不给！” “他们还在校外和企业球队比赛，赢了有现金奖励，还有笔记本电脑！这让我们校队的队员怎么想？我们打一场校级的联赛，统一队服都没有，风吹日晒的去拉赞助，结果只能在淘宝买三十块钱一身的球衣！” 外联部长愤愤不平，他同时也是校篮球队的队员。 程雅洁若有所思，看向好朋友道：“李梅，你联系下许劭，就说我要见他。” 李梅撇嘴：“联系不上，我只有他企鹅号，留言十句不回一句，对女生也不例外。”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这样？太没风度了。” “谁说不是呢？”李梅极为赞同。 “时间紧迫，迎新晚会马上就到公演日期，我必须见他一面！”程雅洁果断。 外联部长突然想到什么，忙点头：“好主意！他们现在多半在操场练球，程部长亲自出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公关部长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拍掌道：“对！就没有男生不拜倒在咱们程部长石榴裙下的，要是把许劭拉过来，当了咱们学生会的女婿，什么赞助什么秋季联赛，统统解决！我吃点亏，到时喊他一声姐夫，哈哈！” 程雅洁暗暗叹气，欣赏不来他们自以为是的幽默，有时候和这些男同学还真是无法沟通，只能庆幸她的爸妈没有给她生个这样的好兄弟。 刚刚吃过午饭，学校露天操场，许劭正在打篮球。 “许劭，那边有两个女生一直在看你！”队友跑过来知会。 许劭惊喜回头，看清楚远处的两个身影后，瞬间又失落，回过头继续专心打球。 半个多钟头后，中间休息，许劭下场去拿自己的毛巾，一瓶矿泉水突然递到眼前。 “你好。” “你好。”许劭礼貌回应，并没有接水，目光看向陪同一旁的李梅，笑道：“李部长，又来啊？” 李梅撅嘴：“你别不识好歹！这次可不是我一个人来的，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咱们学校的文艺部部长！” “哦，幸会。”许劭淡淡的。 程雅洁举着水的手臂放下，仍旧微笑：“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聊？” “抱歉，我没时间。”许劭拒绝。 程雅洁的父亲在当地医院是主治医师，母亲是重点小学的校长，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的宠儿，在大学里，还是第一次被男生拒绝，不免有些尴尬。 “你看，我就说吧？他这人根本就不尊重女性，直男癌！”李梅气愤，为好友抱打不平。 许劭好笑：“有些人身为女性，对自己都不尊重，污言秽语，举止粗鲁，有什么资格要求异性尊重？” 程雅洁只当是李梅言行粗鲁冒犯过许劭，得知冷漠并非针对她，心里的疙瘩瞬间解开，恢复微笑。 “如果李梅以前有言辞不妥之处，我替她向你道歉，毕竟是为了工作，大家都是同学，不打不相识，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我请你喝东西，当是赔罪。” 许劭这才认真打量说话的女生，见对方态度真诚，笑语殷殷，话已至此，他不能太不给面子。 “去观众席上说吧。” “那怎么行？总要大家面对面的才好说话。”程雅洁歪头娇笑，俏皮又可爱。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你要不要说？”许劭也冲她笑，桃花眼眯起来，薄嘴唇上挑，笑容有些轻佻。 程雅洁突地一阵慌乱，心跳莫名加速，咬了下下唇，点头道：“好吧！” 李梅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了下。 三人在观众席依次坐开，程雅洁坐许劭旁边，李梅故意拉开距离，隔了两个位置。 “找我什么事？”许劭主动问。 程雅洁斟酌开口：“其实你是知道的，还是关于秋季联赛的事，学校大大小小这么多篮球队就你们搞特殊化，邀请女生观赛请客吃饭，这样影响很不好，搞得其他球队都有意见，我们的工作很难展开。” “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许劭道。 李梅警告：“找你干嘛？你别想打击报复！” 许劭看她一眼，嘲笑道：“你这人吧，总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去判断别人怎么行事，老母鸡能知道天鹅的想法？” “谁是老母鸡？你还癞哈蟆呢！”李梅生气。 “李梅！”程雅洁赶紧阻止，示意她冷静。 李梅气哼哼扭过头，没有再和许劭争论，许劭也懒得理她。 程雅洁继续做工作：“就说请女生吃饭这件事吧，球队每次能申请下来的经费有限，我知道你是自掏腰包，但是大家都是学生，花的是父母的钱，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呢？” “春季风沙大，秋季干燥，大家不愿意在露天场地观赛，想看到心仪的女生在赛场上给自己加油，总要多花点心思。你们学生会应该关注的是学校体育馆的使用规定，而不是来关心我的钱包，除非是我女朋友，否则有什么资格干涉我花钱？”许劭嘲讽。 李梅正在生气，突然听到八卦，顿时感兴趣，忘记前嫌，凑过来打听。 “你有女朋友了吗？她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无可奉告，请尊重别人隐私，不关你的事不要随意打听。”许劭冷声警告。 “小气样！难怪没女朋友，活该你单身！” 李梅噘着嘴嘟囔，她是体育部长，学校这些球队队长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包括他们有没有女朋友，那些隐私都是她在学生会的谈资，她知道许劭没有正牌女友。 还没等程雅洁再说话，十分钟时间已到，许劭礼貌告别，站起身果断离开。 正是午后日当头，操场的露天观众席上，太阳格外晃眼，程雅洁和李梅仍旧坐在原地。 “这人真是软硬不吃！”李梅气哼哼。 程雅洁微笑：“其实他并不难相处，球队的事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你想到主意啦？别指望咱们学校篮球馆能免费开放，早就承包出去啦！”李梅提醒。 程雅洁没有回答，手搭在额头遮住阳光，看向远处球场，想到刚才那个笑容，脑袋突然又发晕，来谈话的目的险些忘记，许劭的话她只记住了最后一句，除非是我女朋友…… 两天后，学生会发布了新通知，除了招募男生礼仪队外，还要组建本校第一只啦啦队，男女不限。 沈沫无可厚非，四个人中魏时芳生活费最少，平时还要兼职打工贴补，日子过的节俭。大家一起生活，总要彼此迁就生活习惯，照顾同伴感受，半年多时间相处，早已经达成默契。 高蕾蕾同样没反对，两人乖乖翻找饭卡。 魏时芳换好衣服，接过饭卡去食堂帮她们打饭。 过了小半钟头，魏时芳拎着一兜子打包餐盒回来，后面还跟着童欢。 童欢今天穿了件粉嫩嫩的毛呢裙，里面是黑色衬衫，栗色头发梳起来扎两条高高的马尾，蹦蹦哒哒地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61.生日礼物 请耐心等待　　“我在宿舍楼下看见魏时芳啦, 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啊！和谁？长什么样？我们系里的吗？”沈沫和高蕾蕾顿时精神，赶紧围过来八卦。 “你们肯定见过, 猜猜看？”童欢见她俩感兴趣, 开始卖关子。 “别这么多废话, 快说！”高蕾蕾拍她。 沈沫也催促：“谁啊？” 童欢这才得意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七夕节吃烤肉时候, 跟咱们坐一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戴眼镜的？沈沫歪着头想，除了许劭和陆战旗，其他男生她都没什么印象，沈沫对长得不好看的人自动脸盲。 “就是一直和魏时芳说话，还和她认老乡的那个。”童欢提示。 “原来是他啊？找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挫货！”高蕾蕾突然扬声。 沈沫不解，奇怪盯着高蕾蕾。 童话不认同：“我看那男生还可以啊？虽然个子不高，长相一般, 但是人挺好的, 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你还想他多差？”高蕾蕾叉腰。 沈沫打岔：“还不知道魏时芳是不是和他交往呢，你们倒是先争论起来了，也不问问当事人？” 两人停止争论, 大家都翘脚等待。 没多大一会儿，魏时芳上楼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被她们三个按到椅子上。 “老实交代吧，童欢看见你们啦！”沈沫狞笑逼问。 魏时芳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 装糊涂：“看见谁们了？你们要问什么？” “快说快说！不许藏着掖着！”童欢着急, 逼着魏时芳交代。 “就是！你快说啊, 怎么认识的？表白没有？让我们这些没男朋友的也羡慕下。”高蕾蕾半真半假跟着起哄。 到底是春心荡漾, 在三人逼问下, 魏时芳咬着下唇，满脸羞红，还是吞吞吐吐的交代。 “其实我们就是那天吃饭时候认识的，后来……嗯，在自习室见过几次，然后今天他就跟我表白了，我还没想好，跟他说过几天再回复……” 她隐瞒了去找陈光伟还钱的事没提，是怕室友多想。 沈沫盯着魏时芳的脸顿时明白，她对那男生有好感！ “那你还想什么？为什么不答应？” “我不想太草率。”魏时芳认真道。 沈沫转身跑到电脑前，打开一个软件。 “魏时芳，我给你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啊？”魏时芳莫名其妙。 “你别管，回答就是了。”沈沫看着网页道：“第一个问题：对方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虽然知道沈沫在胡闹，魏时芳还是认真回答：“人品好，上进，有责任心！” 沈沫苦着脸撇嘴：“没这个答案啊？备选答案就四个：a高帅有颜值，b有钱，c有才华，d有家世，你选一个吧？” 魏时芳哭笑不得：“沫沫，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网站？难道找男朋友不是看人品和责任心么？” 高蕾蕾耻鼻：“这里是学校！又不是市井监狱流氓扎堆，能找出来几个人品低劣作奸犯科的？新南理工好歹985，能考进这里的又有几个是不思进取没责任心的？这算什么优点？魏时芳，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他对我好！”魏时芳斩钉截铁。 “有人对你不好吗？”童欢纳闷。 魏时芳烦躁：“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不跟你们说了！” 快到熄灯时间，四人洗漱休息，躺在床上还是兴奋难安，她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眼看就要出现，大家跟着一起激动。 “魏时芳，书上说只要能找出十个你喜欢他的理由，就可以在一起。”沈沫忍不住又出主意。 魏时芳笑：“我哪想得出这么多理由？” 童欢忙接话：“简单啊！你就说我喜欢他鼻子长得好看，喜欢他给我花钱，喜欢他帮我写作业，喜欢他给我买礼物……说够十个不就行啦？” 魏时芳笑出声：“你们真是小孩子，说的都哪跟哪啊！” “那你倒是说啊！他到底有什么优点值得你喜欢？”高蕾蕾忍不住插嘴。 魏时芳好半天没说话，坐起身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他父亲是电工，母亲身体不好，是两个姐姐一直支持他读书……我们出生在相同的环境，有相同的经历，能说到一块儿去，我喜欢他身上那种阳光自信，和老家那些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不一样。” “哇！好感动！”童欢听的沉醉，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哪里好，但是一言一语已经刻在心上。 沈沫有些泄气，听魏时芳说来说去，始终说不出为什么要和那男生交往，真不知道她喜欢对方哪一点，衣服挂在橱窗里好看，穿在身上是另外一回事。 高蕾蕾忍不住冷哼：“他家两个姐姐支持他读书，你家是差点把你绑起来不让你上学，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你们有相同经历？” “我们那里条件比不上你们北京！一个人上学当然要全家出力！两个姐姐要是能考上大学他家里肯定也供，谁让她们没考上呢？”魏时芳语气不善，前两天的争执她还有些敏感。 “你说的责任心该不会是他感激父母和姐姐的付出，打算将来一力承担，加倍回报吧？”沈沫猜测。 “我们不像你们独生女！凡事只想着自己，自己过舒服了就不管父母兄弟姐妹们的死活！”魏时芳越发激动。 沈沫乖乖闭嘴，不敢再吭声。 高蕾蕾不理会魏时芳情绪，继续耻鼻嘲讽：“母亲生病，上学靠两个姐姐给钱，真要有责任心，早就开始打算将来了，哪有心情到处搭讪女生？兼职都怕时间不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呢？阳光自信个屁！早晚把青春飞扬成傻逼！” 沈沫无语，这话也太狠了，高蕾蕾发什么神经？ “他没有女朋友！”魏时芳果然动怒。 “你怎么知道他没搭讪过别的女生？”高蕾蕾反问。 “没证据你别乱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清楚！” “清楚你还问？直接答应呗？” …… “别吵啦！”沈沫总算听出高蕾蕾话外的意思，那男生以前搭讪过高蕾蕾吧？ “蕾蕾，你又不认识那男生，别轻易给人下结论。”沈沫委婉提醒，既然不能当面说出来，干脆就别点破。 高蕾蕾哑了火，愤恨扭过身睡下。 “魏时芳，明天我妈来宿舍看我，你要是拿不准主意可以问她。”沈沫继续安抚。 魏时芳转怒为乐，笑道：“问就问，阿姨是过来人，肯定比你们靠谱。” 沈沫呵呵：“我妈只擅长给自己找个好女婿，可不一定是你的好男友哦。” “那不都一样嘛！我是真听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子的话，算了，不和你们说了，睡觉！”魏时芳无奈。 转天中午时候，厉秀英拎着水果来学校看沈沫，宿舍里就童欢一个人在。 “迪迪！”厉秀英热情打招呼。 童欢囧：“阿姨，我是欢欢，您怎么总记不住我名字？” 厉秀英一怔：“哎！对不起对不起，怪我，你看阿姨这脑子，工作太忙总忘事，欢欢！” “对啦！”童欢高兴答应，热情搬椅子倒水招待厉秀英。 “沫沫呢？”厉秀英问。 “她和高蕾蕾还在食堂没回来呢，阿姨你吃过没？” “我吃过饭才过来的，这俩丫头真能磨蹭。” 厉秀英放下拎包，站起身到沈沫的床铺，开始帮女儿收拾。 书桌收拾整齐，床单被套拆下来带回去换洗，打开衣柜把从家里带来的换季衣服放进去，一通擦洗后又把她们宿舍的垃圾桶倒掉，开始擦地。 魏时芳这时候推门进来，看见厉秀英在干活，过去就要接手，两人争来争去，拖把还是被魏时芳抢过去。 “阿姨，您歇着！童欢，你怎么能让阿姨帮咱们干活呢？” 童欢站旁边不明所以，瞪着眼睛一脸无辜。 “阿姨，还是你疼沫沫，什么都帮她收拾，知道您要来，她连袜子都不洗了。”魏时芳拖着地随口打趣。 厉秀英怔了下，随即笑道：“那丫头都被我惯坏了，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 两人正说话，沈沫和高蕾蕾吃完饭回来。 “妈！”沈沫招呼。 “阿姨，我想死你啦！”高蕾蕾扑过来拥抱。 “乖！”厉秀英高兴抱住高蕾蕾，拍她后背。 “我给你们带了水果，沫沫，去把哈密瓜切开给大家吃。”厉秀英吩咐。 沈沫找了水果刀出来，还没动手就被魏时芳抢过去。 62.首战告捷 请耐心等待 “沫沫, 买鱼啊？”老板娘穿着夹棉睡衣, 睡眼惺忪。 沈沫乖巧笑脸：“陈阿姨，给我条鲤鱼，要两斤重。” “哎。”老板娘应一声, 随手拢了拢散乱头发，戴上胶皮手套，手伸到水箱, 一下子就抓起条肥胖鲤鱼。 “杀了么？” “嗯。” 老板娘一边动手收拾鱼鳞, 一边和沈沫熟稔聊天。 “沫沫读几年级啦？寒假作业写完没？” 沈沫笑：“大一，老师没留作业。” “大学了啊？哦，那倒是不用写作业，交男朋友没？” 话题跨越有些大, 沈沫还是乖巧摇头：“没有。” 老板娘夸赞：“就知道我们沫沫是好孩子, 阿姨跟你说啊，上了大学, 男朋友不是不能交, 但是不能随便交。” “为什么啊？” “小地方来的孩子, 爹妈没退休金没医保, 没钱买房不说, 还得要儿子媳妇伺候, 哪个女人吃得消？” “哦！”沈沫恍然大悟状。 老板娘愈发掏心掏肺：“要找就找咱们本市的，独生子, 车子要有一辆, 东城区的房子要有一套, 将来接你妈妈过去一起住……” 沈沫微笑听着，并不附喝。 老板娘手脚利索的将鱼收拾干净，上称过重。 “二斤二两，算二斤，进货价七块六毛钱，就给我十五吧。” “谢谢陈阿姨！” 沈沫付钱拎着鱼离开。 从新兴菜市场出来就是新兴批发市场，街道狭窄拥塞，两旁款式各异的广告牌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和菜市场一样，大部分商铺此时还大门紧锁，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店正懒洋洋卷起防盗门，准备开始营业。 这里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小商品批发基地，随着电商网购的普及，日渐没落。 附近的两个大型生活社区，矿北生活区和矿东生活区，里面住着的是城市原住民。 菜市场的陈阿姨就是曾经的矿先进工人，以前和沈沫妈妈在同一个车间，下岗后用工龄补助在新兴市场认购一间商铺，平时生意做得轻松悠闲，该休息的节假日一个都不落下。 拐进不起眼的一条胡同，是一片老旧居民区，显眼位置两个崭新蓝色垃圾桶套着黑塑胶袋，要不是它们，很难发现后面隐秘的楼道口。 沈沫家在五楼，狭长楼梯，光线昏暗，墙上贴满各种小广告。 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空无一人。 “妈？” 沈沫试探叫声，没有回应。 九十年代初期建造的旧公房，一室一厅格局，门窗上绿色油漆斑驳，人造革地板从大门口到厨房的位置磨出一条浅白路径，空间狭小局促。 放下手里的鱼和蔬菜，脱掉外套，沈沫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快手快脚，不到半个钟，红烧鱼已经出锅，电饭锅里的米饭闷熟，炒两个青菜，再做个虾干萝卜丝汤，母女二人的午饭算是齐备。 沈沫看看表，中午十二点已经过半，怎么还不回来？ 母亲厉秀英早年下岗，和丈夫离婚后独自带大沈沫，这几年在一家私企做财务，每月三千五的薪水按时发放，母女俩的生活勉强算是安稳。 今天周六，妈妈只上午半天班，这个时间早就该回来了。 沈沫摆好碗筷等候，听到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马上起身去开门。 “妈！” 厉秀英放下拎包，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诧异道：“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和西城区大部分老市民一样，女儿娇养，厉秀英从不让沈沫沾手家务，几道拿手菜是必备技能，会做但是不做，沈沫只偶尔讨好妈妈时才一显身手。 “我是好孩子，当然勤快。”沈沫自夸。 厉秀英好笑，并不拆穿女儿，脱掉身上款式陈旧但保养很好的羊绒外套仔细挂好，洗过手坐下吃饭。 桌上总共一荤两素一个汤，餐具是同套花色，摆盘考究，色泽鲜亮，配上两碗白米饭，看上去就让人有食欲。 厉秀英夹起一筷子鱼肉尝了尝，咸淡合适，味道和自己教的分毫不差，不由得轻轻点头。 “今天下午就回学校？” “嗯。”沈沫扒饭空隙解释：“和我们宿舍另一个本市女生约好的，提前一天去宿舍打扫卫生，迎接另两个外地室友。” 厉秀英点头：“你们在家门口上大学，什么都方便，外地的孩子离开父母千里迢迢来咱们新南市上学，多照顾些也应该。” 沈沫原本并不想在本地读书，只是高考过后，新南理工成了唯一选择，虽然住校，但是妈妈会不定期到学校探望，她一直向往的大学生活，并非想象中那般自由。 犹豫片刻，沈沫还是将打算说出来。 “妈妈，大学功课我已经适应，我完全搞的定，下学期我打算找份兼职。” 话一说完，厉秀英果然沉下脸，放下筷子语气严肃：“沫沫，道理我早就给你讲过，大学这么贵的学费，是让你去做廉价劳动力的吗？何况我给你详细计算过，每月八百块的生活费足够你吃饱吃好，也不影响你和同学适度交际，为什么你总惦记自己赚钱呢？” 想赚钱，当然是缺钱，八百块生活费虽然在学校能维持日常开销，但也只是刚刚够花，时常捉襟见肘，不过这话沈沫不能说出来。 “我不想你太辛苦……” “怕我辛苦就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什么年龄就做这年龄该做的事。” “可是……”沈沫还想找理由争取。 厉秀英打断：“可是什么？当初你爸爸和我离婚，我四处打零工，朝不保夕，还不是照常送你去少年宫学电子琴、学绘画、学舞蹈？现在上了大学，别的女孩子都在享受象牙塔生活，我的女儿却要去打工赚钱？” 沈沫低下头不说话，拿筷子戳碗。 厉秀英见女儿生气，语气立刻缓和几分：“好啦！妈妈也是为你好，这不，下学期的生活费都给你准备齐了，每月多加五十块给你吃零食看电影，高兴了吧？” 说完站起身，走到衣架前拿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待会儿去门口那家银行把钱存卡上，到了学校现用现取，别在身上装太多钞票。”厉秀英嘱咐。 自从沈沫上大学，家里开销爆增，学费生活费，妈妈那点薪水每月嘴顶嘴，刚够日常消费，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这钱哪来的？ 沈沫略想便明白，难怪今天回来的这么晚，这是找老板预支的工资吧？ “不用把整学期的生活费都给我，先给我一个月的，花完我再回家拿就是了，干嘛每次都……” 沈沫心疼妈妈低声下气求人借钱，同时又不理解，不同意她兼职也就算了，每次还非要把一学期的生活费都给她。 “就是让你没事少回来！旧城区住的都是什么人？什么环境？居移气养移体，你隔三差五的回来，跟这些街坊邻居旧同学混一起，能学什么好？” 厉秀英拿筷子指点着桌上的那盘红烧鱼继续道。 “你看看陈秀芬，当年和我在一个车间，为争取先进工作者名额没少跟我变着法的较劲，现在呢？还不就是个鱼贩子？你听听她说话，什么素质？” 沈沫忙附喝：“俗！” “当年我骑自行车载着你去上夜校，考到会计证，你看看现在，虽说工资比不上她卖鱼挣得多，但是能一样么？” “她和我妈没得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沈沫一点都不脸红，自己妈妈，怎么恭维都不为过，只是不明白，相交二十多年的老姐妹，她妈为什么总是看不上陈阿姨。 “她陈秀芬连大学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她儿子考上职校，她就到处跟人说：别看新南理工985、211，咱们新南的高等职业院校专业强，毕业早，那是988、311……笑死个人哦！” “哈哈哈……”沈沫被妈妈学陈阿姨说话的语气逗乐，拍桌子大笑。 厉秀英愈发得意：“你看看，你和他能一样吗？他上的是什么学校？你上的是什么学校？除了清华北大，后面就是咱们新南理工！” “的确是……排在他们后面。”沈沫心虚，她可不敢承认清华北大后面就是新南理工，这话万一传出去，至少有二十几家大学来找她妈拼命。 厉秀英自顾自笑的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忍住：“她家今年在东城区刚买的房，没事就过来跟我显摆，话里话外的意思……算了，不和你说太多，这种人根基不扎实，迟早要被社会淘汰。” “说什么了？”沈沫不解。 “不关你的事，少打听！你给我拿好生活费，没事不许回来，有事打电话，我去学校看你。”厉秀英最后结论。 “哦。”沈沫乖乖听话。 两母女吃完午饭，沈沫挽起袖子准备洗碗，橡胶手套被厉秀英抢过去，老式厨房没有热水器，冬季里自来水隔着手套透骨冰凉。 “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猴年马月的衣服都往身上套，小家子小气，也不怕同学看低你？我今年给你买的新大衣呢？你打算放到过时了再穿？”厉秀英一早就看见衣架上的旧羽绒服。 “买菜嘛，怕弄脏新衣服，你平时不也这样？” “你就不能跟你妈我学点好？” 我哪知道你什么好什么不好啊？沈沫悻悻然，听妈妈琐碎唠叨完全心不在焉，策划了整个假期，目的还是没达成。 下午收拾好，换上新大衣，沈沫拎上行李箱出门。 最近的公交站在五百米开外，一路穿过新兴市场，讨价划价声不绝于耳，烂菜叶和包装纸混着着积雪湿哒哒黏在地上，沈沫穿着白色羊皮靴，拎着粉色拉杆箱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泥点子溅到身上。 寒冷空气夹杂腐腥味道，一身光鲜外衣和四周的嘈杂格格不入，沈沫皱起眉头，从小长大的环境，她越来越难以适应。 小时候带同学来买荧光发卡，领着她们参观自家的独立卫生间和厨房，那时候的新兴市场在五颜六色塑料制品的烘托下，闪烁的像是魔法世界，沈沫以为自己是公主。 只是还没等她长大，城堡已经破败成贫民窟，公主裙华丽炫目，现在才知道那是玻璃钻石和塑料水晶。 公交车到站，沈沫拖车行李箱上车，空调大巴舒适温暖，一路缓慢行驶，西城区渐渐被抛在车后。 东城区高楼大厦林立，国际会展中心，世贸大厦的玻璃墙，外资银行的超大电子屏和西城区天壤之别，一切都令沈沫心情愉悦，越发迫不及待，如此一想，顿时觉得大学四年时光无比漫长。 好在寒假结束，新的一学期又开始。 文艺部长程雅洁满心内疚，是她授意一定要把那两个文艺专长的女生动员过来，让她们报名参加演出，没想到连累好朋友当面被嘲讽。 “李梅，你别哭了，这事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争取她们。”程雅洁温柔劝说。 “不知好歹！我们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学校？她们公然侮辱学生会干部，不配合学生会活动，就应该告诉老师，给处分扣学分！”男生义愤填膺，他是公关部的部长。 副主席斟酌道：“还是算了吧？这事要从长计议，不要动不动叫闹到老师那里去。” 刚才他在场，沈沫的建议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似乎话里有话，要不然也不能刺激的李梅口不择言。可是那话表面听起来又是积极向上正能量，倒是李梅气急败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闹到老师跟前怎么讲？ “是啊！她们私下不这样，平时相处的挺好，就因为都是独生女，自私惯了，做事只想到自己，还是不要告诉老师吧？”魏时芳求情。 程雅洁皱眉：“魏时芳，人品不好你说人品的事，和独生女有什么关系？” 她来自中部地区城市，小学中学时候的同学大多都是独生子女，来到大学才知道，原来和她同龄的同学中，那么多人都有兄弟姐妹，有的还不止一个。 “魏时芳，你就事论事，独生子女怎么你啦？”身为独生子女的几个学生会干部也不乐意听。 63.官媒谴责 请耐心等待　　“迎新晚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文艺部的人呢？今天来了没？”主席笑容和蔼可亲, 只是最近太忙, 他想不起文艺部长是谁了。 程雅洁忙站起来：“主席好, 我是文艺部部长，迎新晚会正在准备, 目前已经进行第二次审核，一切顺利, 只是赞助没到位，部分表演服装还没租到。” 主席皱眉：“外联部呢？你们怎么做的工作？” 外联部长站起身：“我们已经和赞助企业确定初步合作意向，只是他们有个校外的营销活动需要我们提供人手, 公关部那边出了点问题……” 公关部长主动站起来汇报：“我们礼仪队积极配合学校活动，只是老队员大批离队，供血跟不上, 为了渡过难关, 我已经委托体育部长去招募有经验的女同学加入。” 李梅扭扭哒哒站起身：“主席好, 我是体育部部长，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我校秋季联赛的组织策划上, 帮助礼仪队招募新鲜血液的工作已经安排手下干事在做，目前还没有结果。” 听完李梅的话, 公关部长有些不高兴, 原本招募礼仪队的事他委托给李梅, 现在那两个女生没消息, 符合标准的新生也没招进来, 她到是省事, 随便推到小干事身上就算完了？ “李部长,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秋季篮球联赛的工作都是我帮你在做，我的事你怎么不放心上呢？”公关部长发难。 “孙部长，我能有什么办法？魏干事没给我回话呢，总不能我把人抢来给你吧？”李梅不甘示弱。 魏时芳战战兢兢坐在那里，不停擦汗，这是她头一次参加高层会议，两个部长掐起来，这种情况她要不要发言？ “啪！”主席的笔记本一下拍到桌上。 “相互推诿，人浮于事，你们怎么做的工作？公关部长，你招募礼仪队为什么要体育部长帮你做？” 公关部长委屈：“我能怎么办？现在的女生各个娇生惯养，打不得骂不得，总不能我亲自去吧？” 主席没理他，目光又看向李梅：“体育部长，你呢？秋季联赛是你们体育部的事，你为什么要公关部长替你做？” 李梅更是委屈：“化工系篮球队的队长多次扰乱比赛秩序，不尊重女性，是个重症直男癌！我是女孩子，怎么和他沟通？” 主席的眉头更加深锁，最近他帮忙团委老师工作，有一阵子没露面，没想到学生会缺了他的领导竟然糟糕如此！一盘散沙，缺乏责任感，这么多干部竟然没一个能挑大梁干实务的。 副主席一看忙打圆场：“主席，其实问题不难解决，主要困难还是出在礼仪队人手不够上，我们是理工学校，要凑齐身高相貌都合乎标准的女生实在是太难了！我建议启动男生！” 主席听的一怔，思虑片刻，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好！就这么办，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男生也能顶半边天！” “主席英明！” 副主席带头鼓掌，会议室很快掌声一片！ 主席离场，会议还在继续，但是气氛轻松许多。 “李梅，化工系的篮球队长是不是叫许劭？”程雅洁关心。 李梅摊在座椅上，伸手拿了个桔子剥开吃：“就是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长得又人模狗样，谁都瞧不起，直男癌！”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啦？” “你还记得春季预赛时候吧？他们化工系和地质系对抗赛，请了全院的女生来围观，发纯鲜果汁，还邀请女生去吃烤肉，其他球队对他意见可大了！”李梅把果核吐在办公桌上。 进入大学前，大家穿统一校服吃一样的学生午餐，表面并无差别，脱下校服后才发现，有太多的不公平让人不习惯。 公关部长冷笑：“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嚣张跋扈，上次学生会有急事找他借车，他一口就拒绝，半点面子都不给！” “他们还在校外和企业球队比赛，赢了有现金奖励，还有笔记本电脑！这让我们校队的队员怎么想？我们打一场校级的联赛，统一队服都没有，风吹日晒的去拉赞助，结果只能在淘宝买三十块钱一身的球衣！” 外联部长愤愤不平，他同时也是校篮球队的队员。 程雅洁若有所思，看向好朋友道：“李梅，你联系下许劭，就说我要见他。” 李梅撇嘴：“联系不上，我只有他企鹅号，留言十句不回一句，对女生也不例外。”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这样？太没风度了。” “谁说不是呢？”李梅极为赞同。 “时间紧迫，迎新晚会马上就到公演日期，我必须见他一面！”程雅洁果断。 外联部长突然想到什么，忙点头：“好主意！他们现在多半在操场练球，程部长亲自出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公关部长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拍掌道：“对！就没有男生不拜倒在咱们程部长石榴裙下的，要是把许劭拉过来，当了咱们学生会的女婿，什么赞助什么秋季联赛，统统解决！我吃点亏，到时喊他一声姐夫，哈哈！” 程雅洁暗暗叹气，欣赏不来他们自以为是的幽默，有时候和这些男同学还真是无法沟通，只能庆幸她的爸妈没有给她生个这样的好兄弟。 刚刚吃过午饭，学校露天操场，许劭正在打篮球。 “许劭，那边有两个女生一直在看你！”队友跑过来知会。 许劭惊喜回头，看清楚远处的两个身影后，瞬间又失落，回过头继续专心打球。 半个多钟头后，中间休息，许劭下场去拿自己的毛巾，一瓶矿泉水突然递到眼前。 “你好。” “你好。”许劭礼貌回应，并没有接水，目光看向陪同一旁的李梅，笑道：“李部长，又来啊？” 李梅撅嘴：“你别不识好歹！这次可不是我一个人来的，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咱们学校的文艺部部长！” “哦，幸会。”许劭淡淡的。 程雅洁举着水的手臂放下，仍旧微笑：“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聊？” “抱歉，我没时间。”许劭拒绝。 程雅洁的父亲在当地医院是主治医师，母亲是重点小学的校长，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的宠儿，在大学里，还是第一次被男生拒绝，不免有些尴尬。 “你看，我就说吧？他这人根本就不尊重女性，直男癌！”李梅气愤，为好友抱打不平。 许劭好笑：“有些人身为女性，对自己都不尊重，污言秽语，举止粗鲁，有什么资格要求异性尊重？” 程雅洁只当是李梅言行粗鲁冒犯过许劭，得知冷漠并非针对她，心里的疙瘩瞬间解开，恢复微笑。 “如果李梅以前有言辞不妥之处，我替她向你道歉，毕竟是为了工作，大家都是同学，不打不相识，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我请你喝东西，当是赔罪。” 许劭这才认真打量说话的女生，见对方态度真诚，笑语殷殷，话已至此，他不能太不给面子。 “去观众席上说吧。” “那怎么行？总要大家面对面的才好说话。”程雅洁歪头娇笑，俏皮又可爱。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你要不要说？”许劭也冲她笑，桃花眼眯起来，薄嘴唇上挑，笑容有些轻佻。 程雅洁突地一阵慌乱，心跳莫名加速，咬了下下唇，点头道：“好吧！” 李梅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了下。 三人在观众席依次坐开，程雅洁坐许劭旁边，李梅故意拉开距离，隔了两个位置。 “找我什么事？”许劭主动问。 程雅洁斟酌开口：“其实你是知道的，还是关于秋季联赛的事，学校大大小小这么多篮球队就你们搞特殊化，邀请女生观赛请客吃饭，这样影响很不好，搞得其他球队都有意见，我们的工作很难展开。” “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许劭道。 李梅警告：“找你干嘛？你别想打击报复！” 许劭看她一眼，嘲笑道：“你这人吧，总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去判断别人怎么行事，老母鸡能知道天鹅的想法？” “谁是老母鸡？你还癞哈蟆呢！”李梅生气。 “李梅！”程雅洁赶紧阻止，示意她冷静。 李梅气哼哼扭过头，没有再和许劭争论，许劭也懒得理她。 程雅洁继续做工作：“就说请女生吃饭这件事吧，球队每次能申请下来的经费有限，我知道你是自掏腰包，但是大家都是学生，花的是父母的钱，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呢？” “春季风沙大，秋季干燥，大家不愿意在露天场地观赛，想看到心仪的女生在赛场上给自己加油，总要多花点心思。你们学生会应该关注的是学校体育馆的使用规定，而不是来关心我的钱包，除非是我女朋友，否则有什么资格干涉我花钱？”许劭嘲讽。 李梅正在生气，突然听到八卦，顿时感兴趣，忘记前嫌，凑过来打听。 “你有女朋友了吗？她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无可奉告，请尊重别人隐私，不关你的事不要随意打听。”许劭冷声警告。 “小气样！难怪没女朋友，活该你单身！” 李梅噘着嘴嘟囔，她是体育部长，学校这些球队队长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包括他们有没有女朋友，那些隐私都是她在学生会的谈资，她知道许劭没有正牌女友。 还没等程雅洁再说话，十分钟时间已到，许劭礼貌告别，站起身果断离开。 正是午后日当头，操场的露天观众席上，太阳格外晃眼，程雅洁和李梅仍旧坐在原地。 “这人真是软硬不吃！”李梅气哼哼。 程雅洁微笑：“其实他并不难相处，球队的事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你想到主意啦？别指望咱们学校篮球馆能免费开放，早就承包出去啦！”李梅提醒。 程雅洁没有回答，手搭在额头遮住阳光，看向远处球场，想到刚才那个笑容，脑袋突然又发晕，来谈话的目的险些忘记，许劭的话她只记住了最后一句，除非是我女朋友…… 64.平安夜 请耐心等待　　沈沫悄悄捏下高蕾蕾胳膊，示意她别乱说话给人拆台。 她早就听说过这边大厦有家老字号私房菜, 远近闻名, 集徽菜之精粹，不过请客的主人没明示, 她也不好乱猜。 高蕾蕾果然警醒，没有继续口无遮拦。 四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电梯开门刹那, 穿制服的服务生已经躬身相迎。 大堂安静之极, 没有餐桌椅, 不见杯盘喧哗，四处小桥流水, 环境清幽，服务生引路, 几人跟随上楼梯到露天顶层。 入目处是一栋空中宅院，青瓦白墙马蹄檐，鹅卵石小径, 亭台楼榭, 石桌石凳花鸟屏风, 冠状乔木和各种花卉出现的既不合时宜又不可思议。 “好漂亮！”高蕾蕾忍不住惊呼。 沈沫也倍感新奇：“这只鸟是真的啊？树也是真的，怎么可能？顶层这点泥土不够水分。” “景观树，去掉根系用培育液输送营养, 号称植物界里的植物人, 有些售楼处用的就是这种, 楼盘售罄刚好到达存活期限。”许劭在后面解说。 “鸟呢？”沈沫问。 “你喂它试试？” 许劭抓一小撮鸟食放沈沫手心, 沈沫高高举起手臂，手掌托平，黄羽翠冠的鹦哥果然来食，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啊！它到底是真鸟还是假鸟啊？”沈沫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尖声叫道。 “你猜？”许劭笑的开心，眉眼弯弯，脸颊上浮现两个酒窝。 四人走上凉亭，在屏风后面的紫檀桌落座，透过墙上雕花漏窗望去，外面是城市高空无边夜景，月朗星稀，与灯火一处。 开胃小食过后正菜陆续上桌，第一轮四凉四热，一壶白酒，菜量不大，处处精致。 陆战旗举起酒杯：“蕾蕾，来，老乡见老乡，咱们先干一杯！” 高蕾蕾二话不说，举杯一饮而尽。 陆战旗大声叫好，转头看向许劭：“你俩呢？” 许劭摇头：“我还要开车，你们喝。” 沈沫也摇头：“我喝果汁。” 两个女生一起出来，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照顾同伴安全，应付突发状况，沈沫和高蕾蕾参加班级聚会也一向如此。 高蕾蕾心领神会，随即丢开顾虑，放开胆子开始和陆战旗推杯换盏，两人喝的不亦乐乎，趁着酒兴又开始高谈阔论。 沈沫和高蕾蕾同宿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如此话痨。 两人从皇家隐私扯到红墙秘闻，口若悬河声情并茂，说的跟亲眼见过似得，唬的沈沫一愣一愣的，她和许劭一旁听着根本插不上嘴。 “他乡遇故知，我们在本地上大学，人生滋味少了这一味。”许劭轻声说。 沈沫点头，尚未来得及说话，被陆战旗听到接过话茬：“两位小学妹搁以前只能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不也有金榜题名时？人生滋味还多了一味呢，咱们干一杯吧？” 两名男生端起酒杯，沈沫高蕾蕾欣然接受，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许劭给自己和沈沫续上果汁，陆战旗给他和高蕾蕾倒上白酒。 第二轮两凉六热，前面的盘子撤下，又续上一壶白酒，高蕾蕾和陆战旗划拳行乐。 “你会不会划拳？”许劭问。 沈沫点头：“会。” “我们玩，输了喝果汁？” “好！” “五魁首啊，六六六！” “哥俩好啊，八匹马！” 第三轮一汤两羹，果盘上来，喝酒的人醉至微醺，吃完移坐到石桌，饮茶醒酒，宴席恰恰好结束。 四人下楼，许劭把车开过来，高蕾蕾和陆战旗相互搀扶，两人一起挤到后座，拉都拉不开。 沈沫哭笑不得，大姐，这才头一天认识啊！ 许劭低头闷笑，掩住车框护沈沫坐进副驾驶，又去后备箱取出外套递给沈沫。 “晚上凉，把腿盖上。” “谢谢。” 大厦距离学校并不远，车子驶进学校时才刚刚晚上十点钟。 “宿舍区到封闭时间，不许车辆进出。”许劭解释。 沈沫忙说：“没关系，我们走回去。” 许劭停好车，把外套给沈沫披上：“穿上，别着凉。” 沈沫没拒绝，穿好外套打开后车门，搀扶高蕾蕾下车。 陆战旗迷迷糊糊到处找外套：“蕾蕾，别冻着，我外套呢？” 一通折腾，高蕾蕾和沈沫各自穿着男士外套被两个男生送到宿舍楼下。 “好好休息，回见。”许劭道别。 “回见。”沈沫挥手。 沈沫搀扶着半醉的高蕾蕾上楼，一路摇摇晃晃走到宿舍。 “嘭！”宿舍门推来，魏时芳吓了一跳，随即被浓重的酒味熏个倒仰：“这是怎么啦？她怎么喝这么多酒？” “他乡遇故知。”沈沫解释。 宿舍里童欢仍旧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床上摆弄心爱的动漫周边，魏时芳过来帮忙，两人搀扶着高蕾蕾洗漱，送她爬上床铺。 沈沫累的够呛，随便洗洗，仰头倒在床上。 “叮咚”微信声响。 “还好么？”发信人是许劭。 沈沫快速回复：“还好，外套改天还你们，晚安。” 十秒后，微信回复：“晚安。” 第二天没课，沈沫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高蕾蕾还在呼呼大睡，魏时芳在书桌前戴耳机听英语，童欢竟然意外的没在宿舍。 沈沫慢悠悠下床洗漱，到自己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顺便从书柜翻出一袋泡面解决午餐。 “好香啊，你在吃什么？”高蕾蕾呓语。 沈沫把快餐杯递过去，高蕾蕾蓬头垢面，捧过来泡面一顿猛划拉。 “水。”高蕾蕾伸手。 沈沫又倒水递给她：“赶紧起床吧，脸都肿啦。” 高蕾蕾耳充不闻，吃饱喝足仰面倒在床上，突然道：“沫沫，许劭喜欢你。” 沈沫淡定：“喜欢我的人多了，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颜有钱有身高啊！昨天那辆奥迪百来万好吧？你不考虑下？”高蕾蕾怂恿。 “奥迪哪有这么贵？你还没醒酒啊？”沈沫嘲笑。 “切！你个老土！就知道奔驰宝马，你该不会以为最贵的车就是这两款吧？”高蕾蕾嘲讽。 “谁说的？我还知道兰博基尼和迈巴赫。”沈沫嘴硬。 “等着，我搜给你看。”高蕾蕾只穿件小裤，赤身下床，顾不上洗漱，先打开电脑，一通搜索，网页出现相似车款。 “a8还是a6？” “差不多吧？” 两人对汽车都是外行，要论外观，还是宝马最漂亮，沈沫最爱宝马的气质，唯独中意这一款。 “昨天吃饭那家贵不贵？在你们新南市算的上土豪级别吧？”高蕾蕾问。 沈沫想想，摇头道：“不算，高档会所都在西山郊区，在市中心营业终归还是面向大众消费，不过相比大多数餐厅，算是高档不假。” 高蕾蕾忘记昨天吃饭餐厅的名字，沈沫也不记得，两人在大众点评上一通查找，好半天才找到。 “就这家，徽记。”沈沫指点。 “人均消费六百，我还以为多高档呢！架势太唬人，不过环境不错，下次我爸妈过来带他们去吃。”高蕾蕾释然。 “你们昨天吃的饭六百一顿啊？谁付的钱？”魏时芳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耳机，凑过来惊诧道。 “人均六百，算上酒水，四个人消费大概三千吧？男生请的客。”高蕾蕾还在研究菜单。 “还没怎么着呢就让男生花这么多钱，你们想干啥？会让人说闲话的！”魏时芳突然发飙。 高蕾蕾吓一跳，望着魏时芳一脸的莫名其妙。 “谁说闲话？”沈沫盯着她问。 “男生啊！你们让人家请这么贵的饭，人家心里怎么想？”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们愿意请，我们给面子，管别人怎么说！”高蕾蕾回过味，语气不善。 “蕾蕾，沫沫，你俩不能这样，这样真的不好！”魏时芳苦口婆心。 高蕾蕾不耐烦：“哎，魏时芳，我问你，你们沂东结婚是不是找男方要房子要彩礼？” “那怎么能一样？”魏时芳瞪大眼睛。 “怎么不一样？不让别人随便花男生钱，自己找男人要钱要的毫不手软，五十步笑百步！”高蕾蕾嘲讽。 “可是结婚需要房子啊。” “活着还需要吃饭呢！” 沈沫一直冷眼看着魏时芳，见她是真的担心，却又说不到实质点上，被高蕾蕾断章取义呛的还击无力，不禁摇头好笑。 “魏时芳，我们上中学时候，男生们又是玩游戏又是偷着抽烟，兜里干干净净没有半毛钱，出去玩都是我们女生请客。现在他们生活费宽裕，邀请女生出去，主动表示请客，那就请呗？请两瓶水一根冰棍或者人均六百的饭，视经济状况，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你说的倒轻巧！那可是六百块钱的饭！”魏时芳着急。 “六百怎么啦？就算六万，那也是饭啊！”沈沫莫名其妙。 魏时芳气急：“我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你们这是要学坏！” 沈沫无奈：“我怎么和你也说不通呢？我妈悉心教导我十九年，出去吃个饭就学坏？” 反正她妈只跟她说过邀请别人出去要做好安排，被人邀请要客随主便。至于是男生付账还是女生付账，她妈没教过，以后再问就是，横竖也轮不到她魏时芳来教。 “烦死啦！吃个饭至于的上纲上线么？魏时芳，你操这么多心不怕提前衰老啊？”高蕾蕾打断。 魏时芳叹气，知道自己说什么她们也不会听，心下微微不舒服，看看时间，又到约定兼职的钟点，顾不得说教，收拾下，匆匆离开宿舍。 晚上沈沫留在宿舍看书，高蕾蕾在床铺举着手机摆弄照片，门被推开，童欢跳跃进宿舍：“同志们，我又重新回到动漫社啦！” 沈沫一点都不意外：“你落下的课别忘记，小心挂科。” 高蕾蕾嘲笑：“还退学么？” “谁要退学？”童欢假装前事尽忘，翻脸不承认。 65.再接再厉 请耐心等待　　沈沫刚入学时就被极力劝说, 当时的学生会主席还出面邀请她和高蕾蕾吃饭，大一新生面皮薄，沈沫推辞不过，和高蕾蕾郑重打扮后应邀前往。 当那位高个子学长穿着蹩脚西装, 带着秘书长, 在学校油腻腻的小餐馆跟她们打官腔时候, 沈沫差点憋不住笑场, 新南市的总工会主席都没他官架子大。 大二刚开学时候，典礼上学生会已经做过动员, 今天班务会，又来了一位副主席，前呼后拥, 带领一队学生会干部再次来给班级动员讲话。 “同学们, 时光荏苒, 光阴飞逝, 转眼我们已经迈入大学二年级, 在过去的一年, 感谢大家对我们学生会工作的认可，在新的学年里, 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屋里响起零星掌声，大家看手机的看手机, 聊天的聊天, 各个心不在焉。 “他们都做什么工作啦？”童欢纳闷。 “装逼呗。”高蕾蕾给答案。 沈沫笑出声, 她们三个占据活动室最舒适的软皮卡座，挤一起窃窃私语。 魏时芳大一时候就加入学生会，担任体育部干事，今天陪同副主席一起出场，此时站在讲台，带着工作牌，小心扶着话筒，听到卡座闹出动静，忙冲她们挤眼睛，示意小声。 副主席也是大二学生，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男生，少年老成，看了眼沈沫，继续讲话。 “过去的一年里，有些同学积极参与，为学生会贡献力量，也有些同学，消极怠工自由散漫，没有集体荣誉感！” 沈沫正在看高蕾蕾新做的指甲，听到话头不对，忙挺胸坐直，冲她示意：“嘘！说我们呢，快听着。” 新一届迎新晚会正在筹备，前不久院里学生会过来动员了几次，要她们出节目，沈沫和高蕾蕾都拒绝参加。 副主席原本想直接点名批评，当众给她们难堪，可是此时看见两个女生姣好面容，闪烁着大眼睛一起望他，心里顿时柔软成面团，语气不觉放缓。 “沈沫同学，高蕾蕾同学，你们在中学都是文艺骨干，为什么到了大学反而不参加活动了呢？大学生，更要展现自我，发挥自身优势，展现大学生的姿态！” 听到这么老套的说词，沈沫一口凉白开差点没喷出来。 爱表演，爱光环，希望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阶段，这个阶段她在小学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当时还没有国际小学，西城区小学是全市少儿活动的焦点，沈沫又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每年六一，她都会穿着新裙子在市大礼堂领舞独唱，结束后和市领导们合影。 报纸刊登出她的大照片，居委会更新报刊栏，沈沫拽着街坊四邻都来观看。如果哪个领导不是蹲下身和她合影，而是站在前面挡住她镜头，沈沫就在家大哭大闹，厉秀英无数次趁着月黑风高，打着手电筒拿着油漆笔，在报刊栏前抹黑领导，照片上只剩她女儿的如花笑脸。 初中度过叛逆期，高中终于确定方向，如今大学，普普通通，她没有学到更多新技能，还是小时候唱歌跳舞那一套，谁要展示？ “同学们在文艺方面都很优秀，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我希望更好的沉淀，完善自我。”沈沫如是说。 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副主席顿时表示理解。 “你不用妄自菲薄，这样吧，你要是不想参加迎新晚会，我们学生会下月还有个校外的大型活动，需要礼仪人员，这个没难度，你可以参加。” 沈沫有些无语，学校的晚会表演都拒绝了，让她去大街上站台？ 学生会举办活动经费有限，经常找一些商家企业拉赞助，作为回报，会帮商家策划宣传推广安排。 虽然这些活动都经过学校审批，并且给参加的学生一点点劳务费，但是一想到自己穿着旗袍举着广告牌站在大街上被人围观，甚至还要跟那些小老板小经理一起合影，沈沫就止不住浑身恶寒。 “我妈妈让我专心学习，不许参加课外活动。”沈沫委婉推辞。 副主席终于明白，原来是乖乖女！对沈沫劝说无效，他的目光又看向高蕾蕾。 “我不去，没空！”高蕾蕾连弯都不转，直接拒绝。 “高蕾蕾同学，你这是什么态度？”副主席不高兴。 高蕾蕾凤眼高挑，歪在沙发上挑衅：“不去就是不去，还需要什么态度？有本事你们再办一次奥运会呀，开幕式我一准儿参加。” “哦！”班里男生起哄。 副主席顿时脸色涨红，还没等他说话，身边的女部长已经先发制人：“班长呢？你们班怎么回事？有没有纪律？怎么对待领导的？” 班长和辅导员听到沈沫拒绝晚会表演时候就已经悄悄躲出去。班里的四个女生，童欢霸道，沈沫腹黑，高蕾蕾炮筒子脾气，逮谁轰谁，除了魏时芳，谁都不好管。就知道她们要和学生会起冲突，两位早早回避。 “人呢？班长去哪了？把他给我叫出来！”女部长不依不饶。 副主席伸手拦住：“不要着急，要讲究工作态度，注意沟通方式嘛。” 女部长冷哼：“就是太惯着她们了！无组织无纪律，无法无天！” 副主席想了又想，狠心道：“下月的演出活动，你们班必须出一个女生参加礼仪队，派谁去你们自己商量吧！” 礼仪队有身高限制，班里总共就四个女生，只有沈沫和高蕾蕾身高够，显然矛头指向她俩。 “快点商量啊？我等着你们拿出结论呢。”女部长得意微笑，副主席这招四两拨千斤，以毒攻毒，看你们怎么相互推诿，争得你死我活！ “商量个屁！我和沫沫谁都不去。”高蕾蕾根本不搭茬。 后排男生有人搭腔：“我去行吗？我身高够，身材也好，穿旗袍准好看。” “哈哈！”男生们再次起哄大笑。 沈沫扭头看向后面，突然想起来，他们偌大理工学院，礼仪队竟然没有男生！难怪总是缺人手。 “既然是学校活动，我们就应该有学生的特色，像是身高三围这些标准可以放宽，男生也应该参加，主席，你说是吧？” 副主席一怔，忙点头：“嗯，有道理，你接着说。” 沈沫看一眼他身后的女部长，接着道：“礼仪的意义在于修身自重，律己敬人，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个人形象，比如你身边这位部长同学，她的形象完全符合大学生该有的精神面貌：青春、健康、有活力，如果参加礼仪队的话，不仅能帮助学校完成活动，自身素质也能得到提高。” 主席看一眼身边的女部长，脑补她五短身材方头大脸穿上旗袍的样子……嘴角有些抽搐，还没等他表态，当事人已经按耐不住。 “我不同意！”女部长上前一步，一把抢过话筒，情绪激动：“我们的工作轮得着你指手画脚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别以为有几分姿色，仗着男生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同学，有事说事，不要攻击别人的相貌，你这样很不尊重。”沈沫不悦，说话同时已经身体坐直，双手交叉叠放在膝盖。 “我说你什么了？我攻击谁啦？”女部长梗着脖子斜眼瞪沈沫，吐沫星子溅了一话筒。 “因为别人外貌引发不好的联想，和嘲笑别人相貌缺陷一样，都是歧视和不尊重。”沈沫郑重道。 童欢帮腔：“就是，你长得跟老倭瓜似得，不也在为所欲为？你是仗着谁宠你啊？团委老师吗？” “你这是在侮辱人！我要你立刻道歉！”女部长手指着童欢，气的直哆嗦，眼圈都红了。 “哼！”童欢扬起下巴，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 高蕾蕾早就按耐不住：“只能你说别人，不许别人说你？你丑你有理啊？” “你漂亮你有理行了吧？你怎么不去卖！”女部长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屋子里顿时安静，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大家都怔住，学生会的人也被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女部长，这种市井泼妇的粗俗话，怎么可以从年轻女孩嘴里说出来？ 高蕾蕾一点都没动怒，和沈沫一样，仍旧坐姿端庄，仪态万方笑道：“就算去卖，我能卖唱能卖艺，你除了卖肾，还有别的活路么？卖身都不见得有人要吧？” “噗嗤”身后男生终于有人笑出声，随后居然有人鼓掌，敲桌子起哄，乱成一片。 “你们太欺负人了！”女部长跺下脚，捂着脸跑出去。 同行的学生会干部追出去安慰，副主席朝卡座看一眼，见两个女生还是面带微笑，坐姿优雅，一肚子怒火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来，只得无奈下台，动员会不欢而散。 魏时芳也跟着出去，临走前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们三个一眼，顾不上说话，忙追出去安慰她的部长。 “迎新晚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文艺部的人呢？今天来了没？”主席笑容和蔼可亲，只是最近太忙，他想不起文艺部长是谁了。 程雅洁忙站起来：“主席好，我是文艺部部长，迎新晚会正在准备，目前已经进行第二次审核，一切顺利，只是赞助没到位，部分表演服装还没租到。” 主席皱眉：“外联部呢？你们怎么做的工作？” 外联部长站起身：“我们已经和赞助企业确定初步合作意向，只是他们有个校外的营销活动需要我们提供人手，公关部那边出了点问题……” 公关部长主动站起来汇报：“我们礼仪队积极配合学校活动，只是老队员大批离队，供血跟不上，为了渡过难关，我已经委托体育部长去招募有经验的女同学加入。” 李梅扭扭哒哒站起身：“主席好，我是体育部部长，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我校秋季联赛的组织策划上，帮助礼仪队招募新鲜血液的工作已经安排手下干事在做，目前还没有结果。” 66.淘宝创业 请耐心等待　　车子行驶到复康路附近。 “咦？你爸他小老婆不就住这边？”程易辰问。 沈沫撇嘴：“就是来见他, 每次约我见面都在他家附近, 喏, 就前面那家东来顺涮羊肉。” “岳父大人真是不走心，他有车，这么远的路也不说接你，大热天让你坐公交。”程易辰说。 沈沫听到前一句刚想揍人，后面又微微感动。 小时候沈沫和程易辰一起玩过家家，妈妈厂子里的同事恶趣味，教唆小小程易辰喊厉秀英丈母娘。每次市场街口，厉秀英下班回来，小小程易辰都像模像样的弯腰鞠躬，恭恭敬敬叫岳母大人, 逗得周围大人哄堂大笑。厉秀英气的脸色铁青，回家总是要教训沈沫一番。 渐渐长大懂事, 不会被大人们捉弄, 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从小到大, 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 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 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 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 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 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下，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沈沫深吸一口气，下车，和程易辰挥手道别。 小餐馆里，沈建成透过玻璃窗早就看见那辆崭新宝马，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车里下来的少女正是他女儿，沈沫。 “爸爸！”沈沫热情打招呼，在对面坐下。 沈建成忍耐脾气，强作笑容：“沫沫，刚才开车的男孩子是谁啊？” 沈沫坦然：“程易辰啊，爸，你不认识他啦？” 西城区的生活对沈建成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他哪里记得程易辰是谁？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尤其不要虚荣！婚恋态度要务实端正！” 沈沫无语，这都说的什么？哪个告诉你她在和程易辰交往？不过她懒得解释，照旧微笑倾听。 “爸爸说的是，点菜吧？我都饿了。” 沈建成无奈叹声气，招手喊道：“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站桌旁写菜单，沈沫贪婪打量沈建成，上次见面还是春节时候。 父亲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和她酷似，妈妈说她刚出生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她到处显摆，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 沈沫似乎记得当时场景，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这些不过是满足她对父亲的幻想罢了。 “你还要什么吗？”沈建成问。 “可以了。”沈沫客气道。 铜炉里注满清汤，粉丝大白菜和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涮进去，捞出来蘸调料。 “你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吃法，和四川火锅是两个意思。”沈建成夹一筷子羊肉给沈沫。 沈沫连忙接过，蘸料尝一口：“嗯，好吃。” 父女俩低头吃东西，沈建成不时问些问题表示关心：“学习紧不紧张？跟同学关系好不好？未来工作前景如何？高数课有没有听懂……” 跟钱字沾边的一句都没提，连食堂饭菜好不好吃这种大众问题都小心避开，看样子是不会问她生活费够不够花了。 沈沫一边客套回答，一边静静观察。 沈建成穿了件全新的深灰色名牌保罗衫，还带着折痕，隐约能嗅到一丝霉味，像是外贸店的积压货。名牌腰带和皮包是用了好些年的旧款，脚下的皮鞋倒是新的，只不过是商场普通品牌。身体有些发福，啤酒肚微微凸出，沈沫猜测他日常应酬都是在这种档次的小餐馆，饮食油腻又缺乏锻炼的缘故。 当年沈建成辞职下海，开了间商贸公司倒卖建材，早期相当赚钱，每天吃喝应酬，在类似这样的小餐馆里邂逅了十七岁的清纯服务员。出轨同居意外怀孕，果断和厉秀英离婚，净身出户，在东城区购置新房，结婚生女另组家庭。 那间商贸公司现在还开着，人前人后别人都称呼他一声沈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据沈沫所知，父亲那间十几人的皮包公司几乎没什么业务，但是光财务就有四个，据厉秀英猜测，应该是靠挂靠走账和代开发/票维持运转。 “爸爸，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吃饱喝足，沈沫主动问。 沈建成点上一颗烟：“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阿姨想让你来家住段时间。” “嗯？”沈沫意外。 “你是大姑娘了，西城区那边的房子太小，住着不方便，这边房子大，书房给你收拾出来当卧室，和你妹妹一人一间都住的开，这边离你学校也近，开学后不想住校可以天天回家住。”沈建成诚心诚意。 沈沫随着他话点头：“确实挺方便，阿姨有心了。” 沈建成高兴：“你妹妹明年高考，你们姐俩放了学还可以一起复习功课。” 沈沫差点笑出声，暑假后她大二，和高中生一起复习个鬼？ “妹妹成绩如何？我记得她在省会读私立？”沈沫不动声色。 说到小女儿，沈建成皱起眉头：“今年转校回来了，语文和历史都挺好，就是数学成绩不太理想，英语也跟不上，明年打算让她报考新南理工。” 省会私立学校名师云集，学费也不便宜，上到高二才临时转校，看来爸爸的经济状况是真出了问题，沈沫心里有数，并未刨根问底。 “摸底考试她考的怎样？” “哦，我把卷子带来了，你看看。”沈建成忙打开手拿包，从里面抽出考试卷。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满章的勾勾叉叉，除了历史语文，各科成绩刚刚到及格线而已。 “初中基础还不错，看来是高中的新知识点没掌握好。” “对对！老师也这么说。“沈建成连连点头。 “不过……”沈沫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沈建成着急。 沈沫为难道：“新南理工虽然文科专业录取线较低，但是她这个成绩还是有一定差距，我建议报考咱们新南的职业类院校，这样态度才算务实端正。” “那怎么行！这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你平时看她紧点，有初中的底子，成绩说上来不就上来了么嘛！”沈建成一时着急，直接说出此番目的。 沈沫好笑，原来如此，不过看试卷上的成绩还真不是几堂家教课就能提高上去，他女儿需要的是一个全方位长期辅导的家庭老师。 “爸爸，我家教都没做过，会学不会教，给人辅导功课可没那么简单，妹妹这个成绩想上新南理工，你最好给她找个专业老师辅导。” 沈建成又点着一颗烟，没说话，他当然知道专业老师更好，可是每堂课一百多元，长期辅导是不小的一笔开支。幸亏妻子提醒，他才想起来大女儿，让她住家里，细水长流每天多辅导两个钟头，效果不会比专业老师差。 “爸爸，你不会是怕花钱吧？”沈沫直接揭老底，面露担忧：“这样可不行，再穷不能穷教育，当年妈妈一个人带着我还各种辅导班给我上，从来不怕花钱，您住大房子开豪车又一身名牌……这样不好吧？” 沈建成苦笑，一身名牌？他这一身恐怕也就只能哄哄女儿这样的小姑娘，开了八年的低配奔驰现在还算的上豪车？ “你说得对，教育不能马虎，回去我再考虑考虑。”沈建成讪讪地，他可没脸在女儿面前承认想省钱。 沈沫乖巧微笑：“爸爸回去替我谢谢阿姨，以后需要单独卧室，我会去叨扰，不会跟她客气。” “那也是你的家。”沈建成大方道。 结完账，父女两人一起出来。 “回去吧，路上小心。”沈建成告别。 “爸爸再见。” 沈沫去网吧找程易辰，两人一起回到西城区。 晚上厉秀英回来问他们父女见面情况，沈沫有所保留。 “没说什么事，就是带我吃涮羊肉，说和四川火锅味道不一样，还问了我一些学习上的事情。” 沈沫知道妈妈以前有多喜欢爸爸，虽然离婚多年，沈建成已经不是当初的翩翩少年，但沈沫还是希望妈妈对自己的青春拥有美好回忆，不想太过抹黑爸爸。 厉秀英耻鼻：“净整这些虚的，给你个红包补贴生活费比什么不强？” 沈沫耸肩：“估计是生意不赚钱吧？爸爸穿假名牌，还开着以前那辆破奔驰。”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看到了吧？算了，还能记得带亲闺女吃顿饭，算他良心没有被狗吃光……”厉秀英絮叨。 前夫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关心女儿，无事献殷勤，一定有所求。不过她不会拆穿，女儿在单亲家庭长大，无论如何都需要个好爸爸形象。 晚上母女两个看电视抢遥控器，暑假照常。 临睡前沈沫开手机上网，意外发现很少发朋友圈的许劭发了一条图片讯息，照片上是银座商厦新开的一家冰激凌店。 沈沫听到前一句刚想揍人，后面又微微感动。 小时候沈沫和程易辰一起玩过家家，妈妈厂子里的同事恶趣味，教唆小小程易辰喊厉秀英丈母娘。每次市场街口，厉秀英下班回来，小小程易辰都像模像样的弯腰鞠躬，恭恭敬敬叫岳母大人，逗得周围大人哄堂大笑。厉秀英气的脸色铁青，回家总是要教训沈沫一番。 渐渐长大懂事，不会被大人们捉弄，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从小到大，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下，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沈沫深吸一口气，下车，和程易辰挥手道别。 小餐馆里，沈建成透过玻璃窗早就看见那辆崭新宝马，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车里下来的少女正是他女儿，沈沫。 “爸爸！”沈沫热情打招呼，在对面坐下。 沈建成忍耐脾气，强作笑容：“沫沫，刚才开车的男孩子是谁啊？” 沈沫坦然：“程易辰啊，爸，你不认识他啦？” 西城区的生活对沈建成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他哪里记得程易辰是谁？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尤其不要虚荣！婚恋态度要务实端正！” 沈沫无语，这都说的什么？哪个告诉你她在和程易辰交往？不过她懒得解释，照旧微笑倾听。 “爸爸说的是，点菜吧？我都饿了。” 沈建成无奈叹声气，招手喊道：“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站桌旁写菜单，沈沫贪婪打量沈建成，上次见面还是春节时候。 父亲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和她酷似，妈妈说她刚出生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她到处显摆，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 沈沫似乎记得当时场景，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这些不过是满足她对父亲的幻想罢了。 “你还要什么吗？”沈建成问。 “可以了。”沈沫客气道。 铜炉里注满清汤，粉丝大白菜和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涮进去，捞出来蘸调料。 “你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吃法，和四川火锅是两个意思。”沈建成夹一筷子羊肉给沈沫。 沈沫连忙接过，蘸料尝一口：“嗯，好吃。” 父女俩低头吃东西，沈建成不时问些问题表示关心：“学习紧不紧张？跟同学关系好不好？未来工作前景如何？高数课有没有听懂……” 跟钱字沾边的一句都没提，连食堂饭菜好不好吃这种大众问题都小心避开，看样子是不会问她生活费够不够花了。 沈沫一边客套回答，一边静静观察。 67.论坛扒皮 请耐心等待　　童欢已经换下她那件花魁装, 大家各就各位倒在床上。 “沫沫，蕾蕾，你们跳的好好哦,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童欢语气有些失落。 沈沫好笑：“专业什么啊？就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点皮毛。” “你妈真好，让你学跳舞学画画，我妈从来就不让我学这些。”童欢抱怨。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 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 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 为了喜欢的动漫, 我一定要考上大学, 天天住校, 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 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 沈沫忙解释。 “我上学时候，市里的重点小学和重点初中还都在我们西城区片, 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不管爱不爱学，反正老师都能给教好, 所以都不太管我们学习, 倒是舍得在其他上面投资花精力。” “原来如此, 我说呢！以前东城这边是郊区吧？”高蕾蕾了然。 “也不是，属于新开发区，以前配套不完善，都是外地民工……咳咳。” 沈沫猛地想起童欢家住东城区，忙收住话题，改嘴描补。 “现在是高级白领和有钱人住这边，是新的市中心，房价比西城区高很多，双语幼儿园，国际小学都在这边，重点高中都迁过来了呢，咱们学校不也改换门庭将大门开在这边？” 她们学校正门开在东城区，现代化建筑和周边高楼大厦相得益彰，相连的老校区靠近西城，旧址是民国时期的一间教堂，从西往东，各式建筑印证百年建筑史。 高蕾蕾冷笑：“和我们北京一样，别看外地的贷款买了房，不是土豪，子女连正经好学校都进不去，没有学区房只能算半个北京人。” 沈沫有些无语，童欢父母就是后期在新南市安家落户的高知金领，高蕾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沫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高考时压力挺大的，我也是将将过线，当时全市最好的老师都在我们一中，欢欢是在二中吧？她的成绩应该在尖子班。” 童欢点头：“是啊，我们高二开始就没放过寒暑假，每天一节早自习，三节晚自习，三年从没落下，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拼不过你们一中，先天不足啊。” 沈沫否定：“最后我们不还是上了同一所大学？终归还是看个人成绩。” 童欢轻声嘟囔：“一样的成绩，付出的不一样……” 小学是就近入学，西城区的孩子理所应当就读他们区片的市重点，以前不觉得怎样，除了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穿着校服参加各种活动，没感觉有什么差别。 小升初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小学六年满分才是标准成绩。 重点初中失之交臂，中考时毫无意外又落在后面。 想想高中时代的压抑生活，又想想市一中的各种文艺汇演，虽然同一个城市，童欢觉得她和沈沫不在同一个时空。 半天没说话的魏时芳突然出声：“你们知足吧，至少在家门口就能上学，还有数学班英语班，我们就村里一所民办小学，初中在乡里，每天走十几里山路去上课，一直到考上县高中我才住的校。” “真辛苦，没点毅力根本坚持不下来。”沈沫感慨。 她一路重点，成绩不错全是老师负责，一道习题，她的老师会用六种方法讲解，哪怕是个实心眼的傻子，老师也会把你脑袋撬开硬往里面灌，一人一脚把你踹进大学。 同样一道习题，魏时芳的代课老师只会照着教义念，没有课外资料，没有辅导班，硬被魏时芳自己摸索出七套解题思路，高考状元数学满分，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天资。 “我上到初中时候，班里就剩下十几个女生，高中时候更少，不是退学出去打工就是在家务农，要不是我们校长拉着村支书在我家劝说好几天，我爹也不能答应我继续念高中。”魏时芳道。 “重男轻女吧？”高蕾蕾问。 “不是。”魏时芳否认：“好多女生成绩一般，没希望考上大学，觉得没意思就不念了。” “成绩一般的男生还是会继续念高中？”沈沫好奇。 魏时芳点头：“嗯，男生退学的少，上下去总归有个希望，家长也支持。” “这还不叫重男轻女？”高蕾蕾怪叫。 “没办法……”魏时芳叹声气继续道：“我们那里男孩子考上大学，敲锣打鼓，大摆筵席，全村人都来随份子，巴结讨好人家爹娘，因为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人家儿子身上。” “女孩子考上呢？难道不值得庆贺？”沈沫纳闷。 魏时芳苦笑：“当初我考试成绩出来，成了乡里的名人，知道我得了一笔奖金，都过来堵着家门口要债，生怕我远走高飞以后不帮着家里。我爹也犹豫过要不要让我上大学，几个本家叔叔还出主意让我爹把我捆起来……要不是县里乡里的干部亲自送我上火车，估计我连家门都出不去。” 三人被吓到，这么骇人惊悚的经历被魏时芳平平静静说出来，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 过了许久，高蕾蕾才气愤道：“真恶心！难怪人说穷山恶水……” “蕾蕾！”沈沫喝止。 高蕾蕾醒过味，赶紧道歉：“对不起，魏时芳，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说你。” “明白！”魏时芳大度接受。 沈沫心疼：“那你以后别回去了，暑假去我家吧。” “今年暑假跟我回北京！”高蕾蕾赶忙补救。 童欢不甘落后：“还是去我家吧！蕾蕾家在外地，沫沫家房子又破又小。” 宿舍里一阵沉默，三秒钟后，突然爆发哄笑。 “哈哈哈！”魏时芳笑的差点滚下床铺。 “欢欢你威武！”高蕾蕾称赞。 沈沫无语：“欢欢，你真会说话……” 童欢不明所以：“我说错什么啦？” 转天一大早，宿舍有三个人没起来，上午的公共课只魏时芳一个人去听，顺便帮大家签到。 日子稀里糊涂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又到下一个周末。 天气逐渐变暖，沈沫换上春装，在宿舍和妈妈视频。 “这是去年买的那件？”视频里厉秀英不确定问。 沈沫低头看看身上的橙色衬衫，点头：“是啊，去年秋天才买的，我都没穿几次。”衬衫胸襟紧巴巴箍在身上，靠上位置的几粒纽扣像是随时会爆开。 “你穿的哪件胸衣？”厉秀英又问。 沈沫赶紧解开衬衫扣子，露出里面的粉色棉布胸衣给妈妈看。 “也是去年春天买的那件。”沈沫道。 厉秀英凑近视频看了看，不觉皱眉：“肩带松了，罩杯小了，怎么小小年纪就长这么大？罩杯都兜不住。” 沈沫吐舌，冲她妈嬉皮笑脸：“在里面穿，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内衣不合适会挤出来副乳，将来要乳腺增生的你知不知道？”厉秀英生气。 沈沫耸肩，默默听妈妈训斥，不反驳。 两母女正在视频，高蕾蕾回来。 “阿姨好！我好好想你哦，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宿舍啊？你上次带的那个饼好好吃，我还想吃呢。”高蕾蕾隔着屏幕打招呼撒娇，声音甜的发腻。 “蕾蕾乖！阿姨最近工作忙，有时间一定去看你们，饼没问题，下次阿姨买多多的，保准让你吃到够。”厉秀英换上笑脸，语气亲昵的不得了。 沈沫无语，退一边，把电话让给这对‘失散多年的亲母女’。 ‘两母女’又说了十多分钟，终于挂断电话。 “沫沫，阿姨让我带你去买内衣，买我身上穿的牌子，还让你看到合适的春装也要买两件，预算五百，钱给你打卡里，不够再找她要。”高蕾蕾说。 沈沫瞥一眼衣衫不整的高蕾蕾，惊诧道：“你和我妈坦诚相见了啊？太牺牲了吧？真有你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瞧瞧你身上的衣服，都什么啊！外衣也就算了，超市三十块钱一件的胸衣也能穿？”高蕾蕾白眼。 沈沫当然知道三十块钱的胸衣不好穿，可是预算有限，她在学校多花一百，她妈就要从自己花销里节省出一百。 家里的经济状况沈沫从来没在室友面前提起过，大家只知道魏时芳生活窘迫，却从不会认为沈沫家没钱。尤其厉秀英每次来宿舍，都是打扮精致，大包小包拎着零食水果给舍友们分享，沈沫衣服廉价，花销节约，室友只会认为她们母女有代沟，消费观念不同罢了。 虽说高蕾蕾身上的胸衣只是一般商场的大众品牌，但是均价三百，打折款也要一百多，沈沫想想就觉得肉痛。 “你这牌子真的好穿？”沈沫不死心问。 “一分钱一分货，你穿过不就知道？” 沈沫还在犹豫。 “你真磨叽！还不如阿姨开明呢，这样吧，品牌的买一件，再买一件超市款替换穿，你自己感受下不同？”高蕾蕾好心建议。 沈沫想想，到底还是点头。 两人正在商量出行计划，童欢破门而入。 “你们都在啊？太好啦！” 四人洗漱后一道出门，同平时一样，沈沫和高蕾蕾走在前面，魏时芳跟着童欢走在后面，只是今天的气氛有些微妙。 日子和往常一样，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一连几天宿舍里都很冷清，除了童欢每天坚持不到熄灯前不回来，魏时芳也开始早出晚归。 今天沈沫在宿舍自习错过晚饭时间，晚上八点钟拉着高蕾蕾去食堂二楼吃盖浇饭，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魏时芳。 “沫沫，蕾蕾，你俩这么晚才吃饭啊？”魏时芳关怀，手里拎着水桶和抹布。 “没赶上晚饭，过来找点吃的，你新找的兼职？”沈沫问。 魏时芳点头：“也不算新的，还是去年那个老板，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工资涨到十五块一小时，我看功课不忙，就答应过来做一个月，今天头一天。” “哦，那你忙，我们去吃盖浇饭，回去我帮你收衣服。”沈沫告别。 “行！你们快去吃吧。”魏时芳很高兴。 沈沫去食堂另一边买了份咖喱土豆盖浇饭，找好座位，高蕾蕾端着炸鸡排和冷饮坐过来。 “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高蕾蕾眼神示意远处正在忙碌的魏时芳。 沈沫瞪她：“人家兼职也惹你啦？不就是那天帮童欢说了句话么，你还有完没完？” 高蕾蕾也瞪眼：“那天的事我早就不放心上了，我是就事论事，说的就是她兼职！你看看她，想兼职找什么工作不好啊？非要在食堂打工，十五块一小时又脏又累，这不是有毛病么？” 沈沫歪头想想，魏时芳的行为她也有些不太理解。 作为本省唯一的985大学，新南市的人对她们新南理工有着极高的认可，学生出去兼职做家教极受欢迎，中学课程，每小时家教收入几十到上百元。 沈沫上学期跃跃欲试，找到许多中介机构的资料，还打算举个牌子直接去中学门口揽生意，听说魏时芳也在找兼职，兴致勃勃的拉她一起研究，没想到直接被拒绝。更让她意外的是魏时芳很快找了份每小时十二块钱的清洁工作。 沈沫本来还想劝说，不过想想自己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真实家教经验，她也不敢笃定做家教就一定比在食堂打扫好。下学期放弃兼职的念头后，沈沫也没再提过这档子事，没想到魏时芳还在做一小时十几元的兼职。 “也许是怕做家教耗费精力太多，影响学习吧？毕竟在校内来回方便，打扫时候还可以背背单词。”沈沫猜测。 “拉倒吧你！她就是生怕自己不辛苦不艰难，好像天降大任都降在她一个人身上似得，偷一点懒就是对不起亲生爹娘，对不起全村父老乡亲！”高蕾蕾扬着下巴说。 沈沫无语，拿筷子轻敲高蕾蕾菜碟：“小心太刻薄变丑八怪，吃你的鸡排吧！” 高蕾蕾哼一声，大口吃鸡排，等着沈沫吃完，两人一起回宿舍。 熄灯前魏时芳回来，匆匆洗漱后爬上床休息。 68.夜上浓妆 请耐心等待　　礼仪队的事不了了之, 散会后李梅也没给她任何交代, 副部长的空缺悬在那里, 她还是体育部的小干事, 和学生会刚入职的新生一样, 脏活累活她都得干。 今天趁午饭时间去帮忙抬桌子, 累得满头大汗, 不小心被尖锐的东西撞到，大家围过来关心，她不敢脱下外衣检查伤口, 因为早晨出来的匆忙, 里面真空。 找个借口提前出来，魏时芳急着回去换衣服。 宿舍里，沈沫穿着两件套的吊带居家服正在吃葡萄，整个身子瘫在电脑椅上，捧着饭盆翘着脚，淡绿色丝绵睡裤露出一截白嫩小腿。 “沫沫，这学期你又胖了吧？”高蕾蕾走过来，掐走一串葡萄。 沈沫不理会：“哪有？我的肉都长在胸上。” “切！”高蕾蕾飞过一记白眼鄙视。 两人正闲聊, 魏时芳推门进来, 关上门就迫不及待脱衣服。 “你俩都在啊？” “嗯。”沈沫应声：“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穿这么多？” “学生会安排临时会场, 大家趁午休去抬桌子……哎呦！”魏时芳衣服脱一半, 袖子被卡住。 “你怎么啦？”沈沫放下葡萄, 站起身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用力, 一点点把袖子褪下来, 脱下的一刹那，沈沫惊呼：“天呐！怎么搞的？” 魏时芳的胳膊上一大块青紫红肿，伤口正在淌血，整个小臂都肿胀起来。 高蕾蕾也吓一跳：“你怎么弄的？赶紧去医务室吧，要不要给陈光伟打电话？” 陈光伟表白第二天，魏时芳就答应交往，虽然平时很少在宿舍提起男友，但是大家都看得出她很开心。 “找他干嘛？我没事！就蹭破点皮，过几天就好。”魏时芳无所谓。 沈沫着急：“伤口都肿了，不处理好会留疤的！” 魏时芳不在意笑道：“就你娇气！我以前在老家干农活，割麦子掰玉米，哪年不伤几回？这点小伤算什么呀？” 高蕾蕾气闷：“你还真想的开！” 魏时芳骄傲：“那是！跟你似得，天天左一层右一层的往脸上涂，该长痘的还不是照样长？” 高蕾蕾油性皮肤，接连不断的青春痘是她的死穴，被魏时芳揭短，顿时不高兴，踢一脚书柜泄气，扭身走开。 沈沫适可而止，没有再劝魏时芳去医务室，打开衣柜，把厉秀英给她准备的医药箱找出来。 “里面有碘酒和云南白药，你自己处理吧，发炎就麻烦了。” “哎！”魏时芳没拒绝，裸着身子自己涂药。 黝黑后背上坑坑洼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陈年伤疤，遍布深浅不一的红褐色小疙瘩，密密麻麻，一件发黄的白色文胸紧紧勒在身上，凹凹凸凸的把身体线条分割成几大块，汗津津的惨不忍睹。 沈沫不忍直视，转头避开视线。 高蕾蕾还是忍不住询问：“你们学生会天天折腾什么啊？你这个体育部干事怎么当的跟民工似得？” “民工怎么啦？没有民工你能住高楼？大马路都没得睡！”魏时芳呛声。 高蕾蕾噌地站起来，仰脖子掐腰，怒视魏时芳。 魏时芳不甘示弱，赤身斜眼也看着她。 眼看又要开战，沈沫一把拽住高蕾蕾，按住她坐下。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两人继续又各忙各的，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沈沫哭笑不得。 “魏时芳，说真的，你天天泡在学生会，吃苦受累不说，还弄一身伤，图什么啊？”沈沫也纳闷。 魏时芳擦着药道：“你不懂！我在学生会学到许多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东西，为人处世，职场规则，这里面都是学问。” 沈沫无法理解：“你学这些干嘛？我妈一下岗再就业在私企打工的小财务都知道爱岗敬业，高效负责是不二法则，市长书记都走亲民路线，公仆形象示人，你们那些所谓官场哲学、办公室政治早就落伍二十年了好吧？有用武之地吗？”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在我看来那就是学问，付出再多也值！”魏时芳坚持己见。 每个人对事物都有不同看法，沈沫尊重别人的决定。 “那你们究竟在忙什么？礼仪队的事不折腾了吗？”高蕾蕾雨过天晴，没事人一般和魏时芳照常说话。 “你们没看通知么？礼仪队改招男生了，咱们学校要成立啦啦队，前期筹备工作多着呢，样样都得我们亲力亲为。”魏时芳也不计前嫌。 沈沫忙打开学校论坛，果然看到啦啦队招募广告，男女不限，有舞蹈基础优先，已经不少人报名。 魏时芳涂好药，把药箱还给沈沫：“对了，啦啦队还没招齐，你们要不要参加？这次可是加学分的。” “加学分？”沈沫感兴趣。 “是啊！现在还没对外公布，我只告诉你们，想参加就赶紧报名。”魏时芳好心提醒，同时也想为部门出份力。 高蕾蕾已经动心，这学期课程轻松，整天闲着没事干，啦啦队和礼仪队不同，训练简单，只在学校大型比赛时候参加表演。何况课外活动是必修学分，童欢有加入社团，魏时芳在学生会，只有她和沈沫都还没完成。 “沫沫，你去么？” 沈沫犹豫，课外活动要花钱！ 啦啦队要穿统一服装表演，就算学校给经费，最多也就两身外衣，鞋袜都要自己准备，为了整齐划一，肯定要一起买新的。 剧烈运动，专业内衣也是必备品，好的运动内衣价格不便宜，表演要化浓妆，至少新色号的口红要添置一根，再算上训练服安全裤，头饰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也要五百元预算，沈沫拿不定主意。 “去不去啊？”高蕾蕾催促。 “我要再想想。”沈沫纠结。 “这么好的事你还想什么？就算课外活动没用，你整天窝在宿舍打游戏看小说就能长学问？”魏时芳不解。 话虽有道理，但是沈沫还是犹豫不定。 高蕾蕾不耐烦：“沈沫，你这学期已经胖八百克啦！” 沈沫果然吓得要命，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哪里？早就说过我的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好不好？” “拉倒吧你！少在这儿自我安慰，你瞧瞧你大腿，你胳膊……哎呦我的妈呀！双下巴都长出来啦！”高蕾蕾恐吓。 “我去！” 沈沫一口答应，魏时芳说的没错，就算课外活动没有意义，总比闲着无聊玩游戏的好，花销的事先扔一边，到时候再说。 两人在论坛上跟帖报名，转天就是面试时间，匆忙选好衣服一起去面试。 学校活动中心，一楼大厅立着醒目布告牌：新南理工学生会啦啦队筹委会。 门前挤满等着面试的女生，叽叽喳喳热烈兴奋，都是大一新生。 “要不要凑热闹啊？机会还是让给学妹们吧？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沈沫打退堂鼓。 “你给我进去！”高蕾蕾在她背后推一把。 排队等候，终于轮到两人面试。 一段简单舞蹈动作，沈沫高蕾蕾跳的轻松自如，马上通过。 “太好了！欢迎你们加入啦啦队，我是文艺部长程雅洁，早就想认识你们了！” 程雅洁负责面试，站在不远处的评审席热情冲两人打招呼，笑容真诚有亲和力。 “程部长你好，以后请多关照。”沈沫客气道。 “哪里，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助才是。” 程雅洁笑语殷殷，不着痕迹悄悄打量两人。 短发的高蕾蕾身材火辣，衣着暴露，嚣张跋扈气质张扬，侵略性太重，并非传统意义的美女。 视线又落到沈沫身上，程雅洁微微惊讶，随后又轻轻摇头，传说中的地质系系花，五官精致气质温婉，漂亮是漂亮，但是像个精致的花瓶，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沈沫也在打量程雅洁，久闻其名，她今天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本人。 普通漂亮的女生，算上服饰发型不过五分，笑容有点假，端着姿态强装有内涵，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刻在脸上，让人知道她有与众不同的灵魂。此时穿一件蓝色蓬蓬裙，上身是白色针织两件套，白色小衫脱下来扎在腰间，露出里面修身的同色背心，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在旁边李梅一身黄褐衣裳的陪衬下，像朵刚出淤泥的白莲花。 高蕾蕾凑沈沫耳边悄声道：“绿茶！” “嘘！”沈沫示意她小声。 “她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李梅气哼哼嘟囔，动员会上被嘲笑的事她还没忘。 程雅洁也很意外，礼仪队需要人手，啦啦队并不需要她们出风头，只是身为面试官，众目睽睽下她也不能无缘无故拒绝。 “大家都是同学，上次的口角纠纷不要再提了。”程雅洁低声嘱咐好友。 李梅没说话，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轻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几句寒暄，大家相互留了联系方式，沈沫和高蕾蕾离开。 小时候沈沫和程易辰一起玩过家家，妈妈厂子里的同事恶趣味，教唆小小程易辰喊厉秀英丈母娘。每次市场街口，厉秀英下班回来，小小程易辰都像模像样的弯腰鞠躬，恭恭敬敬叫岳母大人，逗得周围大人哄堂大笑。厉秀英气的脸色铁青，回家总是要教训沈沫一番。 渐渐长大懂事，不会被大人们捉弄，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从小到大，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下，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沈沫深吸一口气，下车，和程易辰挥手道别。 小餐馆里，沈建成透过玻璃窗早就看见那辆崭新宝马，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车里下来的少女正是他女儿，沈沫。 “爸爸！”沈沫热情打招呼，在对面坐下。 沈建成忍耐脾气，强作笑容：“沫沫，刚才开车的男孩子是谁啊？” 沈沫坦然：“程易辰啊，爸，你不认识他啦？” 西城区的生活对沈建成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他哪里记得程易辰是谁？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尤其不要虚荣！婚恋态度要务实端正！” 沈沫无语，这都说的什么？哪个告诉你她在和程易辰交往？不过她懒得解释，照旧微笑倾听。 “爸爸说的是，点菜吧？我都饿了。” 沈建成无奈叹声气，招手喊道：“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站桌旁写菜单，沈沫贪婪打量沈建成，上次见面还是春节时候。 父亲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和她酷似，妈妈说她刚出生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她到处显摆，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 沈沫似乎记得当时场景，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这些不过是满足她对父亲的幻想罢了。 “你还要什么吗？”沈建成问。 “可以了。”沈沫客气道。 铜炉里注满清汤，粉丝大白菜和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涮进去，捞出来蘸调料。 “你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吃法，和四川火锅是两个意思。”沈建成夹一筷子羊肉给沈沫。 沈沫连忙接过，蘸料尝一口：“嗯，好吃。” 父女俩低头吃东西，沈建成不时问些问题表示关心：“学习紧不紧张？跟同学关系好不好？未来工作前景如何？高数课有没有听懂……” 跟钱字沾边的一句都没提，连食堂饭菜好不好吃这种大众问题都小心避开，看样子是不会问她生活费够不够花了。 69.独家代理 请耐心等待 上午在阶梯教室上大课, 沈沫和高蕾蕾躲在后排打盹，课间休息回来时候，两人座位上多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大大小小的盒子包装精美。 沈沫询问眼神看向旁边男生。 男生摇头：“别看我，你们刚出去他们就过来了，都是外班的，我一个也不认识。” 沈沫当面拒绝从不给人留暧昧余地, 但是总有人百折不挠，特殊时间仍然送上礼物继续试探, 好像节假日她会打折一样。 男生们管食堂大妈叫美女, 心仪女生叫女神, 当然, 稍有不慎，女神秒变绿茶婊。 沈沫收惯礼物, 分得清哪些是‘真挚的馈赠’哪些是‘廉价的鱼饵’，不是所有礼物都能收, 也不是所有礼物都不能收。 高蕾蕾同样习以为常，两人开始动手拆礼物，童欢闻讯赶来，挤到沈沫身边，兴奋围观。 口红、眼影、香水、银饰，巧克力零食工艺品五花八门, 有的匿名, 有的附带卡片, 七夕古典中国风，还有人附上小诗附庸风雅。 沈沫握着一把檀木梳，看着柄上略显生疏的小楷篆刻，反复默读生涩诗词，读懂以后顿时眉开眼笑，低头微微侧脸，情不自禁用梳子轻轻梳理发梢。想到送礼物的男生正在某处静静看她，沈沫有些害羞，忙将檀木梳收进化妆包，不大不小，刚好放进去。 继续翻看，又发现一张手工的3d明信片，打开竟然是他们学校的立体地图！俯览角度各式建筑复制真实原貌，设计精湛，沈沫叹为观止。 不起眼处有微信号，沈沫毫不犹豫拿起手机添加。 “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谢谢喜欢！！！”对方显然更激动。 沈沫没有攀谈，放下手机继续查看其他礼物。 尺寸很大的一个纸袋子，放在椅子下面，沈沫搬上来，掏出里面的纸箱，一层层拆开，将里面的小物件摆在桌上。 圆形底座，上面是个半尺来高的动漫人物塑像，紫色长发，银白双翼，五官细腻精致，服饰形态惟妙惟肖，仔细看，竟然和沈沫有几分神似。 “哇！”童欢突然惊呼，正在讲课的老师朝这边看来，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巴。 “很贵？”沈沫低声问。 童欢忙不迭点头：“嗯！限量版，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 翻遍包装盒，没找到任何卡片便签类的东西，对方匿名。沈沫松了一口气，赶紧仔细包好，小心翼翼装进原包装，不客气收入囊中。 剩下就再无惊喜，几条廉价手链项链出自学校后门的地摊，哪怕多走两站地，地铁站的小店里，同样价位的泰银首饰也要精致许多，明显的投石问路。 超市普通巧克力，附上一堆肉麻情话，约她今晚一起吃饭，却不写上见面时间和餐厅地点，显然是临时起意。 口红和香水不便宜，卡片便签留言却处处透着心机，让人胆战心惊。沈沫一想到送礼的男生此时正躲在阴暗角落，虎视眈眈窥探彩票是否中奖，忍不住寒颤，忙把礼物推到一边。 高蕾蕾那边也已经拆完，一桌子高档彩妆和施华洛世奇水晶，其中还有她心心念的萝卜丁的口红，只可惜，竟然没一样能收的。 “一群土鳖！明面叫女神，送个礼物都他妈跟嫖/娼似得！”高蕾蕾低声咒骂。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总有男生以为自己就是命运之神，接受他的礼物就要做他女朋友，做了他的女朋友就要满足他的要求，稍有不如意就是对不起他的付出，随时把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不是命运馈赠的礼物，这是傻逼扔出的砖头。 筛选完礼物，下课时候，沈沫写了张失物招领，把她和高蕾蕾不要的礼物集中一起，一堆崭新口红香水银饰原样包装好，码放在课桌，等待失主领回。 戴棒球帽的男生早已殷勤等在一旁，搓着手热情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两位尽管放心！” 他是学校小有名气的微商，店铺常年低价抛售各种正品口红和彩妆，货品来源不言而喻。 沈沫当然放心，而且毫不担心他会投机取巧，做出两边欺瞒中饱私囊的事，出于利益，他也会尽心尽力维护她们的名誉，毕竟在他眼里，她们才是真正的女神，女财神！ 下课后，阶梯教室的同学陆续走光，棒球帽男生看着桌上琳蓝满目的大牌口红腮红眼影盘，兴奋的两眼冒光，心里默默估价。 陆续有男生赶过来，认领没送出去的礼物。 “哥们儿！卖吗？我六折回收。” “六折？我昨天刚从商场买回来，才过一天你就给我打六折？”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看桌上这一堆，照片早就在朋友圈传遍了！礼物曝过光不好再转送别的女生，你总不能留着自己用吧？” 男生被说服，在小本本上签字画押，接过棒球帽给的现金默然离开。 棒球帽将一套炫彩眼影收进皮包，轻吹口哨，继续等待。 “她为什么不收！”男生怒目圆睁。 棒球帽见惯场面，嗤笑出声：“她要是收了礼物又不和你约会，你是不是得骂人家绿茶婊啊？” “东西已经买了，我又用不着，你让我怎么办？” “我回收啊！” “不行！东西是给她买的，凭什么损失我来承担？你让她原价给我现金，否则这事没完！” 棒球帽气笑了：“你这种人吧，烧香没发财就去砸庙，电影不好看就嚷嚷退票，怎么全天下都是你的理呢？幸亏我女神没收，真要收了还不得打包票给你们家生儿子啊？” “她以为自己是谁？就算白富美，也有年老色衰时候！莫欺少年穷！”男生愤恨拿走口红，转身离开。 棒球帽冷笑，这种人他见多了，口红肯定今天内就脱手，总有女生脸皮薄抹不开面子，别扭收下，想着家长教育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原价现金折现，凭白给别人的消费行为买单。 要么就是等待时机送上同等价位礼物，一来一往暗生情愫，不知不觉就搭上后半辈子。分手后讨要恋爱期间花费的男生比比皆是，总有女生不开眼，上赶着去无私奉献，还好他女神聪明，从来不招惹垃圾。 棒球帽在桌下捻搓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想起刚才女神梳头的画面，顿时心神荡漾，学习雕刻，两个多月的辛苦换来一辈子的回忆，值了！ 下午没课，沈沫和高蕾蕾待在宿舍，谁都没出去。 高蕾蕾难得安静，特文艺的倚在阳台窗户前吟诗：“却道天凉好了秋，更那堪冷落七夕节。” “不是清明节么？”沈沫穿着短袖，正满头大汗的修理暑假时候买的电热杯，批发市场的货质量不过关，不通电。 书桌上散了一堆零件，书架上增添了新的小摆件，最显眼的就是紫发少女和立体地图。 “清明节在春天，作者到了秋天还在感叹春天的节日，那得寂寞成啥样！”高蕾蕾反驳。 沈沫的文学素养一般般，想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点头赞同，埋头继续修理。 “你在捣鼓什么呢？”高蕾蕾问。 “电热杯，原本想拿它在宿舍煮方便面，结果是坏的，浪费我二十五块钱。”沈沫沮丧。 高蕾蕾凑过来看一眼：“降压电阻连错了，闪开，我来！” 折腾一下午，晚上，两人终于在宿舍吃上热腾腾的煮方便面。 “你们吃什么呢？好香啊！”童欢推门进来。 “煮面，你要不要吃？”沈沫问。 “今天是情人节！你们居然在寝室吃泡面？”童欢大惊小叫。 沈沫白眼：“蕾蕾，给她科普七夕是什么节。” “嗯咳！”高蕾蕾清清嗓子，看着手机念道：“据专家介绍，七夕是单身女子的节日……” “切！还不是你们没男朋友？反正单身狗过什么节日都是光棍节。”童欢不耻。 沈沫照旧点头，这话也没毛病！ 三人正在胡扯，魏时芳从自习室回来。 “吃方便面呢？还以为你们出去吃了呢。” “你吃了没？”沈沫关心。 “没呢，不想去食堂，我也吃方便面好了。”魏时芳打开自己书柜找方便面。 刚刚黄昏时候，宿舍早早亮起灯，落地玻璃窗上，宿舍里几人的倒影和窗外景色重合，沈沫不知怎么着，突然感到有些凄凉。 “咱们出去吃个饭吧？好歹也是过节。”沈沫突然建议。 “好啊！”童欢痛快响应。 高蕾蕾也没问题：“去吃什么？”刚才试电热杯，两人只煮了一小块杯装方便面，她根本没吃饱。 沈沫看向魏时芳，宿舍难得聚餐一次，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参与。 魏时芳心念稍动，突然想到什么。 别的宿舍总是三五不时就出去聚餐，尤其寒暑假回校后，寝室里所有人开开心心吃顿团圆饭已经是惯例。以前还觉得自己宿舍生活简朴，大家都不会太过浪费，现在猛然明白，原来是室友们在照顾自己感受。 “嗯……要不然就去上回的烤肉店吧？我馋肉了，自助餐能敞开吃。” 魏时芳说的还是上次看篮球赛时候男生们请客的烤肉店，没想到她会选择这里，大家都松了口气，纷纷响应。 “我同意！”沈沫最开心。 “就这家吧，我好久没吃烧烤了。”童欢捧场。 “他们家今天打折，七点七折！”高蕾蕾举着手机夸张喊。 70.寒假开始 请耐心等待　　找个借口提前出来, 魏时芳急着回去换衣服。 宿舍里，沈沫穿着两件套的吊带居家服正在吃葡萄，整个身子瘫在电脑椅上，捧着饭盆翘着脚, 淡绿色丝绵睡裤露出一截白嫩小腿。 “沫沫, 这学期你又胖了吧？”高蕾蕾走过来，掐走一串葡萄。 沈沫不理会：“哪有？我的肉都长在胸上。” “切！”高蕾蕾飞过一记白眼鄙视。 两人正闲聊, 魏时芳推门进来，关上门就迫不及待脱衣服。 “你俩都在啊？” “嗯。”沈沫应声：“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穿这么多？” “学生会安排临时会场, 大家趁午休去抬桌子……哎呦！”魏时芳衣服脱一半, 袖子被卡住。 “你怎么啦？”沈沫放下葡萄, 站起身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用力, 一点点把袖子褪下来, 脱下的一刹那，沈沫惊呼：“天呐！怎么搞的？” 魏时芳的胳膊上一大块青紫红肿，伤口正在淌血, 整个小臂都肿胀起来。 高蕾蕾也吓一跳：“你怎么弄的？赶紧去医务室吧，要不要给陈光伟打电话？” 陈光伟表白第二天, 魏时芳就答应交往，虽然平时很少在宿舍提起男友，但是大家都看得出她很开心。 “找他干嘛？我没事！就蹭破点皮，过几天就好。”魏时芳无所谓。 沈沫着急：“伤口都肿了, 不处理好会留疤的！” 魏时芳不在意笑道：“就你娇气！我以前在老家干农活, 割麦子掰玉米, 哪年不伤几回？这点小伤算什么呀？” 高蕾蕾气闷：“你还真想的开！” 魏时芳骄傲：“那是！跟你似得，天天左一层右一层的往脸上涂，该长痘的还不是照样长？” 高蕾蕾油性皮肤，接连不断的青春痘是她的死穴，被魏时芳揭短，顿时不高兴，踢一脚书柜泄气，扭身走开。 沈沫适可而止，没有再劝魏时芳去医务室，打开衣柜，把厉秀英给她准备的医药箱找出来。 “里面有碘酒和云南白药，你自己处理吧，发炎就麻烦了。” “哎！”魏时芳没拒绝，裸着身子自己涂药。 黝黑后背上坑坑洼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陈年伤疤，遍布深浅不一的红褐色小疙瘩，密密麻麻，一件发黄的白色文胸紧紧勒在身上，凹凹凸凸的把身体线条分割成几大块，汗津津的惨不忍睹。 沈沫不忍直视，转头避开视线。 高蕾蕾还是忍不住询问：“你们学生会天天折腾什么啊？你这个体育部干事怎么当的跟民工似得？” “民工怎么啦？没有民工你能住高楼？大马路都没得睡！”魏时芳呛声。 高蕾蕾噌地站起来，仰脖子掐腰，怒视魏时芳。 魏时芳不甘示弱，赤身斜眼也看着她。 眼看又要开战，沈沫一把拽住高蕾蕾，按住她坐下。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两人继续又各忙各的，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沈沫哭笑不得。 “魏时芳，说真的，你天天泡在学生会，吃苦受累不说，还弄一身伤，图什么啊？”沈沫也纳闷。 魏时芳擦着药道：“你不懂！我在学生会学到许多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东西，为人处世，职场规则，这里面都是学问。” 沈沫无法理解：“你学这些干嘛？我妈一下岗再就业在私企打工的小财务都知道爱岗敬业，高效负责是不二法则，市长书记都走亲民路线，公仆形象示人，你们那些所谓官场哲学、办公室政治早就落伍二十年了好吧？有用武之地吗？”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在我看来那就是学问，付出再多也值！”魏时芳坚持己见。 每个人对事物都有不同看法，沈沫尊重别人的决定。 “那你们究竟在忙什么？礼仪队的事不折腾了吗？”高蕾蕾雨过天晴，没事人一般和魏时芳照常说话。 “你们没看通知么？礼仪队改招男生了，咱们学校要成立啦啦队，前期筹备工作多着呢，样样都得我们亲力亲为。”魏时芳也不计前嫌。 沈沫忙打开学校论坛，果然看到啦啦队招募广告，男女不限，有舞蹈基础优先，已经不少人报名。 魏时芳涂好药，把药箱还给沈沫：“对了，啦啦队还没招齐，你们要不要参加？这次可是加学分的。” “加学分？”沈沫感兴趣。 “是啊！现在还没对外公布，我只告诉你们，想参加就赶紧报名。”魏时芳好心提醒，同时也想为部门出份力。 高蕾蕾已经动心，这学期课程轻松，整天闲着没事干，啦啦队和礼仪队不同，训练简单，只在学校大型比赛时候参加表演。何况课外活动是必修学分，童欢有加入社团，魏时芳在学生会，只有她和沈沫都还没完成。 “沫沫，你去么？” 沈沫犹豫，课外活动要花钱！ 啦啦队要穿统一服装表演，就算学校给经费，最多也就两身外衣，鞋袜都要自己准备，为了整齐划一，肯定要一起买新的。 剧烈运动，专业内衣也是必备品，好的运动内衣价格不便宜，表演要化浓妆，至少新色号的口红要添置一根，再算上训练服安全裤，头饰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也要五百元预算，沈沫拿不定主意。 “去不去啊？”高蕾蕾催促。 “我要再想想。”沈沫纠结。 “这么好的事你还想什么？就算课外活动没用，你整天窝在宿舍打游戏看小说就能长学问？”魏时芳不解。 话虽有道理，但是沈沫还是犹豫不定。 高蕾蕾不耐烦：“沈沫，你这学期已经胖八百克啦！” 沈沫果然吓得要命，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哪里？早就说过我的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好不好？” “拉倒吧你！少在这儿自我安慰，你瞧瞧你大腿，你胳膊……哎呦我的妈呀！双下巴都长出来啦！”高蕾蕾恐吓。 “我去！” 沈沫一口答应，魏时芳说的没错，就算课外活动没有意义，总比闲着无聊玩游戏的好，花销的事先扔一边，到时候再说。 两人在论坛上跟帖报名，转天就是面试时间，匆忙选好衣服一起去面试。 学校活动中心，一楼大厅立着醒目布告牌：新南理工学生会啦啦队筹委会。 门前挤满等着面试的女生，叽叽喳喳热烈兴奋，都是大一新生。 “要不要凑热闹啊？机会还是让给学妹们吧？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沈沫打退堂鼓。 “你给我进去！”高蕾蕾在她背后推一把。 排队等候，终于轮到两人面试。 一段简单舞蹈动作，沈沫高蕾蕾跳的轻松自如，马上通过。 “太好了！欢迎你们加入啦啦队，我是文艺部长程雅洁，早就想认识你们了！” 程雅洁负责面试，站在不远处的评审席热情冲两人打招呼，笑容真诚有亲和力。 “程部长你好，以后请多关照。”沈沫客气道。 “哪里，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助才是。” 程雅洁笑语殷殷，不着痕迹悄悄打量两人。 短发的高蕾蕾身材火辣，衣着暴露，嚣张跋扈气质张扬，侵略性太重，并非传统意义的美女。 视线又落到沈沫身上，程雅洁微微惊讶，随后又轻轻摇头，传说中的地质系系花，五官精致气质温婉，漂亮是漂亮，但是像个精致的花瓶，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沈沫也在打量程雅洁，久闻其名，她今天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本人。 普通漂亮的女生，算上服饰发型不过五分，笑容有点假，端着姿态强装有内涵，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刻在脸上，让人知道她有与众不同的灵魂。此时穿一件蓝色蓬蓬裙，上身是白色针织两件套，白色小衫脱下来扎在腰间，露出里面修身的同色背心，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在旁边李梅一身黄褐衣裳的陪衬下，像朵刚出淤泥的白莲花。 高蕾蕾凑沈沫耳边悄声道：“绿茶！” “嘘！”沈沫示意她小声。 “她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李梅气哼哼嘟囔，动员会上被嘲笑的事她还没忘。 程雅洁也很意外，礼仪队需要人手，啦啦队并不需要她们出风头，只是身为面试官，众目睽睽下她也不能无缘无故拒绝。 “大家都是同学，上次的口角纠纷不要再提了。”程雅洁低声嘱咐好友。 李梅没说话，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轻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几句寒暄，大家相互留了联系方式，沈沫和高蕾蕾离开。 转天醒来，厉秀英已经去上班，沈沫一个人吃过早点，又开始无所事事，正在无聊时，程易辰电话打进来。 “沫沫，出来玩？” “好啊！我要吃冰淇淋。” 放下电话，程易辰扭头道：“妈，我约了沫沫出去，给我点钱。” 陈秀芬半句没废话，掏出钱夹数了三张百元大钞，一把拍到儿子手里：“拿去！” 程易辰不满：“才三百啊？冰淇淋几十元一个球，看场电影也要一百多，这点钱中午吃饭都不够……” 父亲程工放下报纸，摘下眼镜叹气道：“当年我和你妈处对象，算上拍结婚照也不过花了八十几块，三百还不够？” “你们那是什么时候？”程易辰嘟囔。 陈秀芬立刻附和：“就是！你那会儿什么时候？现在你带八十块钱去广场转一圈，看看跳舞的老太太愿意跟你走吗？” 说完再次打开钱包，从里面数出一千：“儿子，拿着！花完再找妈妈要。” 程易辰开心装好钱，拿上车钥匙高高兴兴出门。 程工不高兴：“他还是个学生！” 陈秀芬发怒：“学生怎么啦？不趁现在把关系定下来，你知道他毕业后找什么人？找个农村出来的服务员给你当儿媳妇，你愿意啊？” 71.元宵节 请耐心等待　　学生会办公室，学生干部们再次聚集一堂, 开会讨论工作, 日理万机的主席这次也抽空参加了会议。 会场布置不同于往日，不但打扫一新, 会议桌上还摆满了水果和冷饮。 “迎新晚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文艺部的人呢？今天来了没？”主席笑容和蔼可亲, 只是最近太忙, 他想不起文艺部长是谁了。 程雅洁忙站起来：“主席好, 我是文艺部部长，迎新晚会正在准备，目前已经进行第二次审核, 一切顺利，只是赞助没到位，部分表演服装还没租到。” 主席皱眉：“外联部呢？你们怎么做的工作？” 外联部长站起身：“我们已经和赞助企业确定初步合作意向，只是他们有个校外的营销活动需要我们提供人手, 公关部那边出了点问题……” 公关部长主动站起来汇报：“我们礼仪队积极配合学校活动, 只是老队员大批离队，供血跟不上，为了渡过难关，我已经委托体育部长去招募有经验的女同学加入。” 李梅扭扭哒哒站起身：“主席好, 我是体育部部长, 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我校秋季联赛的组织策划上，帮助礼仪队招募新鲜血液的工作已经安排手下干事在做, 目前还没有结果。” 听完李梅的话, 公关部长有些不高兴, 原本招募礼仪队的事他委托给李梅，现在那两个女生没消息，符合标准的新生也没招进来，她到是省事，随便推到小干事身上就算完了？ “李部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秋季篮球联赛的工作都是我帮你在做，我的事你怎么不放心上呢？”公关部长发难。 “孙部长，我能有什么办法？魏干事没给我回话呢，总不能我把人抢来给你吧？”李梅不甘示弱。 魏时芳战战兢兢坐在那里，不停擦汗，这是她头一次参加高层会议，两个部长掐起来，这种情况她要不要发言？ “啪！”主席的笔记本一下拍到桌上。 “相互推诿，人浮于事，你们怎么做的工作？公关部长，你招募礼仪队为什么要体育部长帮你做？” 公关部长委屈：“我能怎么办？现在的女生各个娇生惯养，打不得骂不得，总不能我亲自去吧？” 主席没理他，目光又看向李梅：“体育部长，你呢？秋季联赛是你们体育部的事，你为什么要公关部长替你做？” 李梅更是委屈：“化工系篮球队的队长多次扰乱比赛秩序，不尊重女性，是个重症直男癌！我是女孩子，怎么和他沟通？” 主席的眉头更加深锁，最近他帮忙团委老师工作，有一阵子没露面，没想到学生会缺了他的领导竟然糟糕如此！一盘散沙，缺乏责任感，这么多干部竟然没一个能挑大梁干实务的。 副主席一看忙打圆场：“主席，其实问题不难解决，主要困难还是出在礼仪队人手不够上，我们是理工学校，要凑齐身高相貌都合乎标准的女生实在是太难了！我建议启动男生！” 主席听的一怔，思虑片刻，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好！就这么办，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男生也能顶半边天！” “主席英明！” 副主席带头鼓掌，会议室很快掌声一片！ 主席离场，会议还在继续，但是气氛轻松许多。 “李梅，化工系的篮球队长是不是叫许劭？”程雅洁关心。 李梅摊在座椅上，伸手拿了个桔子剥开吃：“就是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长得又人模狗样，谁都瞧不起，直男癌！”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啦？” “你还记得春季预赛时候吧？他们化工系和地质系对抗赛，请了全院的女生来围观，发纯鲜果汁，还邀请女生去吃烤肉，其他球队对他意见可大了！”李梅把果核吐在办公桌上。 进入大学前，大家穿统一校服吃一样的学生午餐，表面并无差别，脱下校服后才发现，有太多的不公平让人不习惯。 公关部长冷笑：“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嚣张跋扈，上次学生会有急事找他借车，他一口就拒绝，半点面子都不给！” “他们还在校外和企业球队比赛，赢了有现金奖励，还有笔记本电脑！这让我们校队的队员怎么想？我们打一场校级的联赛，统一队服都没有，风吹日晒的去拉赞助，结果只能在淘宝买三十块钱一身的球衣！” 外联部长愤愤不平，他同时也是校篮球队的队员。 程雅洁若有所思，看向好朋友道：“李梅，你联系下许劭，就说我要见他。” 李梅撇嘴：“联系不上，我只有他企鹅号，留言十句不回一句，对女生也不例外。”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这样？太没风度了。” “谁说不是呢？”李梅极为赞同。 “时间紧迫，迎新晚会马上就到公演日期，我必须见他一面！”程雅洁果断。 外联部长突然想到什么，忙点头：“好主意！他们现在多半在操场练球，程部长亲自出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公关部长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拍掌道：“对！就没有男生不拜倒在咱们程部长石榴裙下的，要是把许劭拉过来，当了咱们学生会的女婿，什么赞助什么秋季联赛，统统解决！我吃点亏，到时喊他一声姐夫，哈哈！” 程雅洁暗暗叹气，欣赏不来他们自以为是的幽默，有时候和这些男同学还真是无法沟通，只能庆幸她的爸妈没有给她生个这样的好兄弟。 刚刚吃过午饭，学校露天操场，许劭正在打篮球。 “许劭，那边有两个女生一直在看你！”队友跑过来知会。 许劭惊喜回头，看清楚远处的两个身影后，瞬间又失落，回过头继续专心打球。 半个多钟头后，中间休息，许劭下场去拿自己的毛巾，一瓶矿泉水突然递到眼前。 “你好。” “你好。”许劭礼貌回应，并没有接水，目光看向陪同一旁的李梅，笑道：“李部长，又来啊？” 李梅撅嘴：“你别不识好歹！这次可不是我一个人来的，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咱们学校的文艺部部长！” “哦，幸会。”许劭淡淡的。 程雅洁举着水的手臂放下，仍旧微笑：“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聊？” “抱歉，我没时间。”许劭拒绝。 程雅洁的父亲在当地医院是主治医师，母亲是重点小学的校长，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的宠儿，在大学里，还是第一次被男生拒绝，不免有些尴尬。 “你看，我就说吧？他这人根本就不尊重女性，直男癌！”李梅气愤，为好友抱打不平。 许劭好笑：“有些人身为女性，对自己都不尊重，污言秽语，举止粗鲁，有什么资格要求异性尊重？” 程雅洁只当是李梅言行粗鲁冒犯过许劭，得知冷漠并非针对她，心里的疙瘩瞬间解开，恢复微笑。 “如果李梅以前有言辞不妥之处，我替她向你道歉，毕竟是为了工作，大家都是同学，不打不相识，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我请你喝东西，当是赔罪。” 许劭这才认真打量说话的女生，见对方态度真诚，笑语殷殷，话已至此，他不能太不给面子。 “去观众席上说吧。” “那怎么行？总要大家面对面的才好说话。”程雅洁歪头娇笑，俏皮又可爱。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你要不要说？”许劭也冲她笑，桃花眼眯起来，薄嘴唇上挑，笑容有些轻佻。 程雅洁突地一阵慌乱，心跳莫名加速，咬了下下唇，点头道：“好吧！” 李梅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了下。 三人在观众席依次坐开，程雅洁坐许劭旁边，李梅故意拉开距离，隔了两个位置。 “找我什么事？”许劭主动问。 程雅洁斟酌开口：“其实你是知道的，还是关于秋季联赛的事，学校大大小小这么多篮球队就你们搞特殊化，邀请女生观赛请客吃饭，这样影响很不好，搞得其他球队都有意见，我们的工作很难展开。” “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许劭道。 李梅警告：“找你干嘛？你别想打击报复！” 许劭看她一眼，嘲笑道：“你这人吧，总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去判断别人怎么行事，老母鸡能知道天鹅的想法？” “谁是老母鸡？你还癞哈蟆呢！”李梅生气。 “李梅！”程雅洁赶紧阻止，示意她冷静。 李梅气哼哼扭过头，没有再和许劭争论，许劭也懒得理她。 程雅洁继续做工作：“就说请女生吃饭这件事吧，球队每次能申请下来的经费有限，我知道你是自掏腰包，但是大家都是学生，花的是父母的钱，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呢？” “春季风沙大，秋季干燥，大家不愿意在露天场地观赛，想看到心仪的女生在赛场上给自己加油，总要多花点心思。你们学生会应该关注的是学校体育馆的使用规定，而不是来关心我的钱包，除非是我女朋友，否则有什么资格干涉我花钱？”许劭嘲讽。 李梅正在生气，突然听到八卦，顿时感兴趣，忘记前嫌，凑过来打听。 “你有女朋友了吗？她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无可奉告，请尊重别人隐私，不关你的事不要随意打听。”许劭冷声警告。 “小气样！难怪没女朋友，活该你单身！” 李梅噘着嘴嘟囔，她是体育部长，学校这些球队队长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包括他们有没有女朋友，那些隐私都是她在学生会的谈资，她知道许劭没有正牌女友。 还没等程雅洁再说话，十分钟时间已到，许劭礼貌告别，站起身果断离开。 正是午后日当头，操场的露天观众席上，太阳格外晃眼，程雅洁和李梅仍旧坐在原地。 “这人真是软硬不吃！”李梅气哼哼。 程雅洁微笑：“其实他并不难相处，球队的事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你想到主意啦？别指望咱们学校篮球馆能免费开放，早就承包出去啦！”李梅提醒。 程雅洁没有回答，手搭在额头遮住阳光，看向远处球场，想到刚才那个笑容，脑袋突然又发晕，来谈话的目的险些忘记，许劭的话她只记住了最后一句，除非是我女朋友…… 两天后，学生会发布了新通知，除了招募男生礼仪队外，还要组建本校第一只啦啦队，男女不限。 童欢已经换下她那件花魁装，大家各就各位倒在床上。 “沫沫，蕾蕾，你们跳的好好哦，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童欢语气有些失落。 沈沫好笑：“专业什么啊？就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点皮毛。” “你妈真好，让你学跳舞学画画，我妈从来就不让我学这些。”童欢抱怨。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为了喜欢的动漫，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天天住校，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沈沫忙解释。 “我上学时候，市里的重点小学和重点初中还都在我们西城区片，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不管爱不爱学，反正老师都能给教好，所以都不太管我们学习，倒是舍得在其他上面投资花精力。” “原来如此，我说呢！以前东城这边是郊区吧？”高蕾蕾了然。 “也不是，属于新开发区，以前配套不完善，都是外地民工……咳咳。” 沈沫猛地想起童欢家住东城区，忙收住话题，改嘴描补。 “现在是高级白领和有钱人住这边，是新的市中心，房价比西城区高很多，双语幼儿园，国际小学都在这边，重点高中都迁过来了呢，咱们学校不也改换门庭将大门开在这边？” 她们学校正门开在东城区，现代化建筑和周边高楼大厦相得益彰，相连的老校区靠近西城，旧址是民国时期的一间教堂，从西往东，各式建筑印证百年建筑史。 高蕾蕾冷笑：“和我们北京一样，别看外地的贷款买了房，不是土豪，子女连正经好学校都进不去，没有学区房只能算半个北京人。” 