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的格桑梅朵》 1.第1章 程悠一连无休好几个星期,好不容易盼到两天假期,本来想在宿舍里睡个天昏地暗,没想到老妈忽然打电话过来,说是姨丈单位体检时查出来有肿瘤,慕名而来到程悠这边的人民医院做个胸腔镜手术。 “我和你爸后天才有空过来,小姨现在一个人在医院里陪你姨丈,明天下午就要做手术了,你明天去陪下你小姨吧。”胡海芬在电话那头交代起来。 “妈,我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就过去。”程悠点点头,小姨向来疼她,知道她平时工作忙得很,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及时告诉她姨丈过来这边医院做手术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程悠到医院时,护士正在姨丈曾德峰在的病房里交代术前注意事项,小姨胡海芳本来担心地一脸愁苦,看到程悠过来明显松了口气。 一直等到下午一点,护士才过来把曾德峰推去做手术,程悠和胡海芳则是到一楼的家属等候区那边等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后,等候区的电子屏幕上显示胡海峰已经开始手术。 胡海芳看到电子屏幕上面的动态是手术进行中,决定要去手术室外面等着,程悠看她整个人担心地似乎站立都有点吃力。虽然医生术前已经让姨丈做了一大堆的检查化验,说大半概率是良性的,不过签术前协议书的时候还是告知了很多小概率的风险。 凡事都怕万一。 “小姨,你放心吧,这里的心血管科挺出名的,要不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手术室外面等,有情况我第一时间打你电话。” “那也行吧。”胡海芳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程悠沿着指向标往楼梯那边走去,没多久就到了三楼手术室门口那边,原来不单她和胡海芳等得沉不住气,她过来的时候手术室门口已经有好几个神情焦虑的家属等在那里,全都眼巴巴地盯着手术室里面的方向。 “老爸就是动个支架手术,好端端的怎么会大出血啊,会不会是医生手误伤到什么器官了?”语气焦灼地是个高大健硕的中年男子,说时无比焦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不知道,主要是这个主治医生看着太年轻了,早知道咱们就应该找个更有资历的医生给你爸做手术的,也不至于遭这罪。都不知道老候这次能不能挺过来。”开口的是当中年纪最大的,看着六十出头,不过穿着打扮还是挺时髦的。 “可是我之前托同学打听时,他明明说这台手术的主治医生是这个科室的门面,不晓得怎么会这样。保佑老爸手术能顺利。”边上还有一个年轻妇人在自我安慰起来。 听他们交谈应该是同个病人的家属。 那个妇人话音刚落,侧边的电梯里急冲冲跑出来一个医护人员,怀里正捧着血袋往手术室方向冲过去。 “我爸又怎么了?人送进去的时候明明好端端的,怎么就大出血了?”本来就在边上眼巴巴等着的那几个家属情绪立马激动起来,早有两位家属靠近那扇隔离门粗暴的撞击起来,结实的隔离门发出无比刺耳的噪音。 “我爸到底怎么样了?赶紧开门让我们看下!”中年男子暴戾去踢隔离门。 那个医护人员本来是提着一口气狂奔回来的,看到眼前的场景她倒是迟疑了下,没有刷卡去开那扇隔离门。 病人家属看出医护人员的意图,中年男子转而一把揪住这名医护人员的衣领,凶神恶煞的大吼起来,“赶紧给老子开门!我爸要是出点闪失,让你们全部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程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上眼前的医闹场景,她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幸亏手术室里面已经跑出来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护人员,“病人消化道突然大出血在抢救,你们这样会影响到手术进程的!耐心等下!”那个医护人员通过那扇小小的玻璃窗口大声制止起来,不过隔着那扇结实的隔离门,医护人员的声音听上去挺微弱的,而且说的内容也听得不太清楚。 “我爸明明是来做支架手术的,怎么会弄到消化道大出血?赶紧给我开门!我要看下我爸现在怎么样了!”年轻妇人也冲到前面气势汹汹地理论起来。 里面的医护人员估计觉得这帮家属蛮横地难以沟通,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开门。 短暂的僵持。 而外面赶着送血浆过来的医护人员不无焦急,为了节约时间,她甚至随手撩起外衣,把怀里那两袋刚从冷冻库里拿出来的血袋直接贴在肚皮上加速焐热。 大概是觉得依旧进不去,那个妇人骤然间又换了副脸面和隔离门里面的医护人员央求起来,“你先开下门,至少和我们解释下里面的情况让我们放心呀。” 里面的医护人员还在犹豫,站在外面焐血袋的医护人员对这几个情绪激动的家属央求起来,“手术室里都是无菌的,你们没有消毒又没有穿无菌手术服千万别进去添乱!你们要是有疑问等到抢救结束后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的。” 原本揪着她领口的那个男子这才犹疑着松手。 里面的医护人员大概觉得暂时稳住了这帮人的情绪,飞快按了里面墙上的按钮,隔离门刚开了一点细缝,里面手术室方向已经传来威严的男声,“把门给我立刻堵回去!一个都不准进来!” 然而已经晚了。 那扇门刚开了半道门缝,里面手术室方向兵荒马乱的交谈声立马清晰起来。 “减少抗凝剂!静脉给药洛赛克和右旋糖酣!” “可是没有抗凝剂很容易会出现支架内再狭窄啊——”弱弱发问的是个女声。 “让你减少不是停用!” 前一刻还在好声好气央求的那个妇人和中年男子早已经躁狂地往里面冲去,拿血袋的医护人员赶着去阻止离她最近的那个妇人不让她进去,直接被那个妇人拳打脚踢,她手上的血袋跟着掉落在地。 冲在最前面的男子迎面爆踢了一脚里面的医护人员,力道大得把那个医护人员踢到在地,一边行凶一边还大声控诉起来,“狗屁无良医院,到底会不会做手术,我们要立刻转院!” “你干什么,里面在抢救病人,你现在进去只会干扰到手术!”那个医护人员压根没有顾上自己有没有摔伤,焦灼地制止起来。 眼见得那个男子快要跑到里面的手术室区域,程悠忽然一阵风似的狂奔过去,经过手术室门口时她脚尖碰了下那袋血袋把它踢到里面的靠墙边,之后冲进去右胳膊撂在那个中年男子的后肩侧,一把将那个气势汹汹的家属往手术室外面拽了回来。 那个中年男子本来全部的精力都盯在手术室方向,压根没有防备到身后的情况,一个大男人居然被身形瘦小许多的程悠从身后给拽了回去。 其实也就是分秒之间的事情,旁边那几个情绪同样暴躁的家属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要去帮他们自己人一把,医护人员反应也够快,程悠刚拼尽全力把那人往回拖,原本在外面的那个医护人员已经争分夺秒冲了进去,顺便按了关回去的键,厚重的隔离门这才关了回去。 那扇门刚重新关回去,中年男子直接转身过来,暴怒地将程悠一把推到墙壁上,程悠这会气力不支,一时不备后脑勺都被撞在了墙壁上,立马传来明显的痛觉。她还没站稳,刚才那个年轻妇人直接气势汹汹地扑上来和她扭打在一起。 程悠费了好大的劲才推开那个妇人。 “你是谁?凭什么插手我们的事?”刚才本来要一起冲进手术室的这几个家属把矛头全都对准了程悠。 程悠公考过了政审后先去部队里辗转集训了几个月才被分配到现在的消防大队,身手自然是比常人要好一些,不过一旦这几个家属全上她还是会寡不敌众被暴揍一顿,“我家人也在里面做手术,你们现在冲进去只会干扰到医生的手术进展。你们家人既然已经上手术台了,你们就应该相信医生。”程悠心里发慌,不过面上还是勉强镇定应道。 “要是我爸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会让你和这帮黑心医生一起给我老爸陪葬!”那个中年男子凶神恶煞地放话。 程悠蜷在墙角边,没再吱声。 她是来等姨丈手术顺利结束的,不是来打架的。 程悠过了好一会才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上湿漉漉的,她抬手抹了一下,没想到手心居然沾了血水,她看了眼对面妇人手上晃瞎眼的钻戒,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擦拭了下。 她这会脑袋也还有点发懵,她自己都没想到刚才最为混乱惊险的那一刻,自己居然会冲上去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交手起来。 而且后果还未知。 这帮家属似乎个个都不是善茬,程悠这会不单要替手术中的姨丈担心,甚至还要为手术室里那个状况不明的患者担心。 万一手术出点差池的话,以这帮家属的战斗力,她觉得自己今天也别想安生地离开这里了。 程悠等在边上,度日如年。 干等了好几个小时。 手术室大门才重新打开。 “10号病人家属!”不是她姨丈的名字,程悠有些失望。 “人怎么样了?”先前暴躁的这几个家属一窝蜂的拥过去。 “手术成功了。还在麻醉苏醒中,大概二十分钟后就可以送回病房了。”出来喊话的那个医护人员例行答复。 “刚才的大出血怎么回事?让你们做个支架手术怎么会弄到消化道大出血,这算是重大医疗事故了吧?你们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想下班!我们就是散尽家财也要把你们这帮草包医生曝光出去!”中年男子气势汹汹地投诉起来,这人看着就有点暴力倾向,似乎一不小心又要重新动手动脚起来。 程悠本来还在边上默默看着,没想到小姨打电话过来了。这帮家属在喧闹的可以,程悠准备去接,小姨估计看她没有及时接又挂了电话。 她往侧边的楼梯口那边走去,准备到安静点的地方回个电话给小姨。 “知不知道你们刚才的擅作主张差点让病人丧命!” 程悠记得这个声音,是几个小时前在一片混乱中条理清晰指令的声音,嗓音低沉微哑,估计是戴着口罩的缘故,声线听上去有点发闷,程悠这会都已经走到侧边的楼梯口里面了,下意识的扭头往手术室方向望过去,里面果然出来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应该就是这台手术的主治医生。 “支架手术还没结束,病人消化道就开始大出血。为防止支架内再狭窄,必须要用抗凝剂,但是为了避免消化道继续出血又必须停用抗凝剂,两者用药原理相矛盾,但是刚才偏偏一起发生了,病人显然有严重的消化道病史,术前为什么隐瞒?”他身上还严严实实地穿着手术服,只露出一双清隽狭长的眼睛,不过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此人身材颀长笔挺,那人说时朝面前的这帮家属扫视了一圈,刚才还异常愤怒嚣张的家属一时间都被震慑住,就连那个最为凶悍的中年男子也闷声不响了。 所谓气场。 好歹是有惊无险。 程悠默默舒了口气,回拨电话给小姨。 2.第2章 “悠悠,电子屏幕上显示手术结束麻醉苏醒中,多亏菩萨保佑了。”胡海芳刚接起电话就及时告知起来。 “真的?那就好。”程悠也放心不少,她虽然在这里干等了好多个小时,其实对手术进展一无所知。 “不过悠悠,我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 “小姨你坐在那里等我就成,我过来找你。”程悠说完后直接沿着楼梯快速小跑下去。等她跑到等候区那边,果然见着小姨面色苍白。 程悠迅速掐了下胡海芳的虎口,一小会后胡海芳才清醒不少,“会不会是中暑了?”程悠刚才碰触到小姨的手心冷冰冰的,开口询问起来。 “有可能,我包里有带藿香正气水,你帮我打开。”胡海芳吩咐起来,她身体也不是特别好容易中暑,出远门一般会特意备着应急药物。 “嗯。”程悠点点头,手脚麻利的从胡海芳包里拿出藿香正气水。 果然,小姨喝下去不久后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她这几天陪着曾德峰各种检查加上担惊受怕,所以才会中暑。 程悠陪胡海芳休息了好一会,看到她好转了点,她才陪着胡海芳往手术室方向走去。 刚才那帮家属已经不在这里了,想必是那个病人麻醉苏醒后已经被送回病房了。 程悠和胡海芳干等了一小会后,没多久就有医护人员出来喊。 “12号病人家属!” “我们在了。”程悠跑到前面吱了一声,已经有几个护工帮忙把刚从麻醉中苏醒过来的曾德峰推了出来,大家伙七手八脚的把推床上的曾德峰推进电梯里。 刚做了腹腔镜手术后醒过来的曾德峰一直在哼哼喊痛,程悠没多久又去喊了护士把止痛棒插上去,等到曾德峰情绪稳定下来了,程悠忽然接二连三的打起喷嚏,感冒似乎来势汹汹。她怕自己打喷嚏会把感冒病毒传染给刚做完手术的曾德峰,特意去护士台那边要了个口罩戴上。 一直守到晚上十点多,曾德峰好不容易睡过去了,程悠这才身心俱疲地从病房里出来。 胡海芳也是累得心力交瘁,在病房侧边的陪睡椅上睡着了。 这会夜深人静,程悠居然出奇的清醒,今天傍晚在手术室外面的惊险一幕时不时地浮现在她脑海里,程悠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无聊的晃荡着,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护士台对面的心血管科的诊室那边。 诊室里空无一人,也许是晚上的值班医生走开了。 程悠脑海里闪过今天在手术室门口一面之缘的那个医生,不知道那个医生有没有下班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思忖着,隐约觉得诊室侧边的房间里有烟味。医院里吸烟是明令禁止的,难不成是哪个住院的烟鬼忍不住了偷偷跑到侧边的房间里抽烟? 有点匪夷所思。 程悠这人的好奇心一向很大,她轻手轻脚的过去想要看个究竟,才刚走到那个房间门口,里面就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线,“有事吗?” 星火晃动,的确是在抽烟。 这边的走廊都没开灯,程悠只能借着护士台方向漏进来的一点光亮,隐隐绰绰的看个大概。 男人的嗓音略有沙哑,她心头一惊,忙不迭应道,“没事。”程悠应了一句做贼心虚的往病房这边走回来了。 一直走回到病房里的卫生间准备洗脸休息,她才想起来口罩都忘记摘了。 果然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到第二天早上,曾德峰的精神已经好了不少。 而且老妈她们也已经赶过来探望顺便一起照看曾德峰,就勒令程悠回去休息了。 程悠的确累得够呛,而且明天还得上班,她就先回去了。 没想到她刚回到宿舍那边,程浩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今天没课啊?”程悠随口问了一句。程浩比她小几岁,现在正在念大三。 “嗯是的。姐,你现在有没有空?”电话那边的程浩难得支支吾吾。 “什么事?” “你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过来一趟陪我?” “到底怎么了!”程悠语气不知不觉中肃然起来,她对自家老弟的不靠谱德行还是有点了解的。 “姐——我下午要去下医院,那个我同学有事耽搁了,要晚几个小时到,你能不能先过来医院这边陪下我,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慌。” “怎么了?就你那身体壮的跟牛似的,怎么跑去医院了?你不是向来自诩自己身体棒的很么。”程浩是体育特长生,平时本来就热爱运动,印象里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生过病,连感冒都很罕见。 “姐,你过来再说吧。我怕爸妈担心,你别告诉他们。”程浩弱弱央求起来。 “哪个医院?” “阿菠萝医院。”程浩的声音轻的和蚊子似的。 医院名字程悠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不过毕竟是去医院不是去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她嘀咕了一句,“名字怎么听上去怪怪的?那你把地址发我吧。” 不到半分钟,程悠就收到了程浩现在的医院地址。 就在市区。 印象里以前怎么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医院。程悠再次狐疑的看了下这个地址,还没休息又出门了。 不到半小时,她就到了程浩发她的地址,在市区其中一幢半旧不新的大厦里,不过大厦上面倒是有幅巨大的广告牌在那里。 阿菠萝男性不孕不育医院。 程悠盯着广告牌上的那一行大字,看得太阳穴都要开始狂跳了,不知道程浩这家伙年纪轻轻的抽什么风跑来这种医院,她急冲冲的往大厦门口进去,早有笑容可掬的客服过来,热忱问道,“您好,请问您要挂哪个科?” “广告牌上都写着是男性医院,您看我一女的,要挂哪个科?”程悠皮笑肉不笑问道,视线却是争分夺秒的去找程浩的身影。 未果。 程悠拿出手机去打电话。 程浩秒接,“姐,你到了?” “人呢?” “在二楼诊室门口,再过几分钟医生就上班了。姐你赶紧过来吧。” “小小年纪,看什么不孕不育,我看你是脑袋抽风了吧。”程悠多看一眼里面各种铺天盖地的小广告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开始发疼。 “姐,我不是过来看不孕不育的,总之你赶紧过来再说吧。”程浩在电话那边依旧支支吾吾着,说完就挂了电话。 居然敢挂我电话??程悠把手机放回口袋,大厅里面过去就是个旋转楼梯,她赶时间,没等电梯,直接咯噔咯噔爬楼梯上去。 到了二楼那边,没想到还有个前台设在正中央,一看到程悠过来,前台两个小妹同时起身说了句欢迎光临,其中一个前台立马去给她泡了杯柠檬水过来,前台侧边是张气派的真皮沙发,沙发前面的矮几上放着糖果和时尚杂志,这环境丁点不像是生老病死缩影的医院,反倒像是进了什么高档会所似的。 而程浩果然坐在沙发的侧边一角,他本来是一脸愁苦的盯着手机屏幕,听到动静后抬头看到程悠后立马起来。 程悠气不打一处来,小跑到程浩面前,一见面就恨铁不成钢的质问起来,“这种医院听都没怎么听过,你好端端的来这种医院干什么?” “姐,我那个——好像有点问题——”程浩低头下去,两耳充血通红起来。他个头高,不爱学习倒是长年混校篮球队,长得又是讨女孩子欢心的类型,在学校里那叫一个风头,不过见了程悠却像是老鼠遇到猫似的秒怂。 “那个是哪个?”程悠刚从人民医院出来回去还没来得及补个囫囵觉又赶到眼前这个神奇的医院,她没空去琢磨程浩的少男心。 “去大医院里挂泌尿科我怕会留档案,这里是私人医院客服说了绝对保密,不会在医疗系统里留记录,所以我就来这边了。” “你不热吗?”程悠看到程浩穿着长袖长裤,她先问了个不搭边的问题。 “热,可是我身上突然长了好多红色的疹泡,我怕出门吓到别人。”程浩说时捋起他自己的袖子给程悠看了下。 程悠果然看得神色凝重起来,“医生有说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主要是——”程浩说着说着声音又轻了起来,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的很。 “是什么!”程悠催促起来。 “我身上好多地方都很痒,不正常,我本来是想在百度上查下这个病症,浏览页面的时候有客服窗口弹跳出来,上面列举了好多种可能并且推荐我到这里来看下,说这家医院治疗这方面是很专业的,待会就可以看到检查报告了——不过看到报告之前,我心里不踏实就把你喊过来了——”程浩声音越说越轻,估计也知道他自己的症状尴尬的很,视线压根不敢去看程悠。 “心里不踏实?你今年可才上大三,不是才谈过一个女朋友吗?你要是洁身自爱会不踏实吗?小小年纪都干的什么破事!反了你!看我不告诉爸妈去!”程悠说时准备直接把程浩给拉走。 “姐,好歹等我拿到检查报告看下再说吧。毕竟检查费好几百都已经付了。”程浩弱弱开口。 见着程悠忽然转身,程浩着急的喊了一句,“姐,你去哪?” “上洗手间!把我十万火急的喊过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大事!就这一泡尿我都憋了大个小时!”程悠心里生着无名火气怼了程浩一句,之后就急冲冲的跑到最侧边的洗手间去了。 两分钟后,等她回来时,程浩已经坐在里面医生的对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私人医院的缘故,那个医生身上并没有穿着白大褂,只是穿着极为随意的休闲装。虽然只是坐在那里,依然能够看出此人的倜傥丰资。 都说相由心生,眼前的医生看着人模人样的,和她想象中的略有出入。程悠一愣,想着要不要立马把程浩给拉走。 然而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队里打过来的。 一旦单位里的电话,准没有好事。 程悠无意识地皱了下眉梢,出去回了个电话过去。 “程悠你去哪了?城东的一家作坊式小企业发生火灾,我们已经出警了,你直接带上摄像机自己赶过去吧。” “好的,我大概半个小时后赶到。”程悠在的消防大队主要负责防火,真正冲在前线灭火的则是消防中队,她在大队里负责宣传工作,倒是经常需要奔赴一线去拍摄各种现场火灾,这一方面可以成为以后做警示教育的宣传素材,很多时候也可以成为非正常火灾调查原因时的重要资料。 所以一旦中队出警了,她一般也都需要及时跟过去,这对她来说其实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好的。” 电话那边应了一声,程悠就挂了电话,走回到诊室里,毕竟是当着医生的面,她也不好说得太过于直白,“程浩,我现在有急事,你待会看了报告结果先回家,下次再过来看。” “没事,姐,建平就到了。你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好了。”程浩点头应道。 程悠出去的时候果然碰到程浩的同学彭建平气喘吁吁的赶过来了。 “姐,你也在啊!”彭建平和程浩差不多个头,两人都是体育特长生,平时就是无话不说的死党,他一看到程悠,先挠挠头,脸上现出不匹配的羞赧笑意。 “你们两个学好不容易,学坏分分钟,回头再收拾你们!”程悠就怕这两傻大个被人忽悠做什么事情,特意声色俱厉的唬了他一句才离开。 顾屿江昨天的第三台手术从昨傍晚一直到昨晚深夜才结束,他又回了趟办公室,过了半小时后开车回家补了半天觉。 醒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大学老同学胡章林本来约自己昨晚见面的事情。 工作需要,除非是进手术室才关机,平时他是向来不会关机。 昨天下午乃至昨晚的这台手术都很凶险,做完手术后又困又渴又累,他完全把和胡章林见面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顾屿江拿手机过来,果然看到上面有好几个胡章林的未接来电,都是昨晚打过来的电话。 以前在系里,他和胡章林的成绩不相上下。不过后来两人读研考了不同的学校,之后就没联系过了。也不知道胡章林怎么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前几天刚联系上他胡章林就热络的约他见面。 顾屿江回了个电话给胡章林。 “不好意思,昨晚做了台手术凌晨回来一觉睡到现在把这事忘了,你今天有空吗?要不要还是去昨天的茶馆?” “没事,我能理解。这样吧,你也别去茶馆了,直接到我现在的单位来,咱们叙叙旧。” “也行,你把地址发我。”顾屿江应道。平时他并不是个热络交道的人,只不过昨晚是他爽约在先就另当别论了。 不到半分钟,胡章林就发了地址过来。 顾屿江起来去浴室里洗漱,没多久后就出门了。 3.第3章 顾屿江开到闹市那边,停好车往胡章林说的大厦走去,胡章林已经在大厦门口等着他。 “屿江,咱都多少年没见面了。”一见面,胡章林热络的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顾屿江一进来看到边上那些夸大其词的广告,无意识地皱了下眉梢。 “到我办公室再说。”胡章林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顾屿江脸上的细微变化,热络的在前面带路。 这个点正好是中午,医院里没有什么人来往。胡章林在前面带路,到二楼那边没多久就到了他的办公室,胡章林等顾屿江进去后,不知为何先把办公室的门给掩上了。 胡章林的办公室相当宽敞,起码是顾屿江他们办公室的好几倍面积,而且里面的装潢乃至摆设的家具都相当讲究,最里面还有个独立卫生间。 “坐。”胡章林招呼顾屿江在靠墙边的真皮沙发坐下,之后过去亲手给顾屿江泡了杯茶过来,“这可是十五年的普洱茶,花了点精力才买到的,你喝喝看。” 顾屿江看了下不远处靠墙边的茶具,煮水用的那把银壶看似低调,起码得要十几万,“不好意思,我不喝茶叶。”他从一进来这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淡淡拒绝。 “哦,这样。”胡章林神色隐有尴尬,不过还是笑笑而过,开口问道,“你现在在什么科?” “心血管科。” “这个科可不简单,忙得够呛吧?现在医院都这样,医生个个忙得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完成规培还得应付论文职称评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重点是薪水还不高,投入产出完全不成正比。” “还行。”顾屿江说时把他自己原本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衫纽扣松了一颗,已经是隐有不耐的神色了。 顾屿江话音刚落,外面门口方向传来敲门声。 “差点忘记了,下午约了个病人。”胡章林说时去位置上打了个电话给他助理,“人到了吗?” “到了。” “让他过来吧。”胡章林挂下电话,忽然捂着肚子往卫生间方向走去,“屿江,我去下洗手间,我病人就到了,你帮我和他先随便聊几句免得他干等。”胡章林说完后就急冲冲的去洗手间了。 顾屿江还没答应胡章林,程浩已经被前台小妹带到胡章林的办公室门口,桌上事先放着程浩的检查报告。顾屿江随意翻看了下报告上面的一大串检查指标,眉梢愈发皱了起来。 他还没开口,外面进来一个和程浩年纪不相上下的女孩子,只不过那个女孩子刚进来又跑出去接电话了,不到半分钟后重新进来,和面前的患者叮嘱了一句就急冲冲的离开了。 “之前的那个胡医生呢?”程浩等程悠离开后,开口问顾屿江。 “他在洗手间里面,几分钟后就出来了。”顾屿江随口应道。 “哦,我的检查怎么样,有没有问题?”程浩留意到顾屿江翻阅了他的检查报告后似乎不怎么痛快,他莫名被影响地紧张起来。 “上面的检查结果未必作准,保险起见建议你还是再去其他医院复查下。”毕竟是在胡章林的地盘,顾屿江也不好说得太过于赤。裸,不过他觉得但凡智商稍微在线的大学生应该都能听出他的潜台词。 顾屿江话音刚落,胡章林已经从里面的洗手间里开门出来,“屿江,要不你先在旁边等我一会?”胡章林往顾屿江现在坐的位置走过来,其实是变相阻止顾屿江继续在他地盘上拆台了。 “我医院里正好有点事先回去了。”顾屿江毫不留恋的起来离开。 顾屿江到停车场那边刚发动车子,胡章林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还有什么事。”顾屿江的语气听上去已经隐有硝烟味了。 “屿江,是这样的,我们医院呢最近人手挺紧缺的,院长托我去公立医院挖个大神过来,这不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你,托了以前的老同学才查到你的号码。” “隔行如隔山,你还是另寻他人吧。”顾屿江一口回绝。 “屿江,你也看到了,来我们这种医院的,一般都不会在乎钱的,来的都是人傻钱多的,这里不需要加班不需要科研不需要论文更没有漫无止境的手术,但是收入起码是你现在的十几倍。你看我,以前读书时起点比你低吧,我才干了三年而已,别墅和豪车都买好了,以你的资历过来绝对比我有前途,所以我才想说服你跳槽来我们院。”胡章林如实应道,刚才他特意安排顾屿江到他办公室里接待程浩,其实就是为了让顾屿江提前体验下他们院里的轻松工作而已。 “抱歉,人血馒头我还真是吃不了。”顾屿江冷笑起来。 “人血馒头也不至于,我们顶多是多赚点钱而已,即使你不干,还是会有其他人过来的。这里没有医闹没有做不完的手术,万一真的运气不好出了事,院长后面反正有人,我向你打包票任何媒体都不会爆料出来的,这几乎是一本万利的工作了,放心吧,绝对稳赚。” “我还有事,挂了。”顾屿江语气生冷的说完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切,清高给谁看!给脸不要脸!”办公室里的胡章林气得直接把手机啪嗒一下扔到电脑桌上。他起来又去泡了杯茶,助理已经过来和他汇报起来,“刚才那个患者已经联络好了,明天早上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钱付清了吗?”胡章林问了他最关心的事情。 “嗯,他自己卡里不够,他同学帮忙代付的。” “那就行。”胡章林说完后慢条斯理地喝茶起来。十几年的普洱茶,就顾屿江呆的那个破科室,他敢打赌顾屿江再干上个十年都消费不起。 这场火灾形势比程悠想象的要严峻,一直到晚上半夜大家伙才收工。 程悠扛着摄像机回宿舍,洗头洗澡吹干头发后就睡死过去了。 毕竟昨晚刚出过火警,程悠这一觉睡得心安理得。她醒来后看了下时间,都已经是中午了。到办公室那边,指导员又给她分配了任务,大概就是消防宣传进学校和医院的活动安排,要她提前准备相应的宣传资料。 程悠一直忙到下班后才想起来自己完全把程浩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她这个姐姐当的还真是挺粗心的。程悠想到这里不无歉疚,回了个电话给程浩,“医生怎么说?” “悠悠姐,程浩刚做了手术回来,现在在睡觉呢。”彭建平轻声应道。 “手术?什么手术?”程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这样的,昨天你离开后,那个医生说程浩的检查报告不容乐观,需要立刻做手术进行治疗,要不然会恶化并且会影响他以后的——”彭建平说到这里支支吾吾起来。 “影响到他以后的什么?” “会影响到他以后的——生育情况——”彭建平小声应道。 “扯淡!他现在怎么样?” “医生说他的手术很成功,手术后挂了盐水休息了半天就回来了。听医生的意思他明天就会很好很多的。” “那就好。”至少人没事,程悠舒了口气,随即又问道,“花了多少钱。” “四万多点。” “四万多点?”程悠的嗓门一下子高了起来,“你帮他刷的?”程浩的零花钱都是她给的,顶多只有几千在手上。 “嗯。” “什么手术要这么贵?你们两个怎么会这么草率,动手术这样的大事情不晓得提前和我商量的?”程悠恨铁不成的质问起来。 滴答一下,电话那边似乎有短信传来,彭建平忽然安静了一会。 “怎么了?” “好奇怪,有个陌生号码发了条短信过来给程浩,一共就几个字:玫瑰疹,去皮肤科就诊。”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玫瑰疹!刚骗了一次还想骗第二次!下次我给他编个月季疹牡丹疹出来!我问你昨天程浩为什么这么草率做手术?”程悠的注意力完全没被带偏,继续兴师问罪起来。 “程浩打过你电话,不过你那时可能是没电了无法接通。主要是医生术前和我们说是很普通的小手术,然后听程浩说手术是局麻的,医生边做手术一边和他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过手术进行到一半,医生说他的情况很特殊,要用好几种进口药物,要不然会有后遗症而且以后还有可能会复发。程浩说他那时躺在手术台上紧张过度晕乎乎的,就同意了医生用进口药,结果等到手术结束后一算,那几支进口药都贵死人——” “扯淡!那个进口药肯定有猫腻!”程悠打断了彭建平的汇报。 “我等会过来看下程浩,麻烦你先照顾下他。” “好的。” 程悠挂下电话先去网上搜索了一会,她没看多久就明白了程浩去的多半是坑钱的莆田系医院,怪她自己昨天没及时拦着程浩。程悠从单位出来,准备开车去程浩就读的学校看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途中路过姨丈在的医院。她想着反正顺路先去看下姨丈也花不了多久,程悠开到医院停车场那边停好车子,直接去了曾德峰住的那一层。 从电梯里出来,程悠本来是随便看了一眼迎面路过的陌生人,下一秒她就挡在了那人的面前。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居然是昨天给程浩就诊的无良医生。 他会出现在这里,估计也是来这边医院看望他自己的朋友或者家人吧。 他的朋友亲人生病都晓得在这边的正规医院就诊,而他自己却在莆田系医院里干着昧良心的勾当。 顾屿江察觉到前面的路被程悠挡住,没想到是昨天在胡章林办公室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子,看来那个皮肤病患者还不算太笨,至少晓得改到这边的皮肤科就诊了,他那条短信看来是有成效了。 顾屿江的记忆力好的不可思议,以前读书时同班的医学生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天书无语凝噎,他向来能够轻松应对,他超出常人的记忆力功不可没。昨天他在翻阅程浩的病历时看了眼上面的手机号码就默默记下了,刚出了胡章林的办公室他就把程浩的手机号码先存着。 他本来就对莆田系医院唯利是图的运营模式有所了解,回来后想想还是再发一条提醒短信过去。 “患者好点了吗?”出于职业病,顾屿江随口问了一句。 “你自己做的手术心里没点逼.数吗?”程悠像是点了炮仗似的,咄咄逼人。 “什么手术,你认错人了吧!”顾屿江听得稀里糊涂,不过他自己今天事多懒得和她计较,顾屿江准备往边上走去,没想到程悠接着挡在他的面前。 他往左,她也往左,他往右,她也往右。 “把我弟弟的那四万医药费吐出来!”虽然是省考入职的公务员,程悠的工资并不高。程浩问彭建平借的那四万块钱少不得要她补上,程悠一想这事就肉疼。 “什么医药费?”顾屿江皱了下眉梢。 “今天早上刚动的手术,一天还没过就翻脸不认人了?还什么进口药物,我知道这药的价格肯定有猫腻,你要是不吐出来,我跟你没完。”程悠可不是个软柿子,她以前在网络上看到过被莆田系医院害得人财两空的案例,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家人会被这种无良医院坑到,她这会反正有时间非得让顾屿江给她个说法。 “抱歉,你认错人了。我只是凑巧路过那里而已,你要找就找给你弟做手术的人。”刚听了程悠说的,顾屿江就已经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这么看来,那个患者的智商还真是令人堪忧。 就这点玫瑰疹去皮肤科看下买点药膏几十元就能解决的事情,居然能够被胡章林唬到好几万的手术费,不过玫瑰疹的症状对于毫不知情的患者来说,的确是很容易被误导成别的疾病类型,尤其是那些没有社会经验的群体更是容易上当。除去在网上或者是其他地方做广告的营销费用还有中间环节的任何费用都还绰绰有余,胡章林口中的巨额收入也就可以理解了。 “怎么,敢做不敢当了?”程悠看到顾屿江要往别处走去,她理直气壮地挡在他的前面。 “顾医生好。”旁边正好路过一个穿着病服的患者,随口和顾屿江打了声招呼,听语气居然挺谦卑尊敬的。 “看不出来你还身兼数职,都敢跑到公立医院里忽悠人了!”程悠多看一眼顾屿江身上的白大褂,更加被气得热血翻涌。 “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看来,你的智商和你的宝贝弟弟出入不大。”顾屿江没功夫和程悠细说,说完继续往他自己的诊室那边走去。 4.第4章 “悠悠,你怎么又来了?说了你工作忙不用再过来的。”胡海芬刚好从曾德峰的病房门口出来,眼尖看到电梯口边上的程悠就喊了她一声。 要是搁平时,以程悠的暴脾气肯定会不依不挠的要顾屿江给个说法再走,不过眼前要是真闹起来,老爸老妈少不得会知道程浩干的蠢事,以程悠对爱钱如命的胡海芬女士的了解,要是她知道程浩这家伙稀里糊涂的就花了好几万出去,反应铁定要比自己夸张。到时候还不得大惊小怪的嚷嚷起来,让邻近病房的病人都休息不了。 程悠想到这里才暂时放顾屿江一马,往曾德峰在的病房走去。 相比刚做完手术那会,曾德峰这会已经好了很多。程悠看过曾德峰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转而开车去了程浩在的学校寝室。 她到学校寝室的时候,程浩刚睡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刚做完手术自己把自己给吓得不轻,整个人相比以前看着要虚弱不少。 程悠虽然气不打一处来,看到他惴惴不安的样子,终究心软下来,“你问建平借的钱我给你还了,现在安心养身体吧。” “姐,你放心,这学期我肯定会多去外面兼职赚钱还你的。”程浩也知道程悠工资不是特别高,无比歉疚的保证起来。 “算了,你以后别给我整出其他幺蛾子就行了。对了,医生有配什么药吗?” “就这个药膏。”彭建平殷勤的递了塑料袋过来,里面是支药膏,上面贴了个标签显示是阿菠萝医院内部生产的特效药膏,并不是市面上通用的药膏。 程悠仔细看了下那支药膏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就当花钱买教训了,“反正药都开了,你就先用着。用完后要是还没好转,我们就去正规的大医院里及时检查下。” “姐,我知道了。”程浩低眉顺眼地应道。他知道程悠吃软不吃硬,果然,他摆出这幅乖乖受教的沮丧模样,程悠就吃这一招没再追究他了。 没过几天,程浩又打了个电话给程悠。 “姐,你能不能陪我去大医院里再检查下?”程浩在电话里扭扭捏捏开口。 “怎么了?术后伤口不舒服?”程悠先前听彭建平提起过程浩做的手术刚好在不可描述的部位,她也有点担心那个神奇的阿菠萝医院在程浩不可描述的部位乱搞一通留下什么后遗症就糟糕了。 “嗯,和前阵子差不多,没有好转。”程浩沮丧地应了一声。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程悠只知道程浩不可描述的部位有点问题,至于具体到什么问题,她迄今为止都还没了解清楚。 “反正就是有点不正常——”程浩声音越来越轻。 “那行,你自己打车去人民医院,我也立刻过去。对了,还有带上你自己的医疗本。”程悠听出来这家伙年纪轻轻的,自尊心倒是挺强的,估计是晓得要面子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就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程悠就给程浩在人民医院的泌尿科挂号挂好了,这里毕竟是三甲医院,理论上应该是挺靠谱的。 一路过去,泌尿科相比其他科室明显清闲许多,过来就诊的患者寥寥无几。 程悠拿着号到相应的房间里,没想到坐诊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医生。 程浩一看到电脑前长相清秀的女医生就要往外跑。 “来都来了,赶紧看了再说。”程悠自己手头的事情还多的很,这会还是临时溜出来陪程浩过来的,她可不想下回再跑一趟,一把将程浩按在侧边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女医生随口问道。 “我——那个地方长了红色疱疹,有点痒还有点刺痛的感觉,我会不会得了什么传染病?”程浩硬着头皮开口,两颊早已涨的通红起来。 “有过性生活吗?”女医生开始在电脑上输入病情描述。 “没有!绝对没有!”程浩应归应,却是战战兢兢的望向程悠,他清楚着自己老姐的暴脾气,生怕程悠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暴揍一顿。 “那脱了裤子我看下。”年轻的女医生例行公事说道,说时起来往侧边的屏风那边走去,看样子是要准备帮程浩例行检查了。 “脱、脱裤子?”程浩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脱裤子就脱裤子,看一下又不会少根毛!”程悠见不得程浩这副挫样,要把程浩拉起来往屏风那边走去。 “就是,你不脱裤子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症状?”女医生这会都已经走到屏风边上了继续催促起来。 “有没有男医生?”程浩这会都已经开始狂冒冷汗了,求救的看着程悠。 “怕什么,小到几岁的屁孩,大到八。九十岁的老大爷我都看多了,有什么好害臊的。”女医生见怪不怪的嘀咕起来。 “姐,我们要不改天挂男医生的号吧?”程浩这家伙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这方面思想居然挺保守的,一边说着还若有若无的伸手挡在他自己的裤裆前面,生怕程悠和面前的女医生一言不合会霸王硬上弓扒了他的裤子似的。 “你这不问青红皂白就被人家动刀开过光了,还有什么好害臊的,赶紧给我脱了!”程悠心里还惦记着单位里一大堆的事情,隐有不耐的催促起来。 “姐,真不行——”程浩已经隐有哭腔了,他实在搁不下这个脸在年轻的女医生面前脱裤子。 程浩还在那里拖拖拉拉的,程悠在的大队里又来电话了。程悠一个脑袋两个大,又怕同事听到程浩和女医生之间的话题会想入非非,她特意走到走廊尽头拐角后面才去接电话。 这通电话足足接了五六分钟,等她接完电话回到刚才的诊室里,没想到那个女医生居然清闲的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反倒是后面的屏风那里传来交谈声。 “..炎而已,看来你人品不太好,刚做的手术没割好。平时撸吗?”就这一会的功夫,里面居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也不知道为什么,程悠觉得这声音听得莫名有点耳熟。 做手术就做手术,和人品能有什么关系?程悠在心里不解的嘀咕起来。 “撸、撸管?”程浩明显已经风声鹤唳,战战兢兢的重复了一遍。 “就是自。慰,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顾屿江例行公事解释了一遍。 “不、不怎么撸——”程浩已经是隐有哭腔了。他今天一定是没看黄道日历就出门了,早知道过来泌尿科会是这样的流程,打死他也不敢来了。 “就你现在的情况,平时有空的话多撸。管,把..翻过来就行了,要不然还要再割一次。”顾屿江无比寻常的交代起来。 多撸。管? 纳尼,还有这种操作??? 隔行如隔山,程悠对这方面的原理自然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在教唆程浩干少儿不宜的事情。那个女医生大概也察觉到程悠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居然还出声安慰起来,“你放心吧,我这师兄虽然主攻心血管科,不过..炎这种小毛病只要在泌尿科里轮岗过的都看得懂的。我看他这么害羞,正好我师兄找我有事路过,我就喊他帮你弟看下,要不然依你弟这老古董的思想,今天就甭看了。” “哦。”程悠将信将疑点点头。 “没什么问题,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多割一次,这是很普通的小手术,现在很多学龄前的小孩子也会经常过来医院做这种小手术。你完全没必要有心理负担,也不用开药,你自己回去抽空多撸就好了。”顾屿江看到程浩诚惶诚恐,他今天纯粹路过,压根没想到会再次遇到面前的熊孩子,看过后才知道程浩是玫瑰疹和..炎都赶巧撞一起了,这症状的确是容易让人想歪到别的疾病上去了,怪不得面前的熊孩子会轻易被胡章林唬到动了手术,顾屿江想到这里莫名觉得好气又好笑。 “好的,医生,谢谢您了。”程浩迫不及待的把裤子穿回去。这么点功夫,他身上已经汗如雨下了。程浩穿好裤子从屏风那侧出来,嗫嚅着喊了一声,“姐——” “医生都说了,小事而已,不要有心理负担——”程悠循着屏风后面男医生的话又安慰了一遍,只不过下一秒她的嘴巴就张大了。 怎么到哪里都能遇上这个无良医生? 也就程浩这家伙,被骗了一次居然还会被同个人骗第二次? 怪不得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医嘱。 怪不得刚才还会提到人品不好还有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多割一次之类的话题,难不成还想着再次忽悠一笔? 不单如此,居然还唆使程浩干撸管这种有害身心健康的事情。 只有唯利是图的无良医生才想得出来这种坑人的烂招。 今天要是还继续让你逍遥法外,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 5.第5章 程悠走到顾屿江面前看了眼他白大褂上面的胸牌,挑衅出声,“顾医生是吧?看不出来您原来是个全科医生,而且身兼数职,外快赚的不少吧?”程悠话音刚落,指导员又打电话过来了。程悠难得直接按掉电话。 “我师兄到外面都是义诊,哪来什么外快?”女医生一看就是顾屿江的爱慕者,正气凛然的维护起来。 “义诊?请你不要玷污了这个词。”程悠冷笑一声,她在军事化管理模式的大队呆久了,大都时候不苟言笑,眼前脸色微沉眉梢蹙起,的确看着有几分渗人。 指导员的电话继续在打,估计是真有急事。 “我最后一次和你说明下——”顾屿江心里清楚着程悠误会他的来龙去脉,他也不想莫名其妙背个黑锅,打算最后一次和她解释下,他刚说了半句,看到程悠接起了电话,他只得暂停一会。 “小程,你跑哪里去了?”指导员在电话里火烧火燎问道。 “我——我临时有点急事在人民医院这里,我立马回去。”程悠本来想着人民医院离单位近,很快就能回去的,都没有提前请假,她心里有点虚满口保证起来。 “很快就迎来十.九.大,这个月的任务格外重,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城西民宅那边又出了火灾,火情很严峻,中队已经出警过去了,我们大队也赶紧去几个看下现场情况。” “好的,你把准确地址发我,我现在在人民医院,你让小黄带上器材到人民医院门口把我捎上就行。”程悠说完后就挂了电话,对顾屿江恶狠狠撂下一句,“今天算你走运,不过这事还没完,改天再找你算账!”她说完后拍了下程浩的肩膀,“你先回学校,姐改天再带你去别的医院看下,已经做过蠢事了你要是再犯傻,后果自负!” 程悠说完后就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留下身后的三人面面相觑。 “德行!以为自己是谁!”女医生对嚣张的程悠相当不满。 “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姐肯定误会什么了,她平时不是这样的。”程浩好声好气解释起来。 “算了,懒得和她计较。”女医生看着程浩讲话客客气气的,倒是不再计较了。 顾屿江今天正好轮转到急诊科,他本来准备回诊室那边,没想到主任倒是打电话过来了,说是城西老城区民宅那边发生重大火灾,听说现场伤情也挺严重的,提议赶紧先过去医疗队应急处理下群众再说。 顾屿江接了电话后和急诊科的同事立马赶了过去。 那幢居民区前面的安全地段果然有很多烫伤患者,好在顾屿江他们去的及时,烧伤最严重的一个患者也被及时开放气道免于窒息身亡。 顾屿江看看大楼里依旧火光冲天,时不时的还能听到里面被烧得哔哔啵啵作响的东西,虽然居民据说已经全被疏散出来了,不过看着那些消防战士继续奋不顾身的往里面冲去,他不知为何起不了身回医院。 万一。 万一有点什么意外,多个专业救护人员在也有个照应。 他想到这里就让同事送第一批烧伤患者先回医院,而他自己留守在那里,想等着灭火工作全部结束后再离开。 去火灾出事点起码还要半个小时,小黄开的车,程悠穿好消防服外套后在车上反正也是干着急,她干脆百度了下阿菠萝医院,很快就搜索到联系电话打过去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客服细声细语问道。 “我家人四天前被你们忽悠着做手术骗了四万多,你们如果不及时退回,我肯定会起诉你们!”程悠义正言辞交涉起来。 “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这里普通的手术价格一般都是很平民的,上万的肯定都是用了进口药才会导致金额变高,您如果对此还有疑问的话,欢迎您随时来我们这调取用药的明细单子。”客服声线甜美的应道。 就这训练有素的拆招能力,看来,估计类似这种的投诉电话她们早就已经有应对的一套了。 程悠在电话里没有问出个所以然,之后又打了个电话给政法大学读研的高中同学张斌。程悠把事情来龙去脉简要重复了一遍,开口问道,“我还真是想不明白了,这种莆田系医院怎么就能光明正大的一直开下去,我如果起诉这家医院的话胜算概率大不大?” “我和你实话实说吧,你弟弟做手术的时候没有保留好第一手证据,过了这么多天才去取证,到时候要调取的用药记录他们早就篡改好记录了,而且用药之前又是经过你弟弟的同意,算不上是强买强卖,这种莆田系医院合伙人的能耐远远超过你的想象,要不然你以为这种医院怎么能够顺利批的下来运营,而且他们各路媒体都有结交的能人,关键时刻会让那些不利于他们舆论导向的新闻消失,除非你请那些超级有名望的大律师才有可能和他们抗衡。” “之前的魏则西死亡事件不是闹得挺大的吗?”程悠问了一句。 “问题是你弟弟现在好端端的,顶多是花了点冤枉钱,就这种程度的小新闻压根不会引起什么水花。反正现实来说,我觉得你要是起诉就是花钱又花功夫两头空,建议你睁只眼闭只眼别较真,就当花钱买教训了。”张斌在电话那边有条有理的分析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程悠心头堵归堵,还是真心实意道谢起来。 “谢啥,我一点忙都没帮上。”张斌爽快应道。 挂了电话不久,司机终于开到了火灾出事点。老小区里灭火设备都不齐全,而且发现的时候有点晚,火势猖狂。 一直忙碌了好几个小时,火势才被基本扑灭,整幢建筑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 程悠倒是拍到了很多想要的画面。 过道里有好几辆被烧毁后的电瓶车躯壳,估计很有可能是电瓶车充电引起的火灾,看来下回还得专门做个电瓶车规范化充电的宣传视频。程悠这会站在二楼,看了眼凌乱的周遭,她收回拍摄器材准备回车上去。 奇怪的是,楼下空地上经过的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顾医生,这里都能碰到你,赶巧了。”有位胳膊上烫伤的大爷热情的和顾屿江打招呼起来,他两个月前的手术就是顾屿江帮他做的,自从做了支架手术回来后身体明显好多了,眼下看到顾屿江就觉得格外亲切。 “身体怎么样?” “回来后身体好转的很明显,都亏了你。” “那就好,不过平时还是要注意避免剧烈运动。再过一个月记得回医院复查。” “好的。”大伯直点头。 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看起来被顾屿江蛊惑受骗的群体还是挺广的。 骗年轻人就算了,连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也要骗,三观估计都被狗吃了。 最让人堵心的是,眼睁睁看着他招摇撞骗自己却没有什么有效的措施制止他,就连起诉也不太有机会胜诉,程悠越想越堵心,重重踢了一脚墙角处的油漆桶。 砰得一下,她自己的脚尖跟着有痛觉传来,油漆桶里盛着的积水也晃洒了出来。这油漆桶看着已经很沉旧了,里面估计之前就盛着积水,还有部分是灭火时水枪喷射时攒下来的,积水上面还有很多黑色的烧焦尘灰浮在那里。 程悠又探出去看了一眼下面空地上站着的顾屿江,忽然间恶向胆边生。她迅速戴上口罩,把外套往上拉到领口处,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之后提着油漆桶正正好好对着顾屿江的位置浇下去。 随着哗啦的水声响起,果然,顾屿江条件反射的弹跳了起来,立马转身望向身后的楼层方向。 程悠已经迅速猫了回去,顾屿江虽然反应极快,回身时只看到一个身着消防服的人影而已。 “估计消防员灭火不小心,你别介意。”这么大的动静弄得凑巧走开的大爷也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跑回来问顾屿江,“顾医生,要不要紧?我家就在前面那幢,要不要去我家换身衣服?” “不用了。”顾屿江抬头看了下程悠藏身的方向,晦气的抹了把脸上湿漉漉的水珠。估计是灭过火的缘故,刚才浇下来的水里漂浮着很多烧焦的尘灰,他才抹了一把脸上,手心早已被沾的黑乎乎起来。 这不可能是消防员手误,他确定。 从医多年,难不成是哪个患者存心报复? 不过他印象里诊治过的病人中似乎没有闹过不快的,医患方面的报复应该也不太可能。 程悠猫着腰躲了好一会,等她重新探头出来,楼下已经看不到顾屿江的身影了。 应该是走远了。 不过还是保险起见,程悠下楼的时候眼观八方。 中队里的老俞拍了下她的肩膀,“小程,你干嘛呢,下个楼梯偷偷摸摸的。” 吓得程悠心跳骤然一百八起来,“那个——我好像吃坏肚子了,麻烦你帮我把摄像机先带回队里,我稍后就回来。”程悠说时把她自己脖子上的摄像机交给老俞。 “那行吧。”老俞爽快的接过摄像机,先走在了前面。 程悠有点怀疑顾屿江刚才一回头兴许看到了她的身影,隔了十几米的高度,从下往上,她又带了口罩,顾屿江肯定不可能认出她的面容。 不过这身消防服还是挺容易辨认的。她想到这里,顺手把她自己的消防服外套也脱了下来折好放在袋子里,之后才往楼下走去。 程悠经过一楼的拐角处,身后忽然伸出一只胳膊。 顾屿江认得这个身影。 消防队里的队员大都身形健硕,刚才虽然只是回身遥遥一望,他至少可以确定是个女队员。他这人平时不怎么惹事,不过要是有人胆敢惹到他头上,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吃这么个冤枉亏。 顾屿江刚伸手过来往她脖颈上扣去,程悠条件反射下直接一个过肩摔,没想到身后的男人脚盘稳扎,她压根没有撼动多少,反而被顾屿江一把扣住她的腕间手背。 程悠冷不防丁发出嘶嘶的冷气倒吸声。 刚才在楼上拍摄的时候,楼顶上有块燃得正旺的木板砸下来,她抬手去挡,手背被烫了一下,没有及时去冷水下冲洗降温早就起了个大水泡,刚才被顾屿江突然用力扣压了一把,手背上烫伤处的水泡直接被顾屿江按压到破皮了。 程悠痛得嘶嘶出声的时候,顾屿江立马察觉到了自己指腹上按压到的异样,早已松手。 趁着他这松手的瞬间,程悠直接拔腿就跑。 打不过就跑,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更何况她刚才穿着消防服犯的事,再怎么的也不能给队里惹事。 刚才一交手,她就清楚的很,看着儒雅文气的顾屿江身手绝对不在他们的队长之下。也不知道这家伙平时怎么练出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在野.鸡医院做的亏心勾当太多了,多练几招防身术保命用的。 程悠一口气狂奔到好几个路口后的拐角处,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刚才被顾屿江无意重握的手背上的烫伤已经有血水渗了出来,伤处的灼痛感越来越强,她对着伤处轻轻吹了口气,仿佛这样就能够减轻点伤处的痛觉。 程悠站在原地休息了一小会后,这才走到外面的街道上,拦了辆出租车回队里去了,医务室的同事小吴看到她手背上破掉的大水泡区域啧啧感慨起来,“你这家伙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不晓得把伤处保护好,你这手背肯定要留疤了,都不晓得疼吗?” “不小心磕到了而已。”程悠一语带过。 小吴埋汰归埋汰,还是利索的给她消毒包扎起来。 烫伤处的水泡被意外捏破,里面的脓水已经流的差不多了,先前顾屿江的手上沾了烧焦的尘灰不干净,连带着程悠破皮的伤处也沾了点黑乎乎的东西上去,小吴包扎前再三消毒,疼得程悠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男人堆里呆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男人了,下回你可长点心吧。”小吴平时和程悠还算要好,她其实是心疼程悠,忍不住又碎碎念起来。 “我记住了,放心吧,下回我会小心点的。”程悠受教的点点头。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得貌似就是她今天的这事。 6.第6章 好在烫伤的是左手,不算太碍事。 程悠刚从医务室里包扎好出来,老妈又打电话过来了。 “悠悠,你小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你小姨说对方一表人才还是名校毕业的,现在在税务局工作,家里开服装厂,据说都快做到上市了,家境很不错,小姨说把你联系方式给他了,晚上会约你去吃饭——” “妈,我们最近任务重,我真的出不去——” “这么好的条件你上哪去找?” “妈,就我这条件,咱们还是别高攀了吧?而且我真的是请假不出来——”程悠还想打太极。 “人家毕业了都清清闲闲坐办公室的,就你晒得跟什么似的,工资还低,你再耽搁下去我看你怎么找得到对象。你要是这点时间都请不出来,是不是要妈特意跑过来找你领导请假?” “妈,算了,我自己去和领导请假吧。”程悠果然被捏住软肋,乖乖答应下来。 她挂了电话没多久,对方就打了电话过来,顺便言简意赅的把吃饭地点定了下来。 程悠回宿舍冲了个澡就出门了。 路上有点堵车,她到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 对方比他先到。 定的是个西餐厅,程悠平时鲜少出来,对于吃喝玩乐一点都不内行,不过大致也能看得出来面前的餐厅是她迄今为止消费过最高档的了。 小姨没说错。 对方的确仪表堂堂,言谈举止看着也挺有教养的。 聊天的空隙里,对方飞快点了几个开胃菜让服务员先上,之后把菜单递给程悠,程悠随意翻阅菜单起来,没想到一溜的都是英文菜名压根看不懂,程悠莫名囧了一囧。 顾屿江觉得自己这几天霉运不断,今天难得没有加班,他下班后特意开车去了他自己平时挺喜欢的这家店来吃饭。 这家店虽然在市中心,好在闹中取静,而且主厨做的菜很合他的胃口,他今天莫名其妙被人泼水,心情不算太好才跑到这里吃点美食调节下心情。 顾屿江坐在靠窗边,一个人吃得略快,他吃好后买单了准备起来离开,忽然听到后一桌传来男人儒雅的声音,“程悠,你的左手怎么受伤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脑海里第一反应浮现出下午无意间碰触到陌生人手背的场景,正好也是左手。顾屿江起身,抬头望过去,果然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略一思索就明白那桶脏水的始作俑者了。 程悠对面的男子穿着正装,看这样子,估计是出来相亲。 顾屿江把衬衫领口上密不透风的纽扣松了一颗,之后招徕服务员过来,特意新点了好多个菜之后,这才信步悠闲走到程悠在的那一桌,“悠悠,这么巧?”顾屿江脸上浮起玩味的笑意。 程悠本来还在研究天书一样的菜单,听到声音抬头,她条件反射的想把白纱布包扎着的左手藏到桌下去。 然而已经晚了。 反正是祸躲不过,她放下菜单,若无其事应道,“顾医生,是挺巧的。” “你们这桌的单子我买了。”顾屿江皮笑肉不笑。 “顾医生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多少钱,我还你。”毕竟白天刚刚做过亏心事,程悠心里还是有点发毛,她可不想和顾屿江扯上任何关系。 “程悠,他是谁?”程悠对面的王栋明显面露不悦起来。 “我们之间哪里用得着还钱,瞧你这话说得太见外了,是吧,悠悠——”顾屿江这会都已经走到程悠那侧,继续阴测测的开口,尤其最后的悠悠那个名字,喊得程悠莫名起了鸡皮疙瘩,“顾医生——”她戒备的要和顾屿江划清界限。 程悠还没说完,面前忽然有道人影俯了下来,“干.爹在酒店里开好房了,晚上9点,不见不散。你吃快点。”顾屿江凑到程悠耳边,声音略微放轻,不过坐程悠对面的王栋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顾屿江说完后才施施然起身朝前面走去。 下一秒程悠对面就传来了摔筷的声响,和着杯盏的清脆推倒声。 “程小姐,我敬重你的职业才答应过来和你相亲,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龌龊不自重的人,我劝你还是主动辞职吧,免得玷污了消防队在百姓中的口碑!”王栋义愤填膺的说完就已经起身大步走在了顾屿江前面。 左右就餐的顾客立马朝程悠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有窃窃私语声响起,大都是在议论顾屿江和她见不得人的关系。 好在程悠这人脸皮厚惯了,也没当怎么回事。 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 程悠这一天下来都没吃什么,加上跑来跑去的,这会早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既然顾屿江都已经买单了,好歹不能浪费,先吃了垫垫肚子再说。 上来的菜相都和艺术品似的,就是菜量略少。 程悠专心吃饭,没想到服务员接着来上菜,她记得刚才对方随意勾选了几个菜,没想到点了那么多个菜。 虽然遇上顾屿江出了点意外,这顿饭却是她这么久以来吃得最上档次的一顿了。不过她可不想和顾屿江有任何往来,虽然顾屿江坑程浩的钱是追不回来了,一码归一码,顾屿江帮她付的饭钱她才不情愿欠着他,回去后还得想想怎么把这顿饭钱还给顾屿江,少不得又要和他有往来,这倒是有点头疼。 对了,到时候让程浩去找他把这顿饭钱还回去。 程悠吃好后坐在那里沉思了一小会,之后拿起包准备离开。 没想到服务员跟着过来,文质彬彬的提醒起来,“请问您是刷卡还是现金还是手机支付?” “刚才有人付过了。”程悠随口应道。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显示没有结过账。”服务员依旧笑容可掬。 “不可能吧?刚才有位高大的男士,长得还算不错的男人他不是已经付过钱了吗?”程悠随口问道。 “不好意思,或者您再问下你朋友?刚才和您共进晚餐的男士点餐后,又来了第二个男士说是您的——干爹,他继续帮您加了菜,说都是您喜欢吃的菜——” “我知道了,多少钱?”程悠一听就明白了顾屿江的把戏,从钱包里掏卡出来。 “一共九千三百二十元。” “多少钱?”程悠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可以看下账单。”服务员把账单递给程悠,一边念了起来,“深海扇贝2600,香煎鹅肝1800,黑松露银鳗鱼1999……” 程悠才看了账单上的前几位数字太阳穴都开始狂跳起来,她心里在滴血,不过面上还是勉强镇定地去刷卡。 顾屿江这笔账,她要是不和他清算就不姓程! 正好第二天程悠调休一天,她一大早先到医院那边去看快出院的姨丈,之后打算去阿菠萝医院去找顾屿江算账。 没想到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顾屿江身边跟着好多个面相稚嫩的学生正准备往大病房那边走去。 难不成他主业是在人民医院这里上班,闲暇才去外面医院兼职的?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程悠此刻就是这么觉得。 “程小姐,昨晚用餐愉快吗?”反倒是顾屿江身心愉快的先和她打招呼。 “当然,你请的大餐真是很对我的胃口——不过屿江,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程悠也朝顾屿江露了个阴测测的笑容。 “我现在要去查房,待会说。”顾屿江客客气气应道,他知道程悠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这里人多口杂,要是她待会使什么阴招,于他不利,他眼下想着先脱身再说。 顾屿江越是这样好声好气开口,旁边跟着带教的那帮学生越是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这个顾老师,要是和你较真起来,绝对可以把你批的连妈都不认识了。他们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顾屿江这么低眉顺眼的样子。 “屿江,昨晚回去后我再三考虑,我们还是留下宝宝吧。”程悠说时伸手要去扯顾屿江的袖口,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what??? 原本略显喧闹的过道里骤然安静下来,连护士台那边的几个护士也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话说顾屿江可是她们这个科室的黄金单身汉,平时压根没有看到过他有女朋友,怎么一上来就是这么劲爆的话题! “悠悠,别闹,一只狗照料起来就够忙了,我们又不能保证一次只下一只崽,万一下了一窝崽我们根本照顾不过来,我认识很靠谱的兽医,放心吧,现在才怀孕不久,不会造成多大伤害的。下次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直接把它做绝育手术吧。” 原来是他们的狗怀孕了……一只狗怀孕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而且还故意说得模棱两可让人想入非非…… 好在顾屿江反应够快,立即打消了学生和护士脑海中的种种狗血剧情。 “屿江,狗的事我听你的。可是咱们的孩子你必须听我的。我知道你在外面有人了,她比我好看而且比我家要有钱有势,你现在肯定不喜欢我了,可是我从高中起就和你在一起了,我现在好不容易有宝宝了,宝宝又不是小狗说打胎就打胎,我们就留下它好不好?”程悠说时有意无意的去摸她自己的腹部。 what??? 周遭的吃瓜群众再次倒吸了口冷气。 这种剧情,怎么感觉还是顾屿江一脚踏两只船。 而且他看着人模人样的,连高中生都不放过,也太令人发指了! 这也就算了,居然为了钱权迎合小三,反倒要求正宫去打胎! 妥妥的渣男有木有! 顾屿江知道程悠厉害,不过压根没料到程悠的嘴皮子这么厉害,一时间居然想不到逆转这个话题的理由。 “你答应给我的那笔钱我不要了,屿江,我昨晚想了一个通宵,我只要孩子,再不济,你要是真的嫌弃这个孩子,大不了我自己生自己养,不要你一分的抚养费。你放心吧,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程悠就怕自己一不小心会笑出声前功尽弃,说时用力捂住她自己的半张脸,然而在吃瓜群众看来,程悠显然是情绪崩溃的先兆。她刚说完直接调头往电梯里冲了进去。 “顾老师,你——你——不去追师母回来吗?”旁边一个血气方刚的学生实在看不过去,小声提醒起来,不过那句‘师母’说得很轻。 “谁他妈是你师母!”没想到顾屿江突然爆了句粗口。 整层寂静。 他身后跟的一帮带教学生全都噤声。 7.第7章 好在刚才她们没多嘴吱声,要不然也会讨个没趣。护士台那边的几个护士都暗戳戳的在心里嘀咕起来。 顾屿江说完后直接迈开长腿往病房那边走去,后面跟着的一帮学生莫名都战战兢兢起来,生怕待会一不小心被抽中问答。 果然,到了病房,顾屿江检查了几个病人后,随口问了离他最近的学生几个问题,那个学生紧张过度支支吾吾没答上来,直接被顾屿江不留情面的批评了一顿。 大清早流年不利,顾屿江这一天下来都觉得怪兮兮的。 直到泌尿科的师妹叶昕发了个链接给他,顾屿江点开来看就了然了。 他们医院平日冷清的官网那边的论坛破天荒热闹起来。 “扒一扒心血管科顾大神不为人所知的情史!” “玩弄高中生逼人堕胎的伪君子!” 标题党各种噱头的帖子一直被高顶在首页,顾屿江随便点开进去看了几页,就被里面凭空捏造的天涯狗血风给雷得退了出来。 怪不得今天同事看他的眼神都怪兮兮的,个个欲言又止,而他一回身,背后就传来窃窃私语声,那帮学生更是,看到他敢怒不敢言,仿佛他是什么社会毒瘤似的。 看来,是他低估了谣言流传的速度。 “屿江,我相信这肯定是个误会,你放心吧,过几天就会没事的。不过——你不是刚好递交了转正高职称的申请吗?我听说这次卫生厅给咱们院里的名额只有两个,递交申请的有好多个,而且资历都要比你老。你要不要先请几天假?”叶昕在微信上关切的提醒起来,她的顾虑其实不无道理。 “没事,我会处理好的。”顾屿江回复过去。 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他不会让事态继续恶化发酵下去的。 顾屿江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终于有了主意。 下班后顾屿江直接打了个电话给程浩,好在他没有删除程浩的号码。 “请问你是——”程浩接起来狐疑问道。 “我是人民医院心血管科的顾屿江——” “顾医生,原来是您,有事吗?” “我有事找你姐,帮我约下她出来。” “约我姐出来?你该不会是看上我姐了想追她吧?”程浩恍然大悟的问道。 “不是你想的这回事,我有正事找她。”顾屿江隐有不耐起来。 “我姐下午刚来看过我,听她说接下来任务很重,不太会出得来。不过你可以去看她呀,顺便和她解释清楚她误会你的事情。我这就把我姐单位的地址发你。”程浩心热热的支招起来。 挂了电话后不到半分钟,顾屿江就收到了程浩发过来的地址。 居然离他们医院还挺近的。 程悠这一天出来溜达了一大圈,傍晚回到单位后,正好看到老俞抱着一个大纸箱过来,纸箱里面的鱼丝网里是一袋马蜂。 “又去捉蜂了?”程悠见怪不怪地问了一句。 “可不是,也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温馨小区的居民报的警,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把它送到养蜂场去。”老俞可算是个能人了,捉蜂抓蛇什么的全都在行。 “袋口边这里网缝有点大,你赶紧去拿胶带过来把这里封牢一点。”程悠眼尖提醒了一句。 “好的。”老俞说完跑到里面去找器具。他没多久后跑出来,和程悠一起把袋口边加固了下。 程悠回到宿舍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和老俞加固袋口时听了太久嗡嗡声的缘故,回到宿舍里耳边还是隐隐有听到马蜂的声响。 她觉得有点累,想着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到浴室里刚把衣物脱掉,刚才那点闷实的嗡嗡声就清晰了起来。 糟了,居然招了只大黄蜂进来。也不知道是老俞身上还是那个袋口里招惹出来的。 程悠连连后退,一边拿着刚脱下的那件t恤在手上快速挥舞起来,一边往浴室门口方向退去。 她还没挥舞多久,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程悠低头看去,没想到那只大黄蜂混乱中居然在她右胸口的位置蛰了一口。蜂刺进去,刚才还嚣张的大黄蜂反应迟滞了点,程悠忍着痛觉把那只反应迟滞的大黄蜂拎下来用塑料袋套住,之后用指甲盖把刺入胸口的蜂刺给拔了出来。 程悠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喝水都塞牙缝,看来有空还是要去烧柱高香比较保险。 她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刚才被蛰了一口的地方刺痛感越来越明显。 程悠把睡裙领口撩起来看了下,蛰过的地方已经明显肿起了一块。程悠隔着睡裙轻轻按压了下伤处,没想到还有轻微硬肿的触感。 医务室里就小吴是女的,等她明天上班后再去开点药膏什么的涂下。程悠莫名觉得心累,想着早点睡觉休息。 顾屿江到程悠在的单位后已经是晚上8点钟了,他在门口登记,门口的值班人员在详细问询。 “我是程悠哥哥,过来找她有点事。”顾屿江没想到这里管理的挺严格的,他一心想着让程悠明天去医院出面澄清早上只是恶作剧而已,免得同事继续胡乱猜测他的私生活。 “她回宿舍了。”老俞正好路过,吱了一声。 “你们宿舍在哪边?” “我正好也要过去,我带你去吧。”老俞反正也要回宿舍,爽快应道。 “好的,谢谢。”顾屿江跟在老俞身后朝宿舍那边走去。 老俞走到程悠住的房间前面,隔空喊了一句,“程悠,你家人过来找你!”他喊了一句就回他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程悠这会刚摊开被子准备睡觉,突然听到老俞在外面喊了一句。 都这个点了,程浩怎么还溜到这里找自己? 程悠起来,本来准备去拿bra,她又低头看了下睡裙的领口里面,决定还是不给尴尬位置的伤处增加负担了。反正就程浩这臭小子,自己的睡裙款式还算保守,没什么好见外的。 程悠想到这里,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下一秒,她看到门口处的顾屿江明显愣了一下。 “找我什么事?”程悠说时往床边沿走去,床尾扔着一件外套,她准备赶紧捞过来披上再说。 “身为丈夫来看下自己的老婆孩子不是很正常吗?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顾屿江语气生冷的应了一句,他看出程悠的意图,特意抢在她的前面坐到床尾那里,之后咄咄盯着程悠的反应。 来者不善。 “顾医生,我们互讹一次,现在扯平了,以后各走各的阳关道,麻烦你离我远点。” “互讹一次?我不过就是让你花了笔钱而已!这笔钱还你!我的清白也请你及时帮我澄清回去!”顾屿江说时忽然从口袋里扔出一沓钱摔在被子上,力道大的被褥都有轻微变形。 “清白?我就一句玩笑话而已,我都没让你给我澄清开房的事,你一个大老爷们也太较真了吧。”程悠完全没放在心上。 “你压根不知道你的一句玩笑话给我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你明天一早务必去医院给我澄清!” “务必?顾医生,难道你不知道求人的时候态度要摆端正些吗?要我澄清也可以,前提是你得先承认你的不是,先向我道歉。你要是不接受的话一切免谈。”程悠语气生硬的毫无商量余地。 “道歉?”顾屿江起身,他像是被程悠气得不轻,起来挑衅的往程悠面前凑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程悠刚才顾着呈口舌之快去了,这会才想起来自己其实只穿着条单薄的睡裙,她一边戒备问话,双手有意无意的环着挡在胸前。 程悠和他认识的所有异性都不一样,无法无天横冲直撞,好像这世上就没有她的软肋。 在这之前,顾屿江郁卒归郁卒,其实对她无计可施,反倒她眼前这样一脸戒备的瞪着他,顾屿江忽然间就有了主意。 他朝程悠露了个人蓄无害的笑意,干脆在她面前慢条斯理的去解他自己的衬衫纽扣。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待会吃亏可别怨我!”程悠和顾屿江交过手,其实知道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眼下声色俱厉也只是想着唬住他而已。 “吃亏?谁吃谁的亏还未必。毕竟你从高中开始就跟着我了,一晃这么多年了,我总不能太过于忘恩负义。你不是求着我不要喜欢别人?那我就来好好履行下恋人的职责,嗯?”顾屿江慢条斯理开口,轻佻佻的往程悠越凑越近。 眼见着他都快凑到自己的面颊前面,程悠果然暴怒朝他扇了一巴掌过去,顾屿江早就有所防备,身体一侧避开,程悠动作快着,从刚才被顾屿江桎梏的死角起来,一把就将顾屿江掀到床上去。 顾屿江手速也不慢,近乎同时扣住程悠的右手腕间,两人越是互相使力就越是近乎同时跌到床上。 顾屿江反应敏捷忙着要起身,程悠没被扣住的左手混乱中随便拽着顾屿江胸口衬衫的面料,随着面料脱缝的绷裂声响起,顾屿江头一回被个女人还击的狼狈不堪,火气一大手上的劲道没有再克制,直接把程悠整个人都往地上摔去。 程悠自己被摔去的同时脚上居然还不忘伸出去绊顾屿江。 就两人这样互相纠缠的姿势,妥妥一摔一个准,电光火石间顾屿江还有理智伸手先挡了一把,下一秒顾屿江的右手掌心不偏不倚的覆在程悠的胸口上。 唔,还是真空上阵。 虽然是混乱中覆上去的,猛烈撞击下回传过来的汹涌绵软触感直接让他血气冲到脑门上,然而下一秒顾屿江就察觉到指腹下面绵软里面的异样。程悠垫在下面摔得七荤八素一时间没缓过来,他狐疑之下从她右侧胸部的外侧滑动到内侧又检查了一遍。 果然,在她右胸居中位置重新碰触到硬肿块的区域。 隔着那点单薄的面料,顾屿江虽然看不到那块区域,但是指腹传来的触感不可能会失误。 这个肿块可以说是很明显了,很有可能是乳腺癌的征兆。 就事论事,胸是好胸,可惜了…… 程悠被摔得眼冒金星还在犯晕,被顾屿江这么一按碰触到,被马蜂蛰过的地方更加刺痛起来。她被那痛觉激的浑身一僵立马清醒回来,见着顾屿江正盯着她右胸口的位置怔怔出神。 刚才打斗撕扯间,她睡裙朝一侧褪去,左肩裸.露了大半片。 “你大爷的看够了吗?”程悠咬牙使劲猛地一下翻身,顾屿江猝不及防被她猛摔在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程悠就甩了他一个大耳光,脸上立马传来火辣辣的痛觉。 顾屿江起身,右手大拇指揩了下他自己的唇角,果然见血了。 也不知道这娘们吃什么长大的,手劲大得和男人有得一拼,顾屿江晦气的吐了口嘴里的血水,冷冷开口,“大姐,就你这比男人还平的胸,我都嫌脏了我的手。” “死变态!”程悠一看到顾屿江就觉得太阳穴都要狂跳起来,重点是刚才被顾屿江按过的伤处已经有灼烧感传来了,而且刚才撞得太生猛,她觉得大半个胸口还在震麻着,她迫不及待要看下自己的伤处怎么了,眼前只想着把他快快打发离开再说。 “本人变态与否和你无关,不过就你这乳腺肿块增生的程度还不及时去就医的话,你引以为傲的飞机场都未必保得住,祝你好运。”顾屿江不咸不淡说完,之后转身往外面走去。 “你他妈的才有乳腺增生!”程悠气得口不择言。 “右乳.房靠中间区域有重度肿块,靠外侧有乳腺增生。及时去做手术治疗兴许还不用全部切除,反正胸是你自己的,信不信由你!”顾屿江冷笑了一声,继续迈开长腿往外面走去。 外面的夜色早已全黑,他疾步走回到他自己的车上,也没有发动车子。 只有不远处路灯探过来的一点光线,夜色越是昏暗朦胧,他脑海里却越是清晰浮现出程悠裸.露大半的肩侧,她脸上的肤色不像其她女孩子那样白净,然而刚才不经意间看到她肩侧往下的那片肌肤,白玉脂凝的和她脖颈以上的肤色形成明显色差,恍如深夜尽头最秘密的信引子,他的好奇心一不留神就被驱使着去猜测她肩侧往下的区域。 顾屿江吞咽了下莫名干渴的嗓眼,脸颊上的痛觉还没有完全褪去,这会已经略为涨麻,应该是有肿起来的迹象。他烦躁的掏出烟来准备点上,刚打开打火机,火苗一闪,他瞥了一眼自己右手的食指,先前摔倒猛烈撞击时指腹上碰到的绵软触感又见鬼的重现起来。 8.第8章 随着啪嗒声响响起,顾屿江烦躁的把打火机扔回到储物盒那里,之后重踩油门开了出去。 顾屿江前脚一走,程悠砰得一下把房门重重关了上去,之后跑到浴室里脱掉睡裙检查起自己被蛰到的伤处,那块区域已经明显红肿起来。程悠本来没在意,看到后还是吓了一跳。重新严严实实的穿好衣服去敲老俞的房间门。 老俞看来也是准备睡觉了,哈欠连天的过来开门。 “有涂马蜂蛰到的药膏吗?” “有啊,你干嘛要这药膏?”老俞一脸不解。 “你借我用下。” “你该不会是被蛰到了吧?我看看。” “不碍事,涂下药膏就好了。” “哦。”老俞点点头,转身去里面拿了支药膏递给程悠。 程悠睡前涂抹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马蜂蛰过伤处继续刺痛的缘故还是怎么的,这一晚她莫名觉得心浮气躁,破天荒失眠了。快近天亮时她才迷迷糊糊合眼睡着,一觉醒来,程悠翻了个身,莫名觉得胸口处有痛觉传来,她坐起来撩起睡裙看了下胸口上有好几处淤青,是昨天连顾屿江一块重摔下来造成的。 程悠重新按压了下,痛觉明显只在淤青和马蜂蛰过的地方才有,她就抛到脑后去了重新补觉起来。 顾屿江回去后立马拿冰块敷在脸上,没想到第二天起来,被程悠扇过的那侧脸颊还是微肿着。现在是敏感时期,他不想被同事嚼舌根,出门时特意戴了口罩才去上班。 傍晚下班前他去病房里又转了一圈,其中一个病房里有位五十开外的大妈欲言又止的喊顾屿江留下来。 “顾医生,有事情和你说呀。”大妈对顾屿江慈眉善目的笑笑。大妈信佛,床头柜前还放着一串佛珠,听她丈夫说她平时在家大都时候吃斋念佛,平时口头禅动不动就是菩萨保佑,是个标准虔诚的佛教徒。 “什么事?术后伤口没有不适吧?”顾屿江问道。 “顾医生,我听她们说你妻子昨天过来找你,还有身孕了。堕胎杀生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佛祖会怪罪的。老话向来说糟糠之妻不下堂,顾医生你可千万别学社会上那些年轻人不好的习气,等你年纪大了就会晓得,少年夫妻老来伴,还是糟糠之妻最贴心。”大妈谆谆劝导起来,她是慕名找顾屿江做的手术,在此之前对顾屿江的印象很好,本来还想介绍自己刚从医科大学毕业的女儿和顾屿江认识,不过听到各种乱纷纷的流言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无缘无故对顾屿江就是挺有好感的,只当他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错事,所以还是掏心窝的规劝起来。 顾屿江幸亏自己今天戴着口罩出门,要不然估计自己这会脸色难看的会吓到这位大妈。他抽搐了下嘴角也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干脆微点了下脑袋算是知会,之后直接大步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虽然知道这种好言好语相劝是出于好意,然而顾屿江却是愈发烦躁起来。毕竟会说这话的是已经在心里默认了他的那些不实消息。顾屿平时鲜少会被这些身外之事牵绊得动怒,然而这一次,他已经莫名其妙肝火上旺起来。 他平常生活轨迹单调的可以,也没有什么散心的地方,下班后头一回没有开车,脱下白大褂摘掉口罩后从医院门口出来,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漫无目的晃荡起来。 顾屿江不知不觉间晃荡到附近的民宅巷子里,估计是有小贩在不远处卖烤地瓜,甜腻的香味时不时的被秋风送过来。 闻到烤地瓜的香味,顾屿江心情不知不觉中好了一些。他继续往前面走去,下一秒视线里忽然跃入熟悉的身影。 他抬头打量了下周遭,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间步行到了程悠单位附近的民宅区域。 顾屿江加快脚步跟上,就看到程悠手上拿着个烤地瓜吃得正香。 “站住!”顾屿江阴沉着脸色喊住她。 程悠冷不防丁被吓了一跳,发现是顾屿江后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去医院澄清下我们的关系!”顾屿江说时要去拉程悠的胳膊。 “我说过,你先道歉我再去澄清。”顾屿江和她谈着正儿八经的事情,她却边吃烤地瓜边漫不经心的应道。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有冲动想要揍个女人。 嗯,他也真是越活越出息了。 “脸上还没消肿又想打架?”程悠看到顾屿江紧握起来的拳头,一脸无谓的说着风凉话。 “谁说我要打架?”顾屿江不知何时隐去了眸间的寒意,反倒浮出浅浅笑意。他的一双丹凤眼本来就生得好看,眼前这样似笑非笑,其实格外让人看得晃眼。 程悠眼见得顾屿江越走越近,下一秒他就按住了她的一侧肩膀,“你、你要干什么?”她说时想要从顾屿江的桎梏中脱身,只是卯足了劲都没挣脱出来。 然而顾屿江丝毫不受影响。他抬手往她脸上碰触过来,脸上依旧挂着让人发怵的笑意。 “大白天的,你干什么?”程悠厉声呵斥,脸颊猛地侧过去不想让他得逞。 然而顾屿江的指腹还是碰触到了她的唇角边,随着细微的糙砺感带过,顾屿江抽手回去,一脸玩味,“多大的人了,吃块红薯弄得嘴角都是。” 程悠没想到他是给自己揩掉唇角边沾上的红薯,偏偏暧昧的让自己误会从而反应过度,她恼羞成怒的吼了一句,“关你屁事!” “你要是不和我回医院去澄清,那就关我的事了。”顾屿江也不和她动粗,就这样无比耐心的和她干耗着。 前面正好路过一个拿着蒲扇的大伯,程悠瞪了顾屿江一眼,警告出声,“你再不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啧啧,你还有什么高招尽管使出来,我等着!”顾屿江心头的无名火气越来越盛。 程悠反正脱身不了,干脆放开嗓门大喊起来,“救命啊,这里有人耍流氓!” 那个大伯看了顾屿江一眼,下一秒居然调头就跑。 本来指望着大伯帮助自己脱身的程悠看得目瞪口呆。 “就你这浮夸的演技,你还真以为每个人都会弱智到听你挑唆?”顾屿江心情大好的提醒起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程悠深吸了口气。 “我说了,你去医院澄清不实消息,以后我就和你各不相欠。”顾屿江冷冽出声。 程悠今天就是嘴馋了溜出来吃个烤地瓜,结果才吃到一半就被顾屿江逼到墙角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看顾屿江这架势,说不好真的会和她耗上大半天,程悠开始动摇要不要认怂。 大概是看出程悠开始动摇,顾屿江也安静下来,等她答复。 “大哥,我包里有钱,我把钱都给你,求求你放了我。”隔了一会,程悠忽然可怜巴巴的开口,声音听上去居然还带着点哭腔,她一边说着一边去包里拿钱出来,是顾屿江昨晚摔在被褥上的那沓钱,程悠数过正好一万,她本来是想吃好地瓜后到单位门口边上的自动存款机那里存到卡里,再让程浩转回给顾屿江的。 “就那几个破钱,老子看不上。”顾屿江直觉她又开始耍什么把戏了,恶声恶气应道。 “就是那个登徒子!”身后传来刚才那个大伯气呼呼的声音。 顾屿江一回头就看到后面呼啦一下来了七八个大爷大妈,差不多是两个牌桌的人头。 就这么点功夫,那帮正义感十足的大爷大妈已经把顾屿江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本来就在隔壁的巷口打麻将,被牌友一招呼就全过来了。 “这大白天的耍流氓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刚才还凶我!赶紧送去派出所!”刚才那位大伯拿着蒲扇戳顾屿江的鼻梁,一边和他的牌友愤愤不平的控诉起顾屿江的罪状起来。 顾屿江看了眼里面其中一位颤颤悠悠的老奶奶,万一他动手推搡下,本就风中残烛的老人家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他忽然觉得,事态有点超过他的掌控了。 “求我。”程悠在他耳边小声吹了个口哨。 顾屿江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那咱们派出所见吧。”程悠漫不经心开口。 顾屿江乖乖配合,反倒是这帮义愤填膺的大爷大妈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情绪失控要揍他,推推搡搡中,顾屿江身上的衬衫纽扣都莫名其妙崩走了几颗。 半个小时后,顾屿江和程悠一起出现在陈淮在的分局里,喊人过来的那个大伯生怕程悠搞不定身材高大的顾屿江会吃亏,特意跟过来帮忙做笔录。 “警察,我和你讲,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女性的人渣你们一定要严惩!”大伯义正言辞的交代起来。 “哦,他怎么个调戏法?”陈淮今天刚好在办公室里,他多看一眼顾屿江这郁卒的不想多说一个字的挫样,强忍着闷笑让队员做笔录起来。 “你问他自己!这种人说不准是惯犯!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定要严惩以正风气!”大伯再三交代后才离开。 “你自己说,怎么调戏人家了?”陈淮难得见到顾屿江吃瘪,他又看了眼边上淡定地无事人般的程悠,话说他也挺好奇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然是没问出半句。 大伯离开后,程悠就撤案了。 她前脚刚从分局大门口出来,顾屿江依旧沉着脸色跟了过来。 “怎么还想进去呆着?”程悠也没想到顾屿江会这么不依不挠。 “和我去医院!”顾屿江说时直接扣住程悠的腕间要去拦出租车。要不然按这舆论导向下去,他的工作都没办法继续了。 “放手!”程悠想要用力甩开他的手心。 纹丝未动。 顾屿江的身手好着,她要脱身概率不大,除非想别的法子。 “屿江,你干什么?”陈淮不太放心顾屿江,特意跟出来就看到两人拉拉扯扯的一幕,他在后面喊了一句,顾屿江回身刚准备和陈淮解释,程悠趁着顾屿江松懈分神的瞬间,直接弓起膝盖朝他的大腿上顶去,顾屿江一不留神,只觉得下半身不可描述附近的位置传来剧痛,他疼得龇牙咧嘴早已松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踢到关键部位,只不过碍于在公众场合,他甚至都没办法及时去揉下被程悠踢疼的敏感位置。 程悠从顾屿江手里脱身后直接撒腿狂奔,连着跑出去好多个路口,她才从口袋里掏出一直在响的手机。 “姐,你现在有没有空点了?” “又怎么了?”程悠气喘吁吁问道。 相比前阵子的心事重重,程浩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听声音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回来了,“姐,我没事了。说起来还要多谢那个顾医生了呢。” “赚了那么多黑心钱没什么好谢的。” “姐,你怎么还在误会他,他还没和你解释清楚么——对了,我知道了,那天你过去阿菠萝医院的时候,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就走了,他应该只是和胡医生认识而已,平时在人民医院的心血管科上班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程悠难以置信地杵在原地。 “当然啦,我昨天才发现他之前还发过我短信提醒我是玫瑰疹去皮肤科就诊呢。对了,他昨晚特意来找你什么事啊?姐,他是不是喜欢你要追你?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没事吧?” “没事——”程悠扶额,想起自己刚才脱身时没轻没重顶的那一下,她心头蓦地沉了下去。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闯祸…… 9.第9章 程悠这膝盖骨顶上来的利落劲,看着居然像是练家子,把陈淮也看得目瞪口呆,“你没事吧?”陈淮疾步走到顾屿江身边,一脸关切的问道,顺便不无同情的瞥了一眼顾屿江不可描述的位置。 话说他这兄弟都还没谈过恋爱,这要是出点什么闪失,那可真是要吐血了。 “我没事。”顾屿江不太自然的应道,说完后走到外面街道那里,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就回去了。 晚上洗澡的时候,顾屿江低头看了下,靠近大腿内侧果然有片淤青了。 幸好,就差一点还没有伤到要害位置。 他多看一眼淤青的位置,又忍不住肝火上旺起来。 第二天顾屿江刚一上班就先做了台大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吃过午饭后本来想着抓紧时间休息下,没想到院长内线打过来找他谈话。 这阵子他为转正高做准备,为此还特意挤出时间去写论文,顾屿江清楚自己的实力,相应考试和论文答辩都不会有问题,最近他手上也没有过医闹之类的事情,也不知道院长找他什么事。 “小顾,坐。”院长郑元方向来挺欣赏顾屿江的,一看到顾屿江就起来招呼他坐下。 “有事吗?”顾屿江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听吕主任说你这阵子在准备转正高的事情——挺忙的吧?”郑元方和气笑笑。 “一般。” “这次卫生厅只下来两个名额,递交转正高的申请还有好几个,他们不像你才三十初头,都是四五十岁了,这次要是再转不了正高,以后就更难了。你一毕业来我们这里刚满两年就顺利转副高了,起点是我们这里最高的,你们年轻人反正有能耐,转正高的事就别这么急了,发扬下奉献精神。这次递交申请里面有几个正好赶巧了,都有亲戚在卫生局。”郑元方试探顾屿江的意思。 “博士毕业工作满两年转副高,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并没有占用掉卫生厅拨下来的名额。”顾屿江听了几句就明白了郑元方的意思,他这个年纪就已是副高的职称的确不太多见,转正高于他是可有可无的小事,他并不执着,不过让他知道其余的候选人先开始动用人脉走门路,这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郑院长,急不急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看着办就行了,不用你提醒。而且,本人精神觉悟向来不高,奉献这种词,你以后用不着再和我提。”顾屿江说完后起来往外面走去。 “小顾,你要是坚持转正高我不反对,可是你也该晓得要通过评估才可以,尤其是这阵子的关键考核时期,你就该低调收敛点先处理好你自己的私事再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现在风头浪尖上你要是执意争这个名额,别到时候弄得被人匿名举报给院里抹黑。”就个人能力来说,郑元方还是挺欣赏顾屿江的,既然顾屿江不打算放弃这个名额,他干脆善意提醒起来。 “我能有什么把柄?”顾屿江听出郑元方的话外之音。 “前天你老婆过来闹的事情已经传地沸沸扬扬了,为免事态扩大我劝你这次的转正还是先放一放。反正每年都有名额,你还年轻,不用急着今年就要转正高。而且再闹腾下去,我怕不单是你个人的私事,万一院里到时候被人盯上弄出□□就不好了。”郑元方掏心窝和他商量起来。 郑元方这点没说错。 现在这个风头浪尖他要是再去执意争这个名额,枪打出头鸟,因为作风不良被匿名举报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虽然他问心无愧,不过一旦院办介入让他接受调查之类的流程走一遭,如果有不良居心者暗中恶意带下风向,到时候事态很有可能会继续发酵扩大。 以郑元方的立场自然是以大局为重,会做出这样的建议无可厚非。 还真被郑元方猜中,果然就有人按捺不住开始拿这事做文章了。 当天下午院办就收到了匿名举报顾屿江的信函。 私生活糜乱作风不良进而怀疑他收受贿赂,建议院办介入调查,这是匿名举报者的提议。 顾屿江中午听郑元方提起过这事已经有心理准备,倒是没有觉得多大意外。 临近下班,护士台方向的同事突然大喊起来,“顾老师你赶紧过来看下14号床——” 顾屿江直接朝病房方向跑去,其余同事听到动静也跟着跑过去。顾屿江火速跑到14号病床前探了下患者的脉搏,又翻了下死者的眼睑和下颚,预计死亡时间在半个小时前。 死者上周来他这里看过,顾屿江初步判定是严重室性心律失常,检查结果出来发现患者还伴随糖尿病胆囊息肉肾结石好多个病种,不过最致命的却是心律失常,他那时就提议患者立刻办理住院手续准备手术,然而直到今天上午死者儿子才不情不愿的陪他过来办理住院手续,途中又嘀嘀咕咕着新农合的医保卡落在家里了,那人一晃又不见人影了,顾屿江聊天时得知死者来自山区家境贫困特意和护士长打过招呼先给他留了床位安排进来再说,没想到就这个把小时的空隙里就出了状况。 “我怎么压根都没察觉到他有什么异常——”隔壁床的患者被吓得不轻,惊弓之鸟似的解释起来。 “我一个小时前还刚过来给他挂过输液,他那时还好好的正准备睡觉——”值班护士脸色也早已吓得惨白起来。 是睡眠中发生的急性心肌梗死。 “我爸怎么了?”门口方向传来死者儿子的声音,没几步那人就走到了病床边,看到眼前这一幕,明显松了口气,“老头子身上毛病多的是,这样走了也好,至少没受什么苦。”他大概是为了解释自己刚才的如释重负,居然先和护士解释起来。 值班护士和旁边的同事都偷偷舒了口气,要是遇上容易激动的家属,眼前这种巧合状况是很容易被抓了把柄闹事或者放大为医疗事故的。 顾屿江看了下老人家床位下面沾着泥巴的解放鞋,鞋面已经破烂的不成样了,床头柜上折着一套的确良中山装,同样洗得发旧。他没再多说什么,从病房里退出来往办公室那边走去。 程悠回去后辗转反侧,把这几天的事情都捋了一遍,想通之后她又失眠了。 第二天头昏脑涨起来,偏偏开会就开了大半天,下午又忙着各种宣传工作,她中途实在抽不开身,一刻不歇的忙到下班时间,立马跑去宿舍那边换了衣服就出来了。 程悠直接开车去人民医院那边,从电梯里出来到心血管科那层,她又莫名犯怂起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昨天膝盖顶到顾屿江的关键位置那她就成罪人了。 程悠也不确定顾屿江还有没有在办公室里,只是想着去碰碰运气。 她过去的时候夜色已黑,偌大的诊室只有顾屿江坐在那里,看向漆黑的窗外出神起来。 程悠敲了下门。 顾屿江这才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顾医生——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程悠开门见山道歉起来。 然而顾屿江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不无倦意,和她印象里那个雷厉风行的顾屿江判若两人。 “顾医生,是不是我之前的言行给你造成了很大困扰?要怎么澄清,我都会配合你的。”毕竟是自己鲁莽再先,程悠不无自责问道。 “算了,不关你的事。”顾屿江脑海里还是一直浮现出那双破烂沾土的解放鞋,他心情糟糕得可以,这会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清静下,他敷衍应了一句就脱下白大褂往外面走去,是要下班回去了。 其实顾屿江要是像之前那样劈头盖脸的训她一顿程悠就能心安理得回去,反倒他这样郁郁寡欢的潦倒不振,看得程悠莫名担心起来。 程悠一直跟着顾屿江到地下车库那里。 顾屿江转身,语气明显不耐,“别再跟着我了!” 程悠直觉觉得顾屿江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该不会是自己昨天真的闯祸了吧,她想到这里还是委婉的多问了一句,“顾医生,你——还好吗?” 顾屿江这会已经走到他自己的车子前面,他没有去开车门反而转身,后背慵懒靠在车门上,他从裤兜里掏出烟来,就在程悠面前吞云吐雾起来,隔着冉冉散开的白雾,程悠看到他脸上隐隐浮起笑意,“我和你很熟吗?”好看的丹凤眼里寒意成霜,不怒自威的疏离感扑面而来。 程悠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应什么。 顾屿江重重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继续喷拂,他的面容虚虚实实的藏匿在那片烟雾里,然而他的声音却是一字不落的传了过来,“程小姐,我很少会有闲工夫讨厌一个人,不过你却是个例外,麻烦你离我远点。” “顾医生,我为我之前的事情道歉,如果你需要我帮你澄清的话我会照办,除此之外,我不会再来打搅你。”程悠说完后朝她自己的车子那边走去,刚坐进车内她就发动车子重踩油门下去,车轮发出诡异的制动声响还没起步,要是平时她应该会停车检查下哪里出了故障,程悠继续重踩油门,车子缓慢开出去的同时发出刺耳的噪音,好一会过后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连手刹都忘记放下去了。 夜色已深,她从停车场开出来后又觉得车里发闷得厉害,程悠刚把车窗按了下来,顾屿江的声音就在夜色里重新响起。 “程小姐,我很少会有闲工夫讨厌一个人,不过你却是个例外,麻烦你离我远点。” 夜风拂过,她脸上的余热慢慢散开,然而又有隐隐的刺痛感在四处流窜,像是被人迎面扇过的灼痛,是他的指腹上才有的糙砺。 她记得。 10.第10章 程悠本来都已经开回到单位,下车放车钥匙在裤兜里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裤兜里折着的那张餐巾纸居然被自己给扔了。 餐巾纸里面卷放着程浩半个月前买给她的一对耳钉,上面镶嵌着很小的散钻,花了他近乎一半的生活费,用程浩的话说她太没有女人味了才特意买这个生日礼物给她。 程悠的耳洞是念大学时打的,在大队入职后她就没有戴过耳环耳钉之类的东西。程浩送给她的那天戴过几个小时,当天下午正好有领导过来视察,她把耳钉摘下后随手拿了张餐巾纸包着放在裤兜里,之后就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 今天傍晚下班后脱掉制服随手换上这条裤子,她头昏脑涨地路过顾屿江诊室前面,无意间摸到裤兜里洗衣服时浸湿又晒干后硬成一团的纸巾,随手就掏出来扔进垃圾桶了。 这是程浩正儿八经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而且羊毛出在羊身上,程浩买这对耳钉花的钱还是她给的。 程悠想到这里开车回了一趟人民医院。相比先前过来的时候,医院里走动的人明显少了很多。程悠从电梯里出来径自往顾屿江办公室前面的那个垃圾桶走去,幸好她发现的及时,没多久就找回了那团皱巴巴的纸巾,里面果然还裹着程浩买给她的那对耳钉。 程悠收好放进包里,快走回到电梯那边时,正好听到护士台方向的交谈声。 “我觉得顾老师最近挺倒霉的。” “可不,小顾手上接过来的病人,都还没开始正式治疗就意外去世了还是头一遭。”年纪大点的是这里的护士长莫凤,提到这事也是一脸凝重。 意外去世? 程悠心头咯噔一下,想起顾屿江今晚的反常,她心里就明白了大半。 “你有没有觉得顾老师这几天状态不太好?昨天么还戴着口罩来上班,听声音其实也没有感冒啊。”年轻的护士继续八卦。 “他应该是家里不太平——”护士长略一思索应道。 “真可惜,我怎么都想不到顾老师会是这种人。” “是啊,今天下午听说都有人直接匿名举报到院办了,就怕这事会毁了他——”护士长不无惋惜。 程悠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胡说八道了。 人言可畏。 医院这种是非之地更是容易被人抓了把柄。 怪不得顾屿江这么执着要自己过来澄清,她应该早点过来说明情况的。 程悠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她有了主意才往护士台方向走去。 “打扰下,你们有看到屿江吗?”她开口问道。 “顾老师今天已经下班了,你找他什么事?”护士长和小护士之前都没见过程悠,随口问道。 “上次我心情不好跑过来当着大家伙的面乱说一通,他到现在还生我的气,都好几天没回家了。”程悠毕竟不是专业演员,说这些时神色不太自然,不过她此时的尴尬落在护士眼里,却是以为她自己突如其来的反省自责而已。 “你是——”小护士听口风立马琢磨起了程悠和顾屿江的关系。 “屿江是我男朋友,他答应陪我度假的事情再三爽约,让他请个假都请不出来,那天是我生日我想让他在家陪我一天,可是他二话不说还是出门了,我气不过才跑到这里恶作剧让他出糗的。”程悠本来是想把自己和顾屿江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不过又想想那天自己过来时和他交谈过一会,担心全撇清反而不够有说服力,她就改口了。 “原来那天跑过来的就是你啊——”小护士恍然大悟,“这么说,顾老师没有外遇也没有让你打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当然,我就是气不过为了治治他而已,没想到他气性这么大,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 “原来这样。我就说嘛,小顾怎么看都不可能会这样。你也真是的,你都不知道这事给他带来多么糟糕的负面效应。”护士长护正义感十足的教育程悠起来。 “真的啊?怪不得他这次和我冷战好几天了都没消气呢,要是搁平时他第二天铁定就会和我和好的。”程悠受教的点点头。 “你也真是太不长心了,什么玩笑都可以开,就是不能开这种玩笑啊!你都不晓得顾老师这几天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呢!”小护士继续义愤填膺的打抱不平。 “其实我不是真的无理取闹让他在家里陪我,我就是心疼他很久都没有休息了才故意找的借口。他要是说几句好听的哄下我就行了,现在想想我那天是太冲动了,没想到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负面影响。我也不晓得要怎么办——” “顾屿江这个闷葫芦,被冤枉了也不晓得说,你应该早点过来帮他澄清的。幸好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放心吧,就小顾这人品我都看在眼里,我会帮他澄清的。”护士长和顾屿江搭档的向来愉快,顾屿江的医德医术她是相当敬佩的,先前本来还因为他的这点私事替他惋惜不已,眼下听到程悠的这番话她倒是觉着莫名高兴。 “嗯,屿江以前就不止一次和我提过护士长对他很关照,谢谢了。回头要麻烦你帮我劝下他别再生我的气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任性了。”程悠看了眼护士长的胸牌,知道澄清有望,她继续斟酌应道。 “放心吧,两口子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这事包我身上。干我们这行的,平时的确没有其他行业那么自由,万事都是病人第一,作为家属你以后要多多体谅他。”护士长交心的叮嘱起来。 顾屿江回到家里不久,上午刚做了手术的病人家属打他电话说病人术后伤口疼的难以忍受,用了进口的止痛药都无济于事。顾屿江有点担心患者的术后情况,想想还是开车回来看下放心点。 结果他人都快到电梯口了,病人家属又打电话过来告诉他病人已经入睡了。 顾屿江心里骂了句大爷的,想着都已经到医院了,干脆过来看一眼安心点,免得半夜又被电话吵醒睡不了觉。 他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程悠正在和护士长嘀咕着什么,离的有点远,他没有听清全部,依稀听到两口子还有家属之类的话语,他生怕程悠又过来捣乱让事态发酵地更加难以收拾,直接大步往程悠面前走去。 “小顾,正好,你女朋友过来找你呢——”护士长眼尖先看到顾屿江,她正准备当和事佬,没想到顾屿江一把扣住程悠的手腕就把她往电梯口方向拉去。 正好电梯停下打开,他直接拉着程悠进了电梯。 他看起来正在气头上,程悠只觉得腕间传来一阵剧痛,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给生生拧断。好在随着电梯门合上顾屿江就松手了,然而她的左手腕间还是留下了重握过后的痕迹。 “程小姐,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顾屿江眸间噙起淡淡笑意,已是怒意盛然。 程悠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她拒绝解释,拒绝和他有任何交流。 反正今天过后,她自己问心无愧不再欠他,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随着电梯在下一层打开,新进来几个搭乘的乘客。程悠特意走到电梯门口边上,和顾屿江保持着最大化的距离。 等到了一楼那边,程悠第一个出来疾步往她自己的车子那边走去,完全没有理会后面的顾屿江。 顾屿江第二天去上班,也不知道为什么,同事居然不再对他指指点点了,查房时就连那个信佛规劝过他的大妈都朝他露出讪讪笑意,看着似乎挺难为情的样子。他本来就想着顺其自然,只是没料到流言蜚语比他预料中要消散的快。 这倒是挺诡异的。 顾屿江一直忙到大中午才点了外卖,等外卖的空隙里,他忽然间回想起了昨晚听到的零星话语。 难不成这事和程悠有关? 他想到这里,就起来去找护士长去了。 程悠昨晚来回跑了两趟回宿舍就晚了,洗漱后入睡也晚,早上被闹钟吵醒,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鬼使神差地蹦出顾屿江的声音,“右乳.房靠中间区域有重度肿块,靠外侧有乳腺增生。及时去做手术治疗兴许还不用全部切除,反正胸是你自己的,信不信由你!” 右乳房靠中间区域和外侧——她隔着睡裙伸手按压了下顾屿江提过的这两处区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诱导的有心理阴影的缘故,轻轻按压下去,靠中间区域似乎真的有摸到类似肿块的触觉,外侧则是有轻微痛觉传来。 先前涂了药膏,被马蜂蛰过的伤处已经褪了下来。 难不成顾屿江说得是真的? 程悠刚冒出这个惊悚的念头嗖得一下坐起,那点睡意早就消退的一干二净了。 可是就她这么健康的生活习惯而且动不动就参与集训锻炼,怎么可能会得这方面的疾病? 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可能! 去年体检时她的体检报告上明明一切正常的。 顾屿江会不会是看她不爽才特意危言耸听的?程悠自我安慰起来。 11.第 11 章 程悠躺在床上仔仔细细按压了一圈,隐隐约约觉得有,好像又觉得没有。 “胸都已经小成这样了,总不会出什么毛病吧。”程悠赖在床上好一会,直到最后一个闹钟响起,她这才飞快起床去洗漱起来。 一直到中午,这一天居然破天荒清闲。 去食堂吃饭时,他们大队和中队的人马难得全都碰上。 中队长宋铭刚逮住程悠所在的大队队长唐廷刚,立马和他算账起来,“我们这都申请了大半年的经费怎么一点影都没有?就那几辆破车,动不动就抛锚,关键时刻少不得掉链子,让我们怎么出绩效?你看看别的兄弟中队,动辄就买辆先进的灭火车回来——” “瞧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都没在干事似的,现在上头要求精简费用,我去局里已经申请过很多次了,经费应该很快下来了,你再耐心等等——”唐廷刚面露难色。 “一提起经费就等等,揽活的时候怎么就不晓得吭个气,什么活都往我们头上揽,大家伙都已经个把月没放过假了,真当我们是铁人啊!”宋铭今天像是吃了炮仗似的。 “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再坚持克服下。”唐廷刚知道中队最近事多,大家有情绪有怨言也正常,他并不计较,反倒好言好语相劝起来。 这顿饭刚开吃,没想到又接了个警情。 又是一家作坊式小企业引起的火灾。 报警人说火灾形势不算严峻,目测只有一小处起了明火,还在可控范围内。 宋铭确定情况后,就派了2号和3号班车出去,这两号班车配备人员都是两年的新兵蛋子,要是火情严重的时候都还不敢让他们上,既然是可控范围内的小火灾,正好让新人去练个手。不过保险起见,宋铭自己也跟车一起过去。 警情一来,本来熙熙攘攘的食堂呼啦一下就空掉了,就大队里的几个同事还在那里,不过他们也是无心吃饭了。 “小程,你也跟去看看。”唐廷刚叮嘱程悠起来。 “这种小型火灾,取材效果不明显。”程悠如实应道。 “你看宋铭这暴脾气,不怼我几句就不痛快。我当然知道他们卖命吃力辛苦着,不过我们大队琐事那么多,区域内还有好多家重点企业都还没过消防验收,咱们都指导了这么多次成效也不明显,我还得忙中抽空去给他们中队申请费用和物资,他倒好,心情不好就怼我,我心情不好找谁呢?”唐廷刚和程悠诉苦起来。 “唐队长,宋铭他这人口直心快惯了,你别和他计较。”程悠私心里挺钦佩宋铭的,看着暴脾气,其实心细如发,就譬如今天的这场小型火灾,他自己还是不放心跟车过去,她开口安慰起来。 “嗯,咱们大队里,宋铭就和你关系好一点,你也赶紧跟去,让他心里舒坦点,方便的话,你和他说说咱们的难处,免得他以为我们天天都闲得没事干呢。”唐廷刚交代起来。 “那行吧。”程悠知道唐廷刚其实不愿意好声好气的和宋铭聊这事,偏偏宋铭这人又是个暴脾气,两个人经常一言不合就闹僵了。 不过多半因为她是大队里唯一的女性,宋铭这人虽然对谁都是一副冷性子,对她倒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程悠想着这种程度的小型火灾,其实拍不到什么想要的素材,过去一趟更多的是为了完成唐廷刚交代她的这点破事,她就轻装上阵过去了。 没想到到了火灾出事点,一下车,宋铭和程悠的脸色瞬间就凝重起来了。 这还叫小火灾,火势显然已经是岌岌可危,不及时控制住的话很快就会蔓延到附近的居民区。 “娘的谁接的警!这点事情都问不清楚!回头找龟孙子算账!”宋铭骂咧了一句飞快打电话过去要求一班车立刻增援过来,同时还向兄弟单位要求增援,之后立马找出事企业的老板询问有没有人员困在里面,不管什么时候人命都是第一位的。 “应该是没有吧——”企业老板应得犹犹豫豫。 “娘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给我好好想仔细!” “没有困在里面。”企业老板又应了一句。 “这么大的火灾了叫可控范围的小火?有没有点常识!”宋铭劈头盖脸骂了这老板一顿后火速安排任务起来,把相对文气胆小的新兵安排到供水员岗位,骁勇胆大点的安排到战斗员岗位,初步安排妥当,宋铭就带着战斗员往火势最凶猛的厂房方向冲去。 程悠看到眼前的火情也是出乎意料,不过幸亏她还带了单反在身上。 刚才宋铭和企业老板沟通时提起过这家主要是做尼龙材质的弹力丝袜之类的产品,最糟糕的是这种小企业厂房和宿舍在一起,增加了很多安全隐患。其实政策宣传上很早就明令禁止,一旦查到就是要查封整改,估计是偷偷摸摸开工的。 厂房里很有可能还有人员困在里面,刚才企业老板应得底气不足就可见一斑,这也是宋铭他们第一时间要往那边冲去的原因。 没有足够的鲜血惨痛教训,那些小作坊式的企业主永远都会抱着侥幸心理继续开工。 程悠太明白这种道理了,她拿出单反拍下一个又一个高危镜头。这几次下来,她拍的足够做一个专题了。 程悠拍了好一会,快靠近厂房那边时,她居然没看到宋铭的身影,程悠问其中一个战斗员,“宋队长呢?” “他怕会蔓延到居民楼那边去,指挥2号车去侧后方那边切断。” “哦。”程悠点点头,她为了拍到更惊心动魄的画面,也跑到离厂门口很近的地方,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刚调好焦距,忽然觉得手背上似乎有被什么滚烫的液体滴到,水带还在火速布置中,这会都还没开始喷水,也没下雨,哪里来的液体,她伸手掸了下被烫到的手背,忽然发现刚才溅到手背上的不是水珠而是什么东西高温融化后的东西,程悠抬头看了下厂房二楼藏匿在大火硝烟中的外侧,那一长排装得全都是玻璃窗,她心头蓦地沉了下去,直接大吼出声,“不能再进去,全都往外跑!” 离她最近的那个战斗员还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程悠力气大着,直接把他连拖带拎的往外扯,里面已经传来大火哔哔啵啵的声响,她吼得这样大声,本来都已经快往厂房里面冲进去的那一排新兵见状全都转身往外跑。 就这分秒的功夫,楼上就传来了巨响,还有玻璃炸裂的哗啦声,玻璃碎片混合着已经融化的液体四处迸射流窜开来,楼上估计是有什么易燃物品炸开来,火势轰的一下就往外面窜出来。 砰砰作响的爆炸声在继续,鼓膜都被震的有短暂的失聪。她回身望去,看着火苗接二连三的往外喷,一时间恍如时光逆转,把她带回到了多年前的火光冲天里。 她在那片火光里看到了久违的靳安。虽然他穿着严严实实的战斗服被烟火熏得满面尘灰。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 他终于愿意回来看她了。 程悠还在出神,边上也不知道是谁重重去拍她身上的明火,厂房里面迸射出来的明火多多少少落在了他们身上,不过互相去扑没一会就灭掉了。 跑在最后的那几个新兵身上都不同程度的被融化后的玻璃溅到,好在穿着的隔离服够厚,才没有被明显烫伤。 今天被宋铭带出来的这帮新兵还是头一回真正意义上执行任务,宋铭本意是特意挑轻松点的任务让他们练手的,没想到一过来就遇上这么惊心动魄的场景。刚才宋铭自己赶着去切断蔓延到居民楼那侧的火线,幸好程悠在边上才侥幸把这一帮年轻的战斗员给喊住,要不然一旦他们冲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几个战斗员都吓得不轻,好在宋铭之前及时喊的增援班车已经陆续过来,重新分配任务。 一直忙活到晚上七点多才收队。 扑灭火势后,里面果然还困着一个职工,早已经死亡炭化了。 涉事企业主自然是被拘留。 宋铭特别点名刚开始执行任务就吓得腿软的两个新兵拿着裹尸袋去装尸体,回来的路上,那两个新兵就吐了一路。 回到队里,没想到唐廷刚还等在那里,一脸凝重。 现在非常时期,他管的辖区里火灾次数多了,于他晋升不利,先前听通讯员传来的现场报道,幸好没有蔓延到民宅那边,要不然肯定会有重大伤亡。 唐廷刚看到他们回来,关切开口,“都还没吃晚饭吧,今晚大队请客去撸串。” “多亏今天程悠跟过来,要不然我那一帮新兵都要完蛋了。”宋铭今天最大的失误就是第一时间没有把一班车的老搭档带出来,那帮新兵对火情什么的判断还都是纸上谈兵,幸好程悠提醒,要不然真的要酿成大祸了。他难得没再给唐廷刚脸色看,大大方方应承了就算不再计较唐廷刚的无能了。 正好消防队那条街的尽头就是个烧烤店,这个点生意已经略显清闲了,没想到呼啦一下就被黑乎乎的队员给坐满了。 店里坐不下,程悠觉得店里闷得慌,坐到马路外面的那桌撸串喝酒起来。 队里的老传统,要是带新人出警遇到死尸了,回头铁定要撸烧烤,尤其还要大点动物内脏什么的,给新人以毒制毒,好让他们早点适应这样的节奏。 顾屿江找护士长问了几句就明白了今天过来大家伙对他态度骤变的原因,想到自己昨晚心情糟糕之下凶她的场景,他莫名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等到下班后,他开车过来,经过消防队前面的那条街道时,他看到那家烧烤店外面坐着的一长排的消防员惊呆了。 不仅如此,他还在其中一桌那边看到了程悠,因为这一整排的平头里面就她一个是扎着马尾的女队员,脸上同样熏得黑乎乎的。 顾屿江直接靠边停车,下车,径自往程悠在的面前走去。 彼时,程悠面前的桌子上刚上来一大叠的烤串。 翅中、翅尖、羊肉串、鸭胗…… 顾屿江明显皱了下眉梢。 “顾医生,又怎么了?”程悠这会隐有微醺,瞥他一眼,完全没意识到她自己的大花脸,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晶晶亮的。 “还敢吃这种高油高热的垃圾食品,不知道鸡肉是激素类最高的食物?胸不要了?” “顾医生,您有这闲工夫多去看看您的病人,别惦记我的胸了!”程悠心情差得很,出口不善。 12.12章 “程悠,今天多亏了你,走一个!”在里面的宋铭出来,手上拿着一满杯的扎啤,他估计在里面已经干了不少杯,过来的时候已有酒意,走到程悠面前豪爽说道。 程悠二话不说,拿起杯子和宋铭碰了一下准备去喝,旁边的顾屿江忽然去夺她手中的酒杯,未料到程悠早就有所防备避开,侧开身子还是一口闷了。 宋铭也是一口闷,放下见底的酒杯时打量了下顾屿江开口问道,“程悠,你朋友?” “不是。”程悠应得干脆,说完后随便拿了串烧烤吃了起来,完全无视面前的顾屿江。 宋铭看看顾屿江又看看程悠,直觉觉得两人多半是相识的,估计正好聊到什么不开心的话题而已。 “那成,你们聊,我先过去了。”宋铭说完后转战到其余桌去了。 程悠自己专心吃烧烤,好一会过后,顾屿江还是直勾勾的杵在她面前,她没好气提醒起来,“顾医生,反正是队里请客,您要是没吃晚饭就自便。” “我和你说的是正事,你要是饮食再这么不节制下去,肿块受到激素影响会加速扩散,再拖下去只会增加治疗难度,到时候你的右胸未必能保得住。”顾屿江深吸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和她讲道理。 “顾医生,我自己口业欠您的人情债已经还清了,之后我们两不相欠,我知道您看我不顺眼,不过也用不着这么咒我吧?”程悠放下杯子,脑袋微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个时节其实天气已经转凉,今晚却是格外闷热,估计是喝酒喝得有点发热,她额头上沁出不少汗珠往下滑去,那一片被熏黑的地方就变浅了一点。 “再不济,就算真的有毛病,那也是我自个儿的胸,借用您的话,即便是个飞机场我也挺骄傲的,用不着您这么上心惦记着。我这人向来容易招人烦,麻烦您以后离我远点。”程悠原话奉陪。 “你自己难道真的一次都没有按压到肿块吗?”顾屿江没有理会程悠的冷嘲热讽。 “顾医生,我知道先前是有冒犯到您,不过您再这样三句不离我的胸,我不得不怀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该不会是前面摸过一次就忘不了才找出来这么多借口!”程悠戏谑出声。 “不可理喻!”顾屿江果然被她激地渐失耐心,说完后直接转身大步往外面走去。 “你这家伙,都来例假了还喝酒,真把自己当汉子了,现在不养生以后年纪上去了有你好受的!”身后传来没好气的嘀咕声,是医务室的小吴,她今晚值班,正好唐廷刚请中队撸烧烤就把她也喊上了,她这会刚从店里面出来,看到程悠桌上放的一满扎的扎啤都喝得快见底了,小吴忍不住唠叨起来。 消防队里女性实在少得可怜,小吴平时只能黏程悠,其实还是挺关心她的。 “你记得比我还清楚。”程悠咧咧嘴。 “上个月刚问我拿过止痛药,我不想记住也难。”小吴嘟囔起来。 顾屿江脚长步伐大,没多久就走到了他自己的车子边,身后的交谈声终于湮灭在了街道尽头。 是他多管闲事了。 顾屿江刚坐进车内就发动车子开了出去,他一直开回到他自己住的小区楼下熄火后良久都没上去。 “上个月刚问我拿过止痛药,我不想记住也难。”陌生人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在他耳边浮起。 也不知道是单纯性的生理痛还是因为其他疾病导致的并发症。 顾屿江坐在车里良久,还是重新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正好她在特殊时期,如果病情属实的话,这个时期的肿块应该会更明显。 看她反应,显然压根都还没把这个病情当回事。 他至少得让她知晓,她的身体已经亮起警戒线了。 要是她再这么作践身体下去,如果运气不好是最糟糕的那一种……他及时打住了念头。 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又或者,他在惋惜什么。 而他并不想深究。 等顾屿江重新开回到消防队所在的那排街道时,先前坐着的队员全都撤退了,只有店家还在收拾店面。 顾屿江靠边停车后,往里面走去。 有过上次来找程悠的经验,顾屿江这次已经熟门熟路,直接还是以程悠家人的名义去登记。 “我打个电话给她吧。”值班同志说时去翻通讯录。 “也行。”顾屿江点点头。 不过程悠并没有及时去接电话。 “她住在2号宿舍楼的301,我上次找过她,那我自己过去找她吧。”顾屿江提议起来。 今晚的值班人员换了一个,听到顾屿江这么熟门熟路的,想着应该是之前来过这里几次的,也就放行了。 程悠回去后洗了个澡后情绪还是依旧低落。 入职以来,她的状态一直都是好得不可思议,用小吴的话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不过她的这腔鸡血,大概是快耗尽了。 她拍了下隐有发烫的脸颊,晚上喝了一扎扎啤下去,虽然酒精度不高,还是有后劲。 对了,一定是酒精作祟,她才会这么难受。 才会无可救药的想起靳安。 程悠重新换了套干净的制服上去,穿好鞋子,从寝室里出去。她漫无目的的晃荡到操场那边,脑海里只要冒出靳安的名字,她就整个脑袋都胀痛得厉害。 程悠沿着训练操场开始跑步,一圈又一圈,她自己都不记得跑了多少圈,隐约觉得身上的衣物重新被汗水濡湿,脸上手上脚上都在发热,喉间的灼烧感越来越强,意识终于不再胡思乱想,只是呆滞的看着脚步前面的橡胶跑道。 她其实,真的好想靳安,可是她又怕想起靳安。 跑得再累再乏一点,回去后蒙头就能睡着,那就好了。 顾屿江横穿过去宿舍的路上,无意间留意到侧边操场的跑道上有个人影在移动着。他也不知道怎么的,直觉觉得那人就是程悠。 顾屿江想到这里,转而改去操场那边。 果然,等他快走近的时候,正好看到程悠体力不支的瘫倒在橡胶跑道里侧的草坪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气息紊乱且粗重。 顾屿江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且不说她有没有确诊乳腺肿瘤,例假还喝酒跑步,这个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程悠跑得口干舌燥体力不支,闭着眼睛躺在草坪上还没休息多久就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睁开眼睛往上瞥了一眼,就看到顾屿江的大长腿在她面前晃悠。 “顾医生,您还真是阴魂不散!”程悠说时费力的想要坐起回宿舍,她刚掌心托地坐起,顾屿江忽然蹲身下来,一把就将她按回到了草坪上。 幸好身下是柔软的草坪,程悠虽然猛摔回去,背部倒是不怎么疼。 “顾屿江,你到底想怎么着!”程悠今晚本来心情就差,那点火气蹭得就冒了上来。 “你自己难道真的一次都没有按压到肿块吗?”顾屿江旧事重提。 “没有总行了吧!”程悠说时想要重新坐起。 然而她还没坐起,顾屿江忽然一手按压在她肩侧重新把她钳制在了草坪上,“那是你的按压手法不对!”他话音刚落硬生生扣起程悠的左手腕往她的右胸肿块区域按压下去。 他今晚肯定会让她意识到她自己的病情。 刚才她跑了大半个小时,身上穿的衣物全都像是水里捞上来似的,顾屿江一碰就察觉到她还穿着内衣。 其实他只是想过来好声好气的提醒她的病情而已,只是每次和她没说上几句总能被她扰得失了方寸。 “神经病!有病吧你!”程悠察觉到他的意图,气急败坏开骂起来,想要脱身,未果。 “我可不是有病,要不然你是死是活有没有乳腺癌要不要切除关我屁事!我他妈的有病才来找你!”顾屿江说时还有一只手去解她上衣的纽扣。 “顾屿江你要是胆敢再碰我,我大声喊下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程悠刚才跑得气力不支,这会和他交手完全处于劣势,她身手敌不过,干脆恼羞成怒地警告起来。 “行啊,你把你单位全部的队友都喊过来好好围观下你衣衫不整的样子!”顾屿江丝毫不惧,为了方便去解程悠的纽扣,他一只手重新按压在她肩头上,大半个身子则是压制在她身上,还有一只手腾出来飞快去解她的纽扣。 他的手劲大得惊人,她卯足了劲都没能甩开来。她转而想要侧翻摆脱他,没想到他察觉后小腿也压制上来。 她一动都动不了。 离得这么近,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有淡淡的烟草味,是薄荷的味道。 她刚才跑步出汗后,身上的肌肤全都汗湿后冷冰冰的,他掌心指腹上的温热碰触到她锁骨下面的肌肤上,那点暖意很快就被带得变凉。 13.原14章内容 顾屿江刚把她的衬衫纽扣解到胸口位置左右,程悠脑袋猛地挣扎起来,他为了制服她,身体也早已俯下来,程悠猛地挣扎着要去咬他按在她肩头上的胳膊,他一不留神果然被她得逞,不过幸亏还隔了点衬衫面料,而他自己又挪移的及时,只是有猛烈痛觉传来,应该还不至于见了皮肉。 顾屿江知道程悠性子烈着,还真没想到她这么难对付。 他只想着速战速决干完这点正事,干脆整个人覆压上来。她又是在例假期,耐力自然没办法和他抗衡。 顾屿江好不容易得手解开她的上衣,本来是想着直接把她的bra带子往一侧推去,一边还得硬生生的扣住她的左手腕间往她自己的右胸靠中间区域按去,没想到她的bra带子调的紧,他飞快的往一侧推去,bra还是紧紧勒着她的胸口处。 和他抗争了这么久,程悠气喘吁吁的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倒是显得有几分汹涌的架势。 “你大爷的!”都已经被顾屿江得手到眼前的地步,程悠并没有打算大吼大叫到把其余同事吸引过来,她虽然气得咬牙切齿,不过那句你大爷的还是压在嗓眼里。 反正都已经离谱到眼前的地步了,顾屿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右手直接从她的腰间下面溜过去,草坪地本来就挺松软的,于他倒是提供了便利。 程悠立马反应过来顾屿江的意图,后背使劲往草地上蹭去,他的右手只探到她的后背处就挪动不了。 刚才和她僵持了这么久,顾屿江并不轻松,加上他还穿着长袖长裤,早已经出了身热汗,他没这闲工夫再为这点破事费神,顾屿江想到这里忽然俯身下来作势要往程悠脸上亲去。 程悠果然奋力侧脸避开,趁着她这懈神的功夫,顾屿江的右手直接探到她的后背中央处去解她的bra上的扣子,没想到他明显都已经摸到这扣子了,一时半会居然还解不开。 程远察觉到自己被他唬的分散了注意力,紧接着继续使劲往草地上蹭去,他的右手手指一时间又挪移不开。 顾屿江反应也快着,重新俯身下来,她以为他是再次唬她的把戏,咬牙切齿的等着他,没想到他这次真的俯身过来,唇齿碰撞,也许有点碰偏了,鼻梁骨同样被撞得生疼,然而还是真的碰上了。 她错愕地瞪大双眼,顾屿江终于把她后背上紧束的扣子解开,陡然失去束缚,她饱满的胸型大半就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估计b罩杯都不到,不过胜在饱满挺拔,也不外扩,是顶完美的胸型,虽然不大,看着居然也有点料。 程悠察觉到胸前有点凉意,她刚炸开来,顾屿江已经把她自己的左手硬生生的挪到她的右胸靠中间处,像是逼着让她按手印似的,她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气势汹汹的恨不得要把顾屿江生吞活剥,他虽然硬生生把她右手挪过去,她自己先紧握成拳。 依旧没有听他的使唤。 顾屿江实在驾驭不了程悠,他干脆退而求其次,他自己伸手按压下去。他按得无比用力,程悠的胸口上立马有痛觉传来。 “还没有感觉到吗?下内象限区域的肿块都这么明显了!”程悠并不好制服,他的喘息声也渐粗重起来,程悠被他按痛倒吸了口冷气,原本紧握成拳的左手下意识的要去挡在她自己裸露的部位前面,顾屿江直接覆在她的左手掌心上,近乎掰着她的左手手指去按压那块区域。 他这次的力道并没有刚才那么重,痛觉消失大半,她果然有按压到他口中的肿块区域。 顾屿江看到程悠神色迟滞了下,他这才及时抽手回去,起身坐在旁边的草地上大口呼吸起来。 程悠连着按压好几遍,确认是明显肿块后这才坐了起来。之前政审过后统一到南京军区集训时,省考进去消防队的男女比例大概是在三十比一,几百号人就她们十几个女生,这在帮女队员里面,程悠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太平公主,不过一旦集训倒是有个明显的好处,不管是负重长跑还是各种体训,就她一身轻松毫无负担。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就这么小的胸都还能出状况。 顾屿江过了一小会后侧身去看她,没想到程悠依旧盘腿坐在那里怔怔出神,被他刚才暴力解开的领口依旧随意开在那里,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即使是肿块也有很大概率是良性的,及时去医院里检查治疗就行了。”顾屿江以为她是突然察觉到病情打击太大,没再计较她刚才的出言不善,语气缓和不少。 他这一出声,程悠这才猛地回神过来,迅速把领口上的纽扣给扣回去,起来时明显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要是觉得被冒犯了,你也可以悉数讨教回去。”看得出来,程悠的自卫意识其实相当警戒,所以会对这样的侵犯格外觉得是奇耻大辱,顾屿江开口说道。 程悠没有理睬他,径自往宿舍方向走去。 顾屿江回去后已是深夜,他冲澡时才看到右手胳膊上的一排牙印。 还好没有深到见了皮肉,不过也得几天才能褪下去。 他拿起花洒迅速冲了个澡,也不知道怎么了,脑海里动不动就浮现出程悠厌恶的眼神。 吃力不讨好,大概说得就是他办的事。 算了,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懒得和她计较。顾屿江自我催眠起来。 平时工作强度大,他的生活节奏向来很快,睡眠质量也好,平时要是加班回来后冲个澡就能迅速入睡。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没有入睡。 明天下午还有一台大手术,自己得赶紧酝酿睡意睡着。 顾屿江越是想要催眠自己却越是新鲜的不可思议。顾屿江实在睡不着,起来后抽了支烟,看了下都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等他抽完两支烟,心头那点莫名而来的燥热感倒是压制下去不少。他这才重新躺回去酝酿睡意。 掌心里的绵软滑腻不已,手感饱满,他无意识的握紧,还想要更多,身体某处跟着燥热胀.硬起来。他向来自诩自己的自制力好于常人,然而这一刻,他头一回不想克制自己的欲望。 顾屿江觉得自己的嗓眼渴得像要冒火,全身像是一不小心会被点着了似的。 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他才会鬼迷心窍成这样。 顾屿江艰难地吞咽了下,下一秒他就醒了过来,梦境里的旖旎全都消散殆尽。 他按压了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拿手机过来,都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他还是头一回睡过头。顾屿江低头看了下他自己高.昂的某处,晦气地起来先进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 还真是见鬼了。 顾屿江出门后直接去医院,没想到刚到单位,同事直接喊他去医院后面的空地那边去了。 “区大队过来开展消防宣传活动,我们都得去参加培训。” “哦。”顾屿江微皱了下眉梢,不情不愿的往培训的空地那边走去。 他到的略晚,现场已经乌泱泱的围站着几百号的医护人员,大都在认真围观消防队员讲解使用灭火器的技巧,毕竟医院里一旦发生火灾,损失和伤亡更是难以估量的,所以消防大队才会特意举办这次活动。 顾屿江一想到昨晚不可描述的梦境就觉得晦气到家,他看了下悬挂在护栏上的横幅,果然就是程悠在的消防大队。 他反正已经仁至义尽提醒过她了,其余的他可是一丁点都不想和她再有任何纠葛。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屿江想到这里,往离他边上的那幢大楼的侧边走去。 大楼侧边靠墙边有几棵大槐树枝叶茂密,站在那里一不引人注意,二还可以看到前面消防员的演习。 顾屿江想到这里直接往大槐树下面走去,他绕到其中一棵最蓊郁的大槐树后面正准备靠墙歇会,忽然察觉到左侧方向有人影晃动,顾屿江抬头望去,冷不防丁和程悠四目相对。 程悠也是出于和顾屿江同样的心理才避到这处隐蔽点的。 今天活动的前期宣传资料都是她准备的,开场前期她已经上台宣讲了近半个小时,后半场是她几个同事演习各种逃生技巧,她就怕待会万一在人群里看到顾屿江碍眼,反正后半场没她的事了,她就特意躲到这处偏僻的地方神游八方去了。 今天天气有点闷热,程悠松了领口下的一颗纽扣,手上拿着一张宣传单扇着凉快点。 乳腺肿瘤……程悠想着想着空着的一只手又去按压她自己有肿块的区域,难不成真的有问题?她想得出神,直到察觉到有脚步声响起,她才错愕地抬头望去,正好和顾屿江的视线撞上。 “鬼鬼祟祟的干嘛?”程悠先发制人。 “你才鬼鬼祟祟!”顾屿江视线留意到她略微敞开的领口,立马不可避免的想起早上不可描述的梦境,他晦气的说完转身准备出去。 “站住!”程悠明显察觉到顾屿江眼里的嫌弃,就他这避之不及的架势,仿佛她是什么瘟神似的。昨晚公然被袭胸她都还没找他秋后算账,他却先给她脸色看? “大姐还有什么吩咐?”顾屿江不情不愿转身,语气生冷。 “你自己说的,我要是觉得不爽了,随时可以讨教回去。本人现在就非常不爽!” 14.第14章(周一的更新) 顾屿江被噎得一愣,估计是压根没有想到程悠会说这话。 昨晚他会这么说,纯粹是为了缓和她那时糟糕的情绪而已,没想到她居然会当真。 “不可理喻!”顾屿江懒得和程悠多说半句,应了一句后直接从大槐树下面走了出去。 等到宣传活动结束后回到单位,程悠去医务室里找小吴聊了会天。 “我新买的假发套好看吗?”小吴神秘兮兮的从纸袋里拿了个假发套出来给程悠看。 “一般。” “花了一千多呢,是不是很衬我的脸型?”小吴说时当着程悠的面戴了上去。 “还行吧,不过你平时上班的话又不能戴,买来干什么?钱多的没处花了。”程悠不是很懂小吴的爱好。 “收藏啊,我家里还有好多顶假发套呢,各种发型都有。对了,找我什么事?”小吴试戴过了开始和程悠聊正事。 “我想了解下,乳腺癌或者乳腺肿瘤之类的疾病是不是挺麻烦的?” “那是当然,这种病还挺容易复发转移的,如果能早发现早治疗会好一点。你想啊,最现实的是,身为女人万一哪边的胸有点闪失切除了,戴个bra都不协调啊。” “也是。” “我印象里歌手姚贝娜还有阿桑不都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么,明星的医疗资源肯定还可以的,最后都还是没治好,你就能想到这个疾病的可怕性了。我表姐也得过这病,我表姐夫在她做了一侧切除手术后不到一年就和她离婚了,借口什么感情不和,这种肤浅的男人,真是醉了。不过好在我表姐切除手术后没有再复发转移,恢复的挺好的。即便这样,她还是要定期去做检查。” “嗯。”程悠听得若有所思。 算了! 还是花钱买个安心。 看来还是得及时去趟医院检查下。 离她单位最近的偏偏就是顾屿江在的医院。 她这阵子手上事情多,也不好意思请太久的假,现在去医院里动辄排队,还是去近点的医院来回快点。正好人民医院是这边口碑最好的,昨晚被顾屿江说得这么严重,程悠其实已经有点心理阴影了。 还是去检查下保险点。 第二天上午程悠特意请了半天假去做检查。她知道人民医院近,单位里的同事要是身体有点问题都会和她一样,都往人民医院跑,毕竟是胸部方面的疾病,要是被同事碰上知晓了还是有点尴尬的。 程悠想到这里,回了趟医务室找小吴去了。 “小吴,你的假发套借我用下。”程悠刚到医务室询问小吴起来。 “干嘛?你不是瞧不上我这鸡肋的劳什子么?”小吴一脸不解。 “我感觉胸口有肿块,今天去下人民医院做检查,万一遇到熟人问东问西的不太好。”程悠如实告知。 “这样啊,怪不得你昨天问我一堆呢。你拿去用吧。但愿不会有什么问题。”小吴一脸谅解地把她新买的齐耳长的假发套从纸袋里拿出来递给程悠。 “谢了。”程悠和小吴道谢后就从单位里出发了。 她开车到医院那边后,这才从包里拿出小吴的头套,她先把自己的马尾往上收,之后才把小吴的发套戴上,是个暗黄色的发套,她从车里的镜子里看了一眼,短发看上去倒是挺英姿飒爽的,就是脑袋有点束缚感不太舒服。 反正也就戴个半天而已,问题不大。 程悠整理好头发后从车里出来去窗口排队,她本来以为看乳腺增生这方面肯定是去妇科看的,毫不犹豫的挂了妇产科。程悠过去交号,轮到她是半个小时后了。坐诊的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医生,聊了几句就提议程悠转挂甲乳外科。 程悠一脸懵逼的重新跑回到一楼那边去挂外科,她就怕自己要多请半天假,跑得气喘吁吁赶回到新的诊室那边。 她的前面还排着个患者,年纪和她差不多大,也不知道那个患者是不是和她类似的病症,整个人气色看着无比苍白,体型削瘦地弱不禁风,手上则是拿着一沓资料,估计是各种拍的片子报告。 那个患者进去很久后才出来,程悠留意到患者的鼻翼红通通的,脸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看着有几分万念俱灰的迹象,程悠不知为何也被感染的心事重重起来。 难不成这病真的挺难治的? 程悠拿着病历本进去,没想到坐诊的是个和顾屿江差不多年纪的男医生。程悠虽然不是老封建,不过和男医生聊这方面的病症,她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不自在。 男医生估计是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尴尬,如常询问程悠之前有没有察觉到□□发胀、疼痛的症状。 “都没有。”程悠摇摇头。 男医生询问过后示意程悠走到后面屏风挡住的区域,提醒她脱掉上衣看下再决定要不要做后续检查。 程悠纠结了下,还是深吸了口气过去,解开衬衫纽扣,接着脱掉bra。 男医生的手法和顾屿江的没有太大出入,从里侧到外侧,再由外侧到里侧按压了一遍,“右□□的上象限区域可能有增生,下象限区域有肿块。” “肿块会不会是乳腺癌的征兆?”程悠迅速穿回衣物。 “也有可能是良性的,不过还是建议去做个钼靶x线照相。”男医生提议起来。 “嗯。”程悠拿了单子风风火火去交钱,又去专门做彩超的地方。她等了挺久才轮到,好在下班前还是赶回到了男医生的诊室。 “已经有2mm乘以1.5mm的纤维瘤了,建议还是及时做手术,要不然再大起来的话就没办法做微创了,到时候留的创口大还有可能会影响到哺乳。”男医生看了下程悠的检查报告说道。 “医生,可是我去年的体检报告上什么都没有,这才过去了不到一年,怎么会突然长纤维瘤出来?”程悠对这个检查结果挺意外的。 “人的身体状况是随时在变的,注意避免熬夜生活作息要规律,饮食也要尽量避免吃辛辣刺激的东西,而且也要注意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避免少动怒发火。” “其他的都容易,就是熬夜不好改。”程悠如实应道,她们这行,半夜起来去救火什么的是常有的事,没办法不熬夜。 “其实熬夜的危害最大,如果能避免的话还是尽量改掉不良作息。” “我知道了,能不能开点药我先吃吃看,如果好转的话就不用做手术,万一吃了药还不见效我就来做手术。”程悠还是挺抗拒做手术治疗的。 “你这个年纪已经是婚育年龄了,建议你还是早点做手术,要不然如果怀孕后受到激素影响,肿瘤有可能会迅速扩大。当然,这也不是绝对化的。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你不做手术也行,你可以先去抓点中药调理看看,然后定期回来检查,万一有什么变化可以及时知道。”医生看出程悠挺抗拒做手术的,提建议起来。 “知道了,谢谢。”程悠说完后从诊室门口出来,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头昏脑涨,她一直走到靠近楼梯方向等候区的椅子那边坐下来休息了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戴着小吴的假发套,程悠随手把假发套摘下来放进包里,果然稍微轻松了一些。 然而两边的太阳穴还是隐隐胀痛,也有可能是今天一直跑来跑去做各种检查的缘故。 程悠又把那张检查单子拿出来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描述她一个外行自然看得不是很懂。 这么小的胸都能什么纤维瘤…… 程悠想得郁闷,这个点快到下班时间了,附近已经鲜少有人经过,程悠想得出神,左手无意识的隔着衣物按压了下肿块的区域。 要不要及时做手术,她还没想好。 要是靳安在,也许她会介意在这个部位留下疤痕。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顾屿江下班后,不知道怎么的还是去了甲乳外科一趟,就在他的楼下那层。 才一层,他直接走楼梯下去,拐口出来后不久他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程悠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偌大等候区那边的椅子上,整个人看着无精打采的。 她的膝盖上放着几张资料,估计是检查报告,而她左手则是有意无意的按压着她自己的胸口处。 他鲜少看到这样无精打采的程悠。 印象里的她永远都是精神抖擞,自然也有精力牙尖嘴利。 顾屿江走近,程悠听到脚步声后抬头,顺便随手把膝盖上的那几张检查报告塞进了包里。 她起身,看样子是要准备回去了,经过顾屿江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 “谢了。”说得有点轻,不过他却是确确实实听到了。 程悠离开后好一会,顾屿江还是站在原地。 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之前的口无遮拦了。 15.第15章 顾屿江站在原地愣了一小会才往前面走去,这个点其余诊室的医生都已经下班了,甲乳外科相比其他科室来说不算太忙,加班也不会特别多。 2号诊室的邵平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准备下班回去,顾屿江走过去打算碰碰运气。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邵平一边收拾桌面一边随口问道。 顾屿江在他办公桌前面的那一堆纸条里翻动了下,果然没一会就看到了程悠的号子。 “你今天是不是有看到个女病人,叫程悠的。” “大哥,除非是在我这做手术的病人,其余的我哪那么有空去记名字啊。”邵平无奈笑笑。 “年纪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扎着马尾的——应该是你下班前不久看的。” “你这么一说我有印象,真是可惜了——”邵平提到这个患者的情况不无惋惜。 顾屿江之前只是按压到程悠的胸前有肿块而已,按理说他帮她发现的应该还算及时,眼前一听邵平这语气,他的心头莫名悬了起来,等着邵平继续往下说。 “年纪轻轻的查出来居然是乳腺癌中期了,我建议她要立刻住院做切除手术,后期还得化疗放疗辅助治疗。没想到她思想还挺保守的,居然很抗拒做手术。”先前那个患者拿检查报告给邵平看,听了邵平提议的切除手术后当场就哭得梨花带雨,看得邵平不无尴尬,眼前顾屿江这么一问,他还印象深刻着不知不觉感慨起来。 都说医者父母心,他其实也挺希望那个女患者能够顺利治好的。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抗拒做手术吗?”顾屿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她和我说男朋友都还没找,估计是怕做了切除手术找不到男朋友吧。你说这姑娘是不是傻,都什么时候了肯定是治病要紧呀,还在想找不找得到男朋友这些有的没的干啥呢。乳腺癌不比胃癌什么的,中期也难说,有时候手术明明成功的,过个几年照样扩散恶化。”邵平吐槽起来。 “她——真的这么说?”顾屿江不无错愕。他印象里的程悠脾气虽然爆了点,不过在这方面的事情应该会挺想得开的。他压根没想到程悠居然会为了这种事情而耽误最佳的治疗时机。 “是啊,我都劝过她了,没用。对了,屿江,我发现过来就诊的群体中乳腺方面的疾病有年轻化发展的趋势,我今天一天下来就接诊了好多个二十几岁的患者,肯定和年轻人不规律的生活作息有关。”邵平想到自己下班前看的倒数第二个患者总结起来,那个患者看体格明显挺健康的,没想到拍片结果出来还是有纤维瘤。 “嗯。”顾屿江应了一句,之后就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这家伙怎么了?”邵平和顾屿江是同一年进来的,两人虽然在不同科室,比起其余同事反倒莫名亲近一些,他本来还想和顾屿江发表下他自己在乳腺科方面的最新研究心得,要是平时,顾屿江铁定会有兴趣和他探讨,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隔了好几天。 顾屿江又打了个电话给邵平。 “你上次提到过的那个患者有来住院治疗了吗?” “没有啊,她自己之前和我提过说认识一个很有名望的中医想去试试看,兴许是不死心跑去抓中药喝了。屿江,我不是对中医有成见,我只是觉得都已经是癌症中期这种程度了,还想着寄希望于中医调理药到病除的概率真的是挺渺茫的。如果是早期的不是很严重,中药吃得对路让肿瘤变小也是有可能的。”邵平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发表他自己的看法。 “嗯。” “对了,你这小子怎么突然对别人这么关心了?不科学啊。难不成你认识那个患者?” “嗯。”顾屿江没有否认和程悠相识的事实。 “既然是认识的,你赶紧说服她回来做手术治疗啊。早治疗早安心。”邵平心里本来就隐隐担心着那个患者的身体状况,眼下听顾屿江提起和那个患者相识后,他立马交代起来。 “我知道了,我会早点说服她回来做手术的。”顾屿江说完就挂了电话。 程悠生病这事其实和他并没有什么因果联系,可是他无端还是觉得隐有愧疚,为着他自己之前的口无遮拦。 顾屿江想到这里,下班后抽空去了趟程悠在的消防大队。 门口值班的正好是几天前晚上见过的那个小伙子,对他还有印象,顾屿江登记后就让他进去了。 前面看着是在消防演习,几十号人围着训练塔在做任务。 其实已有凉意,估计大家伙都已经训练好久了,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的。 程悠也不例外,满头大汗地蹲在侧边地上整理水带。 顾屿江耐心干等着,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大家伙重新列队解散,他才往程悠面前走去。 “什么事?”程悠抬起右手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自从几天前确诊纤维瘤之后,她对顾屿江的成见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还不去医院接受治疗?”顾屿江看到她身上的衣物大半都被汗水打湿了,两颊因为训练运动后隐有涨红,看这样子,她估计压根还没打算去医院里住院接受治疗。 “过几天上头领导要来检查,事多走不开,过阵子再去。”程悠随口应道。 “放心吧,少了你你们队也会运转下去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没这么重要,不过做手术也不急在一时。”程悠说时往医务室方向走去。她这几天请不出长假,先前去医院检查后第二天就去中医馆那边抓了中药在喝。 小吴这会正准备下班,程悠买回来的中药是已经煎好真空包装着的,就放在医务室里的冰箱里,小吴下班前举手之劳帮程悠的中药袋拿出来在热水里泡了下才关门。 程悠随手接过被小吴温热过的中药袋,说了声谢谢后就撕开药袋口开始喝了起来。 她这会正渴着,药汁涩中带苦,解渴正好。 小吴奇怪的看了眼程悠身后的顾屿江,关门走出去好一会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话说程悠几时认识了这么个大帅逼,怎么都不吭个气,不厚道啊…… “去看的中医怎么说?”顾屿江一看到程悠白开水似的喝中药,想起邵平说得那番话,他其实不是很愿意看到程悠寄希望于中医拖延下去。 “说什么疏肝解郁兴许可以让瘤变小一点。”程悠转述中医的话。 “这种见效太慢了,你还是立刻去办理住院动手术吧。”顾屿江隐有不耐地催促起来。 “顾医生,是,我承认是你的好心提醒让我及时去了趟医院确诊病情,不过做手术这种事又不是缝个针。再说,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现在离不了人。” “治病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你不应该讳疾忌医。”顾屿江觉得此刻的自己多半像是唠叨的唐僧。 天际边的夕阳近乎隐去,不过光线依旧亮堂着。程悠身上的迷彩t恤被汗水打湿后随意的深浅不一着,她脖颈往上的区域被晒得略显麦色,脸上的汗水大颗大颗的往下面滑去,领口往下的那片区域虽然捂得严严实实,他却也知道面料下面的雪白滑腻,他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念头,体温蹭得一下像是被点着了似的,瞬间就烫到他心口的最深处。 口舌生燥。 “小程,喝口水!”不远处有人扔了瓶矿泉水过来,程悠刚要伸手去接,没想到顾屿江赶在程悠面前,手长一把就接住了。他飞速拧开矿泉水盖,一口气喝得见底,这才把刚才突如其来的干渴压制下去了。 程悠一脸懵逼地看着行为诡异的顾屿江。 “真不去做手术?”顾屿江最后一次问程悠。 “中药都开了一个礼拜,至少等我喝完这次的中药再说吧。”程悠不以为然应道。 “有病就得治,命是你自己的,爱治不治!”顾屿江多看一眼程悠无所谓的态度就觉得心头发堵,脸色阴沉地说完后就离开了。 他专程跑过来一趟就是给她甩脸色看的? 程悠看着顾屿江离开的背影一脸茫然。 真是莫名其妙。 顾屿江回去后的当晚果然再次失眠。 夜深人静,四下悄然无声。 不可否认,他居然见鬼的在回味那片滑腻,只要稍一多想,身体的某处就会跟着蠢.蠢欲动。连他自己也隐有错愕居然会上来这么直接的生.理反应,像是突然间回到了十七八岁毛头小子时候的年纪,朝气蓬勃地一触即燃。 按理说,他早已经远离这样的状态了。 除此之外,还有隐隐的惋惜。 因为他清楚着,那片滑腻不久后就会被摘除掉。 然而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相比惋惜,他还是更希望她康健平安。 即便身体残缺。 活着,远胜一切。 “她和我说男朋友都还没找,估计是怕做了切除手术找不到男朋友吧。你说这姑娘是不是傻,都什么时候了肯定是治病要紧呀,还在想找不找得到男朋友这些有的没的干啥呢。”邵平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顾屿江忽然坐起,去了趟洗手间动手解决了下,回来后从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掏出烟来点上,他长长抽了一口缓缓吐雾,这才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压制下去。 难不成程悠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忌讳去做切除手术? 16.第16章 顾屿江整整抽了半包烟这才重新躺回去酝酿睡意。 第二天他正好调休,等到下午,顾屿江去花店里买了束玫瑰放在车里。他知道程悠白天多半没有空,特意等到傍晚才开到消防队那边去,车子就停在消防队前面的马路边。 先前一时冲动去花店订了花,这会看看消防队前面的大门,顾屿江又觉得这花压根拿不出手。 总不能对程悠说他对她一见钟情? 这种鬼话,连他自己都不信,更何况是去搪塞程悠了。 顾屿江看了看副驾上的那一大束玫瑰花,又觉得碍眼的可以,想想还是准备打道回府。 他刚重新发动车子,视线里忽然看到有人从消防队的大门口走出来,穿着条修身的及膝连衣裙,长发披肩。 是程悠。 他印象里的程悠风风火火的和假小子没有什么出入,而且平时大都穿军装,只有英姿飒爽之类的印象,顾屿江还是头一回看到程悠女性化的穿着。 多半是在军队里呆过的缘故,她随意走路都是身姿笔挺着,不管穿什么衣物,都是衬显的气质卓然。 唔,看这盛装出席的样子,估计是准备相亲去。 上次那个相亲对象被他搅和了有可能没成,这次多半换了一个。 顾屿江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他正准备调头开出去,没想到耳边忽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顾屿江朝侧边望去,见着一个经过的司机急刹车停下来,摇下车窗对着程悠破口大骂,“活不耐烦了!想死就找别的路子别跑到马路上讹人!” “对不起——”程悠讷讷开口。 那个司机气势汹汹的骂完后就一脚油门开走了,程悠这才继续横穿马路走到对面那边,已经有辆出租车在等着她了。 消防队大门口前面本来就没有斑马线,估计是她自己横穿到对面的时候没有看清来往车辆才被那个过路司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屿江看到程悠失魂落魄的坐进车内,直觉觉得她不太对劲。随着出租车车主发动车子,顾屿江也直接原地调头跟了过去。 兜兜转转的,没想到车主开到了他们这边的烈士陵园。 程悠下车后压根没有留意周遭车辆人员,略显木然地往里面走去。 顾屿江靠边停车后看了下烈士陵园的几个大字,他并没有下车,只是摇下车窗看了下逐渐昏暗下去的天色。 天气不合常理地闷热,像是重回梅雨时节似的,雷声倒是开始密集起来。 开过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这边偏僻的可以,她要是磨磨蹭蹭的不抓紧点,待会还不知道会不会打得到车。 长眠在这里的大半是体系内殉职的战士,不论职业。 顾屿江生平第一次来到烈士陵园,还没进去就已经感受到了肃穆庄严的氛围。 怪不得看她今天有点不对劲,多半是来缅怀她自己的同事或者战友吧。 顾屿江还在有的没的发散起来,没想到空中接着响了几下轰隆声,毫无预兆地下起倾盆大雨。 程悠没带伞。 他车里也没伞。 顾屿江看了下很快被雨水打湿的挡风玻璃,无意识地又掏出烟抽了起来。 今天是靳安离开她的第二年。 程悠白天手上有事在忙,不过她也没想过要请假出来。 特意选在下班后过来,她其实是不想和靳安的家人撞上。 程悠还没走到靳安的墓碑前就开始下起了暴雨。 她倒是没有觉着冷,只是想着过来看眼靳安再走。 顺便告诉他,她过得挺好的,虽然他已经离开她了。 程悠想得出神,快要走到靳安墓碑那边,黑影幢幢中前面忽然传来沙哑的声音。 “你有什么资格来看他?”是靳安的姐姐靳萍。 程悠抬头朝前面望去,靳安的墓碑前面还有两个人,是靳安的母亲和姐姐。 靳安是单亲家庭长大,家境拮据一直到他工作后才稍有改善,他硕士毕业省考进入大队后不到几年就荣立数次一等功升至中校,他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和全部的希望,他的离去近乎毁灭了这个家庭。 程悠及时止步。 她本意就不想和她们撞上闹不快,没想到她们居然会呆到这么晚都没走。 “我的儿,你走了让妈怎么活——”靳安母亲本来是已经止住哭声了,看到程悠过来,她又重新哭天抢地起来,她的声音早已经沙哑的快近失声,哭也几乎没有太大声响,一边不停的去捶她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才能缓解一些撕心裂肺的痛楚。 “伯母——”程悠轻声喊道。思念或者悲伤,她并不比靳安家人少一分,她说不来安慰的话语。 “谁允许你过来的,你没有资格过来看我弟。”靳萍挡在程悠面前,不让她靠近墓碑。 “我、我就看他一眼就走了——”程悠轻声应道,语气里不无央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并不是每天都有勇气过来这里。 今天会过来这里,也是仗着是他的忌日,她才会说服自己过来。 靳萍沉默以对。 程悠以为靳萍终于默许她去看靳安,从里侧继续往靳安的墓碑前面走了几步,也就仅仅几步而已,身后的靳萍忽然猛地推了一把程悠。 程悠猝不及防差点摔倒,靳萍已经发疯似的朝她动手,“你还我弟弟!要不是你,我弟弟怎么会死!” 真要打架,程悠当然不会吃亏。 她只是没有还手,任凭靳萍朝她拳打脚踢。 如果这样能够让靳安家人宽慰一些,她很愿意。 靳萍用尽全力对程悠动手,直到程悠猛地被她推倒在地,闷实的一声,是程悠膝盖骨磕在水泥石板上面的声响,连靳萍自己都听得清楚,她这才气喘吁吁的罢手,气急败坏地朝程悠大骂起来,“狐狸精!要不是你多事,我弟弟怎么会死!”靳萍说完后扶起早已经哭得快要断气的母亲起来往外面走去。 虽然那场火灾已经过去两年了,虽然单位授予了勋章和一笔巨额抚恤金,她们的悲伤并没有随着时间冲淡多少。 顾屿江一个人坐在车里,直到看到有对母女从里面出来,他不知道为何下车往里面走去。 果然,他在其中一排墓碑前面看到了程悠的身影。 她像是半跪在那里,脑袋靠在墓碑上,整个人像是睡过去了似的。 夜色昏暗,顾屿江看不到墓碑上主人的名字。 “不早了,回去吧。”暴雨越下越大,顾屿江开口,他的声线被雨声削弱,听上去不太像他平时的声音。 大约是听到顾屿江的声音,程悠昏沉沉地伸出手拽住他的裤脚边,甚至连面颊都想着要去蹭他的裤腿边,“你终于回来看我了。”她没有睁开眼睛,因为怕这难得的幻象消失。 靳安离开她两年了,她从来没有梦到过靳安。 一次都没有。 “我是顾屿江。”顾屿江听出她认错人了,冷冷出声。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程悠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之后微仰脑袋,脸上跟着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沉思了好一会,这才踉跄着起身,往下面的青石板台阶走去。 一直走回到烈士陵园的门口边上,这边有路灯探照,顾屿江才察觉到她身上狼狈不堪,右脸微肿,尤其是膝盖上有道大口子,像是撞到什么锋利东西所致,被雨水冲刷的久了上面的血水已经不怎么看得到。 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再淋场暴雨引起高烧还有伤口感染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 “我送你回去吧。”顾屿江心里有无数个疑团,不过出口的还是这一句而已。 “恩。”她没有拒绝。 顾屿江走到副驾那侧帮她开车门,车门打开他才想起上面放着一大束玫瑰花,顾屿江随手往后座方向扔去,这才示意程悠坐进去。 暴雨依旧,其实他反而希望雨声再大一点,至少能把车里的压抑感遮掩掉一些。 她坐进车里后大半个身子就一直望向右侧车窗。 他看不到她的脸,只有借着右转弯看右侧后视镜的时候才能暼到一眼。 她原来一直在微不可微地发抖着,也许是被大雨淋后觉得冷,也许是别的原因。 外面狂风暴雨,他却觉得车里闷热异常,连着心头都像是被雨雾蒙住,模模糊糊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意什么。 他一定是在发昏。 17.第17章 回去的路程既长又短。 顾屿江没留神就开到了程悠在的单位前面。 开过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待会她下车时要和她说的话,然而等到车子停在她单位前面的大门口时,他发现还没想好要和她说些什么。 安慰她节哀或者是叮嘱她及时去医院? 甚至过问她膝盖上伤处的由来? 他们的交情,其实压根都还没到这个地步。 “顾医生,麻烦你开到我的宿舍前面可以吗?”顾屿江还在出神,程悠终于坐直回去,没有他想象中的狼狈憔悴,她甚至轻咳了一声,嗓音随即如常,一边摇下车窗和值岗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她同事果然立马放行。 顾屿江点点头,很快就开到她的宿舍楼前面。 “顾医生,麻烦你稍等下。”程悠急着下车,说完后就脚步迅疾地往她自己住的宿舍方向跑去。 顾屿江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依言停在原地等程悠。 不到半分钟,程悠就重新小跑了出来,手上拿着两条干毛巾,她重新打开副驾的车门侧身进来,动作利索地擦了下刚才她自己坐过的副驾,上面自然是被她身上的雨水弄得湿漉漉的了。她动作迅疾地擦了一遍,和他道歉起来,“真抱歉把你的座椅都弄湿了。”程悠说时余光往顾屿江乱扔在后排的玫瑰花束上带了一眼,语气相比先前的沮丧明显欢喜不少,像是连她自己不知不觉间都沾了不少喜气上去,“顾医生,你今天是有约会吧?” 隔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顾屿江听到自己似乎应了一声,他应得有点含糊,不过她显然是听明白了,“顾医生,你也稍微擦下。”程悠说时把手上另一条崭新的干毛巾递给主驾上的顾屿江,提醒他及时擦下身上的雨水,车厢里的车灯昏黄算不上太亮堂,不过还是能够看到她眉宇间上来的浅浅清欢,惹人晃眼,仿佛之前那个失魂落魄的她是他凭空臆想出来似的。 面前的她,像是有铜墙铁壁护身,她不会让任何人近身。 是她一贯自在洒脱的模样。 在烈士陵园那边,多半是他看花眼了。 “顾医生,会不会耽搁你约会的时间了?”认识以来,程悠还是第一次这样好声好气和他开□□谈,生怕自己打搅了他的约会而心生歉疚。 她刚问出口,顾屿江就把车窗摇回去,之后就重踩油门开了出去,地上的积水冷不防被快速行驶的车轮甩起水花,不少溅回到程悠的小腿上。 顾屿江离开后,程悠就回寝室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拿了碘酒擦拭了下膝盖上的伤口,临睡前她才想起来忘记问顾屿江怎么会凑巧路过烈士陵园那边,难不成他也有什么故人朋友葬在那里? 这一天下来程悠过得心力交瘁,她没想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右胸口检查出来有纤维瘤的地方发胀不太舒服,程悠又把之前的彩超报告拿出来翻阅了下,她去办公室里上班后,知道今天难得不算太忙,程悠就请假出来去了趟人民医院挂了邵平的号。 邵平还是和之前的提议一样,建议她尽快做手术,以她现在检查出来瘤体的大小还可以做微创手术,创面不大,自然也不会留下突兀的疤痕。 程悠询问了下虽然是个小手术,不过术后还是要静养上几天的。 “邵医生,那我先回去提前处理下手头的工作,大概一周后过来做手术吧。” “恩,可以的。”邵平点点头,顺便提醒了程悠基本的术前须知。 程悠从诊室里出来后,已经是中午下班的时间了。邵平因为程悠的到来,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天在程悠前面的乳腺癌患者的病情。之前顾屿江不是明明答应过要劝那个患者及时回来做手术接受治疗的么,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邵平想到这里,随手拨了顾屿江的内线。 “什么事?”顾屿江问道。 “你这小子,不是说把那个乳腺癌的姑娘劝回来做手术的么,这都过去好多天了,怎么没下文了?” “人家的事我管不着。”顾屿江的语气听着有点冲。 “你这家伙也太冷血了吧,见死不救。”邵平吐槽起来。 “你确定她真的是乳腺癌中期?”顾屿江印象里的程悠精力充沛,完全没有癌症患者的虚弱预兆,他还是有点质疑邵平的判断。 “那还有假,你这是在怀疑我误判吗?难不成我在你心里的诊治水平已经烂成这样了吗?”邵平忍不住激动起来。 “也不是。这样吧,你等下我,我现在过来看下她的病历记录。”顾屿江想想还是眼见为实,过来和邵平当面讨论下程悠的病情和治疗方案再说。 “也行,那我等你,你赶紧下来。”邵平没好气地催促起来。 程悠从邵平的诊室出来后去了趟洗手间,等她小解后出来快走到楼梯口时,没想到久未联系的高中室友徐蓓蓓打她电话,毕业后都各忙各的她们联系并不多。 “悠悠,你现在在什么单位工作呀?” “我在消防大队啊。”程悠随口应道。 “我们平时看到的消防队员不是全都是男的么,你一个女的怎么进去消防队的?”徐蓓蓓明显不解。 “考试进去的啊,笔试面试,报考比例还挺残酷的呢。” “这样啊——原来进消防队也要考试的啊——”徐蓓蓓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看岗位的,比如中队的很多队员就是现役军人,他们不用考试的,期满后可以留队也可以退役,对了,有事吗?”程悠聊了几句后问道。 “网上有个视频被转发的挺火的,算了,你还是别看了——”徐蓓蓓有点支支吾吾。 “没事,你发我看下吧。” “你看下也好,你们消防大队不是有官博的么,你先看下视频,要不还是让官博帮你澄清下吧。”徐蓓蓓说完后就转发了个视频给程悠。 听这语气,视频和她显然有什么关系。 程悠越来越狐疑,干脆走到等候区的椅子那边点开视频看了起来。 她才看了几秒就认出了是最近一次出警去作坊式私企时的灭火场景,那时的她正拿着单反在寻找最佳拍摄点,估计是围观群众用手机拍录的视频,把拿着单反寻找最佳视角的她和旁边风风火火往火场里面冲去的消防战士一起拍进了画面。 视频才拍了一分多钟而已,不过也足以可见现场的惊心动魄。 再过不到半分钟,她手背就被融化的玻璃液体滴到,紧接着不久厂房就发生爆炸了,只不过后面的那些画面并没有拍录进来。 这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程悠随手点开下面的留言,未料到下面一溜的都是质疑她的言论。 “人命关天,居然还有心情拍视频,脑残吧!” “这么消极怠工对得起身上的消防服吗?对得起旁边往火海里冲的战友吗?” “是走后门进去的吧,要不然一个女的怎么进得去消防队,建议大家伙一起扒扒看这是哪个地区的消防队,说不准会有惊喜。” 程悠才看了几条就退了出来。 她这人向来想得开,这点被人误会的小事压根影响不到她。 程悠收好手机快走到拐弯处,老妈又打电话过来。 仔细想想,她一直忙自己的事,快半个月没打家里电话了。 “悠悠,你小姨托关系帮你在家这边的银行找了工作,你赶紧辞职回家这边工作吧。”胡海芬女士刚接起来就开门见山的说明意图。 “妈,我们隶属于公安局是军事化的管理模式,不像在公司里上班想辞职就能辞职。”程悠耐心解释起来。 “妈不管,你小姨为了帮你人情债都已经欠下去了,你这次赶紧给我辞职了。你要是不好意思辞职的话,妈明天过来一趟找你们领导,就说家里突发状况要回老家工作。”胡海芬难得态度强硬起来。 “妈,我们都要走流程的,真的没这么随便的。” “大不了就说妈得绝症总行了吧!难不成你们单位还要留你不成!” “妈,你到底怎么了?”程悠听出胡海芬今天很不对劲,追问起来。 “悠悠,你不是一直和我们说你只是做宣传工作的,保证不会跑到火场去的。那我怎么在别人在朋友圈转发的视频里看到你出现在火灾现场呢?把我和你爸都吓得出了身冷汗。这种工作即使给咱多少钱也不准干了!赶紧给我辞职了回家来!”印象里这么多年来,胡海芬还是第一次大嗓门凶她。 程悠一听就明白了,老妈估计也凑巧看了徐蓓蓓发给她的那个视频,“妈,你看的那个视频情况特殊,那天负责拍宣传视频的男同事正好家里有急事回去了,托我帮他顶个班拍下现场的火灾情况而言。我平时主要做文书工作,不会出现在火场的。” 程悠知道爸妈在担心什么,特意找了个借口想要搪塞过去。 “妈不管,万一你同事下次又临时请假呢?你小姨都已经让你姨丈托关系找好工作了,爸妈又不希望你赚多少钱,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换个稳妥的工作好不好?要不然我和你爸晚上都睡不着觉。”胡海芬说着说着隐有哽咽起来。 “妈,现在的灭火设备都很先进的,真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危险的。” “你要是出点什么意外,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办。人家当公务员还有事业单位上班的,又体面又清闲,就你怎么会进去消防队,女孩子晒得黑不溜秋的先不说,你再这样下去,我看你怎么找得到对象!” “妈,我现在年纪又不是很大——”程悠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至于很糟糕。 “悠悠,从小到大,爸妈向来尊重你的意见,什么事都让你自己拿主意,就这一回,你必须听爸妈的,你要是还不辞职回家这边上班,这个家你也甭回了!靳安都已经死了,你还一直呆在那里有什么意义,你自己给我好好想清楚!你再怎么折腾他都活不过来了!”胡海芬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程悠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一点点暗下去直至变黑,她还是一动不动地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过度明显泛白起来。 靳安已经死了! 他活不过来了! 老妈说得没错。 她只是,没办法放下。 程悠想早点离开这里,可是又觉得浑身乏力,甚至连抬脚都觉得吃力。 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就绝望地手脚冰冷。