沈沫有些无语，童欢父母就是后期在新南市安家落户的高知金领，高蕾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沫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高考时压力挺大的，我也是将将过线，当时全市最好的老师都在我们一中，欢欢是在二中吧？她的成绩应该在尖子班。” 童欢点头：“是啊，我们高二开始就没放过寒暑假，每天一节早自习，三节晚自习，三年从没落下，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拼不过你们一中，先天不足啊。” 72.大四 请耐心等待　　动漫社的地址并不难找, 学校论坛贴吧班级群到处都有他们的广告。 沈沫和高蕾蕾顺藤摸瓜，豪不费事就查到他们社长所在的大四女生宿舍。敲门, 询问，开门的正是社长本人。 高挑身材, 五官精致，社长是不折不扣的美女。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 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 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 不收取任何团费, 但是呢，你们知道, 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 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 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 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 眼花缭乱, 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 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 学校女生本来就少，但凡外形不错有文艺特长的女生都是学生会发展对象。 沈沫刚入学时就被极力劝说，当时的学生会主席还出面邀请她和高蕾蕾吃饭，大一新生面皮薄，沈沫推辞不过，和高蕾蕾郑重打扮后应邀前往。 当那位高个子学长穿着蹩脚西装，带着秘书长，在学校油腻腻的小餐馆跟她们打官腔时候，沈沫差点憋不住笑场，新南市的总工会主席都没他官架子大。 大二刚开学时候，典礼上学生会已经做过动员，今天班务会，又来了一位副主席，前呼后拥，带领一队学生会干部再次来给班级动员讲话。 “同学们，时光荏苒，光阴飞逝，转眼我们已经迈入大学二年级，在过去的一年，感谢大家对我们学生会工作的认可，在新的学年里，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屋里响起零星掌声，大家看手机的看手机，聊天的聊天，各个心不在焉。 “他们都做什么工作啦？”童欢纳闷。 “装逼呗。”高蕾蕾给答案。 沈沫笑出声，她们三个占据活动室最舒适的软皮卡座，挤一起窃窃私语。 魏时芳大一时候就加入学生会，担任体育部干事，今天陪同副主席一起出场，此时站在讲台，带着工作牌，小心扶着话筒，听到卡座闹出动静，忙冲她们挤眼睛，示意小声。 副主席也是大二学生，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男生，少年老成，看了眼沈沫，继续讲话。 “过去的一年里，有些同学积极参与，为学生会贡献力量，也有些同学，消极怠工自由散漫，没有集体荣誉感！” 沈沫正在看高蕾蕾新做的指甲，听到话头不对，忙挺胸坐直，冲她示意：“嘘！说我们呢，快听着。” 新一届迎新晚会正在筹备，前不久院里学生会过来动员了几次，要她们出节目，沈沫和高蕾蕾都拒绝参加。 副主席原本想直接点名批评，当众给她们难堪，可是此时看见两个女生姣好面容，闪烁着大眼睛一起望他，心里顿时柔软成面团，语气不觉放缓。 73.霸道总裁 春寒料峭，长发女生一身绯□□纱齐膝裙，脚下裸色高跟鞋，姿态优雅的坐在食堂餐桌旁。 对面男子黑色衬衫，爱马仕腰带，刀削般侧颜气质冷漠，手上的钻石腕表发出冷冽光芒，深邃眼神注视着对面的女生，两人餐桌上摆着虾皮小白菜，冬瓜炒黄瓜，绿豆芽拌豆腐。 “你平时就吃这个？”肖诚问。 程雅洁点头：“我爸是医生，我从小就喜欢清淡饮食，不太爱吃肉。” 方圆几十桌都屏声静气，静静注视这一对情侣，偶像剧里才有的霸道总裁和清纯女主，居然在食堂看到活的啦！ 沈沫扭着脖子举着筷子，一块冬瓜好半天都没送到嘴里，怔怔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对，看呆了！ “这个该不会就是恒盛集团的太子爷吧？外面的兰博基尼该不是他的吧？”高蕾蕾惊呼。 “不知道……”沈沫摇头。 新南市的兰博基尼不止一辆，程雅洁微博晒图里只有车标和一只胳膊，没人知道她男朋友长什么样。 更让沈沫意外的是，两人撞衫了！程雅洁穿了件和她同款同色同品牌的裙子，一摸一样！但是全身搭配说不出来的别扭，虽然极力配色，但还是不伦不类。 脚下裸色高跟鞋是华联商场的平价品牌，粉色草编包包最多超不过二百，刚刚初春天气就直接把裙子穿外面，是不怕冷还是没有合适大衣穿？ 如果预算有限，又诚意送衣服，完全可以降格品牌档次，两千块买双鞋，三千块买条裙子，剩下的钱买个轻奢包包，九千块足可以让女朋友全身焕然一新。 只送一条昂贵裙子，让女朋友因为没同等价位的鞋子包包搭配而尴尬，可见不用心。 半食堂的人都沉浸在偶像剧现场，正在心跳陶醉，冷不丁一声惨叫传来。 “哎呀！” 吓得众人慌忙回神，纷纷掏出手机！ 粉色羽绒服的女生端着一碟子饭菜显然是路过，红烧丸子，浇汁茄子，冬瓜汤，巧与不巧，尽数都撒到了女神程雅洁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我不是故意的！”女生含着眼泪哭音，吓得花容失色不停颤抖，不是别人，正是沈沫的好妹妹，沈姝！ “靠！你妹！”高蕾蕾低骂。 “你妹！”沈沫骂一声，低头继续吃饭，顺便关注剧情发展。 程雅洁低头看着身上湿透了的酱汁菜汤，使劲咬住下唇，还是忍不住气的浑身哆嗦。 回到学校她特意回宿舍，找了适合搭配的鞋子和包包，换过衣服才下楼来食堂吃饭，一路走的小心翼翼，又怕刮到又怕蹭到，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我帮你洗！回宿舍换下来我就给你洗，保证能洗干净！” 沈姝惊慌失措，无比后悔贪图便宜来东食堂吃饭，人群太挤又没看路，这才不小心打翻餐盘。东宫的学生不管穿着打扮怎么样，都是一脸傲气，这次恐怕轻易不会完，而且裙子看上去不便宜…… 程雅洁看了看对面的肖诚，又看来看四周举着手机的同学，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不必了，你走吧！” “谢谢！谢谢！”沈姝再三鞠躬道谢，拾起地上的餐盘刚要离开，坐在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 “慢着。” 众人一惊，沈姝抬起脸望着肖诚，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衣服就算了，但是你烫伤我的女朋友，怎么说走就走？”肖诚淡淡道。 “我陪你们去检查，我出医药费！”沈姝忙开口，除了一小碗冬瓜汤比较烫，食堂的饭菜都温热，她知道不会烫伤人。 肖诚笑笑：“那到不必，我的女朋友我会照顾，把你名字和电话给我，要是她有后遗症，好让我能找得到你。” 沈姝连连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课本，撕下扉页上的班级姓名和联系电话，怯生生递上去。 肖诚接过看一眼，笑道：“沈姝？好，我记住你了，你走吧，有需要我会打电话找你。” 沈姝再三道谢又道歉，拿着餐盘慌忙离开。 远处举着手机拍摄的同学不由得失望，女神就是女神，新衣服被撒了汤都没生气，果然有气量，不过女神自己开淘宝店，这样的衣服要多少有多少，确实也犯不着生气。 看完热闹的同学纷纷收起手机，低头专心吃饭，程雅洁如鲠在喉，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懊恼不该穿这么贵的裙子来食堂吃饭，一身油渍，万一洗不干净，这件衣服就废了，九千多块！不知道男朋友会不会生气…… “你去换衣服吧，改天联系。”肖诚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钱夹和车钥匙，转身离开。 沈沫伸着脖子，一路注视着霸道总裁走出食堂，上了那辆红色兰博基尼。 “这位恐怕还真是恒盛的太子爷……”沈沫自言自语。 “农三富二？刚才看那气势我还以为勋三军二呢！”高蕾蕾喝着汤，活学现用。 沈沫皱着眉头，不禁深深忧虑，刚才和高蕾蕾都是胡扯，但是这位太子爷对程雅洁如何她可是亲眼所见。衣服就不说了，一碗热汤撒下去，不带女朋友去医院检查，找沈姝要电话？没鬼才怪！ 程雅洁和这位太子爷高调交往，全身上下不见半点值钱东西，这不像是未来老板娘的待遇啊？难怪全网代理权都转让出去，只给自己女朋友做网店。 沈沫心里开始不安，她和物流公司签了整一年的协议，预付押金，先期投入不菲，光是营销团队的摄影器材就三十几万，京西商城和高蕾蕾的店一时半刻还做不起来，品牌没名气，全靠女神的粉丝号召力，万一程雅洁被甩，她的一百多万投入就要全完蛋！ 心事重重回到宿舍，沈沫一直想对策。 食堂撒汤事件不了了之，学校生活中常见的插曲，没人在意，只是没想到刚看完现场实况，转天，沈沫又在微博上看了场别具一格的纪实转播。 【校花女神和富二代男友开兰博基尼吃食堂撒狗粮，遭遇心机女撒汤！】 自媒体热搜劲爆标题九连拍，画面上女神和男友深情对视，钻表爱马仕腰带，食堂门外的豪车，然后粉红羽绒服女生出场，一碟子菜汤撒到女神身上，主动给富二代男主递纸条…… 短短一天评论上万，热心群众各个化身道德标兵和福尔摩斯，对着素不相识的女生大骂小三不要脸勾引高富帅，无数人支持程雅洁，少数替沈姝辩解的声音瞬间被淹没。 沈沫随便看了两眼就把手机放一边。 网络全民发声时代，像农贸市场的大集市，现在热热闹闹，过不了几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是一个品牌经营起来要无数了日夜，想要毁掉只要一夕之间，难怪恒盛不愿意做网店。 如果那位太子爷是花心劈腿男，谁还要买他家生产的衣服？ 沈沫纠结着眉头想对策，一时半会儿还是理不清头绪，网络代理的事先扔一边，动漫展马上就要举办，有太多事情等着她做。 漫展的三家合作方，日系雪牌、潘牌手链和银湾酒店，和沈沫合作以来大家相处愉快，网络宣传和线下宣传配合，日见成效。 沈沫委托工厂加工的各色城堡造型雪花造型的水晶小物件早已完工，分别交付给客户。 沈沫拿着工厂送来的串珠成品挨个鉴赏，连声惊呼，国营老厂的工艺水平让人止不住赞叹。 早在建国初期，珍珠贝母水晶玉石加工的首饰成吨出口，换来大量外汇，如今淘宝上还能找到，被当做收藏品拍卖。 人造锆石、925包银，原材料成本算上加工费每颗不到八元，类似这样的小东西，放到地摊上卖15元，串根银链子放精品店最多也不过60元，现在使用原创版权的设计，作为品牌合作限量款放到沈沫的动漫展上，一颗280元。 白色首饰盒，深蓝色丝绒，晶莹剔透的雪花放在里面，像是随时要融化般。 “沫沫，你圣诞节送我的那颗没这个好看……”童欢眼巴巴望着盒子，这种小东西最招她喜欢。 “潘家的珠子动辄就四五百，你会不会定价太低了？”高蕾蕾遗憾，这样的设计和动人心魄的美丽值得更高价位。 沈沫摇头：“想买走这样的一颗珠子，先要花60元门票钱来我的漫展，定价不低了。” 除了门票收入，参展人数还会拉动企业展台的售价，那个才是暴利，只不过这些沈沫不会说出来而已。 交代好童欢宣传细节，随手把成品小样全送给她，沈沫走到一边接听许劭电话。 “沫沫，我刚从家里出来，今晚回公寓睡，明天去学校找你。” “好啊，我们一起吃早饭！” “等我！” 明天就能和男友见面，沈沫兴奋，趁着宿舍熄灯前洗漱好敷面膜准备休息，刚躺下，手机又响了。 沈沫拿起来接听，是沈姝。 “姐姐……”电话那端已经泣不成声。 “说话！”沈沫厌烦，不用猜也知道沈姝为了什么事难过，跟她哭有什么用？ “姐姐，我想回家。”沈姝哽咽道。 “哦，现在吗？太晚不安全，你别一个人回去。”沈沫叮嘱。 “姐姐，我怕，你能不能送我回去？”沈姝小心翼翼提出要求，宿舍里每个人都在嘲讽她，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姐姐。 沈沫气笑了，合着大晚上的她不怕？ “你也没爸爸吗？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你，白痴！”沈沫挂断电话翻身睡下。 另一边，沈姝哭的更伤心了，她知道，一定是姐姐误信了网上的哪些传言。 “你能不能别哭了？我们也没说什么呀，那些话都是网上说的，我们就讨论下……”同寝室的女生小心安慰。 “我没有！他们瞎说！”沈姝哭喊。 “哼！无风不起浪，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把菜汤洒在我女神身上的？还不是想勾引她男朋友？”另个女生嘲笑。 “我没有！我没有！”沈姝用力争辩。 “你怎么没有？你妈就是小三！小三的女儿也是小三！”女生牙尖嘴利，打脸不留情面。 大一刚住宿舍时候，第一次和同龄女孩子愉悦相处，而且大家都家境相仿，沈姝不设防，晚上夜聊，事无巨细把家底交代个清楚，同寝室的人都知道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是高分考进东宫的学霸。 以前羡慕嫉妒，现在终于有机会痛打落水狗，几个女生窃窃私语，旁若无人的揭人老底。 “我没有，我没有！” 沈姝承受不住尖利话语，含着眼泪穿好衣服下床，匆匆抓起背包，打开宿舍门跑了出去。 初春天气，晚上还有些冷，沈姝一口气跑到学校大门口，想要打车回家，翻遍背包才发现没带钱包。 她不想回宿舍，不想听那些刺耳的话，姐姐不理解她，这种事她不能和妈妈讲，爸爸工作养家这么辛苦，更不能烦他。 沈姝孤独无助，失魂落魄，不知道该怎么办。 74.绯闻事件 午夜时分, 许劭开着车从家出来, 刚到学校门口附近，就看见有个女生站在街上，正和两个男人纠缠。 “妹妹，我真不是坏人，我也大学生！特有素质！怎样？跟哥哥去夜店喝一杯？”一头黄毛的年轻男子拦着沈姝。 沈姝紧紧抱住怀里的书包, 脸色通红, 不住的摇头：“我不去！” “我们是好人, 我还大学教授呢！你们老师是我哥们儿, 回头我让他给你评个三好学生……走吧走吧！”另一个红发的男子说着就动手拉她。 “我不去……”沈姝低着头使劲挣扎，声音却蚊子哼哼般。 她不敢大声呼救，旁边24小时便利店大门敞着，灯火明亮，她害怕有人认出她，像网上那样谴责她是小三。 三人正在纠缠, 突地一阵呼啸，一辆橙色跑车迎面飞过来，飕的停下, 车窗降下, 里面的男人冷声：“上来！” “靠！兰博基尼！”两个小痞子对视一眼，恍惚好一会儿才确定, 车主不是叫他们上去。 沈姝抱着书包, 慌忙跑过去, 她认识这个人。 “去哪里？”许劭问。 “我想回家……”沈姝怯怯的。 “说地址。”许劭不耐烦。 沈姝小声念出一个地址。 引擎哄哄, 车子飕地窜出去，沈姝险些从座位上滑下来，慌忙抓住安全带，哆嗦着系上，刚刚回过神的功夫，车子已经停下，抬头正好看见她家小区的大门。 沈姝赶紧下车，还没来得及道谢，车子飕的一声又不见了，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小区门口，正要进去，冷不丁后面有人叫她。 “二丫，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沈建成的奔驰车停下，在车里奇怪看向二女儿。 “我想弟弟了，学校还没正式开课，没什么事，我就回来看看。”沈姝慌忙解释。 沈建成皱眉：“这么贵的学费你该在学校好好读书，以后没事别总往家跑，大晚上还得打车，尽浪费钱。” “没打车，是同学送我回来的……”沈姝小声辩解。 沈建成没再问，不耐烦挥挥手：“快进去吧，我刚应酬回来，累一天了都。”说完摇上车窗，也不理会女儿，重新打火发动引擎突突突开进小区，他也一天没看见儿子了，现在归心似箭。 沈姝半点没介意，跟在父亲车后一路小跑追上来。 新南理工，东食堂一大早没什么人，开学还没正式上课，同学们难得轻松，再加上刚停暖气，热乎乎的被窝让人不想离开，来吃早饭的人并不多。 “沫沫，张嘴，啊……” “讨厌，我要吃油条中间！跟你说几次了都记不住！” 沈沫和许劭一大早来吃早点，两人一如既往的腻乎。 “从头吃，吞到中间我送你辆宝马。”许劭坏笑。 沈沫听出调戏，在桌下踢他一脚，气呼呼抢过油条，一点点撕碎泡到豆浆里。 “沫沫，这学期搬出来住吧？”许劭再次要求。 沈沫摇头：“不行，万一我妈临时查岗，容易被发现。” “跟你好姐妹学学，拿一块你们宿舍的床单背景，随时欢迎视频查岗。”许劭建议。 沈沫白眼：“她妈在北京，我妈可是打辆车就能杀过来，骗得了她吗？” “吃完饭咱们去公寓？”许劭退而求其次。 “我要忙。”沈沫还是拒绝。 “还没开课，你忙什么？”许劭不满。 沈沫解释：“漫展马上要举办，服装代理那边还一堆事，都要我操心。” “说的跟多大生意似得，多动动脑子，哪用得着天天这么忙？”许劭嘲笑。 沈沫鄙视，谁说我不动脑？总比你天天运动小脑袋强！ 回到宿舍，沈沫打开电脑，刚要查看漫展售票进度，童欢举着手机凑过来。 “沫沫快看，你妹！” “你妹！”沈沫瞪眼，拿过手机查看，果然又是热搜。 【恒盛太子爷劈腿，心机女成功上位！】还是九连拍，还是那件粉色羽绒服，深夜学校门口，沈姝上了一辆兰博基尼。 “靠！搞什么啊！”沈沫差点摔了童欢的手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高蕾蕾躺在床上举着手机也正在看：“不是太子爷吧？车子颜色不对。” 沈沫仔细看，果然不是恒盛太子爷那辆鲜红色兰博基尼，照片里的明显是橙色，只是夜色里不太明显罢了，从拍摄角度来看，应该出自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 “你妹够厉害的啊，白天刚勾搭一辆，晚上又上了一辆，新南市的兰博基尼都让她给承包了吧？见车就上，她还真是来者不拒。”高蕾蕾嘲讽。 童欢似懂非懂：“她上这么多车干嘛啊？” 两女争夺一男的戏码百姓喜闻乐见，没人在乎事情的真实性，网上持续发酵，骂沈姝的，支持程雅洁的，还有另辟蹊径说两个女生都配不上太子爷的。 某知名大v发长文，各种技术光线处理照片，犀利指出两辆车颜色不同，由此展开丰富联想，讲事实摆道理引经据典，最后得出结论，炒作！ 沈沫差点没看哭了，这感人的逻辑啊！无论太子爷、程雅洁还是沈姝，或者她这个品牌代理商，利益相关的几个人，对谁都没好处的事，炒作了毛啊！ 事情还在持续，眼看两个女生就要被扒皮扒干净时候，程雅洁发了一条微博，瞬间将网友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初心仍在，很幸福！】 照片上程雅洁坐在学校茶餐厅，穿一件豆绿色纱裙，优雅端着咖啡，引人注目的是手上硕大一颗梨形钻戒，卡地亚，目测六克拉！ “哇！好大一颗！” “太子爷求婚了吗？” 粉丝纷纷留言，为她们女神即将到来的幸福献上祝福，然而，只有含含糊糊的一张微博配图，女神并没有半句明确回复。 西食堂茶餐厅，程雅洁将手上的钻戒摘下来，再三欣赏后才依依不舍还给沈沫。 “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沫笑：“你觉得呢？” 程雅洁幽幽看向沈沫，叹气道：“我知道你一直误会我和许劭，其实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我只当他是好朋友，我爱的人是肖诚……你也不希望男朋友被人抢走不是？我们才应该是同盟。” 沈沫听着前半句差点笑出来，还好下半句总算说到点子上，她们确实是同盟，淘宝销售同盟！ 收好戒指，沈沫起身离开，她才懒得和这位脑子进水的女神做同盟，还是她的好姐妹更靠谱些。 钻戒照片发出去后，程雅洁的网店又一次迎来销售高峰，让她着急的是，物流中心拒绝接受她的下单。 “程女士，我早就提醒过您，回款期到了，您该和代理商结账了，现在已经逾期，总代理下令扣货拒单，我们没办法给你发货啊。”物流中心客服在电话里为难。 程雅洁嗓子嘶哑：“我的店这么大销售量，你跟他们说说，宽限几天又何妨？春季气温变化快，不及时发货耽误粉丝穿新衣服，会影响我店铺信誉！“ “程女士，不是我说您，你淘宝店这么大流水，应该不缺钱吧？你跟粉丝讲信誉，跟代理商也要讲信誉不是？既然约定的回款期限是30天，就该守时。”物流中心客服埋怨。 其实他还真冤枉程雅洁了，不是她不守时，确实是资金周转压力太大。 程雅洁的淘宝店虽然说开就开，但是她没有任何可供周转的资金，网购使用支付宝，收货确认后她才能拿到钱，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几天时间。 旧款卖出去，新款不断推出，有点资金就要赶紧上货，占压的资金越来越多，看的见利润看不见钱，程雅洁盯着不断增加的订单，一筹莫展。 与此同时，高蕾蕾的网店开始火爆，单是女神被求婚时候穿的那件108元的豆绿色纱长裙，两天时间就销售出去三千件！高蕾蕾乐嘴巴合不拢，忙不迭算利润，盘算着香奈儿包包先买那个颜色。 她一点都不担心资金周转，沈沫给她的回款期限是90天。 程雅洁一边微博上不断放出生病、摔跤、闹肚子的新闻拖延发货时间，一边不得不打起精神核算账目，分批次一点点给代理商回款。 沈沫控制上新速度和数量，每次都将积压货强行甩给程雅洁搭售。 程雅洁无奈，只得不断拍照秀微博，争取尽快将积压货卖出去好回款上新。 高蕾蕾跟在后面捡便宜，女神炒爆一款她就热销一款。 随着程雅洁微博照片越来越多，高蕾蕾网店的销售量也越来越大，因为粉丝们终于发现，女神店里脱销卖断货的爆款，这家店要多少就有多少…… 眼看着程雅洁不断为他人做嫁衣，网店越来越乱，沈沫一点都不同情。 并非她对程雅洁有偏见，故意为难，只是网络舆论朝夕瞬变，如果有天程雅洁因为不能满足粉丝的期待而被抛弃，大家也会跟着一起倒霉，沈沫冒不起这个险。 何况回款是按照衣服型号和上新批次结算，可以分批分次进行，精打细算其实也可以周转开，小学生都能算明白的账，大学生居然不去算，一门心思出风头嫁豪门，自己不上心，怪得了谁？ 与此同时，童欢的动漫展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这一次的票务总代理还是童欢，只是具体工作外包出去，学生会外联部负责兼职保安招募，薪酬是两张漫展门票。招募到的同学们不一定都是动漫迷，自己又有工作牌可以自由出入展会，获赠的门票就放到网上转卖。 沈沫先期控制门票投放量，市上一票难求，等到网上黄牛已经将一张门票炒到120元时候，沈沫通知票务代理放出一万张，然后继续等待，再放，再等待，再加印，再放…… 程雅洁的网店已经焦头烂额，她依旧舍不得放弃出风头的机会，继续在动漫展开幕式上担当形象大使，忙完网店又接着忙排练。 当初网红计划失败，沈沫对程雅洁恨之入骨，坚决不同意学生会用漫展名义做活动，不过此时非彼时，许劭教她要知人善用。 “我一直以为这是个褒义词，用在有才华的人被老板赏识时候。”沈沫裹着毯子，在床上郁闷吐槽，中学时候当文艺委员课代表，她也曾觉得老师知人善用。 许劭不在意：“又不是评选道德标兵，谁会放弃有缺点的战士，去选择完美的苍蝇？” “你会不会形容啊？程绿茶算哪门子战士？她就是个苍蝇！还是缺脑子的残废苍蝇！”沈沫生气，卧式一字马劈叉，抬脚就往许劭脸上踩。 许劭飞速伸手一把抓住，握着细白脚丫大笑问道：“你说是就是，那你要不要用她？” 沈沫心道：免费送上门的干嘛不用？来看漫展的宅男不一定都是为二次元世界的勇敢和正义，短裙的女仆妹子才是他们的关注点，多几只花蝴蝶能吸引不少男性粉丝，她犯不着跟自己的利益过不去。 暧昧姿势，无障碍距离，沈沫正专心致志，丝毫没察觉身边粗重呼吸，冷不丁身下就是一痛…… “啊啊！混蛋，把我腿放下来！” “沫沫……” …… 漫展日期渐渐临近，上一次漫展的布景和冰雪城堡都存放在仓库，再过两天就要正式开幕，沈沫已经提前入场，指挥动漫社成员和兼职的同学连夜搭建。 银湾酒店收到沈沫新的装饰牌，也在忙着布置，他们是这次动漫展的官方指定酒店，除了给沈沫预留的社团免费房间，其余七层也全部预订一空。 日系雪牌和潘牌手链提前一天进场，华丽展台，装饰成夜幕星空的样子，配合品牌产品的晶莹蓝色包装，让人望之心动，看见就迈不动步子。 外地赶来的新一批获奖社团也陆续进场，他们看过上期攻略，熟门熟路，只是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浪漫求婚可以围观。 沈沫在会展中心忙碌了整整一天，晚上裹着毯子继续在场地和大家一起打牌聊天守夜，上一回的女仆餐厅和新媒体也如约参加，半夜时候陆续赶到。 “沈总，程雅洁是你同学吧？你看能不能帮忙联系下她，我们想给她做个专访。”新媒体的负责人说。 专访？沈沫心知肚明，歪头想想婉拒道：“我和她不熟，不过这里有她在学生会文艺部的同学，你可以找他们问下电话号码。” 她的网络营销需要运作，并不需要炒作，至于程雅洁有没有需要，那是她的事，与己无关。 事后沈沫和许劭出去玩，不经意见到那辆橙色兰博基尼时候她稍稍怔住，许劭解释过后，沈沫很快就释然，也许巧合，也许偶然，如果生活琐事都要事无巨细向她汇报，两人的恋爱该有多累！男友比网络要可靠的多，值得更多信任。 75.第二期动漫展 请耐心等待　　沈沫撇嘴：“就是来见他, 每次约我见面都在他家附近，喏, 就前面那家东来顺涮羊肉。” “岳父大人真是不走心, 他有车, 这么远的路也不说接你，大热天让你坐公交。”程易辰说。 沈沫听到前一句刚想揍人，后面又微微感动。 小时候沈沫和程易辰一起玩过家家, 妈妈厂子里的同事恶趣味，教唆小小程易辰喊厉秀英丈母娘。每次市场街口，厉秀英下班回来，小小程易辰都像模像样的弯腰鞠躬, 恭恭敬敬叫岳母大人，逗得周围大人哄堂大笑。厉秀英气的脸色铁青，回家总是要教训沈沫一番。 渐渐长大懂事, 不会被大人们捉弄，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从小到大，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 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 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 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 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 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下，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沈沫深吸一口气，下车，和程易辰挥手道别。 小餐馆里，沈建成透过玻璃窗早就看见那辆崭新宝马，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车里下来的少女正是他女儿，沈沫。 “爸爸！”沈沫热情打招呼，在对面坐下。 沈建成忍耐脾气，强作笑容：“沫沫，刚才开车的男孩子是谁啊？” 沈沫坦然：“程易辰啊，爸，你不认识他啦？” 西城区的生活对沈建成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他哪里记得程易辰是谁？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尤其不要虚荣！婚恋态度要务实端正！” 沈沫无语，这都说的什么？哪个告诉你她在和程易辰交往？不过她懒得解释，照旧微笑倾听。 “爸爸说的是，点菜吧？我都饿了。” 沈建成无奈叹声气，招手喊道：“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站桌旁写菜单，沈沫贪婪打量沈建成，上次见面还是春节时候。 父亲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和她酷似，妈妈说她刚出生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她到处显摆，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 沈沫似乎记得当时场景，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这些不过是满足她对父亲的幻想罢了。 “你还要什么吗？”沈建成问。 “可以了。”沈沫客气道。 铜炉里注满清汤，粉丝大白菜和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涮进去，捞出来蘸调料。 “你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吃法，和四川火锅是两个意思。”沈建成夹一筷子羊肉给沈沫。 沈沫连忙接过，蘸料尝一口：“嗯，好吃。” 父女俩低头吃东西，沈建成不时问些问题表示关心：“学习紧不紧张？跟同学关系好不好？未来工作前景如何？高数课有没有听懂……” 跟钱字沾边的一句都没提，连食堂饭菜好不好吃这种大众问题都小心避开，看样子是不会问她生活费够不够花了。 沈沫一边客套回答，一边静静观察。 沈建成穿了件全新的深灰色名牌保罗衫，还带着折痕，隐约能嗅到一丝霉味，像是外贸店的积压货。名牌腰带和皮包是用了好些年的旧款，脚下的皮鞋倒是新的，只不过是商场普通品牌。身体有些发福，啤酒肚微微凸出，沈沫猜测他日常应酬都是在这种档次的小餐馆，饮食油腻又缺乏锻炼的缘故。 当年沈建成辞职下海，开了间商贸公司倒卖建材，早期相当赚钱，每天吃喝应酬，在类似这样的小餐馆里邂逅了十七岁的清纯服务员。出轨同居意外怀孕，果断和厉秀英离婚，净身出户，在东城区购置新房，结婚生女另组家庭。 那间商贸公司现在还开着，人前人后别人都称呼他一声沈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据沈沫所知，父亲那间十几人的皮包公司几乎没什么业务，但是光财务就有四个，据厉秀英猜测，应该是靠挂靠走账和代开发/票维持运转。 “爸爸，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吃饱喝足，沈沫主动问。 沈建成点上一颗烟：“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阿姨想让你来家住段时间。” “嗯？”沈沫意外。 “你是大姑娘了，西城区那边的房子太小，住着不方便，这边房子大，书房给你收拾出来当卧室，和你妹妹一人一间都住的开，这边离你学校也近，开学后不想住校可以天天回家住。”沈建成诚心诚意。 沈沫随着他话点头：“确实挺方便，阿姨有心了。” 沈建成高兴：“你妹妹明年高考，你们姐俩放了学还可以一起复习功课。” 沈沫差点笑出声，暑假后她大二，和高中生一起复习个鬼？ “妹妹成绩如何？我记得她在省会读私立？”沈沫不动声色。 说到小女儿，沈建成皱起眉头：“今年转校回来了，语文和历史都挺好，就是数学成绩不太理想，英语也跟不上，明年打算让她报考新南理工。” 省会私立学校名师云集，学费也不便宜，上到高二才临时转校，看来爸爸的经济状况是真出了问题，沈沫心里有数，并未刨根问底。 “摸底考试她考的怎样？” “哦，我把卷子带来了，你看看。”沈建成忙打开手拿包，从里面抽出考试卷。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满章的勾勾叉叉，除了历史语文，各科成绩刚刚到及格线而已。 “初中基础还不错，看来是高中的新知识点没掌握好。” “对对！老师也这么说。“沈建成连连点头。 “不过……”沈沫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沈建成着急。 沈沫为难道：“新南理工虽然文科专业录取线较低，但是她这个成绩还是有一定差距，我建议报考咱们新南的职业类院校，这样态度才算务实端正。” “那怎么行！这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你平时看她紧点，有初中的底子，成绩说上来不就上来了么嘛！”沈建成一时着急，直接说出此番目的。 沈沫好笑，原来如此，不过看试卷上的成绩还真不是几堂家教课就能提高上去，他女儿需要的是一个全方位长期辅导的家庭老师。 “爸爸，我家教都没做过，会学不会教，给人辅导功课可没那么简单，妹妹这个成绩想上新南理工，你最好给她找个专业老师辅导。” 沈建成又点着一颗烟，没说话，他当然知道专业老师更好，可是每堂课一百多元，长期辅导是不小的一笔开支。幸亏妻子提醒，他才想起来大女儿，让她住家里，细水长流每天多辅导两个钟头，效果不会比专业老师差。 “爸爸，你不会是怕花钱吧？”沈沫直接揭老底，面露担忧：“这样可不行，再穷不能穷教育，当年妈妈一个人带着我还各种辅导班给我上，从来不怕花钱，您住大房子开豪车又一身名牌……这样不好吧？” 沈建成苦笑，一身名牌？他这一身恐怕也就只能哄哄女儿这样的小姑娘，开了八年的低配奔驰现在还算的上豪车？ “你说得对，教育不能马虎，回去我再考虑考虑。”沈建成讪讪地，他可没脸在女儿面前承认想省钱。 沈沫乖巧微笑：“爸爸回去替我谢谢阿姨，以后需要单独卧室，我会去叨扰，不会跟她客气。” “那也是你的家。”沈建成大方道。 结完账，父女两人一起出来。 “回去吧，路上小心。”沈建成告别。 “爸爸再见。” 沈沫去网吧找程易辰，两人一起回到西城区。 晚上厉秀英回来问他们父女见面情况，沈沫有所保留。 “没说什么事，就是带我吃涮羊肉，说和四川火锅味道不一样，还问了我一些学习上的事情。” 沈沫知道妈妈以前有多喜欢爸爸，虽然离婚多年，沈建成已经不是当初的翩翩少年，但沈沫还是希望妈妈对自己的青春拥有美好回忆，不想太过抹黑爸爸。 厉秀英耻鼻：“净整这些虚的，给你个红包补贴生活费比什么不强？” 沈沫耸肩：“估计是生意不赚钱吧？爸爸穿假名牌，还开着以前那辆破奔驰。”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看到了吧？算了，还能记得带亲闺女吃顿饭，算他良心没有被狗吃光……”厉秀英絮叨。 前夫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关心女儿，无事献殷勤，一定有所求。不过她不会拆穿，女儿在单亲家庭长大，无论如何都需要个好爸爸形象。 晚上母女两个看电视抢遥控器，暑假照常。 临睡前沈沫开手机上网，意外发现很少发朋友圈的许劭发了一条图片讯息，照片上是银座商厦新开的一家冰激凌店。 宿舍楼下停着辆白色奥迪，两个高个子男生已经等候在旁边。 “两位小学妹！你们好，我是陆战旗，高你们一届，我哥们儿许劭，化工系的，和你们同届。”穿牛仔裤白t恤的男生热情介绍。 “你们好，我是许劭，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不错，没想到这次他也在，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你们好。” “走吧，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许劭开车，陆战旗坐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车内干净整洁，没有放香氛清新剂，也没有烟味，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北京地方大了去，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76.毕婚族 请耐心等待 “我们有满汉全席, 集天下之大成。”陆战旗抢答。 沈沫悄悄捏下高蕾蕾胳膊，示意她别乱说话给人拆台。 她早就听说过这边大厦有家老字号私房菜, 远近闻名, 集徽菜之精粹, 不过请客的主人没明示，她也不好乱猜。 高蕾蕾果然警醒，没有继续口无遮拦。 四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 电梯开门刹那，穿制服的服务生已经躬身相迎。 大堂安静之极，没有餐桌椅，不见杯盘喧哗, 四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服务生引路, 几人跟随上楼梯到露天顶层。 入目处是一栋空中宅院，青瓦白墙马蹄檐，鹅卵石小径，亭台楼榭，石桌石凳花鸟屏风，冠状乔木和各种花卉出现的既不合时宜又不可思议。 “好漂亮！”高蕾蕾忍不住惊呼。 沈沫也倍感新奇：“这只鸟是真的啊？树也是真的, 怎么可能？顶层这点泥土不够水分。” “景观树, 去掉根系用培育液输送营养, 号称植物界里的植物人, 有些售楼处用的就是这种, 楼盘售罄刚好到达存活期限。”许劭在后面解说。 “鸟呢？”沈沫问。 “你喂它试试？” 许劭抓一小撮鸟食放沈沫手心，沈沫高高举起手臂，手掌托平，黄羽翠冠的鹦哥果然来食，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啊！它到底是真鸟还是假鸟啊？”沈沫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尖声叫道。 “你猜？”许劭笑的开心，眉眼弯弯，脸颊上浮现两个酒窝。 四人走上凉亭，在屏风后面的紫檀桌落座，透过墙上雕花漏窗望去，外面是城市高空无边夜景，月朗星稀，与灯火一处。 开胃小食过后正菜陆续上桌，第一轮四凉四热，一壶白酒，菜量不大，处处精致。 陆战旗举起酒杯：“蕾蕾，来，老乡见老乡，咱们先干一杯！” 高蕾蕾二话不说，举杯一饮而尽。 陆战旗大声叫好，转头看向许劭：“你俩呢？” 许劭摇头：“我还要开车，你们喝。” 沈沫也摇头：“我喝果汁。” 两个女生一起出来，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照顾同伴安全，应付突发状况，沈沫和高蕾蕾参加班级聚会也一向如此。 高蕾蕾心领神会，随即丢开顾虑，放开胆子开始和陆战旗推杯换盏，两人喝的不亦乐乎，趁着酒兴又开始高谈阔论。 沈沫和高蕾蕾同宿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如此话痨。 两人从皇家隐私扯到红墙秘闻，口若悬河声情并茂，说的跟亲眼见过似得，唬的沈沫一愣一愣的，她和许劭一旁听着根本插不上嘴。 “他乡遇故知，我们在本地上大学，人生滋味少了这一味。”许劭轻声说。 沈沫点头，尚未来得及说话，被陆战旗听到接过话茬：“两位小学妹搁以前只能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不也有金榜题名时？人生滋味还多了一味呢，咱们干一杯吧？” 两名男生端起酒杯，沈沫高蕾蕾欣然接受，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许劭给自己和沈沫续上果汁，陆战旗给他和高蕾蕾倒上白酒。 第二轮两凉六热，前面的盘子撤下，又续上一壶白酒，高蕾蕾和陆战旗划拳行乐。 “你会不会划拳？”许劭问。 沈沫点头：“会。” “我们玩，输了喝果汁？” “好！” “五魁首啊，六六六！” “哥俩好啊，八匹马！” 第三轮一汤两羹，果盘上来，喝酒的人醉至微醺，吃完移坐到石桌，饮茶醒酒，宴席恰恰好结束。 四人下楼，许劭把车开过来，高蕾蕾和陆战旗相互搀扶，两人一起挤到后座，拉都拉不开。 沈沫哭笑不得，大姐，这才头一天认识啊！ 许劭低头闷笑，掩住车框护沈沫坐进副驾驶，又去后备箱取出外套递给沈沫。 “晚上凉，把腿盖上。” “谢谢。” 大厦距离学校并不远，车子驶进学校时才刚刚晚上十点钟。 “宿舍区到封闭时间，不许车辆进出。”许劭解释。 沈沫忙说：“没关系，我们走回去。” 许劭停好车，把外套给沈沫披上：“穿上，别着凉。” 沈沫没拒绝，穿好外套打开后车门，搀扶高蕾蕾下车。 陆战旗迷迷糊糊到处找外套：“蕾蕾，别冻着，我外套呢？” 一通折腾，高蕾蕾和沈沫各自穿着男士外套被两个男生送到宿舍楼下。 “好好休息，回见。”许劭道别。 “回见。”沈沫挥手。 沈沫搀扶着半醉的高蕾蕾上楼，一路摇摇晃晃走到宿舍。 “嘭！”宿舍门推来，魏时芳吓了一跳，随即被浓重的酒味熏个倒仰：“这是怎么啦？她怎么喝这么多酒？” “他乡遇故知。”沈沫解释。 宿舍里童欢仍旧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床上摆弄心爱的动漫周边，魏时芳过来帮忙，两人搀扶着高蕾蕾洗漱，送她爬上床铺。 沈沫累的够呛，随便洗洗，仰头倒在床上。 “叮咚”微信声响。 “还好么？”发信人是许劭。 沈沫快速回复：“还好，外套改天还你们，晚安。” 十秒后，微信回复：“晚安。” 第二天没课，沈沫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高蕾蕾还在呼呼大睡，魏时芳在书桌前戴耳机听英语，童欢竟然意外的没在宿舍。 沈沫慢悠悠下床洗漱，到自己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顺便从书柜翻出一袋泡面解决午餐。 “好香啊，你在吃什么？”高蕾蕾呓语。 沈沫把快餐杯递过去，高蕾蕾蓬头垢面，捧过来泡面一顿猛划拉。 “水。”高蕾蕾伸手。 沈沫又倒水递给她：“赶紧起床吧，脸都肿啦。” 高蕾蕾耳充不闻，吃饱喝足仰面倒在床上，突然道：“沫沫，许劭喜欢你。” 沈沫淡定：“喜欢我的人多了，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颜有钱有身高啊！昨天那辆奥迪百来万好吧？你不考虑下？”高蕾蕾怂恿。 “奥迪哪有这么贵？你还没醒酒啊？”沈沫嘲笑。 “切！你个老土！就知道奔驰宝马，你该不会以为最贵的车就是这两款吧？”高蕾蕾嘲讽。 “谁说的？我还知道兰博基尼和迈巴赫。”沈沫嘴硬。 “等着，我搜给你看。”高蕾蕾只穿件小裤，赤身下床，顾不上洗漱，先打开电脑，一通搜索，网页出现相似车款。 “a8还是a6？” “差不多吧？” 两人对汽车都是外行，要论外观，还是宝马最漂亮，沈沫最爱宝马的气质，唯独中意这一款。 “昨天吃饭那家贵不贵？在你们新南市算的上土豪级别吧？”高蕾蕾问。 沈沫想想，摇头道：“不算，高档会所都在西山郊区，在市中心营业终归还是面向大众消费，不过相比大多数餐厅，算是高档不假。” 高蕾蕾忘记昨天吃饭餐厅的名字，沈沫也不记得，两人在大众点评上一通查找，好半天才找到。 “就这家，徽记。”沈沫指点。 “人均消费六百，我还以为多高档呢！架势太唬人，不过环境不错，下次我爸妈过来带他们去吃。”高蕾蕾释然。 “你们昨天吃的饭六百一顿啊？谁付的钱？”魏时芳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耳机，凑过来惊诧道。 “人均六百，算上酒水，四个人消费大概三千吧？男生请的客。”高蕾蕾还在研究菜单。 “还没怎么着呢就让男生花这么多钱，你们想干啥？会让人说闲话的！”魏时芳突然发飙。 高蕾蕾吓一跳，望着魏时芳一脸的莫名其妙。 “谁说闲话？”沈沫盯着她问。 “男生啊！你们让人家请这么贵的饭，人家心里怎么想？”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们愿意请，我们给面子，管别人怎么说！”高蕾蕾回过味，语气不善。 “蕾蕾，沫沫，你俩不能这样，这样真的不好！”魏时芳苦口婆心。 高蕾蕾不耐烦：“哎，魏时芳，我问你，你们沂东结婚是不是找男方要房子要彩礼？” “那怎么能一样？”魏时芳瞪大眼睛。 “怎么不一样？不让别人随便花男生钱，自己找男人要钱要的毫不手软，五十步笑百步！”高蕾蕾嘲讽。 “可是结婚需要房子啊。” “活着还需要吃饭呢！” 沈沫一直冷眼看着魏时芳，见她是真的担心，却又说不到实质点上，被高蕾蕾断章取义呛的还击无力，不禁摇头好笑。 “魏时芳，我们上中学时候，男生们又是玩游戏又是偷着抽烟，兜里干干净净没有半毛钱，出去玩都是我们女生请客。现在他们生活费宽裕，邀请女生出去，主动表示请客，那就请呗？请两瓶水一根冰棍或者人均六百的饭，视经济状况，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你说的倒轻巧！那可是六百块钱的饭！”魏时芳着急。 “六百怎么啦？就算六万，那也是饭啊！”沈沫莫名其妙。 魏时芳气急：“我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你们这是要学坏！” 沈沫无奈：“我怎么和你也说不通呢？我妈悉心教导我十九年，出去吃个饭就学坏？” 反正她妈只跟她说过邀请别人出去要做好安排，被人邀请要客随主便。至于是男生付账还是女生付账，她妈没教过，以后再问就是，横竖也轮不到她魏时芳来教。 “烦死啦！吃个饭至于的上纲上线么？魏时芳，你操这么多心不怕提前衰老啊？”高蕾蕾打断。 魏时芳叹气，知道自己说什么她们也不会听，心下微微不舒服，看看时间，又到约定兼职的钟点，顾不得说教，收拾下，匆匆离开宿舍。 晚上沈沫留在宿舍看书，高蕾蕾在床铺举着手机摆弄照片，门被推开，童欢跳跃进宿舍：“同志们，我又重新回到动漫社啦！” 沈沫一点都不意外：“你落下的课别忘记，小心挂科。” 高蕾蕾嘲笑：“还退学么？” “谁要退学？”童欢假装前事尽忘，翻脸不承认。 “切，也不知道谁前几天要死要活的，哭着喊着说没有动漫就失去人生意义。”高蕾蕾捅刀。 “我没有！是动漫社意识到失去我才是重大损失，社长亲自找我回去，你们少说风凉话，你们就是嫉妒！”童欢据理力争。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宿舍又恢复往常气氛，沈沫松口气，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没过几天，沈沫一个人在图书馆晚自习时候遇到许劭。 “这么用功？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多月。”许劭指着桌上的课本问。 “心里没底，只能多下功夫。”沈沫谦虚，她的目标是奖学金。 显然许劭并不是来自习，时不时就要找话题搭讪，前几日刚认识，沈沫不好生硬拒绝。 “你送我回宿舍，我把外套拿给你。” “好。”许劭欣然答应。 两人结伴往宿舍方向走，路上行人纷纷注目。 “在这里等我。” 宿舍楼下，沈沫交待一句，飞快上楼，到宿舍取过外套又飞快下楼。 “谢谢你的外套。”沈沫笑眯眯递上。 许劭接过欲言又止。 “那么……再见？”沈沫告辞。 “再见。” 接下来几天，沈沫除了上课就是在宿舍自习，偶尔和高蕾蕾去食堂二楼宵夜。 童欢全心投入动漫事业，课余时间几乎全部奉献在社团。 魏时芳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觉得和宿舍几个三观不合，除了兼职打工就是拼命自习，很少待在宿舍。 很快迎来期末，考试过后，大一下学期结束，暑假开始。 宿舍楼下停着辆白色奥迪，两个高个子男生已经等候在旁边。 “两位小学妹！你们好，我是陆战旗，高你们一届，我哥们儿许劭，化工系的，和你们同届。”穿牛仔裤白t恤的男生热情介绍。 “你们好，我是许劭，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不错，没想到这次他也在，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你们好。” “走吧，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许劭开车，陆战旗坐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车内干净整洁，没有放香氛清新剂，也没有烟味，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北京地方大了去，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你在哪个学校上的小学？”陆战旗继续问。 “三中附小。”高蕾蕾态度敷衍。 “你们学校有个外号叫老海的你认识吗？后来在三中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我知道他！初中跟我也是一个学校，我们还看见过他爸警卫员过来接他，跟我们说警卫员腰里别着枪呢！”高蕾蕾顿时感兴趣。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听他吹牛吧！他爸就食堂管后勤的，还趁个带枪的警卫员？保卫萝卜啊？” “真的啊？”高蕾蕾惊呼。 提到共同的熟人，两人突然投机，相谈甚欢。 “那谁，你们三中的马猴你知道吗？” “知道，他考上的人大！” “那是我发小，小时候挨揍尽让我给他出头拔疮来着，以后在北京碰上，你跟他提我，保准上赶着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看见他一定试试。”高蕾蕾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满族的吧？” “你怎么知道？” “把脚抬起来，我告诉你。” …… 两人越说越热闹，开始高蕾蕾还矜持，现在直接扒着前车座，和陆战旗聊得热火朝天。 这两人可真能侃！沈沫靠在后座上单手支头，看着他俩口若悬河，不经意眼神扫向后视镜，正好和许劭目光接触。 大概是此时感受相同，相视刹那，两人同时笑了下。 “你俩……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许劭终于开口。 “不早说，渴半天了都，蕾蕾给我瓶矿泉水，在你们座位中间，对，扣开。”陆战旗熟稔吩咐。 高蕾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陆战旗，又问许劭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高蕾蕾给两个男生递完水，继续在冰箱找东西喝。 “沫沫，有酸奶和果汁，还有可乐，你喝什么？” “随便。”沈沫并不渴。 “咦？有你喜欢的草莓酸奶，芒果汁也有，喝哪个？” “果汁。”沈沫开心接受。 陆战旗举着水回头：“沫沫……” 话音没落，车子猛地一顿，没系安全带的陆战旗险些把手里的瓶子扔出去。 “咳咳，我就是想……想问问，嗯，沈沫同学，最近去过北京没？”陆战旗突然结结巴巴，原本亲昵称呼变成同学。 沈沫奇怪，还是礼貌回答：“没有，我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还是小时候，在天安/门前拍照，然后去王府井吃豌豆黄和驴打滚，还在大栅栏买了条裙子。” 许劭接过话茬：“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小时候，在天安/门看升国旗，参观人民大会堂，然后去爬长城。” “哎呦喂！”陆战旗痛心疾首：“北京好歹是全国人民的首都，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敷衍啊？一个民俗游，一个爱国教育游，这也叫去过北京？亏得你们身边还有两个老北京，你说你们这样让我和蕾蕾情以何堪啊！” “得了吧你，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拿超市里袋装烤鸭糊弄我的事。”许劭揭老底。 “那不是你妈不让你跟我去北京玩吗？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呐？”陆战旗冤屈。 高蕾蕾突然建议：“沫沫，要不这个暑假你来北京找我吧？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小吃？” 陆战旗趁机也道：“干脆，要去一起去，让我有机会把欠哥们儿的债还上，蕾蕾给咱们当导游，全聚德、厉家菜，统统我请客！怎么样？” “我没意见。”许劭笑道。 “到时再说。”沈沫客套。 车子绕过市区堵车路段，很快到达市体育馆。 许劭和陆战旗打开后备箱，拿出各自的运动背包，招呼大家进去。 个人租场地比赛，并没有购票观众，两个男生带路沈沫和高蕾蕾到替补席。 陆续有人进场，大多学生摸样，男生女生都有，看样子是双方亲友团。有几个女孩子的和沈沫她们一起坐到替补席，手里拿着男朋友的运动装备，有一对还当众拥吻。 沈沫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面孔，她们学校的美女这次都没有参与？ 77.养老保障 请耐心等待　　吃过饭两人正在聊天, 童欢晚自习回来, 一进门就爆料惊人消息。 “我在宿舍楼下看见魏时芳啦, 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啊！和谁？长什么样？我们系里的吗？”沈沫和高蕾蕾顿时精神，赶紧围过来八卦。 “你们肯定见过, 猜猜看？”童欢见她俩感兴趣, 开始卖关子。 “别这么多废话, 快说！”高蕾蕾拍她。 沈沫也催促：“谁啊？” 童欢这才得意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七夕节吃烤肉时候, 跟咱们坐一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戴眼镜的？沈沫歪着头想, 除了许劭和陆战旗，其他男生她都没什么印象，沈沫对长得不好看的人自动脸盲。 “就是一直和魏时芳说话, 还和她认老乡的那个。”童欢提示。 “原来是他啊？找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挫货！”高蕾蕾突然扬声。 沈沫不解, 奇怪盯着高蕾蕾。 童话不认同：“我看那男生还可以啊？虽然个子不高，长相一般，但是人挺好的, 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你还想他多差？”高蕾蕾叉腰。 沈沫打岔：“还不知道魏时芳是不是和他交往呢, 你们倒是先争论起来了, 也不问问当事人？” 两人停止争论，大家都翘脚等待。 没多大一会儿, 魏时芳上楼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被她们三个按到椅子上。 “老实交代吧，童欢看见你们啦！”沈沫狞笑逼问。 魏时芳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 装糊涂：“看见谁们了？你们要问什么？” “快说快说！不许藏着掖着！”童欢着急, 逼着魏时芳交代。 “就是！你快说啊, 怎么认识的？表白没有？让我们这些没男朋友的也羡慕下。”高蕾蕾半真半假跟着起哄。 到底是春心荡漾，在三人逼问下，魏时芳咬着下唇，满脸羞红，还是吞吞吐吐的交代。 “其实我们就是那天吃饭时候认识的，后来……嗯，在自习室见过几次，然后今天他就跟我表白了，我还没想好，跟他说过几天再回复……” 她隐瞒了去找陈光伟还钱的事没提，是怕室友多想。 沈沫盯着魏时芳的脸顿时明白，她对那男生有好感！ “那你还想什么？为什么不答应？” “我不想太草率。”魏时芳认真道。 沈沫转身跑到电脑前，打开一个软件。 “魏时芳，我给你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啊？”魏时芳莫名其妙。 “你别管，回答就是了。”沈沫看着网页道：“第一个问题：对方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虽然知道沈沫在胡闹，魏时芳还是认真回答：“人品好，上进，有责任心！” 沈沫苦着脸撇嘴：“没这个答案啊？备选答案就四个：a高帅有颜值，b有钱，c有才华，d有家世，你选一个吧？” 魏时芳哭笑不得：“沫沫，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网站？难道找男朋友不是看人品和责任心么？” 高蕾蕾耻鼻：“这里是学校！又不是市井监狱流氓扎堆，能找出来几个人品低劣作奸犯科的？新南理工好歹985，能考进这里的又有几个是不思进取没责任心的？这算什么优点？魏时芳，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他对我好！”魏时芳斩钉截铁。 “有人对你不好吗？”童欢纳闷。 魏时芳烦躁：“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不跟你们说了！” 快到熄灯时间，四人洗漱休息，躺在床上还是兴奋难安，她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眼看就要出现，大家跟着一起激动。 “魏时芳，书上说只要能找出十个你喜欢他的理由，就可以在一起。”沈沫忍不住又出主意。 魏时芳笑：“我哪想得出这么多理由？” 童欢忙接话：“简单啊！你就说我喜欢他鼻子长得好看，喜欢他给我花钱，喜欢他帮我写作业，喜欢他给我买礼物……说够十个不就行啦？” 魏时芳笑出声：“你们真是小孩子，说的都哪跟哪啊！” “那你倒是说啊！他到底有什么优点值得你喜欢？”高蕾蕾忍不住插嘴。 魏时芳好半天没说话，坐起身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他父亲是电工，母亲身体不好，是两个姐姐一直支持他读书……我们出生在相同的环境，有相同的经历，能说到一块儿去，我喜欢他身上那种阳光自信，和老家那些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不一样。” “哇！好感动！”童欢听的沉醉，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哪里好，但是一言一语已经刻在心上。 沈沫有些泄气，听魏时芳说来说去，始终说不出为什么要和那男生交往，真不知道她喜欢对方哪一点，衣服挂在橱窗里好看，穿在身上是另外一回事。 高蕾蕾忍不住冷哼：“他家两个姐姐支持他读书，你家是差点把你绑起来不让你上学，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你们有相同经历？” “我们那里条件比不上你们北京！一个人上学当然要全家出力！两个姐姐要是能考上大学他家里肯定也供，谁让她们没考上呢？”魏时芳语气不善，前两天的争执她还有些敏感。 “你说的责任心该不会是他感激父母和姐姐的付出，打算将来一力承担，加倍回报吧？”沈沫猜测。 “我们不像你们独生女！凡事只想着自己，自己过舒服了就不管父母兄弟姐妹们的死活！”魏时芳越发激动。 沈沫乖乖闭嘴，不敢再吭声。 高蕾蕾不理会魏时芳情绪，继续耻鼻嘲讽：“母亲生病，上学靠两个姐姐给钱，真要有责任心，早就开始打算将来了，哪有心情到处搭讪女生？兼职都怕时间不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呢？阳光自信个屁！早晚把青春飞扬成傻逼！” 沈沫无语，这话也太狠了，高蕾蕾发什么神经？ “他没有女朋友！”魏时芳果然动怒。 “你怎么知道他没搭讪过别的女生？”高蕾蕾反问。 “没证据你别乱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清楚！” “清楚你还问？直接答应呗？” …… “别吵啦！”沈沫总算听出高蕾蕾话外的意思，那男生以前搭讪过高蕾蕾吧？ “蕾蕾，你又不认识那男生，别轻易给人下结论。”沈沫委婉提醒，既然不能当面说出来，干脆就别点破。 高蕾蕾哑了火，愤恨扭过身睡下。 “魏时芳，明天我妈来宿舍看我，你要是拿不准主意可以问她。”沈沫继续安抚。 魏时芳转怒为乐，笑道：“问就问，阿姨是过来人，肯定比你们靠谱。” 沈沫呵呵：“我妈只擅长给自己找个好女婿，可不一定是你的好男友哦。” “那不都一样嘛！我是真听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子的话，算了，不和你们说了，睡觉！”魏时芳无奈。 转天中午时候，厉秀英拎着水果来学校看沈沫，宿舍里就童欢一个人在。 “迪迪！”厉秀英热情打招呼。 童欢囧：“阿姨，我是欢欢，您怎么总记不住我名字？” 厉秀英一怔：“哎！对不起对不起，怪我，你看阿姨这脑子，工作太忙总忘事，欢欢！” “对啦！”童欢高兴答应，热情搬椅子倒水招待厉秀英。 “沫沫呢？”厉秀英问。 “她和高蕾蕾还在食堂没回来呢，阿姨你吃过没？” “我吃过饭才过来的，这俩丫头真能磨蹭。” 厉秀英放下拎包，站起身到沈沫的床铺，开始帮女儿收拾。 书桌收拾整齐，床单被套拆下来带回去换洗，打开衣柜把从家里带来的换季衣服放进去，一通擦洗后又把她们宿舍的垃圾桶倒掉，开始擦地。 魏时芳这时候推门进来，看见厉秀英在干活，过去就要接手，两人争来争去，拖把还是被魏时芳抢过去。 “阿姨，您歇着！童欢，你怎么能让阿姨帮咱们干活呢？” 童欢站旁边不明所以，瞪着眼睛一脸无辜。 “阿姨，还是你疼沫沫，什么都帮她收拾，知道您要来，她连袜子都不洗了。”魏时芳拖着地随口打趣。 厉秀英怔了下，随即笑道：“那丫头都被我惯坏了，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 两人正说话，沈沫和高蕾蕾吃完饭回来。 “妈！”沈沫招呼。 “阿姨，我想死你啦！”高蕾蕾扑过来拥抱。 “乖！”厉秀英高兴抱住高蕾蕾，拍她后背。 “我给你们带了水果，沫沫，去把哈密瓜切开给大家吃。”厉秀英吩咐。 沈沫找了水果刀出来，还没动手就被魏时芳抢过去。 魏时芳亲自帮大家切好，一人手上递过一块，最后才自己坐下，拿个最小块慢吞吞的吃。 “秋天干燥，你们平时要多吃水果。”厉秀英关怀。 沈沫啃着瓜含糊点头，转头问魏时芳：“你和我妈说了没？” 魏时芳脸红了下：“没……” “说呀！”沈沫催促。 厉秀英纳闷：“你们打什么眉眼官司？要和我说什么？” “魏时芳有男朋友啦！”童欢抢答。 “呦！男孩子爸爸在什么单位？妈妈做什么的？独生子么？”厉秀英果然感兴趣。 魏时芳昨晚只是随口敷衍，真让她和室友妈妈谈论这种事，还有点难为情，好半天才支吾道：“他爸爸是工人，妈妈是家庭妇女，有两个姐姐已经嫁人，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子……” “什么条件这是？不行不行！赶紧分了！”厉秀英踩了地雷似得，差点没跳起来。 魏时芳捧着瓜直接吓傻。 沈沫憋着笑提醒：“妈，那男生刚表白，魏时芳还没答应呢。” 厉秀英这才反应过来找男朋友的是魏时芳，不是自家闺女，话就不能说的太直白。 “我虽然没去过沂东，不过大致情形也能猜到，你家姐弟几个，父母是不是更偏爱男孩子？”厉秀英斟酌道。 “他们老家重男轻女。”高蕾蕾急着告知。 “魏时芳是他们县里的高考状元，要不是成绩太好，她家长还想让她退学呢。”沈沫补充。 魏时芳一脸不解：“阿姨，你要说什么？” 厉秀英摊手：“你看，我没说错吧？这样的环境你还能破茧而出，将来的前途不可估量，而那个男孩子呢？和你是老乡，家里两个姐姐，从小在父母手心里捧着长大，千娇万宠，结果呢？他也只是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能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配不上你！” 魏时芳急着辩解：“他家不是农村的，他爸挣工资，他们家在县城有房子！” 厉秀英挥下手表示不耐烦：“县城的又怎么样？你要是没考上大学，嫁到他们家还能说是高攀，现在呢？他家没能力给你们安排工作吧？将来你们毕业不可能回县城吧？不管是去大城市还是留在新南市，工作靠你们自己本事，总的有个落脚之处吧？他父母有能力给你们付首付么？总不能将来你们结婚也去搜刮两个大姑姐吧？” 一串话机关枪似得，魏时芳直接被喷晕了，咬着牙仍旧斩钉截铁道：“我们靠自己！” “靠自己没错，那也得分情况不是？现在应届毕业生工资多少？东城区的房价多少？靠自己？说得容易！就说农村的宅基地吧，你当是你们父母自己个挣来的啊？那也是他们的上一辈流血牺牲从地主老财手里抢过来的！现在的房价，没爹妈帮衬，有几个能在适婚年龄买上房？两人赤手空拳出来打拼，家里不给力，他能力又不如你，配不上！” “毕竟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将来毕业一起工作，起点都是一样的！”魏时芳为陈光伟打抱不平。 厉秀英见魏时芳油盐不进，也是无奈：“在家不被重视的女孩子，出了社会反而有股子韧劲，有学历肯吃苦，再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将来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男孩子就不一样了，从小父母娇宠，姐姐妹妹们让着，到了单位可没人因为他们是男的就格外高看一眼，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们一辈子的风光也就到这儿了，出了学校大门屁都不是！” “咳咳！”沈沫提醒她妈，说话要注意分寸！怎么还越说越来劲儿了？高蕾蕾才是你亲闺女吧？ “阿姨，总有意外！”魏时芳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拔高。 厉秀英好笑：“你这孩子！优绩股里随便选一只，出现偏差那叫意外，你在垃圾股里挑一支坐等升值，这不是白日做梦么？” “妈！” 沈沫头疼，话都到这份上了，怎么还说？赶紧找借口打断：“那件外套你给我带来没？快给我。” 高蕾蕾也凑热闹：“阿姨，我那双麂皮的鞋子还等着穿呢，你帮我带护理液了吗？” “好好，带了！我这就帮你们收拾。” 厉秀英被沈沫和高蕾蕾拉一边，童欢继续吃瓜，魏时芳怔在那里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帮女儿都收拾好，厉秀英跟宿舍的小朋友们挥手道别，沈沫跟在后面送她出来。 两人走出宿舍区，沈沫嘟着嘴不悦抱怨。 “妈，魏时芳的话你没听明白啊？她是心里已经认准那男生了，就是让你给个肯定，顺便打打气鼓励，你就算有看法也点到为止啊，说那么清楚干嘛呀！” “你看看你，不是你让我说的吗？那孩子太老实，这么远来上学她亲妈顾不上闺女，我不得提醒着点啊？”厉秀英辩解。 “就算要提醒，您好歹也要有分寸吧？差不多就行了，话说到那份上了你还贬低人家男朋友，将来让我怎么和她相处啊？”沈沫生气。 厉秀英大笑：“呦！这个我可没想过，不过我也提醒你，那孩子不像是个会处事的，容易钻牛角尖迁怒，你以后小心点，别让人家把邪火都撒你身上。” 沈沫险些气晕过去，知道你还这么干？顿时瞪眼叉腰道：“有你这样坑闺女的妈么？” “有坑妈的闺女自然就有坑闺女的妈，你自己处理吧，我走啦！”厉秀英忍着笑转身离开。 沈沫跺脚，气的说不出话，还是追上去陪着妈妈坐便利校车到大门口，看着她上公交车，这才忍着一肚子气回去。 宿舍里就魏时芳一个人在。 “蕾蕾和欢欢呢？”沈沫随口问。 “自习去了。”魏时芳心不在焉，坐在书桌前发呆。 沈沫走过去，半蹲下来，握住魏时芳的手真诚道：“魏时芳，我妈妈的话你就随便听听，她们中年妇女就这样，特现实，特物质！你跟她们说爱情？说奋斗？她们根本就听不懂！恨不得你直接嫁给土豪当米虫，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才好。所以，自己拿主意，我妈的话你千万别当真！” 魏时芳犹豫：“可是我觉得阿姨的话不是没道理……” 沈沫着急：“我妈中专毕业就去矿上当工人了，下岗后天天和一帮街坊叨叨东家长西家短，就是个文盲！你可是高考状元哎！听她的干嘛？” 大家都成年，感情的事自己处理，沈沫不希望魏时芳是因为她妈妈的话影响决定。 魏时芳惊奇睁大眼睛：“沫沫，你这么说你妈妈啊？要是以后你找的男朋友她不同意怎么办？” 沈沫纳闷：“凭什么啊？我的男朋友她凭什么不同意？给意见是她的事，听不听在我！” 魏时芳哭笑不得，但是心情好了很多，其实看到厉秀英，就不难想到沈沫为什么被教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确实不该没有主心骨。 有了准主意，魏时芳心情好很多，只是想起李梅给她的任务还没完成，明天就要开工作总结会，烦躁的她整整一天心不在焉，翻来覆去大半夜都没睡着。 “哈？你居然喜欢文艺片？你有情怀要回忆么？”沈沫直觉她抓住对方糗点，可以平衡刚才险些被发现看小黄书的事。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我给她递小纸条，请她吃薯条，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后来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我跟着转校，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过她。”许劭说。 沈沫唏嘘，少男之心！ 78.两盒点心 请耐心等待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 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 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 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 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 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 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 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不收取任何团费, 但是呢, 你们知道, 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 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 此言差矣, 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 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 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 “你想看什么？附近影城有上映两部新片，一部科幻枪战，一部青春文艺。” 许劭思索片刻道：“文艺片。” “哈？你居然喜欢文艺片？你有情怀要回忆么？”沈沫直觉她抓住对方糗点，可以平衡刚才险些被发现看小黄书的事。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我给她递小纸条，请她吃薯条，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79.温居 请耐心等待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 高跟鞋敲打地板砖, 清脆快节奏。 声音停在门口，寝室门猛地被撞开，高蕾蕾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 “你没去食堂啊？”语气冲地像是要打架。 沈沫习以为常，平静道：“还早, 晚些时候再去。” 高蕾蕾随手脱掉外套扔床上, 鞋子甩到一边, 看上去气得不轻。 “今天谁又惹你了？”沈沫放下书转过头问。 “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什么人啊！看见个女生就上来搭讪，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高蕾蕾操着京腔飙高音。 沈沫轻笑,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所知名的理工院校男多女少, 虽然不乏优秀男生, 但是一个比一个矜持, 他们通常是被搭讪, 那些荷尔蒙过剩到处搭讪女生的男生, 通常质素都不怎么样, 入学大半年, 这种事不是第一回。 高蕾蕾是北京女孩, 高挑漂亮，爱打扮会花钱，虽然脾气直说话冲, 但是热情仗义, 很难让人反感, 宿舍是四人, 沈沫和她最聊得来。 正是对爱情抱有期待的年纪, 再三被劣质男生骚扰，难免会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质疑，确实令人懊恼，沈沫深有同感。 晚上八点钟雨停了，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沈沫换好衣服，好说歹说把高蕾蕾从床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去食堂二楼吃东西。 一顿热乎乎的砂锅粉丝丸子吃完，高蕾蕾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从食堂出来，两人绕着景观湖散步消食。 “我就不明白，男生都哪儿来的自信？他们出门前不照镜子啊？”到底是心意难平，高蕾蕾仍旧耿耿于怀。 沈沫一本正经回答：“听说男生宿舍确实没有镜子。” “切！讨厌。”高蕾蕾笑骂，短发红唇，娇嗔的样子格外魅惑。 “你换口红了？”沈沫盯着她脸问。 “才发现啊你？” 高蕾蕾心情彻底大好，彩妆话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沈沫看看时间不早，打断道：“回去吧，快熄灯了。” 晚上十点半，距离熄灯还有三十分钟，宿舍楼下几对情侣，正在依依不舍告别。 沈沫啧啧：“明早就能见面，怎么都跟生离死别似得？” 高蕾蕾耻鼻：“谁稀罕早晨见面啊？人家就是想晚上不分开。” “哈！”沈沫笑喷。 网络咨询丰富，脱离了家长的监督，女生宿舍也会在深更半夜聚一起探索下成人世界，偶尔说话荤素不忌，见怪不怪。 两人上楼，看见宿舍门敞着，另外两个室友都在。 魏时芳趴在阳台栏杆上向楼下张望，童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楼外不时传来欢呼声。 “你们在干什么？”沈沫问。 童欢兴奋扭过头：“快来看，有人当众表白！” 沈沫过来围观，果然见宿舍楼后面的草坪上有个心型光圈，一男生手捧玫瑰花站在里面，大声呼叫某个女生名字。 “傻帽！”高蕾蕾嘲笑，脱掉外套再次随手扔到床上，进卫生间去洗澡。 沈沫也兴致缺缺，看了两眼便离开阳台，挂好外套，换上睡衣，坐书桌前打开电脑玩游戏，顺便排队等候卫生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楼下男生的呼喊声嘶力竭，直到熄灯也没人回应。 外面路灯的光晕照进来，沙沙雨声，宿舍里并不完全黑暗，四人躺在各自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睡前卧谈。 “好浪漫啊，如果是我，肯定立刻下去和他拥抱，那男生喊了好久，嗓子都哑了。”童欢遗憾中感慨。 沈沫好笑：“浪漫么？大庭广众下花枝招展的开个屏而已。” “哈哈！”魏时芳大笑：“沫沫形容的真像，那男生站在光圈里捧着花，从楼上往下看还真真就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关关雎鸠，嗷嗷鹿鸣，求偶交/配是雄性本能，哪个不是在春天乱叫唤？反正把雌性叫的魂不守舍就是了，你们看，这不就吸引到一只？”高蕾蕾手指着童欢，笑的花枝乱颤。 “哈！”沈沫忍不住拍床笑出声：“真难为他嗷嗷了大半天，欢欢，你可不要动心啊。” 黑暗中三人同时或含蓄或放肆的一阵笑。 童欢被惹恼：“讨厌！你们三个世故的老女人！” “那你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小脑残。” “哈哈！” 笑声还在持续，谁也没生气。 童欢上学早，宿舍里属她年龄最小，娇生惯养的本市独生女。寒假时跟着沈沫一起去火车站送别室友，开学前又被沈沫拽来打扫宿舍，虽然性格有些娇宠霸道，但是大家都看到她积极适应集体，努力尝试和大家融洽相处，所以，即便是偶尔耍耍小性子，如高蕾蕾这样的直脾气也不会和她真的计较。 魏时芳家乡在沂东山区，家里有弟弟妹妹，她是长姐，性格直爽老成持重，下雨天收衣服，出门带钥匙的日常琐事属她操心最多，自带老大光环。平日里不管谁和谁争执，她都是和事佬，自然也不介意童欢的一句玩笑。 老女人的诅咒根本没有影响心情，四人继续说笑，兴致愈发高昂。 同班同宿舍的缘分，大家格外珍惜。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熟，沈沫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已经是转天早晨，魏时芳正在挨个叫她们起床。 “醒醒，醒醒！欢欢？蕾蕾？迟到啦！沫沫，今天是严教授的课！” 严教授姓严，做人也不留情面，迟到的同学在门口罚站十分钟听他训斥，不管男生女生，统统喷你一脸口水骂到痛快才罢休。 正因为这位教授的存在，以至于上学期，沈沫一度以为自己还在读高中。 睡眼惺忪，一阵乒乒乓乓，四人整装齐备，匆匆出门，新的一天又开始。 沈沫读地矿专业，严教授反反复复强调他们专业挂科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闲散时候归闲散，有课时候沈沫从不敢怠慢，吃过晚饭，她一个人在图书馆做绘图。 “同学，能加你微信么？” “不能。”沈沫头都没抬。 “可以认识下么？” “不可以。”沈沫干脆拒绝。 遇到轻佻搭讪，沈沫从不回应，大学半年期间，她和高蕾蕾一样，已经被打击过无数次。 男生似乎早就料到答案，没有过多纠缠，笑笑，起身离开，坐到远处。 “嗨？嗨！哥们儿，碰钉子吧？”旁边瘦小矮身量的男生压低声音询问。 许劭诚恳点点头：“嗯！” 男生啧啧，低声炫耀：“我们班的！” “哦？” 见对方感兴趣，男生愈发来劲：“统共就四个女生，住一个宿舍，一北京妞，眼睛长头顶上，看谁都是农村的，我一哥们家在深圳，硬是被她说成住在渔村！” 男生说起高蕾蕾恨得咬牙切齿，觉得她的存在就是给首都人民抹黑，巴不得她被开除京籍才好！见旁边许劭听得津津有味一脸期待，只好接着往下说。 “还有一村妞，沂东山区的，县级的高考状元，别看又穷又丑，一点都不自卑！那小眼神，看一眼，恨不得挖你一块肉下来！” 在他的认知里，贫困山区出来领助学金的女生，就应该唯唯诺诺，魏时芳入学时候不亢不卑的自我介绍，竞选学生干部时候的强势态度，都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心里莫名厌烦，总觉得有些不高兴。 “另一个本市娇娇女，让她爹妈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动漫coser，当她男朋友，你多少钱生活费都不够她糟践的，臭袜子都得丢给你洗！” 这一点最让他看不上，以至于令他对大学所在的这所城市都有些失望。听说新南市以前只是一坐矿山，解放后才建市，难怪这些小市民没文化没底蕴，养个女儿都不会教。 “你看上那个也是本市的，老城厢小市民，别看外表温婉可人，虚伪着呐！就是个装小白兔的大尾巴狼！” 一串话说完，男生长长嘘了一口气，对这个沈沫他更是一言难尽，都不稀罕说她。 许劭意味深长一声：“哦……” 男生感慨：“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当我们不想吃窝边草啊？可惜这四个都是刺头，拿不下！” 许劭赞许点头：“那真是可惜。” 得到认同，男生表情突然愤慨，脸上的青春痘如霓虹灯般烁烁冒光。 “都说理工男木讷呆板，可是谁又理解我们的苦衷？实在是理工女太难搞！一个个反人类似得外星物种，学校的生态环境根本不适合谈恋爱！追她们？还不如改变自己性向来的容易呢！” “嗯？”许劭惊诧。 男生瞥一眼许劭，忽然低下头，面容浮现一抹羞涩：“同学，我正在考造价师资格证，你有兴趣么？我们一起学习，我可以借给你复习资料哦。” “咳咳”许劭干咳：“谢谢，我不需要。”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高跟鞋敲打地板砖，清脆快节奏。 声音停在门口，寝室门猛地被撞开，高蕾蕾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 “你没去食堂啊？”语气冲地像是要打架。 沈沫习以为常，平静道：“还早，晚些时候再去。” 高蕾蕾随手脱掉外套扔床上，鞋子甩到一边，看上去气得不轻。 “今天谁又惹你了？”沈沫放下书转过头问。 “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什么人啊！看见个女生就上来搭讪，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高蕾蕾操着京腔飙高音。 沈沫轻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所知名的理工院校男多女少，虽然不乏优秀男生，但是一个比一个矜持，他们通常是被搭讪，那些荷尔蒙过剩到处搭讪女生的男生，通常质素都不怎么样，入学大半年，这种事不是第一回。 高蕾蕾是北京女孩，高挑漂亮，爱打扮会花钱，虽然脾气直说话冲，但是热情仗义，很难让人反感，宿舍是四人，沈沫和她最聊得来。 正是对爱情抱有期待的年纪，再三被劣质男生骚扰，难免会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质疑，确实令人懊恼，沈沫深有同感。 晚上八点钟雨停了，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沈沫换好衣服，好说歹说把高蕾蕾从床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去食堂二楼吃东西。 一顿热乎乎的砂锅粉丝丸子吃完，高蕾蕾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从食堂出来，两人绕着景观湖散步消食。 “我就不明白，男生都哪儿来的自信？他们出门前不照镜子啊？”到底是心意难平，高蕾蕾仍旧耿耿于怀。 沈沫一本正经回答：“听说男生宿舍确实没有镜子。” “切！讨厌。”高蕾蕾笑骂，短发红唇，娇嗔的样子格外魅惑。 “你换口红了？”沈沫盯着她脸问。 “才发现啊你？” 高蕾蕾心情彻底大好，彩妆话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沈沫看看时间不早，打断道：“回去吧，快熄灯了。” 晚上十点半，距离熄灯还有三十分钟，宿舍楼下几对情侣，正在依依不舍告别。 沈沫啧啧：“明早就能见面，怎么都跟生离死别似得？” 高蕾蕾耻鼻：“谁稀罕早晨见面啊？人家就是想晚上不分开。” “哈！”沈沫笑喷。 网络咨询丰富，脱离了家长的监督，女生宿舍也会在深更半夜聚一起探索下成人世界，偶尔说话荤素不忌，见怪不怪。 两人上楼，看见宿舍门敞着，另外两个室友都在。 魏时芳趴在阳台栏杆上向楼下张望，童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楼外不时传来欢呼声。 “你们在干什么？”沈沫问。 童欢兴奋扭过头：“快来看，有人当众表白！” 沈沫过来围观，果然见宿舍楼后面的草坪上有个心型光圈，一男生手捧玫瑰花站在里面，大声呼叫某个女生名字。 “傻帽！”高蕾蕾嘲笑，脱掉外套再次随手扔到床上，进卫生间去洗澡。 沈沫也兴致缺缺，看了两眼便离开阳台，挂好外套，换上睡衣，坐书桌前打开电脑玩游戏，顺便排队等候卫生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楼下男生的呼喊声嘶力竭，直到熄灯也没人回应。 外面路灯的光晕照进来，沙沙雨声，宿舍里并不完全黑暗，四人躺在各自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睡前卧谈。 “好浪漫啊，如果是我，肯定立刻下去和他拥抱，那男生喊了好久，嗓子都哑了。”童欢遗憾中感慨。 沈沫好笑：“浪漫么？大庭广众下花枝招展的开个屏而已。” “哈哈！”魏时芳大笑：“沫沫形容的真像，那男生站在光圈里捧着花，从楼上往下看还真真就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关关雎鸠，嗷嗷鹿鸣，求偶交/配是雄性本能，哪个不是在春天乱叫唤？反正把雌性叫的魂不守舍就是了，你们看，这不就吸引到一只？”高蕾蕾手指着童欢，笑的花枝乱颤。 “哈！”沈沫忍不住拍床笑出声：“真难为他嗷嗷了大半天，欢欢，你可不要动心啊。” 黑暗中三人同时或含蓄或放肆的一阵笑。 童欢被惹恼：“讨厌！你们三个世故的老女人！” “那你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小脑残。” “哈哈！” 笑声还在持续，谁也没生气。 童欢上学早，宿舍里属她年龄最小，娇生惯养的本市独生女。寒假时跟着沈沫一起去火车站送别室友，开学前又被沈沫拽来打扫宿舍，虽然性格有些娇宠霸道，但是大家都看到她积极适应集体，努力尝试和大家融洽相处，所以，即便是偶尔耍耍小性子，如高蕾蕾这样的直脾气也不会和她真的计较。 魏时芳家乡在沂东山区，家里有弟弟妹妹，她是长姐，性格直爽老成持重，下雨天收衣服，出门带钥匙的日常琐事属她操心最多，自带老大光环。平日里不管谁和谁争执，她都是和事佬，自然也不介意童欢的一句玩笑。 老女人的诅咒根本没有影响心情，四人继续说笑，兴致愈发高昂。 同班同宿舍的缘分，大家格外珍惜。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熟，沈沫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已经是转天早晨，魏时芳正在挨个叫她们起床。 “醒醒，醒醒！欢欢？蕾蕾？迟到啦！沫沫，今天是严教授的课！” 严教授姓严，做人也不留情面，迟到的同学在门口罚站十分钟听他训斥，不管男生女生，统统喷你一脸口水骂到痛快才罢休。 正因为这位教授的存在，以至于上学期，沈沫一度以为自己还在读高中。 80.私人管家 请耐心等待 沈沫好笑：“专业什么啊？就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点皮毛。” “你妈真好, 让你学跳舞学画画, 我妈从来就不让我学这些。”童欢抱怨。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 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 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为了喜欢的动漫, 我一定要考上大学, 天天住校, 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 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沈沫忙解释。 “我上学时候, 市里的重点小学和重点初中还都在我们西城区片, 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不管爱不爱学, 反正老师都能给教好, 所以都不太管我们学习，倒是舍得在其他上面投资花精力。” “原来如此，我说呢！以前东城这边是郊区吧？”高蕾蕾了然。 “也不是, 属于新开发区, 以前配套不完善, 都是外地民工……咳咳。” 沈沫猛地想起童欢家住东城区, 忙收住话题，改嘴描补。 “现在是高级白领和有钱人住这边，是新的市中心，房价比西城区高很多，双语幼儿园，国际小学都在这边，重点高中都迁过来了呢，咱们学校不也改换门庭将大门开在这边？” 她们学校正门开在东城区，现代化建筑和周边高楼大厦相得益彰，相连的老校区靠近西城，旧址是民国时期的一间教堂，从西往东，各式建筑印证百年建筑史。 高蕾蕾冷笑：“和我们北京一样，别看外地的贷款买了房，不是土豪，子女连正经好学校都进不去，没有学区房只能算半个北京人。” 沈沫有些无语，童欢父母就是后期在新南市安家落户的高知金领，高蕾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沫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高考时压力挺大的，我也是将将过线，当时全市最好的老师都在我们一中，欢欢是在二中吧？她的成绩应该在尖子班。” 童欢点头：“是啊，我们高二开始就没放过寒暑假，每天一节早自习，三节晚自习，三年从没落下，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拼不过你们一中，先天不足啊。” 沈沫否定：“最后我们不还是上了同一所大学？终归还是看个人成绩。” 童欢轻声嘟囔：“一样的成绩，付出的不一样……” 小学是就近入学，西城区的孩子理所应当就读他们区片的市重点，以前不觉得怎样，除了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穿着校服参加各种活动，没感觉有什么差别。 小升初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小学六年满分才是标准成绩。 重点初中失之交臂，中考时毫无意外又落在后面。 想想高中时代的压抑生活，又想想市一中的各种文艺汇演，虽然同一个城市，童欢觉得她和沈沫不在同一个时空。 半天没说话的魏时芳突然出声：“你们知足吧，至少在家门口就能上学，还有数学班英语班，我们就村里一所民办小学，初中在乡里，每天走十几里山路去上课，一直到考上县高中我才住的校。” “真辛苦，没点毅力根本坚持不下来。”沈沫感慨。 她一路重点，成绩不错全是老师负责，一道习题，她的老师会用六种方法讲解，哪怕是个实心眼的傻子，老师也会把你脑袋撬开硬往里面灌，一人一脚把你踹进大学。 同样一道习题，魏时芳的代课老师只会照着教义念，没有课外资料，没有辅导班，硬被魏时芳自己摸索出七套解题思路，高考状元数学满分，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天资。 “我上到初中时候，班里就剩下十几个女生，高中时候更少，不是退学出去打工就是在家务农，要不是我们校长拉着村支书在我家劝说好几天，我爹也不能答应我继续念高中。”魏时芳道。 “重男轻女吧？”高蕾蕾问。 “不是。”魏时芳否认：“好多女生成绩一般，没希望考上大学，觉得没意思就不念了。” “成绩一般的男生还是会继续念高中？”沈沫好奇。 魏时芳点头：“嗯，男生退学的少，上下去总归有个希望，家长也支持。” “这还不叫重男轻女？”高蕾蕾怪叫。 “没办法……”魏时芳叹声气继续道：“我们那里男孩子考上大学，敲锣打鼓，大摆筵席，全村人都来随份子，巴结讨好人家爹娘，因为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人家儿子身上。” “女孩子考上呢？难道不值得庆贺？”沈沫纳闷。 魏时芳苦笑：“当初我考试成绩出来，成了乡里的名人，知道我得了一笔奖金，都过来堵着家门口要债，生怕我远走高飞以后不帮着家里。我爹也犹豫过要不要让我上大学，几个本家叔叔还出主意让我爹把我捆起来……要不是县里乡里的干部亲自送我上火车，估计我连家门都出不去。” 三人被吓到，这么骇人惊悚的经历被魏时芳平平静静说出来，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 过了许久，高蕾蕾才气愤道：“真恶心！难怪人说穷山恶水……” “蕾蕾！”沈沫喝止。 高蕾蕾醒过味，赶紧道歉：“对不起，魏时芳，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说你。” “明白！”魏时芳大度接受。 沈沫心疼：“那你以后别回去了，暑假去我家吧。” “今年暑假跟我回北京！”高蕾蕾赶忙补救。 童欢不甘落后：“还是去我家吧！蕾蕾家在外地，沫沫家房子又破又小。” 宿舍里一阵沉默，三秒钟后，突然爆发哄笑。 “哈哈哈！”魏时芳笑的差点滚下床铺。 “欢欢你威武！”高蕾蕾称赞。 沈沫无语：“欢欢，你真会说话……” 童欢不明所以：“我说错什么啦？” 转天一大早，宿舍有三个人没起来，上午的公共课只魏时芳一个人去听，顺便帮大家签到。 日子稀里糊涂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又到下一个周末。 天气逐渐变暖，沈沫换上春装，在宿舍和妈妈视频。 “这是去年买的那件？”视频里厉秀英不确定问。 沈沫低头看看身上的橙色衬衫，点头：“是啊，去年秋天才买的，我都没穿几次。”衬衫胸襟紧巴巴箍在身上，靠上位置的几粒纽扣像是随时会爆开。 “你穿的哪件胸衣？”厉秀英又问。 沈沫赶紧解开衬衫扣子，露出里面的粉色棉布胸衣给妈妈看。 “也是去年春天买的那件。”沈沫道。 厉秀英凑近视频看了看，不觉皱眉：“肩带松了，罩杯小了，怎么小小年纪就长这么大？罩杯都兜不住。” 沈沫吐舌，冲她妈嬉皮笑脸：“在里面穿，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内衣不合适会挤出来副乳，将来要乳腺增生的你知不知道？”厉秀英生气。 沈沫耸肩，默默听妈妈训斥，不反驳。 两母女正在视频，高蕾蕾回来。 “阿姨好！我好好想你哦，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宿舍啊？你上次带的那个饼好好吃，我还想吃呢。”高蕾蕾隔着屏幕打招呼撒娇，声音甜的发腻。 “蕾蕾乖！阿姨最近工作忙，有时间一定去看你们，饼没问题，下次阿姨买多多的，保准让你吃到够。”厉秀英换上笑脸，语气亲昵的不得了。 沈沫无语，退一边，把电话让给这对‘失散多年的亲母女’。 ‘两母女’又说了十多分钟，终于挂断电话。 “沫沫，阿姨让我带你去买内衣，买我身上穿的牌子，还让你看到合适的春装也要买两件，预算五百，钱给你打卡里，不够再找她要。”高蕾蕾说。 沈沫瞥一眼衣衫不整的高蕾蕾，惊诧道：“你和我妈坦诚相见了啊？太牺牲了吧？真有你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瞧瞧你身上的衣服，都什么啊！外衣也就算了，超市三十块钱一件的胸衣也能穿？”高蕾蕾白眼。 沈沫当然知道三十块钱的胸衣不好穿，可是预算有限，她在学校多花一百，她妈就要从自己花销里节省出一百。 家里的经济状况沈沫从来没在室友面前提起过，大家只知道魏时芳生活窘迫，却从不会认为沈沫家没钱。尤其厉秀英每次来宿舍，都是打扮精致，大包小包拎着零食水果给舍友们分享，沈沫衣服廉价，花销节约，室友只会认为她们母女有代沟，消费观念不同罢了。 虽说高蕾蕾身上的胸衣只是一般商场的大众品牌，但是均价三百，打折款也要一百多，沈沫想想就觉得肉痛。 “你这牌子真的好穿？”沈沫不死心问。 “一分钱一分货，你穿过不就知道？” 沈沫还在犹豫。 “你真磨叽！还不如阿姨开明呢，这样吧，品牌的买一件，再买一件超市款替换穿，你自己感受下不同？”高蕾蕾好心建议。 沈沫想想，到底还是点头。 两人正在商量出行计划，童欢破门而入。 “你们都在啊？太好啦！” 渐渐长大懂事，不会被大人们捉弄，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从小到大，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下，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81.马来西亚 请耐心等待 天气逐渐炎热, 两人最后都是短裙热裤装扮，收拾好准时下楼。 宿舍楼下停着辆白色奥迪, 两个高个子男生已经等候在旁边。 “两位小学妹！你们好，我是陆战旗，高你们一届，我哥们儿许劭，化工系的, 和你们同届。”穿牛仔裤白t恤的男生热情介绍。 “你们好，我是许劭，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 而且印象还很不错，没想到这次他也在, 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 你们好。” “走吧，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 许劭开车，陆战旗坐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 车内干净整洁, 没有放香氛清新剂, 也没有烟味, 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北京地方大了去，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你在哪个学校上的小学？”陆战旗继续问。 “三中附小。”高蕾蕾态度敷衍。 “你们学校有个外号叫老海的你认识吗？后来在三中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我知道他！初中跟我也是一个学校，我们还看见过他爸警卫员过来接他，跟我们说警卫员腰里别着枪呢！”高蕾蕾顿时感兴趣。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听他吹牛吧！他爸就食堂管后勤的，还趁个带枪的警卫员？保卫萝卜啊？” “真的啊？”高蕾蕾惊呼。 提到共同的熟人，两人突然投机，相谈甚欢。 “那谁，你们三中的马猴你知道吗？” “知道，他考上的人大！” “那是我发小，小时候挨揍尽让我给他出头拔疮来着，以后在北京碰上，你跟他提我，保准上赶着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看见他一定试试。”高蕾蕾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满族的吧？” “你怎么知道？” “把脚抬起来，我告诉你。” …… 两人越说越热闹，开始高蕾蕾还矜持，现在直接扒着前车座，和陆战旗聊得热火朝天。 这两人可真能侃！沈沫靠在后座上单手支头，看着他俩口若悬河，不经意眼神扫向后视镜，正好和许劭目光接触。 大概是此时感受相同，相视刹那，两人同时笑了下。 “你俩……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许劭终于开口。 “不早说，渴半天了都，蕾蕾给我瓶矿泉水，在你们座位中间，对，扣开。”陆战旗熟稔吩咐。 高蕾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陆战旗，又问许劭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高蕾蕾给两个男生递完水，继续在冰箱找东西喝。 “沫沫，有酸奶和果汁，还有可乐，你喝什么？” “随便。”沈沫并不渴。 “咦？有你喜欢的草莓酸奶，芒果汁也有，喝哪个？” “果汁。”沈沫开心接受。 陆战旗举着水回头：“沫沫……” 话音没落，车子猛地一顿，没系安全带的陆战旗险些把手里的瓶子扔出去。 “咳咳，我就是想……想问问，嗯，沈沫同学，最近去过北京没？”陆战旗突然结结巴巴，原本亲昵称呼变成同学。 沈沫奇怪，还是礼貌回答：“没有，我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还是小时候，在天安/门前拍照，然后去王府井吃豌豆黄和驴打滚，还在大栅栏买了条裙子。” 许劭接过话茬：“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小时候，在天安/门看升国旗，参观人民大会堂，然后去爬长城。” “哎呦喂！”陆战旗痛心疾首：“北京好歹是全国人民的首都，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敷衍啊？一个民俗游，一个爱国教育游，这也叫去过北京？亏得你们身边还有两个老北京，你说你们这样让我和蕾蕾情以何堪啊！” “得了吧你，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拿超市里袋装烤鸭糊弄我的事。”许劭揭老底。 “那不是你妈不让你跟我去北京玩吗？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呐？”陆战旗冤屈。 高蕾蕾突然建议：“沫沫，要不这个暑假你来北京找我吧？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小吃？” 陆战旗趁机也道：“干脆，要去一起去，让我有机会把欠哥们儿的债还上，蕾蕾给咱们当导游，全聚德、厉家菜，统统我请客！怎么样？” “我没意见。”许劭笑道。 “到时再说。”沈沫客套。 车子绕过市区堵车路段，很快到达市体育馆。 许劭和陆战旗打开后备箱，拿出各自的运动背包，招呼大家进去。 个人租场地比赛，并没有购票观众，两个男生带路沈沫和高蕾蕾到替补席。 陆续有人进场，大多学生摸样，男生女生都有，看样子是双方亲友团。有几个女孩子的和沈沫她们一起坐到替补席，手里拿着男朋友的运动装备，有一对还当众拥吻。 沈沫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面孔，她们学校的美女这次都没有参与？ 两边的队友都到齐，双方准备进场。 “帮我拿着。”许劭在浴室换好球衣，出来时将水和毛巾递给沈沫。 陆战旗也将自己的东西递给高蕾蕾。 比赛开始，双方各自统一队服，沈沫记住许劭和陆战旗都穿白色球衣，这次他们是同一队。 一如既往的无聊，沈沫低头玩手机。 “进球啦！”高蕾蕾突然大喊。 沈沫忙跟着站起来鼓掌，鼓完掌接着坐下继续玩手机。 “沫沫，许劭喊你。”高蕾蕾。 “嗯？” “笨！水还有毛巾，快点送过去啊！”高蕾蕾提醒。 “哦，好好，马上。”沈沫抓起毛巾和水赶紧跑过去。 许劭接过矿泉水仰头灌下半瓶，沈沫赶紧递上毛巾。 “是不是很无聊？”许劭一边擦汗一边问。 “没有，打的很棒！”沈沫否认。 许劭低头笑：“再忍忍，马上就结束，打完我们去吃饭。” “好。”沈沫也笑。 回座位上时沈沫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随意，明明跟这个许劭不熟，感觉很奇怪。 “沫沫，快看我拍的你，美死啦！”高蕾蕾举着手机招手。 “我看看。”沈沫接过高蕾蕾手机。 照片背景是篮球场，沈沫高马尾，蓝色条纹衬衫裙，举着矿泉水抬头仰视，旁边许劭穿白色球衣，微微低头注视。两人一个眯着眼角，一个弯着唇角，画面布局清新，表情抓拍的及时，可以给矿泉水广告当男女主角。 “拍的不错，把旁边的人去掉，这张照片能当我相册封面。”沈沫称赞。 “等着，我修完发给你。” 高蕾蕾低头捣鼓照片，沈沫关注球场。 “蕾蕾，那个陆战旗冲你挥手。” “该我上场啦，你帮我拍！” “好。” 沈沫举起手机噼啪拍照，等着高蕾蕾回来给她看。 照片里陆战旗仰头灌水，黝黑肌肉线条硬朗，短发的高蕾蕾背心热裤，双臂抱肩，热辣辣的注视着陆战旗，诱惑之极， “你应该把矿泉水换成啤酒。”沈沫玩笑。 “给我发过来，我自己修图。”高蕾蕾兴奋。 “你们在玩什么？” 两人正在捣鼓照片，猛地听到许劭说话，沈沫抬头看，人已经站到跟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还换了衣服。 “打完了？”沈沫诧异。 “陆战旗还在洗澡，等他出来我们就走。”许劭说。 “你们可真快！”高蕾蕾惊呼。 话音没落，陆战旗已经换好衣服跑过来。 “拍的什么？给我看看。”陆战旗抢过高蕾蕾手机看照片。 “靠！老子一不小心又帅了！” “德性！”高蕾蕾笑骂。 两人笑闹，许劭让他们三个等在体育馆门口，自己去停车场取车。 车子驶过来，三人上车，还是来时的座次，陆战旗在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蕾蕾，加下我电话，还有微信，把刚才的照片发过来。”陆战旗把自己手机递给高蕾蕾。 高蕾蕾接过手机互拨号码，添加到通讯录后又互加微信好友，两台手机同时操作。 “沈同学，你也加一下我，以后常联系，教你们专业课的老师跟我都熟。”陆战旗回头道。 沈沫没拒绝，打开手机，扫描到陆战旗的微信号添加好友。 前面开车的许劭也把自己手机递过来：“帮我加下你和高蕾蕾，谢谢。” 沈沫自然接过，帮他添加上自己和蕾蕾的联系方式，将手机递还回去。 许劭看一眼，手机放一边专心开车。 陆战旗回过头：“我说，沈同学，暑假去不去北京啊？定个时间，到时候我和蕾蕾好招待你。” 沈沫有点头疼，这个陆战旗的自来熟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正在想怎么推辞，许劭先开口了。 82.女神粉丝 请耐心等待 沈沫无奈掏出手机, 打开团购软件订票。 “你想看什么？附近影城有上映两部新片，一部科幻枪战, 一部青春文艺。” 许劭思索片刻道：“文艺片。” “哈？你居然喜欢文艺片？你有情怀要回忆么？”沈沫直觉她抓住对方糗点，可以平衡刚才险些被发现看小黄书的事。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 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我给她递小纸条, 请她吃薯条，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后来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 我跟着转校，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过她。”许劭说。 沈沫唏嘘，少男之心！ 许劭扭过头问：“你呢？以前追求过你的男生有没有谁让你印象深刻？” “没有。”沈沫似乎也回到阅后感交流模式, 一板一眼认真回答：“中学时期，单是大张旗鼓追求我的男生就是二十几个，收到过的情书有几纸箱，我用最老土的答案对他们统一回复：考上大学再说。” “然后呢？”许劭追问。 “高考结束后，我把这些男生分成两类, 一类是成绩优于我的，包括清华北大，另一类是成绩不如我的, 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去了各地上大学。” 许劭有些意外：“他们有什么区别？” 沈沫继续道：“优于我的那类男生从此杳无音讯, 只在寒暑假时候打来电话试探能否约会；不如我的那类男生倒是在入学之初很热情，写情书寄礼物, 没得到回应便也作罢, 假期回来连个电话问候都欠奉。” 许劭稍怔下, 诧异道：“你们女生都这样？给追求自己的男生分类？” “如果当初只有一个男生追，我会把他当做难忘初恋，两个就要对比纠结，既然有二十几个，那就只能把他们分类喽。”沈沫理所当然。 许劭摇头笑，调侃道：“将来你可以去拍电影：那些年，追过我的男生。” 沈沫仰头沉思下，认真道：“恐怕时长不够，其实我更适合综艺类节目，比如道德观察或者法律与情感之类。” “哈哈！”许劭大笑。 两人到达影院，许劭买了饮料和爆米花，和沈沫进场。 九十分钟时长的青春文艺片，灰姑娘和富家子在校园相爱，清纯美好，结局却是分手告终。 散场后，两人都没急着离开，仍然在影院座位上。 沈沫问许劭：“你怎么看？” 许劭看她，好半天才认真道：“大部分男生都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样的感情，我没有看到男主角为他们的差距做出努力，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所以分手是必然。” 沈沫顿时轻松，跟聪明男生相处果然省心，就算是拒绝，也不需要她费心琢磨怎么找借口。 沈沫对许劭印象不错，但是也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 本市男孩子多少都有一两件名牌穿戴，腰带钱夹或者手表，还有程易辰那样，人字拖老头衫，直接开一辆宝马出来。 沈沫早就发现许劭全身上下，包括漱口水、行李袋、运动毛巾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都是小众奢侈品牌，昂贵但不张扬，全身配置最低调的反而是他那辆白色奥迪。 没有结果的感情，谁要跟他浪费时间？ “那么……再见？” “好啊，开学见！”许劭笑着说。 沈沫顿时无语，不是说的挺明白的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她的意思？ “我送你。”许劭道。 “不麻烦了，谢谢。”沈沫拒绝，随手叫停一部计程车。 再次返回书吧，沈沫点了一杯冷饮，坐下继续看书，快到晚饭时候程易辰才回来，开车载沈沫回家。 刚坐进副驾驶，沈沫就嗅到车内多了一股劣质洗发水的香味，和同样质地的沐浴液混合，还是不同种香型，说不出的刺鼻难闻。 沈沫抽动鼻头，寻找来源。 程易辰浑然不觉，他头发未干，t恤后脖领处还一小片潮湿，显然刚洗过澡，此时正一脸春意的开着车。 “程易辰，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干什么正经事啦？”沈沫试探。 “开房。” “咳咳”沈沫被呛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有女朋友啦？” “废话！没女朋友我跟鬼睡啊？” 沈沫意外：“怎么没听你提过？我认不认识？你们学校的同学？” 好朋友找到喜欢的人，沈沫也开心，连连发问。 程易辰嘴脸得意：“高中时候的女神，当时死活看不上我，现在去了偏远破上大学，估计是觉得我还凑合，就答应了呗。” 沈沫一怔，怎么语气听起来这么随意？不禁确认：“你认真的？” 程易辰满不在乎：“将来的事我哪知道？到时候再说。” 沈沫震惊：“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爸妈想要什么样的媳妇，你会和什么样的女生结婚，难道这些你心里没数吗？你这是不负责任！” 程易辰握着方向盘满不在乎：“我不是刚跟你说过吗？找男朋友时候千万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往上窜，你总不至于以为我是在炫耀宝马吧？现在知道破自行车是什么了吗？就他妈我这样的！” “你这样的叫破鞋！”沈沫气的胡言乱语。 程易辰毫不在意：“废柴逆袭哪个不是忙着开后宫？今天睡方怡，开学再去追沐剑屏，毕业找建宁公主结婚，将来飞黄腾达还要娶阿珂……” “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才哪到哪？考上好大学了么？有好工作了吗？逆袭个毛啊！”沈沫不耻。 程易辰自嘲：“我这不是开宝马了么？还有东城区的房子，女神看我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 沈沫气哼哼不说话。 程易辰叹气：“沫沫，咱俩不一样，你是女孩子，从小就漂亮，学习又好，追你的不是学霸就是富二代，以前有段时间我特自卑，都不敢正眼看你……” “别把你对人生的不负责归罪于自卑。”沈沫白眼。 程易辰不理会沈沫嘲讽，仍旧语气认真，一本正经道：“沫沫，我就是想告诉你，学校里的男生没几个是正经谈恋爱，别学那些傻姑娘，一厢情愿做人家双儿，就算要恋爱，好歹咱们也找个郑克塽那样的小王爷吧？就算嫁不进豪门，等将来那帮傻屌逆袭了，你还是他们的阿珂！” 沈沫被雷的风中凌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逻辑混乱，阅读理解不及格就别胡乱引用，大师要是知道你这么理解他的书非得被你气死！” “好好，我学渣，我不胡说八道。” 回到家，厉秀英正在做晚饭。 “沫沫，我听人说陈秀芬他们家买车了？” “嗯，还是宝马呢。”沈沫心情疲惫。 厉秀英悄悄观察女儿脸色，试探道：“辰辰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了没？” 沈沫瞬间警觉，换上笑脸道：“没有吧？他今天带我去书吧了呢，请我吃东西，然后我还去看了电影。” 厉秀英没说话，低头切菜。 沈沫按耐不住好奇，继续试探：“妈妈，我找他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厉秀英怔了下，再看几眼沈沫，随后笑出声：“可以啊，只要你喜欢。” 沈沫吃惊：“咦？你不是看不上陈阿姨他们家么？你不反对？” 厉秀英无所谓：“你都能凑合，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沈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厉秀英。 厉秀英一边切菜，一边眼角偷撇沈沫，见女儿瞠目结舌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鬼丫头，你用不着故弄玄虚的糊弄我，随便你和谁吃饭看电影，只要没正式带回来给妈妈看，我才不承认他是你男朋友。” “嘿嘿，老妈英明！” 被戳破小心思，沈沫干笑奉承。 没过两天，程易辰又打电话来约她出去，沈沫为难。 “今天不行，我妈只上半天班。” “算了，我自己去吧，对了，我的事别告诉你妈，也别跟我妈说。”程易辰在电话里嘱咐。 沈沫一口答应：“放心！保证不透露半个字。” 放下电话，沈沫拿上钱包，去菜市场买菜。 水产店门前，沈沫乖巧打招呼：“陈阿姨，我要一条鲤鱼，两斤重。” 陈秀芬一怔：“沫沫？你没出去玩啊？” 沈沫装糊涂：“没有啊！今天周六，我打算做鱼吃。” “哦……”陈秀芬心不在焉的抓鱼称重，一肚子心事。 沈沫装作没看见，答应了程易辰保密她就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只是万不能让陈阿姨误会，和她儿子开房约会的是她沈沫。 日子照常，天气一天天凉爽，暑假很快过去。 临近开学，沈沫正在整理衣服，手机忽然急促响起。 电话那端，高蕾蕾语气焦急：“沫沫，我爸妈送我回学校一起来的新南市，我带他们去上次那家徽记吃饭，人家要会员卡！” 83.奶奶生病 请耐心等待　　一身薄汗, 酒气都散发出去，沈沫重新冲洗过, 气喘吁吁爬上床铺。 童欢已经换下她那件花魁装，大家各就各位倒在床上。 “沫沫, 蕾蕾, 你们跳的好好哦，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童欢语气有些失落。 沈沫好笑：“专业什么啊？就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点皮毛。” “你妈真好，让你学跳舞学画画，我妈从来就不让我学这些。”童欢抱怨。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 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 为了喜欢的动漫, 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天天住校，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 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 沈沫忙解释。 “我上学时候, 市里的重点小学和重点初中还都在我们西城区片, 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不管爱不爱学, 反正老师都能给教好，所以都不太管我们学习，倒是舍得在其他上面投资花精力。” “原来如此，我说呢！以前东城这边是郊区吧？”高蕾蕾了然。 “也不是，属于新开发区，以前配套不完善，都是外地民工……咳咳。” 沈沫猛地想起童欢家住东城区，忙收住话题，改嘴描补。 “现在是高级白领和有钱人住这边，是新的市中心，房价比西城区高很多，双语幼儿园，国际小学都在这边，重点高中都迁过来了呢，咱们学校不也改换门庭将大门开在这边？” 她们学校正门开在东城区，现代化建筑和周边高楼大厦相得益彰，相连的老校区靠近西城，旧址是民国时期的一间教堂，从西往东，各式建筑印证百年建筑史。 高蕾蕾冷笑：“和我们北京一样，别看外地的贷款买了房，不是土豪，子女连正经好学校都进不去，没有学区房只能算半个北京人。” 沈沫有些无语，童欢父母就是后期在新南市安家落户的高知金领，高蕾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沫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高考时压力挺大的，我也是将将过线，当时全市最好的老师都在我们一中，欢欢是在二中吧？她的成绩应该在尖子班。” 童欢点头：“是啊，我们高二开始就没放过寒暑假，每天一节早自习，三节晚自习，三年从没落下，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拼不过你们一中，先天不足啊。” 沈沫否定：“最后我们不还是上了同一所大学？终归还是看个人成绩。” 童欢轻声嘟囔：“一样的成绩，付出的不一样……” 小学是就近入学，西城区的孩子理所应当就读他们区片的市重点，以前不觉得怎样，除了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穿着校服参加各种活动，没感觉有什么差别。 小升初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小学六年满分才是标准成绩。 重点初中失之交臂，中考时毫无意外又落在后面。 想想高中时代的压抑生活，又想想市一中的各种文艺汇演，虽然同一个城市，童欢觉得她和沈沫不在同一个时空。 半天没说话的魏时芳突然出声：“你们知足吧，至少在家门口就能上学，还有数学班英语班，我们就村里一所民办小学，初中在乡里，每天走十几里山路去上课，一直到考上县高中我才住的校。” “真辛苦，没点毅力根本坚持不下来。”沈沫感慨。 她一路重点，成绩不错全是老师负责，一道习题，她的老师会用六种方法讲解，哪怕是个实心眼的傻子，老师也会把你脑袋撬开硬往里面灌，一人一脚把你踹进大学。 同样一道习题，魏时芳的代课老师只会照着教义念，没有课外资料，没有辅导班，硬被魏时芳自己摸索出七套解题思路，高考状元数学满分，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天资。 “我上到初中时候，班里就剩下十几个女生，高中时候更少，不是退学出去打工就是在家务农，要不是我们校长拉着村支书在我家劝说好几天，我爹也不能答应我继续念高中。”魏时芳道。 “重男轻女吧？”高蕾蕾问。 “不是。”魏时芳否认：“好多女生成绩一般，没希望考上大学，觉得没意思就不念了。” “成绩一般的男生还是会继续念高中？”沈沫好奇。 魏时芳点头：“嗯，男生退学的少，上下去总归有个希望，家长也支持。” “这还不叫重男轻女？”高蕾蕾怪叫。 “没办法……”魏时芳叹声气继续道：“我们那里男孩子考上大学，敲锣打鼓，大摆筵席，全村人都来随份子，巴结讨好人家爹娘，因为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人家儿子身上。” “女孩子考上呢？难道不值得庆贺？”沈沫纳闷。 魏时芳苦笑：“当初我考试成绩出来，成了乡里的名人，知道我得了一笔奖金，都过来堵着家门口要债，生怕我远走高飞以后不帮着家里。我爹也犹豫过要不要让我上大学，几个本家叔叔还出主意让我爹把我捆起来……要不是县里乡里的干部亲自送我上火车，估计我连家门都出不去。” 三人被吓到，这么骇人惊悚的经历被魏时芳平平静静说出来，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 过了许久，高蕾蕾才气愤道：“真恶心！难怪人说穷山恶水……” “蕾蕾！”沈沫喝止。 高蕾蕾醒过味，赶紧道歉：“对不起，魏时芳，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说你。” “明白！”魏时芳大度接受。 沈沫心疼：“那你以后别回去了，暑假去我家吧。” “今年暑假跟我回北京！”高蕾蕾赶忙补救。 童欢不甘落后：“还是去我家吧！蕾蕾家在外地，沫沫家房子又破又小。” 宿舍里一阵沉默，三秒钟后，突然爆发哄笑。 “哈哈哈！”魏时芳笑的差点滚下床铺。 “欢欢你威武！”高蕾蕾称赞。 沈沫无语：“欢欢，你真会说话……” 童欢不明所以：“我说错什么啦？” 转天一大早，宿舍有三个人没起来，上午的公共课只魏时芳一个人去听，顺便帮大家签到。 日子稀里糊涂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又到下一个周末。 天气逐渐变暖，沈沫换上春装，在宿舍和妈妈视频。 “这是去年买的那件？”视频里厉秀英不确定问。 沈沫低头看看身上的橙色衬衫，点头：“是啊，去年秋天才买的，我都没穿几次。”衬衫胸襟紧巴巴箍在身上，靠上位置的几粒纽扣像是随时会爆开。 “你穿的哪件胸衣？”厉秀英又问。 沈沫赶紧解开衬衫扣子，露出里面的粉色棉布胸衣给妈妈看。 “也是去年春天买的那件。”沈沫道。 厉秀英凑近视频看了看，不觉皱眉：“肩带松了，罩杯小了，怎么小小年纪就长这么大？罩杯都兜不住。” 沈沫吐舌，冲她妈嬉皮笑脸：“在里面穿，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内衣不合适会挤出来副乳，将来要乳腺增生的你知不知道？”厉秀英生气。 沈沫耸肩，默默听妈妈训斥，不反驳。 两母女正在视频，高蕾蕾回来。 “阿姨好！我好好想你哦，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宿舍啊？你上次带的那个饼好好吃，我还想吃呢。”高蕾蕾隔着屏幕打招呼撒娇，声音甜的发腻。 “蕾蕾乖！阿姨最近工作忙，有时间一定去看你们，饼没问题，下次阿姨买多多的，保准让你吃到够。”厉秀英换上笑脸，语气亲昵的不得了。 沈沫无语，退一边，把电话让给这对‘失散多年的亲母女’。 ‘两母女’又说了十多分钟，终于挂断电话。 “沫沫，阿姨让我带你去买内衣，买我身上穿的牌子，还让你看到合适的春装也要买两件，预算五百，钱给你打卡里，不够再找她要。”高蕾蕾说。 沈沫瞥一眼衣衫不整的高蕾蕾，惊诧道：“你和我妈坦诚相见了啊？太牺牲了吧？真有你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瞧瞧你身上的衣服，都什么啊！外衣也就算了，超市三十块钱一件的胸衣也能穿？”高蕾蕾白眼。 沈沫当然知道三十块钱的胸衣不好穿，可是预算有限，她在学校多花一百，她妈就要从自己花销里节省出一百。 家里的经济状况沈沫从来没在室友面前提起过，大家只知道魏时芳生活窘迫，却从不会认为沈沫家没钱。尤其厉秀英每次来宿舍，都是打扮精致，大包小包拎着零食水果给舍友们分享，沈沫衣服廉价，花销节约，室友只会认为她们母女有代沟，消费观念不同罢了。 虽说高蕾蕾身上的胸衣只是一般商场的大众品牌，但是均价三百，打折款也要一百多，沈沫想想就觉得肉痛。 “你这牌子真的好穿？”沈沫不死心问。 “一分钱一分货，你穿过不就知道？” 沈沫还在犹豫。 “你真磨叽！还不如阿姨开明呢，这样吧，品牌的买一件，再买一件超市款替换穿，你自己感受下不同？”高蕾蕾好心建议。 沈沫想想，到底还是点头。 两人正在商量出行计划，童欢破门而入。 “你们都在啊？太好啦！” 宿舍楼下停着辆白色奥迪，两个高个子男生已经等候在旁边。 “两位小学妹！你们好，我是陆战旗，高你们一届，我哥们儿许劭，化工系的，和你们同届。”穿牛仔裤白t恤的男生热情介绍。 “你们好，我是许劭，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不错，没想到这次他也在，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你们好。” “走吧，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许劭开车，陆战旗坐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车内干净整洁，没有放香氛清新剂，也没有烟味，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北京地方大了去，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你在哪个学校上的小学？”陆战旗继续问。 “三中附小。”高蕾蕾态度敷衍。 “你们学校有个外号叫老海的你认识吗？后来在三中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我知道他！初中跟我也是一个学校，我们还看见过他爸警卫员过来接他，跟我们说警卫员腰里别着枪呢！”高蕾蕾顿时感兴趣。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听他吹牛吧！他爸就食堂管后勤的，还趁个带枪的警卫员？保卫萝卜啊？” “真的啊？”高蕾蕾惊呼。 提到共同的熟人，两人突然投机，相谈甚欢。 “那谁，你们三中的马猴你知道吗？” “知道，他考上的人大！” “那是我发小，小时候挨揍尽让我给他出头拔疮来着，以后在北京碰上，你跟他提我，保准上赶着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看见他一定试试。”高蕾蕾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满族的吧？” “你怎么知道？” “把脚抬起来，我告诉你。” …… 两人越说越热闹，开始高蕾蕾还矜持，现在直接扒着前车座，和陆战旗聊得热火朝天。 这两人可真能侃！沈沫靠在后座上单手支头，看着他俩口若悬河，不经意眼神扫向后视镜，正好和许劭目光接触。 大概是此时感受相同，相视刹那，两人同时笑了下。 “你俩……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许劭终于开口。 “不早说，渴半天了都，蕾蕾给我瓶矿泉水，在你们座位中间，对，扣开。”陆战旗熟稔吩咐。 高蕾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陆战旗，又问许劭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高蕾蕾给两个男生递完水，继续在冰箱找东西喝。 “沫沫，有酸奶和果汁，还有可乐，你喝什么？” “随便。”沈沫并不渴。 “咦？有你喜欢的草莓酸奶，芒果汁也有，喝哪个？” “果汁。”沈沫开心接受。 陆战旗举着水回头：“沫沫……” 话音没落，车子猛地一顿，没系安全带的陆战旗险些把手里的瓶子扔出去。 “咳咳，我就是想……想问问，嗯，沈沫同学，最近去过北京没？”陆战旗突然结结巴巴，原本亲昵称呼变成同学。 沈沫奇怪，还是礼貌回答：“没有，我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还是小时候，在天安/门前拍照，然后去王府井吃豌豆黄和驴打滚，还在大栅栏买了条裙子。” 许劭接过话茬：“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小时候，在天安/门看升国旗，参观人民大会堂，然后去爬长城。” 84.平面模特 请耐心等待 高蕾蕾抱怨：“就这儿啊？写字楼里能有什么好吃的？” 许劭扭过头, 眼中带笑：“高蕾蕾，川鲁苏粤，闽浙徽湘，你们北京属于哪个菜系？” “我们有满汉全席, 集天下之大成。”陆战旗抢答。 沈沫悄悄捏下高蕾蕾胳膊, 示意她别乱说话给人拆台。 她早就听说过这边大厦有家老字号私房菜, 远近闻名, 集徽菜之精粹, 不过请客的主人没明示，她也不好乱猜。 高蕾蕾果然警醒, 没有继续口无遮拦。 四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 电梯开门刹那, 穿制服的服务生已经躬身相迎。 大堂安静之极，没有餐桌椅, 不见杯盘喧哗，四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服务生引路，几人跟随上楼梯到露天顶层。 入目处是一栋空中宅院, 青瓦白墙马蹄檐，鹅卵石小径，亭台楼榭, 石桌石凳花鸟屏风, 冠状乔木和各种花卉出现的既不合时宜又不可思议。 “好漂亮！”高蕾蕾忍不住惊呼。 沈沫也倍感新奇：“这只鸟是真的啊？树也是真的, 怎么可能？顶层这点泥土不够水分。” “景观树，去掉根系用培育液输送营养，号称植物界里的植物人，有些售楼处用的就是这种，楼盘售罄刚好到达存活期限。”许劭在后面解说。 “鸟呢？”沈沫问。 “你喂它试试？” 许劭抓一小撮鸟食放沈沫手心，沈沫高高举起手臂，手掌托平，黄羽翠冠的鹦哥果然来食，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啊！它到底是真鸟还是假鸟啊？”沈沫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尖声叫道。 “你猜？”许劭笑的开心，眉眼弯弯，脸颊上浮现两个酒窝。 四人走上凉亭，在屏风后面的紫檀桌落座，透过墙上雕花漏窗望去，外面是城市高空无边夜景，月朗星稀，与灯火一处。 开胃小食过后正菜陆续上桌，第一轮四凉四热，一壶白酒，菜量不大，处处精致。 陆战旗举起酒杯：“蕾蕾，来，老乡见老乡，咱们先干一杯！” 高蕾蕾二话不说，举杯一饮而尽。 陆战旗大声叫好，转头看向许劭：“你俩呢？” 许劭摇头：“我还要开车，你们喝。” 沈沫也摇头：“我喝果汁。” 两个女生一起出来，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照顾同伴安全，应付突发状况，沈沫和高蕾蕾参加班级聚会也一向如此。 高蕾蕾心领神会，随即丢开顾虑，放开胆子开始和陆战旗推杯换盏，两人喝的不亦乐乎，趁着酒兴又开始高谈阔论。 沈沫和高蕾蕾同宿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如此话痨。 两人从皇家隐私扯到红墙秘闻，口若悬河声情并茂，说的跟亲眼见过似得，唬的沈沫一愣一愣的，她和许劭一旁听着根本插不上嘴。 “他乡遇故知，我们在本地上大学，人生滋味少了这一味。”许劭轻声说。 沈沫点头，尚未来得及说话，被陆战旗听到接过话茬：“两位小学妹搁以前只能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不也有金榜题名时？人生滋味还多了一味呢，咱们干一杯吧？” 两名男生端起酒杯，沈沫高蕾蕾欣然接受，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许劭给自己和沈沫续上果汁，陆战旗给他和高蕾蕾倒上白酒。 第二轮两凉六热，前面的盘子撤下，又续上一壶白酒，高蕾蕾和陆战旗划拳行乐。 “你会不会划拳？”许劭问。 沈沫点头：“会。” “我们玩，输了喝果汁？” “好！” “五魁首啊，六六六！” “哥俩好啊，八匹马！” 第三轮一汤两羹，果盘上来，喝酒的人醉至微醺，吃完移坐到石桌，饮茶醒酒，宴席恰恰好结束。 四人下楼，许劭把车开过来，高蕾蕾和陆战旗相互搀扶，两人一起挤到后座，拉都拉不开。 沈沫哭笑不得，大姐，这才头一天认识啊！ 许劭低头闷笑，掩住车框护沈沫坐进副驾驶，又去后备箱取出外套递给沈沫。 “晚上凉，把腿盖上。” “谢谢。” 大厦距离学校并不远，车子驶进学校时才刚刚晚上十点钟。 “宿舍区到封闭时间，不许车辆进出。”许劭解释。 沈沫忙说：“没关系，我们走回去。” 许劭停好车，把外套给沈沫披上：“穿上，别着凉。” 沈沫没拒绝，穿好外套打开后车门，搀扶高蕾蕾下车。 陆战旗迷迷糊糊到处找外套：“蕾蕾，别冻着，我外套呢？” 一通折腾，高蕾蕾和沈沫各自穿着男士外套被两个男生送到宿舍楼下。 “好好休息，回见。”许劭道别。 “回见。”沈沫挥手。 沈沫搀扶着半醉的高蕾蕾上楼，一路摇摇晃晃走到宿舍。 “嘭！”宿舍门推来，魏时芳吓了一跳，随即被浓重的酒味熏个倒仰：“这是怎么啦？她怎么喝这么多酒？” “他乡遇故知。”沈沫解释。 宿舍里童欢仍旧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床上摆弄心爱的动漫周边，魏时芳过来帮忙，两人搀扶着高蕾蕾洗漱，送她爬上床铺。 沈沫累的够呛，随便洗洗，仰头倒在床上。 “叮咚”微信声响。 “还好么？”发信人是许劭。 沈沫快速回复：“还好，外套改天还你们，晚安。” 十秒后，微信回复：“晚安。” 第二天没课，沈沫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高蕾蕾还在呼呼大睡，魏时芳在书桌前戴耳机听英语，童欢竟然意外的没在宿舍。 沈沫慢悠悠下床洗漱，到自己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顺便从书柜翻出一袋泡面解决午餐。 “好香啊，你在吃什么？”高蕾蕾呓语。 沈沫把快餐杯递过去，高蕾蕾蓬头垢面，捧过来泡面一顿猛划拉。 “水。”高蕾蕾伸手。 沈沫又倒水递给她：“赶紧起床吧，脸都肿啦。” 高蕾蕾耳充不闻，吃饱喝足仰面倒在床上，突然道：“沫沫，许劭喜欢你。” 沈沫淡定：“喜欢我的人多了，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颜有钱有身高啊！昨天那辆奥迪百来万好吧？你不考虑下？”高蕾蕾怂恿。 “奥迪哪有这么贵？你还没醒酒啊？”沈沫嘲笑。 “切！你个老土！就知道奔驰宝马，你该不会以为最贵的车就是这两款吧？”高蕾蕾嘲讽。 “谁说的？我还知道兰博基尼和迈巴赫。”沈沫嘴硬。 “等着，我搜给你看。”高蕾蕾只穿件小裤，赤身下床，顾不上洗漱，先打开电脑，一通搜索，网页出现相似车款。 “a8还是a6？” “差不多吧？” 两人对汽车都是外行，要论外观，还是宝马最漂亮，沈沫最爱宝马的气质，唯独中意这一款。 “昨天吃饭那家贵不贵？在你们新南市算的上土豪级别吧？”高蕾蕾问。 沈沫想想，摇头道：“不算，高档会所都在西山郊区，在市中心营业终归还是面向大众消费，不过相比大多数餐厅，算是高档不假。” 高蕾蕾忘记昨天吃饭餐厅的名字，沈沫也不记得，两人在大众点评上一通查找，好半天才找到。 “就这家，徽记。”沈沫指点。 “人均消费六百，我还以为多高档呢！架势太唬人，不过环境不错，下次我爸妈过来带他们去吃。”高蕾蕾释然。 “你们昨天吃的饭六百一顿啊？谁付的钱？”魏时芳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耳机，凑过来惊诧道。 “人均六百，算上酒水，四个人消费大概三千吧？男生请的客。”高蕾蕾还在研究菜单。 “还没怎么着呢就让男生花这么多钱，你们想干啥？会让人说闲话的！”魏时芳突然发飙。 高蕾蕾吓一跳，望着魏时芳一脸的莫名其妙。 “谁说闲话？”沈沫盯着她问。 “男生啊！你们让人家请这么贵的饭，人家心里怎么想？”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们愿意请，我们给面子，管别人怎么说！”高蕾蕾回过味，语气不善。 “蕾蕾，沫沫，你俩不能这样，这样真的不好！”魏时芳苦口婆心。 高蕾蕾不耐烦：“哎，魏时芳，我问你，你们沂东结婚是不是找男方要房子要彩礼？” “那怎么能一样？”魏时芳瞪大眼睛。 “怎么不一样？不让别人随便花男生钱，自己找男人要钱要的毫不手软，五十步笑百步！”高蕾蕾嘲讽。 “可是结婚需要房子啊。” “活着还需要吃饭呢！” 沈沫一直冷眼看着魏时芳，见她是真的担心，却又说不到实质点上，被高蕾蕾断章取义呛的还击无力，不禁摇头好笑。 “魏时芳，我们上中学时候，男生们又是玩游戏又是偷着抽烟，兜里干干净净没有半毛钱，出去玩都是我们女生请客。现在他们生活费宽裕，邀请女生出去，主动表示请客，那就请呗？请两瓶水一根冰棍或者人均六百的饭，视经济状况，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你说的倒轻巧！那可是六百块钱的饭！”魏时芳着急。 “六百怎么啦？就算六万，那也是饭啊！”沈沫莫名其妙。 魏时芳气急：“我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你们这是要学坏！” 沈沫无奈：“我怎么和你也说不通呢？我妈悉心教导我十九年，出去吃个饭就学坏？” 反正她妈只跟她说过邀请别人出去要做好安排，被人邀请要客随主便。至于是男生付账还是女生付账，她妈没教过，以后再问就是，横竖也轮不到她魏时芳来教。 “烦死啦！吃个饭至于的上纲上线么？魏时芳，你操这么多心不怕提前衰老啊？”高蕾蕾打断。 魏时芳叹气，知道自己说什么她们也不会听，心下微微不舒服，看看时间，又到约定兼职的钟点，顾不得说教，收拾下，匆匆离开宿舍。 晚上沈沫留在宿舍看书，高蕾蕾在床铺举着手机摆弄照片，门被推开，童欢跳跃进宿舍：“同志们，我又重新回到动漫社啦！” 沈沫一点都不意外：“你落下的课别忘记，小心挂科。” 85.野外实习 请耐心等待 沈沫当面拒绝从不给人留暧昧余地, 但是总有人百折不挠，特殊时间仍然送上礼物继续试探, 好像节假日她会打折一样。 男生们管食堂大妈叫美女, 心仪女生叫女神, 当然, 稍有不慎，女神秒变绿茶婊。 沈沫收惯礼物, 分得清哪些是‘真挚的馈赠’哪些是‘廉价的鱼饵’, 不是所有礼物都能收，也不是所有礼物都不能收。 高蕾蕾同样习以为常，两人开始动手拆礼物, 童欢闻讯赶来，挤到沈沫身边, 兴奋围观。 口红、眼影、香水、银饰，巧克力零食工艺品五花八门, 有的匿名, 有的附带卡片, 七夕古典中国风, 还有人附上小诗附庸风雅。 沈沫握着一把檀木梳，看着柄上略显生疏的小楷篆刻, 反复默读生涩诗词，读懂以后顿时眉开眼笑, 低头微微侧脸, 情不自禁用梳子轻轻梳理发梢。想到送礼物的男生正在某处静静看她, 沈沫有些害羞，忙将檀木梳收进化妆包，不大不小，刚好放进去。 继续翻看，又发现一张手工的3d明信片，打开竟然是他们学校的立体地图！俯览角度各式建筑复制真实原貌，设计精湛，沈沫叹为观止。 不起眼处有微信号，沈沫毫不犹豫拿起手机添加。 “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谢谢喜欢！！！”对方显然更激动。 沈沫没有攀谈，放下手机继续查看其他礼物。 尺寸很大的一个纸袋子，放在椅子下面，沈沫搬上来，掏出里面的纸箱，一层层拆开，将里面的小物件摆在桌上。 圆形底座，上面是个半尺来高的动漫人物塑像，紫色长发，银白双翼，五官细腻精致，服饰形态惟妙惟肖，仔细看，竟然和沈沫有几分神似。 “哇！”童欢突然惊呼，正在讲课的老师朝这边看来，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巴。 “很贵？”沈沫低声问。 童欢忙不迭点头：“嗯！限量版，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 翻遍包装盒，没找到任何卡片便签类的东西，对方匿名。沈沫松了一口气，赶紧仔细包好，小心翼翼装进原包装，不客气收入囊中。 剩下就再无惊喜，几条廉价手链项链出自学校后门的地摊，哪怕多走两站地，地铁站的小店里，同样价位的泰银首饰也要精致许多，明显的投石问路。 超市普通巧克力，附上一堆肉麻情话，约她今晚一起吃饭，却不写上见面时间和餐厅地点，显然是临时起意。 口红和香水不便宜，卡片便签留言却处处透着心机，让人胆战心惊。沈沫一想到送礼的男生此时正躲在阴暗角落，虎视眈眈窥探彩票是否中奖，忍不住寒颤，忙把礼物推到一边。 高蕾蕾那边也已经拆完，一桌子高档彩妆和施华洛世奇水晶，其中还有她心心念的萝卜丁的口红，只可惜，竟然没一样能收的。 “一群土鳖！明面叫女神，送个礼物都他妈跟嫖/娼似得！”高蕾蕾低声咒骂。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总有男生以为自己就是命运之神，接受他的礼物就要做他女朋友，做了他的女朋友就要满足他的要求，稍有不如意就是对不起他的付出，随时把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不是命运馈赠的礼物，这是傻逼扔出的砖头。 筛选完礼物，下课时候，沈沫写了张失物招领，把她和高蕾蕾不要的礼物集中一起，一堆崭新口红香水银饰原样包装好，码放在课桌，等待失主领回。 戴棒球帽的男生早已殷勤等在一旁，搓着手热情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两位尽管放心！” 他是学校小有名气的微商，店铺常年低价抛售各种正品口红和彩妆，货品来源不言而喻。 沈沫当然放心，而且毫不担心他会投机取巧，做出两边欺瞒中饱私囊的事，出于利益，他也会尽心尽力维护她们的名誉，毕竟在他眼里，她们才是真正的女神，女财神！ 下课后，阶梯教室的同学陆续走光，棒球帽男生看着桌上琳蓝满目的大牌口红腮红眼影盘，兴奋的两眼冒光，心里默默估价。 陆续有男生赶过来，认领没送出去的礼物。 “哥们儿！卖吗？我六折回收。” “六折？我昨天刚从商场买回来，才过一天你就给我打六折？”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看桌上这一堆，照片早就在朋友圈传遍了！礼物曝过光不好再转送别的女生，你总不能留着自己用吧？” 男生被说服，在小本本上签字画押，接过棒球帽给的现金默然离开。 棒球帽将一套炫彩眼影收进皮包，轻吹口哨，继续等待。 “她为什么不收！”男生怒目圆睁。 棒球帽见惯场面，嗤笑出声：“她要是收了礼物又不和你约会，你是不是得骂人家绿茶婊啊？” “东西已经买了，我又用不着，你让我怎么办？” “我回收啊！” “不行！东西是给她买的，凭什么损失我来承担？你让她原价给我现金，否则这事没完！” 棒球帽气笑了：“你这种人吧，烧香没发财就去砸庙，电影不好看就嚷嚷退票，怎么全天下都是你的理呢？幸亏我女神没收，真要收了还不得打包票给你们家生儿子啊？” “她以为自己是谁？就算白富美，也有年老色衰时候！莫欺少年穷！”男生愤恨拿走口红，转身离开。 棒球帽冷笑，这种人他见多了，口红肯定今天内就脱手，总有女生脸皮薄抹不开面子，别扭收下，想着家长教育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原价现金折现，凭白给别人的消费行为买单。 要么就是等待时机送上同等价位礼物，一来一往暗生情愫，不知不觉就搭上后半辈子。分手后讨要恋爱期间花费的男生比比皆是，总有女生不开眼，上赶着去无私奉献，还好他女神聪明，从来不招惹垃圾。 棒球帽在桌下捻搓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想起刚才女神梳头的画面，顿时心神荡漾，学习雕刻，两个多月的辛苦换来一辈子的回忆，值了！ 下午没课，沈沫和高蕾蕾待在宿舍，谁都没出去。 高蕾蕾难得安静，特文艺的倚在阳台窗户前吟诗：“却道天凉好了秋，更那堪冷落七夕节。” “不是清明节么？”沈沫穿着短袖，正满头大汗的修理暑假时候买的电热杯，批发市场的货质量不过关，不通电。 书桌上散了一堆零件，书架上增添了新的小摆件，最显眼的就是紫发少女和立体地图。 “清明节在春天，作者到了秋天还在感叹春天的节日，那得寂寞成啥样！”高蕾蕾反驳。 沈沫的文学素养一般般，想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点头赞同，埋头继续修理。 “你在捣鼓什么呢？”高蕾蕾问。 “电热杯，原本想拿它在宿舍煮方便面，结果是坏的，浪费我二十五块钱。”沈沫沮丧。 高蕾蕾凑过来看一眼：“降压电阻连错了，闪开，我来！” 折腾一下午，晚上，两人终于在宿舍吃上热腾腾的煮方便面。 “你们吃什么呢？好香啊！”童欢推门进来。 “煮面，你要不要吃？”沈沫问。 “今天是情人节！你们居然在寝室吃泡面？”童欢大惊小叫。 沈沫白眼：“蕾蕾，给她科普七夕是什么节。” “嗯咳！”高蕾蕾清清嗓子，看着手机念道：“据专家介绍，七夕是单身女子的节日……” “切！还不是你们没男朋友？反正单身狗过什么节日都是光棍节。”童欢不耻。 沈沫照旧点头，这话也没毛病！ 三人正在胡扯，魏时芳从自习室回来。 “吃方便面呢？还以为你们出去吃了呢。” “你吃了没？”沈沫关心。 “没呢，不想去食堂，我也吃方便面好了。”魏时芳打开自己书柜找方便面。 刚刚黄昏时候，宿舍早早亮起灯，落地玻璃窗上，宿舍里几人的倒影和窗外景色重合，沈沫不知怎么着，突然感到有些凄凉。 “咱们出去吃个饭吧？好歹也是过节。”沈沫突然建议。 “好啊！”童欢痛快响应。 高蕾蕾也没问题：“去吃什么？”刚才试电热杯，两人只煮了一小块杯装方便面，她根本没吃饱。 沈沫看向魏时芳，宿舍难得聚餐一次，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参与。 魏时芳心念稍动，突然想到什么。 别的宿舍总是三五不时就出去聚餐，尤其寒暑假回校后，寝室里所有人开开心心吃顿团圆饭已经是惯例。以前还觉得自己宿舍生活简朴，大家都不会太过浪费，现在猛然明白，原来是室友们在照顾自己感受。 “嗯……要不然就去上回的烤肉店吧？我馋肉了，自助餐能敞开吃。” 魏时芳说的还是上次看篮球赛时候男生们请客的烤肉店，没想到她会选择这里，大家都松了口气，纷纷响应。 “我同意！”沈沫最开心。 “就这家吧，我好久没吃烧烤了。”童欢捧场。 “他们家今天打折，七点七折！”高蕾蕾举着手机夸张喊。 “还等什么？走啊！”沈沫小手一挥，穿衣服穿鞋锁好门，四人高高兴兴结伴下楼。 “妈妈……”沈沫拖着长音呼叫。 “刷”隔断窗幔打开，阳光照进来。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女儿在家，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外面吵死，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收拾完碗筷，把房间打扫一遍，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沫沫！先别挂。”沈建成连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说。”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还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妈妈说一声，如果明天有时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沈建成语气无奈。 晚上厉秀英下班回来，沈沫告诉她沈建成来电话的事。 “没说找你什么事？”厉秀英炒着菜问。 “没有。”沈沫摇头。 厉秀英想了想道：“去吧，给钱就拿着，要是让你做事，说什么也别答应。” “知道啦！”沈沫冲她妈做鬼脸。 “把菜端过去。” 吃过饭，沈沫洗过碗在客厅看电视，厉秀英把公司没做完的财务凭证带回家，在卧室书桌上继续工作。 “沫沫，九点多了，把空调关上吧，开窗户通通风。”厉秀英在卧室里面喊。 “我热！”沈沫不同意。 厉秀英继续劝说：“外面有凉风，你去洗个澡，出来就不热了，快去。” 韩剧刚好播完，沈沫关掉空调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换上睡裙，再出来时果然凉爽许多。 厉秀英已经忙完工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冰镇绿豆汤。 “妈妈，换台！”沈沫闹换，最不喜欢她妈看三观扭曲的年代剧。 “不换！”厉秀英白眼女儿。 沈沫郁闷，气哼哼坐到厉秀英身边，伺机捣乱。 剧中时间在八十年代中期，年轻男主大学毕业分配到工厂当技术员，被一众妹子追捧，其中还包括副市长的女儿……沈沫吐槽无力。 “副市长的千金在工厂卫生所当医生，呵呵……胡编乱造。”沈沫评论。 厉秀英辩驳：“你懂什么？那时候的市政没啥大权利，就是人民公仆，这要是换成市委军委的闺女就不讲究了，人家编的挺靠谱。” 沈沫无语，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继续挑毛病。 男主和副市长女儿一番波折，终于要结婚时候，男主农村老家的父母杀过来，坚决不同意他们结婚。原因是男主在乡下还有个青梅竹马，女主放低姿态，小心讨好未来公婆。 “有前女友的凤凰男啊！居然还敢结婚？“沈沫惊呼。 厉秀英笑笑：“怕什么？让组织找他谈谈，什么都能解决。” 接下来的剧情果然如此，工会主席出面，一番推心置腹，男主父母果断回老家，婚礼顺利进行。 沈沫无语：“不是说和青梅竹马家有过命的交情么？不是说供儿子上大学不容易么？怎么说几句就撤退了？不合逻辑！” “我呸！”厉秀英沉浸在剧情，情绪激动。 “儿子是他们供出来的么？你当和你们现在一样，上个大学把父母家底都掏空啊？那时候上大学，没有学费不说，每月发补助，节省点的还能给家里寄钱呢！” “那也是上了大学啊，怎么能不听父母话呢？何况他心里更喜欢乡下小芳，男主白眼狼。”沈沫诚心唱反调。 厉秀英冷哼：“他精着呢！上了大学就是国家的人，毕业分配，厂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吃饭有食堂，穿衣有工作服，看病有卫生所，只要不抽烟喝酒，每月工资能存下来大半。结婚给房子，生了孩子有托儿所，生老病死单位全包啦！你说说，要是你，你认哪个当爹娘？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组织让他和副市长女儿结婚，他敢不听吗？” 沈沫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一夜无话，沈沫转天醒来时厉秀英已经去上班，吃过早点，一个人又开始无所事事。 十点钟时候，沈建成终于忍不住，主动打来电话。 “沫沫，你几点到？” “爸爸，我正要出门呢，待会儿见！” “好，爸爸等你。” 慢悠悠洗漱换衣服，沈沫收拾好，拎上包包出门。 烈日炎炎，沈沫穿浅蓝色连衣裙，戴一顶咖色遮阳帽在公交站等候，突然，一辆蓝色宝马停在跟前。 “沫沫！”副驾驶车窗打开，里面的人热情招呼。 “陈阿姨？”沈沫意外，打招呼的是妈妈的旧同事，菜市场卖鱼的陈秀芬，旁边驾驶位上是她儿子，沈沫幼儿园小学初中的同学兼发小，程易辰。 86.免费劳力 请耐心等待 沈沫摸索着墙上的小熊壁纸, 惬意的闭上眼睛, 从小长大的家，不管外面风大雨大, 这间屋子总能让她安心。 “妈妈……”沈沫拖着长音呼叫。 “刷”隔断窗幔打开, 阳光照进来。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 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女儿在家, 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外面吵死，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 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 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 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 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 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 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 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收拾完碗筷，把房间打扫一遍，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沫沫！先别挂。”沈建成连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说。”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还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妈妈说一声，如果明天有时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沈建成语气无奈。 晚上厉秀英下班回来，沈沫告诉她沈建成来电话的事。 “没说找你什么事？”厉秀英炒着菜问。 “没有。”沈沫摇头。 厉秀英想了想道：“去吧，给钱就拿着，要是让你做事，说什么也别答应。” “知道啦！”沈沫冲她妈做鬼脸。 “把菜端过去。” 吃过饭，沈沫洗过碗在客厅看电视，厉秀英把公司没做完的财务凭证带回家，在卧室书桌上继续工作。 “沫沫，九点多了，把空调关上吧，开窗户通通风。”厉秀英在卧室里面喊。 “我热！”沈沫不同意。 厉秀英继续劝说：“外面有凉风，你去洗个澡，出来就不热了，快去。” 韩剧刚好播完，沈沫关掉空调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换上睡裙，再出来时果然凉爽许多。 厉秀英已经忙完工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冰镇绿豆汤。 “妈妈，换台！”沈沫闹换，最不喜欢她妈看三观扭曲的年代剧。 “不换！”厉秀英白眼女儿。 沈沫郁闷，气哼哼坐到厉秀英身边，伺机捣乱。 剧中时间在八十年代中期，年轻男主大学毕业分配到工厂当技术员，被一众妹子追捧，其中还包括副市长的女儿……沈沫吐槽无力。 “副市长的千金在工厂卫生所当医生，呵呵……胡编乱造。”沈沫评论。 厉秀英辩驳：“你懂什么？那时候的市政没啥大权利，就是人民公仆，这要是换成市委军委的闺女就不讲究了，人家编的挺靠谱。” 沈沫无语，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继续挑毛病。 男主和副市长女儿一番波折，终于要结婚时候，男主农村老家的父母杀过来，坚决不同意他们结婚。原因是男主在乡下还有个青梅竹马，女主放低姿态，小心讨好未来公婆。 “有前女友的凤凰男啊！居然还敢结婚？“沈沫惊呼。 厉秀英笑笑：“怕什么？让组织找他谈谈，什么都能解决。” 接下来的剧情果然如此，工会主席出面，一番推心置腹，男主父母果断回老家，婚礼顺利进行。 沈沫无语：“不是说和青梅竹马家有过命的交情么？不是说供儿子上大学不容易么？怎么说几句就撤退了？不合逻辑！” “我呸！”厉秀英沉浸在剧情，情绪激动。 “儿子是他们供出来的么？你当和你们现在一样，上个大学把父母家底都掏空啊？那时候上大学，没有学费不说，每月发补助，节省点的还能给家里寄钱呢！” “那也是上了大学啊，怎么能不听父母话呢？何况他心里更喜欢乡下小芳，男主白眼狼。”沈沫诚心唱反调。 厉秀英冷哼：“他精着呢！上了大学就是国家的人，毕业分配，厂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吃饭有食堂，穿衣有工作服，看病有卫生所，只要不抽烟喝酒，每月工资能存下来大半。结婚给房子，生了孩子有托儿所，生老病死单位全包啦！你说说，要是你，你认哪个当爹娘？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组织让他和副市长女儿结婚，他敢不听吗？” 沈沫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一夜无话，沈沫转天醒来时厉秀英已经去上班，吃过早点，一个人又开始无所事事。 十点钟时候，沈建成终于忍不住，主动打来电话。 “沫沫，你几点到？” “爸爸，我正要出门呢，待会儿见！” “好，爸爸等你。” 慢悠悠洗漱换衣服，沈沫收拾好，拎上包包出门。 烈日炎炎，沈沫穿浅蓝色连衣裙，戴一顶咖色遮阳帽在公交站等候，突然，一辆蓝色宝马停在跟前。 “沫沫！”副驾驶车窗打开，里面的人热情招呼。 “陈阿姨？”沈沫意外，打招呼的是妈妈的旧同事，菜市场卖鱼的陈秀芬，旁边驾驶位上是她儿子，沈沫幼儿园小学初中的同学兼发小，程易辰。 陈秀芬打开车门，热情拉住沈沫：“沫沫，你去哪？让辰辰载你去，这是咱们家的车！” 沈沫夸张惊呼：“哇！陈阿姨，你买车了啊？还是宝马，太棒了！好漂亮啊！” 陈秀芬高兴的见眉不见眼，见沈沫喜爱，东摸西摸爱不释手的样子，顿感老怀欣慰，儿子说的不错，果然还是宝马有面子，这车就算再贵也买的值！ “来，沫沫，坐副驾驶，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让辰辰载你，去哪儿都行，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沈沫被陈秀芬连推带搡让进副驾驶，顿时傻眼：“陈阿姨，我就去趟复康路，坐公交就好，不用……” “不用什么？有车还不用？你跟阿姨见外？”陈秀芬佯怒，站在马路边叉腰道。 程易辰看不下去，凑近车窗问：“妈，离家还好几站地呢，你怎么回去？” “用你管？我走回去！”陈秀芬吼儿子。 车内两人无语，沈沫只好干笑挥手向车外道别，程易辰关上车窗，车子驶动，开出好远，沈沫回头张望，见陈秀芬还站在原地微笑冲他们挥手。 “看出来了吧？我妈是认准你当我家儿媳妇，要是搁古代，估计她早就扛着聘礼去你家求婚了。”程易辰开着车懒散道。 “切！”沈沫白眼：“做梦吧你！要是在古代，我可是要进宫嫁给皇上的，才不会轮到你。” “哎呦！您是名门闺秀啊还是八旗子弟啊？皇上他老人家就不挑不捡？”程易辰嗤笑。 “我漂亮啊！学习又好，在古代也是一才女！”沈沫拿腔作势矫揉造作的唱出声：“达理又知书，备位东宫主，哒啦哒啦哒，哒啦哒，吴兴才女沈沈沈……珍珠！” “哈哈哈哈……”程易辰笑喷：“人家是沈珍珠，你是沈氏珍珠沫！” 沈沫扑过去就打，吓得程易辰慌忙求饶：“别打别打！我开车呢，小主饶命！” 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即便是不常来往，一见面，三言两语就能找到儿时回忆，亲切又随意。 这天周末，沈沫睡醒时已经将近午饭时间，除了童欢，大家都还在各自床铺上。 “中午吃什么啊？”高蕾蕾操着鼻音问，蜷缩在床上矜持的翻了个身。 87.勤工俭学 请耐心等待 上午在阶梯教室上大课，沈沫和高蕾蕾躲在后排打盹, 课间休息回来时候, 两人座位上多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大大小小的盒子包装精美。 沈沫询问眼神看向旁边男生。 男生摇头：“别看我，你们刚出去他们就过来了, 都是外班的, 我一个也不认识。” 沈沫当面拒绝从不给人留暧昧余地，但是总有人百折不挠, 特殊时间仍然送上礼物继续试探, 好像节假日她会打折一样。 男生们管食堂大妈叫美女, 心仪女生叫女神, 当然，稍有不慎, 女神秒变绿茶婊。 沈沫收惯礼物，分得清哪些是‘真挚的馈赠’哪些是‘廉价的鱼饵’, 不是所有礼物都能收，也不是所有礼物都不能收。 高蕾蕾同样习以为常, 两人开始动手拆礼物, 童欢闻讯赶来, 挤到沈沫身边，兴奋围观。 口红、眼影、香水、银饰，巧克力零食工艺品五花八门, 有的匿名, 有的附带卡片, 七夕古典中国风，还有人附上小诗附庸风雅。 沈沫握着一把檀木梳，看着柄上略显生疏的小楷篆刻，反复默读生涩诗词，读懂以后顿时眉开眼笑，低头微微侧脸，情不自禁用梳子轻轻梳理发梢。想到送礼物的男生正在某处静静看她，沈沫有些害羞，忙将檀木梳收进化妆包，不大不小，刚好放进去。 继续翻看，又发现一张手工的3d明信片，打开竟然是他们学校的立体地图！俯览角度各式建筑复制真实原貌，设计精湛，沈沫叹为观止。 不起眼处有微信号，沈沫毫不犹豫拿起手机添加。 “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谢谢喜欢！！！”对方显然更激动。 沈沫没有攀谈，放下手机继续查看其他礼物。 尺寸很大的一个纸袋子，放在椅子下面，沈沫搬上来，掏出里面的纸箱，一层层拆开，将里面的小物件摆在桌上。 圆形底座，上面是个半尺来高的动漫人物塑像，紫色长发，银白双翼，五官细腻精致，服饰形态惟妙惟肖，仔细看，竟然和沈沫有几分神似。 “哇！”童欢突然惊呼，正在讲课的老师朝这边看来，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巴。 “很贵？”沈沫低声问。 童欢忙不迭点头：“嗯！限量版，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 翻遍包装盒，没找到任何卡片便签类的东西，对方匿名。沈沫松了一口气，赶紧仔细包好，小心翼翼装进原包装，不客气收入囊中。 剩下就再无惊喜，几条廉价手链项链出自学校后门的地摊，哪怕多走两站地，地铁站的小店里，同样价位的泰银首饰也要精致许多，明显的投石问路。 超市普通巧克力，附上一堆肉麻情话，约她今晚一起吃饭，却不写上见面时间和餐厅地点，显然是临时起意。 口红和香水不便宜，卡片便签留言却处处透着心机，让人胆战心惊。沈沫一想到送礼的男生此时正躲在阴暗角落，虎视眈眈窥探彩票是否中奖，忍不住寒颤，忙把礼物推到一边。 高蕾蕾那边也已经拆完，一桌子高档彩妆和施华洛世奇水晶，其中还有她心心念的萝卜丁的口红，只可惜，竟然没一样能收的。 “一群土鳖！明面叫女神，送个礼物都他妈跟嫖/娼似得！”高蕾蕾低声咒骂。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总有男生以为自己就是命运之神，接受他的礼物就要做他女朋友，做了他的女朋友就要满足他的要求，稍有不如意就是对不起他的付出，随时把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不是命运馈赠的礼物，这是傻逼扔出的砖头。 筛选完礼物，下课时候，沈沫写了张失物招领，把她和高蕾蕾不要的礼物集中一起，一堆崭新口红香水银饰原样包装好，码放在课桌，等待失主领回。 戴棒球帽的男生早已殷勤等在一旁，搓着手热情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两位尽管放心！” 他是学校小有名气的微商，店铺常年低价抛售各种正品口红和彩妆，货品来源不言而喻。 沈沫当然放心，而且毫不担心他会投机取巧，做出两边欺瞒中饱私囊的事，出于利益，他也会尽心尽力维护她们的名誉，毕竟在他眼里，她们才是真正的女神，女财神！ 下课后，阶梯教室的同学陆续走光，棒球帽男生看着桌上琳蓝满目的大牌口红腮红眼影盘，兴奋的两眼冒光，心里默默估价。 陆续有男生赶过来，认领没送出去的礼物。 “哥们儿！卖吗？我六折回收。” “六折？我昨天刚从商场买回来，才过一天你就给我打六折？”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看桌上这一堆，照片早就在朋友圈传遍了！礼物曝过光不好再转送别的女生，你总不能留着自己用吧？” 男生被说服，在小本本上签字画押，接过棒球帽给的现金默然离开。 棒球帽将一套炫彩眼影收进皮包，轻吹口哨，继续等待。 “她为什么不收！”男生怒目圆睁。 棒球帽见惯场面，嗤笑出声：“她要是收了礼物又不和你约会，你是不是得骂人家绿茶婊啊？” “东西已经买了，我又用不着，你让我怎么办？” “我回收啊！” “不行！东西是给她买的，凭什么损失我来承担？你让她原价给我现金，否则这事没完！” 棒球帽气笑了：“你这种人吧，烧香没发财就去砸庙，电影不好看就嚷嚷退票，怎么全天下都是你的理呢？幸亏我女神没收，真要收了还不得打包票给你们家生儿子啊？” “她以为自己是谁？就算白富美，也有年老色衰时候！莫欺少年穷！”男生愤恨拿走口红，转身离开。 棒球帽冷笑，这种人他见多了，口红肯定今天内就脱手，总有女生脸皮薄抹不开面子，别扭收下，想着家长教育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原价现金折现，凭白给别人的消费行为买单。 要么就是等待时机送上同等价位礼物，一来一往暗生情愫，不知不觉就搭上后半辈子。分手后讨要恋爱期间花费的男生比比皆是，总有女生不开眼，上赶着去无私奉献，还好他女神聪明，从来不招惹垃圾。 棒球帽在桌下捻搓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想起刚才女神梳头的画面，顿时心神荡漾，学习雕刻，两个多月的辛苦换来一辈子的回忆，值了！ 下午没课，沈沫和高蕾蕾待在宿舍，谁都没出去。 高蕾蕾难得安静，特文艺的倚在阳台窗户前吟诗：“却道天凉好了秋，更那堪冷落七夕节。” “不是清明节么？”沈沫穿着短袖，正满头大汗的修理暑假时候买的电热杯，批发市场的货质量不过关，不通电。 书桌上散了一堆零件，书架上增添了新的小摆件，最显眼的就是紫发少女和立体地图。 “清明节在春天，作者到了秋天还在感叹春天的节日，那得寂寞成啥样！”高蕾蕾反驳。 沈沫的文学素养一般般，想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点头赞同，埋头继续修理。 “你在捣鼓什么呢？”高蕾蕾问。 “电热杯，原本想拿它在宿舍煮方便面，结果是坏的，浪费我二十五块钱。”沈沫沮丧。 高蕾蕾凑过来看一眼：“降压电阻连错了，闪开，我来！” 折腾一下午，晚上，两人终于在宿舍吃上热腾腾的煮方便面。 “你们吃什么呢？好香啊！”童欢推门进来。 “煮面，你要不要吃？”沈沫问。 “今天是情人节！你们居然在寝室吃泡面？”童欢大惊小叫。 沈沫白眼：“蕾蕾，给她科普七夕是什么节。” “嗯咳！”高蕾蕾清清嗓子，看着手机念道：“据专家介绍，七夕是单身女子的节日……” “切！还不是你们没男朋友？反正单身狗过什么节日都是光棍节。”童欢不耻。 沈沫照旧点头，这话也没毛病！ 三人正在胡扯，魏时芳从自习室回来。 “吃方便面呢？还以为你们出去吃了呢。” “你吃了没？”沈沫关心。 “没呢，不想去食堂，我也吃方便面好了。”魏时芳打开自己书柜找方便面。 刚刚黄昏时候，宿舍早早亮起灯，落地玻璃窗上，宿舍里几人的倒影和窗外景色重合，沈沫不知怎么着，突然感到有些凄凉。 “咱们出去吃个饭吧？好歹也是过节。”沈沫突然建议。 “好啊！”童欢痛快响应。 高蕾蕾也没问题：“去吃什么？”刚才试电热杯，两人只煮了一小块杯装方便面，她根本没吃饱。 沈沫看向魏时芳，宿舍难得聚餐一次，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参与。 魏时芳心念稍动，突然想到什么。 88.大四 请耐心等待　　魏时芳听不下去, 放好书本，翻身下床：“懒死你们！一会儿定外卖又是你吃这个她不吃那个，凭白多花一份送餐费, 都吃食堂！我去买。” 沈沫无可厚非, 四个人中魏时芳生活费最少, 平时还要兼职打工贴补，日子过的节俭。大家一起生活，总要彼此迁就生活习惯, 照顾同伴感受, 半年多时间相处，早已经达成默契。 高蕾蕾同样没反对, 两人乖乖翻找饭卡。 魏时芳换好衣服，接过饭卡去食堂帮她们打饭。 过了小半钟头, 魏时芳拎着一兜子打包餐盒回来, 后面还跟着童欢。 童欢今天穿了件粉嫩嫩的毛呢裙, 里面是黑色衬衫, 栗色头发梳起来扎两条高高的马尾, 蹦蹦哒哒地进来, 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哇！你们两个还在睡啊？快起来，我有好消息宣布！” 沈沫从铺上蹭下来，披散着长发，无精打采道：“你拿奖学金啦？” “还没考试, 我去哪里拿奖学金？”童欢撅嘴。 “有事快说, 有屁快放。”高蕾蕾打着哈哈。 “哼！”童欢翻她一记白眼, 继而亢奋道：“下午有篮球赛，大家可以一起去看比赛！” “就这个？”沈沫好笑问。 她们宿舍没人喜欢球类运动，除了偶尔谈论姚明和贝克汉姆，对这项竞技比赛再无其他兴趣。 童欢瞬间萎靡，知道宣传攻势失败，但还是不死心劝说：“不喜欢也去看看吧？反正下午没事。” 沈沫奇怪：“没事我们看它干嘛？” “下午有时间我还要继续睡觉。”高蕾蕾推门进卫生间。 “就知道睡！你们的生活多没意义！多么的堕落！”童欢吼。 沈沫推开挡在身前的童欢：“别挡道，我要刷牙。” 沈沫和高蕾蕾挤在卫生间，将自己收拾清爽，两人再出来时，魏时芳已经开始吃饭，童欢拖着长音还在撒娇。 “你们去嘛！去嘛去嘛……” 沈沫无语：“直接说，为什么非要我们去？” “我们社团的任务，必须发动全宿舍都去看球赛。”童欢老实交代。 沈沫纳闷：“你们不是动漫社团么？怎么又和篮球队扯一起了？” 童欢是动漫迷，上学期一入学就加入学校的动漫社，平时除了上课就是泡社团，宿舍里很少看见她人影。 “哎呀，联谊，友情赞助啦！别问这么多啦，说了你们也不懂，去吧去吧！”童欢继续游说。 “该不会是让我们去露大腿劈叉当拉拉队吧？”高蕾蕾质疑。 童欢连忙摇头：“不会不会，就是站旁边观赛，到时候鼓掌欢呼就行，好姐姐，姐姐们，去吧……” 魏时芳帮忙劝道：“反正下午没什么事，忙了一个多月，我也想休息下，咱们一起去吧？” 看球算什么休息？沈沫吐槽，不过扛不住童欢死缠烂打，只好答应，高蕾蕾见室友都答应，她也只好妥协。 吃过午饭，大家一起出门去看球赛。 比赛在学校大操场举行，4月份天气虽然日渐暖和，但是站在外面还是不太舒服，学校体育馆有室内的篮球场，沈沫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去那里。 操场上的女生各个神情萎靡心不在焉，多数都和沈沫她们一样，是被强拉过来观赛的水军。 比赛开始，双方队员入场，两队人马背心颜色各异，运动裤有长有短，他们没穿统一队服。 哨声一向，比赛开始，大家拍着球你追我赶，你争我抢，一片混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哪队和哪队，沈沫更不知道要看什么了。 “我们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沈沫扭头问。 高蕾蕾双臂抱肩，挺胸扬下巴，姿势高冷：“刺激他们的肾上腺激素。” “哈？” “笑什么？你难道没观察到足球拉拉队和篮球拉拉队的不同么？” “有什么区别？”沈沫纳罕。 “你快射啊！你怎么不举啊！” “噗！” 稀里糊涂看到中场休息，有人抬着泡沫箱过来给女生们分发饮料，服务大众的是包括童欢在内的动漫社团成员。 观众席顿时传来窃窃私语。 “哇！” “喝这个啊？” 沈沫接过冰凉凉的瓶子看，见是某品牌冷藏瓶装的鲜榨果汁，正好是她爱喝的芒果口味，超市里200毫升要十几块钱。 “这么大方？”沈沫诧异。 “有猫腻！”高蕾蕾断言。 让沈沫吃惊的还在后面，球赛结束，大家被邀请聚餐。 聚餐地点是学校里私营的一家餐馆，四十八块钱一位的自助烧烤在新南市属于平价，但是和学校食堂十五块钱随便吃的自助餐相比，实属天价。 乌泱泱六十多个女生和十来个男生，举杯畅饮，啤酒饮料不停搬上来。 沈沫默默计算下总价，越发觉得不可能是学生请客，捅捅高蕾蕾问道：“会不会是学校大力扶持篮球竞技，给他们补助？” 高蕾蕾两杯啤酒下肚，正喝的满面桃花，摇头道：“不可能！校篮球队都没这待遇，买球衣还要自己拉赞助呢。” 正说着，有男生过来挨桌敬酒。 “美女们，辛苦！谢谢观赛。” 众女生客气回敬。 “比赛很精彩，加油！” 热情恭维，矜持寒暄，大家其乐融融。 “介绍下，我们篮球队队长，许劭。” “幸会。” “哇！下半场那个投篮好帅哦。” “敬你哦，大家干杯。” 沈沫依依不舍放下手里的鸡翅，不得不站起来举起酒杯，挨个碰杯，相互介绍，很快轮到沈沫这里。 “你好，化工系许劭，跟你同年级。” 声音听起来耳熟，沈沫格外多看一眼，个子很高的男生，穿运动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好看，确实不认识。 “你好，沈沫。” 男生们介绍完就去别桌敬酒，并没有死缠烂打要联系方式，沈沫对此很有好感。 聚餐赶在熄灯前结束，大家摇摇晃晃从餐馆出来，各自回宿舍。 “童欢呢？”沈沫问。 “刚才看见她正在跟餐馆老板核对账单。”魏时芳道。 “我的乖乖，她不会是拿回扣了吧？什么时候见她这么仔细过？”高蕾蕾玩笑。 “回去再审问她。”沈沫道。 三人回到宿舍，洗漱过上床休息，结果等到熄灯也不见童欢回来。 魏时芳担心，穿上衣服要去找人。 “喝这么多酒，头脑不清醒，她别再沿着湖畔走，一头栽下去。” 沈沫和高蕾蕾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打开蓄电台灯照明，准备一起去。正在忙碌，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敲门声，沈沫赶紧下床开门，果然是童欢。 “你还知道回来啊？几点啦？怎么进来的？”高蕾蕾脱掉刚穿一半的衣服，没好气质问。 “嘘！别喊啊，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我借人家一楼的宿舍爬进来的。”童欢求饶。 沈沫见人安全无恙回来便放下心，换衣服重新爬上床。 童欢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照明，脱衣服换鞋洗漱，折腾半个多钟头还没消停。 沈沫忍不住俯身往下问：“你在折腾什么？” “嘘！”童欢压抑着兴奋：“给你们看我的新装备！” 高蕾蕾和魏时芳也还没睡，听她一说也都扳着床栏看。 童欢悉悉索索拆开塑料包装，掏出一堆不知道什么款式衣服，左一件右一件的往身上套。 沈沫借着手电筒刺眼亮光，还是看不清什么衣服，宽宽大大的袖子像是日本和服，下面又是条白色小短裙，里面似乎还加了裙撑，怪模怪样。 “睡衣？” 高蕾蕾耻鼻：“情趣内衣吧？” “什么啊！”童欢跺脚：“我这件是千本樱的和风花魁装！懂不懂你们？” “哈哈哈哈！”高蕾蕾拍着床铺大笑：“还说不是情趣内衣？好好的你干嘛把自己打扮成花魁？” “老坦儿！宅舞知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童欢急眼，不许室友诋毁她的心头爱。 沈沫初中有段时期也喜欢过漫画，原本妈妈并不太干涉，可是恰在此时，重点高中划分到东城新区，厉秀英一下子紧张，天天督促沈沫学习，一切无关的爱好都被禁止。如今沈沫早已过了喜欢这些东西的年纪，完全失去兴趣。 “劲舞团么？”沈沫安抚童欢，故作感兴趣问。 “不是啦！宅舞是宅舞，不是劲舞团。”果然童欢转怒为喜，详详细细的给大家科普。 沈沫强撑着听完，还是没半点兴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着迷。 “你跳给我们看看。”高蕾蕾捧场。 “好啊！”童欢果断答应，翻出手机里音乐视频，开始秀舞姿。 音乐节奏很快，但是没有大幅度动作，舞步简单，配合肢体各种卖萌，沈沫看的好笑，难怪叫宅舞，给个墙角就能跳啊。 “怎么样？”童欢一曲跳完，求表扬。 高蕾蕾耻鼻：“这也叫跳舞？就几个舞步动作，看一眼我就会，沫沫，下来！” 晚饭时的几杯啤酒在体内作祟，沈沫早就按耐不住，脱掉睡衣，披头散发只穿小裤裤从床铺上滑下来。 高蕾蕾同样装扮，音乐开始，两人丰满坚/挺，腰肢摆动，四条白花花大长腿节奏律动，动作协调一致。 童欢直接看傻眼，原来女人看女人也能看的血脉膨胀，忍不住大声叫好。 “哇，好棒！” 音乐持续，沈沫高蕾蕾继续发疯，童欢连连惊呼，三人正忘乎所以时，魏时芳突然下床抢过童欢的手机，关掉音乐：“别跳啦！” 沈沫猛地停下：“怎么啦？” “楼下在敲天花板！” 办公室此时围满了学生干部，女部长趴在桌上大声痛哭，大家纷纷安慰。 文艺部长程雅洁满心内疚，是她授意一定要把那两个文艺专长的女生动员过来，让她们报名参加演出，没想到连累好朋友当面被嘲讽。 89.面试准备 请耐心等待 虽然看着人多，但是空位也不少, 四人座的餐桌, 除了情侣，不少都是围坐一起的群体聚餐, 沈沫她们找到桌子, 童欢占座, 其余三个分别行动，调料饮料食材陆续端来，很快就摆满一桌。 “沫沫，你没给我拿萝卜糕！”童欢抗议。 “先把成本吃回来再选自己喜欢的。”沈沫抠门。 高蕾蕾撸袖子：“就这点东西根本不够塞牙缝的，童欢，吃完让你去补货。” “烤盘热了，开始吧, 欢欢你少喝点饮料！”魏时芳嘱咐。 大家热热闹闹正吃着, 突然隔壁一桌有人扭过身。 “沈同学？你们今天也来这里吃饭啊？” 说话的是陆战旗。 认出陆战旗，沈沫忙打招呼：“是啊, 我们宿舍聚餐。” 陆战旗继续打招呼：“嗨！蕾蕾！好久不见。” 高蕾蕾瞥了一眼，淡淡道：“好久不见。” 陆战旗兴冲冲从隔壁桌过来, 凑到高蕾蕾身边热情道：“暑假去北京原本还想找你来着, 结果我爷爷非要去天津看我大伯一家, 到了天津我堂妹又要去香港，这一暑假折腾的我是满世界溜达, 根本没在北京待几天。” 沈沫记得暑假时候他还邀请她去北京呢, 怎么又是天津又是香港？满嘴跑火车。 高蕾蕾还是淡淡的, 显然没相信，不过也懒得计较。 那边桌上又有人过来打招呼：“高蕾蕾，咱们又见面了，好巧啊。” “许劭？你好！你们也来这里聚餐啊？”高蕾蕾瞬间热情。 开学前在徽记吃饭多亏他帮忙，虽然是卖沈沫人情，不需要她刻意道谢，但是对人热情些总是应该。 许劭点头：“是，我们宿舍的室友，还有室友的朋友，朋友的室友，大家一起聚餐。” “这么多人啊？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坐？”高蕾蕾热情邀请。 “好啊！不打扰你们吧？”许劭笑着客气，目光看向沈沫。 沈沫当然不反对，开学前刚找他帮过忙，虽然是高蕾蕾的事，但是由她开的口，这个人情怎么着也得她兜着。不过今天同桌吃饭的不止她们两个，沈沫必须征询其他同伴意见。 沈沫赶紧介绍：“我室友，魏时芳和童欢。” “你好！我见过你，篮球队长，上学期去看球赛还是我带她们去的呢！”童欢卖乖。 魏时芳也打招呼：“别客气，坐下一起吃吧。” 见室友都没意见，沈沫放下心邀请，反正自助餐按人收费，坐哪吃都一样。 “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好！”许劭笑着答应，搬椅子坐过来。 陆战旗厚脸皮惯了，刚才高蕾蕾对他耐搭不理完全没当回事，见许劭被允许一起坐，马上也跟了过来。 那桌原本十几个男生，突然看见他们两个和女生坐一起，顿时沸腾，有样学样，跟过来七八个！ 沈沫无语，邀请你们了吗？ 两大桌人热热闹闹的挤一起不分彼此，相互敬酒，流动开吃！ 吵吵闹闹，沈沫根本顾不得计算是否吃够本，一盘盘食材端上来，摆上烤盘，刚刚几分熟大家就同时下筷子，一抢而光！ 沈沫哭笑不得，又觉得有趣，吃自助要的就是这个气氛，抢着吃才能吃的多。 “大虾来啦！” “鱿鱼来啦！” 都不用沈沫她们动手，几个男生一马当先，七手八脚抢了新上的海鲜端过来，惹得四周没抢到的同学一阵抱怨。 几轮下来，大家都接近饱和状态，餐厅也到打烊时间，沈沫不缓不慢的还在挖冰淇淋。 隔壁桌已经在结账，男生们各自掏钱付自己那份，他们也是aa。 “今天过节，别让女生买单，你们谁帮付下账？”许劭建议。 陆战旗先举手：“我！我出蕾蕾的。”说完叫过来服务生，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百元整钞结两人的账。 坐童欢身边，整晚和她聊天的一个白净男生接着响应：“我出童欢的。” 服务生结完他们的钱，桌上便没了声音。 许劭看一圈几个男生，指着其中一个道：“陈光伟，你不是刚认的老乡么？” 那男生怔下，看一眼旁边的魏时芳，这才恍然大悟：“哦，她那份我出。” “不用不用！我自己出。”魏时芳慌忙阻止。 “没关系，我来吧！”男生推挡。 两人客气半天，最后还是那男生付的账，魏时芳表情局促，明显不安。 服务生走到这边，许劭看向沈沫笑道：“我替你买单，可以么？” “谢谢。”沈沫接受。 男生们住另一个宿舍区，大家景观湖附近告别，各自回去。 魏时芳一路上忐忑不安，心里总是惦记那份账单，让素不相识的男同学给自己花钱，说不出的别扭。见她们三个都随意轻松的答应，现在跟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她是百般无奈，她的父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家教严格，这样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想来想去，魏时芳还是决定，一定找机会把钱还给那个男生。 回到宿舍，大家洗漱休息，熄灯后和往常一样欢快聊天，只是谁也没提买单的事，魏时芳忍不住叹气。 一晃几天过去，魏时芳都没机会去还钱，因为新生马上入学，她们学生会要安排迎新工作。 秋高气爽，很快到了新生入学时间，新来的学弟学妹和她们当初一样，兴奋好奇，在学校里四处乱蹿。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早就吃腻了的食堂饭菜在新生眼里格外新鲜，冷落许久的窗口挤满人，食堂大妈笑的合不拢嘴。 “我怎么觉得这届的女生多了？”高蕾蕾纳闷，咬着汤勺眼神乱转。 沈沫抬头看看，点头道：“确实看着比我们那届多，可能是文科专业扩招吧？” “顺便平衡学校的生态系统？”高蕾蕾问。 沈沫点头：“嗯！有效利用资源就是节能。” 两人朝夕相处，已经练就一副在对方脑抽和胡说八道时候也能陪着聊的特殊技能。 “一代新人换旧人，不知道我还要在冷宫熬多久……”高蕾蕾最近爱看宫斗小说。 沈沫白眼：“皇宫里就一个皇帝，这里是新南理工！七成以上都是男生。” “切！一群死太监！” “……” 魏时芳厚外套扣得严丝合缝，书本顶在头上遮阳，正急匆匆往宿舍走。 礼仪队的事不了了之，散会后李梅也没给她任何交代，副部长的空缺悬在那里，她还是体育部的小干事，和学生会刚入职的新生一样，脏活累活她都得干。 今天趁午饭时间去帮忙抬桌子，累得满头大汗，不小心被尖锐的东西撞到，大家围过来关心，她不敢脱下外衣检查伤口，因为早晨出来的匆忙，里面真空。 找个借口提前出来，魏时芳急着回去换衣服。 宿舍里，沈沫穿着两件套的吊带居家服正在吃葡萄，整个身子瘫在电脑椅上，捧着饭盆翘着脚，淡绿色丝绵睡裤露出一截白嫩小腿。 “沫沫，这学期你又胖了吧？”高蕾蕾走过来，掐走一串葡萄。 沈沫不理会：“哪有？我的肉都长在胸上。” “切！”高蕾蕾飞过一记白眼鄙视。 两人正闲聊，魏时芳推门进来，关上门就迫不及待脱衣服。 “你俩都在啊？” “嗯。”沈沫应声：“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穿这么多？” “学生会安排临时会场，大家趁午休去抬桌子……哎呦！”魏时芳衣服脱一半，袖子被卡住。 “你怎么啦？”沈沫放下葡萄，站起身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用力，一点点把袖子褪下来，脱下的一刹那，沈沫惊呼：“天呐！怎么搞的？” 魏时芳的胳膊上一大块青紫红肿，伤口正在淌血，整个小臂都肿胀起来。 高蕾蕾也吓一跳：“你怎么弄的？赶紧去医务室吧，要不要给陈光伟打电话？” 陈光伟表白第二天，魏时芳就答应交往，虽然平时很少在宿舍提起男友，但是大家都看得出她很开心。 “找他干嘛？我没事！就蹭破点皮，过几天就好。”魏时芳无所谓。 沈沫着急：“伤口都肿了，不处理好会留疤的！” 魏时芳不在意笑道：“就你娇气！我以前在老家干农活，割麦子掰玉米，哪年不伤几回？这点小伤算什么呀？” 高蕾蕾气闷：“你还真想的开！” 魏时芳骄傲：“那是！跟你似得，天天左一层右一层的往脸上涂，该长痘的还不是照样长？” 高蕾蕾油性皮肤，接连不断的青春痘是她的死穴，被魏时芳揭短，顿时不高兴，踢一脚书柜泄气，扭身走开。 沈沫适可而止，没有再劝魏时芳去医务室，打开衣柜，把厉秀英给她准备的医药箱找出来。 “里面有碘酒和云南白药，你自己处理吧，发炎就麻烦了。” “哎！”魏时芳没拒绝，裸着身子自己涂药。 黝黑后背上坑坑洼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陈年伤疤，遍布深浅不一的红褐色小疙瘩，密密麻麻，一件发黄的白色文胸紧紧勒在身上，凹凹凸凸的把身体线条分割成几大块，汗津津的惨不忍睹。 沈沫不忍直视，转头避开视线。 高蕾蕾还是忍不住询问：“你们学生会天天折腾什么啊？你这个体育部干事怎么当的跟民工似得？” “民工怎么啦？没有民工你能住高楼？大马路都没得睡！”魏时芳呛声。 高蕾蕾噌地站起来，仰脖子掐腰，怒视魏时芳。 魏时芳不甘示弱，赤身斜眼也看着她。 眼看又要开战，沈沫一把拽住高蕾蕾，按住她坐下。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两人继续又各忙各的，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沈沫哭笑不得。 “魏时芳，说真的，你天天泡在学生会，吃苦受累不说，还弄一身伤，图什么啊？”沈沫也纳闷。 魏时芳擦着药道：“你不懂！我在学生会学到许多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东西，为人处世，职场规则，这里面都是学问。” 沈沫无法理解：“你学这些干嘛？我妈一下岗再就业在私企打工的小财务都知道爱岗敬业，高效负责是不二法则，市长书记都走亲民路线，公仆形象示人，你们那些所谓官场哲学、办公室政治早就落伍二十年了好吧？有用武之地吗？”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在我看来那就是学问，付出再多也值！”魏时芳坚持己见。 每个人对事物都有不同看法，沈沫尊重别人的决定。 “那你们究竟在忙什么？礼仪队的事不折腾了吗？”高蕾蕾雨过天晴，没事人一般和魏时芳照常说话。 “你们没看通知么？礼仪队改招男生了，咱们学校要成立啦啦队，前期筹备工作多着呢，样样都得我们亲力亲为。”魏时芳也不计前嫌。 沈沫忙打开学校论坛，果然看到啦啦队招募广告，男女不限，有舞蹈基础优先，已经不少人报名。 魏时芳涂好药，把药箱还给沈沫：“对了，啦啦队还没招齐，你们要不要参加？这次可是加学分的。” “加学分？”沈沫感兴趣。 “是啊！现在还没对外公布，我只告诉你们，想参加就赶紧报名。”魏时芳好心提醒，同时也想为部门出份力。 高蕾蕾已经动心，这学期课程轻松，整天闲着没事干，啦啦队和礼仪队不同，训练简单，只在学校大型比赛时候参加表演。何况课外活动是必修学分，童欢有加入社团，魏时芳在学生会，只有她和沈沫都还没完成。 90.生意冷清 请耐心等待　　第二天中午, 沈沫和高蕾蕾早早吃过饭开始一件件换衣服，魏时芳去食堂做兼职, 童欢还是沉默寡言，对她们视而不见。 天气逐渐炎热, 两人最后都是短裙热裤装扮, 收拾好准时下楼。 宿舍楼下停着辆白色奥迪，两个高个子男生已经等候在旁边。 “两位小学妹！你们好, 我是陆战旗, 高你们一届，我哥们儿许劭, 化工系的, 和你们同届。”穿牛仔裤白t恤的男生热情介绍。 “你们好, 我是许劭, 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 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不错, 没想到这次他也在，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你们好。” “走吧，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 许劭开车, 陆战旗坐副驾驶, 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 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车内干净整洁，没有放香氛清新剂，也没有烟味，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北京地方大了去，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你在哪个学校上的小学？”陆战旗继续问。 “三中附小。”高蕾蕾态度敷衍。 “你们学校有个外号叫老海的你认识吗？后来在三中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我知道他！初中跟我也是一个学校，我们还看见过他爸警卫员过来接他，跟我们说警卫员腰里别着枪呢！”高蕾蕾顿时感兴趣。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听他吹牛吧！他爸就食堂管后勤的，还趁个带枪的警卫员？保卫萝卜啊？” “真的啊？”高蕾蕾惊呼。 提到共同的熟人，两人突然投机，相谈甚欢。 “那谁，你们三中的马猴你知道吗？” “知道，他考上的人大！” “那是我发小，小时候挨揍尽让我给他出头拔疮来着，以后在北京碰上，你跟他提我，保准上赶着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看见他一定试试。”高蕾蕾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满族的吧？” “你怎么知道？” “把脚抬起来，我告诉你。” …… 两人越说越热闹，开始高蕾蕾还矜持，现在直接扒着前车座，和陆战旗聊得热火朝天。 这两人可真能侃！沈沫靠在后座上单手支头，看着他俩口若悬河，不经意眼神扫向后视镜，正好和许劭目光接触。 大概是此时感受相同，相视刹那，两人同时笑了下。 “你俩……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许劭终于开口。 “不早说，渴半天了都，蕾蕾给我瓶矿泉水，在你们座位中间，对，扣开。”陆战旗熟稔吩咐。 高蕾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陆战旗，又问许劭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高蕾蕾给两个男生递完水，继续在冰箱找东西喝。 “沫沫，有酸奶和果汁，还有可乐，你喝什么？” “随便。”沈沫并不渴。 “咦？有你喜欢的草莓酸奶，芒果汁也有，喝哪个？” “果汁。”沈沫开心接受。 陆战旗举着水回头：“沫沫……” 话音没落，车子猛地一顿，没系安全带的陆战旗险些把手里的瓶子扔出去。 “咳咳，我就是想……想问问，嗯，沈沫同学，最近去过北京没？”陆战旗突然结结巴巴，原本亲昵称呼变成同学。 沈沫奇怪，还是礼貌回答：“没有，我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还是小时候，在天安/门前拍照，然后去王府井吃豌豆黄和驴打滚，还在大栅栏买了条裙子。” 许劭接过话茬：“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小时候，在天安/门看升国旗，参观人民大会堂，然后去爬长城。” “哎呦喂！”陆战旗痛心疾首：“北京好歹是全国人民的首都，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敷衍啊？一个民俗游，一个爱国教育游，这也叫去过北京？亏得你们身边还有两个老北京，你说你们这样让我和蕾蕾情以何堪啊！” “得了吧你，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拿超市里袋装烤鸭糊弄我的事。”许劭揭老底。 “那不是你妈不让你跟我去北京玩吗？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呐？”陆战旗冤屈。 高蕾蕾突然建议：“沫沫，要不这个暑假你来北京找我吧？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小吃？” 陆战旗趁机也道：“干脆，要去一起去，让我有机会把欠哥们儿的债还上，蕾蕾给咱们当导游，全聚德、厉家菜，统统我请客！怎么样？” “我没意见。”许劭笑道。 “到时再说。”沈沫客套。 车子绕过市区堵车路段，很快到达市体育馆。 许劭和陆战旗打开后备箱，拿出各自的运动背包，招呼大家进去。 个人租场地比赛，并没有购票观众，两个男生带路沈沫和高蕾蕾到替补席。 陆续有人进场，大多学生摸样，男生女生都有，看样子是双方亲友团。有几个女孩子的和沈沫她们一起坐到替补席，手里拿着男朋友的运动装备，有一对还当众拥吻。 沈沫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面孔，她们学校的美女这次都没有参与？ 两边的队友都到齐，双方准备进场。 “帮我拿着。”许劭在浴室换好球衣，出来时将水和毛巾递给沈沫。 陆战旗也将自己的东西递给高蕾蕾。 比赛开始，双方各自统一队服，沈沫记住许劭和陆战旗都穿白色球衣，这次他们是同一队。 一如既往的无聊，沈沫低头玩手机。 “进球啦！”高蕾蕾突然大喊。 沈沫忙跟着站起来鼓掌，鼓完掌接着坐下继续玩手机。 “沫沫，许劭喊你。”高蕾蕾。 “嗯？” “笨！水还有毛巾，快点送过去啊！”高蕾蕾提醒。 “哦，好好，马上。”沈沫抓起毛巾和水赶紧跑过去。 许劭接过矿泉水仰头灌下半瓶，沈沫赶紧递上毛巾。 “是不是很无聊？”许劭一边擦汗一边问。 “没有，打的很棒！”沈沫否认。 许劭低头笑：“再忍忍，马上就结束，打完我们去吃饭。” “好。”沈沫也笑。 回座位上时沈沫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随意，明明跟这个许劭不熟，感觉很奇怪。 “沫沫，快看我拍的你，美死啦！”高蕾蕾举着手机招手。 “我看看。”沈沫接过高蕾蕾手机。 照片背景是篮球场，沈沫高马尾，蓝色条纹衬衫裙，举着矿泉水抬头仰视，旁边许劭穿白色球衣，微微低头注视。两人一个眯着眼角，一个弯着唇角，画面布局清新，表情抓拍的及时，可以给矿泉水广告当男女主角。 “拍的不错，把旁边的人去掉，这张照片能当我相册封面。”沈沫称赞。 “等着，我修完发给你。” 高蕾蕾低头捣鼓照片，沈沫关注球场。 “蕾蕾，那个陆战旗冲你挥手。” “该我上场啦，你帮我拍！” “好。” 沈沫举起手机噼啪拍照，等着高蕾蕾回来给她看。 照片里陆战旗仰头灌水，黝黑肌肉线条硬朗，短发的高蕾蕾背心热裤，双臂抱肩，热辣辣的注视着陆战旗，诱惑之极， “你应该把矿泉水换成啤酒。”沈沫玩笑。 “给我发过来，我自己修图。”高蕾蕾兴奋。 “你们在玩什么？” 两人正在捣鼓照片，猛地听到许劭说话，沈沫抬头看，人已经站到跟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还换了衣服。 “打完了？”沈沫诧异。 “陆战旗还在洗澡，等他出来我们就走。”许劭说。 “你们可真快！”高蕾蕾惊呼。 话音没落，陆战旗已经换好衣服跑过来。 “拍的什么？给我看看。”陆战旗抢过高蕾蕾手机看照片。 “靠！老子一不小心又帅了！” “德性！”高蕾蕾笑骂。 两人笑闹，许劭让他们三个等在体育馆门口，自己去停车场取车。 车子驶过来，三人上车，还是来时的座次，陆战旗在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蕾蕾，加下我电话，还有微信，把刚才的照片发过来。”陆战旗把自己手机递给高蕾蕾。 高蕾蕾接过手机互拨号码，添加到通讯录后又互加微信好友，两台手机同时操作。 “沈同学，你也加一下我，以后常联系，教你们专业课的老师跟我都熟。”陆战旗回头道。 沈沫没拒绝，打开手机，扫描到陆战旗的微信号添加好友。 前面开车的许劭也把自己手机递过来：“帮我加下你和高蕾蕾，谢谢。” 沈沫自然接过，帮他添加上自己和蕾蕾的联系方式，将手机递还回去。 许劭看一眼，手机放一边专心开车。 91.童欢失恋 请耐心等待 沈沫撇嘴：“就是来见他, 每次约我见面都在他家附近, 喏，就前面那家东来顺涮羊肉。” “岳父大人真是不走心，他有车, 这么远的路也不说接你，大热天让你坐公交。”程易辰说。 沈沫听到前一句刚想揍人, 后面又微微感动。 小时候沈沫和程易辰一起玩过家家，妈妈厂子里的同事恶趣味, 教唆小小程易辰喊厉秀英丈母娘。每次市场街口, 厉秀英下班回来，小小程易辰都像模像样的弯腰鞠躬, 恭恭敬敬叫岳母大人，逗得周围大人哄堂大笑。厉秀英气的脸色铁青，回家总是要教训沈沫一番。 渐渐长大懂事，不会被大人们捉弄, 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从小到大, 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 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 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 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 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 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下，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沈沫深吸一口气，下车，和程易辰挥手道别。 小餐馆里，沈建成透过玻璃窗早就看见那辆崭新宝马，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车里下来的少女正是他女儿，沈沫。 “爸爸！”沈沫热情打招呼，在对面坐下。 沈建成忍耐脾气，强作笑容：“沫沫，刚才开车的男孩子是谁啊？” 沈沫坦然：“程易辰啊，爸，你不认识他啦？” 西城区的生活对沈建成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他哪里记得程易辰是谁？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尤其不要虚荣！婚恋态度要务实端正！” 沈沫无语，这都说的什么？哪个告诉你她在和程易辰交往？不过她懒得解释，照旧微笑倾听。 “爸爸说的是，点菜吧？我都饿了。” 沈建成无奈叹声气，招手喊道：“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站桌旁写菜单，沈沫贪婪打量沈建成，上次见面还是春节时候。 父亲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和她酷似，妈妈说她刚出生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她到处显摆，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 沈沫似乎记得当时场景，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这些不过是满足她对父亲的幻想罢了。 “你还要什么吗？”沈建成问。 “可以了。”沈沫客气道。 铜炉里注满清汤，粉丝大白菜和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涮进去，捞出来蘸调料。 “你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吃法，和四川火锅是两个意思。”沈建成夹一筷子羊肉给沈沫。 沈沫连忙接过，蘸料尝一口：“嗯，好吃。” 父女俩低头吃东西，沈建成不时问些问题表示关心：“学习紧不紧张？跟同学关系好不好？未来工作前景如何？高数课有没有听懂……” 跟钱字沾边的一句都没提，连食堂饭菜好不好吃这种大众问题都小心避开，看样子是不会问她生活费够不够花了。 沈沫一边客套回答，一边静静观察。 沈建成穿了件全新的深灰色名牌保罗衫，还带着折痕，隐约能嗅到一丝霉味，像是外贸店的积压货。名牌腰带和皮包是用了好些年的旧款，脚下的皮鞋倒是新的，只不过是商场普通品牌。身体有些发福，啤酒肚微微凸出，沈沫猜测他日常应酬都是在这种档次的小餐馆，饮食油腻又缺乏锻炼的缘故。 当年沈建成辞职下海，开了间商贸公司倒卖建材，早期相当赚钱，每天吃喝应酬，在类似这样的小餐馆里邂逅了十七岁的清纯服务员。出轨同居意外怀孕，果断和厉秀英离婚，净身出户，在东城区购置新房，结婚生女另组家庭。 那间商贸公司现在还开着，人前人后别人都称呼他一声沈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据沈沫所知，父亲那间十几人的皮包公司几乎没什么业务，但是光财务就有四个，据厉秀英猜测，应该是靠挂靠走账和代开发/票维持运转。 “爸爸，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吃饱喝足，沈沫主动问。 沈建成点上一颗烟：“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阿姨想让你来家住段时间。” “嗯？”沈沫意外。 “你是大姑娘了，西城区那边的房子太小，住着不方便，这边房子大，书房给你收拾出来当卧室，和你妹妹一人一间都住的开，这边离你学校也近，开学后不想住校可以天天回家住。”沈建成诚心诚意。 沈沫随着他话点头：“确实挺方便，阿姨有心了。” 沈建成高兴：“你妹妹明年高考，你们姐俩放了学还可以一起复习功课。” 沈沫差点笑出声，暑假后她大二，和高中生一起复习个鬼？ “妹妹成绩如何？我记得她在省会读私立？”沈沫不动声色。 说到小女儿，沈建成皱起眉头：“今年转校回来了，语文和历史都挺好，就是数学成绩不太理想，英语也跟不上，明年打算让她报考新南理工。” 省会私立学校名师云集，学费也不便宜，上到高二才临时转校，看来爸爸的经济状况是真出了问题，沈沫心里有数，并未刨根问底。 “摸底考试她考的怎样？” “哦，我把卷子带来了，你看看。”沈建成忙打开手拿包，从里面抽出考试卷。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满章的勾勾叉叉，除了历史语文，各科成绩刚刚到及格线而已。 “初中基础还不错，看来是高中的新知识点没掌握好。” “对对！老师也这么说。“沈建成连连点头。 “不过……”沈沫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沈建成着急。 沈沫为难道：“新南理工虽然文科专业录取线较低，但是她这个成绩还是有一定差距，我建议报考咱们新南的职业类院校，这样态度才算务实端正。” “那怎么行！这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你平时看她紧点，有初中的底子，成绩说上来不就上来了么嘛！”沈建成一时着急，直接说出此番目的。 沈沫好笑，原来如此，不过看试卷上的成绩还真不是几堂家教课就能提高上去，他女儿需要的是一个全方位长期辅导的家庭老师。 “爸爸，我家教都没做过，会学不会教，给人辅导功课可没那么简单，妹妹这个成绩想上新南理工，你最好给她找个专业老师辅导。” 沈建成又点着一颗烟，没说话，他当然知道专业老师更好，可是每堂课一百多元，长期辅导是不小的一笔开支。幸亏妻子提醒，他才想起来大女儿，让她住家里，细水长流每天多辅导两个钟头，效果不会比专业老师差。 “爸爸，你不会是怕花钱吧？”沈沫直接揭老底，面露担忧：“这样可不行，再穷不能穷教育，当年妈妈一个人带着我还各种辅导班给我上，从来不怕花钱，您住大房子开豪车又一身名牌……这样不好吧？” 沈建成苦笑，一身名牌？他这一身恐怕也就只能哄哄女儿这样的小姑娘，开了八年的低配奔驰现在还算的上豪车？ “你说得对，教育不能马虎，回去我再考虑考虑。”沈建成讪讪地，他可没脸在女儿面前承认想省钱。 沈沫乖巧微笑：“爸爸回去替我谢谢阿姨，以后需要单独卧室，我会去叨扰，不会跟她客气。” “那也是你的家。”沈建成大方道。 结完账，父女两人一起出来。 “回去吧，路上小心。”沈建成告别。 “爸爸再见。” 沈沫去网吧找程易辰，两人一起回到西城区。 晚上厉秀英回来问他们父女见面情况，沈沫有所保留。 “没说什么事，就是带我吃涮羊肉，说和四川火锅味道不一样，还问了我一些学习上的事情。” 沈沫知道妈妈以前有多喜欢爸爸，虽然离婚多年，沈建成已经不是当初的翩翩少年，但沈沫还是希望妈妈对自己的青春拥有美好回忆，不想太过抹黑爸爸。 厉秀英耻鼻：“净整这些虚的，给你个红包补贴生活费比什么不强？” 沈沫耸肩：“估计是生意不赚钱吧？爸爸穿假名牌，还开着以前那辆破奔驰。”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看到了吧？算了，还能记得带亲闺女吃顿饭，算他良心没有被狗吃光……”厉秀英絮叨。 前夫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关心女儿，无事献殷勤，一定有所求。不过她不会拆穿，女儿在单亲家庭长大，无论如何都需要个好爸爸形象。 晚上母女两个看电视抢遥控器，暑假照常。 临睡前沈沫开手机上网，意外发现很少发朋友圈的许劭发了一条图片讯息，照片上是银座商厦新开的一家冰激凌店。 当那位高个子学长穿着蹩脚西装，带着秘书长，在学校油腻腻的小餐馆跟她们打官腔时候，沈沫差点憋不住笑场，新南市的总工会主席都没他官架子大。 大二刚开学时候，典礼上学生会已经做过动员，今天班务会，又来了一位副主席，前呼后拥，带领一队学生会干部再次来给班级动员讲话。 “同学们，时光荏苒，光阴飞逝，转眼我们已经迈入大学二年级，在过去的一年，感谢大家对我们学生会工作的认可，在新的学年里，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92.各奔前程 请耐心等待　　学生会办公室，学生干部们再次聚集一堂, 开会讨论工作, 日理万机的主席这次也抽空参加了会议。 会场布置不同于往日, 不但打扫一新，会议桌上还摆满了水果和冷饮。 “迎新晚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文艺部的人呢？今天来了没？”主席笑容和蔼可亲，只是最近太忙，他想不起文艺部长是谁了。 程雅洁忙站起来：“主席好，我是文艺部部长, 迎新晚会正在准备，目前已经进行第二次审核，一切顺利，只是赞助没到位，部分表演服装还没租到。” 主席皱眉：“外联部呢？你们怎么做的工作？” 外联部长站起身：“我们已经和赞助企业确定初步合作意向，只是他们有个校外的营销活动需要我们提供人手，公关部那边出了点问题……” 公关部长主动站起来汇报：“我们礼仪队积极配合学校活动, 只是老队员大批离队，供血跟不上, 为了渡过难关, 我已经委托体育部长去招募有经验的女同学加入。” 李梅扭扭哒哒站起身：“主席好, 我是体育部部长, 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我校秋季联赛的组织策划上, 帮助礼仪队招募新鲜血液的工作已经安排手下干事在做, 目前还没有结果。” 听完李梅的话, 公关部长有些不高兴, 原本招募礼仪队的事他委托给李梅，现在那两个女生没消息，符合标准的新生也没招进来，她到是省事，随便推到小干事身上就算完了？ “李部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秋季篮球联赛的工作都是我帮你在做，我的事你怎么不放心上呢？”公关部长发难。 “孙部长，我能有什么办法？魏干事没给我回话呢，总不能我把人抢来给你吧？”李梅不甘示弱。 魏时芳战战兢兢坐在那里，不停擦汗，这是她头一次参加高层会议，两个部长掐起来，这种情况她要不要发言？ “啪！”主席的笔记本一下拍到桌上。 “相互推诿，人浮于事，你们怎么做的工作？公关部长，你招募礼仪队为什么要体育部长帮你做？” 公关部长委屈：“我能怎么办？现在的女生各个娇生惯养，打不得骂不得，总不能我亲自去吧？” 主席没理他，目光又看向李梅：“体育部长，你呢？秋季联赛是你们体育部的事，你为什么要公关部长替你做？” 李梅更是委屈：“化工系篮球队的队长多次扰乱比赛秩序，不尊重女性，是个重症直男癌！我是女孩子，怎么和他沟通？” 主席的眉头更加深锁，最近他帮忙团委老师工作，有一阵子没露面，没想到学生会缺了他的领导竟然糟糕如此！一盘散沙，缺乏责任感，这么多干部竟然没一个能挑大梁干实务的。 副主席一看忙打圆场：“主席，其实问题不难解决，主要困难还是出在礼仪队人手不够上，我们是理工学校，要凑齐身高相貌都合乎标准的女生实在是太难了！我建议启动男生！” 主席听的一怔，思虑片刻，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好！就这么办，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男生也能顶半边天！” “主席英明！” 副主席带头鼓掌，会议室很快掌声一片！ 主席离场，会议还在继续，但是气氛轻松许多。 “李梅，化工系的篮球队长是不是叫许劭？”程雅洁关心。 李梅摊在座椅上，伸手拿了个桔子剥开吃：“就是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长得又人模狗样，谁都瞧不起，直男癌！”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啦？” “你还记得春季预赛时候吧？他们化工系和地质系对抗赛，请了全院的女生来围观，发纯鲜果汁，还邀请女生去吃烤肉，其他球队对他意见可大了！”李梅把果核吐在办公桌上。 进入大学前，大家穿统一校服吃一样的学生午餐，表面并无差别，脱下校服后才发现，有太多的不公平让人不习惯。 公关部长冷笑：“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嚣张跋扈，上次学生会有急事找他借车，他一口就拒绝，半点面子都不给！” “他们还在校外和企业球队比赛，赢了有现金奖励，还有笔记本电脑！这让我们校队的队员怎么想？我们打一场校级的联赛，统一队服都没有，风吹日晒的去拉赞助，结果只能在淘宝买三十块钱一身的球衣！” 外联部长愤愤不平，他同时也是校篮球队的队员。 程雅洁若有所思，看向好朋友道：“李梅，你联系下许劭，就说我要见他。” 李梅撇嘴：“联系不上，我只有他企鹅号，留言十句不回一句，对女生也不例外。”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这样？太没风度了。” “谁说不是呢？”李梅极为赞同。 “时间紧迫，迎新晚会马上就到公演日期，我必须见他一面！”程雅洁果断。 外联部长突然想到什么，忙点头：“好主意！他们现在多半在操场练球，程部长亲自出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公关部长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拍掌道：“对！就没有男生不拜倒在咱们程部长石榴裙下的，要是把许劭拉过来，当了咱们学生会的女婿，什么赞助什么秋季联赛，统统解决！我吃点亏，到时喊他一声姐夫，哈哈！” 程雅洁暗暗叹气，欣赏不来他们自以为是的幽默，有时候和这些男同学还真是无法沟通，只能庆幸她的爸妈没有给她生个这样的好兄弟。 刚刚吃过午饭，学校露天操场，许劭正在打篮球。 “许劭，那边有两个女生一直在看你！”队友跑过来知会。 许劭惊喜回头，看清楚远处的两个身影后，瞬间又失落，回过头继续专心打球。 半个多钟头后，中间休息，许劭下场去拿自己的毛巾，一瓶矿泉水突然递到眼前。 “你好。” “你好。”许劭礼貌回应，并没有接水，目光看向陪同一旁的李梅，笑道：“李部长，又来啊？” 李梅撅嘴：“你别不识好歹！这次可不是我一个人来的，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咱们学校的文艺部部长！” “哦，幸会。”许劭淡淡的。 程雅洁举着水的手臂放下，仍旧微笑：“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聊？” “抱歉，我没时间。”许劭拒绝。 程雅洁的父亲在当地医院是主治医师，母亲是重点小学的校长，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的宠儿，在大学里，还是第一次被男生拒绝，不免有些尴尬。 “你看，我就说吧？他这人根本就不尊重女性，直男癌！”李梅气愤，为好友抱打不平。 许劭好笑：“有些人身为女性，对自己都不尊重，污言秽语，举止粗鲁，有什么资格要求异性尊重？” 程雅洁只当是李梅言行粗鲁冒犯过许劭，得知冷漠并非针对她，心里的疙瘩瞬间解开，恢复微笑。 “如果李梅以前有言辞不妥之处，我替她向你道歉，毕竟是为了工作，大家都是同学，不打不相识，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我请你喝东西，当是赔罪。” 许劭这才认真打量说话的女生，见对方态度真诚，笑语殷殷，话已至此，他不能太不给面子。 “去观众席上说吧。” “那怎么行？总要大家面对面的才好说话。”程雅洁歪头娇笑，俏皮又可爱。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你要不要说？”许劭也冲她笑，桃花眼眯起来，薄嘴唇上挑，笑容有些轻佻。 程雅洁突地一阵慌乱，心跳莫名加速，咬了下下唇，点头道：“好吧！” 李梅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了下。 三人在观众席依次坐开，程雅洁坐许劭旁边，李梅故意拉开距离，隔了两个位置。 “找我什么事？”许劭主动问。 程雅洁斟酌开口：“其实你是知道的，还是关于秋季联赛的事，学校大大小小这么多篮球队就你们搞特殊化，邀请女生观赛请客吃饭，这样影响很不好，搞得其他球队都有意见，我们的工作很难展开。” “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许劭道。 李梅警告：“找你干嘛？你别想打击报复！” 许劭看她一眼，嘲笑道：“你这人吧，总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去判断别人怎么行事，老母鸡能知道天鹅的想法？” “谁是老母鸡？你还癞哈蟆呢！”李梅生气。 “李梅！”程雅洁赶紧阻止，示意她冷静。 93.曼哈顿 请耐心等待　　沈沫好笑：“先别急，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 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 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 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不收取任何团费，但是呢, 你们知道, 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眼花缭乱, 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 她喜欢柯南, 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 此言差矣，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 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 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 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 高蕾蕾抱怨：“就这儿啊？写字楼里能有什么好吃的？” 许劭扭过头，眼中带笑：“高蕾蕾，川鲁苏粤，闽浙徽湘，你们北京属于哪个菜系？” “我们有满汉全席，集天下之大成。”陆战旗抢答。 沈沫悄悄捏下高蕾蕾胳膊，示意她别乱说话给人拆台。 她早就听说过这边大厦有家老字号私房菜，远近闻名，集徽菜之精粹，不过请客的主人没明示，她也不好乱猜。 高蕾蕾果然警醒，没有继续口无遮拦。 四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电梯开门刹那，穿制服的服务生已经躬身相迎。 大堂安静之极，没有餐桌椅，不见杯盘喧哗，四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服务生引路，几人跟随上楼梯到露天顶层。 入目处是一栋空中宅院，青瓦白墙马蹄檐，鹅卵石小径，亭台楼榭，石桌石凳花鸟屏风，冠状乔木和各种花卉出现的既不合时宜又不可思议。 “好漂亮！”高蕾蕾忍不住惊呼。 沈沫也倍感新奇：“这只鸟是真的啊？树也是真的，怎么可能？顶层这点泥土不够水分。” “景观树，去掉根系用培育液输送营养，号称植物界里的植物人，有些售楼处用的就是这种，楼盘售罄刚好到达存活期限。”许劭在后面解说。 “鸟呢？”沈沫问。 “你喂它试试？” 许劭抓一小撮鸟食放沈沫手心，沈沫高高举起手臂，手掌托平，黄羽翠冠的鹦哥果然来食，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啊！它到底是真鸟还是假鸟啊？”沈沫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尖声叫道。 “你猜？”许劭笑的开心，眉眼弯弯，脸颊上浮现两个酒窝。 四人走上凉亭，在屏风后面的紫檀桌落座，透过墙上雕花漏窗望去，外面是城市高空无边夜景，月朗星稀，与灯火一处。 开胃小食过后正菜陆续上桌，第一轮四凉四热，一壶白酒，菜量不大，处处精致。 陆战旗举起酒杯：“蕾蕾，来，老乡见老乡，咱们先干一杯！” 高蕾蕾二话不说，举杯一饮而尽。 陆战旗大声叫好，转头看向许劭：“你俩呢？” 许劭摇头：“我还要开车，你们喝。” 沈沫也摇头：“我喝果汁。” 两个女生一起出来，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照顾同伴安全，应付突发状况，沈沫和高蕾蕾参加班级聚会也一向如此。 高蕾蕾心领神会，随即丢开顾虑，放开胆子开始和陆战旗推杯换盏，两人喝的不亦乐乎，趁着酒兴又开始高谈阔论。 沈沫和高蕾蕾同宿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如此话痨。 两人从皇家隐私扯到红墙秘闻，口若悬河声情并茂，说的跟亲眼见过似得，唬的沈沫一愣一愣的，她和许劭一旁听着根本插不上嘴。 “他乡遇故知，我们在本地上大学，人生滋味少了这一味。”许劭轻声说。 沈沫点头，尚未来得及说话，被陆战旗听到接过话茬：“两位小学妹搁以前只能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不也有金榜题名时？人生滋味还多了一味呢，咱们干一杯吧？” 两名男生端起酒杯，沈沫高蕾蕾欣然接受，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许劭给自己和沈沫续上果汁，陆战旗给他和高蕾蕾倒上白酒。 第二轮两凉六热，前面的盘子撤下，又续上一壶白酒，高蕾蕾和陆战旗划拳行乐。 “你会不会划拳？”许劭问。 沈沫点头：“会。” “我们玩，输了喝果汁？” “好！” “五魁首啊，六六六！” “哥俩好啊，八匹马！” 第三轮一汤两羹，果盘上来，喝酒的人醉至微醺，吃完移坐到石桌，饮茶醒酒，宴席恰恰好结束。 四人下楼，许劭把车开过来，高蕾蕾和陆战旗相互搀扶，两人一起挤到后座，拉都拉不开。 沈沫哭笑不得，大姐，这才头一天认识啊！ 许劭低头闷笑，掩住车框护沈沫坐进副驾驶，又去后备箱取出外套递给沈沫。 “晚上凉，把腿盖上。” “谢谢。” 大厦距离学校并不远，车子驶进学校时才刚刚晚上十点钟。 “宿舍区到封闭时间，不许车辆进出。”许劭解释。 沈沫忙说：“没关系，我们走回去。” 许劭停好车，把外套给沈沫披上：“穿上，别着凉。” 沈沫没拒绝，穿好外套打开后车门，搀扶高蕾蕾下车。 陆战旗迷迷糊糊到处找外套：“蕾蕾，别冻着，我外套呢？” 一通折腾，高蕾蕾和沈沫各自穿着男士外套被两个男生送到宿舍楼下。 94.合法夫妻 请耐心等待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 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 女儿在家，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外面吵死, 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 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 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 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 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收拾完碗筷, 把房间打扫一遍，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 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 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 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沫沫！先别挂。”沈建成连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说。”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还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妈妈说一声，如果明天有时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沈建成语气无奈。 晚上厉秀英下班回来，沈沫告诉她沈建成来电话的事。 “没说找你什么事？”厉秀英炒着菜问。 “没有。”沈沫摇头。 厉秀英想了想道：“去吧，给钱就拿着，要是让你做事，说什么也别答应。” “知道啦！”沈沫冲她妈做鬼脸。 “把菜端过去。” 吃过饭，沈沫洗过碗在客厅看电视，厉秀英把公司没做完的财务凭证带回家，在卧室书桌上继续工作。 “沫沫，九点多了，把空调关上吧，开窗户通通风。”厉秀英在卧室里面喊。 “我热！”沈沫不同意。 厉秀英继续劝说：“外面有凉风，你去洗个澡，出来就不热了，快去。” 韩剧刚好播完，沈沫关掉空调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换上睡裙，再出来时果然凉爽许多。 厉秀英已经忙完工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冰镇绿豆汤。 “妈妈，换台！”沈沫闹换，最不喜欢她妈看三观扭曲的年代剧。 “不换！”厉秀英白眼女儿。 沈沫郁闷，气哼哼坐到厉秀英身边，伺机捣乱。 剧中时间在八十年代中期，年轻男主大学毕业分配到工厂当技术员，被一众妹子追捧，其中还包括副市长的女儿……沈沫吐槽无力。 “副市长的千金在工厂卫生所当医生，呵呵……胡编乱造。”沈沫评论。 厉秀英辩驳：“你懂什么？那时候的市政没啥大权利，就是人民公仆，这要是换成市委军委的闺女就不讲究了，人家编的挺靠谱。” 沈沫无语，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继续挑毛病。 男主和副市长女儿一番波折，终于要结婚时候，男主农村老家的父母杀过来，坚决不同意他们结婚。原因是男主在乡下还有个青梅竹马，女主放低姿态，小心讨好未来公婆。 “有前女友的凤凰男啊！居然还敢结婚？“沈沫惊呼。 厉秀英笑笑：“怕什么？让组织找他谈谈，什么都能解决。” 接下来的剧情果然如此，工会主席出面，一番推心置腹，男主父母果断回老家，婚礼顺利进行。 沈沫无语：“不是说和青梅竹马家有过命的交情么？不是说供儿子上大学不容易么？怎么说几句就撤退了？不合逻辑！” “我呸！”厉秀英沉浸在剧情，情绪激动。 “儿子是他们供出来的么？你当和你们现在一样，上个大学把父母家底都掏空啊？那时候上大学，没有学费不说，每月发补助，节省点的还能给家里寄钱呢！” “那也是上了大学啊，怎么能不听父母话呢？何况他心里更喜欢乡下小芳，男主白眼狼。”沈沫诚心唱反调。 厉秀英冷哼：“他精着呢！上了大学就是国家的人，毕业分配，厂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吃饭有食堂，穿衣有工作服，看病有卫生所，只要不抽烟喝酒，每月工资能存下来大半。结婚给房子，生了孩子有托儿所，生老病死单位全包啦！你说说，要是你，你认哪个当爹娘？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组织让他和副市长女儿结婚，他敢不听吗？” 沈沫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一夜无话，沈沫转天醒来时厉秀英已经去上班，吃过早点，一个人又开始无所事事。 十点钟时候，沈建成终于忍不住，主动打来电话。 “沫沫，你几点到？” “爸爸，我正要出门呢，待会儿见！” “好，爸爸等你。” 慢悠悠洗漱换衣服，沈沫收拾好，拎上包包出门。 烈日炎炎，沈沫穿浅蓝色连衣裙，戴一顶咖色遮阳帽在公交站等候，突然，一辆蓝色宝马停在跟前。 “沫沫！”副驾驶车窗打开，里面的人热情招呼。 “陈阿姨？”沈沫意外，打招呼的是妈妈的旧同事，菜市场卖鱼的陈秀芬，旁边驾驶位上是她儿子，沈沫幼儿园小学初中的同学兼发小，程易辰。 陈秀芬打开车门，热情拉住沈沫：“沫沫，你去哪？让辰辰载你去，这是咱们家的车！” 沈沫夸张惊呼：“哇！陈阿姨，你买车了啊？还是宝马，太棒了！好漂亮啊！” 陈秀芬高兴的见眉不见眼，见沈沫喜爱，东摸西摸爱不释手的样子，顿感老怀欣慰，儿子说的不错，果然还是宝马有面子，这车就算再贵也买的值！ “来，沫沫，坐副驾驶，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让辰辰载你，去哪儿都行，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沈沫被陈秀芬连推带搡让进副驾驶，顿时傻眼：“陈阿姨，我就去趟复康路，坐公交就好，不用……” “不用什么？有车还不用？你跟阿姨见外？”陈秀芬佯怒，站在马路边叉腰道。 程易辰看不下去，凑近车窗问：“妈，离家还好几站地呢，你怎么回去？” “用你管？我走回去！”陈秀芬吼儿子。 车内两人无语，沈沫只好干笑挥手向车外道别，程易辰关上车窗，车子驶动，开出好远，沈沫回头张望，见陈秀芬还站在原地微笑冲他们挥手。 “看出来了吧？我妈是认准你当我家儿媳妇，要是搁古代，估计她早就扛着聘礼去你家求婚了。”程易辰开着车懒散道。 “切！”沈沫白眼：“做梦吧你！要是在古代，我可是要进宫嫁给皇上的，才不会轮到你。” “哎呦！您是名门闺秀啊还是八旗子弟啊？皇上他老人家就不挑不捡？”程易辰嗤笑。 “我漂亮啊！学习又好，在古代也是一才女！”沈沫拿腔作势矫揉造作的唱出声：“达理又知书，备位东宫主，哒啦哒啦哒，哒啦哒，吴兴才女沈沈沈……珍珠！” “哈哈哈哈……”程易辰笑喷：“人家是沈珍珠，你是沈氏珍珠沫！” 沈沫扑过去就打，吓得程易辰慌忙求饶：“别打别打！我开车呢，小主饶命！” 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即便是不常来往，一见面，三言两语就能找到儿时回忆，亲切又随意。 高蕾蕾还在蒙头大睡，沈沫过去把她摇醒：“蕾蕾，醒醒。” 高蕾蕾睁开眼，见是沈沫叫醒的她，有些意外，诧异看一眼魏时芳。 魏时芳目光回避，大声叫醒童欢。 四人洗漱后一道出门，同平时一样，沈沫和高蕾蕾走在前面，魏时芳跟着童欢走在后面，只是今天的气氛有些微妙。 日子和往常一样，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一连几天宿舍里都很冷清，除了童欢每天坚持不到熄灯前不回来，魏时芳也开始早出晚归。 今天沈沫在宿舍自习错过晚饭时间，晚上八点钟拉着高蕾蕾去食堂二楼吃盖浇饭，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魏时芳。 “沫沫，蕾蕾，你俩这么晚才吃饭啊？”魏时芳关怀，手里拎着水桶和抹布。 “没赶上晚饭，过来找点吃的，你新找的兼职？”沈沫问。 魏时芳点头：“也不算新的，还是去年那个老板，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工资涨到十五块一小时，我看功课不忙，就答应过来做一个月，今天头一天。” “哦，那你忙，我们去吃盖浇饭，回去我帮你收衣服。”沈沫告别。 “行！你们快去吃吧。”魏时芳很高兴。 沈沫去食堂另一边买了份咖喱土豆盖浇饭，找好座位，高蕾蕾端着炸鸡排和冷饮坐过来。 “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高蕾蕾眼神示意远处正在忙碌的魏时芳。 沈沫瞪她：“人家兼职也惹你啦？不就是那天帮童欢说了句话么，你还有完没完？” 高蕾蕾也瞪眼：“那天的事我早就不放心上了，我是就事论事，说的就是她兼职！你看看她，想兼职找什么工作不好啊？非要在食堂打工，十五块一小时又脏又累，这不是有毛病么？” 95.谈婚论嫁 请耐心等待 “两位小学妹！你们好, 我是陆战旗, 高你们一届，我哥们儿许劭，化工系的, 和你们同届。”穿牛仔裤白t恤的男生热情介绍。 “你们好，我是许劭, 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 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不错, 没想到这次他也在, 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你们好。” “走吧, 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许劭开车，陆战旗坐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车内干净整洁, 没有放香氛清新剂, 也没有烟味, 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 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 北京地方大了去, 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你在哪个学校上的小学？”陆战旗继续问。 “三中附小。”高蕾蕾态度敷衍。 “你们学校有个外号叫老海的你认识吗？后来在三中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我知道他！初中跟我也是一个学校，我们还看见过他爸警卫员过来接他，跟我们说警卫员腰里别着枪呢！”高蕾蕾顿时感兴趣。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听他吹牛吧！他爸就食堂管后勤的，还趁个带枪的警卫员？保卫萝卜啊？” “真的啊？”高蕾蕾惊呼。 提到共同的熟人，两人突然投机，相谈甚欢。 “那谁，你们三中的马猴你知道吗？” “知道，他考上的人大！” “那是我发小，小时候挨揍尽让我给他出头拔疮来着，以后在北京碰上，你跟他提我，保准上赶着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看见他一定试试。”高蕾蕾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满族的吧？” “你怎么知道？” “把脚抬起来，我告诉你。” …… 两人越说越热闹，开始高蕾蕾还矜持，现在直接扒着前车座，和陆战旗聊得热火朝天。 这两人可真能侃！沈沫靠在后座上单手支头，看着他俩口若悬河，不经意眼神扫向后视镜，正好和许劭目光接触。 大概是此时感受相同，相视刹那，两人同时笑了下。 “你俩……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许劭终于开口。 “不早说，渴半天了都，蕾蕾给我瓶矿泉水，在你们座位中间，对，扣开。”陆战旗熟稔吩咐。 高蕾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陆战旗，又问许劭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高蕾蕾给两个男生递完水，继续在冰箱找东西喝。 “沫沫，有酸奶和果汁，还有可乐，你喝什么？” “随便。”沈沫并不渴。 “咦？有你喜欢的草莓酸奶，芒果汁也有，喝哪个？” “果汁。”沈沫开心接受。 陆战旗举着水回头：“沫沫……” 话音没落，车子猛地一顿，没系安全带的陆战旗险些把手里的瓶子扔出去。 “咳咳，我就是想……想问问，嗯，沈沫同学，最近去过北京没？”陆战旗突然结结巴巴，原本亲昵称呼变成同学。 沈沫奇怪，还是礼貌回答：“没有，我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还是小时候，在天安/门前拍照，然后去王府井吃豌豆黄和驴打滚，还在大栅栏买了条裙子。” 许劭接过话茬：“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小时候，在天安/门看升国旗，参观人民大会堂，然后去爬长城。” “哎呦喂！”陆战旗痛心疾首：“北京好歹是全国人民的首都，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敷衍啊？一个民俗游，一个爱国教育游，这也叫去过北京？亏得你们身边还有两个老北京，你说你们这样让我和蕾蕾情以何堪啊！” “得了吧你，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拿超市里袋装烤鸭糊弄我的事。”许劭揭老底。 “那不是你妈不让你跟我去北京玩吗？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呐？”陆战旗冤屈。 高蕾蕾突然建议：“沫沫，要不这个暑假你来北京找我吧？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小吃？” 陆战旗趁机也道：“干脆，要去一起去，让我有机会把欠哥们儿的债还上，蕾蕾给咱们当导游，全聚德、厉家菜，统统我请客！怎么样？” “我没意见。”许劭笑道。 “到时再说。”沈沫客套。 车子绕过市区堵车路段，很快到达市体育馆。 许劭和陆战旗打开后备箱，拿出各自的运动背包，招呼大家进去。 个人租场地比赛，并没有购票观众，两个男生带路沈沫和高蕾蕾到替补席。 陆续有人进场，大多学生摸样，男生女生都有，看样子是双方亲友团。有几个女孩子的和沈沫她们一起坐到替补席，手里拿着男朋友的运动装备，有一对还当众拥吻。 沈沫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面孔，她们学校的美女这次都没有参与？ 两边的队友都到齐，双方准备进场。 “帮我拿着。”许劭在浴室换好球衣，出来时将水和毛巾递给沈沫。 陆战旗也将自己的东西递给高蕾蕾。 比赛开始，双方各自统一队服，沈沫记住许劭和陆战旗都穿白色球衣，这次他们是同一队。 一如既往的无聊，沈沫低头玩手机。 “进球啦！”高蕾蕾突然大喊。 沈沫忙跟着站起来鼓掌，鼓完掌接着坐下继续玩手机。 “沫沫，许劭喊你。”高蕾蕾。 “嗯？” “笨！水还有毛巾，快点送过去啊！”高蕾蕾提醒。 “哦，好好，马上。”沈沫抓起毛巾和水赶紧跑过去。 许劭接过矿泉水仰头灌下半瓶，沈沫赶紧递上毛巾。 “是不是很无聊？”许劭一边擦汗一边问。 “没有，打的很棒！”沈沫否认。 许劭低头笑：“再忍忍，马上就结束，打完我们去吃饭。” “好。”沈沫也笑。 回座位上时沈沫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随意，明明跟这个许劭不熟，感觉很奇怪。 “沫沫，快看我拍的你，美死啦！”高蕾蕾举着手机招手。 “我看看。”沈沫接过高蕾蕾手机。 照片背景是篮球场，沈沫高马尾，蓝色条纹衬衫裙，举着矿泉水抬头仰视，旁边许劭穿白色球衣，微微低头注视。两人一个眯着眼角，一个弯着唇角，画面布局清新，表情抓拍的及时，可以给矿泉水广告当男女主角。 “拍的不错，把旁边的人去掉，这张照片能当我相册封面。”沈沫称赞。 “等着，我修完发给你。” 高蕾蕾低头捣鼓照片，沈沫关注球场。 “蕾蕾，那个陆战旗冲你挥手。” “该我上场啦，你帮我拍！” “好。” 沈沫举起手机噼啪拍照，等着高蕾蕾回来给她看。 照片里陆战旗仰头灌水，黝黑肌肉线条硬朗，短发的高蕾蕾背心热裤，双臂抱肩，热辣辣的注视着陆战旗，诱惑之极， “你应该把矿泉水换成啤酒。”沈沫玩笑。 “给我发过来，我自己修图。”高蕾蕾兴奋。 “你们在玩什么？” 两人正在捣鼓照片，猛地听到许劭说话，沈沫抬头看，人已经站到跟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还换了衣服。 “打完了？”沈沫诧异。 “陆战旗还在洗澡，等他出来我们就走。”许劭说。 “你们可真快！”高蕾蕾惊呼。 话音没落，陆战旗已经换好衣服跑过来。 “拍的什么？给我看看。”陆战旗抢过高蕾蕾手机看照片。 “靠！老子一不小心又帅了！” “德性！”高蕾蕾笑骂。 两人笑闹，许劭让他们三个等在体育馆门口，自己去停车场取车。 车子驶过来，三人上车，还是来时的座次，陆战旗在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蕾蕾，加下我电话，还有微信，把刚才的照片发过来。”陆战旗把自己手机递给高蕾蕾。 高蕾蕾接过手机互拨号码，添加到通讯录后又互加微信好友，两台手机同时操作。 “沈同学，你也加一下我，以后常联系，教你们专业课的老师跟我都熟。”陆战旗回头道。 沈沫没拒绝，打开手机，扫描到陆战旗的微信号添加好友。 前面开车的许劭也把自己手机递过来：“帮我加下你和高蕾蕾，谢谢。” 沈沫自然接过，帮他添加上自己和蕾蕾的联系方式，将手机递还回去。 许劭看一眼，手机放一边专心开车。 陆战旗回过头：“我说，沈同学，暑假去不去北京啊？定个时间，到时候我和蕾蕾好招待你。” 沈沫有点头疼，这个陆战旗的自来熟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正在想怎么推辞，许劭先开口了。 “还是先让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新南市民尽地主之谊吧，你以后再表现，跑不了你的。” “咦？你爸他小老婆不就住这边？”程易辰问。 沈沫撇嘴：“就是来见他，每次约我见面都在他家附近，喏，就前面那家东来顺涮羊肉。” “岳父大人真是不走心，他有车，这么远的路也不说接你，大热天让你坐公交。”程易辰说。 沈沫听到前一句刚想揍人，后面又微微感动。 小时候沈沫和程易辰一起玩过家家，妈妈厂子里的同事恶趣味，教唆小小程易辰喊厉秀英丈母娘。每次市场街口，厉秀英下班回来，小小程易辰都像模像样的弯腰鞠躬，恭恭敬敬叫岳母大人，逗得周围大人哄堂大笑。厉秀英气的脸色铁青，回家总是要教训沈沫一番。 渐渐长大懂事，不会被大人们捉弄，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从小到大，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下，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沈沫深吸一口气，下车，和程易辰挥手道别。 小餐馆里，沈建成透过玻璃窗早就看见那辆崭新宝马，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车里下来的少女正是他女儿，沈沫。 “爸爸！”沈沫热情打招呼，在对面坐下。 沈建成忍耐脾气，强作笑容：“沫沫，刚才开车的男孩子是谁啊？” 沈沫坦然：“程易辰啊，爸，你不认识他啦？” 西城区的生活对沈建成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他哪里记得程易辰是谁？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尤其不要虚荣！婚恋态度要务实端正！” 沈沫无语，这都说的什么？哪个告诉你她在和程易辰交往？不过她懒得解释，照旧微笑倾听。 “爸爸说的是，点菜吧？我都饿了。” 沈建成无奈叹声气，招手喊道：“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站桌旁写菜单，沈沫贪婪打量沈建成，上次见面还是春节时候。 父亲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和她酷似，妈妈说她刚出生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她到处显摆，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 沈沫似乎记得当时场景，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这些不过是满足她对父亲的幻想罢了。 “你还要什么吗？”沈建成问。 “可以了。”沈沫客气道。 铜炉里注满清汤，粉丝大白菜和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涮进去，捞出来蘸调料。 “你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吃法，和四川火锅是两个意思。”沈建成夹一筷子羊肉给沈沫。 沈沫连忙接过，蘸料尝一口：“嗯，好吃。” 父女俩低头吃东西，沈建成不时问些问题表示关心：“学习紧不紧张？跟同学关系好不好？未来工作前景如何？高数课有没有听懂……” 跟钱字沾边的一句都没提，连食堂饭菜好不好吃这种大众问题都小心避开，看样子是不会问她生活费够不够花了。 沈沫一边客套回答，一边静静观察。 沈建成穿了件全新的深灰色名牌保罗衫，还带着折痕，隐约能嗅到一丝霉味，像是外贸店的积压货。名牌腰带和皮包是用了好些年的旧款，脚下的皮鞋倒是新的，只不过是商场普通品牌。身体有些发福，啤酒肚微微凸出，沈沫猜测他日常应酬都是在这种档次的小餐馆，饮食油腻又缺乏锻炼的缘故。 当年沈建成辞职下海，开了间商贸公司倒卖建材，早期相当赚钱，每天吃喝应酬，在类似这样的小餐馆里邂逅了十七岁的清纯服务员。出轨同居意外怀孕，果断和厉秀英离婚，净身出户，在东城区购置新房，结婚生女另组家庭。 那间商贸公司现在还开着，人前人后别人都称呼他一声沈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据沈沫所知，父亲那间十几人的皮包公司几乎没什么业务，但是光财务就有四个，据厉秀英猜测，应该是靠挂靠走账和代开发/票维持运转。 “爸爸，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吃饱喝足，沈沫主动问。 沈建成点上一颗烟：“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阿姨想让你来家住段时间。” “嗯？”沈沫意外。 “你是大姑娘了，西城区那边的房子太小，住着不方便，这边房子大，书房给你收拾出来当卧室，和你妹妹一人一间都住的开，这边离你学校也近，开学后不想住校可以天天回家住。”沈建成诚心诚意。 沈沫随着他话点头：“确实挺方便，阿姨有心了。” 沈建成高兴：“你妹妹明年高考，你们姐俩放了学还可以一起复习功课。” 沈沫差点笑出声，暑假后她大二，和高中生一起复习个鬼？ “妹妹成绩如何？我记得她在省会读私立？”沈沫不动声色。 说到小女儿，沈建成皱起眉头：“今年转校回来了，语文和历史都挺好，就是数学成绩不太理想，英语也跟不上，明年打算让她报考新南理工。” 96.寒假 请耐心等待　　三月份，刚停暖气, 春寒, 外面是阴雨连绵天。 沈沫捂着暖水袋, 抱着被子仰在床上，慢悠悠翻动书页，整整一下午没出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时候。 宿舍是标准四人间, 下面书桌衣柜，上面床铺，有阳台和卫生间，还没到亮灯时间, 光线有些昏暗。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高跟鞋敲打地板砖, 清脆快节奏。 声音停在门口, 寝室门猛地被撞开, 高蕾蕾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 “你没去食堂啊？”语气冲地像是要打架。 沈沫习以为常，平静道：“还早，晚些时候再去。” 高蕾蕾随手脱掉外套扔床上，鞋子甩到一边, 看上去气得不轻。 “今天谁又惹你了？”沈沫放下书转过头问。 “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什么人啊！看见个女生就上来搭讪,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高蕾蕾操着京腔飙高音。 沈沫轻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所知名的理工院校男多女少, 虽然不乏优秀男生, 但是一个比一个矜持, 他们通常是被搭讪，那些荷尔蒙过剩到处搭讪女生的男生，通常质素都不怎么样，入学大半年，这种事不是第一回。 高蕾蕾是北京女孩，高挑漂亮，爱打扮会花钱，虽然脾气直说话冲，但是热情仗义，很难让人反感，宿舍是四人，沈沫和她最聊得来。 正是对爱情抱有期待的年纪，再三被劣质男生骚扰，难免会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质疑，确实令人懊恼，沈沫深有同感。 晚上八点钟雨停了，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沈沫换好衣服，好说歹说把高蕾蕾从床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去食堂二楼吃东西。 一顿热乎乎的砂锅粉丝丸子吃完，高蕾蕾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从食堂出来，两人绕着景观湖散步消食。 “我就不明白，男生都哪儿来的自信？他们出门前不照镜子啊？”到底是心意难平，高蕾蕾仍旧耿耿于怀。 沈沫一本正经回答：“听说男生宿舍确实没有镜子。” “切！讨厌。”高蕾蕾笑骂，短发红唇，娇嗔的样子格外魅惑。 “你换口红了？”沈沫盯着她脸问。 “才发现啊你？” 高蕾蕾心情彻底大好，彩妆话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沈沫看看时间不早，打断道：“回去吧，快熄灯了。” 晚上十点半，距离熄灯还有三十分钟，宿舍楼下几对情侣，正在依依不舍告别。 沈沫啧啧：“明早就能见面，怎么都跟生离死别似得？” 高蕾蕾耻鼻：“谁稀罕早晨见面啊？人家就是想晚上不分开。” “哈！”沈沫笑喷。 网络咨询丰富，脱离了家长的监督，女生宿舍也会在深更半夜聚一起探索下成人世界，偶尔说话荤素不忌，见怪不怪。 两人上楼，看见宿舍门敞着，另外两个室友都在。 魏时芳趴在阳台栏杆上向楼下张望，童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楼外不时传来欢呼声。 “你们在干什么？”沈沫问。 童欢兴奋扭过头：“快来看，有人当众表白！” 沈沫过来围观，果然见宿舍楼后面的草坪上有个心型光圈，一男生手捧玫瑰花站在里面，大声呼叫某个女生名字。 “傻帽！”高蕾蕾嘲笑，脱掉外套再次随手扔到床上，进卫生间去洗澡。 沈沫也兴致缺缺，看了两眼便离开阳台，挂好外套，换上睡衣，坐书桌前打开电脑玩游戏，顺便排队等候卫生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楼下男生的呼喊声嘶力竭，直到熄灯也没人回应。 外面路灯的光晕照进来，沙沙雨声，宿舍里并不完全黑暗，四人躺在各自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睡前卧谈。 “好浪漫啊，如果是我，肯定立刻下去和他拥抱，那男生喊了好久，嗓子都哑了。”童欢遗憾中感慨。 沈沫好笑：“浪漫么？大庭广众下花枝招展的开个屏而已。” “哈哈！”魏时芳大笑：“沫沫形容的真像，那男生站在光圈里捧着花，从楼上往下看还真真就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关关雎鸠，嗷嗷鹿鸣，求偶交/配是雄性本能，哪个不是在春天乱叫唤？反正把雌性叫的魂不守舍就是了，你们看，这不就吸引到一只？”高蕾蕾手指着童欢，笑的花枝乱颤。 “哈！”沈沫忍不住拍床笑出声：“真难为他嗷嗷了大半天，欢欢，你可不要动心啊。” 黑暗中三人同时或含蓄或放肆的一阵笑。 童欢被惹恼：“讨厌！