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真的不知道。 顾屿江从楼梯口出来后,远远就看到前面墙角处的熟悉身影。 她不是明明来医院了,怎么邵平还说她没来就诊? 难道她是没来得及挂号邵平就下班了? 不过好歹是晓得过来医治了,自己喊邵平加个班把手术时间定下来就好了。 顾屿江心头莫名松了口气,只不过随着他越走越近,他反倒及时停下脚步了。 相识以来,顾屿江还是头一回看到眼前的程悠,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魂魄了似的,徒留皮囊在身,颓废地毫无生机。他甚至看到她眉眼里涌上来一层雾气,虽然始终没有滴溅下来,却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灼烫到。 缓缓钝钝的,然而却是长驱直入到他的心头深处。 18.第18章 顾屿江怔了一会, 还是继续往程悠面前走去。 随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前一刻失魂落魄的程悠果然抬头看他。 也就这分秒的时间, 她已经从后背靠墙转而站直回去, 是部队里标准的军姿,整个人站如松, 腰杆笔挺地像是不会被任何事物压垮。 “你——没事吧?”顾屿江轻咳了一声, 不太自然开口。 “嗯。”程悠飞快应道, 她紧跟着又轻咳了一声,刚才上来的雾气居然就一闪而过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格外水汪汪的,并无其它。 “检查结果给我看下。”顾屿江说时想去看下程悠手里的彩超单子。即便结果再糟,以程悠的体质和乐观的性格, 他觉得接受手术和化疗肯定会有好转的。 “没什么好看的。”程悠神色隐有戒备, 说时直接把那张报告单一卷,避开了顾屿江的手。 她没有针对顾屿江。 她只是这会心情糟糕地一塌糊涂,不想和任何人搭话而已。 程悠说完后直接往电梯口那边走去。 顾屿江僵硬地收回悬在半空的右手,并没有跟过去。 邵平等了顾屿江一小会都还没看到他的人影, 他等得无聊走到诊室门口, 正好看到顾屿江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发愣, 邵平朝他喊了一声, “你怎么还磨磨蹭蹭地不过来?” 顾屿江闻言这才大步往邵平在的房间门口走过去。 “你说的那个癌症患者真的没来找你?”顾屿江说时皱了下眉梢。 “当然了,这还有假?”邵平一脸茫然。他正说着, 顾屿江的手机响了, 是护士长打他的电话, 多半是术后病人有急事,“这样吧,我保证两天之内会把她劝说过来办理住院做手术的。” 顾屿江想着程悠都已经来过这里了,她兴许是还有后顾之忧,不过证明她自己已经开始动摇,而他只需要劝说下肯定能说服她过来做手术的。 “那——也行吧,你先去忙吧。”邵平也看到顾屿江手机屏幕上护士长的电话,一脸谅解地点点头。 顾屿江回去后莫名有点心神不宁。 先前买的那束玫瑰花他随手放进了后备箱里,这会早已经发焉了,然而他并没有随手扔掉。 顾屿江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程浩。 “顾医生,有事吗?”程浩还存着他的号码,一接起就无比热络的问道。先前多亏了顾屿江教他的方法,他本来难以启齿到惶惶不可终日的问题都解决了,而且还是免费解决的,程浩莫名对顾屿江充满好感。 “你姐有男朋友吗?”顾屿江怕自己闹乌龙,再次确认。 “没——当然没啊。”程浩满口保证起来。他其实知道程悠和靳安的那段感情,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困在那个心结里。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程悠能够幸福,眼前迫不及待应道。 “可以和你聊下你姐的事吗?”顾屿江在此之前并没有追过女孩子,老实说,他并不是很懂女孩子的心思,也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的欢心。 “可以啊。顾医生,原来你真的喜欢我姐啊。” 顾屿江没有出声否认。 程浩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其实上次顾屿江问他要程悠单位地址的时候他就有过这个大胆的猜测,不过他内心又有点担心顾屿江这人性子看着冷冰冰的,而他姐也好不到哪里去,慢热得很,她要是看顺眼还好,要是看不顺眼妥妥的就是一言不合被狂怼的节奏。 这两人的性格,现实来说感觉还是挺难走到一块的。 没想到这才过去没多久,顾屿江居然主动要对自家老姐发起攻势了。 程浩本来还隐隐担心着以程悠的犟脾气,这辈子估计都很难再迈过靳安去世的这道坎了。 眼前难得遇到顾屿江这种黄金单身汉,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孩直接在寝室里笑得心花怒放起来。好歹顾忌着顾屿江还在电话那边接听,他这才不至于让自己乐呵得太离谱。 “那个——你帮我想下你姐平常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顾屿江略显变扭地交代起来。 “好的好的。我立马就给你想!”程浩连连应道。他是激动过度,明明绞尽脑汁竭尽全力去想,一时间反倒一点都想不起来。 “不急,你慢慢想吧。”隔着电话,顾屿江都有点察觉到程浩激动过度的喘气声。 “那成。”程浩点点头。 挂了电话后,程浩开始苦思冥想起来程悠平时的喜好。他以为自己平时对程悠是挺上心的,没想到头一回这么认认真真的回想,程浩居然发现自己连程悠的饮食喜好都不怎么清楚…… 他这个弟弟,其实也当得挺不走心的。 程浩坐在寝室里的木板床上托腮冥想。 算了,既然自己不太清楚老姐的喜好,干脆一步到位帮顾屿江想想和老姐约会的地点,最好给他们选个有情调又不至于冷场的地点,可以让顾屿江轻轻松松地俘获老姐的芳心就好了。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先探探老姐的口风再说。 程浩想到这里就打了个电话给程悠,“姐,上次那个顾医生,就是在人民医院泌尿科碰到的那个顾医生还有印象吗?你觉得他怎么样?”程浩暗戳戳的试探程悠的态度。 “什么怎么样,你好端端的提他干嘛?”程悠漫不经心应道。 “没干嘛,就是随便问下。”程浩一听心头就明白大半了,看来老姐果然如他预料对顾屿江还没来电,估计这也是顾屿江会找上自己曲线救国的原因吧。 既然顾屿江这么看得起他,他铁定会把这事办得妥妥的。 程浩随便和程悠瞎扯了几句才挂了电话,他依旧坐在床上苦思冥想,忽然间猛地一拍脑袋。 有了。 要来就来个猛的。 老姐,放心吧,你老弟绝对会帮你办妥终身大事的。 程浩脑补出来大尺.度的画面,一个人先欣慰地笑出声了。他神游了一小会后在手机上迅速搜索了下这边的温泉度假山庄,虽然票价有点小贵,不过为了老姐的终身幸福,他就是省吃俭用上大半个学期也在所不辞。 程浩下好订单后,深呼吸了下,这才打电话给顾屿江。 “顾医生,你明天有没有空?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想约你出来,好好聊下我姐的事情。”程浩略显紧张地问道。 “也行吧,我去学校里找你?”顾屿江脑海里浮现出程悠在烈士陵园时的反应,他直觉觉得程悠应该经历过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是程浩愿意和他提及程悠身上发生过的往事,他愿意了解下,所以对程浩的提议颇为赞同。 “不用了,你明天下午直接来**温泉度假中心来找我吧。” “温泉度假中心?”顾屿江狐疑地重复了一遍。 程浩也不知道为啥,明明顾屿江还算好声好气地和他开口,只是语气稍微肃然了点,他这小心脏就莫名扑通扑通狂跳起来,“那个——我先前做手术不是花了我姐挺多钱的,最近在这个度假中心兼职打工呢,不能离开太久。顾医生,你上次帮我解决身体毛病的事情我还没好好谢过你,你明天过来泡个温泉,途中我抽空和你聊聊我姐的事,这样两不误。” “那也行吧。”顾屿江听程浩言下之意走不开,他只想着两天内速战速决把程悠劝去做手术,这些小事也就不以为意了,随口应承下来。 好不容易搞定顾屿江,程浩居然紧张地莫名出了身虚汗,他松了口气后重新打程悠电话。 “姐,明天周日你不是休息么,明天下午两点到**温泉度假中心来一趟。” “干嘛?” “我最近在那里兼职打工,内部员工可以免费拿张票,我就给你留了张。之前听你说最近有点累,你来泡个温泉放松下,别把自己整得太累。” “真不是花钱买的票?”程悠最近手头略紧,她的关注点只在钱上面。 “当然了,我现在在努力攒钱,下学期的生活费不用你给了。” “该花的地方就花,也别太省。” “姐,那就这么说定了。”程浩生怕程悠反悔,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 “对了,我还是不去了,我泳衣都没买。”没一会,程悠又发了条短信过来。 “还真是赶巧了,我买了套泳衣给琳琳,她嫌丑不喜欢一直放我这,反正没穿过的,我明天带过去你就当一次性的穿下好了。”程浩随机应变回过去。 “那行吧。” 看到程悠回复过来的三个字后,程浩这才心满意足地瘫倒在床上,不过他没躺多久就重新起来,趿拉着拖鞋往楼下生活区的体育用品店狂奔过去。 “老板,给我拿套面料最少的泳衣过来。”刚进店,程浩就中气十足地交代起来。 “四角泳裤都一样,没有面料少点的款式。”店主看智障似地盯着程浩看。话说现在的小伙子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经了…… “说错了,是女款的泳衣,我女朋友让我买的。”程浩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火急火燎的没说清楚。 “哦,那就买套比基尼吧。”店主说时走到最里侧的泳衣那排拿了套出来。 程浩环顾了下一圈,觉得店主手上的这套的确是面料少得可以,虽然价格小贵他还是咬咬牙买了。他拿着刚买的比基尼哼着小曲往寝室走回去,一想到明天的河蟹画面,程浩忍不住就露出了老干妈似的蜜汁微笑。 以老姐的好身材,明天绝对能把顾屿江迷得神魂颠倒。 这一点,他对自家老姐是相当有信心的。 19.第19章 第二天是周末, 不过外面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几天程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压力骤增, 加上爸妈勒令她回老家工作的要求还在耳边时不时回响起, 她为了这些事情破天荒都失眠了。 程悠也没有很好的消遣方式,想着去泡温泉放松试试看也行, 冒着雨天开车过去。 程浩已经在温泉度假中心的大门口前面等她, 刚看到她就往她手里塞了张门票和一个塑料袋, “姐,更衣室在一楼右边,到时候工作人员会给你储物间的钥匙。你换上泳衣后把衣物什么的放到储物间里好了,还有这个是手机套,你把手机放在里面可以避免进水。”程浩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忙着离开, 程悠想着他在这边兼职不能开溜太久也是正常的, 接过来后就往更衣室方向走去。 估计是雨天的缘故,更衣室里的游客少得可怜。程悠把手机装进防水袋后就开始脱掉身上的衣物,之后才去程浩给她的塑料袋里拿泳衣。 结果,程悠抖落出来后看了下里面的三点式泳衣, 她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什么鬼? 让她穿这种暴露的款式去泡温泉? 怪不得他女朋友潘琳琳会嫌弃不喜欢, 面料少成这样, 穿不出手也正常。 这家伙才上大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良资源看多了还是怎么的,小小年纪歪点子倒是不少。看来, 回去后有空得给他洗洗脑做下思想教育工作了。 好在今天的游客少得可怜, 而且来这边的又全是陌生人, 程悠不自在归不自在,还是摸索着把这点面料穿上去,之后随手拿了浴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开始往外面走去。 这边温泉多的是,有室内也有室外的。 程悠本来去了一处室内,觉得有点闷,又晃荡到外面。 天空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外面视线可见范围内居然都没见着过往的游客,总好过于人挤人下饺子似的场景。 这边假山林立,植被蓊郁,环境倒是挺不错的。程悠兜了小半圈,走到一处假山的侧后方,依山而建着凉亭,下面则是个温泉,旁边的木牌上写着养生池,凉亭靠外的两侧还有纱幔遮挡,免去了露天没有遮挡的弊端。 程悠走过去,脱下浴袍放在池子外侧的边缘,之后迈步进去。 池水温度略微偏高,估计和外面雨天略低的温度相碰撞,出来的热水遇冷雾气格外氤氲弥漫,加上两边的纱幔迎风晃悠,意境倒是挺不错的。 程悠找了个舒坦的位置身体微仰靠坐在那里,她正准备闭目养神,程浩又打电话过来了,“姐,你在哪啊?” “养生池。” “是不是年纪大了,居然晓得养生了?”程浩笑嘻嘻打趣起来,“我现在过来找你哈。” “随你。”程悠挂了电话后重新仰靠在那里,她神游没多久就被舒适的温水泡得昏昏欲睡,正好她靠坐着的位置后面就是茂密的草木,有棵枝桠探了小半进来,将她的脸面虚虚挡掉了大半边。 顾屿江按着程浩和他说的时间准时到温泉度假中心这边,这里地处郊区,也不知道程浩怎么找到这么个兼职的工作点。 程浩除了他刚到的时候带他进去到更衣室,之后说是有事要忙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顾屿江今天特意过来一趟,本来就是为了听程浩聊聊程悠的事情。看程浩这反应,显然还不知道程悠生病的事情。如果聊下来觉得追求程悠的点子依旧不切实际的话,他打算直接向程浩透露下程悠的病情,让程浩以家人的立场去劝程悠,比他总该要强一点。 好在等他脱了衣物换上四角泳裤后,程浩又重新打电话过来了。 “哥,我在养生池这里,你从更衣室里出来后,直走到底右转弯再左转,看到最里面的那个凉亭往里走就行了,我现在终于空点了,咱们边泡温泉边聊会吧。” “那行,我现在过来。”顾屿江忽略了程浩突然改口的那声称谓,他把东西在储物柜里放好后,往程浩说的地址走去。 下雨天跑到室外泡温泉,估计也就程浩这熊孩子想得出来这馊主意。 顾屿江方向感向来挺好的,他没一会就找到了程浩提过的养生池。 秋风秋雨,纱幔迎风晃悠,加上周遭林木苍翠雾气氤氲,环境倒是挺不错的。 就是雨天的缘故,天色有些阴暗没有平时白日的亮堂。 顾屿江越走越近,他随手脱了身上的浴袍扔在池外边,跨步踏入温泉,原本略显平静的水面因为到他的到来晃荡出不少水花。 雾气朦胧中,顾屿江看到有个人影靠坐在里面,不过正好有枝桠探在前面,堪堪挡住程浩的脸面。 看样子,就这么一会功夫,怎么像是睡着了似的?不是说好和他聊聊程悠的事情么? 程悠半睡半醒间,隐约察觉到有人过来。 程浩不久前刚打她电话要过来,肯定是他了。 她这会刚刚上来睡意,懒得搭理程浩,继续自在地仰靠在身后的池边上闭目养神。 随着水波荡漾更甚,程浩似乎在向她走近坐下,以他这聒噪的性格到这了都没吭声倒是不太科学,她想到这里才懒洋洋地坐起睁眼望去。 下一秒,她就和顾屿江毫无预料地四目相对。 卧槽! 两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对方吓得打了个激灵,而且条件反射下,两人近乎同时站立起来,顾屿江精赤的上半身毫无遮挡地现在她的面前。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的就是他这样的身材,他身上的肌肉不算很夸张,不过胜在匀称曲线流畅,看着很是养眼。若是在平时,程悠兴许还会客观地评价一番。 只不过眼前,她无端端被吓了这么一大跳,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而且她自己刚站立起来,察觉到顾屿江的视线明显错愕,程悠不解地低头看了下,都怪程浩这臭小子给她这套不三不四的比基尼,面料实在少得可怜,加上被水沾湿后,面料发紧的濡贴在身上,她平时不算特别丰满的胸部居然显着呼之欲出,加上胸前水珠滑落,怎么看都有几分刻意撩人的迹象。 程悠刚意识到这点,又猛地蹲坐回去,尽可能把自己藏身在池水之下,水面因为她这大幅度的动作立马被翻搅出不小的水花,而她紧咬下唇,脸色已经微微涨红起来。 “是你弟约我来这里的。”除却刚才第一眼看到程悠的错愕茫然,顾屿江一会就想通了程浩把他约到这里的真实用意,没想到他一把年纪居然被个熊孩子给忽悠了。 “是你先联系程浩的吧?”程悠咬字出声,顾屿江这么一提,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程浩好端端打她的那通电话,她继续冷笑出声,“都晓得联系我弟弟了,我这弟弟除了块头大点就是个二傻子,让你费心了。” 也许是这里的水温偏高,顾屿江虽然赤.裸着上半身,无端还是觉得口干舌燥,他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察觉到自己的喉间明显吞咽了下。 然而他的这点细微动作,此刻落在程悠的眼里,刚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顾屿江身上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就势不可挡地迎面袭来,以两人现下近乎坦诚相对的状况,他的这点反应分明有了别样的意味。 “顾医生,你这不都已经有女朋友了,怎么还饥.渴成这样。”她皮笑肉不笑开口。 “你说什么?”顾屿江本来是打算转身离开的,听到程悠说这话,他反倒停下来,就这样精赤着上半身,毫不避讳地和程悠四目相对。 “用不着我戳破,你自己心里清楚。”除却刚才在他面前春光乍泄时的惊慌,程悠这会已经淡定回去,面无表情开口。 “依你这没发育的身材,自我感觉至于那么好么?我倒是觉得,你的反应更像是没看过男人的肉.体似的。”顾屿江眸间噙起淡淡笑意,似笑非笑应道。 “就你这没几块肌肉的身材也好意思说,我弟身材都比你好!”程悠被他噎得够呛,脸色本来只是微微涨红,这会气急的厉害,胸口处都隐有起伏起来。 “看来,你果然不懂男人。”他说到末了那几个字,忽然间迈步走到她面前,俯身凑到她的耳边意有所指,“以后记得,判断男人的标准不在于肌肉,在于——” 程悠刚听到最后那句荤话,耳朵骤然被烫到,她正要发飙,顾屿江已经转身大步往池边走去。 哗啦一下,随着水声响起,他已经上岸拿起浴袍,大步走远了。 刚从温泉中出来,顾屿江身上还有热意,外面的雨滴落在脸上脖颈间,被雨水的冷意一激,身上冷热交替,然而腹部却像是被无名之火撩拨着,热烘烘的往下面蔓延而去。 他是发昏了才会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更多了解她的事情。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顾屿江疾步走回到更衣室那边,火速换上他自己的衣物就开车回去了。 顾屿江前脚一走,程悠也起来结束了她的温泉之旅。 程浩本来就躲在不远处暗戳戳地观察养生池这边的动静,怎么貌似剧情没有按他计划中的发展?他刚意识到这个事实,立马偷偷溜走了。要不然以他姐的脾气,程浩还真担心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程悠去冲澡时才稍微冷静一些,回想起顾屿江说的只字片语,换好衣物后立马打了个电话给程浩兴师问罪。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有先见之明,居然死活不接她电话,到最后还干脆直接关机。 胆子还真是越来越肥了。 改天再收拾他! 程悠心想着,换好衣物后就开车回去了。 顾屿江回去后果然不再去想程悠的事情,甚至准备把程悠病情告诉程浩的计划都刻意抛到脑后去了。 他要是再瞎管下去,连他自己都要开始鄙视自己了。 20.第20章 好在顾屿江第二天上班后, 手头忙得不可开交,这于他反倒是好事。顾屿江这一天下来连轴转做了三台手术, 尤其是下午的那台大手术, 用时近七个小时。 是个车祸重伤患者,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到休克, 据说是受到大货车的猛烈撞击后, 伤者在的私家车被挤压到严重变形, 伤者身上多个脏器都已经破裂出血,抢救过程中患者性命一度岌岌可危。好在最终还是精准找到各个出血点,成功完成手术转入icu病房监控着。 这台手术凶险异常,伤者送过来的时候他点的外卖刚到,因为情况险急, 他和一帮同事直接就去准备手术了。 结束手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顾屿江这会饿过头了反倒没什么胃口,只是觉得嗓眼有点发疼,二助还是个年轻的实习医生,从中午一直忙到这个点没吃晚饭,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差点低血压到晕过去, 旁边的麻醉师很有先见之明的扔了包葡萄糖给实习医生应应急。 顾屿江体能自然比他们要好上许多, 做手术不单是个手工活更是个体力活, 他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大腿内侧湿漉漉的,还有液体在往下面漏去。 是之前刚开腹的时候, 伤者腹腔内的血水呼啦一下涌了出来, 加上伤者身上脏器内有多个出血点, 血水来势汹涌,而他一旦做手术向来投入,身体一侧紧挨着手术台,裤腰部位不知不觉中被血水渗透,内裤也跟着被浸湿了。 这于他们其实也不是头一回遇上。 贴身的内裤不比其余衣物,要是被血水沾碰污染到,常规家用清洗,不能确保能够完全杀死病人身上有可能携带的病毒。所以如果运气差手术结束后连内裤也被血水浸湿,他们一般都是直接扔掉的。同科室就有个年长点的男同事为了省内裤的钱遇到目测会大出血的病人是不穿内裤就真空上阵的,大家顶多无聊的时候调侃几句,并不会觉得大惊小怪。 顾屿江本来就有轻度洁癖,他去更衣室那边冲澡后迫不及待地换了身衣物。只是不凑巧的是,他只放了换穿衣物并没有多放一条内裤在这边。 因为这种情况,至少在他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好在这个点医院里往来的人员已经鲜少,顾屿江裤子里面没穿自然是觉得十分诡异,他不太自在地穿好干净衣物又在外面重新穿上白大褂,耐心的把一排纽扣全都扣上,从更衣室里出来直接往停车场那边走去。 他为了避免和别人撞见尴尬,特意绕远路走的楼梯,没多久就坐进了车内,顾屿江这才把身上束缚碍事的白大褂脱掉随手甩到副驾去。 夜色已深,顾屿江开车回去的时候,看了下手机。 是邵平在下班时发他的微信。 “你不是说两天之内把那姑娘劝回来做手术的吗?怎么又没动静了,那姑娘身体没出大状况吧?”邵平在有些方面容易钻牛角尖,这一点和他有点像,两人也因此意气相投,交情还算可以。 顾屿江看了下就把手机放回去凹槽盒里,发动车子开出去。 不知不觉间,他还是开车路过了消防队那边,虽然这样开回到他的住处是绕路。 然而奇怪的是,他居然在熟悉的烧烤摊外面看到了程悠。 她面前还放着一堆高叠的烤串,扎啤里的啤酒都快喝到底了,虽然是坐在那里,整个人有点往下溜。 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醉得不轻。 还真是越来越不知死活了。 顾屿江深呼吸了下,不至于让自己因此勃.然大怒起来。他一脚油门重踩下去,直接从这条路加速开了过去。 他今天要再多事管她就不叫顾屿江了! 几分钟后。 顾屿江调头回来,铁青着脸色靠边停车。 这次纯属意外。 谁让他多事撞见她一个人深夜在外面宿醉喝酒。 下不为例! 顾屿江下车,往程悠面前走去。 她听到脚步声,抬头醉醺醺地看了他一眼,脸色因为酒意不太正常的潮红着。她今天特意加班把手上的事情大半都处理地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她就要去做手术,邵平交代她手术时要家人陪同过来。她选的日子是周三,程浩明天开始要代表校队去参加比赛,她不想影响程浩的比赛进程,这事压根没和他提口过。 爸妈那边自己还没答应他们回老家工作的事情,生病动手术这种事自然是更加不能提,要不然他们铁定立马赶过来让她辞职休养身体去了。 要是靳安在,肯定会陪她去做手术的。 她自己想着想着闷得慌,就偷偷溜出来喝酒了。 顾屿江看了下桌上的烤串签,点了一大堆,估计只顾着喝酒去了,东西倒是还没开吃。 “你怎么又来了?”程悠醉醺醺问道。 “老板,多少钱。”顾屿江把老板喊出来付钱后,直接架着程悠往他车子那边走去。 等到他把软绵绵的程悠塞到副驾上,顾屿江又莫名出了身热汗。尽管他不久之前刚洗过澡。 “都几点了!我现在送你回去!”顾屿江忍着不让自己发火起来。 “嘘!”未料到程悠忽然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是翻墙出来的,三更半夜违反队规出来喝酒吃串要挨罚的。”她一本正经地和他开口,眸光晶亮的像是天际的繁星,煞是好看。 以前她和靳安好多次翻墙出来吃过烤串,那时靳安已经是大队的参谋了,其实不合适干这样的事情,两个人偷偷溜出来,大晚上在简陋的烧烤摊边吃串喝酒谈天说地,快意人生。 她原本以为这样平凡的日子还多的是,之前并未觉得有多么珍惜。 现在回想以前和靳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每一帧每一幕都觉得剜心似的。 不对。 靳安走了。 他下葬后,她的心早就丢了。 她不应该再会觉着痛嗔哀悲。 可是她还是觉得难受,翻江倒海的难受。 如果可以,她情愿把自己的心都剜出来和靳安一起下葬化为尘土。 “那我送你去哪里?”顾屿江语气有所缓和。 “让我休息下。”她大约是脑袋胀痛得厉害,说时十指如绞按在她自己的太阳穴上。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顾屿江见她靠在那里眉梢紧皱,整个人看着就很难受。 算了。 和醉酒的人计较也没意义。 他想到这里,侧身过去想要把副驾的座椅往后调放倒,这样她整个人可以舒展后躺,会休息的舒服一点。 顾屿江侧身过去,中间隔着储物柜的区域,他伸手过去压根够不到。顾屿江今天在手术室里足足站了十几个小时,本来就乏累得很,他懒得再下车绕过车头去副驾那边帮她调座椅,一手撑在储物柜那边,上半身大幅度倾过去摸索靠近副驾车窗那侧的按钮。 结果他才侧身过去把副驾座椅最大化调到后仰,原本迷迷糊糊闭眼休息的程悠忽然扯住他的衣襟迎了过来。 “靳安,不要离开我——”她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他听得并不清楚,然而就因为她忽然凑进来,两人颈窝相触,也许是她的唇若有若无的触过他的脸颊一侧,软软的,还有她身上温热的吐息,嗤啦一下,他从昨天以来压抑的那点星火瞬间就被重新点燃了。 顾屿江在心里咒骂了自己一下,他刚要及时抽身回去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程悠忽然开口问道,“靳安?”相比先前的口齿不清,她这会像是有清醒的迹象,原本扯在他衣角上的手心窸窸窣窣地摸索到他的衬衫门襟上了。 顾屿江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狼狈过,他甚至希望程悠的酒意不会这么快就消退下去,程悠还有一只手扯在他的衣襟上,因为担心自己有所动作会加速她的清醒,他甚至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处。 然而,还是晚了。 下一秒程悠原本都已经放在他衬衫门襟上的手心狐疑地去碰触了下他高.昂起来顶在她小腹区域的..,也就是分秒之间,她整个人明显哆嗦了下,酒意都被吓得醒了大半。 顾屿江近乎同时嗖得一下想要抽身回去,他刚调整了下姿势要回主驾位置,未料到程悠猛地一把拽在他的领口处,她本来离他就近着,自然无比敏感的察觉到他胀.鼓.鼓起来的某处。 “顾医生,你到底是有多缺女人,一碰就硬。”刚清醒一点的程悠明显冷笑了起来,说时甚至恶作剧似的直接伸手在他胀鼓起来的私.处泄愤地甩了一巴掌。 立马有火辣辣的痛觉传来。 她以为他趁着她酒意昏沉对她有不良意图。 本来只是稍有胀.鼓的□□受到痛觉刺激,加上里面又没有贴身衣物束缚,呼啦一下直接就顶了出来。 那玩意靠他的意念压根不会缩回去。 反倒被这从未有过的心慌感和灼痛感刺激出了别样的快.感,神速胀,硬起来。 顾屿江无话可说。 他没有为自己辩驳一个字。 因为事实是就眼前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辩解清楚。 “我男朋友以前就喜欢我帮他弄,我的技术还不赖。你既然这么饥.渴,要不要我帮你?”程悠讥讽问道,好看的长眸似笑非笑,烟视魅行。 她说的不全是谎话。 她和靳安热恋了两年多,除了没有逾越最后一道防线,男女朋友间该做的事他们一样都没有落下。其实她自己并不排斥和靳安在婚前发生性行为,只不过靳安比她更有原则,当然靳安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着,也有需要解决需求的时候,两人本来就是奔着结婚去交往的,他以前就让程悠用手帮他解决过。 是以,程悠也算得上是个半个老司机了。 顾屿江双手握拳,因为气结得厉害,他的拳头都在微微抖动着,像是一不小心就会动手似的。 21.第21章 顾屿江深吸了口气, 不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稍一用劲, 右手撑在储物盒的边缘直接坐回到主驾位置。程悠的手心本来还扯在他的领口上, 因为他这大幅度的抽身回去,程悠的手心骤然失去支撑点整个人都跟着晃悠了下。 他说时猛地扯了下他自己的衬衫领口, 不过还是没有解释半句。 毕竟他裤裆上不合时宜高昂着的..实在太过招摇, 眼前不管说什么听上去都像是心虚狡辩, 还不如不辩。 车里密不透风,他只觉得说不出口的胸闷,说完后动手把左侧的车窗按了大半下来。 顾屿江话音刚落,程悠忽然一手撑在主驾座椅的椅背上,大腿一跨, 直接反向跨坐到他身上。副驾的座椅先前被顾屿江后调过空间开阔许多, 因此程悠不怎么费劲就跨坐到顾屿江那侧,是在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 带了酒意她身上的体温比之平时要高很多,近在面前的脸颊都像是在嗤嗤喷拂着热意。 她像是故意为了惩罚他似的,直接冲着他胀。硬的。私.处压坐下去。 原本就胀硬的。。遇到重力压制, 在面料下面蠢蠢反弹着, 顾屿江身上的体温也被迅速点燃上窜着。 “不管你信不信, 刚才不是你想的那样。”顾屿江深吸了口气, “我想的是哪样?”她冷笑出声,虽然神智有点清醒回来, 不过总体来说, 她的肢体动作还不太能受控制。她上半身轻微挪动了下, 压制在他..的姿势也跟着挪动起来。 顾屿江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万蚁啃啮,他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处,因为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遂了心头的邪念。 而她浑然不觉。 “你要是再敢乱动一下,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沾了情.欲,他的嗓音已然沙哑下去。顾屿江身体未动,然而声音里的警告之意已经越来越甚。 冷风从车窗灌入,漏到他的衣服里,将他的衬衫都吹得隐有发鼓起来。 “你不就是想要吗?”程悠冷笑出声。 “滚!”顾屿江猛得一把推开她,程悠的后背陡然撞到方向盘那里,剧痛传来,她怔仲出神,眼神里重新上来清明,是她平时的模样。 她略微低头,看了眼他依旧不安分的私.处,那里依旧。。程悠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夜风继续拂过他的面颊,是冷的,他的心头不知为何就沉了下去。 程悠伸手去开门,利索从主驾那侧跳下车,脚步有些踉跄,看着并没有往消防队大门走去,也许是翻墙回去,也许是压根不回去。 天晓得。 但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程悠前脚刚走,顾屿江就重踩油门开了出去。 他一直开回到他自己的住处那边的停车场,足足抽了半包烟,顾屿江还是重新发动车子调头开了回来。 三更半夜,就她现在这副德性,真要是运气差遇上什么人,后果难测。 他只要确保她还没有在外面瞎晃就行。 不到半个小时,顾屿江就重新开回到了先前的老位置。 果然,还真被他猜中。 程悠醉醺醺的坐在烧烤店外面摊位的椅子上,烧烤店也早已打烊,也不知道她面前桌子上的听装啤酒是不是从马路尽头的靠内侧的便利店里买过来的,估计是整打买过来的,已经被她喝了大半。 而她一个人托腮坐在那里,脑袋微仰看着浩渺苍穹,并无星空,而她却像是看入迷了似的,丝毫没有觉着累。 顾屿江铁青着脸色走到她面前,冷言冷语开口,“大姐,你要呆到什么时候?” 大概是听到他的声响,程悠缓缓转过来,她相比刚才动作迟缓很多,脸上的潮红近乎蔓延到脖颈往下位置,“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笑嘻嘻出口,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大着舌头和他开口,“你过来。” 顾屿江狐疑地看了眼她。 “过来我和你说——”她继续大着舌头邀约,全无先前兴师问罪时的气场架势,反倒像是在哄劝孩子的小大人似的。 她是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仗着这点醉意,无法无天。 顾屿江看出她这会已经酩酊大醉,虽然理智告诉他还是尽量远离着她一点,可是被见鬼的好奇心趋势着,他居然还真的乖乖凑到她面前,期待着她和他说出什么藏在心头的陈年秘密。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倒是想听下她会说出什么真话。 顾屿江为了照顾她这会坐着的身高,还特意俯身下去一点,他刚凑到她面前,原本醉醺醺的程悠忽然抓住他的右手,直接就往她自己的胸前放去。 这一下来得毫无预料,顾屿江没有堤防之下居然被她得逞,手心猛地覆在她一侧的柔软前,他瞬间握拳抵触去碰她的胸口,她虽然严严实实地穿着队服出来,里面居然是真空上阵,他还在刚才瞬间的蚀骨震惊中,而她已经继续大着舌头开口,“你不就是惦记着我的胸吗?告诉你个秘密,我的胸很快就要做手术了,今天便宜下你,就让你——” 她说得很不利索,一边说着脑袋时不时的往她自己胸前晃去,最后一句还没说完,下一秒居然中途打起瞌睡来了。 顾屿江纵使满腹闷气,对着一个酣睡的醉鬼也是无计可施。他本来图省事,把她打横抱起想着直接往消防大队的值班室那边走去,才走到一半,脑海里又浮现出来她先前对着他嘘声说悄悄话的场景,“我是翻墙出来的,三更半夜违反队规出来喝酒吃串要挨罚的。” 顾屿江对消防队的队规条例不是很清楚,不过大致知道要是挨罚记过什么的对个人履历是不太好的。他再次深呼吸了下,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把她抱回到车子的副驾那边放好。 她睡得很沉,顾屿江这样大幅度把她扛上扛下,她都没有多大知觉。 也得亏他回来一趟,要不然大晚上的要是真的遇到什么人,就她现在这状态,被人卖了都不晓得。 顾屿江连扶带扛的把程悠挪到家里,刚把她放到沙发上,她忽然揉了下眼睛,醉醺醺开口,“厕所在哪里,我憋得好急。” 她先前喝了那么多啤酒下去,内急也正常。 顾屿江沉着脸色把她扶到浴室里,她整个人瘫软的毫无章法,顾屿江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扶到马桶那边。 顾屿江在客厅里干等了好几分钟,浴室里明明都已经传来了马桶的冲水声和盥洗台的流水声,之后就诡异的安静下来了,而她还是呆在里面没有出来。 顾屿江又等了好一会,这会都已经是凌晨了。他可不想再陪她耗下去了,只想着把她潦草安置下来自己也好去休息。 顾屿江敲了下浴室的门。 “进来。”她的声音有些发闷。 顾屿江推门进去,就见着她双手架在盥洗台上,脑袋近乎要趴到盥洗台上。 “怎么了?”顾屿江大步走近,要把她扶正一点。结果他刚把她扶起来,下一秒程悠就狂吐了起来,连他身上也被沾了不少秽物上午。 帮程悠料理好已经是个把小时后。 顾屿江本来就有轻度洁癖,接着又清洗浴室,最后才开始冲澡起来。 今晚他大概是脑袋抽风了才会经过消防队前面的那条马路。 临睡前,顾屿江身心俱疲地想道。 程悠是被渴醒的。 她呷了呷干苦的嗓眼,一觉醒来,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都胀痛得厉害。外面天色还是青压压的不太亮堂,程悠难受地翻了个身,直觉觉得松软的床垫和平时睡的相差甚远。程悠又翻了个身,下一秒她脑海里零星闪过睡前的场景,程悠猛地一下就惊坐了起来。 她又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长出一大截的衣物,程悠直接吓得滩出了身冷汗。 她都干了什么破事! 印象里到这把年纪,她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宿醉得不省人事。 昨晚的事情程悠记不起全部,可是脑海里浮过的那些零星画面就够她后悔的了,也不知道脑海里的记忆属不属实,程悠这会只想着招呼自己几个大耳光子。 如果残留的画面属实的话,这里应该是顾屿江的住处吧。 她最后的一点印象貌似是在浴缸里,顾屿江无比嫌弃的帮她去褪身上的衣物。 还好她醒得早,最好在顾屿江醒来前溜之大吉。 也不知道她的衣服还在不在浴室里。 正好她这会憋得急,去卫生间里解手顺便看下自己的衣服。程悠想到这里,也没有开灯,就着外面一点青压压的光线,赤脚从房间门口出来,大概打量了下他住处的构造后就往浴室方向走去。 快要走近时,她隐约有听到里面传来类似叮咚的动静,但是又不太像水龙头漏水的声音,只是被这声音诱导了下,她反倒觉得自己憋得更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酒没醒透的缘故。 程悠揉了下太阳穴继续往里面走去,浴室门只开了半扇,她刚推门进去,下一秒里面的叮咚声戛然而止。黑影幢幢中,程悠隐约看到个高大的人影在里面。 她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做了噩梦,条件反射下被吓得尖叫出声。 “大姐,鬼叫什么!”顾屿江刚睡醒出来小解,这才小解到一半陡然察觉到有人靠近,程悠过来时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他也被吓得汗毛直立,不过程悠一出声他就放心下来了。 “你、你是顾屿江?”程悠犹疑着问道,几秒过后她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她没好气的问道,“干嘛不开灯?” 22.第22章 “大姐, 我在自己家里熟门熟路的,起夜怎么方便怎么来, 难不成还得向你报备。麻烦你非礼勿视, 别打扰我解手。”某人浑身不快地说完,刚才的叮咚声重新响起。 下一秒, 程悠果然被吓得直接狂奔回到刚才的房间去。 程悠回到刚才的房间后好一会, 这才觉得身上后知后觉地出了热汗, 她刚才本来就已经憋得挺急的,这会狂奔了下,小腹都憋得有点胀硬起来。 程悠竖起耳朵仔细留意了下客厅那边的动静,确定没有什么声响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顾屿江应该早就解手完毕回主卧睡觉去了。 她想到这里, 这才蹑手蹑脚的往浴室方向走去。 果然, 顾屿江早就没在那里了。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程悠还是挺不自在的,她不想让顾屿江察觉到她的动静,小心翼翼地解手尽量把动静减少, 也没有开灯, 隔着昏暗的光线, 她洗手好以后在浴室里张望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自己的衣物, 顾屿江会放到哪里呢? 对了。 印象里模模糊糊记得自己那会对着他狂吐了好久,昨天的衣服裤子上肯定沾了她的呕吐秽物, 虽然想想那个画面就挺恶心的, 不过也总好过她穿着长出一大截的男士衣物回队里吧。到时候可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顾屿江大都时候看着衣冠楚楚的, 医生的职业兴许多少会有点职业病。 她的脏衣服顾屿江该不会是嫌恶心直接扔垃圾桶了吧? 程悠印象里自己刚才进浴室的时候,在客厅的靠墙边有看到一个垃圾桶,上面似乎扔了什么东西。她想到这里,从浴室里出来后,径自朝那个垃圾桶位置走去,程悠蹲身下去准备去捞扔在上面的东西,看是不是她自己的脏衣服。 “大姐,我家的垃圾桶里没有金子。”对面靠墙的沙发那边忽然传来顾屿江的声音,程悠全神贯注下差点被吓得心脏病发作,先前她自己尿急得厉害,从侧卧出来压根就没仔细打量客厅里的状况,直接就去洗手间里了。 这会离天亮还早着,她以为他肯定是回主卧补觉的了。 “干嘛在那里吓人!”程悠没好气吐槽了下,手心正好碰触到挂在垃圾桶上面的东西,其实是顾屿江昨天擦洗她的呕吐秽物后扔掉的毛巾,并不是她自己的衣物,她这会站直回去,一脸不悦地看着顾屿江,尽管他未必能够清楚的察觉到她此刻的表情。 “找衣服吗?昨晚扔洗衣机洗了晾在阳台上。”顾屿江看出她的意图,慢条斯理提醒起来。 “谢了。”程悠难得道谢,之后径自往阳台那边走去,还没走出去几步,她先前松松挽着的裤腿荡了下来重新拖地,程悠没留意走得又急,差点被长及拖地的裤腿给绊得踉跄摔倒,而且重点是他的裤腰尺码穿在她身上松垮垮的很,脚底一踩,裤腰就直溜溜的往下滑,好在她自己反应能力快,身体踉跄往前摔的时候还记得手忙脚乱地先去提裤腰,接着猛得重新跨步站立,她分秒之间一气呵成的完成连贯的高难度动作,硬生生的稳回来没有狼狈前摔出去。 顾屿江这么早本来还没睡醒,先前去解手被她毫无预兆吓了一大跳后睡意全消,他本来还挺郁卒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语凝噎等着天亮,看到眼前程悠的这副蠢样,他倒是看得莫名好笑起来,连着昨晚的晦气闷气都消掉大半了。 不过毕竟当事人就在面前,他也不好意思笑出声,右手抬起遮在下巴上,唯有微微耸动的肩侧出卖了他此刻通体舒畅的心情。 程悠知道顾屿江在看她的笑话,她也不想再次出糗,蹲下去认认真真地把长出一大截的裤腿重新挽起,甚至把袖口都挽了起来,等她重新站回去,未料到顾屿江已经走过来,随手扔了她自己的衣物给她,“虽然脱干了,不过早上有雾气还有点潮,你愿意穿就穿吧。”昨晚他帮程悠换好衣物后,把她身上一股脑的衣物全都扔到洗衣机里洗了。 程悠抱着自己的衣物回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还没有完全消退的缘故,她快走到床头那边,本来想摸索着去开房间大灯的开关,结果脚步踉跄了下,膝盖一不小心就磕到床头柜的棱角上,立马有钻心的痛觉传来。 程悠痛得倒吸冷气,外面的天色已经隐隐亮堂起来,她大概还是能看清屋里的摆设,为了这莫名其妙的挨痛,程悠盘腿坐回到床上,默默的生着自己的闷气,连灯都忘记开了。 等到膝盖上的痛觉缓了一点,她这才开始去换上她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一小会后程悠就察觉到了新问题。 话说她的内裤去哪里了…… 怪不得今天起来总觉得穿着顾屿江的睡裤空荡荡的漏风很不自在。她本来还以为是他的尺码太长太大过于宽松造成的。 不过这种尴尬的问题,去问顾屿江她也实在搁不下这张老脸。 程悠不无尴尬地穿好衣物,打算再溜去阳台上看下她的内裤有没有晾在那里。 结果她刚从次卧出来,就看到顾屿江已经换好衣物在客厅里等着她了。 “走吧。”顾屿江一脸自然地开口。 他倒是惦记着程悠昨晚是溜出来的,想着早点把她送回去方便点。 程悠犹疑地看了眼阳台方向,纠结着要不要和他提口去收内裤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顾屿江说时看了下腕间的手表,隐有不耐,如果来得及的话,他还想着把程悠送到后再赶回来睡个回笼觉的。 “额……没事了。”要是开口和他提这事,潜台词好像是影射他有什么特殊癖好故意去截藏她的内裤似的,貌似也不怎么尊重人。 程悠想得纠结,干脆还是不提这事了。 幸亏这会天色青压压的还不算特别亮堂,至少可以掩去一些她里面没穿内裤的尴尬。 过去的路上两人都没开口。 反倒是在快到消防队的时候 ,程悠轻咳了下,不太自然开口,“那个——昨晚谢了。”昨晚要不是他收留她,想想还是有点慌兮兮的。 顾屿江倒是没想到她会正儿八经地道谢,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对了,我酒品不太好,要是昨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程悠脑海里闪过一些大尺度的画面,做贼心虚地补充了一句。 他的确是不想放在心上。 可是才被她这么不经意的提及了下,顾屿江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程悠下车后,顾屿江就迫不及待地开走了。 这个女人,多半和他八字不合。 保险起见,以后还是尽量远离。 程悠回去后重新换回干爽的衣物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右侧膝盖上被撞破皮了,小腿上还有横七竖八的血迹,只是点皮外伤而已,上面的血迹早已经风干了,右腿膝盖边缘则是淤青了一大片。她那会光生自己的闷气去了,居然压根都没察觉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顾屿江的睡裤沾上血迹。 她想到这里,倒是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顾屿江昨晚没睡好,这一天下来果然是觉得格外乏累。 晚上回去后他如常去阳台上收衣物,收到一半时他忽然看得眼角都抽搐起来。 晾在角落里的那条尽黑色的蕾丝内裤是什么鬼? 擦!他早上居然忘记把她的内裤收下来扔回给她!怪不得她那会欲言又止,估计本来就想问她内裤的事情吧。 顾屿江心情复杂地收下来,他拎着这条内裤手上像是沾了什么烙铁似的,本来想随手扔到垃圾桶里去,又怕万一程悠哪天心血来潮问他要回去呢? 虽然这种概率应该是少之又少的。 顾屿江难得纠结起来,不知不觉中走到次卧那边,床上折成豆腐块的被子前面是被程悠穿过一次的睡裤睡衣,一样被程悠折成豆腐块齐整的叠在那里。 顾屿江也不知道在发什么愣,居然把她的这条蕾丝内裤压放在睡裤下面,仿佛这样就眼不见为净了似的。 他还在神游八方,外面有门铃声传来。 是陈淮和林简。 他们很早就约了今晚过来聚下。 顾屿江随手把次卧的门掩上去开门。 林简和陈淮买了很多菜过来,用他们的话说是给顾屿江这个单身狗定期送温暖的福利活动,两人一过来就忙着下厨。林简帮陈淮打下手配合麻溜,没多久就好开饭了。顾屿江的住处向来清冷,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也不排斥这种夫唱妇随的家庭生活。 几杯酒落肚,顾屿江和陈淮各自吐槽手上的工作,林简则是在边上笑笑,不知不觉就聊到晚上九点多了。 “你们都喝酒了不方便开车,晚上要不睡我这吧。”顾屿江虽然略有酒意,好在神智还是清醒的,热情挽留起来。 “也行。”陈淮在此之前还没在顾屿江住处住过,今天白天出差忙了一天,他难得觉得有点乏累,破天荒答应下来。 陈淮和林简到次卧里开灯,居然看到被子前面叠放着一套睡衣睡裤,陈淮本来随手把这套衣物挪到边上的柜子上去,没想到刚拿起,下面就掉了条内裤出来。 陈淮弯腰去捡,下一秒他就一脸内涵的喊住了林简。 不止如此,仔细看去,床单上还有随意的零星血迹分布着。 林简和陈淮都瞪大双眼,面面相觑,心情复杂的一言难尽。 “你不是说顾屿江没女朋友的么?”林简重新把这套烫手的衣物折好,一脸好奇地追问陈淮起来。 “这小子居然连我也瞒着,太不厚道了。”陈淮老神在在的开口。 搞不好这床上是顾屿江和他女朋友睡过的,而且就依面前这不可描述的铁证,弄得他这么厚脸皮的居然也有点吃不消。 床单也不晓得换下,还留宿他们,这家伙也真是越来越不走心了…… “我们还是叫代驾回去吧。”林简果然和他想到一块了,脸上莫名热气喷拂。 “嗯。毕竟咱们还是回家办事方便。”陈淮在林简耳边不怀好意地开口。 明明聊正经事来着,这人还真是正经不过三句话。 林简瞪了陈淮一眼,两人从次卧出来,正好碰到洗漱好的顾屿江。 “屿江,我手头临时有点急事,要赶着回去。”陈淮睁眼说瞎话。 “喝酒了怎么回去?”顾屿江随口问道。 “代驾在楼下了。”陈淮说完后就和林简避之不及的离开了,留下身后的顾屿江一脸茫然。 这两个人怎么欲言又止看着怪兮兮的…… 顾屿江把陈淮和林简送到电梯口那边才回来。难得和陈淮小聚,他晚上多喝了几杯,虽然没有明显醉态,脸上还是有些余热。 昨晚统共没睡上几个小时,顾屿江想着今晚早点入睡。 他躺回到床上,不过脑海里还是时不时浮现出陈淮和林简离开时一言难尽的神色,明明两人进去次卧前还好端端的。 顾屿江又翻了个身。 不对!他把林简落下的那条内裤搁在次卧的床上了,陈淮他们要是动手去挪那套睡衣睡裤肯定会发现的!顾屿江刚冒出这个念头,他近乎弹跳起来,赤脚落地嗖得一下狂奔到次卧,啪嗒一下打开大灯,果然看到那套衣服明显被重叠过,不复先前齐整到有棱有角的地步,顾屿江伸手过去肝颤地抖落了下,果然在睡衣和睡裤中间看到了林简的东西。 这还不止,更恐怖的是他居然还在浅色的床单上发现好几处暧昧的血迹,这会轮到顾屿江一言难尽地坐在床沿边无语凝噎。 顾屿江把他自己的睡裤翻动了下,果然在上面同样看到零星的血迹。 她这是来大姨妈了吧…… 顾屿江刚冒出这个念头,脸上就开始噗嗤噗嗤冒热意了。 他抬手按在太阳穴上重重揉了好几下,怪不得陈淮和林简会用那种神奇的眼神看他,这种画面,搁谁都会容易多想。 顾屿江想得郁卒,一小会后冷静下来了,这才走到主卧房间,发了条短信给陈淮。 “你们误会了……” 他编辑好短信,纠结了好一会才发送出去。 “兄弟,你这都一把年纪了有啥好害臊的,改天带她出来让我们见下。”陈淮秒回。 顾屿江本来已经稍微静心回去的了,刚翻阅了陈淮的短信他就把手机甩到床头去了。 翻来覆去无数次,顾屿江好不容易勉强入睡。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他翻了个身想要再合眼休息下,程悠的声音就鬼使神差地冒出来了,“告诉你个秘密,我的胸很快就要做手术了……” 她那时虽然醉醺醺的,不过这话应该却是大实话。 好歹算是了了一桩事。 顾屿江起来刷牙洗脸去医院上班。 刚到医院不久,未料到邵东主动打他电话。 “你这家伙还不错,总算是把病人劝过来了,她刚过来办了住院手续,我已经给她安排了一些常规检查,正好这几天不是很忙,明天下午就可以给她安排手术了。”邵平等那个乳腺癌患者前脚一走,就打电话和顾屿江提及了下。 “明天?这么快?”顾屿江脱口而出。据他所知程悠刚来例假,按道理生理期是不能做手术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全侧切除的大手术。 “她中间拖延了这么多天,已经不能再拖了。”邵平自然应道。 “你——问过她身体方便吗?还有其余的注意事项有和她打过招呼吗?”邵平和他年纪不相上下,平时观念还算守旧,顾屿江也实在搁不下这张老脸和邵平提及程悠凑巧在生理期的事情,干脆委婉问及了下。 “当然呀,常规术前注意事项我都问过了,好在都没问题,早做早放心。”邵平应了一句,见电话那边的顾屿江没有吱声,他略一思索,就开始吐槽起来,“你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对我有看法,我动个手术你都要上心成这样,这些小儿科的注意事项我也是知道的啊。”邵平也算得上是个有追求的理想主义者,他虽然承认顾屿江是综合难度系数最高的心血管科的门面和口碑担当,不过眼前可是他所在的甲乳外科,他的自尊心接受不了跨科室的顾屿江对他的治疗细节指手画脚。 顾屿江自然听出邵平的潜台词,现实来说,他这样的确是有点多管闲事的嫌疑。他没有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这一天下来,顾屿江都有点心不在焉。好在今天没有动高难度的综合手术。下班后他开车出来,没想到外面风雨晦暝暴雨如注。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天气预报是说有台风经过临近县市,他们这边也被影响地天昏地暗风雨交加。 路上自然是堵得一塌糊涂,不止如此,从市区主路开出来拐角时,顾屿江忽然发现前面突然放了前方禁止通行的路牌,顾屿江先前顾着想他自己的事情去了,都没有留意到其余车辆都没有开到这边来,估计在更前面的地方已经有放过警示语的了。 他看了眼右窗外面的状况,有块巨大的广告牌估计是被大风刮落下来,悬空还有一根电线悬在那里,风雨交加中,有个穿着制服的单薄身影踩在一张椅子上用手上的杆子努力撑着那根电线。 穿着制服,身材没有平时那些消防员魁梧,这狂风暴雨的,谁能保证那根刮落下来的电线不会漏电或者是发生其余意外。 附近大厦上面还有另外一块广告牌也在摇摇欲坠,那人连头盔都没有带,扎着的马尾已经被暴雨冲的不成样。 他鬼神神差的特意把车窗摇下来仔细看去,窗门刚打开,立马有冷风刮了进来,激起一片寒意。 下一秒,顾屿江直接皱眉起来。 还真是程悠。 也不知道她在雨幕中呆了多久,没一会还有她的同事过来,已经有人员在处理先前刮下来的巨幅广告牌,地上碎裂着不少残渣,足以可见砸下来时的生猛力道,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砸到过往车辆或者路人。 他看到程悠闲着的那只手没一会就要去抹把脸上的雨水,就这暴雨程度,估计眼睛都很难睁开。 他还真是服了她。 都已经办理住院手续了,居然还不知死活,偷偷溜出来跑到外面来。 拼成这样,也不见得她单位的领导会给她颁个爱岗敬业奖。 估计是真的在男人堆里混久了,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活到这把年纪难道不晓得特殊时期避免受冷沾水么?怪不得年纪轻轻会得乳腺癌,和她这么不讲究的生活习惯不肯定有很大关系。 以邵平的职业水准,肯定是问过这些常识的,那么肯定是她自己隐瞒了在生理期的事实。 虽然不一定糟糕凑巧会遇上大出血,不过这种概率,他要是制止,也是对主治医生邵平的负责。 任何潜在的风险,在可控条件内自然都是要想办法降到最低的。 顾屿江不止一遍催眠自己远离程悠,最大化和她保持距离,然而这些破事就是没完没了的侵蚀着他的心神。 算了,送佛送到西,再破例一次,等她顺利做了手术接下来的化疗放疗到时候听天由命,他真的不会再管下去了。 顾屿江想到这里,直接靠边停车,冒着大风大雨从车里出来,直接往程悠身侧跑去。幸亏这时已经有戴着头盔的队员过来接手程悠一直高举的电线,过来的那些队员看着就专业多了,迅速架梯拿着一堆工具出来重新加固。 程悠明天上午要做手术,她已经提前请了好几天的假。手上的工作也提前做的差不多了,只是她手上负责的事务里还有个餐饮店面通过消防验收。 现在都是责任双方制,她们有义务让商户精确理解消防设施改进达标的各种条件,商户早点通过消防验收于她们自己的工作执行也有帮助。 程悠想着上次过来验收,这个商户的装修和逃生通道就不符要求,要是等上几天后她回来上班已经是这家商户限期整改的最后时间了,她想着还是在她自己请假前和大队的其余两个同事一起过来了一趟。 结果刚到这边,他们还没开展工作,店面外面的广告牌就已经被大风刮得摇摇欲坠,专业使然,他们对这方面本来就比常人的预见性要高许多,几个同事一起赶着布置路障,果然没多久上面的广告牌就砸了下来,好在提前限制车辆人流往来,并无任何伤亡。 另外几个同事忙着去固定其余架子,途中凑巧附近的电线被大风刮落,程悠就顶了一会班。 她刚从上面跳下来,就被顾屿江一把拽到店面的大门口里面去了。 力道凶猛,她的腕间立马传来一阵痛觉。 顾屿江刚在雨中呆了一小会,身上就已经被淋的湿透,程悠自然是夸张很多。 她进来店面里,站了不到半分钟,身上的雨水就已经滩了一堆水渍在她脚边周遭。 “辛苦了。”店主略显惊惶地过来招呼,幸亏今天来了几个消防大队的工作人员,预见性地帮他处理了这起意外,要不然他这广告牌万一砸中路人车辆造成伤亡的话,起码得赔大钱,“我去给你们泡杯热茶暖下,要菊花茶还是绿茶?”店主心里挺感激程悠他们的,殷勤问道。 “给我煮锅红糖姜茶!”顾屿江刚才略一带过,知道眼前的商户是个餐馆,他语气生冷地要求起来。 “红糖姜茶?”程悠难以置信地望了眼顾屿江,没想到一个大老爷们会娘里娘气的喜欢喝红糖姜茶,她也是涨姿势了。 姜茶好煮,没多久热乎乎的红糖姜茶就被店主端了过来。 程悠向来不喜欢喝姜茶。 店主端上来后,她直接拿了个一次性杯去直饮水那边打算接杯白开水喝。 “给我喝了这杯,驱寒用。”顾屿江忽然走到她面前,近乎命令地把那杯热气滚滚的姜茶塞到她手里,脸色阴沉的跟什么似的。 问题是她今天真的没有惹到他啊…… 她诧异地抬头望去,却见着顾屿江不太自然地避开她的视线。 他这是脸红了? 23.第 23 章 程悠见顾屿江脸色难看得可以, 她这会不想和他莫名其妙起争执,不情愿归不情愿, 还是乖乖喝了一满杯下去。 姜茶微有辣意, 这一杯喝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 “确定明天做手术, 不延迟几天?”顾屿江忽然开口问道。 “是啊, 你怎么知道?”程悠不无讶异。她去做微创手术这事没和任何人提口过, 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邵平和你讲解过术前需知得吧?”顾屿江说时下意识的去裤袋里碰烟盒。 “是啊。”程悠继续点头,听语气他认识她的主治医生邵平,难怪会知道这事。 “为什么隐瞒你自己的身体状况?”顾屿江带了一眼程悠已经喝得见底的纸杯,脸色明显不悦。 “我没有隐瞒啊。”程悠一脸茫然,她以前的确没有任何病史啊。 顾屿江见着程悠不无茫然, 简直鸡同鸭讲似的, 他多看一眼就愈发觉得堵心。 算了,既然她自己都这么不爱惜身体,他也犯不着这么多管闲事。 “如实告诉他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是对你自己也是对邵平负责。你自己掂量!”顾屿江语气生冷得撂下一句就从大门口出去, 往他自己的车里走回去。 砰得一下, 外面的车门传来一声巨响, 程悠站在门口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这是专门停车下来给她脸色看? 还真是够喜怒无常的…… 程悠看着顾屿江瞬间开走, 虽然她扪心自问今天没出什么篓子,不过还是被他这阴沉的脸色影响得怪兮兮的。 等到她同事处理好外面路面上的广告牌撤掉路障, 程悠他们就回队里了。 一晚过后, 风平浪静, 台风已过境。 第二天一早,顾屿江一早就来找邵平,见邵平还在办公室里不紧不慢的看门诊,他随口问道,“下午做乳腺癌的那台切除术?” “患者说什么家里有事,反正她家里近,今天回家去了,手术给她延到后天上午了。”邵平随口应道,他对顾屿江最近明着暗着的过度关心有点不自在。 “这样。”顾屿江心头倒是莫名松了口气,看来还不算无可救药,晓得延个两天过了生理期再来做手术。 他这会正好站在邵平的诊室门口,准备要回去时,余光忽然瞥到前面拐角处边走边盯着手机屏幕过来的程悠,“你不是说她回家去了吗?”顾屿江一脸不解。 “是啊,她昨天特意和我打过招呼的。”邵平这会已经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听顾屿江这么一说,他觉得奇怪特意起来走到门口处看了一眼,“她又没得乳腺癌,只是做个纤维瘤的微创手术,待会就给她做。” “什么?”顾屿江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你怎么了?”邵平一脸不解。 “她得的是纤维瘤?”得亏顾屿江这人平时就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性格,此时即便内心翻涌得厉害,出口时语气听着依旧挺寡淡的。 “是啊,难不成你连这姑娘也认识?”邵平一脸狐疑,见着顾屿江还杵在那里不知道发什么呆,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姑娘挺奇怪的,一个人来做手术,还挺少见的。” “这样。”一会的功夫,顾屿江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程悠按照医嘱,一早起来洗好澡里面穿好开衫睡衣和睡裤,外面披了件长风衣就开到人民医院那边。 虽然她一直暗示自己只是个微创的小手术,当医务人员喊她进去的时候,程悠还是不知不觉中紧张起来。后面还有一个做微创手术的病友排队等着,年纪和她差不多大,那人不同程悠孤零零一个人,旁边围着一大帮家人嘘寒问暖,虽然交谈声不是很大,总归还是有点聒噪。 好在程悠没有等上太久,她就被告知坐上轮椅被护士推进去了。 因为是微创小手术,只是局麻。 手术室里有好多个医务人员在,程悠躺到手术床上后,开始脱掉睡衣,邵平示意她平躺后双手举到后脑勺上,之后开始拿出笔在她的右侧胸部画了手术区域。 程悠很不习惯袒.露在别人面前,她虽然还没有得什么重病,然而已经真切感受到了一旦生病了,尊严什么的的确是无从谈起。 毕竟,治好病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好在手术室里的每个人都是穿着严严实实的,这才把她心头的不适感压下去一点。 随着身上被蒙上一层类似布料的东西,邵平的声音跟着在她耳边响起,“现在要推麻药了,稍微会有点疼,你忍着点,一会就好。” “恩。”程悠应了一句,呼吸还是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果然紧接着右胸处就有刺痛感传来,她痛得握拳,顺便想要调整下当前的躺姿,旁边一个闲着的医护人员忽然走到她躺着的床头边,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那人的掌心干燥且温和,程悠因为是平躺着,压根没有留意到走过来的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仿佛是为了转移汹涌而来的心悸,她直接拽住了离她最近的那人的手心。 随着继续有麻药推进去,刚才的痛觉开始慢慢消失。没过多久她忽然闻到有烧焦的味道传来,这种气味她是再熟悉不过了,“邵医生?”程悠忍不住出声喊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邵平问道。 “我怎么闻到了烧焦的气味?” “正常的,放心吧。”邵平忙着手上的活,应了一句就没有再出声。 没过多久,她觉得有什么类似吸盘的东西在用力翻搅她的胸部,痛觉缓慢且漫长,程悠觉得难受的很,可是还有点理智在,她又不好意思喊叫出来,煎熬的可以,不知不知中愈发握紧拳头而已。 站在手术床床头边的那个医务人员估计是察觉到她的紧张,掌心轻轻碰触了下程悠汗湿的手心。像是突然生出来的默契感,程悠原本紧绷的心头才重新放松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刚才握着她手心的那位医护人员走过来,把她抱坐起来给她缠束胸。 是男人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麻药的作用还是做手术时受到了点惊吓,程悠脑袋有点犯晕,倒是没有明显抵触,或者是压根没有精力抵触,任由那人把她的手术区域勒紧。 “医生,是不是缠得太紧了,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如实反馈了下。 然而那人并未抬头看她,依旧娴熟地包扎缠胸。 没过多久,还有一个医务人员拿了个托盘给她看,托盘上面是个米粒大小的红肉,红通通的还泛着血水。程悠精神稍微清灵一些,刚才那个身材颀长的医护人员就不见踪影了,多半是个打下手的实习医生。 “现在拿去做病理测试,两天后告诉你结果。”医护人员给她看了下摘下来的纤维瘤后说道。 “哦。”程悠点点头,她本来还想问邵平帮她缠胸的那位实习医生的名字,出来后就忘到脑后去了。 下午又挂了几瓶盐水后,护士就通知她可以出院了。 程悠现在的状态,其实拎她自己过来的行李包都吃力,更不用提开车去哪里了。 她从医院出来后,直接打车去了程浩租在学校外面的出租屋里,程浩因为时不时去外面比赛,有时候去外地很晚回来,这才特意租了个廉价的房间方便过夜,她也有程浩住处的钥匙。 程悠回去后睡了一觉,她本来以为睡上一觉身体会轻快点,没想到胸口手术处疼得翻身都困难。程悠尝试着挪动了下,就疼得出了一身汗。 她不敢随便挪动起身,摸索着去拿手机打电话给程浩。 “你在学校吗?” “昨天刚去参加省赛,要明天才回来。”程浩如常应道。 “我身体不太舒服,你明天回来后来下出租屋这边。”程悠怕程浩担心,语焉不详地简单交代了下。 “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电话那边的程浩果然紧张地如临大敌。 “没什么事,可能有点发烧了而已。你别担心。”程悠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程浩知道程悠的性格,要不是难受到了一定地步,肯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他坐立不安了很久,脑海里忽然冒出顾屿江,程浩直接冒昧地打了个电话给顾屿江,“哥,你最近有和我姐联系过吗?” “怎么了?”顾屿江这会刚下班,他听出程浩支支吾吾地像是有什么心事。 “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身体不舒服,我现在好担心她会不会生病了。” “身体不舒服?”顾屿江心头一沉。 “嗯。” “她现在在哪里?” “在我学校旁边的出租屋里。我参赛去外地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不过我有备用钥匙放在楼道的电表箱里,能不能麻烦过去帮忙看下我姐?”程浩可怜巴巴地央求起来。 “我现在过去看下。你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看来程浩还不知道她动手术的事情。既然她想瞒着程浩,顾屿江也没有特意提起。 半个小时后,顾屿江就到了程浩提过的小区单元前面。 他敲了下门,里面并无声响。 顾屿江开门进去,估计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出租屋,房间里简陋的一眼能望到头。 程悠看样子是睡着了。 顾屿江走过去她都没有察觉。他走到床边,伸手探了下程悠的额头,轻微有点发烧,毕竟是身上割块肉不是平时的小伤小痛,有点烧也正常。 程悠半睡半醒间察觉到干燥温暖的触感,瞬间就让人心神安宁。 “靳安——”她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声。 顾屿江的手猝不及防疆在那里。 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 原来她也有温柔的时候。 24.第24章 程悠原本随意搁在侧边的右手凭直觉摸索着挪到顾屿江的手背上。 手心很快有碰触到熟悉的触感, 隐约觉着是靳安掌心的触感,然而又不全是。靳安先前在部队里强训过几年, 掌心里的老茧糙砺感远胜她此时碰触到的手感。 即便如此, 她还是觉得从未有过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犹如久未谋面的故人, 将她心头的不安渐渐抚平下去。 一定是靳安回来看她了。 他离开她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入她的梦。 他一定是放下不下她才回来看她。 而她只是烧糊涂了, 心神恍惚间才会努力想去分辨靳安掌心的温度。 程悠脑海里迷迷糊糊中冒出这个念头,也许是术后身体虚弱也许是别的原因,程悠鲜少会这样脆弱,即便是在梦境中,她也清楚的知晓着自己鼻翼发酸起来。 要是靳安在, 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病痛体弱的。 顾屿江本来只是想探下她额头的温度, 没想到程悠忽然抬手放了上来,他迟滞了数秒后才想着抽手回来,掌心已然碰触到一片湿热,滚烫如荼, 近乎要灼到他的手心。 而程悠还没有醒来。 术后虚弱, 加上还有点发烧迹象, 渴睡或者是入了梦魇也正常。 看她这样子, 估计从医院里出来后就直接来这里了,晚饭肯定也没吃, 等她再睡上一觉状态应该会好一点。顾屿江想到这里, 在房间里兜了一圈, 没有找到任何食材。 显然这个出租屋平时并不开火。 也不知道她这一觉会睡多久。 顾屿江看了眼程悠因为发烧潮.红起来的面颊,想想还是起不了身离开。而他这几天没有及时弄手上的论文,本来想着晚上在家里把论文定稿的,在这里他根本没办法做他自己的事情。 消防队里几乎都是男的,估计她是觉得不方便才一个人跑到这边出租屋里躺着。 心倒是够大的,不晓得手术后右手不能使力,做手术也不和家人吭一声。 而程浩又要明天才回来。 顾屿江略一思索,还是轻轻碰触了下程悠。 而她毫无反应,依旧昏睡。也许是麻药的后劲还有一点,短时期内还是容易使人渴睡的。 他在房间里干等了一会,干脆直接俯身下来小心翼翼地把程悠打横抱起。 她还是昏沉沉地没有醒过来。 顾屿江开车回到他自己那边,把她打横抱到次卧的大床上,她都没有醒来。 顾屿江安置好程悠后,打开冰箱看了下,他平时鲜少开火,最近的一次还是陈淮和林简过来才在家里烧了一次。顾屿江关上冰箱,在手机上点了最近生鲜店的单子。 不到半小时配送员就送过来了,食材还算新鲜。顾屿江动作利索地处理好食材放进锅里煲汤,之后就回书房忙他自己的事情了。 顾屿江关了电脑后已经快近晚上十二点了。 他又去次卧里看了眼程悠,没想到她还没有醒来,不过脸色相比先前的潮.红已经褪了下去。 顾屿江重新伸手去探程悠的额头,烧也退了。 他刚准备抽手回去,程悠忽然抬手按住他,嘟囔不清地开口,“别走——”顾屿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眉梢微蹙,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僵在那里,鬼迷心窍地如她所愿,没有抽手回来。 程悠这会本来被尿意憋的快醒过来,觉得似曾相识的手心又伸了过来,她知道自己一醒过来,那点奢侈的熟悉感就会烟消云散。 仗着梦境,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思念靳安。 她情愿自己不要醒过来。 可是随着对方掌心的温度继续传过来,她甚至连男人指腹上隐隐绰绰的糙砺感和掌心纹络都感知的一清二楚。 干燥且温暖。 靳安去世后,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即便是在梦里,她也想好好再看一眼靳安。 靳安离开她这么久了,她甚至连靳安的样子都快要想不起来。 这个事实,不是不让她心慌。 程悠犹疑着睁眼,她这样从下往上看,一时之间还没辨认出坐在床头边的人。 反倒是顾屿江忽然察觉到她睁眼醒了过来,瞬间收手回去,顺便起身。 “顾、顾屿江?”下一秒,程悠惊讶的快掉了下巴,脸上不无失望,不过随即就已经神色如常,“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认出这里是几天前刚睡过的房间。 “你弟担心你生病了打我电话,他要明天才能回来,我在他楼道上电表箱里拿的备用钥匙。”顾屿江言简意赅解释起来。 程悠没想到程浩居然会兴师动众地把顾屿江喊过去,她有点后悔打程浩那通电话了,不过眼前都已经在他的房间里了,她不太自然地开口,“谢谢了——” “我去看下汤煲的怎么样了,先吃饭吧。”顾屿江下班后忙到现在,他这会才察觉到已经饿地饥肠辘辘。 他正准备走开,余光里留意到程悠似乎挣扎着想要翻坐起来。 “要坐起来么?” “嗯,我想去下洗手间——”程悠低声应了一句,先前挂了几瓶盐水下去,这会小腹憋的像是随时都会尿崩似的,而身体的右半侧像是废掉了似的,起个身都难如登天。 好在顾屿江没有等她说到下半句,已经俯身下来,右手掌心从她背后垫过去,略一用力就把她扶坐起来了。 他正准备松手,程悠整个人明显哆嗦了下。 顾屿江看得一愣。 “那个——我有点急——”程悠嗫嚅着解释了一句,低头下去,无端端害臊起来。 “哦。”他松手。 程悠已经落地穿鞋大步往浴室那边走去。 等程悠从洗手间里出来,顾屿江已经在餐桌上放好碗筷。 “先吃点东西吧。”顾屿江说时给程悠盛了一碗汤。 居然煲了鸡汤,里面放了不知名的药材,喝上去有股药味。 两人安静吃饭,但是并没有让人觉得不自在。 程悠喝了热乎乎的鸡汤又吃了碗饭下去,整个人都明显觉得舒服了很多,连着精气神也好了大半回来。 顾屿江收拾好厨房出来又没看到程悠的身影,反倒是浴室那边传来水流声,顾屿江微皱了下眉梢,大步过去敲门。 下一秒,程悠已经过来开门,脸上湿漉漉的,还有不少水珠往下滑,倒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什么事?”程悠随口问道。 “别碰水。”顾屿江说时去拿了条干净的毛巾过来在盥洗台下用热水打湿,等到沥干一些才递给程悠。 浴室虽然还算宽敞,不过他个头高,站在里面,空间就变得略显逼仄起来。 从始至终,程悠就乖乖的杵在边上,听他吩咐,生怕因为她自己的出声让这浴室里的空气变得愈发稀薄起来。 等到程悠简单洗漱了下,他才先离开浴室。 顾屿江忙活了一天,睡下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他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有听到敲门声,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若有若无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他这才知道不是幻听。 “怎么了?”顾屿江应了一声。 “我胸口有点难受——”是程悠的声音,不是很响,估计她也知道三更半夜的扰人清梦不太厚道。 顾屿江睡意全消,起来开门就见着程悠无比心虚的站在门口外面,相比入睡前,她睡衣里面明显空荡了不少,睡衣虽然宽松,还是能够隐隐现出里面的曲线。 “束胸呢?”顾屿江带了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语气听着不太和善。 “我、我昨晚胸口勒的喘不过气来,之前那个医生帮我缠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他缠得太紧了透不过气,不过那个人没理我。我本来想着解开来调松一点,没想到包不回去了。现在手术的地方有点疼。”大概是意识到她自己干了蠢事,程悠难得讪讪开口,像是做错事等着大人责罚的小屁孩似的。 他无端端看得来火,偏偏又发作不得,“拆了多久了?”顾屿江深呼吸,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和程悠一般见识。 “大概三四个小时了吧。”程悠小声应道,接二连三麻烦顾屿江,她心里其实挺过意不去的。 “怎么不早说?”顾屿江责怪起来。 “我本来想着自己试试看的……”程悠的声音愈发轻的压在嗓眼里。顾屿江虽然话不多,不过她也感受到了他隐忍未发的怒意。 “我先看下再说。”顾屿江随口应道。 程悠本意是把顾屿江喊起来送她去医院看下的,压根没想到顾屿江要亲自看下她的伤口。别的地方还好点,可是偏偏做手术的位置就略显尴尬了。 她自己先前在房间里看过,动过手术的那一大片被碘酒擦拭过略显发黄,先前被绷带缠的这么高压紧实,胸前乃至肩上都有不少淤青,看着挺惨不忍睹的。 老实说,她还是挺抗拒让顾屿江看她的伤处的。 大概是看出程悠的迟疑,顾屿江忽然开口,“去你房间。” “哦。”程悠浑浑噩噩地应了一声,她觉得多半是麻药的后劲还没退完,从医院里出来后她就一直犯浑到现在。 等她走回到睡过的床沿边坐下,顾屿江进来看了眼散落在床上的绷带,他径自过去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之后随手把大灯关了。 原本灯火通明的房间立马暗沉下去,倒是能够减缓不少突然尴尬的气氛。 程悠硬着头皮去解睡衣纽扣,动作缓慢。 算了,像他们这种动不动做大手术的医生,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估计早就见怪不怪了。她没必要这么多想的。程悠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催眠。 等到她解开睡衣纽扣,顾屿靳略微俯身,伸手过来按压了下她手术附近的区域,她跟着倒吸了口冷气,不过并没有喊痛出声。 是怕他责罚。 从他阴沉的脸色就可以窥见一些。 已经有血肿了。 还好她不算蠢得无可救药及时把他喊起来,要不然拖下去更严重的话到时候还得做手术。 他随手把绷带捡回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算很糟糕,“绷带是为了减少伤口拉伸用的,所以才故意要高压勒紧,要不然容易发生血肿,熬过几天就可以了。你解了几个小时已经有血肿现象了,现在先给你缠回去,两天后去医院换药时观察下有没有好转。” “哦。”程悠的确对这方面所知甚少,顾屿江的这番话不啻于金科玉律,加上他这阴沉的脸色,她莫名大气都不敢出。 顾屿江说完后抬手把台灯也关了,外面天色青压压的,虽然还不是很亮堂,不过就这可视条件已经不影响他帮她重新包扎回去。 他知道她虽然平时看着风风火火的,其实这方面的观念还是略为传统不怎么放得开,所以特意把台灯都关了。 随着灯火熄灭,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她对面而立。 顾屿江一上手就开始后悔了。 他忽视了在手术室里和当前环境的天差地别,要是在手术室里随着无影灯一打,手术包布一盖,对着麻醉后的患者肌体,脑海里只会条件反射的想着肌体构造和手术刀进去的方位角度,何时何地都绝不可能会有任何念头。 但是,眼前的对象是麻药全退头脑清醒的程悠。 而他居然还自作聪明的想着关灯动手。 他刚碰触到她后背上裸.露的肌肤,就无比清晰的感知到她浑身都跟着一僵。 黑夜明显会放大一个人的感官能力。 她的反应不比他轻松。 25.25章 程悠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 但是唯独怕痒。 顾屿江的手法虽然和手术室那个帮她扶坐起来束胸的医生几乎没有多大出入,给她高压束胸时着力点几乎都在她的后腰略微往上区域, 而绕到她前面的时候只是虚虚带过, 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碰触到她的胸口敏感位置。 饶是如此,程悠还是紧张地如临大敌。 凌晨时分气温略低, 他的手心沾了点寒意, 碰触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寒意袭来,嗤啦一下,又像是旋开不知名的热意,冷热交替,还有莫名的麻痒传来, 她忍不住就被顾屿江的指腹带的哆嗦了下, 连着呼吸都不知不觉粗重起来,胸口要命地跟着起伏起来。 天色将透未透,最是容易让人心神恍惚,就连心跳都像是脱缰的野马, 完全不受控制。 他就在她的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 她没办法掩藏自己的呼吸声, 恍如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整个人都犯浑地不知所措。 顾屿江也察觉到程悠整个人僵硬地像是在受什么酷刑似的, 唯有腰杆挺的笔直, 倒像是受训或者是挨罚的学生似的。 好不容易等到他重新给她包扎回去,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程悠更惨,顾屿江帮她重新包扎了下,这么一会功夫,她浑身上下居然黏糊糊的出了身热汗。 好在顾屿江出去后不久,又重新回来了一趟,递了他自己的一套干净的睡衣睡裤给他,还有一只手则是拿着刚绞干的热毛巾。 “你先将就穿下我的衣服。”他神色如常开口。 显然,刚才程悠身上喷拂呲呲冒着热意,他也是感知得一清二楚。 昨晚大半夜没有睡,程悠擦了下身上,换上顾屿江的干爽衣物后,倒是一觉到天亮。她看了下时间,没想到已经是早上8点多了。 程悠起来往浴室走去,顾屿江已经恢复平日衣冠楚楚的模样,他这会都已经走到玄关处,看起来是要上班去了,留意到程悠出来他转身回来交代起来,“你休息到明天去换药就差不多了。我今天排了几台手术没空送你回去,你先在我这里呆一天吧。吃的东西在保温盒里。你换下的衣服扔洗衣机里就行了,别碰水右手别使力拿东西。”他一脸无事人般的叮嘱起来,仿佛面前的程悠是他接诊的寻常患者,而他也只是千篇一律的交代医嘱而已。 “哦。”程悠一看到他脑海里就浮现出昨晚他动手帮她包扎的画面,时间隔得太短,她这会还是有点不自在,轻声应了一句就没下文了。 顾屿江这才出门。 顾屿江去上班后不久程浩就打电话过来给程悠了。 “姐,你人呢?”程浩在电话那边一脸狐疑地问道,他刚回学校立马奔到出租屋这边来找程悠了,没想到房间里空空如也,他觉得奇怪就打了个电话给程悠,“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就是昨天有点发烧而已,现在没事了。” “哦,那你今天回队里了吗?”程浩继续问道。 “我在——顾屿江这里,你把我落在你那个房间里的外套带过来。”毕竟和顾屿江非亲非故的,老实说顾屿江把她照顾的还算挺细致入微的。程悠心里很过意不去,加上昨晚帮她包扎的事情一弄,眼前她住在这里其实挺煎熬的,还不如早点回去后再向顾屿江道谢。 不过她自己没有开车过来,就眼前这样穿着睡衣去坐公共交通,这样明显没办法出门,所以她就特意交代程浩起来。 “姐,你说什么?你现在在哪里?”程浩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问了一遍。 “我在顾屿江这里。” “你、你怎么会在顾屿江那里?”程浩像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过语气里显然是乐呵的可以。 “别废话,赶紧给我送外套过来!”程悠听出程浩的话外之音,这小子上次的账她还没和他算清楚,她没说几句就凶了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程浩挂完电话,这才忍不住笑出声。 什么状况?他就一天不在,这两人怎么就住到一块去了,这进展也太神速了吧! 就老姐这暴脾气,要是她不情愿,程浩敢打包票,顾屿江扛都扛不走她。 而她居然穿着睡衣呆在顾屿江那里…… 看来,老姐也有口是心非的时候。 程浩没有多想就嘿嘿傻笑起来。 话说老姐难得开朵大桃花,自己这个当弟弟的总得给她加把油。最好两个人火速结婚,他这个当弟弟的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程浩想到这里莫名激动了一把,他拿了程悠的外套出门兜回学校绕了一大圈,苦思冥想都没好的主意,直到途中遇到同学王鹏一脸坏笑地揽着女朋友去附近的宾馆,都是成年人了,程浩知道王鹏要去干嘛。 王鹏算得上是他们系里情史最丰富的了,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法子追女生一追一个准。上次在度假村那边顾屿江和老姐闹得不欢而散的场景还在程浩脑海里,他生怕两人的感情基础不够坚实,尤其他老姐的眼光挑的很,万一闹点不快分了那还不是前功尽弃。 程浩莫名担心的厉害,干脆搁下脸面把王鹏拉到一边,暗戳戳地问他打听了下某方面不可描述的点子。 王鹏在这方面果然是个达人,而且还是个善于分享的达人,毫无保留的给程浩支招后才揽着女朋友要离开。 “真、真的可行吗?”程浩虽然有女朋友,不过还是处于拉拉小手吃吃饭的地步而已,眼下听到后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你也太老土out了,这个很正常的好不好,只是增加点情.趣和感情而已,又不是什么违法的点子。”王鹏一脸鄙夷地应道。 等到王鹏离开后,程浩按着王鹏的指点火速跑了几个店,等他厚着脸皮买了一大堆东西快要结账时,兼职的促销导购员又过来不停的推销起来,“这个产品包你管用,带几盒过去吧。要不然你买这么多东西,万一临时出状况也不顶用啊。买了包你有备无患。” “不用了……”程浩看了眼上面的重振雄.风之类的浮夸广告词,两颊通红地摇手拒绝起来。 “现在开业大酬宾买一送一,买到就是赚到,重点是价格这么便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带一盒试试吧。”导购穿着略为暴露,在边上叽叽喳喳的推销起来,程浩本来买这些就挺放不下脸面的,不希望导购在边上继续聒噪的推销,他违心地买了好几盒,果然那个兼职的导购立马走远了。 程浩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他按程悠发的定位地址打车过去。 程悠刚过来开门,程浩一看到程悠身上的男士睡衣睡裤眼睛都直了。 啥情况?难不成两人的进展远远快过他想象的进度了? 看来,那些装备他还真是买对了。 “我的外套呢?”程悠刚看到程浩就问最要紧的事情。 “呀你瞧我这猪脑子居然给忘了,姐,我立马回去就给你拿。”程浩说完后把手上拎过来的塑料袋往顾屿江的沙发侧边上一放,风风火火的就转身出去了。 结果程浩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又回了个电话过来。 “姐,我学校里临时有急事,我明天来接你回去。对了,我带的塑料袋里有套给你换穿的衣服,你可以先拿去应急换下。” 这点小事都靠不住……程悠深呼吸了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默默的生着闷气。 顾屿江一上午做了两台手术,从手术室里出来刚开机,没想到父亲顾封群打电话过来,“最近很忙吗?都不晓得打个电话给家里。” “老样子,差不多。” “天气转冷了,我今天给你送点膏方过来。”顾封群聊起正事。 “哦。”顾屿江本来随口应了一句,只是下一秒忽然想起来程悠还在家里,这要是被老爸撞上,他绝对有口都说不清了,他立马改口说道,“我身体好着不需要吃膏方,爸,你别过来了。我没在家,你过来也遇不到我。” “那我晚点过来?” “今天下午还有好几台手术,肯定很晚了,爸你改天过来吧。” “哦。”顾封群挂下电话的时候还是挺奇怪的,知子莫若父,这小子前后言行不一,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他本来是哪天去顾屿江住处都可以的,眼下反倒被顾屿江弄得起了好奇心,顾封群想到这里,干脆特意过去了一趟。 程悠一个人呆在顾屿江的住处挺无聊的,好不容易听到门铃声,难不成程浩回来了?虽然办事不怎么靠谱,速度倒是挺快的。 她这会还坐在沙发上发呆,刚准备去开门,外面就已经传来开锁声。 难道顾屿江提前下班了?感觉他平时只有加班的份,很少会提前下班,挺不科学的。 程悠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顾封群一脸错愕地看着客厅里的程悠。他甚至下意识的退到外面又看了一眼,就怕自己走错门。 程悠也是一脸尴尬地看着不请自来的顾封群,面前的老人家看着挺慈眉善目的,都有顾屿江住处的钥匙,很有可能是顾屿江的家人,她想到这里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你好,我是顾屿江父亲。”还是顾封群先打的招呼。 “您好,我是顾屿江——朋友——”程悠硬着头皮开口,虽然她和顾屿江还没熟络到朋友的地步,不过突然间被他父亲撞见出现在他家里,总归是挺尴尬的,她莫名心虚应道。 “哦,这样。”顾封群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下一秒留意到程悠身上的男款睡衣睡裤,他又不淡定起来了。 都穿他儿子的睡衣了,看来这两人早已经同居了。怪不得不让自己过来,看来男大也不中留,都不晓得和家里吱一声。 淡定。 顾封群自诩年长程悠一辈,没一会就神色如常了,笑眯眯开口,“吃饭了没?” “额……吃过了。伯父,你呢?”程悠礼节反问起来。 “我还没。”顾封群过来的匆忙,这会本来就已经是饭点了,反正是儿子家里,他如实开口。 “哦,那我去烧点。”保温盒里还有顾屿江早上烧好的饭菜,程悠中午并没有吃,她应了一声就去厨房了。 看着还挺贤惠的,模样也好。顾封群略一过眼,就挺满意的。 虽然顾屿江这边还算干净,顾封群反正闲得慌,随意收拾起来。他走动了一圈,正好看到沙发侧边放着鼓囊囊的塑料袋,顾封群本来打算拿去放到别处,没想到那个超过承载力的塑料袋突然翻倒在地,里面跟着掉出来一堆东西。他本来以为是什么面料,随手拎了几件出来。 下一秒,顾封群看得血压都要飙上来了,看着袋子里面一堆神奇的东西干瞪眼。 这小子不是看着挺正经的么,亏他以前还担心臭小子读书脑子读坏了,没想到闷骚成这样,顾封群随便拎了件情.趣睡衣出来,一张老脸都没处搁了。 随着他继续往下面翻下去,底部则是好多计生用品,里面居然还夹杂着好多盒壮.阳用品…… 顾封群本来觉得自家孩子生活轨迹单调的可以,好在健身向来没怎么落下,按道理身子不可能会虚弱成这样,简直把他们老顾家的颜面都丢尽了! 难不成是因为不行,所以才走这些歪门邪道不正经的门路。 长此以往,肯定对身心不利。 臭小子自己就是学医的,难不成这些常识都不晓得么? 也不知道臭小子还有没有其余入不得台面的癖好,心理健康不健康。作孽啊…… 次卧应该是没人睡的,顾封群找了好几个塑料袋把把里面一包不堪入目的面料严严实实的装起来随手扔到次卧的床头柜那边。然后把底部的那些计生用品和壮阳药物一股脑收起来放到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去,这才觉得没有那么碍眼了。 程悠在厨房里忙活了一小会出来后,顾封群就浑身不自在地要回去,而且看她的眼神明显怪兮兮的。 “伯父您要不要等他回来?”程悠觉得顾封群多半误会自己了,可是他不提口说破这事,她也没办法好端端提起,她想着要是顾屿江回来就好办了,眼前特意劝说起来。 结果顾封群还是坚持离开了。 程悠一脸茫然地发了会呆,去厨房里吃了顾屿江放着的饭菜,她又出来坐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醒来后天色已经全黑了,程悠脑海还是时不时浮现出顾封群离开前一言难尽的眼神,她起来回次卧开灯,啪嗒一下随着大灯亮起,程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穿着顾屿江的睡衣睡裤。 老人家多半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误会的。 程悠瞥了眼床头柜上被程浩拎过来的塑料袋,也不知道顾封群好端端的怎么会把这个塑料袋拎到她睡的房间里。 顾屿江待会就回来了,还是换回自己的衣物自在点。 程悠想到这里,拎着程浩给她的塑料袋去浴室。反正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她脱下顾屿江的睡衣睡裤后随手扔进洗衣机里,等她擦了下身上,程悠从塑料袋里往外拿,没想到里面居然严严实实地装了好多个塑料袋,她往外掏了好一会才拿出来,下一秒她看得眼角都开始抽搐起来了。 程浩这臭小子,她要是改天不抽他一顿就不信了! 洗衣机已经放水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当然不敢穿湿衣服,程悠抗拒归抗拒,硬着头皮去把少得可怜的蕾丝面料穿到身上,想着待会出来立马去阳台上收回她自己先前的那套衣物换上。 程悠穿好后刚走到客厅,耳边就传来了开门的钥匙声响。 26.第26章 程悠下意识的环顾了下四周, 脑海里高速运转着是往次卧还是卫生间狂奔更安全。 然而已经晚了。 下一秒,前面已然推门进来。 程悠这会刚跑到浴室门附近的墙边, 随着顾屿江难以置信的僵在原地, 程悠直接下意识的贴墙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乱动, 毕竟就她身上这点若隐若现少得可怜的面料, 她要是稍微走动上下前后都遮不住, 更像是心怀不轨故意诱人聊骚似的。 程悠靠墙而立,恨不得让自己变成一只壁虎或者壁画,最好还是抠不下来或者瞬间消失的那种,她大半胸部都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其实还是下面更为尴尬。 程悠意识到这点直接双手交叉遮在腹部往下位置, 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地程悠都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 等她回去后, 头一件事不把程浩这家伙花式吊打一顿不可!!! 顾屿江显然也是被她吓得不轻,他只觉得脑海里轰得一下,看到她身上的穿着后直接石化杵在门口那里,刚才一带眼他还以为自己看瞎眼了。 几秒过后, 顾屿江才回过神来, 立马避开视线, 不过还是无比尴尬的杵在门口那里轻咳了一下。 情况突然, 他轻咳过后居然还是词穷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开口。 空气里无端端上来诡异的气氛。 “那、那个程浩来过一趟,我本来让他给我带件衣服, 没想到他——他、他给我买了这个——”程悠倒霉催地解释起来, 语气不无哭丧。 “哦。”顾屿江这才了然, 亏得他刚才一念之间冒出无数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就程浩这熊孩子的德行,花花心思多的是,弄出点让人大跌眼镜的幺蛾子也正常。 他看出程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直接大步走到衣柜那边,从里面捞了件长外套出来递给程悠。 程悠满脸通红地接过去,顾屿江立马走开去了主卧。 视觉感官的直接反应使然,他其实有些口干舌燥。 之前刚开进门的刹那,他没有堤防之下的的确确是看了个齐全,不可否认,程悠的身材好得无可挑剔,他帮她包扎时就真切地感受到过的,虽然他并没有亲手碰触她身上的敏感地带。 很久前他看到她脖颈往下的区域时就带到过她身上没被日晒到的肌肤雪白如玉,光线正常的可视条件下一看果然如此。 程悠身上那点聊胜于无的面料短得近乎她的大腿根,她自己估计也觉得莫名羞耻,特意并拢站直,还带着几分笔挺的军姿范,多半是长年在部队里体训的缘故,隔着那点薄透的面料,他甚至都可以看到她若隐若现的马甲线,身上曲线秀美的恰到好处,却又充满着她这个年纪正当有的青春活力。 他那会刚反应过来就已经及时收回视线,可是即便这么惊鸿一瞥,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他看得气血翻涌。 程悠以前大都是中性的着装,而且穿着以队服军服为主,身上向来捂得严严实实,莫名带着点禁.欲气息,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刚才无意间看到的大片春.光就格外有冲击力。 他都已经回到主卧好一会了,还是没有熄灭掉刚才的画面。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顾屿江觉得自己一直呆在房间里更加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想到这里重新出来,程悠已经去阳台那边收回她自己的睡衣睡裤换上了,这会刚把顾屿江刚才给她的那件长外套折好,陡然间察觉到顾屿江出来,她立马坐立不安起来。 刚才看到过程悠的身材,顾屿江这会视线都没处安放,他也不想在客厅里和程悠面面相觑,佯装无事去了趟卫生间。 他进去关门后才察觉到洗衣机在脱水,顾屿江狐疑地打开看了下,里面赫然是他的睡衣睡裤,他心头倒是了然程悠先前会穿那条神奇睡裙的前因后果。 顾屿江在盥洗台下面用冷水冲了把脸,这才压制下去刚才莫名上来的燥热感。他出来后就去厨房里忙活去了。 程悠等到自己平静回去后,努力说服自己坦然面对先前的意外状况,顾屿江白天上班肯定忙活了一天,回来后还得特意给她做晚饭,她和他非亲非故的,也不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她想到这里硬着头皮去厨房门口张望了下,顾屿江果然在忙着做饭。 “我来削皮吧。”程悠说时去灶台上拎了根山药走到边上,拿起旁边的小刀动手削了起来。 顾屿江本来是不想让程悠插手干活的,他知道程悠心里觉得欠他人情有心理压力,怕出口拒绝又让程悠多想不自在,也没有出口拦阻。 顾屿江本来是有专用的削皮器具的,眼前因为程悠突然进来,本来还算空旷的厨房居然莫名拥挤起来,上次陈淮他们来过一趟开火,不知道把削皮器放哪里了。 最关键的是以他这会的状态,感觉不管和程悠聊什么氛围都挺尴尬的,顾屿江干脆没有提口,任由程悠拿着把小刀艰难削皮。 程悠鲜少干家务,手法生疏,山药去皮后表面黏糊糊的很是滑溜,加上程悠自己注意力不怎么集中,她心不在焉地削了不到半根,手一抖左手食指上就被小刀割破了皮,随即有血水出来。 程悠不以为意地把食指伸到嘴巴里吮吸了下,她刚发出轻微的咂巴声响顾屿江就察觉到了。 也不知道顾屿江想到了什么画面,腾地一下,脸上居然破天荒隐隐发红起来。 “电视机柜子下面有创口贴,你自己去拿创口贴贴下。”顾屿江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下,难得没有近前去查看程悠手上的伤处,依旧如如不动地站在原地,出声提醒起来。 程悠隐约察觉到面前的诡异氛围,她乖乖放下手上干到一半的活,依言出来往客厅那边走去。 她走到电视机下面的柜子边,蹲下打开,里面放着不少零碎的小东西,看起来估计平时是放杂物用的,她从里面拿了张创口贴出来,正准备关回去时,视线里忽然看到一大堆少儿不宜的重口味东西。 纳尼? 这么多盒计生用品,难不成他性生活还挺频繁的…… 唔……这个是什么? 虽然知道动手翻看别人的东西挺不礼貌的,可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就在眼前,程悠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仔仔细细的浏览了一遍那几盒壮.阳产品的广告词。 一夜七次重振雄风大保健什么的,她看了一遍就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 什么七次八次的,看来男人的野心也都是挺大的…… 都说真人不露相,这句话用在顾屿江身上还真不假。 亏她还以为顾屿江这人古板地差不多是老干部的生活方式挺洁身自爱的,没想到私下会这么重口味。 程悠多看一眼上面的浮夸的广告语,又莫名恶寒了下。 只是这些药盒看着就不是特别正规的药厂生产的,顾屿江自己好歹是医生出身,按道理如果真的要在这方面重振威风,应该也会买正规更加高大上的药物吧。 程悠本来以为这种药品只会在不良网站的小广告里才能看得到,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真真切切的接触到这种不可描述的药物。 她觉得自己也是开眼界了。 重点是更让她错愕的是顾屿江这方面居然不行…… 可是之前她醉酒的那次不是不小心碰到过他的….么?难不成是来得快焉得也快,比如类似这个药盒广告语上提到的什么秒.射.阳.痿.症状什么的…… 程悠一言难尽地想着,居然不知不觉同情起了顾屿江。 看着还算人模人样的,身材也好,肌肉匀称养眼,可惜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果然,是人都不可能十全十美。 就是顾屿江的这个难言之隐伤了点。 这几瓶的瓶口看着都是没有拆封过的,程悠好奇心重,拧开其中一瓶看了下,乍一看和平时的药丸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这药效的原理是怎么运作的。 她虽然不是学医的,不过常识来说,常吃这种药肯定对身体不好。 对了,她以前有看到过安慰剂的原理。 问题是她还没和顾屿江熟到称兄道弟的地步,她也鼓不起勇气当面劝说顾屿江戒掉这种依赖药物的不良陋习。 正好柜子里还放着一瓶药,瓶身比壮.阳药的迷你瓶明显大很多。程悠浏览了上面的药效作用,是健脾养胃的常规中成药,药效成分里都是常见的药材,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看着瓶口还挺满的,估计开封后还没来得及吃过几颗。 之前还一直训斥她不懂得养生容易落下后遗症,看来他自己身上的毛病也不少。 程悠脑瓜一转,干脆把这几盒壮.阳药瓶口全都拆了倒出来,转而装入健脾养胃的中成药,对调下居然和之前装得差不多满。手上这一堆药物她怕被顾屿江发现也不敢扔到垃圾桶里,干脆装回到刚才那个健脾养胃包装的大药瓶里。还是等她明天带出去做下好事扔掉吧,就当是报答顾屿江这几次收留她的人情了。 但愿他多用几次安慰剂能降低对这种不良药物的依赖程度。 程悠老神在在的发散着,厨房里传来顾屿江的声音,“有找到吗?” “哦找到了。”程悠感觉自己像是在犯罪现场似的,骤然被吓得心跳一百八,她匆匆撕了张创口贴贴在手上,问题是她身上也没有口袋,程悠把装着健脾养胃的药瓶握在手心就往次卧跑去。 等她跑到次卧那边放到床头柜上,顾屿江已经一脸狐疑的走到次卧门口问道,“你没事吧?” 显然刚才她突然健步如飞狂奔的场面他是看到了的。 “没事。”程悠生怕顾屿江看到床头柜上的药瓶会起疑,随手把旁边的纸巾盒挪过来挡住,之后勉强镇定起来朝他尴尬笑笑。 顾屿江狐疑地点点头,“我买了水果,先过来吃点水果。” “嗯。”无意得知顾屿江这个难以启齿的隐疾,程悠莫名还是挺有负罪感的,只要多看一眼顾屿江养眼的身材,她就忍不住默默同情起了顾屿江。 想不到男人的烦恼也挺多的。 重点是这个烦恼要是治不好的话比起大姨妈可要麻烦多了…… 27.第27章 等程悠走回到客厅那里, 顾屿江已经切好橙子放在水果盘里。 厨房里估计在炖什么汤,隐有食材的鲜味传来。 程悠坐在沙发上, 居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样充满红尘俗世烟火味的日子, 其实挺不错的。 也不知道顾屿江现在交往的是哪种类型的女孩子,斯文的还是狂野的, 豪放的还是内敛的……不管如何, 自己和他非亲非故的, 顾屿江都能绅士的照顾到这种份上,这要是当他的女朋友,肯定是忠犬范的二十四孝男友吧,别的都好,就是有一点, 可惜了…… 程悠想得出神, 耳边忽然传来顾屿江的提醒声,“吃橙子。” “哦。”程悠回神过来,顾屿江估计是怕她手上不方便,把橙子皮都处理好了, 牙签插在上面就可以吃, 挺方便的。 程悠吃了几片, 顾屿江起来去了趟洗手间。他刚关上浴室门, 门口方向就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顾封群就进来了, 手上则是拎着好多个保温盒。 “伯父, 屿江下班了在洗手间。”程悠其实还挺乐意看到顾封群的, 这会顾屿江回来了,顾封群如果误会自己和顾屿江的事情正好可以让顾屿江出面解释清楚。 “哦,没事。”顾封群看了下紧闭的浴室门,不知为何像是松了口气,“我就路过送点汤而已,你们晚上记得吃了。”顾封群把手上装着保温盒的布袋往餐桌上一放,居然忙不迭地往门口方向走去。 话说就自家儿子这丢人的症状,程悠在边上,他实在拉不下这张老脸和顾屿江敞开心扉聊一聊男人之间的事情。 臭小子估计自尊心挺要强的,所以宁愿吃药也不愿意和他提口这点隐疾。为了不让顾屿江尴尬,顾封群临走前对程悠交代起来,“这汤是他妈亲手煲的,你们晚上记得都吃了,别浪费。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程悠还没答应下来,顾封群已经避之不及的到外面坐电梯下去了,看得程悠一脸懵逼。 顾封群走了几分钟后,顾屿江才慢条斯理地从浴室里开门出来。 “我爸呢?”他随口问道。刚才顾封群过来的动静他是听到了的。 “走了……”程悠如实应道。 “有和你聊什么吗?” “没聊什么,就让我提醒你把他送过来的汤喝了,别浪费。” “哦。”顾屿江点点头,顾封群以前也偶尔会路过他这里给他送点吃的什么的,他并没有觉得多大奇怪。 没多久,顾屿江就去厨房端菜出来喊程悠吃饭了。 本来他还觉得没几碗菜,得亏老爸送了点吃得过来,“我妈厨艺还行,你尝尝。”顾屿江说时把那几个保温盒放到餐桌上逐一打开。 下一秒,顾屿江和程悠都看得炯炯有神起来。 牛鞭汤,羊鞭汤,还有海参汤。 程悠在男人堆里呆久了,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同事有时候看到饭桌上的某些食材就会顺溜的开个荤笑话,所以她也晓得眼前的菜都是给男人壮阳补肾用的。 看来,顾屿江父母也知道他这毛病,所以兴师动众地送滋补汤过来。这点隐私都藏不住……程悠更加同情起了顾屿江。 顾屿江看了眼保温盒里的食材,倒是挺淡定的。顾封群本来就是老顽童的性子,多半是为了羞辱下他一把年纪还单身的事实,才会故意送这些过来刺激下自己,估计花了老妈挺多功夫烧这几道菜的。 顾屿江想到这里,倒是淡定的去舀汤喝了起来。 程悠不吃牛鞭羊鞭这些重口味的东西,连忙拒绝起来。 “那你把海参汤喝了,术后进补正好。”顾屿江说时把装海参汤的保温盒挪到程悠面前,神色如常地吩咐起来。虽然是小手术,总归还是吃点进补的东西比较好。这碗海参汤倒是送得刚好。 “哦。”程悠估计顾屿江是为了掩盖那点尴尬的小秘密才会说这话,她为了配合他也没有戳破,唯唯诺诺的接过来吃了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程悠心情复杂。 吃过晚饭,等到顾屿江收拾好厨房出来后,程悠想想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顾屿江,你有女朋友么?”在他这里吃住了几天,她还是想着为他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 “暂时还没有。”顾屿江显然没料到程悠会好端端的问这个话题,轻咳了下不太自然应道。 “哦。”程悠点点头没有追问下去。明明看到那么多盒的计生用品,他即便重口味点,人品应该还靠谱的,不至于没下限的干约.炮之类的毁三观的事情,多半是触到他的隐疾痛处了,所以这才瞒着自己吧。 “其实我觉得老天爷挺公平的,很少会让一个人十全十美。所以即使遇到点什么倒霉的事情,应该都要看开点,用不着有心理负担,是吧?”程悠含蓄地鼓励起来,说完后像是多年老友似的轻拍了下顾屿江的肩膀。 “嗯。”顾屿江狐疑点头,他直觉觉得程悠多半是在在担心她自己的纤维瘤病情,才会突如其来煲了这锅浓浓的心灵鸡汤出来,其实更多的是在劝解她自己而已。幸亏她得的不是多发性的纤维瘤,只要术后注意调理避免情绪燥抑,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好不容易把自己心头憋了很久的话都说出来,程悠才觉得舒坦不少。 但愿顾屿江能听进去几句。 好歹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程悠临睡前拿了个塑料袋把程浩给自己买的乱七八糟的情.趣睡衣和那瓶调换过的健脾养胃的药瓶装在一起,想着自己明天走的时候带走扔掉就好了。 一觉好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程悠右胸口伤处的痛觉减轻很多,整个人都行动便利回来了。 程悠心情大好地去洗漱,就等着顾屿江开车送她回程浩住处拿外套回来,这样她就可以行动自便的打车回队里了。 她还没走回到次卧拿东西,走在后面的顾屿江忽然神色诡异地喊住她。 “什么事?”程悠随口问道。 顾屿江轻咳了一声,视线跟着不太自然地挪开。 程悠低头看看自己,没什么异常。 “你——去下卫生间看下吧,我去给你买——”顾屿江脸色微微发红,说完后梦游似的往外面走去,丝毫没有留意到他自己身上还穿着家居的睡衣睡裤。 被他这么一提醒,程悠忽然想到了最尴尬的结果,她直接大步往浴室里走去。 果然,是大姨妈造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下去的这一大碗海参汤是不是补过头了,大姨妈来势汹涌,把她的睡裤后面都弄上了。 一个小时后,在程悠的坚持下,顾屿江果然把她送回到了程浩租的住处那边。 程悠今天的状态明显好得七七八八了,顾屿江也没怎么担心,把她送到后就开车去医院上班了。 为着今天早上出的这点意外,程悠后面的大半个小时里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塞了浆糊似的。 顾屿江前脚一走,她这才废材似的瘫倒在程浩出租屋里的硬板床上无语凝噎。 过了大半个小时后,脸上的余热才缓缓散掉。 当天下午,程悠把长外套裹在身上严严实实地打车回宿舍里换了套睡衣睡裤,之后穿回长外套去人民医院复查术后恢复情况。 病理结果也已经出来,幸好是良性的,程悠隐隐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先前顾屿江给她处理的及时,她胸前的血肿也消掉了,换药后只是迷你的手术帖贴在伤口处,虽然前几天已经勉强适应高压的包扎,不过陡然间释放回去,程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回去了。 邵平又交代了基本的术后注意事项,程悠没多久就回去了。 等到晚上入睡前,程悠才想起来她这一天都没怎么在状态的原因了。 早上她被突如其来的大姨妈弄得方寸大乱,走的时候居然把床头柜上提前装好的塑料袋忘记给拎出来了,里面是几件情.趣睡衣还有里面装着大保健的药。 程悠纠结了下,为了避免意外,想想还是发了条短信给顾屿江。 “程浩帮我买的那几件衣服麻烦你帮我扔掉哈。” “好的。”顾屿江这会刚到家洗了个澡,收到程悠的短信后他走到侧卧里拎起床头柜上的塑料袋准备随手扔掉,只是指腹似乎有碰到类似药瓶的东西。 顾屿江有些奇怪,干脆拿出来看了下。 他的胃药怎么会在塑料袋里?难不成是程悠胃不舒服吃了几颗忘在这里了。他们这种职业,吃饭向来不怎么规律,多多少少都有点胃病。 顾屿江也不例外,所以配了调养的胃药在吃,不过他自己也不怎么准时去吃,偶尔觉得胃不舒服了才会吃上几颗。 顾屿江把这瓶药拿回来随手放到他自己的床头边,把塑料袋里的其余东西则是扔进垃圾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中午和晚上都是饿过头了才去吃的饭,临睡前顾屿江果然觉得胃不怎么舒服。 还好那瓶药没扔,顾屿江起来,也没有开灯,从床头柜上倒了两粒胃药吃了下去。 顾屿江这一晚睡得不怎么好。 28.第28章 顾屿江这一晚去冲了个好几个冷水澡。 第二天起来时, 他精神明显不怎么好,依旧渴睡, 可是偏偏又睡不着了。 估计是前几天程悠在他这里晃悠晃习惯了, 眼前她陡然回去了,顾屿江莫名觉得住处空荡荡的, 居然挺不习惯的。 反正也睡不着, 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住处也挺无聊的。顾屿江难得提早开车去医院, 他刚开到医院大门的时候,留意到急诊室那幢楼前面停着辆急救车,正有几个同事急匆匆的从车上往下面抬人,推车上的患者隐约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随车跟着好几个亲属, 都还没医治就已经哭得呼天抢地了。 顾屿江无意识地微皱了下眉梢, 在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生老病死和悲欢离合的缩影。他停好车后,脑海里隐约闪过似乎同科室一个新人同事杨彬这星期刚好轮转到急诊科,估计是新人经验尚浅的缘故,有时候做决定犹犹豫豫的, 不过胜在态度好并且愿意虚心请教, 和大家伙关系处理得还可以。 顾屿江看了下腕间的手表, 没想到他比平时早到了两个小时, 离交班还早着。他脑海里又闪过刚才那几个哭得不能自制的家属,送过来的患者多半是情况很险急的了。也不知道新人搞不搞的定, 反正闲着也没事干还是去看下好了。 顾屿江从车里出来后直接往急诊室那幢大楼走去, 他刚走进去一点, 就听到有个患者在大声呵斥,“怎么可能会不能救了,医院开着就是救人的!我们有的是钱,你们赶紧用最好的药最后的设备赶紧救人啊!” 旁边还有个妇人哭得撕心裂肺,“囡囡,你要是出点意外让爸妈怎么活啊!” “我没说不救,可是她喝的是百草枯,量多的话基本上真的是无药可治的,我只是和你们事先声明下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而已。我已经在打电话了,会让同事立马一起来帮忙的——”杨彬的声音近乎被淹没在患者家属喧闹的质疑声中。 顾屿江刚听到百草枯这三个字心头咯噔一下,直接大步跑了过去。 “顾老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杨彬认识的人相对不多,和他一起值班的也是个资历尚浅的女同事,他这会正准备打电话给系主任紧急求救,陡然看到顾屿江他明显松了口气,“还好你过来,她喝了百草枯,棘手得很。” 顾屿江已经大步跑到推车前面,迅速俯身翻了下意识不清的患者眼睑,之后甚至用手扒拉开患者的口腔,两侧已经明显有溃烂迹象,口腔里还有百草枯难闻的气味,“喝了多少量,距离现在已经多久了?”顾屿江咄咄逼问,因为患者的重症情况,他骤然间精神高度紧绷起来,前一刻的昏沉困倦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不知道她喝了多少下去,她说肚子痛把我们喊醒后,我们才知道她喝了百草枯下去,也不知道她哪里买过来的。”应话的应该是患者母亲,估计是听到杨彬对顾屿江尊敬的语气后情绪稍微镇定了点,如实应道。 “发现到送到这里已经多久了?” “大、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吧。” “立刻安排洗胃再说,之后再进行血液灌流,再加大剂量激素和抗氧自由基冲击排毒。”顾屿江条理清晰地吩咐杨彬起来。 杨彬点点头,他其实理论知识掌握的挺扎实的,就是陡然间遇到个要和死神赛跑的患者,毕竟是新人加上患者家属的情绪压力夹杂其中,一时间就显得手足无措了。听了顾屿江言简意赅的指导性方案后,杨彬明显冷静不少,争分夺秒地给患者安排绿色通道进行抢救。 顾屿江看了眼昏迷的年轻女孩,也不知道小女孩为什么想不开喝这种剧毒农药。 “都怪我,她就是成绩下滑得厉害了点,我和她爸这几天骂得凶了点,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囡囡你要是走了,我和你爸怎么活啊……”患者母亲继续自怨自艾起来。 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是她的命。 可是百草枯的毒性使然,要是她已经喝下致命的剂量,其实后续的救治结果也是很显而易见的,除非肺移植兴许还会有渺茫的希望。 只能寄希望她喝的剂量不多。 顾屿江看了眼处于崩溃边缘的患者母亲,犹豫了下还是先没有告知患者家属最糟糕的结果。 抢救过程中患者一度呼吸困难,杨彬看得焦灼,弱弱向顾屿江求助能不能上一小会的呼吸机应应急,要不然就怕患者因为呼吸困难出问题。 “上了呼吸机百草枯的毒性发作更快,肺部纤维化也会快速,暂时先不用上呼吸机,再观察一会再说。”顾屿江看了眼昏迷的患者,擅自做决定。 幸亏没过多久,患者呼吸困难的症状略微减轻了一点。 这几个小时里就像是打仗似的,基本急救措施做了后就把患者转入icu了,好在生命体征逐渐平稳回来,多半是喝下的剂量没有到致命地步,而且及时送过来急救措施也进行的及时。 不过每个人的症状不尽相同,也有些误服百草枯的患者是几天后才会爆发多器官功能衰竭导致去世的,反正据他这么多年的从医经历来看,误服百草枯的患者中能救回来的寥寥无几,大半都是花大代价救治后最终还都是人财两空的,还有些喝过量的患者在抢救没结束就去世的也有。 但愿会有奇迹出现在这个年轻的患者身上,否则这么年轻的生命就去世了也挺让人惋惜的。 顾屿江见暂时没有新的情况就回他自己的办公室了,正好是到了上班的点。 晚上下班的时候他又特意过去看了一眼。 幸亏患者的各项指标都逐渐稳定下来,看样子明天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患者父母刚从别处过来,看到他和杨彬忙不迭对两人鞠躬道谢起来,估计是刚刚得知患者可以不久后可以转普通病房的好消息,这对中年父母激动地喜极而泣,虽然是在道谢,其实说得语无伦次。 杨彬没怎么见过大场面,被热情的患者父母弄得隐有尴尬。顾屿江见惯了这种场面,淡然叮嘱了几句就抽身回去了。 他走到电梯前面,没想到杨彬追了过来。 “有事吗?”顾屿江随口问道。 “顾老师,今天早上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凑巧过来帮我,3号患者不一定能好转的这么快。”杨彬谦逊惯了,和见习的学生一样都喊他顾老师,他说得言辞恳切。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顾屿江简单带过。 “顾老师,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这份工作对我们心理素质的考验,遇到棘手的事情别人都可以慌,就我们不能慌。那会你过来的时候我正好被患者家属给吼得大脑空白,还真是让人够呛的。” “过段时间就会适应的。” “不过病人转危为安的那刻好有成就感啊,感觉之前的辛苦全都值了。”杨彬咧咧嘴,他看起来是真的开心,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和顾屿江交流他此刻的心情。 顾屿江性格偏冷,而且慢热,鲜少会有笑脸,看着眼前的杨彬,他不知为何像是看到了刚入职的自己,顾屿江唇角难得浮起一丝浅笑,整个人看着比平时要温和不少。也许是欣慰也许是感慨,也许是两者兼有。 “对了,顾老师,你有碰到过没救过来的病人吗?”杨彬突然间问了个不搭边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他很早前就想向顾屿江请教的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机会,眼前正好和顾屿江聊了一会,气氛不算很冷场,他就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当然有。”顾屿江见怪不怪的应道。 他知道杨彬想问什么,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自己尽力就行了。” “哦,我知道了,尽力而为,这样就不会有愧疚感了。”杨彬一脸受教地点点头,这才没有缠着顾屿江了。 顾屿江回去的时候漫无目的的在市区兜了好几圈。 “尽力而为,这样就不会有愧疚感了。”这其实是他本来就想告诉杨彬的,只是由杨彬的口中说出来,他以旁人的心态去听,却又觉得不全然是。 他鲜少会去回想旧事,因为杨彬无心的一句话,他倒是想起了唯一一件没有释怀的事情。 两年前他经手的一个患者没救回来,他其实一直没有放下。 是个冬天,外面的寒风像是刀割似的。那晚他正好在急诊科轮转,应该是这边某个消防队的队员,人送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 他们收治后立刻动手术切开患者气管,然而手术还没结束,患者就已经消失生命体征了。他从手术室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摘下口罩,外面已经呼啦一下围了好多个消防员,看样子应该都是逝者的队友,每人的脸上都是千篇一律被熏得黑乎乎的。 为首的一个人问他手术情况。 他如实回答。 其实逝者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生命垂危,如果保守治疗兴许可以多拖上一点时间,是他拿的主意立刻进行手术。 他本来是希望为伤者争取更多的生还机会,尽管是极其渺茫的生还机会他也想努力看看。可惜的是,事与愿违。 没有人责怪他,一个人都没有,相反为首的那个高大的队员甚至还对他说了声谢谢,虽然声音是明显颤抖哽咽的了。 他往专用电梯那边走去,这才留意到电梯旁边的地上还蹲着一个人,身上同样被熏得乌漆嘛黑的,不同于旁边那些站立的队员情绪悲恸,那人木愣愣地像是被抽走魂魄了似的。 也正因为蹲着的缘故,乍一看不是很能看清那人的体型,只觉得蹲在那里小小的,不怎么起眼。 随着电梯到了的轻微声响响起,那人才抬头讷讷地看了眼电梯方向。 眸光呆滞,不见悲伤,也没有苛责他救治不力。 其实更多的反倒是带着点迷惘的茫然,神色怔仲,不见悲喜。 多半也是逝者关系匪浅的队友。 其实那人的眼神压根没有苛责他救治不力,然而那个惘然的眼神,原来过了这么久,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在悲伤到极限的时候,才会这样惘然木讷。 后续事宜他没有关注过,这会突然想起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没有释怀。 顾屿江漫无目的的兜了很久,回去后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个点他也没什么胃口,吃了点面包就洗漱睡下了。 半夜胃里果然隐有烧心不怎么舒服。 看来,还是要按时吃上一阵子的胃药。 顾屿江起来吃胃药时心想着。 药吃下去没多久,顾屿江就被腹部往下明显的胀热感给弄得浑身难受。 反正已经毫无睡意了,他再次去冲了个冷水澡呆坐了好一会,直接开车出去兜风。 夜风偏冷,才把他心头莫名其妙的燥热感给压下去一些。 顾屿江靠边停车,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开到程浩租的房子楼下了。 29.第29章 程悠在单位宿舍里躺了大半天,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和大家伙打了个照面,没想到一帮家伙逮到她就调侃个不停。 “小程, 今天可算是回来了, 你好端端的怎么请了这么多天假?今天都已经回来了怎么还在寝室里呆着孵小鸡呢?以前都没见你弱成这样啊?” “瞧你说的,人家这是有正事要办, 是不是好事将近了?说出来让大家伙们一起乐呵下。” “别瞎起哄!小程, 看你气色不怎么好, 身体真没事吧?”还是中队长宋铭出面呵斥了一句,这帮没正行的同事才消停下来。 程悠总归觉得有点烦人,她不想让同事知道自己刚动过纤维瘤手术的事情,当天下午就拎了几套换穿的衣服开车回程浩的住处了,再避上个两天应该休养得差不多了, 到时候回单位直接上班, 同事也不至于闲得开她玩笑。 程悠下午回去睡了一觉,晚上一个人点了外卖慢悠悠地吃好,屋里也没有电视机什么的,她躺在床上无聊地刷了会手机, 忽然间想起找程浩算账的事情了。 程悠立马精神抖擞地打电话过去, “在学校吗?” “姐, 什么事?”程浩肝颤地问了一句, 怎么感觉老姐来者不善啊? “现在有空吗?”程悠憋着没在电话里把程浩骂一顿,继续语焉不详地问道。 “姐, 你身体怎么样了?”程浩还算鬼灵精, 没有打探到程悠的真正用意前, 先和她打亲情牌。 “我身体早就没事了。你赶紧给我过来!”果然,没聊几句程悠就露出了真面目,杀气腾腾地命令起来。 看来情况不妙啊,程浩想到这里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姐,那个——你和顾医生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我警告你,下次你要是再自作主张瞎搞搞,看我不削死你!”程浩不提还好点,他这一提口,程悠想起那会自己在顾屿江面前穿着情.趣睡衣糗到爆的场面,愈发粗声粗气起来。 纳尼?就这凶神恶煞的语气,难不成自己特意给她买的东西都没用上? 怎么感觉她整个人都像是□□似的。 程浩被吓得捂紧了他自己的小心脏。 “你赶紧给我过来!”程悠给他下最后通牒。 “姐,我现在在咱们教学园区最远的兄弟院校打联赛呢,晚上回来起码三更半夜了,我今天不过来打搅你的美容觉了。”程浩麻溜地找了个借口。 “没事,姐这几天正好多的是时间,多晚都等你过来!”程悠完全不吃程浩这一套。 上次度假村泡温泉还有这次的事情一弄,程悠觉得程浩这小子的心理健康问题不容忽视,要是继续沉湎这些恶趣味下去,哪天指不定会闯祸。她得尽快和他当面详谈耳提面命,要不然等他出社会后走上歪路就不得了。 “姐,咱们什么时候不好见,三更半夜害得你熬夜我多过意不去啊。”程浩还在推三阻四。 “老子熬夜熬习惯了,晚上比赛结束后给我立马过来!我多晚都等你!”程悠毫不松口。 “姐,我今天真的有点累,要不改天?”程浩还在弱弱央求着,程悠已经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就程悠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他还没过去都已经慌兮兮的很了。 程浩晚上压根没回宿舍,他在生活区那边溜达了很久,都没想到什么合适的道歉礼物,一般女孩子喜欢的可爱抱枕或者公仔什么的,在他姐这里完全不奏效。 买什么好呢?程浩继续苦思冥想。 他甚至去最近的网吧杀了一局本来想找找灵感,几个小时酣战后,灵感依旧渺茫。 程浩出来后心事重重地晃荡起来,无意间看到路边的大排档,都这个点了,还有不少吃货在那里大快朵颐。 有了!程浩立马松了口气。 “老板,五香的、麻辣的、香辣的、椒盐的、十三香的小龙虾各来两斤,还有你这里的每种串串都来两份。再来一打啤酒。”程浩豪气万分地点菜起来。 半个小时后,他略为忐忑地拎着满满的外卖盒打车去了出租屋楼下。 快走到楼道前面,程浩随意看了一眼明显挡路的私家车,这个时间点寒气上笼,他都冻得瑟瑟发抖了,没想到这私家车的车主衣着单薄,正坐在主驾上拉风地抽着闷烟。 对了,这不是顾屿江么? 啥情况,都追老姐追到这里来了?还是说老姐大半夜把他赶出来了? 呦,怪不得之前老姐火气这么大,感情是两口子闹别扭了把自己拉来当枪使。 成年人的世界果然太阴险了…… 幸亏他大度惯了,不屑于和程悠计较。毕竟老姐的终身大事还是排第一位的。 程浩略一思索就有了主意。他上前主动打招呼起来,“哥,怎么这么巧?” “哦,随便开出来兜风。”顾屿江压根没想到三更半夜会看到程浩,脸色不是很自然。 兜风?这个点出来兜风,而且好巧不巧地兜到他老姐这里?还真把他当三岁小孩忽悠了。程浩在心里腹谤起来。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顾屿江随口问道。 “我姐说身体不太舒服,问她又不说哪里不舒服。我刚好在隔壁学校完成联赛回来看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引起的,她好像心情也不怎么好。”程浩半真半假地应道,说时还暗戳戳地去观察顾屿江的反应。 身体不舒服?难道是血肿还没退去?早知道昨天去问下邵平就好了,“你买了什么?”顾屿江嗅到明显辛辣油腻的食物气味,狐疑地问了一句。 “各种口味的小龙虾还有串串,再配啤酒就是最佳拍档了,这些都是我姐的最爱。她现在心情不好,我给她点的这些包她喜欢。”程浩邀功起来。 “她现在不能吃。”顾屿江说时明显皱眉。 “为啥?”程浩明显不以为意。 “你姐她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当然不能吃这些。”术后还没几天,要是乱吃这些东西下去,伤口会好才怪。 “哥,你放心,我姐这人糙惯了,感冒了照样撸串,这就叫以毒攻毒,好的快。而且据我观察,她最温柔的时候就是撸串的时候了。”程浩居然嬉皮笑脸地和他分享心得。 还真的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顾屿江看着面前的程浩无语凝噎。 “哥,正好一起碰上,你也一起上去吧。”程浩热情地邀请起来。要是自己趁机当了两人的和事佬,妥妥的大功臣一个。老姐肯定不再生自己的气了。 “我要回去了,这些东西她不能吃,你自己解决掉吧。”顾屿江不容置喙地命令起来。 “为啥?”程浩同样固执地不为所动,这一大袋花了他好多百大洋的血本呢。 “程浩你去哪了?我刚才去楼顶上抽了会烟看了会月亮,发现钥匙没带出来。”室友彭建平好巧不巧地打电话过来。 “放心吧我就回来,你等我一小会就行了。”程浩挂下电话,可怜巴巴地开口,“我室友被关在门外了现在正在吹冷风,要不这样你先把东西给下我姐,我待会就回来看她。”程浩私心希望这两人早点和好不要再拧巴了,馋归馋,他咽了下口水,把手上一大袋东西和钥匙都给了顾屿江,也不管顾屿江有没有答应,自己就上赶着开溜了。 顾屿江刚才听程浩提起程悠身体不舒服,其实心里的确是隐隐有点担心,他把装着外卖盒的大塑料袋放在副驾上,空手往楼上走去。 程悠的确等程浩等到了大半夜,十几分钟前还说就到了,这会又没动静了,打电话过去直接关机。 估计是怕自己兴师问罪不敢来这里了。 自己明天杀去学校找他好了! 程悠想到这里去浴室里洗澡,她现在还贴着术后贴,还是不能随便洗澡弄湿伤口,洗澡只能拧毛巾擦拭,比平时麻烦不少。 程悠对着镜子照了下自己的伤口,看着还是有点碍眼狰狞。 但愿恢复的快点。 她擦拭了好几遍后关上水龙头,之后去拿内衣内裤换上。有过之前擅作主张出现血肿的经历,她现在对邵平的医嘱言听计从,每天都戴着bra固定伤处,就连睡觉也是。只不过有右胸处的伤口在,她的右胳膊还不是很利索,自己一个人去反扣后背的bra扣时没有平时手脚灵活,好不容易高难度地扣回去,程悠觉得自己的大半个胳膊都酸麻不已。 她从旁边的纸袋里继续去拿睡裙,多半是右手使劲太久不灵活的缘故,手一抖,睡裙就掉到湿漉漉的瓷砖上去了。 还好外面还有一套换穿的睡衣睡裤。 程悠想到这里,直接推门出来。 顾屿江到了门外敲了下门。 无人应答。 不会又发烧了吧?昨天看她感觉恢复还不错的,好端端的怎么又不舒服了…… 顾屿江一脸狐疑地开门进去,视线范围里都没看到人影。 浴室里倒是传来水流声。 难道不知道现在不可以沾水么?他无意识皱眉。 幸好水流声立马打住,没一会就有开门声响响起。 等他问下她哪里不舒服就回去。 下一秒,顾屿江和程悠都被对方吓得快要灵魂出窍。 这还是顾屿江第一次在光线良好的状况下看到程悠的身材。 黑色的bra下面饱满的胸型呼之欲出,平坦的小腹上明显可见让人狂飙肾上腺素的马甲线。 她刚才随意推门出来后站立的角度微侧,他这个角度甚至连她后面的腰窝都看得一清二楚。 轰得一下,身上像是被股电流带过,腹部往下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滔天大火直接贯穿整个大脑。 浑身燥热。 顾屿江狐疑地碰了下他自己鼻翼上诡异的液体,他这是流鼻血了??? 顾屿江觉得自己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30.第30章 顾屿江还在发愣出神, 程悠已经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紧接着嗖得一下飞奔回到浴室里去了。随着砰得一声巨响传来, 浴室门直接被她猛得关回去, 结果力道太大,没被拧好的浴室门居然又反弹回去开了道缝。 顾屿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车里的, 他坐在车里好一会后才讷讷地抽了纸巾揩了下鼻血。 到这会了, 他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 他再怎么都没想到程悠会不穿睡衣就从浴室里跑出来。 也不知道程悠会不会多想。 顾屿江莫名郁卒地可以, 他拿起手机,按到短信发送页面,可是心头茫茫然地又不知道发什么内容比较妥当。 顾屿江随手把手机放回到凹槽,无意识地掏出烟来点上。先前坐在这里抽了很久的闷烟,烟盒里一共没几支烟了。 顾屿江抽得很急, 等到最后一支烟抽完后, 他直接重踩油门开了出去。 这个点路上难得见着过往的车辆行人,开到前面的左转弯时,在等红灯的空隙里,顾屿江看了一眼躺在桥底下绿化带上的流浪汉, 他直接拎了副驾上一大包的餐盒下车放在流浪汉身边, 之后火速回车上开出去了。 等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 都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了鼻血的缘故, 身体相比之前莫名上来的燥热感倒是消散了一些。 之前事出有因,他走得匆忙, 都没有问及程悠身体到底哪里不舒服。 算了。 也轮不到他操心。 顾屿江努力给自己催眠起来。 程悠在浴室里站立不安地呆了起码有十几分钟, 觉得外面毫无动静了, 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一丢丢的门缝朝外面看去。 早就已经没人了。 外面的大门紧闭着,客厅里没有一丁点外人来过的迹象。 午夜幽静,她狐疑地看了眼周遭,甚至有点怀疑刚才的那一幕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场景。 可是这不可能是她看花眼了。 她明明看到顾屿江正正好好地站在门口进来的方向,而且一脸错愕地看到她身上后,下一秒就开始流鼻血。 程悠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知之明,她当然不相信顾屿江是因为看到自己这么凉快的穿着后起的反应,不过回想起他那刻同样错愕到风中凌乱的场景,程悠身上还是继续冒着余热。 程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患得患失的。 搁以前,她压根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牵肠挂肚起来。 三更半夜被吓了一大跳,程悠回到房间里换上睡衣睡裤后已经毫无睡意。 程浩回到寝室楼下,只穿着条大裤衩的彭建平已经下来给他开了宿舍楼的侧门,等他回去后洗漱好躺在床上,程浩看了下手表,没想到都快到凌晨两点多了。 过去这么久了,想必他买的大龙虾串串什么的都已经被解决地差不多了。他知道程悠其实很容易满足,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喜欢的美食,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 一想到自己点的那么多种口味的小龙虾,程浩咽了下口水,顺便暗戳戳地心疼了下他自己的钱包。 算了,就当放长线钓大鱼好了,等到顾屿江正式成了自己的姐夫,以后自己嘴巴甜一点,保管福利多多。 程浩想到这里,欣慰地露了个蜜汁微笑,这才开机壮着胆子打了个电话给程悠,“姐,小龙虾吃完了吗?味道还可以吧?”这个点程悠多半和顾屿江把酒言欢,两人应该和好如初了吧? “什么小龙虾大龙虾?”程悠一脸茫然地问道。 “我买了好多小龙虾和串串还有一打啤酒,不是让顾医生拎上去给你吃的吗?难道顾医生没有给到你?”程浩心头一紧,顾屿江该不会是个超级无敌大吃货,一个人躲在车里解决掉了这么多龙虾和串串吧? “你是说顾屿江——关他什么事?”程悠一听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急着发作,反而循循善诱起来。 “难道不是你把他赶出来的?我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楼下车里抽闷烟呢,那会刚好建平有急事找我,我就让顾医生把东西拎给你,我自己就没上去了。”程浩小心翼翼地应道。 “你有和他说了什么吗?”程悠一听心头就明白大半了,她虽然不得而知顾屿江好端端怎么会出现在这边的小区里,不过顾屿江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房间里,这事绝对和程浩脱不了干系。 “也没有说什么,姐,我猜你们闹别扭了,所以只是提口了下你心情不是很好……”程悠虽然没有像平时那样凶巴巴地问话,不过程浩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拖累,斟酌着应道。 “除了说这个,还没有说其余的事情?”程悠继续追问。 “姐,真没有了。”程浩想要蒙混过关。 “再给我好好想想!”顾屿江的性格应该不太可能会因为她心情欠佳就过来一趟,程浩绝对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哦,对了,我想让他哄哄你,所以还说了——你身体不是很舒服——”程浩架不住程悠的追问,略有心虚地补充起来。 怪不得顾屿江会上来一趟。 他上次看到过她术后血肿的症状,多半是被程浩这臭小子忽悠地以为她身体有问题才过来的。 改天她不把这家伙好好收拾下不可! “姐,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没事吧?”察觉到程悠突然安静下来,程浩一脸不解地追问起来。 “当然没事。”程悠一边说着还尽量挤了个笑脸出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柔亲切一点。要不然依着程浩的德行,要是知道自己想找他算账,这段时间肯定都要对自己避而远之了。 “真的啊?”程浩还是有点狐疑,他直觉觉得程悠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阴测测凉飕飕的,挂电话前,程浩再次问了下他最关心的正事,“对了,姐,你和顾医生和好了吧?” “好,当然好了。我们好着呢,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以后你别再插手我们的事情!”程悠咬着后槽牙应道。她知道程浩和老爸老妈一样,就怕自己嫁不出去,所以才会不知好歹地擅作主张。 她上次都已经义正言辞地警告过他了,没想到这家伙没有收敛,反而越来越嚣张。 事不过三,为了防止这家伙再瞒着自己和顾屿江乱出馊主意,程悠这次干脆模棱两可地承认了。 “哦,那就好。”程浩果然长长地舒了口气,语气不乏欣慰。 老姐平时口风多紧哪,居然会主动承认和顾屿江的事情,也不知道两人目前到了什么地步,为免夜长梦多,自己还是乘胜追击,再给两人来一波爱的攻势嘿嘿。 顾屿江只补了几个小时的觉,第二天起来果然觉得有点头昏脑涨。他坚持着上完班,难得没有加班就回去了。 泡了个热水澡,顾屿江很早就躺到床上补觉去了。 多半是困得厉害,躺下去没多久他就睡过去了。 纤细的腰肢契.合在他的腰间,还有柔.软覆在他的。处,稍有挪动,他觉得四肢百骸都被从未有过的快.感充斥着,身上的每个毛细血管瞬间被撩.拨的张开。 然而,想象中的….并没有给他更多。 他甚至不得不自己动手。 顾屿江翻了个身,没想到居然是南柯一梦。 物极必反,这和顾屿江这么多年清心寡欲的生活习惯不无关系。虽然只是浅尝辄止,然而光梦境里的活.色.生.香都足以让他不能自制。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程悠居然会成为他的性.幻想对象。 他们这种学医的常年和福尔马林的大体还有各种碘酒涂过的裸.体打交道,其实正因为职业病的缘故,其实会更容易对那些麻醉后千篇一律的躯体心生厌烦。 他万万没想到意外带到程悠没穿睡衣的风光后,居然会心有残念的留到梦境里。 即便当年青春期肾上腺素最蓬.勃的年纪,他也不至于没定力到这种地步。 问题是这么羞耻的心事他甚至连好朋友陈淮都不好意思透露。 顾屿江心情糟糕地可以。 他甚至难得任性一回,第二天请了一天年假。 他得及时做些什么,而不是任由这么龌龊的念头继续作祟下去。 31.第31章 顾屿江在家里修身养性了一天, 顺便喝了一天的白粥,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更加清心寡欲似的。 等到傍晚, 他实在饿得饥肠辘辘, 还是出来觅食了。 他印象里附近有个餐馆似乎上过本地的日报,看宣传还不错。顾屿江想到这里直接开车过去。 等他停好车往餐厅门口走去, 没多久顾屿江就停了下来。 擦!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顾屿江本意是为了克服程悠在他脑海里的不良影响才专门请了一天假闭门思过, 没想到避什么来什么。 顾屿江看了眼对面过来的程悠, 尽管她身上衣着保守捂地严严实实的, 不过自从他昨晚看过她香艳的穿着后,就好像是长了透视眼似的,透过她的衣着他都能清楚的回忆起来她身上恰到好处的曲线。 还真是见鬼了, 腹部往下那种熟悉的胀热感很快就传了过来。他无意识的抬手轻触了下他自己的鼻翼,好在还没失控到流鼻血的地步。 顾屿江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他甚至都无力吐槽自己身上的诡异反应了。 “好巧,在这里都能碰到。你也过来吃晚饭吗?”还是程悠不计前嫌先主动和他打招呼, 这几次都是程浩这臭小子捣的鬼, 她并没有记在顾屿江头上。 “嗯。”顾屿江像是猛地惊醒过来,他其实都没听清程悠在和他说什么, 只是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掩盖他自己的鬼迷心窍而已。 “正好,我也没吃晚饭。我术后的那两天真是太麻烦你了, 晚上我请客。”程悠豪爽应道。 她分得很清。 而他不是很受用。 “不用了。”顾屿江无意识地微皱了下眉梢, 出口拒绝起来。 “请你吃一顿饭怎么了, 你也太见外了。”程悠不满地嘟囔起来, 她说时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拉顾屿江的胳膊。 她这样大大咧咧心胸坦诚地毫不介意, 他再推三阻四仿佛弄得他小人长戚戚似的,顾屿江想到这里,只得又改了主意和她一起进去吃饭。 店里生意火爆地不可思议,程悠和顾屿江等了好一会才在靠窗边找了个位置,两人还没点好菜,最里面忽然传来砰得一声巨响,程悠和周遭的顾客一样,都被吓得打了个激灵。 没多久,里面的厨房间方向就被搀扶了个炸伤的伤者出来,伤在胳膊上,上面满是血泡惨不忍睹,伴随着那人的哎呦吃痛声,外面本来在吃饭的食客大都看得胆战心惊,不过依旧有淡定的食客一边看着热闹,手上的筷子依旧还在如常夹菜吃饭。 程悠嗅了下空气里的异味,职业病使然,即便周遭都是各种菜品的浓郁香味,她还是很快分辨出空气里的异味,厨房里应该还有煤气在继续泄露,要是继续泄露下去再遇上抽烟食客的明火,说不好会直接大范围爆炸开来。 “顾屿江,你先帮忙处理下他!我去里面把大家伙疏散出来!另外通知所有食客不准点火抽烟!”程悠火急火燎地甩下一句就往厨房方向冲过去。 在这方面,程悠明显比他要擅长。 顾屿江没有逞能,第一时间高声劝阻全部食客禁止抽烟点火,同时跑到那个严重外伤的患者前面,通知店员立马去最近的药店买应急药物和纱布处理起来。 程悠跑到厨房间的时候,里面还有十几号人在不紧不慢地查看检修。 “阀门都关紧了吗?”程悠刚跑进去就大喊了一句。 “关是都关了,就是不知道哪里的阀门衔接的地方可能老化漏气了。”有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叔如实应道。 “煤气已经泄露了,一时半会查不出来,难保外面的食客不会点火抽烟,大家伙都先远离危险区域,出去再说!到时候等专业的消防员过来处理!”程悠走到最中间区域大声提议起来。 “就是漏点煤气而已,多大点事。要是我们大惊小怪地出去,把外面的食客弄得一惊一乍影响到生意,老板会怪罪我们的,这个月说不准会扣我们工资。”其中一个看着敦厚老实的厨师解释起来。 “命重要还是工资重要?”程悠语气肃然地如临大敌,被她这么一唬,一帮厨师全都默默出去了。 “弄什么呢?还上不上菜了?”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领班模样的中年男子,穿着正装,直接堵住里面的程悠吐槽起来。 “煤气还在泄露,安全起见,让大家伙出去再说!”程悠一脸肃然地重复起来。 “你算老几?在这里瞎指挥,被你这么瞎搞,好多食客已经被打扰地跑出去了,账都还没结,这一晚上的损失你赔得起吗?”那个领班模样的人气势汹汹地责怪起来,随即又对围在厨房门口外面张望打量的那帮厨师喊话,“这个月还要不要领工资的,还杵在外面干嘛,赶紧给我回来修好接着上菜!” 然而,一帮大老爷们还是犹疑着没有挪步。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程悠厉声反问。 “你算老几,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那人见门口的一帮工人没一个回来,说完后忽然走到程悠前面就要去揪程悠的衣领,没想到程悠在他之前一把扣住他的腕间,堂堂一个大老爷们被程悠的手劲扣得还不了手,那人恼羞成怒下直接不管不顾的朝程悠乱踢起来。 程悠三两下脱身,随着厨房间里的煤气味越来越刺鼻,那人嗅了好几下后直接捂着鼻子疾步跑了出去,改口大喊起来,“还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给煤气公司过来检修啊!” 程悠跑到一长排的灶台前面,把下面的煤气罐挨个拧过去,至少阀门的确都是关着的,估计是某个煤气罐阀门的螺帽松了或者密封圈处漏气了,一时半会也检查不出来到底是哪个煤气罐出问题了。 她确认阀门都是关着后直接跑了出来,幸好先前座无虚席的食客已经全被疏散出去了,多半是顾屿江的功劳,还没逃单散去的食客这会大都站在外面马路那边议论纷纷起来。 好在厨房方向正好在最里面,离外面马路远着。 程悠跑出来后才松了口气,顾屿江看到她出来也往她面前挤过来。 她习惯性地碰了下外套的口袋,下一秒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的小铁盒去哪了? 里面装着靳安的一寸证件照。 过了这么久,他的那张证件照早已发黄。 这是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靳安的生活习惯相当守旧,直到去世前他还用着古老的按键手机,用他自己的话说是用惯了懒得换,两人交往了几年居然连张合影都找不出来。 唯一的这一张还是他以前递交资料时多余下来的证件照,程悠顺手偷偷留了一张,本来是被她随意扔在宿舍里的抽屉里的,直到靳安下葬后,她满世界都找不到靳安的遗物,这才翻出来一直保管到现在。 他走得太匆忙,匆忙到甚至都没给她留一句话。 这唯一的一张照片,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她就怕这张小小的一寸照会受潮放不了太久,特意套了好几个密封袋,之后放进大小刚刚合适的轻巧小铁盒里,即便时常携带在身上也不用担心会把照片弄皱弄坏了。 她有时候无聊的时候就会伸进口袋里碰触下那个小铁盒,时间久了,镀银过的铁盒的周遭都被她的手汗侵蚀的发亮。 她其实很久没有打开过铁盒了,大约是习惯的力量,有时候手心碰触下铁盒圆润的边缘,心头就会上来莫名温暖的安定感。 这是靳安在这世上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有时候一个人无聊了碰碰铁盒边缘,她会觉得靳安其实并没有离开她。 他只是换了种方式陪她而已。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般出任务的时候她就会把靳安的照片带在身上,偶尔心有怯意的时候,想想靳安,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程悠把外套上和裤兜上的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 可是都没有。 到底会丢哪了?明明刚才在餐桌边坐下点菜的前一刻,隔着外套的口袋,她还有意无意地碰触到过的。 那会明明还在的。 这么短的时间,到底会丢到哪了。 短短瞬间,程悠就紧张地满头大汗起来。 对了,该不会是掉在里面的厨房间里了吧? 刚才那个领班过来和自己动过手,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掉的。 程悠刚想到这里就要往里面冲回去。 “你要干嘛?”她转身刚跑到大门口,刚从人群队里挤过来的顾屿江一把就拉住她了。 “我有东西掉在厨房间了,我去找下!”程悠担心得厉害,言简意赅应道。 “等消防员过来穿了专业装备后再进去找。”顾屿江毫无商量余地的阻挠起来。 “放心,我速度很快!我知道是哪个区域掉的,我半分钟内就出来!”程悠说完还要继续往里面冲进去。 “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戒指还是什么?”顾屿江看得出来她心急如焚,程悠性子急归急,鲜少会像眼前这样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乱到毫无章法。 “比戒指还重要的东西!”程悠火烧火燎地应了一句继续往里面冲进去。 然而,下一秒顾屿江忽然抬手拉住了他。 “放手!”程悠呵斥起来。 “你是不是疯了!”站在门口方向都已经嗅到逐渐刺鼻起来的煤气味,顾屿江咬牙切齿地朝她大吼了一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如其来滔天火气,或者说是他根本不想深究下去。 “我是疯了!你管不着!”程悠同样朝他大声吼道。 她怕,怕再晚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她说时使出吃奶的劲要从顾屿江手里脱身。 可是力气方面,即便她是女中翘楚,和身强力壮的顾屿江相比,并不明智。 一小会的功夫程悠就挣扎得气喘吁吁,然而顾屿江依旧没有松手。 “你给我松手!”程悠挣扎地满头大汗。 顾屿江完全不为所动,“要是出点意外,你会没命的!” “用不着你管!你给我松手,晚了就没有了!”她突然间像是暴怒的烈狮。 他这样大的手劲居然快要按不住她。 “你是不是喜欢我?”她大概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转而血红着眼睛吼道。 轰然一下,他蓦地被她问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她已经近乎蛮力地凑过来,踮起脚尖主动去吻他,粗鲁地唇齿碰撞,是疼的,“这样还不够吗?”她红着眼睛,继续气喘吁吁问道,面目狰狞。 她话音未落,随着砰得数声巨响传来,里面已经窜出一片火光,不知道外面的哪个路人点了明火抽烟,厨房间方向已经接连爆炸起来。 他还没从她唇齿碰撞的激荡中抽身出来,已经下意识地直接按着她往外面扑去。 那也仅仅是他的本能而已。 他心想。 32.第32章 顾屿江回过神来, 边上继续传来纷至沓来的惊恐惨叫声,夹杂着食客带的孩子的哭闹声, 很多人都迫不及待地往远处跑去, 就怕餐馆里面会继续爆炸。 之前程悠进去厨房后,顾屿江鼻翼间嗅到泄露的煤气味后就已经及时报警了, 这会程悠单位下面的消防中队已经过来了。 不过因为一开始报警时还没提到有明火, 只过来了一辆车, 好在火势刚蔓延开来, 消防员到位后迅速铺设水带灭火。 旁边火光冲天,程悠刚起来还是不管不顾地要往餐馆里面起火的方向冲去,厨房间肯定是有煤气罐在那里, 刚才的爆炸气浪过后,里面还不知道有没有没爆炸或者是即将爆炸的煤气罐在里面,受热炙烤后一切都难说,顾屿江还真怕程悠脑子发热没穿专业装备不问青红皂白就往危险区域冲去, 她刚从地上起身, 他继续不顾一切地把她往外面拉。 就这一会的功夫,本来满当当站在餐馆大门口的食客和餐馆工作人员都已经跑得避而远之了, 顾屿江强行拉着程悠离开前和刚赶到开始着手救援工作的消防员提醒起来,“里面厨房间可能还有没爆炸的煤气罐, 你们不要冒然跑进去。” “好的。”带班的宋铭点点头, 在火场边这些关键信息对他们来说实在很要紧, 他来不及寒暄和顾屿江道谢, 带到顾屿江手上扣住的程悠时, 他明显狐疑地问了一句,“小程怎么了?” “宋队!我要回去找东西!你赶紧帮下我!”大概是突然听到宋铭的声音,程悠这才突然间神智清醒回来,苦苦哀求宋铭起来。 宋铭看了眼火势最凶猛的方向,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忽然主动和顾屿江提口起来,“这里危险,轮不到小程进去,麻烦你看着她别让她进去。”宋铭说完直接大步跑向水车那边,给下面的消防员分工起来。 顾屿江连拖带拉地把程悠拽到相对安全的区域。 如果平时,他也不会这样多管闲事把她拉出来。 不问私事,这于她,本来就是本职工作而已。 只是刚才见着她失心疯的样子,他就怕她冲进去做什么傻事。 “你放开我!”她还是没放弃从他的桎梏中脱身出来,用尽她自己全身气力和他抗衡。纠缠了这么久,顾屿江这样的体力都觉得有点吃力。 而且,他还想到了另一个最要紧的问题。 她这样拼尽全力和他抗衡,用的是右手,不知道她本来恢复大半的术后伤口会不会被挣脱开裂了。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用劲,还想不想要你自己的右手了!”他还有一只手按在她的右肩处,想要尽可能把她按住不让她再这样歇斯底里的发狂下去。 “你管不着!”她粗声粗气应道,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忽然低头下来直接去咬他的右手。 是真的用劲,他的手背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他下意识皱眉,然而还是没有松手半分。 “顾屿江,你到底要怎么样?”程悠气得无计可施。 她怕,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顾屿江冷眼看她,完全无动于衷。 “还不够是吗?”她忽然恨恨应道,说完后放弃去使劲脱身,反而近前凑到他面前,朝他露了个厌憎的笑意,“你是觉得还不够?你到底还要怎样?”也许是因为着急出的热汗也许是别的,两人凑得这样近,她身上的大半热意直往他的心上钻过来,扰得他神志不清。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恶毒起来超过他的想象,人神皆憎。 餐馆方向的火光一阵接着一阵,继续有刺耳的爆炸声传来,就连鼓膜都被震地有点发聋。顾屿江怔怔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程悠,只是觉得她从未有过的陌生。 也是,他们的交情,顶多也就是泛泛之交而已。 是他逾距了。 程悠恨不得立马和顾屿江谈妥条件,而他却是不合时宜地出神神游起来,她急得抓心挠肺,她知道她自己在发昏,从刚才发现她丢了靳安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后她就发昏了。 她只是怕自己过去的太晚,她连靳安给她唯一的念想都没有了。 她太知道大火的危害性了,足以把一切都吞噬干净。 发昏就发昏,她只是不敢想象没有靳安陪伴她的日子。 她没被制住的左手忽然往他的裤裆前面探去,力道凶狠,他猛地吃痛扣住她的左手腕间,手背上瞬间青筋暴起。 这个女人,还真是接二连三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神经病!”顾屿江盛怒之下虽然忍住没有和她动手,扣在程悠两手腕间的力道却是无意识地加重。 很快就有刺骨的痛觉传来,她觉得两手腕间像是要被他徒手拧断似的。 他还没改变主意。 她用尽方法气力都奈何不了他。 过了大半个小时后,视线范围内的明火几乎看不到了,只有黑烟还在时不时的散出来。顾屿江看到现场负责水带的消防员都往餐馆里面过去,估计已经不是特别危险的情况了,他这才猛地松手。 程悠果然如他预料,甚至都没有迟滞一秒,直接往里面方向冲进去。 虽然他再三警告自己,这事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然而总归刚才是他多管闲事在先。 私心来说,他其实还是希望她能够找到她丢掉的东西。 顾屿江在后面怔怔跟上,他刚走到大概是厨房间门口方向的地方,就见着程悠在里面面目全非的厨房间里发疯似的翻动起来。 现场被爆炸波冲击后惨不忍睹,周遭全是黑乎乎的废墟,程悠蹲在那片废墟里,就着消防员帽子上的探照灯发疯似的翻找起来,她在狼藉的地上一寸寸徒手摸索过去。 顾屿江站在离她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看着她把凌乱的爆炸现场一点点的找过去。 宋铭压根都没有过问一句,二话不说跟在程悠身后,按着她寻找的区域重新地毯式的寻找过去。 很快就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负责善后的同事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已经在外面拉了警戒线向宋铭请示归队。 而程悠还是不知疲倦的在那片废墟中翻找起来。 厨房间的空间也不算特别大,她其实早已经都翻过一遍了,而她还是不死心重新蹲在地上漫无目的地寻找起来。 也不知道是她自己体力不支还是凑巧地上的灰烬有些滑脚,她忽然踉跄了下,还是宋铭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小程,现在晚上了光线不好,已经拉了警戒线没有人会再进来的,你放心好了,等明天天一亮,队里多来几个人帮你一起找好不好?”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和程悠说话时却是轻声细语的,宋铭无比耐心地哄劝程悠起来。 他知道程悠在找什么。 以前靳安在的时候,他还是副队长。靳安出事后,他的心里并不比程悠好受多少,所以能够理解程悠的异常行为。 程悠觉得她自己的整个胸口都疼得厉害,不知道是术后的伤口裂开了还是别的地方被刀锋刺了一刀,疼得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好难受。 说不出口的难受。 宋铭不知道程悠又在发什么呆,他已经扶着程悠起来,继续好声好气哄劝起来,“我保证明天光线好点了肯定会帮你找回来的,他们都还在等我们一起回队里,我们现在先回去好不好?” “真的?”程悠讷讷问道。她其实已经别无选择。 “当然,我几时骗过你?”宋铭心头偷偷舒了口气,生平第一次撒谎起来。 几波爆炸气浪过后,她的东西也许早就化为灰烬了。 他只是想帮她先捱过眼前的难关而已。 宋铭的保证果然奏效,程悠昏沉沉地被他带回车上。 路过顾屿江的身边时,宋铭低声和他说了声谢谢。 大概是谢他之前及时拉住了程悠。 顾屿江看着程悠木然往车上走去,他虽然之前在医院里看到过她沮丧的时候,也在烧烤摊边上看到过她借酒发疯的模样,可是一切的一切,都不及他看到她这样歇斯底里的时候。 眼前的程悠,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术后的伤口开裂了还是心里难受,走路的时候左手一直有意无意地捂在她自己的右胸前面。 她的队友显然都很照顾他,再怎么的也轮不到他操心。 回队里的路上,程悠坐在车上,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只是身体一直在微不可微地发抖着。 靳安走了这么久,她有时候坚持不下去了的时候的确有想过尝试去忘掉他。 可是每每那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会迅速打消掉。 眼前他终于是要离开自己了,彻彻底底的,不给她留一丝的希望。 其实她倒是真的想过要忘记他,忘记他对她说的甜言蜜语,忘记他被汗水打湿的黝黑面庞,忘记他憨厚的笑脸,忘记他对她的好。 她只是办不到。 他们不会知道。 没有人知道。 那次火灾,要不是她和靳安闹别扭,靳安不会出事。 也正因为这样,而她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更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她也想忘记。 可是,真的好难。 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难。 不久就开回到了队里。 程悠略显僵硬地下车,还没走几步,她旁边的宋铭忽然一脸凝重地问道,“小程,你怎么受伤了?” 循着宋铭不解的目光,程悠低头望过去,先前过来时她觉得有点热,外套的拉链没有拉上,里面浅色t恤衫的右胸近腰位置不知何时染上了血迹,像是随机点缀装饰的腊梅。 33.第33章 “可能是之前受了点皮外伤。”程悠轻描淡写应了一句。 “都已经出血了, 我赶紧送你去医院看下?”宋铭说时就要去开车。 “一点皮外伤而已,真的不碍事。我房间里有创口贴, 我回去后处理下就行了。”程悠语气寡淡地应道。她这会只想着安静地独处一会, 发呆或者是睡死过去都可以,她只是觉得说话都费劲, 更遑论动身去医院了。 因为只是零星的几滴血迹, 他也不太判断得出伤势的真实情况, 如果是他们自己, 平时受点皮外伤什么的都是很常见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宋铭犹疑问道, “真的?要是不舒服别扛着。” “嗯。”程悠惜字如金应了一句。 “那你如果晚上觉得还是不舒服要及时喊下我,我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一定要记得。”宋铭依旧不太放心地交代了一句。 “好的。”程悠说完后就往她自己的宿舍方向走去。刚开门她就关门往床上走去,她力气尽失瘫倒在床上, 身体微蜷, 左手依旧轻轻按压在术后开裂的地方。 她好累。 不止心口痛,全身上下都痛。 她蜷缩在那里, 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连外套鞋子都没有脱。 一觉醒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心想着。 大体来说, 她还算是挺乐观的。 以前她就是这样催眠自己才从靳安的去世阴影中走了出来。 一觉醒来, 外面天色已经亮堂起来。 程悠翻了个身, 觉得左侧胳膊枕的无比酸麻, 她尝试着起身,右胸口处就传来了钻心的痛觉。程悠小心翼翼地坐起,昨晚半夜入睡前的场景全都回想起来了。 她还是条件反射的去摸全身上下的口袋,可惜,那个熟悉的小铁盒已经找不到了。 程悠低头看了下她自己身上的打底t恤衫,右胸往下区域多了不少血迹,这会都已经干了回去,离右胸最近的一片血迹最大,干涸后面料直接皱贴在那里,程悠尝试着想把那点面料扯开,没想到稍一用力,伤口处继续传来痛觉,估计是昨晚被血水沾湿后那个位置的面料和伤处粘连在一起了。 她又低头看了下她自己,身上还是脏兮兮的。 程悠起来,去洗手间里洗手刷牙洗脸后就出门了。 她还是不死心,想着再去找一遍碰碰运气,之后再去医院里检查下术后伤口的情况。 顾屿江回去后睡了几个小时,天色蒙蒙亮他就出门了。 他回到出事餐馆的地方,前面依旧拉着警戒线,顾屿江弯身钻了进去,往厨房间方向走去。 凌晨的光线已经能够看得清楚里面大致的方位和毁损情况了,他把手电功能打开,按着程悠昨晚找过的位置地毯式摸索过去。 随着外面的光线逐渐亮堂起来,顾屿江不知不觉中已经找过一遍了。他起身,看了下身后被翻动后的灰烬痕迹,隐有失落。 其实程悠和宋铭昨晚就已经翻过一遍了,他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那么多次的爆炸气浪和灼烧温度,她掉的东西应该是化为灰烬了。顾屿江想到这里,准备转身出去。他经过一处摇摇欲坠的灶台前面,破损残缺的窗户那边正好刮进来一阵寒风,啪嗒一下,灶台和旁边管道交接处的地方忽然掉下来一个小小的东西,落在地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动静。 顾屿江本来都已经走到厨房的出口处位置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想又重新走到刚才掉东西下来的地方,蹲下去捡了起来。 是个袖珍的小铁盒,大概就是一寸大小的尺寸。被大火灼烧后,这个小铁盒早已经变形。 厨房间工作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应该不太可能会携带这种袖珍的小装饰在身上。 顾屿江想了好一会,还是决定打开来看下。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确是很好奇这个铁盒真正的主人和程悠的关系,也许是她的前男友也许是她的初恋,天晓得。 然而,他还是决定看个究竟。 铁盒盖口因为气浪冲击变形后不太拧得开,顾屿江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变形后上下牢牢契合的盖口掰到松动,只要稍微再挪下,他就可以看到铁盒里的秘密。 可是,奇怪的是他忽然间失去了打开这个铁盒的兴趣。 因为那是完完全全属于程悠的东西,而他不想踏足。 顾屿江拿着铁盒转身往外面走去,前面冷不防定走过来一个人,两人都没预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彼此,都被对方吓得不轻。 还是程悠先出声打招呼,“你怎么在这里?”音量有点轻,语气讪讪,应该是还记着昨天和他歇斯底里过手的场景。 她没再提昨天的事情,他也就略过不提,转而把手上的铁盒递到她面前,嫌弃开口,“是不是在找这个?” “你怎么找到的?”前一刻看着无精打采的程悠忽然间精神焕发,如获珍宝地接过去握在掌心,整只手都有点发抖,“那个——谢谢了——” “今天记得去医院里复查下术后的恢复情况。”顾屿江开□□代起来。 “嗯。”程悠从善如流地点头应道。她这人其实大都时候还是挺理智的,唯独在靳安的事情上办不到。 终于交接妥当,顾屿江心头莫名松了口气,他交代完终于大步走了出去,到外面的街道上坐进车内后,他看了下时间,其实也刚到早上8点而已。他之前五点多就出门了,这会坐进车内才觉得不乏困倦。 顾屿江的车正好停在餐馆对面的马路里侧,他坐进车内本来都已经发动车子了,顾屿江看了下依旧冷冷清清的餐馆门口,不知为何又熄火。 顾屿江坐在车里等了半个多小时,程悠还没从残缺的餐馆门口走出来。 他不耐烦地松了下领口,一边鄙夷自己一边还是忍不住打开车门下车,重新往餐馆方向走去。 顾屿江前脚刚离开,程悠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铁盒看了下。 随着铁盒打开的瞬间,她就僵在了原地。 高温炙烤后,铁盒里的照片和密封袋早已融化,只有一丁点黑乎乎的塑料粘在铁盒的最底部。程悠用指甲去抠那点融化遇冷变硬的塑料,可是即便她把那点塑料全都剥离出来,靳安的相片还是没有了。 程悠把铁盒重新盖回去,她以为是自己眼花的缘故,她把铁盒重新盖上再次打开,还是一模一样。 靳安是铁了心要离开她了。 其实她迟早都得面对这一天的。 她不应该再陷在靳安的回忆里,止步不前。 道理她都懂,就是要真正迈开这一步,真的好难。 靳安肯定也知道,所以他抢在她前面,要逼着她忘记他,是彻彻底底的忘记,彻彻底底的从她的生活圈里抹去他存在过的痕迹。 顾屿江走回到厨房间,果然看到程悠蹲坐在地上,后背靠在大概是墙壁的位置,手上拿着他交给她的铁盒,眸光呆滞,不知道是在发什么呆。 白日的光亮已经大片探照了进来,程悠正好席地坐在那片日光的交界处,身上一半沐浴在新生的日光里,还有一半沉没在昨日的灰烬里,手上的铁盒边缘遇光随机折射出来光亮,有些刺眼。 她大概是想得太入神了,脑袋微垂看向凌乱的地面,耳边有点碎发正好散开来,虚虚挡在她的面颊前面,他只看得到她纤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一阖一动间在眼睑下面投射出来一片小小的剪影,那是她自己的整个世界,铜墙铁壁,无人能够踏足一步。 她也不让外人踏足一步。 “东西都找回来了,怎么还不回去?”顾屿江努力压制下心头的不快,勉强耐着性子提醒起来。 “没了。”听到他的声音后,她才抬头,神情茫然。 “什么没了?”顾屿江走到她面前,继续耐着性子问道。 “靳安的照片没了。”仿佛是为了证实她自己的话语,她说时还特意把手上的铁盒盖子打开给顾屿江看,里面果然只有一丁点黑乎乎的塑料。 原来里面只是一张照片而已,亏得他还以为里面装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天色刚亮就跑过来翻找起来,“靳安是谁?”这是他第一回正式在她口中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 程悠没有应答,只是失魂落魄地盯着空荡荡的铁盒发呆。 这样的她,神志不清,全然没有平时半分的精气神。 顾屿江耐着性子等,等她开口或者是等她离开这片废墟。 而她依旧沉默以对。 他等的越久,心头的无名火气已经越来越盛,她撒泼打滚也好借酒发疯也罢,都要比眼前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强上千倍万倍,“初恋?前男友?”顾屿江讥讽问道,声音里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都是。”从刚才到现在,程悠就应了这两个字。 然而她话音刚落,顾屿江忽然抬手猛地把她手上的铁盒打飞掉,铁盒落地,重新发出点清脆的声响程悠没和他计较,或者是没有力气和他计较。 她看了眼被顾屿江打落在地的铁盒,慢悠悠起来,看样子是要去捡回那个铁盒。 “你就这点出息?前男友?初恋?再不济也就是张照片而已,你既然这么喜欢他,用得着怂成这样半死不活地耗在这里,不好跑去当面告诉他!”顾屿江忽然间大声朝她吼了起来,印象里这是他头一回和她真正动怒,因为气极得厉害,他说时猛地一拳落在她的肩侧上方,大火过后墙上的装修材料全都烧光了,只有赤.裸的水泥墙壁,他这一拳落下去,掌劲带风,厚实的墙壁上面扑簌扑簌落下不少尘灰。 “太晚了。”她幽幽应了一句,相比顾屿江的盛怒,她却是不合时宜地安静走神。她越是这样事外人的语气,他心头的无名怒火终于蹭得一下蹿了上来。 她刚站直回去,他忽然直接按着她的肩头,俯身吻了过去。 他的唇齿碰撞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还是懵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 其实顾屿江自己也是。 他的吻技巧略缺,胜在强势,不容她回旋半分。 她骤然回神,已经使出浑身气力去推他,身后的墙壁上继续有东西在扑簌扑簌地往下面落去,地上原本沉寂后的灰烬遇到动静漂浮,在探照进来的光晕中起起伏伏的躁动着。 晨雾柔和,而她只是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是窒息的前兆还是他身上带着侵略的气息,她分不清。 34.第 34 章 察觉到程悠反抗的动静越来越小, 顾屿江这才猛地松开她。 而程悠已经条件反射地扇了一巴掌过来,因为长时间的缺氧窒息感太强烈, 她这一巴掌又是凭感觉扇的, 其实只碰到他的半侧下巴而已,力道又轻, 压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痛觉传来。 其实不单程悠, 顾屿江自己也还是在发愣出神。 及至到了这一刻, 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刚才会突然去吻她的前因后果。 顾屿江松开程悠一小会了, 她还在大口大口的呼吸,胸口则是依旧在剧烈起伏着,不知道是因为牵扯到伤处了还是被他给气得。 两人都没有开口, 遍布废墟的厨房间里诡异地安静着。 大概足足过了好几分钟,顾屿江先开口问道,“你的术后伤口是不是裂开了?”他之前被不知名的火气扰的气急攻心都没留意到,这会神智清醒后才看到她浅色t恤衫上分布的血迹区域, 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她。 “用不着你管!”程悠抬手揩了下略有潮意的唇角边, 走到铁盒落地的地方,弯身下去捡起放进口袋, 之后目不斜视地往前面走去。 顾屿江怔了一小会在后面跟上,出来后果然见着程悠站在马路边在等车。 这个点已经到上班高峰期了, 路上的行人车辆逐渐多了起来。