你们三个世故的老女人！” “那你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小脑残。” “哈哈！” 笑声还在持续，谁也没生气。 童欢上学早，宿舍里属她年龄最小，娇生惯养的本市独生女。寒假时跟着沈沫一起去火车站送别室友，开学前又被沈沫拽来打扫宿舍，虽然性格有些娇宠霸道，但是大家都看到她积极适应集体，努力尝试和大家融洽相处，所以，即便是偶尔耍耍小性子，如高蕾蕾这样的直脾气也不会和她真的计较。 魏时芳家乡在沂东山区，家里有弟弟妹妹，她是长姐，性格直爽老成持重，下雨天收衣服，出门带钥匙的日常琐事属她操心最多，自带老大光环。平日里不管谁和谁争执，她都是和事佬，自然也不介意童欢的一句玩笑。 老女人的诅咒根本没有影响心情，四人继续说笑，兴致愈发高昂。 同班同宿舍的缘分，大家格外珍惜。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熟，沈沫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已经是转天早晨，魏时芳正在挨个叫她们起床。 “醒醒，醒醒！欢欢？蕾蕾？迟到啦！沫沫，今天是严教授的课！” 严教授姓严，做人也不留情面，迟到的同学在门口罚站十分钟听他训斥，不管男生女生，统统喷你一脸口水骂到痛快才罢休。 正因为这位教授的存在，以至于上学期，沈沫一度以为自己还在读高中。 睡眼惺忪，一阵乒乒乓乓，四人整装齐备，匆匆出门，新的一天又开始。 沈沫读地矿专业，严教授反反复复强调他们专业挂科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闲散时候归闲散，有课时候沈沫从不敢怠慢，吃过晚饭，她一个人在图书馆做绘图。 “同学，能加你微信么？” “不能。”沈沫头都没抬。 “可以认识下么？” “不可以。”沈沫干脆拒绝。 遇到轻佻搭讪，沈沫从不回应，大学半年期间，她和高蕾蕾一样，已经被打击过无数次。 男生似乎早就料到答案，没有过多纠缠，笑笑，起身离开，坐到远处。 “嗨？嗨！哥们儿，碰钉子吧？”旁边瘦小矮身量的男生压低声音询问。 许劭诚恳点点头：“嗯！” 男生啧啧，低声炫耀：“我们班的！” “哦？” 见对方感兴趣，男生愈发来劲：“统共就四个女生，住一个宿舍，一北京妞，眼睛长头顶上，看谁都是农村的，我一哥们家在深圳，硬是被她说成住在渔村！” 男生说起高蕾蕾恨得咬牙切齿，觉得她的存在就是给首都人民抹黑，巴不得她被开除京籍才好！见旁边许劭听得津津有味一脸期待，只好接着往下说。 “还有一村妞，沂东山区的，县级的高考状元，别看又穷又丑，一点都不自卑！那小眼神，看一眼，恨不得挖你一块肉下来！” 在他的认知里，贫困山区出来领助学金的女生，就应该唯唯诺诺，魏时芳入学时候不亢不卑的自我介绍，竞选学生干部时候的强势态度，都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心里莫名厌烦，总觉得有些不高兴。 “另一个本市娇娇女，让她爹妈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动漫coser，当她男朋友，你多少钱生活费都不够她糟践的，臭袜子都得丢给你洗！” 这一点最让他看不上，以至于令他对大学所在的这所城市都有些失望。听说新南市以前只是一坐矿山，解放后才建市，难怪这些小市民没文化没底蕴，养个女儿都不会教。 “你看上那个也是本市的，老城厢小市民，别看外表温婉可人，虚伪着呐！就是个装小白兔的大尾巴狼！” 一串话说完，男生长长嘘了一口气，对这个沈沫他更是一言难尽，都不稀罕说她。 许劭意味深长一声：“哦……” 男生感慨：“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当我们不想吃窝边草啊？可惜这四个都是刺头，拿不下！” 许劭赞许点头：“那真是可惜。” 得到认同，男生表情突然愤慨，脸上的青春痘如霓虹灯般烁烁冒光。 “都说理工男木讷呆板，可是谁又理解我们的苦衷？实在是理工女太难搞！一个个反人类似得外星物种，学校的生态环境根本不适合谈恋爱！追她们？还不如改变自己性向来的容易呢！” “嗯？”许劭惊诧。 男生瞥一眼许劭，忽然低下头，面容浮现一抹羞涩：“同学，我正在考造价师资格证，你有兴趣么？我们一起学习，我可以借给你复习资料哦。” “咳咳”许劭干咳：“谢谢，我不需要。” “刷”隔断窗幔打开，阳光照进来。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女儿在家，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外面吵死，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97.跳楼 请耐心等待　　宿舍是标准四人间, 下面书桌衣柜, 上面床铺，有阳台和卫生间，还没到亮灯时间, 光线有些昏暗。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高跟鞋敲打地板砖, 清脆快节奏。 声音停在门口，寝室门猛地被撞开, 高蕾蕾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 “你没去食堂啊？”语气冲地像是要打架。 沈沫习以为常，平静道：“还早, 晚些时候再去。” 高蕾蕾随手脱掉外套扔床上，鞋子甩到一边, 看上去气得不轻。 “今天谁又惹你了？”沈沫放下书转过头问。 “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什么人啊！看见个女生就上来搭讪，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高蕾蕾操着京腔飙高音。 沈沫轻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所知名的理工院校男多女少, 虽然不乏优秀男生, 但是一个比一个矜持, 他们通常是被搭讪, 那些荷尔蒙过剩到处搭讪女生的男生, 通常质素都不怎么样，入学大半年, 这种事不是第一回。 高蕾蕾是北京女孩, 高挑漂亮, 爱打扮会花钱, 虽然脾气直说话冲，但是热情仗义，很难让人反感，宿舍是四人，沈沫和她最聊得来。 正是对爱情抱有期待的年纪，再三被劣质男生骚扰，难免会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质疑，确实令人懊恼，沈沫深有同感。 晚上八点钟雨停了，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沈沫换好衣服，好说歹说把高蕾蕾从床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去食堂二楼吃东西。 一顿热乎乎的砂锅粉丝丸子吃完，高蕾蕾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从食堂出来，两人绕着景观湖散步消食。 “我就不明白，男生都哪儿来的自信？他们出门前不照镜子啊？”到底是心意难平，高蕾蕾仍旧耿耿于怀。 沈沫一本正经回答：“听说男生宿舍确实没有镜子。” “切！讨厌。”高蕾蕾笑骂，短发红唇，娇嗔的样子格外魅惑。 “你换口红了？”沈沫盯着她脸问。 “才发现啊你？” 高蕾蕾心情彻底大好，彩妆话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沈沫看看时间不早，打断道：“回去吧，快熄灯了。” 晚上十点半，距离熄灯还有三十分钟，宿舍楼下几对情侣，正在依依不舍告别。 沈沫啧啧：“明早就能见面，怎么都跟生离死别似得？” 高蕾蕾耻鼻：“谁稀罕早晨见面啊？人家就是想晚上不分开。” “哈！”沈沫笑喷。 网络咨询丰富，脱离了家长的监督，女生宿舍也会在深更半夜聚一起探索下成人世界，偶尔说话荤素不忌，见怪不怪。 两人上楼，看见宿舍门敞着，另外两个室友都在。 魏时芳趴在阳台栏杆上向楼下张望，童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楼外不时传来欢呼声。 “你们在干什么？”沈沫问。 童欢兴奋扭过头：“快来看，有人当众表白！” 沈沫过来围观，果然见宿舍楼后面的草坪上有个心型光圈，一男生手捧玫瑰花站在里面，大声呼叫某个女生名字。 “傻帽！”高蕾蕾嘲笑，脱掉外套再次随手扔到床上，进卫生间去洗澡。 沈沫也兴致缺缺，看了两眼便离开阳台，挂好外套，换上睡衣，坐书桌前打开电脑玩游戏，顺便排队等候卫生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楼下男生的呼喊声嘶力竭，直到熄灯也没人回应。 外面路灯的光晕照进来，沙沙雨声，宿舍里并不完全黑暗，四人躺在各自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睡前卧谈。 “好浪漫啊，如果是我，肯定立刻下去和他拥抱，那男生喊了好久，嗓子都哑了。”童欢遗憾中感慨。 沈沫好笑：“浪漫么？大庭广众下花枝招展的开个屏而已。” “哈哈！”魏时芳大笑：“沫沫形容的真像，那男生站在光圈里捧着花，从楼上往下看还真真就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关关雎鸠，嗷嗷鹿鸣，求偶交/配是雄性本能，哪个不是在春天乱叫唤？反正把雌性叫的魂不守舍就是了，你们看，这不就吸引到一只？”高蕾蕾手指着童欢，笑的花枝乱颤。 “哈！”沈沫忍不住拍床笑出声：“真难为他嗷嗷了大半天，欢欢，你可不要动心啊。” 黑暗中三人同时或含蓄或放肆的一阵笑。 童欢被惹恼：“讨厌！你们三个世故的老女人！” “那你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小脑残。” “哈哈！” 笑声还在持续，谁也没生气。 童欢上学早，宿舍里属她年龄最小，娇生惯养的本市独生女。寒假时跟着沈沫一起去火车站送别室友，开学前又被沈沫拽来打扫宿舍，虽然性格有些娇宠霸道，但是大家都看到她积极适应集体，努力尝试和大家融洽相处，所以，即便是偶尔耍耍小性子，如高蕾蕾这样的直脾气也不会和她真的计较。 魏时芳家乡在沂东山区，家里有弟弟妹妹，她是长姐，性格直爽老成持重，下雨天收衣服，出门带钥匙的日常琐事属她操心最多，自带老大光环。平日里不管谁和谁争执，她都是和事佬，自然也不介意童欢的一句玩笑。 老女人的诅咒根本没有影响心情，四人继续说笑，兴致愈发高昂。 同班同宿舍的缘分，大家格外珍惜。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熟，沈沫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已经是转天早晨，魏时芳正在挨个叫她们起床。 “醒醒，醒醒！欢欢？蕾蕾？迟到啦！沫沫，今天是严教授的课！” 严教授姓严，做人也不留情面，迟到的同学在门口罚站十分钟听他训斥，不管男生女生，统统喷你一脸口水骂到痛快才罢休。 正因为这位教授的存在，以至于上学期，沈沫一度以为自己还在读高中。 睡眼惺忪，一阵乒乒乓乓，四人整装齐备，匆匆出门，新的一天又开始。 沈沫读地矿专业，严教授反反复复强调他们专业挂科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闲散时候归闲散，有课时候沈沫从不敢怠慢，吃过晚饭，她一个人在图书馆做绘图。 “同学，能加你微信么？” “不能。”沈沫头都没抬。 “可以认识下么？” “不可以。”沈沫干脆拒绝。 遇到轻佻搭讪，沈沫从不回应，大学半年期间，她和高蕾蕾一样，已经被打击过无数次。 男生似乎早就料到答案，没有过多纠缠，笑笑，起身离开，坐到远处。 “嗨？嗨！哥们儿，碰钉子吧？”旁边瘦小矮身量的男生压低声音询问。 许劭诚恳点点头：“嗯！” 男生啧啧，低声炫耀：“我们班的！” “哦？” 见对方感兴趣，男生愈发来劲：“统共就四个女生，住一个宿舍，一北京妞，眼睛长头顶上，看谁都是农村的，我一哥们家在深圳，硬是被她说成住在渔村！” 男生说起高蕾蕾恨得咬牙切齿，觉得她的存在就是给首都人民抹黑，巴不得她被开除京籍才好！见旁边许劭听得津津有味一脸期待，只好接着往下说。 “还有一村妞，沂东山区的，县级的高考状元，别看又穷又丑，一点都不自卑！那小眼神，看一眼，恨不得挖你一块肉下来！” 在他的认知里，贫困山区出来领助学金的女生，就应该唯唯诺诺，魏时芳入学时候不亢不卑的自我介绍，竞选学生干部时候的强势态度，都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心里莫名厌烦，总觉得有些不高兴。 “另一个本市娇娇女，让她爹妈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动漫coser，当她男朋友，你多少钱生活费都不够她糟践的，臭袜子都得丢给你洗！” 这一点最让他看不上，以至于令他对大学所在的这所城市都有些失望。听说新南市以前只是一坐矿山，解放后才建市，难怪这些小市民没文化没底蕴，养个女儿都不会教。 “你看上那个也是本市的，老城厢小市民，别看外表温婉可人，虚伪着呐！就是个装小白兔的大尾巴狼！” 一串话说完，男生长长嘘了一口气，对这个沈沫他更是一言难尽，都不稀罕说她。 许劭意味深长一声：“哦……” 男生感慨：“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当我们不想吃窝边草啊？可惜这四个都是刺头，拿不下！” 许劭赞许点头：“那真是可惜。” 得到认同，男生表情突然愤慨，脸上的青春痘如霓虹灯般烁烁冒光。 “都说理工男木讷呆板，可是谁又理解我们的苦衷？实在是理工女太难搞！一个个反人类似得外星物种，学校的生态环境根本不适合谈恋爱！追她们？还不如改变自己性向来的容易呢！” “嗯？”许劭惊诧。 男生瞥一眼许劭，忽然低下头，面容浮现一抹羞涩：“同学，我正在考造价师资格证，你有兴趣么？我们一起学习，我可以借给你复习资料哦。” “咳咳”许劭干咳：“谢谢，我不需要。” 吃过饭两人正在聊天，童欢晚自习回来，一进门就爆料惊人消息。 “我在宿舍楼下看见魏时芳啦，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啊！和谁？长什么样？我们系里的吗？”沈沫和高蕾蕾顿时精神，赶紧围过来八卦。 “你们肯定见过，猜猜看？”童欢见她俩感兴趣，开始卖关子。 “别这么多废话，快说！”高蕾蕾拍她。 沈沫也催促：“谁啊？” 童欢这才得意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七夕节吃烤肉时候，跟咱们坐一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戴眼镜的？沈沫歪着头想，除了许劭和陆战旗，其他男生她都没什么印象，沈沫对长得不好看的人自动脸盲。 “就是一直和魏时芳说话，还和她认老乡的那个。”童欢提示。 “原来是他啊？找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挫货！”高蕾蕾突然扬声。 沈沫不解，奇怪盯着高蕾蕾。 童话不认同：“我看那男生还可以啊？虽然个子不高，长相一般，但是人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你还想他多差？”高蕾蕾叉腰。 沈沫打岔：“还不知道魏时芳是不是和他交往呢，你们倒是先争论起来了，也不问问当事人？” 两人停止争论，大家都翘脚等待。 98.继续跳楼 请耐心等待　　这学期的课程都是理论课, 课时也少，大家倍感轻松，只除了童欢，上学期她两门挂科。 下午没课，吃过午饭回到宿舍, 沈沫美美的睡个午觉, 起床后开机上网，看论坛逛掏宝。 高蕾蕾也没出门，敷面膜看小说，晚饭谁都不想去食堂吃, 就在宿舍煮方便面。 吃过饭两人正在聊天，童欢晚自习回来, 一进门就爆料惊人消息。 “我在宿舍楼下看见魏时芳啦, 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啊！和谁？长什么样？我们系里的吗？”沈沫和高蕾蕾顿时精神，赶紧围过来八卦。 “你们肯定见过, 猜猜看？”童欢见她俩感兴趣, 开始卖关子。 “别这么多废话, 快说！”高蕾蕾拍她。 沈沫也催促：“谁啊？” 童欢这才得意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七夕节吃烤肉时候, 跟咱们坐一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戴眼镜的？沈沫歪着头想，除了许劭和陆战旗, 其他男生她都没什么印象, 沈沫对长得不好看的人自动脸盲。 “就是一直和魏时芳说话, 还和她认老乡的那个。”童欢提示。 “原来是他啊？找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挫货！”高蕾蕾突然扬声。 沈沫不解, 奇怪盯着高蕾蕾。 童话不认同：“我看那男生还可以啊？虽然个子不高, 长相一般，但是人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你还想他多差？”高蕾蕾叉腰。 沈沫打岔：“还不知道魏时芳是不是和他交往呢，你们倒是先争论起来了，也不问问当事人？” 两人停止争论，大家都翘脚等待。 没多大一会儿，魏时芳上楼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被她们三个按到椅子上。 “老实交代吧，童欢看见你们啦！”沈沫狞笑逼问。 魏时芳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装糊涂：“看见谁们了？你们要问什么？” “快说快说！不许藏着掖着！”童欢着急，逼着魏时芳交代。 “就是！你快说啊，怎么认识的？表白没有？让我们这些没男朋友的也羡慕下。”高蕾蕾半真半假跟着起哄。 到底是春心荡漾，在三人逼问下，魏时芳咬着下唇，满脸羞红，还是吞吞吐吐的交代。 “其实我们就是那天吃饭时候认识的，后来……嗯，在自习室见过几次，然后今天他就跟我表白了，我还没想好，跟他说过几天再回复……” 她隐瞒了去找陈光伟还钱的事没提，是怕室友多想。 沈沫盯着魏时芳的脸顿时明白，她对那男生有好感！ “那你还想什么？为什么不答应？” “我不想太草率。”魏时芳认真道。 沈沫转身跑到电脑前，打开一个软件。 “魏时芳，我给你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啊？”魏时芳莫名其妙。 “你别管，回答就是了。”沈沫看着网页道：“第一个问题：对方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虽然知道沈沫在胡闹，魏时芳还是认真回答：“人品好，上进，有责任心！” 沈沫苦着脸撇嘴：“没这个答案啊？备选答案就四个：a高帅有颜值，b有钱，c有才华，d有家世，你选一个吧？” 魏时芳哭笑不得：“沫沫，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网站？难道找男朋友不是看人品和责任心么？” 高蕾蕾耻鼻：“这里是学校！又不是市井监狱流氓扎堆，能找出来几个人品低劣作奸犯科的？新南理工好歹985，能考进这里的又有几个是不思进取没责任心的？这算什么优点？魏时芳，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他对我好！”魏时芳斩钉截铁。 “有人对你不好吗？”童欢纳闷。 魏时芳烦躁：“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不跟你们说了！” 快到熄灯时间，四人洗漱休息，躺在床上还是兴奋难安，她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眼看就要出现，大家跟着一起激动。 “魏时芳，书上说只要能找出十个你喜欢他的理由，就可以在一起。”沈沫忍不住又出主意。 魏时芳笑：“我哪想得出这么多理由？” 童欢忙接话：“简单啊！你就说我喜欢他鼻子长得好看，喜欢他给我花钱，喜欢他帮我写作业，喜欢他给我买礼物……说够十个不就行啦？” 魏时芳笑出声：“你们真是小孩子，说的都哪跟哪啊！” “那你倒是说啊！他到底有什么优点值得你喜欢？”高蕾蕾忍不住插嘴。 魏时芳好半天没说话，坐起身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他父亲是电工，母亲身体不好，是两个姐姐一直支持他读书……我们出生在相同的环境，有相同的经历，能说到一块儿去，我喜欢他身上那种阳光自信，和老家那些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不一样。” “哇！好感动！”童欢听的沉醉，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哪里好，但是一言一语已经刻在心上。 沈沫有些泄气，听魏时芳说来说去，始终说不出为什么要和那男生交往，真不知道她喜欢对方哪一点，衣服挂在橱窗里好看，穿在身上是另外一回事。 高蕾蕾忍不住冷哼：“他家两个姐姐支持他读书，你家是差点把你绑起来不让你上学，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你们有相同经历？” “我们那里条件比不上你们北京！一个人上学当然要全家出力！两个姐姐要是能考上大学他家里肯定也供，谁让她们没考上呢？”魏时芳语气不善，前两天的争执她还有些敏感。 “你说的责任心该不会是他感激父母和姐姐的付出，打算将来一力承担，加倍回报吧？”沈沫猜测。 “我们不像你们独生女！凡事只想着自己，自己过舒服了就不管父母兄弟姐妹们的死活！”魏时芳越发激动。 沈沫乖乖闭嘴，不敢再吭声。 高蕾蕾不理会魏时芳情绪，继续耻鼻嘲讽：“母亲生病，上学靠两个姐姐给钱，真要有责任心，早就开始打算将来了，哪有心情到处搭讪女生？兼职都怕时间不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呢？阳光自信个屁！早晚把青春飞扬成傻逼！” 沈沫无语，这话也太狠了，高蕾蕾发什么神经？ “他没有女朋友！”魏时芳果然动怒。 “你怎么知道他没搭讪过别的女生？”高蕾蕾反问。 “没证据你别乱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清楚！” “清楚你还问？直接答应呗？” …… “别吵啦！”沈沫总算听出高蕾蕾话外的意思，那男生以前搭讪过高蕾蕾吧？ “蕾蕾，你又不认识那男生，别轻易给人下结论。”沈沫委婉提醒，既然不能当面说出来，干脆就别点破。 高蕾蕾哑了火，愤恨扭过身睡下。 “魏时芳，明天我妈来宿舍看我，你要是拿不准主意可以问她。”沈沫继续安抚。 魏时芳转怒为乐，笑道：“问就问，阿姨是过来人，肯定比你们靠谱。” 沈沫呵呵：“我妈只擅长给自己找个好女婿，可不一定是你的好男友哦。” “那不都一样嘛！我是真听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子的话，算了，不和你们说了，睡觉！”魏时芳无奈。 转天中午时候，厉秀英拎着水果来学校看沈沫，宿舍里就童欢一个人在。 “迪迪！”厉秀英热情打招呼。 童欢囧：“阿姨，我是欢欢，您怎么总记不住我名字？” 厉秀英一怔：“哎！对不起对不起，怪我，你看阿姨这脑子，工作太忙总忘事，欢欢！” “对啦！”童欢高兴答应，热情搬椅子倒水招待厉秀英。 “沫沫呢？”厉秀英问。 “她和高蕾蕾还在食堂没回来呢，阿姨你吃过没？” “我吃过饭才过来的，这俩丫头真能磨蹭。” 厉秀英放下拎包，站起身到沈沫的床铺，开始帮女儿收拾。 书桌收拾整齐，床单被套拆下来带回去换洗，打开衣柜把从家里带来的换季衣服放进去，一通擦洗后又把她们宿舍的垃圾桶倒掉，开始擦地。 魏时芳这时候推门进来，看见厉秀英在干活，过去就要接手，两人争来争去，拖把还是被魏时芳抢过去。 “阿姨，您歇着！童欢，你怎么能让阿姨帮咱们干活呢？” 童欢站旁边不明所以，瞪着眼睛一脸无辜。 “阿姨，还是你疼沫沫，什么都帮她收拾，知道您要来，她连袜子都不洗了。”魏时芳拖着地随口打趣。 厉秀英怔了下，随即笑道：“那丫头都被我惯坏了，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 两人正说话，沈沫和高蕾蕾吃完饭回来。 “妈！”沈沫招呼。 “阿姨，我想死你啦！”高蕾蕾扑过来拥抱。 “乖！”厉秀英高兴抱住高蕾蕾，拍她后背。 “我给你们带了水果，沫沫，去把哈密瓜切开给大家吃。”厉秀英吩咐。 沈沫找了水果刀出来，还没动手就被魏时芳抢过去。 魏时芳亲自帮大家切好，一人手上递过一块，最后才自己坐下，拿个最小块慢吞吞的吃。 “秋天干燥，你们平时要多吃水果。”厉秀英关怀。 沈沫啃着瓜含糊点头，转头问魏时芳：“你和我妈说了没？” 魏时芳脸红了下：“没……” “说呀！”沈沫催促。 厉秀英纳闷：“你们打什么眉眼官司？要和我说什么？” “魏时芳有男朋友啦！”童欢抢答。 “呦！男孩子爸爸在什么单位？妈妈做什么的？独生子么？”厉秀英果然感兴趣。 魏时芳昨晚只是随口敷衍，真让她和室友妈妈谈论这种事，还有点难为情，好半天才支吾道：“他爸爸是工人，妈妈是家庭妇女，有两个姐姐已经嫁人，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子……” “什么条件这是？不行不行！赶紧分了！”厉秀英踩了地雷似得，差点没跳起来。 魏时芳捧着瓜直接吓傻。 沈沫憋着笑提醒：“妈，那男生刚表白，魏时芳还没答应呢。” 厉秀英这才反应过来找男朋友的是魏时芳，不是自家闺女，话就不能说的太直白。 “我虽然没去过沂东，不过大致情形也能猜到，你家姐弟几个，父母是不是更偏爱男孩子？”厉秀英斟酌道。 “他们老家重男轻女。”高蕾蕾急着告知。 “魏时芳是他们县里的高考状元，要不是成绩太好，她家长还想让她退学呢。”沈沫补充。 魏时芳一脸不解：“阿姨，你要说什么？” 99.大礼堂门前 请耐心等待　　她早就听说过这边大厦有家老字号私房菜，远近闻名, 集徽菜之精粹, 不过请客的主人没明示，她也不好乱猜。 高蕾蕾果然警醒, 没有继续口无遮拦。 四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电梯开门刹那，穿制服的服务生已经躬身相迎。 大堂安静之极, 没有餐桌椅，不见杯盘喧哗, 四处小桥流水, 环境清幽, 服务生引路, 几人跟随上楼梯到露天顶层。 入目处是一栋空中宅院, 青瓦白墙马蹄檐, 鹅卵石小径, 亭台楼榭, 石桌石凳花鸟屏风，冠状乔木和各种花卉出现的既不合时宜又不可思议。 “好漂亮！”高蕾蕾忍不住惊呼。 沈沫也倍感新奇：“这只鸟是真的啊？树也是真的, 怎么可能？顶层这点泥土不够水分。” “景观树, 去掉根系用培育液输送营养, 号称植物界里的植物人, 有些售楼处用的就是这种, 楼盘售罄刚好到达存活期限。”许劭在后面解说。 “鸟呢？”沈沫问。 “你喂它试试？” 许劭抓一小撮鸟食放沈沫手心, 沈沫高高举起手臂, 手掌托平，黄羽翠冠的鹦哥果然来食，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啊！它到底是真鸟还是假鸟啊？”沈沫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尖声叫道。 “你猜？”许劭笑的开心，眉眼弯弯，脸颊上浮现两个酒窝。 四人走上凉亭，在屏风后面的紫檀桌落座，透过墙上雕花漏窗望去，外面是城市高空无边夜景，月朗星稀，与灯火一处。 开胃小食过后正菜陆续上桌，第一轮四凉四热，一壶白酒，菜量不大，处处精致。 陆战旗举起酒杯：“蕾蕾，来，老乡见老乡，咱们先干一杯！” 高蕾蕾二话不说，举杯一饮而尽。 陆战旗大声叫好，转头看向许劭：“你俩呢？” 许劭摇头：“我还要开车，你们喝。” 沈沫也摇头：“我喝果汁。” 两个女生一起出来，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照顾同伴安全，应付突发状况，沈沫和高蕾蕾参加班级聚会也一向如此。 高蕾蕾心领神会，随即丢开顾虑，放开胆子开始和陆战旗推杯换盏，两人喝的不亦乐乎，趁着酒兴又开始高谈阔论。 沈沫和高蕾蕾同宿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如此话痨。 两人从皇家隐私扯到红墙秘闻，口若悬河声情并茂，说的跟亲眼见过似得，唬的沈沫一愣一愣的，她和许劭一旁听着根本插不上嘴。 “他乡遇故知，我们在本地上大学，人生滋味少了这一味。”许劭轻声说。 沈沫点头，尚未来得及说话，被陆战旗听到接过话茬：“两位小学妹搁以前只能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不也有金榜题名时？人生滋味还多了一味呢，咱们干一杯吧？” 两名男生端起酒杯，沈沫高蕾蕾欣然接受，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许劭给自己和沈沫续上果汁，陆战旗给他和高蕾蕾倒上白酒。 第二轮两凉六热，前面的盘子撤下，又续上一壶白酒，高蕾蕾和陆战旗划拳行乐。 “你会不会划拳？”许劭问。 沈沫点头：“会。” “我们玩，输了喝果汁？” “好！” “五魁首啊，六六六！” “哥俩好啊，八匹马！” 第三轮一汤两羹，果盘上来，喝酒的人醉至微醺，吃完移坐到石桌，饮茶醒酒，宴席恰恰好结束。 四人下楼，许劭把车开过来，高蕾蕾和陆战旗相互搀扶，两人一起挤到后座，拉都拉不开。 沈沫哭笑不得，大姐，这才头一天认识啊！ 许劭低头闷笑，掩住车框护沈沫坐进副驾驶，又去后备箱取出外套递给沈沫。 “晚上凉，把腿盖上。” “谢谢。” 大厦距离学校并不远，车子驶进学校时才刚刚晚上十点钟。 “宿舍区到封闭时间，不许车辆进出。”许劭解释。 沈沫忙说：“没关系，我们走回去。” 许劭停好车，把外套给沈沫披上：“穿上，别着凉。” 沈沫没拒绝，穿好外套打开后车门，搀扶高蕾蕾下车。 陆战旗迷迷糊糊到处找外套：“蕾蕾，别冻着，我外套呢？” 一通折腾，高蕾蕾和沈沫各自穿着男士外套被两个男生送到宿舍楼下。 “好好休息，回见。”许劭道别。 “回见。”沈沫挥手。 沈沫搀扶着半醉的高蕾蕾上楼，一路摇摇晃晃走到宿舍。 “嘭！”宿舍门推来，魏时芳吓了一跳，随即被浓重的酒味熏个倒仰：“这是怎么啦？她怎么喝这么多酒？” “他乡遇故知。”沈沫解释。 宿舍里童欢仍旧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床上摆弄心爱的动漫周边，魏时芳过来帮忙，两人搀扶着高蕾蕾洗漱，送她爬上床铺。 沈沫累的够呛，随便洗洗，仰头倒在床上。 “叮咚”微信声响。 “还好么？”发信人是许劭。 沈沫快速回复：“还好，外套改天还你们，晚安。” 十秒后，微信回复：“晚安。” 第二天没课，沈沫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高蕾蕾还在呼呼大睡，魏时芳在书桌前戴耳机听英语，童欢竟然意外的没在宿舍。 沈沫慢悠悠下床洗漱，到自己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顺便从书柜翻出一袋泡面解决午餐。 “好香啊，你在吃什么？”高蕾蕾呓语。 沈沫把快餐杯递过去，高蕾蕾蓬头垢面，捧过来泡面一顿猛划拉。 “水。”高蕾蕾伸手。 沈沫又倒水递给她：“赶紧起床吧，脸都肿啦。” 高蕾蕾耳充不闻，吃饱喝足仰面倒在床上，突然道：“沫沫，许劭喜欢你。” 沈沫淡定：“喜欢我的人多了，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颜有钱有身高啊！昨天那辆奥迪百来万好吧？你不考虑下？”高蕾蕾怂恿。 “奥迪哪有这么贵？你还没醒酒啊？”沈沫嘲笑。 “切！你个老土！就知道奔驰宝马，你该不会以为最贵的车就是这两款吧？”高蕾蕾嘲讽。 “谁说的？我还知道兰博基尼和迈巴赫。”沈沫嘴硬。 “等着，我搜给你看。”高蕾蕾只穿件小裤，赤身下床，顾不上洗漱，先打开电脑，一通搜索，网页出现相似车款。 “a8还是a6？” “差不多吧？” 两人对汽车都是外行，要论外观，还是宝马最漂亮，沈沫最爱宝马的气质，唯独中意这一款。 “昨天吃饭那家贵不贵？在你们新南市算的上土豪级别吧？”高蕾蕾问。 沈沫想想，摇头道：“不算，高档会所都在西山郊区，在市中心营业终归还是面向大众消费，不过相比大多数餐厅，算是高档不假。” 高蕾蕾忘记昨天吃饭餐厅的名字，沈沫也不记得，两人在大众点评上一通查找，好半天才找到。 “就这家，徽记。”沈沫指点。 “人均消费六百，我还以为多高档呢！架势太唬人，不过环境不错，下次我爸妈过来带他们去吃。”高蕾蕾释然。 “你们昨天吃的饭六百一顿啊？谁付的钱？”魏时芳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耳机，凑过来惊诧道。 “人均六百，算上酒水，四个人消费大概三千吧？男生请的客。”高蕾蕾还在研究菜单。 “还没怎么着呢就让男生花这么多钱，你们想干啥？会让人说闲话的！”魏时芳突然发飙。 高蕾蕾吓一跳，望着魏时芳一脸的莫名其妙。 “谁说闲话？”沈沫盯着她问。 “男生啊！你们让人家请这么贵的饭，人家心里怎么想？”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们愿意请，我们给面子，管别人怎么说！”高蕾蕾回过味，语气不善。 “蕾蕾，沫沫，你俩不能这样，这样真的不好！”魏时芳苦口婆心。 高蕾蕾不耐烦：“哎，魏时芳，我问你，你们沂东结婚是不是找男方要房子要彩礼？” “那怎么能一样？”魏时芳瞪大眼睛。 “怎么不一样？不让别人随便花男生钱，自己找男人要钱要的毫不手软，五十步笑百步！”高蕾蕾嘲讽。 “可是结婚需要房子啊。” “活着还需要吃饭呢！” 沈沫一直冷眼看着魏时芳，见她是真的担心，却又说不到实质点上，被高蕾蕾断章取义呛的还击无力，不禁摇头好笑。 “魏时芳，我们上中学时候，男生们又是玩游戏又是偷着抽烟，兜里干干净净没有半毛钱，出去玩都是我们女生请客。现在他们生活费宽裕，邀请女生出去，主动表示请客，那就请呗？请两瓶水一根冰棍或者人均六百的饭，视经济状况，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你说的倒轻巧！那可是六百块钱的饭！”魏时芳着急。 “六百怎么啦？就算六万，那也是饭啊！”沈沫莫名其妙。 魏时芳气急：“我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你们这是要学坏！” 沈沫无奈：“我怎么和你也说不通呢？我妈悉心教导我十九年，出去吃个饭就学坏？” 反正她妈只跟她说过邀请别人出去要做好安排，被人邀请要客随主便。至于是男生付账还是女生付账，她妈没教过，以后再问就是，横竖也轮不到她魏时芳来教。 “烦死啦！吃个饭至于的上纲上线么？魏时芳，你操这么多心不怕提前衰老啊？”高蕾蕾打断。 魏时芳叹气，知道自己说什么她们也不会听，心下微微不舒服，看看时间，又到约定兼职的钟点，顾不得说教，收拾下，匆匆离开宿舍。 晚上沈沫留在宿舍看书，高蕾蕾在床铺举着手机摆弄照片，门被推开，童欢跳跃进宿舍：“同志们，我又重新回到动漫社啦！” 沈沫一点都不意外：“你落下的课别忘记，小心挂科。” 高蕾蕾嘲笑：“还退学么？” “谁要退学？”童欢假装前事尽忘，翻脸不承认。 “切，也不知道谁前几天要死要活的，哭着喊着说没有动漫就失去人生意义。”高蕾蕾捅刀。 “我没有！是动漫社意识到失去我才是重大损失，社长亲自找我回去，你们少说风凉话，你们就是嫉妒！”童欢据理力争。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宿舍又恢复往常气氛，沈沫松口气，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没过几天，沈沫一个人在图书馆晚自习时候遇到许劭。 “这么用功？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多月。”许劭指着桌上的课本问。 “心里没底，只能多下功夫。”沈沫谦虚，她的目标是奖学金。 显然许劭并不是来自习，时不时就要找话题搭讪，前几日刚认识，沈沫不好生硬拒绝。 “你送我回宿舍，我把外套拿给你。” “好。”许劭欣然答应。 两人结伴往宿舍方向走，路上行人纷纷注目。 “在这里等我。” 宿舍楼下，沈沫交待一句，飞快上楼，到宿舍取过外套又飞快下楼。 “谢谢你的外套。”沈沫笑眯眯递上。 许劭接过欲言又止。 “那么……再见？”沈沫告辞。 “再见。” 接下来几天，沈沫除了上课就是在宿舍自习，偶尔和高蕾蕾去食堂二楼宵夜。 童欢全心投入动漫事业，课余时间几乎全部奉献在社团。 魏时芳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觉得和宿舍几个三观不合，除了兼职打工就是拼命自习，很少待在宿舍。 很快迎来期末，考试过后，大一下学期结束，暑假开始。 又过了一刻钟，铝制卷帘门终于打来。 “沫沫，买鱼啊？”老板娘穿着夹棉睡衣，睡眼惺忪。 沈沫乖巧笑脸：“陈阿姨，给我条鲤鱼，要两斤重。” “哎。”老板娘应一声，随手拢了拢散乱头发，戴上胶皮手套，手伸到水箱，一下子就抓起条肥胖鲤鱼。 “杀了么？” “嗯。” 老板娘一边动手收拾鱼鳞，一边和沈沫熟稔聊天。 “沫沫读几年级啦？寒假作业写完没？” 沈沫笑：“大一，老师没留作业。” “大学了啊？哦，那倒是不用写作业，交男朋友没？” 话题跨越有些大，沈沫还是乖巧摇头：“没有。” 老板娘夸赞：“就知道我们沫沫是好孩子，阿姨跟你说啊，上了大学，男朋友不是不能交，但是不能随便交。” “为什么啊？” “小地方来的孩子，爹妈没退休金没医保，没钱买房不说，还得要儿子媳妇伺候，哪个女人吃得消？” “哦！”沈沫恍然大悟状。 老板娘愈发掏心掏肺：“要找就找咱们本市的，独生子，车子要有一辆，东城区的房子要有一套，将来接你妈妈过去一起住……” 沈沫微笑听着，并不附喝。 老板娘手脚利索的将鱼收拾干净，上称过重。 “二斤二两，算二斤，进货价七块六毛钱，就给我十五吧。” “谢谢陈阿姨！” 沈沫付钱拎着鱼离开。 从新兴菜市场出来就是新兴批发市场，街道狭窄拥塞，两旁款式各异的广告牌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和菜市场一样，大部分商铺此时还大门紧锁，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店正懒洋洋卷起防盗门，准备开始营业。 这里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小商品批发基地，随着电商网购的普及，日渐没落。 附近的两个大型生活社区，矿北生活区和矿东生活区，里面住着的是城市原住民。 菜市场的陈阿姨就是曾经的矿先进工人，以前和沈沫妈妈在同一个车间，下岗后用工龄补助在新兴市场认购一间商铺，平时生意做得轻松悠闲，该休息的节假日一个都不落下。 拐进不起眼的一条胡同，是一片老旧居民区，显眼位置两个崭新蓝色垃圾桶套着黑塑胶袋，要不是它们，很难发现后面隐秘的楼道口。 沈沫家在五楼，狭长楼梯，光线昏暗，墙上贴满各种小广告。 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空无一人。 “妈？” 沈沫试探叫声，没有回应。 九十年代初期建造的旧公房，一室一厅格局，门窗上绿色油漆斑驳，人造革地板从大门口到厨房的位置磨出一条浅白路径，空间狭小局促。 放下手里的鱼和蔬菜，脱掉外套，沈沫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快手快脚，不到半个钟，红烧鱼已经出锅，电饭锅里的米饭闷熟，炒两个青菜，再做个虾干萝卜丝汤，母女二人的午饭算是齐备。 沈沫看看表，中午十二点已经过半，怎么还不回来？ 母亲厉秀英早年下岗，和丈夫离婚后独自带大沈沫，这几年在一家私企做财务，每月三千五的薪水按时发放，母女俩的生活勉强算是安稳。 今天周六，妈妈只上午半天班，这个时间早就该回来了。 沈沫摆好碗筷等候，听到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马上起身去开门。 “妈！” 厉秀英放下拎包，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诧异道：“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和西城区大部分老市民一样，女儿娇养，厉秀英从不让沈沫沾手家务，几道拿手菜是必备技能，会做但是不做，沈沫只偶尔讨好妈妈时才一显身手。 “我是好孩子，当然勤快。”沈沫自夸。 厉秀英好笑，并不拆穿女儿，脱掉身上款式陈旧但保养很好的羊绒外套仔细挂好，洗过手坐下吃饭。 桌上总共一荤两素一个汤，餐具是同套花色，摆盘考究，色泽鲜亮，配上两碗白米饭，看上去就让人有食欲。 厉秀英夹起一筷子鱼肉尝了尝，咸淡合适，味道和自己教的分毫不差，不由得轻轻点头。 “今天下午就回学校？” “嗯。”沈沫扒饭空隙解释：“和我们宿舍另一个本市女生约好的，提前一天去宿舍打扫卫生，迎接另两个外地室友。” 厉秀英点头：“你们在家门口上大学，什么都方便，外地的孩子离开父母千里迢迢来咱们新南市上学，多照顾些也应该。” 沈沫原本并不想在本地读书，只是高考过后，新南理工成了唯一选择，虽然住校，但是妈妈会不定期到学校探望，她一直向往的大学生活，并非想象中那般自由。 犹豫片刻，沈沫还是将打算说出来。 “妈妈，大学功课我已经适应，我完全搞的定，下学期我打算找份兼职。” 话一说完，厉秀英果然沉下脸，放下筷子语气严肃：“沫沫，道理我早就给你讲过，大学这么贵的学费，是让你去做廉价劳动力的吗？何况我给你详细计算过，每月八百块的生活费足够你吃饱吃好，也不影响你和同学适度交际，为什么你总惦记自己赚钱呢？” 想赚钱，当然是缺钱，八百块生活费虽然在学校能维持日常开销，但也只是刚刚够花，时常捉襟见肘，不过这话沈沫不能说出来。 “我不想你太辛苦……” “怕我辛苦就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什么年龄就做这年龄该做的事。” “可是……”沈沫还想找理由争取。 厉秀英打断：“可是什么？当初你爸爸和我离婚，我四处打零工，朝不保夕，还不是照常送你去少年宫学电子琴、学绘画、学舞蹈？现在上了大学，别的女孩子都在享受象牙塔生活，我的女儿却要去打工赚钱？” 沈沫低下头不说话，拿筷子戳碗。 厉秀英见女儿生气，语气立刻缓和几分：“好啦！妈妈也是为你好，这不，下学期的生活费都给你准备齐了，每月多加五十块给你吃零食看电影，高兴了吧？” 说完站起身，走到衣架前拿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待会儿去门口那家银行把钱存卡上，到了学校现用现取，别在身上装太多钞票。”厉秀英嘱咐。 自从沈沫上大学，家里开销爆增，学费生活费，妈妈那点薪水每月嘴顶嘴，刚够日常消费，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这钱哪来的？ 沈沫略想便明白，难怪今天回来的这么晚，这是找老板预支的工资吧？ “不用把整学期的生活费都给我，先给我一个月的，花完我再回家拿就是了，干嘛每次都……” 沈沫心疼妈妈低声下气求人借钱，同时又不理解，不同意她兼职也就算了，每次还非要把一学期的生活费都给她。 “就是让你没事少回来！旧城区住的都是什么人？什么环境？居移气养移体，你隔三差五的回来，跟这些街坊邻居旧同学混一起，能学什么好？” 厉秀英拿筷子指点着桌上的那盘红烧鱼继续道。 “你看看陈秀芬，当年和我在一个车间，为争取先进工作者名额没少跟我变着法的较劲，现在呢？还不就是个鱼贩子？你听听她说话，什么素质？” 沈沫忙附喝：“俗！” “当年我骑自行车载着你去上夜校，考到会计证，你看看现在，虽说工资比不上她卖鱼挣得多，但是能一样么？” “她和我妈没得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沈沫一点都不脸红，自己妈妈，怎么恭维都不为过，只是不明白，相交二十多年的老姐妹，她妈为什么总是看不上陈阿姨。 “她陈秀芬连大学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她儿子考上职校，她就到处跟人说：别看新南理工985、211，咱们新南的高等职业院校专业强，毕业早，那是988、311……笑死个人哦！” “哈哈哈……”沈沫被妈妈学陈阿姨说话的语气逗乐，拍桌子大笑。 厉秀英愈发得意：“你看看，你和他能一样吗？他上的是什么学校？你上的是什么学校？除了清华北大，后面就是咱们新南理工！” “的确是……排在他们后面。”沈沫心虚，她可不敢承认清华北大后面就是新南理工，这话万一传出去，至少有二十几家大学来找她妈拼命。 厉秀英自顾自笑的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忍住：“她家今年在东城区刚买的房，没事就过来跟我显摆，话里话外的意思……算了，不和你说太多，这种人根基不扎实，迟早要被社会淘汰。” “说什么了？”沈沫不解。 “不关你的事，少打听！你给我拿好生活费，没事不许回来，有事打电话，我去学校看你。”厉秀英最后结论。 “哦。”沈沫乖乖听话。 100.二次投胎 请耐心等待 高蕾蕾同样没反对, 两人乖乖翻找饭卡。 魏时芳换好衣服，接过饭卡去食堂帮她们打饭。 过了小半钟头, 魏时芳拎着一兜子打包餐盒回来，后面还跟着童欢。 童欢今天穿了件粉嫩嫩的毛呢裙, 里面是黑色衬衫，栗色头发梳起来扎两条高高的马尾，蹦蹦哒哒地进来, 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哇！你们两个还在睡啊？快起来, 我有好消息宣布！” 沈沫从铺上蹭下来, 披散着长发，无精打采道：“你拿奖学金啦？” “还没考试，我去哪里拿奖学金？”童欢撅嘴。 “有事快说, 有屁快放。”高蕾蕾打着哈哈。 “哼！”童欢翻她一记白眼，继而亢奋道：“下午有篮球赛，大家可以一起去看比赛！” “就这个？”沈沫好笑问。 她们宿舍没人喜欢球类运动，除了偶尔谈论姚明和贝克汉姆, 对这项竞技比赛再无其他兴趣。 童欢瞬间萎靡, 知道宣传攻势失败，但还是不死心劝说：“不喜欢也去看看吧？反正下午没事。” 沈沫奇怪：“没事我们看它干嘛？” “下午有时间我还要继续睡觉。”高蕾蕾推门进卫生间。 “就知道睡！你们的生活多没意义！多么的堕落！”童欢吼。 沈沫推开挡在身前的童欢：“别挡道，我要刷牙。” 沈沫和高蕾蕾挤在卫生间，将自己收拾清爽, 两人再出来时, 魏时芳已经开始吃饭, 童欢拖着长音还在撒娇。 “你们去嘛！去嘛去嘛……” 沈沫无语：“直接说, 为什么非要我们去？” “我们社团的任务，必须发动全宿舍都去看球赛。”童欢老实交代。 沈沫纳闷：“你们不是动漫社团么？怎么又和篮球队扯一起了？” 童欢是动漫迷，上学期一入学就加入学校的动漫社，平时除了上课就是泡社团，宿舍里很少看见她人影。 “哎呀，联谊，友情赞助啦！别问这么多啦，说了你们也不懂，去吧去吧！”童欢继续游说。 “该不会是让我们去露大腿劈叉当拉拉队吧？”高蕾蕾质疑。 童欢连忙摇头：“不会不会，就是站旁边观赛，到时候鼓掌欢呼就行，好姐姐，姐姐们，去吧……” 魏时芳帮忙劝道：“反正下午没什么事，忙了一个多月，我也想休息下，咱们一起去吧？” 看球算什么休息？沈沫吐槽，不过扛不住童欢死缠烂打，只好答应，高蕾蕾见室友都答应，她也只好妥协。 吃过午饭，大家一起出门去看球赛。 比赛在学校大操场举行，4月份天气虽然日渐暖和，但是站在外面还是不太舒服，学校体育馆有室内的篮球场，沈沫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去那里。 操场上的女生各个神情萎靡心不在焉，多数都和沈沫她们一样，是被强拉过来观赛的水军。 比赛开始，双方队员入场，两队人马背心颜色各异，运动裤有长有短，他们没穿统一队服。 哨声一向，比赛开始，大家拍着球你追我赶，你争我抢，一片混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哪队和哪队，沈沫更不知道要看什么了。 “我们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沈沫扭头问。 高蕾蕾双臂抱肩，挺胸扬下巴，姿势高冷：“刺激他们的肾上腺激素。” “哈？” “笑什么？你难道没观察到足球拉拉队和篮球拉拉队的不同么？” “有什么区别？”沈沫纳罕。 “你快射啊！你怎么不举啊！” “噗！” 稀里糊涂看到中场休息，有人抬着泡沫箱过来给女生们分发饮料，服务大众的是包括童欢在内的动漫社团成员。 观众席顿时传来窃窃私语。 “哇！” “喝这个啊？” 沈沫接过冰凉凉的瓶子看，见是某品牌冷藏瓶装的鲜榨果汁，正好是她爱喝的芒果口味，超市里200毫升要十几块钱。 “这么大方？”沈沫诧异。 “有猫腻！”高蕾蕾断言。 让沈沫吃惊的还在后面，球赛结束，大家被邀请聚餐。 聚餐地点是学校里私营的一家餐馆，四十八块钱一位的自助烧烤在新南市属于平价，但是和学校食堂十五块钱随便吃的自助餐相比，实属天价。 乌泱泱六十多个女生和十来个男生，举杯畅饮，啤酒饮料不停搬上来。 沈沫默默计算下总价，越发觉得不可能是学生请客，捅捅高蕾蕾问道：“会不会是学校大力扶持篮球竞技，给他们补助？” 高蕾蕾两杯啤酒下肚，正喝的满面桃花，摇头道：“不可能！校篮球队都没这待遇，买球衣还要自己拉赞助呢。” 正说着，有男生过来挨桌敬酒。 “美女们，辛苦！谢谢观赛。” 众女生客气回敬。 “比赛很精彩，加油！” 热情恭维，矜持寒暄，大家其乐融融。 “介绍下，我们篮球队队长，许劭。” “幸会。” “哇！下半场那个投篮好帅哦。” “敬你哦，大家干杯。” 沈沫依依不舍放下手里的鸡翅，不得不站起来举起酒杯，挨个碰杯，相互介绍，很快轮到沈沫这里。 “你好，化工系许劭，跟你同年级。” 声音听起来耳熟，沈沫格外多看一眼，个子很高的男生，穿运动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好看，确实不认识。 “你好，沈沫。” 男生们介绍完就去别桌敬酒，并没有死缠烂打要联系方式，沈沫对此很有好感。 聚餐赶在熄灯前结束，大家摇摇晃晃从餐馆出来，各自回宿舍。 “童欢呢？”沈沫问。 “刚才看见她正在跟餐馆老板核对账单。”魏时芳道。 “我的乖乖，她不会是拿回扣了吧？什么时候见她这么仔细过？”高蕾蕾玩笑。 “回去再审问她。”沈沫道。 三人回到宿舍，洗漱过上床休息，结果等到熄灯也不见童欢回来。 魏时芳担心，穿上衣服要去找人。 “喝这么多酒，头脑不清醒，她别再沿着湖畔走，一头栽下去。” 沈沫和高蕾蕾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打开蓄电台灯照明，准备一起去。正在忙碌，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敲门声，沈沫赶紧下床开门，果然是童欢。 “你还知道回来啊？几点啦？怎么进来的？”高蕾蕾脱掉刚穿一半的衣服，没好气质问。 “嘘！别喊啊，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我借人家一楼的宿舍爬进来的。”童欢求饶。 沈沫见人安全无恙回来便放下心，换衣服重新爬上床。 童欢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照明，脱衣服换鞋洗漱，折腾半个多钟头还没消停。 沈沫忍不住俯身往下问：“你在折腾什么？” “嘘！”童欢压抑着兴奋：“给你们看我的新装备！” 高蕾蕾和魏时芳也还没睡，听她一说也都扳着床栏看。 童欢悉悉索索拆开塑料包装，掏出一堆不知道什么款式衣服，左一件右一件的往身上套。 沈沫借着手电筒刺眼亮光，还是看不清什么衣服，宽宽大大的袖子像是日本和服，下面又是条白色小短裙，里面似乎还加了裙撑，怪模怪样。 “睡衣？” 高蕾蕾耻鼻：“情趣内衣吧？” “什么啊！”童欢跺脚：“我这件是千本樱的和风花魁装！懂不懂你们？” “哈哈哈哈！”高蕾蕾拍着床铺大笑：“还说不是情趣内衣？好好的你干嘛把自己打扮成花魁？” “老坦儿！宅舞知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童欢急眼，不许室友诋毁她的心头爱。 沈沫初中有段时期也喜欢过漫画，原本妈妈并不太干涉，可是恰在此时，重点高中划分到东城新区，厉秀英一下子紧张，天天督促沈沫学习，一切无关的爱好都被禁止。如今沈沫早已过了喜欢这些东西的年纪，完全失去兴趣。 “劲舞团么？”沈沫安抚童欢，故作感兴趣问。 “不是啦！宅舞是宅舞，不是劲舞团。”果然童欢转怒为喜，详详细细的给大家科普。 沈沫强撑着听完，还是没半点兴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着迷。 “你跳给我们看看。”高蕾蕾捧场。 “好啊！”童欢果断答应，翻出手机里音乐视频，开始秀舞姿。 音乐节奏很快，但是没有大幅度动作，舞步简单，配合肢体各种卖萌，沈沫看的好笑，难怪叫宅舞，给个墙角就能跳啊。 “怎么样？”童欢一曲跳完，求表扬。 高蕾蕾耻鼻：“这也叫跳舞？就几个舞步动作，看一眼我就会，沫沫，下来！” 晚饭时的几杯啤酒在体内作祟，沈沫早就按耐不住，脱掉睡衣，披头散发只穿小裤裤从床铺上滑下来。 高蕾蕾同样装扮，音乐开始，两人丰满坚/挺，腰肢摆动，四条白花花大长腿节奏律动，动作协调一致。 童欢直接看傻眼，原来女人看女人也能看的血脉膨胀，忍不住大声叫好。 “哇，好棒！” 音乐持续，沈沫高蕾蕾继续发疯，童欢连连惊呼，三人正忘乎所以时，魏时芳突然下床抢过童欢的手机，关掉音乐：“别跳啦！” 沈沫猛地停下：“怎么啦？” “楼下在敲天花板！” “日子太松散，生物钟都乱了。”沈沫语气平常。 101.最后一个学期 请耐心等待 父亲程工放下报纸, 摘下眼镜叹气道：“当年我和你妈处对象，算上拍结婚照也不过花了八十几块，三百还不够？” “你们那是什么时候？”程易辰嘟囔。 陈秀芬立刻附和：“就是！你那会儿什么时候？现在你带八十块钱去广场转一圈, 看看跳舞的老太太愿意跟你走吗？” 说完再次打开钱包，从里面数出一千：“儿子, 拿着！花完再找妈妈要。” 程易辰开心装好钱，拿上车钥匙高高兴兴出门。 程工不高兴：“他还是个学生！” 陈秀芬发怒：“学生怎么啦？不趁现在把关系定下来，你知道他毕业后找什么人？找个农村出来的服务员给你当儿媳妇, 你愿意啊？” “农村也有优秀女孩子……”程工不敢和老妻抬杠, 小声嘟囔。 他当年就是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 娶了矿上的城市姑娘, 现在那姑娘已经成了老太婆, 下岗在菜市场买鱼, 他是高级工程师。 矿东生活区，沈沫收拾好, 程易辰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我到了，东街口等你。” 沈沫穿一件粉色棉布连衣裙, 白色球鞋，背斜跨帆布包下楼, 穿过新兴市场，在最近的路口看见程易辰的车子。 远远望见沈沫过来, 看清她一身打扮, 车内程易辰情不自禁吹一声口哨, 殷勤打开车门。 沈沫坐进副驾驶, 车内温度清爽适宜，淡淡香薰，关上车门，炎炎烈日瞬间被隔绝在车外。 “你不用给陈阿姨帮忙么？水产店忙不忙？”沈沫关心。 程易辰无所谓道：“有什么好忙的？自家的商铺，不用付租金，随便我妈怎么折腾都是赚。” 沈沫飞过一个眼神，毫不掩饰嫉妒。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越靠近东城区，豪车越多。 “上次忘记问你，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交男朋友？”程易辰开着车问。 “打听这个干嘛？你想追我？”沈沫和他说话毫不顾忌，从小一起长大，了解对方比了解自己还要清楚。 “少臭美！我才不会和你结婚。”程易辰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咦？和我结婚怎么啦？还委屈你了？”沈沫纳闷。 程易辰没说话，耳朵根发红，因为长期上网打游戏，微微有些驼背，躬着身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开车。 沈沫大感好奇，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你说啊！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 程易辰顿半响，白了沈沫一眼，好半天才吭哧道：“小时候玩过家家，洗衣服烧菜你全都让我做，家务活也就算了，孩子你也让我生！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踩我肚子给我接生的事儿，都心理阴影了我！” “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不许笑！” 沈沫控制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程易辰叹气：“沫沫，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别打岔？” “你说！”沈沫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程易辰扶着方向盘，语气认真：“我就是想嘱咐你，现在咱们不在一个学校，我不能时刻照顾你，找男朋友时候千万记住要擦亮眼睛，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急慌慌往上窜，省的将来怎么哭死的都不知道。” 沈沫无语，真不愧是亲母子，程易辰和陈阿姨三观一致，连说话调调都一样，谁说只能坐在宝马里笑？奥迪不是车啊？再不济还有帕萨特和凯美瑞呢，她一向务实。 刚想长篇大论反驳，还没等她开口，车子突然停住。 僻静街道上一间书吧，车子刚好停在门前。 “怎么来这里？”沈沫问。 “保准你喜欢，进去看看？”程易辰鼓动。 两人从车上下来，走到书吧跟前，推门进去，门上悬挂的风铃叮当当一阵轻响。 不大一家店面，冷气舒适，安安静静没有客人，白色墙面，绿色油漆墙围，简朴的木质书架，圆桌铺着红格子桌布，长条椅上摆着丝绒抱枕，台面上放着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 “欢迎光临。”服务小姐穿一件绿色棉布连衣裙，气质清纯。 “这里好怀旧！好有格调！你怎么发现的？”沈沫惊喜。 程易辰得意：“你别光看表面，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又悄悄附耳道：“手抄本都有！” 沈沫吃惊，嘴巴张成o型。 程易辰在吧台买了一杯冷饮和一个汉堡，走过来放圆桌上。 “你在这里看书，等我回来接你。”说完掏出车钥匙就要离开。 “等等！”沈沫一把抓住：“你不陪我啊？” “我去办点事。”程易辰语气透着心虚。 沈沫眼珠子转了几圈，顿时明白：“怪不得约我出来，原来是拿我当幌子啊？说！你要去干嘛？约了谁？” “小孩子别乱打听，我有正经事！”程易辰急着脱身。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说不说？你不说我现在就去告诉陈阿姨。”沈沫不依不饶。 程易辰无奈，开条件收买：“一杯冰激凌？” “三个球！”沈沫趁机敲诈。 程易辰垂头丧气到吧台，要了一杯冰激凌，所幸这家店便宜，和冷饮一样，一个球只要五元。没想到刚买完，跟在后面的沈沫又坐地起价。 “我还要零食！” 程易辰只好再掏钱，被沈沫要挟点了薯条炸鸡和干果，总共花了六十多块钱。 “真能吃，就知道花钱！”程易辰嘟嘟囔囔。 “哼！”沈沫瞥一眼，轻哼，抱着一堆零食冷饮放桌上，开开心心挑选读物。 “你慢慢看，等我回来接你。”程易辰嘱咐。 “拜拜。”沈沫开心道别。 书吧里只沈沫一个顾客，服务小姐并不过来叨扰，寂静的夏日午后，窗外藤蔓绿植生机勃勃。 书架上全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发行的书籍杂志，珍藏本真假难辨，地摊文学也让人看的津津有味。各种未曾大众发行的读物和内部报刊，内容让沈沫嗔目结舌，完全颠覆她对近代史的认知。 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累，沈沫依依不舍放下杂志，吃零食喝冷饮，掏出手机，连接上店里的wifi，拍照片发微信朋友圈。 几乎瞬间收到高蕾蕾回复：“天呐！你穿越了吗？” 沈沫嚼着薯条笑着回复：“就在新南市，开学后带你来玩。” 随后，沈沫又翻拍了一本名为{少女/之心}的手抄本，将其中‘精彩内容’私信给高蕾蕾，然后关掉微信，继续看书。 恍恍惚惚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听到“叮叮当当”风铃响动，一股热风涌入，门外有人进来。 沈沫抬头，下意识惊呼：“你怎么来了？” “恰好在附近，看到这家店很特别，就进来看看。”许劭借口说辞。 沈沫不拆穿，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坐啊，我请你喝东西。” “谢谢，我要和你一样的。”许劭笑着说。 沈沫起身，去吧台点了一份冷饮，配上薯条和椒盐碧根果，掏出粉色/猫咪钱包付账，又找服务小姐要了烟灰缸，一并托盘装着端过来。 许劭起身接过，放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我抽烟？”许劭指着烟灰缸惊奇问。 沈沫无所谓道：“上次在你车里看见过漱口水。” 许劭笑，轻松掏出香烟：“可以么？” “不可以。”沈沫坚定拒绝。 许劭愣下，随即又无奈笑笑，将香烟装回去。 沈沫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刚才看过的旧版杂志，翻好书页递过去：“你看看这篇文章，里面有写我们学校。” 许劭接过，认真阅读完，合上书页后诚恳说出阅后感：“清华多种思想并存，特殊时期自然碰撞的激烈，而我们学校正式建校是在解放后，结合当时新南市的大环境，一方独大，实力悬殊，局势特殊是有客观原因的。” 有道理！沈沫两眼放光，心里暗暗称赞，但是并没过多表露，只是淡淡道：“你可以抽一支烟。” 许劭低头笑，掏出香烟点燃。 两人不时翻出稀缺书籍，相互传看交流心得，聊得越发投机。 “咦？这本是什么？”许劭突然发现沈沫随手丢在座位上的那本{少女/之心}，伸手就拿了过来。 沈沫怔住，猛地回过神，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扑过来就抢：“不许看！” 许劭愈发好奇，仗着身高优势把书举起来躲闪，“为什么不能看？里面写了什么？” 沈沫羞愤，里面的描写露骨直白，怎么可以让男生知道她看过这种书！ “给我！” “不给，除非你给我讲解内容并且说出阅后感。” 沈沫都快哭了：“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真的？”许劭不确信问。 沈沫忙点头：“真的真的！” 许劭笑眯眯放下书，拿起桌上的手机钱包和车钥匙，绅士的帮沈沫拉开店门。 还是那辆白色奥迪，许劭手扶着方向盘，满脸笑意。 魏时芳厚外套扣得严丝合缝，书本顶在头上遮阳，正急匆匆往宿舍走。 102.结婚约定 请耐心等待　　学校女生本来就少, 但凡外形不错有文艺特长的女生都是学生会发展对象。 沈沫刚入学时就被极力劝说，当时的学生会主席还出面邀请她和高蕾蕾吃饭，大一新生面皮薄，沈沫推辞不过, 和高蕾蕾郑重打扮后应邀前往。 当那位高个子学长穿着蹩脚西装，带着秘书长，在学校油腻腻的小餐馆跟她们打官腔时候，沈沫差点憋不住笑场, 新南市的总工会主席都没他官架子大。 大二刚开学时候, 典礼上学生会已经做过动员，今天班务会，又来了一位副主席，前呼后拥, 带领一队学生会干部再次来给班级动员讲话。 “同学们，时光荏苒，光阴飞逝，转眼我们已经迈入大学二年级, 在过去的一年, 感谢大家对我们学生会工作的认可，在新的学年里, 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 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屋里响起零星掌声, 大家看手机的看手机, 聊天的聊天, 各个心不在焉。 “他们都做什么工作啦？”童欢纳闷。 “装逼呗。”高蕾蕾给答案。 沈沫笑出声，她们三个占据活动室最舒适的软皮卡座，挤一起窃窃私语。 魏时芳大一时候就加入学生会，担任体育部干事，今天陪同副主席一起出场，此时站在讲台，带着工作牌，小心扶着话筒，听到卡座闹出动静，忙冲她们挤眼睛，示意小声。 副主席也是大二学生，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男生，少年老成，看了眼沈沫，继续讲话。 “过去的一年里，有些同学积极参与，为学生会贡献力量，也有些同学，消极怠工自由散漫，没有集体荣誉感！” 沈沫正在看高蕾蕾新做的指甲，听到话头不对，忙挺胸坐直，冲她示意：“嘘！说我们呢，快听着。” 新一届迎新晚会正在筹备，前不久院里学生会过来动员了几次，要她们出节目，沈沫和高蕾蕾都拒绝参加。 副主席原本想直接点名批评，当众给她们难堪，可是此时看见两个女生姣好面容，闪烁着大眼睛一起望他，心里顿时柔软成面团，语气不觉放缓。 “沈沫同学，高蕾蕾同学，你们在中学都是文艺骨干，为什么到了大学反而不参加活动了呢？大学生，更要展现自我，发挥自身优势，展现大学生的姿态！” 听到这么老套的说词，沈沫一口凉白开差点没喷出来。 爱表演，爱光环，希望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阶段，这个阶段她在小学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当时还没有国际小学，西城区小学是全市少儿活动的焦点，沈沫又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每年六一，她都会穿着新裙子在市大礼堂领舞独唱，结束后和市领导们合影。 报纸刊登出她的大照片，居委会更新报刊栏，沈沫拽着街坊四邻都来观看。如果哪个领导不是蹲下身和她合影，而是站在前面挡住她镜头，沈沫就在家大哭大闹，厉秀英无数次趁着月黑风高，打着手电筒拿着油漆笔，在报刊栏前抹黑领导，照片上只剩她女儿的如花笑脸。 初中度过叛逆期，高中终于确定方向，如今大学，普普通通，她没有学到更多新技能，还是小时候唱歌跳舞那一套，谁要展示？ “同学们在文艺方面都很优秀，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我希望更好的沉淀，完善自我。”沈沫如是说。 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副主席顿时表示理解。 “你不用妄自菲薄，这样吧，你要是不想参加迎新晚会，我们学生会下月还有个校外的大型活动，需要礼仪人员，这个没难度，你可以参加。” 沈沫有些无语，学校的晚会表演都拒绝了，让她去大街上站台？ 学生会举办活动经费有限，经常找一些商家企业拉赞助，作为回报，会帮商家策划宣传推广安排。 虽然这些活动都经过学校审批，并且给参加的学生一点点劳务费，但是一想到自己穿着旗袍举着广告牌站在大街上被人围观，甚至还要跟那些小老板小经理一起合影，沈沫就止不住浑身恶寒。 “我妈妈让我专心学习，不许参加课外活动。”沈沫委婉推辞。 副主席终于明白，原来是乖乖女！对沈沫劝说无效，他的目光又看向高蕾蕾。 “我不去，没空！”高蕾蕾连弯都不转，直接拒绝。 “高蕾蕾同学，你这是什么态度？”副主席不高兴。 高蕾蕾凤眼高挑，歪在沙发上挑衅：“不去就是不去，还需要什么态度？有本事你们再办一次奥运会呀，开幕式我一准儿参加。” “哦！”班里男生起哄。 副主席顿时脸色涨红，还没等他说话，身边的女部长已经先发制人：“班长呢？你们班怎么回事？有没有纪律？怎么对待领导的？” 班长和辅导员听到沈沫拒绝晚会表演时候就已经悄悄躲出去。班里的四个女生，童欢霸道，沈沫腹黑，高蕾蕾炮筒子脾气，逮谁轰谁，除了魏时芳，谁都不好管。就知道她们要和学生会起冲突，两位早早回避。 “人呢？班长去哪了？把他给我叫出来！”女部长不依不饶。 副主席伸手拦住：“不要着急，要讲究工作态度，注意沟通方式嘛。” 女部长冷哼：“就是太惯着她们了！无组织无纪律，无法无天！” 副主席想了又想，狠心道：“下月的演出活动，你们班必须出一个女生参加礼仪队，派谁去你们自己商量吧！” 礼仪队有身高限制，班里总共就四个女生，只有沈沫和高蕾蕾身高够，显然矛头指向她俩。 “快点商量啊？我等着你们拿出结论呢。”女部长得意微笑，副主席这招四两拨千斤，以毒攻毒，看你们怎么相互推诿，争得你死我活！ “商量个屁！我和沫沫谁都不去。”高蕾蕾根本不搭茬。 后排男生有人搭腔：“我去行吗？我身高够，身材也好，穿旗袍准好看。” “哈哈！”男生们再次起哄大笑。 沈沫扭头看向后面，突然想起来，他们偌大理工学院，礼仪队竟然没有男生！难怪总是缺人手。 “既然是学校活动，我们就应该有学生的特色，像是身高三围这些标准可以放宽，男生也应该参加，主席，你说是吧？” 副主席一怔，忙点头：“嗯，有道理，你接着说。” 沈沫看一眼他身后的女部长，接着道：“礼仪的意义在于修身自重，律己敬人，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个人形象，比如你身边这位部长同学，她的形象完全符合大学生该有的精神面貌：青春、健康、有活力，如果参加礼仪队的话，不仅能帮助学校完成活动，自身素质也能得到提高。” 主席看一眼身边的女部长，脑补她五短身材方头大脸穿上旗袍的样子……嘴角有些抽搐，还没等他表态，当事人已经按耐不住。 “我不同意！”女部长上前一步，一把抢过话筒，情绪激动：“我们的工作轮得着你指手画脚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别以为有几分姿色，仗着男生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同学，有事说事，不要攻击别人的相貌，你这样很不尊重。”沈沫不悦，说话同时已经身体坐直，双手交叉叠放在膝盖。 “我说你什么了？我攻击谁啦？”女部长梗着脖子斜眼瞪沈沫，吐沫星子溅了一话筒。 “因为别人外貌引发不好的联想，和嘲笑别人相貌缺陷一样，都是歧视和不尊重。”沈沫郑重道。 童欢帮腔：“就是，你长得跟老倭瓜似得，不也在为所欲为？你是仗着谁宠你啊？团委老师吗？” “你这是在侮辱人！我要你立刻道歉！”女部长手指着童欢，气的直哆嗦，眼圈都红了。 “哼！”童欢扬起下巴，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 高蕾蕾早就按耐不住：“只能你说别人，不许别人说你？你丑你有理啊？” “你漂亮你有理行了吧？你怎么不去卖！”女部长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屋子里顿时安静，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大家都怔住，学生会的人也被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女部长，这种市井泼妇的粗俗话，怎么可以从年轻女孩嘴里说出来？ 高蕾蕾一点都没动怒，和沈沫一样，仍旧坐姿端庄，仪态万方笑道：“就算去卖，我能卖唱能卖艺，你除了卖肾，还有别的活路么？卖身都不见得有人要吧？” “噗嗤”身后男生终于有人笑出声，随后居然有人鼓掌，敲桌子起哄，乱成一片。 “你们太欺负人了！”女部长跺下脚，捂着脸跑出去。 同行的学生会干部追出去安慰，副主席朝卡座看一眼，见两个女生还是面带微笑，坐姿优雅，一肚子怒火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来，只得无奈下台，动员会不欢而散。 魏时芳也跟着出去，临走前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们三个一眼，顾不上说话，忙追出去安慰她的部长。 “妈妈……”沈沫拖着长音呼叫。 “刷”隔断窗幔打开，阳光照进来。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女儿在家，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外面吵死，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收拾完碗筷，把房间打扫一遍，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沫沫！先别挂。”沈建成连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说。”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还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妈妈说一声，如果明天有时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103.中矿面试 请耐心等待 这天周末, 沈沫睡醒时已经将近午饭时间，除了童欢, 大家都还在各自床铺上。 “中午吃什么啊？”高蕾蕾操着鼻音问，蜷缩在床上矜持的翻了个身。 “外卖吧？给童欢打电话，让她捎上来。”沈沫从被窝里探出头，懒洋洋建议。 魏时芳听不下去，放好书本, 翻身下床：“懒死你们！一会儿定外卖又是你吃这个她不吃那个，凭白多花一份送餐费, 都吃食堂！我去买。” 沈沫无可厚非, 四个人中魏时芳生活费最少, 平时还要兼职打工贴补，日子过的节俭。大家一起生活, 总要彼此迁就生活习惯, 照顾同伴感受，半年多时间相处, 早已经达成默契。 高蕾蕾同样没反对，两人乖乖翻找饭卡。 魏时芳换好衣服, 接过饭卡去食堂帮她们打饭。 过了小半钟头, 魏时芳拎着一兜子打包餐盒回来，后面还跟着童欢。 童欢今天穿了件粉嫩嫩的毛呢裙，里面是黑色衬衫, 栗色头发梳起来扎两条高高的马尾, 蹦蹦哒哒地进来, 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哇！你们两个还在睡啊？快起来，我有好消息宣布！” 沈沫从铺上蹭下来，披散着长发，无精打采道：“你拿奖学金啦？” “还没考试，我去哪里拿奖学金？”童欢撅嘴。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高蕾蕾打着哈哈。 “哼！”童欢翻她一记白眼，继而亢奋道：“下午有篮球赛，大家可以一起去看比赛！” “就这个？”沈沫好笑问。 她们宿舍没人喜欢球类运动，除了偶尔谈论姚明和贝克汉姆，对这项竞技比赛再无其他兴趣。 童欢瞬间萎靡，知道宣传攻势失败，但还是不死心劝说：“不喜欢也去看看吧？反正下午没事。” 沈沫奇怪：“没事我们看它干嘛？” “下午有时间我还要继续睡觉。”高蕾蕾推门进卫生间。 “就知道睡！你们的生活多没意义！多么的堕落！”童欢吼。 沈沫推开挡在身前的童欢：“别挡道，我要刷牙。” 沈沫和高蕾蕾挤在卫生间，将自己收拾清爽，两人再出来时，魏时芳已经开始吃饭，童欢拖着长音还在撒娇。 “你们去嘛！去嘛去嘛……” 沈沫无语：“直接说，为什么非要我们去？” “我们社团的任务，必须发动全宿舍都去看球赛。”童欢老实交代。 沈沫纳闷：“你们不是动漫社团么？怎么又和篮球队扯一起了？” 童欢是动漫迷，上学期一入学就加入学校的动漫社，平时除了上课就是泡社团，宿舍里很少看见她人影。 “哎呀，联谊，友情赞助啦！别问这么多啦，说了你们也不懂，去吧去吧！”童欢继续游说。 “该不会是让我们去露大腿劈叉当拉拉队吧？”高蕾蕾质疑。 童欢连忙摇头：“不会不会，就是站旁边观赛，到时候鼓掌欢呼就行，好姐姐，姐姐们，去吧……” 魏时芳帮忙劝道：“反正下午没什么事，忙了一个多月，我也想休息下，咱们一起去吧？” 看球算什么休息？沈沫吐槽，不过扛不住童欢死缠烂打，只好答应，高蕾蕾见室友都答应，她也只好妥协。 吃过午饭，大家一起出门去看球赛。 比赛在学校大操场举行，4月份天气虽然日渐暖和，但是站在外面还是不太舒服，学校体育馆有室内的篮球场，沈沫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去那里。 操场上的女生各个神情萎靡心不在焉，多数都和沈沫她们一样，是被强拉过来观赛的水军。 比赛开始，双方队员入场，两队人马背心颜色各异，运动裤有长有短，他们没穿统一队服。 哨声一向，比赛开始，大家拍着球你追我赶，你争我抢，一片混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哪队和哪队，沈沫更不知道要看什么了。 “我们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沈沫扭头问。 高蕾蕾双臂抱肩，挺胸扬下巴，姿势高冷：“刺激他们的肾上腺激素。” “哈？” “笑什么？你难道没观察到足球拉拉队和篮球拉拉队的不同么？” “有什么区别？”沈沫纳罕。 “你快射啊！你怎么不举啊！” “噗！” 稀里糊涂看到中场休息，有人抬着泡沫箱过来给女生们分发饮料，服务大众的是包括童欢在内的动漫社团成员。 观众席顿时传来窃窃私语。 “哇！” “喝这个啊？” 沈沫接过冰凉凉的瓶子看，见是某品牌冷藏瓶装的鲜榨果汁，正好是她爱喝的芒果口味，超市里200毫升要十几块钱。 “这么大方？”沈沫诧异。 “有猫腻！”高蕾蕾断言。 让沈沫吃惊的还在后面，球赛结束，大家被邀请聚餐。 聚餐地点是学校里私营的一家餐馆，四十八块钱一位的自助烧烤在新南市属于平价，但是和学校食堂十五块钱随便吃的自助餐相比，实属天价。 乌泱泱六十多个女生和十来个男生，举杯畅饮，啤酒饮料不停搬上来。 沈沫默默计算下总价，越发觉得不可能是学生请客，捅捅高蕾蕾问道：“会不会是学校大力扶持篮球竞技，给他们补助？” 高蕾蕾两杯啤酒下肚，正喝的满面桃花，摇头道：“不可能！校篮球队都没这待遇，买球衣还要自己拉赞助呢。” 正说着，有男生过来挨桌敬酒。 “美女们，辛苦！谢谢观赛。” 众女生客气回敬。 “比赛很精彩，加油！” 热情恭维，矜持寒暄，大家其乐融融。 “介绍下，我们篮球队队长，许劭。” “幸会。” “哇！下半场那个投篮好帅哦。” “敬你哦，大家干杯。” 沈沫依依不舍放下手里的鸡翅，不得不站起来举起酒杯，挨个碰杯，相互介绍，很快轮到沈沫这里。 “你好，化工系许劭，跟你同年级。” 声音听起来耳熟，沈沫格外多看一眼，个子很高的男生，穿运动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好看，确实不认识。 “你好，沈沫。” 男生们介绍完就去别桌敬酒，并没有死缠烂打要联系方式，沈沫对此很有好感。 聚餐赶在熄灯前结束，大家摇摇晃晃从餐馆出来，各自回宿舍。 “童欢呢？”沈沫问。 “刚才看见她正在跟餐馆老板核对账单。”魏时芳道。 “我的乖乖，她不会是拿回扣了吧？什么时候见她这么仔细过？”高蕾蕾玩笑。 “回去再审问她。”沈沫道。 三人回到宿舍，洗漱过上床休息，结果等到熄灯也不见童欢回来。 魏时芳担心，穿上衣服要去找人。 “喝这么多酒，头脑不清醒，她别再沿着湖畔走，一头栽下去。” 沈沫和高蕾蕾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打开蓄电台灯照明，准备一起去。正在忙碌，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敲门声，沈沫赶紧下床开门，果然是童欢。 “你还知道回来啊？几点啦？怎么进来的？”高蕾蕾脱掉刚穿一半的衣服，没好气质问。 “嘘！别喊啊，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我借人家一楼的宿舍爬进来的。”童欢求饶。 沈沫见人安全无恙回来便放下心，换衣服重新爬上床。 童欢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照明，脱衣服换鞋洗漱，折腾半个多钟头还没消停。 沈沫忍不住俯身往下问：“你在折腾什么？” “嘘！”童欢压抑着兴奋：“给你们看我的新装备！” 高蕾蕾和魏时芳也还没睡，听她一说也都扳着床栏看。 童欢悉悉索索拆开塑料包装，掏出一堆不知道什么款式衣服，左一件右一件的往身上套。 沈沫借着手电筒刺眼亮光，还是看不清什么衣服，宽宽大大的袖子像是日本和服，下面又是条白色小短裙，里面似乎还加了裙撑，怪模怪样。 “睡衣？” 高蕾蕾耻鼻：“情趣内衣吧？” “什么啊！”童欢跺脚：“我这件是千本樱的和风花魁装！懂不懂你们？” “哈哈哈哈！”高蕾蕾拍着床铺大笑：“还说不是情趣内衣？好好的你干嘛把自己打扮成花魁？” “老坦儿！宅舞知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童欢急眼，不许室友诋毁她的心头爱。 沈沫初中有段时期也喜欢过漫画，原本妈妈并不太干涉，可是恰在此时，重点高中划分到东城新区，厉秀英一下子紧张，天天督促沈沫学习，一切无关的爱好都被禁止。如今沈沫早已过了喜欢这些东西的年纪，完全失去兴趣。 “劲舞团么？”沈沫安抚童欢，故作感兴趣问。 “不是啦！宅舞是宅舞，不是劲舞团。”果然童欢转怒为喜，详详细细的给大家科普。 沈沫强撑着听完，还是没半点兴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着迷。 “你跳给我们看看。”高蕾蕾捧场。 “好啊！”童欢果断答应，翻出手机里音乐视频，开始秀舞姿。 音乐节奏很快，但是没有大幅度动作，舞步简单，配合肢体各种卖萌，沈沫看的好笑，难怪叫宅舞，给个墙角就能跳啊。 “怎么样？”童欢一曲跳完，求表扬。 高蕾蕾耻鼻：“这也叫跳舞？就几个舞步动作，看一眼我就会，沫沫，下来！” 晚饭时的几杯啤酒在体内作祟，沈沫早就按耐不住，脱掉睡衣，披头散发只穿小裤裤从床铺上滑下来。 高蕾蕾同样装扮，音乐开始，两人丰满坚/挺，腰肢摆动，四条白花花大长腿节奏律动，动作协调一致。 童欢直接看傻眼，原来女人看女人也能看的血脉膨胀，忍不住大声叫好。 “哇，好棒！” 音乐持续，沈沫高蕾蕾继续发疯，童欢连连惊呼，三人正忘乎所以时，魏时芳突然下床抢过童欢的手机，关掉音乐：“别跳啦！” 沈沫猛地停下：“怎么啦？” “楼下在敲天花板！” 离开宿舍区，穿过景观湖，不远处的餐饮商业区，自助烧烤店就在头排位置，门口挂着促销横幅，里面人山人海。 “还有座位吗？”沈沫询问服务生。 “座位倒是有，就是大虾跟鱿鱼都断货了，老板正在联系补货，你们进去慢慢吃，吃久一点，要不然不划算。”服务生是学生兼职，很是坦诚。 沈沫道过谢，四人进去，挤着人群找空座。 虽然看着人多，但是空位也不少，四人座的餐桌，除了情侣，不少都是围坐一起的群体聚餐， 沈沫她们找到桌子，童欢占座，其余三个分别行动，调料饮料食材陆续端来，很快就摆满一桌。 “沫沫，你没给我拿萝卜糕！”童欢抗议。 “先把成本吃回来再选自己喜欢的。”沈沫抠门。 高蕾蕾撸袖子：“就这点东西根本不够塞牙缝的，童欢，吃完让你去补货。” “烤盘热了，开始吧，欢欢你少喝点饮料！”魏时芳嘱咐。 大家热热闹闹正吃着，突然隔壁一桌有人扭过身。 “沈同学？你们今天也来这里吃饭啊？” 说话的是陆战旗。 认出陆战旗，沈沫忙打招呼：“是啊，我们宿舍聚餐。” 陆战旗继续打招呼：“嗨！蕾蕾！好久不见。” 高蕾蕾瞥了一眼，淡淡道：“好久不见。” 陆战旗兴冲冲从隔壁桌过来，凑到高蕾蕾身边热情道：“暑假去北京原本还想找你来着，结果我爷爷非要去天津看我大伯一家，到了天津我堂妹又要去香港，这一暑假折腾的我是满世界溜达，根本没在北京待几天。” 沈沫记得暑假时候他还邀请她去北京呢，怎么又是天津又是香港？满嘴跑火车。 高蕾蕾还是淡淡的，显然没相信，不过也懒得计较。 那边桌上又有人过来打招呼：“高蕾蕾，咱们又见面了，好巧啊。” “许劭？你好！你们也来这里聚餐啊？”高蕾蕾瞬间热情。 开学前在徽记吃饭多亏他帮忙，虽然是卖沈沫人情，不需要她刻意道谢，但是对人热情些总是应该。 许劭点头：“是，我们宿舍的室友，还有室友的朋友，朋友的室友，大家一起聚餐。” “这么多人啊？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坐？”高蕾蕾热情邀请。 “好啊！不打扰你们吧？”许劭笑着客气，目光看向沈沫。 沈沫当然不反对，开学前刚找他帮过忙，虽然是高蕾蕾的事，但是由她开的口，这个人情怎么着也得她兜着。不过今天同桌吃饭的不止她们两个，沈沫必须征询其他同伴意见。 沈沫赶紧介绍：“我室友，魏时芳和童欢。” “你好！我见过你，篮球队长，上学期去看球赛还是我带她们去的呢！”童欢卖乖。 魏时芳也打招呼：“别客气，坐下一起吃吧。” 见室友都没意见，沈沫放下心邀请，反正自助餐按人收费，坐哪吃都一样。 “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好！”许劭笑着答应，搬椅子坐过来。 陆战旗厚脸皮惯了，刚才高蕾蕾对他耐搭不理完全没当回事，见许劭被允许一起坐，马上也跟了过来。 那桌原本十几个男生，突然看见他们两个和女生坐一起，顿时沸腾，有样学样，跟过来七八个！ 沈沫无语，邀请你们了吗？ 两大桌人热热闹闹的挤一起不分彼此，相互敬酒，流动开吃！ 吵吵闹闹，沈沫根本顾不得计算是否吃够本，一盘盘食材端上来，摆上烤盘，刚刚几分熟大家就同时下筷子，一抢而光！ 沈沫哭笑不得，又觉得有趣，吃自助要的就是这个气氛，抢着吃才能吃的多。 “大虾来啦！” “鱿鱼来啦！” 都不用沈沫她们动手，几个男生一马当先，七手八脚抢了新上的海鲜端过来，惹得四周没抢到的同学一阵抱怨。 几轮下来，大家都接近饱和状态，餐厅也到打烊时间，沈沫不缓不慢的还在挖冰淇淋。 隔壁桌已经在结账，男生们各自掏钱付自己那份，他们也是aa。 “今天过节，别让女生买单，你们谁帮付下账？”许劭建议。 陆战旗先举手：“我！我出蕾蕾的。”说完叫过来服务生，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百元整钞结两人的账。 坐童欢身边，整晚和她聊天的一个白净男生接着响应：“我出童欢的。” 服务生结完他们的钱，桌上便没了声音。 许劭看一圈几个男生，指着其中一个道：“陈光伟，你不是刚认的老乡么？” 104.毕业季 请耐心等待 又过了一刻钟, 铝制卷帘门终于打来。 “沫沫，买鱼啊？”老板娘穿着夹棉睡衣, 睡眼惺忪。 沈沫乖巧笑脸：“陈阿姨，给我条鲤鱼，要两斤重。” “哎。”老板娘应一声，随手拢了拢散乱头发，戴上胶皮手套, 手伸到水箱，一下子就抓起条肥胖鲤鱼。 “杀了么？” “嗯。” 老板娘一边动手收拾鱼鳞, 一边和沈沫熟稔聊天。 “沫沫读几年级啦？寒假作业写完没？” 沈沫笑：“大一, 老师没留作业。” “大学了啊？哦, 那倒是不用写作业，交男朋友没？” 话题跨越有些大, 沈沫还是乖巧摇头：“没有。” 老板娘夸赞：“就知道我们沫沫是好孩子, 阿姨跟你说啊，上了大学, 男朋友不是不能交，但是不能随便交。” “为什么啊？” “小地方来的孩子, 爹妈没退休金没医保, 没钱买房不说，还得要儿子媳妇伺候，哪个女人吃得消？” “哦！”沈沫恍然大悟状。 老板娘愈发掏心掏肺：“要找就找咱们本市的, 独生子, 车子要有一辆, 东城区的房子要有一套，将来接你妈妈过去一起住……” 沈沫微笑听着，并不附喝。 老板娘手脚利索的将鱼收拾干净，上称过重。 “二斤二两，算二斤，进货价七块六毛钱，就给我十五吧。” “谢谢陈阿姨！” 沈沫付钱拎着鱼离开。 从新兴菜市场出来就是新兴批发市场，街道狭窄拥塞，两旁款式各异的广告牌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和菜市场一样，大部分商铺此时还大门紧锁，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店正懒洋洋卷起防盗门，准备开始营业。 这里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小商品批发基地，随着电商网购的普及，日渐没落。 附近的两个大型生活社区，矿北生活区和矿东生活区，里面住着的是城市原住民。 菜市场的陈阿姨就是曾经的矿先进工人，以前和沈沫妈妈在同一个车间，下岗后用工龄补助在新兴市场认购一间商铺，平时生意做得轻松悠闲，该休息的节假日一个都不落下。 拐进不起眼的一条胡同，是一片老旧居民区，显眼位置两个崭新蓝色垃圾桶套着黑塑胶袋，要不是它们，很难发现后面隐秘的楼道口。 沈沫家在五楼，狭长楼梯，光线昏暗，墙上贴满各种小广告。 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空无一人。 “妈？” 沈沫试探叫声，没有回应。 九十年代初期建造的旧公房，一室一厅格局，门窗上绿色油漆斑驳，人造革地板从大门口到厨房的位置磨出一条浅白路径，空间狭小局促。 放下手里的鱼和蔬菜，脱掉外套，沈沫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快手快脚，不到半个钟，红烧鱼已经出锅，电饭锅里的米饭闷熟，炒两个青菜，再做个虾干萝卜丝汤，母女二人的午饭算是齐备。 沈沫看看表，中午十二点已经过半，怎么还不回来？ 母亲厉秀英早年下岗，和丈夫离婚后独自带大沈沫，这几年在一家私企做财务，每月三千五的薪水按时发放，母女俩的生活勉强算是安稳。 今天周六，妈妈只上午半天班，这个时间早就该回来了。 沈沫摆好碗筷等候，听到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马上起身去开门。 “妈！” 厉秀英放下拎包，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诧异道：“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和西城区大部分老市民一样，女儿娇养，厉秀英从不让沈沫沾手家务，几道拿手菜是必备技能，会做但是不做，沈沫只偶尔讨好妈妈时才一显身手。 “我是好孩子，当然勤快。”沈沫自夸。 厉秀英好笑，并不拆穿女儿，脱掉身上款式陈旧但保养很好的羊绒外套仔细挂好，洗过手坐下吃饭。 桌上总共一荤两素一个汤，餐具是同套花色，摆盘考究，色泽鲜亮，配上两碗白米饭，看上去就让人有食欲。 厉秀英夹起一筷子鱼肉尝了尝，咸淡合适，味道和自己教的分毫不差，不由得轻轻点头。 “今天下午就回学校？” “嗯。”沈沫扒饭空隙解释：“和我们宿舍另一个本市女生约好的，提前一天去宿舍打扫卫生，迎接另两个外地室友。” 厉秀英点头：“你们在家门口上大学，什么都方便，外地的孩子离开父母千里迢迢来咱们新南市上学，多照顾些也应该。” 沈沫原本并不想在本地读书，只是高考过后，新南理工成了唯一选择，虽然住校，但是妈妈会不定期到学校探望，她一直向往的大学生活，并非想象中那般自由。 犹豫片刻，沈沫还是将打算说出来。 “妈妈，大学功课我已经适应，我完全搞的定，下学期我打算找份兼职。” 话一说完，厉秀英果然沉下脸，放下筷子语气严肃：“沫沫，道理我早就给你讲过，大学这么贵的学费，是让你去做廉价劳动力的吗？何况我给你详细计算过，每月八百块的生活费足够你吃饱吃好，也不影响你和同学适度交际，为什么你总惦记自己赚钱呢？” 想赚钱，当然是缺钱，八百块生活费虽然在学校能维持日常开销，但也只是刚刚够花，时常捉襟见肘，不过这话沈沫不能说出来。 “我不想你太辛苦……” “怕我辛苦就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什么年龄就做这年龄该做的事。” “可是……”沈沫还想找理由争取。 厉秀英打断：“可是什么？当初你爸爸和我离婚，我四处打零工，朝不保夕，还不是照常送你去少年宫学电子琴、学绘画、学舞蹈？现在上了大学，别的女孩子都在享受象牙塔生活，我的女儿却要去打工赚钱？” 沈沫低下头不说话，拿筷子戳碗。 厉秀英见女儿生气，语气立刻缓和几分：“好啦！妈妈也是为你好，这不，下学期的生活费都给你准备齐了，每月多加五十块给你吃零食看电影，高兴了吧？” 说完站起身，走到衣架前拿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待会儿去门口那家银行把钱存卡上，到了学校现用现取，别在身上装太多钞票。”厉秀英嘱咐。 自从沈沫上大学，家里开销爆增，学费生活费，妈妈那点薪水每月嘴顶嘴，刚够日常消费，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这钱哪来的？ 沈沫略想便明白，难怪今天回来的这么晚，这是找老板预支的工资吧？ “不用把整学期的生活费都给我，先给我一个月的，花完我再回家拿就是了，干嘛每次都……” 沈沫心疼妈妈低声下气求人借钱，同时又不理解，不同意她兼职也就算了，每次还非要把一学期的生活费都给她。 “就是让你没事少回来！旧城区住的都是什么人？什么环境？居移气养移体，你隔三差五的回来，跟这些街坊邻居旧同学混一起，能学什么好？” 厉秀英拿筷子指点着桌上的那盘红烧鱼继续道。 “你看看陈秀芬，当年和我在一个车间，为争取先进工作者名额没少跟我变着法的较劲，现在呢？还不就是个鱼贩子？你听听她说话，什么素质？” 沈沫忙附喝：“俗！” “当年我骑自行车载着你去上夜校，考到会计证，你看看现在，虽说工资比不上她卖鱼挣得多，但是能一样么？” “她和我妈没得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沈沫一点都不脸红，自己妈妈，怎么恭维都不为过，只是不明白，相交二十多年的老姐妹，她妈为什么总是看不上陈阿姨。 “她陈秀芬连大学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她儿子考上职校，她就到处跟人说：别看新南理工985、211，咱们新南的高等职业院校专业强，毕业早，那是988、311……笑死个人哦！” “哈哈哈……”沈沫被妈妈学陈阿姨说话的语气逗乐，拍桌子大笑。 厉秀英愈发得意：“你看看，你和他能一样吗？他上的是什么学校？你上的是什么学校？除了清华北大，后面就是咱们新南理工！” “的确是……排在他们后面。”沈沫心虚，她可不敢承认清华北大后面就是新南理工，这话万一传出去，至少有二十几家大学来找她妈拼命。 厉秀英自顾自笑的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忍住：“她家今年在东城区刚买的房，没事就过来跟我显摆，话里话外的意思……算了，不和你说太多，这种人根基不扎实，迟早要被社会淘汰。” “说什么了？”沈沫不解。 “不关你的事，少打听！你给我拿好生活费，没事不许回来，有事打电话，我去学校看你。”厉秀英最后结论。 “哦。”沈沫乖乖听话。 两母女吃完午饭，沈沫挽起袖子准备洗碗，橡胶手套被厉秀英抢过去，老式厨房没有热水器，冬季里自来水隔着手套透骨冰凉。 “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猴年马月的衣服都往身上套，小家子小气，也不怕同学看低你？我今年给你买的新大衣呢？你打算放到过时了再穿？”厉秀英一早就看见衣架上的旧羽绒服。 “买菜嘛，怕弄脏新衣服，你平时不也这样？” “你就不能跟你妈我学点好？” 我哪知道你什么好什么不好啊？沈沫悻悻然，听妈妈琐碎唠叨完全心不在焉，策划了整个假期，目的还是没达成。 下午收拾好，换上新大衣，沈沫拎上行李箱出门。 最近的公交站在五百米开外，一路穿过新兴市场，讨价划价声不绝于耳，烂菜叶和包装纸混着着积雪湿哒哒黏在地上，沈沫穿着白色羊皮靴，拎着粉色拉杆箱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泥点子溅到身上。 寒冷空气夹杂腐腥味道，一身光鲜外衣和四周的嘈杂格格不入，沈沫皱起眉头，从小长大的环境，她越来越难以适应。 小时候带同学来买荧光发卡，领着她们参观自家的独立卫生间和厨房，那时候的新兴市场在五颜六色塑料制品的烘托下，闪烁的像是魔法世界，沈沫以为自己是公主。 只是还没等她长大，城堡已经破败成贫民窟，公主裙华丽炫目，现在才知道那是玻璃钻石和塑料水晶。 公交车到站，沈沫拖车行李箱上车，空调大巴舒适温暖，一路缓慢行驶，西城区渐渐被抛在车后。 东城区高楼大厦林立，国际会展中心，世贸大厦的玻璃墙，外资银行的超大电子屏和西城区天壤之别，一切都令沈沫心情愉悦，越发迫不及待，如此一想，顿时觉得大学四年时光无比漫长。 好在寒假结束，新的一学期又开始。 这学期的课程都是理论课，课时也少，大家倍感轻松，只除了童欢，上学期她两门挂科。 下午没课，吃过午饭回到宿舍，沈沫美美的睡个午觉，起床后开机上网，看论坛逛掏宝。 105.送别情书 请耐心等待　　放下电话，程易辰扭头道：“妈, 我约了沫沫出去, 给我点钱。” 陈秀芬半句没废话，掏出钱夹数了三张百元大钞, 一把拍到儿子手里：“拿去！” 程易辰不满：“才三百啊？冰淇淋几十元一个球, 看场电影也要一百多, 这点钱中午吃饭都不够……” 父亲程工放下报纸，摘下眼镜叹气道：“当年我和你妈处对象, 算上拍结婚照也不过花了八十几块, 三百还不够？” “你们那是什么时候？”程易辰嘟囔。 陈秀芬立刻附和：“就是！你那会儿什么时候？现在你带八十块钱去广场转一圈，看看跳舞的老太太愿意跟你走吗？” 说完再次打开钱包, 从里面数出一千：“儿子，拿着！花完再找妈妈要。” 程易辰开心装好钱, 拿上车钥匙高高兴兴出门。 程工不高兴：“他还是个学生！” 陈秀芬发怒：“学生怎么啦？不趁现在把关系定下来，你知道他毕业后找什么人？找个农村出来的服务员给你当儿媳妇，你愿意啊？” “农村也有优秀女孩子……”程工不敢和老妻抬杠, 小声嘟囔。 他当年就是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 娶了矿上的城市姑娘, 现在那姑娘已经成了老太婆, 下岗在菜市场买鱼, 他是高级工程师。 矿东生活区，沈沫收拾好, 程易辰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我到了, 东街口等你。” 沈沫穿一件粉色棉布连衣裙, 白色球鞋，背斜跨帆布包下楼，穿过新兴市场，在最近的路口看见程易辰的车子。 远远望见沈沫过来，看清她一身打扮，车内程易辰情不自禁吹一声口哨，殷勤打开车门。 沈沫坐进副驾驶，车内温度清爽适宜，淡淡香薰，关上车门，炎炎烈日瞬间被隔绝在车外。 “你不用给陈阿姨帮忙么？水产店忙不忙？”沈沫关心。 程易辰无所谓道：“有什么好忙的？自家的商铺，不用付租金，随便我妈怎么折腾都是赚。” 沈沫飞过一个眼神，毫不掩饰嫉妒。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越靠近东城区，豪车越多。 “上次忘记问你，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交男朋友？”程易辰开着车问。 “打听这个干嘛？你想追我？”沈沫和他说话毫不顾忌，从小一起长大，了解对方比了解自己还要清楚。 “少臭美！我才不会和你结婚。”程易辰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咦？和我结婚怎么啦？还委屈你了？”沈沫纳闷。 程易辰没说话，耳朵根发红，因为长期上网打游戏，微微有些驼背，躬着身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开车。 沈沫大感好奇，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你说啊！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 程易辰顿半响，白了沈沫一眼，好半天才吭哧道：“小时候玩过家家，洗衣服烧菜你全都让我做，家务活也就算了，孩子你也让我生！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踩我肚子给我接生的事儿，都心理阴影了我！” “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不许笑！” 沈沫控制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程易辰叹气：“沫沫，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别打岔？” “你说！”沈沫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程易辰扶着方向盘，语气认真：“我就是想嘱咐你，现在咱们不在一个学校，我不能时刻照顾你，找男朋友时候千万记住要擦亮眼睛，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急慌慌往上窜，省的将来怎么哭死的都不知道。” 沈沫无语，真不愧是亲母子，程易辰和陈阿姨三观一致，连说话调调都一样，谁说只能坐在宝马里笑？奥迪不是车啊？再不济还有帕萨特和凯美瑞呢，她一向务实。 刚想长篇大论反驳，还没等她开口，车子突然停住。 僻静街道上一间书吧，车子刚好停在门前。 “怎么来这里？”沈沫问。 “保准你喜欢，进去看看？”程易辰鼓动。 两人从车上下来，走到书吧跟前，推门进去，门上悬挂的风铃叮当当一阵轻响。 不大一家店面，冷气舒适，安安静静没有客人，白色墙面，绿色油漆墙围，简朴的木质书架，圆桌铺着红格子桌布，长条椅上摆着丝绒抱枕，台面上放着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 “欢迎光临。”服务小姐穿一件绿色棉布连衣裙，气质清纯。 “这里好怀旧！好有格调！你怎么发现的？”沈沫惊喜。 程易辰得意：“你别光看表面，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又悄悄附耳道：“手抄本都有！” 沈沫吃惊，嘴巴张成o型。 程易辰在吧台买了一杯冷饮和一个汉堡，走过来放圆桌上。 “你在这里看书，等我回来接你。”说完掏出车钥匙就要离开。 “等等！”沈沫一把抓住：“你不陪我啊？” “我去办点事。”程易辰语气透着心虚。 沈沫眼珠子转了几圈，顿时明白：“怪不得约我出来，原来是拿我当幌子啊？说！你要去干嘛？约了谁？” “小孩子别乱打听，我有正经事！”程易辰急着脱身。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说不说？你不说我现在就去告诉陈阿姨。”沈沫不依不饶。 程易辰无奈，开条件收买：“一杯冰激凌？” “三个球！”沈沫趁机敲诈。 程易辰垂头丧气到吧台，要了一杯冰激凌，所幸这家店便宜，和冷饮一样，一个球只要五元。没想到刚买完，跟在后面的沈沫又坐地起价。 “我还要零食！” 程易辰只好再掏钱，被沈沫要挟点了薯条炸鸡和干果，总共花了六十多块钱。 “真能吃，就知道花钱！”程易辰嘟嘟囔囔。 “哼！”沈沫瞥一眼，轻哼，抱着一堆零食冷饮放桌上，开开心心挑选读物。 “你慢慢看，等我回来接你。”程易辰嘱咐。 “拜拜。”沈沫开心道别。 书吧里只沈沫一个顾客，服务小姐并不过来叨扰，寂静的夏日午后，窗外藤蔓绿植生机勃勃。 书架上全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发行的书籍杂志，珍藏本真假难辨，地摊文学也让人看的津津有味。各种未曾大众发行的读物和内部报刊，内容让沈沫嗔目结舌，完全颠覆她对近代史的认知。 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累，沈沫依依不舍放下杂志，吃零食喝冷饮，掏出手机，连接上店里的wifi，拍照片发微信朋友圈。 几乎瞬间收到高蕾蕾回复：“天呐！你穿越了吗？” 沈沫嚼着薯条笑着回复：“就在新南市，开学后带你来玩。” 随后，沈沫又翻拍了一本名为{少女/之心}的手抄本，将其中‘精彩内容’私信给高蕾蕾，然后关掉微信，继续看书。 恍恍惚惚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听到“叮叮当当”风铃响动，一股热风涌入，门外有人进来。 沈沫抬头，下意识惊呼：“你怎么来了？” “恰好在附近，看到这家店很特别，就进来看看。”许劭借口说辞。 沈沫不拆穿，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坐啊，我请你喝东西。” “谢谢，我要和你一样的。”许劭笑着说。 沈沫起身，去吧台点了一份冷饮，配上薯条和椒盐碧根果，掏出粉色/猫咪钱包付账，又找服务小姐要了烟灰缸，一并托盘装着端过来。 许劭起身接过，放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我抽烟？”许劭指着烟灰缸惊奇问。 沈沫无所谓道：“上次在你车里看见过漱口水。” 许劭笑，轻松掏出香烟：“可以么？” “不可以。”沈沫坚定拒绝。 许劭愣下，随即又无奈笑笑，将香烟装回去。 沈沫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刚才看过的旧版杂志，翻好书页递过去：“你看看这篇文章，里面有写我们学校。” 许劭接过，认真阅读完，合上书页后诚恳说出阅后感：“清华多种思想并存，特殊时期自然碰撞的激烈，而我们学校正式建校是在解放后，结合当时新南市的大环境，一方独大，实力悬殊，局势特殊是有客观原因的。” 有道理！沈沫两眼放光，心里暗暗称赞，但是并没过多表露，只是淡淡道：“你可以抽一支烟。” 许劭低头笑，掏出香烟点燃。 两人不时翻出稀缺书籍，相互传看交流心得，聊得越发投机。 “咦？这本是什么？”许劭突然发现沈沫随手丢在座位上的那本{少女/之心}，伸手就拿了过来。 沈沫怔住，猛地回过神，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扑过来就抢：“不许看！” 许劭愈发好奇，仗着身高优势把书举起来躲闪，“为什么不能看？里面写了什么？” 沈沫羞愤，里面的描写露骨直白，怎么可以让男生知道她看过这种书！ “给我！” “不给，除非你给我讲解内容并且说出阅后感。” 沈沫都快哭了：“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真的？”许劭不确信问。 沈沫忙点头：“真的真的！” 许劭笑眯眯放下书，拿起桌上的手机钱包和车钥匙，绅士的帮沈沫拉开店门。 106.家族信托 请耐心等待　　陈秀芬半句没废话，掏出钱夹数了三张百元大钞, 一把拍到儿子手里：“拿去！” 程易辰不满：“才三百啊？冰淇淋几十元一个球, 看场电影也要一百多，这点钱中午吃饭都不够……” 父亲程工放下报纸, 摘下眼镜叹气道：“当年我和你妈处对象, 算上拍结婚照也不过花了八十几块, 三百还不够？” “你们那是什么时候？”程易辰嘟囔。 陈秀芬立刻附和：“就是！你那会儿什么时候？现在你带八十块钱去广场转一圈，看看跳舞的老太太愿意跟你走吗？” 说完再次打开钱包, 从里面数出一千：“儿子, 拿着！花完再找妈妈要。” 程易辰开心装好钱，拿上车钥匙高高兴兴出门。 程工不高兴：“他还是个学生！” 陈秀芬发怒：“学生怎么啦？不趁现在把关系定下来, 你知道他毕业后找什么人？找个农村出来的服务员给你当儿媳妇，你愿意啊？” “农村也有优秀女孩子……”程工不敢和老妻抬杠, 小声嘟囔。 他当年就是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娶了矿上的城市姑娘，现在那姑娘已经成了老太婆, 下岗在菜市场买鱼, 他是高级工程师。 矿东生活区, 沈沫收拾好, 程易辰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我到了, 东街口等你。” 沈沫穿一件粉色棉布连衣裙，白色球鞋, 背斜跨帆布包下楼, 穿过新兴市场, 在最近的路口看见程易辰的车子。 远远望见沈沫过来，看清她一身打扮，车内程易辰情不自禁吹一声口哨，殷勤打开车门。 沈沫坐进副驾驶，车内温度清爽适宜，淡淡香薰，关上车门，炎炎烈日瞬间被隔绝在车外。 “你不用给陈阿姨帮忙么？水产店忙不忙？”沈沫关心。 程易辰无所谓道：“有什么好忙的？自家的商铺，不用付租金，随便我妈怎么折腾都是赚。” 沈沫飞过一个眼神，毫不掩饰嫉妒。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越靠近东城区，豪车越多。 “上次忘记问你，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交男朋友？”程易辰开着车问。 “打听这个干嘛？你想追我？”沈沫和他说话毫不顾忌，从小一起长大，了解对方比了解自己还要清楚。 “少臭美！我才不会和你结婚。”程易辰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咦？和我结婚怎么啦？还委屈你了？”沈沫纳闷。 程易辰没说话，耳朵根发红，因为长期上网打游戏，微微有些驼背，躬着身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开车。 沈沫大感好奇，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你说啊！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 程易辰顿半响，白了沈沫一眼，好半天才吭哧道：“小时候玩过家家，洗衣服烧菜你全都让我做，家务活也就算了，孩子你也让我生！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踩我肚子给我接生的事儿，都心理阴影了我！” “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不许笑！” 沈沫控制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程易辰叹气：“沫沫，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别打岔？” “你说！”沈沫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程易辰扶着方向盘，语气认真：“我就是想嘱咐你，现在咱们不在一个学校，我不能时刻照顾你，找男朋友时候千万记住要擦亮眼睛，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急慌慌往上窜，省的将来怎么哭死的都不知道。” 沈沫无语，真不愧是亲母子，程易辰和陈阿姨三观一致，连说话调调都一样，谁说只能坐在宝马里笑？奥迪不是车啊？再不济还有帕萨特和凯美瑞呢，她一向务实。 刚想长篇大论反驳，还没等她开口，车子突然停住。 僻静街道上一间书吧，车子刚好停在门前。 “怎么来这里？”沈沫问。 “保准你喜欢，进去看看？”程易辰鼓动。 两人从车上下来，走到书吧跟前，推门进去，门上悬挂的风铃叮当当一阵轻响。 不大一家店面，冷气舒适，安安静静没有客人，白色墙面，绿色油漆墙围，简朴的木质书架，圆桌铺着红格子桌布，长条椅上摆着丝绒抱枕，台面上放着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 “欢迎光临。”服务小姐穿一件绿色棉布连衣裙，气质清纯。 “这里好怀旧！好有格调！你怎么发现的？”沈沫惊喜。 程易辰得意：“你别光看表面，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又悄悄附耳道：“手抄本都有！” 沈沫吃惊，嘴巴张成o型。 程易辰在吧台买了一杯冷饮和一个汉堡，走过来放圆桌上。 “你在这里看书，等我回来接你。”说完掏出车钥匙就要离开。 “等等！”沈沫一把抓住：“你不陪我啊？” “我去办点事。”程易辰语气透着心虚。 沈沫眼珠子转了几圈，顿时明白：“怪不得约我出来，原来是拿我当幌子啊？说！你要去干嘛？约了谁？” “小孩子别乱打听，我有正经事！”程易辰急着脱身。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说不说？你不说我现在就去告诉陈阿姨。”沈沫不依不饶。 程易辰无奈，开条件收买：“一杯冰激凌？” “三个球！”沈沫趁机敲诈。 程易辰垂头丧气到吧台，要了一杯冰激凌，所幸这家店便宜，和冷饮一样，一个球只要五元。没想到刚买完，跟在后面的沈沫又坐地起价。 “我还要零食！” 程易辰只好再掏钱，被沈沫要挟点了薯条炸鸡和干果，总共花了六十多块钱。 “真能吃，就知道花钱！”程易辰嘟嘟囔囔。 “哼！”沈沫瞥一眼，轻哼，抱着一堆零食冷饮放桌上，开开心心挑选读物。 “你慢慢看，等我回来接你。”程易辰嘱咐。 “拜拜。”沈沫开心道别。 书吧里只沈沫一个顾客，服务小姐并不过来叨扰，寂静的夏日午后，窗外藤蔓绿植生机勃勃。 书架上全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发行的书籍杂志，珍藏本真假难辨，地摊文学也让人看的津津有味。各种未曾大众发行的读物和内部报刊，内容让沈沫嗔目结舌，完全颠覆她对近代史的认知。 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累，沈沫依依不舍放下杂志，吃零食喝冷饮，掏出手机，连接上店里的wifi，拍照片发微信朋友圈。 几乎瞬间收到高蕾蕾回复：“天呐！你穿越了吗？” 沈沫嚼着薯条笑着回复：“就在新南市，开学后带你来玩。” 随后，沈沫又翻拍了一本名为{少女/之心}的手抄本，将其中‘精彩内容’私信给高蕾蕾，然后关掉微信，继续看书。 恍恍惚惚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听到“叮叮当当”风铃响动，一股热风涌入，门外有人进来。 沈沫抬头，下意识惊呼：“你怎么来了？” “恰好在附近，看到这家店很特别，就进来看看。”许劭借口说辞。 沈沫不拆穿，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坐啊，我请你喝东西。” “谢谢，我要和你一样的。”许劭笑着说。 沈沫起身，去吧台点了一份冷饮，配上薯条和椒盐碧根果，掏出粉色/猫咪钱包付账，又找服务小姐要了烟灰缸，一并托盘装着端过来。 许劭起身接过，放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我抽烟？”许劭指着烟灰缸惊奇问。 沈沫无所谓道：“上次在你车里看见过漱口水。” 许劭笑，轻松掏出香烟：“可以么？” “不可以。”沈沫坚定拒绝。 许劭愣下，随即又无奈笑笑，将香烟装回去。 沈沫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刚才看过的旧版杂志，翻好书页递过去：“你看看这篇文章，里面有写我们学校。” 许劭接过，认真阅读完，合上书页后诚恳说出阅后感：“清华多种思想并存，特殊时期自然碰撞的激烈，而我们学校正式建校是在解放后，结合当时新南市的大环境，一方独大，实力悬殊，局势特殊是有客观原因的。” 有道理！沈沫两眼放光，心里暗暗称赞，但是并没过多表露，只是淡淡道：“你可以抽一支烟。” 许劭低头笑，掏出香烟点燃。 两人不时翻出稀缺书籍，相互传看交流心得，聊得越发投机。 “咦？这本是什么？”许劭突然发现沈沫随手丢在座位上的那本{少女/之心}，伸手就拿了过来。 沈沫怔住，猛地回过神，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扑过来就抢：“不许看！” 许劭愈发好奇，仗着身高优势把书举起来躲闪，“为什么不能看？里面写了什么？” 沈沫羞愤，里面的描写露骨直白，怎么可以让男生知道她看过这种书！ 107.新入职 请耐心等待 找个借口提前出来, 魏时芳急着回去换衣服。 宿舍里, 沈沫穿着两件套的吊带居家服正在吃葡萄，整个身子瘫在电脑椅上, 捧着饭盆翘着脚，淡绿色丝绵睡裤露出一截白嫩小腿。 “沫沫，这学期你又胖了吧？”高蕾蕾走过来, 掐走一串葡萄。 沈沫不理会：“哪有？我的肉都长在胸上。” “切！”高蕾蕾飞过一记白眼鄙视。 两人正闲聊，魏时芳推门进来, 关上门就迫不及待脱衣服。 “你俩都在啊？” “嗯。”沈沫应声：“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穿这么多？” “学生会安排临时会场, 大家趁午休去抬桌子……哎呦！”魏时芳衣服脱一半，袖子被卡住。 “你怎么啦？”沈沫放下葡萄，站起身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用力, 一点点把袖子褪下来, 脱下的一刹那, 沈沫惊呼：“天呐！怎么搞的？” 魏时芳的胳膊上一大块青紫红肿, 伤口正在淌血，整个小臂都肿胀起来。 高蕾蕾也吓一跳：“你怎么弄的？赶紧去医务室吧，要不要给陈光伟打电话？” 陈光伟表白第二天，魏时芳就答应交往, 虽然平时很少在宿舍提起男友, 但是大家都看得出她很开心。 “找他干嘛？我没事！就蹭破点皮, 过几天就好。”魏时芳无所谓。 沈沫着急：“伤口都肿了, 不处理好会留疤的！” 魏时芳不在意笑道：“就你娇气！我以前在老家干农活, 割麦子掰玉米, 哪年不伤几回？这点小伤算什么呀？” 高蕾蕾气闷：“你还真想的开！” 魏时芳骄傲：“那是！跟你似得，天天左一层右一层的往脸上涂，该长痘的还不是照样长？” 高蕾蕾油性皮肤，接连不断的青春痘是她的死穴，被魏时芳揭短，顿时不高兴，踢一脚书柜泄气，扭身走开。 沈沫适可而止，没有再劝魏时芳去医务室，打开衣柜，把厉秀英给她准备的医药箱找出来。 “里面有碘酒和云南白药，你自己处理吧，发炎就麻烦了。” “哎！”魏时芳没拒绝，裸着身子自己涂药。 黝黑后背上坑坑洼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陈年伤疤，遍布深浅不一的红褐色小疙瘩，密密麻麻，一件发黄的白色文胸紧紧勒在身上，凹凹凸凸的把身体线条分割成几大块，汗津津的惨不忍睹。 沈沫不忍直视，转头避开视线。 高蕾蕾还是忍不住询问：“你们学生会天天折腾什么啊？你这个体育部干事怎么当的跟民工似得？” “民工怎么啦？没有民工你能住高楼？大马路都没得睡！”魏时芳呛声。 高蕾蕾噌地站起来，仰脖子掐腰，怒视魏时芳。 魏时芳不甘示弱，赤身斜眼也看着她。 眼看又要开战，沈沫一把拽住高蕾蕾，按住她坐下。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两人继续又各忙各的，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沈沫哭笑不得。 “魏时芳，说真的，你天天泡在学生会，吃苦受累不说，还弄一身伤，图什么啊？”沈沫也纳闷。 魏时芳擦着药道：“你不懂！我在学生会学到许多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东西，为人处世，职场规则，这里面都是学问。” 沈沫无法理解：“你学这些干嘛？我妈一下岗再就业在私企打工的小财务都知道爱岗敬业，高效负责是不二法则，市长书记都走亲民路线，公仆形象示人，你们那些所谓官场哲学、办公室政治早就落伍二十年了好吧？有用武之地吗？”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在我看来那就是学问，付出再多也值！”魏时芳坚持己见。 每个人对事物都有不同看法，沈沫尊重别人的决定。 “那你们究竟在忙什么？礼仪队的事不折腾了吗？”高蕾蕾雨过天晴，没事人一般和魏时芳照常说话。 “你们没看通知么？礼仪队改招男生了，咱们学校要成立啦啦队，前期筹备工作多着呢，样样都得我们亲力亲为。”魏时芳也不计前嫌。 沈沫忙打开学校论坛，果然看到啦啦队招募广告，男女不限，有舞蹈基础优先，已经不少人报名。 魏时芳涂好药，把药箱还给沈沫：“对了，啦啦队还没招齐，你们要不要参加？这次可是加学分的。” “加学分？”沈沫感兴趣。 “是啊！现在还没对外公布，我只告诉你们，想参加就赶紧报名。”魏时芳好心提醒，同时也想为部门出份力。 高蕾蕾已经动心，这学期课程轻松，整天闲着没事干，啦啦队和礼仪队不同，训练简单，只在学校大型比赛时候参加表演。何况课外活动是必修学分，童欢有加入社团，魏时芳在学生会，只有她和沈沫都还没完成。 “沫沫，你去么？” 沈沫犹豫，课外活动要花钱！ 啦啦队要穿统一服装表演，就算学校给经费，最多也就两身外衣，鞋袜都要自己准备，为了整齐划一，肯定要一起买新的。 剧烈运动，专业内衣也是必备品，好的运动内衣价格不便宜，表演要化浓妆，至少新色号的口红要添置一根，再算上训练服安全裤，头饰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也要五百元预算，沈沫拿不定主意。 “去不去啊？”高蕾蕾催促。 “我要再想想。”沈沫纠结。 “这么好的事你还想什么？就算课外活动没用，你整天窝在宿舍打游戏看小说就能长学问？”魏时芳不解。 话虽有道理，但是沈沫还是犹豫不定。 高蕾蕾不耐烦：“沈沫，你这学期已经胖八百克啦！” 沈沫果然吓得要命，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哪里？早就说过我的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好不好？” “拉倒吧你！少在这儿自我安慰，你瞧瞧你大腿，你胳膊……哎呦我的妈呀！双下巴都长出来啦！”高蕾蕾恐吓。 “我去！” 沈沫一口答应，魏时芳说的没错，就算课外活动没有意义，总比闲着无聊玩游戏的好，花销的事先扔一边，到时候再说。 两人在论坛上跟帖报名，转天就是面试时间，匆忙选好衣服一起去面试。 学校活动中心，一楼大厅立着醒目布告牌：新南理工学生会啦啦队筹委会。 门前挤满等着面试的女生，叽叽喳喳热烈兴奋，都是大一新生。 “要不要凑热闹啊？机会还是让给学妹们吧？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沈沫打退堂鼓。 “你给我进去！”高蕾蕾在她背后推一把。 排队等候，终于轮到两人面试。 一段简单舞蹈动作，沈沫高蕾蕾跳的轻松自如，马上通过。 “太好了！欢迎你们加入啦啦队，我是文艺部长程雅洁，早就想认识你们了！” 程雅洁负责面试，站在不远处的评审席热情冲两人打招呼，笑容真诚有亲和力。 “程部长你好，以后请多关照。”沈沫客气道。 “哪里，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助才是。” 程雅洁笑语殷殷，不着痕迹悄悄打量两人。 短发的高蕾蕾身材火辣，衣着暴露，嚣张跋扈气质张扬，侵略性太重，并非传统意义的美女。 视线又落到沈沫身上，程雅洁微微惊讶，随后又轻轻摇头，传说中的地质系系花，五官精致气质温婉，漂亮是漂亮，但是像个精致的花瓶，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沈沫也在打量程雅洁，久闻其名，她今天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本人。 普通漂亮的女生，算上服饰发型不过五分，笑容有点假，端着姿态强装有内涵，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刻在脸上，让人知道她有与众不同的灵魂。此时穿一件蓝色蓬蓬裙，上身是白色针织两件套，白色小衫脱下来扎在腰间，露出里面修身的同色背心，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在旁边李梅一身黄褐衣裳的陪衬下，像朵刚出淤泥的白莲花。 高蕾蕾凑沈沫耳边悄声道：“绿茶！” “嘘！”沈沫示意她小声。 “她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李梅气哼哼嘟囔，动员会上被嘲笑的事她还没忘。 程雅洁也很意外，礼仪队需要人手，啦啦队并不需要她们出风头，只是身为面试官，众目睽睽下她也不能无缘无故拒绝。 “大家都是同学，上次的口角纠纷不要再提了。”程雅洁低声嘱咐好友。 李梅没说话，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轻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几句寒暄，大家相互留了联系方式，沈沫和高蕾蕾离开。 大二刚开学时候，典礼上学生会已经做过动员，今天班务会，又来了一位副主席，前呼后拥，带领一队学生会干部再次来给班级动员讲话。 “同学们，时光荏苒，光阴飞逝，转眼我们已经迈入大学二年级，在过去的一年，感谢大家对我们学生会工作的认可，在新的学年里，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屋里响起零星掌声，大家看手机的看手机，聊天的聊天，各个心不在焉。 “他们都做什么工作啦？”童欢纳闷。 “装逼呗。”高蕾蕾给答案。 