她站的地方不适合拦车停车, 而她估计是没意识到, 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 相比之前在厨房间那边脊背挺直地和他剑拔弩张, 这会的她略微驼背含胸,多年的从医生涯,他当然知道她这个站姿的真正原因。 顾屿江站在餐馆门口足足等了大半个小时,程悠果然还是没有拦到车。 趁着红绿灯切换的空隙里,他直接上前猛地拽在她的胳膊,拉着她横穿马路往他对面停车的位置走去。 程悠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就被他一口气拉到对面,或者是她自己体力虚弱压根没力气和他抗衡。 顾屿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塞到副驾给她扣好安全带,等他自己绕过车头坐到主驾,程悠已经费劲地解开安全带准备推开车门下车,顾屿江动作迅疾直接重踩油门开了出去,巨大的惯性让解了安全带的程悠猛地往后面仰去,伤处又传来钻心痛觉。 刚才被顾屿江硬塞进车内她和他抗衡了下,原本开裂暂时结痂后的伤处又重新裂开,有新的血水开始蔓延出来,程悠疼得倒吸冷气,大声喊叫起来,“你给我停车!” 顾屿江视若罔闻,前面都已经是黄灯了,他还是加快油门冲了过去。 “你再不靠边停车我就开门了!”程悠作势去开副驾的车门。 “你敢!”原本飞速开车的顾屿江忽然侧头朝她怒吼了一句。认识以来,这是他第二次吼她。 他这人本来就不苟言笑,平时看着就颇有威严,眼前这样勃然大怒的时候更是让人看得心头发寒。程悠破天荒被他吼得震慑住,她没再开口,转而扭头安静地看向窗外。 过了几个红绿灯后进入市区,路况一如既往地爆堵起来。 要是平时他应该会抄小路避开最容易拥堵的这条路,今天他多半是被程悠给气晕了头,心头越是着急,前面拥堵的车辆越是一动不动,也许是出了什么刮蹭事故。 一个多小时后,顾屿江才开回到人民医院前面,刚停好车他就走到副驾那边给她开了车门。 程悠下车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 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她有点头晕目眩,而他脚长步伐大,两人没一会就拉开了一段距离。顾屿江察觉到程悠没有跟上,转身,耐着性子等她走近了点才在前面带路。 因为是顾屿江带她去的诊室,程悠都还没来得及回单位去拿病历本什么的。 邵平今天调休不在,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还是上午,甲乳科的好几个科室外面居然都已经排起了求诊的患者。 顾屿江带了一眼诊室外面排队的那些患者,直接转身往电梯那边走去。 程悠察觉到他身上隐怒未发的怒气,这里是医院,先前因为她的恶作剧玩笑话已经影响到他的工作,她也不想再和他起什么冲突惹人注意,眼前也只是顺从地跟在他后面。 到了心血管科那层,顾屿江走到尽头的一个房间,里面排列着不少的器材工具,还有一些说不出口的仪器在边上。 程悠进去后,顾屿江随手把房间门口锁上,之后走到一处仪器侧边的椅子上坐下,对面还有一张略高一点的椅子,看样子应该是给患者专用的,顾屿江面无表情开口,“我看下伤处怎么样了。”声音冰冷地毫无温度。 程悠这人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也不自恋,不过再怎么说,他在几个小时前刚亲过她,不管是他恶作剧还是出于什么其它她不知道的原因,眼前要她敞露伤处的位置给她看,她还是有点抗拒,“邵医生没在么?”她讪讪开口,没话找话说。 “不是带你去看过了吗?”他像是吃了炮仗似的,一言不合就怼她。 在她心里,大概邵平都要比他好上不少。 程悠不知道是饿得慌还是痛得难受,的确是有点眼冒金星,而且手心一直在冒冷汗,她也不希望自己在出什么状况再惹人嫌,抗拒归抗拒,她还是走到顾屿江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抬手把她自己右腹的t恤衫往上撩起来。 他用镊子夹起棉球把她右侧小腹上的血水吸掉,随着冰凉的棉球朝她的bra下面位置挪过来,她无意识地全身紧绷起来,煎熬地可以。 顾屿江把她术后伤口下面的血水都擦掉后,之后继续开口,“解掉。” “解掉什么?”程悠接着问了一句,话刚出口,她又羞愤地想去咬自己的舌头。 顾屿江没有应答,程悠已经有先见之明的反手去解她自己的bra扣子,她的左手倒是利索的很,就是右手稍微反手抬起,就会牵扯到伤口位置。程悠放弃右手,憋着一口气尝试着靠左手一只手去解开小小的风纪扣。 她听从医嘱,这几天特意都戴尽量高压的bra,后面还是紧实的五排扣,如果在平时她单手应该也能慢慢解开的,可是眼前还有个脸色铁青的顾屿江在等着,程悠越是想要快速解开,左手就越是不听使唤起来。 没过几分钟,她的左手都有点酸麻起来,只是碍于顾屿江在对面,她不好意思先伸回到前面休息下。程悠还在费尽心思和那五排扣子斗争,坐她前面的顾屿江忽然起来,直接走到她的后面,抬手从她的t恤下摆钻了进去,因为是隔着t恤面料去操作,他显然也不是很懂暗扣的操作套路,折腾了好一会才把她的五排扣子解开。 男人掌心干燥的温度摩带过她的肌肤,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嗤嗤发热起来,她越是想要暗示自己尽量淡定,然而皮肤上的灼热感依旧一浪盖过一浪。 好不容易把她后面的扣子全都解开,顾屿江走回到程悠前面,就见着程悠从两侧手臂上把bra带子扯下来,之后把bra从腹部下面拿了出来,上面果然有不少血迹。 程悠脸色尴尬的重新捋起面料,只露出术后的缝合处,上面果然红肉开裂,这样无规律的开裂比术后那会看着要狰狞多了,程悠自己低头看了一眼觉得头皮发麻就挪开视线了。 之前顾屿江交代过,邵平使出了看家本领弄了个荷包式的缝法,程悠要是上点心好好休养,不太可能会留下疤痕,反倒是眼前这样无规则地开裂着就很难说了。 顾屿江重新夹起棉球在她术后开裂的地方来回擦拭,是碘酒,有点凉凉的触感传来,不至于太难受。 只是他随后又换了一瓶,把干的棉球浸湿夹起来,“你的衣服昨晚沾了尘土,伤口有发炎迹象,要重新消毒清洗。” “哦。”程悠淡定地应了一句。 “会有点疼,忍着点。”顾屿江提醒了一句就夹着浸了双氧水的棉球过来,刚碰到程悠的伤处,立马有白泡嗤嗤冒了出来。 程悠还真没想到他口中的有点疼是这种程度,痛得整个人都有点痉挛,原本去提衣物的左手也早已挪位,顾屿江一只手夹着镊子,还有一只手帮程悠把衣物面料往上去提,不让她身上的衣物面料碰到她的伤处,只是程悠自己受疼后一直在晃动,他手上力道没控制好面料提的过高,她的大半个丰盈近乎没有保留的暴露在他面前。 “按着别动。”顾屿江把面料露下去一点点,提醒程悠自己去按。 消毒后再是重新缝针。 顾屿江的手法当然是无可挑剔,他为了尽量不让程悠留疤,缝的路线最大化契合她开裂的地方。不过程悠同样痛得握紧拳头,这要是别的医生她应该会让医生途中给她打点麻药什么的,只是一想到顾屿江她就紧咬牙关忍了下来。 “继续按着。”顾屿江交代一句,之后转身去铁盘上面拿纱布。 程悠本来都已经痛得冷汗直冒,直到顾屿江绑绷带的手从她后腰间伸过来,她自己左手酸麻本来一直悬空拎着的面料就放回去了,顾屿江缠纱布的左手刚绕到前面,陡然间视线受阻,隔着那点面料,顾屿江的手心一不小心就实实在在地碰触到了她的丰.盈处,大概是因为出汗的缘故,那片肌肤格外的腻滑。 敏感区域的肌肤猛然碰到男人掌心干燥的触感,恍如嗤啦一下,程悠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止如此,更让她羞愤难当的是她明显看到t恤下面的丰盈中间忽然凸.挺起来,像是在故意大肆宣传着她自己的罩杯似的。程悠脸上蹭得一下涨红起来。 她是造了什么孽,会生这种病,而且还接二连三的让同个男人帮她做这事。 顾屿江肯定也察觉到,因为她明显察觉到顾屿江原本快速动作的手心忽然僵了一下,本来干燥的掌心也传来不可言语的滑腻,大概也是出了手汗。 好在顾屿江没有提口,不到半分钟就包扎完毕。 依旧勒得紧实。 好不容易处理好程悠的伤处,顾屿江自己都破天荒出了一身热汗。以前动高难度的支架手术他都没有像这几分钟里难熬。 他做好后依旧提醒程悠按着别动,他自己则是开门出去,不到半分钟就拿了件干净的衬衫过来,是他自己放在换衣间的衣物,“你先换上吧。” 程悠身上的t恤衫沾了大火的灰烬,脏污不少,容易携带细菌。 “嗯。”程悠低头接过去。 他看出她的尴尬,尽量无事人般的开口,“那只是生理反应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顾屿江的本意是让程悠释怀刚才的反应,然而他话音刚落,程悠的耳垂都开始红得滴血起来。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个男人来提醒她起了生理反应…… 35.第 35 章 顾屿江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明显察觉到程悠的不自在,正好有同事打他电话, 为免程悠更尴尬, 他就借口离开了。 等到顾屿江前脚一走,程悠就把门关了锁上, 之后开始脱掉她自己身上脏兮兮的t恤衫, 转而换上顾屿江的衬衫。他的尺码穿在她身上, 袖长和衣长都长一大截, 程悠穿好后把衬衫下摆塞进裤腰里,然后又把自己的外套穿回去拉上拉链,这样外面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顾屿江刚才过来的时候就拿了个纸袋给她, 程悠把她自己换下的衣物放到纸袋里面,这才开门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了。 不知道这个房间是不是他有时候给病人外伤包扎专用的,程悠犹疑着要不要把门关上,她不太自在地往顾屿江平常在的诊室那边走去, 就这一会的功夫, 没想到顾屿江诊室的外面已经有好多个患者在等了,他的科室看的病症没有甲乳科那么私密, 并没有关门,好歹他帮她处理过伤口, 程悠本来想和他知会一声自己回去了, 走到队伍的侧边朝里面张望了一眼, 就见着他坐在电脑桌前面一边盯着电脑上面调出来的片子, 一边耐心和患者讲解起来, 旁边还跟着几个大概是实习生,一脸虚心受教的记着笔记。 其实他的工作比她们要高压多了,看完门诊又得做手术,病人一旦有点风吹草动也得顾着。昨晚为了帮自己找东西,估计他是天刚亮就出门了。今天再过来打仗一样的上班,应该会挺累的吧? “顾老师,2号病人说术后胸口疼,你过来给他看下!”护士台方向传来清亮的电话交谈声,顾屿江的诊室正好在护士台正对面的方向,他要是接了电话出来快得很,程悠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闪到侧边避开了点。 随着熟悉的身影走出来,边上都拂过一阵凉意,程悠等他走远几步了才转身回来,只看到他身上的白大褂下摆略微往后拂去。 这是程悠第一次正视顾屿江的职业,她看了眼依旧眼巴巴等在诊室门口的患者,忽然间若有所思起来。 其实他这人,也没有那么讨厌……相反,有时候还挺让人心生敬仰的,程悠在心里想着。 程悠打车回到单位宿舍后,宋铭刚给新兵示范结束,他在门口那边看到程悠,宋铭就小跑过来了。他早上都没看到程悠的身影,本来就在隐隐担心着,直到看到眼前的程悠似乎状态比昨晚好了不少,他这才莫名松了口气,只是他跟着留意到程悠略显宽大不合身的衬衫领口时,不知为何觉得挺碍眼的,“去过医院了?” “嗯,去过了,已经没事了。”程悠没想到宋铭还惦记着自己的这点小伤,挺过意不去的,随口带过。 然而面前的宋铭还是没有挪步。 “还有事吗?”程悠奇怪地问了一句。 “没事,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下吧。”宋铭想想又咽了回去,说完后就大步走开了。 程悠回到宿舍后擦洗了下身上,换好自己的衣服后把顾屿江的衬衫拿去洗了晾着。术后开裂的地方包扎回去后虽然依旧还在隐隐作痛,不过比起手术后麻药刚退那会还是轻松很多。她请的长假已经结束了,下午她就回去上班了。 反正没出外差或者去外面店面检查,程悠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书之类的工作,除了打字慢点,也还算应付得过来。 下班的时候,程悠没什么胃口,没去食堂吃饭,晃荡出来到以前常去的老巷子那边去买烤红薯。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她站在烤红薯的摊位前,等着老大爷从里面取出热烘烘的烤红薯,心头都像是被不知名的余温包覆着。 程悠剥开外面烤焦的红薯皮,轻咬了一口,唇齿间立马有红薯的甘甜味传了过来。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上一次在这里买烤红薯和顾屿江偶遇的场景,那会她仗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他讹到派出所里去,这会回想起自己干的蠢事,程悠莫名囧囧有神起来。 她神游的等着老大爷给她找钱,眸光忽然留意到宋铭居然站在尽头拐角处花店前面。 “宋队,你也来买烤红薯吗?”程悠隔空和宋铭打了声招呼。 “钱收好。”卖烤红薯的老大爷说时递了一把零钱给程悠。 “老大爷,你可以弄个支付宝扫码扫下就不用找零这么麻烦了。”程悠收回视线,提醒老大爷起来。 “那些都是年轻人弄的,我弄不来。”老大爷憨厚笑笑。 两人正说着,宋铭已经走到了程悠面前。 “你怎么去逛花店了?和你一点都不搭。”程悠哥们似的和宋铭聊天。 “正好路过,无聊看下。”宋铭神色隐有尴尬地应道。 “大爷,帮我挑块大的。”程悠和老大爷吩咐起来,说时递了张纸币放在老大爷的零钱盒里,她要请宋铭吃烤红薯。 老大爷立马麻利地从里面拿了块超大的烤红薯出来。 “真不用了,我不吃这些的。”宋铭连连摆手,也许是留意到这边生意不错,本来离老大爷几米远的卖糖葫芦的小贩默默挪近了点,宋铭本来就尴尬的很,正好有解围的点子,他立马买了一串,付钱后递给程悠,“拿着。”说完后近乎是硬塞到程悠手里,之后就大步走远了。 程悠看着宋铭离开的背影一脸茫然,怎么感觉他今天有点怪兮兮的。 顾屿江惦记着程悠的那点破事,今天都没加班。从医院里出来还是无意识地开到程悠单位大门口,值岗的正好是见过两面的同志,看到顾屿江后就很自然地开口,“程悠刚往右转的小巷那边过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的。” 顾屿江看了眼值班同志口中的小巷位置,不就是自己之前和她偶遇过的地方吗? 难不成又去吃烤红薯了? 都不知道熏烤出来的东西吃了容易上火,不利伤口恢复。 顾屿江心里想着,反正也没事干,他就晃荡过去了,刚走到巷子口,就看到昨晚一面之缘见过的宋铭从里面走出来,麦色的脸上似乎红通通的,估计是在想着什么心事想得出神,宋铭和顾屿江擦身而过的时候都没有认出顾屿江。 顾屿江站在巷子口朝前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程悠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像是在和老大爷唠嗑。 他往前面走了几步,忽然留意到靠墙边的垃圾桶上面放了束玫瑰花在上面,平时的顾屿江并不会这么多管闲事,他脑海里闪过宋铭刚才涨红着脸走出来的场景,居然鬼迷心窍地拿起那束玫瑰花看了一眼,果然被他的预感猜中。 玫瑰花上面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虽然只写着程悠收,除此之外没有其余话语,顾屿江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束玫瑰花会被扔在这里的缘由。 眼光也还没到瞎掉的地步,不过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心里本来就有前男友初恋的缘故。顾屿江想得出神,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程悠前面。 “好巧,正好宋铭走了,我买给他的烤红薯没人吃,你要不要吃?”程悠正准备往回走就看到不请自来的顾屿江,她说时已经塞了块热乎乎的烤红薯到顾屿江手里。 “你买给他的?” “嗯。”程悠点点头。 “我从来不吃这些。”顾屿江嫌弃开口。 “这样,那算了,我带回去给其他人吃吧,要不然扔掉太浪费了。”程悠随口应道。 “算了,一块红薯又不是山珍海味有什么好带的。”顾屿江说时忽然直接从程悠手上拿走了那块大红薯,刚才被宋铭大力推诿过,烤熟的大红薯早已经变形了,其实看着卖相不怎么好。 “那……也行吧。”程悠应时咬了颗糖葫芦。 “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吃的?”顾屿江看了眼程悠唇角边沾上的糖霜,喉结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他继续嫌弃开口。 “我平时也不吃的,太甜了,刚才正好宋铭路过,我以为他是来买烤红薯的呢,没想到他过来买了串糖葫芦给我就一言不发地走了,好奇怪。” “他买给你的?”顾屿江继续皱眉。 “是啊,怎么了?” “他有没有和你说其它的事情?” “没有啊。怎么了?”程悠说时又咬了一颗。 顾屿江心头了然那束玫瑰花被扔掉的缘故,想想还是懒得告诉她实情。 糖葫芦上面的糖汁在她的唇瓣上微微化开,看着入口即溶,顾屿江无端端看得碍眼,一想起早上刚碰触过的柔软触感,嗓眼就要命的干渴起来,他直接语气不善地规劝起来,“以后别收这种不三不四的礼物!” 不三不四?程悠一脸懵逼。 就是串糖葫芦,多大点事?至于这么上纲上线么?她一边思考着,还是继续咬了一口,然而下一秒她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长手,近乎粗暴地夺过她手上的糖葫芦,之后她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屿江把她咬到一半的那颗糖葫芦一口吃掉了…… 男人心,还真是海底针…… 36.第 36 章 程悠还在心里腹谤着, 顾屿江倒是边吃糖葫芦边接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聊得不多,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程悠正准备和他告别回队里, 顾屿江及时喊住了她, “晚上去我家里吃饭。” “为什么?”程悠弱弱问道。她觉得面前的顾屿江也怪兮兮的,无缘无故让人有点慌兮兮。 “我爸刚刚送了烧好的饭菜在家里——说是专门给你烧的。”顾屿江不太自然地应道。电话那边的顾封群有点吞吞吐吐的语焉不详, 也不知道老头子最近又怎么了。 “给我烧的?”程悠挠挠头, 她不是很清楚当前的状况。 “伤口复原前别吃这些东西了, 不利于恢复。”顾屿江看了眼程悠手上才吃到一半的烤红薯, 说时忽然伸手过来一把就夺走了。 “扔掉太浪费了……勤俭节约不能忘……”程悠小声看了眼才吃了半块的烤红薯,轻声嘟囔了一句。她们平时虽然都在食堂吃大锅饭,不过部队里向来都是吃多少盛多少杜绝浪费的, 她就默默养成了吃什么都要吃完的习惯。 顾屿江看了她一眼,眼角不太自然的抽搐了下,之后三下五除二几口就吃完了从程悠手上拿过来的半块烤红薯。 好在烤红薯出炉后已经晾了一会,不怎么烫嘴, 他吃的速度之快, 看得程悠再次张大了嘴巴。 他自己刚才明明说过,又不是山珍海味…… 程悠还在神游, 顾屿江已经神色诡异地吃完,之后随手把烤焦的番薯皮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不容置喙开口, “去我那里吃饭, 吃了我送你回来!” “不用了, 你自己回家吃了就好!”程悠连连摆手。 “我爸今天送过来的菜我都不怎么喜欢吃, 你不去吃掉就全倒掉了。你自己说的,勤俭节约不能忘。”顾屿江原话应道,相比刚才略微诡异的脸色,这会已经神色如常了。 程悠直觉觉得顾屿江的父亲应该是误会自己和顾屿江的关系了,而且还送汤送菜什么的,听顾屿江的语气,今晚送过来的菜什么的还都是专程为了她才送,这要是还有下次还真是折煞她了。 为免时间拖久了乌龙越闹越大,程悠觉得还是去当面解释清楚比较妥当,“那个——伯父还在你家里吗?” “怎么了?”顾屿江应道。 “我觉得——伯父应该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如果他还在的话那我过去一下也没事,正好当面和他解释下。上次那趟他送饭菜过来的时候走得太匆忙了,我都没来得及和他解释。”程悠如实说道。 “那也行,走吧。”顾屿江隐有不快地走在前面。 这么惦记着要澄清和他的关系,他就这么让她跌份吗? 半个多小时后就到了顾屿江的住处。 过去的路上,程悠聚精会神的打着腹稿,把待会准备和顾封群要说的内容都想好了。随着顾屿江开门进去,身后的程悠还莫名其妙地紧张了下。 随着大门打开,奇怪的是客厅里空空如也,只有餐桌上摆了一大桌的保温盒,看起来应该都是顾封群的杰作。 “伯父又回去了啊?”程悠明显不掩失望。 说好的在这里等她过来当面澄清的呢? “来都来了,吃了再回去吧。”顾屿江无事人般地应道。 他走到餐桌前把保温盒的盒盖逐一打开,都还温热的刚好可以入口。 送过来的菜品倒是够丰盛。 乌鸡汤,佛跳墙,海参汤,甚至还有甜品酒酿丸子。 程悠这一顿饭吃得不太自在。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下次回请我一顿就好了。晚上吃不完的话都倒了。”顾屿江显然看出她的心思,途中忽然吱了一声。 “那你这周末有空的话,到时候请你吃顿便饭。”程悠果然爽快应道。她的确是觉得自己欠了顾屿江不少人情。 得到顾屿江的满口答应后,程悠这才自在回去。 不得不说,顾屿江父母的厨艺相当了得,程悠虽然不挑食,不过好吃难吃还是分得清的。她喝了好几碗的浓汤,饭吃好后又吃了一小碗的酒酿圆子。 味蕾得到满足,心情都不知不觉好了很多。 “这两道菜是我妈的拿手好菜,你喜欢吃的话以后我让我妈常做。”顾屿江也吃了小半碗的酒酿圆子,神色如常提及了一句。 “哦。”程悠随口应道,刚应完她又莫名其妙脸上一烫。 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到顾屿江吃好后,程悠也帮着一起收拾碗筷拿到厨房间里,毕竟都已经白吃一顿大餐,总不能坐在边上废材似的。 顾屿江没有拦阻,两人走到厨房间,顾屿江负责洗碗,程悠负责把碗筷放回到消毒柜里,倒也分工有序。 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并没有什么好聊或者好笑的话题。 然而也不尴尬。 他买的楼层偏高,洗水槽里的水流声中夹杂着偶尔的碗筷碰撞声,从这样的高度往下看,窗外的万家灯火都纳入眼底。他和她离得近,近到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余温。 也许是吃饱饭的缘故,她觉得有点渴睡发困。前面对出去的窗口应该是开了道细缝,夜风沿着那道细缝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延绵细雨,沾了雨水的夜风落在身上略有凉意,要让人提前从那烘暖的睡意中清醒回来。 心里隐约是清醒的,然而又像是明知故犯的放纵着这一刻的安宁。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眼前这样心神安宁过了。 程悠想得出神,忽然间又猛地摇了下脑袋。 “你怎么了?”顾屿江看得纳闷,随口问了一句。 “哦——我有点尿急……”程悠蓦地反应过来,估计自己刚才有点失态,她说完后就转身往浴室那边走去。 几分钟后,她从浴室里出来,想起刚才在盥洗台镜子里看到自己两颊发红,而且走起路来脚步居然都有点虚浮,正好顾屿江从浴室里出来,程悠随口吱了一声,“好奇怪,晚上都没喝酒,我怎么感觉自己喝醉了似的。” “我妈炖的佛跳墙里起码倒了一斤黄酒下去,而且你还吃了酒酿圆子,有点醉意也正常。” “哦,怪不得。”程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我也吃得不少。”顾屿江后知后觉地补充了一句。 程悠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他果然接着开口,“我现在开车很有可能算是酒驾了。” “哦,没事,我打车回去就好了。”这个点都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程悠说时要急着回去。 “你们队里不是不允许晚归的吗?”他闲闲开口。 “你怎么知道?”程悠一脸纳闷。 “你还想着下雨天爬墙回去?还真以为自己是铁人,都已经开裂过一次了,伤口要是再沾水弄湿,你是不是想着让伤口感染发炎再做一次手术?”顾屿江淡淡问道。 程悠没有吱声。 “放心吧,就你这没发育的身材干巴巴的,全身上下都没几斤肉。住我这安全的很,你没必要有任何心理负担,用不着慌成这样。”顾屿江继续闲适开口。 “谁慌了,谁怕谁还指不定!”程悠果然被他激地反怼了一句,之后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简单洗漱后程悠就去次卧休息了。 入睡前她辗转反侧,看来下次千万别贪嘴了,她再三警告自己起来。 估计是晚上多吃了点,程悠翻了几个身后觉得胃里发胀有些难受,她想起自己之前偷梁换柱放在客厅电视柜里的胃药,干脆起来往客厅那边走去,程悠走到电视柜那边还没拉开柜子门,刚从浴室里洗好澡出来的顾屿江一脸困惑地问道,“你找什么?” “晚上可能吃多了,胃里有点不舒服,我想吃颗胃药。”程悠如实应道。 “胃药在我房间里,我去给你拿。”顾屿江应道。 “这样。”程悠莫名听得七上八下,难道他发现自己给他换药了?那么他肯定也知道了自己不小心知道他这个羞于见人的隐疾,怎么还能如此淡定? 结果几分钟后,顾屿江就从主卧里拿了个大药瓶出来。 看着这么眼熟,对了,自己不是已经让顾屿江扔掉这个药瓶了的么? 程悠心里好奇的要命,小心翼翼地多问了一句,“上次程浩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一袋东西你全都扔掉了吧?” “是啊。”顾屿江满口应道。 “你这胃药新买的吗?”程悠继续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地缘故,鼻翼上居然沁出不少汗珠。 她这么特意提起,顾屿江倒是回想起上次在那个塑料袋里捡回这瓶胃药的事情,不知道程悠好端端怎么会把他的胃药塞进塑料袋里,为免程悠有什么心理负担,他神色如常应道,“我家里这药多的是,我新开了一瓶。” “是新开的一瓶?”程悠咬文嚼字。 “是的,怎么了?” “哦,没事。”程悠如释重负,接过来倒了两颗吃掉。 被程悠这么一提醒,顾屿江居然也觉得胃有点发胀,多半是傍晚吃了烤红薯还有糖葫芦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缘故,他也无比寻常地倒了两粒吃掉。 “胃是靠养的,你以后工作忙归忙,吃饭还是尽量准时点,尽量少吃胃药。”吃好药后,程悠好心叮嘱起来。 “我知道的。”顾屿江不太习惯程悠这种老干部似的叮嘱,弄得好像她比他大似的。 两人吃完药后各回各屋。 程悠回去后不久就睡着了。 只是刚睡到半夜,她就莫名其妙被渴醒了,身上还略微有点发热出汗。 难不成是晚上吃的佛跳墙补过头了? 37.第37章 程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总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她干脆起来去客厅里倒了杯开水一口气喝到底,嗓眼里莫名而来的灼烧感倒是缓和了一点。 喝了杯开水后, 程悠更加新鲜地睡不着觉, 她干脆走到沙发角落那边,拿了个靠枕靠在后腰侧, 之后抬手把客厅的灯关掉努力酝酿睡意。 是个雨夜, 坐在客厅里还可以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个点外面一片漆黑, 那点寂寥的雨声落在耳边都觉得格外的真切。估计是没有盖着被子的缘故,身上的燥热感终于在雨声中慢慢消退下去了。 程悠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终于重新上来倦意,她随意找了个舒适的睡姿就躺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顾屿江晚上睡到半夜就被热醒了。 还真是见鬼了, 那种不可描述的熟悉感又上来了。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顾屿江怀疑自己真的要去做下相应检查了。他越想越郁闷,坐起来看了下手表,才凌晨一点多而已。 以前要是加班到三更半夜回来, 洗个澡倒头就能睡着一觉到天亮, 压根不会有眼前这种不可描述的症状。 他向来对自己的身体清楚的很,即便是那方面也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另外一方面他的心态也是正常的很,又没有什么不良癖好。 顾屿江一个人坐在床上闷气攒的越来越多, 他甚至觉得偌大的主卧都闷潮的可以。顾屿江干脆起来, 随便穿上拖鞋, 他知道自己的某处又开始不安分了, 出于某种不可提及的小心思, 他甚至都不想看到此刻蠢蠢欲动的某处,眼不见为净,顾屿江想到这里,穿上拖鞋,直接熟门熟路地往客厅方向走去透透气。 估计是雨夜的缘故,客厅里乌漆嘛黑的,好在他这人方位感好的无可挑剔,更何况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具什么的挡路,他径自走到沙发前面,随意坐下。 他本来是想坐在那里自我反省下,顺便总结下他这不同寻常的症状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了,貌似是从程悠第二次在他家里留宿开始的。 今晚她一过来留宿,这难以启齿的症状又开始发作了。 保险起见,他以后还是和程悠保持安全距离吧。 要不然再这样下去,顾屿江觉得自己真的每天都要怀疑人生了。 顾屿江刚在心里告诫完毕,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突然想到程悠的缘故,本来还在可控程度的某处蹭得一下直接就。。了起来。 顾屿江深呼吸了下,坐在沙发那里,无语凝噎。 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裤裆位置,尽管视线受阻压根看不到什么,顾屿江无意识地握拳,他知道自己要是不动手解决掉,这玩意起码会和他僵持上几个小时,这一晚他就甭想再睡觉了。他这样的工种,每天都像是打仗似的,明天还有一台高难度的综合性大手术在等着他,目测起码得要在手术室里呆上七八个小时,要是晚上再度失眠,明天起来铁定要头重脚轻了。 顾屿江和其余同事不一样,有些同事在做挑战性的手术时会习惯穿条红内裤或者是进手术前念个菩萨保佑之类的口头禅,他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只信他自己。 算了,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症状再说,今晚还是早点搞定早点回去睡大觉,明天进手术室前至少状态能够好一点。 顾屿江做了无数的心理工作,一边嫌弃自己,一边还是伸手往他自己的睡裤裤腰里面探了进去。 程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隐约觉得沙发的不远处突然陷了一点下去,她这会睡意正浓,懒得理会,依旧努力着重新入睡。 先前请假这么多天,其实已经落下挺多事情了。今天她顾虑着自己的伤处新鲜着,都没怎么去做耗体力的活,明天要是状态好点了手上还有一堆工作,她可不能失眠。 只是奇怪的是,没多久,不远处的黑夜里传来逐渐粗重的喘息声,是个男性的声音,虽然没有什么明显动静,但是听到那样带着强烈荷尔蒙气息的喘息声,还是无端端让人燥热起来。 程悠以为自己半睡半醒间的错觉,在心里好好鄙视了下自己。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梦到这么诡异的梦境。 程悠轻咬了下下巴,想要让自己早点从这个神智昏乱的梦境里脱身出来,随着她重咬下去,奇怪的是立马有剧烈的痛觉传过来。 不是在梦境! 程悠手心按压了下松软的靠垫,是她关灯入睡前亲手拿的那个靠枕的触感,可是不远处异性的喘息声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不仅如此,随着喘息声逐渐加剧起来,男人的喉间还传来一点低沉的声响,她虽然听得寒毛直竖起来,居然也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嗓眼,随着男人的喘息声继续传来,她自己的某处居然也涌过来一阵暖流。 程悠彻彻底底地醒了过来。 那人的声音和顾屿江不太相像,而且顾屿江再怎么的也不可能大半夜一个人走到沙发这边发出这么诡异的动静吧? 也不知道是鼻炎了还是感冒征兆的缘故,对方的喘息声有些违和的粗重。 到底会是谁?难不成是半夜从外面翻窗进来的小偷? 她前几天就刚好看到有个极品小偷去户主家里得手财物后,居然还闲情雅致去冲个澡睡个短觉再回去的新闻。 不过这么高的楼层,小偷应该也没这么大的本事吧? 可是沙发不远处的那个人到底会是谁? 短短瞬间,程悠脑海里就闪过无数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她倒是想高声喊叫把主卧方向的顾屿江给喊起来,可是又怕右侧过去身份未明的陌生人危险未知,万一是个身手利索的悍匪,手头边有什么凶器在,以她现在的状态,身手大受影响,要是一不留神被悍匪迎面捅个几刀可亏大发了。 程悠漫无目的地发散着,一个人在黑暗中居然拿不定主意。 算了,还是静观其变吧。 程悠打定主意,倒是没有一开始的慌乱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的是,右边的那个人继续发出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并没有途中停歇的迹象。 程悠也怕自己发出动静被人察觉,毕竟她这会里面只缠了纱布,顾屿江借给她穿的睡衣大归大,还是夏秋时节的款式,面料偏薄,这万一待会开灯起来对方和她面面相觑,即便是个入室行窃的江湖大盗,程悠觉得自己这张老脸也有点挂不住。 她刚冒出这么个念头,愈发觉得坐立难安度秒如年起来。 程悠都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煎熬了多久,直到不远处男人的喘息声似乎明显急促起来,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一个旁观者听得都有点干着急。 对了,她也是够蠢的。 对方该不会是有什么支气管炎方面的疾病吧,所以呼吸声都和常人不太一样。 程悠想到这里,深呼吸,又怕自己骤然发出动静会把旁边这个陌生人吓得半死,她还在努力想着待会第一句话打招呼的腹稿,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一直规规矩矩坐在不远处的陌生人似乎挪动了下,凭直觉,似乎在朝她的方向挪近了点,也不知道那人在搞什么名堂,反正就是怪兮兮的很。 程悠这一晚上都还没睡几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渴睡的缘故,三更半夜的连着大脑都像是比平时要愚笨很多,那人似乎在继续朝她坐的位置挪近,程悠心里越来越发毛,一不小心就对着那人的方向开口了,“大哥,你是不是有哮喘病?” 随着她话音刚落,男人的嗓音里忽然传来一点不可描述的闷哼声,随即程悠的脸上脖颈上就被迎面溅上了不少黏糊糊的东西。 “程悠?”顾屿江搞了大半晚才把那玩意弄she,他自己都已经心浮气躁地没有耐心了,到最关键的时候自己为了追求速度挪动了位置都没察觉到,好不容易解决掉,他这一口气还没顺下来,就被正对面传来的熟悉身影给吓得灵魂出窍。 “你是顾屿江?你怎么感冒了?”程悠一脸茫然地问道,她说时随手抹了一把脸上被黏糊糊的东西沾碰到的位置,怎么印象里自己刚才都没听到顾屿江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声,他这鼻涕就迎面飞溅到自己的脸面上了。程悠恶心地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过也幸好这乌漆嘛黑的,顾屿江至少看不到此刻她被恶心地紧皱的眉梢。 “感冒?”顾屿江还没从上一刻的惊魂里平复过来,这要是再被吓一次,他妥妥地要被吓阳.痿了……顾屿江近乎条件反射的重复了一句,只不过话音刚落他就明白过来程悠身上发生了什么,毕竟从她刚才出声的方位来看,嗯,正正好好对着他的老.二…… “你怎么在这里这么久都不开灯?”程悠恨不得立刻拿张纸巾擦下或者冲到洗手间里冲洗掉身上沾碰到的恶心鼻涕,她一边说着伸手去摸索墙壁上的开关。 然而她刚挪动了下,手都才刚碰到开关方向的位置,前面忽然猛地扑过来一个人影,直接把她的胳膊给按回去了。 沙发偏松软,顾屿江刚听到程悠提口要去开灯,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直接就朝程悠扑了过去。程悠本来就没怎么坐稳,被顾屿江这么粗暴的扑过来,沙发骤然承受两人的体重,被压在下面的程悠甚至可以无比清楚的察觉到沙发继续松软下去。 然而更加诡异的是,碰上去有点软绵绵压放在她腹部上面的是啥玩意…… 程悠被他这样重力压制着,虽然胸口的伤处运气好没被压碰到,她被垫在下面总归是很不舒服,就连呼吸都不太顺畅,“顾、顾屿江,你干嘛不开灯?” 38.第38章 顾屿江有那么一瞬间大脑飞快运转着, 偏偏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顾、顾屿江?”程悠直觉觉得压制着她的顾屿江在发呆,继续喊了他一声。 顾屿江果然猛得回神过来, 单手撑在沙发侧边准备起来。 他刚刚稍微起身了下, 程悠混乱中想要抓点沙发边缘的攀援物坐回去,混乱中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隔着那点面料程悠也说不上来, 反倒顾屿江自己搜得一下弹跳回去。 程悠好不容易顺口气回去, 想着赶紧处理刚才莫名其妙溅到的东西, 抬起左手继续去摸索墙上开关的位置。 “咦,开关呢?”程悠胡乱摸索了一小会都没找到,她刚才混乱中被顾屿江扑倒后, 重新坐起后早就偏离了先前的位置。 程悠这么一出声,顾屿江就知道她现在坐的位置了,刚才大脑短暂空白过后,他已经镇定不少。 趁着程悠还在迷迷糊糊的摸索着, 他手长已经摸索到了沙发前面矮几上的纸巾盒, 顾屿江一连狂抽了好几张纸巾在手上,之后迅速坐回到靠近开关位置的那侧沙发, 尽量不动声色地对程悠开口,“坐过来点。” “什么事?”程悠一脸茫然问道。顾屿江的语气听上去略显沉闷肃然, 无端让人有点心理负担。 “有事和你说。”顾屿江在脑海里快速模拟了下待会开灯后十几秒内要完成的任务, 继续含糊应道。 “哦……”程悠心里抗拒归抗拒, 还是循着顾屿江说话的声响方向, 往左侧挪了一点过去。 啪嗒一下, 随着开关被顾屿江反手开了起来,漆黑的客厅骤然亮如白昼,程悠还来不及看下自己身上沾碰到的秽物,顾屿江已经嗖得一下近至她的面前,两人的鼻翼都险险碰到,程悠毫无防备之下被顾屿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吓了一大跳,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顾屿江的右手自她脖颈揽在她的耳窝处,也许是常年拿手术刀的缘故,他的手心也有不少老茧,带着点干燥的暖意,程悠的耳垂刚被他的指腹碰到,全身都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顾屿江在程悠的正前方,头顶上方的光线被他挡了一些,程悠只能察觉到有阴影投在自己的脸上,她不知道顾屿江怎么了,难得犯怂一动未动,甚至都不好意思直视前方顾屿江的面庞。 离的这么近,顾屿江没有像程悠目光躲躲闪闪,他甚至都可以看到她脸上肌肤的细腻处,也许是被他刚才手指摩挲过的缘故,她的脸颊在他的亲眼目睹下,很快泛上红晕,起初还只是点发浅的粉红,没一会就开始涨红起来。 程悠不知道顾屿江要干什么,就这样对面而视就足够她心跳如擂了。 估计起码呆愣了半分钟,程悠才忙不迭地收回心神,竭尽全力往后面仰去,想着尽量和顾屿江保持点安全距离。 “别动。”顾屿江不容置喙的命令起来,之后拿起纸巾迅速擦了下程悠脸上沾碰到秽物的地方,甚至连她的唇角边都揩了好几下。 他虽然面上依旧看着无事人般的面不改色,其实心头一直在狂跳。 也得亏他自己反应快,要不然晚上几秒被程悠察觉到真相的话,不用想都够糟糕的。 顾屿江生怕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擦的时候力道无意识地发重,他擦拭过哪处,程悠就觉得脸上的某处传来一阵剧痛。好在顾屿江很快就结束了,之后避之不及的把手上的那团纸巾扔到垃圾桶里面去,这才偷偷舒了口气。 程悠被顾屿江没头没脑的举动弄得有点诚惶诚恐,她正要坐起来赶紧回去,顾屿江忽然又皱眉起来。 程悠睡前没怎么认真去扣他的睡衣扣子,挨着领口的几颗纽扣扣错位,领子显得格外不服帖,沿着门襟皱起的缝隙里,他立马眼尖看到了令人碍眼的秽物,其实程悠睡衣的门襟上面也沾了一点上去,只是程悠这会还没察觉而已。 程悠刚站起,顾屿江忽然又喊了她一句,“等下。” “又怎么了?”程悠还想着赶紧去浴室洗把脸,略有不耐的问道。 她话音刚落,面前就已经俯过来一道阴影,不仅如此,她还明显察觉到顾屿江解了一颗她领口下面的纽扣。 程悠难以置信地抬头正要发作,顾屿江已经挥舞着纸巾胡乱擦拭了下,之后火速把她的领口纽扣扣回去。 “那个——”顾屿江鼓起莫大的勇气开口。 他倒是真的想和程悠道歉。 “嗯……”程悠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迫不及待地听顾屿江往下面说去。 “没事了,你早点睡吧。”顾屿江避开程悠狐疑的目光,他再是做多少次的心理建设也说不出实情…… 程悠晕乎乎地走到浴室里,迫不及待地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上,这还不止,她又特意拿起旁边盒子里的肥皂擦手起来,她一连洗了好多遍才关上水龙头。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两颊隐有潮红,其实她有点反感这样的自己。 顾屿江不过是碰了下她,她就脸红成这样。 最要命的是,她刚才居然还挺想听完他的后半句,仿佛这样,他今晚一切不合常理的举动都有了个尘埃落定的答案。 想听。 可是又不想听。 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程悠忽然猛地摇头起来,之后重新拧开水龙头掬了好几捧冷水。 被这冷水的寒意一激,身上的热意才逐渐消退下去。 程悠关回水龙头,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她用手心掸了几下上面的水珠,本来正要准备回去,忽然察觉到自己耳窝附近的发梢上似乎还有点鼻涕一样的浊物,虽然沾的不多,还是让人看得恶心之极。 程悠迫不及待地把那绺碎发拨出来弯身在水龙头那里冲洗起来,一连冲了好几遍她才站直回去,再三确认身上还有没有什么残留物。 果然,在衬衫上又发现了一点可疑的东西。 顾屿江这个喷嚏也打是太惊天地泣鬼神了吧? 程悠在心里没好气的吐槽起来。 喷嚏……咦,不对劲…… 程悠忽然僵在原地。 下一秒她就恍然大悟地尖叫起来,怪不得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点说不出口的腥味。 天啦噜!刚才她身上还有脸上到底是被溅了多少上去。 程悠觉得自己一秒都忍不了,随手拿了后面架子上的毛巾胡乱擦拭起来,不仅如此,她觉得自己身上的衬衫都脏秽的可以。 顾屿江回到自己房间里还是觉得说不出口的燥热心烦,他脱了睡衣睡裤后,也没盖被子,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生着自己的闷气。 外面雨声淅沥,他却越听越上来无名怒火。 生气的对象还是他自己。 顾屿江还没对自己生气太久,就听到浴室方向传来惊悚的尖叫声。 程悠胆子向来大着,要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肯定不会惊慌失措成这样。 他心头猛地一沉,赤脚落地,直接往浴室方向冲过去,就见着程悠火烧火燎地去脱她自己身上的衣物。 “发生什么了?”顾屿江刚跑到到浴室门口就追问起来。 程悠这会刚把睡衣脱掉拎在手上,本来还想拿毛巾擦下身上,陡然间看到顾屿江,她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不顾就把手上的睡衣往顾屿江迎面砸过去,衣服一脱手,她发现自己上半身只有纱布裹着关键位置,又忙不迭地去拿杆子上挂着的毛巾往她自己胸前遮挡过去。 “你——没事吧?”顾屿江看她这反应估计是知道了之前的实情,讪讪问了一句。 “你别过来!”程悠又突然发现顾屿江身上只穿着条内裤,男人身上偾张起伏的肌肉曲线一目了然,然而这个时候被她看到,只是更加火上浇油起来。程悠自己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地后退,先前她自己突然意识到前一刻的自己身上溅到的不明物体的实情后,手忙脚乱时把盥洗台上搁着的肥皂都碰到地上去了,地上本来就已经被她弄得湿漉漉的了,肥皂落地后翻滚了几下,地板上的瓷砖要命的滑溜起来,她脚上穿着大号男士拖鞋,后退时一不留神就往后面溜去。 电光火石间,顾屿江一阵风似的冲过去,一把将都已经往后摔出去的程悠给拽了回来。程悠猛地撞回到他的胸口前面,男人身上硬实的触感分秒不差的传到她的感官神经末梢上,术后的地方紧接着传来一阵痛觉。 顾屿江一只手还拽在她的赤膊上,程悠双眼喷火似的盯着他的右手,暴跳如雷,“你都还没洗手?还不拿开!” 她以前的确是帮靳安弄过一次,不过也是隔着裤子潦草弄了下,虽然知道大概流程,至于she了后的真实反应她却是没有亲眼看到过。一想到自己先前发梢上兴许还有唇角上都沾碰到过顾屿江的。。,程悠就恶心地想把眼前的顾屿江一巴掌扇到墙壁上去。 被程悠这么怒吼了一句,顾屿江果然避之不及地抽手回去。 程悠气在头上,顾屿江自然是看得出来,他当然知道自己理亏在先,不过程悠这反应也夸张了点,毕竟在他的印象里,程悠既然有过前男友,而且还是关系不菲的前男友,这方面的常识应该也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不至于大惊小怪到眼前这种地步。 “大哥,还没看够吗?”程悠见着顾屿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纱布裹着的胸前看,语气不善吐槽起来。 程悠一出声,顾屿江就回神过来了。 他晚上就是失误了下,又不是成心的。她这反应倒像是他蓄谋已久似的,他想到这里,没好气的回敬起来,“就你这发育不全的身材,倒贴我都没兴趣,你没必要这么自恋。” “我自恋?我发育不全?呵?”程悠冷笑一声,朝他的内裤位置瞥了一眼,毫不示弱地吐槽起来,“人贵有自知之明,说我发育不全之前,麻烦你好好照照镜子,就你这迷你浓缩版的配置,有没有发育过都是个问题!” 顾屿江本来都已经准备回去了,被程悠这么一激,心头控制不住勃.然大怒起来,因为生气的厉害,他胸膛跟着隐有起伏,连着腹部往下的人鱼线都变得愈发硬朗起来,“你说什么?”他这人永远都是这样,明明已经怒意盛然,偏偏面上还能不动声色,然而就这短短的四个字,程悠却是一字不差地听出了他的挑衅之意。 她好巧不巧地回想起那会漆黑中压在腹部上的诡异部位,此时又看看他的某个部位,程悠不甘示弱应道,“硬都硬不起来,怪不得要吃壮.阳药!” 程悠一出口,偌大的住处骤然安静下来了。 几秒过后,顾屿江冷冽的声线果然在她耳边响起,“老子吃壮.阳药?”他怒极反倒笑了起来,然而那样的笑意其实让人看得心头发寒。顾屿江说时还上前朝她走了过来,他高她一个个头,这样近距离在她面前,脸色铁青,程悠立马察觉到周遭的空间都变得逼仄起来。 完了……一生气说出了他最最介意的秘密,自己貌似有点过分了……程悠后怕的想道。 39.第39章 “你、你要干什么?”程悠察觉到顾屿江越走越近,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 如果不是眼前情况特殊,只穿着条内裤的顾屿江身材比她以前看过男模的广告大片都要养眼。男人健硕的体格一看就知, 她之前和他动手较量过, 这家伙看着穿衣显瘦,身手起码和队里最彪悍的宋铭都不相上下, 更何况是她这三脚猫的身手了。 “我可警告你, 你要是胆敢做什么, 后果自负。”程悠察觉到顾屿江隐忍未发的怒意, 生怕他恼羞成怒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心里发毛的厉害,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应道。 “后果自负?”顾屿江眸间依旧噙着淡淡笑意, 不痛不痒地重复起来。 程悠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嗓眼,继续勉强镇定开口,“你、你别过来!”她一边说着手上已经条件反射摆出格斗的预备动作,两脚略微分开, 拳头紧握, 姿势够标准。 “本人硬都硬不起来,你怕什么?”顾屿江瞥她一眼, 铁青着脸色质问起来。 程悠心里七上八下,无意识的继续后退, 身后就是瓷砖墙壁, 随着她继续后退, 近乎裸.露的后背大半区域都贴在瓷砖上面, 立马有股凉意传了过来。 而顾屿江还是没有止步, 他一靠近,身上的侵略气息迎面袭来。 而程悠已经避无可避。 她顶多就是实话实说了而已,至于气急败坏到这种地步么? 随着他越走越近,程悠的身高直视过去正好看到他偾张起伏的胸肌,她一带到就心头狂跳起来,又不想示弱闭眼不看,硬邦邦开口,“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正视下自己的病情早点去治病,在这里耍流氓算什么英雄好汉?” “治病?耍流氓?”顾屿江冷笑一声,嘴角略微上扬,他忽然猛得一下抬手,随着啪嗒的重响传来,程悠倒是没吓得哆嗦了下,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几秒过后她惊魂未定睁开来,顾屿江的右胳膊横在她的肩处后面,刚才是他自己的掌心落到墙壁上,怪不得身上没有痛觉传来, 仿佛是为了迁就她的身高,顾屿江还特意俯身,脑袋微侧在她颈窝间意有所指,“真正的流氓招数你还没见识过吧?” “你、你不要乱来!”男人身上的气息喷拂在她身上,他凑得这么近,程悠甚至觉得自己要是吐息激动了点,两人兴许就坦诚相对贴上了,她破天荒紧张到神智昏乱,就只会这无力的一句。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顾屿江闲置着的左手忽然猛地从她的后腰探进来,男人的手心比她想象的强势有力,她腰间往上区域被迫和顾屿江硬朗的腹部贴合在一起,程悠鲜少会慌乱到眼前这种程度,大脑像是突然短路了似的,足足好几秒过后才用尽气力想要挣脱开来。 完全无济于事。 伤处因为她的大力挣扎隐隐作痛起来。 “大哥,刚才我是睁眼说瞎话,我就是气着了随便瞎扯的,你别放在心上行不行?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给你道歉?”程悠察觉到自己完全不可能和顾屿江抗衡打平手后,倒是识时务的示弱起来。 她上半身本来就未着寸缕,仅有的几层纱布也只是裹着胸口的下半区域,因为她这激动反抗的缘故,本就饱满的胸口跟着剧烈起伏起来,连着她的丰.盈都像是要呼之欲出。 顾屿江之前亲手覆过那片柔软,眼前虽然是无意一瞥,然而原本压制了大半晚的欲望嗖得一下从他的心头深处钻了出来,分秒不歇的要吞噬他的理智。 原来,他一直在肖想得到她,或者是她的身体,又或者是两者兼有。 他居然动了这样下作的念头。 程悠不知道顾屿江好端端的怎么老僧入定了起来,不过神游的他实在比前一刻充满侵略气息的他要安全不少,程悠本来刚偷偷舒了口气,下一秒她忽然狐疑地低头看了下,果然看到抵着自己私.处的地方有东西凸出来,和上次借着酒意发疯不同,这次她是在完完全全清醒的状态下触碰到他的..。 轰的一下,她顾不得多想随手就扇了顾屿江一巴掌。 顾屿江吃痛猛得松手,程悠已经避之不及的狂奔回到次卧里,砰得一下把门关上锁好,分秒之间就把她自己的衣服全都严严实实地穿回去。 后半夜程悠压根没有睡意,她起来看了下外面不知何时变大的雨势,她又轻轻碰触了下依旧隐隐作痛的术后区域,她也不敢作死淋个落汤鸡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听雨声已经小了很多下去。 程悠小心翼翼地推门出来,没想到顾屿江穿好衣服,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一看就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凶煞气场。 昨晚闹僵后,程悠完全不想和他有任何交流,只得一脸不甘地退回到房间里。 途中她小心翼翼地开了门缝打量了好多次,终于熬到顾屿江起来去浴室里洗漱了,程悠立马蹑手蹑脚地去开门,门刚打开她就看到外面提着大包小包正打算拿钥匙开门的顾封群和老伴,差点没把程悠吓的心脏病发作。 “伯父好。”程悠捂着胸口打了声招呼。 “小程,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顾封群同样错愕问道,接着又替程悠和他老伴郑逸芬介绍起来,“这是你伯母。” “伯母好。”程悠又朝面前的温厚的妇人打了声招呼。 “白天上班挺辛苦的,怎么不多睡会呢?”先前顾封群口头上和郑逸芬提过程悠,眼前一见,没想到这孩子比顾封群口中的要讨喜多了,知礼稳重,模样又好看,郑逸芬一看程悠就打心底里欢喜,出口时不由自主地关切起来。 “我今天有事。”程悠简短解释了一句就要往外面走去,没想到郑逸芬忽然握起她的手,好心提醒起来,“你看你穿得这么少,外面下雨天气冷着,赶紧回去加件衣服再出门。屿江呢?他怎么不送你去上班?”提到顾屿江时不乏苛责之意。 “伯父伯母,你们误会了,我和顾屿江真的只是普通关系,我和他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程悠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趁着顾屿江父母误会得更深,她赶紧解释起来。 “怎么了?和屿江吵架生气了?正好我们今天过来,没事,有伯母在,你放宽心好了,我铁定帮你把他教训回来。”郑逸芬一听就要拉着程悠往屋里走回去。话说那些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小孩都快要上幼儿园了,她和顾封群向来对顾屿江采取宽松的管理模式,可是到现在又觉得宽松过头了,这小子都已经三十初头了还是没有丁点成家的念头,更何况他还有难以启齿的隐疾在身,好不容易看到程悠这样讨喜的孩子,郑逸芬生怕两口子因为小事闹点别扭分手就糟糕了,说时就要拉着程悠往屋里走回去。 “伯母,真的不是这样,你真的误会了。”程悠没想到顾屿江父母的脑洞会这么大,她听得目瞪口呆起来。 正好顾屿江这会从浴室里出来,还站在门口边上的顾封群刚看到顾屿江就大吼了一声,“臭小子,还不过来给小程赔礼道歉?”他来过顾屿江这里几次,每次都见着程悠留宿这里,两人都已经同居了,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可是压根都不相信,除非两口子闹别扭了程悠找的借口而已。 “这点破事至于还找上我爸妈了?”顾屿江一抬头就看到程悠站在他父母之间,加上顾封群不问青红皂白的质问,他下意识地以为程悠告状在先,别的事情也就算了,如果是因为昨晚这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去告状的话,顾屿江觉得自己两边的太阳穴都突突直跳起来,出口时语气明显不善起来。 果然是被他们猜对了。 臭小子一年到头都难得会语气冲成这样! 就他这说话的语气,搁哪个女孩子受得了?郑逸芬想到这里,还不忘安抚程悠起来,“你放心,今天伯母在,铁定给你做主,我今天不教训他还不相信了。” “伯母,你真的是误会我们了。我真的没有和他吵架生气,我也不是他女朋友,不信你自己去问顾屿江。”程悠解释得舌头都快要打架起来,她巴不得立马澄清自己和顾屿江的乌龙关系,甚至都无视顾屿江刚才冷飕飕的质问。 一个么语气冲成这样,另一个么打死都不承认两人的关系。 看起来,两口子这回闹得有点凶,得亏他们两人过来,要不然说不好就闹分手了,必须要好好处理。顾封群想到这里,转而和程悠开口,“我们进去说吧?” “伯父,我还有事要先走了。”程悠没想到顾屿江的父母固执成这样,有过昨晚的事故之后,她可不想和顾屿江面面相觑,说完还是急着要开溜,没想到顾屿江母亲牢牢握着她的手,而且还用力把她往回拉。 程悠要是真使劲,老太太当然不会是她的对手,她见着老太太都已经拉得脚步踉跄了,程悠郁卒地深呼吸了下,无比勉强的被郑逸芬拉回去。 “你自己说,犯了什么错,当着我和你爸的面,赶紧给小程道个歉!”郑逸芬向来没说过顾屿江什么重话,这还是头一回这么严肃的和顾屿江开口。 “妈,你们别瞎掺和了,我和她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顶多算是点头之交!”顾屿江没好气开口起来。 “瞧你说得什么话!”郑逸芬果然气得眉头紧皱起来,顾封群见老伴气得不行,倒是忙着去给老伴泡了杯热茶过来,“别和臭小子一般见识,先喝口水。” “信不信由你们自己!我上班去了,你们要是够空就继续呆着吧。”顾屿江知道爸妈退休了空得很,他要是不先撤的话老两口妥妥的要在这里耗上大半天。 他还没转身,刚泡了杯热茶放在桌上的顾封群忽然拿起茶杯猛地朝顾屿江身上砸去,直接把郑逸芬和程悠吓得脸色发白起来,程悠条件反射地冲到顾屿江身边,声音发抖得厉害,“有没有被烫到?赶紧去冲下降温下。” “嗯。”他闷声应了一句,之后往浴室那边走去,程悠依旧火烧火燎的跟过去看他手臂的烫伤。 “瞧你干的好事!”郑逸芬也被顾封群吓得不轻,顾屿江和程悠前脚一走,她就责怪得不轻,顺便想着去浴室里看下自家儿子的伤处。 结果她一起来,顾封群扯了扯她的袖口轻声说道,“我刚才在里面掺了点冷水,顶多六七十度烫不伤的,你看小程这紧张的样子,两人一会后保准就没事了,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和儿媳妇相比,让他受这点小伤算点啥。” 郑逸芬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封群,不过脸上明显还是闷闷不乐的。顾封群见她听进去了,又继续小声说了几句。 程悠和顾屿江一起走到浴室里,他还在解袖口上的衬衫扣子,程悠已经忙着去拧开水龙头。他左手胳膊上好大一片都被烫得红通通起来,程悠本来以为顾屿江的家庭氛围应该挺好的,刚才那一幕让她看得有点阴影。 “我去楼下买点药膏涂下?”程悠继续小心翼翼问道。 “不用了,问题不大。”顾屿江冲洗了一小会后就关上水龙头,淡定应道。 顾屿江从浴室里出来后,还没和顾封群好好说上几句,没想到老人家不知何时拿来了晾衣架,直接对着顾屿江的肩背打下来,“叫你嘴硬!叫你和小程闹脾气!叫你还嘴!” 这样粗暴蛮横的教育方式,程悠还真是看得胆战心惊,加上顾封群挥舞衣架的姿势夸张地卖力,看着很是凶神恶煞,而且还专往顾屿江的左侧胳膊打去,看得程悠心都提到嗓眼上,眼前只得拼尽力气夺住顾封群手上的晾衣架,肝颤地开口,“伯父你别生气了,我和屿江就是拌嘴闹了不快,我们好着呢。” “真的?”顾封群应声立马停了下来。 “嗯。”程悠狂点头,早就忘记了前一刻还想澄清和顾屿江的真实关系来着。 十几分钟后,程悠和顾屿江在两位老人家慈祥关爱的目光下从房间里‘和好如初’的出门了。 “那个——你爸一直这样吗?”程悠小声问道。如果他从小就是在这么粗暴的家庭里长大的,不知为何她居然觉得顾屿江挺不容易的。 顾屿江心头本来还在生着自己的无名火气,看到程悠受惊地脸色发白,昨晚攒的闷气全都消了下去,一点不剩。 “我爸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可能受了我妈的气才会迁怒给我。”顾屿江满不在乎应道。然而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的一句带过,程悠就更加忧心忡忡起来。 “对不起……”她轻声开口,眸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看。要不是上回他收留自己的缘故,顾屿江也不会无缘无故被他父母误会责备。 “不关你的事。”顾屿江继续应道。 他话音刚落,程悠忽然抬手轻轻碰触了下他的手背,声音更加轻得压在嗓眼里,“胳膊疼不疼?” 40.第40章 “没事。”顾屿江手背僵在原处, 一动未动。 “哦。”程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应了一个字后就没下文了。 “我先送你回队里吧。”顾屿江提议起来。 “不用了。”程悠连连摆手, 她可不想再麻烦顾屿江了。 “下雨天不好打车, 你这几天还是要避免淋雨受凉。”顾屿江说时直接按了地下一层的停车场。 他只要一摆出医生的架势,程悠就毫无招架之力。 “那——麻烦你了——”程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昨晚的意外事故之后, 自己对顾屿江敏感的很, 压根不想和他再有任何接触, 可是私心又不抗拒他。 程悠坐进顾屿江的车里,还没开出去多久,顾屿江的电话响了。 是他单位里夜班同事的电话, “屿江,你今天下午本来要做手术的9号病人又发生早.搏了,而且还有糖尿病病史,一把年纪了身体体质又差, 这个病人太棘手了。” “你别急, 我一会后就到了。”顾屿江出口安慰起来。 “他可是cto病变,昨晚小冯和我聊天还提到过, 你收的这个病人一个星期前刚在北京那边的特约专家做了六个小时的疏通动脉还是失败了,我看他这身体状况, 一上手术台并发症一准多的很。你干嘛还收进来?这要是出点事故, 咱们科室里年底的奖金可都要泡汤了。” “我们再不收, 肯定没有别的医院会收。他的造影显示左回旋支近段和右冠状动脉已经全部堵塞, 随时都有可能发病。”顾屿江言简意赅应道。 “问题那是cto啊, 万一有点差池,你岂不是自毁前程?我是好心才提醒你,正好他大清早又发生早搏抢救过一次,重点是他的家属一看就不是善茬,还在抢救就先指责我们监护不力,我可算知道他为什么被前一家医院拒收了。我建议你还是借着这个由头说他暂时不合适做手术先推掉吧,要不然到时候出点差池吃力不讨好。”顾屿江的同事还在电话那边唠叨。 “我自己会看着办的。”顾屿江的语气已经隐有不耐起来。 车里本来就安静的很,正好顾屿江那个同事嗓门洪亮,程悠虽然听不懂他们提到的一连串术语,单单记住了cto这个名词。 顾屿江挂了电话后,程悠看了下还是早上七点多而已,其实离她上班时间还早着,她猜想顾屿江应该是挺想早点去医院看下他同事提到的这个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便开口说道,“我上班还早着,要不——你先开去医院吧?看下那个病人身体怎么样了再说。” “嗯,也行。”顾屿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左拐弯朝医院方向开去。 刚到五楼那边,顾屿江直接往大病房那边走去,没多久就看到躺在推车上的病人被推了出来,顾屿江和两个护士直接坐急诊电梯下去了。 程悠本来就没什么事,看到顾屿江忙成这样,她给顾屿江发了条短信后,在手机上叫了辆出租车就先回队里了。 等到上班后,程悠才发现她自己制服上的肩章掉了一枚,也不知道是落在顾屿江的车上还是家里了。 这其实是小事一桩,只不过一天下来,程悠心里都隐隐不安着。 她想起早上听到的cto那个单词,又特意在网上查询了下,全名是冠状动脉慢性完全闭塞,都说隔行如隔山,程悠其实依旧不太懂,只是隐约觉得动脉完全闭塞想想应该就很严重了,她接着在网上查询到的都是这个病症支架手术失败的分析报告什么的,其余的她还是都没看懂。 顾屿江同事的提醒声还在她耳边回响,程悠更加心神不宁。 等到傍晚一下班,她就往人民医院那边开车过去。 她只要确定顾屿江手术顺利结束就行了。 程悠到五楼后去顾屿江平时坐班的诊室里看了下,空无一人,今天值班的是几个陌生的年轻护士,程悠踌躇着向其中一个护士询问起来,“那个——请问下顾医生下班了吗?” “还没呢,9号病人的手术中午才开始做的,早着呢。你找他有事吗?”年轻的护士应道。 “没什么事,谢谢。”程悠道谢后往电梯那边走回去,身后的两个小护士还在嘀嘀咕咕着,“9号病人听说外面好几家大医院都拒收了才转到我们这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从手术台上下得来。” “之前并发症抢救时主任他们不都过去了?” “主任他们过去也没什么用啊,还不是顾老师的事?按我说,这9号病人命还真够硬的。” “得亏是遇上顾老师了,不过你看他毛病这么多,也难说……” 程悠这会都已经走到电梯门口了,不知为何心头越来越沉,她一个事外人居然心事重重的很。 叮咚一下,电梯门打开,程悠讷讷进去,到了一楼那边,她从电梯里出来,看着其余的患者还有家属鱼贯而入,程悠一个人站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 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做点什么。 对了,他负责的这台手术是中午开始的,他肯定是顾不上吃晚饭。程悠想到这里,去医院外面买了点新鲜的面包和矿泉水拎到顾屿江诊室里的办公桌上,她本来准备回去时看了眼空荡荡的诊室,又担心顾屿江待会不一定看得到。 程悠干脆坐在他的办公桌前面干等起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程悠坐在那里都打起了瞌睡。直到外面忽然传来喧嚣声,程悠猛地惊醒过来,她看了下时间,没想到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程悠惊慌起身,刚走到诊室门口,就看到几个护工和家属一起把从电梯里推出来的病人往侧边的病房那边推去,起码有七八个人在,不过当中并没有顾屿江的身影。 程悠有点失望。 她转身看了下自己放在他办公桌上的食物和水,想想又折回去给顾屿江留了张纸条,这才准备回去。 然而对面的病房那边忽然传来患者家属的大呼小叫声,“医生快过来看看,我爸术后伤口突然疼得受不了!你们赶紧过来看看!”随即狂奔过来一个四十初头的年轻妇人惊恐大喊着,声音里不乏哭腔。 “你放心吧,顾医生就上来了。”值班的年轻护士随口安慰起来。 程悠一听到顾屿江的名字,下意识的止步在诊室门口没有跑过去,果然,随着急诊电梯打开,顾屿江已经从里面出来。 “顾老师,8号家属反映病人术后伤口疼得厉害,可是你上午给他做的胸腔镜手术不是挺顺利的么?” “可能是引流管位置被挪动了。”顾屿江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就往传来喊痛声的病房方向大步走去,几秒过后就消失在程悠的视线里了。 随着顾屿江过去,病人的喊痛声依旧没有消停。反倒有患者家属的指责声传了过来,“你们术前明明说只是个很平常的小手术,你看我爸今天都痛了几次了,好端端的人都要被痛坏掉了!” “每个人的耐痛能力不一样,虽然是胸腔镜的小手术,但是毕竟在身上打了个洞进去,加上还有引流管放在身体里面,痛是正常的。如果他感觉不到痛才有问题了。”是顾屿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沙哑,不过还是勉强耐心的和病人家属解释起来。 “那你们干嘛术前一直和我们强调是小手术?早知道做个手术这么伤,我们轻易就不接受手术治疗了。”病人家属还是喋喋不休抱怨起来。 “相比以前传统的开胸手术,现在只是打个洞进去已经把对患者身体的损伤降到最低了。眼前的行动不便是暂时的,过几天等到里面残留的血水都被引流出来后很快就能够下床走路了。”顾屿江依旧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你们刚才扶他坐起来的时候碰到引流管了,挪位拉扯到术后伤口,痛是正常的。接下来务必记得,一定要看好引流管和引流箱。” 大概是病人被顾屿江重新调整了下引流管,本来聒噪的病房很快安静回去了。 而值班的年轻护士则是见怪不怪地从病房里出来,看到愣愣站在顾屿江诊室门口的程悠,其中一个护士吱了一声,“顾老师,有人找你。” 走在后面的顾屿江这才抬头朝程悠站着的方向望了一眼,径自过来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那个——我同事吃坏肚子了来挂点滴,我送她过来,等得无聊就到你这里转悠了下。”程悠磕磕巴巴应道。 “这样。”顾屿江应了两个字后就没有再开口,他整个人都不掩倦意,还有点轻微的鼻音,看样子有感冒迹象。 “哦对了,我的肩章没找到,可能是落在你车上了,我待会去找下。” “嗯,我现在要回去了,你过来找找看吧。”顾屿江说时按了下去的电梯。 程悠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这个点,停车场周边空旷的可以,顾屿江坐到主驾上后,按了车里的照明灯,他自己微仰靠在主驾上,轻声提醒了一句,“车里要是没有的话可能是落在我家里了,你先找找看。” 一连几晚都没睡好觉,加上今天下午这台历时八个多小时的手术过程中凶险异常,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的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着,到这会了才敢放松一点。 他头一回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身体和心理两者兼而有之。 “嗯。”程悠点点头,说时上半身探到副驾里面,把副驾往后调了点,她又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把副驾角落缝隙里都找了个遍,都没看到那个肩章的影子。 “应该没有落在车里,你改天有空的话帮忙看下家里有没有。”程悠抽身回去时随口说了一句。 无人应答。 程悠狐疑地抬头望去,就这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没想到顾屿江就已经睡了过去。不知道是身体太过于疲累还是有什么心事的缘故,顾屿江平日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程悠看他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她轻声喊了一句,“屿江?” 依旧无人回应,只有他规律匀称的呼吸声落到她的耳里。 她再次看了下他微蹙的眉梢,下一秒鬼迷心窍地伸手探过去。 果然发烫的可以。 程悠刚准备抽手回来,余光忽然留意到他靠向她那侧的鬓发,车里光线略为昏暗,她却依旧眼尖看到了好几根银丝夹杂在他的鬓发里。乍一眼看过去并不怎么突兀,然而等她屏息凝气地凑近了看,其实不单外面的几根,鬓发里面也夹杂着一些。 而他顶多才到而立之年。 程悠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觉得心头最隐秘的深处被蓦地被扎了一下,她忙不迭抽手回来。 41.第41章 程悠抬手把车里的灯给关了, 这会都快晚上十一点了,寒意上笼, 车子还没有发动开不了暖气, 不过即便开着暖气紧闭车门睡觉也是不太好的。程悠想起顾屿江先前略为沙哑的嗓音,怕他这样靠坐着睡觉会加重感冒, 想想还是把她自己的制服外套脱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盖在他的身上。 顾屿江睡得很熟, 程悠把外套盖在他的身上都毫无察觉。 程悠里面还穿着件长袖t恤, 不过面料偏薄,脱了外套其实觉得稍有凉意。她想着等顾屿江睡醒后再拿外套回去,干脆坐在副驾上干等顾屿江醒来。 她昨晚也是几乎没睡, 今天白天又心神不宁了一天,其实也挺累的,坐在副驾上没一会就困乏地睡了过去。 直到耳边忽然有电话铃声响起,程悠睡意惺忪的揉了下眼睛, 主驾上的顾屿江已经被吵醒在接电话了, “我还在医院里,你别急, 我现在就过来。”应该是在安慰值夜班的同事。 程悠抬头望过去,顾屿江已经坐直回去, 她原本松落落盖在他身上的外套跟着往下滑, 顾屿江挂了电话时显然也留意到他自己身上原本盖着的制服外套, 他狐疑的看了眼副驾上只穿着件单薄t恤衫的程悠, 下一秒已经把他身上带着暖意的制服外套递回给程悠, “外套穿回去,别冻感冒了。我上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程悠还没来得及回答,顾屿江已经利索下车,砰得一下关上车门往电梯那边大步走回去了。程悠这会已经毫无睡意,她把外套穿回去后,本来打算直接回队里,毕竟她都好几个晚上没住队里了,要是查到还是有点小麻烦的。 她准备下车时,看了下中间凹槽上放着的一堆东西,上面是顾屿江的行驶证还有其余证件和打火机之类的琐碎物件,车钥匙在顾屿江身上,她关不了车门,要是就这样离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把车里的东西拿走。程悠想到这里,只得继续干坐着。 她再次看了下时间,都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不知道是先前护士口中的胸腔镜病人还是晚上刚结束的那个9号病人或者是其余他负责的病人出了什么意外状况。 不过以顾屿江的医术,再棘手的症状应该都能化险为夷吧? “按我说,这9号病人命还真够硬的。” “得亏是遇上顾老师了……” 程悠耳边回响起那两个陌生护士的嘀咕声,唇角微微上扬起来。她头一回艳羡顾屿江的职业,艳羡中又带着敬仰,救死扶伤,尤其是将死生大限的危急病人从死神手里抢救回来,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份职业更让人有成就感了。 程悠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着,随着困意重新袭来,她调整下了坐姿,脑袋朝左侧车窗方向侧着,迷迷糊糊等顾屿江回来。她半睡半醒间察觉到有人往车子的方向走回来。 是顾屿江。 程悠刚打算挪动下身子,顾屿江已经打开主驾的车门,上半身探进来随手从凹槽上拿了个打火机,之后轻声关门,后背靠在主驾车窗上。 看样子是在抽烟。 程悠这会已经醒了过来,只有在他偶尔掸落烟灰的时候,她才能看到他指尖夹着的烟火晃动。 他似乎抽得很急。 一支又一支。 程悠在他办公时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抽烟,没想到他的烟瘾这么深。她单位里就有几个老烟枪,平时被部队里的纪律管束着抓心挠肺的很,一逮到机会就会忙不迭的解下瘾头。 抽得这么凶,不知道他平时烟瘾上来都怎么忍下来的。 顾屿江刚才不想吵醒程悠,关车门的时候没有关严实,因此他在外面点打火机的声响程悠都听得到。 随着他又点了一支,程悠看不下去了。 难道不知道感冒了抵抗力下降,抽烟再这么凶,只会加剧感冒症状的么?程悠想到这里,深吸了口气,下车直接绕到车头,顾屿江嘴里的一口烟还没吐出来,程悠猛地一把夺走他手上的烟,勒令起来,“你都抽了好多支了。” 程悠出声时,顾屿江才从之前的走神中惊醒过来。他的眼睑下面不掩青压压的黑眼圈,许是感冒的缘故,平时看着健硕的体格都有点憔悴。 “我先送你回去吧。”顾屿江说时准备去开主驾的车门,他想把程悠送回单位再回家。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程悠直觉觉得顾屿江有心事,她说时按住主驾的车门不让顾屿江坐进去,以他这样的精神状态,加上多天没有休息好,她还真的不放心让他开车。 “没有。”顾屿江矢口否认。 “那你干嘛抽这么多闷烟?”程悠说时看了一眼地上的积灰,不放心的追问起来。 “想抽就抽。”顾屿江拒绝和她解释,“我先送你回去吧。”他这会心情糟糕的可以,加上扁桃体发炎嗓眼发疼,压根不想再和程悠开口说话。顾屿江说完后依旧要去开车门,然而他的右手刚放在门把手上,旁边的程悠忽然轻轻抱了他一下。 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处,几秒过后才略微低头,只看到她的碎发在夜风里自由飘荡着。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病症了?你是我见过最负责任的医生了,病症如此,你不要因此觉着难受。”她个头比他矮上一截,开口安慰时脑袋微扬,好让他能够清清楚楚听到她的话语。 其实程悠自己也有些意外,她平时和男同事相处久了,偶尔也会当下男同事的心灵导师,可是像眼前这样给对方一个安慰的拥抱,她自己都始料未及。 “9号病人口唇紫绀比手术前还严重,虽然过程中有很多并发症,不过都已经化险为夷,按道理不应该这样的。呼吸机上了很久,氧合还是上不去。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到现在都没找出原因。我很担心——”果然,顾屿江受用她的安慰,不再抗拒她的问询,他略为沙哑的声线在深夜里听上去显得格外的寂寥。 “担心什么?”程悠继续问道。 “要是按这个趋势下去,病人很有可能会呼吸衰竭。”顾屿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点,可是他自己清楚的很,9号病人的症状已经超出了他这么多年的学识乃至从医经验。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9号病人的状况恶化,却想不出有效的治疗方案。 程悠对顾屿江之前说得紫绀还有氧合都没听懂,不过呼吸衰竭她是听懂了,如果病人真的出现顾屿江说得呼吸衰竭,那肯定是无药可救了。 “其实你同事之前不是说过,这个病人本来就被其他大医院拒收过,要是真的出现你说的呼吸衰竭,那也是他自身病症太严重的缘故,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太难过了。”程悠说时原本轻揽在他后背上的手心轻轻拍着,仿佛这样能让他心里舒坦些。 “问题是我没有查出病因,手术顺利,一切流程都正常,我再三翻看病人的检查结果也没有异常。查不出病因,只能看着病人等死。”顾屿江依旧颇为消沉。 程悠觉得顾屿江难得消沉估计和高强度的工作有关系,等他休息好了应该会振作不少,她想到这里征询顾屿江的意见,“也许等到明天早上,病人会好转点也说不定呢。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等你补上一觉明天再过来翻下资料。我去开车先回去好不好?”她说时抽手回来,准备去开车门坐到主驾上。 她的手心刚放在车把手上,顾屿江的右手忽然覆在她的手背上,紧接着俯身下来,两人的面颊近乎贴靠在一起,他刚才抽了大半包的烟,身上还残留着一点苦涩的烟味,挨的这么近,男人身上的气息直往她的心上迎面袭来,把她白日的所有理智都一点点的吞噬。 他抬起左手轻轻摩挲了下她略有干渴的唇。 仿佛能够预见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然而她的理智在那一刻全都化为乌有,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不安地吞咽了下嗓眼,但是却没有阻止他的指腹在她的唇上继续摩挲着她的唇间。 或者说,她并不排斥他的接触。 相反,她的内心深处甚至在蠢蠢欲动的渴望着他的进一步动作。 这个念头,不是不让她羞耻。 “程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随着男人沙哑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下一秒她的面前俯下来一道阴影,随即有片温柔覆压了下来。 嗡得一下,程悠的整个脑海都空白一片。 她觉得呼吸都渐有困难起来,可是顾屿江的话语还是铺天盖地的在她耳边喧嚣。 “程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或者她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 一次都没有。 她想后退想避开,可是后面有结实的车门挡在那里,她避无可避,而男人健硕的胸膛已经抵靠过来。 他想要更多,想要直视他自己的欲.望。 42.第42章 良久后顾屿江才松开程悠, 程悠整个人都仰靠在车门那边,胸口因为大口呼吸剧烈起伏着, “那个——对不起, 我有过前男友。”她心头慌乱的可以,不过还是勉强表达清楚了她自己要说的意思。 “我知道。不过你自己都说了是前男友, 我不介意你的过去。”顾屿江灼灼盯着她的反应, 心头居然有一丝小小的庆幸。 “可是我自己介意, 我根本忘记不了他, 更加不可能放下他。”程悠心跳如擂,她甚至不敢直视顾屿江咄咄逼人的目光,眸光只是看着地上的一截烟灰发呆。 顾屿江心头猛地沉了下来,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毕竟他之前好几次看到程悠伤心难过的时候,应该都是和她口中的前男友脱不了干系,他以为自己可以让她重新开始的。 可惜, 原来他在她心里不过如此。 “既然忘不了他,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顾屿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萧瑟。 “他走了,我再也不可能找回他了。”程悠仓促应了一句, 也许是怕顾屿江会说出其余话语或者再有别的举动,她说完后就仓皇而逃。 慌不择路。 顾屿江没有追上来。 人民医院这边离她们单位本来就不远, 程悠一口气狂奔到她们单位靠近训练场那边的墙口外面, 这才在靠墙边瘫坐下来。 程悠坐在原地几分钟后, 身上的热汗一茬接一茬的冒出来。 被凌晨的寒风一吹, 热汗流过的地方开始发冷, 她这才清醒不少。 程悠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苍穹,弯月如刀,她站在寒风中发了很久的呆,这才翻墙回宿舍。 已是凌晨,程悠洗漱后躺到床上,辗转反侧很久后才睡过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果然头昏脑涨的很。 结果单位里杂事多的很,程悠这一天都像是打仗似的,倒是没空去想顾屿江的事情。临近下班有个刚下队的新兵心绞痛的厉害,医务室这边处理不了,大队长唐廷刚随口吩咐程悠起来,“小程你送他去医院看下。” “为什么是我送他去?”程悠一脸错愕,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去啊。更何况私心来说,眼前的她都不敢去人民医院那边,就怕撞上顾屿江面面相觑。 “刑参谋为了她爱人,已经申请调回他自己老家那边,不用几个月就会离开我们这里。这个岗位你还挺合适的,他走了你上去问题不大,平时还不表现积极点,尤其要处理好同事关系。”唐廷刚特意走近了低声和程悠解释起来。 大队人手没有中队充裕,除了大队长其余的琐事不怎么干,其余人的头衔都是虚的,活都得照样干。程悠之前会报考消防队纯粹是因为靳安的缘故,她本来就对仕途不热衷,对唐廷刚口中的晋升利弊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唐队长——你要不让其余同事送他过去吧?我今晚还有点事。” “你之前请了这么久的假,大伙帮你顶了不少活。现在让你占用点时间送下战友去医院这点小事,你也好意思推给其他人?”唐廷刚见来软的不行,干脆拿出条条框框来压程悠。他想提拔程悠为参谋还有其余的顾虑,因为他根本在中队长宋铭那边说不上话,而他出去开会揽下来的很多任务都必须要中队去执行,他只有揽活的份,要是实际执行不到位,他也照样交不了差。 大队里面,大家都看得出来宋铭最关照的就是程悠了,所以唐廷刚出于私心也希望程悠能够从普通干事早点升个一级到参谋,以后带着程悠一起去给宋铭布置上头硬压下来的任务,想必宋铭不会有太多废话。 唐廷说完后脸色黑沉,他说的话没毛病,程悠只得硬着头皮开车送那个心绞痛的新兵去人民医院,到了医院才到五点多而已,新兵的症状只能挂心血管科,程悠怕和顾屿江撞上,有些拖拖拉拉,不到二十来岁的新兵有些局促,主动开口,“你先回去好了,我一个人去可以的,还没严重到这种地步。” “哦我没事。”对方这么一说,程悠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懈怠,她尴尬地澄清起来。 到五楼那边的诊室,幸好挂的是另外一个陌生医生的号,询问了这个新兵的症状后,给他开了单子催着他赶紧去交钱在下班前做完几项基本检查。 “程姐,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你真的不用陪我了。”新兵说得脸上都隐隐发红起来,是个外省过来的新兵,估计高中毕业就应招入伍了,心眼实,一点都不愿意麻烦到别人。 程悠本来还想坚持陪他去做检查,见他脸上都涨红得冒汗起来,只得退步一点,“那我在诊室这里等你,你做好检查后赶紧回来,免得医生下班了。” “嗯。”那个新兵果然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坐电梯下去。 程悠心不在焉地站在最不起眼的走廊侧边,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遇到顾屿江。 她再次看了下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不知道那个新兵多久会回来。 要不自己还是去他检查的地方看下? 程悠踌躇着往电梯那边走去,未料到前面病房那边忽然火急火燎的推出来一个病床,可移动的推床周边围着好几个护士还有家属,侧边的是顾屿江,一帮人都急赤白脸,而他像是永远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顾医生,我爸这是怎么了?手术都熬过来了,你先前不是说只要手术成功问题就不大的么?现在这种情况你总得给我们家属一个解释吧!”气势汹汹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应该也是患者的女儿。 “现在抢救要紧,这里没有血透机,患者现在要先去做血透,等上了抗感染治疗我再和你细说患者的具体情况。”顾屿江勉强忍住心头的不耐言简意赅应道。 “反正我话先撂在这里,我爸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安生了。钱我们多的是无所谓,你们用再贵的药最好的设备都没事,只要把人给我救活了。”那个年轻的妇人高声聒噪起来,生怕路过的行人不知道他们家属的态度。 “咱爸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医生还忙着,这些话等抢救过后再和医生说。”旁边另外一个年长点的妇人扯了扯那个情绪激动的妇人的袖口,示意她闭嘴不要再说了,看起来还算明事理一些。 程悠这会还站在靠近走廊的另一侧,远远的瞥到意识昏迷的患者,没想到是个削瘦的老头子,一看就是时日不多的样子。 顾屿江他们一行人坐急诊电梯下去,没多久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了。 随着另一个电梯门打开,队里的新兵出来,他手上已经拿着心电图报告往诊室那边走去。 坐班医生看了下出来的检查报告,还有几项要明天才出报告,他觉得问题不大,交代那位新兵明天过来拿齐报告了再来找他。 而程悠依旧还在为顾屿江主治的患者提心吊胆着。昨晚他提过只字片语这个患者的情况不容乐观,听他们刚才的意思,患者应该又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了。 “程悠姐,我们回队里吧?”新兵见程悠杵在原地,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出声提醒了一句。 “哦——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程悠讷讷接上。 “嗯,也行。”新兵点点头,先走在了前面。 程悠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其实只是想确保顾屿江不会被这个患者的情况拖累就可以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顾屿江,然而又害怕和顾屿江迎面撞上。 顾屿江要是忙完手上的事情,肯定会回来他自己坐班的诊室。 程悠想到这里,干脆走到侧边拐角的楼梯口那边,晚上没人经过,楼梯口那边没有开灯,而她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电梯那边的来人方向。 她只要确保顾屿江没事就回去,她再次说服自己起来。 程悠一直干等到晚上八点多。 她靠在墙壁上,又饿又累。 直到电梯口那边传来喧闹声,程悠这才打起精神望过去。 果然是顾屿江和患者的家属回来了。 他们似乎在电梯里就已经起争执了。 “我们顾老师为了9号病人都已经两天一夜没合过眼了,你还说这话有没有点良心?”旁边的一个护士忍不住顶了一句,她话音刚落身边的年轻妇人忽然动手去扇那个护士,一边去扇嘴上还念念有词,“难不成是我们的错了?” 顾屿江眼疾手快帮着去挡,那个年轻妇人以为顾屿江要和她动手,直接不管不顾的朝顾屿江拳打脚踢起来。 夹杂着那个妇人姐姐的劝阻声,场面混乱的不可开交。 程悠就站在几米开外的楼梯口,她看得双拳紧握。 可是她怕自己上去会好心帮倒忙适得其反,只得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闹剧上演着。 好几分钟过后,那个情绪激动的妹妹才被她自己的姐姐给拉走了,本来多起来的围观路人也都默默退去。程悠看到顾屿江往他自己的诊室那边走去,护士则是去病房那边例行做记录去了。她这才鼓起勇气往顾屿江的诊室那边走去。 顾屿江正站在窗边抽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身过来,看到是程悠,也没有说话,依旧大口吞吐着。 他抽得很急。 程悠走近后才看到他的双眼布满红血丝。 她从护士的口中才知道他昨晚一夜没睡,估计都在为那个患者的事情操心着。刚才被那个家属闹过后,他身上白大褂的纽扣都崩走了两颗,门襟敞露现出里面的衬衫,抽烟的右手背上有一道破皮,还有点血水往外渗,而他浑然未觉。 “你——手没事吧?”程悠小声问道。 “当然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他近乎自嘲的反问了一句,继续大口吞吐起来。他的鼻音已经很明显了,感冒症状比昨天明显严重很多,也有可能是累出来的。 她知道他心情糟糕的很。 “你不要理会她们,先回去休息下好吗?”程悠小心翼翼的劝说起来。她说时轻扯了下顾屿江的袖口。 她只是不知道要怎样安慰他。 “既然你这么痴情放不下前男友,我不会强人所难。麻烦你以后离我远点。”顾屿江冷冰冰开口。 “屿江,你别再抽烟了。”程悠看他迅速接上一支狂抽起来,继续弱弱出声。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果然被他问住接不上话。 而他忽然凑近,特意俯身长长吐出一口烟雾,近乎恶意地悉数喷拂到她的脸面上,眸光讥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还没沦落到需要你同情的地步!” 笑里带刺,扎的她心头汩汩出血起来。 43.第43章 “顾屿江, 我不是因为——”程悠才说了半句,忽然又打住了, 她没有勇气说完后面的半句。 “那——那你自己保重。”她像是完成任务似的交代一句, 之后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她觉得自己心头很乱,可是又不知道在乱什么, 或者是因为什么而乱。 回去后已是深夜, 程悠这一晚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程悠去单位上班时, 虽然都已经再三暗示自己不要再去管顾屿江的闲事, 可是忍不住就要胡思乱想起来。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程悠出去拿资料时正好碰到昨天那个去看心绞痛的新兵,她随口问了一句, “检查报告出来没什么问题吧?” “还有一样报告要下午才出来,我打算现在去取报告。”新兵羞赧地挠挠头,单位里难得看到个女同胞,他还不太习惯程悠的嘘寒问暖。 “这样——正好我有事要去下医院, 那我开车陪你去看下吧?”程悠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如果你自己本来就要去的话那也行, 要不然就不用专门陪我去了。”新兵应道。 程悠也没想到自己话说得这么快,想起昨晚和顾屿江闹得不是很愉快, 她其实还是有点犯怂,不过自己嘴快说完后又不好意思改口, 只得心情复杂的走到侧边的车子那边坐了进去。 没多久就到了医院那边, 程悠其实压根没什么事, 停好车后就先陪新兵去拿了昨天的拍片结果, 新兵毕竟年纪小, 之前看着挺乐观的一个小伙子,看到检查结果上面写着胸腔处有不明肿物,立马忧心忡忡的心神不宁起来,“我还这么年轻,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我以后该怎么办?” 程悠知道小伙子老家在外省下面的偏远乡镇,估计家里经济也不是很宽裕,而且孤身一人在外地,遇上事情家里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开口安慰起来,“你先别着急,我们先去问下医生再说。咱们天天锻炼身体好着呢,肯定没什么大问题的。” 被她这么一说新兵才镇定不少,到了诊室那边找到昨天的医生后,看了下新兵手上的一叠报告后,又在电脑上仔细看了下新兵的片子,开口解释起来,“是纵膈瘤,有点大了挤压到胸腔,所以你有时候会觉得胸口不适,你的心脏没问题,其实不是心绞痛导致的。” “纵膈瘤?我这么年轻怎么会生这种病?”新兵更加紧张的脸色发白起来。 “这和年纪没关系,应该是良性的,你放心好了。近期方便的话过来安排住院动个小手术,手术后一个礼拜就可以下床走路了,放心吧年轻人体质好着,休养恢复后对你以后没多大影响的。”医生安慰起来。 “对啊,人民医院是这边最好的医院了,放心吧,而且费用走医保报销后也没多少钱的。”程悠接着安慰起来。她话音刚落,刚才那个医生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医生如常去接,随即脸色突然沉了下去,“我现在过来看下。”他挂了电话后起来和那个新兵解释起来,“我现在有点急事,你不用担心,不放心的话就早点过来安排住院手续。” “我知道了,谢谢。”新兵憨憨的朝医生道谢起来。 程悠刚才隐约听到电话那边人多口杂喧闹的很,出于某种不好的预感,她鬼使神差的跟在那个医生后面多问了一句,“是不是屿江负责的那位9号病人出事了?” “你认识小顾?”这个医生起码年长顾屿江十几岁,一脸错愕问道。 “嗯,我是他朋友,我——不太放心他,可以一起过去看下他吗?”程悠鼓起勇气问道。 “也行吧。” 那个医生点头后,程悠转身和新兵简要交代了几句就跟着医生进了电梯,途中又去了另外一幢楼,从第六层的电梯里出来后,没想到走廊那边起码乌泱泱站着几十号人,小半是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大半都是西装革履或者是衣着正装的陌生人。 “哎,你们也太糊涂了,于董动手术这么大的事情先前怎么不和董事会知会一声,好歹先选个代理董事长出来过渡下,现在好了,不知道谁走漏风声说于董已经在弥留之际,昨天开始股价一开盘就跌停,看现在抛售的趋势,起码要暴跌好多天,公司的资产每天都要蒸发上千万。”唉声叹气的是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衣着光鲜不过愁容满面的很,旁边那些相对年轻点的中年人都是一脸肃穆的不敢乱插话。 “我爸做手术前再三问过主治医生,说有六七成的把握,只要能够从手术床上顺利熬过来就能度过这一关的。谁能想得到手术都顺利结束了,突然间就身体状况恶化到昏迷不醒。”应答的是昨天见过一面的年轻妇人,旁边紧挨着的是她的姐姐,面容憔悴。 程悠站在边上听了几句就明白过来病情突然恶化的老人家是他们口中的董事长,她又看了眼面前乌泱泱过来探望的人群,估计都是集团里面要紧的领导班子,眼前的阵仗远远超过她的想象,程悠手心都跟着冰凉起来。 “氧合怎么样了?”和程悠一起过来的那个医生挤到里面询问起来。 “血透和抗感染治疗都上了,所有的指标都好转,就是氧合还是很低。”沙哑的声线随后响起。 程悠心头一沉,那是顾屿江的声音。 “我们是信赖你的口碑才同意你帮我爸动的手术,本来好端端的人手术后居然出现肺部感染呼吸衰竭,我爸其余毛病不少,可是进来前拍的片子都清楚的,肺部没有任何毛病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肺部感染了?”侧边挤出来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突然揪着顾屿江的领口大声质问起来。 “妹夫,你少说几句,顾医生心里也不好受,而且爸这毛病其余医院都不肯收了,顾医生出于好心才帮爸动的手术,咱们再耐心等等看,也许明天爸就会好点了呢。”年纪大点的那位妇人虽然眼圈鼻翼都已经红通通的,不过还是劝说她自己的妹夫起来。 “他心里不好受就没事了吗?问题现在让他给病因和治疗方案都给不出!还专家副高我看都是庸医!我爸要是出点闪失,我和你说,我绝对让你立马撤职吃牢饭!”那人依旧情绪激动地大喊起来,说时不管不顾的朝顾屿江动手起来。 顾屿江没有还手,也许是没防备也许是故意没还手,那人一动手,边上的医护人员和旁边过来探望的人群全都剑拔弩张起来,场面一度失控。 被人群的背影阻挡着,程悠站在外面甚至看不到顾屿江的背影。 良久后,等到人群逐渐散开,程悠着急的去找顾屿江,怎么都没找到他。她担心得厉害,询问其中一个留在边上的医护人员,也不知道那个医护人员是不是出于保护顾屿江的立场,含糊应道不清楚他去哪里了。 程悠又着急的跑回到顾屿江平时在的诊室那边,也没看到他,她甚至连他的停车位那边都去找了一圈,都没有。而他的车子还停在那里。 他还在医院里。 她不是不知道顾屿江的医德和责任心,也正是因为如此,出了意外他心头才会更加的内疚自责。 他会去哪里了? 程悠拿出手机,头一回主动去拨他的电话,无人接听。 程悠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在医院里乱找,毫无头绪。她实在没有办法又跑回到停车场那边,也不知道顾屿江是从哪边过来的,这会正往他自己的车子那边走去。 顾屿江心头乱的很。他本来以为自己掌握的学识乃至这么多年的临床经验足够应付目前已知的病症,他虽然自信但是不盲目,对未知的病症向来报以敬畏之心。 然而眼前他却是头一回连患者病情迅速恶化的病因都查不出来,更何况是治疗方案了。 这种实实在在的无力感,几年前他遇到过一次,没想到那么快又重新上演了。 他头一回开始质疑起他自己的医术和这么多年临床的意义了。 “顾屿江!”程悠莫名舒了口气,小跑到他的面前,气喘吁吁。 “我说过,我还轮不到你来同情我!”顾屿江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说时准备去开车门。 “顾屿江!”程悠看到他的精神状况比昨天更糟,脸色青压压的,嗓音暗哑,她不放心他就这样离开,用力拽着他的右手不让他去开车门,而他直接大力去掰她的手腕,近乎一个个手指头把她撬起。 程悠再怎么用力当然也敌不过他,然而她一只手的手指快要被他全部掰开,她另外一只手又重新拽了回来。 他还是在做无用功。 他像是突然厌倦了和她继续耗下去,还有一只手突然转为握着程悠的手腕。他本来以为她吃痛会立马松手,没想到她丁点不受影响。 他是下了决心不想再看到她,尤其是他眼前这样落魄的时候,他手上的力道继续加重,“你松不松手?” 程悠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他拧断,她还是固执的没有怯退,“我不能让你现在这样去开车。” 随着顾屿江腕间的臂力再度加重,程悠疼得脸色都发白起来。 “你到底要怎么着?”顾屿江耐心全失,甚至不惜冷嘲热讽起来,“我之前对你说的做我女朋友那句话是逗你玩的,难不成你当真了?” “你说什么?”程悠果然如他预料,一脸错愕的看着他,眸间瞬间黯然下去。 “我再重复一遍,那句话只是我的玩笑话而已,没想到你居然会蠢到当真,现在这么好骗的人还真是不多了。就你这样的姿色和身材,平时又都在男人堆里混着,胸本来就小还动过手术,天晓得以后会不会随时复发全侧切除,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女汉子。”顾屿江冰冷出声,那些最恶毒的字眼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嘴里冒出来。 “你说得都是真的?”程悠的声音发抖得厉害。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胸部动过手术觉得低人一等或者自卑,可是当听到这些话语真真切切地从顾屿江嘴里说出来,她头一回觉得自惭形秽。 她甚至不敢昂首挺胸地出现在顾屿江面前,就怕他会透过她的衣物看到她里面丑陋的伤口切面。 “当然。” 随着他冰冷的两个字应出口,程悠果然如他预料立马松手。 他刚摆脱她的纠缠就坐进车内,砰得一声重重关上车门,甚至都没有再看她一眼,直接重踩油门开了出去。 44.44章 顾屿江从医院里开出去, 漫无目的的兜风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直到同事打来电话。 “肺里全是渗出近乎白肺, 人是已经没用了。” “我现在立马回来!”顾屿江说时立马调头,他这几天下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对方家属不死心不让我们拔掉管子, 我们也就按照他们的意思, 其实到这种地步过度治疗, 病人反而解脱不了。”同事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 “不过你——还是先不要过来吧,这里有其他同事在还能处理的过来,你放心好了。”同事出于好意提醒起来。 顾屿江自然听得懂同事的话外之音, 下午9号床的家属和公司员工就已经来了一拨,想必这个时候同事正为他惹出的麻烦焦头烂额,而他却只能当个懦夫远离舆论漩涡中心。 一旦他回去院里,以9号床家属的作风, 势必会更加将医院闹得鸡犬不宁。 “我手机开机着, 如果有需要随时打我电话,我会第一时间回院里的。” “嗯, 你都已经好几天没合过眼了,赶紧回家里去睡一觉。反正从手术室到病房, 全程都有录像监控, 我已经和主任再三看过你手术的整个过程, 找不出一处毛病。这种重症肺炎迅速转白肺的案例, 我们比你多上十几年的从医经历都没见过, 也许是未知病症的其中一种,全院之前都没碰到过这样的病例,你要是因此有心理负担,让我们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同事在电话那边安慰起来。 挂完电话后,顾屿江继续漫无目的地开车。 白肺,肺炎,氧合,手术后除了肺功能其余指标都在好转。 他的手术包括后续治疗一切正常。 一定是哪里出了遗漏。 他隐约觉得答案已经近在咫尺,可是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屏障一时半会就是想不出来全部问题的原因所在。 他越想脑袋越痛,偏偏程悠黯然的眼神时不时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顾屿江左手按在太阳穴上面,走神地差点撞到拐角视线盲区冒出来的电瓶车,幸亏他反应及时急刹车,车头和电瓶车差一点就要险险撞上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他看着规律摆动的雨刷,心头茫茫然的甚至都不知道要开去哪里。 他讲的话肯定伤到她了。 他清楚得很。 顾屿江想到这里,唇角边反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顾屿江的车子开出去许久,程悠都还杵在原处,她无意识地按压了下已经换过药戴着紧身bra的胸口位置,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连着清咳了好几下,等到情绪好了一些这才往她自己的车子那边走去,坐进车内后好一会,她才想起来她自己拎过来的手袋还落在那个医生的诊室里,里面的东西不太要紧,只是手袋上印着她们消防队的名字,她不希望会被顾屿江看到。 尽管被顾屿江注意到的概率微乎其微,她也不愿意去冒这样的风险。 她会如他所愿,在他的生活圈里消失地干干净净。 再不自作多情。 程悠下车,失魂落魄地走回到先前陪新兵去过的那个诊室,没想到诊室门口站着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全都神色凝重的交谈着,坐在最里面的就是之前帮新兵看过的那位医生,程悠的手袋就在他的办公桌边的地上。 那几个医护人员似乎都在谈论要紧的事情,不过偏偏站在门口挡路的位置,出于礼貌,程悠在门口边上小等了一会。 “9号床是不行了,小顾要是这个时候回来,被那几个家属看到,还不得闹翻天。” “顾老师有时候就是心太善了,本来就已经被其他院拒收的病人他还收进来给自己揽事,加上这种蛮不讲理的家属,自认倒霉吧。” “不过怎么会转化成白肺,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问题是9号床来头不小,老高,你还是赶紧打个电话给小顾,免得他不清楚情况这个时候回来,到时候更加要闹得不可开交了。” “有道理。” 程悠站在边上没听几句心头愈发沉了下去。 她没想到9号床的患者状况会恶化得这么快,联想到之前对顾屿江动手的那个中年男子和年轻妇人的言行后,程悠又莫名担忧起来。 算了,他的事情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程悠想到这里,忽然从门口侧边挤进去,随手把地上不起眼的袋子拿回去离开了医院。 从医院里开出来的时候,没想到外面开始下起雨来。 程悠心情莫名低落,快开回到单位的前面时,她忽然瞥到侧边的摊位上有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外面喝着闷酒。 顾屿江?程悠猛地急刹车靠边停车。 她被惯性带的整个人都往前冲去,车子停下来了,她并没有从车上下来。 程悠在车上坐了大半个小时,顾屿江就在外面喝了大半个小时的闷酒。 她印象里的顾屿江一直都是理智的要命,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格外介意顾屿江之前说的那番话。 因为她知道他轻易不会意气用事。 程悠冷眼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到最后整个人都烂醉的往下滑去,她深吸了口气,还是忍不住从车上跑下来,直接跑进店里对着店老板质问起来,“外面雨那么大,你们店里空成这样干吗让他在外面喝酒?” “你以为我们愿意?你没看到我们只摆出去一桌吗?是他嫌我们店里闷非得让我们摆一桌出去的……”店老板略显委屈的解释起来。 程悠听得一愣,几秒过后从口袋里掏出钱给顾屿江结账了,这才从店里出来。 而顾屿江已经侧趴在湿漉漉的桌面上,不知道是醉死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程悠看得气不打一处来,毫不客气地抬手用力推搡了他一把。 顾屿江只是醉醺醺的睁开看了她一眼,之后又睡过去了,并且睡得更沉。 程悠想想还是略微弯身钻到他的一侧夹下,把他往车上扶去。他个头高自然也重,加上是雨天路滑,程悠架着烂醉如泥的顾屿江走得无比缓慢,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挪到她自己的车上。 重新坐回车里后,她发了会呆,最后还是决定把顾屿江送回他自己的住处。 他身上倒是有钥匙,程悠开到顾屿江住处的地下停车场后,从他的裤兜里掏出钥匙后才把他重新连拖带扶的扯进电梯里。 好不容易把顾屿江扶到客厅里的沙发上,程悠早已经精疲力尽。 先前在雨幕中淋了那么久,两人都已经淋成落汤鸡。程悠缓了口气后帮顾屿江身上湿透的衬衫和长裤脱掉,湿漉漉的衣物沾在他的身上难脱的很,好在他醉得不省人事,程悠动手帮他去褪衣物他都没有多大知觉。 程悠花了好长的功夫才帮他脱得只剩下条裤衩,折腾了这么久,原本干爽的沙发和附近的地面上都被两人身上的雨水弄得湿漉漉的。程悠又去浴室里拧了热毛巾,潦草擦了下他的身上,之后探了探无比潮湿的沙发,她把毛巾挂回到浴室里,走回到沙发边想把顾屿江扛回到主卧那边去睡。 她到这个点了都没吃晚饭,先前把顾屿江从烧烤店那边挪回到屋里其实就已经快气力渐失,她刚把顾屿江架起大半,一口气没憋住,腿软发抖了下,整个人直接被顾屿江压得往地板上摔去。 程悠憋得脸色涨红,这才无比艰难的撑起来把顾屿江连拖带扯的往主卧那边挪去。 好不容易把顾屿江放在主卧的床上,程悠这才奄奄一息地瘫坐在床沿边,身上则是因为过度使劲在后知后觉地出汗。 而且因为刚才去拉顾屿江时用力太过,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按她这康复进度,估计离痊愈还早着。 对了,她的伤处还不能碰水。 程悠忽然想到这个念头,瘫软着起来,去隔壁次卧那边拿了之前穿过的顾屿江的睡衣睡裤,果然还是好端端的放在那里,她拿着换穿衣物走到浴室里,飞快脱掉身上湿透的衣物擦拭了下换好睡衣睡裤,身上果然轻松了不少。 程悠把她自己的衣物扔到洗衣机里脱水后拿到阳台上晾着,之后才回到主卧去看顾屿江,她在床沿边坐下后,隔着被子伸手进去把他身上依旧潮湿的内裤也给褪了下来。 他睡得很沉。程悠之前就听他同事说他好几天没合眼了,加上酒意睡得这么沉也正常。估计起码好几天没刮胡子了,顾屿江下巴上早有暗青色的胡渣冒了出来,加上眼睑下面青压压的黑眼圈,看着比之前明显清瘦许多,不是不憔悴。 程悠又伸手探了下他额头,滚烫得很,都这样了还去喝酒,而且还在外面喝酒,以前还训自己,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程悠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看到他不知何时晃到被沿外面的赤膊,她看得碍眼,抬手想把他的赤膊塞回到被窝里去。 先前她怕他淋雨了会加重感冒病情,一回来就火急火燎的帮他脱掉衣物,压根都没想到过尴尬不尴尬的问题,反倒这会空下来了,看着他的赤膊都碍眼的可以。 睡上一觉出身热汗,醒来肯定会好很多的。程悠想到这里,把他放在被沿外面的手背握住往被窝里面放去,她的手心刚碰到他的手背,没想到他放在侧边的另外一只手凭直觉探过来,直接覆住她的手心。 程悠以为顾屿江突然醒了过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几秒过后觉得他没有动静后她这才敢望过去,他依旧睡得很沉。 程悠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想把自己的手心给抽回来,然而她刚抽走一丁点,顾屿江忽然翻了个身过来,另外一只手的赤膊抬起搁在她的腰腹边,“悠悠,对不起——” 是梦里的呢语而已。 但是就为着这句不期而来的呢语,她心头一瞬间就软了下来,甚至都不忍心抽回被他握在掌心的那只手。 再等会,等他手臂挪开后,她就回去。她心想着。 晚上折腾了这么久,程悠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起初她还是靠坐在床头边的,等到睡熟了整个人无意识地下溜,她原本只蜷在床沿边的一角入睡,随着夜里寒意上笼,她无意识地扯了点被子盖在身上。 身侧似乎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传过来,她在睡梦中朝那点暖意又蹭了点过去。 顾屿江睡到半夜醒来,稍微吞咽下,嗓眼灼痛得厉害,他随意翻了个身,手心忽然碰触到柔软的触感。 即便夜色漆黑,他也知道,是她。 他分不清眼前到底置身于梦境还是现实。 宿醉加上感冒来势汹汹,脑袋胀痛欲裂,他按了下太阳穴,隐约回想起自己这会应该还在烧烤店外面喝着闷酒,心头又觉得还是梦境更多一些。 没想到,他再一次梦见了程悠。 只不过,这一次的手感比他任何一次的梦境都要来的真实。 即便是在梦境里,他也感受到心底深处的邪念蠢.蠢欲动着。 他太清楚深埋在他心底深处的邪念了,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理智都未必压制得住最赤.裸.裸的欲望。 而她心里另有其人,他不可能放肆逾越,所以他才会借着由头对程悠说出那番话,用尽他所能想象得到的最恶毒的话语。 既然他自己做不到远离程悠,那么让她远离他也是一样的。 顾屿江揽着程悠,身上的热意还是一茬接一茬的冒。 他再次顺从了心底深处的邪念。 顾屿江手心从她的腰肢往上游离,在罪恶和道德的双重夹击下,最隐秘的快.感被放大千倍万倍。 他无比厌憎唾弃这样的自己。 但是偏偏又无与伦比享受着被他自己刻意压抑的快.感。 45.第45章 顾屿江的尺码穿在程悠身上, 本来就空落落的宽松。顾屿江从她的睡衣下摆里探上去,即便是在梦境里, 他还记着她右胸口的伤处, 他直接往她的左侧胸口游离过去,是他臆想中的柔.软.丰.盈, 心底深处的邪念嗖得一下狂涌出来。 他怕这样真实的梦境会骤然消失, 其实只是极其轻微的带过, 掌心的肌肤和她的丰盈稍一碰触, 全身的毛细吸管都张开血盆大口引.诱着他继续犯.罪下去。 他都已经和她说了那样重的话语,以她的性格,她不会再自讨没趣在他面前晃悠。 他都知道, 可是一想到她从此后会消失在他的生活圈里,心头就没有缘由的焦躁起来。 可是他没有办法,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他觉得自己越是理智,心头深处的可.耻欲望就越是蠢蠢欲动要冲破他自己心上的枷锁。 他吞咽了下灼痛的嗓眼, 手心忽然转而从她的腰肢往下, 顺着宽松的睡裤裤腰,轻而易举地往下探去。 他几乎不费力气的探到那片区域, 在酒意和感冒的互相催化下,他觉得自己头昏脑涨的都不像是他自己了。 他在发昏。 可是他居然还是继续往那片区域游离过去, 他明显感知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隔着没有尽头的黑夜, 他都能清楚看到自己脸上人神皆憎的笑意。 他从来没有料想到, 有朝一日, 自己会沦落到这么无.耻下作的地步。 他配不上她, 所以也只能在梦境里肖想得到她。 他深呼吸了下,眉梢紧皱。 最后一次。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最后放纵一次,从此后他不会再让这样下作的梦境继续侵蚀他自己的心神。 他想到这里,下一秒直接凭着单手撑在她的肩侧上方,他怕,怕稍一动作就会从这可望不可即的梦境里惊醒过来。他小心翼翼地俯身下来,自她额头往下亲吻,闲着的左手则是直接把她宽松的睡裤往下面褪去。 他的指腹在她的..轻轻摩挲探进去,本来干.涩的..因为他的..逐渐变得湿润,而他自己的小腹往下立马如影随形的..起来。 梦境里的他全身赤.裸,他轻轻松松的抵靠在她的..处,然而也只是抵在那里,他全身的力道都在他自己的右手臂力上,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随着时间消逝,单手臂力已经渐有不稳。 而他还在天人交战着。 他渴望着就这样穿过她的身体,好在她的心里种上独属于他的烙印,让她以这样的方式记住他。然而他又依旧无与伦比的憎恶自己,憎恶精.虫上身的自己。 他不会原谅自己。 即便是在梦境里,他也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脑袋愈发胀痛,像是被上了紧箍咒似的,心头只要一想到程悠的名字,他就头痛欲裂。 他还在迟疑,原本抵在她的..处忽然有热意袭来,被那点温热的..带过,轰得一下,他最后的一点理智都消失殆尽。 发昏就发昏!犯浑就犯浑! 他不愿意再在理智和罪念中夹缝求生,他想到这里,忽然破罐子破摔的重新俯身下来,他的..直接抵靠进去,才刚碰触到她的..,四肢百骸立马被刺激的狂嚣起来。 他是发昏了,无可救药。 程悠这一觉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中似乎什么类似蒲公英毛羽似的东西在她身上拂挠过去,有点轻微的麻痒感,不过并不是很难受,她睡得正熟并没有理会。然而随着那点麻痒感一路向下往她的敏感地带游离过去,有点温热的触感,并不让人觉得抵触。 她睡意正沉,甚至都懒得抬手去挡。 然而,没多久那点轻微的麻痒感忽然被新的炙热感所取代,紧接着她觉得自己的身上都被火热的体温包覆着,尽管并没有什么重压压下来,然而她却无比真实的感受到男人身上的侵略气息迎面袭来,紧接着她自己的私处就被..抵住了。 没有预期中的痛觉或者是什么新的不适感传来,而她却被那陌生到极致的炙.热感弄得战.栗了下,紧接着像是大姨妈汹涌来袭。 擦!真是见鬼了! 她居然会做到这种羞.耻的梦境。 程悠骂了自己一句,她刚准备翻动下身子,身上忽然有重压压下来,紧接着她的..处就有..抵了进来,那种真真实实的侵略感可不像是在梦境里,程悠瞬间汗毛直立,猛地一把想要把身上的陌生人推走。 随着她这大力推去,在她上面的顾屿江骤然打住,他狐疑地问了一句,“程悠?” “你、你是顾、顾屿江?”程悠差点吓到屁滚尿流。 “你是真的程悠?”他还在迟疑着眼前的香.艳场景到底是梦境还是活生生的现实。 “我、我是啊——”程悠说完后再次猛地推了一把顾屿江,倒不是她突然力气骤增,而是顾屿江自己也是迫不及待地从她身上翻了下来,近乎弹跳回去,“对不起,我、我以为是梦境。”他话音刚落,脸上又重新滚烫起来。 他再怎么也不愿意让程悠看到他这么不堪的一面。 “我、我也以为是——”程悠语焉不详地应了一句,要是前一刻的场景全都属实的话,顾屿江的..应该有沾了她的…… 顾屿江避瘟神似的起来,也没有开灯。 这种场面,在漆黑中两人都已经不自在到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去,更遑论开灯后面面相觑了。 顾屿江平时方向感好的不可思议,今晚居然在漆黑中撞倒了好几次。光听声音,程悠都替他疼得够呛。 顾屿江好不容易从令人窒息的卧室里摸黑走了出去,到客厅那边,被外面的寒气一侵,他又伸手探了下他自己身上。 不着寸缕。 顾屿江脸上又嗤的一下被点燃了。浑身都燥热的可以,加上刚才神智昏乱时被撩拨的..还..着,他摸索着好不容易碰到浴室的门,直接进去迅速关门开灯。 程悠等到顾屿江出去好一会后,听到浴室方向传来关门声,她这才惊魂未定的坐起来,努力去摸到床头边的开关,啪嗒一下,随着大灯骤然亮起,程悠这才坐了起来,胸前的睡衣纽扣不知何时开了两颗,衣衫不整,肌肤外露处现出暧.昧的粉色,怎么看怎么像是经历了男女情事后的样子。 幸好没被顾屿江看到她这副模样。 程悠莫名松了口气,眼疾手快的把身上的衣物整理了下。既然他已经清醒了过来,自己还是早点回去,省得待会两人相看两相厌。 先前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才不屑于和他计较,这会知道他清醒回来了,程悠原本憋在心头的不快就蹿了上来。她走到客厅里开灯,径自到阳台那边把依旧潮湿的衣物收下来迅速换上去就开门出去了。 顾屿江到浴室里开灯后直接拧到冷水,打开花洒迎面冲洗起来,深夜被冷水一激,身上的热度很快消退下去了。 他关掉花洒后,拿毛巾过来擦拭了下身上,本来正愁没有衣物好穿,他无奈下开了下洗衣机的盖子,没想到他自己的衬衫长裤都在里面,就是少条内裤。 虽然依旧潮湿的很,不过至少能够应付下他当前的窘境。 顾屿江迅速穿上后,这才自在了一点。 他刚开门出来,就听到大门方向传来关门声。 果然,等到顾屿江出来看了一圈,都没看到程悠的身影。 不辞而别。 她肯定还在生他的气。 他知道。 顾屿江走到衣柜前面,准备换套干爽的衣物,他刚把身上的衬衫解了一颗纽扣,忽然想起来如果是程悠送自己回来的话,她身上的衣物应该也是潮湿的可以。 顾屿江想到这里,随手拿了件他自己的长外套出门去了。 程悠到地下车库那边,周边无人经过,偌大的停车场半夜看起来挺阴森的。她坐进车内,想着赶紧开出去,没想到车子刚起步就没油抛锚了。 先前她的心思都放在顾屿江身上了,竟然都没留意到仪表盘上再三亮起的提示。程悠去兜里拿手机打算打电话给保险公司过来拖车,没想到手机早已没电关机了,这三更半夜的让谁过来给她拖车,程悠被自己气得不行,猛地连拍了好几下方向盘。她还在生着自己的无名火气,车窗外面忽然有人敲车门,程悠刚才明明看到附近压根没有人影经过的,差点被外面的动静吓得心脏病发作,等她捂着心口朝外面看去,发现是顾屿江后,程悠直接把车窗摇下来,脸色阴沉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出口不善。 “你换件外套再开回去吧。”顾屿江讪讪递了外套过来,随即发现程悠的车子出了状况,“怎么抛锚了?”他随口问了一句。 程悠沉默以对,懒得搭理他。 顾屿江只记得自己的车子还停在烧烤店那边,后面怎么回来以至于身上衣物被脱光的事情他都断片到毫无印象,眼前看到她的车子在这边,他就全都想明白了。 “要不——晚上你在我这里先住一晚,明天一早我找人过来拖车。”顾屿江征询她的意见。 “不用了。”程悠毫无商量余地的一口回绝。 “那——要不你先换件衣服吧。”顾屿江说时递了他自己的外套进去。他不是不后悔先前喝到烂醉的举动。以他这个年纪,还能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举动,连他自己都要鄙视自己。 “用不着,我不冷。”程悠说时就摇了车门回去。 眼不见为净。 她不想再看到顾屿江,尤其是神智清醒的顾屿江。 可惜,她发动不了车子。 程悠坐在车内,顾屿江则是固执的站在车子外面陪她干耗着。 起码得有大半个小时过去了,程悠看他看得心烦起来,干脆打开车门想要下车去别处,即便是蹲在无人经过的墙角也好过看到他在身边晃悠。 车门一打开顾屿江就走了过来,还是递了外套过来。 “顾屿江,如果你觉得要还我的人情,你大可不必这样。我以前也承过你的人情,昨晚正好抵消还清了。以后我不会再在你面前晃悠碍你的眼,你放心好了。”她在他面前站定,是她一贯要强的性子,连说话的口吻都清冷的没有怯弱半分。 程悠说完后,顾屿江手上的外套忽然在她后肩背披了上去,她嫌恶地要推开他,未料到他忽然俯身过来,在她耳边开口,“悠悠,对不起……” 他向她道歉,低声下气。 不同于梦境里口齿含糊的呢语,这是她清清楚楚听到的,咬字清晰。 他在向她道歉。 而她依旧冷淡地没有理会。她这人脸皮厚着,平时鲜少有人三言两语就真正扎到她的心头。 顾屿江是头一个。 对不起。 明知道你心里另有所属,而我还是继续沉沦。 “你犯不着这么说,你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相反,你说得都是事实,是我自作多情了。”她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下嗓子,努力不让自己的音调发抖。 “悠悠,对不起,我做不到不喜欢你。”他说完后直接扣在她的腰间,被他的大力桎梏,她整个人都被逼着朝他胸膛前面蹭过来。 而他以吻封缄。 压根不给她发声的机会。 去他妈的理智道德! 在刚才的瞬间,他就下定决心了,即便她有过再刻骨的恋情他也无所畏惧。 他要堂堂正正的和她初恋前男友公平竞争。 顾屿江撬开她的贝齿,近乎粗鲁的攻城略地,程悠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大脑被震的嗡嗡作响。 她头一回没有抵触他的拥吻。 吻是热的,而她的心是烫的。 她骗不了自己。 46.第46章 顾屿江松开程悠后, 两人都因为持久的缺氧大口呼吸着。 我做不到不喜欢你。 从刚才他说出这句话后,程悠整个大脑都乱哄哄的,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理论, 既然避不开顾屿江,她想干脆逃回到车上, 最好与世隔绝。 然而她刚转身, 顾屿江就扣住了她的腕间。 她发恨地要甩开他, 未果。 顾屿江仗着他自己的臂力大, 近乎强制地把她的左手握起放在他自己的胸膛前面,“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她声色俱厉,恨不得立马逃脱他的摆控, 虽然只是在做无用功。 他说完后另一只手也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因为过度用力,他的手背上也是青筋暴起。 她更加脱身不了,也许是因为和她较量的缘故, 也许是别的原因, 男人健硕的胸膛大起大伏着,被他按得这么重, 隔着闷潮的衬衫面料,她的掌心连他胸膛下面起伏的胸肌都探知的一清二楚。 “我喜欢你!还没有听到吗?”他还有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处, 逼她正视他。 她果然被他逼的无处可躲, 可是她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她怕稍一对上她自己就会现了原形, “那又如何?我的心早就丢了!” “你的心去哪了!我给你找回来!” “我不知道!我这人向来没心没肺, 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程悠还是要努力从他掌心脱身出来。 “你的心去哪了!”他没料到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气势汹汹问道,“你的前男友去哪了?你既然还放不下他,至于孬成这样,不去找回他!” “他走了!”虽然都没有提到靳安的名字,程悠还是不可控制的发抖起来。她已经都快忘记靳安去世前烧的近乎炭化的躯体,眼前被顾屿江问道,那些场面立马就从记忆深处钻了出来。 “他去哪了,至少也得有个去处!”他今天是下定决心要从她口中问出她前男友的过往,依旧毫不松手的把她桎梏在那里。 她不松开,他就不会松手。 “他死了你明不明白!”她被他逼问地无处可退,忽然大声朝他吼了一句。 嗡得一下,顾屿江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又是清清楚楚的知晓着,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怪不得之前餐馆着火时,她会为了个袖珍的铁盒不要命的往火海冲去,怪不得她会一个人深夜买醉。 原来如此。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要守着死人过一辈子么!”他也只是愣了几秒而已,重新咄咄逼问起来。 程悠沉默以对。 “你敢说你对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吗?你敢说么?”顾屿江继续问道。 她紧咬着下唇。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给自己建的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他看得到,却是完全没办法闯进她的心门。 可是他偏要把她的城池全都毁掉。 她还没有回应半句,他重新拥吻下来,她察觉到他的意图,想要后退避开,而他动作更快,一手揽在她的后脑勺上不让她避开。 不同于刚才的粗暴蛮横,他前所未有温柔的探入她的贝齿,她察觉到他的意图气得紧咬牙关,他还闲着的一只手直接从她的衣服下摆探了上来,直接往她的丰盈处探去。 也许还是循着梦境里的场景,他一路过去前所未有的顺畅。 这是两人全都清醒的状态下,他头一回主动和她肢体接触。 程悠意识到被冒犯到刚要开口呵斥,他已经借机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起来。她被他陌生的翻搅扰得昏头涨脑。 他好不容易松开她,她还没发作,他先她一步覆在她的右手腕间,“听听你自己的心跳,当人受到外界的刺激,兴奋或者恐惧都能让人分泌出肾上腺素,它会让人呼吸加快,心跳和血液流动加速。以你的胆量,这点程度的侵犯远不会让你产生恐惧,那么结果只有一个,你有反应,你甚至对这样的反应产生了兴奋感。程悠,你在期待我的邀约。你还不承认对我有感觉吗?”男人略带沙哑的声线在寂静的午夜里听来冷静的毫无温度,然而偏偏毫无差池的击中她的软肋。 在他面前,她根本掩盖不了。 身心都是。 “悠悠,重新喜欢上一个人并不是原罪。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在你前男友去世的时候,你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我们相爱并没有违背任何的道德伦理。”他看她莫名发抖起来,一改刚才冰冷的语气,在她耳边轻声哄劝起来。 “可是他去世是因为我的缘故,要不是我在他出任务前和他吵架,他那时肯定不会出意外去世的。”她说着说着忽然蹲了下去,整个脑袋都埋在她自己的臂弯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有削瘦的肩侧在微微耸动着。 靳安去世这么久了,她头一回和别人提及他去世的原因。 因为她原谅不了自己。 她过不了自己心上的这道坎。 顾屿江在她面前蹲下来,他张开臂膀把她揽抱到胸前,“悠悠,可是事实并不是你导致了他的意外。你唯一没办法释怀的地方,是因为你觉得和他吵架后,再没办法亲口和他说一声抱歉或者和他解释清楚你当时和他吵架的前因后果。这才是你一直耿耿于怀着的地方。” 程悠整个人都像是入了梦魇似的,看着顾屿江的嘴巴在一张一合着,可是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听进去了。 “改天我陪你一起去墓园看他,把你没有说完的话再好好说给他听,好不好?” 犹如醍醐灌顶,他的一句话,把她自以揽身的罪念都拂去了大半。 “悠悠,一辈子还长得很,你至少给我个机会,我们交往试试看可以吗?”他最后一句问得无比小心翼翼,说时重新握回她的手,也许是他感冒未愈的缘故,他的手心反常滚烫,没多久把她冰冷的手心都捂热了。 她没有吱声。 而他已经当做是她的默认同意了。 “我感冒都还没好,不想我感冒更严重的话就赶紧和我回去换下衣服。”他见她情绪稳定了不少,这才略为委屈地开口,说时无比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要往电梯那边走去。 “哦。”程悠不太自在的吱了一声,她还不太习惯顾屿江的亲密接触。 顾屿江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过也懒得说破,反倒眸光扬起不易察觉的宠溺笑意。 重新回到顾屿江的住处后,都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顾屿江刚回到屋里,就忙不迭地让程悠换回干爽的睡衣睡裤。 程悠乖顺地换好后就到次卧里准备睡觉了,晚上折腾这么久,明天起来肯定要头昏脑涨了。她钻进被窝里,因为晚上顾屿江突如其来的告白,她其实还是毫无睡意。 程悠辗转反侧无数次后,这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后,程悠起来,没想到客厅里静悄悄的,她洗漱后晃荡了一圈都没看到顾屿江的人影,程悠觉得奇怪就去主卧敲了下门。 无人应答。 程悠推门进去,没想到顾屿江还在睡觉。程悠看了下手表,她闹钟定的早,才到早上6点多而已。她想着自己待会要回去了,就特意走到床沿边想和他知会一声。 程悠刚走到床沿边,就看到顾屿江脸上泛着不太正常的潮.红,睡得正沉。她伸手探了下顾屿江的额头,烫得惊人。 程悠用力把顾屿江推搡了好几下,顾屿江这才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你没事吧?”程悠紧张地如临大敌。她印象里的顾屿江身体好得很,陡然看到虚弱成眼前这样的顾屿江才会格外慌乱。 他平时体质的确好着,只是前几天为了9号病人一连通宵好几天,再加上昨晚醉酒淋雨后,半夜又起来穿着湿衣服到停车场和她耗了个把小时,寒气入侵才会烧到不省人事。 “放心,没什么大事。你去电视柜下面帮我拿瓶感冒药过来,还有拿条湿毛巾过来给我敷下。”即便睡意昏沉,顾屿江吩咐起来还是条理清晰的很。 “哦。”程悠点点头,飞快的去拿了感冒药和热开水递过来给顾屿江,等他吃了感冒药和开水后又去浴室里拿了湿毛巾过来敷在顾屿江的额头上。 等到顾屿江吃了药重新入睡后,程悠就在边上干等着。她昨晚统共才睡了几个小时,本来就渴睡的很,靠在床头边没多久就打起了瞌睡。 一觉醒来,没想到都快到早上九点多了。 程悠再次探了下顾屿江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他吃了感冒药药效散出来,他身上一直在出汗。程悠又伸进被窝里探了下他身上的睡衣,没想到也是闷潮的很。 程悠去衣柜那边给他拿了套干爽的衣物想帮他换掉,她把被子掀开,没想到被套上也明显闷潮。看来,待会还得把隔壁的被子也挪过来。 程悠心想着,一边把顾屿江身上的睡衣纽扣解开,昨晚帮他换过一次衣物后,她已经熟门熟路了。 程悠动作利索地帮顾屿江解开睡衣纽扣,一手垫在他的后腰背上想要帮他扶起一些,因为她这大幅度的动作,原本昏睡的顾屿江忽然醒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之后又低头看了下他自己敞.露的睡衣,“怎么了?” “你出汗出得太多了,我帮你换件衣服。”程悠一脸如常应道。 吃药睡了个短觉,顾屿江吞咽了下,嗓眼也没有之前那么灼痛难受了。早上发烧虚弱昏睡是个意外,他身体稍有好转,就有精力和她扯嘴皮了,带着浓重的鼻音调侃她起来,“难道不是看我睡着了想要趁火打劫?” “才不是!你、你想到哪里去了!”程悠平时鲜少会打趣,陡然间被他开玩笑,脸上立马隐隐涨红起来。 “虽然我们昨晚才刚定下关系,不过正好我也不反对更进一步,这种事,还是我来主动比较好。”男人话音刚落,手上一用力,直接把坐在床沿边的程悠拽倒扑到他的胸膛前面。 47.第47章 顾屿江身上明显还带着感冒的热意, 体温灼烫撩人,程悠稍一触及, 忙不迭要抽手想要坐直回去, 顾屿江翻转了下,她就被他带得躺到了他的臂弯里, 而他侧身过来, 两人正正好好相对而视。 借着便利, 顾屿江凑过来, 轻而易举的啄了下她的唇间,温柔碾过,像是三月飘拂的柳枝, 不小心蹭到人的脸上,轻轻柔柔间,挠的人心头一痒。 她察觉到自己的吐息骤然被他撩拨的粗重起来,而他就在她面前, 她无处遁藏, 越是想要掩盖,越是欲盖弥彰。 她的反应, 顾屿江悉数纳在眼底,本来只是心血来潮地逗她一下, 没想到她会这么敏感。 在这方面, 欲.望总是贪得无厌。 他也不例外。 尽管他感冒都还没好利索, 还是重新凑过来继续亲吻了她一下, 相比之前的抗拒, 程悠紧张归紧张,居然生涩地想要回应他。 没有吻多久,顾屿江就察觉到小腹上迅速胀热起来,趁着失控之前,他倒是主动松开了她。 程悠不明所以,局促不安地看着他。 “大早上的,我怕我控制不住耽搁你上班。”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又沙哑了一点,情.欲沾身,她感受得一清二楚。 嗤啦一下,程悠直接红到耳后根去了。她正要坐起,顾屿江印象里的程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真的开始谈起恋爱了,脸皮薄成这样,他看得有趣,忽然伸手过来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柔软得不像话,暗哑着嗓子意有所指,“来日方长,不急。” “谁急了!”程悠恼羞成怒,嗖得一下坐起来把被角甩回到他身上,前一刻的旖旎暗涌骤然消散,“我要上班去了,你要不要在家里多休息半天?” “你等我下,我送你去队里再去医院。”聊回正事,他倒是收回前一刻的不正经,飞快起来去换衣物。 之前吃过药补了个短觉,顾屿江身体状况已经好转了一些。他还惦记着9号病人的现况,顺便回医院再重头到尾好好梳理下9号病人术后不正常的前因后果。 他隐隐觉得答案已经近在咫尺了,只是自己一时半会没有想到关键的线索上面去而已。 程悠的车子还抛锚停在停车场那里,早上两人都赶时间去上班,没时间去买点散装油让车子重新启动。两人洗漱出来后到小区门口后直接打了辆车过去,程悠昨晚听到过顾屿江同事的谈话,加上她自己亲眼目睹过9号病人家属的态度,除了年长点的那位妇人通情达理点,其余人似乎都挺蛮不讲理的,她想到这里还是决定先陪顾屿江回医院看下再说,要不然她自己回队里后也是心神不宁的。 顾屿江知道她担心什么,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让程悠担心,只是程悠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他也拗不过她。 司机开到医院门口后,两人一起下车。从电梯里出来后,顾屿江如常往他自己的诊室那边走去,迎面正好走来相熟的同事,喊他去趟院长办公室。 “院长好端端的找你什么事?”程悠条件反射问他,说时不自觉地拉住顾屿江的手心。 “别担心。”顾屿江心头有些预感,说时想要从程悠手心抽回自己的手,没想到程悠没有放手的意思,他只得保证起来,“放心吧,我一小会后就回来。” “真的?” “当然。” “那行吧。”程悠勉强松手。 顾屿江怕她一个人呆着无聊,和边上传话的同事打了声招呼,“我女朋友程悠,你带她去我位置上坐会。” “好的。”顾屿江同事善意地朝她笑笑,程悠只得跟过去到顾屿江平时坐诊的办公桌前面坐下,他的桌上堆叠着不少资料,还有一些类似教科书的书籍,程悠不敢随便翻动。 正好这会他对面的同事暂时没有病人过来,程悠拘谨地问了一句,“打扰下,院长找屿江是不是因为9号病人的缘故?” 顾屿江同事老冯还是头一回看到顾屿江主动介绍女朋友,而且看程悠这心事重重的样子,明显担心得可以,两人显然是已经关系不浅了,他出于好意倒是提前知会了程悠一声,反正她迟早都是要知道院里对顾屿江的这个处罚决定的,“嗯,院里最近正好要参评,为了避免事态扩大,院办那边做出决定,让小顾停职一段时间,院办会立马组织团队调查的。” “停职?”程悠错愕不已,“之前我听他同事不是说屿江的术中和术后的治疗都有监控可查,没有任何纰漏的吗?” “病人不仅是这边龙头企业的董事长,还是这边的政.协委员,这也就算了,我也是听其他同事说的,他下面的上市公司正好在兼并收购的敏感时期,他身体状况的负.面.新闻一出,牵扯到的利益方太多了,而且病人家属在各个媒体都有相识的人,处理起来就比较棘手了。院办当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放心好了,对小顾的停职调查只是暂时的,不会影响到他的从医生涯的。”同事好心安慰起来。 “这样,他们的公司名字叫什么?” “好像是叫强方集团吧。” “恩,谢谢。”程悠道谢后拿出手机搜索起来,果然网上跳出无数关于这个集团的报道,大都是因为不明原因导致暴跌几天,昨天下午刚临时出台停牌的决定。 程悠隐约觉得有什么蛛丝马迹夹杂其中,可是又说不出来,她心里干着急只得耐着性子逐条看过去。 顾屿江到了院长郑元方的办公室后,两人其实聊得不多。 郑元方开门见山地和他提及了下暂时停职调查的决定,正好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顾屿江之前递交的转正高的申请资料自然就被刷下来了,郑元方总体还是开解大过于责怪。顾屿江对这样的决定并没有觉得意外,他唯一在意的是9号患者身体状况迅速恶化的原因。 既然是他治疗过的病人,他不会让病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去世。 “停职调查我不反对,不过我自己要一起参与调查。”顾屿江提了唯一的要求。 “你也知道按照惯例,为了避嫌,主治医生自身不能参与调查。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几个得力的同事负责调查,争取早日还你一个清白。”郑元方没有同意顾屿江的要求。 “我自己亲手诊治过的病人,我参与调查的话更加容易找到原因。” “你要是插手的话,那帮家属少不得又要说你是为了销毁证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行最怕的就是人心相背和悠悠众口的闲言碎语。这几天就只能委屈下你了,不过你也用不着有心理负担,同事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会因此对你有看法的。”郑元方依旧滴水不漏地应道。 职位之分,顾屿江顶多也只是个副高。 他改变不了郑元方的决定。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依旧查不出病人恶化的真相,而且最糟糕的是,他甚至被剥夺了继续和行将就木的病人近距离接触的权利,这也就意味着他靠自己双手找出真相更加遥不可及了。 程悠在顾屿江的位置上等了不到十几分钟,顾屿江就回来了。她怕伤到顾屿江的自尊,倒是佯装不知顾屿江被停职的处罚事实。 “院长大概是体谅我前段时间加班加得太频繁了,给我调休了几天假。”顾屿江轻松开口,他果然没有如实告知自己被停职的事情。 “这样,你休息几天也好的。”程悠点点头。 顾屿江眼前反正也没事,程悠跟在他身后一起回去,快走到电梯门口边,程悠突然开口问道,“你不再去看下患者的情况吗?”以顾屿江的性格,肯定是很想亲手查出患者身体恶化的真相。 “以我现在的情况,不是很方便去近距离接触患者。”顾屿江唇角浮起一丝苦笑。 “患者现在在哪个病房?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帮你去看下他?”程悠一脸认真的问道。隔行如隔山,她只恨自己学识受限帮不上顾屿江,但是如果他交代她事情,她肯定会竭尽全力帮他办好的。 顾屿江定定看着她,几秒过后,他就同意了程悠的提议。 “患者突然肺部大渗出转白肺,这种情况很罕见。我一时间想不到导致他恶化的真正病因,我现在有点怀疑他手术前的真实身体状况,会不会有什么隐性的疾病或者遗传病没有检查出来,这几天的例行检查报告我会问同事调过来看下。你现在帮我进去看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异常。” “好的,还有我之前听同事说患者持股的公司正好是在兼并收购的关键时期,你自己上网查下,看会不会和患者有什么关联。”程悠应道。 “嗯。”顾屿江点点头,两人的思路不谋而合。 顾屿江去换衣间那边拿了件白大褂和口罩后,带程悠到9号病人现在住的单人病房前面,趁着护士查好离开的空档期,他自己走到侧边的楼梯拐角那边,穿上白大褂的程悠则是推门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病房里也没有患者家属守着。程悠小心翼翼推门进去,看了眼身上插满无数管子的老人家,她逐渐走近,才看到病人脸上死灰的脸色。程悠毕竟外行,她一边要顾及外面会不会突然来人,一边争分夺秒的去查看病人身上的外在特征,没多久就紧张地出了手汗。 程悠按照顾屿江的要求,伸手按压了下患者身上的肌肤,明显浮肿。除此之外,没有其余异常。程悠准备离开时,突然留意到原本插在患者鼻腔的管子挪位了点,她弯身下去,帮患者脸上的鼻管挪正回去,凑得这么近,程悠忽然发现病人一直微张的口腔内侧明显多处溃烂。她本来还想仔细看下,外面传来脚步声,程悠心跳一百八的拿起病床旁边的本子装模作样的写记录起来。 果然,她刚拿起笔,病房门口已经推门进来,是患者年轻点的女儿和女婿。 好在她这时候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患者女儿进来随口问了一句,“我爸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吧?” “嗯。”程悠勉力镇定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等到明天还是这样的话就拔管算了。” “哦。”程悠继续应了一个字,把本子放回原处,之后就往外走去。 她走到外面,看了下病人家属没有跟出来,她直接大步往侧边的楼梯口走去,刚走到那里,程悠就迫不及待地汇报起来,“患者身上浮肿,口腔溃疡,其余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口腔溃疡?”顾屿江昨天去看的时候还没发现患者的这个症状,恍如一语惊醒梦中人。 之前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全都凑到一块了。 程悠不知道顾屿江怎么又走神起来,她以为顾屿江还在为患者的状况伤脑筋,忽然主动挽起他的手心,十指相扣。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现在有她在,他不再是单枪匹马。 余生她都会陪他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无论好坏。 “屿江?”她轻喊了他一声。 程悠话音刚落,顾屿江一把就将她揽入怀里了。 白肺,口腔溃疡,氧合上不去。 原来患者是被投毒了。 怪不得。 这么多天一直重压在他心上的罪念骤然轻去。 48.第48章 “患者是被下了百草枯的农药才会不治, 凶手应该是和患者很亲近的人才会有机会下毒,剂量只有微量, 也许放在体质正常的普通人身上, 未必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刚做了综合性的大手术, 抵抗力本来就很弱, 百草枯的毒性入侵才会导致他氧合上不去以及出现罕见的白肺现象。”想通了最关键的特征后, 顾屿江条理清晰的分析起来。 “百草枯?你怎么看出他被下了百草枯的农药?”程悠不知道顾屿江是怎么想到这么个匪夷所思的推断的, 一脸好奇地问道。 “因为你刚才说到了病人身上最关键的一个特征,口腔溃疡。我本来就已经怀疑患者身上不合常理的地方,只有百草枯的毒性才会剧烈到能够让患者的口腔里出现多处溃疡, 而这个特性也完全符合患者这几天来病情恶化的全部特征。” “那我们赶紧报警吧!”程悠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只要能证明顾屿江的清白就够了,她说时准备拿手机去打电话。 “等下。”顾屿江出口拦阻起来。 “怎么了?”程悠明显不解。 “我们还没找到投毒的凶手,凶手既然敢在医院里下毒, 而且还下百草枯这种剂量一旦不甚就会引起周遭人群注意的毒.药, 证明她之前已经做了全方位的准备,观察力和应变能力不同小觑。我们现在报警, 警方过来一趟肯定会引起作案者的戒备,很有可能会加快作案者毁掉证据的速度。所以保险起见, 我想自己引作案者现身。”顾屿江略一思索, 提出他自己的看法。 “怎么让作案者现身?”程悠想不到好的主意。 “你刚才说过患者所在的公司正好是在兼并收购案的敏感时期, 刚才我在网上查过, 患者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分别是她们公司的第一和第二大股东, 从网上能够查询到的信息来看,他们公司在临时停牌前的增发方案以及暴跌都有点不合情理,而患者本人投资偏保守不主张收购目前在谈的空壳公司,我认为他的建议影响到了部分人的利益,所以才会借着他术后住院生活不能自理时偷偷投毒。” “他的大女儿和二女儿?” “目前还不确定,不过她们两人也脱不了干系。我打算借他自己之口来找出凶手。” “可是他已经不可能醒过来了,只要拔掉他身上的管子,很快就可以宣布他死亡了。而且我刚才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他的小女儿和他女婿在交谈,说是明天再没醒来迹象就要把管子拔掉了。”程悠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我有方法。”顾屿江略一思索就想好了主意。他们还站在拐角不起眼的楼道里,直到过来探望老人家的小女儿和女婿离开后,顾屿江为了验证他自己的推断,这才进去病房里检查起患者的口腔情况,果然如程悠所说,里面有明显溃疡现象。 作案者应该也知道在医院里作案容易引起医生护士的察觉,投的量肯定是极少,而且目测距离投毒时间起码几天了,血尿里的农药浓度更加测不出来了。 顾屿江站在患者的床头边,眉梢微皱。 要是前两天他再细心点,再思考的齐全点,也许患者还能有一丝的生还机会。 可惜现在,也只能让患者被拔管前帮他查个水落石出,也算是在患者真正意义去世前给他抢回的唯一尊严。 顾屿江想到这里,打电话给他同事。 没多久,当值的护士和本来暂时接手的同事都过来了,程悠趁着他同事过来前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递给顾屿江穿上。那帮同事过来看到顾屿江还在这里,大家伙都是挺惊讶的,“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张罗着就行了。” 同事生怕病人家里那几个偏激点的家属看到顾屿江又要闹起来了,出于好意提醒起来。 “没事,我已经找到了治疗的方案了。立刻给患者安排做肺泡灌洗和骨髓穿刺,加急出结果。”顾屿江一脸淡定地交代起来。 “都这样了还怎么治?”同事脸上全都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老人家这会全身的重要脏器都已经受到了不可逆转的重创,再是个妙手回春,老人家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好转了。 “既然是我主治过的病人,我作为他的主治医生,当然是最有发言权。等结果出来我会告诉你们治疗方案的。”顾屿江除了交代做骨髓穿刺后就语焉不详,不再提及治疗的具体方案。 “小顾,我们知道你压力大,不过他的案例是个意外,你没必要因此有心理负担……”还有同事以为顾屿江是压力太大才会病急乱投医,出声安慰起来。 “我现在清醒的很,我会为自己的安排负责的,先这样吧。”顾屿江依旧不受影响。 等到傍晚加急结果就出来了。 果然如顾与江预料,肺泡灌洗和骨髓穿刺里都检测出了微量的百草枯,顾屿江不想走漏风声,他自己特意去化验室那边干等着取检查报告。 刚拿到检查报告,顾屿江和程悠就回到了老人家的病床前,老人家的家属估计也听到了风声,大女儿以及二女儿和女婿都及时赶到病房里,他们还没来得及看到顾屿江手上的检查报告。 “顾医生,听说您又安排我爸做了相应检查,我爸是不是还有好转的迹象?”脸上不掩激动之情的是病人的大女儿,就这两天来,她整个人明显憔悴不少。 “不可能!今天早上医生就告诉我爸身上的脏器都已经受到不可逆转的损害了,只要管子一拔掉,爸就真正意义上去世了。你是不是为了掩盖你自己手术失败,才想出这么多花头忽悠我们!你要是真有本身,也别折腾这么多了,你直接让我爸能苏醒过来就行了!”小女儿声色俱厉的呵斥起来。 也不知道顾屿江想到了什么,他反而闲闲地往病人的小女儿身边走了过去,相比她前几天身上的浓烈香水味,今天她身上却是淡宜的香水味,顾屿江前几天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时还有些不解,对比百草枯刺鼻的药味,即便剂量用得再少再是个稀释,在医院里还是有很大概率引起医护人员的注意。他心头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只是凡事要讲究证据。 小女儿的丈夫察觉到顾屿江朝他妻子靠近,已经一脸凶相地盯着顾屿江。 一大帮人,包括顾屿江的同事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顾屿江的反应,毕竟老人家不治的状态已经是事实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屿江缓缓走回到病人的床头边,忽然侧身下去,在病人的耳边开口,“你之前说要见下不孝女儿,现在都过来了,你不用再装睡了,你想说什么话就现在说吧。”顾屿江说时准备动手去拔老人身上的管子。 “爸?你原来是装的,吓死我们了!”喜极而泣的是大女儿。 “爸?你、你身体真的没事?”惊吓到磕磕巴巴的是病人的小女儿。 啪嗒一下,原本光亮的病房里突然陷入黑暗,外面的走廊上也是一片黑暗,隔壁的病房乃至走廊上立马有惊呼声响起,隔着喧闹声,顾屿江垫在老人家后背上的手心一用力,直接把快近僵硬的老人扶坐起来,然而在漆黑的房间里,围观的众人只能察觉到本来行将就木的病人突然坐起,紧接着床头方向就响起了老人家的咳嗽声。 站在门口边的程悠适时提醒起来,“屿江,董警官和他同事已经到医院门口了,估计两分钟内就到。” “爸,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我毕竟是你亲生女儿,你至于做得这么绝吗?直接把警察都喊上门了!”黑暗中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的是病人的小女儿,语无伦次地大喊起来。 “你事先应该知道百草枯的毒性和危害性,居然还对刚做了手术的病人下毒,这已经是蓄意谋杀的行为了。”顾屿江义正言辞呵斥起来,他这人平时就偏威严,眼下这样口气肃然,原本议论纷纷的病房里骤然安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让我爸不治身亡的,我真的只在他喝的开水里滴了几滴而已,才几滴网上都说不至于会杀死人。我只是想让他昏迷几天而已,免得他在收购案里插手,我真的没有蓄意谋杀。”小女儿情绪崩溃地澄清起来。 随着她话音刚落,原本漆黑的房间里忽然重新亮堂回来,外面走廊和其余地方也重新灯火通明起来。 大家伙这才看到一直是顾屿江的臂力在支撑着毫无知觉的老人家的躯体。 “你、你诈我?”小女儿骤然明白过来刚才断电的真正缘由,脸上凶相毕露。 “姝,你、你刚才说得都是真的?”大女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自己的亲妹妹。 “姐,我刚才是被吓到了,你、你别听他的蛊惑,是他手术失败害死了爸爸,你别被他转移注意力。” “大姐,毒是我下的,和姝无关。”一直面露凶相的男人忽然抢着揽罪。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录音下来,这里还有一份肺泡灌洗和骨髓穿刺报告,里面同样检查出百草枯,和你提到的开水中滴入的说法吻合,更具体的你到警局里再做口供吧。”顾屿江说时开始打电话报警。 半个多小时后,随着警方到来把病人的小女儿押走后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刚才老爷子的咳嗽声是你学的?”其中一位同事还没从刚才逼真的场面里脱身出来,一脸不解地追问顾屿江起来。 “我在网上看了几个老爷子发言的视频,留意到他每次讲话前喜欢咳嗽,我就把他咳嗽的声音录下来了。” “原来这样。”同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还有微弱生命体征的病人随着小女儿被警方带走后,脑电图直接转为一根直线,是彻底的脑死亡了。 虽然逝者之前一直昏迷不醒,但是冥冥之中像是也感应到他自己的冤屈终于得到昭雪,至少是死得瞑目了。 这起意外事故,因为顾屿江的抽丝剥茧才能自证清白,院办随即取消了之前作出的停职调查的决定。 虚惊一场,同事一边为顾屿江自证清白庆幸,一边想到逝者小女儿的所作所为还是觉得寒心不已,连附近病房了解一点的病人家属都在唏嘘不停。 程悠在得知顾屿江没事后就先回单位了,她今天本来没打算翘班的,晚上急冲冲回到单位里加了个把小时的班才回宿舍里。 临睡前房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程悠披了件外套就去开门。 “屿江,你怎么过来的?”程悠错愕地张大嘴巴。 “走过来的。”顾屿江今天一天没干正事,手上已经积下很多活了,晚上查完大病房才下班回来,脸上还是明显面露倦意,他进来往程悠的浴室走去洗了把脸后就在她的床铺上平躺下来,双手枕在后脑勺上,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想什么?”程悠在床沿边坐下问道。 “靠近点再告诉你。” “好端端的干嘛弄得这么神秘?”程悠嘀咕归嘀咕,还是顺从的侧躺在他的枕边问道。 “我在想怎么犒劳下我的女朋友兼大功臣。”顾屿江原本垫在枕头上的右手忽然抽回,轻轻松松地把程悠揽在了怀里。 房间门还开着,程悠紧张地要命,随口吐槽了一句,“你感冒身体还虚着,别给我想这些有的没的!” “虚着?谁说我虚着?”某人抓到程悠口中的关键字,仿佛是为了验证他自己的体力和程悠口中的描述天差地别着,下一秒直接单手撑在了程悠的肩侧上方。 49.第49章 “你、你要干嘛?”程悠有些慌乱。 “没干嘛, 要不然你希望我干点什么?”顾屿江看出程悠紧张地分寸大乱,说时特意凑到程悠耳边, 不怀好意问道。 程悠看着色厉内荏, 其实完全是个纸老虎,顾屿江看到她迅速潮.红起来的脸色, 忍不住伸手轻捏了一下, 光她脸上滑腻的手感就让他心神荡.漾了。 “很晚了, 你赶紧回去吧!”程悠不太放心的催促起来。 顾屿江听她这么一说, 倒是施施然起身,程悠以为他终于肯回去了,偷偷舒了口气, 跟在他身后准备把他送到大门口边上,没想到顾屿江走到门口边,手一抬就把房门给关上了,顺手把窗口边上的窗帘都给拉严实了, 之后一脸淡定开口, “好了,没人会打搅我们了, 睡觉吧。”他闲适自在地像是在他自己家里似的。 程悠看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见他继续一脸自在地往浴室那边走去, 程悠赶紧跟上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 “队里不能随便留宿外人, 你赶紧回去吧。” “外人?”顾屿江皱了下眉头, 对程悠口中的用语斤斤计较起来, “我是你外人吗?” “是我内人也不行!队规立在那里,不能违反的。被我同事撞见就糟糕了!”程悠还想让顾屿江早点回去,明显不安的催促起来。 “我又没登记,他们不会知道我住你这里的,放心吧。”顾屿江看到程悠真的着急起来,倒是不再逗她,如实应道。 “没登记?那你从哪里过来的?”程悠难以置信问道。 “和你一样。”顾屿江这会都已经走到浴室里的盥洗台那边,边拧水龙头边问道,“有没有换穿的衣服?”最近一直压在心头的重压骤然消失,他这会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没有!”程悠一想到要是明天被同事发现她违规留宿异性,那还不得尴尬死了,毫不犹豫应道。 “哦,那也没事。正好我也习惯裸.睡。”某人云淡风轻应道。 “什、什么?”程悠大跌眼镜问道。 “裸.睡有助于身心健康,难道你不知道吗?”顾屿江忍着笑意,继续慢条斯理应道。 程悠听得无语凝噎,见他都已经把身上的衬衫纽扣解开了,她没有办法只得去拿了一套干净的体能服扔给他。之前发体能服的时候有套拿错了码,她偶尔会穿着上衣当睡衣用,这会正好给顾屿江应应急。 顾屿江毫不意外程悠会扔套衣服给他,接过去后就开始旁若无人地解他自己身上的纽扣。 程悠看得浑身不自在,立马走回到床沿边坐下。 顾屿江动作利索的很,没多久就洗好出来。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身心放松的时候了,走到床沿边自顾自躺在里侧,还不忘催促程悠起来,“过来睡吧。”声音不掩倦意。 程悠看反正都这样了,退而求其次提议起来,“那我们定个闹钟吧,5点?” “5点太早了,你们反正8点多上班,6点吧。” “好吧。”程悠想想6点起来应该不会碰到同事,说时在手机里设好闹钟,这才别扭地在外侧躺了下来。 宿舍里的床铺本来就不是很宽敞,顾屿江身高高着,格外占空间,程悠像是壁虎似的沾在床沿边,压根不敢随便翻身。 “悠悠?”他忽然随口喊了一句。 “嗯。怎么了?” “没事。”他其实就是随便喊她一句,知道她在他枕畔,只手可触,这就够了。 两人其实都疲惫的很,程悠察觉到顾屿江并没有逾距,反倒是她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放心下来没多久也睡过去了。 程悠迷迷糊糊醒来,往身侧的暖源蹭了蹭。 怎么手感有点不对劲?她凭感觉又捏了一把,手心肌肤接触的地方明显紧绷地可以。 下一秒程悠就醒了过来,瞬间抽回自己乱放的手心。 顾屿江大概是醒得比她早,单手支着脑袋,正一脸狭促地看着她。补了个长觉,先前来势汹汹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已经回到平日精神充沛的状态了。 多半是被她瞎摸了一把的缘故,隔着军绿色的棉被,程悠都能感知到被窝下面灼烫的温度,也不知道是她的体温还是他的在作祟。 “悠悠……”他凑过来,吐息在她的颈窝间上下流窜,其实他都没有多说一个字,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乱归乱,她还没到神智全无的地步,要是在别的地方她兴许会心软下,“不行!” 这可是在队里,昨晚留宿他她已经冒了很高的风险,她可不敢大清早的再出点什么篓子。 他倒是没有强来,因为这突如其来涌上来的欲.望,他的脸色同样浮上一层淡淡的旖旎。顾屿江在被窝下捉住她的手要往他的。。处放去。程悠知道他想干什么,手心刚刚碰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就忙不迭要抽手回来。而他像是忽然来了兴致,乐此不疲的要把她的手心往他的..处带去。 “小程起来了吗?”外面有人敲门,是同排宿舍的老俞。估计是路过她的房门口,看到都这个点了程悠的房间门还是大门紧闭着,随便吱了一声。 程悠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顾屿江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趁机把她的手往他的。。处放去,这是程悠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碰触到灼烫撩人的….,她仿佛都听到了鱼入沸锅时的声响,整个脑海都是噼里啪啦的噪音,脸上嗤啦一下就红到了耳后根。她一时不备气急败坏出声呵斥了一句,顾屿江却是很有先见之明地堵住了她的樱唇,只有一点破碎的声响传出来。 老俞昨晚入睡前明明看到程悠从办公室那边回来,按道理她今天早上应该在宿舍里的。她最近好像时不时请假,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老俞又看了看被遮地严严实实的窗帘,好像隐约有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他隔着窗门继续狐疑地喊了一声,“小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哦,我今天睡过头了,立马起来。”程悠紧张地望了一眼窗口方向,幸好遮的够严实,她紧张地语无伦次。 “嗯,那我先去了,晚了到时候又没什么好吃的了。”老俞应了一句脚步声就越来越远。 程悠回过神来,避之不及地从他手心挣脱出来,掀开被子争分夺秒地去穿衣物。 顾屿江看她紧张地如临大敌,这才起来去了浴室。 几分钟后他出来换回他自己的衣物,还不忘吐槽一句,“你同事向来这么关照你吗?”以前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眼前想想程悠的单位里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同胞,顾屿江忽然间就有了心事。 “闹钟是不是没响,我怎么没听到。都八点了,你昨晚都没登记,待会怎么出去?”程悠和他担心的事情截然不同。 “放心吧,我又没犯法。”顾屿江脸皮厚着,程悠懒得再和他重复解释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他也洗漱好了,程悠开了一道窄窄的门缝,贼头贼脑探了半个身子出去留意附近的动静。好在视线范围内都没看到什么人,程悠难得偷偷舒了口气,对顾屿江吩咐起来,“快点走吧!” 他应该是从训练场那边的墙上翻过来的,趁着队员没有集训前要赶紧回去,要不然待会就尴尬了。 没想到顾屿江无事人般地坐在床沿边,居然还一本正经地教育她起来,“你们队规不是规定被子要折叠成豆腐块的么,你这么遵守队规,内务也不能松懈。”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去折被子。 “我又不是新兵没人会来检查!随便折下赶紧点!”程悠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压着嗓门不过都快气急败坏起来了。 “做事不能敷衍,这个角没折到90度,我再修下。”顾屿江说时把本来都已经折好的被子重新摊开来,还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他这边扯扯那里挪挪,还真的弄了个90度角出来,完全不逊于内务评比时的标准。 “再磨下去都快到我们上班时间了,还想不想走了?”程悠回头,没好气催促起来。 “我是合法良民,有什么好慌的。”顾屿江把被子折好后居然又开始去整理稍有褶皱的被单起来。 程悠越是催促,他越是磨磨蹭蹭。程悠看得都想抽他一顿。 “小程,你怎么还不去食堂吃饭?”不远处传来宋铭的声音。 程悠紧张地连咳数下,赶在宋铭走到她的宿舍门口前向前出去一把关门,心不在焉应道,“宋队早,那个……我早上不小心睡过头了。” “嗯,刚才听老俞提起过,他说你好像嗓子不怎么舒服,没事吧?”宋铭关切问道。 “当然没事。”程悠无比勉强地扯了个笑脸出来。 “今天食堂蒸了你平时最喜欢吃的八宝饭,你去太晚肯定没了,给你带了一块。”宋铭说时递了块保鲜膜装着的八宝饭团过来,脸色隐隐涨红起来。 “嗯谢谢。今天是不是要演习?时间快到了,我们现在去训练塔那边吧。”程悠接过来后迫不及待想带宋铭去别处,顾屿江正好可以趁着这点时间脱身回去。 结果她话音刚落,本来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顾屿江精神奕奕地开口问道,“悠悠,你们食堂除了八宝饭还有别的吗?” 顾屿江这一出声,把宋铭都吓了一大跳,“程悠,他、他是?”宋铭一脸错愕问道。男人的直觉,他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一些事情,面前的陌生人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程悠的房间里,不用多想他都能预感到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下一秒宋铭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而顾屿江脸上带笑,满面春风地和宋铭打招呼起来,“悠悠昨晚睡前还和我提起宋队,平时多谢你关照悠悠了。”他的一双丹凤眼本来就生得好看,这样慵懒倚在门边,眸间似笑非笑,更加显得眉飞入鬓丰神俊朗的好看。 只是,眼前时机不对。 50.第 50章 “睡前?”宋铭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程悠大脑飞快运转着, 只是压根想不到任何解释的理由。 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宋铭才勉强平复下来无比震惊的表情。 “他、他开玩笑的。”程悠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借口, 结结巴巴应道。 “你平常不都经常提起宋队长对你很关照, 当面道个谢有什么好难为情的。”顾屿江说时还帮程悠外套上的肩章微挪端正回去,举手投足间自在的很, 他像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眼前诡异的气氛, 慢条斯理开口, “你们是不是快到上班时间了?那我先回去了, 晚上来接你。”顾屿江说完后在两人的注视下神清气爽的往外面走去。 留下身后的程悠和宋铭石化在原地。 他明显是故意的。 程悠气得无语凝噎。 反倒宋铭看顾屿江走远了一些,主动开口问道,“你男朋友?”其实刚才看到顾屿江从她房间里走出来他就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 他喜欢程悠多久了, 两年还是三年? 从她第一天来队里报道他就喜欢上了。 可是他知道程悠和队长靳安是一对,他不敢透露半分自己的感情。等到后面靳安出意外去世了,他依旧只敢远远的看着程悠,从来不敢对她吐露半分。 因为他怕, 程悠的心里永远只能容纳下靳安一个人。 他甚至, 连喜欢那句话都开不了口。 他是个懦夫,彻头彻尾的懦夫。 “嗯。”程悠其实并没有想要隐瞒和顾屿江的恋人关系, 她只是觉得顾屿江大清早公然从她房间里走出去这件事挺让她尴尬的。 好在宋铭这人向来话不多,应该不太会在私下议论她的事情。然而即便这样, 程悠还是觉得在宋铭面前挺不自在的。 “挺好的。”宋铭觉得自己大概是笑着说这句话的, 其实他只挤了一点笑意出来, 又觉得自己整张脸上的肌肉都被牵扯到, 大概是笑得太夸张了。他应了一句, 也没有把手上特意带过来的八宝饭团递给程悠,直接失魂落魄地走开了。 程悠本来还想随口问下宋铭最近的训练安排,见他没打招呼就离开了,她看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昨天旷工了一天,程悠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事情果然积压了不少,她这一天来忙得像陀螺似的,倒是没有空去想早上的那点芝麻大的小事。 到傍晚后她刚从办公室里出来,顾屿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下班了?”顾屿江听着心情不错。 “嗯。你也下班了?” “快开到你们单位门口了。” “你别开过来了,我出来找你。”程悠还惦记着他早上的没事找事,这会大家伙都刚下班,他要是遇到同事再乱说让人想入非非的话题,她这点脸皮都不够用了。程悠想到这里,大步往单位门口那边走去。 “你担心什么?我至于这么带不出手吗?”某人听出她的心思,堵心地发了句牢骚。 “你想多了。”程悠正说着就看到顾屿江的车子开过来了。等到他靠边停车,程悠坐进车内,顾屿江忽然从主驾方向上凑过来,手心近乎从她的大半个胸前横跨过去。 “干什么?”程悠一脸戒备。 她话音刚落,顾屿江已经利索地帮她扣上安全带了,抽身回去时凑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要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带着那点若有若无的闷笑,其实最是让人容易想入非非。 程悠本来还想大度的不和他计较早上的这点破事了,眼前被他这么成心一逗,想起自己早上在宋铭面前尴尬的要命,她刻意板起脸懒得搭理他。 某人一脸无辜地故作不知,“怎么了?” “以后不准在我同事面前胡说八道!”程悠义正言辞抗议起来。 “胡说八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某人睁眼说瞎话。 “你早上说的什么话,人家宋铭会怎么想我?”