沈沫笑出声，她们三个占据活动室最舒适的软皮卡座，挤一起窃窃私语。 魏时芳大一时候就加入学生会，担任体育部干事，今天陪同副主席一起出场，此时站在讲台，带着工作牌，小心扶着话筒，听到卡座闹出动静，忙冲她们挤眼睛，示意小声。 副主席也是大二学生，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男生，少年老成，看了眼沈沫，继续讲话。 “过去的一年里，有些同学积极参与，为学生会贡献力量，也有些同学，消极怠工自由散漫，没有集体荣誉感！” 沈沫正在看高蕾蕾新做的指甲，听到话头不对，忙挺胸坐直，冲她示意：“嘘！说我们呢，快听着。” 108.家庭聚餐 请耐心等待 “你们好, 我是许劭，上次聚餐见过。”旁边穿休闲裤黑衬衫的男生彬彬有礼。 “我记得你，篮球队长是吧？我是高蕾蕾，我室友沈沫。”高蕾蕾热情回应。 沈沫对许劭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不错，没想到这次他也在, 于是微笑问好：“我是沈沫，你们好。” “走吧，咱们上车聊。”陆战旗招呼。 四人上车, 许劭开车, 陆战旗坐副驾驶, 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车子驶动后车窗关闭，嘈杂声音和晃眼烈日被隔绝在外面，车内干净整洁，没有放香氛清新剂，也没有烟味, 安静空间温度适宜。 “美女，你北京的吧？”陆战旗扭过头问高蕾蕾。 “我家住西直门。”高蕾蕾道，北京地方大了去，她家不在郊区。 陆战旗拍下座椅：“嘿！巧啦！今儿个还遇到老乡了，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前我们家就住西直门！” “是吗？听你口音不像啊？”高蕾蕾不给面子。 “哎！这不是我爸来这边工作吗？我六岁那年来的新南市, 我爷爷奶奶还在北京呢, 每年寒暑假我都回去看他们。” “这样啊, 那还真可惜。”高蕾蕾半真半假。 “可不呗？要不是跟着我爸来新南，说不定咱们早就能认识，没准儿小学就成同学了呢。”陆战旗表情夸张遗憾。 “哈！还真有可能。”高蕾蕾终于捧场。 “你在哪个学校上的小学？”陆战旗继续问。 “三中附小。”高蕾蕾态度敷衍。 “你们学校有个外号叫老海的你认识吗？后来在三中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我知道他！初中跟我也是一个学校，我们还看见过他爸警卫员过来接他，跟我们说警卫员腰里别着枪呢！”高蕾蕾顿时感兴趣。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听他吹牛吧！他爸就食堂管后勤的，还趁个带枪的警卫员？保卫萝卜啊？” “真的啊？”高蕾蕾惊呼。 提到共同的熟人，两人突然投机，相谈甚欢。 “那谁，你们三中的马猴你知道吗？” “知道，他考上的人大！” “那是我发小，小时候挨揍尽让我给他出头拔疮来着，以后在北京碰上，你跟他提我，保准上赶着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看见他一定试试。”高蕾蕾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满族的吧？” “你怎么知道？” “把脚抬起来，我告诉你。” …… 两人越说越热闹，开始高蕾蕾还矜持，现在直接扒着前车座，和陆战旗聊得热火朝天。 这两人可真能侃！沈沫靠在后座上单手支头，看着他俩口若悬河，不经意眼神扫向后视镜，正好和许劭目光接触。 大概是此时感受相同，相视刹那，两人同时笑了下。 “你俩……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许劭终于开口。 “不早说，渴半天了都，蕾蕾给我瓶矿泉水，在你们座位中间，对，扣开。”陆战旗熟稔吩咐。 高蕾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陆战旗，又问许劭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高蕾蕾给两个男生递完水，继续在冰箱找东西喝。 “沫沫，有酸奶和果汁，还有可乐，你喝什么？” “随便。”沈沫并不渴。 “咦？有你喜欢的草莓酸奶，芒果汁也有，喝哪个？” “果汁。”沈沫开心接受。 陆战旗举着水回头：“沫沫……” 话音没落，车子猛地一顿，没系安全带的陆战旗险些把手里的瓶子扔出去。 “咳咳，我就是想……想问问，嗯，沈沫同学，最近去过北京没？”陆战旗突然结结巴巴，原本亲昵称呼变成同学。 沈沫奇怪，还是礼貌回答：“没有，我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还是小时候，在天安/门前拍照，然后去王府井吃豌豆黄和驴打滚，还在大栅栏买了条裙子。” 许劭接过话茬：“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小时候，在天安/门看升国旗，参观人民大会堂，然后去爬长城。” “哎呦喂！”陆战旗痛心疾首：“北京好歹是全国人民的首都，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敷衍啊？一个民俗游，一个爱国教育游，这也叫去过北京？亏得你们身边还有两个老北京，你说你们这样让我和蕾蕾情以何堪啊！” “得了吧你，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拿超市里袋装烤鸭糊弄我的事。”许劭揭老底。 “那不是你妈不让你跟我去北京玩吗？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呐？”陆战旗冤屈。 高蕾蕾突然建议：“沫沫，要不这个暑假你来北京找我吧？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小吃？” 陆战旗趁机也道：“干脆，要去一起去，让我有机会把欠哥们儿的债还上，蕾蕾给咱们当导游，全聚德、厉家菜，统统我请客！怎么样？” “我没意见。”许劭笑道。 “到时再说。”沈沫客套。 车子绕过市区堵车路段，很快到达市体育馆。 许劭和陆战旗打开后备箱，拿出各自的运动背包，招呼大家进去。 个人租场地比赛，并没有购票观众，两个男生带路沈沫和高蕾蕾到替补席。 陆续有人进场，大多学生摸样，男生女生都有，看样子是双方亲友团。有几个女孩子的和沈沫她们一起坐到替补席，手里拿着男朋友的运动装备，有一对还当众拥吻。 沈沫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面孔，她们学校的美女这次都没有参与？ 两边的队友都到齐，双方准备进场。 “帮我拿着。”许劭在浴室换好球衣，出来时将水和毛巾递给沈沫。 陆战旗也将自己的东西递给高蕾蕾。 比赛开始，双方各自统一队服，沈沫记住许劭和陆战旗都穿白色球衣，这次他们是同一队。 一如既往的无聊，沈沫低头玩手机。 “进球啦！”高蕾蕾突然大喊。 沈沫忙跟着站起来鼓掌，鼓完掌接着坐下继续玩手机。 “沫沫，许劭喊你。”高蕾蕾。 “嗯？” “笨！水还有毛巾，快点送过去啊！”高蕾蕾提醒。 “哦，好好，马上。”沈沫抓起毛巾和水赶紧跑过去。 许劭接过矿泉水仰头灌下半瓶，沈沫赶紧递上毛巾。 “是不是很无聊？”许劭一边擦汗一边问。 “没有，打的很棒！”沈沫否认。 许劭低头笑：“再忍忍，马上就结束，打完我们去吃饭。” “好。”沈沫也笑。 回座位上时沈沫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随意，明明跟这个许劭不熟，感觉很奇怪。 “沫沫，快看我拍的你，美死啦！”高蕾蕾举着手机招手。 “我看看。”沈沫接过高蕾蕾手机。 照片背景是篮球场，沈沫高马尾，蓝色条纹衬衫裙，举着矿泉水抬头仰视，旁边许劭穿白色球衣，微微低头注视。两人一个眯着眼角，一个弯着唇角，画面布局清新，表情抓拍的及时，可以给矿泉水广告当男女主角。 “拍的不错，把旁边的人去掉，这张照片能当我相册封面。”沈沫称赞。 “等着，我修完发给你。” 高蕾蕾低头捣鼓照片，沈沫关注球场。 “蕾蕾，那个陆战旗冲你挥手。” “该我上场啦，你帮我拍！” “好。” 沈沫举起手机噼啪拍照，等着高蕾蕾回来给她看。 照片里陆战旗仰头灌水，黝黑肌肉线条硬朗，短发的高蕾蕾背心热裤，双臂抱肩，热辣辣的注视着陆战旗，诱惑之极， “你应该把矿泉水换成啤酒。”沈沫玩笑。 “给我发过来，我自己修图。”高蕾蕾兴奋。 “你们在玩什么？” 两人正在捣鼓照片，猛地听到许劭说话，沈沫抬头看，人已经站到跟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还换了衣服。 “打完了？”沈沫诧异。 “陆战旗还在洗澡，等他出来我们就走。”许劭说。 “你们可真快！”高蕾蕾惊呼。 话音没落，陆战旗已经换好衣服跑过来。 “拍的什么？给我看看。”陆战旗抢过高蕾蕾手机看照片。 “靠！老子一不小心又帅了！” “德性！”高蕾蕾笑骂。 两人笑闹，许劭让他们三个等在体育馆门口，自己去停车场取车。 车子驶过来，三人上车，还是来时的座次，陆战旗在副驾驶，沈沫和高蕾蕾坐后面。 “蕾蕾，加下我电话，还有微信，把刚才的照片发过来。”陆战旗把自己手机递给高蕾蕾。 高蕾蕾接过手机互拨号码，添加到通讯录后又互加微信好友，两台手机同时操作。 “沈同学，你也加一下我，以后常联系，教你们专业课的老师跟我都熟。”陆战旗回头道。 沈沫没拒绝，打开手机，扫描到陆战旗的微信号添加好友。 前面开车的许劭也把自己手机递过来：“帮我加下你和高蕾蕾，谢谢。” 沈沫自然接过，帮他添加上自己和蕾蕾的联系方式，将手机递还回去。 许劭看一眼，手机放一边专心开车。 陆战旗回过头：“我说，沈同学，暑假去不去北京啊？定个时间，到时候我和蕾蕾好招待你。” 沈沫有点头疼，这个陆战旗的自来熟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正在想怎么推辞，许劭先开口了。 109.项目专员 请耐心等待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 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 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 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不收取任何团费，但是呢, 你们知道, 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 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 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 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 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 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110.第一个春节 请耐心等待 沈沫撇嘴：“就是来见他, 每次约我见面都在他家附近，喏, 就前面那家东来顺涮羊肉。” “岳父大人真是不走心，他有车，这么远的路也不说接你, 大热天让你坐公交。”程易辰说。 沈沫听到前一句刚想揍人，后面又微微感动。 小时候沈沫和程易辰一起玩过家家，妈妈厂子里的同事恶趣味，教唆小小程易辰喊厉秀英丈母娘。每次市场街口，厉秀英下班回来, 小小程易辰都像模像样的弯腰鞠躬, 恭恭敬敬叫岳母大人，逗得周围大人哄堂大笑。厉秀英气的脸色铁青，回家总是要教训沈沫一番。 渐渐长大懂事，不会被大人们捉弄, 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从小到大，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 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 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 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 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下，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沈沫深吸一口气，下车，和程易辰挥手道别。 小餐馆里，沈建成透过玻璃窗早就看见那辆崭新宝马，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车里下来的少女正是他女儿，沈沫。 “爸爸！”沈沫热情打招呼，在对面坐下。 沈建成忍耐脾气，强作笑容：“沫沫，刚才开车的男孩子是谁啊？” 沈沫坦然：“程易辰啊，爸，你不认识他啦？” 西城区的生活对沈建成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他哪里记得程易辰是谁？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尤其不要虚荣！婚恋态度要务实端正！” 沈沫无语，这都说的什么？哪个告诉你她在和程易辰交往？不过她懒得解释，照旧微笑倾听。 “爸爸说的是，点菜吧？我都饿了。” 沈建成无奈叹声气，招手喊道：“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站桌旁写菜单，沈沫贪婪打量沈建成，上次见面还是春节时候。 父亲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和她酷似，妈妈说她刚出生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她到处显摆，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 沈沫似乎记得当时场景，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这些不过是满足她对父亲的幻想罢了。 “你还要什么吗？”沈建成问。 “可以了。”沈沫客气道。 铜炉里注满清汤，粉丝大白菜和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涮进去，捞出来蘸调料。 “你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吃法，和四川火锅是两个意思。”沈建成夹一筷子羊肉给沈沫。 沈沫连忙接过，蘸料尝一口：“嗯，好吃。” 父女俩低头吃东西，沈建成不时问些问题表示关心：“学习紧不紧张？跟同学关系好不好？未来工作前景如何？高数课有没有听懂……” 跟钱字沾边的一句都没提，连食堂饭菜好不好吃这种大众问题都小心避开，看样子是不会问她生活费够不够花了。 沈沫一边客套回答，一边静静观察。 沈建成穿了件全新的深灰色名牌保罗衫，还带着折痕，隐约能嗅到一丝霉味，像是外贸店的积压货。名牌腰带和皮包是用了好些年的旧款，脚下的皮鞋倒是新的，只不过是商场普通品牌。身体有些发福，啤酒肚微微凸出，沈沫猜测他日常应酬都是在这种档次的小餐馆，饮食油腻又缺乏锻炼的缘故。 当年沈建成辞职下海，开了间商贸公司倒卖建材，早期相当赚钱，每天吃喝应酬，在类似这样的小餐馆里邂逅了十七岁的清纯服务员。出轨同居意外怀孕，果断和厉秀英离婚，净身出户，在东城区购置新房，结婚生女另组家庭。 那间商贸公司现在还开着，人前人后别人都称呼他一声沈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据沈沫所知，父亲那间十几人的皮包公司几乎没什么业务，但是光财务就有四个，据厉秀英猜测，应该是靠挂靠走账和代开发/票维持运转。 “爸爸，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吃饱喝足，沈沫主动问。 沈建成点上一颗烟：“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阿姨想让你来家住段时间。” “嗯？”沈沫意外。 “你是大姑娘了，西城区那边的房子太小，住着不方便，这边房子大，书房给你收拾出来当卧室，和你妹妹一人一间都住的开，这边离你学校也近，开学后不想住校可以天天回家住。”沈建成诚心诚意。 沈沫随着他话点头：“确实挺方便，阿姨有心了。” 沈建成高兴：“你妹妹明年高考，你们姐俩放了学还可以一起复习功课。” 沈沫差点笑出声，暑假后她大二，和高中生一起复习个鬼？ “妹妹成绩如何？我记得她在省会读私立？”沈沫不动声色。 说到小女儿，沈建成皱起眉头：“今年转校回来了，语文和历史都挺好，就是数学成绩不太理想，英语也跟不上，明年打算让她报考新南理工。” 省会私立学校名师云集，学费也不便宜，上到高二才临时转校，看来爸爸的经济状况是真出了问题，沈沫心里有数，并未刨根问底。 “摸底考试她考的怎样？” “哦，我把卷子带来了，你看看。”沈建成忙打开手拿包，从里面抽出考试卷。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满章的勾勾叉叉，除了历史语文，各科成绩刚刚到及格线而已。 “初中基础还不错，看来是高中的新知识点没掌握好。” “对对！老师也这么说。“沈建成连连点头。 “不过……”沈沫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沈建成着急。 沈沫为难道：“新南理工虽然文科专业录取线较低，但是她这个成绩还是有一定差距，我建议报考咱们新南的职业类院校，这样态度才算务实端正。” “那怎么行！这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你平时看她紧点，有初中的底子，成绩说上来不就上来了么嘛！”沈建成一时着急，直接说出此番目的。 沈沫好笑，原来如此，不过看试卷上的成绩还真不是几堂家教课就能提高上去，他女儿需要的是一个全方位长期辅导的家庭老师。 “爸爸，我家教都没做过，会学不会教，给人辅导功课可没那么简单，妹妹这个成绩想上新南理工，你最好给她找个专业老师辅导。” 沈建成又点着一颗烟，没说话，他当然知道专业老师更好，可是每堂课一百多元，长期辅导是不小的一笔开支。幸亏妻子提醒，他才想起来大女儿，让她住家里，细水长流每天多辅导两个钟头，效果不会比专业老师差。 “爸爸，你不会是怕花钱吧？”沈沫直接揭老底，面露担忧：“这样可不行，再穷不能穷教育，当年妈妈一个人带着我还各种辅导班给我上，从来不怕花钱，您住大房子开豪车又一身名牌……这样不好吧？” 沈建成苦笑，一身名牌？他这一身恐怕也就只能哄哄女儿这样的小姑娘，开了八年的低配奔驰现在还算的上豪车？ “你说得对，教育不能马虎，回去我再考虑考虑。”沈建成讪讪地，他可没脸在女儿面前承认想省钱。 沈沫乖巧微笑：“爸爸回去替我谢谢阿姨，以后需要单独卧室，我会去叨扰，不会跟她客气。” “那也是你的家。”沈建成大方道。 结完账，父女两人一起出来。 “回去吧，路上小心。”沈建成告别。 “爸爸再见。” 沈沫去网吧找程易辰，两人一起回到西城区。 晚上厉秀英回来问他们父女见面情况，沈沫有所保留。 “没说什么事，就是带我吃涮羊肉，说和四川火锅味道不一样，还问了我一些学习上的事情。” 沈沫知道妈妈以前有多喜欢爸爸，虽然离婚多年，沈建成已经不是当初的翩翩少年，但沈沫还是希望妈妈对自己的青春拥有美好回忆，不想太过抹黑爸爸。 厉秀英耻鼻：“净整这些虚的，给你个红包补贴生活费比什么不强？” 沈沫耸肩：“估计是生意不赚钱吧？爸爸穿假名牌，还开着以前那辆破奔驰。”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看到了吧？算了，还能记得带亲闺女吃顿饭，算他良心没有被狗吃光……”厉秀英絮叨。 前夫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关心女儿，无事献殷勤，一定有所求。不过她不会拆穿，女儿在单亲家庭长大，无论如何都需要个好爸爸形象。 晚上母女两个看电视抢遥控器，暑假照常。 临睡前沈沫开手机上网，意外发现很少发朋友圈的许劭发了一条图片讯息，照片上是银座商厦新开的一家冰激凌店。 学生会办公室，学生干部们再次聚集一堂，开会讨论工作，日理万机的主席这次也抽空参加了会议。 111.老同学叙旧 请耐心等待 今天是农历七夕节, 学校里又出现捧着玫瑰花的男生。 上午在阶梯教室上大课, 沈沫和高蕾蕾躲在后排打盹，课间休息回来时候，两人座位上多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大大小小的盒子包装精美。 沈沫询问眼神看向旁边男生。 男生摇头：“别看我，你们刚出去他们就过来了，都是外班的，我一个也不认识。” 沈沫当面拒绝从不给人留暧昧余地, 但是总有人百折不挠，特殊时间仍然送上礼物继续试探，好像节假日她会打折一样。 男生们管食堂大妈叫美女，心仪女生叫女神, 当然，稍有不慎, 女神秒变绿茶婊。 沈沫收惯礼物, 分得清哪些是‘真挚的馈赠’哪些是‘廉价的鱼饵’, 不是所有礼物都能收，也不是所有礼物都不能收。 高蕾蕾同样习以为常, 两人开始动手拆礼物, 童欢闻讯赶来, 挤到沈沫身边，兴奋围观。 口红、眼影、香水、银饰, 巧克力零食工艺品五花八门, 有的匿名, 有的附带卡片，七夕古典中国风，还有人附上小诗附庸风雅。 沈沫握着一把檀木梳，看着柄上略显生疏的小楷篆刻，反复默读生涩诗词，读懂以后顿时眉开眼笑，低头微微侧脸，情不自禁用梳子轻轻梳理发梢。想到送礼物的男生正在某处静静看她，沈沫有些害羞，忙将檀木梳收进化妆包，不大不小，刚好放进去。 继续翻看，又发现一张手工的3d明信片，打开竟然是他们学校的立体地图！俯览角度各式建筑复制真实原貌，设计精湛，沈沫叹为观止。 不起眼处有微信号，沈沫毫不犹豫拿起手机添加。 “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谢谢喜欢！！！”对方显然更激动。 沈沫没有攀谈，放下手机继续查看其他礼物。 尺寸很大的一个纸袋子，放在椅子下面，沈沫搬上来，掏出里面的纸箱，一层层拆开，将里面的小物件摆在桌上。 圆形底座，上面是个半尺来高的动漫人物塑像，紫色长发，银白双翼，五官细腻精致，服饰形态惟妙惟肖，仔细看，竟然和沈沫有几分神似。 “哇！”童欢突然惊呼，正在讲课的老师朝这边看来，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巴。 “很贵？”沈沫低声问。 童欢忙不迭点头：“嗯！限量版，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 翻遍包装盒，没找到任何卡片便签类的东西，对方匿名。沈沫松了一口气，赶紧仔细包好，小心翼翼装进原包装，不客气收入囊中。 剩下就再无惊喜，几条廉价手链项链出自学校后门的地摊，哪怕多走两站地，地铁站的小店里，同样价位的泰银首饰也要精致许多，明显的投石问路。 超市普通巧克力，附上一堆肉麻情话，约她今晚一起吃饭，却不写上见面时间和餐厅地点，显然是临时起意。 口红和香水不便宜，卡片便签留言却处处透着心机，让人胆战心惊。沈沫一想到送礼的男生此时正躲在阴暗角落，虎视眈眈窥探彩票是否中奖，忍不住寒颤，忙把礼物推到一边。 高蕾蕾那边也已经拆完，一桌子高档彩妆和施华洛世奇水晶，其中还有她心心念的萝卜丁的口红，只可惜，竟然没一样能收的。 “一群土鳖！明面叫女神，送个礼物都他妈跟嫖/娼似得！”高蕾蕾低声咒骂。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总有男生以为自己就是命运之神，接受他的礼物就要做他女朋友，做了他的女朋友就要满足他的要求，稍有不如意就是对不起他的付出，随时把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不是命运馈赠的礼物，这是傻逼扔出的砖头。 筛选完礼物，下课时候，沈沫写了张失物招领，把她和高蕾蕾不要的礼物集中一起，一堆崭新口红香水银饰原样包装好，码放在课桌，等待失主领回。 戴棒球帽的男生早已殷勤等在一旁，搓着手热情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两位尽管放心！” 他是学校小有名气的微商，店铺常年低价抛售各种正品口红和彩妆，货品来源不言而喻。 沈沫当然放心，而且毫不担心他会投机取巧，做出两边欺瞒中饱私囊的事，出于利益，他也会尽心尽力维护她们的名誉，毕竟在他眼里，她们才是真正的女神，女财神！ 下课后，阶梯教室的同学陆续走光，棒球帽男生看着桌上琳蓝满目的大牌口红腮红眼影盘，兴奋的两眼冒光，心里默默估价。 陆续有男生赶过来，认领没送出去的礼物。 “哥们儿！卖吗？我六折回收。” “六折？我昨天刚从商场买回来，才过一天你就给我打六折？”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看桌上这一堆，照片早就在朋友圈传遍了！礼物曝过光不好再转送别的女生，你总不能留着自己用吧？” 男生被说服，在小本本上签字画押，接过棒球帽给的现金默然离开。 棒球帽将一套炫彩眼影收进皮包，轻吹口哨，继续等待。 “她为什么不收！”男生怒目圆睁。 棒球帽见惯场面，嗤笑出声：“她要是收了礼物又不和你约会，你是不是得骂人家绿茶婊啊？” “东西已经买了，我又用不着，你让我怎么办？” “我回收啊！” “不行！东西是给她买的，凭什么损失我来承担？你让她原价给我现金，否则这事没完！” 棒球帽气笑了：“你这种人吧，烧香没发财就去砸庙，电影不好看就嚷嚷退票，怎么全天下都是你的理呢？幸亏我女神没收，真要收了还不得打包票给你们家生儿子啊？” “她以为自己是谁？就算白富美，也有年老色衰时候！莫欺少年穷！”男生愤恨拿走口红，转身离开。 棒球帽冷笑，这种人他见多了，口红肯定今天内就脱手，总有女生脸皮薄抹不开面子，别扭收下，想着家长教育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原价现金折现，凭白给别人的消费行为买单。 要么就是等待时机送上同等价位礼物，一来一往暗生情愫，不知不觉就搭上后半辈子。分手后讨要恋爱期间花费的男生比比皆是，总有女生不开眼，上赶着去无私奉献，还好他女神聪明，从来不招惹垃圾。 棒球帽在桌下捻搓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想起刚才女神梳头的画面，顿时心神荡漾，学习雕刻，两个多月的辛苦换来一辈子的回忆，值了！ 下午没课，沈沫和高蕾蕾待在宿舍，谁都没出去。 高蕾蕾难得安静，特文艺的倚在阳台窗户前吟诗：“却道天凉好了秋，更那堪冷落七夕节。” “不是清明节么？”沈沫穿着短袖，正满头大汗的修理暑假时候买的电热杯，批发市场的货质量不过关，不通电。 书桌上散了一堆零件，书架上增添了新的小摆件，最显眼的就是紫发少女和立体地图。 “清明节在春天，作者到了秋天还在感叹春天的节日，那得寂寞成啥样！”高蕾蕾反驳。 沈沫的文学素养一般般，想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点头赞同，埋头继续修理。 “你在捣鼓什么呢？”高蕾蕾问。 “电热杯，原本想拿它在宿舍煮方便面，结果是坏的，浪费我二十五块钱。”沈沫沮丧。 高蕾蕾凑过来看一眼：“降压电阻连错了，闪开，我来！” 折腾一下午，晚上，两人终于在宿舍吃上热腾腾的煮方便面。 “你们吃什么呢？好香啊！”童欢推门进来。 “煮面，你要不要吃？”沈沫问。 “今天是情人节！你们居然在寝室吃泡面？”童欢大惊小叫。 沈沫白眼：“蕾蕾，给她科普七夕是什么节。” “嗯咳！”高蕾蕾清清嗓子，看着手机念道：“据专家介绍，七夕是单身女子的节日……” “切！还不是你们没男朋友？反正单身狗过什么节日都是光棍节。”童欢不耻。 沈沫照旧点头，这话也没毛病！ 三人正在胡扯，魏时芳从自习室回来。 “吃方便面呢？还以为你们出去吃了呢。” “你吃了没？”沈沫关心。 “没呢，不想去食堂，我也吃方便面好了。”魏时芳打开自己书柜找方便面。 刚刚黄昏时候，宿舍早早亮起灯，落地玻璃窗上，宿舍里几人的倒影和窗外景色重合，沈沫不知怎么着，突然感到有些凄凉。 “咱们出去吃个饭吧？好歹也是过节。”沈沫突然建议。 “好啊！”童欢痛快响应。 高蕾蕾也没问题：“去吃什么？”刚才试电热杯，两人只煮了一小块杯装方便面，她根本没吃饱。 沈沫看向魏时芳，宿舍难得聚餐一次，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参与。 魏时芳心念稍动，突然想到什么。 别的宿舍总是三五不时就出去聚餐，尤其寒暑假回校后，寝室里所有人开开心心吃顿团圆饭已经是惯例。以前还觉得自己宿舍生活简朴，大家都不会太过浪费，现在猛然明白，原来是室友们在照顾自己感受。 “嗯……要不然就去上回的烤肉店吧？我馋肉了，自助餐能敞开吃。” 魏时芳说的还是上次看篮球赛时候男生们请客的烤肉店，没想到她会选择这里，大家都松了口气，纷纷响应。 “我同意！”沈沫最开心。 “就这家吧，我好久没吃烧烤了。”童欢捧场。 “他们家今天打折，七点七折！”高蕾蕾举着手机夸张喊。 “还等什么？走啊！”沈沫小手一挥，穿衣服穿鞋锁好门，四人高高兴兴结伴下楼。 沈沫悄悄捏下高蕾蕾胳膊，示意她别乱说话给人拆台。 112.魏组长 请耐心等待 小时候沈沫和程易辰一起玩过家家, 妈妈厂子里的同事恶趣味, 教唆小小程易辰喊厉秀英丈母娘。每次市场街口, 厉秀英下班回来, 小小程易辰都像模像样的弯腰鞠躬, 恭恭敬敬叫岳母大人, 逗得周围大人哄堂大笑。厉秀英气的脸色铁青，回家总是要教训沈沫一番。 渐渐长大懂事，不会被大人们捉弄，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从小到大, 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 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 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 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 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 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 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 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 我给你分析下, 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沈沫深吸一口气，下车，和程易辰挥手道别。 小餐馆里，沈建成透过玻璃窗早就看见那辆崭新宝马，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车里下来的少女正是他女儿，沈沫。 “爸爸！”沈沫热情打招呼，在对面坐下。 沈建成忍耐脾气，强作笑容：“沫沫，刚才开车的男孩子是谁啊？” 沈沫坦然：“程易辰啊，爸，你不认识他啦？” 西城区的生活对沈建成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他哪里记得程易辰是谁？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尤其不要虚荣！婚恋态度要务实端正！” 沈沫无语，这都说的什么？哪个告诉你她在和程易辰交往？不过她懒得解释，照旧微笑倾听。 “爸爸说的是，点菜吧？我都饿了。” 沈建成无奈叹声气，招手喊道：“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站桌旁写菜单，沈沫贪婪打量沈建成，上次见面还是春节时候。 父亲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和她酷似，妈妈说她刚出生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她到处显摆，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 沈沫似乎记得当时场景，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这些不过是满足她对父亲的幻想罢了。 “你还要什么吗？”沈建成问。 “可以了。”沈沫客气道。 铜炉里注满清汤，粉丝大白菜和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涮进去，捞出来蘸调料。 “你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吃法，和四川火锅是两个意思。”沈建成夹一筷子羊肉给沈沫。 沈沫连忙接过，蘸料尝一口：“嗯，好吃。” 父女俩低头吃东西，沈建成不时问些问题表示关心：“学习紧不紧张？跟同学关系好不好？未来工作前景如何？高数课有没有听懂……” 跟钱字沾边的一句都没提，连食堂饭菜好不好吃这种大众问题都小心避开，看样子是不会问她生活费够不够花了。 沈沫一边客套回答，一边静静观察。 沈建成穿了件全新的深灰色名牌保罗衫，还带着折痕，隐约能嗅到一丝霉味，像是外贸店的积压货。名牌腰带和皮包是用了好些年的旧款，脚下的皮鞋倒是新的，只不过是商场普通品牌。身体有些发福，啤酒肚微微凸出，沈沫猜测他日常应酬都是在这种档次的小餐馆，饮食油腻又缺乏锻炼的缘故。 当年沈建成辞职下海，开了间商贸公司倒卖建材，早期相当赚钱，每天吃喝应酬，在类似这样的小餐馆里邂逅了十七岁的清纯服务员。出轨同居意外怀孕，果断和厉秀英离婚，净身出户，在东城区购置新房，结婚生女另组家庭。 那间商贸公司现在还开着，人前人后别人都称呼他一声沈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据沈沫所知，父亲那间十几人的皮包公司几乎没什么业务，但是光财务就有四个，据厉秀英猜测，应该是靠挂靠走账和代开发/票维持运转。 “爸爸，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吃饱喝足，沈沫主动问。 沈建成点上一颗烟：“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阿姨想让你来家住段时间。” “嗯？”沈沫意外。 “你是大姑娘了，西城区那边的房子太小，住着不方便，这边房子大，书房给你收拾出来当卧室，和你妹妹一人一间都住的开，这边离你学校也近，开学后不想住校可以天天回家住。”沈建成诚心诚意。 沈沫随着他话点头：“确实挺方便，阿姨有心了。” 沈建成高兴：“你妹妹明年高考，你们姐俩放了学还可以一起复习功课。” 沈沫差点笑出声，暑假后她大二，和高中生一起复习个鬼？ “妹妹成绩如何？我记得她在省会读私立？”沈沫不动声色。 说到小女儿，沈建成皱起眉头：“今年转校回来了，语文和历史都挺好，就是数学成绩不太理想，英语也跟不上，明年打算让她报考新南理工。” 省会私立学校名师云集，学费也不便宜，上到高二才临时转校，看来爸爸的经济状况是真出了问题，沈沫心里有数，并未刨根问底。 “摸底考试她考的怎样？” “哦，我把卷子带来了，你看看。”沈建成忙打开手拿包，从里面抽出考试卷。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满章的勾勾叉叉，除了历史语文，各科成绩刚刚到及格线而已。 “初中基础还不错，看来是高中的新知识点没掌握好。” “对对！老师也这么说。“沈建成连连点头。 “不过……”沈沫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沈建成着急。 沈沫为难道：“新南理工虽然文科专业录取线较低，但是她这个成绩还是有一定差距，我建议报考咱们新南的职业类院校，这样态度才算务实端正。” “那怎么行！这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你平时看她紧点，有初中的底子，成绩说上来不就上来了么嘛！”沈建成一时着急，直接说出此番目的。 沈沫好笑，原来如此，不过看试卷上的成绩还真不是几堂家教课就能提高上去，他女儿需要的是一个全方位长期辅导的家庭老师。 “爸爸，我家教都没做过，会学不会教，给人辅导功课可没那么简单，妹妹这个成绩想上新南理工，你最好给她找个专业老师辅导。” 沈建成又点着一颗烟，没说话，他当然知道专业老师更好，可是每堂课一百多元，长期辅导是不小的一笔开支。幸亏妻子提醒，他才想起来大女儿，让她住家里，细水长流每天多辅导两个钟头，效果不会比专业老师差。 “爸爸，你不会是怕花钱吧？”沈沫直接揭老底，面露担忧：“这样可不行，再穷不能穷教育，当年妈妈一个人带着我还各种辅导班给我上，从来不怕花钱，您住大房子开豪车又一身名牌……这样不好吧？” 沈建成苦笑，一身名牌？他这一身恐怕也就只能哄哄女儿这样的小姑娘，开了八年的低配奔驰现在还算的上豪车？ “你说得对，教育不能马虎，回去我再考虑考虑。”沈建成讪讪地，他可没脸在女儿面前承认想省钱。 沈沫乖巧微笑：“爸爸回去替我谢谢阿姨，以后需要单独卧室，我会去叨扰，不会跟她客气。” “那也是你的家。”沈建成大方道。 结完账，父女两人一起出来。 “回去吧，路上小心。”沈建成告别。 “爸爸再见。” 沈沫去网吧找程易辰，两人一起回到西城区。 晚上厉秀英回来问他们父女见面情况，沈沫有所保留。 “没说什么事，就是带我吃涮羊肉，说和四川火锅味道不一样，还问了我一些学习上的事情。” 沈沫知道妈妈以前有多喜欢爸爸，虽然离婚多年，沈建成已经不是当初的翩翩少年，但沈沫还是希望妈妈对自己的青春拥有美好回忆，不想太过抹黑爸爸。 厉秀英耻鼻：“净整这些虚的，给你个红包补贴生活费比什么不强？” 沈沫耸肩：“估计是生意不赚钱吧？爸爸穿假名牌，还开着以前那辆破奔驰。”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看到了吧？算了，还能记得带亲闺女吃顿饭，算他良心没有被狗吃光……”厉秀英絮叨。 前夫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关心女儿，无事献殷勤，一定有所求。不过她不会拆穿，女儿在单亲家庭长大，无论如何都需要个好爸爸形象。 晚上母女两个看电视抢遥控器，暑假照常。 临睡前沈沫开手机上网，意外发现很少发朋友圈的许劭发了一条图片讯息，照片上是银座商厦新开的一家冰激凌店。 她早就听说过这边大厦有家老字号私房菜，远近闻名，集徽菜之精粹，不过请客的主人没明示，她也不好乱猜。 高蕾蕾果然警醒，没有继续口无遮拦。 四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电梯开门刹那，穿制服的服务生已经躬身相迎。 大堂安静之极，没有餐桌椅，不见杯盘喧哗，四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服务生引路，几人跟随上楼梯到露天顶层。 入目处是一栋空中宅院，青瓦白墙马蹄檐，鹅卵石小径，亭台楼榭，石桌石凳花鸟屏风，冠状乔木和各种花卉出现的既不合时宜又不可思议。 “好漂亮！”高蕾蕾忍不住惊呼。 沈沫也倍感新奇：“这只鸟是真的啊？树也是真的，怎么可能？顶层这点泥土不够水分。” “景观树，去掉根系用培育液输送营养，号称植物界里的植物人，有些售楼处用的就是这种，楼盘售罄刚好到达存活期限。”许劭在后面解说。 “鸟呢？”沈沫问。 “你喂它试试？” 许劭抓一小撮鸟食放沈沫手心，沈沫高高举起手臂，手掌托平，黄羽翠冠的鹦哥果然来食，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啊！它到底是真鸟还是假鸟啊？”沈沫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尖声叫道。 “你猜？”许劭笑的开心，眉眼弯弯，脸颊上浮现两个酒窝。 四人走上凉亭，在屏风后面的紫檀桌落座，透过墙上雕花漏窗望去，外面是城市高空无边夜景，月朗星稀，与灯火一处。 开胃小食过后正菜陆续上桌，第一轮四凉四热，一壶白酒，菜量不大，处处精致。 113.沈专员 请耐心等待 沈沫刚入学时就被极力劝说, 当时的学生会主席还出面邀请她和高蕾蕾吃饭, 大一新生面皮薄, 沈沫推辞不过, 和高蕾蕾郑重打扮后应邀前往。 当那位高个子学长穿着蹩脚西装, 带着秘书长, 在学校油腻腻的小餐馆跟她们打官腔时候，沈沫差点憋不住笑场，新南市的总工会主席都没他官架子大。 大二刚开学时候，典礼上学生会已经做过动员，今天班务会, 又来了一位副主席，前呼后拥，带领一队学生会干部再次来给班级动员讲话。 “同学们, 时光荏苒, 光阴飞逝, 转眼我们已经迈入大学二年级, 在过去的一年, 感谢大家对我们学生会工作的认可, 在新的学年里，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屋里响起零星掌声，大家看手机的看手机, 聊天的聊天, 各个心不在焉。 “他们都做什么工作啦？”童欢纳闷。 “装逼呗。”高蕾蕾给答案。 沈沫笑出声, 她们三个占据活动室最舒适的软皮卡座，挤一起窃窃私语。 魏时芳大一时候就加入学生会，担任体育部干事，今天陪同副主席一起出场，此时站在讲台，带着工作牌，小心扶着话筒，听到卡座闹出动静，忙冲她们挤眼睛，示意小声。 副主席也是大二学生，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男生，少年老成，看了眼沈沫，继续讲话。 “过去的一年里，有些同学积极参与，为学生会贡献力量，也有些同学，消极怠工自由散漫，没有集体荣誉感！” 沈沫正在看高蕾蕾新做的指甲，听到话头不对，忙挺胸坐直，冲她示意：“嘘！说我们呢，快听着。” 新一届迎新晚会正在筹备，前不久院里学生会过来动员了几次，要她们出节目，沈沫和高蕾蕾都拒绝参加。 副主席原本想直接点名批评，当众给她们难堪，可是此时看见两个女生姣好面容，闪烁着大眼睛一起望他，心里顿时柔软成面团，语气不觉放缓。 “沈沫同学，高蕾蕾同学，你们在中学都是文艺骨干，为什么到了大学反而不参加活动了呢？大学生，更要展现自我，发挥自身优势，展现大学生的姿态！” 听到这么老套的说词，沈沫一口凉白开差点没喷出来。 爱表演，爱光环，希望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阶段，这个阶段她在小学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当时还没有国际小学，西城区小学是全市少儿活动的焦点，沈沫又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每年六一，她都会穿着新裙子在市大礼堂领舞独唱，结束后和市领导们合影。 报纸刊登出她的大照片，居委会更新报刊栏，沈沫拽着街坊四邻都来观看。如果哪个领导不是蹲下身和她合影，而是站在前面挡住她镜头，沈沫就在家大哭大闹，厉秀英无数次趁着月黑风高，打着手电筒拿着油漆笔，在报刊栏前抹黑领导，照片上只剩她女儿的如花笑脸。 初中度过叛逆期，高中终于确定方向，如今大学，普普通通，她没有学到更多新技能，还是小时候唱歌跳舞那一套，谁要展示？ “同学们在文艺方面都很优秀，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我希望更好的沉淀，完善自我。”沈沫如是说。 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副主席顿时表示理解。 “你不用妄自菲薄，这样吧，你要是不想参加迎新晚会，我们学生会下月还有个校外的大型活动，需要礼仪人员，这个没难度，你可以参加。” 沈沫有些无语，学校的晚会表演都拒绝了，让她去大街上站台？ 学生会举办活动经费有限，经常找一些商家企业拉赞助，作为回报，会帮商家策划宣传推广安排。 虽然这些活动都经过学校审批，并且给参加的学生一点点劳务费，但是一想到自己穿着旗袍举着广告牌站在大街上被人围观，甚至还要跟那些小老板小经理一起合影，沈沫就止不住浑身恶寒。 “我妈妈让我专心学习，不许参加课外活动。”沈沫委婉推辞。 副主席终于明白，原来是乖乖女！对沈沫劝说无效，他的目光又看向高蕾蕾。 “我不去，没空！”高蕾蕾连弯都不转，直接拒绝。 “高蕾蕾同学，你这是什么态度？”副主席不高兴。 高蕾蕾凤眼高挑，歪在沙发上挑衅：“不去就是不去，还需要什么态度？有本事你们再办一次奥运会呀，开幕式我一准儿参加。” “哦！”班里男生起哄。 副主席顿时脸色涨红，还没等他说话，身边的女部长已经先发制人：“班长呢？你们班怎么回事？有没有纪律？怎么对待领导的？” 班长和辅导员听到沈沫拒绝晚会表演时候就已经悄悄躲出去。班里的四个女生，童欢霸道，沈沫腹黑，高蕾蕾炮筒子脾气，逮谁轰谁，除了魏时芳，谁都不好管。就知道她们要和学生会起冲突，两位早早回避。 “人呢？班长去哪了？把他给我叫出来！”女部长不依不饶。 副主席伸手拦住：“不要着急，要讲究工作态度，注意沟通方式嘛。” 女部长冷哼：“就是太惯着她们了！无组织无纪律，无法无天！” 副主席想了又想，狠心道：“下月的演出活动，你们班必须出一个女生参加礼仪队，派谁去你们自己商量吧！” 礼仪队有身高限制，班里总共就四个女生，只有沈沫和高蕾蕾身高够，显然矛头指向她俩。 “快点商量啊？我等着你们拿出结论呢。”女部长得意微笑，副主席这招四两拨千斤，以毒攻毒，看你们怎么相互推诿，争得你死我活！ “商量个屁！我和沫沫谁都不去。”高蕾蕾根本不搭茬。 后排男生有人搭腔：“我去行吗？我身高够，身材也好，穿旗袍准好看。” “哈哈！”男生们再次起哄大笑。 沈沫扭头看向后面，突然想起来，他们偌大理工学院，礼仪队竟然没有男生！难怪总是缺人手。 “既然是学校活动，我们就应该有学生的特色，像是身高三围这些标准可以放宽，男生也应该参加，主席，你说是吧？” 副主席一怔，忙点头：“嗯，有道理，你接着说。” 沈沫看一眼他身后的女部长，接着道：“礼仪的意义在于修身自重，律己敬人，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个人形象，比如你身边这位部长同学，她的形象完全符合大学生该有的精神面貌：青春、健康、有活力，如果参加礼仪队的话，不仅能帮助学校完成活动，自身素质也能得到提高。” 主席看一眼身边的女部长，脑补她五短身材方头大脸穿上旗袍的样子……嘴角有些抽搐，还没等他表态，当事人已经按耐不住。 “我不同意！”女部长上前一步，一把抢过话筒，情绪激动：“我们的工作轮得着你指手画脚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别以为有几分姿色，仗着男生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同学，有事说事，不要攻击别人的相貌，你这样很不尊重。”沈沫不悦，说话同时已经身体坐直，双手交叉叠放在膝盖。 “我说你什么了？我攻击谁啦？”女部长梗着脖子斜眼瞪沈沫，吐沫星子溅了一话筒。 “因为别人外貌引发不好的联想，和嘲笑别人相貌缺陷一样，都是歧视和不尊重。”沈沫郑重道。 童欢帮腔：“就是，你长得跟老倭瓜似得，不也在为所欲为？你是仗着谁宠你啊？团委老师吗？” “你这是在侮辱人！我要你立刻道歉！”女部长手指着童欢，气的直哆嗦，眼圈都红了。 “哼！”童欢扬起下巴，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 高蕾蕾早就按耐不住：“只能你说别人，不许别人说你？你丑你有理啊？” “你漂亮你有理行了吧？你怎么不去卖！”女部长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屋子里顿时安静，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大家都怔住，学生会的人也被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女部长，这种市井泼妇的粗俗话，怎么可以从年轻女孩嘴里说出来？ 高蕾蕾一点都没动怒，和沈沫一样，仍旧坐姿端庄，仪态万方笑道：“就算去卖，我能卖唱能卖艺，你除了卖肾，还有别的活路么？卖身都不见得有人要吧？” “噗嗤”身后男生终于有人笑出声，随后居然有人鼓掌，敲桌子起哄，乱成一片。 “你们太欺负人了！”女部长跺下脚，捂着脸跑出去。 同行的学生会干部追出去安慰，副主席朝卡座看一眼，见两个女生还是面带微笑，坐姿优雅，一肚子怒火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来，只得无奈下台，动员会不欢而散。 魏时芳也跟着出去，临走前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们三个一眼，顾不上说话，忙追出去安慰她的部长。 许劭扭过头，眼中带笑：“高蕾蕾，川鲁苏粤，闽浙徽湘，你们北京属于哪个菜系？” 114.婆媳交锋 请耐心等待 沈沫道过谢，四人进去, 挤着人群找空座。 虽然看着人多, 但是空位也不少, 四人座的餐桌, 除了情侣, 不少都是围坐一起的群体聚餐， 沈沫她们找到桌子，童欢占座, 其余三个分别行动，调料饮料食材陆续端来, 很快就摆满一桌。 “沫沫，你没给我拿萝卜糕！”童欢抗议。 “先把成本吃回来再选自己喜欢的。”沈沫抠门。 高蕾蕾撸袖子：“就这点东西根本不够塞牙缝的，童欢, 吃完让你去补货。” “烤盘热了，开始吧，欢欢你少喝点饮料！”魏时芳嘱咐。 大家热热闹闹正吃着, 突然隔壁一桌有人扭过身。 “沈同学？你们今天也来这里吃饭啊？” 说话的是陆战旗。 认出陆战旗, 沈沫忙打招呼：“是啊, 我们宿舍聚餐。” 陆战旗继续打招呼：“嗨！蕾蕾！好久不见。” 高蕾蕾瞥了一眼，淡淡道：“好久不见。” 陆战旗兴冲冲从隔壁桌过来, 凑到高蕾蕾身边热情道：“暑假去北京原本还想找你来着，结果我爷爷非要去天津看我大伯一家, 到了天津我堂妹又要去香港, 这一暑假折腾的我是满世界溜达, 根本没在北京待几天。” 沈沫记得暑假时候他还邀请她去北京呢，怎么又是天津又是香港？满嘴跑火车。 高蕾蕾还是淡淡的，显然没相信，不过也懒得计较。 那边桌上又有人过来打招呼：“高蕾蕾，咱们又见面了，好巧啊。” “许劭？你好！你们也来这里聚餐啊？”高蕾蕾瞬间热情。 开学前在徽记吃饭多亏他帮忙，虽然是卖沈沫人情，不需要她刻意道谢，但是对人热情些总是应该。 许劭点头：“是，我们宿舍的室友，还有室友的朋友，朋友的室友，大家一起聚餐。” “这么多人啊？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坐？”高蕾蕾热情邀请。 “好啊！不打扰你们吧？”许劭笑着客气，目光看向沈沫。 沈沫当然不反对，开学前刚找他帮过忙，虽然是高蕾蕾的事，但是由她开的口，这个人情怎么着也得她兜着。不过今天同桌吃饭的不止她们两个，沈沫必须征询其他同伴意见。 沈沫赶紧介绍：“我室友，魏时芳和童欢。” “你好！我见过你，篮球队长，上学期去看球赛还是我带她们去的呢！”童欢卖乖。 魏时芳也打招呼：“别客气，坐下一起吃吧。” 见室友都没意见，沈沫放下心邀请，反正自助餐按人收费，坐哪吃都一样。 “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好！”许劭笑着答应，搬椅子坐过来。 陆战旗厚脸皮惯了，刚才高蕾蕾对他耐搭不理完全没当回事，见许劭被允许一起坐，马上也跟了过来。 那桌原本十几个男生，突然看见他们两个和女生坐一起，顿时沸腾，有样学样，跟过来七八个！ 沈沫无语，邀请你们了吗？ 两大桌人热热闹闹的挤一起不分彼此，相互敬酒，流动开吃！ 吵吵闹闹，沈沫根本顾不得计算是否吃够本，一盘盘食材端上来，摆上烤盘，刚刚几分熟大家就同时下筷子，一抢而光！ 沈沫哭笑不得，又觉得有趣，吃自助要的就是这个气氛，抢着吃才能吃的多。 “大虾来啦！” “鱿鱼来啦！” 都不用沈沫她们动手，几个男生一马当先，七手八脚抢了新上的海鲜端过来，惹得四周没抢到的同学一阵抱怨。 几轮下来，大家都接近饱和状态，餐厅也到打烊时间，沈沫不缓不慢的还在挖冰淇淋。 隔壁桌已经在结账，男生们各自掏钱付自己那份，他们也是aa。 “今天过节，别让女生买单，你们谁帮付下账？”许劭建议。 陆战旗先举手：“我！我出蕾蕾的。”说完叫过来服务生，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百元整钞结两人的账。 坐童欢身边，整晚和她聊天的一个白净男生接着响应：“我出童欢的。” 服务生结完他们的钱，桌上便没了声音。 许劭看一圈几个男生，指着其中一个道：“陈光伟，你不是刚认的老乡么？” 那男生怔下，看一眼旁边的魏时芳，这才恍然大悟：“哦，她那份我出。” “不用不用！我自己出。”魏时芳慌忙阻止。 “没关系，我来吧！”男生推挡。 两人客气半天，最后还是那男生付的账，魏时芳表情局促，明显不安。 服务生走到这边，许劭看向沈沫笑道：“我替你买单，可以么？” “谢谢。”沈沫接受。 男生们住另一个宿舍区，大家景观湖附近告别，各自回去。 魏时芳一路上忐忑不安，心里总是惦记那份账单，让素不相识的男同学给自己花钱，说不出的别扭。见她们三个都随意轻松的答应，现在跟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她是百般无奈，她的父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家教严格，这样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想来想去，魏时芳还是决定，一定找机会把钱还给那个男生。 回到宿舍，大家洗漱休息，熄灯后和往常一样欢快聊天，只是谁也没提买单的事，魏时芳忍不住叹气。 一晃几天过去，魏时芳都没机会去还钱，因为新生马上入学，她们学生会要安排迎新工作。 秋高气爽，很快到了新生入学时间，新来的学弟学妹和她们当初一样，兴奋好奇，在学校里四处乱蹿。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早就吃腻了的食堂饭菜在新生眼里格外新鲜，冷落许久的窗口挤满人，食堂大妈笑的合不拢嘴。 “我怎么觉得这届的女生多了？”高蕾蕾纳闷，咬着汤勺眼神乱转。 沈沫抬头看看，点头道：“确实看着比我们那届多，可能是文科专业扩招吧？” “顺便平衡学校的生态系统？”高蕾蕾问。 沈沫点头：“嗯！有效利用资源就是节能。” 两人朝夕相处，已经练就一副在对方脑抽和胡说八道时候也能陪着聊的特殊技能。 “一代新人换旧人，不知道我还要在冷宫熬多久……”高蕾蕾最近爱看宫斗小说。 沈沫白眼：“皇宫里就一个皇帝，这里是新南理工！七成以上都是男生。” “切！一群死太监！” “……” 文艺部长程雅洁满心内疚，是她授意一定要把那两个文艺专长的女生动员过来，让她们报名参加演出，没想到连累好朋友当面被嘲讽。 “李梅，你别哭了，这事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争取她们。”程雅洁温柔劝说。 “不知好歹！我们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学校？她们公然侮辱学生会干部，不配合学生会活动，就应该告诉老师，给处分扣学分！”男生义愤填膺，他是公关部的部长。 副主席斟酌道：“还是算了吧？这事要从长计议，不要动不动叫闹到老师那里去。” 刚才他在场，沈沫的建议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似乎话里有话，要不然也不能刺激的李梅口不择言。可是那话表面听起来又是积极向上正能量，倒是李梅气急败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闹到老师跟前怎么讲？ “是啊！她们私下不这样，平时相处的挺好，就因为都是独生女，自私惯了，做事只想到自己，还是不要告诉老师吧？”魏时芳求情。 程雅洁皱眉：“魏时芳，人品不好你说人品的事，和独生女有什么关系？” 她来自中部地区城市，小学中学时候的同学大多都是独生子女，来到大学才知道，原来和她同龄的同学中，那么多人都有兄弟姐妹，有的还不止一个。 “魏时芳，你就事论事，独生子女怎么你啦？”身为独生子女的几个学生会干部也不乐意听。 听到同学纷纷指责，魏时芳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忙道歉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就是想包庇她们吗？知道你们是一个寝室的，魏时芳，我告诉你，你不要假公济私！”李梅大声指责。 “我没有！”魏时芳百口莫辩。 程雅洁出声阻拦：“好了，我想魏时芳同学也不是有意的，大家不要揪着不放，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礼仪队缺人手的事怎么解决？” “要不咱们成立个男生礼仪队？抓紧时间训练，下月的活动还赶得及。”副主席建议。 “不行！”公关部长第一个反对：“男生当礼仪像话吗？丢人现眼！” 程雅洁生气：“你这么说话，把参加礼仪队的女同学放在什么位置？” “就是！男生怎么就不能参加礼仪队？别的学校又不是没有！”女生们群起攻之。 公关部长满脸通红，忍了又忍到底没有争辩。 他来自西部地区小城镇，家乡的饭馆子和商场都是女服务员，如果男的亲自端盘子站柜台，不用说，那肯定是老板。上大学后，他加入学生会担任公关部部长，部门里经常出去聚餐，也见过西餐厅的男服务生，在他看来，堂堂七尺男儿，在饭店里端盘子就是丢脸的事！礼仪队除了参加校外活动，平时学校会议还要端茶倒水，这是男人干的活吗？ 一时间，会议室里争论不休，大家各持己见，还是没商量出统一方案。 体育部长李梅此时已经情绪稳定，洗过脸后，坐下来参与讨论。 “地质系的沈沫和高蕾蕾和我们部门干事魏时芳在同一间寝室，而魏时芳又是下一任的副部长接任人选，现在还在考察期。我建议，由她去做这两个同学的思想工作，必须让她们参加礼仪队！这也是对魏时芳同学的一次考验，如果顺利完成，下一任副部长由她接替，如果完不成，重新选举！” 会议室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大家都觉得李梅的这个建议欠妥，甚至还有迁怒的意思。 学生活动本来就是自愿参加，可以想办法动员，但是不能威胁，何况魏时芳在学生会一年的工作有目共睹，通过大家选举，接任下一任副部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可以把两件事放在一起呢？这样对魏时芳不公平。 115.一地鸡毛 请耐心等待　　声音停在门口, 寝室门猛地被撞开, 高蕾蕾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 “你没去食堂啊？”语气冲地像是要打架。 沈沫习以为常，平静道：“还早，晚些时候再去。” 高蕾蕾随手脱掉外套扔床上，鞋子甩到一边，看上去气得不轻。 “今天谁又惹你了？”沈沫放下书转过头问。 “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什么人啊！看见个女生就上来搭讪,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高蕾蕾操着京腔飙高音。 沈沫轻笑,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所知名的理工院校男多女少, 虽然不乏优秀男生, 但是一个比一个矜持，他们通常是被搭讪，那些荷尔蒙过剩到处搭讪女生的男生，通常质素都不怎么样, 入学大半年，这种事不是第一回。 高蕾蕾是北京女孩，高挑漂亮, 爱打扮会花钱，虽然脾气直说话冲, 但是热情仗义, 很难让人反感, 宿舍是四人，沈沫和她最聊得来。 正是对爱情抱有期待的年纪, 再三被劣质男生骚扰, 难免会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质疑, 确实令人懊恼，沈沫深有同感。 晚上八点钟雨停了，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沈沫换好衣服，好说歹说把高蕾蕾从床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去食堂二楼吃东西。 一顿热乎乎的砂锅粉丝丸子吃完，高蕾蕾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从食堂出来，两人绕着景观湖散步消食。 “我就不明白，男生都哪儿来的自信？他们出门前不照镜子啊？”到底是心意难平，高蕾蕾仍旧耿耿于怀。 沈沫一本正经回答：“听说男生宿舍确实没有镜子。” “切！讨厌。”高蕾蕾笑骂，短发红唇，娇嗔的样子格外魅惑。 “你换口红了？”沈沫盯着她脸问。 “才发现啊你？” 高蕾蕾心情彻底大好，彩妆话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沈沫看看时间不早，打断道：“回去吧，快熄灯了。” 晚上十点半，距离熄灯还有三十分钟，宿舍楼下几对情侣，正在依依不舍告别。 沈沫啧啧：“明早就能见面，怎么都跟生离死别似得？” 高蕾蕾耻鼻：“谁稀罕早晨见面啊？人家就是想晚上不分开。” “哈！”沈沫笑喷。 网络咨询丰富，脱离了家长的监督，女生宿舍也会在深更半夜聚一起探索下成人世界，偶尔说话荤素不忌，见怪不怪。 两人上楼，看见宿舍门敞着，另外两个室友都在。 魏时芳趴在阳台栏杆上向楼下张望，童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楼外不时传来欢呼声。 “你们在干什么？”沈沫问。 童欢兴奋扭过头：“快来看，有人当众表白！” 沈沫过来围观，果然见宿舍楼后面的草坪上有个心型光圈，一男生手捧玫瑰花站在里面，大声呼叫某个女生名字。 “傻帽！”高蕾蕾嘲笑，脱掉外套再次随手扔到床上，进卫生间去洗澡。 沈沫也兴致缺缺，看了两眼便离开阳台，挂好外套，换上睡衣，坐书桌前打开电脑玩游戏，顺便排队等候卫生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楼下男生的呼喊声嘶力竭，直到熄灯也没人回应。 外面路灯的光晕照进来，沙沙雨声，宿舍里并不完全黑暗，四人躺在各自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睡前卧谈。 “好浪漫啊，如果是我，肯定立刻下去和他拥抱，那男生喊了好久，嗓子都哑了。”童欢遗憾中感慨。 沈沫好笑：“浪漫么？大庭广众下花枝招展的开个屏而已。” “哈哈！”魏时芳大笑：“沫沫形容的真像，那男生站在光圈里捧着花，从楼上往下看还真真就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关关雎鸠，嗷嗷鹿鸣，求偶交/配是雄性本能，哪个不是在春天乱叫唤？反正把雌性叫的魂不守舍就是了，你们看，这不就吸引到一只？”高蕾蕾手指着童欢，笑的花枝乱颤。 “哈！”沈沫忍不住拍床笑出声：“真难为他嗷嗷了大半天，欢欢，你可不要动心啊。” 黑暗中三人同时或含蓄或放肆的一阵笑。 童欢被惹恼：“讨厌！你们三个世故的老女人！” “那你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小脑残。” “哈哈！” 笑声还在持续，谁也没生气。 童欢上学早，宿舍里属她年龄最小，娇生惯养的本市独生女。寒假时跟着沈沫一起去火车站送别室友，开学前又被沈沫拽来打扫宿舍，虽然性格有些娇宠霸道，但是大家都看到她积极适应集体，努力尝试和大家融洽相处，所以，即便是偶尔耍耍小性子，如高蕾蕾这样的直脾气也不会和她真的计较。 魏时芳家乡在沂东山区，家里有弟弟妹妹，她是长姐，性格直爽老成持重，下雨天收衣服，出门带钥匙的日常琐事属她操心最多，自带老大光环。平日里不管谁和谁争执，她都是和事佬，自然也不介意童欢的一句玩笑。 老女人的诅咒根本没有影响心情，四人继续说笑，兴致愈发高昂。 同班同宿舍的缘分，大家格外珍惜。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熟，沈沫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已经是转天早晨，魏时芳正在挨个叫她们起床。 “醒醒，醒醒！欢欢？蕾蕾？迟到啦！沫沫，今天是严教授的课！” 严教授姓严，做人也不留情面，迟到的同学在门口罚站十分钟听他训斥，不管男生女生，统统喷你一脸口水骂到痛快才罢休。 正因为这位教授的存在，以至于上学期，沈沫一度以为自己还在读高中。 睡眼惺忪，一阵乒乒乓乓，四人整装齐备，匆匆出门，新的一天又开始。 沈沫读地矿专业，严教授反反复复强调他们专业挂科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闲散时候归闲散，有课时候沈沫从不敢怠慢，吃过晚饭，她一个人在图书馆做绘图。 “同学，能加你微信么？” “不能。”沈沫头都没抬。 “可以认识下么？” “不可以。”沈沫干脆拒绝。 遇到轻佻搭讪，沈沫从不回应，大学半年期间，她和高蕾蕾一样，已经被打击过无数次。 男生似乎早就料到答案，没有过多纠缠，笑笑，起身离开，坐到远处。 “嗨？嗨！哥们儿，碰钉子吧？”旁边瘦小矮身量的男生压低声音询问。 许劭诚恳点点头：“嗯！” 男生啧啧，低声炫耀：“我们班的！” “哦？” 见对方感兴趣，男生愈发来劲：“统共就四个女生，住一个宿舍，一北京妞，眼睛长头顶上，看谁都是农村的，我一哥们家在深圳，硬是被她说成住在渔村！” 男生说起高蕾蕾恨得咬牙切齿，觉得她的存在就是给首都人民抹黑，巴不得她被开除京籍才好！见旁边许劭听得津津有味一脸期待，只好接着往下说。 “还有一村妞，沂东山区的，县级的高考状元，别看又穷又丑，一点都不自卑！那小眼神，看一眼，恨不得挖你一块肉下来！” 在他的认知里，贫困山区出来领助学金的女生，就应该唯唯诺诺，魏时芳入学时候不亢不卑的自我介绍，竞选学生干部时候的强势态度，都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心里莫名厌烦，总觉得有些不高兴。 “另一个本市娇娇女，让她爹妈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动漫coser，当她男朋友，你多少钱生活费都不够她糟践的，臭袜子都得丢给你洗！” 这一点最让他看不上，以至于令他对大学所在的这所城市都有些失望。听说新南市以前只是一坐矿山，解放后才建市，难怪这些小市民没文化没底蕴，养个女儿都不会教。 “你看上那个也是本市的，老城厢小市民，别看外表温婉可人，虚伪着呐！就是个装小白兔的大尾巴狼！” 一串话说完，男生长长嘘了一口气，对这个沈沫他更是一言难尽，都不稀罕说她。 许劭意味深长一声：“哦……” 男生感慨：“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当我们不想吃窝边草啊？可惜这四个都是刺头，拿不下！” 许劭赞许点头：“那真是可惜。” 得到认同，男生表情突然愤慨，脸上的青春痘如霓虹灯般烁烁冒光。 “都说理工男木讷呆板，可是谁又理解我们的苦衷？实在是理工女太难搞！一个个反人类似得外星物种，学校的生态环境根本不适合谈恋爱！追她们？还不如改变自己性向来的容易呢！” “嗯？”许劭惊诧。 男生瞥一眼许劭，忽然低下头，面容浮现一抹羞涩：“同学，我正在考造价师资格证，你有兴趣么？我们一起学习，我可以借给你复习资料哦。” “咳咳”许劭干咳：“谢谢，我不需要。” 又过了一刻钟，铝制卷帘门终于打来。 “沫沫，买鱼啊？”老板娘穿着夹棉睡衣，睡眼惺忪。 沈沫乖巧笑脸：“陈阿姨，给我条鲤鱼，要两斤重。” “哎。”老板娘应一声，随手拢了拢散乱头发，戴上胶皮手套，手伸到水箱，一下子就抓起条肥胖鲤鱼。 “杀了么？” “嗯。” 老板娘一边动手收拾鱼鳞，一边和沈沫熟稔聊天。 “沫沫读几年级啦？寒假作业写完没？” 沈沫笑：“大一，老师没留作业。” “大学了啊？哦，那倒是不用写作业，交男朋友没？” 话题跨越有些大，沈沫还是乖巧摇头：“没有。” 老板娘夸赞：“就知道我们沫沫是好孩子，阿姨跟你说啊，上了大学，男朋友不是不能交，但是不能随便交。” “为什么啊？” “小地方来的孩子，爹妈没退休金没医保，没钱买房不说，还得要儿子媳妇伺候，哪个女人吃得消？” “哦！”沈沫恍然大悟状。 老板娘愈发掏心掏肺：“要找就找咱们本市的，独生子，车子要有一辆，东城区的房子要有一套，将来接你妈妈过去一起住……” 沈沫微笑听着，并不附喝。 老板娘手脚利索的将鱼收拾干净，上称过重。 “二斤二两，算二斤，进货价七块六毛钱，就给我十五吧。” “谢谢陈阿姨！” 沈沫付钱拎着鱼离开。 从新兴菜市场出来就是新兴批发市场，街道狭窄拥塞，两旁款式各异的广告牌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和菜市场一样，大部分商铺此时还大门紧锁，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店正懒洋洋卷起防盗门，准备开始营业。 这里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小商品批发基地，随着电商网购的普及，日渐没落。 附近的两个大型生活社区，矿北生活区和矿东生活区，里面住着的是城市原住民。 菜市场的陈阿姨就是曾经的矿先进工人，以前和沈沫妈妈在同一个车间，下岗后用工龄补助在新兴市场认购一间商铺，平时生意做得轻松悠闲，该休息的节假日一个都不落下。 拐进不起眼的一条胡同，是一片老旧居民区，显眼位置两个崭新蓝色垃圾桶套着黑塑胶袋，要不是它们，很难发现后面隐秘的楼道口。 沈沫家在五楼，狭长楼梯，光线昏暗，墙上贴满各种小广告。 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空无一人。 “妈？” 沈沫试探叫声，没有回应。 九十年代初期建造的旧公房，一室一厅格局，门窗上绿色油漆斑驳，人造革地板从大门口到厨房的位置磨出一条浅白路径，空间狭小局促。 放下手里的鱼和蔬菜，脱掉外套，沈沫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快手快脚，不到半个钟，红烧鱼已经出锅，电饭锅里的米饭闷熟，炒两个青菜，再做个虾干萝卜丝汤，母女二人的午饭算是齐备。 沈沫看看表，中午十二点已经过半，怎么还不回来？ 母亲厉秀英早年下岗，和丈夫离婚后独自带大沈沫，这几年在一家私企做财务，每月三千五的薪水按时发放，母女俩的生活勉强算是安稳。 今天周六，妈妈只上午半天班，这个时间早就该回来了。 沈沫摆好碗筷等候，听到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马上起身去开门。 “妈！” 厉秀英放下拎包，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诧异道：“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和西城区大部分老市民一样，女儿娇养，厉秀英从不让沈沫沾手家务，几道拿手菜是必备技能，会做但是不做，沈沫只偶尔讨好妈妈时才一显身手。 “我是好孩子，当然勤快。”沈沫自夸。 厉秀英好笑，并不拆穿女儿，脱掉身上款式陈旧但保养很好的羊绒外套仔细挂好，洗过手坐下吃饭。 桌上总共一荤两素一个汤，餐具是同套花色，摆盘考究，色泽鲜亮，配上两碗白米饭，看上去就让人有食欲。 厉秀英夹起一筷子鱼肉尝了尝，咸淡合适，味道和自己教的分毫不差，不由得轻轻点头。 “今天下午就回学校？” “嗯。”沈沫扒饭空隙解释：“和我们宿舍另一个本市女生约好的，提前一天去宿舍打扫卫生，迎接另两个外地室友。” 厉秀英点头：“你们在家门口上大学，什么都方便，外地的孩子离开父母千里迢迢来咱们新南市上学，多照顾些也应该。” 沈沫原本并不想在本地读书，只是高考过后，新南理工成了唯一选择，虽然住校，但是妈妈会不定期到学校探望，她一直向往的大学生活，并非想象中那般自由。 犹豫片刻，沈沫还是将打算说出来。 “妈妈，大学功课我已经适应，我完全搞的定，下学期我打算找份兼职。” 话一说完，厉秀英果然沉下脸，放下筷子语气严肃：“沫沫，道理我早就给你讲过，大学这么贵的学费，是让你去做廉价劳动力的吗？何况我给你详细计算过，每月八百块的生活费足够你吃饱吃好，也不影响你和同学适度交际，为什么你总惦记自己赚钱呢？” 想赚钱，当然是缺钱，八百块生活费虽然在学校能维持日常开销，但也只是刚刚够花，时常捉襟见肘，不过这话沈沫不能说出来。 “我不想你太辛苦……” “怕我辛苦就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什么年龄就做这年龄该做的事。” “可是……”沈沫还想找理由争取。 厉秀英打断：“可是什么？当初你爸爸和我离婚，我四处打零工，朝不保夕，还不是照常送你去少年宫学电子琴、学绘画、学舞蹈？现在上了大学，别的女孩子都在享受象牙塔生活，我的女儿却要去打工赚钱？” 沈沫低下头不说话，拿筷子戳碗。 厉秀英见女儿生气，语气立刻缓和几分：“好啦！妈妈也是为你好，这不，下学期的生活费都给你准备齐了，每月多加五十块给你吃零食看电影，高兴了吧？” 说完站起身，走到衣架前拿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待会儿去门口那家银行把钱存卡上，到了学校现用现取，别在身上装太多钞票。”厉秀英嘱咐。 自从沈沫上大学，家里开销爆增，学费生活费，妈妈那点薪水每月嘴顶嘴，刚够日常消费，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这钱哪来的？ 沈沫略想便明白，难怪今天回来的这么晚，这是找老板预支的工资吧？ “不用把整学期的生活费都给我，先给我一个月的，花完我再回家拿就是了，干嘛每次都……” 沈沫心疼妈妈低声下气求人借钱，同时又不理解，不同意她兼职也就算了，每次还非要把一学期的生活费都给她。 “就是让你没事少回来！旧城区住的都是什么人？什么环境？居移气养移体，你隔三差五的回来，跟这些街坊邻居旧同学混一起，能学什么好？” 厉秀英拿筷子指点着桌上的那盘红烧鱼继续道。 “你看看陈秀芬，当年和我在一个车间，为争取先进工作者名额没少跟我变着法的较劲，现在呢？还不就是个鱼贩子？你听听她说话，什么素质？” 沈沫忙附喝：“俗！” “当年我骑自行车载着你去上夜校，考到会计证，你看看现在，虽说工资比不上她卖鱼挣得多，但是能一样么？” “她和我妈没得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沈沫一点都不脸红，自己妈妈，怎么恭维都不为过，只是不明白，相交二十多年的老姐妹，她妈为什么总是看不上陈阿姨。 “她陈秀芬连大学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她儿子考上职校，她就到处跟人说：别看新南理工985、211，咱们新南的高等职业院校专业强，毕业早，那是988、311……笑死个人哦！” “哈哈哈……”沈沫被妈妈学陈阿姨说话的语气逗乐，拍桌子大笑。 厉秀英愈发得意：“你看看，你和他能一样吗？他上的是什么学校？你上的是什么学校？除了清华北大，后面就是咱们新南理工！” “的确是……排在他们后面。”沈沫心虚，她可不敢承认清华北大后面就是新南理工，这话万一传出去，至少有二十几家大学来找她妈拼命。 厉秀英自顾自笑的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忍住：“她家今年在东城区刚买的房，没事就过来跟我显摆，话里话外的意思……算了，不和你说太多，这种人根基不扎实，迟早要被社会淘汰。” “说什么了？”沈沫不解。 “不关你的事，少打听！你给我拿好生活费，没事不许回来，有事打电话，我去学校看你。”厉秀英最后结论。 “哦。”沈沫乖乖听话。 两母女吃完午饭，沈沫挽起袖子准备洗碗，橡胶手套被厉秀英抢过去，老式厨房没有热水器，冬季里自来水隔着手套透骨冰凉。 “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猴年马月的衣服都往身上套，小家子小气，也不怕同学看低你？我今年给你买的新大衣呢？你打算放到过时了再穿？”厉秀英一早就看见衣架上的旧羽绒服。 “买菜嘛，怕弄脏新衣服，你平时不也这样？” “你就不能跟你妈我学点好？” 我哪知道你什么好什么不好啊？沈沫悻悻然，听妈妈琐碎唠叨完全心不在焉，策划了整个假期，目的还是没达成。 下午收拾好，换上新大衣，沈沫拎上行李箱出门。 最近的公交站在五百米开外，一路穿过新兴市场，讨价划价声不绝于耳，烂菜叶和包装纸混着着积雪湿哒哒黏在地上，沈沫穿着白色羊皮靴，拎着粉色拉杆箱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泥点子溅到身上。 寒冷空气夹杂腐腥味道，一身光鲜外衣和四周的嘈杂格格不入，沈沫皱起眉头，从小长大的环境，她越来越难以适应。 小时候带同学来买荧光发卡，领着她们参观自家的独立卫生间和厨房，那时候的新兴市场在五颜六色塑料制品的烘托下，闪烁的像是魔法世界，沈沫以为自己是公主。 只是还没等她长大，城堡已经破败成贫民窟，公主裙华丽炫目，现在才知道那是玻璃钻石和塑料水晶。 公交车到站，沈沫拖车行李箱上车，空调大巴舒适温暖，一路缓慢行驶，西城区渐渐被抛在车后。 116.三亚度假 请耐心等待　　“中午吃什么啊？”高蕾蕾操着鼻音问, 蜷缩在床上矜持的翻了个身。 “外卖吧？给童欢打电话, 让她捎上来。”沈沫从被窝里探出头, 懒洋洋建议。 魏时芳听不下去，放好书本，翻身下床：“懒死你们！一会儿定外卖又是你吃这个她不吃那个，凭白多花一份送餐费，都吃食堂！我去买。” 沈沫无可厚非，四个人中魏时芳生活费最少，平时还要兼职打工贴补，日子过的节俭。大家一起生活，总要彼此迁就生活习惯，照顾同伴感受，半年多时间相处, 早已经达成默契。 高蕾蕾同样没反对，两人乖乖翻找饭卡。 魏时芳换好衣服, 接过饭卡去食堂帮她们打饭。 过了小半钟头, 魏时芳拎着一兜子打包餐盒回来, 后面还跟着童欢。 童欢今天穿了件粉嫩嫩的毛呢裙, 里面是黑色衬衫，栗色头发梳起来扎两条高高的马尾, 蹦蹦哒哒地进来, 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哇！你们两个还在睡啊？快起来, 我有好消息宣布！” 沈沫从铺上蹭下来, 披散着长发, 无精打采道：“你拿奖学金啦？” “还没考试，我去哪里拿奖学金？”童欢撅嘴。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高蕾蕾打着哈哈。 “哼！”童欢翻她一记白眼，继而亢奋道：“下午有篮球赛，大家可以一起去看比赛！” “就这个？”沈沫好笑问。 她们宿舍没人喜欢球类运动，除了偶尔谈论姚明和贝克汉姆，对这项竞技比赛再无其他兴趣。 童欢瞬间萎靡，知道宣传攻势失败，但还是不死心劝说：“不喜欢也去看看吧？反正下午没事。” 沈沫奇怪：“没事我们看它干嘛？” “下午有时间我还要继续睡觉。”高蕾蕾推门进卫生间。 “就知道睡！你们的生活多没意义！多么的堕落！”童欢吼。 沈沫推开挡在身前的童欢：“别挡道，我要刷牙。” 沈沫和高蕾蕾挤在卫生间，将自己收拾清爽，两人再出来时，魏时芳已经开始吃饭，童欢拖着长音还在撒娇。 “你们去嘛！去嘛去嘛……” 沈沫无语：“直接说，为什么非要我们去？” “我们社团的任务，必须发动全宿舍都去看球赛。”童欢老实交代。 沈沫纳闷：“你们不是动漫社团么？怎么又和篮球队扯一起了？” 童欢是动漫迷，上学期一入学就加入学校的动漫社，平时除了上课就是泡社团，宿舍里很少看见她人影。 “哎呀，联谊，友情赞助啦！别问这么多啦，说了你们也不懂，去吧去吧！”童欢继续游说。 “该不会是让我们去露大腿劈叉当拉拉队吧？”高蕾蕾质疑。 童欢连忙摇头：“不会不会，就是站旁边观赛，到时候鼓掌欢呼就行，好姐姐，姐姐们，去吧……” 魏时芳帮忙劝道：“反正下午没什么事，忙了一个多月，我也想休息下，咱们一起去吧？” 看球算什么休息？沈沫吐槽，不过扛不住童欢死缠烂打，只好答应，高蕾蕾见室友都答应，她也只好妥协。 吃过午饭，大家一起出门去看球赛。 比赛在学校大操场举行，4月份天气虽然日渐暖和，但是站在外面还是不太舒服，学校体育馆有室内的篮球场，沈沫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去那里。 操场上的女生各个神情萎靡心不在焉，多数都和沈沫她们一样，是被强拉过来观赛的水军。 比赛开始，双方队员入场，两队人马背心颜色各异，运动裤有长有短，他们没穿统一队服。 哨声一向，比赛开始，大家拍着球你追我赶，你争我抢，一片混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哪队和哪队，沈沫更不知道要看什么了。 “我们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沈沫扭头问。 高蕾蕾双臂抱肩，挺胸扬下巴，姿势高冷：“刺激他们的肾上腺激素。” “哈？” “笑什么？你难道没观察到足球拉拉队和篮球拉拉队的不同么？” “有什么区别？”沈沫纳罕。 “你快射啊！你怎么不举啊！” “噗！” 稀里糊涂看到中场休息，有人抬着泡沫箱过来给女生们分发饮料，服务大众的是包括童欢在内的动漫社团成员。 观众席顿时传来窃窃私语。 “哇！” “喝这个啊？” 沈沫接过冰凉凉的瓶子看，见是某品牌冷藏瓶装的鲜榨果汁，正好是她爱喝的芒果口味，超市里200毫升要十几块钱。 “这么大方？”沈沫诧异。 “有猫腻！”高蕾蕾断言。 让沈沫吃惊的还在后面，球赛结束，大家被邀请聚餐。 聚餐地点是学校里私营的一家餐馆，四十八块钱一位的自助烧烤在新南市属于平价，但是和学校食堂十五块钱随便吃的自助餐相比，实属天价。 乌泱泱六十多个女生和十来个男生，举杯畅饮，啤酒饮料不停搬上来。 沈沫默默计算下总价，越发觉得不可能是学生请客，捅捅高蕾蕾问道：“会不会是学校大力扶持篮球竞技，给他们补助？” 高蕾蕾两杯啤酒下肚，正喝的满面桃花，摇头道：“不可能！校篮球队都没这待遇，买球衣还要自己拉赞助呢。” 正说着，有男生过来挨桌敬酒。 “美女们，辛苦！谢谢观赛。” 众女生客气回敬。 “比赛很精彩，加油！” 热情恭维，矜持寒暄，大家其乐融融。 “介绍下，我们篮球队队长，许劭。” “幸会。” “哇！下半场那个投篮好帅哦。” “敬你哦，大家干杯。” 沈沫依依不舍放下手里的鸡翅，不得不站起来举起酒杯，挨个碰杯，相互介绍，很快轮到沈沫这里。 “你好，化工系许劭，跟你同年级。” 声音听起来耳熟，沈沫格外多看一眼，个子很高的男生，穿运动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好看，确实不认识。 “你好，沈沫。” 男生们介绍完就去别桌敬酒，并没有死缠烂打要联系方式，沈沫对此很有好感。 聚餐赶在熄灯前结束，大家摇摇晃晃从餐馆出来，各自回宿舍。 “童欢呢？”沈沫问。 “刚才看见她正在跟餐馆老板核对账单。”魏时芳道。 “我的乖乖，她不会是拿回扣了吧？什么时候见她这么仔细过？”高蕾蕾玩笑。 “回去再审问她。”沈沫道。 三人回到宿舍，洗漱过上床休息，结果等到熄灯也不见童欢回来。 魏时芳担心，穿上衣服要去找人。 “喝这么多酒，头脑不清醒，她别再沿着湖畔走，一头栽下去。” 沈沫和高蕾蕾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打开蓄电台灯照明，准备一起去。正在忙碌，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敲门声，沈沫赶紧下床开门，果然是童欢。 “你还知道回来啊？几点啦？怎么进来的？”高蕾蕾脱掉刚穿一半的衣服，没好气质问。 “嘘！别喊啊，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我借人家一楼的宿舍爬进来的。”童欢求饶。 沈沫见人安全无恙回来便放下心，换衣服重新爬上床。 童欢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照明，脱衣服换鞋洗漱，折腾半个多钟头还没消停。 沈沫忍不住俯身往下问：“你在折腾什么？” “嘘！”童欢压抑着兴奋：“给你们看我的新装备！” 高蕾蕾和魏时芳也还没睡，听她一说也都扳着床栏看。 童欢悉悉索索拆开塑料包装，掏出一堆不知道什么款式衣服，左一件右一件的往身上套。 沈沫借着手电筒刺眼亮光，还是看不清什么衣服，宽宽大大的袖子像是日本和服，下面又是条白色小短裙，里面似乎还加了裙撑，怪模怪样。 “睡衣？” 高蕾蕾耻鼻：“情趣内衣吧？” “什么啊！”童欢跺脚：“我这件是千本樱的和风花魁装！懂不懂你们？” “哈哈哈哈！”高蕾蕾拍着床铺大笑：“还说不是情趣内衣？好好的你干嘛把自己打扮成花魁？” “老坦儿！宅舞知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童欢急眼，不许室友诋毁她的心头爱。 沈沫初中有段时期也喜欢过漫画，原本妈妈并不太干涉，可是恰在此时，重点高中划分到东城新区，厉秀英一下子紧张，天天督促沈沫学习，一切无关的爱好都被禁止。如今沈沫早已过了喜欢这些东西的年纪，完全失去兴趣。 “劲舞团么？”沈沫安抚童欢，故作感兴趣问。 “不是啦！宅舞是宅舞，不是劲舞团。”果然童欢转怒为喜，详详细细的给大家科普。 沈沫强撑着听完，还是没半点兴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着迷。 “你跳给我们看看。”高蕾蕾捧场。 “好啊！”童欢果断答应，翻出手机里音乐视频，开始秀舞姿。 音乐节奏很快，但是没有大幅度动作，舞步简单，配合肢体各种卖萌，沈沫看的好笑，难怪叫宅舞，给个墙角就能跳啊。 “怎么样？”童欢一曲跳完，求表扬。 高蕾蕾耻鼻：“这也叫跳舞？就几个舞步动作，看一眼我就会，沫沫，下来！” 晚饭时的几杯啤酒在体内作祟，沈沫早就按耐不住，脱掉睡衣，披头散发只穿小裤裤从床铺上滑下来。 高蕾蕾同样装扮，音乐开始，两人丰满坚/挺，腰肢摆动，四条白花花大长腿节奏律动，动作协调一致。 童欢直接看傻眼，原来女人看女人也能看的血脉膨胀，忍不住大声叫好。 “哇，好棒！” 音乐持续，沈沫高蕾蕾继续发疯，童欢连连惊呼，三人正忘乎所以时，魏时芳突然下床抢过童欢的手机，关掉音乐：“别跳啦！” 沈沫猛地停下：“怎么啦？” “楼下在敲天花板！” 一身薄汗，酒气都散发出去，沈沫重新冲洗过，气喘吁吁爬上床铺。 童欢已经换下她那件花魁装，大家各就各位倒在床上。 “沫沫，蕾蕾，你们跳的好好哦，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童欢语气有些失落。 沈沫好笑：“专业什么啊？就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点皮毛。” “你妈真好，让你学跳舞学画画，我妈从来就不让我学这些。”童欢抱怨。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为了喜欢的动漫，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天天住校，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沈沫忙解释。 “我上学时候，市里的重点小学和重点初中还都在我们西城区片，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不管爱不爱学，反正老师都能给教好，所以都不太管我们学习，倒是舍得在其他上面投资花精力。” “原来如此，我说呢！以前东城这边是郊区吧？”高蕾蕾了然。 “也不是，属于新开发区，以前配套不完善，都是外地民工……咳咳。” 沈沫猛地想起童欢家住东城区，忙收住话题，改嘴描补。 “现在是高级白领和有钱人住这边，是新的市中心，房价比西城区高很多，双语幼儿园，国际小学都在这边，重点高中都迁过来了呢，咱们学校不也改换门庭将大门开在这边？” 她们学校正门开在东城区，现代化建筑和周边高楼大厦相得益彰，相连的老校区靠近西城，旧址是民国时期的一间教堂，从西往东，各式建筑印证百年建筑史。 高蕾蕾冷笑：“和我们北京一样，别看外地的贷款买了房，不是土豪，子女连正经好学校都进不去，没有学区房只能算半个北京人。” 沈沫有些无语，童欢父母就是后期在新南市安家落户的高知金领，高蕾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沫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高考时压力挺大的，我也是将将过线，当时全市最好的老师都在我们一中，欢欢是在二中吧？她的成绩应该在尖子班。” 童欢点头：“是啊，我们高二开始就没放过寒暑假，每天一节早自习，三节晚自习，三年从没落下，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拼不过你们一中，先天不足啊。” 沈沫否定：“最后我们不还是上了同一所大学？终归还是看个人成绩。” 童欢轻声嘟囔：“一样的成绩，付出的不一样……” 小学是就近入学，西城区的孩子理所应当就读他们区片的市重点，以前不觉得怎样，除了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穿着校服参加各种活动，没感觉有什么差别。 小升初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小学六年满分才是标准成绩。 重点初中失之交臂，中考时毫无意外又落在后面。 想想高中时代的压抑生活，又想想市一中的各种文艺汇演，虽然同一个城市，童欢觉得她和沈沫不在同一个时空。 半天没说话的魏时芳突然出声：“你们知足吧，至少在家门口就能上学，还有数学班英语班，我们就村里一所民办小学，初中在乡里，每天走十几里山路去上课，一直到考上县高中我才住的校。” “真辛苦，没点毅力根本坚持不下来。”沈沫感慨。 她一路重点，成绩不错全是老师负责，一道习题，她的老师会用六种方法讲解，哪怕是个实心眼的傻子，老师也会把你脑袋撬开硬往里面灌，一人一脚把你踹进大学。 同样一道习题，魏时芳的代课老师只会照着教义念，没有课外资料，没有辅导班，硬被魏时芳自己摸索出七套解题思路，高考状元数学满分，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天资。 “我上到初中时候，班里就剩下十几个女生，高中时候更少，不是退学出去打工就是在家务农，要不是我们校长拉着村支书在我家劝说好几天，我爹也不能答应我继续念高中。”魏时芳道。 “重男轻女吧？”高蕾蕾问。 “不是。”魏时芳否认：“好多女生成绩一般，没希望考上大学，觉得没意思就不念了。” “成绩一般的男生还是会继续念高中？”沈沫好奇。 魏时芳点头：“嗯，男生退学的少，上下去总归有个希望，家长也支持。” 117.纽约时间 请耐心等待　　学生会办公室, 学生干部们再次聚集一堂, 开会讨论工作, 日理万机的主席这次也抽空参加了会议。 会场布置不同于往日，不但打扫一新, 会议桌上还摆满了水果和冷饮。 “迎新晚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文艺部的人呢？今天来了没？”主席笑容和蔼可亲, 只是最近太忙, 他想不起文艺部长是谁了。 程雅洁忙站起来：“主席好，我是文艺部部长, 迎新晚会正在准备，目前已经进行第二次审核, 一切顺利，只是赞助没到位, 部分表演服装还没租到。” 主席皱眉：“外联部呢？你们怎么做的工作？” 外联部长站起身：“我们已经和赞助企业确定初步合作意向, 只是他们有个校外的营销活动需要我们提供人手, 公关部那边出了点问题……” 公关部长主动站起来汇报：“我们礼仪队积极配合学校活动，只是老队员大批离队, 供血跟不上，为了渡过难关, 我已经委托体育部长去招募有经验的女同学加入。” 李梅扭扭哒哒站起身：“主席好，我是体育部部长, 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我校秋季联赛的组织策划上，帮助礼仪队招募新鲜血液的工作已经安排手下干事在做, 目前还没有结果。” 听完李梅的话, 公关部长有些不高兴, 原本招募礼仪队的事他委托给李梅，现在那两个女生没消息，符合标准的新生也没招进来，她到是省事，随便推到小干事身上就算完了？ “李部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秋季篮球联赛的工作都是我帮你在做，我的事你怎么不放心上呢？”公关部长发难。 “孙部长，我能有什么办法？魏干事没给我回话呢，总不能我把人抢来给你吧？”李梅不甘示弱。 魏时芳战战兢兢坐在那里，不停擦汗，这是她头一次参加高层会议，两个部长掐起来，这种情况她要不要发言？ “啪！”主席的笔记本一下拍到桌上。 “相互推诿，人浮于事，你们怎么做的工作？公关部长，你招募礼仪队为什么要体育部长帮你做？” 公关部长委屈：“我能怎么办？现在的女生各个娇生惯养，打不得骂不得，总不能我亲自去吧？” 主席没理他，目光又看向李梅：“体育部长，你呢？秋季联赛是你们体育部的事，你为什么要公关部长替你做？” 李梅更是委屈：“化工系篮球队的队长多次扰乱比赛秩序，不尊重女性，是个重症直男癌！我是女孩子，怎么和他沟通？” 主席的眉头更加深锁，最近他帮忙团委老师工作，有一阵子没露面，没想到学生会缺了他的领导竟然糟糕如此！一盘散沙，缺乏责任感，这么多干部竟然没一个能挑大梁干实务的。 副主席一看忙打圆场：“主席，其实问题不难解决，主要困难还是出在礼仪队人手不够上，我们是理工学校，要凑齐身高相貌都合乎标准的女生实在是太难了！我建议启动男生！” 主席听的一怔，思虑片刻，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好！就这么办，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男生也能顶半边天！” “主席英明！” 副主席带头鼓掌，会议室很快掌声一片！ 主席离场，会议还在继续，但是气氛轻松许多。 “李梅，化工系的篮球队长是不是叫许劭？”程雅洁关心。 李梅摊在座椅上，伸手拿了个桔子剥开吃：“就是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长得又人模狗样，谁都瞧不起，直男癌！”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啦？” “你还记得春季预赛时候吧？他们化工系和地质系对抗赛，请了全院的女生来围观，发纯鲜果汁，还邀请女生去吃烤肉，其他球队对他意见可大了！”李梅把果核吐在办公桌上。 进入大学前，大家穿统一校服吃一样的学生午餐，表面并无差别，脱下校服后才发现，有太多的不公平让人不习惯。 公关部长冷笑：“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嚣张跋扈，上次学生会有急事找他借车，他一口就拒绝，半点面子都不给！” “他们还在校外和企业球队比赛，赢了有现金奖励，还有笔记本电脑！这让我们校队的队员怎么想？我们打一场校级的联赛，统一队服都没有，风吹日晒的去拉赞助，结果只能在淘宝买三十块钱一身的球衣！” 外联部长愤愤不平，他同时也是校篮球队的队员。 程雅洁若有所思，看向好朋友道：“李梅，你联系下许劭，就说我要见他。” 李梅撇嘴：“联系不上，我只有他企鹅号，留言十句不回一句，对女生也不例外。”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这样？太没风度了。” “谁说不是呢？”李梅极为赞同。 “时间紧迫，迎新晚会马上就到公演日期，我必须见他一面！”程雅洁果断。 外联部长突然想到什么，忙点头：“好主意！他们现在多半在操场练球，程部长亲自出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公关部长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拍掌道：“对！就没有男生不拜倒在咱们程部长石榴裙下的，要是把许劭拉过来，当了咱们学生会的女婿，什么赞助什么秋季联赛，统统解决！我吃点亏，到时喊他一声姐夫，哈哈！” 程雅洁暗暗叹气，欣赏不来他们自以为是的幽默，有时候和这些男同学还真是无法沟通，只能庆幸她的爸妈没有给她生个这样的好兄弟。 刚刚吃过午饭，学校露天操场，许劭正在打篮球。 “许劭，那边有两个女生一直在看你！”队友跑过来知会。 许劭惊喜回头，看清楚远处的两个身影后，瞬间又失落，回过头继续专心打球。 半个多钟头后，中间休息，许劭下场去拿自己的毛巾，一瓶矿泉水突然递到眼前。 “你好。” “你好。”许劭礼貌回应，并没有接水，目光看向陪同一旁的李梅，笑道：“李部长，又来啊？” 李梅撅嘴：“你别不识好歹！这次可不是我一个人来的，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咱们学校的文艺部部长！” “哦，幸会。”许劭淡淡的。 程雅洁举着水的手臂放下，仍旧微笑：“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聊？” “抱歉，我没时间。”许劭拒绝。 程雅洁的父亲在当地医院是主治医师，母亲是重点小学的校长，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的宠儿，在大学里，还是第一次被男生拒绝，不免有些尴尬。 “你看，我就说吧？他这人根本就不尊重女性，直男癌！”李梅气愤，为好友抱打不平。 许劭好笑：“有些人身为女性，对自己都不尊重，污言秽语，举止粗鲁，有什么资格要求异性尊重？” 程雅洁只当是李梅言行粗鲁冒犯过许劭，得知冷漠并非针对她，心里的疙瘩瞬间解开，恢复微笑。 “如果李梅以前有言辞不妥之处，我替她向你道歉，毕竟是为了工作，大家都是同学，不打不相识，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我请你喝东西，当是赔罪。” 许劭这才认真打量说话的女生，见对方态度真诚，笑语殷殷，话已至此，他不能太不给面子。 “去观众席上说吧。” “那怎么行？总要大家面对面的才好说话。”程雅洁歪头娇笑，俏皮又可爱。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你要不要说？”许劭也冲她笑，桃花眼眯起来，薄嘴唇上挑，笑容有些轻佻。 程雅洁突地一阵慌乱，心跳莫名加速，咬了下下唇，点头道：“好吧！” 李梅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了下。 三人在观众席依次坐开，程雅洁坐许劭旁边，李梅故意拉开距离，隔了两个位置。 “找我什么事？”许劭主动问。 程雅洁斟酌开口：“其实你是知道的，还是关于秋季联赛的事，学校大大小小这么多篮球队就你们搞特殊化，邀请女生观赛请客吃饭，这样影响很不好，搞得其他球队都有意见，我们的工作很难展开。” “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许劭道。 李梅警告：“找你干嘛？你别想打击报复！” 许劭看她一眼，嘲笑道：“你这人吧，总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去判断别人怎么行事，老母鸡能知道天鹅的想法？” “谁是老母鸡？你还癞哈蟆呢！”李梅生气。 “李梅！”程雅洁赶紧阻止，示意她冷静。 李梅气哼哼扭过头，没有再和许劭争论，许劭也懒得理她。 程雅洁继续做工作：“就说请女生吃饭这件事吧，球队每次能申请下来的经费有限，我知道你是自掏腰包，但是大家都是学生，花的是父母的钱，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呢？” “春季风沙大，秋季干燥，大家不愿意在露天场地观赛，想看到心仪的女生在赛场上给自己加油，总要多花点心思。你们学生会应该关注的是学校体育馆的使用规定，而不是来关心我的钱包，除非是我女朋友，否则有什么资格干涉我花钱？”许劭嘲讽。 李梅正在生气，突然听到八卦，顿时感兴趣，忘记前嫌，凑过来打听。 “你有女朋友了吗？她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无可奉告，请尊重别人隐私，不关你的事不要随意打听。”许劭冷声警告。 “小气样！难怪没女朋友，活该你单身！” 李梅噘着嘴嘟囔，她是体育部长，学校这些球队队长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包括他们有没有女朋友，那些隐私都是她在学生会的谈资，她知道许劭没有正牌女友。 还没等程雅洁再说话，十分钟时间已到，许劭礼貌告别，站起身果断离开。 正是午后日当头，操场的露天观众席上，太阳格外晃眼，程雅洁和李梅仍旧坐在原地。 118.山神庙 请耐心等待 沈沫守在水产店门前, 揣着手不停跺脚, 身上的粉色羽绒服还是高中时代的旧衣服，袖口短了一截，以前的中长款现在只将将遮住臀部。洗的次数太多, 有些薄, 在外面站了半天，冻得直打哆嗦。 又过了一刻钟, 铝制卷帘门终于打来。 “沫沫，买鱼啊？”老板娘穿着夹棉睡衣，睡眼惺忪。 沈沫乖巧笑脸：“陈阿姨, 给我条鲤鱼, 要两斤重。” “哎。”老板娘应一声, 随手拢了拢散乱头发, 戴上胶皮手套，手伸到水箱，一下子就抓起条肥胖鲤鱼。 “杀了么？” “嗯。” 老板娘一边动手收拾鱼鳞，一边和沈沫熟稔聊天。 “沫沫读几年级啦？寒假作业写完没？” 沈沫笑：“大一，老师没留作业。” “大学了啊？哦, 那倒是不用写作业，交男朋友没？” 话题跨越有些大, 沈沫还是乖巧摇头：“没有。” 老板娘夸赞：“就知道我们沫沫是好孩子，阿姨跟你说啊, 上了大学, 男朋友不是不能交, 但是不能随便交。” “为什么啊？” “小地方来的孩子，爹妈没退休金没医保，没钱买房不说，还得要儿子媳妇伺候，哪个女人吃得消？” “哦！”沈沫恍然大悟状。 老板娘愈发掏心掏肺：“要找就找咱们本市的，独生子，车子要有一辆，东城区的房子要有一套，将来接你妈妈过去一起住……” 沈沫微笑听着，并不附喝。 老板娘手脚利索的将鱼收拾干净，上称过重。 “二斤二两，算二斤，进货价七块六毛钱，就给我十五吧。” “谢谢陈阿姨！” 沈沫付钱拎着鱼离开。 从新兴菜市场出来就是新兴批发市场，街道狭窄拥塞，两旁款式各异的广告牌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和菜市场一样，大部分商铺此时还大门紧锁，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店正懒洋洋卷起防盗门，准备开始营业。 这里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小商品批发基地，随着电商网购的普及，日渐没落。 附近的两个大型生活社区，矿北生活区和矿东生活区，里面住着的是城市原住民。 菜市场的陈阿姨就是曾经的矿先进工人，以前和沈沫妈妈在同一个车间，下岗后用工龄补助在新兴市场认购一间商铺，平时生意做得轻松悠闲，该休息的节假日一个都不落下。 拐进不起眼的一条胡同，是一片老旧居民区，显眼位置两个崭新蓝色垃圾桶套着黑塑胶袋，要不是它们，很难发现后面隐秘的楼道口。 沈沫家在五楼，狭长楼梯，光线昏暗，墙上贴满各种小广告。 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空无一人。 “妈？” 沈沫试探叫声，没有回应。 九十年代初期建造的旧公房，一室一厅格局，门窗上绿色油漆斑驳，人造革地板从大门口到厨房的位置磨出一条浅白路径，空间狭小局促。 放下手里的鱼和蔬菜，脱掉外套，沈沫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快手快脚，不到半个钟，红烧鱼已经出锅，电饭锅里的米饭闷熟，炒两个青菜，再做个虾干萝卜丝汤，母女二人的午饭算是齐备。 沈沫看看表，中午十二点已经过半，怎么还不回来？ 母亲厉秀英早年下岗，和丈夫离婚后独自带大沈沫，这几年在一家私企做财务，每月三千五的薪水按时发放，母女俩的生活勉强算是安稳。 今天周六，妈妈只上午半天班，这个时间早就该回来了。 沈沫摆好碗筷等候，听到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马上起身去开门。 “妈！” 厉秀英放下拎包，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诧异道：“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和西城区大部分老市民一样，女儿娇养，厉秀英从不让沈沫沾手家务，几道拿手菜是必备技能，会做但是不做，沈沫只偶尔讨好妈妈时才一显身手。 “我是好孩子，当然勤快。”沈沫自夸。 厉秀英好笑，并不拆穿女儿，脱掉身上款式陈旧但保养很好的羊绒外套仔细挂好，洗过手坐下吃饭。 桌上总共一荤两素一个汤，餐具是同套花色，摆盘考究，色泽鲜亮，配上两碗白米饭，看上去就让人有食欲。 厉秀英夹起一筷子鱼肉尝了尝，咸淡合适，味道和自己教的分毫不差，不由得轻轻点头。 “今天下午就回学校？” “嗯。”沈沫扒饭空隙解释：“和我们宿舍另一个本市女生约好的，提前一天去宿舍打扫卫生，迎接另两个外地室友。” 厉秀英点头：“你们在家门口上大学，什么都方便，外地的孩子离开父母千里迢迢来咱们新南市上学，多照顾些也应该。” 沈沫原本并不想在本地读书，只是高考过后，新南理工成了唯一选择，虽然住校，但是妈妈会不定期到学校探望，她一直向往的大学生活，并非想象中那般自由。 犹豫片刻，沈沫还是将打算说出来。 “妈妈，大学功课我已经适应，我完全搞的定，下学期我打算找份兼职。” 话一说完，厉秀英果然沉下脸，放下筷子语气严肃：“沫沫，道理我早就给你讲过，大学这么贵的学费，是让你去做廉价劳动力的吗？何况我给你详细计算过，每月八百块的生活费足够你吃饱吃好，也不影响你和同学适度交际，为什么你总惦记自己赚钱呢？” 想赚钱，当然是缺钱，八百块生活费虽然在学校能维持日常开销，但也只是刚刚够花，时常捉襟见肘，不过这话沈沫不能说出来。 “我不想你太辛苦……” “怕我辛苦就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什么年龄就做这年龄该做的事。” “可是……”沈沫还想找理由争取。 厉秀英打断：“可是什么？当初你爸爸和我离婚，我四处打零工，朝不保夕，还不是照常送你去少年宫学电子琴、学绘画、学舞蹈？现在上了大学，别的女孩子都在享受象牙塔生活，我的女儿却要去打工赚钱？” 沈沫低下头不说话，拿筷子戳碗。 厉秀英见女儿生气，语气立刻缓和几分：“好啦！妈妈也是为你好，这不，下学期的生活费都给你准备齐了，每月多加五十块给你吃零食看电影，高兴了吧？” 说完站起身，走到衣架前拿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待会儿去门口那家银行把钱存卡上，到了学校现用现取，别在身上装太多钞票。”厉秀英嘱咐。 自从沈沫上大学，家里开销爆增，学费生活费，妈妈那点薪水每月嘴顶嘴，刚够日常消费，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这钱哪来的？ 沈沫略想便明白，难怪今天回来的这么晚，这是找老板预支的工资吧？ “不用把整学期的生活费都给我，先给我一个月的，花完我再回家拿就是了，干嘛每次都……” 沈沫心疼妈妈低声下气求人借钱，同时又不理解，不同意她兼职也就算了，每次还非要把一学期的生活费都给她。 “就是让你没事少回来！旧城区住的都是什么人？什么环境？居移气养移体，你隔三差五的回来，跟这些街坊邻居旧同学混一起，能学什么好？” 厉秀英拿筷子指点着桌上的那盘红烧鱼继续道。 “你看看陈秀芬，当年和我在一个车间，为争取先进工作者名额没少跟我变着法的较劲，现在呢？还不就是个鱼贩子？你听听她说话，什么素质？” 沈沫忙附喝：“俗！” “当年我骑自行车载着你去上夜校，考到会计证，你看看现在，虽说工资比不上她卖鱼挣得多，但是能一样么？” “她和我妈没得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沈沫一点都不脸红，自己妈妈，怎么恭维都不为过，只是不明白，相交二十多年的老姐妹，她妈为什么总是看不上陈阿姨。 “她陈秀芬连大学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她儿子考上职校，她就到处跟人说：别看新南理工985、211，咱们新南的高等职业院校专业强，毕业早，那是988、311……笑死个人哦！” “哈哈哈……”沈沫被妈妈学陈阿姨说话的语气逗乐，拍桌子大笑。 厉秀英愈发得意：“你看看，你和他能一样吗？他上的是什么学校？你上的是什么学校？除了清华北大，后面就是咱们新南理工！” “的确是……排在他们后面。”沈沫心虚，她可不敢承认清华北大后面就是新南理工，这话万一传出去，至少有二十几家大学来找她妈拼命。 厉秀英自顾自笑的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忍住：“她家今年在东城区刚买的房，没事就过来跟我显摆，话里话外的意思……算了，不和你说太多，这种人根基不扎实，迟早要被社会淘汰。” “说什么了？”沈沫不解。 “不关你的事，少打听！你给我拿好生活费，没事不许回来，有事打电话，我去学校看你。”厉秀英最后结论。 “哦。”沈沫乖乖听话。 两母女吃完午饭，沈沫挽起袖子准备洗碗，橡胶手套被厉秀英抢过去，老式厨房没有热水器，冬季里自来水隔着手套透骨冰凉。 “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猴年马月的衣服都往身上套，小家子小气，也不怕同学看低你？我今年给你买的新大衣呢？你打算放到过时了再穿？”厉秀英一早就看见衣架上的旧羽绒服。 “买菜嘛，怕弄脏新衣服，你平时不也这样？” “你就不能跟你妈我学点好？” 我哪知道你什么好什么不好啊？沈沫悻悻然，听妈妈琐碎唠叨完全心不在焉，策划了整个假期，目的还是没达成。 下午收拾好，换上新大衣，沈沫拎上行李箱出门。 最近的公交站在五百米开外，一路穿过新兴市场，讨价划价声不绝于耳，烂菜叶和包装纸混着着积雪湿哒哒黏在地上，沈沫穿着白色羊皮靴，拎着粉色拉杆箱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泥点子溅到身上。 寒冷空气夹杂腐腥味道，一身光鲜外衣和四周的嘈杂格格不入，沈沫皱起眉头，从小长大的环境，她越来越难以适应。 小时候带同学来买荧光发卡，领着她们参观自家的独立卫生间和厨房，那时候的新兴市场在五颜六色塑料制品的烘托下，闪烁的像是魔法世界，沈沫以为自己是公主。 只是还没等她长大，城堡已经破败成贫民窟，公主裙华丽炫目，现在才知道那是玻璃钻石和塑料水晶。 公交车到站，沈沫拖车行李箱上车，空调大巴舒适温暖，一路缓慢行驶，西城区渐渐被抛在车后。 东城区高楼大厦林立，国际会展中心，世贸大厦的玻璃墙，外资银行的超大电子屏和西城区天壤之别，一切都令沈沫心情愉悦，越发迫不及待，如此一想，顿时觉得大学四年时光无比漫长。 好在寒假结束，新的一学期又开始。 “你妈真好，让你学跳舞学画画，我妈从来就不让我学这些。”童欢抱怨。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为了喜欢的动漫，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天天住校，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沈沫忙解释。 119.误入滇西 请耐心等待 高蕾蕾在一旁早就不耐烦：“我和沫沫要去逛街，今天没空。” “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 球赛就在今天！”童欢坚持。 沈沫头疼：“下周天气要升温, 我等着换季衣服穿。” “晚几天再换也没关系嘛, 你们去嘛！去嘛！”童欢抱着沈沫胳膊不撒手，又开始耍赖。 高蕾蕾忍不住脾气，突然过去把她扯开：“你有完没完？死皮赖脸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童欢一个跄踉，退后时不小心撞到椅子，差点摔倒, 将将稳站住，愣了下，突然“哇”的一声, 竟然嚎啕大哭。 正乱着, 魏时芳推门进来：“这是怎么啦？欢欢别哭。” 童欢哽咽, 指着高蕾蕾气不接声道：“她们, 她们不去看球，还推我！” 魏时芳好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她们没空, 我陪你, 在哪儿看？几点？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别哭。”说着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童欢猛地甩开魏时芳的手，气急败坏大喊：“不要你去！人家要的是美女，点名的就是她们俩！” 魏时芳顿时尴尬, 怔了下, 照常好脾气没发火, 转过头看向沈沫这边求救。 沈沫双臂抱肩, 冷冷道：“童欢，你先别哭，我问你，上次你说让我们去看球是动漫社做任务，那么，任务奖励是什么？” “衣服啊。”童欢抹着眼泪，怯怯看沈沫，不明所以。 “这次的奖励呢？”沈沫又问。 童欢忙道：“他们篮球队给赞助，支持我们夏季校园动漫cos秀！” 沈沫原本猜测童欢帮忙联系看球，是从饮料经销商和烧烤店这些商家拿促销返利，也算劳动所得，沈沫乐见其成，没想到居然是直接从男生手里拿衣服！ 本来因为失手内疚，半晌没说话的高蕾蕾突然笑出声：“哈！原来我们都是傻子，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呐？” 童欢急道：“你们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这有关系么？他们赞助衣服，我们付出劳动，这是公平交易！我是凭本事赚钱！” 沈沫皱眉：“童欢，你的价值观很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童欢不服。 “你这叫卖友求荣！为了自己利益骗室友去看球，你真自私！”高蕾蕾骂道。 童欢大声反驳：“我怎么骗你们啦？你们能有什么损失？” “这次是看球，下次是别的呢？如果让你偷拍我们照片，爆料我们隐私你答不答应？”沈沫问。 “拍你们照片干嘛！就是看球啊！”童欢百口莫辩。 “换赞助啊，全套装备支持你们去大场地cos秀，开动漫展，拍舞台剧，你愿不愿意？”沈沫诱惑。 童欢怔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沈沫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很失望，沉下眼睑不再说话。 高蕾蕾冷笑：“我是瞎了狗眼，才会当你这种人是朋友，没底线的自私蠢货，住同宿舍真倒霉，沫沫，咱们走！” 沈沫瞥一眼童欢以示警告，跟着高蕾蕾离开。 学校位于市区最繁华地带，坐校车从正门出来再搭乘公交车，最近的华联商场不过两站地。 华联商场是本地连锁商家，里面经营各种中低档的大众品牌，遍布新南市各区，工薪层和学生都选择在这里购物。 商场里铺天盖地的促销广告，人声鼎沸，正是春夏装上市时候，为和电商平台竞争，早早开始打折促销。 沈沫心不在焉，一路走走逛逛，站在柜台前拿不准注意，好在高蕾蕾尽职尽责，认真帮她选好款式和颜色。 一件品牌内衣打折款，两件春装，又在楼下超市买了些日用品，五百块钱预算刚刚好花完。 谁也没心情继续逛，东西买完就离开商城，搭乘上公交车返校。下车时候已经下午六点钟，两人商量在学校后门吃过东西再回去。 著名的美食一条街此时才真正开始营业。 临街的餐馆在门口加桌，灯火通明的招揽生意，各种风味小吃搭乘小推车悄悄出现，熟客早就等候一旁，看到心仪的美食立刻围上来。 小摊位前闹哄哄的挤满人，都是学生摸样，除了她们学校，附近职校中专和等着上晚自习的高中生也不少，都在这里解决晚餐。 “麻辣烫？烤串？还是肉夹馍凉皮凉面？这顿我请。”沈沫问。 高蕾蕾情绪低落：“没什么胃口，来两碗牛杂面吧，要大碗的。” 沈沫好笑，找好座位，留下高蕾蕾看着东西，自己去买饭。 两大碗加丸子加蛋加豆皮的牛杂面，两瓶可乐，再加上麻酱黄瓜和川粉两个小凉菜，总共二十七块钱。热腾腾火辣辣的大碗面端上来，两人坐在矮桌前，吃的大汗淋漓，仰起脖子猛灌一气冰镇可乐，浑身舒泰。 “好爽！”高蕾蕾欢呼。 沈沫也直呼痛快：“能吃到六月份前，天气再热就不能来了。” 吃了大半，放慢速度中场休息，两人聊天消食。 “你说她平时是不是装傻？”高蕾蕾说的是童欢。 沈沫摇头：“谁知道呢？不是缺心眼就是心眼太多，仗着年纪小装疯卖痴，真傻假傻有什么区别？” 高蕾蕾冷哼：“大家凭什么都娇惯着她啊？这还惯出毛病来了，卖舍友换衣服，瞧把她给本事的？想想就来气，要不是急着出门我才不会放过她，回去继续撕！” 沈沫阻拦：“你算了吧，咱们学校轻易不给调宿舍，好与不好四年都要住一起，闹的太僵大家都不舒服。” 高蕾蕾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话题，对沈沫的劝阻既没答应也没反驳。 两人聊到晚上九点多钟才慢悠悠回去，宿舍里就魏时芳一个人在，见两人回来赶紧上前解释中午的事。 “沫沫，蕾蕾，你们出去后我说过童欢，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等你们回来要当面道歉，小孩子，别跟她计较。” “谁是小孩子？十八岁已经成年，在你们农村都嫁人了吧？”高蕾蕾突然迁怒。 魏时芳怔了下，心里有些不舒服，平时大家说话都会顾虑到对方的感受，沈沫是单亲家庭，宿舍里就很少谈论离异话题。虽然她来自农村是事实，并且也从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但是今天被高蕾蕾这样当面说出来，不管有意无意，都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那天去看篮球赛，烤肉大家不是都吃了么？那是人家男生掏的钱。”魏时芳继续劝道。 “我和沫沫站教学楼前吆喝一声，请吃饭的男生能排队到学校大门口你信不信？谁稀罕啊？又不是没人追。”高蕾蕾继续口无遮拦。 魏时芳顿时语塞，不恋爱和没人追是两码事，宿舍里她年龄最大，二十岁的姑娘在她们老家早就嫁人了。学业和寻找终生伴侣并不冲突，曾经资助过她的高中班主任和副校长就是大学情侣，也是她最羡慕的一对夫妻。 她从没想过不劳而获，更不会为了虚荣去找家境好的男生，只想和她的老师一样，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一起打拼。 可是现实和她想象并不一样，班里哪怕和她家庭条件一样的男生，目光都是落在高蕾蕾和沈沫身上，就连长相一般，一身毛病的童欢也有男生追求。她像是不存在的一道背景墙，从没人注意过，高蕾蕾的话让人有点扎心。 “好吧，你愿意和她吵架就吵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我去洗衣服，沫沫，把你的衣服给我，我帮你洗。”魏时芳多余热心转向沈沫。 “我自己洗，谢谢。”沈沫拒绝。 刚才高蕾蕾夹枪带棒迁怒魏时芳，沈沫全都听到，这次她并不想出声阻拦。相处这么久，大家都小心适应彼此生活习惯，维护彼此自尊心，但是终究有些地方还是难以苟同。 就像魏时芳经常会提及自己父母带大她们姐弟的辛苦，以至于她在学校吃一餐稍好些的饭菜，添置一件新衣服都有强烈的罪恶感。 厉秀英当年下岗又离婚，独自带大沈沫，不能说不辛苦，可是她说起这些经历时候语气都是无比自豪。 沈沫能理解生活的艰辛，理解不了魏时芳这种对父母愧疚，总是感恩戴德要竭尽全力回报的心情。 宿舍里四人只有魏时芳没电脑，大家很默契的不设置开机密码，给她可以随意借用的印象。 魏时芳叫大家起床带钥匙，事后总要反复强调，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时常让沈沫有种受之有愧的错觉。 平时管束她们不要定外卖不要乱花钱也就算了，今天这件事，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代替童欢道歉，做和事佬让她们不追究？可怕的控制欲！ 每个人都带有原生家庭的痕迹，生存环境影响价值观不同，沈沫可以尊重，但是拒绝被同化。 魏时芳去水房洗完衣服回来就去自己书桌前看书。 童欢一直到熄灯前才回来，洗漱过就倒在床上闷头不做声，并没像魏时芳所说的那样向她们道歉。 晚上难得的安静，大家谁也没说话。 明天一早是严老师的课，看得出今晚高蕾蕾的话让魏时芳心里别扭，不知道明天她会不会像往常那样叫大家起床。 沈沫从床头杂物篮翻出宿舍钥匙扔进拎包，又拿起手机设置闹钟，设置的时间比魏时芳平时叫醒大家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如果明早用不上，可以赶在闹钟铃声响前关掉。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晨，沈沫被闹钟声叫醒。 魏时芳目光回避，大声叫醒童欢。 四人洗漱后一道出门，同平时一样，沈沫和高蕾蕾走在前面，魏时芳跟着童欢走在后面，只是今天的气氛有些微妙。 日子和往常一样，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一连几天宿舍里都很冷清，除了童欢每天坚持不到熄灯前不回来，魏时芳也开始早出晚归。 今天沈沫在宿舍自习错过晚饭时间，晚上八点钟拉着高蕾蕾去食堂二楼吃盖浇饭，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魏时芳。 “沫沫，蕾蕾，你俩这么晚才吃饭啊？”魏时芳关怀，手里拎着水桶和抹布。 “没赶上晚饭，过来找点吃的，你新找的兼职？”沈沫问。 魏时芳点头：“也不算新的，还是去年那个老板，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工资涨到十五块一小时，我看功课不忙，就答应过来做一个月，今天头一天。” “哦，那你忙，我们去吃盖浇饭，回去我帮你收衣服。”沈沫告别。 “行！你们快去吃吧。”魏时芳很高兴。 沈沫去食堂另一边买了份咖喱土豆盖浇饭，找好座位，高蕾蕾端着炸鸡排和冷饮坐过来。 “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高蕾蕾眼神示意远处正在忙碌的魏时芳。 沈沫瞪她：“人家兼职也惹你啦？不就是那天帮童欢说了句话么，你还有完没完？” 高蕾蕾也瞪眼：“那天的事我早就不放心上了，我是就事论事，说的就是她兼职！你看看她，想兼职找什么工作不好啊？非要在食堂打工，十五块一小时又脏又累，这不是有毛病么？” 沈沫歪头想想，魏时芳的行为她也有些不太理解。 作为本省唯一的985大学，新南市的人对她们新南理工有着极高的认可，学生出去兼职做家教极受欢迎，中学课程，每小时家教收入几十到上百元。 沈沫上学期跃跃欲试，找到许多中介机构的资料，还打算举个牌子直接去中学门口揽生意，听说魏时芳也在找兼职，兴致勃勃的拉她一起研究，没想到直接被拒绝。更让她意外的是魏时芳很快找了份每小时十二块钱的清洁工作。 沈沫本来还想劝说，不过想想自己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真实家教经验，她也不敢笃定做家教就一定比在食堂打扫好。下学期放弃兼职的念头后，沈沫也没再提过这档子事，没想到魏时芳还在做一小时十几元的兼职。 “也许是怕做家教耗费精力太多，影响学习吧？毕竟在校内来回方便，打扫时候还可以背背单词。”沈沫猜测。 “拉倒吧你！她就是生怕自己不辛苦不艰难，好像天降大任都降在她一个人身上似得，偷一点懒就是对不起亲生爹娘，对不起全村父老乡亲！”高蕾蕾扬着下巴说。 沈沫无语，拿筷子轻敲高蕾蕾菜碟：“小心太刻薄变丑八怪，吃你的鸡排吧！” 高蕾蕾哼一声，大口吃鸡排，等着沈沫吃完，两人一起回宿舍。 熄灯前魏时芳回来，匆匆洗漱后爬上床休息。 沈沫早早倒在床上看小说，总觉得宿舍里少了点什么，直到熄灯后才想起来。 “童欢没回来？”沈沫提醒大家。 黑暗中高蕾蕾冷声：“爱回不回，我敷面膜呢，这次我可不去找她。” 