程悠一脸不悦。 “可是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至于这么在意同事的看法?”他听得堵心,本来都已经坐回主驾的了,说着说着上半身无意识地凑过来要往她脸上啄去。 程悠反应敏捷地往外侧一避,他倒是没够到,只是带到她左侧的一点脸颊而已。 “你平时不都要加班到很晚的吗?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了?”程悠真怕他小心眼到斤斤计较,特意转了话题问道。 “病人虽然重要,不过和女朋友相比,当然是你重要。再怎么忙,这点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顾屿江果然不再执着刚才未遂的接吻,单手娴熟地打方向盘,语气不无宠溺。 他的声线本来就偏低沉磁性,说时眸光若有若无地往副驾方向望过来。程悠心头泛起暖意,恋着中的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她也不例外。 顾屿江刚调头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程悠抬头望去,他已经单手去接电话,“看下有没有缺氧情况,检查下呼吸机,还有看下气管插管有没有哪里不正常。给点咪唑安定,我10分钟内就回来。” 顾屿江和他同事交流似乎永远都是言简意赅地可以,他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前一刻的春风得意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来,话不能讲得太满。术后病人出现燥郁谵妄,这个病人比较悲观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引起的,我去看下就回来。”他自己也知道打脸打得太快,朝程悠无奈笑笑。 “我反正没事,那我先陪你回去吧。正好我抽空想下晚上吃什么。”程悠一脸谅解应道。 其实她还没有开口时,顾屿江已经重踩油门朝医院方向开了回去。 程悠没多久就陪顾屿江回医院了,她一个人呆在车里也无聊,顾屿江下车后她也跟着顾屿江往电梯里走去。 “你晚上想吃什么?”随着电梯门合上,程悠随口问了一句,一边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餐馆起来。 “吃你。”电梯里只有两个人,他还是特意凑到她耳边哑着嗓子吱了一声。 “说人话。”程悠怼了他一句。 正好到了上一层,有新的家属进来,某人倒是见好就收,不再打趣。 到五楼后,顾屿江和程悠刚从电梯里出来,护士台方向就传来了受惊的尖叫声。有个喝的醉醺醺的中年人手上拽着个小孩子的领口大骂起来,“走路不看地,什么玩意儿!”离他不到一米开外的是个惊恐的中年妇女,大概中年男子手上拽着的男童是她的孩子。 那个中年男子一边说着还有一只手猛地扇了小孩子一巴掌,小孩子估计被吓得连哭都忘记了。边上已经有好多人在围观,还有急冲冲从病房里跑出来的护士,不过担心这个醉酒的男人会对孩子下重手,大家伙也只是小心翼翼地说劝着。 “怎么了?”顾屿江走到那个妇人身边问道。他这一出声,立刻把旁边的人目光吸引过来了。 不过随即顾屿江和程悠就发现了眼前之人面熟的很,是9号床的小女儿的丈夫。那人同样认出了顾屿江,“顾医生,你来的刚好——”那人打着酒嗝醉醺醺应道,还有一只手朝顾屿江挥手起来,“你过来……” 顾屿江朝那人缓慢走去,程悠察觉到那人的敌意,无意识地握紧了顾屿江的手心。顾屿江从她手里抽手回来,示意她放心。 随着顾屿江离那人越走越近,那人忽然一把将手上的小孩子朝护士台上撞去,旁边围观的众人全都被吓得惊呼起来,顾屿江眼疾手快地伸手护在小孩子的脑袋前面,紧接着闷实的一声,那个醉汉已经猛地一脚重踢了过来,力道大的顾屿江整个人都往护士台上冲去,偌大的护士台都被撞得挪位起来,周遭围观的众人全都被吓得迅速退回到附近的病房里,生怕这个疯癫的醉汉会危及到他们自己的安危。 男童的母亲趁着混乱一把将她自己的孩子给拽回到怀里了,多亏顾屿江去挡了一把,她自己的孩子没有磕到哪里。 眼见得那人继续朝顾屿江挥拳过去,程悠已经朝他狂扑过去,离那人不到半米时,刚转身回来的顾屿江一把将程悠拽开,那人怀里的匕首扑了空,灯光下只有蹭亮的刀锋银光在晃眼。 程悠没想到那人身上居然会带凶器,她忽然意识到事态发展远远超过她之前预估的状态了。 护士已经在边上语无伦次地打保安电话了。 程悠带到顾屿江的手臂上已经有血水滴下来,她脸上刷得一下惨白起来。 “都是你血口喷人,要不然我老婆怎么会进去?我们全家的资产都被冻结调查了!是你毁了我全家人的生活!”那人双眼通红,挥舞匕首朝顾屿江乱刺起来,刀刀致命。 顾屿江赤手空拳,没一会就退到墙角边上。眼见得那人继续穷凶极恶地举起匕首往顾屿江刺过去,本来已经被顾屿江推到外面的程悠忽然冲过去徒手想要朝那人过肩摔,那人一时不备果然被程悠撼动的往后踉跄,不过手上的匕首往下一刺,程悠身上立马有热血涌了出来。 歹徒还想把程悠身上的匕首拔回去,顾屿江已经飞扑过来,随着骨头断裂的惊悚声响起,那人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在原地痛得打滚起来。 眼见得那人已经完全没有攻击力了,旁边围观的众人才围上去,一起帮忙制服报警。 “你没事吧?”顾屿江一手按在程悠的伤口前面,生平第一次声音发抖得不像话。 “还好。”程悠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冒出来,至于疼不疼好像都和她无关的了。 “你傻啊!”顾屿江忽然朝她大吼起来。 “放心,我命硬着,大火都烧不死,更何况这点刀伤了。”她脸色已经迅速惨白起来,身上的体温都在迅速下降。 好困。 奇怪的是,她头一回没有再冒出靳安。 她只想的到顾屿江,在她的世界里。 51.第51章 身上的热血继续在外涌, 程悠开始觉得手脚发冷。 她想再多陪下顾屿江。 她能感受到顾屿江似乎抱起他,大概是他走得太快的缘故, 她觉得迎面都有冷意拂来, 他的衣袂在晃动。 顾屿江抱着她往推床上放去,她的意识开始涣散, 即便如此, 她还是能够感知到他发抖的手心。 “不要担心……没什么事……”程悠断断续续开口。 “你别说话了。”顾屿江的声音同样慌乱。 好困。 她似睡非睡, 可是还有一只手在握着她的手心, 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出声提醒,“你再坚持下,就到手术室了。” “嗯。”她好像听到自己软绵绵地应了一声。 她真的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等到片子出来后, 程悠就被推去手术室里了。 顾屿江看了下片子上的刀口位置,脸色愈发沉了下来,眉梢无意识地紧皱起来。他生平做过无数次的手术,还是第一次手汗滑手到手术刀都握的不太利索。匕首的刀口位置正好靠近颈动脉的区域, 还没□□就已经鲜血狂涌了。虽然手术室里设备一应俱全, 他在动手把程悠身上的匕首□□前,再三深呼吸, 握手术刀的右手一直在微不可微的发抖着,这种实实在在的无力感, 甚至比他第一次上手术台乃至第一次面对他手上的第一个手术失败去世的逝者还要惊惶无助, 没有人可以帮他, 除了靠他自己克服。 “顾老师?”旁边的二助喊了他一声。 顾屿江这才猛地惊醒过来, 大概是他的状态连外人都看出来糟糕的可以。 “要不要喊主任过来?”麻醉师好心提醒了一句。 “主任手头忙着, 也不一定有空做手术。”二助小声解释了一句。匕首的位置异常凶险,主任的刀工和缝合速度本来就没有顾屿江高超,看到这么棘手的伤处未必会乐意做。 “我自己来。”顾屿江沉声应道,他定了下心神开始动手去把程悠胸前的匕首拔掉。 果然和他预料的分毫不差,匕首刚挪位出来,颈动脉上的鲜血立马狂涌出来,旁边的一助二助全都争分夺秒的拿纱布过来,地上没一会就扔了大团大团的血纱布,而她的生命体征明显都在下降。 顾屿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从未有过的冰冷,手术刀上的冷汗像是蛇芯的吐信,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神经。 幸亏他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不在状态,很快他就恢复到了平日的状态,迅速止血迅速缝合关上。 程悠觉得自己做了个无比漫长的梦境,她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难受的可以。程悠无意识地挪移了下,伤口的地方就开始传来凛冽的痛觉,这么久了,麻药已经开始快退得差不多了。 程悠只是手心稍微挪动了下,本来趴在她床沿边的顾屿江就醒了过来。 “你醒了?”顾屿江明显松了口气,顺便近身过来看了下程悠的伤处,确保没有大碍。他这样凑过来,程悠立马察觉到顾屿江的眼睛布满红血丝,下巴上青压压的胡渣微蓄,整个人看着憔悴的很。 “现在几点了?”看他样子像是熬了个通宵似的,程悠开口问道,结果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说话都使不上劲。 “十点多了。”顾屿江看了下手表应道。 “十点?”程悠看了下外面青天白日的,她果然昏睡了一个晚上,“我现在好多了,你回去休息下。” “我没事,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顾屿江伸手碰了下她的手背。因为输液的缘故,她的手背发冷的很。顾屿江探了一下,把被沿口往她手背上挪了过去。 程悠其实一点都没觉得饿,不过看顾屿江依旧心事重重的,她怕他担心,应了一句,“白粥吧。” “嗯,我去给你买。”顾屿江闻言果然神色稍微轻松了一些,他说时起来往外面走去。 顾屿江出去了一小会,值班护士过来例行检查,看到程悠已经醒了,欣喜问道,“醒了?” “嗯。” “顾老师呢,我去喊下他。”看得出来顾屿江平时的人缘应该挺好的,护士估计是知道顾屿江担心得厉害,看到程悠醒来眉目欢喜,说完后就要转身出去找顾屿江。 “你别去找了,他出去买粥了。”程悠劝阻起来。 “哦,你都不知道你可把顾老师担心坏了。顾老师平时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我还是头一回看到顾屿江紧张到这种地步呢。幸好你没事了,我昨天没有值夜班,听同事说是你帮顾老师挡了一刀?啧啧,你也够厉害的。”护士一边查看程悠病床上的仪器数据,一边碎碎念起来,语气里不无钦佩,看样子是个自来熟。 程悠本来以为之前做的微创手术后就够行动不便的了,没想到这次比上次要夸张多了,稍微挪动下都难如登天。 “你现在尽量少挪动,避免牵扯到伤口。下午应该可以把导尿管拔掉了。”护士到病床侧边检查了下确认一切如常后和程悠提及了下。 程悠本来还挺有思想压力的,看到护士这样见怪不怪,她才稍微自在一点。 顾屿江没多久后就去外面买了白粥过来,他估计是跑得有点急,气息微喘。 为了方便程悠吃东西,顾屿江特意把病床稍微调高了一点才喂程悠喝粥。 “我现在好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程悠心疼顾屿江,刚喝了点白粥就开始催促起来。 “要不要和你爸妈说下?”顾屿江主动征询她的意见。 毕竟是胸口上挨了一刀,不是平时的小跌小伤。 “医院里住一个星期,出院后再休养个把月差不多了吧?”程悠没有应答,反倒问起他来。 “那也只是能够行动自便,不过建议半年内都不能干任何剧烈或者粗重的活。” “我知道了。那不用和我爸妈说了,他们知道也是白担心。不过要和我单位同事说下,我要请个长假了。”程悠略一思索后应道。 今天上午老妈又发来短信催她回老家工作,自从上次因为催她回去的电话闹得不快后,她其实已经挺久没有打家里电话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程悠内心并不希望爸妈知道她自己眼前的窘境。她们一直反对她在消防队里就职,要是知道她胸口动过手术,毋庸置疑肯定会立刻让她辞职回家休养的。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远大抱负,更谈不上什么无私奉献的博爱精神,只是这个岗位干久了,她已经习惯单位里的一草一木乃至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她不想因为家里的压力提早离开这个岗位。虽然现在她和顾屿江谈恋爱了,她还是希望自己身体养得看不太出来后再带顾屿江去见她爸妈。 “那我让我爸妈过来照顾你吧,他们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干。”顾屿江看出程悠似乎不太情愿让她爸妈知晓,转而建议起来。 “真不用了。”程悠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起来。 顾屿江看她抵触的很,自己爸妈过来她估计也不自在,只得同意帮她安排了护工照顾。好在他自己就在边上,照顾她也方便。 等到傍晚,顾屿江忙完手上的事情就过来专程陪程悠了。 “护工呢?”程悠一看到顾屿江就问起了护工,她被拔掉导尿管后已经憋了好几个小时。护工要是再不来她可真的要憋不住了。她相比其余患者,琐事很少,护工得空出去了一趟。 顾屿江到外面走廊上看了一圈都没看到照顾她的那个护工,“可能要晚点回来,怎么了?” “哦,没事。”程悠度秒如日的硬憋,只是她刚说完后脑袋就被尿意憋的摇了起来,小腹也早已憋的发胀起来。 “要去洗手间吗?”顾屿江略一带到就明白了。 程悠还真怕自己憋不住尿床真是要无地自容了,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顾屿江神色如常地俯身下来帮她扶着点,等到她坐起了一些,顾屿江无比轻松的把她抱起往浴室走去。 为了不碰到她的伤处,顾屿江把她放下来的时候无比小心,伤口还新鲜着,轻微的沾碰都会扯的生疼。程悠无比缓慢地站立,好不容易站定后,她都出了身冷汗,“我可以了,你——先出去下。” 她这人有时候要强的不可理喻,顾屿江没有办法,只得退出去把门掩上。 一小会后等到里面传来冲水声,他才重新进来把程悠抱回病床上。 程悠住了一个星期后,就可以缓慢下地走路了。 医院毕竟嘈杂,顾屿江就把她接到家里住了。 晚上临睡前,程悠听到顾屿江和同事打电话。等他挂了电话后,程悠问道,“你干嘛推掉那个研讨会?” “这种会议我本来就懒得去。” “是不是去外地你不放心我?我现在早就已经没事了。而且现在外卖方便的很,你就别担心我会饿死。”程悠看出他的顾虑,说时特意在他面前走了几圈。 最后好说歹说,顾屿江才被她逼着出差去外地。 他要去两天。 程悠知道他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她最近有些嗜睡,早上起来去洗漱时,忽然留意到冰箱那边贴着便签。 程悠狐疑地打开冰箱,就被里面满满当当地食盒给惊呆了。 上面甚至细心地把一日三餐的顺序都写好了。 程悠看得鼻翼发酸,关上冰箱时又把那个便签重新看了一遍,果然最后一行的小字上多写着一句:“别急着感动,昨晚让我爸妈烧好了我去拿过来的。”怪不得她昨晚睡觉都没有闻到任何的油烟味。 不过他早上起得那么早,多半是昨晚半夜出去拿回来的。 程悠盯着那一行小字看了好一会,心头暖烘烘的,看看外面的天色,只觉得现世安稳时光正好。 估计是顾屿江没在家的缘故,程悠这两天一个人呆在家里,觉得前所未有的漫长。 好不容易听到门口边的动静,程悠着急的想去开门,顾屿江已经开门进来。 “饭吃了吗?”两人异口同声问了同个问题,出口后又忍不住傻笑起来。 程悠专门等顾屿江回来吃饭,菜都已经热好。 等到吃过饭顾屿江洗漱后,他临睡前特意走到程悠的次卧里和她说晚安。 顾屿江准备要走时,程悠忽然扯了一点他的袖口。 他不在的这两天,她头一回体会到思念的滋味。 “我陪你睡。”顾屿江知道她一个人呆在家里估计无聊透了,说完后神色如常地在她侧边躺了下来。 52.52章 程悠察觉到顾屿江忽然中途停了下来, 她这人平时不怎么怕疼,只是那种全新的感受, 带着撕裂的贯穿感, 她虽然忍得住还是无意识地在他后背上狠抓了几把,这会理智回来后, 她有点担心自己刚才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好, 应该会挺疼的。她想到这里略为心虚问道, “怎么了?” “没事。”顾屿江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觉得有很多话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从头说起。 两人依旧还是交颈而卧,顾屿江的臂力支撑着,虽然没有碰触到她的伤处, 离的这么近,他的吐息她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她这人向来都是一根筋,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一头脑热的想要倾其所有对一个人好。她还想要给他更多, 只要他想要。 “屿江……”她轻念了他的名字, 说时深呼吸了下,都说一回生二回熟, 程悠觉得这方面的道理应该也是差不多,她尽可能让自己放松, 觉得比刚才浑身僵硬地状态要好一些了, 她这才鼓起勇气主动往他的..处去靠去, 只是她刚碰到他的.., 顾屿江忽然从她身上翻身下来。 程悠察觉到顾屿江忽然坐了起来, 她脸上蹭得一下涨红起来。她刚才其实也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才会主动,顾屿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落在她眼里,其实是有冷落的嫌疑。 程悠先前的一腔热意陡然间像是被浇了盆热水下来。 顾屿江刚才的确是在走神,他还处在刚刚得知这是程悠第一次的错愕中。等到程悠主动朝他送过来,虽然残留的那一丁点理智都在怂恿着他继续索求,他才带到她因为情.欲不正常潮红的脸颊,…就胀硬的快要脱离他自己的控制了。 自从之前那几次的梦境过后,顾屿江现在对他自己的自制力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笃定了。更何况就在前一刻,他已经初尝男女情.事的甜头。要是他遂了心头的欲.望,待会多少会控制不住力道。与他自己的欲.望相比,他更在意的还是程悠的身体。 他清楚着程悠现在还完全不能够承受任何剧烈点的运动,以她的性格,即便自己不小心没轻没重,她铁定不会出声让自己知晓。 顾屿江怕自己呆着会继续精.虫上身,干脆起来开灯去了浴室,他打开花洒直接冲冷水澡起来,可是高.昂的欲望并没有那么容易压制下去,尤其是理智知晓着程悠还在等他的邀约。 他重新陷入天人交战。顾屿江花了很久的时间都没把他自己汹涌而来的欲.望压制下去,他也怕程悠等久了会胡思乱想,越是想早点解决就越是不尽人意。 良久过后他才拿了条被温水浸过的毛巾回来。 先前在黑暗中程悠一时冲动才会主动撩他,等到顾屿江回来的时候她把大灯都关了,只留了床头边的台灯。而她自己整个人都钻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留意门口方向的动静,察觉到顾屿江进来后,她就继续顺溜地钻到被窝里,佯装睡过去了。 程悠明显察觉到顾屿江身上都还喷拂着滚烫热意,她不太理解顾屿江突然中途离场去浴室里呆了很长时间才回来。 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够好? 可是她其实已经很努力想要去迎.合他的了。只是他身上的体温一靠过来,她就紧张地大脑一片空白,就譬如这会,明明知道刚才自己和顾屿江发生了什么,可是脑海里却是连之前具体的细节都不太回想得起来,只是觉得两人黏糊糊的在一起蒸了个桑拿浴似的。 不算很好的回忆。 多半顾屿江也察觉到了。 程悠想到这里,忽然没有缘由的懊恼起来。 顾屿江在浴室里呆的越久,程悠就越是胡思乱想的厉害。 对了,她想起来了,顾屿江在那方面应该是不怎么尽人意,刚才是她突如其来的率性而为,他也没有提前吃药又或者是被她扔掉的应急药还没来得及去买回来,所以他才会中途离场吧…… 应该不是因为她表现太差的缘故吧……而且依眼前的情况,她的..还是说不出来的不适,程悠想到这里才偷偷舒了口气。 顾屿江没想到程悠冲动归冲动,脸皮薄成这样,他走回到床沿边俯身下来,递了毛巾过来低声说道,“擦下。” “哦。”程悠在被窝里闷声应了一句,这才涨红着脸蛋从被窝里钻出来,正好看到顾屿江一脸闷笑地盯着自己,程悠觉得自己大概都已经脸红到脖子上了。 等到他帮她擦拭了下,顾屿江重新钻回到被窝里,程悠到这会了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察觉到顾屿江伸手覆过来,她倒是重新紧张起来。 “有没有不舒服?”他重新问她。 “还好吧。”身体当然是说不上来的不适,不过他之前已经尽可能克制着力道了,这种程度的痛觉于她其实不算什么,只是被顾屿江这样特意问及,程悠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心境又重新翻涌起来。 “悠悠。”顾屿江侧身过来,好端端念她名字。 “嗯?” “我喜欢你。”顾屿江话音刚落就着她发烫的面颊,蜻蜓点水的碰触了下。 要不是顾虑到她身体还在休养期,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忍得住。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柳下惠,刚才那种地步他都能忍下来,其实连他自己也挺意外的。因为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着,他有多么渴望再一次和她的身体合二为一。 她是他的,包括他的身心。 他享受她带给他的满足感。 “哦。”她的声音轻的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然而却是欢喜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开出花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如此曼妙。她以前和靳安谈过不短的恋爱,可是从来没有过脸红心跳到这样的地步。她以前一直以为和靳安恋爱太久了没有新鲜感的缘故。 其实并不是这样。 而是她还远远没有动心到像眼前的地步,看着他笑,天地都欢喜到了不知时光岁月。 后半夜顾屿江并没有逾距。 程悠的身体还偏虚,没过多久就重新睡过去了。 顾屿江放弃了单位安排的疗养福利行程,正好落得几天清闲在家里帮程悠调理身体。他的确算得上是个称职的男朋友,事无巨细,加上他自己本来就懂医学常识,在家的时候把程悠照顾地妥妥帖帖,她伤处复原的速度也相对顺利。 程悠继续在顾屿江的住处休养了一个多星期。 等到顾屿江回去上班后,她一个人呆在偌大的住处无聊的很,再熬过一个星期后她就坚持要回单位上班去了。毕竟顾屿江白天都去上班了,早出晚归的,她一个人呆在家里实闲的发慌。 “再多休息几天,身体养到位了再去上班。”顾屿江一开始并不同意。 “放心吧,我现在还在养身体,不会去参加体训什么的,顶多是在办公室里做点文案工作,压根不会干重活。我再这么闲下去,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程悠执意要提早去上班。 最后顾屿江还是拗不过她,早上出去上班的时候特意把她送去单位上班。 程悠本来请了两个月的长假,她手头的工作相应分给同事,她这提前好几个星期回来,本来接手她工作的同事明显松了口气。 有事情在忙,时间果然过得飞快。程悠忙了一整天,估计是前阵子闲太久了,她头一回没有讨厌千篇一律的工作,相反还觉得挺充实享受的。 晚上顾屿江如常接她回去,两人吃了晚饭洗漱后,顾屿江去书房里写论文,程悠去主卧帮顾屿江拿他备考用的书本时,忽然留意到他的床头边的柜子上放着那瓶眼熟的胃药。 看到这个熟悉的药瓶她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先前帮顾屿江扔掉那些乱七八糟药丸的旧事。 对了,自从那一晚过后,顾屿江晚上都没有和她睡一个房间过了…… 该不会是因为他那方面真的有不可描述的隐疾,所以才会特意和自己保持距离吧…… 程悠在这方面挺想得开的,她虽然不太确定顾屿江在她之前有没有前任,不过既然现在自己已经正式和他交往了,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帮顾屿江一起克服这个难以启齿的症状的。 程悠拿了顾屿江让她拿的书本后,走到书房放到他的书桌上。顾屿江随手接过去翻到他之前折过的那页,他们这行干到老学到老,即便工作好多年了还是离不了大大小小的各种考试。 顾屿江翻了几页,留意到程悠还站在边上欲言又止,他随口问了一句,“有事吗?” “那个……屿江,你以后都别吃那个药了……。”程悠说归说,不过视线压根没有去看顾屿江,整个脑袋则是快低到她自己的胸口前,声音也是轻得只压在她自己的嗓眼里。 53.第 53章 “什么药?”顾屿江一脸茫然, 他总觉得哪里怪兮兮的。 “就是你放在电视柜下面的那个药——”程悠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下,声音继续轻的和蚊子似的。她为了避免顾屿江尴尬, 说时特意提前避开了顾屿江的视线。 “那是中成药, 没什么副作用的。”顾屿江在电视柜下面只放过胃药,他自己对这药物的配方和功能了解的很, 神色如常应道。 “额……都说是药三分毒, 你——还是尽量不要吃了吧……”程悠完全没想到顾屿江会应得这么坦荡自然, 难不成他都已经习以为常吃这个药了???他这样冠冕堂皇落落大方, 倒是显得她有点小人长戚戚了似的。 “我知道了。”顾屿江虽然觉得程悠这个话题没头没脑有点奇怪,不过他怕程悠无谓担心,干脆随口答应了一句, 之后就争分夺秒翻阅手上的书本起来。他的记忆力虽然明显超于常人,不过最近为了照顾程悠,加上工作本来就忙,很难匀出大把时间去查阅资料, 只能趁着睡前的这么一点时间抽空翻阅。 程悠见顾屿江应了一声后就无比投入地浏览起来,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在认真浏览还是为了避开刚才的话题,不过她直觉觉得顾屿江刚才的回答有点敷衍, 并不是诚心答应她提的这个要求。 程悠反正无聊,顾屿江在边上翻阅资料, 她就在边上的椅子坐下, 拿出手机搜索这种症状起来。她在网上查询得越多, 她就越是心情复杂起来。她登陆了好多个网站, 看网上很多匿名分享者的心声大都是因为生活节奏快生活压力大造成的, 并不是纯粹的器质性的先天缺陷。 程悠看了无数个案例后,又暗戳戳地打量起顾屿江的身材,肩宽腰窄,她见识过他的身材,完美的八块腹肌外加匀称的腹肌人鱼线,身材堪称完美,总体来说,他的体能应该也挺不赖的,理论上那方面也不至于会弱成那样吧……肯定是因为他自己的工作压力太大造成的,毕竟时不时遇上点医疗意外或者做高难度的手术之类的,即便强于常人的抗压能力,长期下来这么高压紧绷的节奏肯定多少会影响到他这方面。 看来,有机会的话自己还是以心理劝导为主,尽量旁敲侧击地让他克服这个障碍。 程悠想得出神,直到她无意识地打了个哈欠,程悠看了下时间,没想到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她困意袭来准备先回去睡觉,程悠心不在焉地起来,出去时差点被她脚上的拖鞋绊倒。她穿的是顾屿江的男士拖鞋,鞋码大很多,不留神的确容易绊到。好在她自己反应迅捷,在顾屿江伸手扶之前先稳了回去,难得这么大幅度的趔趄了下,本来都快愈合的伤处里面难得隐隐作痛起来。 “伤口疼吗?”顾屿江看到程悠一手捂着伤口区域,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他早已经疾步到她面前问道。 “还好。”程悠深呼吸了下,等到刚才突然而至的痛觉缓缓消去后轻松应道。 “我看下。”虽然觉得刚才的小意外不至于让她快要复原的伤处开裂,保险起见,他还是觉得看下放心点。程悠穿的是她自己的睡衣套衫,没有纽扣,顾屿江无事人似的把她睡衣领口往肩侧那边挪移过去,面料挪开,些许凉意传来。 头顶上方的大灯白晃晃的探照着,她还不习惯在光线良好的情况下和他坦诚相见,即便她还穿着衣物。程悠刚冒出这个念头,脸上就有热意涌了出来。 顾屿江忽然伸出手指轻轻按压了下她的伤处周遭,被他指腹上的凉意带过,她忍不住哆嗦了下。下一秒,顾屿江已经把她的衣领挪回原位,“伤口里面还没好彻底,这阶段还是要避免使劲或者负重走路。” “哦。”程悠从谏如流地点点头。 “你快好了吗?”毕竟这会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程悠催他早点休息。 “嗯。”顾屿江点点头,他随手把手提电脑关掉,看到程悠还等在边上和他一起离开,他起来时自然地揽在她的腰侧,接着俯身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而她脚尖微踮,难得主动回吻他起来。他原本闲置着的左手也揽到她的腰侧,近乎将她整个人都揽在怀里。 也许都没过去几秒,两人的吐息就明显粗重起来,在寂静的午夜听来格外清晰。 顾屿江前阵子惦记着早点回来照顾程悠,白天在医院里争分夺秒的,有时候午饭都忘记吃了,本来就没好过的胃炎明显加重起来。他知道自己的老胃病没有多大问题,只是没有条件三餐正常调养一段时间而已,平时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胃烧心的时候才会突然想起来。顾屿江松开程悠,随口说道,“我去吃颗药。” 程悠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平复过来吐息,陡然听到他语意不明的一句,她蓦地紧张起来。 吃药?额……他这是要……她心头一紧,虽然顾屿江觉得没什么,她还是无比尴尬的小声提醒起来,“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吃这个药了吗?” “要不然晚上睡不好。”顾屿江如实应道。 “总是依赖药物真的不太好,我们可以——努力看看再说……”程悠视线飘忽,言辞更加闪烁。 “努力看看?”顾屿江越听越茫然,“可是我胃不舒服只能吃几颗缓解下。” “胃不舒服吃胃药就好了。”程悠从来没听说过壮.阳药还能治胃病。 “我本来吃的就是胃药,你指的是哪个药?”顾屿江听程悠的语气就觉的不太对劲,继续追问起来。 “就是那个药啊……”程悠隐有尴尬应道。 “那个药到底是什么药?”顾屿江直觉已经猜测到了程悠口中的药是专治不可描述方面的药,抓狂地问道。 “就是会帮助那个……持.久点……什么一.夜.七.次的药……”既然被他这么咄咄追问着,程悠咬咬牙就说出口了。 “一夜七次……”轰得一下,顾屿江觉得自己大脑都不够用了,“我哪里吃过这种药!”他脸色瞬间铁青下来,没好气地应道。 “你、你之前电视柜下面不是放了好几瓶吗?” “我压根没有买过你说的这种药!我见都没见过!”顾屿江深吸了口气,不至于让他自己看上去像是恼羞成怒了似的。 然而在程悠的眼里,他的反应已然是气急败坏了…… “屿江,其实那方面有点问题很正常的。我查了很多资料,说只要克服心理障碍,就会好起来的。”程悠信誓旦旦地安慰起来。 “我再和你强调下,我的身体没毛病!”顾屿江多看一眼程悠坚定的小眼神,愈发抓狂的无语凝噎。 “哦,我知道的,你身体好着呢。”程悠察觉到他隐怒未发的郁卒,贴心安慰起来。可是她越是这样好声好气的安慰他,顾屿江就越是堵心得厉害。 他都不知道她怎么会冒出这么神奇的念头。 “那你把这个药给我拿来看下!”他略一思索后颐指气使的要求起来。。 “你自己不是知道的么……”程悠弱弱还嘴,一抬头看到顾屿江铁青的脸色,她只得毫无骨气的走到电视柜下面,拿了迷你瓶装的壮.阳药在手上,弱弱递到顾屿江面前,一边还嗫嚅着解释起来,“我怎么感觉你吃的这药包装看起来不怎么正规,应该不是中成药吧……” “这是什么药?”顾屿江乍一看包装陌生的很,接过去后看了不到几秒,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要狂跳起来,下一秒他沉着脸色问道,“这药你哪里找过来的?” “就是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啊……”程悠听出顾屿江的语气已经在抓狂边缘了,弱弱接上。 “不管你信不信,我压根没有买过这药。我也不知道这药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药,我身体好着,用不着吃这药!”顾屿江一言难尽地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到剧烈起伏的地步。 “哦,不吃最好。”程悠感知到顾屿江心情瞬间糟糕的可以,诚惶诚恐应道。她有点后悔自己多事挑起了这么个敏感伤人自尊的话题,“那个,你不再看会书吗?”她只想着提前结束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 “不看了!”顾屿江没好气应道,他话音刚落正好对上程悠暗戳戳打量他的小眼神。 他终于明白了程悠刚才欲言又止的全部内容。 在她的认知里,他多半是身有不可描述的隐疾,正好两人的第一次稀里糊涂的没有太久就结束了。 程悠隐约觉得自己今晚说错话了,看得出来他应该自尊心挺强的。她只想着尽快消失在他眼前,结果她才走出去几步,身后的顾屿江忽然沉声开口,“过来!” “还有什么事?”程悠转身弱弱问道。 “睡觉!” 54.第54章 程悠肝颤地杵在原地, 顾屿江已经过来,随手揽在她的腰侧往主卧走去。程悠又怕自己会错意闹乌龙, 不敢再开口, 硬着头皮和他一起往主卧走去。 等到她躺床上后,顾屿江手一抬就把灯给关了。程悠不太自在地翻了个身, 顾屿江已经翻身上来, 还有一只手从她睡衣下摆探上来。即便是在黑夜中, 程悠也察觉得到顾屿江铁青的脸色。 早知道她就不当面提这事了, 弄得现在这样尴尬,程悠不无后悔。 顾屿江的掌心才刚游离到她的腹部那里就停搁了下来。 也许是意兴阑珊,也许是别的原因。 可是他并没有及时抽回掌心。 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呆。 她觉得他多半是在纠结。 “那个……屿江, 你不用勉强,真的不要紧的……”程悠觉得自己今晚无心的这个话题多半伤到顾屿江的自尊了,底气不足地安慰起来。 “勉强?”顾屿江郁卒地重复了一遍程悠的说辞,本来只是停搁在她小腹上的手心直接不客气地往她的丰。盈处探去。 养了这么久, 她先前微创手术的伤口已经好得八九不离十了。他摩挲过去他自己亲手帮她重新缝针的区域, 手感恢复的还算对得起他的缝工。 顾屿江的手心才轻轻摩挲了下,程悠就克制不住地战, 栗起来。她不好意思在顾屿江面前发出声响,伸手想要把顾屿江的手心给挪走。 顾屿江倒是没等她伸手去挪, 他自己的掌心直接向下去褪她的睡裤, 仿佛是为了让她安心, 他一边褪她睡裤一边安抚起来, “我待会尽量轻点。”男人沾了情.欲的嗓音暗哑, 落在耳边,倒是有种别样的温柔。 “哦。”既然他没吃药都想着努力一把,应该是克服了很大的心理障碍,程悠紧张归紧张,还是顺从地吱了一声。 第一次时顾屿江也没经验,凭着直觉就硬生生捣.腾进去了。程悠没有喊痛也没有阻止他胡来,只不过事后他意识到后背上被她挠破皮了,不用想都知道她那个时候应该疼得挺难熬的。 多半是第一次的糟糕经历,他稍一抵..进,程悠就紧张的浑身僵硬,他本来就在她上方,连她因为紧张过度起伏的胸膛和急促的吐息都察觉的一清二楚。 “放轻松。”他压制住自己的汹涌欲.望,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如果在平时,顾屿江的引导应该很会奏效。只是对于眼前的程悠反倒事与愿违。 顾屿江才把她身上的衣物褪下一点就开始..他的..才刚抵入一点,她就难受的浑身不在状态。 是干疼。 很干,很疼。 高.昂的….带给她的只有痛觉和不适,程悠本来还信誓旦旦想帮顾屿江一起克服这方面障碍的热情都化为乌有。 她甚至不合时宜的想当逃兵。 程悠忽然怀疑自己的反应会不会是性冷淡的征兆…… 性功能障碍遇上性冷淡,自己和顾屿江还真是绝配。 她虽然没有明显出声抵触,顾屿江也察觉得到程悠的状态。 急于想要一雪前耻的顾屿江不想让程悠再留下不愉快的经历,他这回倒是周全多了。顾屿江动手帮她的睡裤和内裤全都褪去后,转而伸手往她的..处探去,他的指腹刚刚..一点,程悠整个人更是僵硬的笔直起来,双腿无意识地夹紧顾屿江的手心。 顾屿江觉得自己像是在对着块木头不.轨,木头都比程悠自在点,至少木头不会含蓄的反抗。得亏他适应能力强,不嫌弃木头似的程悠。 “悠悠——”他轻念她的名字,帮她克服紧张的心态,指腹并不急着继续深入,转为轻揉.慢.捻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神操作……难不成顾屿江那方面不行,转而想改成用手来解决……在她的认知里,只有男的能靠手.撸解决,程悠都觉得顾屿江刷新了自己的世界观。她心里又是羞愤又是恼怒,只是碍于顾屿江似乎还挺投入的,她抵触归抵触,还是没有出声制止起来。 “别紧张……”顾屿江察觉到程悠已经隐有不耐,轻声安抚了一句。还有一只手则是握住她的丰.盈不轻不重的揉捏了一把,程悠果然被他带的重新战.栗起来,察觉到她比之前放松了一点,顾屿江的指腹接着抵.入,在她的..不紧不慢地研磨起来。 那种全新的体验,他指腹并没有他的..那么粗.硬巨大,先前突然狂涌上来的不适感都减缓不少。程悠克制不住的哆嗦起来,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软,意识也在发昏。随着他的指腹继续探入,程悠忍不住张开臂膀环在他的后背上。 情深意动。 她应该不会是个性冷淡,程悠放心不少。 顾屿江的指腹不怀好意地翻搅了下,程悠整个人都猛地哆嗦了下,紧接着有股暖流涌了出来。他闷声笑了一下,这才抽手回来,翻身上来把他自己压抑许久的..抵了过来。他的..才刚抵到她的..,程悠忽然开口说道,“屿江,等、等下……” 她这煞风景的一开口,立马打破一室的旖旎暗涌。 “怎么了?”顾屿江直觉程悠没有什么好事,压下一肚子的闷火,咬牙问出口。 “我好像抽筋了,小腿——越来越严重了。”程悠诚惶诚恐开口,说时挣扎着想从顾屿江身下挣脱出来。 “抽筋?”顾屿江近乎是咬着牙重复了一遍,他一言难尽地深吸了口气,不过为了顾及她的感受,还是咬咬牙翻身下来,程悠脱离他的限制行动自由后,果然立马起来赤脚落地连着走了好多步。 “好点了吗?”顾屿江哑着嗓子问道,他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里阴影面积了。 “嗯,应该好点了。”程悠也知道自己这事办的不厚道,弱弱应道。她说完后就很有自知之明的准备上床躺回去,顾屿江倒是直接在她面前蹲下来,动手去按摩她的小腿。 他可不希望待会再出任何状况了。 “现在没事了吧?”帮她推拿了一小会后他再次确认。 “嗯。”程悠点点头。 等到两人重新回到刚才的状态时,顾屿江生怕还会出点什么意外,这会有点急不可耐直奔主题,结果他刚..,发现又很难进去了。刚才那么长的前.戏都白弄了…… “屿江?”程悠知道自己的表现差强人意,不过这种事不是立正稍息那种模式化按照规定完成就可以的了,她也不想这个时候出声扫兴,只是有心使不上力。看来,回去私下有空还是去下载点不可描述的资源长长见识吧。 “又怎么了???”顾屿江已经有点气急败坏了。 “我、我尿急……” 顾屿江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他要是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关键时刻下车,铁定要憋出毛病来了。 趁着程悠去洗手间的时候,他直接起来去次卧那边自己动手。。起来。 程悠大概是专门来治他的! 程悠嘘嘘完毕后回来,主卧都不见顾屿江的人影。她又出来兜了一圈,察觉到隔壁次卧的房门不知何时关了上去。 程悠狐疑敲门,许久过后顾屿江才开门出来。 “挺晚了,睡觉!”顾屿江咬牙开口。 程悠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顾屿江了,她明明说了别勉强的,是他自己非得要打肿脸冲胖子,临到头反倒使脸色给自己看。 男人心海底针。 看在他心情郁闷的份上她就大度的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本来就已经很晚了,顾屿江说了睡觉后程悠这会心定下来,翻了几个身后很快就睡过去了。 顾屿江听着身侧规律轻匀的呼吸声,他郁卒的翻了个身,程悠的吐息声都扰得他无法入眠,顾屿江想到这里,特意尽量远离程悠的区域范围。下次他再也不给自己找罪受了! 程悠还没有睡沉,迷糊中听到闷实的一声。职业原因,她们以前在体训时半夜听到哨声什么的动静,几分钟内就要着装集合完毕,程悠刚听到点声响嗖得一下端坐起来,虽然意识还没怎么清醒过来,反应先早于意识了,夜色幢幢中就见着一个人影爬回到床上。 “屿江?”程悠狐疑的喊了一句。 “在。”顾屿江晦气地爬回到床上。他今晚要是不把这事办成功,他就不叫顾屿江! “哦。”程悠困得厉害,应了一声后就又瘫倒下去睡过去了。她还没睡熟,迷迷糊糊中察觉到不对劲,程悠立马醒了过来,戒备问道,“屿江?” “嗯。”顾屿江嘴上应着,没一会就重新抵到她的。。 果然还是老样子,程悠瞬间紧张回去。顾屿江重新落吻下来,他从她额头一路下移,没多久就吻到她的锁骨往下。被沿口被他掀开一道大口子,有冷意灌进来,她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紧接着察觉到顾屿江要继续往下吻过来。 “屿江,没事的,不用勉强,我能理解的。”程悠及时伸手拦住了他,顺便好声好气地安慰起来。 “理解?你理解什么?理解我不行???”顾屿江话音刚落,下一秒他忽然含住她的..,哄得一下,程悠浑身都炸开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顾屿江咬咬牙就..了.. 55.第55章 不同于第一次的稀里糊涂, 程悠这一次是在意识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和顾屿江坦诚相见,她甚至能无比敏感的感受到顾屿江在一寸寸的抵入进来。 她想要去容纳他, 用尽她全部的力量。 他的。。才进去一半就卡顿在那里, 程悠不好意思一把将他拉下来,唯有发紧地拽着床单。顾屿江也紧张地吞咽了下, 内心无一不在狂嚣着随心所欲, 然而理智又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会不会伤到程悠, 他开口喊了她一声, “悠悠?” “嗯——我还好……”程悠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反倒出口安慰起来。 虽然..处被..侵入的感觉只有难受,不过她想着反正顾屿江这方面本来就有难以启齿的隐疾, 应该很快就会了事的,咬咬牙就过去了。 她这样应了一句,顾屿江这才狠狠心继续….。 两人身上都沁出不少细密的汗珠,顾屿江总觉得和程悠的肌肤相贴处, 像是在绸缎上打滑着似的, 有点像梦境里,没有踩在实处, 潜意识里担心着下一秒就会从梦境里醒了过来。 可是又还是贪恋这一刻的温香软玉。 他舒坦地嗓间发出一点暗哑的声响,开始摸索着…起来。 被他滚烫的..翻搅着, 有痛觉传来, 可是那点痛觉又像是在心上种下独属于他的烙印, 鲜活的像是永远都会铭记这一刻的身心交融。 他是她的。 程悠原本紧拽着床单的胳膊不知何时张开环在他的后背上, 随着他有规律的…摆动着。因为她这不知不觉的配合, 两人的..更加契合的毫无缝隙。 她愿意和他一起沉沦在这令人发昏的梦境里。 “悠悠……”他也是头一回尝到…的甜头,一边有规律的…着,一边在她耳边念她的名字,没多久重新从她的樱唇上面落吻下来。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比程悠要好很多,几次接吻下来他的吻技就已经大有长进。他的..一边卖力..着,不不忘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起来。他自己动情地索取着,毕竟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原本单手撑在她肩侧上方的臂膀逐渐弯了下来,他支撑的臂力一失,他身上的大半体重就压在了程悠的身上,虽然他自己刻意的避开了她胸口上面的刀伤位置,没多久程悠还是被他压制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本来以为再坚持下,再坚持一会顾屿江应该就会差不多可以收场了。 没想到顾屿江没完没了的,而且看他状态好的不可思议。随着他新一波的大力…后,程悠明显喘息得厉害,只得弱弱出声,“屿江,你不累吗?” “还行。”顾屿江闷笑一声,说时又特意深撞了一下,程悠闷哼出声,看他不太可能会中场休息,她只得煞风景的开口,“我——伤口好像有点疼。” “怎么不早说?”顾屿江闻言及时从她..退了出来,开灯去看她的术后伤口,倒是没有看出她伤处的异样,反倒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乱七八糟的痕迹,他印象里自己已经很控制着手劲了,没想到还是手重了点。 程悠一直在出汗,两颊潮.红,顾屿江猜她不太喜欢这样黏糊糊的重新入睡,开口征询她的意见,“先去洗个澡?” “嗯。”程悠点点头,坐起来胡乱披上衣服往浴室走去。没想到顾屿江也跟着过来,程悠看了下他依旧....的某处,心头莫名紧张。 果然到浴室后,顾屿江就去把浴缸里放好温水。程悠有点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依旧杵在那里。 顾屿江探了下水温觉得差不多了,他重新起身动手帮程悠身上虚虚披着的衣服剥掉,“水里会舒服点。”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她秒懂他的意思,不过居然也没有拒绝。 程悠晕乎乎的和他一起坐进浴缸,本来宽敞的浴缸因为两人都坐进来,水面立马涨到了最高点。顾屿江和程悠对面而坐,程悠没他脸皮厚,总觉得他又想出什么新花样,脸色都已经涨红到脖颈上了,在日光灯下面看上去有层淡淡的粉色。 顾屿江没一会把她抱坐到他自己身上,循循善诱地教程悠坐下来。 随着他开始有规律的..,本来就到最高点的水面跟着晃荡出来。程悠羞怯的整个脑袋都埋在他的肩处,完全由着他的节奏..着。 因为被温水晃荡着,果然减少了…的不适感。 程悠没想到他换个战场同样精力充沛地不像话,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的腰部都不太受得了。她深呼吸了下,还是重新开口,“屿江,我伤口还是有点疼……” “哦。”顾屿江自责地应了一声,倒是见好就收不再恋战了。 等到两人重新躺回到床上,天际边都已经隐隐发亮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他平生第一回理解地入木三分。 程悠身体还是偏虚,先前被他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洗了个热水澡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顾屿江侧身过来,忽然靠近轻啄了下她光洁的额头,之后就揽着她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程悠醒来时顾屿江已经起来了。她觉得四肢百骸都酸麻的可以,翻了个身后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没想到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程悠嗖得一下坐起来穿衣,赤脚落地时才发现..处难以描述的胀痛着,昨晚的画面紧跟着回放起来。她脸上蹭得一下就如火如荼起来。 “醒了?”门口处传来顾屿江的声音,他刚做好早餐过来看程悠,没想到她已经醒了过来。不同于程悠的尴尬,顾屿江今天扬眉吐气地精神奕奕。 “嗯。”程悠应了一声想去浴室,察觉到顾屿江在门口处,她尽量无事人似的下地走路过去。 等到她洗漱好后出来时,顾屿江已经帮她拿好碗筷了。 这样斯文衣冠楚楚的顾屿江,和昨晚的他简直是天差地别。 衣冠禽兽。 程悠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词,用到顾屿江身上还真是贴切的很。程悠在心里暗戳戳地腹谤起来。 “伤口有好点了吗?”顾屿江忽然开口问道。 “啊?”程悠刚才想得太出神了,完全没听到顾屿江在说什么,茫然问道。 “伤口好点了吗?”顾屿江重新问道。 “哦,没事了。”程悠轻飘飘地应了一句。 “那就好。”顾屿江显然舒了口气,说时又给她挪了碗阿胶粥过来,“多吃点,补补身子。” 补补身子?程悠一想到昨晚的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多看一眼顾屿江带有笑意的眸梢,总觉得自己是被养肥待宰的小肥羊似的,程悠脑瓜子突然灵光了一下,皱眉开口,“伤口里面好像有点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压到的缘故。”她说时特意抬手轻轻按压了下。 “反正不急,你再安心多养点时日好了。”顾屿江先前看过程悠的伤口,复原的挺不错的,他印象里自己昨晚应该不太可能有压到过她的伤处,其实对程悠的说辞略有狐疑,不过一切还是以程悠的身体为重。 吃好早餐后,顾屿江无比自觉地把程悠送回到单位上班。 一连数日,晚上回来后顾屿江都很自觉的没有提出非分要求。 好不容易忍了个把月,顾屿江琢磨着程悠术后的伤处肯定没有大碍了,晚上回去后刚洗漱好,他就毛手毛脚起来。 “伤口还疼着,万一没养好落下后遗症就不好了。”程悠总觉得顾屿江那方面的需求有点如狼似虎的迹象,难不成是他这么多年来的隐疾突然间不药而愈了,先前被压抑了这么长时间陡然间恢复正常肯定才会格外亢奋,她可不想赶在他的新鲜劲上羊入虎口,程悠说时特意微皱了下眉梢。 “还疼?明天要不要去医院里拍个片?”顾屿江亲自检查过程悠的伤处,是他自己亲自缝合的,先前调理期也算到位,恢复期不可能慢到这种程度,他有点怀疑程悠的说辞了。 “拍片就不用了,平时不会疼的,就是偶尔晃动碰到的话里面会有点疼。”顾屿江毕竟是这方面的专家,程悠心虚地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你自己说的嘛,半年内都要避免剧烈运动的……” 顾屿江本来想说他可以控制下尽量不剧烈,不过想想还是安全第一,干脆很有先见之明的跑到隔壁间睡去了,免得给自己找罪受。 顾屿江前脚一走,程悠神清气爽地在大床上翻了好几个滚。 没想到他这么好忽悠,同样的借口都可以屡试不爽…… 第二天程悠单位组织团队活动,程悠她们大队和中队开展业余技能比赛。程悠以前读书时乒乓球还算拿手,她顺理成章地当了大队的种子选手。 两边观战同事的呐喊声此起彼伏着,程悠自从受伤以来,还是头一回活络身手。为了尽量打好,她把外套都脱了,全力以赴。 三局两胜,连着两局都是程悠完胜。 第三局开打时,程悠正准备发球,忽然在旁边的围观者里看到个熟悉的身影,视线交汇,本来脸色铁青的顾屿江忽然朝她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程悠吓得差点连球拍都没拿稳,草草打完第三局,程悠毫无疑问地完胜对方。随着下一个项目开始,程悠本来还想及时遁走,顾屿江已经走了过来。他对程悠口中的伤口发疼困惑不已,又担心她平时上班做些超负荷的工作,趁着今天调休专程过来看她,就见着她容光焕发地做着热身运动。 “乒乓球都打上了,看上去臂力不错,伤口不疼了?”某人皮笑肉不笑开口问道。 56.56章 “里面还是有点疼的, 不过这是团队活动嘛,队员都要积极参加的。”程悠看到顾屿江凉飕飕的笑脸, 心头咯噔了下, 弱弱开口时还有模有样地按了下她自己的胸口。 “积极参加?他们怎么都不参加?”顾屿江冷眼暼了一眼边上围观呐喊的同事,故作不知问道。 程悠无言以对。 “程悠, 过来领奖了!”不远处有人喊了程悠一声, 说是领奖其实只是去领一枚小红旗而已。程悠看了下面前阴晴不定的顾屿江, 依旧讪讪站在他旁边干陪着。 “赶紧去领奖, 没想到你乒乓球打得这么好。”顾屿江忽然凑过来,在她耳边不咸不淡地夸赞了一句。 “哪有,不是我打得好, 是他们都太烂了。”程悠很有自知之明的摇手推却起来。 “别谦虚,有机会我也和你好好切磋一下。扣杀扣得这么好,而且还连扣五板,臂力不错嘛。”顾屿江说时轻轻碰触了下离程悠伤口更近一些的右臂, 继续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赶紧去领奖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他越是这样好声好气, 程悠越是听得七上八下。同事继续在不远处催促起来,程悠只得硬着头皮小跑过去领奖, 站在程悠旁边的二等奖和三等得主都是中队的年轻小伙子, 对于他们拿到这种小红旗就开心得兴高采烈, 这种活动就是让大家伙图个乐呵, 就程悠一脸苦哈哈的站在那里, 视线偶尔带到围观群众里面顾屿江颇有深意的笑容,程悠愈发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程悠本来想着潦草领下小红旗赶紧溜之大吉,没想到主持活动的指导员为了活跃气氛,居然非得让程悠发表下获奖赶言。程悠连连摇手推辞起来,指导员以为程悠是害羞不好意思发言,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开口,“你们都要像小程学习,前阵子受伤休养了两个月,刚回到岗位上就严格要求自己,体能的神速恢复进展大家伙都是有目共睹的。小程一个女孩子都能严于律己到这种地步,咱们男同胞更是要奋发图强,不能丢了男同胞的脸!” 指导员本来就是负责思想工作的,一说到理论都是一套一套的,程悠看到观众席下面的顾屿江的笑意越来越深,她觉得今天自己大概是命犯太岁了…… 今天没有别的安排,比赛结束后就下班了,大家伙各自散去后顾屿江就走了过来,他饶有兴致的看了下程悠手上轻飘飘的小红旗,话里带话开口,“你这伤口还疼着,我来帮你拿吧?” “不重的,我自己拿着好了。对了,明天一早我们单位有特殊任务,今晚我还是住宿舍吧?”程悠灵机一动胡乱编了个借口。 “什么特殊任务?”顾屿江煞有其事地问道。 “额……不能随便泄密。”程悠脑子转得快,飞快应道。 “有多早?”顾屿江没有追问她口中的机密,转而一脸认真问道,看样子是在思考程悠的提议。 “大概早上四五点钟吧,这么早我还是住宿舍里好了。” “正好,我明天也要这个时候出门,顺路先送你到单位,你放一百个心吧。” 程悠:…… 晚上开车回去的时候,路过一家超市时,顾屿江忽然靠边停车开口说道,“我去买点东西。” “哦。”程悠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顾屿江停车后直接去超市里面,他没多久就出来了,手上的塑料袋里似乎放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程悠还在担心晚上回去要被他收拾,也没心思去问他到底买了什么东西。 等到晚上吃饭时,程悠想得入神,无意识地吃着白米饭,顾屿江忽然给她夹了一筷红烧肉过来,身心愉悦地提醒起来,“多吃点,好好补下。” 听得程悠更加坐立不安起来。 好不容易吃好晚饭,等到顾屿江进去浴室里洗漱,程悠心头发毛得厉害,她在客厅里兜了好几圈,重新坐到沙发上,忽然留意到顾屿江随手放在沙发前面矮几上的塑料袋。程悠闲得发慌没事干,好奇的把塑料袋口解开。 下一秒,程悠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塑料袋里是满满当当的各种计生用品,一溜都是大号的。程悠多看一眼,就莫名觉得菊花一紧。 这么多盒,几时能用完……程悠欲哭无泪地把塑料袋口系回去,度日如秒的坐在那里苦思冥想。 顾屿江没多久就洗好了,他神清气爽地出来喊程悠进去洗,“洗快点。”擦身而过的时候,某人特意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用意不言而喻。 程悠一想到塑料袋里满当当的计生用品,多看一眼满面春风的某人就双腿发软起来。她进去浴室后,心事重重的冲澡起来。 有了!程悠突然灵光一闪,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程悠洗好澡后,把浴室门开了道门缝,对坐在客厅里的顾屿江开口,“帮我把床头柜上的卫生棉拿下过来。” “你半个月前不是刚来过吗?”顾屿江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平时不太准的。”程悠看到顾屿江便秘似的表情,心里幸灾乐祸的很,不过面上还是无事人似的应道。 “哦……”某人闷闷应了一声,没多久后一脸郁卒地给程悠拿了过来。 等到程悠洗好澡出来,顾屿江已经给她泡好红糖姜茶,略有担心地提醒起来,“以后记得经期尽量少洗头,先喝点。” “哦。”程悠没想到他还大动干戈的去泡红糖姜茶,鸭梨山大的接过来喝了半碗下去。 晚上顾屿江果然安分守己的和程悠分房而睡。 第二天出门时看到程悠衣着单薄,顾屿江非得让她再换件厚实点的外套,“避免受寒,都不知道你以前都怎么过来的,一把年纪了这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顾屿江破天荒唠叨起来。 程悠只得汗颜地点点头,被顾屿江这样无微不至的叮嘱着,她反倒开始后悔自己昨晚的小聪明了。 等到傍晚下班后,顾屿江例行在程悠单位门口等她。 程悠刚坐进副驾,医务室的小黄也刚出来,看到程悠过来搭讪了一句,“明天周末游泳去不?” “她不方便,你自己去吧。”顾屿江代为应答。 “哪里不方便了?”小黄一脸狐疑。 “那个,你懂的。”程悠捉急地朝小黄使脸色。 “就你那大姨妈准的跟什么似的,半个月前不是刚来过么?犯懒不想去就直说好啦,本来还想给你看下我新买的泳衣套装,那下次再说吧。”小黄大大咧咧地说完后就骑着电瓶车走了,留下车里的程悠无语凝噎。 顾屿江足足愣了好几秒,之后就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回去后,顾屿江还是一直沉着脸色。 程悠察觉到他的低气压,看他要去洗漱,她狗腿的主动帮顾屿江拿好换穿衣物。顾屿江依旧绷着脸色,程悠坐在外面,度秒如年。 两人正式确认关系以来,顾屿江还是第一次这样冠冕堂皇地给她脸色看。 难不成这种事骗他真的很过分吗? 程悠有点风中凌乱了。 随着浴室开门声响传来,程悠讪讪起来想去搭讪几句,没想到顾屿江洗漱后出来顾自往主卧走去,脸色依旧铁青着,完全把在客厅的程悠当成空气。 程悠尴尬地杵在原地,一小会后才心情复杂地去洗澡了。 等她洗漱好以后,程悠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决定主动去承认错误。 没想到主卧的灯都关了。顾屿江很少会这么早睡,借着外面客厅透进来的那点光亮,程悠走到床沿边坐下,轻轻喊了一句,“屿江?” “什么事?”声音里明显带着疏离,顾屿江应完后还翻了个身,背对着程悠。她自然看不到他在夜色里浮上来的笑意。 “那个……是我不对。我就是看到你昨天买了那么多盒避.孕.套回来有点慌而已。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为了让顾屿江感受到她道歉的诚意,程悠说时侧躺到他后面,凑到他耳边可怜巴巴的问道。 “我哪里生气了。”某人这才平躺回来,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不冷不热地应道。 “没生气就最好。”程悠总觉得顾屿江其实还是在生着无名火气,弱弱开口。 “我这种不行到要靠吃药的哪有资格生气?”顾屿江皮笑肉不笑地自我调侃起来。 程悠听得都要肝颤了,她直觉觉得顾屿江不是一般的生气。程悠纠结了好一会,想想还是主动凑过去去亲他。 这样....的姿势还是头一遭,她生涩的去褪他的衣物,手心才刚碰触到顾屿江腹部下面硬实的人鱼线,本来就已经憋了很久的顾屿江单手一撑直接把程悠压回到了身下。 程悠的一双手都局促地无处安放。 估计是知道她身体没有大碍,某人这次自在多了。 “伤口还要养多久?”才刚进去一点,某人问话时特意使坏地…..,程悠觉得自己的脚尖都紧绷起来。 “已经好了。”程悠毫无骨气地讨饶起来。 某人手心握着她的…,趁着她因为怕痒战栗的时候,毫不心软的继续…进去。程悠忍不住发出闷哼声,她觉得顾屿江的..都快..到她的….深处了,“大哥,我错了……”程悠的指甲发狠地嵌在顾屿江的后背上,连连讨饶起来。 57.第57章 “有吗?”顾屿江一脸无辜, 说时又猛得… “我真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这样了。”程悠一边被他的大力…弄得无暇分.身, 一边还得主动承认错误, 忙得够呛。 “这样是哪样?”某人故作不知问道。 “就、就是那个……”程悠还没说完,随着某人新的一波…., 她双手发紧的掐在顾屿江的后背上, 欲哭无泪, “大哥, 我真错了,我以后都不敢了。” “是吗?可是我没怎么感受到你的诚意。”顾屿江听出程悠的心思,努力憋住笑意, 特意板着脸色开口,说完后毫无预兆的翻身退了出来。 程悠本来还为漫漫长夜愁苦不已,顾屿江忽然把她晾在一边,反倒又把她心头弄得七上八下的。 诚意…… 难不成她刚才的说辞听上去很浮夸? “屿江?”程悠主动凑到他耳边示好地喊了他一声。 顾屿江还是无动于衷, 双手枕在后脑勺上, 高冷地没出声。 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程悠对自己也挺无语的。顾屿江兴致勃勃的时候她觉得头皮发麻, 结果他堵心地意兴阑珊,她还是同样心神不宁。 程悠刚才就知道他的…还..着, 她知道他还远没有尽兴, 咬咬牙忽然主动翻到他身上..在他腰间。 程悠会这样主动, 顾屿江压根始料未及。 她的..刚压坐在顾屿江的..上, 顾屿江浑身都绷的笔直起来, 一动不敢乱动,唯有声音被..渲染地瞬间暗哑,“下来。”他伸手要把胡作非为的程悠给拉下来,她稍一挪动,他浑身的神经都被调动的高度紧绷起来,短短两个字他近乎是咬牙出口的。 然而落在程悠耳朵里,以为他是恼火起来的症状。 顾屿江伸手要把她拉下来,她抢在他前面忽然匍匐下来。 轰得一下,顾屿江觉得前一刻的所有理智都抛到脑后去了。 程悠不比顾屿江娴熟,不过她越是这样生涩的摸索着,顾屿江越是被她撩.拨的大.火.焚.身。 这场大火虽然是她先点起的,不过没多久顾屿江就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程悠头一回真正见识到顾屿江的体力,也真正体会到衣冠禽兽这个词语的精髓。 大半晚过后,程悠困乏的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扯了点被沿直接睡死过去了。 一觉醒来,程悠无意识的挪动下,全身上下都像是做了高强度体训后开始排酸似的。她略一翻身就疼得倒吸了口冷气,昨晚那些旖旎昏沉的画面全都快速回放起来。 虽然顾屿江昨晚的确是无法无天了点,不过究其源头,还是她自己主动点的这把火。 程悠一想到昨晚自己主动..的画面,又伸手探了探她自己身上,果然光.溜.溜的未着寸缕,程悠羞恼地直接钻入被窝把自己严严实实地捂在里面。 “饿不饿?早餐做好了。”床头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差点把蒙在被窝里的程悠吓得够呛。 程悠等了好一会,直到被窝里明显缺氧起来,她这才贼头贼脑的探出额头朝床头边看了一会。 幸好他已经离开了。 程悠偷偷舒了口气,这才继续掀开被窝,一点点从被窝里钻出来,她忍着…的胀痛,小心翼翼地挪移端坐起来,床尾那边适时响起顾屿江的声音,“先披件外套,小心着凉。”他说时起身把特意拿过来的衣物送到程悠面前。 昨晚餍.足尽兴的他看着春风满面,话音刚落又冲程悠露了个人蓄无害的笑脸。 程悠毫无防备下差点吓得灵魂出窍,她条件反射的双手环在胸前挡着关键位置,某人已经在床沿边坐下,努力憋着闷笑开口,“你的都是我的,有什么好见外的。” 程悠听出他早就已经不计较她之前撒谎的事情了,她一想到昨晚某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其实满腹牢骚,只是没有贼胆吐槽,憋在心里腹膀起来。 等到程悠洗漱吃好早餐后,顾屿江殷勤地帮程悠拎包走在前面。 “我自己拎好了,不重的。”程悠有点扛不住他的殷勤劲,及时回绝。 “节约点体力,关键时刻好用。”顾屿江在她耳边意有所指应道。 程悠秒懂了顾屿江的言外之意。 她现在一看到顾屿江就觉得要双腿发软。 回到单位上班后,程悠果然哈欠连天,精神不振。 到了傍晚,因为参谋长不久要调任他自己的老家那边,他把他自己手上本来管辖的几个重点企业的任务都转交给了程悠。 程悠一一浏览起来,翻阅到东胜集团的资料时,她翻阅的速度不知不觉中无比缓慢起来。 东胜集团是靳安去世前出警的企业之一,那点明火被中队半个小时就扑灭了,几乎没有引起什么财产损失。 也就是在同一天,程悠正好给东胜集团的相应负责人讲解消防验收的条例和标准。回去的时候,她不小心瞥见隔壁办公室里的一幕。 是靳安高中时代的初恋,叫潘珊珊,程悠之前就耳闻过靳安初恋在这家公司出任董事长秘书。她以前完全没放在心上,只是离开的时候凑巧看到潘珊珊拿着毛巾帮靳安擦拭脸上的黑灰汗水。 令她失望的是,靳安没有拒绝。 她像是入了梦魇似的,一步步的往那个开着半扇门的办公室走去,越走越近,她甚至连潘珊珊脸上梨花带雨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靳安讷讷抬手,看样子是准备帮潘珊珊揩下泪水。 然而他的手才抬到一半,程悠就出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暗涌。 靳安有一瞬间的慌乱,也没有多做解释,直接和她一起往楼下走回去。 那时的程悠,远比现在的她要骄傲张扬。 到楼下坐进车内,程悠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她并不介意靳安之前有过前任,她介意的是靳安和潘珊珊视线交汇时的暗涌。 怜香惜玉还是心软动情? 她为靳安主动放弃了系里保研的名额,放弃了同学眼中的大好机遇,转而去报考了冷门的消防岗位,顶着家里的压力在异地领着一份微薄的薪水。 她从来没有料想过这样的场景。 或者说这个征兆在此之前她其实就已经有预感了,尽管两人都在同一个单位,几个月下来她和靳安见面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靳安在躲着她。 回队里的路上,程悠一直板着脸。 靳安那天也反常沉默,快到单位门口时,他忽然提前下车。两人的私事纠葛,他不愿意带到队里被同事瞧见。 等到程悠也下车后,靳安才开口说道,“悠悠,我们——要不冷静下?” 是个冬天,寒风打在脸上像刀割,靳安没有想要和她面对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他开口的是彼此冷静下。 程悠和靳安的恋情从来就没有过所谓的轰轰烈烈,起初她只是觉得靳安心眼实,他对她好,她也就投挑报李,时间越久,她觉得靳安早就已经亲如家人。 她不确定是不是所有的爱情到最后都会归于繁琐,然后在鸡毛蒜皮中一点点消磨掉彼此的真心。 她那天心情莫名糟糕,开口时语气冲得可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靳安避开她的视线,他没有回应。 “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就及时说,我不会勉强你的。”程悠说完后转身往里面走去。 “悠悠?”靳安欲言又止,伸手想要拉住她。 “放开!”程悠猛得甩开他,力道大的靳安脚步都有些踉跄。 “你有权利也有自由喜欢任何一个人,不过你要是瞒着我和初恋旧情复燃,我会看不起你!”程悠语气生冷地冲他撂下一句。 “你也不是第一天看不起我,我知道我家里条件差,你从来就没有在心里看起过我!”靳安那天头一回朝她大声吼道。 程悠觉得他不可理喻,转身就想继续往里面走去,直到侧边上的林荫道里忽然有声音响起,“靳安?” “姐,你怎么过来了?”靳安这才看到绿化带边上的靳萍,声音已经轻了回去。 “家里新收了红薯,给你拎了点过来,我回去了。”靳萍估计在这里等了挺久的,她递了沉甸甸的一袋红薯过来,没有过问两人争执的前因后果,就明显维护开口,“我弟平时工作辛苦着,你别在鸡蛋里挑骨头。你这么不讲道理,要是害得我弟救火时分心了怎么办?”靳安是他们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在靳萍的眼里,她的弟弟完美的没有任何缺点。 程悠那时正在气头上,靳萍的一番话不啻于火上浇油。她没有解释一句冷笑了一声就回宿舍了,她洗漱到半途,外面忽然传来紧急集合声。 附近一家生产鞭炮的企业发生特大火灾,灾情迅猛,全体人员都要紧急赶往事故点。 程悠顾不得擦干点,直接换好着装出门。 火势汹涌,程悠赶到的时候,靳安已经指挥一号班车的得力人员铺好水带,往大火最猖狂的厂区冲去。 现场时不时能听到被紧急疏散员工的受惊尖叫声,混合着紧密响起的爆炸声,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和她争执过的缘故,靳安那时似乎有点不在状态。 程悠虽然之前有满腹不快,看到靳安自己带头往火海里冲去,她早就把前一刻的不快抛到脑后去了,唯一的一次擦肩而过时和他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她没想到的是这会是他们之间说得最后一句。 明明那天全部人都出来了,只有平日身手体能乃至反应速度和自救技能全都最佳的靳安被困在火海里没有及时脱身。 她那时不应该和他争执害他分心的。 更不应该踩到他的痛点。 程悠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经放下这些陈年旧事了,眼下才翻阅到东胜集团的资料时,她就觉得胸口发闷起来。 手机在响,是顾屿江打过来的。 这个点,估计顾屿江已经开到了单位门口等着她。 程悠心情低落的可以,破天荒按掉了顾屿江的电话。 她欠靳安一条命。 58.第58章 程悠按了下胀疼的太阳穴, 这会已经是下班时间,她收拾了下资料准备回寝室, 刚走到一楼那里, 就看到宋铭在组织队员紧急上车出发。 程悠知道最近难得任务轻松点,一班车的两位战斗员休年假去了, 宋铭安排的是2班车的人员出去。 “哪边起火了?”程悠问了一句。 “城东待拆迁的城中村起火, 估计是群租房里的租客引起的火灾。”宋铭说时已经利索坐进副驾。 “哦, 你们先出发, 我回办公室拿下相机,随后就到。”突然接到警情,程悠前一刻的杂念全都抛到脑后去了。她说完后直接转身往楼梯那边狂奔回去。 顾屿江开到程悠单位前面停好车给她打电话, 没想到程悠直接按了他的电话。估计她手上还有要紧的事情在忙,顾屿江坐在车里安心等她。 没等上多久他就看到消防车鸣笛开了出来,估计都没等上几分钟,程悠平常开的那辆车子也开了出来。 怪不得没空接自己电话, 原来是有警情。顾屿江知道程悠身上的伤口养的差不多了, 不过毕竟动过手术,要是关键场合使大力的话, 还是有可能会牵扯到伤口里面新愈合的地方。他不太放心,想想还是直接开车跟了过去。 这个点路上一如既往地堵, 出事点其实离程悠单位不算太远, 不过还是足足开了半个小时才到起火点。 是城中村里的一处农民房着火了, 进去的道路偏狭窄, 看样子平时也只能一辆车单向通过, 但是偏偏乱停着好多辆车,消防车压根开不进去,在最外面的巷子口就停了下来。 出事点的房子在快靠近巷子的尽头,宋铭他们带过来的云梯没办法投入使用,只能跑过去先把被困人员救出来再说。 快开到出事点的路段,顾屿江和程悠差开一个红绿灯,偏偏前面有两辆私家车的车主因为轻微刮蹭起了口角停下来理论,顾屿江就比程悠慢了一小会。 程悠赶到的时候,宋铭他们正在用工具徒手去撬一楼外面的防盗门,户主是对四五十左右的中年夫妻,刚从外面散步回来逃过一劫,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过度,这会居然连钥匙都找不到。火势最凶猛的是一楼的中间房间,听户主说是闲置的空屋,用于堆放租客的杂物,伴随着大火上窜,最右边的房间里却是有滚滚浓烟冒出来。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口已经被火势堵住了逃生出路。 住在最高层五楼的一位租客被楼下的大火吓得六神无主,在窗口边探出身来想要跳楼逃生,被外面的宋铭及时大声呵住。 砰得一声巨响,最外面的防盗门被成功撬开,宋铭询问了下户主得知从二楼开始,每层都被隔成5个单间,起码住着二十几号人,据户主说二层有3个房间都住着上班族,这个点很有可能还在路上没回来,后间朝北的两个房间租着一对外来务工人员,夫妻白天上班去了,男方父母在家里帮着带孩子,二楼离一楼最近,被火势影响最严重。宋铭生怕老人家和孩子还困在里面,喊了两个队员直接冲进了火光冲天的楼道口。 剩下的几个队员拿着灭火器迅速灭火起来。随着一楼外围的火势被阻断的微弱一些,两个年轻的队员继续往最右侧传来浓烟的房间跑去。程悠看了下浓烟,总觉得有点蹊跷,她走到户主前面问道,“右边房间平时都放着什么?” “我想想看——应该、都是租客乱堆的杂物。”男户主看了下程悠微沉的脸色,嗫嚅应道。 “杂物到底是什么?有没有电动车或者煤气罐之类的危险东西?”程悠听出户主含糊其辞,心急如焚追问起来,语气不知不觉间凛冽的可以。 户主避开她咄咄逼人的视线,小声应道,“没有的。” 随着最前面的那位队员拿着灭火器继续往最右边的房间靠近,里面继续有大团浓烟蔓延出来,可视条件极差。程悠几个月前刚整理过电动车充电引起出事的专题案例,她总觉得空气里弥漫的烟雾有点刺鼻恶心,她及时喊住那位年轻的消防员,示意他把脑袋上的探照灯帽子脱下来递给她,她准备先进去看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宋铭不在,2号班车里剩下的这几个都是只出过几次实战的新兵,程悠不放心他们。 程悠刚带好帽子准备往浓烟的房间跑去,身后凌空伸过来有力的胳膊拉住了她。 是刚赶到的顾屿江。 程悠回头看了他一眼,毫不犹疑地抽手,“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她知道顾屿江在担心什么。 “程姐,我去探路吧。”另一位脑袋上还带着探照灯帽子的队员开口,声音稚嫩,顶多二十初头。 “我去看下。”旁边的火苗依旧一波接一波的蹿出来,顾屿江要抢在程悠前面跑过去查看情况。 “你都没穿作战服,没时间换了我去看下再说。”程悠一口回绝。 顾屿江又看了眼旁边杵着的战士脸上稚气未脱,想想还是松手。 程悠穿过黑色浓烟地带,一阵风似的跑到最右间,才到门口边迎面就袭来高温,灼烫的一秒都呆不下去,她咬牙硬忍着,刚跑到黑乎乎的屋里面,被浓烟掩盖着,脑袋上方的探照灯都无济于事,她鼻翼间忽然嗅到更加刺鼻的气味。 是剧毒硫化氢的气味,怪不得会有那么多黑烟冒出来。 程悠心头一沉,转身就往外面狂奔出来,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命令起来,“电动车就要爆炸了,全都往外面撤退!” 她刚从屋里跑出来,身后就传来了刺耳的爆炸声,鼓膜都被震的传来尖锐的干扰声。顾屿江下意识地往程悠方向扑过去,随着强大的气浪掀过来,他也被影响地踉跄起来,情急中只拽到程悠的一侧胳膊而已。 巨响过后,顾屿江先起身去拍程悠身上的尘灰,“没事吧?”顾屿江听到自己的声音发抖的厉害。 “宋队他们出来了吗?”程悠听力刚恢复正常就焦灼的追问旁边的队友起来。 “出来了。”同事后怕地应道。宋铭和身后的两位队员已经背着老人家出来,还有个队员手上抱着毫无知觉的小孩子,宋铭背上的老大爷和小孩子都已经陷入昏迷,他大步把老人家往外面背去,顾屿江带到后,言简意赅地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我去外面看下。” 顾屿江离开后不久,本来想去控制右侧浓烟房间的队员集中精力去把楼道口上的火势控制住,还有两位队员火速奔往楼上逐个房间检查有没有被困人员在里面。 不到几分钟,楼上被困人员全都被紧急疏散下来,顾虑到一楼右边放电动车的房间很有可能再次爆炸,至少没有人员困在里面了,大家伙这才松了口气。 巷子尽头是条护城河,有两位队员已经拿出简易水泵去铺设水带,反正起火点在一楼不是高层容易操作点。随着水源接过来,最右间原本猖狂的火势才逐渐弱了下去。之前远远围观的左领右舍看到火势渐弱,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程悠先前跑进去被电瓶车燃烧的毒气刺激到,胸闷恶心头昏到这会才稍微缓了点过来,她挤到户主面前,劈头盖脸训斥起来,“里面明明停着一屋的电动车,刚才为什么不说实话?” 户主看了下程悠手背上的大片烫伤,底气不足的解释起来,“我怕说实话了你们会撤退不救了,我楼上还放着现金没来的及存。” “多少现金?”程悠咬牙问道。 “有好几万呢。”户主看出程悠怒气冲冲着,小声应道。 “我们消防员的命不是命吗?”程悠忽然一把揪住男户主的衣领,被烫伤的右手握拳愤怒得直发抖。 “哎呦你好端端的怎么动手打人啦!”户主的妻子见状冲过来护短,她这样情绪激动的胡乱推搡,留意到程悠这边动静的队员也挤过来护着程悠,现场乱的一团糟。 “国家平时花钱养你们,关键时刻用下你们怎么了?用得着这么摆架子居功自傲吗?从我们打报警电话到你们过来,这么近的距离拖拖拉拉用了半个小时,我家里的二楼装潢全都要重新装修,就是几辆电动车而已,这么小的电瓶至于小题大做成这样?你还好意思出手打人?我就让你打,不打你就别给我回去!”户主的妻子泼妇骂街起来,一边骂着一边还往程悠面前挤过来。 “我今天还真就打人了!”程悠听得气血翻涌,转而要去揪户主妻子的衣领。 旁边围观的不少路人纷纷拿出手机明着暗着偷拍起来,顺便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幸好她身后的队员一把拉住她。 “别拦我!”程悠火气爆棚的回头大吼起来。 “悠悠,是我!”没想到顾屿江已经从人群里挤了过来,他刚开口就留意到她烫伤的手背,即便知道程悠这会气性大着,他还是硬生生拽着程悠的胳膊把她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原本昏迷的老人家侥幸被顾屿江急救后被送去医院了,才几岁的小孩子却是因为被毒烟熏烤后在楼上就已经窒息身亡了。在工地上做劳力的年轻夫妻刚下班回来,在外面的巷子口上得知这个噩耗立马哭得呼天抢地起来。 本来还在院子里和程悠理论的户主夫妻没想到出人命了,早已不复刚才的气势汹汹,她们本来就是非法隔间来出租,这会脸色惨白地杵在边上。 等到火势被彻底切断后,顾屿江直接拉着程悠回车上。 她今天有点反常。 他坐进车内好一会都没有发动车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的茫茫夜色,深邃的眸光近乎和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这样寻常的灾难事故,无数城市每天都在上演着,一想到冲在最前线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程悠,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去想那万分之一的概率。 沉默半晌后,顾屿江忽然开口,“悠悠,你要不考虑下改行吧。” 59.第59章 “再说吧。”程悠含糊应了一句, 她不想在这会思考这个提议。 顾屿江察觉到程悠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他还惦记着她手背上的烫伤还没处理, 直接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到人民医院那边急诊科挂号后, 清创包扎还是顾屿江自己动手帮程悠弄的。她手背上的烫伤先前没有及时在冷水下冲洗去降温,伤处看着格外惨不忍睹。因为帮她包扎的缘故, 顾屿江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到她的手背乃至手心, 上面有不少的陈年伤疤痕迹, 和她身上的肌肤天差地别, 完全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手。程悠手背中间有两个大水泡,看着就很渗人。顾屿江把其余区域清创好以后,开口说道, “水泡要刺破下。” “哦。”程悠平静地应了一声。反倒顾屿江拿工具的手心微有发抖。随着水泡刺破,里面的脓水立马流了出来。顾屿江眼疾手快地给她消毒涂药包扎。 他给程悠包缠纱布时,程悠都没有出过声响。也许是在部队呆过的缘故,她似乎从来就不会抱怨撒娇, 而他心头居然隐隐希望她不像眼前这样, 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晚上我住宿舍吧。”程悠忽然开口说道,这才打破了漫长的寂静。 “也行吧, 伤口避免沾水。”顾屿江见程悠略显疲态,无精打采的, 多半是之前在火场里狂奔脱力的缘故。 他尊重她的意愿, 开车把她送回到单位里的宿舍那边。 程悠刚下车, 指导员就过来找她了。或者说指导员就在那里专等她回来。 顾屿江留意到程悠面前的同事面露不悦, 看他年纪起码要比程悠年长十几岁, 多半是她单位的领导。先前程悠在户主家的院子里情绪激动的时候他也在场,他心头不太放心,干脆在原地干等起来。 指导员等程悠进了办公室后,随手把门给关上,这才开始说事,“都下队好几年了,怎么还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这要是流传出去被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到,影响多不好!” “我自己问心无愧。”程悠没有转述那个户主妻子的原话,她并不愿意承认错误。 “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做任何事情都不要只站在你自己一个人的立场上,要知道穿了这身衣服在身上,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队里的形象。”指导员平时挺器重程悠的,他也知道现任参谋不久调走后,这个岗位现在就已经定下来给程悠了,队里就职的大都是以前从士官上来的军人,正好缺程悠这样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不过也正因为年轻,指导员有点担心她以后真正接手后心性还不够沉稳,因此对她要求无形中就严格了挺多的。 程悠没再吭声,不过也没出口反驳,但是在她内心里并没有认同指导员的观点。 “回去写份检讨给我,反省下自己不当的地方。”指导员知道程悠看着挺文气的,骨子里倔得很,他批评了几句又没有什么新的说辞,干脆让程悠回去了。 顾屿江本来以为程悠被叫去要挺久的,没想到程悠一小会后就从楼道口那边走了回来,情绪似乎比刚才还要低落一点。 “没事吧?”顾屿江走到程悠面前关切问道。 “没事。”程悠简短应了一句。 顾屿江本来还想问下她刚才被喊过去聊了什么,见她这样意兴阑珊,他把后半句都咽了回去,“那你回去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程悠微点了下脑袋之后就转身往宿舍那边走去了。 程悠第二天刚到办公室,参谋就把他手上本来该负责的火灾认定书和灾情原因调查都交给程悠了。加上他之前交过来的好几家企业的验收任务,程悠手上的工作量近乎翻倍。她看了下邮件后就出门去昨天的火灾出事点实地走访记录起来。 因为是非法隔间出租,加上里面有位租客的孩子不幸遇难,户主在昨晚就已经被公安局刑拘进去了。出事点还是被警戒线隔离着,大火过后,整幢建筑已经被熏的惨不忍睹,连着边上邻居的建筑都被影响的变样了。程悠到的时候,出事点附近依旧有挺多路人在围观议论纷纷着。不过这也方便程悠找左领右舍的目击证人做笔录。昨天毒烟最猖狂的右侧房间只剩一排的电动车的车架了,程悠现场查看外加实地走访后,初步断定是电动车充电时电线老化引起的火灾。户主的房子虽然在巷子里面,不过是靠外侧,院子大门口出来就是路灯和监控点,程悠本来还想看下旁边路口的监控视频确证下,喊来这片区域的村委书记都没找到火灾前后的监控片段。 反正公安局那边的刑侦科也要过来取证调监控来排除恶意纵火的可能性,程悠没有纠结直接回去打好了火灾认定书的草稿。 这边事情告一段落后,程悠看了下东胜集团那边勒令整改重新进行消防验收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了,出于私心,她并不希望和东胜集团有过多往来。这次要是期限到了验收再不通过,下次她还得再三跑这边来。 还不如前期多花点功夫,争取讲到位让他们一次性通过省得以后麻烦。程悠打定这个主意后又开车赶去了东胜集团那边。 虽然只过去了两年,程悠对东胜集团内部的架构还是记得很清楚。她出发时打了个电话给东胜后勤的负责人,因为这次只是正式验收前的规章条例讲解,对方也挺随意的,没有刻意临时准备弄个假象给程悠看。 程悠到那边后,对方负责人带着她在厂区走了一圈,最后回到大办公室那边区域。 “应急通道,消防栓旁边务必不能堆放杂物,这些全都要清理掉。”程悠指着近乎挡住消防栓的纸箱提醒起来。 她这么一开口,本来坐在最靠近消防栓位置的员工已经起来殷勤的把箱子搬走了。 “好的,明天我就会通知下去让他们把这些全都清理掉。”负责人边点头边做笔记起来。这些老要求她其实已经早就和同事说过了,只是没有人真正重视起来,只有消防队里的人过来一趟,同事才会给脸搭理,出于这种考虑,她恨不得带着程悠往不符合验收标准的全部地方都走上一趟。 “呦,程小姐,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边上忽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程悠抬头看过去,正好和潘姗姗的视线撞上。 