沈沫没再吭声。 过了一会儿，魏时芳的床铺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沈沫打开蓄电台灯，发现她已经穿好衣服下床。 “我去楼下跟舍管说一声，省得她又去爬窗户，不安全。”魏时芳说完关门出去。 宿舍里一片安静，剩下两人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入睡。 “我们是不是过分了？”沈沫心里忐忑。 “怎么过分啦？上次的事她都没道歉，夜不归宿我们还出去找，贱不贱啊？”高蕾蕾突然的女高音格外尖锐，像是在佐证自己行为的正确性。 上次那件事，沈沫确实也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和童欢继续做好姐妹，但是也没办法就这么睡下，只好开着灯继续看小说。 隔壁床铺不时传出响动，高蕾蕾也没睡熟。 一个多钟头后，正当沈沫犯困时候，宿舍门猛地推开，魏时芳拖着哭哭啼啼的童欢回来。 沈沫吓一跳：“出什么事了？” 童欢不说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高蕾蕾也蒙了，一下子坐起来，紧张问：“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哎呀别哭啦，你快说啊！要不要报警？” 沈沫看向魏时芳，魏时芳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和舍管阿姨出去找了半天，在湖边看见她坐那里哭，学校保安都惊动了，问她什么原因也不说，劝了好半天才跟我们回来。” 沈沫下床，小心凑到童欢身旁安慰：“欢欢，你到底怎么啦？能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要不要给你妈妈打电话？” 120.成功拆庙 请耐心等待 沈沫好笑：“先别急, 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 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 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不收取任何团费, 但是呢，你们知道，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 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 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 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 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 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 她喜欢柯南, 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 此言差矣, 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 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 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 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 这学期的课程都是理论课，课时也少，大家倍感轻松，只除了童欢，上学期她两门挂科。 下午没课，吃过午饭回到宿舍，沈沫美美的睡个午觉，起床后开机上网，看论坛逛掏宝。 高蕾蕾也没出门，敷面膜看小说，晚饭谁都不想去食堂吃，就在宿舍煮方便面。 吃过饭两人正在聊天，童欢晚自习回来，一进门就爆料惊人消息。 “我在宿舍楼下看见魏时芳啦，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啊！和谁？长什么样？我们系里的吗？”沈沫和高蕾蕾顿时精神，赶紧围过来八卦。 “你们肯定见过，猜猜看？”童欢见她俩感兴趣，开始卖关子。 “别这么多废话，快说！”高蕾蕾拍她。 沈沫也催促：“谁啊？” 童欢这才得意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七夕节吃烤肉时候，跟咱们坐一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戴眼镜的？沈沫歪着头想，除了许劭和陆战旗，其他男生她都没什么印象，沈沫对长得不好看的人自动脸盲。 “就是一直和魏时芳说话，还和她认老乡的那个。”童欢提示。 121.私人银行 请耐心等待　　放下电话, 程易辰扭头道：“妈, 我约了沫沫出去，给我点钱。” 陈秀芬半句没废话，掏出钱夹数了三张百元大钞, 一把拍到儿子手里：“拿去！” 程易辰不满：“才三百啊？冰淇淋几十元一个球, 看场电影也要一百多, 这点钱中午吃饭都不够……” 父亲程工放下报纸，摘下眼镜叹气道：“当年我和你妈处对象，算上拍结婚照也不过花了八十几块，三百还不够？” “你们那是什么时候？”程易辰嘟囔。 陈秀芬立刻附和：“就是！你那会儿什么时候？现在你带八十块钱去广场转一圈, 看看跳舞的老太太愿意跟你走吗？” 说完再次打开钱包，从里面数出一千：“儿子, 拿着！花完再找妈妈要。” 程易辰开心装好钱, 拿上车钥匙高高兴兴出门。 程工不高兴：“他还是个学生！” 陈秀芬发怒：“学生怎么啦？不趁现在把关系定下来，你知道他毕业后找什么人？找个农村出来的服务员给你当儿媳妇, 你愿意啊？” “农村也有优秀女孩子……”程工不敢和老妻抬杠, 小声嘟囔。 他当年就是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娶了矿上的城市姑娘，现在那姑娘已经成了老太婆, 下岗在菜市场买鱼，他是高级工程师。 矿东生活区，沈沫收拾好, 程易辰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我到了, 东街口等你。” 沈沫穿一件粉色棉布连衣裙, 白色球鞋，背斜跨帆布包下楼，穿过新兴市场，在最近的路口看见程易辰的车子。 远远望见沈沫过来，看清她一身打扮，车内程易辰情不自禁吹一声口哨，殷勤打开车门。 沈沫坐进副驾驶，车内温度清爽适宜，淡淡香薰，关上车门，炎炎烈日瞬间被隔绝在车外。 “你不用给陈阿姨帮忙么？水产店忙不忙？”沈沫关心。 程易辰无所谓道：“有什么好忙的？自家的商铺，不用付租金，随便我妈怎么折腾都是赚。” 沈沫飞过一个眼神，毫不掩饰嫉妒。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越靠近东城区，豪车越多。 “上次忘记问你，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交男朋友？”程易辰开着车问。 “打听这个干嘛？你想追我？”沈沫和他说话毫不顾忌，从小一起长大，了解对方比了解自己还要清楚。 “少臭美！我才不会和你结婚。”程易辰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咦？和我结婚怎么啦？还委屈你了？”沈沫纳闷。 程易辰没说话，耳朵根发红，因为长期上网打游戏，微微有些驼背，躬着身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开车。 沈沫大感好奇，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你说啊！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 程易辰顿半响，白了沈沫一眼，好半天才吭哧道：“小时候玩过家家，洗衣服烧菜你全都让我做，家务活也就算了，孩子你也让我生！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踩我肚子给我接生的事儿，都心理阴影了我！” “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不许笑！” 沈沫控制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程易辰叹气：“沫沫，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别打岔？” “你说！”沈沫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程易辰扶着方向盘，语气认真：“我就是想嘱咐你，现在咱们不在一个学校，我不能时刻照顾你，找男朋友时候千万记住要擦亮眼睛，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急慌慌往上窜，省的将来怎么哭死的都不知道。” 沈沫无语，真不愧是亲母子，程易辰和陈阿姨三观一致，连说话调调都一样，谁说只能坐在宝马里笑？奥迪不是车啊？再不济还有帕萨特和凯美瑞呢，她一向务实。 刚想长篇大论反驳，还没等她开口，车子突然停住。 僻静街道上一间书吧，车子刚好停在门前。 “怎么来这里？”沈沫问。 “保准你喜欢，进去看看？”程易辰鼓动。 两人从车上下来，走到书吧跟前，推门进去，门上悬挂的风铃叮当当一阵轻响。 不大一家店面，冷气舒适，安安静静没有客人，白色墙面，绿色油漆墙围，简朴的木质书架，圆桌铺着红格子桌布，长条椅上摆着丝绒抱枕，台面上放着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 “欢迎光临。”服务小姐穿一件绿色棉布连衣裙，气质清纯。 “这里好怀旧！好有格调！你怎么发现的？”沈沫惊喜。 程易辰得意：“你别光看表面，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又悄悄附耳道：“手抄本都有！” 沈沫吃惊，嘴巴张成o型。 程易辰在吧台买了一杯冷饮和一个汉堡，走过来放圆桌上。 “你在这里看书，等我回来接你。”说完掏出车钥匙就要离开。 “等等！”沈沫一把抓住：“你不陪我啊？” “我去办点事。”程易辰语气透着心虚。 沈沫眼珠子转了几圈，顿时明白：“怪不得约我出来，原来是拿我当幌子啊？说！你要去干嘛？约了谁？” “小孩子别乱打听，我有正经事！”程易辰急着脱身。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说不说？你不说我现在就去告诉陈阿姨。”沈沫不依不饶。 程易辰无奈，开条件收买：“一杯冰激凌？” “三个球！”沈沫趁机敲诈。 程易辰垂头丧气到吧台，要了一杯冰激凌，所幸这家店便宜，和冷饮一样，一个球只要五元。没想到刚买完，跟在后面的沈沫又坐地起价。 “我还要零食！” 程易辰只好再掏钱，被沈沫要挟点了薯条炸鸡和干果，总共花了六十多块钱。 “真能吃，就知道花钱！”程易辰嘟嘟囔囔。 “哼！”沈沫瞥一眼，轻哼，抱着一堆零食冷饮放桌上，开开心心挑选读物。 “你慢慢看，等我回来接你。”程易辰嘱咐。 “拜拜。”沈沫开心道别。 书吧里只沈沫一个顾客，服务小姐并不过来叨扰，寂静的夏日午后，窗外藤蔓绿植生机勃勃。 书架上全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发行的书籍杂志，珍藏本真假难辨，地摊文学也让人看的津津有味。各种未曾大众发行的读物和内部报刊，内容让沈沫嗔目结舌，完全颠覆她对近代史的认知。 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累，沈沫依依不舍放下杂志，吃零食喝冷饮，掏出手机，连接上店里的wifi，拍照片发微信朋友圈。 几乎瞬间收到高蕾蕾回复：“天呐！你穿越了吗？” 沈沫嚼着薯条笑着回复：“就在新南市，开学后带你来玩。” 随后，沈沫又翻拍了一本名为{少女/之心}的手抄本，将其中‘精彩内容’私信给高蕾蕾，然后关掉微信，继续看书。 恍恍惚惚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听到“叮叮当当”风铃响动，一股热风涌入，门外有人进来。 沈沫抬头，下意识惊呼：“你怎么来了？” “恰好在附近，看到这家店很特别，就进来看看。”许劭借口说辞。 沈沫不拆穿，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坐啊，我请你喝东西。” “谢谢，我要和你一样的。”许劭笑着说。 沈沫起身，去吧台点了一份冷饮，配上薯条和椒盐碧根果，掏出粉色/猫咪钱包付账，又找服务小姐要了烟灰缸，一并托盘装着端过来。 许劭起身接过，放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我抽烟？”许劭指着烟灰缸惊奇问。 沈沫无所谓道：“上次在你车里看见过漱口水。” 许劭笑，轻松掏出香烟：“可以么？” “不可以。”沈沫坚定拒绝。 许劭愣下，随即又无奈笑笑，将香烟装回去。 沈沫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刚才看过的旧版杂志，翻好书页递过去：“你看看这篇文章，里面有写我们学校。” 许劭接过，认真阅读完，合上书页后诚恳说出阅后感：“清华多种思想并存，特殊时期自然碰撞的激烈，而我们学校正式建校是在解放后，结合当时新南市的大环境，一方独大，实力悬殊，局势特殊是有客观原因的。” 有道理！沈沫两眼放光，心里暗暗称赞，但是并没过多表露，只是淡淡道：“你可以抽一支烟。” 许劭低头笑，掏出香烟点燃。 两人不时翻出稀缺书籍，相互传看交流心得，聊得越发投机。 “咦？这本是什么？”许劭突然发现沈沫随手丢在座位上的那本{少女/之心}，伸手就拿了过来。 沈沫怔住，猛地回过神，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扑过来就抢：“不许看！” 许劭愈发好奇，仗着身高优势把书举起来躲闪，“为什么不能看？里面写了什么？” 沈沫羞愤，里面的描写露骨直白，怎么可以让男生知道她看过这种书！ “给我！” “不给，除非你给我讲解内容并且说出阅后感。” 沈沫都快哭了：“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真的？”许劭不确信问。 沈沫忙点头：“真的真的！” 许劭笑眯眯放下书，拿起桌上的手机钱包和车钥匙，绅士的帮沈沫拉开店门。 还是那辆白色奥迪，许劭手扶着方向盘，满脸笑意。 吃过饭两人正在聊天，童欢晚自习回来，一进门就爆料惊人消息。 “我在宿舍楼下看见魏时芳啦，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啊！和谁？长什么样？我们系里的吗？”沈沫和高蕾蕾顿时精神，赶紧围过来八卦。 “你们肯定见过，猜猜看？”童欢见她俩感兴趣，开始卖关子。 “别这么多废话，快说！”高蕾蕾拍她。 沈沫也催促：“谁啊？” 童欢这才得意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七夕节吃烤肉时候，跟咱们坐一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戴眼镜的？沈沫歪着头想，除了许劭和陆战旗，其他男生她都没什么印象，沈沫对长得不好看的人自动脸盲。 “就是一直和魏时芳说话，还和她认老乡的那个。”童欢提示。 “原来是他啊？找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挫货！”高蕾蕾突然扬声。 沈沫不解，奇怪盯着高蕾蕾。 童话不认同：“我看那男生还可以啊？虽然个子不高，长相一般，但是人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你还想他多差？”高蕾蕾叉腰。 沈沫打岔：“还不知道魏时芳是不是和他交往呢，你们倒是先争论起来了，也不问问当事人？” 两人停止争论，大家都翘脚等待。 没多大一会儿，魏时芳上楼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被她们三个按到椅子上。 “老实交代吧，童欢看见你们啦！”沈沫狞笑逼问。 魏时芳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装糊涂：“看见谁们了？你们要问什么？” “快说快说！不许藏着掖着！”童欢着急，逼着魏时芳交代。 “就是！你快说啊，怎么认识的？表白没有？让我们这些没男朋友的也羡慕下。”高蕾蕾半真半假跟着起哄。 到底是春心荡漾，在三人逼问下，魏时芳咬着下唇，满脸羞红，还是吞吞吐吐的交代。 “其实我们就是那天吃饭时候认识的，后来……嗯，在自习室见过几次，然后今天他就跟我表白了，我还没想好，跟他说过几天再回复……” 她隐瞒了去找陈光伟还钱的事没提，是怕室友多想。 沈沫盯着魏时芳的脸顿时明白，她对那男生有好感！ “那你还想什么？为什么不答应？” “我不想太草率。”魏时芳认真道。 沈沫转身跑到电脑前，打开一个软件。 “魏时芳，我给你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啊？”魏时芳莫名其妙。 “你别管，回答就是了。”沈沫看着网页道：“第一个问题：对方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虽然知道沈沫在胡闹，魏时芳还是认真回答：“人品好，上进，有责任心！” 沈沫苦着脸撇嘴：“没这个答案啊？备选答案就四个：a高帅有颜值，b有钱，c有才华，d有家世，你选一个吧？” 魏时芳哭笑不得：“沫沫，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网站？难道找男朋友不是看人品和责任心么？” 高蕾蕾耻鼻：“这里是学校！又不是市井监狱流氓扎堆，能找出来几个人品低劣作奸犯科的？新南理工好歹985，能考进这里的又有几个是不思进取没责任心的？这算什么优点？魏时芳，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他对我好！”魏时芳斩钉截铁。 “有人对你不好吗？”童欢纳闷。 魏时芳烦躁：“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不跟你们说了！” 快到熄灯时间，四人洗漱休息，躺在床上还是兴奋难安，她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眼看就要出现，大家跟着一起激动。 “魏时芳，书上说只要能找出十个你喜欢他的理由，就可以在一起。”沈沫忍不住又出主意。 魏时芳笑：“我哪想得出这么多理由？” 童欢忙接话：“简单啊！你就说我喜欢他鼻子长得好看，喜欢他给我花钱，喜欢他帮我写作业，喜欢他给我买礼物……说够十个不就行啦？” 魏时芳笑出声：“你们真是小孩子，说的都哪跟哪啊！” “那你倒是说啊！他到底有什么优点值得你喜欢？”高蕾蕾忍不住插嘴。 魏时芳好半天没说话，坐起身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他父亲是电工，母亲身体不好，是两个姐姐一直支持他读书……我们出生在相同的环境，有相同的经历，能说到一块儿去，我喜欢他身上那种阳光自信，和老家那些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不一样。” “哇！好感动！”童欢听的沉醉，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哪里好，但是一言一语已经刻在心上。 沈沫有些泄气，听魏时芳说来说去，始终说不出为什么要和那男生交往，真不知道她喜欢对方哪一点，衣服挂在橱窗里好看，穿在身上是另外一回事。 高蕾蕾忍不住冷哼：“他家两个姐姐支持他读书，你家是差点把你绑起来不让你上学，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你们有相同经历？” “我们那里条件比不上你们北京！一个人上学当然要全家出力！两个姐姐要是能考上大学他家里肯定也供，谁让她们没考上呢？”魏时芳语气不善，前两天的争执她还有些敏感。 “你说的责任心该不会是他感激父母和姐姐的付出，打算将来一力承担，加倍回报吧？”沈沫猜测。 “我们不像你们独生女！凡事只想着自己，自己过舒服了就不管父母兄弟姐妹们的死活！”魏时芳越发激动。 122.单身郁闷 请耐心等待　　“啊！和谁？长什么样？我们系里的吗？”沈沫和高蕾蕾顿时精神, 赶紧围过来八卦。 “你们肯定见过，猜猜看？”童欢见她俩感兴趣，开始卖关子。 “别这么多废话, 快说！”高蕾蕾拍她。 沈沫也催促：“谁啊？” 童欢这才得意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七夕节吃烤肉时候, 跟咱们坐一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戴眼镜的？沈沫歪着头想, 除了许劭和陆战旗, 其他男生她都没什么印象, 沈沫对长得不好看的人自动脸盲。 “就是一直和魏时芳说话, 还和她认老乡的那个。”童欢提示。 “原来是他啊？找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挫货！”高蕾蕾突然扬声。 沈沫不解，奇怪盯着高蕾蕾。 童话不认同：“我看那男生还可以啊？虽然个子不高, 长相一般, 但是人挺好的, 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你还想他多差？”高蕾蕾叉腰。 沈沫打岔：“还不知道魏时芳是不是和他交往呢, 你们倒是先争论起来了, 也不问问当事人？” 两人停止争论，大家都翘脚等待。 没多大一会儿，魏时芳上楼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被她们三个按到椅子上。 “老实交代吧，童欢看见你们啦！”沈沫狞笑逼问。 魏时芳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 装糊涂：“看见谁们了？你们要问什么？” “快说快说！不许藏着掖着！”童欢着急，逼着魏时芳交代。 “就是！你快说啊，怎么认识的？表白没有？让我们这些没男朋友的也羡慕下。”高蕾蕾半真半假跟着起哄。 到底是春心荡漾, 在三人逼问下, 魏时芳咬着下唇, 满脸羞红，还是吞吞吐吐的交代。 “其实我们就是那天吃饭时候认识的，后来……嗯，在自习室见过几次，然后今天他就跟我表白了，我还没想好，跟他说过几天再回复……” 她隐瞒了去找陈光伟还钱的事没提，是怕室友多想。 沈沫盯着魏时芳的脸顿时明白，她对那男生有好感！ “那你还想什么？为什么不答应？” “我不想太草率。”魏时芳认真道。 沈沫转身跑到电脑前，打开一个软件。 “魏时芳，我给你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啊？”魏时芳莫名其妙。 “你别管，回答就是了。”沈沫看着网页道：“第一个问题：对方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虽然知道沈沫在胡闹，魏时芳还是认真回答：“人品好，上进，有责任心！” 沈沫苦着脸撇嘴：“没这个答案啊？备选答案就四个：a高帅有颜值，b有钱，c有才华，d有家世，你选一个吧？” 魏时芳哭笑不得：“沫沫，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网站？难道找男朋友不是看人品和责任心么？” 高蕾蕾耻鼻：“这里是学校！又不是市井监狱流氓扎堆，能找出来几个人品低劣作奸犯科的？新南理工好歹985，能考进这里的又有几个是不思进取没责任心的？这算什么优点？魏时芳，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他对我好！”魏时芳斩钉截铁。 “有人对你不好吗？”童欢纳闷。 魏时芳烦躁：“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不跟你们说了！” 快到熄灯时间，四人洗漱休息，躺在床上还是兴奋难安，她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眼看就要出现，大家跟着一起激动。 “魏时芳，书上说只要能找出十个你喜欢他的理由，就可以在一起。”沈沫忍不住又出主意。 魏时芳笑：“我哪想得出这么多理由？” 童欢忙接话：“简单啊！你就说我喜欢他鼻子长得好看，喜欢他给我花钱，喜欢他帮我写作业，喜欢他给我买礼物……说够十个不就行啦？” 魏时芳笑出声：“你们真是小孩子，说的都哪跟哪啊！” “那你倒是说啊！他到底有什么优点值得你喜欢？”高蕾蕾忍不住插嘴。 魏时芳好半天没说话，坐起身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他父亲是电工，母亲身体不好，是两个姐姐一直支持他读书……我们出生在相同的环境，有相同的经历，能说到一块儿去，我喜欢他身上那种阳光自信，和老家那些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不一样。” “哇！好感动！”童欢听的沉醉，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哪里好，但是一言一语已经刻在心上。 沈沫有些泄气，听魏时芳说来说去，始终说不出为什么要和那男生交往，真不知道她喜欢对方哪一点，衣服挂在橱窗里好看，穿在身上是另外一回事。 高蕾蕾忍不住冷哼：“他家两个姐姐支持他读书，你家是差点把你绑起来不让你上学，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你们有相同经历？” “我们那里条件比不上你们北京！一个人上学当然要全家出力！两个姐姐要是能考上大学他家里肯定也供，谁让她们没考上呢？”魏时芳语气不善，前两天的争执她还有些敏感。 “你说的责任心该不会是他感激父母和姐姐的付出，打算将来一力承担，加倍回报吧？”沈沫猜测。 “我们不像你们独生女！凡事只想着自己，自己过舒服了就不管父母兄弟姐妹们的死活！”魏时芳越发激动。 沈沫乖乖闭嘴，不敢再吭声。 高蕾蕾不理会魏时芳情绪，继续耻鼻嘲讽：“母亲生病，上学靠两个姐姐给钱，真要有责任心，早就开始打算将来了，哪有心情到处搭讪女生？兼职都怕时间不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呢？阳光自信个屁！早晚把青春飞扬成傻逼！” 沈沫无语，这话也太狠了，高蕾蕾发什么神经？ “他没有女朋友！”魏时芳果然动怒。 “你怎么知道他没搭讪过别的女生？”高蕾蕾反问。 “没证据你别乱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清楚！” “清楚你还问？直接答应呗？” …… “别吵啦！”沈沫总算听出高蕾蕾话外的意思，那男生以前搭讪过高蕾蕾吧？ “蕾蕾，你又不认识那男生，别轻易给人下结论。”沈沫委婉提醒，既然不能当面说出来，干脆就别点破。 高蕾蕾哑了火，愤恨扭过身睡下。 “魏时芳，明天我妈来宿舍看我，你要是拿不准主意可以问她。”沈沫继续安抚。 魏时芳转怒为乐，笑道：“问就问，阿姨是过来人，肯定比你们靠谱。” 沈沫呵呵：“我妈只擅长给自己找个好女婿，可不一定是你的好男友哦。” “那不都一样嘛！我是真听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子的话，算了，不和你们说了，睡觉！”魏时芳无奈。 转天中午时候，厉秀英拎着水果来学校看沈沫，宿舍里就童欢一个人在。 “迪迪！”厉秀英热情打招呼。 童欢囧：“阿姨，我是欢欢，您怎么总记不住我名字？” 厉秀英一怔：“哎！对不起对不起，怪我，你看阿姨这脑子，工作太忙总忘事，欢欢！” “对啦！”童欢高兴答应，热情搬椅子倒水招待厉秀英。 “沫沫呢？”厉秀英问。 “她和高蕾蕾还在食堂没回来呢，阿姨你吃过没？” “我吃过饭才过来的，这俩丫头真能磨蹭。” 厉秀英放下拎包，站起身到沈沫的床铺，开始帮女儿收拾。 书桌收拾整齐，床单被套拆下来带回去换洗，打开衣柜把从家里带来的换季衣服放进去，一通擦洗后又把她们宿舍的垃圾桶倒掉，开始擦地。 魏时芳这时候推门进来，看见厉秀英在干活，过去就要接手，两人争来争去，拖把还是被魏时芳抢过去。 “阿姨，您歇着！童欢，你怎么能让阿姨帮咱们干活呢？” 童欢站旁边不明所以，瞪着眼睛一脸无辜。 “阿姨，还是你疼沫沫，什么都帮她收拾，知道您要来，她连袜子都不洗了。”魏时芳拖着地随口打趣。 厉秀英怔了下，随即笑道：“那丫头都被我惯坏了，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 两人正说话，沈沫和高蕾蕾吃完饭回来。 “妈！”沈沫招呼。 “阿姨，我想死你啦！”高蕾蕾扑过来拥抱。 “乖！”厉秀英高兴抱住高蕾蕾，拍她后背。 “我给你们带了水果，沫沫，去把哈密瓜切开给大家吃。”厉秀英吩咐。 沈沫找了水果刀出来，还没动手就被魏时芳抢过去。 魏时芳亲自帮大家切好，一人手上递过一块，最后才自己坐下，拿个最小块慢吞吞的吃。 “秋天干燥，你们平时要多吃水果。”厉秀英关怀。 沈沫啃着瓜含糊点头，转头问魏时芳：“你和我妈说了没？” 魏时芳脸红了下：“没……” “说呀！”沈沫催促。 厉秀英纳闷：“你们打什么眉眼官司？要和我说什么？” “魏时芳有男朋友啦！”童欢抢答。 “呦！男孩子爸爸在什么单位？妈妈做什么的？独生子么？”厉秀英果然感兴趣。 魏时芳昨晚只是随口敷衍，真让她和室友妈妈谈论这种事，还有点难为情，好半天才支吾道：“他爸爸是工人，妈妈是家庭妇女，有两个姐姐已经嫁人，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子……” “什么条件这是？不行不行！赶紧分了！”厉秀英踩了地雷似得，差点没跳起来。 魏时芳捧着瓜直接吓傻。 沈沫憋着笑提醒：“妈，那男生刚表白，魏时芳还没答应呢。” 厉秀英这才反应过来找男朋友的是魏时芳，不是自家闺女，话就不能说的太直白。 “我虽然没去过沂东，不过大致情形也能猜到，你家姐弟几个，父母是不是更偏爱男孩子？”厉秀英斟酌道。 “他们老家重男轻女。”高蕾蕾急着告知。 “魏时芳是他们县里的高考状元，要不是成绩太好，她家长还想让她退学呢。”沈沫补充。 魏时芳一脸不解：“阿姨，你要说什么？” 厉秀英摊手：“你看，我没说错吧？这样的环境你还能破茧而出，将来的前途不可估量，而那个男孩子呢？和你是老乡，家里两个姐姐，从小在父母手心里捧着长大，千娇万宠，结果呢？他也只是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能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配不上你！” 魏时芳急着辩解：“他家不是农村的，他爸挣工资，他们家在县城有房子！” 厉秀英挥下手表示不耐烦：“县城的又怎么样？你要是没考上大学，嫁到他们家还能说是高攀，现在呢？他家没能力给你们安排工作吧？将来你们毕业不可能回县城吧？不管是去大城市还是留在新南市，工作靠你们自己本事，总的有个落脚之处吧？他父母有能力给你们付首付么？总不能将来你们结婚也去搜刮两个大姑姐吧？” 一串话机关枪似得，魏时芳直接被喷晕了，咬着牙仍旧斩钉截铁道：“我们靠自己！” “靠自己没错，那也得分情况不是？现在应届毕业生工资多少？东城区的房价多少？靠自己？说得容易！就说农村的宅基地吧，你当是你们父母自己个挣来的啊？那也是他们的上一辈流血牺牲从地主老财手里抢过来的！现在的房价，没爹妈帮衬，有几个能在适婚年龄买上房？两人赤手空拳出来打拼，家里不给力，他能力又不如你，配不上！” “毕竟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将来毕业一起工作，起点都是一样的！”魏时芳为陈光伟打抱不平。 厉秀英见魏时芳油盐不进，也是无奈：“在家不被重视的女孩子，出了社会反而有股子韧劲，有学历肯吃苦，再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将来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男孩子就不一样了，从小父母娇宠，姐姐妹妹们让着，到了单位可没人因为他们是男的就格外高看一眼，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们一辈子的风光也就到这儿了，出了学校大门屁都不是！” “咳咳！”沈沫提醒她妈，说话要注意分寸！怎么还越说越来劲儿了？高蕾蕾才是你亲闺女吧？ “阿姨，总有意外！”魏时芳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拔高。 厉秀英好笑：“你这孩子！优绩股里随便选一只，出现偏差那叫意外，你在垃圾股里挑一支坐等升值，这不是白日做梦么？” “妈！” 沈沫头疼，话都到这份上了，怎么还说？赶紧找借口打断：“那件外套你给我带来没？快给我。” 高蕾蕾也凑热闹：“阿姨，我那双麂皮的鞋子还等着穿呢，你帮我带护理液了吗？” “好好，带了！我这就帮你们收拾。” 厉秀英被沈沫和高蕾蕾拉一边，童欢继续吃瓜，魏时芳怔在那里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帮女儿都收拾好，厉秀英跟宿舍的小朋友们挥手道别，沈沫跟在后面送她出来。 两人走出宿舍区，沈沫嘟着嘴不悦抱怨。 “妈，魏时芳的话你没听明白啊？她是心里已经认准那男生了，就是让你给个肯定，顺便打打气鼓励，你就算有看法也点到为止啊，说那么清楚干嘛呀！” “你看看你，不是你让我说的吗？那孩子太老实，这么远来上学她亲妈顾不上闺女，我不得提醒着点啊？”厉秀英辩解。 “就算要提醒，您好歹也要有分寸吧？差不多就行了，话说到那份上了你还贬低人家男朋友，将来让我怎么和她相处啊？”沈沫生气。 123.老城厢 请耐心等待　　宿舍是标准四人间, 下面书桌衣柜，上面床铺，有阳台和卫生间, 还没到亮灯时间, 光线有些昏暗。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 高跟鞋敲打地板砖, 清脆快节奏。 声音停在门口, 寝室门猛地被撞开, 高蕾蕾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 “你没去食堂啊？”语气冲地像是要打架。 沈沫习以为常, 平静道：“还早，晚些时候再去。” 高蕾蕾随手脱掉外套扔床上，鞋子甩到一边，看上去气得不轻。 “今天谁又惹你了？”沈沫放下书转过头问。 “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什么人啊！看见个女生就上来搭讪,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高蕾蕾操着京腔飙高音。 沈沫轻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所知名的理工院校男多女少，虽然不乏优秀男生，但是一个比一个矜持, 他们通常是被搭讪，那些荷尔蒙过剩到处搭讪女生的男生, 通常质素都不怎么样，入学大半年，这种事不是第一回。 高蕾蕾是北京女孩, 高挑漂亮, 爱打扮会花钱, 虽然脾气直说话冲，但是热情仗义，很难让人反感，宿舍是四人，沈沫和她最聊得来。 正是对爱情抱有期待的年纪，再三被劣质男生骚扰，难免会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质疑，确实令人懊恼，沈沫深有同感。 晚上八点钟雨停了，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沈沫换好衣服，好说歹说把高蕾蕾从床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去食堂二楼吃东西。 一顿热乎乎的砂锅粉丝丸子吃完，高蕾蕾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从食堂出来，两人绕着景观湖散步消食。 “我就不明白，男生都哪儿来的自信？他们出门前不照镜子啊？”到底是心意难平，高蕾蕾仍旧耿耿于怀。 沈沫一本正经回答：“听说男生宿舍确实没有镜子。” “切！讨厌。”高蕾蕾笑骂，短发红唇，娇嗔的样子格外魅惑。 “你换口红了？”沈沫盯着她脸问。 “才发现啊你？” 高蕾蕾心情彻底大好，彩妆话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沈沫看看时间不早，打断道：“回去吧，快熄灯了。” 晚上十点半，距离熄灯还有三十分钟，宿舍楼下几对情侣，正在依依不舍告别。 沈沫啧啧：“明早就能见面，怎么都跟生离死别似得？” 高蕾蕾耻鼻：“谁稀罕早晨见面啊？人家就是想晚上不分开。” “哈！”沈沫笑喷。 网络咨询丰富，脱离了家长的监督，女生宿舍也会在深更半夜聚一起探索下成人世界，偶尔说话荤素不忌，见怪不怪。 两人上楼，看见宿舍门敞着，另外两个室友都在。 魏时芳趴在阳台栏杆上向楼下张望，童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楼外不时传来欢呼声。 “你们在干什么？”沈沫问。 童欢兴奋扭过头：“快来看，有人当众表白！” 沈沫过来围观，果然见宿舍楼后面的草坪上有个心型光圈，一男生手捧玫瑰花站在里面，大声呼叫某个女生名字。 “傻帽！”高蕾蕾嘲笑，脱掉外套再次随手扔到床上，进卫生间去洗澡。 沈沫也兴致缺缺，看了两眼便离开阳台，挂好外套，换上睡衣，坐书桌前打开电脑玩游戏，顺便排队等候卫生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楼下男生的呼喊声嘶力竭，直到熄灯也没人回应。 外面路灯的光晕照进来，沙沙雨声，宿舍里并不完全黑暗，四人躺在各自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睡前卧谈。 “好浪漫啊，如果是我，肯定立刻下去和他拥抱，那男生喊了好久，嗓子都哑了。”童欢遗憾中感慨。 沈沫好笑：“浪漫么？大庭广众下花枝招展的开个屏而已。” “哈哈！”魏时芳大笑：“沫沫形容的真像，那男生站在光圈里捧着花，从楼上往下看还真真就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关关雎鸠，嗷嗷鹿鸣，求偶交/配是雄性本能，哪个不是在春天乱叫唤？反正把雌性叫的魂不守舍就是了，你们看，这不就吸引到一只？”高蕾蕾手指着童欢，笑的花枝乱颤。 “哈！”沈沫忍不住拍床笑出声：“真难为他嗷嗷了大半天，欢欢，你可不要动心啊。” 黑暗中三人同时或含蓄或放肆的一阵笑。 童欢被惹恼：“讨厌！你们三个世故的老女人！” “那你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小脑残。” “哈哈！” 笑声还在持续，谁也没生气。 童欢上学早，宿舍里属她年龄最小，娇生惯养的本市独生女。寒假时跟着沈沫一起去火车站送别室友，开学前又被沈沫拽来打扫宿舍，虽然性格有些娇宠霸道，但是大家都看到她积极适应集体，努力尝试和大家融洽相处，所以，即便是偶尔耍耍小性子，如高蕾蕾这样的直脾气也不会和她真的计较。 魏时芳家乡在沂东山区，家里有弟弟妹妹，她是长姐，性格直爽老成持重，下雨天收衣服，出门带钥匙的日常琐事属她操心最多，自带老大光环。平日里不管谁和谁争执，她都是和事佬，自然也不介意童欢的一句玩笑。 老女人的诅咒根本没有影响心情，四人继续说笑，兴致愈发高昂。 同班同宿舍的缘分，大家格外珍惜。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熟，沈沫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已经是转天早晨，魏时芳正在挨个叫她们起床。 “醒醒，醒醒！欢欢？蕾蕾？迟到啦！沫沫，今天是严教授的课！” 严教授姓严，做人也不留情面，迟到的同学在门口罚站十分钟听他训斥，不管男生女生，统统喷你一脸口水骂到痛快才罢休。 正因为这位教授的存在，以至于上学期，沈沫一度以为自己还在读高中。 睡眼惺忪，一阵乒乒乓乓，四人整装齐备，匆匆出门，新的一天又开始。 沈沫读地矿专业，严教授反反复复强调他们专业挂科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闲散时候归闲散，有课时候沈沫从不敢怠慢，吃过晚饭，她一个人在图书馆做绘图。 “同学，能加你微信么？” “不能。”沈沫头都没抬。 “可以认识下么？” “不可以。”沈沫干脆拒绝。 遇到轻佻搭讪，沈沫从不回应，大学半年期间，她和高蕾蕾一样，已经被打击过无数次。 男生似乎早就料到答案，没有过多纠缠，笑笑，起身离开，坐到远处。 “嗨？嗨！哥们儿，碰钉子吧？”旁边瘦小矮身量的男生压低声音询问。 许劭诚恳点点头：“嗯！” 男生啧啧，低声炫耀：“我们班的！” “哦？” 见对方感兴趣，男生愈发来劲：“统共就四个女生，住一个宿舍，一北京妞，眼睛长头顶上，看谁都是农村的，我一哥们家在深圳，硬是被她说成住在渔村！” 男生说起高蕾蕾恨得咬牙切齿，觉得她的存在就是给首都人民抹黑，巴不得她被开除京籍才好！见旁边许劭听得津津有味一脸期待，只好接着往下说。 “还有一村妞，沂东山区的，县级的高考状元，别看又穷又丑，一点都不自卑！那小眼神，看一眼，恨不得挖你一块肉下来！” 在他的认知里，贫困山区出来领助学金的女生，就应该唯唯诺诺，魏时芳入学时候不亢不卑的自我介绍，竞选学生干部时候的强势态度，都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心里莫名厌烦，总觉得有些不高兴。 “另一个本市娇娇女，让她爹妈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动漫coser，当她男朋友，你多少钱生活费都不够她糟践的，臭袜子都得丢给你洗！” 这一点最让他看不上，以至于令他对大学所在的这所城市都有些失望。听说新南市以前只是一坐矿山，解放后才建市，难怪这些小市民没文化没底蕴，养个女儿都不会教。 “你看上那个也是本市的，老城厢小市民，别看外表温婉可人，虚伪着呐！就是个装小白兔的大尾巴狼！” 一串话说完，男生长长嘘了一口气，对这个沈沫他更是一言难尽，都不稀罕说她。 许劭意味深长一声：“哦……” 男生感慨：“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当我们不想吃窝边草啊？可惜这四个都是刺头，拿不下！” 许劭赞许点头：“那真是可惜。” 得到认同，男生表情突然愤慨，脸上的青春痘如霓虹灯般烁烁冒光。 “都说理工男木讷呆板，可是谁又理解我们的苦衷？实在是理工女太难搞！一个个反人类似得外星物种，学校的生态环境根本不适合谈恋爱！追她们？还不如改变自己性向来的容易呢！” “嗯？”许劭惊诧。 男生瞥一眼许劭，忽然低下头，面容浮现一抹羞涩：“同学，我正在考造价师资格证，你有兴趣么？我们一起学习，我可以借给你复习资料哦。” “咳咳”许劭干咳：“谢谢，我不需要。” 三月份，刚停暖气，春寒，外面是阴雨连绵天。 沈沫捂着暖水袋，抱着被子仰在床上，慢悠悠翻动书页，整整一下午没出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时候。 宿舍是标准四人间，下面书桌衣柜，上面床铺，有阳台和卫生间，还没到亮灯时间，光线有些昏暗。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高跟鞋敲打地板砖，清脆快节奏。 声音停在门口，寝室门猛地被撞开，高蕾蕾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 “你没去食堂啊？”语气冲地像是要打架。 沈沫习以为常，平静道：“还早，晚些时候再去。” 高蕾蕾随手脱掉外套扔床上，鞋子甩到一边，看上去气得不轻。 “今天谁又惹你了？”沈沫放下书转过头问。 “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什么人啊！看见个女生就上来搭讪，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高蕾蕾操着京腔飙高音。 沈沫轻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所知名的理工院校男多女少，虽然不乏优秀男生，但是一个比一个矜持，他们通常是被搭讪，那些荷尔蒙过剩到处搭讪女生的男生，通常质素都不怎么样，入学大半年，这种事不是第一回。 高蕾蕾是北京女孩，高挑漂亮，爱打扮会花钱，虽然脾气直说话冲，但是热情仗义，很难让人反感，宿舍是四人，沈沫和她最聊得来。 正是对爱情抱有期待的年纪，再三被劣质男生骚扰，难免会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质疑，确实令人懊恼，沈沫深有同感。 晚上八点钟雨停了，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沈沫换好衣服，好说歹说把高蕾蕾从床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去食堂二楼吃东西。 一顿热乎乎的砂锅粉丝丸子吃完，高蕾蕾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从食堂出来，两人绕着景观湖散步消食。 “我就不明白，男生都哪儿来的自信？他们出门前不照镜子啊？”到底是心意难平，高蕾蕾仍旧耿耿于怀。 沈沫一本正经回答：“听说男生宿舍确实没有镜子。” “切！讨厌。”高蕾蕾笑骂，短发红唇，娇嗔的样子格外魅惑。 “你换口红了？”沈沫盯着她脸问。 “才发现啊你？” 高蕾蕾心情彻底大好，彩妆话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沈沫看看时间不早，打断道：“回去吧，快熄灯了。” 晚上十点半，距离熄灯还有三十分钟，宿舍楼下几对情侣，正在依依不舍告别。 沈沫啧啧：“明早就能见面，怎么都跟生离死别似得？” 高蕾蕾耻鼻：“谁稀罕早晨见面啊？人家就是想晚上不分开。” “哈！”沈沫笑喷。 网络咨询丰富，脱离了家长的监督，女生宿舍也会在深更半夜聚一起探索下成人世界，偶尔说话荤素不忌，见怪不怪。 两人上楼，看见宿舍门敞着，另外两个室友都在。 魏时芳趴在阳台栏杆上向楼下张望，童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楼外不时传来欢呼声。 “你们在干什么？”沈沫问。 童欢兴奋扭过头：“快来看，有人当众表白！” 沈沫过来围观，果然见宿舍楼后面的草坪上有个心型光圈，一男生手捧玫瑰花站在里面，大声呼叫某个女生名字。 “傻帽！”高蕾蕾嘲笑，脱掉外套再次随手扔到床上，进卫生间去洗澡。 沈沫也兴致缺缺，看了两眼便离开阳台，挂好外套，换上睡衣，坐书桌前打开电脑玩游戏，顺便排队等候卫生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楼下男生的呼喊声嘶力竭，直到熄灯也没人回应。 外面路灯的光晕照进来，沙沙雨声，宿舍里并不完全黑暗，四人躺在各自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睡前卧谈。 “好浪漫啊，如果是我，肯定立刻下去和他拥抱，那男生喊了好久，嗓子都哑了。”童欢遗憾中感慨。 沈沫好笑：“浪漫么？大庭广众下花枝招展的开个屏而已。” “哈哈！”魏时芳大笑：“沫沫形容的真像，那男生站在光圈里捧着花，从楼上往下看还真真就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关关雎鸠，嗷嗷鹿鸣，求偶交/配是雄性本能，哪个不是在春天乱叫唤？反正把雌性叫的魂不守舍就是了，你们看，这不就吸引到一只？”高蕾蕾手指着童欢，笑的花枝乱颤。 “哈！”沈沫忍不住拍床笑出声：“真难为他嗷嗷了大半天，欢欢，你可不要动心啊。” 黑暗中三人同时或含蓄或放肆的一阵笑。 童欢被惹恼：“讨厌！你们三个世故的老女人！” “那你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小脑残。” “哈哈！” 笑声还在持续，谁也没生气。 童欢上学早，宿舍里属她年龄最小，娇生惯养的本市独生女。寒假时跟着沈沫一起去火车站送别室友，开学前又被沈沫拽来打扫宿舍，虽然性格有些娇宠霸道，但是大家都看到她积极适应集体，努力尝试和大家融洽相处，所以，即便是偶尔耍耍小性子，如高蕾蕾这样的直脾气也不会和她真的计较。 魏时芳家乡在沂东山区，家里有弟弟妹妹，她是长姐，性格直爽老成持重，下雨天收衣服，出门带钥匙的日常琐事属她操心最多，自带老大光环。平日里不管谁和谁争执，她都是和事佬，自然也不介意童欢的一句玩笑。 老女人的诅咒根本没有影响心情，四人继续说笑，兴致愈发高昂。 同班同宿舍的缘分，大家格外珍惜。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熟，沈沫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已经是转天早晨，魏时芳正在挨个叫她们起床。 124.电台 请耐心等待　　沈沫无奈掏出手机, 打开团购软件订票。 “你想看什么？附近影城有上映两部新片，一部科幻枪战, 一部青春文艺。” 许劭思索片刻道：“文艺片。” “哈？你居然喜欢文艺片？你有情怀要回忆么？”沈沫直觉她抓住对方糗点, 可以平衡刚才险些被发现看小黄书的事。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我给她递小纸条, 请她吃薯条，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后来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我跟着转校，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过她。”许劭说。 沈沫唏嘘, 少男之心！ 许劭扭过头问：“你呢？以前追求过你的男生有没有谁让你印象深刻？” “没有。”沈沫似乎也回到阅后感交流模式，一板一眼认真回答：“中学时期，单是大张旗鼓追求我的男生就是二十几个，收到过的情书有几纸箱, 我用最老土的答案对他们统一回复：考上大学再说。” “然后呢？”许劭追问。 “高考结束后, 我把这些男生分成两类，一类是成绩优于我的, 包括清华北大，另一类是成绩不如我的，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去了各地上大学。” 许劭有些意外：“他们有什么区别？” 沈沫继续道：“优于我的那类男生从此杳无音讯，只在寒暑假时候打来电话试探能否约会；不如我的那类男生倒是在入学之初很热情, 写情书寄礼物, 没得到回应便也作罢, 假期回来连个电话问候都欠奉。” 许劭稍怔下, 诧异道：“你们女生都这样？给追求自己的男生分类？” “如果当初只有一个男生追，我会把他当做难忘初恋，两个就要对比纠结，既然有二十几个，那就只能把他们分类喽。”沈沫理所当然。 许劭摇头笑，调侃道：“将来你可以去拍电影：那些年，追过我的男生。” 沈沫仰头沉思下，认真道：“恐怕时长不够，其实我更适合综艺类节目，比如道德观察或者法律与情感之类。” “哈哈！”许劭大笑。 两人到达影院，许劭买了饮料和爆米花，和沈沫进场。 九十分钟时长的青春文艺片，灰姑娘和富家子在校园相爱，清纯美好，结局却是分手告终。 散场后，两人都没急着离开，仍然在影院座位上。 沈沫问许劭：“你怎么看？” 许劭看她，好半天才认真道：“大部分男生都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样的感情，我没有看到男主角为他们的差距做出努力，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所以分手是必然。” 沈沫顿时轻松，跟聪明男生相处果然省心，就算是拒绝，也不需要她费心琢磨怎么找借口。 沈沫对许劭印象不错，但是也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 本市男孩子多少都有一两件名牌穿戴，腰带钱夹或者手表，还有程易辰那样，人字拖老头衫，直接开一辆宝马出来。 沈沫早就发现许劭全身上下，包括漱口水、行李袋、运动毛巾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都是小众奢侈品牌，昂贵但不张扬，全身配置最低调的反而是他那辆白色奥迪。 没有结果的感情，谁要跟他浪费时间？ “那么……再见？” “好啊，开学见！”许劭笑着说。 沈沫顿时无语，不是说的挺明白的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她的意思？ “我送你。”许劭道。 “不麻烦了，谢谢。”沈沫拒绝，随手叫停一部计程车。 再次返回书吧，沈沫点了一杯冷饮，坐下继续看书，快到晚饭时候程易辰才回来，开车载沈沫回家。 刚坐进副驾驶，沈沫就嗅到车内多了一股劣质洗发水的香味，和同样质地的沐浴液混合，还是不同种香型，说不出的刺鼻难闻。 沈沫抽动鼻头，寻找来源。 程易辰浑然不觉，他头发未干，t恤后脖领处还一小片潮湿，显然刚洗过澡，此时正一脸春意的开着车。 “程易辰，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干什么正经事啦？”沈沫试探。 “开房。” “咳咳”沈沫被呛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有女朋友啦？” “废话！没女朋友我跟鬼睡啊？” 沈沫意外：“怎么没听你提过？我认不认识？你们学校的同学？” 好朋友找到喜欢的人，沈沫也开心，连连发问。 程易辰嘴脸得意：“高中时候的女神，当时死活看不上我，现在去了偏远破上大学，估计是觉得我还凑合，就答应了呗。” 沈沫一怔，怎么语气听起来这么随意？不禁确认：“你认真的？” 程易辰满不在乎：“将来的事我哪知道？到时候再说。” 沈沫震惊：“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爸妈想要什么样的媳妇，你会和什么样的女生结婚，难道这些你心里没数吗？你这是不负责任！” 程易辰握着方向盘满不在乎：“我不是刚跟你说过吗？找男朋友时候千万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往上窜，你总不至于以为我是在炫耀宝马吧？现在知道破自行车是什么了吗？就他妈我这样的！” “你这样的叫破鞋！”沈沫气的胡言乱语。 程易辰毫不在意：“废柴逆袭哪个不是忙着开后宫？今天睡方怡，开学再去追沐剑屏，毕业找建宁公主结婚，将来飞黄腾达还要娶阿珂……” “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才哪到哪？考上好大学了么？有好工作了吗？逆袭个毛啊！”沈沫不耻。 程易辰自嘲：“我这不是开宝马了么？还有东城区的房子，女神看我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 沈沫气哼哼不说话。 程易辰叹气：“沫沫，咱俩不一样，你是女孩子，从小就漂亮，学习又好，追你的不是学霸就是富二代，以前有段时间我特自卑，都不敢正眼看你……” “别把你对人生的不负责归罪于自卑。”沈沫白眼。 程易辰不理会沈沫嘲讽，仍旧语气认真，一本正经道：“沫沫，我就是想告诉你，学校里的男生没几个是正经谈恋爱，别学那些傻姑娘，一厢情愿做人家双儿，就算要恋爱，好歹咱们也找个郑克塽那样的小王爷吧？就算嫁不进豪门，等将来那帮傻屌逆袭了，你还是他们的阿珂！” 沈沫被雷的风中凌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逻辑混乱，阅读理解不及格就别胡乱引用，大师要是知道你这么理解他的书非得被你气死！” “好好，我学渣，我不胡说八道。” 回到家，厉秀英正在做晚饭。 “沫沫，我听人说陈秀芬他们家买车了？” “嗯，还是宝马呢。”沈沫心情疲惫。 厉秀英悄悄观察女儿脸色，试探道：“辰辰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了没？” 沈沫瞬间警觉，换上笑脸道：“没有吧？他今天带我去书吧了呢，请我吃东西，然后我还去看了电影。” 厉秀英没说话，低头切菜。 沈沫按耐不住好奇，继续试探：“妈妈，我找他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厉秀英怔了下，再看几眼沈沫，随后笑出声：“可以啊，只要你喜欢。” 沈沫吃惊：“咦？你不是看不上陈阿姨他们家么？你不反对？” 厉秀英无所谓：“你都能凑合，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沈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厉秀英。 厉秀英一边切菜，一边眼角偷撇沈沫，见女儿瞠目结舌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鬼丫头，你用不着故弄玄虚的糊弄我，随便你和谁吃饭看电影，只要没正式带回来给妈妈看，我才不承认他是你男朋友。” “嘿嘿，老妈英明！” 被戳破小心思，沈沫干笑奉承。 没过两天，程易辰又打电话来约她出去，沈沫为难。 “今天不行，我妈只上半天班。” “算了，我自己去吧，对了，我的事别告诉你妈，也别跟我妈说。”程易辰在电话里嘱咐。 沈沫一口答应：“放心！保证不透露半个字。” 放下电话，沈沫拿上钱包，去菜市场买菜。 水产店门前，沈沫乖巧打招呼：“陈阿姨，我要一条鲤鱼，两斤重。” 陈秀芬一怔：“沫沫？你没出去玩啊？” 沈沫装糊涂：“没有啊！今天周六，我打算做鱼吃。” “哦……”陈秀芬心不在焉的抓鱼称重，一肚子心事。 沈沫装作没看见，答应了程易辰保密她就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只是万不能让陈阿姨误会，和她儿子开房约会的是她沈沫。 日子照常，天气一天天凉爽，暑假很快过去。 临近开学，沈沫正在整理衣服，手机忽然急促响起。 电话那端，高蕾蕾语气焦急：“沫沫，我爸妈送我回学校一起来的新南市，我带他们去上次那家徽记吃饭，人家要会员卡！” “啊？”沈沫一时间摸不清头绪。 “会员！普通顾客人家不招待！要是只我爸妈也没关系，我们换个地方吃，可是我叔叔一家一起跟着过来，尤其我那个堂妹，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处处跟我比，跟我抢风头的那个堂妹！我丢死人啦！”高蕾蕾情绪激动，说话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别急别急，蕾蕾，我都听糊涂了，你直接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怎么帮你？”沈沫急问。 “找许劭啊！” “好！你等我消息。” 沈沫没犹豫，直接翻出许劭手机号码拨打，发送出去才突然怔住，怎么开口啊？ 正在犹豫间，电话已经接通。 许劭颇感意外：“沫沫？” “嗯……我有点事，想麻烦你。”沈沫吞吞吐吐。 “你说。” “是这样，高蕾蕾带家人去上次那家徽记吃饭，店家要会员卡……”沈沫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让人专门送卡过去似乎不太合适。 “可以，稍后我发送一条邀请码给你，你转发给高蕾蕾。”电话一端许劭轻松道。 这样就行？沈沫惊喜：“谢谢！” “举手之劳。” 挂断电话，几秒种后邀请码过来，沈沫立刻转发给高蕾蕾。 三分钟后，高蕾蕾微信给沈沫发表情，表示搞定。 转天一早，沈沫坐地铁来到学校，刚进宿舍，高蕾蕾过来就给她一个大大拥抱。 “沫沫！我爱死你！” 沈沫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事热情：“不客气，举手之劳。” 高蕾蕾行李还没收拾，书桌上摊了一大堆东西。 “沫沫，我给你带的豌豆黄和茯苓糕，放你书柜慢慢吃，这个是给阿姨的酱八件，三天前的最新出厂日期呢！我特意去总店排队买的，你尽快给她。” “哇！这么用心？我妈最喜欢吃这个，我替她谢谢你！” 下午童欢回学校，三人热情拥抱。 童欢给沈沫和高蕾蕾看照片，讲述自己在日本的旅行见闻。晚上魏时芳也归校，三人一起去学校大门口接她，魏时芳给大家带了红薯干和土特产。 四人吃吃喝喝，大声说笑，晚上的夜谈持续到很晚。 隔了一个暑假，她们发现在家时候都是归心似箭，怀念学校和室友，上学期的一点点隔阂早就烟消云散，新学期新开始。 沈沫询问眼神看向旁边男生。 男生摇头：“别看我，你们刚出去他们就过来了，都是外班的，我一个也不认识。” 沈沫当面拒绝从不给人留暧昧余地，但是总有人百折不挠，特殊时间仍然送上礼物继续试探，好像节假日她会打折一样。 男生们管食堂大妈叫美女，心仪女生叫女神，当然，稍有不慎，女神秒变绿茶婊。 沈沫收惯礼物，分得清哪些是‘真挚的馈赠’哪些是‘廉价的鱼饵’，不是所有礼物都能收，也不是所有礼物都不能收。 高蕾蕾同样习以为常，两人开始动手拆礼物，童欢闻讯赶来，挤到沈沫身边，兴奋围观。 口红、眼影、香水、银饰，巧克力零食工艺品五花八门，有的匿名，有的附带卡片，七夕古典中国风，还有人附上小诗附庸风雅。 沈沫握着一把檀木梳，看着柄上略显生疏的小楷篆刻，反复默读生涩诗词，读懂以后顿时眉开眼笑，低头微微侧脸，情不自禁用梳子轻轻梳理发梢。想到送礼物的男生正在某处静静看她，沈沫有些害羞，忙将檀木梳收进化妆包，不大不小，刚好放进去。 继续翻看，又发现一张手工的3d明信片，打开竟然是他们学校的立体地图！俯览角度各式建筑复制真实原貌，设计精湛，沈沫叹为观止。 不起眼处有微信号，沈沫毫不犹豫拿起手机添加。 “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谢谢喜欢！！！”对方显然更激动。 沈沫没有攀谈，放下手机继续查看其他礼物。 尺寸很大的一个纸袋子，放在椅子下面，沈沫搬上来，掏出里面的纸箱，一层层拆开，将里面的小物件摆在桌上。 圆形底座，上面是个半尺来高的动漫人物塑像，紫色长发，银白双翼，五官细腻精致，服饰形态惟妙惟肖，仔细看，竟然和沈沫有几分神似。 “哇！”童欢突然惊呼，正在讲课的老师朝这边看来，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巴。 “很贵？”沈沫低声问。 童欢忙不迭点头：“嗯！限量版，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 翻遍包装盒，没找到任何卡片便签类的东西，对方匿名。沈沫松了一口气，赶紧仔细包好，小心翼翼装进原包装，不客气收入囊中。 剩下就再无惊喜，几条廉价手链项链出自学校后门的地摊，哪怕多走两站地，地铁站的小店里，同样价位的泰银首饰也要精致许多，明显的投石问路。 超市普通巧克力，附上一堆肉麻情话，约她今晚一起吃饭，却不写上见面时间和餐厅地点，显然是临时起意。 口红和香水不便宜，卡片便签留言却处处透着心机，让人胆战心惊。沈沫一想到送礼的男生此时正躲在阴暗角落，虎视眈眈窥探彩票是否中奖，忍不住寒颤，忙把礼物推到一边。 高蕾蕾那边也已经拆完，一桌子高档彩妆和施华洛世奇水晶，其中还有她心心念的萝卜丁的口红，只可惜，竟然没一样能收的。 “一群土鳖！明面叫女神，送个礼物都他妈跟嫖/娼似得！”高蕾蕾低声咒骂。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总有男生以为自己就是命运之神，接受他的礼物就要做他女朋友，做了他的女朋友就要满足他的要求，稍有不如意就是对不起他的付出，随时把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不是命运馈赠的礼物，这是傻逼扔出的砖头。 筛选完礼物，下课时候，沈沫写了张失物招领，把她和高蕾蕾不要的礼物集中一起，一堆崭新口红香水银饰原样包装好，码放在课桌，等待失主领回。 戴棒球帽的男生早已殷勤等在一旁，搓着手热情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两位尽管放心！” 125.学区房 请耐心等待　　“我们为什么要去？”沈沫纳闷。 童欢急道：“上次你们就去了呀？” 沈沫更加无语：“上次是你硬拖我们去的，为什么这次我们还要去？” 高蕾蕾在一旁早就不耐烦：“我和沫沫要去逛街, 今天没空。” “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 球赛就在今天！”童欢坚持。 沈沫头疼：“下周天气要升温, 我等着换季衣服穿。” “晚几天再换也没关系嘛, 你们去嘛！去嘛！”童欢抱着沈沫胳膊不撒手, 又开始耍赖。 高蕾蕾忍不住脾气, 突然过去把她扯开：“你有完没完？死皮赖脸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童欢一个跄踉，退后时不小心撞到椅子, 差点摔倒，将将稳站住，愣了下, 突然“哇”的一声, 竟然嚎啕大哭。 正乱着，魏时芳推门进来：“这是怎么啦？欢欢别哭。” 童欢哽咽, 指着高蕾蕾气不接声道：“她们, 她们不去看球，还推我！” 魏时芳好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她们没空，我陪你，在哪儿看？几点？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别哭。”说着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童欢猛地甩开魏时芳的手，气急败坏大喊：“不要你去！人家要的是美女，点名的就是她们俩！” 魏时芳顿时尴尬, 怔了下, 照常好脾气没发火, 转过头看向沈沫这边求救。 沈沫双臂抱肩，冷冷道：“童欢，你先别哭，我问你，上次你说让我们去看球是动漫社做任务，那么，任务奖励是什么？” “衣服啊。”童欢抹着眼泪，怯怯看沈沫，不明所以。 “这次的奖励呢？”沈沫又问。 童欢忙道：“他们篮球队给赞助，支持我们夏季校园动漫cos秀！” 沈沫原本猜测童欢帮忙联系看球，是从饮料经销商和烧烤店这些商家拿促销返利，也算劳动所得，沈沫乐见其成，没想到居然是直接从男生手里拿衣服！ 本来因为失手内疚，半晌没说话的高蕾蕾突然笑出声：“哈！原来我们都是傻子，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呐？” 童欢急道：“你们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这有关系么？他们赞助衣服，我们付出劳动，这是公平交易！我是凭本事赚钱！” 沈沫皱眉：“童欢，你的价值观很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童欢不服。 “你这叫卖友求荣！为了自己利益骗室友去看球，你真自私！”高蕾蕾骂道。 童欢大声反驳：“我怎么骗你们啦？你们能有什么损失？” “这次是看球，下次是别的呢？如果让你偷拍我们照片，爆料我们隐私你答不答应？”沈沫问。 “拍你们照片干嘛！就是看球啊！”童欢百口莫辩。 “换赞助啊，全套装备支持你们去大场地cos秀，开动漫展，拍舞台剧，你愿不愿意？”沈沫诱惑。 童欢怔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沈沫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很失望，沉下眼睑不再说话。 高蕾蕾冷笑：“我是瞎了狗眼，才会当你这种人是朋友，没底线的自私蠢货，住同宿舍真倒霉，沫沫，咱们走！” 沈沫瞥一眼童欢以示警告，跟着高蕾蕾离开。 学校位于市区最繁华地带，坐校车从正门出来再搭乘公交车，最近的华联商场不过两站地。 华联商场是本地连锁商家，里面经营各种中低档的大众品牌，遍布新南市各区，工薪层和学生都选择在这里购物。 商场里铺天盖地的促销广告，人声鼎沸，正是春夏装上市时候，为和电商平台竞争，早早开始打折促销。 沈沫心不在焉，一路走走逛逛，站在柜台前拿不准注意，好在高蕾蕾尽职尽责，认真帮她选好款式和颜色。 一件品牌内衣打折款，两件春装，又在楼下超市买了些日用品，五百块钱预算刚刚好花完。 谁也没心情继续逛，东西买完就离开商城，搭乘上公交车返校。下车时候已经下午六点钟，两人商量在学校后门吃过东西再回去。 著名的美食一条街此时才真正开始营业。 临街的餐馆在门口加桌，灯火通明的招揽生意，各种风味小吃搭乘小推车悄悄出现，熟客早就等候一旁，看到心仪的美食立刻围上来。 小摊位前闹哄哄的挤满人，都是学生摸样，除了她们学校，附近职校中专和等着上晚自习的高中生也不少，都在这里解决晚餐。 “麻辣烫？烤串？还是肉夹馍凉皮凉面？这顿我请。”沈沫问。 高蕾蕾情绪低落：“没什么胃口，来两碗牛杂面吧，要大碗的。” 沈沫好笑，找好座位，留下高蕾蕾看着东西，自己去买饭。 两大碗加丸子加蛋加豆皮的牛杂面，两瓶可乐，再加上麻酱黄瓜和川粉两个小凉菜，总共二十七块钱。热腾腾火辣辣的大碗面端上来，两人坐在矮桌前，吃的大汗淋漓，仰起脖子猛灌一气冰镇可乐，浑身舒泰。 “好爽！”高蕾蕾欢呼。 沈沫也直呼痛快：“能吃到六月份前，天气再热就不能来了。” 吃了大半，放慢速度中场休息，两人聊天消食。 “你说她平时是不是装傻？”高蕾蕾说的是童欢。 沈沫摇头：“谁知道呢？不是缺心眼就是心眼太多，仗着年纪小装疯卖痴，真傻假傻有什么区别？” 高蕾蕾冷哼：“大家凭什么都娇惯着她啊？这还惯出毛病来了，卖舍友换衣服，瞧把她给本事的？想想就来气，要不是急着出门我才不会放过她，回去继续撕！” 沈沫阻拦：“你算了吧，咱们学校轻易不给调宿舍，好与不好四年都要住一起，闹的太僵大家都不舒服。” 高蕾蕾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话题，对沈沫的劝阻既没答应也没反驳。 两人聊到晚上九点多钟才慢悠悠回去，宿舍里就魏时芳一个人在，见两人回来赶紧上前解释中午的事。 “沫沫，蕾蕾，你们出去后我说过童欢，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等你们回来要当面道歉，小孩子，别跟她计较。” “谁是小孩子？十八岁已经成年，在你们农村都嫁人了吧？”高蕾蕾突然迁怒。 魏时芳怔了下，心里有些不舒服，平时大家说话都会顾虑到对方的感受，沈沫是单亲家庭，宿舍里就很少谈论离异话题。虽然她来自农村是事实，并且也从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但是今天被高蕾蕾这样当面说出来，不管有意无意，都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那天去看篮球赛，烤肉大家不是都吃了么？那是人家男生掏的钱。”魏时芳继续劝道。 “我和沫沫站教学楼前吆喝一声，请吃饭的男生能排队到学校大门口你信不信？谁稀罕啊？又不是没人追。”高蕾蕾继续口无遮拦。 魏时芳顿时语塞，不恋爱和没人追是两码事，宿舍里她年龄最大，二十岁的姑娘在她们老家早就嫁人了。学业和寻找终生伴侣并不冲突，曾经资助过她的高中班主任和副校长就是大学情侣，也是她最羡慕的一对夫妻。 她从没想过不劳而获，更不会为了虚荣去找家境好的男生，只想和她的老师一样，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一起打拼。 可是现实和她想象并不一样，班里哪怕和她家庭条件一样的男生，目光都是落在高蕾蕾和沈沫身上，就连长相一般，一身毛病的童欢也有男生追求。她像是不存在的一道背景墙，从没人注意过，高蕾蕾的话让人有点扎心。 “好吧，你愿意和她吵架就吵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我去洗衣服，沫沫，把你的衣服给我，我帮你洗。”魏时芳多余热心转向沈沫。 “我自己洗，谢谢。”沈沫拒绝。 刚才高蕾蕾夹枪带棒迁怒魏时芳，沈沫全都听到，这次她并不想出声阻拦。相处这么久，大家都小心适应彼此生活习惯，维护彼此自尊心，但是终究有些地方还是难以苟同。 就像魏时芳经常会提及自己父母带大她们姐弟的辛苦，以至于她在学校吃一餐稍好些的饭菜，添置一件新衣服都有强烈的罪恶感。 厉秀英当年下岗又离婚，独自带大沈沫，不能说不辛苦，可是她说起这些经历时候语气都是无比自豪。 沈沫能理解生活的艰辛，理解不了魏时芳这种对父母愧疚，总是感恩戴德要竭尽全力回报的心情。 宿舍里四人只有魏时芳没电脑，大家很默契的不设置开机密码，给她可以随意借用的印象。 魏时芳叫大家起床带钥匙，事后总要反复强调，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时常让沈沫有种受之有愧的错觉。 平时管束她们不要定外卖不要乱花钱也就算了，今天这件事，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代替童欢道歉，做和事佬让她们不追究？可怕的控制欲！ 每个人都带有原生家庭的痕迹，生存环境影响价值观不同，沈沫可以尊重，但是拒绝被同化。 魏时芳去水房洗完衣服回来就去自己书桌前看书。 童欢一直到熄灯前才回来，洗漱过就倒在床上闷头不做声，并没像魏时芳所说的那样向她们道歉。 晚上难得的安静，大家谁也没说话。 明天一早是严老师的课，看得出今晚高蕾蕾的话让魏时芳心里别扭，不知道明天她会不会像往常那样叫大家起床。 沈沫从床头杂物篮翻出宿舍钥匙扔进拎包，又拿起手机设置闹钟，设置的时间比魏时芳平时叫醒大家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如果明早用不上，可以赶在闹钟铃声响前关掉。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晨，沈沫被闹钟声叫醒。 副主席斟酌道：“还是算了吧？这事要从长计议，不要动不动叫闹到老师那里去。” 刚才他在场，沈沫的建议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似乎话里有话，要不然也不能刺激的李梅口不择言。可是那话表面听起来又是积极向上正能量，倒是李梅气急败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闹到老师跟前怎么讲？ “是啊！她们私下不这样，平时相处的挺好，就因为都是独生女，自私惯了，做事只想到自己，还是不要告诉老师吧？”魏时芳求情。 程雅洁皱眉：“魏时芳，人品不好你说人品的事，和独生女有什么关系？” 她来自中部地区城市，小学中学时候的同学大多都是独生子女，来到大学才知道，原来和她同龄的同学中，那么多人都有兄弟姐妹，有的还不止一个。 “魏时芳，你就事论事，独生子女怎么你啦？”身为独生子女的几个学生会干部也不乐意听。 听到同学纷纷指责，魏时芳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忙道歉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就是想包庇她们吗？知道你们是一个寝室的，魏时芳，我告诉你，你不要假公济私！”李梅大声指责。 “我没有！”魏时芳百口莫辩。 程雅洁出声阻拦：“好了，我想魏时芳同学也不是有意的，大家不要揪着不放，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礼仪队缺人手的事怎么解决？” “要不咱们成立个男生礼仪队？抓紧时间训练，下月的活动还赶得及。”副主席建议。 “不行！”公关部长第一个反对：“男生当礼仪像话吗？丢人现眼！” 程雅洁生气：“你这么说话，把参加礼仪队的女同学放在什么位置？” “就是！男生怎么就不能参加礼仪队？别的学校又不是没有！”女生们群起攻之。 公关部长满脸通红，忍了又忍到底没有争辩。 他来自西部地区小城镇，家乡的饭馆子和商场都是女服务员，如果男的亲自端盘子站柜台，不用说，那肯定是老板。上大学后，他加入学生会担任公关部部长，部门里经常出去聚餐，也见过西餐厅的男服务生，在他看来，堂堂七尺男儿，在饭店里端盘子就是丢脸的事！礼仪队除了参加校外活动，平时学校会议还要端茶倒水，这是男人干的活吗？ 一时间，会议室里争论不休，大家各持己见，还是没商量出统一方案。 体育部长李梅此时已经情绪稳定，洗过脸后，坐下来参与讨论。 “地质系的沈沫和高蕾蕾和我们部门干事魏时芳在同一间寝室，而魏时芳又是下一任的副部长接任人选，现在还在考察期。我建议，由她去做这两个同学的思想工作，必须让她们参加礼仪队！这也是对魏时芳同学的一次考验，如果顺利完成，下一任副部长由她接替，如果完不成，重新选举！” 会议室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大家都觉得李梅的这个建议欠妥，甚至还有迁怒的意思。 学生活动本来就是自愿参加，可以想办法动员，但是不能威胁，何况魏时芳在学生会一年的工作有目共睹，通过大家选举，接任下一任副部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可以把两件事放在一起呢？这样对魏时芳不公平。 但是体育部自己的人选接任问题，大家都不好干预，也不想得罪人，于是谁也没有直接反驳李梅，全部看向魏时芳，希望她本人先提出反对意见。 “行！回去我就想办法说服她们！”魏时芳一口答应，心甘情愿接受，完全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小时候弟弟妹妹犯错，她爹都是连她一起罚，弟弟还小不能打，她娘气急了也会扇她几巴掌出气，谁让她是老大呢？没有看好弟弟妹妹就是该打，这是她的责任！ 晚上魏时芳回到宿舍，推开门，看见三个室友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太过分了！” 屋里瞬间安静，三人互相看一眼，莫名其妙。 “我们怎么啦？”沈沫关掉电脑页面，扭过头问。 “下午班务会上，当面嘲笑人家丑，不是你们几个干的事？”魏时芳斥责。 高蕾蕾正在对着镜子观察额头上的一颗粉刺，心情郁闷，见魏时芳一回来就没头没脑的大声嚷嚷，生气骂道：“你神经病啊？谁先挑事你没看见？” “人家说你们什么了？动不动就冷嘲热讽，你们眼里怎么就不容人呢！”魏时芳苦口婆心。 “长得漂亮有男生宠，仗着男生为所欲为，你不觉得这话是在侮辱人？”沈沫质问。 “难道不是事实么？”魏时芳愤愤不平。 当初竞选学生会，几次面试笔试，层层筛选下来她才当上体育部干事，对她来说难得的机会，她们竟然半点不珍惜，主席亲自邀请都不去！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人说两句怎么啦？ “那我说她长得像老倭瓜也是事实啊！”童欢怯怯道。 “童欢，你这是在侮辱人！”魏时芳猛地回头，指着童欢鼻子大声呵斥。 童话吓一跳，泡脚盆险些踢翻。 高蕾蕾放下镜子，瞥一眼魏时芳冷笑：“美女做什么都是靠脸，丑货有点成绩就叫励志，一样强硬，有钱就是耍横，穷鬼就是不亢不卑，总之，你弱你有理，你穷你有理，你丑你有理！” “高蕾蕾，你别太嚣张！你有钱你了不起啊？你北京的你就高人一等啊？你长得好看就能随便侮辱人吗？”魏时芳红了眼睛。 “是是，我北京人我家有钱我漂亮我是二等公民，你人丑家穷住破山沟你了不起，你能随便骂人！行啦吧？”高蕾蕾懒得跟她争论，转身自顾自继续照镜子。 魏时芳双目圆睁，愤怒盯着高蕾蕾，脸上的表情扭曲，像是要扑过去把她撕个粉碎，不就是是仗着家里条件好么？没有父母她算什么东西！ 沈沫打圆场。“大家都好好说话，为了外面的一点事情和自己室友吵，有意思么？” “是啊，干嘛帮着外人说话啊？那女生还让蕾蕾去卖，你怎么不说啊？”童欢抱打不平。 魏时芳稍稍冷静一点，平息下情绪，没搭理童欢，转头又看向沈沫，上前一步猛地走到她跟前。 “沫沫，你平时在宿舍不是爱唱爱跳吗？学生会的活动你为什么不参加？” 沈沫吓一跳，捂着胸口道：“魏时芳，你能不能坐下来慢慢说啊？一惊一乍跟斗鸡似得，你干嘛呀？” 她们三个都还没洗漱，刚才都在各自书桌前忙自己的事情，魏时芳一回来就指着她们鼻子转着圈呵斥，不大的宿舍气压骤低，总有种无形压力让人想砸东西。 魏时芳也察觉到自己失态，她原本是要做她们的思想工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进门看见她们没事人般说笑，一肚子怒火腾地就蹿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行！我坐下，说吧，你为什么不参加活动？”魏时芳终于在自己书桌前坐下，还倒了杯热水润嗓子。 126.华霖大厦 请耐心等待　　文艺部长程雅洁满心内疚, 是她授意一定要把那两个文艺专长的女生动员过来, 让她们报名参加演出，没想到连累好朋友当面被嘲讽。 “李梅，你别哭了, 这事都怪我,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争取她们。”程雅洁温柔劝说。 “不知好歹！我们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学校？她们公然侮辱学生会干部, 不配合学生会活动, 就应该告诉老师，给处分扣学分！”男生义愤填膺, 他是公关部的部长。 副主席斟酌道：“还是算了吧？这事要从长计议, 不要动不动叫闹到老师那里去。” 刚才他在场，沈沫的建议当时觉得没什么, 现在想起来似乎话里有话，要不然也不能刺激的李梅口不择言。可是那话表面听起来又是积极向上正能量, 倒是李梅气急败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闹到老师跟前怎么讲？ “是啊！她们私下不这样, 平时相处的挺好，就因为都是独生女, 自私惯了, 做事只想到自己, 还是不要告诉老师吧？”魏时芳求情。 程雅洁皱眉：“魏时芳, 人品不好你说人品的事, 和独生女有什么关系？” 她来自中部地区城市, 小学中学时候的同学大多都是独生子女，来到大学才知道，原来和她同龄的同学中，那么多人都有兄弟姐妹，有的还不止一个。 “魏时芳，你就事论事，独生子女怎么你啦？”身为独生子女的几个学生会干部也不乐意听。 听到同学纷纷指责，魏时芳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忙道歉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就是想包庇她们吗？知道你们是一个寝室的，魏时芳，我告诉你，你不要假公济私！”李梅大声指责。 “我没有！”魏时芳百口莫辩。 程雅洁出声阻拦：“好了，我想魏时芳同学也不是有意的，大家不要揪着不放，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礼仪队缺人手的事怎么解决？” “要不咱们成立个男生礼仪队？抓紧时间训练，下月的活动还赶得及。”副主席建议。 “不行！”公关部长第一个反对：“男生当礼仪像话吗？丢人现眼！” 程雅洁生气：“你这么说话，把参加礼仪队的女同学放在什么位置？” “就是！男生怎么就不能参加礼仪队？别的学校又不是没有！”女生们群起攻之。 公关部长满脸通红，忍了又忍到底没有争辩。 他来自西部地区小城镇，家乡的饭馆子和商场都是女服务员，如果男的亲自端盘子站柜台，不用说，那肯定是老板。上大学后，他加入学生会担任公关部部长，部门里经常出去聚餐，也见过西餐厅的男服务生，在他看来，堂堂七尺男儿，在饭店里端盘子就是丢脸的事！礼仪队除了参加校外活动，平时学校会议还要端茶倒水，这是男人干的活吗？ 一时间，会议室里争论不休，大家各持己见，还是没商量出统一方案。 体育部长李梅此时已经情绪稳定，洗过脸后，坐下来参与讨论。 “地质系的沈沫和高蕾蕾和我们部门干事魏时芳在同一间寝室，而魏时芳又是下一任的副部长接任人选，现在还在考察期。我建议，由她去做这两个同学的思想工作，必须让她们参加礼仪队！这也是对魏时芳同学的一次考验，如果顺利完成，下一任副部长由她接替，如果完不成，重新选举！” 会议室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大家都觉得李梅的这个建议欠妥，甚至还有迁怒的意思。 学生活动本来就是自愿参加，可以想办法动员，但是不能威胁，何况魏时芳在学生会一年的工作有目共睹，通过大家选举，接任下一任副部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可以把两件事放在一起呢？这样对魏时芳不公平。 但是体育部自己的人选接任问题，大家都不好干预，也不想得罪人，于是谁也没有直接反驳李梅，全部看向魏时芳，希望她本人先提出反对意见。 “行！回去我就想办法说服她们！”魏时芳一口答应，心甘情愿接受，完全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小时候弟弟妹妹犯错，她爹都是连她一起罚，弟弟还小不能打，她娘气急了也会扇她几巴掌出气，谁让她是老大呢？没有看好弟弟妹妹就是该打，这是她的责任！ 晚上魏时芳回到宿舍，推开门，看见三个室友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太过分了！” 屋里瞬间安静，三人互相看一眼，莫名其妙。 “我们怎么啦？”沈沫关掉电脑页面，扭过头问。 “下午班务会上，当面嘲笑人家丑，不是你们几个干的事？”魏时芳斥责。 高蕾蕾正在对着镜子观察额头上的一颗粉刺，心情郁闷，见魏时芳一回来就没头没脑的大声嚷嚷，生气骂道：“你神经病啊？谁先挑事你没看见？” “人家说你们什么了？动不动就冷嘲热讽，你们眼里怎么就不容人呢！”魏时芳苦口婆心。 “长得漂亮有男生宠，仗着男生为所欲为，你不觉得这话是在侮辱人？”沈沫质问。 “难道不是事实么？”魏时芳愤愤不平。 当初竞选学生会，几次面试笔试，层层筛选下来她才当上体育部干事，对她来说难得的机会，她们竟然半点不珍惜，主席亲自邀请都不去！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人说两句怎么啦？ “那我说她长得像老倭瓜也是事实啊！”童欢怯怯道。 “童欢，你这是在侮辱人！”魏时芳猛地回头，指着童欢鼻子大声呵斥。 童话吓一跳，泡脚盆险些踢翻。 高蕾蕾放下镜子，瞥一眼魏时芳冷笑：“美女做什么都是靠脸，丑货有点成绩就叫励志，一样强硬，有钱就是耍横，穷鬼就是不亢不卑，总之，你弱你有理，你穷你有理，你丑你有理！” “高蕾蕾，你别太嚣张！你有钱你了不起啊？你北京的你就高人一等啊？你长得好看就能随便侮辱人吗？”魏时芳红了眼睛。 “是是，我北京人我家有钱我漂亮我是二等公民，你人丑家穷住破山沟你了不起，你能随便骂人！行啦吧？”高蕾蕾懒得跟她争论，转身自顾自继续照镜子。 魏时芳双目圆睁，愤怒盯着高蕾蕾，脸上的表情扭曲，像是要扑过去把她撕个粉碎，不就是是仗着家里条件好么？没有父母她算什么东西！ 沈沫打圆场。“大家都好好说话，为了外面的一点事情和自己室友吵，有意思么？” “是啊，干嘛帮着外人说话啊？那女生还让蕾蕾去卖，你怎么不说啊？”童欢抱打不平。 魏时芳稍稍冷静一点，平息下情绪，没搭理童欢，转头又看向沈沫，上前一步猛地走到她跟前。 “沫沫，你平时在宿舍不是爱唱爱跳吗？学生会的活动你为什么不参加？” 沈沫吓一跳，捂着胸口道：“魏时芳，你能不能坐下来慢慢说啊？一惊一乍跟斗鸡似得，你干嘛呀？” 她们三个都还没洗漱，刚才都在各自书桌前忙自己的事情，魏时芳一回来就指着她们鼻子转着圈呵斥，不大的宿舍气压骤低，总有种无形压力让人想砸东西。 魏时芳也察觉到自己失态，她原本是要做她们的思想工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进门看见她们没事人般说笑，一肚子怒火腾地就蹿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行！我坐下，说吧，你为什么不参加活动？”魏时芳终于在自己书桌前坐下，还倒了杯热水润嗓子。 沈沫好笑：“你先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参加？” “这还要理由吗？你会唱歌会跳舞，高中时候还当过仪仗队领队，你不参加谁参加？”魏时芳理所当然。 沈沫有些无语：“你说的是你们的需要，你有需要我就必须满足吗？节目策划舞台灯光粗制滥造也就算了，还要自己拉赞助，大冷个天光腿穿旗袍站在外面，我图什么？” “我们是学生！学校给的经费有限，不拉赞助怎么搞活动？” 魏时芳极力解释，纳闷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们怎么就是不明白？ “拉赞助没问题，但是要凭本事，不能廉价出卖同学的劳动力！” 沈沫有气无力，这么简单的账魏时芳怎么就算不过来？ “怎么就出卖你们啦？表演个节目怎么啦？你们又不是不会！”魏时芳着急。 沈沫头疼：“就拿新南市礼仪模特标准日薪来说，商场搞活动，我穿旗袍去门口站半天，出场费最低八百，也就是我妈不让我去……可是你们公关部在搞什么？二十几个女生举着广告牌在大街上站一天，只拉到两千赞助？” “我们同学暑假在北京车展当模特，一天就两千块呢。”高蕾蕾轻飘飘道。 魏时芳暴躁：“你们怎么能把个人兼职和学校活动相提并论？意义能一样吗？再说了，参加活动的同学不是每人还给二十五块钱劳务费吗？” 沈沫给噎的说不出来话，实在想不明白魏时芳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她们学校礼仪队的招募条件近乎于苛刻，参照着社会上的专业模特标准，女生不但身高三围要达标，相貌还要漂亮，这样的女生为什么要无偿给他们提供劳务？ 高蕾蕾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吧，宁可把自己卖了也要给兄弟盖房子娶媳妇，牺牲小家也得贴补大家，还自我洗脑美名其曰传统美德，有意义！” 127.酒会 请耐心等待　　三月份, 刚停暖气，春寒，外面是阴雨连绵天。 沈沫捂着暖水袋, 抱着被子仰在床上，慢悠悠翻动书页, 整整一下午没出门,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时候。 宿舍是标准四人间，下面书桌衣柜，上面床铺，有阳台和卫生间，还没到亮灯时间，光线有些昏暗。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 高跟鞋敲打地板砖，清脆快节奏。 声音停在门口, 寝室门猛地被撞开, 高蕾蕾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 “你没去食堂啊？”语气冲地像是要打架。 沈沫习以为常，平静道：“还早, 晚些时候再去。” 高蕾蕾随手脱掉外套扔床上，鞋子甩到一边，看上去气得不轻。 “今天谁又惹你了？”沈沫放下书转过头问。 “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什么人啊！看见个女生就上来搭讪，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高蕾蕾操着京腔飙高音。 沈沫轻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所知名的理工院校男多女少, 虽然不乏优秀男生, 但是一个比一个矜持, 他们通常是被搭讪，那些荷尔蒙过剩到处搭讪女生的男生，通常质素都不怎么样，入学大半年，这种事不是第一回。 高蕾蕾是北京女孩，高挑漂亮，爱打扮会花钱，虽然脾气直说话冲，但是热情仗义，很难让人反感，宿舍是四人，沈沫和她最聊得来。 正是对爱情抱有期待的年纪，再三被劣质男生骚扰，难免会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质疑，确实令人懊恼，沈沫深有同感。 晚上八点钟雨停了，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沈沫换好衣服，好说歹说把高蕾蕾从床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去食堂二楼吃东西。 一顿热乎乎的砂锅粉丝丸子吃完，高蕾蕾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从食堂出来，两人绕着景观湖散步消食。 “我就不明白，男生都哪儿来的自信？他们出门前不照镜子啊？”到底是心意难平，高蕾蕾仍旧耿耿于怀。 沈沫一本正经回答：“听说男生宿舍确实没有镜子。” “切！讨厌。”高蕾蕾笑骂，短发红唇，娇嗔的样子格外魅惑。 “你换口红了？”沈沫盯着她脸问。 “才发现啊你？” 高蕾蕾心情彻底大好，彩妆话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沈沫看看时间不早，打断道：“回去吧，快熄灯了。” 晚上十点半，距离熄灯还有三十分钟，宿舍楼下几对情侣，正在依依不舍告别。 沈沫啧啧：“明早就能见面，怎么都跟生离死别似得？” 高蕾蕾耻鼻：“谁稀罕早晨见面啊？人家就是想晚上不分开。” “哈！”沈沫笑喷。 网络咨询丰富，脱离了家长的监督，女生宿舍也会在深更半夜聚一起探索下成人世界，偶尔说话荤素不忌，见怪不怪。 两人上楼，看见宿舍门敞着，另外两个室友都在。 魏时芳趴在阳台栏杆上向楼下张望，童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楼外不时传来欢呼声。 “你们在干什么？”沈沫问。 童欢兴奋扭过头：“快来看，有人当众表白！” 沈沫过来围观，果然见宿舍楼后面的草坪上有个心型光圈，一男生手捧玫瑰花站在里面，大声呼叫某个女生名字。 “傻帽！”高蕾蕾嘲笑，脱掉外套再次随手扔到床上，进卫生间去洗澡。 沈沫也兴致缺缺，看了两眼便离开阳台，挂好外套，换上睡衣，坐书桌前打开电脑玩游戏，顺便排队等候卫生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楼下男生的呼喊声嘶力竭，直到熄灯也没人回应。 外面路灯的光晕照进来，沙沙雨声，宿舍里并不完全黑暗，四人躺在各自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睡前卧谈。 “好浪漫啊，如果是我，肯定立刻下去和他拥抱，那男生喊了好久，嗓子都哑了。”童欢遗憾中感慨。 沈沫好笑：“浪漫么？大庭广众下花枝招展的开个屏而已。” “哈哈！”魏时芳大笑：“沫沫形容的真像，那男生站在光圈里捧着花，从楼上往下看还真真就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关关雎鸠，嗷嗷鹿鸣，求偶交/配是雄性本能，哪个不是在春天乱叫唤？反正把雌性叫的魂不守舍就是了，你们看，这不就吸引到一只？”高蕾蕾手指着童欢，笑的花枝乱颤。 “哈！”沈沫忍不住拍床笑出声：“真难为他嗷嗷了大半天，欢欢，你可不要动心啊。” 黑暗中三人同时或含蓄或放肆的一阵笑。 童欢被惹恼：“讨厌！你们三个世故的老女人！” “那你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小脑残。” “哈哈！” 笑声还在持续，谁也没生气。 童欢上学早，宿舍里属她年龄最小，娇生惯养的本市独生女。寒假时跟着沈沫一起去火车站送别室友，开学前又被沈沫拽来打扫宿舍，虽然性格有些娇宠霸道，但是大家都看到她积极适应集体，努力尝试和大家融洽相处，所以，即便是偶尔耍耍小性子，如高蕾蕾这样的直脾气也不会和她真的计较。 魏时芳家乡在沂东山区，家里有弟弟妹妹，她是长姐，性格直爽老成持重，下雨天收衣服，出门带钥匙的日常琐事属她操心最多，自带老大光环。平日里不管谁和谁争执，她都是和事佬，自然也不介意童欢的一句玩笑。 老女人的诅咒根本没有影响心情，四人继续说笑，兴致愈发高昂。 同班同宿舍的缘分，大家格外珍惜。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熟，沈沫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已经是转天早晨，魏时芳正在挨个叫她们起床。 “醒醒，醒醒！欢欢？蕾蕾？迟到啦！沫沫，今天是严教授的课！” 严教授姓严，做人也不留情面，迟到的同学在门口罚站十分钟听他训斥，不管男生女生，统统喷你一脸口水骂到痛快才罢休。 正因为这位教授的存在，以至于上学期，沈沫一度以为自己还在读高中。 睡眼惺忪，一阵乒乒乓乓，四人整装齐备，匆匆出门，新的一天又开始。 沈沫读地矿专业，严教授反反复复强调他们专业挂科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闲散时候归闲散，有课时候沈沫从不敢怠慢，吃过晚饭，她一个人在图书馆做绘图。 “同学，能加你微信么？” “不能。”沈沫头都没抬。 “可以认识下么？” “不可以。”沈沫干脆拒绝。 遇到轻佻搭讪，沈沫从不回应，大学半年期间，她和高蕾蕾一样，已经被打击过无数次。 男生似乎早就料到答案，没有过多纠缠，笑笑，起身离开，坐到远处。 “嗨？嗨！哥们儿，碰钉子吧？”旁边瘦小矮身量的男生压低声音询问。 许劭诚恳点点头：“嗯！” 男生啧啧，低声炫耀：“我们班的！” “哦？” 见对方感兴趣，男生愈发来劲：“统共就四个女生，住一个宿舍，一北京妞，眼睛长头顶上，看谁都是农村的，我一哥们家在深圳，硬是被她说成住在渔村！” 男生说起高蕾蕾恨得咬牙切齿，觉得她的存在就是给首都人民抹黑，巴不得她被开除京籍才好！见旁边许劭听得津津有味一脸期待，只好接着往下说。 “还有一村妞，沂东山区的，县级的高考状元，别看又穷又丑，一点都不自卑！那小眼神，看一眼，恨不得挖你一块肉下来！” 在他的认知里，贫困山区出来领助学金的女生，就应该唯唯诺诺，魏时芳入学时候不亢不卑的自我介绍，竞选学生干部时候的强势态度，都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心里莫名厌烦，总觉得有些不高兴。 “另一个本市娇娇女，让她爹妈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动漫coser，当她男朋友，你多少钱生活费都不够她糟践的，臭袜子都得丢给你洗！” 这一点最让他看不上，以至于令他对大学所在的这所城市都有些失望。听说新南市以前只是一坐矿山，解放后才建市，难怪这些小市民没文化没底蕴，养个女儿都不会教。 “你看上那个也是本市的，老城厢小市民，别看外表温婉可人，虚伪着呐！就是个装小白兔的大尾巴狼！” 一串话说完，男生长长嘘了一口气，对这个沈沫他更是一言难尽，都不稀罕说她。 许劭意味深长一声：“哦……” 男生感慨：“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当我们不想吃窝边草啊？可惜这四个都是刺头，拿不下！” 许劭赞许点头：“那真是可惜。” 得到认同，男生表情突然愤慨，脸上的青春痘如霓虹灯般烁烁冒光。 “都说理工男木讷呆板，可是谁又理解我们的苦衷？实在是理工女太难搞！一个个反人类似得外星物种，学校的生态环境根本不适合谈恋爱！追她们？还不如改变自己性向来的容易呢！” “嗯？”许劭惊诧。 男生瞥一眼许劭，忽然低下头，面容浮现一抹羞涩：“同学，我正在考造价师资格证，你有兴趣么？我们一起学习，我可以借给你复习资料哦。” “咳咳”许劭干咳：“谢谢，我不需要。” 沈沫撇嘴：“就是来见他，每次约我见面都在他家附近，喏，就前面那家东来顺涮羊肉。” “岳父大人真是不走心，他有车，这么远的路也不说接你，大热天让你坐公交。”程易辰说。 沈沫听到前一句刚想揍人，后面又微微感动。 小时候沈沫和程易辰一起玩过家家，妈妈厂子里的同事恶趣味，教唆小小程易辰喊厉秀英丈母娘。每次市场街口，厉秀英下班回来，小小程易辰都像模像样的弯腰鞠躬，恭恭敬敬叫岳母大人，逗得周围大人哄堂大笑。厉秀英气的脸色铁青，回家总是要教训沈沫一番。 渐渐长大懂事，不会被大人们捉弄，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从小到大，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下，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沈沫深吸一口气，下车，和程易辰挥手道别。 小餐馆里，沈建成透过玻璃窗早就看见那辆崭新宝马，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车里下来的少女正是他女儿，沈沫。 “爸爸！”沈沫热情打招呼，在对面坐下。 沈建成忍耐脾气，强作笑容：“沫沫，刚才开车的男孩子是谁啊？” 沈沫坦然：“程易辰啊，爸，你不认识他啦？” 西城区的生活对沈建成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他哪里记得程易辰是谁？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尤其不要虚荣！婚恋态度要务实端正！” 沈沫无语，这都说的什么？哪个告诉你她在和程易辰交往？不过她懒得解释，照旧微笑倾听。 “爸爸说的是，点菜吧？我都饿了。” 沈建成无奈叹声气，招手喊道：“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站桌旁写菜单，沈沫贪婪打量沈建成，上次见面还是春节时候。 父亲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和她酷似，妈妈说她刚出生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她到处显摆，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 沈沫似乎记得当时场景，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这些不过是满足她对父亲的幻想罢了。 “你还要什么吗？”沈建成问。 “可以了。”沈沫客气道。 铜炉里注满清汤，粉丝大白菜和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涮进去，捞出来蘸调料。 “你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吃法，和四川火锅是两个意思。”沈建成夹一筷子羊肉给沈沫。 128.观星 请耐心等待　　新南市，旧城西区。 刚过完春节, 返乡的外地务工人员还没回城, 马路上有些冷清。新兴菜市场, 上午十一点钟才陆续有摊位开门张罗生意。 沈沫守在水产店门前, 揣着手不停跺脚，身上的粉色羽绒服还是高中时代的旧衣服, 袖口短了一截, 以前的中长款现在只将将遮住臀部。洗的次数太多, 有些薄，在外面站了半天，冻得直打哆嗦。 又过了一刻钟，铝制卷帘门终于打来。 “沫沫, 买鱼啊？”老板娘穿着夹棉睡衣，睡眼惺忪。 沈沫乖巧笑脸：“陈阿姨, 给我条鲤鱼，要两斤重。” “哎。”老板娘应一声, 随手拢了拢散乱头发, 戴上胶皮手套, 手伸到水箱，一下子就抓起条肥胖鲤鱼。 “杀了么？” “嗯。” 老板娘一边动手收拾鱼鳞，一边和沈沫熟稔聊天。 “沫沫读几年级啦？寒假作业写完没？” 沈沫笑：“大一，老师没留作业。” “大学了啊？哦, 那倒是不用写作业, 交男朋友没？” 话题跨越有些大, 沈沫还是乖巧摇头：“没有。” 老板娘夸赞：“就知道我们沫沫是好孩子，阿姨跟你说啊，上了大学，男朋友不是不能交，但是不能随便交。” “为什么啊？” “小地方来的孩子，爹妈没退休金没医保，没钱买房不说，还得要儿子媳妇伺候，哪个女人吃得消？” “哦！”沈沫恍然大悟状。 老板娘愈发掏心掏肺：“要找就找咱们本市的，独生子，车子要有一辆，东城区的房子要有一套，将来接你妈妈过去一起住……” 沈沫微笑听着，并不附喝。 老板娘手脚利索的将鱼收拾干净，上称过重。 “二斤二两，算二斤，进货价七块六毛钱，就给我十五吧。” “谢谢陈阿姨！” 沈沫付钱拎着鱼离开。 从新兴菜市场出来就是新兴批发市场，街道狭窄拥塞，两旁款式各异的广告牌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和菜市场一样，大部分商铺此时还大门紧锁，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店正懒洋洋卷起防盗门，准备开始营业。 这里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小商品批发基地，随着电商网购的普及，日渐没落。 附近的两个大型生活社区，矿北生活区和矿东生活区，里面住着的是城市原住民。 菜市场的陈阿姨就是曾经的矿先进工人，以前和沈沫妈妈在同一个车间，下岗后用工龄补助在新兴市场认购一间商铺，平时生意做得轻松悠闲，该休息的节假日一个都不落下。 拐进不起眼的一条胡同，是一片老旧居民区，显眼位置两个崭新蓝色垃圾桶套着黑塑胶袋，要不是它们，很难发现后面隐秘的楼道口。 沈沫家在五楼，狭长楼梯，光线昏暗，墙上贴满各种小广告。 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空无一人。 “妈？” 沈沫试探叫声，没有回应。 九十年代初期建造的旧公房，一室一厅格局，门窗上绿色油漆斑驳，人造革地板从大门口到厨房的位置磨出一条浅白路径，空间狭小局促。 放下手里的鱼和蔬菜，脱掉外套，沈沫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快手快脚，不到半个钟，红烧鱼已经出锅，电饭锅里的米饭闷熟，炒两个青菜，再做个虾干萝卜丝汤，母女二人的午饭算是齐备。 沈沫看看表，中午十二点已经过半，怎么还不回来？ 母亲厉秀英早年下岗，和丈夫离婚后独自带大沈沫，这几年在一家私企做财务，每月三千五的薪水按时发放，母女俩的生活勉强算是安稳。 今天周六，妈妈只上午半天班，这个时间早就该回来了。 沈沫摆好碗筷等候，听到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马上起身去开门。 “妈！” 厉秀英放下拎包，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诧异道：“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和西城区大部分老市民一样，女儿娇养，厉秀英从不让沈沫沾手家务，几道拿手菜是必备技能，会做但是不做，沈沫只偶尔讨好妈妈时才一显身手。 “我是好孩子，当然勤快。”沈沫自夸。 厉秀英好笑，并不拆穿女儿，脱掉身上款式陈旧但保养很好的羊绒外套仔细挂好，洗过手坐下吃饭。 桌上总共一荤两素一个汤，餐具是同套花色，摆盘考究，色泽鲜亮，配上两碗白米饭，看上去就让人有食欲。 厉秀英夹起一筷子鱼肉尝了尝，咸淡合适，味道和自己教的分毫不差，不由得轻轻点头。 “今天下午就回学校？” “嗯。”沈沫扒饭空隙解释：“和我们宿舍另一个本市女生约好的，提前一天去宿舍打扫卫生，迎接另两个外地室友。” 厉秀英点头：“你们在家门口上大学，什么都方便，外地的孩子离开父母千里迢迢来咱们新南市上学，多照顾些也应该。” 沈沫原本并不想在本地读书，只是高考过后，新南理工成了唯一选择，虽然住校，但是妈妈会不定期到学校探望，她一直向往的大学生活，并非想象中那般自由。 犹豫片刻，沈沫还是将打算说出来。 “妈妈，大学功课我已经适应，我完全搞的定，下学期我打算找份兼职。” 话一说完，厉秀英果然沉下脸，放下筷子语气严肃：“沫沫，道理我早就给你讲过，大学这么贵的学费，是让你去做廉价劳动力的吗？何况我给你详细计算过，每月八百块的生活费足够你吃饱吃好，也不影响你和同学适度交际，为什么你总惦记自己赚钱呢？” 想赚钱，当然是缺钱，八百块生活费虽然在学校能维持日常开销，但也只是刚刚够花，时常捉襟见肘，不过这话沈沫不能说出来。 “我不想你太辛苦……” “怕我辛苦就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什么年龄就做这年龄该做的事。” “可是……”沈沫还想找理由争取。 厉秀英打断：“可是什么？当初你爸爸和我离婚，我四处打零工，朝不保夕，还不是照常送你去少年宫学电子琴、学绘画、学舞蹈？现在上了大学，别的女孩子都在享受象牙塔生活，我的女儿却要去打工赚钱？” 沈沫低下头不说话，拿筷子戳碗。 厉秀英见女儿生气，语气立刻缓和几分：“好啦！妈妈也是为你好，这不，下学期的生活费都给你准备齐了，每月多加五十块给你吃零食看电影，高兴了吧？” 说完站起身，走到衣架前拿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待会儿去门口那家银行把钱存卡上，到了学校现用现取，别在身上装太多钞票。”厉秀英嘱咐。 自从沈沫上大学，家里开销爆增，学费生活费，妈妈那点薪水每月嘴顶嘴，刚够日常消费，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这钱哪来的？ 沈沫略想便明白，难怪今天回来的这么晚，这是找老板预支的工资吧？ “不用把整学期的生活费都给我，先给我一个月的，花完我再回家拿就是了，干嘛每次都……” 沈沫心疼妈妈低声下气求人借钱，同时又不理解，不同意她兼职也就算了，每次还非要把一学期的生活费都给她。 “就是让你没事少回来！旧城区住的都是什么人？什么环境？居移气养移体，你隔三差五的回来，跟这些街坊邻居旧同学混一起，能学什么好？” 厉秀英拿筷子指点着桌上的那盘红烧鱼继续道。 “你看看陈秀芬，当年和我在一个车间，为争取先进工作者名额没少跟我变着法的较劲，现在呢？还不就是个鱼贩子？你听听她说话，什么素质？” 沈沫忙附喝：“俗！” “当年我骑自行车载着你去上夜校，考到会计证，你看看现在，虽说工资比不上她卖鱼挣得多，但是能一样么？” “她和我妈没得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沈沫一点都不脸红，自己妈妈，怎么恭维都不为过，只是不明白，相交二十多年的老姐妹，她妈为什么总是看不上陈阿姨。 “她陈秀芬连大学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她儿子考上职校，她就到处跟人说：别看新南理工985、211，咱们新南的高等职业院校专业强，毕业早，那是988、311……笑死个人哦！” “哈哈哈……”沈沫被妈妈学陈阿姨说话的语气逗乐，拍桌子大笑。 厉秀英愈发得意：“你看看，你和他能一样吗？他上的是什么学校？你上的是什么学校？除了清华北大，后面就是咱们新南理工！” “的确是……排在他们后面。”沈沫心虚，她可不敢承认清华北大后面就是新南理工，这话万一传出去，至少有二十几家大学来找她妈拼命。 厉秀英自顾自笑的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忍住：“她家今年在东城区刚买的房，没事就过来跟我显摆，话里话外的意思……算了，不和你说太多，这种人根基不扎实，迟早要被社会淘汰。” “说什么了？”沈沫不解。 “不关你的事，少打听！你给我拿好生活费，没事不许回来，有事打电话，我去学校看你。”厉秀英最后结论。 “哦。”沈沫乖乖听话。 两母女吃完午饭，沈沫挽起袖子准备洗碗，橡胶手套被厉秀英抢过去，老式厨房没有热水器，冬季里自来水隔着手套透骨冰凉。 “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猴年马月的衣服都往身上套，小家子小气，也不怕同学看低你？我今年给你买的新大衣呢？你打算放到过时了再穿？”厉秀英一早就看见衣架上的旧羽绒服。 “买菜嘛，怕弄脏新衣服，你平时不也这样？” “你就不能跟你妈我学点好？” 我哪知道你什么好什么不好啊？沈沫悻悻然，听妈妈琐碎唠叨完全心不在焉，策划了整个假期，目的还是没达成。 下午收拾好，换上新大衣，沈沫拎上行李箱出门。 最近的公交站在五百米开外，一路穿过新兴市场，讨价划价声不绝于耳，烂菜叶和包装纸混着着积雪湿哒哒黏在地上，沈沫穿着白色羊皮靴，拎着粉色拉杆箱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泥点子溅到身上。 寒冷空气夹杂腐腥味道，一身光鲜外衣和四周的嘈杂格格不入，沈沫皱起眉头，从小长大的环境，她越来越难以适应。 小时候带同学来买荧光发卡，领着她们参观自家的独立卫生间和厨房，那时候的新兴市场在五颜六色塑料制品的烘托下，闪烁的像是魔法世界，沈沫以为自己是公主。 只是还没等她长大，城堡已经破败成贫民窟，公主裙华丽炫目，现在才知道那是玻璃钻石和塑料水晶。 公交车到站，沈沫拖车行李箱上车，空调大巴舒适温暖，一路缓慢行驶，西城区渐渐被抛在车后。 东城区高楼大厦林立，国际会展中心，世贸大厦的玻璃墙，外资银行的超大电子屏和西城区天壤之别，一切都令沈沫心情愉悦，越发迫不及待，如此一想，顿时觉得大学四年时光无比漫长。 好在寒假结束，新的一学期又开始。 “不知好歹！我们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学校？她们公然侮辱学生会干部，不配合学生会活动，就应该告诉老师，给处分扣学分！”男生义愤填膺，他是公关部的部长。 副主席斟酌道：“还是算了吧？这事要从长计议，不要动不动叫闹到老师那里去。” 129.西山别院 请耐心等待 公关部长主动站起来汇报：“我们礼仪队积极配合学校活动, 只是老队员大批离队，供血跟不上, 为了渡过难关，我已经委托体育部长去招募有经验的女同学加入。” 李梅扭扭哒哒站起身：“主席好, 我是体育部部长, 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我校秋季联赛的组织策划上，帮助礼仪队招募新鲜血液的工作已经安排手下干事在做，目前还没有结果。” 听完李梅的话，公关部长有些不高兴，原本招募礼仪队的事他委托给李梅，现在那两个女生没消息, 符合标准的新生也没招进来, 她到是省事，随便推到小干事身上就算完了？ “李部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秋季篮球联赛的工作都是我帮你在做, 我的事你怎么不放心上呢？”公关部长发难。 “孙部长, 我能有什么办法？魏干事没给我回话呢, 总不能我把人抢来给你吧？”李梅不甘示弱。 魏时芳战战兢兢坐在那里, 不停擦汗，这是她头一次参加高层会议, 两个部长掐起来, 这种情况她要不要发言？ “啪！”主席的笔记本一下拍到桌上。 “相互推诿, 人浮于事, 你们怎么做的工作？公关部长，你招募礼仪队为什么要体育部长帮你做？” 公关部长委屈：“我能怎么办？现在的女生各个娇生惯养，打不得骂不得，总不能我亲自去吧？” 主席没理他，目光又看向李梅：“体育部长，你呢？秋季联赛是你们体育部的事，你为什么要公关部长替你做？” 李梅更是委屈：“化工系篮球队的队长多次扰乱比赛秩序，不尊重女性，是个重症直男癌！我是女孩子，怎么和他沟通？” 主席的眉头更加深锁，最近他帮忙团委老师工作，有一阵子没露面，没想到学生会缺了他的领导竟然糟糕如此！一盘散沙，缺乏责任感，这么多干部竟然没一个能挑大梁干实务的。 副主席一看忙打圆场：“主席，其实问题不难解决，主要困难还是出在礼仪队人手不够上，我们是理工学校，要凑齐身高相貌都合乎标准的女生实在是太难了！我建议启动男生！” 主席听的一怔，思虑片刻，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好！就这么办，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男生也能顶半边天！” “主席英明！” 副主席带头鼓掌，会议室很快掌声一片！ 主席离场，会议还在继续，但是气氛轻松许多。 “李梅，化工系的篮球队长是不是叫许劭？”程雅洁关心。 李梅摊在座椅上，伸手拿了个桔子剥开吃：“就是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长得又人模狗样，谁都瞧不起，直男癌！”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啦？” “你还记得春季预赛时候吧？他们化工系和地质系对抗赛，请了全院的女生来围观，发纯鲜果汁，还邀请女生去吃烤肉，其他球队对他意见可大了！”李梅把果核吐在办公桌上。 进入大学前，大家穿统一校服吃一样的学生午餐，表面并无差别，脱下校服后才发现，有太多的不公平让人不习惯。 公关部长冷笑：“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嚣张跋扈，上次学生会有急事找他借车，他一口就拒绝，半点面子都不给！” “他们还在校外和企业球队比赛，赢了有现金奖励，还有笔记本电脑！这让我们校队的队员怎么想？我们打一场校级的联赛，统一队服都没有，风吹日晒的去拉赞助，结果只能在淘宝买三十块钱一身的球衣！” 外联部长愤愤不平，他同时也是校篮球队的队员。 程雅洁若有所思，看向好朋友道：“李梅，你联系下许劭，就说我要见他。” 李梅撇嘴：“联系不上，我只有他企鹅号，留言十句不回一句，对女生也不例外。”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这样？太没风度了。” “谁说不是呢？”李梅极为赞同。 “时间紧迫，迎新晚会马上就到公演日期，我必须见他一面！”程雅洁果断。 外联部长突然想到什么，忙点头：“好主意！他们现在多半在操场练球，程部长亲自出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公关部长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拍掌道：“对！就没有男生不拜倒在咱们程部长石榴裙下的，要是把许劭拉过来，当了咱们学生会的女婿，什么赞助什么秋季联赛，统统解决！我吃点亏，到时喊他一声姐夫，哈哈！” 程雅洁暗暗叹气，欣赏不来他们自以为是的幽默，有时候和这些男同学还真是无法沟通，只能庆幸她的爸妈没有给她生个这样的好兄弟。 刚刚吃过午饭，学校露天操场，许劭正在打篮球。 “许劭，那边有两个女生一直在看你！”队友跑过来知会。 许劭惊喜回头，看清楚远处的两个身影后，瞬间又失落，回过头继续专心打球。 半个多钟头后，中间休息，许劭下场去拿自己的毛巾，一瓶矿泉水突然递到眼前。 “你好。” “你好。”许劭礼貌回应，并没有接水，目光看向陪同一旁的李梅，笑道：“李部长，又来啊？” 李梅撅嘴：“你别不识好歹！这次可不是我一个人来的，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咱们学校的文艺部部长！” “哦，幸会。”许劭淡淡的。 程雅洁举着水的手臂放下，仍旧微笑：“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聊？” “抱歉，我没时间。”许劭拒绝。 程雅洁的父亲在当地医院是主治医师，母亲是重点小学的校长，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的宠儿，在大学里，还是第一次被男生拒绝，不免有些尴尬。 “你看，我就说吧？他这人根本就不尊重女性，直男癌！”李梅气愤，为好友抱打不平。 许劭好笑：“有些人身为女性，对自己都不尊重，污言秽语，举止粗鲁，有什么资格要求异性尊重？” 程雅洁只当是李梅言行粗鲁冒犯过许劭，得知冷漠并非针对她，心里的疙瘩瞬间解开，恢复微笑。 “如果李梅以前有言辞不妥之处，我替她向你道歉，毕竟是为了工作，大家都是同学，不打不相识，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我请你喝东西，当是赔罪。” 许劭这才认真打量说话的女生，见对方态度真诚，笑语殷殷，话已至此，他不能太不给面子。 “去观众席上说吧。” “那怎么行？总要大家面对面的才好说话。”程雅洁歪头娇笑，俏皮又可爱。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你要不要说？”许劭也冲她笑，桃花眼眯起来，薄嘴唇上挑，笑容有些轻佻。 程雅洁突地一阵慌乱，心跳莫名加速，咬了下下唇，点头道：“好吧！” 李梅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了下。 三人在观众席依次坐开，程雅洁坐许劭旁边，李梅故意拉开距离，隔了两个位置。 “找我什么事？”许劭主动问。 程雅洁斟酌开口：“其实你是知道的，还是关于秋季联赛的事，学校大大小小这么多篮球队就你们搞特殊化，邀请女生观赛请客吃饭，这样影响很不好，搞得其他球队都有意见，我们的工作很难展开。” “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许劭道。 李梅警告：“找你干嘛？你别想打击报复！” 许劭看她一眼，嘲笑道：“你这人吧，总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去判断别人怎么行事，老母鸡能知道天鹅的想法？” “谁是老母鸡？你还癞哈蟆呢！”李梅生气。 “李梅！”程雅洁赶紧阻止，示意她冷静。 李梅气哼哼扭过头，没有再和许劭争论，许劭也懒得理她。 程雅洁继续做工作：“就说请女生吃饭这件事吧，球队每次能申请下来的经费有限，我知道你是自掏腰包，但是大家都是学生，花的是父母的钱，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呢？” “春季风沙大，秋季干燥，大家不愿意在露天场地观赛，想看到心仪的女生在赛场上给自己加油，总要多花点心思。你们学生会应该关注的是学校体育馆的使用规定，而不是来关心我的钱包，除非是我女朋友，否则有什么资格干涉我花钱？”许劭嘲讽。 李梅正在生气，突然听到八卦，顿时感兴趣，忘记前嫌，凑过来打听。 “你有女朋友了吗？她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无可奉告，请尊重别人隐私，不关你的事不要随意打听。”许劭冷声警告。 “小气样！难怪没女朋友，活该你单身！” 李梅噘着嘴嘟囔，她是体育部长，学校这些球队队长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包括他们有没有女朋友，那些隐私都是她在学生会的谈资，她知道许劭没有正牌女友。 还没等程雅洁再说话，十分钟时间已到，许劭礼貌告别，站起身果断离开。 正是午后日当头，操场的露天观众席上，太阳格外晃眼，程雅洁和李梅仍旧坐在原地。 “这人真是软硬不吃！”李梅气哼哼。 程雅洁微笑：“其实他并不难相处，球队的事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你想到主意啦？别指望咱们学校篮球馆能免费开放，早就承包出去啦！”李梅提醒。 程雅洁没有回答，手搭在额头遮住阳光，看向远处球场，想到刚才那个笑容，脑袋突然又发晕，来谈话的目的险些忘记，许劭的话她只记住了最后一句，除非是我女朋友…… 两天后，学生会发布了新通知，除了招募男生礼仪队外，还要组建本校第一只啦啦队，男女不限。 高挑身材，五官精致，社长是不折不扣的美女。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不收取任何团费，但是呢，你们知道，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130.车祸 请耐心等待 外联部长站起身：“我们已经和赞助企业确定初步合作意向, 只是他们有个校外的营销活动需要我们提供人手, 公关部那边出了点问题……” 公关部长主动站起来汇报：“我们礼仪队积极配合学校活动, 只是老队员大批离队，供血跟不上, 为了渡过难关，我已经委托体育部长去招募有经验的女同学加入。” 李梅扭扭哒哒站起身：“主席好, 我是体育部部长, 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我校秋季联赛的组织策划上, 帮助礼仪队招募新鲜血液的工作已经安排手下干事在做, 目前还没有结果。” 听完李梅的话，公关部长有些不高兴，原本招募礼仪队的事他委托给李梅, 现在那两个女生没消息, 符合标准的新生也没招进来, 她到是省事，随便推到小干事身上就算完了？ “李部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秋季篮球联赛的工作都是我帮你在做，我的事你怎么不放心上呢？”公关部长发难。 “孙部长, 我能有什么办法？魏干事没给我回话呢，总不能我把人抢来给你吧？”李梅不甘示弱。 魏时芳战战兢兢坐在那里, 不停擦汗, 这是她头一次参加高层会议, 两个部长掐起来, 这种情况她要不要发言？ “啪！”主席的笔记本一下拍到桌上。 “相互推诿，人浮于事，你们怎么做的工作？公关部长，你招募礼仪队为什么要体育部长帮你做？” 公关部长委屈：“我能怎么办？现在的女生各个娇生惯养，打不得骂不得，总不能我亲自去吧？” 主席没理他，目光又看向李梅：“体育部长，你呢？秋季联赛是你们体育部的事，你为什么要公关部长替你做？” 李梅更是委屈：“化工系篮球队的队长多次扰乱比赛秩序，不尊重女性，是个重症直男癌！我是女孩子，怎么和他沟通？” 主席的眉头更加深锁，最近他帮忙团委老师工作，有一阵子没露面，没想到学生会缺了他的领导竟然糟糕如此！一盘散沙，缺乏责任感，这么多干部竟然没一个能挑大梁干实务的。 副主席一看忙打圆场：“主席，其实问题不难解决，主要困难还是出在礼仪队人手不够上，我们是理工学校，要凑齐身高相貌都合乎标准的女生实在是太难了！我建议启动男生！” 主席听的一怔，思虑片刻，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好！就这么办，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男生也能顶半边天！” “主席英明！” 副主席带头鼓掌，会议室很快掌声一片！ 主席离场，会议还在继续，但是气氛轻松许多。 “李梅，化工系的篮球队长是不是叫许劭？”程雅洁关心。 李梅摊在座椅上，伸手拿了个桔子剥开吃：“就是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长得又人模狗样，谁都瞧不起，直男癌！”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啦？” “你还记得春季预赛时候吧？他们化工系和地质系对抗赛，请了全院的女生来围观，发纯鲜果汁，还邀请女生去吃烤肉，其他球队对他意见可大了！”李梅把果核吐在办公桌上。 进入大学前，大家穿统一校服吃一样的学生午餐，表面并无差别，脱下校服后才发现，有太多的不公平让人不习惯。 公关部长冷笑：“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嚣张跋扈，上次学生会有急事找他借车，他一口就拒绝，半点面子都不给！” “他们还在校外和企业球队比赛，赢了有现金奖励，还有笔记本电脑！这让我们校队的队员怎么想？我们打一场校级的联赛，统一队服都没有，风吹日晒的去拉赞助，结果只能在淘宝买三十块钱一身的球衣！” 外联部长愤愤不平，他同时也是校篮球队的队员。 程雅洁若有所思，看向好朋友道：“李梅，你联系下许劭，就说我要见他。” 李梅撇嘴：“联系不上，我只有他企鹅号，留言十句不回一句，对女生也不例外。” 程雅洁皱眉：“他怎么这样？太没风度了。” “谁说不是呢？”李梅极为赞同。 “时间紧迫，迎新晚会马上就到公演日期，我必须见他一面！”程雅洁果断。 外联部长突然想到什么，忙点头：“好主意！他们现在多半在操场练球，程部长亲自出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公关部长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拍掌道：“对！就没有男生不拜倒在咱们程部长石榴裙下的，要是把许劭拉过来，当了咱们学生会的女婿，什么赞助什么秋季联赛，统统解决！我吃点亏，到时喊他一声姐夫，哈哈！” 程雅洁暗暗叹气，欣赏不来他们自以为是的幽默，有时候和这些男同学还真是无法沟通，只能庆幸她的爸妈没有给她生个这样的好兄弟。 刚刚吃过午饭，学校露天操场，许劭正在打篮球。 “许劭，那边有两个女生一直在看你！”队友跑过来知会。 许劭惊喜回头，看清楚远处的两个身影后，瞬间又失落，回过头继续专心打球。 半个多钟头后，中间休息，许劭下场去拿自己的毛巾，一瓶矿泉水突然递到眼前。 “你好。” “你好。”许劭礼貌回应，并没有接水，目光看向陪同一旁的李梅，笑道：“李部长，又来啊？” 李梅撅嘴：“你别不识好歹！这次可不是我一个人来的，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咱们学校的文艺部部长！” “哦，幸会。”许劭淡淡的。 程雅洁举着水的手臂放下，仍旧微笑：“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聊？” “抱歉，我没时间。”许劭拒绝。 程雅洁的父亲在当地医院是主治医师，母亲是重点小学的校长，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的宠儿，在大学里，还是第一次被男生拒绝，不免有些尴尬。 “你看，我就说吧？他这人根本就不尊重女性，直男癌！”李梅气愤，为好友抱打不平。 许劭好笑：“有些人身为女性，对自己都不尊重，污言秽语，举止粗鲁，有什么资格要求异性尊重？” 程雅洁只当是李梅言行粗鲁冒犯过许劭，得知冷漠并非针对她，心里的疙瘩瞬间解开，恢复微笑。 “如果李梅以前有言辞不妥之处，我替她向你道歉，毕竟是为了工作，大家都是同学，不打不相识，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我请你喝东西，当是赔罪。” 许劭这才认真打量说话的女生，见对方态度真诚，笑语殷殷，话已至此，他不能太不给面子。 “去观众席上说吧。” “那怎么行？总要大家面对面的才好说话。”程雅洁歪头娇笑，俏皮又可爱。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你要不要说？”许劭也冲她笑，桃花眼眯起来，薄嘴唇上挑，笑容有些轻佻。 程雅洁突地一阵慌乱，心跳莫名加速，咬了下下唇，点头道：“好吧！” 李梅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了下。 三人在观众席依次坐开，程雅洁坐许劭旁边，李梅故意拉开距离，隔了两个位置。 “找我什么事？”许劭主动问。 程雅洁斟酌开口：“其实你是知道的，还是关于秋季联赛的事，学校大大小小这么多篮球队就你们搞特殊化，邀请女生观赛请客吃饭，这样影响很不好，搞得其他球队都有意见，我们的工作很难展开。” “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许劭道。 李梅警告：“找你干嘛？你别想打击报复！” 许劭看她一眼，嘲笑道：“你这人吧，总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去判断别人怎么行事，老母鸡能知道天鹅的想法？” “谁是老母鸡？你还癞哈蟆呢！”李梅生气。 “李梅！”程雅洁赶紧阻止，示意她冷静。 李梅气哼哼扭过头，没有再和许劭争论，许劭也懒得理她。 程雅洁继续做工作：“就说请女生吃饭这件事吧，球队每次能申请下来的经费有限，我知道你是自掏腰包，但是大家都是学生，花的是父母的钱，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呢？” “春季风沙大，秋季干燥，大家不愿意在露天场地观赛，想看到心仪的女生在赛场上给自己加油，总要多花点心思。你们学生会应该关注的是学校体育馆的使用规定，而不是来关心我的钱包，除非是我女朋友，否则有什么资格干涉我花钱？”许劭嘲讽。 李梅正在生气，突然听到八卦，顿时感兴趣，忘记前嫌，凑过来打听。 “你有女朋友了吗？她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无可奉告，请尊重别人隐私，不关你的事不要随意打听。”许劭冷声警告。 “小气样！难怪没女朋友，活该你单身！” 李梅噘着嘴嘟囔，她是体育部长，学校这些球队队长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包括他们有没有女朋友，那些隐私都是她在学生会的谈资，她知道许劭没有正牌女友。 还没等程雅洁再说话，十分钟时间已到，许劭礼貌告别，站起身果断离开。 正是午后日当头，操场的露天观众席上，太阳格外晃眼，程雅洁和李梅仍旧坐在原地。 “这人真是软硬不吃！”李梅气哼哼。 程雅洁微笑：“其实他并不难相处，球队的事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你想到主意啦？别指望咱们学校篮球馆能免费开放，早就承包出去啦！”李梅提醒。 程雅洁没有回答，手搭在额头遮住阳光，看向远处球场，想到刚才那个笑容，脑袋突然又发晕，来谈话的目的险些忘记，许劭的话她只记住了最后一句，除非是我女朋友…… 两天后，学生会发布了新通知，除了招募男生礼仪队外，还要组建本校第一只啦啦队，男女不限。 高挑身材，五官精致，社长是不折不扣的美女。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不收取任何团费，但是呢，你们知道，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131.新区规划 请耐心等待 沈沫撇嘴：“就是来见他, 每次约我见面都在他家附近, 喏，就前面那家东来顺涮羊肉。” “岳父大人真是不走心, 他有车，这么远的路也不说接你, 大热天让你坐公交。”程易辰说。 沈沫听到前一句刚想揍人, 后面又微微感动。 小时候沈沫和程易辰一起玩过家家, 妈妈厂子里的同事恶趣味，教唆小小程易辰喊厉秀英丈母娘。每次市场街口，厉秀英下班回来，小小程易辰都像模像样的弯腰鞠躬, 恭恭敬敬叫岳母大人，逗得周围大人哄堂大笑。厉秀英气的脸色铁青，回家总是要教训沈沫一番。 渐渐长大懂事, 不会被大人们捉弄，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从小到大，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 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 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 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 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下，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沈沫深吸一口气，下车，和程易辰挥手道别。 小餐馆里，沈建成透过玻璃窗早就看见那辆崭新宝马，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车里下来的少女正是他女儿，沈沫。 “爸爸！”沈沫热情打招呼，在对面坐下。 沈建成忍耐脾气，强作笑容：“沫沫，刚才开车的男孩子是谁啊？” 沈沫坦然：“程易辰啊，爸，你不认识他啦？” 西城区的生活对沈建成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他哪里记得程易辰是谁？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尤其不要虚荣！婚恋态度要务实端正！” 沈沫无语，这都说的什么？哪个告诉你她在和程易辰交往？不过她懒得解释，照旧微笑倾听。 “爸爸说的是，点菜吧？我都饿了。” 沈建成无奈叹声气，招手喊道：“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站桌旁写菜单，沈沫贪婪打量沈建成，上次见面还是春节时候。 父亲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和她酷似，妈妈说她刚出生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她到处显摆，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 沈沫似乎记得当时场景，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这些不过是满足她对父亲的幻想罢了。 “你还要什么吗？”沈建成问。 “可以了。”沈沫客气道。 铜炉里注满清汤，粉丝大白菜和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涮进去，捞出来蘸调料。 “你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吃法，和四川火锅是两个意思。”沈建成夹一筷子羊肉给沈沫。 沈沫连忙接过，蘸料尝一口：“嗯，好吃。” 父女俩低头吃东西，沈建成不时问些问题表示关心：“学习紧不紧张？跟同学关系好不好？未来工作前景如何？高数课有没有听懂……” 跟钱字沾边的一句都没提，连食堂饭菜好不好吃这种大众问题都小心避开，看样子是不会问她生活费够不够花了。 沈沫一边客套回答，一边静静观察。 沈建成穿了件全新的深灰色名牌保罗衫，还带着折痕，隐约能嗅到一丝霉味，像是外贸店的积压货。名牌腰带和皮包是用了好些年的旧款，脚下的皮鞋倒是新的，只不过是商场普通品牌。身体有些发福，啤酒肚微微凸出，沈沫猜测他日常应酬都是在这种档次的小餐馆，饮食油腻又缺乏锻炼的缘故。 当年沈建成辞职下海，开了间商贸公司倒卖建材，早期相当赚钱，每天吃喝应酬，在类似这样的小餐馆里邂逅了十七岁的清纯服务员。出轨同居意外怀孕，果断和厉秀英离婚，净身出户，在东城区购置新房，结婚生女另组家庭。 那间商贸公司现在还开着，人前人后别人都称呼他一声沈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据沈沫所知，父亲那间十几人的皮包公司几乎没什么业务，但是光财务就有四个，据厉秀英猜测，应该是靠挂靠走账和代开发/票维持运转。 “爸爸，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吃饱喝足，沈沫主动问。 沈建成点上一颗烟：“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阿姨想让你来家住段时间。” “嗯？”沈沫意外。 “你是大姑娘了，西城区那边的房子太小，住着不方便，这边房子大，书房给你收拾出来当卧室，和你妹妹一人一间都住的开，这边离你学校也近，开学后不想住校可以天天回家住。”沈建成诚心诚意。 沈沫随着他话点头：“确实挺方便，阿姨有心了。” 沈建成高兴：“你妹妹明年高考，你们姐俩放了学还可以一起复习功课。” 沈沫差点笑出声，暑假后她大二，和高中生一起复习个鬼？ “妹妹成绩如何？我记得她在省会读私立？”沈沫不动声色。 说到小女儿，沈建成皱起眉头：“今年转校回来了，语文和历史都挺好，就是数学成绩不太理想，英语也跟不上，明年打算让她报考新南理工。” 省会私立学校名师云集，学费也不便宜，上到高二才临时转校，看来爸爸的经济状况是真出了问题，沈沫心里有数，并未刨根问底。 “摸底考试她考的怎样？” “哦，我把卷子带来了，你看看。”沈建成忙打开手拿包，从里面抽出考试卷。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满章的勾勾叉叉，除了历史语文，各科成绩刚刚到及格线而已。 “初中基础还不错，看来是高中的新知识点没掌握好。” “对对！老师也这么说。“沈建成连连点头。 “不过……”沈沫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沈建成着急。 沈沫为难道：“新南理工虽然文科专业录取线较低，但是她这个成绩还是有一定差距，我建议报考咱们新南的职业类院校，这样态度才算务实端正。” “那怎么行！这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你平时看她紧点，有初中的底子，成绩说上来不就上来了么嘛！”沈建成一时着急，直接说出此番目的。 沈沫好笑，原来如此，不过看试卷上的成绩还真不是几堂家教课就能提高上去，他女儿需要的是一个全方位长期辅导的家庭老师。 “爸爸，我家教都没做过，会学不会教，给人辅导功课可没那么简单，妹妹这个成绩想上新南理工，你最好给她找个专业老师辅导。” 沈建成又点着一颗烟，没说话，他当然知道专业老师更好，可是每堂课一百多元，长期辅导是不小的一笔开支。幸亏妻子提醒，他才想起来大女儿，让她住家里，细水长流每天多辅导两个钟头，效果不会比专业老师差。 “爸爸，你不会是怕花钱吧？”沈沫直接揭老底，面露担忧：“这样可不行，再穷不能穷教育，当年妈妈一个人带着我还各种辅导班给我上，从来不怕花钱，您住大房子开豪车又一身名牌……这样不好吧？” 沈建成苦笑，一身名牌？他这一身恐怕也就只能哄哄女儿这样的小姑娘，开了八年的低配奔驰现在还算的上豪车？ “你说得对，教育不能马虎，回去我再考虑考虑。”沈建成讪讪地，他可没脸在女儿面前承认想省钱。 沈沫乖巧微笑：“爸爸回去替我谢谢阿姨，以后需要单独卧室，我会去叨扰，不会跟她客气。” “那也是你的家。”沈建成大方道。 结完账，父女两人一起出来。 “回去吧，路上小心。”沈建成告别。 “爸爸再见。” 沈沫去网吧找程易辰，两人一起回到西城区。 晚上厉秀英回来问他们父女见面情况，沈沫有所保留。 “没说什么事，就是带我吃涮羊肉，说和四川火锅味道不一样，还问了我一些学习上的事情。” 沈沫知道妈妈以前有多喜欢爸爸，虽然离婚多年，沈建成已经不是当初的翩翩少年，但沈沫还是希望妈妈对自己的青春拥有美好回忆，不想太过抹黑爸爸。 厉秀英耻鼻：“净整这些虚的，给你个红包补贴生活费比什么不强？” 沈沫耸肩：“估计是生意不赚钱吧？爸爸穿假名牌，还开着以前那辆破奔驰。”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看到了吧？算了，还能记得带亲闺女吃顿饭，算他良心没有被狗吃光……”厉秀英絮叨。 前夫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关心女儿，无事献殷勤，一定有所求。不过她不会拆穿，女儿在单亲家庭长大，无论如何都需要个好爸爸形象。 晚上母女两个看电视抢遥控器，暑假照常。 临睡前沈沫开手机上网，意外发现很少发朋友圈的许劭发了一条图片讯息，照片上是银座商厦新开的一家冰激凌店。 高蕾蕾也没出门，敷面膜看小说，晚饭谁都不想去食堂吃，就在宿舍煮方便面。 吃过饭两人正在聊天，童欢晚自习回来，一进门就爆料惊人消息。 “我在宿舍楼下看见魏时芳啦，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啊！和谁？长什么样？我们系里的吗？”沈沫和高蕾蕾顿时精神，赶紧围过来八卦。 “你们肯定见过，猜猜看？”童欢见她俩感兴趣，开始卖关子。 “别这么多废话，快说！”高蕾蕾拍她。 沈沫也催促：“谁啊？” 童欢这才得意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七夕节吃烤肉时候，跟咱们坐一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戴眼镜的？沈沫歪着头想，除了许劭和陆战旗，其他男生她都没什么印象，沈沫对长得不好看的人自动脸盲。 “就是一直和魏时芳说话，还和她认老乡的那个。”童欢提示。 “原来是他啊？找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挫货！”高蕾蕾突然扬声。 沈沫不解，奇怪盯着高蕾蕾。 童话不认同：“我看那男生还可以啊？虽然个子不高，长相一般，但是人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你还想他多差？”高蕾蕾叉腰。 沈沫打岔：“还不知道魏时芳是不是和他交往呢，你们倒是先争论起来了，也不问问当事人？” 两人停止争论，大家都翘脚等待。 没多大一会儿，魏时芳上楼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被她们三个按到椅子上。 “老实交代吧，童欢看见你们啦！”沈沫狞笑逼问。 魏时芳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装糊涂：“看见谁们了？你们要问什么？” “快说快说！不许藏着掖着！”童欢着急，逼着魏时芳交代。 “就是！你快说啊，怎么认识的？表白没有？让我们这些没男朋友的也羡慕下。”高蕾蕾半真半假跟着起哄。 到底是春心荡漾，在三人逼问下，魏时芳咬着下唇，满脸羞红，还是吞吞吐吐的交代。 “其实我们就是那天吃饭时候认识的，后来……嗯，在自习室见过几次，然后今天他就跟我表白了，我还没想好，跟他说过几天再回复……” 她隐瞒了去找陈光伟还钱的事没提，是怕室友多想。 沈沫盯着魏时芳的脸顿时明白，她对那男生有好感！ “那你还想什么？为什么不答应？” “我不想太草率。”魏时芳认真道。 沈沫转身跑到电脑前，打开一个软件。 “魏时芳，我给你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啊？”魏时芳莫名其妙。 “你别管，回答就是了。”沈沫看着网页道：“第一个问题：对方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虽然知道沈沫在胡闹，魏时芳还是认真回答：“人品好，上进，有责任心！” 沈沫苦着脸撇嘴：“没这个答案啊？备选答案就四个：a高帅有颜值，b有钱，c有才华，d有家世，你选一个吧？” 魏时芳哭笑不得：“沫沫，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网站？难道找男朋友不是看人品和责任心么？” 高蕾蕾耻鼻：“这里是学校！又不是市井监狱流氓扎堆，能找出来几个人品低劣作奸犯科的？新南理工好歹985，能考进这里的又有几个是不思进取没责任心的？这算什么优点？魏时芳，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他对我好！”魏时芳斩钉截铁。 “有人对你不好吗？”童欢纳闷。 魏时芳烦躁：“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不跟你们说了！” 快到熄灯时间，四人洗漱休息，躺在床上还是兴奋难安，她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眼看就要出现，大家跟着一起激动。 “魏时芳，书上说只要能找出十个你喜欢他的理由，就可以在一起。”沈沫忍不住又出主意。 魏时芳笑：“我哪想得出这么多理由？” 童欢忙接话：“简单啊！你就说我喜欢他鼻子长得好看，喜欢他给我花钱，喜欢他帮我写作业，喜欢他给我买礼物……说够十个不就行啦？” 魏时芳笑出声：“你们真是小孩子，说的都哪跟哪啊！” “那你倒是说啊！他到底有什么优点值得你喜欢？”高蕾蕾忍不住插嘴。 魏时芳好半天没说话，坐起身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他父亲是电工，母亲身体不好，是两个姐姐一直支持他读书……我们出生在相同的环境，有相同的经历，能说到一块儿去，我喜欢他身上那种阳光自信，和老家那些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不一样。” “哇！好感动！”童欢听的沉醉，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哪里好，但是一言一语已经刻在心上。 沈沫有些泄气，听魏时芳说来说去，始终说不出为什么要和那男生交往，真不知道她喜欢对方哪一点，衣服挂在橱窗里好看，穿在身上是另外一回事。 高蕾蕾忍不住冷哼：“他家两个姐姐支持他读书，你家是差点把你绑起来不让你上学，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你们有相同经历？” “我们那里条件比不上你们北京！一个人上学当然要全家出力！两个姐姐要是能考上大学他家里肯定也供，谁让她们没考上呢？”魏时芳语气不善，前两天的争执她还有些敏感。 “你说的责任心该不会是他感激父母和姐姐的付出，打算将来一力承担，加倍回报吧？”沈沫猜测。 “我们不像你们独生女！凡事只想着自己，自己过舒服了就不管父母兄弟姐妹们的死活！”魏时芳越发激动。 132.丰厚嫁妆 请耐心等待　　“李梅, 你别哭了, 这事都怪我,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争取她们。”程雅洁温柔劝说。 “不知好歹！我们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学校？她们公然侮辱学生会干部, 不配合学生会活动，就应该告诉老师，给处分扣学分！”男生义愤填膺，他是公关部的部长。 副主席斟酌道：“还是算了吧？这事要从长计议, 不要动不动叫闹到老师那里去。” 刚才他在场, 沈沫的建议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似乎话里有话, 要不然也不能刺激的李梅口不择言。可是那话表面听起来又是积极向上正能量, 倒是李梅气急败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闹到老师跟前怎么讲？ “是啊！她们私下不这样, 平时相处的挺好，就因为都是独生女，自私惯了，做事只想到自己, 还是不要告诉老师吧？”魏时芳求情。 程雅洁皱眉：“魏时芳，人品不好你说人品的事，和独生女有什么关系？” 她来自中部地区城市, 小学中学时候的同学大多都是独生子女, 来到大学才知道, 原来和她同龄的同学中, 那么多人都有兄弟姐妹，有的还不止一个。 “魏时芳，你就事论事，独生子女怎么你啦？”身为独生子女的几个学生会干部也不乐意听。 听到同学纷纷指责，魏时芳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忙道歉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就是想包庇她们吗？知道你们是一个寝室的，魏时芳，我告诉你，你不要假公济私！”李梅大声指责。 “我没有！”魏时芳百口莫辩。 程雅洁出声阻拦：“好了，我想魏时芳同学也不是有意的，大家不要揪着不放，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礼仪队缺人手的事怎么解决？” “要不咱们成立个男生礼仪队？抓紧时间训练，下月的活动还赶得及。”副主席建议。 “不行！”公关部长第一个反对：“男生当礼仪像话吗？丢人现眼！” 程雅洁生气：“你这么说话，把参加礼仪队的女同学放在什么位置？” “就是！男生怎么就不能参加礼仪队？别的学校又不是没有！”女生们群起攻之。 公关部长满脸通红，忍了又忍到底没有争辩。 他来自西部地区小城镇，家乡的饭馆子和商场都是女服务员，如果男的亲自端盘子站柜台，不用说，那肯定是老板。上大学后，他加入学生会担任公关部部长，部门里经常出去聚餐，也见过西餐厅的男服务生，在他看来，堂堂七尺男儿，在饭店里端盘子就是丢脸的事！礼仪队除了参加校外活动，平时学校会议还要端茶倒水，这是男人干的活吗？ 一时间，会议室里争论不休，大家各持己见，还是没商量出统一方案。 体育部长李梅此时已经情绪稳定，洗过脸后，坐下来参与讨论。 “地质系的沈沫和高蕾蕾和我们部门干事魏时芳在同一间寝室，而魏时芳又是下一任的副部长接任人选，现在还在考察期。我建议，由她去做这两个同学的思想工作，必须让她们参加礼仪队！这也是对魏时芳同学的一次考验，如果顺利完成，下一任副部长由她接替，如果完不成，重新选举！” 会议室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大家都觉得李梅的这个建议欠妥，甚至还有迁怒的意思。 学生活动本来就是自愿参加，可以想办法动员，但是不能威胁，何况魏时芳在学生会一年的工作有目共睹，通过大家选举，接任下一任副部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可以把两件事放在一起呢？这样对魏时芳不公平。 但是体育部自己的人选接任问题，大家都不好干预，也不想得罪人，于是谁也没有直接反驳李梅，全部看向魏时芳，希望她本人先提出反对意见。 “行！回去我就想办法说服她们！”魏时芳一口答应，心甘情愿接受，完全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小时候弟弟妹妹犯错，她爹都是连她一起罚，弟弟还小不能打，她娘气急了也会扇她几巴掌出气，谁让她是老大呢？没有看好弟弟妹妹就是该打，这是她的责任！ 晚上魏时芳回到宿舍，推开门，看见三个室友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太过分了！” 屋里瞬间安静，三人互相看一眼，莫名其妙。 “我们怎么啦？”沈沫关掉电脑页面，扭过头问。 “下午班务会上，当面嘲笑人家丑，不是你们几个干的事？”魏时芳斥责。 高蕾蕾正在对着镜子观察额头上的一颗粉刺，心情郁闷，见魏时芳一回来就没头没脑的大声嚷嚷，生气骂道：“你神经病啊？谁先挑事你没看见？” “人家说你们什么了？动不动就冷嘲热讽，你们眼里怎么就不容人呢！”魏时芳苦口婆心。 “长得漂亮有男生宠，仗着男生为所欲为，你不觉得这话是在侮辱人？”沈沫质问。 “难道不是事实么？”魏时芳愤愤不平。 当初竞选学生会，几次面试笔试，层层筛选下来她才当上体育部干事，对她来说难得的机会，她们竟然半点不珍惜，主席亲自邀请都不去！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人说两句怎么啦？ “那我说她长得像老倭瓜也是事实啊！”童欢怯怯道。 “童欢，你这是在侮辱人！”魏时芳猛地回头，指着童欢鼻子大声呵斥。 童话吓一跳，泡脚盆险些踢翻。 高蕾蕾放下镜子，瞥一眼魏时芳冷笑：“美女做什么都是靠脸，丑货有点成绩就叫励志，一样强硬，有钱就是耍横，穷鬼就是不亢不卑，总之，你弱你有理，你穷你有理，你丑你有理！” “高蕾蕾，你别太嚣张！你有钱你了不起啊？你北京的你就高人一等啊？你长得好看就能随便侮辱人吗？”魏时芳红了眼睛。 “是是，我北京人我家有钱我漂亮我是二等公民，你人丑家穷住破山沟你了不起，你能随便骂人！行啦吧？”高蕾蕾懒得跟她争论，转身自顾自继续照镜子。 魏时芳双目圆睁，愤怒盯着高蕾蕾，脸上的表情扭曲，像是要扑过去把她撕个粉碎，不就是是仗着家里条件好么？没有父母她算什么东西！ 沈沫打圆场。“大家都好好说话，为了外面的一点事情和自己室友吵，有意思么？” “是啊，干嘛帮着外人说话啊？那女生还让蕾蕾去卖，你怎么不说啊？”童欢抱打不平。 魏时芳稍稍冷静一点，平息下情绪，没搭理童欢，转头又看向沈沫，上前一步猛地走到她跟前。 “沫沫，你平时在宿舍不是爱唱爱跳吗？学生会的活动你为什么不参加？” 沈沫吓一跳，捂着胸口道：“魏时芳，你能不能坐下来慢慢说啊？一惊一乍跟斗鸡似得，你干嘛呀？” 她们三个都还没洗漱，刚才都在各自书桌前忙自己的事情，魏时芳一回来就指着她们鼻子转着圈呵斥，不大的宿舍气压骤低，总有种无形压力让人想砸东西。 魏时芳也察觉到自己失态，她原本是要做她们的思想工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进门看见她们没事人般说笑，一肚子怒火腾地就蹿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行！我坐下，说吧，你为什么不参加活动？”魏时芳终于在自己书桌前坐下，还倒了杯热水润嗓子。 沈沫好笑：“你先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参加？” “这还要理由吗？你会唱歌会跳舞，高中时候还当过仪仗队领队，你不参加谁参加？”魏时芳理所当然。 沈沫有些无语：“你说的是你们的需要，你有需要我就必须满足吗？节目策划舞台灯光粗制滥造也就算了，还要自己拉赞助，大冷个天光腿穿旗袍站在外面，我图什么？” “我们是学生！学校给的经费有限，不拉赞助怎么搞活动？” 魏时芳极力解释，纳闷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们怎么就是不明白？ “拉赞助没问题，但是要凭本事，不能廉价出卖同学的劳动力！” 沈沫有气无力，这么简单的账魏时芳怎么就算不过来？ “怎么就出卖你们啦？表演个节目怎么啦？你们又不是不会！”魏时芳着急。 沈沫头疼：“就拿新南市礼仪模特标准日薪来说，商场搞活动，我穿旗袍去门口站半天，出场费最低八百，也就是我妈不让我去……可是你们公关部在搞什么？二十几个女生举着广告牌在大街上站一天，只拉到两千赞助？” “我们同学暑假在北京车展当模特，一天就两千块呢。”高蕾蕾轻飘飘道。 魏时芳暴躁：“你们怎么能把个人兼职和学校活动相提并论？意义能一样吗？再说了，参加活动的同学不是每人还给二十五块钱劳务费吗？” 沈沫给噎的说不出来话，实在想不明白魏时芳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她们学校礼仪队的招募条件近乎于苛刻，参照着社会上的专业模特标准，女生不但身高三围要达标，相貌还要漂亮，这样的女生为什么要无偿给他们提供劳务？ 高蕾蕾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吧，宁可把自己卖了也要给兄弟盖房子娶媳妇，牺牲小家也得贴补大家，还自我洗脑美名其曰传统美德，有意义！” “你说这个干嘛？有关系吗？”魏时芳瞪向高蕾蕾，怒气冲冲。 沈沫揉压太阳穴：“魏时芳，学生会只是个平台，给同学们提供社会实践和展示自我的机会，我不需要锻炼，当然也没义务给你们操练，你能明白吧？” “沫沫，你说的这又是哪出？谁需要锻炼？”魏时芳不明白。 沈沫只得再解释：“就拿你们的公关部和外联部说吧，拉赞助搞宣传不是让同学发传单就是让漂亮女生穿旗袍站台，除了这些他们还有别的方案么？这不是正确的营销方式！” 高蕾蕾正在拔眉，听到沈沫的话笑出声：“拉倒吧，你也不看看他们公关部外联部的部长都什么人？懂什么叫营销么？他们从小看着自己父母把姐妹们嫁出去赚彩礼，知道家里的女孩子都是资源，随便他们用，卖掉就是钱！有样学样呗。” 沈沫言至于此，见魏时芳仍然一脸愤恨坚持，她也无可奈何，没有再说话，拿了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魏时芳精疲力尽，深深地无力感，她不敢相信室友们可以自私到这种地步！什么事都从自身利益考虑，没有任何责任心，难道她们平时那些体谅都是装出来的？ 她父母教过，自私的人心里只装着自己，对爹娘都不孝顺的人，对朋友也不会怎样，跟这种人不能交心。 转天一大早，魏时芳起床，带着水杯去上自习，昨晚在宿舍的争执让她一夜没睡好，再想到下一任副部长的人选问题，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魏时芳握着笔正在思绪不宁，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跟她说话。 “老乡，你还记得我么？”旁边男生搭讪。 魏时芳抬头一看，正是之前七夕节替自己付账的男生，马上热情回应。 “我正找你呢！之前去过好几次你们班教室，都没看见你。” “找我有事？”男生奇怪。 魏时芳从书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沓钞票，有零有整，不多不少正好是那天烧烤自助打折后的钱。 “你看你……这是做什么，都多久的事情了？”男生尴尬。 “你必须收下！”魏时芳坚持。 “那……好吧！”男生勉为其难收下钱，随后问道：“你是学生会的吧？前几天系里大会，我看见你也在台上。” “我在体育部。”魏时芳羞涩。 “能加个微信吗？” “嗯！” 一连几天，魏时芳都和陈光伟约好一起上自习，两人老乡，谈起家乡的美景美食都不禁怀念，思乡之情让两人都觉得彼此格外亲近。 有时候，陈光伟会带零食来自习室，薯片虾条这些，撕开袋子请魏时芳一起吃，偶尔也会主动拿了开水杯帮她去打水。 第一次被男性细心呵护，魏时芳心情从没有过的轻松愉快。 宿舍是标准四人间，下面书桌衣柜，上面床铺，有阳台和卫生间，还没到亮灯时间，光线有些昏暗。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高跟鞋敲打地板砖，清脆快节奏。 声音停在门口，寝室门猛地被撞开，高蕾蕾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 “你没去食堂啊？”语气冲地像是要打架。 沈沫习以为常，平静道：“还早，晚些时候再去。” 高蕾蕾随手脱掉外套扔床上，鞋子甩到一边，看上去气得不轻。 “今天谁又惹你了？”沈沫放下书转过头问。 “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什么人啊！看见个女生就上来搭讪，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高蕾蕾操着京腔飙高音。 沈沫轻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所知名的理工院校男多女少，虽然不乏优秀男生，但是一个比一个矜持，他们通常是被搭讪，那些荷尔蒙过剩到处搭讪女生的男生，通常质素都不怎么样，入学大半年，这种事不是第一回。 高蕾蕾是北京女孩，高挑漂亮，爱打扮会花钱，虽然脾气直说话冲，但是热情仗义，很难让人反感，宿舍是四人，沈沫和她最聊得来。 正是对爱情抱有期待的年纪，再三被劣质男生骚扰，难免会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质疑，确实令人懊恼，沈沫深有同感。 晚上八点钟雨停了，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沈沫换好衣服，好说歹说把高蕾蕾从床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去食堂二楼吃东西。 一顿热乎乎的砂锅粉丝丸子吃完，高蕾蕾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从食堂出来，两人绕着景观湖散步消食。 “我就不明白，男生都哪儿来的自信？他们出门前不照镜子啊？”到底是心意难平，高蕾蕾仍旧耿耿于怀。 沈沫一本正经回答：“听说男生宿舍确实没有镜子。” “切！讨厌。”高蕾蕾笑骂，短发红唇，娇嗔的样子格外魅惑。 “你换口红了？”沈沫盯着她脸问。 “才发现啊你？” 高蕾蕾心情彻底大好，彩妆话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沈沫看看时间不早，打断道：“回去吧，快熄灯了。” 晚上十点半，距离熄灯还有三十分钟，宿舍楼下几对情侣，正在依依不舍告别。 沈沫啧啧：“明早就能见面，怎么都跟生离死别似得？” 高蕾蕾耻鼻：“谁稀罕早晨见面啊？人家就是想晚上不分开。” “哈！”沈沫笑喷。 网络咨询丰富，脱离了家长的监督，女生宿舍也会在深更半夜聚一起探索下成人世界，偶尔说话荤素不忌，见怪不怪。 两人上楼，看见宿舍门敞着，另外两个室友都在。 魏时芳趴在阳台栏杆上向楼下张望，童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楼外不时传来欢呼声。 “你们在干什么？”沈沫问。 童欢兴奋扭过头：“快来看，有人当众表白！” 沈沫过来围观，果然见宿舍楼后面的草坪上有个心型光圈，一男生手捧玫瑰花站在里面，大声呼叫某个女生名字。 “傻帽！”高蕾蕾嘲笑，脱掉外套再次随手扔到床上，进卫生间去洗澡。 沈沫也兴致缺缺，看了两眼便离开阳台，挂好外套，换上睡衣，坐书桌前打开电脑玩游戏，顺便排队等候卫生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楼下男生的呼喊声嘶力竭，直到熄灯也没人回应。 外面路灯的光晕照进来，沙沙雨声，宿舍里并不完全黑暗，四人躺在各自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睡前卧谈。 “好浪漫啊，如果是我，肯定立刻下去和他拥抱，那男生喊了好久，嗓子都哑了。”童欢遗憾中感慨。 沈沫好笑：“浪漫么？大庭广众下花枝招展的开个屏而已。” “哈哈！”魏时芳大笑：“沫沫形容的真像，那男生站在光圈里捧着花，从楼上往下看还真真就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关关雎鸠，嗷嗷鹿鸣，求偶交/配是雄性本能，哪个不是在春天乱叫唤？反正把雌性叫的魂不守舍就是了，你们看，这不就吸引到一只？”高蕾蕾手指着童欢，笑的花枝乱颤。 “哈！”沈沫忍不住拍床笑出声：“真难为他嗷嗷了大半天，欢欢，你可不要动心啊。” 黑暗中三人同时或含蓄或放肆的一阵笑。 童欢被惹恼：“讨厌！你们三个世故的老女人！” “那你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小脑残。” “哈哈！” 笑声还在持续，谁也没生气。 童欢上学早，宿舍里属她年龄最小，娇生惯养的本市独生女。寒假时跟着沈沫一起去火车站送别室友，开学前又被沈沫拽来打扫宿舍，虽然性格有些娇宠霸道，但是大家都看到她积极适应集体，努力尝试和大家融洽相处，所以，即便是偶尔耍耍小性子，如高蕾蕾这样的直脾气也不会和她真的计较。 魏时芳家乡在沂东山区，家里有弟弟妹妹，她是长姐，性格直爽老成持重，下雨天收衣服，出门带钥匙的日常琐事属她操心最多，自带老大光环。平日里不管谁和谁争执，她都是和事佬，自然也不介意童欢的一句玩笑。 老女人的诅咒根本没有影响心情，四人继续说笑，兴致愈发高昂。 同班同宿舍的缘分，大家格外珍惜。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熟，沈沫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已经是转天早晨，魏时芳正在挨个叫她们起床。 “醒醒，醒醒！欢欢？蕾蕾？迟到啦！沫沫，今天是严教授的课！” 严教授姓严，做人也不留情面，迟到的同学在门口罚站十分钟听他训斥，不管男生女生，统统喷你一脸口水骂到痛快才罢休。 133.四成首付 请耐心等待　　“还有座位吗？”沈沫询问服务生。 “座位倒是有, 就是大虾跟鱿鱼都断货了，老板正在联系补货, 你们进去慢慢吃，吃久一点，要不然不划算。”服务生是学生兼职，很是坦诚。 沈沫道过谢, 四人进去，挤着人群找空座。 虽然看着人多，但是空位也不少, 四人座的餐桌, 除了情侣, 不少都是围坐一起的群体聚餐, 沈沫她们找到桌子, 童欢占座，其余三个分别行动, 调料饮料食材陆续端来, 很快就摆满一桌。 “沫沫，你没给我拿萝卜糕！”童欢抗议。 “先把成本吃回来再选自己喜欢的。”沈沫抠门。 高蕾蕾撸袖子：“就这点东西根本不够塞牙缝的，童欢, 吃完让你去补货。” “烤盘热了，开始吧, 欢欢你少喝点饮料！”魏时芳嘱咐。 大家热热闹闹正吃着, 突然隔壁一桌有人扭过身。 “沈同学？你们今天也来这里吃饭啊？” 说话的是陆战旗。 认出陆战旗, 沈沫忙打招呼：“是啊, 我们宿舍聚餐。” 陆战旗继续打招呼：“嗨！蕾蕾！好久不见。” 高蕾蕾瞥了一眼，淡淡道：“好久不见。” 陆战旗兴冲冲从隔壁桌过来，凑到高蕾蕾身边热情道：“暑假去北京原本还想找你来着，结果我爷爷非要去天津看我大伯一家，到了天津我堂妹又要去香港，这一暑假折腾的我是满世界溜达，根本没在北京待几天。” 沈沫记得暑假时候他还邀请她去北京呢，怎么又是天津又是香港？满嘴跑火车。 高蕾蕾还是淡淡的，显然没相信，不过也懒得计较。 那边桌上又有人过来打招呼：“高蕾蕾，咱们又见面了，好巧啊。” “许劭？你好！你们也来这里聚餐啊？”高蕾蕾瞬间热情。 开学前在徽记吃饭多亏他帮忙，虽然是卖沈沫人情，不需要她刻意道谢，但是对人热情些总是应该。 许劭点头：“是，我们宿舍的室友，还有室友的朋友，朋友的室友，大家一起聚餐。” “这么多人啊？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坐？”高蕾蕾热情邀请。 “好啊！不打扰你们吧？”许劭笑着客气，目光看向沈沫。 沈沫当然不反对，开学前刚找他帮过忙，虽然是高蕾蕾的事，但是由她开的口，这个人情怎么着也得她兜着。不过今天同桌吃饭的不止她们两个，沈沫必须征询其他同伴意见。 沈沫赶紧介绍：“我室友，魏时芳和童欢。” “你好！我见过你，篮球队长，上学期去看球赛还是我带她们去的呢！”童欢卖乖。 魏时芳也打招呼：“别客气，坐下一起吃吧。” 见室友都没意见，沈沫放下心邀请，反正自助餐按人收费，坐哪吃都一样。 “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好！”许劭笑着答应，搬椅子坐过来。 陆战旗厚脸皮惯了，刚才高蕾蕾对他耐搭不理完全没当回事，见许劭被允许一起坐，马上也跟了过来。 那桌原本十几个男生，突然看见他们两个和女生坐一起，顿时沸腾，有样学样，跟过来七八个！ 沈沫无语，邀请你们了吗？ 两大桌人热热闹闹的挤一起不分彼此，相互敬酒，流动开吃！ 吵吵闹闹，沈沫根本顾不得计算是否吃够本，一盘盘食材端上来，摆上烤盘，刚刚几分熟大家就同时下筷子，一抢而光！ 沈沫哭笑不得，又觉得有趣，吃自助要的就是这个气氛，抢着吃才能吃的多。 “大虾来啦！” “鱿鱼来啦！” 都不用沈沫她们动手，几个男生一马当先，七手八脚抢了新上的海鲜端过来，惹得四周没抢到的同学一阵抱怨。 几轮下来，大家都接近饱和状态，餐厅也到打烊时间，沈沫不缓不慢的还在挖冰淇淋。 隔壁桌已经在结账，男生们各自掏钱付自己那份，他们也是aa。 “今天过节，别让女生买单，你们谁帮付下账？”许劭建议。 陆战旗先举手：“我！我出蕾蕾的。”说完叫过来服务生，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百元整钞结两人的账。 坐童欢身边，整晚和她聊天的一个白净男生接着响应：“我出童欢的。” 服务生结完他们的钱，桌上便没了声音。 许劭看一圈几个男生，指着其中一个道：“陈光伟，你不是刚认的老乡么？” 那男生怔下，看一眼旁边的魏时芳，这才恍然大悟：“哦，她那份我出。” “不用不用！我自己出。”魏时芳慌忙阻止。 “没关系，我来吧！”男生推挡。 两人客气半天，最后还是那男生付的账，魏时芳表情局促，明显不安。 服务生走到这边，许劭看向沈沫笑道：“我替你买单，可以么？” “谢谢。”沈沫接受。 男生们住另一个宿舍区，大家景观湖附近告别，各自回去。 魏时芳一路上忐忑不安，心里总是惦记那份账单，让素不相识的男同学给自己花钱，说不出的别扭。见她们三个都随意轻松的答应，现在跟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她是百般无奈，她的父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家教严格，这样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想来想去，魏时芳还是决定，一定找机会把钱还给那个男生。 回到宿舍，大家洗漱休息，熄灯后和往常一样欢快聊天，只是谁也没提买单的事，魏时芳忍不住叹气。 一晃几天过去，魏时芳都没机会去还钱，因为新生马上入学，她们学生会要安排迎新工作。 秋高气爽，很快到了新生入学时间，新来的学弟学妹和她们当初一样，兴奋好奇，在学校里四处乱蹿。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早就吃腻了的食堂饭菜在新生眼里格外新鲜，冷落许久的窗口挤满人，食堂大妈笑的合不拢嘴。 “我怎么觉得这届的女生多了？”高蕾蕾纳闷，咬着汤勺眼神乱转。 沈沫抬头看看，点头道：“确实看着比我们那届多，可能是文科专业扩招吧？” “顺便平衡学校的生态系统？”高蕾蕾问。 沈沫点头：“嗯！有效利用资源就是节能。” 两人朝夕相处，已经练就一副在对方脑抽和胡说八道时候也能陪着聊的特殊技能。 “一代新人换旧人，不知道我还要在冷宫熬多久……”高蕾蕾最近爱看宫斗小说。 沈沫白眼：“皇宫里就一个皇帝，这里是新南理工！七成以上都是男生。” “切！一群死太监！” “……” “刷”隔断窗幔打开，阳光照进来。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女儿在家，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外面吵死，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收拾完碗筷，把房间打扫一遍，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沫沫！先别挂。”沈建成连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说。”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还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妈妈说一声，如果明天有时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沈建成语气无奈。 晚上厉秀英下班回来，沈沫告诉她沈建成来电话的事。 “没说找你什么事？”厉秀英炒着菜问。 “没有。”沈沫摇头。 厉秀英想了想道：“去吧，给钱就拿着，要是让你做事，说什么也别答应。” “知道啦！”沈沫冲她妈做鬼脸。 “把菜端过去。” 吃过饭，沈沫洗过碗在客厅看电视，厉秀英把公司没做完的财务凭证带回家，在卧室书桌上继续工作。 “沫沫，九点多了，把空调关上吧，开窗户通通风。”厉秀英在卧室里面喊。 “我热！”沈沫不同意。 厉秀英继续劝说：“外面有凉风，你去洗个澡，出来就不热了，快去。” 韩剧刚好播完，沈沫关掉空调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换上睡裙，再出来时果然凉爽许多。 厉秀英已经忙完工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冰镇绿豆汤。 “妈妈，换台！”沈沫闹换，最不喜欢她妈看三观扭曲的年代剧。 “不换！”厉秀英白眼女儿。 沈沫郁闷，气哼哼坐到厉秀英身边，伺机捣乱。 剧中时间在八十年代中期，年轻男主大学毕业分配到工厂当技术员，被一众妹子追捧，其中还包括副市长的女儿……沈沫吐槽无力。 “副市长的千金在工厂卫生所当医生，呵呵……胡编乱造。”沈沫评论。 厉秀英辩驳：“你懂什么？那时候的市政没啥大权利，就是人民公仆，这要是换成市委军委的闺女就不讲究了，人家编的挺靠谱。” 沈沫无语，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继续挑毛病。 男主和副市长女儿一番波折，终于要结婚时候，男主农村老家的父母杀过来，坚决不同意他们结婚。原因是男主在乡下还有个青梅竹马，女主放低姿态，小心讨好未来公婆。 “有前女友的凤凰男啊！居然还敢结婚？“沈沫惊呼。 厉秀英笑笑：“怕什么？让组织找他谈谈，什么都能解决。” 接下来的剧情果然如此，工会主席出面，一番推心置腹，男主父母果断回老家，婚礼顺利进行。 沈沫无语：“不是说和青梅竹马家有过命的交情么？不是说供儿子上大学不容易么？怎么说几句就撤退了？不合逻辑！” “我呸！”厉秀英沉浸在剧情，情绪激动。 “儿子是他们供出来的么？你当和你们现在一样，上个大学把父母家底都掏空啊？那时候上大学，没有学费不说，每月发补助，节省点的还能给家里寄钱呢！” “那也是上了大学啊，怎么能不听父母话呢？何况他心里更喜欢乡下小芳，男主白眼狼。”沈沫诚心唱反调。 厉秀英冷哼：“他精着呢！上了大学就是国家的人，毕业分配，厂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吃饭有食堂，穿衣有工作服，看病有卫生所，只要不抽烟喝酒，每月工资能存下来大半。结婚给房子，生了孩子有托儿所，生老病死单位全包啦！你说说，要是你，你认哪个当爹娘？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组织让他和副市长女儿结婚，他敢不听吗？” 沈沫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一夜无话，沈沫转天醒来时厉秀英已经去上班，吃过早点，一个人又开始无所事事。 十点钟时候，沈建成终于忍不住，主动打来电话。 “沫沫，你几点到？” “爸爸，我正要出门呢，待会儿见！” “好，爸爸等你。” 慢悠悠洗漱换衣服，沈沫收拾好，拎上包包出门。 烈日炎炎，沈沫穿浅蓝色连衣裙，戴一顶咖色遮阳帽在公交站等候，突然，一辆蓝色宝马停在跟前。 “沫沫！”副驾驶车窗打开，里面的人热情招呼。 “陈阿姨？”沈沫意外，打招呼的是妈妈的旧同事，菜市场卖鱼的陈秀芬，旁边驾驶位上是她儿子，沈沫幼儿园小学初中的同学兼发小，程易辰。 陈秀芬打开车门，热情拉住沈沫：“沫沫，你去哪？让辰辰载你去，这是咱们家的车！” 沈沫夸张惊呼：“哇！陈阿姨，你买车了啊？还是宝马，太棒了！好漂亮啊！” 陈秀芬高兴的见眉不见眼，见沈沫喜爱，东摸西摸爱不释手的样子，顿感老怀欣慰，儿子说的不错，果然还是宝马有面子，这车就算再贵也买的值！ “来，沫沫，坐副驾驶，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让辰辰载你，去哪儿都行，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沈沫被陈秀芬连推带搡让进副驾驶，顿时傻眼：“陈阿姨，我就去趟复康路，坐公交就好，不用……” “不用什么？有车还不用？你跟阿姨见外？”陈秀芬佯怒，站在马路边叉腰道。 程易辰看不下去，凑近车窗问：“妈，离家还好几站地呢，你怎么回去？” “用你管？我走回去！”陈秀芬吼儿子。 车内两人无语，沈沫只好干笑挥手向车外道别，程易辰关上车窗，车子驶动，开出好远，沈沫回头张望，见陈秀芬还站在原地微笑冲他们挥手。 “看出来了吧？我妈是认准你当我家儿媳妇，要是搁古代，估计她早就扛着聘礼去你家求婚了。”程易辰开着车懒散道。 “切！”沈沫白眼：“做梦吧你！要是在古代，我可是要进宫嫁给皇上的，才不会轮到你。” “哎呦！您是名门闺秀啊还是八旗子弟啊？皇上他老人家就不挑不捡？”程易辰嗤笑。 “我漂亮啊！学习又好，在古代也是一才女！”沈沫拿腔作势矫揉造作的唱出声：“达理又知书，备位东宫主，哒啦哒啦哒，哒啦哒，吴兴才女沈沈沈……珍珠！” “哈哈哈哈……”程易辰笑喷：“人家是沈珍珠，你是沈氏珍珠沫！” 沈沫扑过去就打，吓得程易辰慌忙求饶：“别打别打！我开车呢，小主饶命！” 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即便是不常来往，一见面，三言两语就能找到儿时回忆，亲切又随意。 学校女生本来就少，但凡外形不错有文艺特长的女生都是学生会发展对象。 沈沫刚入学时就被极力劝说，当时的学生会主席还出面邀请她和高蕾蕾吃饭，大一新生面皮薄，沈沫推辞不过，和高蕾蕾郑重打扮后应邀前往。 当那位高个子学长穿着蹩脚西装，带着秘书长，在学校油腻腻的小餐馆跟她们打官腔时候，沈沫差点憋不住笑场，新南市的总工会主席都没他官架子大。 大二刚开学时候，典礼上学生会已经做过动员，今天班务会，又来了一位副主席，前呼后拥，带领一队学生会干部再次来给班级动员讲话。 “同学们，时光荏苒，光阴飞逝，转眼我们已经迈入大学二年级，在过去的一年，感谢大家对我们学生会工作的认可，在新的学年里，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屋里响起零星掌声，大家看手机的看手机，聊天的聊天，各个心不在焉。 “他们都做什么工作啦？”童欢纳闷。 “装逼呗。”高蕾蕾给答案。 沈沫笑出声，她们三个占据活动室最舒适的软皮卡座，挤一起窃窃私语。 魏时芳大一时候就加入学生会，担任体育部干事，今天陪同副主席一起出场，此时站在讲台，带着工作牌，小心扶着话筒，听到卡座闹出动静，忙冲她们挤眼睛，示意小声。 副主席也是大二学生，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男生，少年老成，看了眼沈沫，继续讲话。 “过去的一年里，有些同学积极参与，为学生会贡献力量，也有些同学，消极怠工自由散漫，没有集体荣誉感！” 沈沫正在看高蕾蕾新做的指甲，听到话头不对，忙挺胸坐直，冲她示意：“嘘！说我们呢，快听着。” 新一届迎新晚会正在筹备，前不久院里学生会过来动员了几次，要她们出节目，沈沫和高蕾蕾都拒绝参加。 副主席原本想直接点名批评，当众给她们难堪，可是此时看见两个女生姣好面容，闪烁着大眼睛一起望他，心里顿时柔软成面团，语气不觉放缓。 “沈沫同学，高蕾蕾同学，你们在中学都是文艺骨干，为什么到了大学反而不参加活动了呢？大学生，更要展现自我，发挥自身优势，展现大学生的姿态！” 听到这么老套的说词，沈沫一口凉白开差点没喷出来。 爱表演，爱光环，希望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阶段，这个阶段她在小学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当时还没有国际小学，西城区小学是全市少儿活动的焦点，沈沫又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每年六一，她都会穿着新裙子在市大礼堂领舞独唱，结束后和市领导们合影。 报纸刊登出她的大照片，居委会更新报刊栏，沈沫拽着街坊四邻都来观看。如果哪个领导不是蹲下身和她合影，而是站在前面挡住她镜头，沈沫就在家大哭大闹，厉秀英无数次趁着月黑风高，打着手电筒拿着油漆笔，在报刊栏前抹黑领导，照片上只剩她女儿的如花笑脸。 初中度过叛逆期，高中终于确定方向，如今大学，普普通通，她没有学到更多新技能，还是小时候唱歌跳舞那一套，谁要展示？ “同学们在文艺方面都很优秀，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我希望更好的沉淀，完善自我。”沈沫如是说。 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副主席顿时表示理解。 “你不用妄自菲薄，这样吧，你要是不想参加迎新晚会，我们学生会下月还有个校外的大型活动，需要礼仪人员，这个没难度，你可以参加。” 沈沫有些无语，学校的晚会表演都拒绝了，让她去大街上站台？ 学生会举办活动经费有限，经常找一些商家企业拉赞助，作为回报，会帮商家策划宣传推广安排。 虽然这些活动都经过学校审批，并且给参加的学生一点点劳务费，但是一想到自己穿着旗袍举着广告牌站在大街上被人围观，甚至还要跟那些小老板小经理一起合影，沈沫就止不住浑身恶寒。 134.三成股份 请耐心等待 学校女生本来就少, 但凡外形不错有文艺特长的女生都是学生会发展对象。 沈沫刚入学时就被极力劝说, 当时的学生会主席还出面邀请她和高蕾蕾吃饭, 大一新生面皮薄, 沈沫推辞不过，和高蕾蕾郑重打扮后应邀前往。 当那位高个子学长穿着蹩脚西装, 带着秘书长，在学校油腻腻的小餐馆跟她们打官腔时候，沈沫差点憋不住笑场，新南市的总工会主席都没他官架子大。 大二刚开学时候, 典礼上学生会已经做过动员，今天班务会，又来了一位副主席，前呼后拥, 带领一队学生会干部再次来给班级动员讲话。 “同学们, 时光荏苒, 光阴飞逝，转眼我们已经迈入大学二年级，在过去的一年，感谢大家对我们学生会工作的认可, 在新的学年里，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 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屋里响起零星掌声, 大家看手机的看手机, 聊天的聊天, 各个心不在焉。 “他们都做什么工作啦？”童欢纳闷。 “装逼呗。”高蕾蕾给答案。 沈沫笑出声，她们三个占据活动室最舒适的软皮卡座，挤一起窃窃私语。 魏时芳大一时候就加入学生会，担任体育部干事，今天陪同副主席一起出场，此时站在讲台，带着工作牌，小心扶着话筒，听到卡座闹出动静，忙冲她们挤眼睛，示意小声。 副主席也是大二学生，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男生，少年老成，看了眼沈沫，继续讲话。 “过去的一年里，有些同学积极参与，为学生会贡献力量，也有些同学，消极怠工自由散漫，没有集体荣誉感！” 沈沫正在看高蕾蕾新做的指甲，听到话头不对，忙挺胸坐直，冲她示意：“嘘！说我们呢，快听着。” 新一届迎新晚会正在筹备，前不久院里学生会过来动员了几次，要她们出节目，沈沫和高蕾蕾都拒绝参加。 副主席原本想直接点名批评，当众给她们难堪，可是此时看见两个女生姣好面容，闪烁着大眼睛一起望他，心里顿时柔软成面团，语气不觉放缓。 “沈沫同学，高蕾蕾同学，你们在中学都是文艺骨干，为什么到了大学反而不参加活动了呢？大学生，更要展现自我，发挥自身优势，展现大学生的姿态！” 听到这么老套的说词，沈沫一口凉白开差点没喷出来。 爱表演，爱光环，希望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阶段，这个阶段她在小学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当时还没有国际小学，西城区小学是全市少儿活动的焦点，沈沫又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每年六一，她都会穿着新裙子在市大礼堂领舞独唱，结束后和市领导们合影。 报纸刊登出她的大照片，居委会更新报刊栏，沈沫拽着街坊四邻都来观看。如果哪个领导不是蹲下身和她合影，而是站在前面挡住她镜头，沈沫就在家大哭大闹，厉秀英无数次趁着月黑风高，打着手电筒拿着油漆笔，在报刊栏前抹黑领导，照片上只剩她女儿的如花笑脸。 初中度过叛逆期，高中终于确定方向，如今大学，普普通通，她没有学到更多新技能，还是小时候唱歌跳舞那一套，谁要展示？ “同学们在文艺方面都很优秀，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我希望更好的沉淀，完善自我。”沈沫如是说。 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副主席顿时表示理解。 “你不用妄自菲薄，这样吧，你要是不想参加迎新晚会，我们学生会下月还有个校外的大型活动，需要礼仪人员，这个没难度，你可以参加。” 沈沫有些无语，学校的晚会表演都拒绝了，让她去大街上站台？ 学生会举办活动经费有限，经常找一些商家企业拉赞助，作为回报，会帮商家策划宣传推广安排。 虽然这些活动都经过学校审批，并且给参加的学生一点点劳务费，但是一想到自己穿着旗袍举着广告牌站在大街上被人围观，甚至还要跟那些小老板小经理一起合影，沈沫就止不住浑身恶寒。 “我妈妈让我专心学习，不许参加课外活动。”沈沫委婉推辞。 副主席终于明白，原来是乖乖女！对沈沫劝说无效，他的目光又看向高蕾蕾。 “我不去，没空！”高蕾蕾连弯都不转，直接拒绝。 “高蕾蕾同学，你这是什么态度？”副主席不高兴。 高蕾蕾凤眼高挑，歪在沙发上挑衅：“不去就是不去，还需要什么态度？有本事你们再办一次奥运会呀，开幕式我一准儿参加。” “哦！”班里男生起哄。 副主席顿时脸色涨红，还没等他说话，身边的女部长已经先发制人：“班长呢？你们班怎么回事？有没有纪律？怎么对待领导的？” 班长和辅导员听到沈沫拒绝晚会表演时候就已经悄悄躲出去。班里的四个女生，童欢霸道，沈沫腹黑，高蕾蕾炮筒子脾气，逮谁轰谁，除了魏时芳，谁都不好管。就知道她们要和学生会起冲突，两位早早回避。 “人呢？班长去哪了？把他给我叫出来！”女部长不依不饶。 副主席伸手拦住：“不要着急，要讲究工作态度，注意沟通方式嘛。” 女部长冷哼：“就是太惯着她们了！无组织无纪律，无法无天！” 副主席想了又想，狠心道：“下月的演出活动，你们班必须出一个女生参加礼仪队，派谁去你们自己商量吧！” 礼仪队有身高限制，班里总共就四个女生，只有沈沫和高蕾蕾身高够，显然矛头指向她俩。 “快点商量啊？我等着你们拿出结论呢。”女部长得意微笑，副主席这招四两拨千斤，以毒攻毒，看你们怎么相互推诿，争得你死我活！ “商量个屁！我和沫沫谁都不去。”高蕾蕾根本不搭茬。 后排男生有人搭腔：“我去行吗？我身高够，身材也好，穿旗袍准好看。” “哈哈！”男生们再次起哄大笑。 沈沫扭头看向后面，突然想起来，他们偌大理工学院，礼仪队竟然没有男生！难怪总是缺人手。 “既然是学校活动，我们就应该有学生的特色，像是身高三围这些标准可以放宽，男生也应该参加，主席，你说是吧？” 副主席一怔，忙点头：“嗯，有道理，你接着说。” 沈沫看一眼他身后的女部长，接着道：“礼仪的意义在于修身自重，律己敬人，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个人形象，比如你身边这位部长同学，她的形象完全符合大学生该有的精神面貌：青春、健康、有活力，如果参加礼仪队的话，不仅能帮助学校完成活动，自身素质也能得到提高。” 主席看一眼身边的女部长，脑补她五短身材方头大脸穿上旗袍的样子……嘴角有些抽搐，还没等他表态，当事人已经按耐不住。 “我不同意！”女部长上前一步，一把抢过话筒，情绪激动：“我们的工作轮得着你指手画脚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别以为有几分姿色，仗着男生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同学，有事说事，不要攻击别人的相貌，你这样很不尊重。”沈沫不悦，说话同时已经身体坐直，双手交叉叠放在膝盖。 “我说你什么了？我攻击谁啦？”女部长梗着脖子斜眼瞪沈沫，吐沫星子溅了一话筒。 “因为别人外貌引发不好的联想，和嘲笑别人相貌缺陷一样，都是歧视和不尊重。”沈沫郑重道。 童欢帮腔：“就是，你长得跟老倭瓜似得，不也在为所欲为？你是仗着谁宠你啊？团委老师吗？” “你这是在侮辱人！我要你立刻道歉！”女部长手指着童欢，气的直哆嗦，眼圈都红了。 “哼！”童欢扬起下巴，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 高蕾蕾早就按耐不住：“只能你说别人，不许别人说你？你丑你有理啊？” “你漂亮你有理行了吧？你怎么不去卖！”女部长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屋子里顿时安静，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大家都怔住，学生会的人也被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女部长，这种市井泼妇的粗俗话，怎么可以从年轻女孩嘴里说出来？ 高蕾蕾一点都没动怒，和沈沫一样，仍旧坐姿端庄，仪态万方笑道：“就算去卖，我能卖唱能卖艺，你除了卖肾，还有别的活路么？卖身都不见得有人要吧？” “噗嗤”身后男生终于有人笑出声，随后居然有人鼓掌，敲桌子起哄，乱成一片。 “你们太欺负人了！”女部长跺下脚，捂着脸跑出去。 同行的学生会干部追出去安慰，副主席朝卡座看一眼，见两个女生还是面带微笑，坐姿优雅，一肚子怒火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来，只得无奈下台，动员会不欢而散。 魏时芳也跟着出去，临走前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们三个一眼，顾不上说话，忙追出去安慰她的部长。 今天趁午饭时间去帮忙抬桌子，累得满头大汗，不小心被尖锐的东西撞到，大家围过来关心，她不敢脱下外衣检查伤口，因为早晨出来的匆忙，里面真空。 找个借口提前出来，魏时芳急着回去换衣服。 宿舍里，沈沫穿着两件套的吊带居家服正在吃葡萄，整个身子瘫在电脑椅上，捧着饭盆翘着脚，淡绿色丝绵睡裤露出一截白嫩小腿。 “沫沫，这学期你又胖了吧？”高蕾蕾走过来，掐走一串葡萄。 沈沫不理会：“哪有？我的肉都长在胸上。” “切！”高蕾蕾飞过一记白眼鄙视。 两人正闲聊，魏时芳推门进来，关上门就迫不及待脱衣服。 “你俩都在啊？” “嗯。”沈沫应声：“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穿这么多？” “学生会安排临时会场，大家趁午休去抬桌子……哎呦！”魏时芳衣服脱一半，袖子被卡住。 “你怎么啦？”沈沫放下葡萄，站起身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用力，一点点把袖子褪下来，脱下的一刹那，沈沫惊呼：“天呐！怎么搞的？” 魏时芳的胳膊上一大块青紫红肿，伤口正在淌血，整个小臂都肿胀起来。 高蕾蕾也吓一跳：“你怎么弄的？赶紧去医务室吧，要不要给陈光伟打电话？” 陈光伟表白第二天，魏时芳就答应交往，虽然平时很少在宿舍提起男友，但是大家都看得出她很开心。 “找他干嘛？我没事！就蹭破点皮，过几天就好。”魏时芳无所谓。 沈沫着急：“伤口都肿了，不处理好会留疤的！” 魏时芳不在意笑道：“就你娇气！我以前在老家干农活，割麦子掰玉米，哪年不伤几回？这点小伤算什么呀？” 高蕾蕾气闷：“你还真想的开！” 魏时芳骄傲：“那是！跟你似得，天天左一层右一层的往脸上涂，该长痘的还不是照样长？” 高蕾蕾油性皮肤，接连不断的青春痘是她的死穴，被魏时芳揭短，顿时不高兴，踢一脚书柜泄气，扭身走开。 沈沫适可而止，没有再劝魏时芳去医务室，打开衣柜，把厉秀英给她准备的医药箱找出来。 “里面有碘酒和云南白药，你自己处理吧，发炎就麻烦了。” “哎！”魏时芳没拒绝，裸着身子自己涂药。 黝黑后背上坑坑洼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陈年伤疤，遍布深浅不一的红褐色小疙瘩，密密麻麻，一件发黄的白色文胸紧紧勒在身上，凹凹凸凸的把身体线条分割成几大块，汗津津的惨不忍睹。 沈沫不忍直视，转头避开视线。 高蕾蕾还是忍不住询问：“你们学生会天天折腾什么啊？你这个体育部干事怎么当的跟民工似得？” “民工怎么啦？没有民工你能住高楼？大马路都没得睡！”魏时芳呛声。 高蕾蕾噌地站起来，仰脖子掐腰，怒视魏时芳。 魏时芳不甘示弱，赤身斜眼也看着她。 眼看又要开战，沈沫一把拽住高蕾蕾，按住她坐下。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两人继续又各忙各的，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沈沫哭笑不得。 “魏时芳，说真的，你天天泡在学生会，吃苦受累不说，还弄一身伤，图什么啊？”沈沫也纳闷。 魏时芳擦着药道：“你不懂！我在学生会学到许多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东西，为人处世，职场规则，这里面都是学问。” 沈沫无法理解：“你学这些干嘛？我妈一下岗再就业在私企打工的小财务都知道爱岗敬业，高效负责是不二法则，市长书记都走亲民路线，公仆形象示人，你们那些所谓官场哲学、办公室政治早就落伍二十年了好吧？有用武之地吗？”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在我看来那就是学问，付出再多也值！”魏时芳坚持己见。 每个人对事物都有不同看法，沈沫尊重别人的决定。 “那你们究竟在忙什么？礼仪队的事不折腾了吗？”高蕾蕾雨过天晴，没事人一般和魏时芳照常说话。 “你们没看通知么？礼仪队改招男生了，咱们学校要成立啦啦队，前期筹备工作多着呢，样样都得我们亲力亲为。”魏时芳也不计前嫌。 沈沫忙打开学校论坛，果然看到啦啦队招募广告，男女不限，有舞蹈基础优先，已经不少人报名。 魏时芳涂好药，把药箱还给沈沫：“对了，啦啦队还没招齐，你们要不要参加？这次可是加学分的。” “加学分？”沈沫感兴趣。 “是啊！现在还没对外公布，我只告诉你们，想参加就赶紧报名。”魏时芳好心提醒，同时也想为部门出份力。 高蕾蕾已经动心，这学期课程轻松，整天闲着没事干，啦啦队和礼仪队不同，训练简单，只在学校大型比赛时候参加表演。何况课外活动是必修学分，童欢有加入社团，魏时芳在学生会，只有她和沈沫都还没完成。 “沫沫，你去么？” 沈沫犹豫，课外活动要花钱！ 啦啦队要穿统一服装表演，就算学校给经费，最多也就两身外衣，鞋袜都要自己准备，为了整齐划一，肯定要一起买新的。 剧烈运动，专业内衣也是必备品，好的运动内衣价格不便宜，表演要化浓妆，至少新色号的口红要添置一根，再算上训练服安全裤，头饰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也要五百元预算，沈沫拿不定主意。 “去不去啊？”高蕾蕾催促。 “我要再想想。”沈沫纠结。 “这么好的事你还想什么？就算课外活动没用，你整天窝在宿舍打游戏看小说就能长学问？”魏时芳不解。 话虽有道理，但是沈沫还是犹豫不定。 高蕾蕾不耐烦：“沈沫，你这学期已经胖八百克啦！” 沈沫果然吓得要命，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哪里？早就说过我的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好不好？” “拉倒吧你！少在这儿自我安慰，你瞧瞧你大腿，你胳膊……哎呦我的妈呀！双下巴都长出来啦！”高蕾蕾恐吓。 “我去！” 沈沫一口答应，魏时芳说的没错，就算课外活动没有意义，总比闲着无聊玩游戏的好，花销的事先扔一边，到时候再说。 两人在论坛上跟帖报名，转天就是面试时间，匆忙选好衣服一起去面试。 学校活动中心，一楼大厅立着醒目布告牌：新南理工学生会啦啦队筹委会。 门前挤满等着面试的女生，叽叽喳喳热烈兴奋，都是大一新生。 “要不要凑热闹啊？机会还是让给学妹们吧？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沈沫打退堂鼓。 “你给我进去！”高蕾蕾在她背后推一把。 排队等候，终于轮到两人面试。 一段简单舞蹈动作，沈沫高蕾蕾跳的轻松自如，马上通过。 “太好了！欢迎你们加入啦啦队，我是文艺部长程雅洁，早就想认识你们了！” 程雅洁负责面试，站在不远处的评审席热情冲两人打招呼，笑容真诚有亲和力。 “程部长你好，以后请多关照。”沈沫客气道。 “哪里，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助才是。” 程雅洁笑语殷殷，不着痕迹悄悄打量两人。 短发的高蕾蕾身材火辣，衣着暴露，嚣张跋扈气质张扬，侵略性太重，并非传统意义的美女。 视线又落到沈沫身上，程雅洁微微惊讶，随后又轻轻摇头，传说中的地质系系花，五官精致气质温婉，漂亮是漂亮，但是像个精致的花瓶，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沈沫也在打量程雅洁，久闻其名，她今天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本人。 普通漂亮的女生，算上服饰发型不过五分，笑容有点假，端着姿态强装有内涵，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刻在脸上，让人知道她有与众不同的灵魂。此时穿一件蓝色蓬蓬裙，上身是白色针织两件套，白色小衫脱下来扎在腰间，露出里面修身的同色背心，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在旁边李梅一身黄褐衣裳的陪衬下，像朵刚出淤泥的白莲花。 高蕾蕾凑沈沫耳边悄声道：“绿茶！” “嘘！”沈沫示意她小声。 “她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李梅气哼哼嘟囔，动员会上被嘲笑的事她还没忘。 程雅洁也很意外，礼仪队需要人手，啦啦队并不需要她们出风头，只是身为面试官，众目睽睽下她也不能无缘无故拒绝。 135.悲痛告别 请耐心等待 许劭思索片刻道：“文艺片。” “哈？你居然喜欢文艺片？你有情怀要回忆么？”沈沫直觉她抓住对方糗点, 可以平衡刚才险些被发现看小黄书的事。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 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我给她递小纸条，请她吃薯条, 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后来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我跟着转校，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过她。”许劭说。 沈沫唏嘘, 少男之心！ 许劭扭过头问：“你呢？以前追求过你的男生有没有谁让你印象深刻？” “没有。”沈沫似乎也回到阅后感交流模式，一板一眼认真回答：“中学时期，单是大张旗鼓追求我的男生就是二十几个, 收到过的情书有几纸箱，我用最老土的答案对他们统一回复：考上大学再说。” “然后呢？”许劭追问。 “高考结束后, 我把这些男生分成两类，一类是成绩优于我的, 包括清华北大，另一类是成绩不如我的, 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去了各地上大学。” 许劭有些意外：“他们有什么区别？” 沈沫继续道：“优于我的那类男生从此杳无音讯, 只在寒暑假时候打来电话试探能否约会；不如我的那类男生倒是在入学之初很热情，写情书寄礼物，没得到回应便也作罢，假期回来连个电话问候都欠奉。” 许劭稍怔下，诧异道：“你们女生都这样？给追求自己的男生分类？” “如果当初只有一个男生追, 我会把他当做难忘初恋, 两个就要对比纠结, 既然有二十几个，那就只能把他们分类喽。”沈沫理所当然。 许劭摇头笑，调侃道：“将来你可以去拍电影：那些年，追过我的男生。” 沈沫仰头沉思下，认真道：“恐怕时长不够，其实我更适合综艺类节目，比如道德观察或者法律与情感之类。” “哈哈！”许劭大笑。 两人到达影院，许劭买了饮料和爆米花，和沈沫进场。 九十分钟时长的青春文艺片，灰姑娘和富家子在校园相爱，清纯美好，结局却是分手告终。 散场后，两人都没急着离开，仍然在影院座位上。 沈沫问许劭：“你怎么看？” 许劭看她，好半天才认真道：“大部分男生都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样的感情，我没有看到男主角为他们的差距做出努力，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所以分手是必然。” 沈沫顿时轻松，跟聪明男生相处果然省心，就算是拒绝，也不需要她费心琢磨怎么找借口。 沈沫对许劭印象不错，但是也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 本市男孩子多少都有一两件名牌穿戴，腰带钱夹或者手表，还有程易辰那样，人字拖老头衫，直接开一辆宝马出来。 沈沫早就发现许劭全身上下，包括漱口水、行李袋、运动毛巾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都是小众奢侈品牌，昂贵但不张扬，全身配置最低调的反而是他那辆白色奥迪。 没有结果的感情，谁要跟他浪费时间？ “那么……再见？” “好啊，开学见！”许劭笑着说。 沈沫顿时无语，不是说的挺明白的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她的意思？ “我送你。”许劭道。 “不麻烦了，谢谢。”沈沫拒绝，随手叫停一部计程车。 再次返回书吧，沈沫点了一杯冷饮，坐下继续看书，快到晚饭时候程易辰才回来，开车载沈沫回家。 刚坐进副驾驶，沈沫就嗅到车内多了一股劣质洗发水的香味，和同样质地的沐浴液混合，还是不同种香型，说不出的刺鼻难闻。 沈沫抽动鼻头，寻找来源。 程易辰浑然不觉，他头发未干，t恤后脖领处还一小片潮湿，显然刚洗过澡，此时正一脸春意的开着车。 “程易辰，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干什么正经事啦？”沈沫试探。 “开房。” “咳咳”沈沫被呛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有女朋友啦？” “废话！没女朋友我跟鬼睡啊？” 沈沫意外：“怎么没听你提过？我认不认识？你们学校的同学？” 好朋友找到喜欢的人，沈沫也开心，连连发问。 程易辰嘴脸得意：“高中时候的女神，当时死活看不上我，现在去了偏远破上大学，估计是觉得我还凑合，就答应了呗。” 沈沫一怔，怎么语气听起来这么随意？不禁确认：“你认真的？” 程易辰满不在乎：“将来的事我哪知道？到时候再说。” 沈沫震惊：“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爸妈想要什么样的媳妇，你会和什么样的女生结婚，难道这些你心里没数吗？你这是不负责任！” 程易辰握着方向盘满不在乎：“我不是刚跟你说过吗？找男朋友时候千万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往上窜，你总不至于以为我是在炫耀宝马吧？现在知道破自行车是什么了吗？就他妈我这样的！” “你这样的叫破鞋！”沈沫气的胡言乱语。 程易辰毫不在意：“废柴逆袭哪个不是忙着开后宫？今天睡方怡，开学再去追沐剑屏，毕业找建宁公主结婚，将来飞黄腾达还要娶阿珂……” “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才哪到哪？考上好大学了么？有好工作了吗？逆袭个毛啊！”沈沫不耻。 程易辰自嘲：“我这不是开宝马了么？还有东城区的房子，女神看我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 沈沫气哼哼不说话。 程易辰叹气：“沫沫，咱俩不一样，你是女孩子，从小就漂亮，学习又好，追你的不是学霸就是富二代，以前有段时间我特自卑，都不敢正眼看你……” “别把你对人生的不负责归罪于自卑。”沈沫白眼。 程易辰不理会沈沫嘲讽，仍旧语气认真，一本正经道：“沫沫，我就是想告诉你，学校里的男生没几个是正经谈恋爱，别学那些傻姑娘，一厢情愿做人家双儿，就算要恋爱，好歹咱们也找个郑克塽那样的小王爷吧？就算嫁不进豪门，等将来那帮傻屌逆袭了，你还是他们的阿珂！” 沈沫被雷的风中凌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逻辑混乱，阅读理解不及格就别胡乱引用，大师要是知道你这么理解他的书非得被你气死！” “好好，我学渣，我不胡说八道。” 回到家，厉秀英正在做晚饭。 “沫沫，我听人说陈秀芬他们家买车了？” “嗯，还是宝马呢。”沈沫心情疲惫。 厉秀英悄悄观察女儿脸色，试探道：“辰辰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了没？” 沈沫瞬间警觉，换上笑脸道：“没有吧？他今天带我去书吧了呢，请我吃东西，然后我还去看了电影。” 厉秀英没说话，低头切菜。 沈沫按耐不住好奇，继续试探：“妈妈，我找他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厉秀英怔了下，再看几眼沈沫，随后笑出声：“可以啊，只要你喜欢。” 沈沫吃惊：“咦？你不是看不上陈阿姨他们家么？你不反对？” 厉秀英无所谓：“你都能凑合，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沈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厉秀英。 厉秀英一边切菜，一边眼角偷撇沈沫，见女儿瞠目结舌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鬼丫头，你用不着故弄玄虚的糊弄我，随便你和谁吃饭看电影，只要没正式带回来给妈妈看，我才不承认他是你男朋友。” “嘿嘿，老妈英明！” 被戳破小心思，沈沫干笑奉承。 没过两天，程易辰又打电话来约她出去，沈沫为难。 “今天不行，我妈只上半天班。” “算了，我自己去吧，对了，我的事别告诉你妈，也别跟我妈说。”程易辰在电话里嘱咐。 沈沫一口答应：“放心！保证不透露半个字。” 放下电话，沈沫拿上钱包，去菜市场买菜。 水产店门前，沈沫乖巧打招呼：“陈阿姨，我要一条鲤鱼，两斤重。” 陈秀芬一怔：“沫沫？你没出去玩啊？” 沈沫装糊涂：“没有啊！今天周六，我打算做鱼吃。” “哦……”陈秀芬心不在焉的抓鱼称重，一肚子心事。 沈沫装作没看见，答应了程易辰保密她就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只是万不能让陈阿姨误会，和她儿子开房约会的是她沈沫。 日子照常，天气一天天凉爽，暑假很快过去。 临近开学，沈沫正在整理衣服，手机忽然急促响起。 电话那端，高蕾蕾语气焦急：“沫沫，我爸妈送我回学校一起来的新南市，我带他们去上次那家徽记吃饭，人家要会员卡！” “啊？”沈沫一时间摸不清头绪。 “会员！普通顾客人家不招待！要是只我爸妈也没关系，我们换个地方吃，可是我叔叔一家一起跟着过来，尤其我那个堂妹，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处处跟我比，跟我抢风头的那个堂妹！我丢死人啦！”高蕾蕾情绪激动，说话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别急别急，蕾蕾，我都听糊涂了，你直接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怎么帮你？”沈沫急问。 “找许劭啊！” “好！你等我消息。” 沈沫没犹豫，直接翻出许劭手机号码拨打，发送出去才突然怔住，怎么开口啊？ 正在犹豫间，电话已经接通。 许劭颇感意外：“沫沫？” “嗯……我有点事，想麻烦你。”沈沫吞吞吐吐。 “你说。” “是这样，高蕾蕾带家人去上次那家徽记吃饭，店家要会员卡……”沈沫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让人专门送卡过去似乎不太合适。 “可以，稍后我发送一条邀请码给你，你转发给高蕾蕾。”电话一端许劭轻松道。 这样就行？沈沫惊喜：“谢谢！” “举手之劳。” 挂断电话，几秒种后邀请码过来，沈沫立刻转发给高蕾蕾。 三分钟后，高蕾蕾微信给沈沫发表情，表示搞定。 转天一早，沈沫坐地铁来到学校，刚进宿舍，高蕾蕾过来就给她一个大大拥抱。 “沫沫！我爱死你！” 沈沫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事热情：“不客气，举手之劳。” 高蕾蕾行李还没收拾，书桌上摊了一大堆东西。 “沫沫，我给你带的豌豆黄和茯苓糕，放你书柜慢慢吃，这个是给阿姨的酱八件，三天前的最新出厂日期呢！我特意去总店排队买的，你尽快给她。” “哇！这么用心？我妈最喜欢吃这个，我替她谢谢你！” 下午童欢回学校，三人热情拥抱。 童欢给沈沫和高蕾蕾看照片，讲述自己在日本的旅行见闻。晚上魏时芳也归校，三人一起去学校大门口接她，魏时芳给大家带了红薯干和土特产。 四人吃吃喝喝，大声说笑，晚上的夜谈持续到很晚。 隔了一个暑假，她们发现在家时候都是归心似箭，怀念学校和室友，上学期的一点点隔阂早就烟消云散，新学期新开始。 沈沫无奈掏出手机，打开团购软件订票。 “你想看什么？附近影城有上映两部新片，一部科幻枪战，一部青春文艺。” 许劭思索片刻道：“文艺片。” “哈？你居然喜欢文艺片？你有情怀要回忆么？”沈沫直觉她抓住对方糗点，可以平衡刚才险些被发现看小黄书的事。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我给她递小纸条，请她吃薯条，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后来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我跟着转校，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过她。”许劭说。 沈沫唏嘘，少男之心！ 许劭扭过头问：“你呢？以前追求过你的男生有没有谁让你印象深刻？” “没有。”沈沫似乎也回到阅后感交流模式，一板一眼认真回答：“中学时期，单是大张旗鼓追求我的男生就是二十几个，收到过的情书有几纸箱，我用最老土的答案对他们统一回复：考上大学再说。” “然后呢？”许劭追问。 “高考结束后，我把这些男生分成两类，一类是成绩优于我的，包括清华北大，另一类是成绩不如我的，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去了各地上大学。” 许劭有些意外：“他们有什么区别？” 沈沫继续道：“优于我的那类男生从此杳无音讯，只在寒暑假时候打来电话试探能否约会；不如我的那类男生倒是在入学之初很热情，写情书寄礼物，没得到回应便也作罢，假期回来连个电话问候都欠奉。” 许劭稍怔下，诧异道：“你们女生都这样？给追求自己的男生分类？” “如果当初只有一个男生追，我会把他当做难忘初恋，两个就要对比纠结，既然有二十几个，那就只能把他们分类喽。”沈沫理所当然。 许劭摇头笑，调侃道：“将来你可以去拍电影：那些年，追过我的男生。” 沈沫仰头沉思下，认真道：“恐怕时长不够，其实我更适合综艺类节目，比如道德观察或者法律与情感之类。” “哈哈！”许劭大笑。 两人到达影院，许劭买了饮料和爆米花，和沈沫进场。 九十分钟时长的青春文艺片，灰姑娘和富家子在校园相爱，清纯美好，结局却是分手告终。 散场后，两人都没急着离开，仍然在影院座位上。 沈沫问许劭：“你怎么看？” 许劭看她，好半天才认真道：“大部分男生都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样的感情，我没有看到男主角为他们的差距做出努力，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所以分手是必然。” 沈沫顿时轻松，跟聪明男生相处果然省心，就算是拒绝，也不需要她费心琢磨怎么找借口。 沈沫对许劭印象不错，但是也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 本市男孩子多少都有一两件名牌穿戴，腰带钱夹或者手表，还有程易辰那样，人字拖老头衫，直接开一辆宝马出来。 沈沫早就发现许劭全身上下，包括漱口水、行李袋、运动毛巾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都是小众奢侈品牌，昂贵但不张扬，全身配置最低调的反而是他那辆白色奥迪。 没有结果的感情，谁要跟他浪费时间？ “那么……再见？” “好啊，开学见！”许劭笑着说。 沈沫顿时无语，不是说的挺明白的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她的意思？ “我送你。”许劭道。 “不麻烦了，谢谢。”沈沫拒绝，随手叫停一部计程车。 再次返回书吧，沈沫点了一杯冷饮，坐下继续看书，快到晚饭时候程易辰才回来，开车载沈沫回家。 刚坐进副驾驶，沈沫就嗅到车内多了一股劣质洗发水的香味，和同样质地的沐浴液混合，还是不同种香型，说不出的刺鼻难闻。 沈沫抽动鼻头，寻找来源。 程易辰浑然不觉，他头发未干，t恤后脖领处还一小片潮湿，显然刚洗过澡，此时正一脸春意的开着车。 “程易辰，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干什么正经事啦？”沈沫试探。 “开房。” “咳咳”沈沫被呛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有女朋友啦？” “废话！没女朋友我跟鬼睡啊？” 沈沫意外：“怎么没听你提过？我认不认识？你们学校的同学？” 好朋友找到喜欢的人，沈沫也开心，连连发问。 程易辰嘴脸得意：“高中时候的女神，当时死活看不上我，现在去了偏远破上大学，估计是觉得我还凑合，就答应了呗。” 沈沫一怔，怎么语气听起来这么随意？不禁确认：“你认真的？” 程易辰满不在乎：“将来的事我哪知道？到时候再说。” 沈沫震惊：“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爸妈想要什么样的媳妇，你会和什么样的女生结婚，难道这些你心里没数吗？你这是不负责任！” 程易辰握着方向盘满不在乎：“我不是刚跟你说过吗？找男朋友时候千万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往上窜，你总不至于以为我是在炫耀宝马吧？现在知道破自行车是什么了吗？就他妈我这样的！” “你这样的叫破鞋！”沈沫气的胡言乱语。 程易辰毫不在意：“废柴逆袭哪个不是忙着开后宫？今天睡方怡，开学再去追沐剑屏，毕业找建宁公主结婚，将来飞黄腾达还要娶阿珂……” “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才哪到哪？考上好大学了么？有好工作了吗？逆袭个毛啊！”沈沫不耻。 程易辰自嘲：“我这不是开宝马了么？还有东城区的房子，女神看我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 136.无冕之王 请耐心等待　　程易辰不满：“才三百啊？冰淇淋几十元一个球, 看场电影也要一百多, 这点钱中午吃饭都不够……” 父亲程工放下报纸，摘下眼镜叹气道：“当年我和你妈处对象，算上拍结婚照也不过花了八十几块, 三百还不够？” “你们那是什么时候？”程易辰嘟囔。 陈秀芬立刻附和：“就是！你那会儿什么时候？现在你带八十块钱去广场转一圈，看看跳舞的老太太愿意跟你走吗？” 说完再次打开钱包，从里面数出一千：“儿子, 拿着！花完再找妈妈要。” 程易辰开心装好钱，拿上车钥匙高高兴兴出门。 程工不高兴：“他还是个学生！” 陈秀芬发怒：“学生怎么啦？不趁现在把关系定下来，你知道他毕业后找什么人？找个农村出来的服务员给你当儿媳妇, 你愿意啊？” “农村也有优秀女孩子……”程工不敢和老妻抬杠，小声嘟囔。 他当年就是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 娶了矿上的城市姑娘，现在那姑娘已经成了老太婆, 下岗在菜市场买鱼，他是高级工程师。 矿东生活区, 沈沫收拾好, 程易辰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我到了，东街口等你。” 沈沫穿一件粉色棉布连衣裙，白色球鞋，背斜跨帆布包下楼，穿过新兴市场, 在最近的路口看见程易辰的车子。 远远望见沈沫过来, 看清她一身打扮, 车内程易辰情不自禁吹一声口哨，殷勤打开车门。 沈沫坐进副驾驶，车内温度清爽适宜，淡淡香薰，关上车门，炎炎烈日瞬间被隔绝在车外。 “你不用给陈阿姨帮忙么？水产店忙不忙？”沈沫关心。 程易辰无所谓道：“有什么好忙的？自家的商铺，不用付租金，随便我妈怎么折腾都是赚。” 沈沫飞过一个眼神，毫不掩饰嫉妒。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越靠近东城区，豪车越多。 “上次忘记问你，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交男朋友？”程易辰开着车问。 “打听这个干嘛？你想追我？”沈沫和他说话毫不顾忌，从小一起长大，了解对方比了解自己还要清楚。 “少臭美！我才不会和你结婚。”程易辰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咦？和我结婚怎么啦？还委屈你了？”沈沫纳闷。 程易辰没说话，耳朵根发红，因为长期上网打游戏，微微有些驼背，躬着身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开车。 沈沫大感好奇，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你说啊！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 程易辰顿半响，白了沈沫一眼，好半天才吭哧道：“小时候玩过家家，洗衣服烧菜你全都让我做，家务活也就算了，孩子你也让我生！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踩我肚子给我接生的事儿，都心理阴影了我！” “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不许笑！” 沈沫控制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程易辰叹气：“沫沫，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别打岔？” “你说！”沈沫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程易辰扶着方向盘，语气认真：“我就是想嘱咐你，现在咱们不在一个学校，我不能时刻照顾你，找男朋友时候千万记住要擦亮眼睛，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急慌慌往上窜，省的将来怎么哭死的都不知道。” 沈沫无语，真不愧是亲母子，程易辰和陈阿姨三观一致，连说话调调都一样，谁说只能坐在宝马里笑？奥迪不是车啊？再不济还有帕萨特和凯美瑞呢，她一向务实。 刚想长篇大论反驳，还没等她开口，车子突然停住。 僻静街道上一间书吧，车子刚好停在门前。 “怎么来这里？”沈沫问。 “保准你喜欢，进去看看？”程易辰鼓动。 两人从车上下来，走到书吧跟前，推门进去，门上悬挂的风铃叮当当一阵轻响。 不大一家店面，冷气舒适，安安静静没有客人，白色墙面，绿色油漆墙围，简朴的木质书架，圆桌铺着红格子桌布，长条椅上摆着丝绒抱枕，台面上放着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 “欢迎光临。”服务小姐穿一件绿色棉布连衣裙，气质清纯。 “这里好怀旧！好有格调！你怎么发现的？”沈沫惊喜。 程易辰得意：“你别光看表面，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又悄悄附耳道：“手抄本都有！” 沈沫吃惊，嘴巴张成o型。 程易辰在吧台买了一杯冷饮和一个汉堡，走过来放圆桌上。 “你在这里看书，等我回来接你。”说完掏出车钥匙就要离开。 “等等！”沈沫一把抓住：“你不陪我啊？” “我去办点事。”程易辰语气透着心虚。 沈沫眼珠子转了几圈，顿时明白：“怪不得约我出来，原来是拿我当幌子啊？说！你要去干嘛？约了谁？” “小孩子别乱打听，我有正经事！”程易辰急着脱身。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说不说？你不说我现在就去告诉陈阿姨。”沈沫不依不饶。 程易辰无奈，开条件收买：“一杯冰激凌？” “三个球！”沈沫趁机敲诈。 程易辰垂头丧气到吧台，要了一杯冰激凌，所幸这家店便宜，和冷饮一样，一个球只要五元。没想到刚买完，跟在后面的沈沫又坐地起价。 “我还要零食！” 程易辰只好再掏钱，被沈沫要挟点了薯条炸鸡和干果，总共花了六十多块钱。 “真能吃，就知道花钱！”程易辰嘟嘟囔囔。 “哼！”沈沫瞥一眼，轻哼，抱着一堆零食冷饮放桌上，开开心心挑选读物。 “你慢慢看，等我回来接你。”程易辰嘱咐。 “拜拜。”沈沫开心道别。 书吧里只沈沫一个顾客，服务小姐并不过来叨扰，寂静的夏日午后，窗外藤蔓绿植生机勃勃。 书架上全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发行的书籍杂志，珍藏本真假难辨，地摊文学也让人看的津津有味。各种未曾大众发行的读物和内部报刊，内容让沈沫嗔目结舌，完全颠覆她对近代史的认知。 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累，沈沫依依不舍放下杂志，吃零食喝冷饮，掏出手机，连接上店里的wifi，拍照片发微信朋友圈。 几乎瞬间收到高蕾蕾回复：“天呐！你穿越了吗？” 沈沫嚼着薯条笑着回复：“就在新南市，开学后带你来玩。” 随后，沈沫又翻拍了一本名为{少女/之心}的手抄本，将其中‘精彩内容’私信给高蕾蕾，然后关掉微信，继续看书。 恍恍惚惚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听到“叮叮当当”风铃响动，一股热风涌入，门外有人进来。 沈沫抬头，下意识惊呼：“你怎么来了？” “恰好在附近，看到这家店很特别，就进来看看。”许劭借口说辞。 沈沫不拆穿，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坐啊，我请你喝东西。” “谢谢，我要和你一样的。”许劭笑着说。 沈沫起身，去吧台点了一份冷饮，配上薯条和椒盐碧根果，掏出粉色/猫咪钱包付账，又找服务小姐要了烟灰缸，一并托盘装着端过来。 许劭起身接过，放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我抽烟？”许劭指着烟灰缸惊奇问。 沈沫无所谓道：“上次在你车里看见过漱口水。” 许劭笑，轻松掏出香烟：“可以么？” “不可以。”沈沫坚定拒绝。 许劭愣下，随即又无奈笑笑，将香烟装回去。 沈沫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刚才看过的旧版杂志，翻好书页递过去：“你看看这篇文章，里面有写我们学校。” 许劭接过，认真阅读完，合上书页后诚恳说出阅后感：“清华多种思想并存，特殊时期自然碰撞的激烈，而我们学校正式建校是在解放后，结合当时新南市的大环境，一方独大，实力悬殊，局势特殊是有客观原因的。” 有道理！沈沫两眼放光，心里暗暗称赞，但是并没过多表露，只是淡淡道：“你可以抽一支烟。” 许劭低头笑，掏出香烟点燃。 两人不时翻出稀缺书籍，相互传看交流心得，聊得越发投机。 “咦？这本是什么？”许劭突然发现沈沫随手丢在座位上的那本{少女/之心}，伸手就拿了过来。 沈沫怔住，猛地回过神，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扑过来就抢：“不许看！” 许劭愈发好奇，仗着身高优势把书举起来躲闪，“为什么不能看？里面写了什么？” 沈沫羞愤，里面的描写露骨直白，怎么可以让男生知道她看过这种书！ “给我！” “不给，除非你给我讲解内容并且说出阅后感。” 沈沫都快哭了：“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真的？”许劭不确信问。 沈沫忙点头：“真的真的！” 许劭笑眯眯放下书，拿起桌上的手机钱包和车钥匙，绅士的帮沈沫拉开店门。 还是那辆白色奥迪，许劭手扶着方向盘，满脸笑意。 沈沫道过谢，四人进去，挤着人群找空座。 虽然看着人多，但是空位也不少，四人座的餐桌，除了情侣，不少都是围坐一起的群体聚餐， 沈沫她们找到桌子，童欢占座，其余三个分别行动，调料饮料食材陆续端来，很快就摆满一桌。 “沫沫，你没给我拿萝卜糕！”童欢抗议。 “先把成本吃回来再选自己喜欢的。”沈沫抠门。 高蕾蕾撸袖子：“就这点东西根本不够塞牙缝的，童欢，吃完让你去补货。” “烤盘热了，开始吧，欢欢你少喝点饮料！”魏时芳嘱咐。 大家热热闹闹正吃着，突然隔壁一桌有人扭过身。 “沈同学？你们今天也来这里吃饭啊？” 说话的是陆战旗。 认出陆战旗，沈沫忙打招呼：“是啊，我们宿舍聚餐。” 陆战旗继续打招呼：“嗨！蕾蕾！好久不见。” 高蕾蕾瞥了一眼，淡淡道：“好久不见。” 陆战旗兴冲冲从隔壁桌过来，凑到高蕾蕾身边热情道：“暑假去北京原本还想找你来着，结果我爷爷非要去天津看我大伯一家，到了天津我堂妹又要去香港，这一暑假折腾的我是满世界溜达，根本没在北京待几天。” 沈沫记得暑假时候他还邀请她去北京呢，怎么又是天津又是香港？满嘴跑火车。 高蕾蕾还是淡淡的，显然没相信，不过也懒得计较。 那边桌上又有人过来打招呼：“高蕾蕾，咱们又见面了，好巧啊。” “许劭？你好！你们也来这里聚餐啊？”高蕾蕾瞬间热情。 开学前在徽记吃饭多亏他帮忙，虽然是卖沈沫人情，不需要她刻意道谢，但是对人热情些总是应该。 许劭点头：“是，我们宿舍的室友，还有室友的朋友，朋友的室友，大家一起聚餐。” “这么多人啊？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坐？”高蕾蕾热情邀请。 “好啊！不打扰你们吧？”许劭笑着客气，目光看向沈沫。 沈沫当然不反对，开学前刚找他帮过忙，虽然是高蕾蕾的事，但是由她开的口，这个人情怎么着也得她兜着。不过今天同桌吃饭的不止她们两个，沈沫必须征询其他同伴意见。 沈沫赶紧介绍：“我室友，魏时芳和童欢。” “你好！我见过你，篮球队长，上学期去看球赛还是我带她们去的呢！”童欢卖乖。 魏时芳也打招呼：“别客气，坐下一起吃吧。” 见室友都没意见，沈沫放下心邀请，反正自助餐按人收费，坐哪吃都一样。 “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好！”许劭笑着答应，搬椅子坐过来。 陆战旗厚脸皮惯了，刚才高蕾蕾对他耐搭不理完全没当回事，见许劭被允许一起坐，马上也跟了过来。 那桌原本十几个男生，突然看见他们两个和女生坐一起，顿时沸腾，有样学样，跟过来七八个！ 沈沫无语，邀请你们了吗？ 两大桌人热热闹闹的挤一起不分彼此，相互敬酒，流动开吃！ 吵吵闹闹，沈沫根本顾不得计算是否吃够本，一盘盘食材端上来，摆上烤盘，刚刚几分熟大家就同时下筷子，一抢而光！ 沈沫哭笑不得，又觉得有趣，吃自助要的就是这个气氛，抢着吃才能吃的多。 “大虾来啦！” “鱿鱼来啦！” 都不用沈沫她们动手，几个男生一马当先，七手八脚抢了新上的海鲜端过来，惹得四周没抢到的同学一阵抱怨。 几轮下来，大家都接近饱和状态，餐厅也到打烊时间，沈沫不缓不慢的还在挖冰淇淋。 隔壁桌已经在结账，男生们各自掏钱付自己那份，他们也是aa。 “今天过节，别让女生买单，你们谁帮付下账？”许劭建议。 陆战旗先举手：“我！我出蕾蕾的。”说完叫过来服务生，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百元整钞结两人的账。 坐童欢身边，整晚和她聊天的一个白净男生接着响应：“我出童欢的。” 服务生结完他们的钱，桌上便没了声音。 许劭看一圈几个男生，指着其中一个道：“陈光伟，你不是刚认的老乡么？” 那男生怔下，看一眼旁边的魏时芳，这才恍然大悟：“哦，她那份我出。” “不用不用！我自己出。”魏时芳慌忙阻止。 “没关系，我来吧！”男生推挡。 两人客气半天，最后还是那男生付的账，魏时芳表情局促，明显不安。 服务生走到这边，许劭看向沈沫笑道：“我替你买单，可以么？” “谢谢。”沈沫接受。 男生们住另一个宿舍区，大家景观湖附近告别，各自回去。 魏时芳一路上忐忑不安，心里总是惦记那份账单，让素不相识的男同学给自己花钱，说不出的别扭。见她们三个都随意轻松的答应，现在跟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她是百般无奈，她的父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家教严格，这样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想来想去，魏时芳还是决定，一定找机会把钱还给那个男生。 回到宿舍，大家洗漱休息，熄灯后和往常一样欢快聊天，只是谁也没提买单的事，魏时芳忍不住叹气。 一晃几天过去，魏时芳都没机会去还钱，因为新生马上入学，她们学生会要安排迎新工作。 秋高气爽，很快到了新生入学时间，新来的学弟学妹和她们当初一样，兴奋好奇，在学校里四处乱蹿。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早就吃腻了的食堂饭菜在新生眼里格外新鲜，冷落许久的窗口挤满人，食堂大妈笑的合不拢嘴。 “我怎么觉得这届的女生多了？”高蕾蕾纳闷，咬着汤勺眼神乱转。 沈沫抬头看看，点头道：“确实看着比我们那届多，可能是文科专业扩招吧？” “顺便平衡学校的生态系统？”高蕾蕾问。 沈沫点头：“嗯！有效利用资源就是节能。” 两人朝夕相处，已经练就一副在对方脑抽和胡说八道时候也能陪着聊的特殊技能。 “一代新人换旧人，不知道我还要在冷宫熬多久……”高蕾蕾最近爱看宫斗小说。 沈沫白眼：“皇宫里就一个皇帝，这里是新南理工！七成以上都是男生。” “切！一群死太监！” “……” 许劭思索片刻道：“文艺片。” “哈？你居然喜欢文艺片？你有情怀要回忆么？”沈沫直觉她抓住对方糗点，可以平衡刚才险些被发现看小黄书的事。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我给她递小纸条，请她吃薯条，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后来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我跟着转校，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过她。”许劭说。 137.一锤定音 请耐心等待　　高蕾蕾在一旁早就不耐烦：“我和沫沫要去逛街, 今天没空。” “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 球赛就在今天！”童欢坚持。 沈沫头疼：“下周天气要升温，我等着换季衣服穿。” “晚几天再换也没关系嘛, 你们去嘛！去嘛！”童欢抱着沈沫胳膊不撒手，又开始耍赖。 高蕾蕾忍不住脾气, 突然过去把她扯开：“你有完没完？死皮赖脸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童欢一个跄踉，退后时不小心撞到椅子, 差点摔倒，将将稳站住, 愣了下, 突然“哇”的一声，竟然嚎啕大哭。 正乱着, 魏时芳推门进来：“这是怎么啦？欢欢别哭。” 童欢哽咽，指着高蕾蕾气不接声道：“她们，她们不去看球，还推我！” 魏时芳好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她们没空，我陪你, 在哪儿看？几点？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别哭。”说着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童欢猛地甩开魏时芳的手, 气急败坏大喊：“不要你去！人家要的是美女, 点名的就是她们俩！” 魏时芳顿时尴尬, 怔了下, 照常好脾气没发火, 转过头看向沈沫这边求救。 沈沫双臂抱肩, 冷冷道：“童欢，你先别哭，我问你，上次你说让我们去看球是动漫社做任务，那么，任务奖励是什么？” “衣服啊。”童欢抹着眼泪，怯怯看沈沫，不明所以。 “这次的奖励呢？”沈沫又问。 童欢忙道：“他们篮球队给赞助，支持我们夏季校园动漫cos秀！” 沈沫原本猜测童欢帮忙联系看球，是从饮料经销商和烧烤店这些商家拿促销返利，也算劳动所得，沈沫乐见其成，没想到居然是直接从男生手里拿衣服！ 本来因为失手内疚，半晌没说话的高蕾蕾突然笑出声：“哈！原来我们都是傻子，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呐？” 童欢急道：“你们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这有关系么？他们赞助衣服，我们付出劳动，这是公平交易！我是凭本事赚钱！” 沈沫皱眉：“童欢，你的价值观很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童欢不服。 “你这叫卖友求荣！为了自己利益骗室友去看球，你真自私！”高蕾蕾骂道。 童欢大声反驳：“我怎么骗你们啦？你们能有什么损失？” “这次是看球，下次是别的呢？如果让你偷拍我们照片，爆料我们隐私你答不答应？”沈沫问。 “拍你们照片干嘛！就是看球啊！”童欢百口莫辩。 “换赞助啊，全套装备支持你们去大场地cos秀，开动漫展，拍舞台剧，你愿不愿意？”沈沫诱惑。 童欢怔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沈沫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很失望，沉下眼睑不再说话。 高蕾蕾冷笑：“我是瞎了狗眼，才会当你这种人是朋友，没底线的自私蠢货，住同宿舍真倒霉，沫沫，咱们走！” 沈沫瞥一眼童欢以示警告，跟着高蕾蕾离开。 学校位于市区最繁华地带，坐校车从正门出来再搭乘公交车，最近的华联商场不过两站地。 华联商场是本地连锁商家，里面经营各种中低档的大众品牌，遍布新南市各区，工薪层和学生都选择在这里购物。 商场里铺天盖地的促销广告，人声鼎沸，正是春夏装上市时候，为和电商平台竞争，早早开始打折促销。 沈沫心不在焉，一路走走逛逛，站在柜台前拿不准注意，好在高蕾蕾尽职尽责，认真帮她选好款式和颜色。 一件品牌内衣打折款，两件春装，又在楼下超市买了些日用品，五百块钱预算刚刚好花完。 谁也没心情继续逛，东西买完就离开商城，搭乘上公交车返校。下车时候已经下午六点钟，两人商量在学校后门吃过东西再回去。 著名的美食一条街此时才真正开始营业。 临街的餐馆在门口加桌，灯火通明的招揽生意，各种风味小吃搭乘小推车悄悄出现，熟客早就等候一旁，看到心仪的美食立刻围上来。 小摊位前闹哄哄的挤满人，都是学生摸样，除了她们学校，附近职校中专和等着上晚自习的高中生也不少，都在这里解决晚餐。 “麻辣烫？烤串？还是肉夹馍凉皮凉面？这顿我请。”沈沫问。 高蕾蕾情绪低落：“没什么胃口，来两碗牛杂面吧，要大碗的。” 沈沫好笑，找好座位，留下高蕾蕾看着东西，自己去买饭。 两大碗加丸子加蛋加豆皮的牛杂面，两瓶可乐，再加上麻酱黄瓜和川粉两个小凉菜，总共二十七块钱。热腾腾火辣辣的大碗面端上来，两人坐在矮桌前，吃的大汗淋漓，仰起脖子猛灌一气冰镇可乐，浑身舒泰。 “好爽！”高蕾蕾欢呼。 沈沫也直呼痛快：“能吃到六月份前，天气再热就不能来了。” 吃了大半，放慢速度中场休息，两人聊天消食。 “你说她平时是不是装傻？”高蕾蕾说的是童欢。 沈沫摇头：“谁知道呢？不是缺心眼就是心眼太多，仗着年纪小装疯卖痴，真傻假傻有什么区别？” 高蕾蕾冷哼：“大家凭什么都娇惯着她啊？这还惯出毛病来了，卖舍友换衣服，瞧把她给本事的？想想就来气，要不是急着出门我才不会放过她，回去继续撕！” 沈沫阻拦：“你算了吧，咱们学校轻易不给调宿舍，好与不好四年都要住一起，闹的太僵大家都不舒服。” 高蕾蕾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话题，对沈沫的劝阻既没答应也没反驳。 两人聊到晚上九点多钟才慢悠悠回去，宿舍里就魏时芳一个人在，见两人回来赶紧上前解释中午的事。 “沫沫，蕾蕾，你们出去后我说过童欢，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等你们回来要当面道歉，小孩子，别跟她计较。” “谁是小孩子？十八岁已经成年，在你们农村都嫁人了吧？”高蕾蕾突然迁怒。 魏时芳怔了下，心里有些不舒服，平时大家说话都会顾虑到对方的感受，沈沫是单亲家庭，宿舍里就很少谈论离异话题。虽然她来自农村是事实，并且也从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但是今天被高蕾蕾这样当面说出来，不管有意无意，都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那天去看篮球赛，烤肉大家不是都吃了么？那是人家男生掏的钱。”魏时芳继续劝道。 “我和沫沫站教学楼前吆喝一声，请吃饭的男生能排队到学校大门口你信不信？谁稀罕啊？又不是没人追。”高蕾蕾继续口无遮拦。 魏时芳顿时语塞，不恋爱和没人追是两码事，宿舍里她年龄最大，二十岁的姑娘在她们老家早就嫁人了。学业和寻找终生伴侣并不冲突，曾经资助过她的高中班主任和副校长就是大学情侣，也是她最羡慕的一对夫妻。 她从没想过不劳而获，更不会为了虚荣去找家境好的男生，只想和她的老师一样，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一起打拼。 可是现实和她想象并不一样，班里哪怕和她家庭条件一样的男生，目光都是落在高蕾蕾和沈沫身上，就连长相一般，一身毛病的童欢也有男生追求。她像是不存在的一道背景墙，从没人注意过，高蕾蕾的话让人有点扎心。 “好吧，你愿意和她吵架就吵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我去洗衣服，沫沫，把你的衣服给我，我帮你洗。”魏时芳多余热心转向沈沫。 “我自己洗，谢谢。”沈沫拒绝。 刚才高蕾蕾夹枪带棒迁怒魏时芳，沈沫全都听到，这次她并不想出声阻拦。相处这么久，大家都小心适应彼此生活习惯，维护彼此自尊心，但是终究有些地方还是难以苟同。 就像魏时芳经常会提及自己父母带大她们姐弟的辛苦，以至于她在学校吃一餐稍好些的饭菜，添置一件新衣服都有强烈的罪恶感。 厉秀英当年下岗又离婚，独自带大沈沫，不能说不辛苦，可是她说起这些经历时候语气都是无比自豪。 沈沫能理解生活的艰辛，理解不了魏时芳这种对父母愧疚，总是感恩戴德要竭尽全力回报的心情。 宿舍里四人只有魏时芳没电脑，大家很默契的不设置开机密码，给她可以随意借用的印象。 魏时芳叫大家起床带钥匙，事后总要反复强调，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时常让沈沫有种受之有愧的错觉。 平时管束她们不要定外卖不要乱花钱也就算了，今天这件事，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代替童欢道歉，做和事佬让她们不追究？可怕的控制欲！ 每个人都带有原生家庭的痕迹，生存环境影响价值观不同，沈沫可以尊重，但是拒绝被同化。 魏时芳去水房洗完衣服回来就去自己书桌前看书。 童欢一直到熄灯前才回来，洗漱过就倒在床上闷头不做声，并没像魏时芳所说的那样向她们道歉。 晚上难得的安静，大家谁也没说话。 明天一早是严老师的课，看得出今晚高蕾蕾的话让魏时芳心里别扭，不知道明天她会不会像往常那样叫大家起床。 沈沫从床头杂物篮翻出宿舍钥匙扔进拎包，又拿起手机设置闹钟，设置的时间比魏时芳平时叫醒大家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如果明早用不上，可以赶在闹钟铃声响前关掉。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晨，沈沫被闹钟声叫醒。 初秋天气，一早一晚穿长袖外套还有点凉，到了中午又烈日当头，恨不得穿短袖喝杯冷饮降温才好。 魏时芳厚外套扣得严丝合缝，书本顶在头上遮阳，正急匆匆往宿舍走。 礼仪队的事不了了之，散会后李梅也没给她任何交代，副部长的空缺悬在那里，她还是体育部的小干事，和学生会刚入职的新生一样，脏活累活她都得干。 今天趁午饭时间去帮忙抬桌子，累得满头大汗，不小心被尖锐的东西撞到，大家围过来关心，她不敢脱下外衣检查伤口，因为早晨出来的匆忙，里面真空。 找个借口提前出来，魏时芳急着回去换衣服。 宿舍里，沈沫穿着两件套的吊带居家服正在吃葡萄，整个身子瘫在电脑椅上，捧着饭盆翘着脚，淡绿色丝绵睡裤露出一截白嫩小腿。 “沫沫，这学期你又胖了吧？”高蕾蕾走过来，掐走一串葡萄。 沈沫不理会：“哪有？我的肉都长在胸上。” “切！”高蕾蕾飞过一记白眼鄙视。 两人正闲聊，魏时芳推门进来，关上门就迫不及待脱衣服。 “你俩都在啊？” “嗯。”沈沫应声：“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穿这么多？” “学生会安排临时会场，大家趁午休去抬桌子……哎呦！”魏时芳衣服脱一半，袖子被卡住。 “你怎么啦？”沈沫放下葡萄，站起身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用力，一点点把袖子褪下来，脱下的一刹那，沈沫惊呼：“天呐！怎么搞的？” 魏时芳的胳膊上一大块青紫红肿，伤口正在淌血，整个小臂都肿胀起来。 高蕾蕾也吓一跳：“你怎么弄的？赶紧去医务室吧，要不要给陈光伟打电话？” 陈光伟表白第二天，魏时芳就答应交往，虽然平时很少在宿舍提起男友，但是大家都看得出她很开心。 “找他干嘛？我没事！就蹭破点皮，过几天就好。”魏时芳无所谓。 沈沫着急：“伤口都肿了，不处理好会留疤的！” 138.见面礼 请耐心等待　　“同学们, 时光荏苒, 光阴飞逝, 转眼我们已经迈入大学二年级，在过去的一年, 感谢大家对我们学生会工作的认可, 在新的学年里，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屋里响起零星掌声, 大家看手机的看手机, 聊天的聊天, 各个心不在焉。 “他们都做什么工作啦？”童欢纳闷。 “装逼呗。”高蕾蕾给答案。 沈沫笑出声, 她们三个占据活动室最舒适的软皮卡座，挤一起窃窃私语。 魏时芳大一时候就加入学生会，担任体育部干事, 今天陪同副主席一起出场，此时站在讲台, 带着工作牌, 小心扶着话筒, 听到卡座闹出动静，忙冲她们挤眼睛, 示意小声。 副主席也是大二学生，个子不高, 其貌不扬的男生, 少年老成, 看了眼沈沫，继续讲话。 “过去的一年里，有些同学积极参与，为学生会贡献力量，也有些同学，消极怠工自由散漫，没有集体荣誉感！” 沈沫正在看高蕾蕾新做的指甲，听到话头不对，忙挺胸坐直，冲她示意：“嘘！说我们呢，快听着。” 新一届迎新晚会正在筹备，前不久院里学生会过来动员了几次，要她们出节目，沈沫和高蕾蕾都拒绝参加。 副主席原本想直接点名批评，当众给她们难堪，可是此时看见两个女生姣好面容，闪烁着大眼睛一起望他，心里顿时柔软成面团，语气不觉放缓。 “沈沫同学，高蕾蕾同学，你们在中学都是文艺骨干，为什么到了大学反而不参加活动了呢？大学生，更要展现自我，发挥自身优势，展现大学生的姿态！” 听到这么老套的说词，沈沫一口凉白开差点没喷出来。 爱表演，爱光环，希望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阶段，这个阶段她在小学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当时还没有国际小学，西城区小学是全市少儿活动的焦点，沈沫又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每年六一，她都会穿着新裙子在市大礼堂领舞独唱，结束后和市领导们合影。 报纸刊登出她的大照片，居委会更新报刊栏，沈沫拽着街坊四邻都来观看。如果哪个领导不是蹲下身和她合影，而是站在前面挡住她镜头，沈沫就在家大哭大闹，厉秀英无数次趁着月黑风高，打着手电筒拿着油漆笔，在报刊栏前抹黑领导，照片上只剩她女儿的如花笑脸。 初中度过叛逆期，高中终于确定方向，如今大学，普普通通，她没有学到更多新技能，还是小时候唱歌跳舞那一套，谁要展示？ “同学们在文艺方面都很优秀，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我希望更好的沉淀，完善自我。”沈沫如是说。 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副主席顿时表示理解。 “你不用妄自菲薄，这样吧，你要是不想参加迎新晚会，我们学生会下月还有个校外的大型活动，需要礼仪人员，这个没难度，你可以参加。” 沈沫有些无语，学校的晚会表演都拒绝了，让她去大街上站台？ 学生会举办活动经费有限，经常找一些商家企业拉赞助，作为回报，会帮商家策划宣传推广安排。 虽然这些活动都经过学校审批，并且给参加的学生一点点劳务费，但是一想到自己穿着旗袍举着广告牌站在大街上被人围观，甚至还要跟那些小老板小经理一起合影，沈沫就止不住浑身恶寒。 “我妈妈让我专心学习，不许参加课外活动。”沈沫委婉推辞。 副主席终于明白，原来是乖乖女！对沈沫劝说无效，他的目光又看向高蕾蕾。 “我不去，没空！”高蕾蕾连弯都不转，直接拒绝。 “高蕾蕾同学，你这是什么态度？”副主席不高兴。 高蕾蕾凤眼高挑，歪在沙发上挑衅：“不去就是不去，还需要什么态度？有本事你们再办一次奥运会呀，开幕式我一准儿参加。” “哦！”班里男生起哄。 副主席顿时脸色涨红，还没等他说话，身边的女部长已经先发制人：“班长呢？你们班怎么回事？有没有纪律？怎么对待领导的？” 班长和辅导员听到沈沫拒绝晚会表演时候就已经悄悄躲出去。班里的四个女生，童欢霸道，沈沫腹黑，高蕾蕾炮筒子脾气，逮谁轰谁，除了魏时芳，谁都不好管。就知道她们要和学生会起冲突，两位早早回避。 “人呢？班长去哪了？把他给我叫出来！”女部长不依不饶。 副主席伸手拦住：“不要着急，要讲究工作态度，注意沟通方式嘛。” 女部长冷哼：“就是太惯着她们了！无组织无纪律，无法无天！” 副主席想了又想，狠心道：“下月的演出活动，你们班必须出一个女生参加礼仪队，派谁去你们自己商量吧！” 礼仪队有身高限制，班里总共就四个女生，只有沈沫和高蕾蕾身高够，显然矛头指向她俩。 “快点商量啊？我等着你们拿出结论呢。”女部长得意微笑，副主席这招四两拨千斤，以毒攻毒，看你们怎么相互推诿，争得你死我活！ “商量个屁！我和沫沫谁都不去。”高蕾蕾根本不搭茬。 后排男生有人搭腔：“我去行吗？我身高够，身材也好，穿旗袍准好看。” “哈哈！”男生们再次起哄大笑。 沈沫扭头看向后面，突然想起来，他们偌大理工学院，礼仪队竟然没有男生！难怪总是缺人手。 “既然是学校活动，我们就应该有学生的特色，像是身高三围这些标准可以放宽，男生也应该参加，主席，你说是吧？” 副主席一怔，忙点头：“嗯，有道理，你接着说。” 沈沫看一眼他身后的女部长，接着道：“礼仪的意义在于修身自重，律己敬人，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个人形象，比如你身边这位部长同学，她的形象完全符合大学生该有的精神面貌：青春、健康、有活力，如果参加礼仪队的话，不仅能帮助学校完成活动，自身素质也能得到提高。” 主席看一眼身边的女部长，脑补她五短身材方头大脸穿上旗袍的样子……嘴角有些抽搐，还没等他表态，当事人已经按耐不住。 “我不同意！”女部长上前一步，一把抢过话筒，情绪激动：“我们的工作轮得着你指手画脚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别以为有几分姿色，仗着男生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同学，有事说事，不要攻击别人的相貌，你这样很不尊重。”沈沫不悦，说话同时已经身体坐直，双手交叉叠放在膝盖。 “我说你什么了？我攻击谁啦？”女部长梗着脖子斜眼瞪沈沫，吐沫星子溅了一话筒。 “因为别人外貌引发不好的联想，和嘲笑别人相貌缺陷一样，都是歧视和不尊重。”沈沫郑重道。 童欢帮腔：“就是，你长得跟老倭瓜似得，不也在为所欲为？你是仗着谁宠你啊？团委老师吗？” “你这是在侮辱人！我要你立刻道歉！”女部长手指着童欢，气的直哆嗦，眼圈都红了。 “哼！”童欢扬起下巴，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 高蕾蕾早就按耐不住：“只能你说别人，不许别人说你？你丑你有理啊？” “你漂亮你有理行了吧？你怎么不去卖！”女部长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屋子里顿时安静，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大家都怔住，学生会的人也被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女部长，这种市井泼妇的粗俗话，怎么可以从年轻女孩嘴里说出来？ 高蕾蕾一点都没动怒，和沈沫一样，仍旧坐姿端庄，仪态万方笑道：“就算去卖，我能卖唱能卖艺，你除了卖肾，还有别的活路么？卖身都不见得有人要吧？” “噗嗤”身后男生终于有人笑出声，随后居然有人鼓掌，敲桌子起哄，乱成一片。 “你们太欺负人了！”女部长跺下脚，捂着脸跑出去。 同行的学生会干部追出去安慰，副主席朝卡座看一眼，见两个女生还是面带微笑，坐姿优雅，一肚子怒火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来，只得无奈下台，动员会不欢而散。 魏时芳也跟着出去，临走前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们三个一眼，顾不上说话，忙追出去安慰她的部长。 高蕾蕾睁开眼，见是沈沫叫醒的她，有些意外，诧异看一眼魏时芳。 魏时芳目光回避，大声叫醒童欢。 四人洗漱后一道出门，同平时一样，沈沫和高蕾蕾走在前面，魏时芳跟着童欢走在后面，只是今天的气氛有些微妙。 日子和往常一样，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一连几天宿舍里都很冷清，除了童欢每天坚持不到熄灯前不回来，魏时芳也开始早出晚归。 今天沈沫在宿舍自习错过晚饭时间，晚上八点钟拉着高蕾蕾去食堂二楼吃盖浇饭，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魏时芳。 “沫沫，蕾蕾，你俩这么晚才吃饭啊？”魏时芳关怀，手里拎着水桶和抹布。 “没赶上晚饭，过来找点吃的，你新找的兼职？”沈沫问。 魏时芳点头：“也不算新的，还是去年那个老板，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工资涨到十五块一小时，我看功课不忙，就答应过来做一个月，今天头一天。” “哦，那你忙，我们去吃盖浇饭，回去我帮你收衣服。”沈沫告别。 “行！你们快去吃吧。”魏时芳很高兴。 沈沫去食堂另一边买了份咖喱土豆盖浇饭，找好座位，高蕾蕾端着炸鸡排和冷饮坐过来。 “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高蕾蕾眼神示意远处正在忙碌的魏时芳。 沈沫瞪她：“人家兼职也惹你啦？不就是那天帮童欢说了句话么，你还有完没完？” 高蕾蕾也瞪眼：“那天的事我早就不放心上了，我是就事论事，说的就是她兼职！你看看她，想兼职找什么工作不好啊？非要在食堂打工，十五块一小时又脏又累，这不是有毛病么？” 沈沫歪头想想，魏时芳的行为她也有些不太理解。 作为本省唯一的985大学，新南市的人对她们新南理工有着极高的认可，学生出去兼职做家教极受欢迎，中学课程，每小时家教收入几十到上百元。 沈沫上学期跃跃欲试，找到许多中介机构的资料，还打算举个牌子直接去中学门口揽生意，听说魏时芳也在找兼职，兴致勃勃的拉她一起研究，没想到直接被拒绝。更让她意外的是魏时芳很快找了份每小时十二块钱的清洁工作。 沈沫本来还想劝说，不过想想自己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真实家教经验，她也不敢笃定做家教就一定比在食堂打扫好。下学期放弃兼职的念头后，沈沫也没再提过这档子事，没想到魏时芳还在做一小时十几元的兼职。 “也许是怕做家教耗费精力太多，影响学习吧？毕竟在校内来回方便，打扫时候还可以背背单词。”沈沫猜测。 “拉倒吧你！她就是生怕自己不辛苦不艰难，好像天降大任都降在她一个人身上似得，偷一点懒就是对不起亲生爹娘，对不起全村父老乡亲！”高蕾蕾扬着下巴说。 沈沫无语，拿筷子轻敲高蕾蕾菜碟：“小心太刻薄变丑八怪，吃你的鸡排吧！” 高蕾蕾哼一声，大口吃鸡排，等着沈沫吃完，两人一起回宿舍。 熄灯前魏时芳回来，匆匆洗漱后爬上床休息。 沈沫早早倒在床上看小说，总觉得宿舍里少了点什么，直到熄灯后才想起来。 “童欢没回来？”沈沫提醒大家。 黑暗中高蕾蕾冷声：“爱回不回，我敷面膜呢，这次我可不去找她。” 沈沫没再吭声。 过了一会儿，魏时芳的床铺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沈沫打开蓄电台灯，发现她已经穿好衣服下床。 “我去楼下跟舍管说一声，省得她又去爬窗户，不安全。”魏时芳说完关门出去。 宿舍里一片安静，剩下两人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入睡。 “我们是不是过分了？”沈沫心里忐忑。 “怎么过分啦？上次的事她都没道歉，夜不归宿我们还出去找，贱不贱啊？”高蕾蕾突然的女高音格外尖锐，像是在佐证自己行为的正确性。 上次那件事，沈沫确实也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和童欢继续做好姐妹，但是也没办法就这么睡下，只好开着灯继续看小说。 隔壁床铺不时传出响动，高蕾蕾也没睡熟。 一个多钟头后，正当沈沫犯困时候，宿舍门猛地推开，魏时芳拖着哭哭啼啼的童欢回来。 沈沫吓一跳：“出什么事了？” 童欢不说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高蕾蕾也蒙了，一下子坐起来，紧张问：“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哎呀别哭啦，你快说啊！要不要报警？” 沈沫看向魏时芳，魏时芳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和舍管阿姨出去找了半天，在湖边看见她坐那里哭，学校保安都惊动了，问她什么原因也不说，劝了好半天才跟我们回来。” 139.亲家见面 请耐心等待　　“日子太松散，生物钟都乱了。”沈沫语气平常。 高蕾蕾还在蒙头大睡, 沈沫过去把她摇醒：“蕾蕾, 醒醒。” 高蕾蕾睁开眼, 见是沈沫叫醒的她，有些意外, 诧异看一眼魏时芳。 魏时芳目光回避，大声叫醒童欢。 四人洗漱后一道出门，同平时一样, 沈沫和高蕾蕾走在前面，魏时芳跟着童欢走在后面, 只是今天的气氛有些微妙。 日子和往常一样, 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一连几天宿舍里都很冷清，除了童欢每天坚持不到熄灯前不回来, 魏时芳也开始早出晚归。 今天沈沫在宿舍自习错过晚饭时间，晚上八点钟拉着高蕾蕾去食堂二楼吃盖浇饭，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魏时芳。 “沫沫，蕾蕾，你俩这么晚才吃饭啊？”魏时芳关怀，手里拎着水桶和抹布。 “没赶上晚饭, 过来找点吃的, 你新找的兼职？”沈沫问。 魏时芳点头：“也不算新的，还是去年那个老板, 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工资涨到十五块一小时, 我看功课不忙, 就答应过来做一个月，今天头一天。” “哦，那你忙，我们去吃盖浇饭，回去我帮你收衣服。”沈沫告别。 “行！你们快去吃吧。”魏时芳很高兴。 沈沫去食堂另一边买了份咖喱土豆盖浇饭，找好座位，高蕾蕾端着炸鸡排和冷饮坐过来。 “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高蕾蕾眼神示意远处正在忙碌的魏时芳。 沈沫瞪她：“人家兼职也惹你啦？不就是那天帮童欢说了句话么，你还有完没完？” 高蕾蕾也瞪眼：“那天的事我早就不放心上了，我是就事论事，说的就是她兼职！你看看她，想兼职找什么工作不好啊？非要在食堂打工，十五块一小时又脏又累，这不是有毛病么？” 沈沫歪头想想，魏时芳的行为她也有些不太理解。 作为本省唯一的985大学，新南市的人对她们新南理工有着极高的认可，学生出去兼职做家教极受欢迎，中学课程，每小时家教收入几十到上百元。 沈沫上学期跃跃欲试，找到许多中介机构的资料，还打算举个牌子直接去中学门口揽生意，听说魏时芳也在找兼职，兴致勃勃的拉她一起研究，没想到直接被拒绝。更让她意外的是魏时芳很快找了份每小时十二块钱的清洁工作。 沈沫本来还想劝说，不过想想自己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真实家教经验，她也不敢笃定做家教就一定比在食堂打扫好。下学期放弃兼职的念头后，沈沫也没再提过这档子事，没想到魏时芳还在做一小时十几元的兼职。 “也许是怕做家教耗费精力太多，影响学习吧？毕竟在校内来回方便，打扫时候还可以背背单词。”沈沫猜测。 “拉倒吧你！她就是生怕自己不辛苦不艰难，好像天降大任都降在她一个人身上似得，偷一点懒就是对不起亲生爹娘，对不起全村父老乡亲！”高蕾蕾扬着下巴说。 沈沫无语，拿筷子轻敲高蕾蕾菜碟：“小心太刻薄变丑八怪，吃你的鸡排吧！” 高蕾蕾哼一声，大口吃鸡排，等着沈沫吃完，两人一起回宿舍。 熄灯前魏时芳回来，匆匆洗漱后爬上床休息。 沈沫早早倒在床上看小说，总觉得宿舍里少了点什么，直到熄灯后才想起来。 “童欢没回来？”沈沫提醒大家。 黑暗中高蕾蕾冷声：“爱回不回，我敷面膜呢，这次我可不去找她。” 沈沫没再吭声。 过了一会儿，魏时芳的床铺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沈沫打开蓄电台灯，发现她已经穿好衣服下床。 “我去楼下跟舍管说一声，省得她又去爬窗户，不安全。”魏时芳说完关门出去。 宿舍里一片安静，剩下两人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入睡。 “我们是不是过分了？”沈沫心里忐忑。 “怎么过分啦？上次的事她都没道歉，夜不归宿我们还出去找，贱不贱啊？”高蕾蕾突然的女高音格外尖锐，像是在佐证自己行为的正确性。 上次那件事，沈沫确实也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和童欢继续做好姐妹，但是也没办法就这么睡下，只好开着灯继续看小说。 隔壁床铺不时传出响动，高蕾蕾也没睡熟。 一个多钟头后，正当沈沫犯困时候，宿舍门猛地推开，魏时芳拖着哭哭啼啼的童欢回来。 沈沫吓一跳：“出什么事了？” 童欢不说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高蕾蕾也蒙了，一下子坐起来，紧张问：“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哎呀别哭啦，你快说啊！要不要报警？” 沈沫看向魏时芳，魏时芳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和舍管阿姨出去找了半天，在湖边看见她坐那里哭，学校保安都惊动了，问她什么原因也不说，劝了好半天才跟我们回来。” 沈沫下床，小心凑到童欢身旁安慰：“欢欢，你到底怎么啦？能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要不要给你妈妈打电话？” 高蕾蕾半个身子从床铺上探出来：“是啊，你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童欢抽搭几下，盯着沈沫，又看了看高蕾蕾，突然间爆发：“就是你们！你们不去看球赛，没完成任务，我被动漫社开除了！你们高兴了吧？都是你们害的！” 沈沫瞬间无语，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身爬上床，关灯睡觉。 “有病！”高蕾蕾骂一句，躺下蒙上被子。 童欢一直到半夜还在抽抽搭搭，高蕾蕾忍无可忍，抓起枕边的毛绒熊朝对面砸过去。 “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了？” 夜晚终于安静。 转天早晨有课，任是魏时芳怎么叫，童欢都不肯起床，下午的专业课也没见她去听。 一连几天，童欢都没有出门，晚上大家回到宿舍，就看见她窝在床上摆弄那些动漫周边，地上桌子上到处都是外卖餐盒。 这天中午，沈沫高蕾蕾和魏时芳下课后在食堂吃饭，沉默好几天，大家都有些撑不住了。 “她这样会不会出事啊？以前我们村有个姑娘就是因为考试没考好，整天闷声不说话，后来神经出问题，真成了疯子！”魏时芳担心。 高蕾蕾不耻：“那姑娘是因为一辈子的命运无法改变才发疯，你见过哪个吃穿不愁有大把零花钱的姑娘因为不给玩动漫就疯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都是因为一点小事说疯就疯，沫沫不是有童欢妈妈电话么？要不然告诉她妈妈一声吧？”魏时芳还是不放心。 人都是这样，自己轻易能得到的东西，在别人那里也觉得是小事。 沈沫得到妈妈全部的爱，所以她认为魏时芳父母并不怎么高质量的养育算不上恩情。魏时芳学习有天赋，出身恶劣环境也能出类拔萃，她自己这样，以为别人也应该如此，成绩不好多看两眼书就能解决，根本不值得发疯。 沈沫反思自己，突然就有些理解魏时芳，放下之前的成见，耐心解释：“童欢妈妈管教的严，如果这事让她妈妈知道，能不能解决先不说，童欢肯定会生气我们告状。” “可我们是为了她好啊？沫沫你还是打一个电话吧！”魏时芳不懈劝说。 沈沫无力解释，没说话。 “你这是为她妈好！帮着她妈管教童欢，我们只是童欢的室友，谁认识她妈是谁啊？”高蕾蕾戳穿。 “那怎么办？真出事我们怎么跟她家长交代？”魏时芳惶惶不安。 “关我们屁事！交代什么？我们又不是童欢的保姆。”高蕾蕾被气的爆粗话。 沈沫无语，想想还是算了，估计跟魏时芳解释也没用，有这时间还不如晚上直接劝劝童欢。 吃过饭大家不欢而散，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下午时候童欢妈妈的电话就直接打到沈沫那里。 在本地上大学的弊端，无形中还是摆脱不了妈妈们的监督，沈沫妈妈知道女儿和高蕾蕾交好，便刻意亲近，时不时嘘寒问暖，变相套话掌握沈沫在学校的动向。 童欢妈妈也如此，她知道沈沫是本市人，所以存了她的手机号，找不到童欢就会找沈沫，时时打探自己女儿的情况，只是她的打探方式和厉秀英差别很大。 “沈沫同学你好，我是童欢妈妈。” “阿姨好！” “童欢最近在干什么？最近你们功课很忙吗？为什么她好些天不给我打电话？她有和男生交往么？是不是谈恋爱了？” …… 一连串的问话如审讯般，沈沫非常反感。 “我没发现她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啊？我们最近功课是有些忙，这样吧阿姨，我回去告诉童欢一声，把您关心她的事转述给她，让她给您回个电话，您看行么？”沈沫举着电话乖巧道。 “不要不要！你千万别告诉她，你就当没接到过我电话，回头我自己问她。”电话那端急切阻拦。 “好的，阿姨再见。”沈沫甜甜道别。 晚上没课，魏时芳去食堂做兼职，沈沫和高蕾蕾在湖边散步。 “咱们学校的社团怎么这么多幺蛾子？就不能安安静静的一起玩耍么？”沈沫问。 高蕾蕾嘲笑：“一起玩耍不得花钱啊？组织一次聚餐，人越多分摊越少，没见那些社团干部都花招百出？找几个女生做招牌，吸引一群男生进来凑份子，动不动就出去活动，人少钱少怎么组织的起来？” “嗯，幸亏我不爱凑热闹。”沈沫没参加任何社团，除了不爱凑热闹还有怕花钱。 “你打听这个干嘛？不是想帮童欢吧？告诉你啊，做圣母别拉着我，我不认识你！”高蕾蕾气哼哼威胁。 沈沫歪头看她：“那你去不去？” 高蕾蕾犹豫三秒：“去！” 上午在阶梯教室上大课，沈沫和高蕾蕾躲在后排打盹，课间休息回来时候，两人座位上多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大大小小的盒子包装精美。 沈沫询问眼神看向旁边男生。 男生摇头：“别看我，你们刚出去他们就过来了，都是外班的，我一个也不认识。” 沈沫当面拒绝从不给人留暧昧余地，但是总有人百折不挠，特殊时间仍然送上礼物继续试探，好像节假日她会打折一样。 男生们管食堂大妈叫美女，心仪女生叫女神，当然，稍有不慎，女神秒变绿茶婊。 沈沫收惯礼物，分得清哪些是‘真挚的馈赠’哪些是‘廉价的鱼饵’，不是所有礼物都能收，也不是所有礼物都不能收。 高蕾蕾同样习以为常，两人开始动手拆礼物，童欢闻讯赶来，挤到沈沫身边，兴奋围观。 口红、眼影、香水、银饰，巧克力零食工艺品五花八门，有的匿名，有的附带卡片，七夕古典中国风，还有人附上小诗附庸风雅。 沈沫握着一把檀木梳，看着柄上略显生疏的小楷篆刻，反复默读生涩诗词，读懂以后顿时眉开眼笑，低头微微侧脸，情不自禁用梳子轻轻梳理发梢。想到送礼物的男生正在某处静静看她，沈沫有些害羞，忙将檀木梳收进化妆包，不大不小，刚好放进去。 继续翻看，又发现一张手工的3d明信片，打开竟然是他们学校的立体地图！俯览角度各式建筑复制真实原貌，设计精湛，沈沫叹为观止。 不起眼处有微信号，沈沫毫不犹豫拿起手机添加。 “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谢谢喜欢！！！”对方显然更激动。 沈沫没有攀谈，放下手机继续查看其他礼物。 尺寸很大的一个纸袋子，放在椅子下面，沈沫搬上来，掏出里面的纸箱，一层层拆开，将里面的小物件摆在桌上。 圆形底座，上面是个半尺来高的动漫人物塑像，紫色长发，银白双翼，五官细腻精致，服饰形态惟妙惟肖，仔细看，竟然和沈沫有几分神似。 “哇！”童欢突然惊呼，正在讲课的老师朝这边看来，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巴。 “很贵？”沈沫低声问。 童欢忙不迭点头：“嗯！限量版，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 翻遍包装盒，没找到任何卡片便签类的东西，对方匿名。沈沫松了一口气，赶紧仔细包好，小心翼翼装进原包装，不客气收入囊中。 剩下就再无惊喜，几条廉价手链项链出自学校后门的地摊，哪怕多走两站地，地铁站的小店里，同样价位的泰银首饰也要精致许多，明显的投石问路。 超市普通巧克力，附上一堆肉麻情话，约她今晚一起吃饭，却不写上见面时间和餐厅地点，显然是临时起意。 口红和香水不便宜，卡片便签留言却处处透着心机，让人胆战心惊。沈沫一想到送礼的男生此时正躲在阴暗角落，虎视眈眈窥探彩票是否中奖，忍不住寒颤，忙把礼物推到一边。 高蕾蕾那边也已经拆完，一桌子高档彩妆和施华洛世奇水晶，其中还有她心心念的萝卜丁的口红，只可惜，竟然没一样能收的。 “一群土鳖！明面叫女神，送个礼物都他妈跟嫖/娼似得！”高蕾蕾低声咒骂。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总有男生以为自己就是命运之神，接受他的礼物就要做他女朋友，做了他的女朋友就要满足他的要求，稍有不如意就是对不起他的付出，随时把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不是命运馈赠的礼物，这是傻逼扔出的砖头。 筛选完礼物，下课时候，沈沫写了张失物招领，把她和高蕾蕾不要的礼物集中一起，一堆崭新口红香水银饰原样包装好，码放在课桌，等待失主领回。 戴棒球帽的男生早已殷勤等在一旁，搓着手热情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两位尽管放心！” 他是学校小有名气的微商，店铺常年低价抛售各种正品口红和彩妆，货品来源不言而喻。 沈沫当然放心，而且毫不担心他会投机取巧，做出两边欺瞒中饱私囊的事，出于利益，他也会尽心尽力维护她们的名誉，毕竟在他眼里，她们才是真正的女神，女财神！ 下课后，阶梯教室的同学陆续走光，棒球帽男生看着桌上琳蓝满目的大牌口红腮红眼影盘，兴奋的两眼冒光，心里默默估价。 陆续有男生赶过来，认领没送出去的礼物。 “哥们儿！卖吗？我六折回收。” 140.订婚宴 请耐心等待　　宿舍是标准四人间, 下面书桌衣柜, 上面床铺, 有阳台和卫生间，还没到亮灯时间, 光线有些昏暗。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 高跟鞋敲打地板砖, 清脆快节奏。 声音停在门口, 寝室门猛地被撞开, 高蕾蕾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 “你没去食堂啊？”语气冲地像是要打架。 沈沫习以为常，平静道：“还早, 晚些时候再去。” 高蕾蕾随手脱掉外套扔床上，鞋子甩到一边, 看上去气得不轻。 “今天谁又惹你了？”沈沫放下书转过头问。 “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什么人啊！看见个女生就上来搭讪，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高蕾蕾操着京腔飙高音。 沈沫轻笑,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所知名的理工院校男多女少, 虽然不乏优秀男生, 但是一个比一个矜持, 他们通常是被搭讪，那些荷尔蒙过剩到处搭讪女生的男生，通常质素都不怎么样, 入学大半年，这种事不是第一回。 高蕾蕾是北京女孩, 高挑漂亮, 爱打扮会花钱, 虽然脾气直说话冲，但是热情仗义，很难让人反感，宿舍是四人，沈沫和她最聊得来。 正是对爱情抱有期待的年纪，再三被劣质男生骚扰，难免会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质疑，确实令人懊恼，沈沫深有同感。 晚上八点钟雨停了，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沈沫换好衣服，好说歹说把高蕾蕾从床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去食堂二楼吃东西。 一顿热乎乎的砂锅粉丝丸子吃完，高蕾蕾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从食堂出来，两人绕着景观湖散步消食。 “我就不明白，男生都哪儿来的自信？他们出门前不照镜子啊？”到底是心意难平，高蕾蕾仍旧耿耿于怀。 沈沫一本正经回答：“听说男生宿舍确实没有镜子。” “切！讨厌。”高蕾蕾笑骂，短发红唇，娇嗔的样子格外魅惑。 “你换口红了？”沈沫盯着她脸问。 “才发现啊你？” 高蕾蕾心情彻底大好，彩妆话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沈沫看看时间不早，打断道：“回去吧，快熄灯了。” 晚上十点半，距离熄灯还有三十分钟，宿舍楼下几对情侣，正在依依不舍告别。 沈沫啧啧：“明早就能见面，怎么都跟生离死别似得？” 高蕾蕾耻鼻：“谁稀罕早晨见面啊？人家就是想晚上不分开。” “哈！”沈沫笑喷。 网络咨询丰富，脱离了家长的监督，女生宿舍也会在深更半夜聚一起探索下成人世界，偶尔说话荤素不忌，见怪不怪。 两人上楼，看见宿舍门敞着，另外两个室友都在。 魏时芳趴在阳台栏杆上向楼下张望，童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楼外不时传来欢呼声。 “你们在干什么？”沈沫问。 童欢兴奋扭过头：“快来看，有人当众表白！” 沈沫过来围观，果然见宿舍楼后面的草坪上有个心型光圈，一男生手捧玫瑰花站在里面，大声呼叫某个女生名字。 “傻帽！”高蕾蕾嘲笑，脱掉外套再次随手扔到床上，进卫生间去洗澡。 沈沫也兴致缺缺，看了两眼便离开阳台，挂好外套，换上睡衣，坐书桌前打开电脑玩游戏，顺便排队等候卫生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楼下男生的呼喊声嘶力竭，直到熄灯也没人回应。 外面路灯的光晕照进来，沙沙雨声，宿舍里并不完全黑暗，四人躺在各自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睡前卧谈。 “好浪漫啊，如果是我，肯定立刻下去和他拥抱，那男生喊了好久，嗓子都哑了。”童欢遗憾中感慨。 沈沫好笑：“浪漫么？大庭广众下花枝招展的开个屏而已。” “哈哈！”魏时芳大笑：“沫沫形容的真像，那男生站在光圈里捧着花，从楼上往下看还真真就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关关雎鸠，嗷嗷鹿鸣，求偶交/配是雄性本能，哪个不是在春天乱叫唤？反正把雌性叫的魂不守舍就是了，你们看，这不就吸引到一只？”高蕾蕾手指着童欢，笑的花枝乱颤。 “哈！”沈沫忍不住拍床笑出声：“真难为他嗷嗷了大半天，欢欢，你可不要动心啊。” 黑暗中三人同时或含蓄或放肆的一阵笑。 童欢被惹恼：“讨厌！你们三个世故的老女人！” “那你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小脑残。” “哈哈！” 笑声还在持续，谁也没生气。 童欢上学早，宿舍里属她年龄最小，娇生惯养的本市独生女。寒假时跟着沈沫一起去火车站送别室友，开学前又被沈沫拽来打扫宿舍，虽然性格有些娇宠霸道，但是大家都看到她积极适应集体，努力尝试和大家融洽相处，所以，即便是偶尔耍耍小性子，如高蕾蕾这样的直脾气也不会和她真的计较。 魏时芳家乡在沂东山区，家里有弟弟妹妹，她是长姐，性格直爽老成持重，下雨天收衣服，出门带钥匙的日常琐事属她操心最多，自带老大光环。平日里不管谁和谁争执，她都是和事佬，自然也不介意童欢的一句玩笑。 老女人的诅咒根本没有影响心情，四人继续说笑，兴致愈发高昂。 同班同宿舍的缘分，大家格外珍惜。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熟，沈沫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已经是转天早晨，魏时芳正在挨个叫她们起床。 “醒醒，醒醒！欢欢？蕾蕾？迟到啦！沫沫，今天是严教授的课！” 严教授姓严，做人也不留情面，迟到的同学在门口罚站十分钟听他训斥，不管男生女生，统统喷你一脸口水骂到痛快才罢休。 正因为这位教授的存在，以至于上学期，沈沫一度以为自己还在读高中。 睡眼惺忪，一阵乒乒乓乓，四人整装齐备，匆匆出门，新的一天又开始。 沈沫读地矿专业，严教授反反复复强调他们专业挂科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闲散时候归闲散，有课时候沈沫从不敢怠慢，吃过晚饭，她一个人在图书馆做绘图。 “同学，能加你微信么？” “不能。”沈沫头都没抬。 “可以认识下么？” “不可以。”沈沫干脆拒绝。 遇到轻佻搭讪，沈沫从不回应，大学半年期间，她和高蕾蕾一样，已经被打击过无数次。 男生似乎早就料到答案，没有过多纠缠，笑笑，起身离开，坐到远处。 “嗨？嗨！哥们儿，碰钉子吧？”旁边瘦小矮身量的男生压低声音询问。 许劭诚恳点点头：“嗯！” 男生啧啧，低声炫耀：“我们班的！” “哦？” 见对方感兴趣，男生愈发来劲：“统共就四个女生，住一个宿舍，一北京妞，眼睛长头顶上，看谁都是农村的，我一哥们家在深圳，硬是被她说成住在渔村！” 男生说起高蕾蕾恨得咬牙切齿，觉得她的存在就是给首都人民抹黑，巴不得她被开除京籍才好！见旁边许劭听得津津有味一脸期待，只好接着往下说。 “还有一村妞，沂东山区的，县级的高考状元，别看又穷又丑，一点都不自卑！那小眼神，看一眼，恨不得挖你一块肉下来！” 在他的认知里，贫困山区出来领助学金的女生，就应该唯唯诺诺，魏时芳入学时候不亢不卑的自我介绍，竞选学生干部时候的强势态度，都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心里莫名厌烦，总觉得有些不高兴。 “另一个本市娇娇女，让她爹妈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动漫coser，当她男朋友，你多少钱生活费都不够她糟践的，臭袜子都得丢给你洗！” 这一点最让他看不上，以至于令他对大学所在的这所城市都有些失望。听说新南市以前只是一坐矿山，解放后才建市，难怪这些小市民没文化没底蕴，养个女儿都不会教。 “你看上那个也是本市的，老城厢小市民，别看外表温婉可人，虚伪着呐！就是个装小白兔的大尾巴狼！” 一串话说完，男生长长嘘了一口气，对这个沈沫他更是一言难尽，都不稀罕说她。 许劭意味深长一声：“哦……” 男生感慨：“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当我们不想吃窝边草啊？可惜这四个都是刺头，拿不下！” 许劭赞许点头：“那真是可惜。” 得到认同，男生表情突然愤慨，脸上的青春痘如霓虹灯般烁烁冒光。 “都说理工男木讷呆板，可是谁又理解我们的苦衷？实在是理工女太难搞！一个个反人类似得外星物种，学校的生态环境根本不适合谈恋爱！追她们？还不如改变自己性向来的容易呢！” “嗯？”许劭惊诧。 男生瞥一眼许劭，忽然低下头，面容浮现一抹羞涩：“同学，我正在考造价师资格证，你有兴趣么？我们一起学习，我可以借给你复习资料哦。” “咳咳”许劭干咳：“谢谢，我不需要。” “妈妈……”沈沫拖着长音呼叫。 “刷”隔断窗幔打开，阳光照进来。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女儿在家，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外面吵死，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收拾完碗筷，把房间打扫一遍，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沫沫！先别挂。”沈建成连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说。”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还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妈妈说一声，如果明天有时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沈建成语气无奈。 晚上厉秀英下班回来，沈沫告诉她沈建成来电话的事。 “没说找你什么事？”厉秀英炒着菜问。 “没有。”沈沫摇头。 厉秀英想了想道：“去吧，给钱就拿着，要是让你做事，说什么也别答应。” “知道啦！”沈沫冲她妈做鬼脸。 “把菜端过去。” 吃过饭，沈沫洗过碗在客厅看电视，厉秀英把公司没做完的财务凭证带回家，在卧室书桌上继续工作。 “沫沫，九点多了，把空调关上吧，开窗户通通风。”厉秀英在卧室里面喊。 “我热！”沈沫不同意。 厉秀英继续劝说：“外面有凉风，你去洗个澡，出来就不热了，快去。” 韩剧刚好播完，沈沫关掉空调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换上睡裙，再出来时果然凉爽许多。 厉秀英已经忙完工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冰镇绿豆汤。 “妈妈，换台！”沈沫闹换，最不喜欢她妈看三观扭曲的年代剧。 “不换！”厉秀英白眼女儿。 沈沫郁闷，气哼哼坐到厉秀英身边，伺机捣乱。 剧中时间在八十年代中期，年轻男主大学毕业分配到工厂当技术员，被一众妹子追捧，其中还包括副市长的女儿……沈沫吐槽无力。 “副市长的千金在工厂卫生所当医生，呵呵……胡编乱造。”沈沫评论。 厉秀英辩驳：“你懂什么？那时候的市政没啥大权利，就是人民公仆，这要是换成市委军委的闺女就不讲究了，人家编的挺靠谱。” 沈沫无语，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继续挑毛病。 男主和副市长女儿一番波折，终于要结婚时候，男主农村老家的父母杀过来，坚决不同意他们结婚。原因是男主在乡下还有个青梅竹马，女主放低姿态，小心讨好未来公婆。 “有前女友的凤凰男啊！居然还敢结婚？“沈沫惊呼。 厉秀英笑笑：“怕什么？让组织找他谈谈，什么都能解决。” 接下来的剧情果然如此，工会主席出面，一番推心置腹，男主父母果断回老家，婚礼顺利进行。 沈沫无语：“不是说和青梅竹马家有过命的交情么？不是说供儿子上大学不容易么？怎么说几句就撤退了？不合逻辑！” “我呸！”厉秀英沉浸在剧情，情绪激动。 “儿子是他们供出来的么？你当和你们现在一样，上个大学把父母家底都掏空啊？那时候上大学，没有学费不说，每月发补助，节省点的还能给家里寄钱呢！” “那也是上了大学啊，怎么能不听父母话呢？何况他心里更喜欢乡下小芳，男主白眼狼。”沈沫诚心唱反调。 厉秀英冷哼：“他精着呢！上了大学就是国家的人，毕业分配，厂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吃饭有食堂，穿衣有工作服，看病有卫生所，只要不抽烟喝酒，每月工资能存下来大半。结婚给房子，生了孩子有托儿所，生老病死单位全包啦！你说说，要是你，你认哪个当爹娘？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组织让他和副市长女儿结婚，他敢不听吗？” 沈沫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一夜无话，沈沫转天醒来时厉秀英已经去上班，吃过早点，一个人又开始无所事事。 十点钟时候，沈建成终于忍不住，主动打来电话。 “沫沫，你几点到？” “爸爸，我正要出门呢，待会儿见！” “好，爸爸等你。” 慢悠悠洗漱换衣服，沈沫收拾好，拎上包包出门。 烈日炎炎，沈沫穿浅蓝色连衣裙，戴一顶咖色遮阳帽在公交站等候，突然，一辆蓝色宝马停在跟前。 “沫沫！”副驾驶车窗打开，里面的人热情招呼。 “陈阿姨？”沈沫意外，打招呼的是妈妈的旧同事，菜市场卖鱼的陈秀芬，旁边驾驶位上是她儿子，沈沫幼儿园小学初中的同学兼发小，程易辰。 陈秀芬打开车门，热情拉住沈沫：“沫沫，你去哪？让辰辰载你去，这是咱们家的车！” 沈沫夸张惊呼：“哇！陈阿姨，你买车了啊？还是宝马，太棒了！好漂亮啊！” 陈秀芬高兴的见眉不见眼，见沈沫喜爱，东摸西摸爱不释手的样子，顿感老怀欣慰，儿子说的不错，果然还是宝马有面子，这车就算再贵也买的值！ 141.新嫁娘 请耐心等待 初秋天气，一早一晚穿长袖外套还有点凉, 到了中午又烈日当头, 恨不得穿短袖喝杯冷饮降温才好。 魏时芳厚外套扣得严丝合缝, 书本顶在头上遮阳, 正急匆匆往宿舍走。 礼仪队的事不了了之，散会后李梅也没给她任何交代，副部长的空缺悬在那里，她还是体育部的小干事，和学生会刚入职的新生一样, 脏活累活她都得干。 今天趁午饭时间去帮忙抬桌子, 累得满头大汗, 不小心被尖锐的东西撞到，大家围过来关心，她不敢脱下外衣检查伤口，因为早晨出来的匆忙, 里面真空。 找个借口提前出来, 魏时芳急着回去换衣服。 宿舍里, 沈沫穿着两件套的吊带居家服正在吃葡萄, 整个身子瘫在电脑椅上，捧着饭盆翘着脚, 淡绿色丝绵睡裤露出一截白嫩小腿。 “沫沫，这学期你又胖了吧？”高蕾蕾走过来, 掐走一串葡萄。 沈沫不理会：“哪有？我的肉都长在胸上。” “切！”高蕾蕾飞过一记白眼鄙视。 两人正闲聊, 魏时芳推门进来, 关上门就迫不及待脱衣服。 “你俩都在啊？” “嗯。”沈沫应声：“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穿这么多？” “学生会安排临时会场，大家趁午休去抬桌子……哎呦！”魏时芳衣服脱一半，袖子被卡住。 “你怎么啦？”沈沫放下葡萄，站起身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用力，一点点把袖子褪下来，脱下的一刹那，沈沫惊呼：“天呐！怎么搞的？” 魏时芳的胳膊上一大块青紫红肿，伤口正在淌血，整个小臂都肿胀起来。 高蕾蕾也吓一跳：“你怎么弄的？赶紧去医务室吧，要不要给陈光伟打电话？” 陈光伟表白第二天，魏时芳就答应交往，虽然平时很少在宿舍提起男友，但是大家都看得出她很开心。 “找他干嘛？我没事！就蹭破点皮，过几天就好。”魏时芳无所谓。 沈沫着急：“伤口都肿了，不处理好会留疤的！” 魏时芳不在意笑道：“就你娇气！我以前在老家干农活，割麦子掰玉米，哪年不伤几回？这点小伤算什么呀？” 高蕾蕾气闷：“你还真想的开！” 魏时芳骄傲：“那是！跟你似得，天天左一层右一层的往脸上涂，该长痘的还不是照样长？” 高蕾蕾油性皮肤，接连不断的青春痘是她的死穴，被魏时芳揭短，顿时不高兴，踢一脚书柜泄气，扭身走开。 沈沫适可而止，没有再劝魏时芳去医务室，打开衣柜，把厉秀英给她准备的医药箱找出来。 “里面有碘酒和云南白药，你自己处理吧，发炎就麻烦了。” “哎！”魏时芳没拒绝，裸着身子自己涂药。 黝黑后背上坑坑洼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陈年伤疤，遍布深浅不一的红褐色小疙瘩，密密麻麻，一件发黄的白色文胸紧紧勒在身上，凹凹凸凸的把身体线条分割成几大块，汗津津的惨不忍睹。 沈沫不忍直视，转头避开视线。 高蕾蕾还是忍不住询问：“你们学生会天天折腾什么啊？你这个体育部干事怎么当的跟民工似得？” “民工怎么啦？没有民工你能住高楼？大马路都没得睡！”魏时芳呛声。 高蕾蕾噌地站起来，仰脖子掐腰，怒视魏时芳。 魏时芳不甘示弱，赤身斜眼也看着她。 眼看又要开战，沈沫一把拽住高蕾蕾，按住她坐下。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两人继续又各忙各的，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沈沫哭笑不得。 “魏时芳，说真的，你天天泡在学生会，吃苦受累不说，还弄一身伤，图什么啊？”沈沫也纳闷。 魏时芳擦着药道：“你不懂！我在学生会学到许多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东西，为人处世，职场规则，这里面都是学问。” 沈沫无法理解：“你学这些干嘛？我妈一下岗再就业在私企打工的小财务都知道爱岗敬业，高效负责是不二法则，市长书记都走亲民路线，公仆形象示人，你们那些所谓官场哲学、办公室政治早就落伍二十年了好吧？有用武之地吗？”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在我看来那就是学问，付出再多也值！”魏时芳坚持己见。 每个人对事物都有不同看法，沈沫尊重别人的决定。 “那你们究竟在忙什么？礼仪队的事不折腾了吗？”高蕾蕾雨过天晴，没事人一般和魏时芳照常说话。 “你们没看通知么？礼仪队改招男生了，咱们学校要成立啦啦队，前期筹备工作多着呢，样样都得我们亲力亲为。”魏时芳也不计前嫌。 沈沫忙打开学校论坛，果然看到啦啦队招募广告，男女不限，有舞蹈基础优先，已经不少人报名。 魏时芳涂好药，把药箱还给沈沫：“对了，啦啦队还没招齐，你们要不要参加？这次可是加学分的。” “加学分？”沈沫感兴趣。 “是啊！现在还没对外公布，我只告诉你们，想参加就赶紧报名。”魏时芳好心提醒，同时也想为部门出份力。 高蕾蕾已经动心，这学期课程轻松，整天闲着没事干，啦啦队和礼仪队不同，训练简单，只在学校大型比赛时候参加表演。何况课外活动是必修学分，童欢有加入社团，魏时芳在学生会，只有她和沈沫都还没完成。 “沫沫，你去么？” 沈沫犹豫，课外活动要花钱！ 啦啦队要穿统一服装表演，就算学校给经费，最多也就两身外衣，鞋袜都要自己准备，为了整齐划一，肯定要一起买新的。 剧烈运动，专业内衣也是必备品，好的运动内衣价格不便宜，表演要化浓妆，至少新色号的口红要添置一根，再算上训练服安全裤，头饰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也要五百元预算，沈沫拿不定主意。 “去不去啊？”高蕾蕾催促。 “我要再想想。”沈沫纠结。 “这么好的事你还想什么？就算课外活动没用，你整天窝在宿舍打游戏看小说就能长学问？”魏时芳不解。 话虽有道理，但是沈沫还是犹豫不定。 高蕾蕾不耐烦：“沈沫，你这学期已经胖八百克啦！” 沈沫果然吓得要命，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哪里？早就说过我的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好不好？” “拉倒吧你！少在这儿自我安慰，你瞧瞧你大腿，你胳膊……哎呦我的妈呀！双下巴都长出来啦！”高蕾蕾恐吓。 “我去！” 沈沫一口答应，魏时芳说的没错，就算课外活动没有意义，总比闲着无聊玩游戏的好，花销的事先扔一边，到时候再说。 两人在论坛上跟帖报名，转天就是面试时间，匆忙选好衣服一起去面试。 学校活动中心，一楼大厅立着醒目布告牌：新南理工学生会啦啦队筹委会。 门前挤满等着面试的女生，叽叽喳喳热烈兴奋，都是大一新生。 “要不要凑热闹啊？机会还是让给学妹们吧？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沈沫打退堂鼓。 “你给我进去！”高蕾蕾在她背后推一把。 排队等候，终于轮到两人面试。 一段简单舞蹈动作，沈沫高蕾蕾跳的轻松自如，马上通过。 “太好了！欢迎你们加入啦啦队，我是文艺部长程雅洁，早就想认识你们了！” 程雅洁负责面试，站在不远处的评审席热情冲两人打招呼，笑容真诚有亲和力。 “程部长你好，以后请多关照。”沈沫客气道。 “哪里，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助才是。” 程雅洁笑语殷殷，不着痕迹悄悄打量两人。 短发的高蕾蕾身材火辣，衣着暴露，嚣张跋扈气质张扬，侵略性太重，并非传统意义的美女。 视线又落到沈沫身上，程雅洁微微惊讶，随后又轻轻摇头，传说中的地质系系花，五官精致气质温婉，漂亮是漂亮，但是像个精致的花瓶，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沈沫也在打量程雅洁，久闻其名，她今天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本人。 普通漂亮的女生，算上服饰发型不过五分，笑容有点假，端着姿态强装有内涵，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刻在脸上，让人知道她有与众不同的灵魂。此时穿一件蓝色蓬蓬裙，上身是白色针织两件套，白色小衫脱下来扎在腰间，露出里面修身的同色背心，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在旁边李梅一身黄褐衣裳的陪衬下，像朵刚出淤泥的白莲花。 高蕾蕾凑沈沫耳边悄声道：“绿茶！” “嘘！”沈沫示意她小声。 “她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李梅气哼哼嘟囔，动员会上被嘲笑的事她还没忘。 程雅洁也很意外，礼仪队需要人手，啦啦队并不需要她们出风头，只是身为面试官，众目睽睽下她也不能无缘无故拒绝。 “大家都是同学，上次的口角纠纷不要再提了。”程雅洁低声嘱咐好友。 李梅没说话，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轻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几句寒暄，大家相互留了联系方式，沈沫和高蕾蕾离开。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不收取任何团费，但是呢，你们知道，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 “你想看什么？附近影城有上映两部新片，一部科幻枪战，一部青春文艺。” 许劭思索片刻道：“文艺片。” “哈？你居然喜欢文艺片？你有情怀要回忆么？”沈沫直觉她抓住对方糗点，可以平衡刚才险些被发现看小黄书的事。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我给她递小纸条，请她吃薯条，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后来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我跟着转校，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过她。”许劭说。 沈沫唏嘘，少男之心！ 许劭扭过头问：“你呢？以前追求过你的男生有没有谁让你印象深刻？” “没有。”沈沫似乎也回到阅后感交流模式，一板一眼认真回答：“中学时期，单是大张旗鼓追求我的男生就是二十几个，收到过的情书有几纸箱，我用最老土的答案对他们统一回复：考上大学再说。” “然后呢？”许劭追问。 “高考结束后，我把这些男生分成两类，一类是成绩优于我的，包括清华北大，另一类是成绩不如我的，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去了各地上大学。” 许劭有些意外：“他们有什么区别？” 沈沫继续道：“优于我的那类男生从此杳无音讯，只在寒暑假时候打来电话试探能否约会；不如我的那类男生倒是在入学之初很热情，写情书寄礼物，没得到回应便也作罢，假期回来连个电话问候都欠奉。” 许劭稍怔下，诧异道：“你们女生都这样？给追求自己的男生分类？” “如果当初只有一个男生追，我会把他当做难忘初恋，两个就要对比纠结，既然有二十几个，那就只能把他们分类喽。”沈沫理所当然。 许劭摇头笑，调侃道：“将来你可以去拍电影：那些年，追过我的男生。” 沈沫仰头沉思下，认真道：“恐怕时长不够，其实我更适合综艺类节目，比如道德观察或者法律与情感之类。” “哈哈！”许劭大笑。 两人到达影院，许劭买了饮料和爆米花，和沈沫进场。 九十分钟时长的青春文艺片，灰姑娘和富家子在校园相爱，清纯美好，结局却是分手告终。 散场后，两人都没急着离开，仍然在影院座位上。 沈沫问许劭：“你怎么看？” 许劭看她，好半天才认真道：“大部分男生都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样的感情，我没有看到男主角为他们的差距做出努力，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所以分手是必然。” 沈沫顿时轻松，跟聪明男生相处果然省心，就算是拒绝，也不需要她费心琢磨怎么找借口。 沈沫对许劭印象不错，但是也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 本市男孩子多少都有一两件名牌穿戴，腰带钱夹或者手表，还有程易辰那样，人字拖老头衫，直接开一辆宝马出来。 沈沫早就发现许劭全身上下，包括漱口水、行李袋、运动毛巾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都是小众奢侈品牌，昂贵但不张扬，全身配置最低调的反而是他那辆白色奥迪。 没有结果的感情，谁要跟他浪费时间？ “那么……再见？” “好啊，开学见！”许劭笑着说。 沈沫顿时无语，不是说的挺明白的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她的意思？ “我送你。”许劭道。 “不麻烦了，谢谢。”沈沫拒绝，随手叫停一部计程车。 再次返回书吧，沈沫点了一杯冷饮，坐下继续看书，快到晚饭时候程易辰才回来，开车载沈沫回家。 刚坐进副驾驶，沈沫就嗅到车内多了一股劣质洗发水的香味，和同样质地的沐浴液混合，还是不同种香型，说不出的刺鼻难闻。 沈沫抽动鼻头，寻找来源。 程易辰浑然不觉，他头发未干，t恤后脖领处还一小片潮湿，显然刚洗过澡，此时正一脸春意的开着车。 “程易辰，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干什么正经事啦？”沈沫试探。 142.番外一 请耐心等待 “坐下, 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 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 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 不收取任何团费, 但是呢, 你们知道, 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 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 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 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 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 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 款式不特别, 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 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 童欢已经换下她那件花魁装，大家各就各位倒在床上。 “沫沫，蕾蕾，你们跳的好好哦，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童欢语气有些失落。 沈沫好笑：“专业什么啊？就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点皮毛。” “你妈真好，让你学跳舞学画画，我妈从来就不让我学这些。”童欢抱怨。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为了喜欢的动漫，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天天住校，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沈沫忙解释。 “我上学时候，市里的重点小学和重点初中还都在我们西城区片，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不管爱不爱学，反正老师都能给教好，所以都不太管我们学习，倒是舍得在其他上面投资花精力。” “原来如此，我说呢！以前东城这边是郊区吧？”高蕾蕾了然。 “也不是，属于新开发区，以前配套不完善，都是外地民工……咳咳。” 沈沫猛地想起童欢家住东城区，忙收住话题，改嘴描补。 “现在是高级白领和有钱人住这边，是新的市中心，房价比西城区高很多，双语幼儿园，国际小学都在这边，重点高中都迁过来了呢，咱们学校不也改换门庭将大门开在这边？” 她们学校正门开在东城区，现代化建筑和周边高楼大厦相得益彰，相连的老校区靠近西城，旧址是民国时期的一间教堂，从西往东，各式建筑印证百年建筑史。 143.番外二 请耐心等待　　车子行驶到复康路附近。 “咦？你爸他小老婆不就住这边？”程易辰问。 沈沫撇嘴：“就是来见他, 每次约我见面都在他家附近，喏，就前面那家东来顺涮羊肉。” “岳父大人真是不走心，他有车, 这么远的路也不说接你, 大热天让你坐公交。”程易辰说。 沈沫听到前一句刚想揍人, 后面又微微感动。 小时候沈沫和程易辰一起玩过家家，妈妈厂子里的同事恶趣味，教唆小小程易辰喊厉秀英丈母娘。每次市场街口, 厉秀英下班回来，小小程易辰都像模像样的弯腰鞠躬，恭恭敬敬叫岳母大人, 逗得周围大人哄堂大笑。厉秀英气的脸色铁青, 回家总是要教训沈沫一番。 渐渐长大懂事，不会被大人们捉弄, 但是程易辰似乎习惯以保护沈沫为己任, 从小到大，给沈沫递纸条请吃炸薯条的小男生，无不例外都被程易辰一顿胖揍。以至于上大学前, 沈沫还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他没考上重点高中？ “以后别嘴欠, 让你女朋友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沈沫好心提醒。 提到女朋友, 程易辰突然情绪失落：“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信任我, 不需要任何解释。” 说话间, 车子已经停在东来顺门口, 隔着车窗能看到沈建成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那桌，正在焦急看表。 沈沫没着急下车，她敏锐发现程易辰话里有话，有情况？眼珠子转下，沉着套话。 “总是要解释的嘛，你不说清楚女孩子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她误会你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下，毕竟都是女人嘛……” 程易辰瞥了眼沈沫，嗤笑：“女人？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我装女人……哎呀！别打！” “让你嘴欠！”沈沫挥着小拳头气喘吁吁。 “不敢啦不敢啦！”程易辰慌忙求饶：“你爸都等急了，快下车！” 沈沫放过他：“你回去吧。” “我等你，万一你爸不送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把你捎回去。”程易辰反对。 沈沫顿时怒气全消，关心道：“你中午吃饭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个网吧呆着，叫外卖，别管我，你快去吧。” 沈沫深吸一口气，下车，和程易辰挥手道别。 小餐馆里，沈建成透过玻璃窗早就看见那辆崭新宝马，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车里下来的少女正是他女儿，沈沫。 “爸爸！”沈沫热情打招呼，在对面坐下。 沈建成忍耐脾气，强作笑容：“沫沫，刚才开车的男孩子是谁啊？” 沈沫坦然：“程易辰啊，爸，你不认识他啦？” 西城区的生活对沈建成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他哪里记得程易辰是谁？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尤其不要虚荣！婚恋态度要务实端正！” 沈沫无语，这都说的什么？哪个告诉你她在和程易辰交往？不过她懒得解释，照旧微笑倾听。 “爸爸说的是，点菜吧？我都饿了。” 沈建成无奈叹声气，招手喊道：“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站桌旁写菜单，沈沫贪婪打量沈建成，上次见面还是春节时候。 父亲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和她酷似，妈妈说她刚出生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她到处显摆，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 沈沫似乎记得当时场景，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这些不过是满足她对父亲的幻想罢了。 “你还要什么吗？”沈建成问。 “可以了。”沈沫客气道。 铜炉里注满清汤，粉丝大白菜和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涮进去，捞出来蘸调料。 “你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吃法，和四川火锅是两个意思。”沈建成夹一筷子羊肉给沈沫。 沈沫连忙接过，蘸料尝一口：“嗯，好吃。” 父女俩低头吃东西，沈建成不时问些问题表示关心：“学习紧不紧张？跟同学关系好不好？未来工作前景如何？高数课有没有听懂……” 跟钱字沾边的一句都没提，连食堂饭菜好不好吃这种大众问题都小心避开，看样子是不会问她生活费够不够花了。 沈沫一边客套回答，一边静静观察。 沈建成穿了件全新的深灰色名牌保罗衫，还带着折痕，隐约能嗅到一丝霉味，像是外贸店的积压货。名牌腰带和皮包是用了好些年的旧款，脚下的皮鞋倒是新的，只不过是商场普通品牌。身体有些发福，啤酒肚微微凸出，沈沫猜测他日常应酬都是在这种档次的小餐馆，饮食油腻又缺乏锻炼的缘故。 当年沈建成辞职下海，开了间商贸公司倒卖建材，早期相当赚钱，每天吃喝应酬，在类似这样的小餐馆里邂逅了十七岁的清纯服务员。出轨同居意外怀孕，果断和厉秀英离婚，净身出户，在东城区购置新房，结婚生女另组家庭。 那间商贸公司现在还开着，人前人后别人都称呼他一声沈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据沈沫所知，父亲那间十几人的皮包公司几乎没什么业务，但是光财务就有四个，据厉秀英猜测，应该是靠挂靠走账和代开发/票维持运转。 “爸爸，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吃饱喝足，沈沫主动问。 沈建成点上一颗烟：“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阿姨想让你来家住段时间。” “嗯？”沈沫意外。 “你是大姑娘了，西城区那边的房子太小，住着不方便，这边房子大，书房给你收拾出来当卧室，和你妹妹一人一间都住的开，这边离你学校也近，开学后不想住校可以天天回家住。”沈建成诚心诚意。 沈沫随着他话点头：“确实挺方便，阿姨有心了。” 沈建成高兴：“你妹妹明年高考，你们姐俩放了学还可以一起复习功课。” 沈沫差点笑出声，暑假后她大二，和高中生一起复习个鬼？ “妹妹成绩如何？我记得她在省会读私立？”沈沫不动声色。 说到小女儿，沈建成皱起眉头：“今年转校回来了，语文和历史都挺好，就是数学成绩不太理想，英语也跟不上，明年打算让她报考新南理工。” 省会私立学校名师云集，学费也不便宜，上到高二才临时转校，看来爸爸的经济状况是真出了问题，沈沫心里有数，并未刨根问底。 “摸底考试她考的怎样？” “哦，我把卷子带来了，你看看。”沈建成忙打开手拿包，从里面抽出考试卷。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满章的勾勾叉叉，除了历史语文，各科成绩刚刚到及格线而已。 “初中基础还不错，看来是高中的新知识点没掌握好。” “对对！老师也这么说。“沈建成连连点头。 “不过……”沈沫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沈建成着急。 沈沫为难道：“新南理工虽然文科专业录取线较低，但是她这个成绩还是有一定差距，我建议报考咱们新南的职业类院校，这样态度才算务实端正。” “那怎么行！这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你平时看她紧点，有初中的底子，成绩说上来不就上来了么嘛！”沈建成一时着急，直接说出此番目的。 沈沫好笑，原来如此，不过看试卷上的成绩还真不是几堂家教课就能提高上去，他女儿需要的是一个全方位长期辅导的家庭老师。 “爸爸，我家教都没做过，会学不会教，给人辅导功课可没那么简单，妹妹这个成绩想上新南理工，你最好给她找个专业老师辅导。” 沈建成又点着一颗烟，没说话，他当然知道专业老师更好，可是每堂课一百多元，长期辅导是不小的一笔开支。幸亏妻子提醒，他才想起来大女儿，让她住家里，细水长流每天多辅导两个钟头，效果不会比专业老师差。 “爸爸，你不会是怕花钱吧？”沈沫直接揭老底，面露担忧：“这样可不行，再穷不能穷教育，当年妈妈一个人带着我还各种辅导班给我上，从来不怕花钱，您住大房子开豪车又一身名牌……这样不好吧？” 沈建成苦笑，一身名牌？他这一身恐怕也就只能哄哄女儿这样的小姑娘，开了八年的低配奔驰现在还算的上豪车？ “你说得对，教育不能马虎，回去我再考虑考虑。”沈建成讪讪地，他可没脸在女儿面前承认想省钱。 沈沫乖巧微笑：“爸爸回去替我谢谢阿姨，以后需要单独卧室，我会去叨扰，不会跟她客气。” “那也是你的家。”沈建成大方道。 结完账，父女两人一起出来。 “回去吧，路上小心。”沈建成告别。 “爸爸再见。” 沈沫去网吧找程易辰，两人一起回到西城区。 晚上厉秀英回来问他们父女见面情况，沈沫有所保留。 “没说什么事，就是带我吃涮羊肉，说和四川火锅味道不一样，还问了我一些学习上的事情。” 沈沫知道妈妈以前有多喜欢爸爸，虽然离婚多年，沈建成已经不是当初的翩翩少年，但沈沫还是希望妈妈对自己的青春拥有美好回忆，不想太过抹黑爸爸。 厉秀英耻鼻：“净整这些虚的，给你个红包补贴生活费比什么不强？” 沈沫耸肩：“估计是生意不赚钱吧？爸爸穿假名牌，还开着以前那辆破奔驰。”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看到了吧？算了，还能记得带亲闺女吃顿饭，算他良心没有被狗吃光……”厉秀英絮叨。 前夫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关心女儿，无事献殷勤，一定有所求。不过她不会拆穿，女儿在单亲家庭长大，无论如何都需要个好爸爸形象。 晚上母女两个看电视抢遥控器，暑假照常。 临睡前沈沫开手机上网，意外发现很少发朋友圈的许劭发了一条图片讯息，照片上是银座商厦新开的一家冰激凌店。 一身薄汗，酒气都散发出去，沈沫重新冲洗过，气喘吁吁爬上床铺。 童欢已经换下她那件花魁装，大家各就各位倒在床上。 “沫沫，蕾蕾，你们跳的好好哦，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童欢语气有些失落。 沈沫好笑：“专业什么啊？就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点皮毛。” “你妈真好，让你学跳舞学画画，我妈从来就不让我学这些。”童欢抱怨。 “那你小时候都学什么？你没上过课外辅导班？”沈沫好奇问。 “上过，不过都是奥数、英语、作文这些……”童欢语气更加沮丧。 高蕾蕾不解：“奇怪，你和沫沫同一个城市，你们还考的同一所大学，怎么沫沫从小玩着长大，你就要学这么多？也没见你成绩多好啊？高考分数没有沫沫高吧？”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妈就什么也不让我玩，整天监视我学习学习学习！当初我就想，为了喜欢的动漫，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天天住校，看他们还怎么管我！”童欢气愤。 “奇了个怪，难道你们不是一个教学体系？还是你智力有缺陷？”高蕾蕾嘴不饶人。 童欢一下子坐起身，指着高蕾蕾气愤：“你胡说！” “别吵。”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沈沫忙解释。 “我上学时候，市里的重点小学和重点初中还都在我们西城区片，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不管爱不爱学，反正老师都能给教好，所以都不太管我们学习，倒是舍得在其他上面投资花精力。” “原来如此，我说呢！以前东城这边是郊区吧？”高蕾蕾了然。 “也不是，属于新开发区，以前配套不完善，都是外地民工……咳咳。” 沈沫猛地想起童欢家住东城区，忙收住话题，改嘴描补。 “现在是高级白领和有钱人住这边，是新的市中心，房价比西城区高很多，双语幼儿园，国际小学都在这边，重点高中都迁过来了呢，咱们学校不也改换门庭将大门开在这边？” 她们学校正门开在东城区，现代化建筑和周边高楼大厦相得益彰，相连的老校区靠近西城，旧址是民国时期的一间教堂，从西往东，各式建筑印证百年建筑史。 高蕾蕾冷笑：“和我们北京一样，别看外地的贷款买了房，不是土豪，子女连正经好学校都进不去，没有学区房只能算半个北京人。” 沈沫有些无语，童欢父母就是后期在新南市安家落户的高知金领，高蕾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沫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高考时压力挺大的，我也是将将过线，当时全市最好的老师都在我们一中，欢欢是在二中吧？她的成绩应该在尖子班。” 童欢点头：“是啊，我们高二开始就没放过寒暑假，每天一节早自习，三节晚自习，三年从没落下，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拼不过你们一中，先天不足啊。” 沈沫否定：“最后我们不还是上了同一所大学？终归还是看个人成绩。” 144.番外三 请耐心等待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 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 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女儿在家, 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外面吵死，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 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 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 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收拾完碗筷，把房间打扫一遍, 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 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 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沫沫！先别挂。”沈建成连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说。”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还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妈妈说一声，如果明天有时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沈建成语气无奈。 晚上厉秀英下班回来，沈沫告诉她沈建成来电话的事。 “没说找你什么事？”厉秀英炒着菜问。 “没有。”沈沫摇头。 厉秀英想了想道：“去吧，给钱就拿着，要是让你做事，说什么也别答应。” “知道啦！”沈沫冲她妈做鬼脸。 “把菜端过去。” 吃过饭，沈沫洗过碗在客厅看电视，厉秀英把公司没做完的财务凭证带回家，在卧室书桌上继续工作。 “沫沫，九点多了，把空调关上吧，开窗户通通风。”厉秀英在卧室里面喊。 “我热！”沈沫不同意。 厉秀英继续劝说：“外面有凉风，你去洗个澡，出来就不热了，快去。” 韩剧刚好播完，沈沫关掉空调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换上睡裙，再出来时果然凉爽许多。 厉秀英已经忙完工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冰镇绿豆汤。 “妈妈，换台！”沈沫闹换，最不喜欢她妈看三观扭曲的年代剧。 “不换！”厉秀英白眼女儿。 沈沫郁闷，气哼哼坐到厉秀英身边，伺机捣乱。 剧中时间在八十年代中期，年轻男主大学毕业分配到工厂当技术员，被一众妹子追捧，其中还包括副市长的女儿……沈沫吐槽无力。 “副市长的千金在工厂卫生所当医生，呵呵……胡编乱造。”沈沫评论。 厉秀英辩驳：“你懂什么？那时候的市政没啥大权利，就是人民公仆，这要是换成市委军委的闺女就不讲究了，人家编的挺靠谱。” 沈沫无语，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继续挑毛病。 男主和副市长女儿一番波折，终于要结婚时候，男主农村老家的父母杀过来，坚决不同意他们结婚。原因是男主在乡下还有个青梅竹马，女主放低姿态，小心讨好未来公婆。 “有前女友的凤凰男啊！居然还敢结婚？“沈沫惊呼。 厉秀英笑笑：“怕什么？让组织找他谈谈，什么都能解决。” 接下来的剧情果然如此，工会主席出面，一番推心置腹，男主父母果断回老家，婚礼顺利进行。 沈沫无语：“不是说和青梅竹马家有过命的交情么？不是说供儿子上大学不容易么？怎么说几句就撤退了？不合逻辑！” “我呸！”厉秀英沉浸在剧情，情绪激动。 “儿子是他们供出来的么？你当和你们现在一样，上个大学把父母家底都掏空啊？那时候上大学，没有学费不说，每月发补助，节省点的还能给家里寄钱呢！” “那也是上了大学啊，怎么能不听父母话呢？何况他心里更喜欢乡下小芳，男主白眼狼。”沈沫诚心唱反调。 厉秀英冷哼：“他精着呢！上了大学就是国家的人，毕业分配，厂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吃饭有食堂，穿衣有工作服，看病有卫生所，只要不抽烟喝酒，每月工资能存下来大半。结婚给房子，生了孩子有托儿所，生老病死单位全包啦！你说说，要是你，你认哪个当爹娘？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组织让他和副市长女儿结婚，他敢不听吗？” 沈沫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一夜无话，沈沫转天醒来时厉秀英已经去上班，吃过早点，一个人又开始无所事事。 十点钟时候，沈建成终于忍不住，主动打来电话。 “沫沫，你几点到？” “爸爸，我正要出门呢，待会儿见！” “好，爸爸等你。” 慢悠悠洗漱换衣服，沈沫收拾好，拎上包包出门。 烈日炎炎，沈沫穿浅蓝色连衣裙，戴一顶咖色遮阳帽在公交站等候，突然，一辆蓝色宝马停在跟前。 “沫沫！”副驾驶车窗打开，里面的人热情招呼。 “陈阿姨？”沈沫意外，打招呼的是妈妈的旧同事，菜市场卖鱼的陈秀芬，旁边驾驶位上是她儿子，沈沫幼儿园小学初中的同学兼发小，程易辰。 陈秀芬打开车门，热情拉住沈沫：“沫沫，你去哪？让辰辰载你去，这是咱们家的车！” 沈沫夸张惊呼：“哇！陈阿姨，你买车了啊？还是宝马，太棒了！好漂亮啊！” 陈秀芬高兴的见眉不见眼，见沈沫喜爱，东摸西摸爱不释手的样子，顿感老怀欣慰，儿子说的不错，果然还是宝马有面子，这车就算再贵也买的值！ “来，沫沫，坐副驾驶，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让辰辰载你，去哪儿都行，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沈沫被陈秀芬连推带搡让进副驾驶，顿时傻眼：“陈阿姨，我就去趟复康路，坐公交就好，不用……” “不用什么？有车还不用？你跟阿姨见外？”陈秀芬佯怒，站在马路边叉腰道。 程易辰看不下去，凑近车窗问：“妈，离家还好几站地呢，你怎么回去？” “用你管？我走回去！”陈秀芬吼儿子。 车内两人无语，沈沫只好干笑挥手向车外道别，程易辰关上车窗，车子驶动，开出好远，沈沫回头张望，见陈秀芬还站在原地微笑冲他们挥手。 “看出来了吧？我妈是认准你当我家儿媳妇，要是搁古代，估计她早就扛着聘礼去你家求婚了。”程易辰开着车懒散道。 “切！”沈沫白眼：“做梦吧你！要是在古代，我可是要进宫嫁给皇上的，才不会轮到你。” “哎呦！您是名门闺秀啊还是八旗子弟啊？皇上他老人家就不挑不捡？”程易辰嗤笑。 “我漂亮啊！学习又好，在古代也是一才女！”沈沫拿腔作势矫揉造作的唱出声：“达理又知书，备位东宫主，哒啦哒啦哒，哒啦哒，吴兴才女沈沈沈……珍珠！” “哈哈哈哈……”程易辰笑喷：“人家是沈珍珠，你是沈氏珍珠沫！” 沈沫扑过去就打，吓得程易辰慌忙求饶：“别打别打！我开车呢，小主饶命！” 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即便是不常来往，一见面，三言两语就能找到儿时回忆，亲切又随意。 沈沫摸索着墙上的小熊壁纸，惬意的闭上眼睛，从小长大的家，不管外面风大雨大，这间屋子总能让她安心。 “妈妈……”沈沫拖着长音呼叫。 “刷”隔断窗幔打开，阳光照进来。 “多大啦？赖在床上叫妈妈，害不害臊？” 厉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语气严厉，脸上的笑却毫不掩饰，女儿在家，心里总是被充实的满满当当。 “妈妈！”沈沫继续撒娇耍赖。 “起来吃饭！大热的天，外面吵死，亏你还睡得着。”厉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兴市场，不同于春节时候的冷清，租赁商铺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贩勤勤恳恳，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营业。早点铺的吆喝，小五金两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习惯每天早晨被叫卖声吵醒。 起床洗漱，客厅里已经摆好早餐。 刚出炉的油条和藕夹，稀饭配上小咸菜，母女两人吃的有滋有味。 “妈，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洁精，洗完碗记得擦手霜。”厉秀英嘱咐。 “知道啦，晚上早点回来。”沈沫摆手。 厉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门上班，家里只剩沈沫一个人，收拾完碗筷，把房间打扫一遍，开始无所事事。 家里没装网线，电脑留在学校没带回来，沈沫拿着遥控器溜了一圈电视频道，越看越无聊，掏出手机上网。 微信里高蕾蕾晒了居家照，童欢和妈妈在日本旅游，陆战旗一条留言，热情问沈沫什么时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轮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做什么。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点赞，算是打过招呼。 刚关掉微信，有电话打进来，沈沫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来。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吗？” 电话那端是沈沫的亲生父亲，早年已经和厉秀英离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体还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气问候。 “我都好，就是想见见你，复康路这边有家馆子，你过来吧，爸爸带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爱道。 “现在么？”沈沫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复康路在东城区，搭乘公交再倒车，至少要两个钟头。 “你出来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皱眉，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另组家庭，虽然他们在法律和血缘上依旧是父女关系，但是感情上没那么亲近，临时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可做不到随叫随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么事？”沈建成语气不悦。 沈沫语气照旧：“这两天月末，会有人上门收水费煤气费，家里灰尘大，每天都要打扫……” “这些怎么都让你做？你妈呢？” “妈妈要上班啊？现在天气热，妈妈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还要熬绿豆汤给她喝……哎呀！我忘记泡绿豆了，爸爸，不和你说了，下月有时间我去看您。“沈沫说完就要挂电话。 145.番外四 请耐心等待　　动漫社的地址并不难找, 学校论坛贴吧班级群到处都有他们的广告。 沈沫和高蕾蕾顺藤摸瓜，豪不费事就查到他们社长所在的大四女生宿舍。敲门，询问，开门的正是社长本人。 高挑身材, 五官精致, 社长是不折不扣的美女。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 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 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 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不收取任何团费, 但是呢，你们知道，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 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 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 眼花缭乱, 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 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 “哪里，我们是来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欢动漫社，她不想脱离组织。”沈沫委婉说辞，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很别扭。 美女社长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条斯理道：“这可不好办，上次的任务大家都如期完成，整个地质系叫得上名号的美女就差你们两位，童欢确实失职。” 高蕾蕾暴脾气：“不就是打个篮球么？他们叫这么多女生围观干嘛？吃饱撑的啊？” 美女社长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赛是化工系和地质系对决，你们地质系的美女纷纷倒戈，在赛场上给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地质系的男生气的脸都绿了，士气大挫，直接败给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耻鼻。 美女社长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发布任务的高阶社员是篮球队的？化工系？”沈沫抓住关键质问。 美女社长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们联系到社团提供赞助，再由高阶社员发布任务，总之，钱是他们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美女社长看看两人脸色道：“两位美女，你们想多了，毕竟在学校，男生们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比社会上的老男人要干净纯粹的多，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不接商演呢？你们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臜和龌龊，和学校没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为童欢被社团开除是小女生口角纷争相互排挤，没想到里面等级森严完全靠钱说话，想要帮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让童欢回来么？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动漫社。”沈沫最后努力。 “社团有规定……”美女社长犹豫下又道：“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务我和你们联系，我可以额外再给童欢一次机会。” “可以，不过希望你保密，不要让童欢知道我们来过。”沈沫要求。 “明白，难得她有你们这样的好室友。”美女社长爽快答应。 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客气道别。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似得。 “我要不要买一只魔法戒指，进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乱语。 “她怎么不去夜总会当妈妈桑啊！绝对专业对口。”高蕾蕾刚才被美女社长的气势压得够呛，现在出言诋毁发泄。 沈沫叹气，被人拒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钱拒绝更难受。 两人垂头丧气回宿舍，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她们寝室传来噼啪摔东西声音，隔壁宿舍纷纷露头张望。 沈沫吃惊，赶紧拉着高蕾蕾进去。 “又怎么啦？”关上宿舍门，沈沫问。 “你们可回来啦！”魏时芳急的满头大汗：“快劝劝她吧。” 地上到处碎玻璃渣，童欢衣柜大敞着，衣服护肤品扔了一地。 “童欢，你在干嘛？”沈沫问。 童欢没有哭闹，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平静的样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惊悚。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唯一的乐趣只有漫画，我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现在被社团开除，要钱我妈也不给，我念书还有什么意义？我想退学。” “你找你妈要多少钱？”沈沫问。 “六千。”童欢道。 魏时芳惊呼：“你疯了啊？” 沈沫刚从动漫社回来，了解动漫周边价钱，童欢这是想直接充值当高阶会员？ 高蕾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轻哼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魏时芳苦口婆心：“欢欢，你不能这样，你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就为了买这些玩具？你这不是糟践钱么！” 童欢冷笑：“我表哥在大学和女朋友同居，我妈汇款五千块钱支持她侄子谈恋爱，我玩动漫为什么不能给？虽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是谁又真拿我当回事？” “他们给男孩子钱，支持他们给别人家的女孩子花钱，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女儿钱？难道要我也去找别人家的男孩子要钱么？可是他们又说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谈恋爱不能花男孩子的钱，那么谁给我钱？” 童欢自言自语发泄情绪，宿舍里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 等到她说完，沈沫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杂物。 魏时芳赶紧找来笤帚簸萁打扫，高蕾蕾也过来帮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总算恢复整洁。 “童欢，你想清楚回家后生活会如何，想清楚了还是要退学的话，我们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无所谓：“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个十天半个月，反正现在你还有生活费，在宿舍看漫画也没人管你。” 魏时芳急的要命，刚要说话，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终于回归平静，三人每天照常上课下课，童欢成了留守儿童。 沈沫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焦急，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里美女社长有没有消息，她担心接不到任务，童欢会真的退学。 周五这天，美女社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体育馆，邀请你们两位去看球。” “什么地方见面？”沈沫赶紧问。 “你们宿舍楼下。” 沈沫挂断电话，终于松一口气。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愿。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气被童欢利用，还是生气看球赛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当然是生气童欢啊！他们和地质系决赛那次我都打听了，特有意思！想想还有点后悔没参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 高蕾蕾也没出门，敷面膜看小说，晚饭谁都不想去食堂吃，就在宿舍煮方便面。 吃过饭两人正在聊天，童欢晚自习回来，一进门就爆料惊人消息。 “我在宿舍楼下看见魏时芳啦，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啊！和谁？长什么样？我们系里的吗？”沈沫和高蕾蕾顿时精神，赶紧围过来八卦。 “你们肯定见过，猜猜看？”童欢见她俩感兴趣，开始卖关子。 “别这么多废话，快说！”高蕾蕾拍她。 沈沫也催促：“谁啊？” 童欢这才得意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七夕节吃烤肉时候，跟咱们坐一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戴眼镜的？沈沫歪着头想，除了许劭和陆战旗，其他男生她都没什么印象，沈沫对长得不好看的人自动脸盲。 “就是一直和魏时芳说话，还和她认老乡的那个。”童欢提示。 “原来是他啊？找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挫货！”高蕾蕾突然扬声。 沈沫不解，奇怪盯着高蕾蕾。 童话不认同：“我看那男生还可以啊？虽然个子不高，长相一般，但是人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你还想他多差？”高蕾蕾叉腰。 沈沫打岔：“还不知道魏时芳是不是和他交往呢，你们倒是先争论起来了，也不问问当事人？” 两人停止争论，大家都翘脚等待。 没多大一会儿，魏时芳上楼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被她们三个按到椅子上。 “老实交代吧，童欢看见你们啦！”沈沫狞笑逼问。 魏时芳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装糊涂：“看见谁们了？你们要问什么？” “快说快说！不许藏着掖着！”童欢着急，逼着魏时芳交代。 “就是！你快说啊，怎么认识的？表白没有？让我们这些没男朋友的也羡慕下。”高蕾蕾半真半假跟着起哄。 到底是春心荡漾，在三人逼问下，魏时芳咬着下唇，满脸羞红，还是吞吞吐吐的交代。 “其实我们就是那天吃饭时候认识的，后来……嗯，在自习室见过几次，然后今天他就跟我表白了，我还没想好，跟他说过几天再回复……” 她隐瞒了去找陈光伟还钱的事没提，是怕室友多想。 沈沫盯着魏时芳的脸顿时明白，她对那男生有好感！ 146.番外五 请耐心等待　　吃过饭两人正在聊天, 童欢晚自习回来, 一进门就爆料惊人消息。 “我在宿舍楼下看见魏时芳啦，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啊！和谁？长什么样？我们系里的吗？”沈沫和高蕾蕾顿时精神, 赶紧围过来八卦。 “你们肯定见过，猜猜看？”童欢见她俩感兴趣，开始卖关子。 “别这么多废话, 快说！”高蕾蕾拍她。 沈沫也催促：“谁啊？” 童欢这才得意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七夕节吃烤肉时候，跟咱们坐一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戴眼镜的？沈沫歪着头想, 除了许劭和陆战旗, 其他男生她都没什么印象, 沈沫对长得不好看的人自动脸盲。 “就是一直和魏时芳说话，还和她认老乡的那个。”童欢提示。 “原来是他啊？找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挫货！”高蕾蕾突然扬声。 沈沫不解，奇怪盯着高蕾蕾。 童话不认同：“我看那男生还可以啊？虽然个子不高, 长相一般，但是人挺好的, 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你还想他多差？”高蕾蕾叉腰。 沈沫打岔：“还不知道魏时芳是不是和他交往呢, 你们倒是先争论起来了, 也不问问当事人？” 两人停止争论，大家都翘脚等待。 没多大一会儿，魏时芳上楼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被她们三个按到椅子上。 “老实交代吧, 童欢看见你们啦！”沈沫狞笑逼问。 魏时芳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 装糊涂：“看见谁们了？你们要问什么？” “快说快说！不许藏着掖着！”童欢着急, 逼着魏时芳交代。 “就是！你快说啊, 怎么认识的？表白没有？让我们这些没男朋友的也羡慕下。”高蕾蕾半真半假跟着起哄。 到底是春心荡漾，在三人逼问下，魏时芳咬着下唇，满脸羞红，还是吞吞吐吐的交代。 “其实我们就是那天吃饭时候认识的，后来……嗯，在自习室见过几次，然后今天他就跟我表白了，我还没想好，跟他说过几天再回复……” 她隐瞒了去找陈光伟还钱的事没提，是怕室友多想。 沈沫盯着魏时芳的脸顿时明白，她对那男生有好感！ “那你还想什么？为什么不答应？” “我不想太草率。”魏时芳认真道。 沈沫转身跑到电脑前，打开一个软件。 “魏时芳，我给你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啊？”魏时芳莫名其妙。 “你别管，回答就是了。”沈沫看着网页道：“第一个问题：对方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虽然知道沈沫在胡闹，魏时芳还是认真回答：“人品好，上进，有责任心！” 沈沫苦着脸撇嘴：“没这个答案啊？备选答案就四个：a高帅有颜值，b有钱，c有才华，d有家世，你选一个吧？” 魏时芳哭笑不得：“沫沫，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网站？难道找男朋友不是看人品和责任心么？” 高蕾蕾耻鼻：“这里是学校！又不是市井监狱流氓扎堆，能找出来几个人品低劣作奸犯科的？新南理工好歹985，能考进这里的又有几个是不思进取没责任心的？这算什么优点？魏时芳，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他对我好！”魏时芳斩钉截铁。 “有人对你不好吗？”童欢纳闷。 魏时芳烦躁：“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不跟你们说了！” 快到熄灯时间，四人洗漱休息，躺在床上还是兴奋难安，她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眼看就要出现，大家跟着一起激动。 “魏时芳，书上说只要能找出十个你喜欢他的理由，就可以在一起。”沈沫忍不住又出主意。 魏时芳笑：“我哪想得出这么多理由？” 童欢忙接话：“简单啊！你就说我喜欢他鼻子长得好看，喜欢他给我花钱，喜欢他帮我写作业，喜欢他给我买礼物……说够十个不就行啦？” 魏时芳笑出声：“你们真是小孩子，说的都哪跟哪啊！” “那你倒是说啊！他到底有什么优点值得你喜欢？”高蕾蕾忍不住插嘴。 魏时芳好半天没说话，坐起身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他父亲是电工，母亲身体不好，是两个姐姐一直支持他读书……我们出生在相同的环境，有相同的经历，能说到一块儿去，我喜欢他身上那种阳光自信，和老家那些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不一样。” “哇！好感动！”童欢听的沉醉，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哪里好，但是一言一语已经刻在心上。 沈沫有些泄气，听魏时芳说来说去，始终说不出为什么要和那男生交往，真不知道她喜欢对方哪一点，衣服挂在橱窗里好看，穿在身上是另外一回事。 高蕾蕾忍不住冷哼：“他家两个姐姐支持他读书，你家是差点把你绑起来不让你上学，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你们有相同经历？” “我们那里条件比不上你们北京！一个人上学当然要全家出力！两个姐姐要是能考上大学他家里肯定也供，谁让她们没考上呢？”魏时芳语气不善，前两天的争执她还有些敏感。 “你说的责任心该不会是他感激父母和姐姐的付出，打算将来一力承担，加倍回报吧？”沈沫猜测。 “我们不像你们独生女！凡事只想着自己，自己过舒服了就不管父母兄弟姐妹们的死活！”魏时芳越发激动。 沈沫乖乖闭嘴，不敢再吭声。 高蕾蕾不理会魏时芳情绪，继续耻鼻嘲讽：“母亲生病，上学靠两个姐姐给钱，真要有责任心，早就开始打算将来了，哪有心情到处搭讪女生？兼职都怕时间不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呢？阳光自信个屁！早晚把青春飞扬成傻逼！” 沈沫无语，这话也太狠了，高蕾蕾发什么神经？ “他没有女朋友！”魏时芳果然动怒。 “你怎么知道他没搭讪过别的女生？”高蕾蕾反问。 “没证据你别乱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清楚！” “清楚你还问？直接答应呗？” …… “别吵啦！”沈沫总算听出高蕾蕾话外的意思，那男生以前搭讪过高蕾蕾吧？ “蕾蕾，你又不认识那男生，别轻易给人下结论。”沈沫委婉提醒，既然不能当面说出来，干脆就别点破。 高蕾蕾哑了火，愤恨扭过身睡下。 “魏时芳，明天我妈来宿舍看我，你要是拿不准主意可以问她。”沈沫继续安抚。 魏时芳转怒为乐，笑道：“问就问，阿姨是过来人，肯定比你们靠谱。” 沈沫呵呵：“我妈只擅长给自己找个好女婿，可不一定是你的好男友哦。” “那不都一样嘛！我是真听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子的话，算了，不和你们说了，睡觉！”魏时芳无奈。 转天中午时候，厉秀英拎着水果来学校看沈沫，宿舍里就童欢一个人在。 “迪迪！”厉秀英热情打招呼。 童欢囧：“阿姨，我是欢欢，您怎么总记不住我名字？” 厉秀英一怔：“哎！对不起对不起，怪我，你看阿姨这脑子，工作太忙总忘事，欢欢！” “对啦！”童欢高兴答应，热情搬椅子倒水招待厉秀英。 “沫沫呢？”厉秀英问。 “她和高蕾蕾还在食堂没回来呢，阿姨你吃过没？” “我吃过饭才过来的，这俩丫头真能磨蹭。” 厉秀英放下拎包，站起身到沈沫的床铺，开始帮女儿收拾。 书桌收拾整齐，床单被套拆下来带回去换洗，打开衣柜把从家里带来的换季衣服放进去，一通擦洗后又把她们宿舍的垃圾桶倒掉，开始擦地。 魏时芳这时候推门进来，看见厉秀英在干活，过去就要接手，两人争来争去，拖把还是被魏时芳抢过去。 “阿姨，您歇着！童欢，你怎么能让阿姨帮咱们干活呢？” 童欢站旁边不明所以，瞪着眼睛一脸无辜。 “阿姨，还是你疼沫沫，什么都帮她收拾，知道您要来，她连袜子都不洗了。”魏时芳拖着地随口打趣。 厉秀英怔了下，随即笑道：“那丫头都被我惯坏了，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 两人正说话，沈沫和高蕾蕾吃完饭回来。 “妈！”沈沫招呼。 “阿姨，我想死你啦！”高蕾蕾扑过来拥抱。 “乖！”厉秀英高兴抱住高蕾蕾，拍她后背。 “我给你们带了水果，沫沫，去把哈密瓜切开给大家吃。”厉秀英吩咐。 沈沫找了水果刀出来，还没动手就被魏时芳抢过去。 魏时芳亲自帮大家切好，一人手上递过一块，最后才自己坐下，拿个最小块慢吞吞的吃。 “秋天干燥，你们平时要多吃水果。”厉秀英关怀。 沈沫啃着瓜含糊点头，转头问魏时芳：“你和我妈说了没？” 魏时芳脸红了下：“没……” “说呀！”沈沫催促。 厉秀英纳闷：“你们打什么眉眼官司？要和我说什么？” “魏时芳有男朋友啦！”童欢抢答。 “呦！男孩子爸爸在什么单位？妈妈做什么的？独生子么？”厉秀英果然感兴趣。 魏时芳昨晚只是随口敷衍，真让她和室友妈妈谈论这种事，还有点难为情，好半天才支吾道：“他爸爸是工人，妈妈是家庭妇女，有两个姐姐已经嫁人，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子……” “什么条件这是？不行不行！赶紧分了！”厉秀英踩了地雷似得，差点没跳起来。 魏时芳捧着瓜直接吓傻。 沈沫憋着笑提醒：“妈，那男生刚表白，魏时芳还没答应呢。” 厉秀英这才反应过来找男朋友的是魏时芳，不是自家闺女，话就不能说的太直白。 “我虽然没去过沂东，不过大致情形也能猜到，你家姐弟几个，父母是不是更偏爱男孩子？”厉秀英斟酌道。 “他们老家重男轻女。”高蕾蕾急着告知。 “魏时芳是他们县里的高考状元，要不是成绩太好，她家长还想让她退学呢。”沈沫补充。 魏时芳一脸不解：“阿姨，你要说什么？” 厉秀英摊手：“你看，我没说错吧？这样的环境你还能破茧而出，将来的前途不可估量，而那个男孩子呢？和你是老乡，家里两个姐姐，从小在父母手心里捧着长大，千娇万宠，结果呢？他也只是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能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配不上你！” 魏时芳急着辩解：“他家不是农村的，他爸挣工资，他们家在县城有房子！” 厉秀英挥下手表示不耐烦：“县城的又怎么样？你要是没考上大学，嫁到他们家还能说是高攀，现在呢？他家没能力给你们安排工作吧？将来你们毕业不可能回县城吧？不管是去大城市还是留在新南市，工作靠你们自己本事，总的有个落脚之处吧？他父母有能力给你们付首付么？总不能将来你们结婚也去搜刮两个大姑姐吧？” 一串话机关枪似得，魏时芳直接被喷晕了，咬着牙仍旧斩钉截铁道：“我们靠自己！” “靠自己没错，那也得分情况不是？现在应届毕业生工资多少？东城区的房价多少？靠自己？说得容易！就说农村的宅基地吧，你当是你们父母自己个挣来的啊？那也是他们的上一辈流血牺牲从地主老财手里抢过来的！现在的房价，没爹妈帮衬，有几个能在适婚年龄买上房？两人赤手空拳出来打拼，家里不给力，他能力又不如你，配不上！” “毕竟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将来毕业一起工作，起点都是一样的！”魏时芳为陈光伟打抱不平。 厉秀英见魏时芳油盐不进，也是无奈：“在家不被重视的女孩子，出了社会反而有股子韧劲，有学历肯吃苦，再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将来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男孩子就不一样了，从小父母娇宠，姐姐妹妹们让着，到了单位可没人因为他们是男的就格外高看一眼，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们一辈子的风光也就到这儿了，出了学校大门屁都不是！” “咳咳！”沈沫提醒她妈，说话要注意分寸！怎么还越说越来劲儿了？高蕾蕾才是你亲闺女吧？ “阿姨，总有意外！”魏时芳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拔高。 厉秀英好笑：“你这孩子！优绩股里随便选一只，出现偏差那叫意外，你在垃圾股里挑一支坐等升值，这不是白日做梦么？” “妈！” 沈沫头疼，话都到这份上了，怎么还说？赶紧找借口打断：“那件外套你给我带来没？快给我。” 高蕾蕾也凑热闹：“阿姨，我那双麂皮的鞋子还等着穿呢，你帮我带护理液了吗？” “好好，带了！我这就帮你们收拾。” 厉秀英被沈沫和高蕾蕾拉一边，童欢继续吃瓜，魏时芳怔在那里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帮女儿都收拾好，厉秀英跟宿舍的小朋友们挥手道别，沈沫跟在后面送她出来。 两人走出宿舍区，沈沫嘟着嘴不悦抱怨。 “妈，魏时芳的话你没听明白啊？她是心里已经认准那男生了，就是让你给个肯定，顺便打打气鼓励，你就算有看法也点到为止啊，说那么清楚干嘛呀！” “你看看你，不是你让我说的吗？那孩子太老实，这么远来上学她亲妈顾不上闺女，我不得提醒着点啊？”厉秀英辩解。 “就算要提醒，您好歹也要有分寸吧？差不多就行了，话说到那份上了你还贬低人家男朋友，将来让我怎么和她相处啊？”沈沫生气。 厉秀英大笑：“呦！这个我可没想过，不过我也提醒你，那孩子不像是个会处事的，容易钻牛角尖迁怒，你以后小心点，别让人家把邪火都撒你身上。” 沈沫险些气晕过去，知道你还这么干？顿时瞪眼叉腰道：“有你这样坑闺女的妈么？” “有坑妈的闺女自然就有坑闺女的妈，你自己处理吧，我走啦！”厉秀英忍着笑转身离开。 沈沫跺脚，气的说不出话，还是追上去陪着妈妈坐便利校车到大门口，看着她上公交车，这才忍着一肚子气回去。 宿舍里就魏时芳一个人在。 “蕾蕾和欢欢呢？”沈沫随口问。 “自习去了。”魏时芳心不在焉，坐在书桌前发呆。 沈沫走过去，半蹲下来，握住魏时芳的手真诚道：“魏时芳，我妈妈的话你就随便听听，她们中年妇女就这样，特现实，特物质！你跟她们说爱情？说奋斗？她们根本就听不懂！恨不得你直接嫁给土豪当米虫，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才好。所以，自己拿主意，我妈的话你千万别当真！” 魏时芳犹豫：“可是我觉得阿姨的话不是没道理……” 沈沫着急：“我妈中专毕业就去矿上当工人了，下岗后天天和一帮街坊叨叨东家长西家短，就是个文盲！你可是高考状元哎！听她的干嘛？” 大家都成年，感情的事自己处理，沈沫不希望魏时芳是因为她妈妈的话影响决定。 魏时芳惊奇睁大眼睛：“沫沫，你这么说你妈妈啊？要是以后你找的男朋友她不同意怎么办？” 沈沫纳闷：“凭什么啊？我的男朋友她凭什么不同意？给意见是她的事，听不听在我！” 魏时芳哭笑不得，但是心情好了很多，其实看到厉秀英，就不难想到沈沫为什么被教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确实不该没有主心骨。 147.番外六 请耐心等待　　“你想看什么？附近影城有上映两部新片, 一部科幻枪战, 一部青春文艺。” 许劭思索片刻道：“文艺片。” “哈？你居然喜欢文艺片？你有情怀要回忆么？”沈沫直觉她抓住对方糗点，可以平衡刚才险些被发现看小黄书的事。 “有。”许劭似乎是还沉浸在刚才交流阅后感的状态，认真回答道：“幼儿园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我给她递小纸条，请她吃薯条，结果被她的护花使者一顿胖揍。” 沈沫憋住笑：“后来呢？” “后来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我跟着转校，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过她。”许劭说。 沈沫唏嘘，少男之心！ 许劭扭过头问：“你呢？以前追求过你的男生有没有谁让你印象深刻？” “没有。”沈沫似乎也回到阅后感交流模式, 一板一眼认真回答：“中学时期, 单是大张旗鼓追求我的男生就是二十几个，收到过的情书有几纸箱，我用最老土的答案对他们统一回复：考上大学再说。” “然后呢？”许劭追问。 “高考结束后，我把这些男生分成两类, 一类是成绩优于我的，包括清华北大，另一类是成绩不如我的, 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去了各地上大学。” 许劭有些意外：“他们有什么区别？” 沈沫继续道：“优于我的那类男生从此杳无音讯，只在寒暑假时候打来电话试探能否约会；不如我的那类男生倒是在入学之初很热情，写情书寄礼物, 没得到回应便也作罢, 假期回来连个电话问候都欠奉。” 许劭稍怔下, 诧异道：“你们女生都这样？给追求自己的男生分类？” “如果当初只有一个男生追, 我会把他当做难忘初恋，两个就要对比纠结，既然有二十几个，那就只能把他们分类喽。”沈沫理所当然。 许劭摇头笑，调侃道：“将来你可以去拍电影：那些年，追过我的男生。” 沈沫仰头沉思下，认真道：“恐怕时长不够，其实我更适合综艺类节目，比如道德观察或者法律与情感之类。” “哈哈！”许劭大笑。 两人到达影院，许劭买了饮料和爆米花，和沈沫进场。 九十分钟时长的青春文艺片，灰姑娘和富家子在校园相爱，清纯美好，结局却是分手告终。 散场后，两人都没急着离开，仍然在影院座位上。 沈沫问许劭：“你怎么看？” 许劭看她，好半天才认真道：“大部分男生都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样的感情，我没有看到男主角为他们的差距做出努力，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所以分手是必然。” 沈沫顿时轻松，跟聪明男生相处果然省心，就算是拒绝，也不需要她费心琢磨怎么找借口。 沈沫对许劭印象不错，但是也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 本市男孩子多少都有一两件名牌穿戴，腰带钱夹或者手表，还有程易辰那样，人字拖老头衫，直接开一辆宝马出来。 沈沫早就发现许劭全身上下，包括漱口水、行李袋、运动毛巾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都是小众奢侈品牌，昂贵但不张扬，全身配置最低调的反而是他那辆白色奥迪。 没有结果的感情，谁要跟他浪费时间？ “那么……再见？” “好啊，开学见！”许劭笑着说。 沈沫顿时无语，不是说的挺明白的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她的意思？ “我送你。”许劭道。 “不麻烦了，谢谢。”沈沫拒绝，随手叫停一部计程车。 再次返回书吧，沈沫点了一杯冷饮，坐下继续看书，快到晚饭时候程易辰才回来，开车载沈沫回家。 刚坐进副驾驶，沈沫就嗅到车内多了一股劣质洗发水的香味，和同样质地的沐浴液混合，还是不同种香型，说不出的刺鼻难闻。 沈沫抽动鼻头，寻找来源。 程易辰浑然不觉，他头发未干，t恤后脖领处还一小片潮湿，显然刚洗过澡，此时正一脸春意的开着车。 “程易辰，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干什么正经事啦？”沈沫试探。 “开房。” “咳咳”沈沫被呛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有女朋友啦？” “废话！没女朋友我跟鬼睡啊？” 沈沫意外：“怎么没听你提过？我认不认识？你们学校的同学？” 好朋友找到喜欢的人，沈沫也开心，连连发问。 程易辰嘴脸得意：“高中时候的女神，当时死活看不上我，现在去了偏远破上大学，估计是觉得我还凑合，就答应了呗。” 沈沫一怔，怎么语气听起来这么随意？不禁确认：“你认真的？” 程易辰满不在乎：“将来的事我哪知道？到时候再说。” 沈沫震惊：“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爸妈想要什么样的媳妇，你会和什么样的女生结婚，难道这些你心里没数吗？你这是不负责任！” 程易辰握着方向盘满不在乎：“我不是刚跟你说过吗？找男朋友时候千万别看见辆破自行车就往上窜，你总不至于以为我是在炫耀宝马吧？现在知道破自行车是什么了吗？就他妈我这样的！” “你这样的叫破鞋！”沈沫气的胡言乱语。 程易辰毫不在意：“废柴逆袭哪个不是忙着开后宫？今天睡方怡，开学再去追沐剑屏，毕业找建宁公主结婚，将来飞黄腾达还要娶阿珂……” “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才哪到哪？考上好大学了么？有好工作了吗？逆袭个毛啊！”沈沫不耻。 程易辰自嘲：“我这不是开宝马了么？还有东城区的房子，女神看我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 沈沫气哼哼不说话。 程易辰叹气：“沫沫，咱俩不一样，你是女孩子，从小就漂亮，学习又好，追你的不是学霸就是富二代，以前有段时间我特自卑，都不敢正眼看你……” “别把你对人生的不负责归罪于自卑。”沈沫白眼。 程易辰不理会沈沫嘲讽，仍旧语气认真，一本正经道：“沫沫，我就是想告诉你，学校里的男生没几个是正经谈恋爱，别学那些傻姑娘，一厢情愿做人家双儿，就算要恋爱，好歹咱们也找个郑克塽那样的小王爷吧？就算嫁不进豪门，等将来那帮傻屌逆袭了，你还是他们的阿珂！” 沈沫被雷的风中凌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逻辑混乱，阅读理解不及格就别胡乱引用，大师要是知道你这么理解他的书非得被你气死！” “好好，我学渣，我不胡说八道。” 回到家，厉秀英正在做晚饭。 “沫沫，我听人说陈秀芬他们家买车了？” “嗯，还是宝马呢。”沈沫心情疲惫。 厉秀英悄悄观察女儿脸色，试探道：“辰辰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了没？” 沈沫瞬间警觉，换上笑脸道：“没有吧？他今天带我去书吧了呢，请我吃东西，然后我还去看了电影。” 厉秀英没说话，低头切菜。 沈沫按耐不住好奇，继续试探：“妈妈，我找他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厉秀英怔了下，再看几眼沈沫，随后笑出声：“可以啊，只要你喜欢。” 沈沫吃惊：“咦？你不是看不上陈阿姨他们家么？你不反对？” 厉秀英无所谓：“你都能凑合，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沈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厉秀英。 厉秀英一边切菜，一边眼角偷撇沈沫，见女儿瞠目结舌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鬼丫头，你用不着故弄玄虚的糊弄我，随便你和谁吃饭看电影，只要没正式带回来给妈妈看，我才不承认他是你男朋友。” “嘿嘿，老妈英明！” 被戳破小心思，沈沫干笑奉承。 没过两天，程易辰又打电话来约她出去，沈沫为难。 “今天不行，我妈只上半天班。” “算了，我自己去吧，对了，我的事别告诉你妈，也别跟我妈说。”程易辰在电话里嘱咐。 沈沫一口答应：“放心！保证不透露半个字。” 放下电话，沈沫拿上钱包，去菜市场买菜。 水产店门前，沈沫乖巧打招呼：“陈阿姨，我要一条鲤鱼，两斤重。” 陈秀芬一怔：“沫沫？你没出去玩啊？” 沈沫装糊涂：“没有啊！今天周六，我打算做鱼吃。” “哦……”陈秀芬心不在焉的抓鱼称重，一肚子心事。 沈沫装作没看见，答应了程易辰保密她就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只是万不能让陈阿姨误会，和她儿子开房约会的是她沈沫。 日子照常，天气一天天凉爽，暑假很快过去。 临近开学，沈沫正在整理衣服，手机忽然急促响起。 电话那端，高蕾蕾语气焦急：“沫沫，我爸妈送我回学校一起来的新南市，我带他们去上次那家徽记吃饭，人家要会员卡！” “啊？”沈沫一时间摸不清头绪。 “会员！普通顾客人家不招待！要是只我爸妈也没关系，我们换个地方吃，可是我叔叔一家一起跟着过来，尤其我那个堂妹，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处处跟我比，跟我抢风头的那个堂妹！我丢死人啦！”高蕾蕾情绪激动，说话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别急别急，蕾蕾，我都听糊涂了，你直接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怎么帮你？”沈沫急问。 “找许劭啊！” “好！你等我消息。” 沈沫没犹豫，直接翻出许劭手机号码拨打，发送出去才突然怔住，怎么开口啊？ 正在犹豫间，电话已经接通。 许劭颇感意外：“沫沫？” “嗯……我有点事，想麻烦你。”沈沫吞吞吐吐。 “你说。” “是这样，高蕾蕾带家人去上次那家徽记吃饭，店家要会员卡……”沈沫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让人专门送卡过去似乎不太合适。 “可以，稍后我发送一条邀请码给你，你转发给高蕾蕾。”电话一端许劭轻松道。 这样就行？沈沫惊喜：“谢谢！” “举手之劳。” 挂断电话，几秒种后邀请码过来，沈沫立刻转发给高蕾蕾。 三分钟后，高蕾蕾微信给沈沫发表情，表示搞定。 转天一早，沈沫坐地铁来到学校，刚进宿舍，高蕾蕾过来就给她一个大大拥抱。 “沫沫！我爱死你！” 沈沫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事热情：“不客气，举手之劳。” 高蕾蕾行李还没收拾，书桌上摊了一大堆东西。 “沫沫，我给你带的豌豆黄和茯苓糕，放你书柜慢慢吃，这个是给阿姨的酱八件，三天前的最新出厂日期呢！我特意去总店排队买的，你尽快给她。” “哇！这么用心？我妈最喜欢吃这个，我替她谢谢你！” 下午童欢回学校，三人热情拥抱。 童欢给沈沫和高蕾蕾看照片，讲述自己在日本的旅行见闻。晚上魏时芳也归校，三人一起去学校大门口接她，魏时芳给大家带了红薯干和土特产。 四人吃吃喝喝，大声说笑，晚上的夜谈持续到很晚。 隔了一个暑假，她们发现在家时候都是归心似箭，怀念学校和室友，上学期的一点点隔阂早就烟消云散，新学期新开始。 动漫社的地址并不难找，学校论坛贴吧班级群到处都有他们的广告。 沈沫和高蕾蕾顺藤摸瓜，豪不费事就查到他们社长所在的大四女生宿舍。敲门，询问，开门的正是社长本人。 高挑身材，五官精致，社长是不折不扣的美女。 “欢迎两位美女加入我们动漫社！”听她们说明来意，美女社长格外兴奋。 沈沫好笑：“先别急，我们还不了解你们社团要求，需要缴纳会费么？” “坐下，我给你们介绍。”美女社长热情洋溢。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到处是打包好的鞋盒和书籍杂物，有两张床铺被褥卷起来，临近毕业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围和她们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张椅子坐下。 “我们社团是个不参加任何商业演出的纯爱好校级团体，不收取任何团费，但是呢，你们知道，动漫cos需要许多周边产品，为了增加社团的凝聚力，我们要求统一购买装备，你们看--” 美女社长说着打开寝室衣柜，展示满满一衣柜的动漫服装和道具，眼花缭乱，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情不自禁走过去仔细端详。 “不就是看漫画、画漫画么？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欢柯南，从没想过要装扮成角色的样子模拟凶案现场。 美女社长笑道：“美女，此言差矣，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个动漫迷向往，进入这个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你看这个赫拉魔戒--” 沈沫接过来仔细看，款式不特别，质量和夜市上五元一只的仿银戒指没什么区别。 “多少钱？” “会员价，六十块。” “衣服怎么卖？” 衣柜里有和童欢那件花魁装类似的衣服，高蕾蕾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问。 “这件是洛丽塔女仆装，单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发首饰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长从容报价。 “你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在动物园二百块钱能买三件！”高蕾蕾惊呼。 “动物园？”美女社长费解。 沈沫翻译：“在新兴批发市场一百块就能买两件！” 美女社长大笑：“两位美女外行啊，批发市场你们见过相同的款式么？我们所有服装都是高级定制，按照动漫原型1：1制作，别处你们可买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是知道童欢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够花了。 沈沫懒得听她忽悠，直接问道：“也就是说，我花六十块钱买下这个戒指，就可以加入你们社团？” “没错！” “那么，违反了哪些条例会被开除？”沈沫追问。 美女社长摇头：“我不会开除社员，但是高阶会员可以对低级会员行使权力，包括开除。” “怎么说？”高蕾蕾问。 “够买道具加入社团成为初级会员，达到一定购买量会自动升级为高阶会员、社团长老、以及副社长和社长。每个级别人数有限，消费额度看总体水平上下浮动，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阶会员累计消费是人民币六千八百元。成为高阶会员，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级会员发布任务，并且给予奖励或处罚。” “我可以看看你们高阶会员的资料么？”沈沫问。 美女社长拒绝：“抱歉，高阶会员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开，由我代替发布任务执行命令。” 沈沫叹气：“学姐，你是不是加入了传销组织啊？你们这还是动漫社团么？” 美女社长好笑：“学妹，社会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年轻。” “上次篮球赛的任务是怎么回事？”高蕾蕾开门见山。 美女社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童欢寝室的吧？你们这是来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