两年不见,潘姗姗似乎比之前看着还要年轻,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她开口说话时下意识地摆弄了下她自己右手上的大钻戒,不无挑衅。 “潘秘书,这是大队过来的程领导,过来指导我们工作呢。”后勤负责人听出潘姗姗话语里的硝烟味,生怕她把程悠得罪了对后面的验收不利,现在火灾频发,就昨晚听说附近民宅就发生了一起火灾,政策一旦要是严格起来,到时候操心受累的还是她,负责人想到这里话里带话的提醒潘姗姗起来。 “用不着你介绍,我和程指导可是旧相识呢,比你要熟。”潘姗姗阴测测应道。 “哦是吗?那最好了。”后勤负责人虽然听出潘姗姗语气依旧傲慢,不过她也知道潘姗姗和董事长关系匪浅,她两头都不敢得罪,只是略显尴尬的装糊涂而已。 程悠过来想要交代的注意事项全都说得差不多了,她一看到面前的潘姗姗就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在靳安出事前和他起争执的场景,她并不愿意自己一直陷在那个糟糕的回忆里。逝者已矣,如果靳安还在世,以她的性格兴许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靳安和潘姗姗的真实关系,可是现在她已经没兴趣去推测这些了。 “今天先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程悠说时直接往电梯那边走去,那个负责人见状跟着想送程悠回去,留意到潘姗姗也跟了过来,负责人想想还是没有跟进电梯里。 随着电梯合上,潘姗姗立马冷笑起来,“靳安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自己今天倒送上门来了!” 程悠完全把她当空气没有理会。 “靳安姐姐说你那天回去就和靳安起争执,把靳安气的七窍生烟,怪不得靳安会出这样的意外,是你害死了靳安!”潘姗姗恶毒开口,听语气她和靳安的家人还是有联络的。 程悠继续沉默没有搭理。 “你开口说话啊!是不是心虚没话说了!”潘姗姗越说越来气,朝程悠大吼时忽然朝她动手起来。 程悠没有防备被她扇到半边脸颊,紧接着她就没再让潘姗姗得手了。 叮当一下,电梯门打开,随着有人进来,前一刻气势汹汹的母老虎似的潘姗姗瞬间温柔的像是能掐出水来,毕恭毕敬开口,“彭董好。” 程悠没有正眼看面前的董事长一眼,直接大步去了她自己的车上。 一直开到单位大门口前面,程悠才后知后觉的按压了下脸颊,她不想让同事看到自己脸颊上的异样直接靠边停车。车里闷沉的有点喘不过气来,程悠下车时随手把凹槽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拿在手上,是顾屿江昨晚帮她开车回来落下的。 程悠靠在车门外边,摸索着点烟深吸了一口,立马有呛人的烟味传来,虽然难受至少可以压下去一点心头的不安。 她还没抽完半支,前面忽然悬空伸过来胳膊夺走了她手上的烟头。 “怎么了?”顾屿江今天加了会班才过来,刚停好车就看到前面车子外侧的程悠在点烟,夜色昏暗,他看不清程悠脸上的神情,他只是忽然觉得眼前的程悠陌生的让他很有距离感。 “没事。”程悠说完后准备往里面走去,然而她的腰间已经被他揽住。 “悠悠,我是你的什么人?”他的声音在明暗兼半的夜色里听来带着瑟瑟冷意。 60.第60章 程悠没有吱声, 只是固执地继续想要往里面走去。 “悠悠,你的前男友是怎么去世的?”他第一次过问她前男友的事情, 以前是觉得没必要。然而眼前, 他觉得那点不可跨越的秘密横亘在他和程悠之间,再这样下去, 他们会渐行渐远。 “我不想再提这件事。”程悠脱力地一语带过, 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继续深究下去。如果靳安真的是因为自己和他起争执带着情绪上火场才出的意外, 更何况她还在过去的年月里,一度把靳安当成她自己的家人。 要是事实果真如此,未来漫长的余生里, 她一刻都没办法面对自己。 她更不想让顾屿江知道她有这么不光彩的过去。 她承认自己是个懦夫,怯弱的只会退缩。 她没有勇气和顾屿江开口承认自己是让靳安去世的头号凶手,尽管她并不是有意的,可是事实已然是这样了。 程悠想得越多, 脑袋就越发胀痛起来, 她双手无意识地抬起覆在她自己的太阳穴上。 顾屿江昨晚就察觉到她不对劲的了,他说时想要把她按在太阳穴上的双手挪开, “可是你自己心里明明还在想着这件事情,悠悠, 你至少得和我说下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也许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我。”程悠讷讷应道, 视线茫然, 和平时的她截然不同。 “你先和我说说看。”顾屿江碰触到她的手心冰凉的可以, 他心里焦灼,然而还是耐着性子哄劝起来。 而程悠依旧沉默以对。 两人这样僵持了好一会,顾屿江忽然用力想要将她拉到离两人最近的路灯下面,她看出他的意图用力反抗。她情愿自己被夜色吞噬掉,顺便遮掩掉脸上的狼狈,也不愿意被路灯的光亮照到。路灯太亮,无论她怎样躲藏都无处匿身。 “悠悠,你看着我!”顾屿江的手心捧在她的脸颊侧边,视线直勾勾盯着程悠的眼睛,仿佛能够从那里看出点蛛丝马迹。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和程悠是□□的,可是直到眼前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不确定了。 因为她甚至不愿意和他提及她前男友的任何点滴。 要有多么刻骨铭心的过去,才会暗无天日的深藏在心头最深处,一直藏着掖着,一直,从来不会有忘记的那一天。 是的,他承认自己是嫉妒了。 爱是蜜糖也是□□,容易让人神志不清。 眼前的他就是如此,嫉妒的无可救药。 程悠想要扭头避开,而他继续大力桎梏着她的脸颊,立马有痛觉传来,顾屿江紧接着已经大声质问起来,“悠悠,你看着我!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死人吗?”他大概是气急得厉害,声音都反常地发抖起来。 顾屿江话音刚落,接着狐疑问道,“你的脸怎么了?”被他这样硬生生桎梏着,加上路灯探照下来,他立马留意到她的右侧脸颊微肿,上面估计是被什么利器带到,还有一点血丝渗了出来,看着不无狼狈。他前一刻的无名怒火都消了下去,不无担心地问道。 他一松手,程悠慌乱地挪了碎发挡在脸颊上,脑袋微垂,他甚至看不到她此刻脸上的神情。 “没事。”她永远就这么一句。本来就是小事一桩,她是打心底不想让顾屿江担心,只是落在顾屿江的眼里,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其它事情上去了。 他头一回觉得说不出口的疲累。 他费尽心思,还是走不进她的心里,哪怕只是一点点,她都不愿意对他坦诚分毫。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的一头脑热而已。 是他自作多情了。 “悠悠,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位置,也许只是朋友,或者只是比普通人要好一点的朋友。可是在我心里,我们不止是朋友更是恋人,是要一起走进婚姻殿堂,要一起携手过完一辈子的,可以一起分享难过或者开心的事情。我并不是想要窥探你的隐私,我只是觉得遇到再大的困难,两个人一起面对总比你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强。你自己好好想下。”顾屿江说完后就转身往他自己车上走去,步伐大且仓促,砰得一下,后面就传来了车门重重关上的声响。 夜风拂过,被夜间的冷意带过,她前一刻的心乱如麻居然开始镇静回去。 是的。他们是要一起携手过完一辈子的,她现在有了顾屿江,即便她以前无心做过错事,他会陪她一起面对心里的原罪。 程悠想到这里,如梦初醒地往顾屿江的车子追去。 然而顾屿江已经发动车子重踩油门开了出去。 程悠伸手掏到口袋里想去打顾屿江的电话,口袋里空空如也,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还在车上,她又失魂落魄地往她自己的车子那边跑去。程悠刚跑到车子外侧准备去开门,旁边开过来一辆车子,被前面的大灯一照,程悠抬手去挡着,下一秒副驾那侧的参谋已经开口,“小程你下午出去了?” “嗯。”程悠点点头。 “傍晚打你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正好遇上那就最好了。我明天开始休长假了,手上还有一点事情晚上都和你交接完吧。” “要不等你休完假回来再交接?”程悠还惦记着回去找顾屿江主动承认错误,难得推辞起来。 “我今年都没休过假,这次把今年的长假一次性都申请光了,时间有点久,手上有部分事情等不了这么久。要不辛苦下加个班交接下?” 参谋比程悠年长十几岁,资历辈分本来就比程悠高,而且交接工作这种事本来也就无可厚非。程悠推辞不掉,只得点头同意起来。 到了办公室那边,参谋把他手上高叠的一沓资料拿出来,他谅解程悠刚接手,出于好意很多常规事务上都交代地事无巨细,程悠只得详细做笔记起来。她本来以为个把小时就能够交接完,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等到交接完毕时,程悠看了下时间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她今天忙了一天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已经困乏地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 “你这阵子估计会有点忙,等到新同事过来接手你手上原来的工作就好了,你克服下。如果工作上还有不清楚的地方,随时打我电话。我休假归休假,二十四小时都开机的。” “好的,谢谢您了。”程悠点点头,拿着笔记从办公室里出来。 她回寝室后就拿出手机。程悠虽然知道这个点顾屿江很有可能睡了,不过她还是急着想和他通个电话,她连着拨了两个电话,顾屿江都关机。 “屿江,我明天早上过来找你。晚安。”程悠发了条短信给顾屿江,这才起来去浴室里洗漱。 临睡前她又特意定了两个早起的闹钟。明天要去东胜集团那边检查,她计划明天早起先去趟顾屿江的住处,然后在上班时间前赶回来。 程悠设好闹钟后,钻入被窝不到几分钟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程悠看了下闹钟,没想到都已经是早上9点多了。 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程悠一骨碌起来,几分钟内就穿好衣物洗漱好了去办公室那边,一起出行的同事已经在等程悠了。今天要去好几家单位,程悠到了后他们带上资料就出门了。 上午是去区域内的ktv以及酒吧等娱乐场所,检查下来还算符合验收标准。到了下午才检查到东胜集团那边,他们先从厂区那边检查,估计是昨天程悠来过一趟的缘故,原本堆放在通道口子上的杂物全都被清理过了。 等到检查到办公室区域时,程悠余光带到潘珊珊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边上有两个男同事在,她不愿意和潘珊珊再起正面冲突。程悠还想着今天早点下班去找顾屿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直接往楼梯上面侧边的小房间里避去。 随着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响越来越近,估计潘珊珊刚才也已经看到她的了。 自己虽然对靳安心里有愧,对潘珊珊心里坦荡荡的,也不至于沦落到眼前主动避开的地步。可是要是待会被她拖住生事,今晚还不知道要到几点才能去找顾屿江。 程悠一边犹豫纠结着,后背无意识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后背似乎有碰到什么凸起的按钮,程悠狐疑转身,下一秒漆黑的房间里忽然开了道暗门。 好奇心使然,程悠上前走了几步,身后的暗门立马关了回去。程悠惊魂未定地朝前面看过去,一墙之隔,下一秒她就错愕地张大了嘴巴。 耳边似乎能够隐隐听到声响,最里面应该有人在那里。 程悠知道自己无意间闯入了他人的秘密禁地,她一时半会摸索不到出去的门路,干脆立马去找藏身之处,幸好在边上找到了个柜子。程悠轻手轻脚躲进去,想等里面的人离开后自己再想办法出去。 结果她刚藏身进去,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心头狂跳起来,哆嗦着拿出手机按掉。 是顾屿江。 程悠刚把手机按成静音,房间里的脚步声已经逐渐近了过来。 她在黑暗中紧张地吞咽了下嗓眼。 61.第61章 脚步声在程悠藏身的柜子前面及时停住。 后面有新的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传来娇滴滴的声响,“彭董, 怎么了?” 程悠记得这个声音, 就是刚才她无意中推到暗格进来时听到的呻.吟声。里面应该不止是一个人。 果然,她屏息凝气间听到不远处继续有脚步声传来, 这回是个男人的声音, “彭董, 有事吗?” “没事。”不知道为什么最先察觉到动静的彭明方倒是没有当场把程悠揪出来, 他说完后从柜子侧边的墙上捞了一根皮.鞭,随手递给身后的中年男子,极力推荐起来, “你可以试试这个。” 难不成自己没被他发现?程悠屏息凝气起来。 这人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皮鞭落下的闷实声,还有女人吃痛的放.浪喊叫声,混合着男人满足的喘.息声, 程悠虽然躲在柜子里, 也知道室内在上演着大尺度的激.情.戏码。 “彭董,你的私.货果然爽, 这娘们被人上过.几.回了,是不是以前老袁他们过来你也带他们来这?”男人一边发出粗.鲁的声响, 还有闲工夫和彭明方搭讪。 “当然没有, 你这是头一回。”彭明方暗哑着嗓子开口。 “放心吧, 那点账包在我身上——” “今天就是老朋友小聚, 不谈公务。”彭明方及时打断那人的话题。 “有道理。”随着那人声音落下, 程悠耳边愈发传来不堪入耳的动静。 程悠藏身的柜子里面本来就黑乎乎的,加上外面的淫.靡动静实时播放着,她呆在里面更加觉得度秒如年。她又怕同事找不到她担心,想想只得发了条短信给同事:“我临时有点私事出去了下,你们待会检查好了自己回去吧。” 起码过去了个把小时,程悠才听到那点动静逐渐小了下去。刚才意识到不远处在上演着群.p,混合着那些放.浪.淫.靡的□□声,程悠听得胃都翻涌起来。 一会过后,脚步声接着从程悠藏身的柜子前面的地方响起。 是分批出去的。 走在前面的脚步声发沉,是男人的声音。 出去后好一会才有纷沓的脚步声响起,起码有好几个人。 “今天这个更加不是人,我都不知道有没有破相了,待会出去后希望不要被这里的员工看出异样。”有人在愤愤抱怨,似乎在整理身上的着装。 “小点声,被人听到还想不想干这个了。至少钱多啊,比在夜总会里当公.主强多了吧。来一趟都够我在夜总会里一个月的收入了。我还嫌这样的私单少呢,要是每个月都能有一单该有多好啊。” “对了,两个月前一起来的小妹你们有看到过吗?我最近怎么都没见到她了。她老家就指着她一个人赚钱养家,应该很缺钱的呀,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小妹那人好奇心重,又不管不住自己的嘴,迟早得惹事。咱们还是离她远一点保险。而且重点是咱们这几个当中,就她最会取悦男人了。她要是在,咱们再努力也会显得不敬业。” “你记不记得小妹上次做的星星指甲很漂亮,她说价廉物美,我本来就想问下她在哪家指甲店做的而已,没想到最近都联系不上。” 随着嘀咕声逐渐远去,那点纷乱的脚步声也在墙壁那边消失了。 出去的按钮应该是在墙壁附近,待会自己出来仔细找下再说。 程悠谨慎起见,等到第二批人员出去许久后,她这才从柜子里出来。先前她呆在柜子里还好一点,这会刚出来就闻到了难以形容的气味,各种香水味混合着烟味还有纵.欲后的气味,在相对封闭的房间里拧成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放心吧,那点账包在我身上——” “是不是以前老袁他们过来你也带他们来这?” 账——什么账? 老袁——听他这语气,这个地方其实应该存在挺久的了。 程悠脑海里不停的回望着刚才那人的谈话声,一边去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她短暂摸索了好一会都没有摸索到出去的开关,整个房间黑漆漆的,程悠不敢去开灯,只是借着手机屏幕的一点光亮摸索起来。她心里着急的厉害,不知不觉间摸索了半边墙壁过去,手上忽然摸索到什么颈链还有绳子之类的东西,触感上面还有一点黏.腻感,程悠之前刚误闯进来时屋里虽然光线依旧偏昏暗,不过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大半个屋子的性.虐工具。 她才刚碰到就被恶心得起了鸡皮疙瘩,程悠猛地避开,估计是她的动作幅度剧烈了点,挂在墙上的一串铁链突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听来格外惊悚。 程悠好端端被吓了一大跳,她现在不太确定精心布置这个房间的主人有没有发现自己的闯入,最好还是不要动了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程悠想到这里弯身下去,一边摸索着按了下手机屏幕,随着光亮照起,她伸手把掉在地上的铁链捡起,下一秒程悠忽然留意到墙壁和地板交接的凹缝里有异样的珠光泛起。 “你记不记得小妹上次做的星星指甲很漂亮……”她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那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声,直接伸手把那点泛着珠光的杂物给抠了出来。 虽然只有小半截,程悠还是可以断定是半片指甲,上面还有半个星星的轮廓,里面点缀着银粉,看形状应该是意外折断的,本来理应光滑的指甲油上面有明显剐蹭的痕迹。程悠手心无意识地冒汗起来,她忽然觉得这个房间里十分阴森可怖。 程悠吞咽了下紧张干渴的嗓眼,把手机的另一端用手心盖住大半后,这才把手电功能打开,这样视线比刚才好多了,不过也不至于太过于亮堂。借着指缝里漏出来的光亮,程悠把挨着刚才那片指甲的墙根都仔细查看了一遍,上面像是有被什么东西刮到过。程悠心里的疑团逐渐变大,她把这片指甲盖收起放在了自己的裤兜里,之后才重新去寻找出去的按钮。 她重新摸索了好几分钟后,这才在对面的墙壁那边摸索到一个按钮,墙壁上的暗门发出细微声响,程悠这才转身走了出去。她在外面那个狭窄的小房间里摸索着推门出去,这个点外面天色也已经暗了下去,不过和里面相比还是明亮不少。 程悠看了下手表,没想到她在里面呆了快近两个小时了。她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往下一层楼梯那边走去,她刚走到半层的拐弯处,面前忽然有人站在那里。 程悠看了下地上横七竖八乱扔的烟头,这人显然在这里等了很久。 彭明方先前不想惊动事务所的来人,毕竟都是要头要脸的人,一旦知道有第三方知情,如果心有顾忌这回不拉他一把,这么短时间,他来不及找到第二个最佳合作方,所以他这才按捺着等到现在。 没想到是消防队里的人,估计是误闯进来,而不是证券会那边过来查访的人员,他心头轻松了大半。彭明方面色不定地盯着程悠身上的队服,他忽然记起来了就在昨天其实和她在一楼电梯口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真够晦气的,消防队的人怎么都这么不长眼。以前是,现在也是……彭明方明显不悦地皱了下眉梢,“打开相机给我看下。” 程悠并不认识面前的彭明方,听他这语气,她就猜到了面前之人是这个暗室的布置者,“抱歉我是无心闯入的,没有拍过里面的任何一张照片。”程悠说时主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到相机页面递给他。 彭明方接过去浏览了好一会,确定里面没有存着任何一张照片他这才把手机递回给程悠。 他还在考虑怎么处理这起意外。 秘密被外人知晓总归是个麻烦。 他不会养着个□□。 “彭董?你怎么在这里?下午都没看到您呢。”下面的楼梯那边传来潘珊珊的招呼声,她下午本来追着程悠一直都走到了那个狭窄的小房间里,她推门进去看了眼里面黑乎乎的没有人影就回去了,下班前越想越奇怪又特意回来一趟再看一眼,结果就看到程悠递手机给彭明方。 她呆在彭明方身边好几年了才抱上他的大腿,程悠才来过这里两趟,怎么就和彭明方熟络到这种地步了?或者更糟糕的是,程悠不会在彭明方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吧?潘珊珊想到这里,脸上忽然笑靥如花,“彭董原来您也认识程小姐的呀,那正好,听唐姐说今天验收没通过,以后有程小姐在检查就方便了。” “滚。”彭明方本来都已经想好主意了,没想到潘珊珊又凑过来多事,他只得临时改了主意,冷冷甩下一句就先离开了,身后的潘珊珊噤若寒蝉一个字都不敢吭声。 程悠放手机回裤兜里时,食指碰触到那半截指甲盖时,手心早已发寒起来。 彭明方离开后,潘珊珊似乎还是吓得不轻愣在原地,程悠也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她打车刚回到单位就先去办公室那边仔细看了下东胜大厦的建筑总平面图以及细分的室内各标准层的平面图上,果然都没找到那间暗室的位置所在。怪不得之前队里的同事过来验收时都没留意到那间暗室的存在。 程悠直觉总觉得哪里有古怪,只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而已。她还在思忖着,顾屿江又打了电话过来。程悠立马接起,自责开口,“屿江,你现在下班了吗?我过来找你。” “不用了,我到你单位门口了。” “哦,那我就下来找你了。”程悠说时把手上的资料一搁飞快往楼下跑去。 果然她从楼道里小跑出来后就看到了顾屿江,其实两人昨天只是难得置气了下,才一天不见就想得慌。 “昨天是我不对……”程悠刚看到顾屿江就主动承认错误起来。 “我也有不对,不该对你这么凶。”他倒是没有想到程悠自己会突然想通了,说时抬手轻轻碰触了下她的脑袋。 “你也知道你对我太凶啦……”程悠没想到顾屿江消气消的这么快,心里一欢喜,破天荒撒娇起来。 顾语江还是头一回听到她这样嗔怪的语气,他听得有趣,忽然走近下意识地想要去吻她。他刚落吻下来,程悠忽然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傍晚听到的那些淫.秽声响,她猛地哆嗦了下,僵硬地推开顾屿江。 “怎么了?”顾屿江察觉到她的异样,不解问道。 “你有认识那种鉴定机构的人吗?”程悠想起正事,从口袋里把捡回来的半截指甲盖拿出来给顾屿江看。 62.第62章 “指甲?”顾屿江接过来看了一眼, 准确的说应该是指甲上面接的甲片,仔细看去, 甲片表面似乎剐蹭到什么坚硬的质地, 上面留下好多道痕迹,“你哪里找过来的?” “我去东胜集团那边检查时, 不小心闯入一个暗室, 面积不大, 我在消防平面图上都没找到那间暗室, 所以以前的同事在例行验收时都没留意到这个暗室。我总觉得那间暗室有点奇怪,但是现在还是无凭无证的就先跑去公安局那边我怕有点小题大做,所以想先和你商量下, 要不要找机构化验上指甲上面有没有什么异样。”程悠之前身上没有带着密封袋,她也怕自己指纹会影响到这半截甲片上面的真实情况,特意用纸巾包覆着。 “你是觉得哪方面有点奇怪?”顾屿江看出程悠神色有点不安,继续狐疑问道。 “我前男友的初恋在东胜集团上班, 她在我前男友去世的事情上对我有看法, 我为了避开她躲到走廊侧边拐角的小房间里,不小心闯入到了一个暗室里, 我撞见了东胜集团董事长和律师事务所负责人的□□。” “什么□□?” “准确来说,具体的□□我倒是还没听到, 隐约有听他们提起过账什么的, 我就是撞见了董事长喊夜总会工作的人来伺候事务所的那个人。” “撞见?那你怎么脱身的?”顾屿江不假思索问道。 “我那个时候躲在柜子里, 反正我就听到他们的交谈声。他们离开后, 那几个夜总会接私活的小姐离开时交谈时聊起她们的一个同事, 说几个月前揽了这里的活之后就联络不上了,她们提到那个小姐那时刚做了星星指甲,我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墙壁上的东西,捡起的时候在墙壁和地板的凹缝里看到这个甲片,而且我仔细看过那片区域的墙壁,明显是用同色的油漆重新刷过几遍,所以那个角落的油漆味特重。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疑心比较重胡思乱想的结果而已。毕竟东胜集团是这边的重点企业,社会影响大着。没有确切证据前,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说的那个董事长他知道你闯入那个暗室了吗?”顾屿江想到最关键的问题,担忧稳定。 “他是第一时间察觉到我闯入的动静,不过我猜他是不想让对方知晓这个情况,所以他一直等到对方离开后这才在楼道那边等着我。”程悠努力思忖起来。 “他有什么反应?” “检查过我的手机确定我没有拍过照才离开的,估计觉得被我撞上挺晦气的。”程悠说到这时脑海里浮现出潘珊珊那时噤若寒蝉的表情,看得出来,潘珊珊应该挺怕那人的。 “秘密被人撞破总不会是好事,在结果出来之前,你自己也离那人远一点,避免和他再有接触。”顾屿江叮嘱起来。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程悠点点头。 “挺晚了,早点去休息吧。正好我有位同事在第三方法医鉴定机构里工作,我现在就拿去让他安排鉴定下。到时候等结果出来后我们再做决定。”顾屿江当机立断想好主意了。 “好的。”程悠今天难得撞上这个意外,本来一直莫名心神不宁着,眼前和顾屿江交谈后,不知不觉中镇静下来了。 顾屿江和她告别后,转身准备往外面走去,程悠忽然又喊了他一声,“屿江——” “怎么了?”顾屿江以为她又想到了新的线索,转身朝她望过去,程悠忽然张开臂膀揽在他的腰间,踮脚拥吻上来。 她头一回这样主动,甚至大胆到想要撬开他的唇舌。顾屿江悉数接纳了她的主动,还有一只手温柔的放在她的后脑勺上。因为两人的身高差摆在那里,她即便踮脚去吻,脑袋也还是往后仰着,他怕她仰着脖子会酸胀 起初是她主动去吻,紧接着就被顾屿江夺回了主动权。只有他在,她才感受到自己是真切地热爱着这个世界,感受到身上流动的热血,感受到心头深处的那抹暖意,是只有他才能给予她的。 顾屿江松开她后,她气息明显微喘,鼓起勇气开口,“屿江,我喜欢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他们就站在楼道边路灯的下面,夜色将两人的身影都拖曳变长,空气里还有初冬的冷意,流窜在肌肤外露的地方,倒像是一针提神剂,让人格外清醒的珍惜着眼前的这一刻。 “我知道。”他说完后主动牵起她还被纱布包扎着的右手,温柔地摩挲着她指腹下面的糙砺,仿佛这样就能参与到她之前的岁月里去。他的手心厚沉且干燥,程悠的手背和手心都被纱布包裹着,不过手指全都露在外面,沾了夜间的冷意,指腹上本来还说冰冰凉的,被他的手心包覆了小会有,就有暖意传了过来,冷热交替,心口却是热乎着,是被他给捂暖的。 “我前男友叫靳安,我之前不能释怀靳安的去世,是因为他在去世前我和他吵了一架,我甚至还怀疑他和初恋藕断丝连,对他讲了几句重话,之后不到几个小时他就去世了,我觉得他是因为和我吵架后情绪波动后才会出意外去世的。你不知道,他的家庭条件不好,他从小到大一直很努力想要帮家人过上好日子,他本来是他们全家的希望,他去世后他的家人全都崩溃了。”程悠主动和顾屿江提靳安的事情,她不希望这会成为顾屿江心里的一根刺。 “悠悠,可是你自己也说了,他是出意外去世的,你和他的去世没有必然的关系,你没必要继续内疚下去。”顾屿江察觉到本来镇静下来的程悠提起这事时,鼻翼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死生大事,更何况是和她关系匪浅故人的过往,他不愿意再让她重复回忆当初撕心裂肺的场景,这种事,提口一遍就够了,余生他都不会让她把血淋漓的过往再次从记忆深处翻腾出来,他希望这一切都能够尘归尘,再也不要压在她的心上。 “别多想了,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觉。”他不厌其烦地叮嘱起来。 “嗯。”程悠乖乖点头,这才转身往宿舍那边走去。 第二天刚上班,程悠到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热,突然听说昨天刚刚检查过的东胜企业有明火报了火警。 “这昨天刚检查过,今天就出事,也太打我们的脸了吧?”昨天一起过去录入验收记录的同事尴尬地吐槽起来,被不知道的外人看到这种消息,说不准还要以为他们收了什么不该收的东西才会枉顾规章潦草验收呢,“我们也去看下吧,今年要是再出人命的话,唐队长这几年内都甭想往上升了。” “就是,到时候还不得给我们脸色看啊!”另一个同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起来。今天唐廷刚正好不在,他们这次敢开他的玩笑话。 话糙理不糙,程悠和那两个同事也及时做出过去。 到了现场一看,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只是旁边厂房仓库一楼那边起了点明火而已,中队过去没多久就扑灭收队回去了。 “这么点小火,之前的培训都干啥去了,这随处可见的灭火器都成摆设了,一个个的怎么都像是木头人似的。”程悠他们去出事点看了下,旁边的同事恨铁不成钢的发起牢骚。 “我们再和负责人强调下吧,不能让这些检查都流于形式,白天还好点,发现的及时,要是到晚上就不好说了,关键时刻要让员工学会自救才是消防验收的最终目的。”程悠若有所思开口。 她这么提议了下,旁边两个同事也全都赞同起来。 到了办公室那边,后勤负责人才急匆匆的赶过来,面色惨白,看样子是被这点意外吓得不轻,据说看监控后是一个员工软仍烟蒂引起的火灾。 简单交流强调重点后,程悠和同事就一起起来准备回去了,快走到电梯口前面时,潘珊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没好气地对程悠开口,“我们彭董有事约你,让你去下会议室。” “什么事?”程悠心头一沉。 “我哪知道。”潘珊珊冷笑了一声。 毕竟是去会议室里不是什么偏僻角落,估计是要交代自己守口如瓶的事情吧。程悠想到这里和同事说了一声就跟在潘珊珊身后往会议室那边走去。 会议室空旷的很,潘珊珊把她带进去后又转身出去,过了好一会后给她泡了杯咖啡过来,明显鄙夷开口,“彭董接完电话就过来,特意交代我给你现磨的咖啡,从巴西弄过来的咖啡豆,平时还从来没有请别人喝过,你倒是有本事啧啧。”她一边说着一边摆动着右手食指上的大钻戒,语气酸溜溜的很。 “不好意思我不喝咖啡。”程悠不假思索回绝。 “老娘我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他也只是送过我一些珠宝首饰什么的,都还没有资格喝过他的私藏品。别给脸不要脸,待会被他看到,还以为我手艺不好泡的难喝,咱们虽然私事闹过不快,你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让我丢了工作——” 潘珊珊还没说完,门口方向传来脚步声,她前一刻的嚣张气焰立马消失地干干净净,恭敬地喊了一声,“彭董。” 彭明方眼神示意了下,潘珊珊就胆战心惊地出去了。看得出来,她这个秘书当得并不容易。 “程小姐,这咖啡还可以吧?”彭明方开口,神色亲切的像是和程悠熟稔地像是多年好友似的。他见着程悠还没去喝,又多问了一句,“是不是小潘的手艺不行?她最近越来越不像样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说到末了,他早已没有刚进来时的笑意,脸色阴郁地渗人。 程悠忽然明白了潘珊珊会如履薄冰的原因,她不愿意节外生枝,说了句客套话后准备敷衍喝上几口,她才刚拿起咖啡杯,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顾屿江上午从手术室里出来后才看到同学的来电。他回拨过去,没想到同学在电话那边告知甲片上至少有两人的指纹,而且最关键的是红外照过后发现有隐性血痕。联想到程悠之前说的事情,顾屿江立马打电话给了程悠。 63.第63章 程悠原本去拿咖啡杯的右手转而放下去拿电话。这个时间点, 顾屿江很有可能是告知自己他同学检测的结果,对面就坐着彭明方, 会议室虽大可是周遭寂静的很, 要是被彭明方听到顾屿江说的内容就不好了,她想到这里直接把顾屿江的电话按掉。 顾屿江没想到程悠会按掉自己的电话, 理论上她应该是急着想知道检测结果的, 除非她现在不方便接他的电话, 他想到这里立马补发了条短信给程悠:甲片上面有第三方的隐性血痕。 程悠放手机回裤兜里, 余光带到顾屿江紧接着发过来的短信内容,她心头猛得沉了下来,不过面上还是旁若无人地把手机塞回到裤兜里。 “你先接电话好了。”彭明方懒洋洋开口, 他似乎时间充裕的很。 “是骚扰电话。”程悠面不改色地一语带过,“彭总有事吗?” “我们这里防火措施和观念都没到位,辛苦你们多上心了。”彭明方顾左右而言。 “应该的,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程悠不卑不亢应道, 她直觉觉得面前的彭明方并非善类, 加上她之前不好的预感在检测后成真,她争分夺秒地想脱身的法子。眼前是在会议室里, 她赌彭明方应该不会乱来,可是也难说, 毕竟甲片下落不明的主人就是先例。 “我这咖啡豆特地派人从巴西的大庄园里采购过来的, 程小姐你尝下, 要是合口味的话, 你带点回去给你同事, 有时候上班累了可以提提神。”彭明方说时往椅子的后背上靠去,依旧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 程悠正打算敷衍喝上几口找借口回绝,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直觉是顾屿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急着和自己说,程悠犹豫着没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反倒是对面的彭明方催促起来,“你先接电话好了,不急。” 被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悠怕自己再拒接会露出马脚,她紧张地拿出手机,准备在顾屿江说话前自己先开口,但愿他能听出自己此时的不便处境。 手机拿出来,没想到是她同行过来的其中一个同事,估计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 程悠本来正愁没有什么借口,看到同事来电立马偷偷松了口气,她接起后应道,“我立马回来,你们等我几分钟。”不等对方搭话,她就挂了电话,之后略显歉意开口,“不好意思我队里还有点急事,我先回去了。”程悠说时起身准备从会议室里出去,没想到彭明方也跟着起身,脸色依旧有点捉摸不定。 “对了,彭董,多谢您的招待,不过我胃不好,所以从来不喝这些刺激性的饮料。”程悠留意到彭明方的视线依旧逗留在咖啡杯上面。 “这就是你的误解了,这是低温烘焙的,□□含量不高,对胃的刺激没有传统的咖啡那么大。”彭明方慢悠悠解释起来。 “哦,是吗?”程悠恍然大悟应道,“那我试下。”她说时拿起咖啡杯猛得喝了好几口,放下咖啡杯之后苦笑了下,“挺苦的,我还是喝不惯。” “不常喝也挺正常的。”彭明方这回没有再拦阻,和颜悦色应道。 程悠疾步走回到车上,等到车门关严实后她立马拿起自己之前放在车门凹槽里的空矿泉水瓶拧开盖口,一边伸手去抠她自己的嗓眼,被她自己这样大力催吐后,胃里立马翻涌起来,程悠还有一只手把拧开的空矿泉水瓶对着她自己的呕吐物接了起来。 “咦,弄啥嘞?”坐她左侧的同事目睹她这举动的全过程,明显不解地皱眉起来。 “没事,我刚才在会议室里不小心吃了点甜食,突然想起来会过敏脸上会发出来。”被她自己暴力催吐后,口腔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微麻又有点刺痛感。程悠脑海里回想着彭明方三句不离咖啡,总觉得有点诡异,联想到之前那个甲片主人的事情,她怕自己不谨慎会出什么意外,又及时拧开一瓶新的矿泉水猛地灌了大半瓶后,之后接着再次暴力催吐起来。 她这样一连弄了好几次,两个矿泉水瓶里都装了她硬生生催吐出来的呕吐物。 旁边同事不小心带到矿泉水瓶里难以形容的呕吐物,立马跟着蠢蠢作呕起来,“你这家伙怎么比我们男人还重口。” 程悠觉得自己应该吐得挺彻底了,把两瓶装了呕吐物的矿泉水瓶拧紧盖口,重新搁回到侧边的车门那边。 “赶紧去哪边靠边停车找个垃圾桶扔了吧,我晚饭都吃不下了。”和她同排的男同事提议起来。 “我们还赶着回去,到单位扔吧。”程悠心里有了主意,淡定接道。 司机开回到单位后,同行的两个同事被恶心地赶紧下车,程悠慢悠悠下车随手把那两瓶盛着自己呕吐物的矿泉水瓶拿回到宿舍里拿袋子装得严严实实的,其实不怪同事吐槽,她自己都看得作呕起来,她用塑料袋装好后才回了个电话给顾屿江。 “你说那个甲片有隐性血痕?” “嗯,结合你听到的内容,那个性.工作者很有可能遇害或者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事发地点很有可能是你发现甲片的地方。现场发生过争斗,甲片是贴上去的挣扎中被折断,还有你说的墙面上有新的油漆味,我猜那个墙面上应该也留下了什么痕迹。我现在去我同学那里,把甲片物证和报告送去警局。” “正好我手上还有东西要拿去化验,你把地址告诉我,我也直接过去,咱们在你同学那里见面。” “也行。” 两人一拍即合。 半个多小时后,程悠开到顾屿江同学在的单位,顾屿江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程悠简单复述了下彭明方在会议室里和她交谈时的诡异之处,又把装着她呕吐物的矿泉水瓶的塑料袋递给顾屿江,“他一直明着暗着让我喝咖啡,我临走前喝了几口,大概两分钟后就吐到这里面的矿泉水瓶里了,不知道是不是我风声鹤唳了。” “还是小心点好,毕竟他很有可能是有作案前科的。”顾屿江赞同程悠的做法。 几个小时后,他同学就喊他们进去实验室了。 “哪里送过来的?呕吐物里面含有微量氰.化钠。赶巧了,我们今天这边外地送过来的一例检品也是这个呢,不过你们送过来的样品浓度没有他们的高。” “你确定是氰.化钠?”顾屿江的脸色早已凝重起来,重新追问程悠起来,“你确定催吐时间不超过几分钟,而且催吐干净了?” “嗯,我向来惜命。催吐了好几次,放心吧。”程悠对这个学名挺陌生的,不过看顾屿江的反应应该是挺麻烦的剧毒。 两个人正说着,顾屿江同学递了一小袋用密封袋装着的东西开口,“喏,这是别人送过来的检品。”他手上还戴着手套,估计手滑了下,那个密封袋的小袋子忽然从高处直线落下,落地时大力撞击了下,袋口忽然散开,紧接空气里飘过一点类似苦杏仁的气味。 随着袋子落下,顾屿江已经及时把程悠一把拉远了,他同事也同样身手敏捷的蹿到实验室门口,“真是对不住,刚才手犯贱了,我去拿下防全面罩和防毒服。”他说时急匆匆的往外面走去。 程悠却是连着嗅了好几下,甚至要重新往那个塑料袋散口的方向回去,被顾屿江察觉及时拉回去了。 “不要呼吸进去,吸入微量都会对身体造成危害。”顾屿江生怕出意外,说时直接把程悠拉得更远一点。 “你再让我去闻下。”程悠忽然间像是入了魔障似的,神情都毫无预兆地呆滞起来。 “怎么了?”顾屿江问道。 是的。 是这个味道。 那个时候靳安从潘姗姗办公室里出来回到车上,她闻到的就是这个气味。 毕竟还混合着烟火汗水味,她都没有特别留意,直到刚才被那熟悉的味道一闻,记忆深处的蛛丝马迹全都串联一起了。 “你同学刚才说的这个东西中毒后会有什么反应?”她讷讷问道。 “前期会乏力头昏,后期会呼吸困难并且会导致心跳停止。”顾屿江话音刚落,程悠突然干呕起来。 她想到了最难以接受的一种可能。 怪不得她觉得靳安那天有点不在状态,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破天荒和他起争执让他带有情绪才会这样。 怪不得那样寻常的火灾他都没能逃生出来。 原来如此。 此时想来,一切都有了答案。 投毒者会是谁? 同样的毒物,难不成两年前也是彭明方?彭明方为什么会对素不相识的靳安痛下杀手?潘姗姗对这一切知情吗? 一连串的问题跟着狂涌出来。 “悠悠?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有误吸到?”顾屿江担心得厉害,说时扶着程悠往外面走去。 “不是,屿江,我现在终于知道了靳安的死因。”程悠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色早已惨白如纸起来。 “他是死于投毒?而且和你刚才检测出来的一样,都是氰.化钠?”顾屿江联想到程悠刚才的反应,已经猜中了大半。 64.第 64 章 “嗯, 他那时从办公室里出来,我们起争执时离的有点近, 我闻到的就是这个气味, 不过混合了他身上的汗水味后不是特别引人注意而已。你说中毒前期会导致乏力,后期会导致呼吸困难全都符合他的症状, 后来他去新的火灾出事点, 我看到他腿软踉跄了下, 明显不在状态。我本来以为他是和我争执后心情不好的缘故, 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怪不得那天一起出警的同事全都安全撤退了,就他没有脱身。我那个时候要是多留意下他, 他就不至于葬身火海了。”程悠说时不无歉疚。 “出警?葬身火海?你说的靳安他也是消防员?他是因为重度烧伤去世的?”顾屿江脑海里轰得一下,两年前那个晚上紧张的抢救画面全都浮现出来,他甚至连他自己从手术室里出来往电梯口走去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嗯。” “时间是两年前?” “你怎么知道?”这会轮到程悠惊讶了。 顾屿江还是杵在原地,怪不得他无形之中觉得程悠身上有点说不出的似曾相识感, 原来如此。 当时他抢救失败后从手术室里出来看到蹲坐在电梯边上的那个消防员就是程悠, 那个意外失败的抢救手术他至今都没有释怀,他甚至不止一次遥想过如果那时的自己不主张手术抢救, 改为保守治疗方法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眼前看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不管他做不做那个手术, 靳安都已经没救了。 那时已经重度烧伤的靳安被送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惨不忍睹, 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严重缺失, 腿骨受伤最严重, 部分区域都已经碳化了,这直接掩盖了他被投毒的线索。 他迄今都没有忘记过那个消防员心如死灰的眼神。 “悠悠——”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又喊了她一声,紧接着张开臂膀抱住了她,抱的无比用力,仿佛要把这两年来缺失的时光全都补回去。 “现在最关键的是证据,靳安都已经去世这么久了,没办法再去收集证据,除非彭明方自己亲口说出当年的来龙去脉,要不然他要是拒不承认,警方也没办法。我们先把甲片和你检测出来的物证送去警局,和警方商讨以后再做决定。”顾屿江思考后提议起来。 “好的。”程悠认同顾屿江的提议。 他向同学取回物证和检测报告后两人就直接去警局了。保险起见,顾屿江一直等到出外勤的陈淮回来后才告知起来,毕竟彭明方的背景和人脉都不容小觑,要是局里有他相熟的人在只会增加侦查难度。 程悠记得面前的办案队长,很久前她和顾屿江闹乌龙时还是面前之人处理的。看顾屿江对他信赖有加,她就一五一十地全部告知起来。 陈淮听了程悠的详细复述后,当机立断给程悠出了主意,行动前他又特意花功夫筛选到潘姗姗当前的住址。三人讨论妥当后,顾屿江就送程悠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程悠和顾屿江提前守在潘姗姗的住处。 8点多,察觉到潘姗姗住的大门前面传来动静声,顾屿江开始去拽程悠。 “你别拦着我!”程悠朝顾屿江大吼起来。 “靳安他早就死了!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顾屿江也朝程悠大声质问起来。 “我就是想问下她到底有没有勾引靳安!” 随着开门声响传来,潘姗姗大清早就被外面情绪激动的程悠和顾屿江给吓得不轻。 “神经病,你怎么找到我的住处?这对我已经构成骚扰了!我要报警投诉你!”潘珊珊毫不示弱,说时去拿手机。 “昨晚我梦到靳安了,你老实说,他出事前你有没有对他不安好心做过什么?”程悠还沉浸在陡然得知靳安去世的真相里,眼前这样大声怒吼起来,看着的确渗人。 “神经病!他那天看到我工作上受委屈了安慰我,他心里明显还有我!我问他要不要考虑复合,他说回去考虑下。要不是你挡在我们中间,靳安肯定不会出意外,我也早就和靳安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程悠忽然安静下来。 “他亲口和我说的,他回去考虑下和我复合的提议。都是你多事打断了我们——”潘珊珊很有优越感的应道,她还没说完,程悠忽然情绪激动地吼道,“你胡说,靳安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整个人看着似乎要和潘珊珊动手。 潘姗姗果然被她吓得六神五主,好在顾屿江及时拉住了程悠,他身材高大,挡在程悠和潘珊珊中间,直接挡住了潘珊珊的大半视线。 “你怎么了?胸口又不舒服了?昨晚就让你去医院看下的,偏不听。”顾屿江忽然如临大敌的追问程悠起来。 “胸口疼,我喘不上气来。”程悠艰难开口,紧接着身形晃动了下,顾屿江已经及时扶住了直愣愣往地上扑去的程悠。 潘姗姗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呆若木鸡。 “赶紧报警啊!”顾屿江心急如焚地催促起来。 潘姗姗看着飞扬跋扈,真遇上事情完全没有主见,她无比慌乱的去拨号码,一边还不忘替自己推脱干净,“你刚才一直在场亲眼看着的,我碰都没碰过她,她、她出事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先救人再说!算了!我先送她去人民医院抢救再说。”顾屿江直接打横抱起瘫软的程悠往楼梯那边跑去。 大清早潘姗姗就被程悠的事情搅的七上八下。到办公室后,彭明方喊她拿资料她都没反应,彭明方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今天早上遇到程小姐,她好像身体不适被送去抢救了,好奇怪,看她平时好像身体挺不错的。” “是吗?不过有些人天生有什么隐性的遗传病也说不准的。她毕竟验收过我们公司的消防安全,你代表公司去医院慰问下她。”彭明方随口吩咐起来。 “我和她不是很熟。”潘姗姗略为堵心应道,一抬头看到彭明方忽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她随即嗫嚅着改口,“我下班去看下。” “我们前天刚出过火灾,检查要是通不过麻烦着,现在去看下,顺便把她的真实情况告诉我,我再想下要不要找消防大队的其他人疏通。” “哦。”潘姗姗应了声,不甘不愿出去,只是脸上不敢流露分毫。 到了医院那边,她摸索着跑了好几个科室才问到程悠住的病房。 潘珊珊堵心地往病房里探过去看了一眼,才半天不见,没想到程悠身上插满了很多说不上名的管子。 “病症都查不出,治疗也无从下手,管子拔掉人就没了,还真是奇怪了。”在病床边做记录的两个护士嘀咕起来。 “是挺奇怪的,年纪还这么轻,还挺可惜的。给她送过来的是她男朋友吧,伤心的晕厥过去了在输液。她家人估计赶过来要晚上了,要是真看到还不得伤心死。”另一个护士明显惋惜地附和起来。 潘姗姗完全没料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她退回到走廊上打了个电话给彭明方,“彭董,我现在在病房里探望过她了,听医生说病症都没查出来,所以治疗也无从下手,听说没机会救回来了,管子拔掉人就没了。”她本来还以为彭明方看上程悠了,挺有危机感的,不过眼前看着程悠毫无知觉的躺在病房里,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给刺激到的缘故,她反倒有点同情程悠了,汇报时难得诚心诚意。 “是吗?那是挺可惜的。你拍下病房门口照片给我,先回来吧。”彭明方随口应道就挂了电话。 潘姗姗虽然不怎么理解彭明方的要求,不过她也不敢过问太多,按照要求办妥后就回去了。 果然,当天下午,彭明方就过来了一趟。陈淮一直实时盯着监控看。彭明方进去后他就让同事在病房外面走廊上等着了。 “程小姐?”彭明方心情大好地走到程悠的病床前,弯身下去连着喊了好几声。程悠果然如潘姗姗说的一样,毫无反应。 眼见为实,这种事情他不希望留有后患,所以他让潘珊珊探路后还是特意过来一趟。 彭明方愈发凑近,近距离观察程悠,“程小姐?”他在她耳边又喊了一声。 程悠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啧啧,看来是真的醒不过来了。你们消防队的小年轻干嘛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呢,好奇害死猫,下辈子好奇心不要这么重。两年前的小伙子也是,发现我的暗室非得大费周章要去查我们的建筑平面图。我找人打听了下,听说你和那个小伙子以前还处过对象,现在送你们去团聚了,按理说,你真的该谢谢我。”彭明方声音虽然压得很轻,不过声音里透着诡异的兴奋感,他挺享受这一刻的。 “话说回来,你和你那个前男友还真是天生一对,两人都蠢得要命。两年前的火灾以及昨天的火灾,都是我特意安排的,你们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了。一样的配方,一样的疗效,安全的很。好好睡一觉。”彭明方边说边动手去拔程悠脸上的氧气管。 65.第65章 彭明方手指都已经碰到程悠脸上插着的氧气管, 原本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程悠忽然坐了起来,彭明方毫无预备之下吓得面如土色, 紧接着事先站在外面走廊上的便衣收到陈淮的指令分秒不差地冲进来制住彭明方。 “你们干什么?”彭明方虽然刚才吓了一大跳, 不过毕竟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在那里,一小会的功夫脸色就已经恢复如常。 “你涉嫌数起蓄意谋杀, 现在跟我们回去局里接受调查。”陈淮已经从病房门口过来, 顺便把安装在病床床头前面的微型摄像头挪动了下, 依旧正对着彭明方。 “那是什么?”彭明方忽然意识到事态超出他的控制了。 “你刚才说的故事很精彩。”陈淮不紧不慢开口。 “什么故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彭明方知道自己刚才的声音压得很轻, 监控未必能够录清楚,他依旧抱着侥幸心理拒不承认。 “听不懂也没事,队里的同事已经在你暗室墙壁那边检测到隐性血痕和不明来历的指纹, 回局里比对下你的血型和指纹就可以了。另外,城西最大的夜总会负责人反应他们有个叫赵阮的员工失联了一个多月,不巧的是,失联者物品上提取到的dna和你暗室里找到的甲片上的指纹完全一致。故事看起来有点长, 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等回局里了,好好听你聊下这些故事。”陈淮不咸不淡应道, 他昨晚连夜调查彭明方之前的相关资料,发现此人颇有城府, 保险起见多排了几个人手, 彭明方前脚刚从公司离开, 他事先安排的便衣就已经按照顾屿江和程悠提供的路线图去搜索暗室里的证据去了。 “什么暗室?我听不懂你在瞎扯什么!我要请律师!”彭明发情绪激动地反抗起来。 “放心吧, 你要请什么大牌律师都可以。”陈淮挥了下手势, 旁边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便衣已经强硬把彭明方扭送出去了。 等到彭明方他们离开后,程悠这才从病床上把身上那些繁冗的管子全都拔掉,之后起身对陈淮道谢起来,“陈队长,辛苦你们了。” “言重了,本职工作而已。现在没事了,你去找屿江吧。对了,你们要是定下日子了,早点和我说下,我好提前排下值班表。”陈淮对面前的程悠印象还深刻着,几个月前看到顾屿江被面前的女孩子气得脸色铁青,他那个时候就觉得两人有戏,直到昨天顾屿江带程悠来局里,看到顾屿江看程悠的眼神,他就明白了,两人一准好事将近。 也好,至少他也用不着帮顾屿江操这份心了。 “什么日子?”话题转得太快,程悠一时间没想明白。 “喝喜酒的日子。” “额……定下来了会及时通知你们的。”程悠脸上一热,明显难为情起来。 意外抓获涉嫌数起的谋杀罪,除此之外他昨晚在比对资料时,隐隐察觉到彭明方还涉嫌东胜股票的□□交易以及挪用下面子公司的账目多起经济罪,还有和往来的律师事务所以及证监会那边往来都有点诡异,这些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比对和抽丝剥茧,陈淮和程悠打了招呼后就赶时间回去了,程悠也从病房里出来去找顾屿江去了。 顾屿江接到陈淮的实时消息后,本来也往程悠在的病房走去,没想到急诊科那边的同事打了个电话给他,让他赶紧去趟手术室帮忙。 多半是出了什么意外,顾屿江知道有陈淮在,程悠那边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坐急诊电梯下去直达手术室门口那边,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患者躺在推床上面,目测出血点在胸口周遭,而且里面脏器应该还有受损,所以患者的鼻部和口部都有血水渗出,场面看着颇为惊悚,旁边那个脸色苍白身上同样沾血的估计是患者的母亲,一直在和已经休克的患者说话,“你再坚持下,一会就好了。” “看样子里面脏器受损严重,这种程度我不敢轻易开胸进去,怕对患者造成二次损伤。顾老师,你有把握吗?”轮转到急诊科的同事咨询顾屿江的意见,他们都知道顾屿江的手法算得上是这里的一把刀了,这种车祸撞伤的伤处,动作一定要快,开胸进去找出血点的速度一定要快,否则患者的生命体征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消失掉。 顾屿江近前检查了下伤者身上的出血区域,应道,“应该问题不大,我来吧。” 伤者母亲听到顾屿江答应后,明显松了口气,连连对顾屿江鞠躬起来,“医生,谢谢您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离婚后就和他相依为命,拜托您了。”估计是担心得厉害,伤者母亲说话时声音明显发抖。 “应该的,放心吧,我们会尽全力的。”顾屿江体谅伤者母亲的心情,说完后示意边上的同事把伤者推进手术室里,而他自己也准备去更换手术服。 “对了,医生,待会你们自己做手术的时候,麻烦你们自己也小心点。”伤者母亲纠结了下,还是和已经走到手术室门口的顾屿江多说了一句。 “患者——之前有过什么病史吗?”职业病使然,顾屿江听出了伤者母亲的话外之音。 面色苍白的中年妇女忽然间又止住不说了,只是浑身上下发抖的更明显了。 “因为是急诊送来的患者,我们没有时间让他做完善的检查化验,所以如果你自己知道伤者的过往病史,这对我们做手术至关重要,尤其是一些关键药物的使用上,我们不了解伤者的真实情况,用药上很有可能会和患者的体质出现冲突,给患者带来不必要的风险,尤其是他目前的生命体征已经在迅速下降,手术过程中经不起任何的意外。”顾屿江耐心讲解厉害关系起来。 “他、他是艾滋病患者——”伤者母亲终于咬牙开口,不过随即飞快接上,“不过他从查出来后一直在按时服用药物,医生说他只要按时服药,可以活得很长的。” 伤者母亲刚开口,周遭迅速安静下来,死一样的寂静。 给艾滋病患者做手术,本来就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尤其是这种车祸重伤的患者,身上的血液一直在外冒,更是加大了感染风险。 “不好意思,人民医院这边还不具备条件,立马转去专门的疾控中心做手术吧。”急诊科的那位同事毫不犹豫开口。事实的确如此,算不上是拒诊。 “可是疾控中心在城东,现在过去,起码要一个多小时,我儿子现在这种出血程度,肯定撑不到去疾控中心那边做手术,求求你们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今年才大二,他还这么年轻,医生求求你们了!”患者母亲说着说着忽然扑通一声跪在顾屿江面前,刚才她就看出来这里面,只有面前的这位医生最好说话。 依旧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一个人开口应答。 在死生面前,同样身为医护人员的他们并没有强大太多。 “我来主刀,其余人员自愿原则参与手术。”沉默了几秒后,顾屿江艰难开口。 “我们手套多戴一层好了。”耳边跟着有三三两两的附和声响起,主刀的风险是最大的,顾屿江都已经同意了,其余帮忙的自然是责无旁贷了。 一切就绪,等到大家都全副武装穿好后,伤者被推进手术室后,伤者母亲一直在双手合十保佑起来。 随着无影灯亮起,手术室里的众人全都深吸了口气。他们每个人都深知这场手术职业暴露的风险。 可惜时间紧迫,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去兄弟单位调专业面罩保护唯一暴露的眼睛。 好在顾屿江技术娴熟,开胸进去后很快找到多处出血点,快要缝合时,靠近心脏旁边的大动脉忽然大出血,本来受阻的血液直接射溅出来,顾屿江主刀离出血点的位置最近,眼睛里明显有被溅入不明物体。 “顾、顾老师,你是不是溅到了?”旁边的二助声音哆嗦得厉害,本来就气氛凝重的手术室里更加沉闷地令人窒息,整个手术室里安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顾屿江连着眨了几下眼睛,大动脉处出血几秒都耽搁不了,他大脑也许是空白着的,然而多年的操刀职业反射,他还是精准止血缝合。 其实带了双层手套,加上手套近乎被患者的血液浸湿,就连针头都格外不受控制。处理第五个出血点时,顾屿江觉得指腹传来一点异样的触感,前面的麻醉师看得清楚,提醒了一句,“顾老师,你的手——” “手术完成再说。”顾屿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手术室里响起。 整台手术下来,同事都没有再交谈过,气氛从未有过的压抑。 完成缝合后顾屿江立马到边上脱掉手套,果然食指上有个针眼,他把伤口处的血液硬挤了好多出来,用碘酒消毒后这才脱掉身上沾血的手术服。临走前确定一次性耗材全都被投放到专用的医疗垃圾桶内处理,还有其余的手术器械全都单独消毒后再送去统一消毒,毕竟他们这里不是专业的传染病种的医院,其余同事预防措施未必会做到这种程度。 确保手术室里的器械全都处理妥当后,顾屿江才离开了手术室。 “医生谢谢您了。”他刚从手术室里出来,没想到患者母亲没有跟去她儿子的病房,还是专程守在那里,就为了和他亲口道谢。 顾屿江茫然地看了她一眼,之后直接进了电梯。 开车去疾控中心拿药的路上,他的脑海里都还是白茫茫的。他生平第一次察觉到死亡带给他的恐惧感,因为是真实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而不是在以往的案例里看到的。 当然,他也清楚着当前的医术,真的被感染,终生服药,生命周期大致都能维持到正常时间,只是这辈子都要过上谨小慎微的日子。 更关键的是,他毫无疑问会远离他目前的岗位。 以前加班加点或者在一次次惊心动魄的抢救结束后,他确实有动过改行的念头,但是直到眼前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份职业已然是他生活的全部了。 还有程悠,他脑海里刚想到她,手心的冷汗一茬接一茬的冒出来,真皮方向盘在他手心打滑得厉害。 66.第 66 章 如果一个月后的检查结果出来是最糟糕的那种, 他毫无疑问会离开她。 至于要不要告诉她真相,顾屿江还没想好。 顾屿江到疾控中心后, 他出示了证件后办了相应手续拿到hiv阻断药物后, 第一时间就服用下去了。 他现在的状态,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顾屿江回到科室不久, 主任就过来找他了, 顺便把诊室门给关了。 “药领过来了?”主任开门见山问道, 是急诊科的同事觉得自己连累了顾屿江,纠结下才告诉他的。 “嗯。”顾屿江点点头。 “你傻啊!那个重伤的艾滋携带患者谁让你接手的?不晓得先过问下我的意见?咱们这不具备给艾滋患者做手术的医疗条件,就算拒绝也不是拒诊!你至于逞能给自己揽事么!”主任恨铁不成钢问道。就是因为这些潜在的风险, 一般动手术前他们才会硬性规定让患者去做很多检查。也许在患者眼里医院为了抓收入才要求做那么多无谓的检查,只有在体系内的医护人员才清楚着,很多步骤都是为了规避这些隐性的风险导致的职业暴露,尤其是艾滋或者梅.毒这些疾病更是大忌。 “以他当时脏器受伤的出血量, 撑不到去指定医院做手术。”顾屿江讷讷应道。 “就你高尚是不是?其他人都贪生怕死是不是?”主任气得面色铁青, 陡然从同事口中得知顾屿江眼睛溅到艾滋患者的血液,他也跟着手脚发冷起来。顾屿江不仅是他的左膀右臂, 更是这个科室的主要担当,乃至走在兄弟单位前沿的那些先例手术都还倚仗顾屿江当主力打头阵, 顾屿江要是因为携带艾滋内退了, 他带领的这个科室的发展前景必然大不如前, 没有真才实干的顶梁柱在, 现实来说还会直接影响到后续申请科研和购买最新设备经费的申请。主任平时本来也惜才, 眼前担心的厉害,出口时语气听上去甚至有点凶巴巴的。 顾屿江没吭声。 有没有后悔?他不知道。 也许是有过后悔的瞬间,不过并不是后悔给这个重伤患者做手术,而是后悔手术时找出血点的先后顺序,如果他一开始就在那片血迹模糊的脏器里先找到大动脉上的关键出血点,眼睛就不会溅入血液,后续也不会心浮气躁继续扎到针头。奇怪的是,现在回忆起来今天这台手术室里的场景,每一个细节他都回想的无比清楚。 “从众多的医学生里走到现在,从刚入门到在科室里成为救治主力,有多不容易你自己比我还清楚,艾滋患者的命是命,我们自己的命也是命。”主任说着说着忽然动情地哽咽起来,印象以来,他还是头一回和顾屿江说这么多话,他意识到这点后忽然安静回去了。 顾屿江同样沉默以对,整个办公室里说不出口的压抑。 过了一小会,主任觉得他自己情绪平稳了不少,他清了下嗓子重新开口,“那个抗阻断药吃了副作用会很明显,你自己忍着点,千万千万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中途断药。检查结果出来前的一个月里,把手术安排重新调整下,先把你手上排好的这些手术都转给其他同事手上去,至于门诊你自己看服药后副作用的情况,休长假或者来坐诊都可以。” “嗯。”顾屿江自己本来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一旦他真的中了百分之三的小概率被感染,这个时期很有可能是窗口潜伏期,虽然检测不出来,但是为了病人的安全考虑,他必须避免和病人的伤口有直接接触,手术室自然是不能再进了。 安排好手头的事情后,顾屿江就回去了。 回到家里,顾屿江洗了个澡把今天穿过的衣服全都脱下来扔进塑料袋里,他怕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最后会被拾荒的流浪汉捡过去穿,准备哪天回医院扔到专业的医疗垃圾桶里去。 过了这么久,吃下去的阻断药的药劲估计开始上来了,胃里灼烧恶心,脑袋胀痛,就连腹部也开始说不上来的隐隐作痛,他昏沉沉躺在床上休息。 程悠从病房里出来后都没看到顾屿江的人影,她询问了下护士听说顾屿江去做手术了,手机肯定关机了,她发了条短信给顾屿江后就先回单位上班了。 好不容易了却一桩大事,不管潘姗姗说的是不是事实,也许那时靳安真的考虑过和潘姗姗复合,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压在她心头这么多年的负罪感终于解脱了。 她迫不及待想和顾屿江分享重生的喜悦。 下班后,程悠刚从单位里出来就兴匆匆的去打顾屿江的电话。 可是顾屿江的手机依旧关机。 估计这台手术挺棘手的,他肯定又要顾不上吃晚饭了。长此以往,不得胃病才怪。 程悠想到这里,难得去了趟菜市场买了很多食材拎去顾屿江的住处,为了她的事情,顾屿江这几天也忙得够呛。 顾屿江之前给过她备用钥匙,程悠拎着好几大袋食材推门进去,没想到客厅正中央扔着个鼓囊囊的大塑料袋。程悠把食材拎去放到厨房间,出来后去解开那个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居然是顾屿江换下的衣物,外套的袖口上还有一点零星的血迹。 不知道是他几时换下来的脏衣服,干嘛放在塑料袋里? 程悠把揉成一团的衣服全都拿出来,塑料袋里的那件衬衫和外套还是她给顾屿江买的,刚才被硬塞成一团皱巴巴的,程悠随手拎出来悬空甩了几下挂在臂弯里,她想去看下还有没有其余换洗的衣服一起扔到洗衣机里,程悠走到卧室里啪嗒一下打开开关,没想到顾屿江居然躺在床上,被灯光刺到后就坐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医院呢。”程悠狐疑问道。 “你手上的衣服哪里来的?”顾屿江刚坐起就看到程悠臂弯上挂着的衬衫。 “就是你放在塑料袋里的,是今天刚换下来的吧?有点脏,我拿去洗衣机里洗下。”程悠神色如常应道。 “这衣服扔掉!”顾屿江忽然掀开被子起来从程悠手上一把夺走衬衫,之后到客厅里把程悠抖出来的衣物全都装回到塑料袋里。 “好端端的干嘛要扔掉?”程悠无比错愕地看着他。 “今天给乙肝患者做了手术,怕消毒不干净。还是扔掉吧。”顾屿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冲了点,找了个借口解释起来。 “衬衫和外套都才穿过几次,扔掉有点可惜。要不这两件留下消毒下?”程悠征询顾屿江的意见。她给顾屿江的买的这件外套和衬衫近乎花了她一个月的工资,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买的衣服,她还是有点舍不得。 “还是扔掉吧,下次重买好了。” “哦。”程悠只得答应。 “今天这个患者渗出很多,保险起见,你再去洗个手。”顾屿江把他穿过的那套沾了患者零星血迹的衣物重新装好,外面又套了个大塑料袋系严实后,这才催着程悠一起去浴室里洗手消毒。 “你没事吧?”程悠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心头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 “我没事。你休息下,我去做饭。”顾屿江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他说完就匆匆往厨房间走去。 “我一起帮你打下手吧?”程悠主动问道。 “不用了,你休息下吧。”顾屿江决绝应道。 程悠看出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说不准是工作上碰到难题了,也许给他空间独处一会会好一点。她想到这里,退回到沙发那边干坐着玩手机起来。 不到半个小时,顾屿江果然张罗好了喊她吃饭。 “今天不是世界艾滋病日嘛,我在手机上看到好多有关艾滋患者的专题报道,说现在大学里是重灾区,有些学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造成很多交叉感染。现在的学生怎么连这些基本常识都没有,要是不小心感染了,父母得多伤心。”饭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闷,程悠主动找话题聊天。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感染了,你怎么办?”顾屿江忽然放下筷子,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与常无异。 “什么怎么办?日子总是要过的。我刚刚看了报道,说人们都有个误区,谈艾色变,其实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只要按时服药生命周期不会影响太大的。医学进步真的很了不起,以前谁能想得到得了艾滋病,存活期还能这么久。这么一想,你们这些当医生的真是太厉害了。”程悠如实说道。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真的得了艾滋——”顾屿江继续他自己刚才的话题。 “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假如?你自己是医生那么厉害,即使真的发生这种极小的小概率事件,我们也有信心过好每一天的呀。”程悠一脸无畏应道。 是真的无畏,不是无知者的无畏,是深思熟虑后的无畏。 “而且我看了个案例,说有位母亲是艾滋患者,通过母婴阻断,居然生出了健康的宝宝。现在的医疗水平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为了避免任何潜在的风险,要是我,我不会选择要孩子。”顾屿江平静开口。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也没关系。我有你就够了呀。”她还是笑眯眯应道,他不经意带到她眸梢里烂漫灿烂的笑意,心头不受控制的揪成一团,被炽烈的暖意包覆着,他反倒觉得自己跌入了刺骨的冰窖里,寒意从后脊背里一点点蔓延上来,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 67.第 67 章 “你怎么了?”程悠抬手探了探顾屿江的额头, 也没有明显发热。 “我没事。就是假设下这个小概率的情况而已,毕竟将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嗯。”程悠点点头, 对顾屿江的假设毫不怀疑, “也正因为这些小概率事件的存在,我更加敬佩你们的工作, 还有刑侦科里那个叫陈淮的队长是你朋友吧?他们也很厉害, 医生和警察这两个工种最容易职业暴露影响到自己的健康, 我很骄傲你从事这份职业。决定和你交往的第一天起, 我就想过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了,所以你放心好了,不管将来有什么事情, 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的。”她看着他,平静从容地开口,因为在她眼里,所有这些最糟糕的意外都不足为惧。 她只要有顾屿江就够了。 她希望自己理想中的爱人, 至少能有让她仰望的地方, 而顾屿江,就是能够令她仰望的那个人, 她并没有为此觉得自卑退却,而是殊荣与共。 如果可以, 他走他的路, 她会为了他走上同样的路。 她看着想着, 不知不觉中托腮凝神起来。 “你在想什么?”顾屿江察觉到她忽然走神起来, 开口问道。 “在想我以前要是学过医学相关的专业那该多好啊, 至少能帮你打个下手什么的。可惜我学的是文科,完全是门外汉,一点都帮不上你。”她实话实说。 他怕,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和她说出全部的实情。 也许只是虚惊一场。 百分之三和百分之九十七,有很大的概率是虚惊一场。 他赌自己不会这么倒霉。 让她知道的话,这个把月里,毫无疑问她也会和自己一样过得如履薄冰。 这些无谓的担心,他不愿意她和自己一起承受。 “你在你自己的岗位就已经很不错了,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转行。”顾屿江旧事重提。 “其实我很贪生怕死的,比我们队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惜命,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程悠飞快应道。她觉得顾屿江脸色相比刚开始的时候轻松了不少,她心头才放心下来。 吃过晚饭,顾屿江忽然开口说道,“对了,我明天开始要去外地医院进修。”这是他目前为止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明天去疾控中心做检查后等待结果出来的这一个月里,他一边还要坚持服药,身上的副作用只会更加明显,这种时期,他觉得自己最好是深居简出,远离亲人朋友,否则过度的关切或者担忧,他同样会受不了。 父母那边好说,他们应该不会起疑心。他就怕程悠会发现真相。 当然,为着百分之三的小概率,他兴许还得做好另一种准备,只是眼前他还没想好如何去面对。 “要去几天?”程悠随口问道。 “一个月。” “怎么去这么久?”程悠不满地嘟囔了下。 “我好几年没去进修了,都已经有点接轨不上了。” “去进修下也挺好的,回来后是不是就更容易升为大领导了?”她打趣起来,语气轻松,是玩笑话的口气,眸梢弯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 他头一回发现原来她其实挺爱笑的。 “你去哪个城市的医院进修?”不等他回答,她又接上去问道。 “黑龙江。” “怎么去那么远?北方听说室内都有供暖,呆在屋里应该还好,外面估计会很冷,你以前买的外套够不够保暖?”程悠说时起来去看顾屿江的衣柜,又伸手探了探几件看上去最厚实的大衣,“都挺薄的,我们要不现在去商场买几件厚点的外套?” “不用了,平时都在医院里,不用去外面的。” “哦,那你今晚早点休息吧。”程悠提议起来。 “嗯。”顾屿江去厨房里收拾了下,出来时没想到程悠已经帮他的行李箱都整理好了,“应该差不多了,你自己再看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她估计蹲在那里忙活了挺久的,陡然起来脚步酸软的有点踉跄,不过还是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她叠衣物什么的都是部队里的习惯,顾屿江蹲下来看了下,程悠把他衣柜里最厚的保暖内衣还有羊绒衫之类的都折成豆腐块放进去了。 “这袋是什么?”他指了指行李箱角落里的几瓶东西问道。 “我自己擦脸用的,不知道那边天气干不干。要是你觉得太干了,洗好脸随便抹下就行了。”程悠向来不化妆,平时只用点基础保湿的乳液和水而已。 “我从来都不用这些,你自己留着用。”顾屿江要把这几瓶东西拿出来。 “反正你先带着有备无患。时间太仓促了,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可以去店里买男士用的带过去。”程悠边说又事无巨细的兜了一圈,一边还喃喃自语起来,“还有没有落下什么?身份证这些都在包里的吧?” “嗯,都在。”顾屿江听到自己的声音反常的欢快,他脸上也许是带着微笑的表情,只是整张脸都僵硬的很,他怕被程悠看到,特意低头弯身下去把箱子合上,顺便催促起来, “你去洗下,早点休息吧。” 程悠点点头。 等她洗好澡出来,没想到顾屿江已经睡下了。 程悠怕吵醒顾屿江,洗好澡出来后钻到被窝里都轻手轻脚的,尽量不打搅到顾屿江。 顾屿江半夜醒来翻了个身,身侧的程悠也跟着翻身过来。 睡了一觉,入睡前因为服药后出现的不适症状缓解了很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心态上也适应了一点。 “醒了?”程悠在他耳侧轻轻问了他一声。 “嗯。”他觉得自己的状态比之前要好不少。 她继续朝他胸膛前靠过来,顾屿江僵着没动。 吧唧一下,寂静的卧室里忽然传来一点动静。程悠摸索着主动去吻他。 “悠悠!”顾屿江条件反射要出声拒绝,她却会错意,难得鼓起勇气舌尖探入进去。 顾屿江的舌尖刚碰触到程悠的,他避之不及的一把推开她。 程悠受惊之下错愕的愣在那里,她刚才明显察觉到刚才顾屿江整个人都哆嗦了下。 是哆嗦。 恐惧的哆嗦。 她感受得到。认识这么久以来,她头一回感受到顾屿江脆弱的一面。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过激了,不无歉意,“对不起。” “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程悠并没有计较顾屿江刚才的反常。 “没事,突然想起今天失败的手术患者,他应该撑不了多久。”顾屿江胡乱找了个借口。 “主因应该是患者本身的病症,并不是你的缘故。生死有命,你别放在心上。”她看得很开。 “你最近都没有口腔溃疡吧?”顾屿江无端端问了个毫无瓜葛的问题。虽然他觉得刚才应该没怎么和程悠的唇舌有亲密接触到,不过凡事都怕万一,他不会让那种概率发生在程悠身上。 “没有啊,你怎么了?”程悠一脸茫然问道。 “真的没有吧?”他再次确认。 程悠舌尖在嘴巴里转了一圈,继续茫然应道,“真的没有。” 顾屿江这才如释重负,也幸亏是黑夜掩盖了他的不安。他刚才的样子一定吓到了她,他想到这里,愧疚地轻碰了下她的发梢。 这个分别来的猝不及防,时间居然还得要一个月,老实说,她觉得她会很想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一样。 “去北方这么久?你会不会想我?”沾了夜色,她的声音听上去轻轻柔柔的,往他身上的每个毛细管孔里钻去。 会,当然会。 他听到有个声音在他心里迫不及待地抢答起来,然而出口时他只是淡然地嗯了一声。 也就这么一个字的应承,她忽然重新凑过来,鼓起勇气朝他的腹部往下探去。 前几次他都没有尽兴,她知道。 这次分开这么久,她想让他遂愿。 她的手心刚碰触到顾屿江的。。,他的。。立马起了反应。 在他这个年纪,欲.望和疾病并没有任何冲突。 然而他还是及时捉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她明明真切感知到他的欲.望。 “下次吧。”顾屿江的嗓音都有点暗哑下去,不过还是坚决地回绝了她。 “哦。”她闷闷应了一声,脸上不受控制的滚烫起来,还带着一点形容不出的羞愧。她难得主动了两次,他全都不动声色的拒绝了。 她想到这里,安分地平躺回去,身体微蜷背对着顾屿江。 她头一回觉得难堪。 爱使人盲目,眼前的她大概就是如此。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又或者是顾屿江没有像以前那么喜欢自己了。她没想到热恋期会过去的这么快。 顾屿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一直自诩自己的抗压能力和心理素质都还算过硬,陡然意识到自己有被感染的可能就已经浑浑噩噩到眼前这样的地步。 他清楚程悠的性格,不管最后的检测结果如何,至少在眼前他不愿意让她一起担惊受怕。更重要的是她的岗位遇到危险情况也要第一时间去前线,要是她一边担心自己一边去危险区域,万一关键时刻分神……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去想那样的场面。 他心里起伏的厉害,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怕自己毫无表示,自尊心本来就很强的程悠会胡思乱想起来。 “悠悠?”他主动喊了她一声。 她果然闷闷地应了一声,依旧还是疏离地背对着他,她在后悔自己今晚脑热干的蠢事。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应该会借故工作关系尽量减少和她的联系,在这之前,他不想让她胡乱猜测担心。 顾屿江想到这里,忽然起来开了台灯,从床头柜那边拿东西出来。 程悠听到他的动静,狐疑地翻身回来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顾屿江在撕包装,她脸上原本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意又嗖得一下蹿上来了。 这本来是她买过来放着备用的,之前都被顾屿江冷落在一边了。 他在这方面的控制力很好,从来没有失误过,程悠买过来以后一直都没有用过。 “你不是说不用这个会更舒服点的么?”程悠声音轻得只在她自己的嗓眼里,加上整个人都还躲在被窝里,听上去依旧闷闷的,咬字都不怎么清楚。 而他却是听明白了,“保险点。” 68.第68章 顾屿江很快就把包装撕掉, 从里面拿了一枚出来。等他重新钻回到被窝里,估计是被沿口掀开一道口子的缘故, 她觉得被窝里有冷气灌进来。其实房间里是开了空调的, 空气里带着暖风,脸颊上被空调的热风熏得热烘烘的,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冬天晚上在封闭的自习教室里久坐后, 明明冻得瑟瑟发抖, 脸上还是会酡红起来。 顾屿江没多久就开始…., 他稍一动作,被沿口的那道细缝就无意识地被掀大,随着外面的空气涌入被子里, 她还是觉得身上时不时泛起一阵冷意。随着他继续..了下,程悠忽然哆嗦了下。 “怎么了?”他立马停下来,如临大敌问道。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该不该这样,自从有可能被感染的阴影在他的脑海里后, 顾屿江觉得平时的冷静理智都逐渐远离自己了。 “没事。”程悠小声应道, 之后深呼吸了下,尽可能让自己放轻松。她之前的确是兴致勃.勃, 不过被顾屿江婉拒了两次后,她就没了兴致, 眼前没有明显表露出来而已。 程悠不知道是不是戴套的缘故, 顾屿江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从头至尾, 他甚至都没有吻过她, 一次都没有。 明明身体契合的无比紧密, 但是她却是觉着顾屿江离她前所未有的疏离。 如果在以前……程悠心头不知不觉中怅然起来。 也许是她自己意兴阑珊的缘故,她觉得时间都过得格外缓慢。 过去很久,他都没有一点she的迹象。 她忽然在他耳边开口,“屿江?” “嗯。”他停下来问道。 “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她深吸了口气,主动开口。 他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生孩子这种事情,在此之前她都没有动过这个念头,眼下陡然间想到,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无比渴望能够和顾屿江有个孩子。 “我——今年都还会很忙,要不等到明年再说?”即便他到时候检测出来侥幸没有感染,吃了这一个月的阻断药物,他今年的确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了。 “哦,那也行吧。”她的声音继续小了下去。等到顾屿江重新调整了下….,她直接侧身翻到边上,在被窝里闷闷出声,“我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嗯。”顾屿江果然如她愿,他应声之后起来去了趟浴室,过了挺久才回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程悠都没再开口。 顾屿江早上出门时,把程悠昨晚帮他收拾的行李箱都带上了。 开到消防队大门口前面,顾屿江靠边停车。 “现在时间还早,你先开去机场好了,等你登机后我开回来好了。”程悠难得主动搭话起来。他要出差一个月,如果车子在机场那边停上一个月,停车费也挺浪费的。 “不用了,我还要回医院拿份资料,我待会把车停在医院里,打车去机场好了。你先去上班吧。”顾屿江应道。 “哦。”程悠解开安全带,心里隐有气性,可是想想他难得要出趟远门,她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到那边了回个电话给我,让我放心点。” “知道了。”顾屿江随口应道。 程悠很快下车,他看了下后视镜里的程悠缓慢地往单位大门那边走去,不远处的绿化带上栽种着大片的银杏,寒风掠过,大把灿黄的叶子随风起舞,有几片快要落到她的肩侧,她一走动,那几片叶子又缓缓落了下去。 他等到程悠走出去了一点,这才轻咳了下嗓子,不至于让那点悲观的情绪把自己逼的更加压抑。然而程悠没走几步,忽然转身回来,顾屿江这才重踩油门开了出去。 程悠数着脚步,一直数到十了,她这才转身回头去看顾屿江的车子,才这么点功夫,他的车子已经开出去好几百米之远了。 大早上的,她就有点魂不守舍。 顾屿江当然没有开去机场。他离开程悠后,直接开去了疾控中心那边,他到的太早离昨天眼睛被溅入血液还不足二十四小时,他又在车里干等了好几个小时。 好不容易看到时间已经到了,他才按照流程去做检查。 这里一年下来,会有不少同行从业者和顾屿江类似的经历过来做检查的。给他填资料的工作人员例行安慰起来,“不要太担心,一般都没事的。” “嗯。”顾屿江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道理他自己都懂,这种事只有真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深刻体会到煎熬的滋味。 他做好检查后,又回了趟医院,办理了休长假的手续。 那天除了一起呆在手术室里的同事以及主任,其余人并不知道顾屿江的遭遇。毕竟这种事一旦要是流传出去,对于他们科室里就诊的住院病人的心态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现实来说,大众人群对于艾滋病患者还是普遍带有偏见色彩的。 要是平时请这么长的假期,手续不会那么顺利批下来,主任知道顾屿江的情况,特殊处理了下就同意了他的申请。 办好这些林总琐事,顾屿江就回去了。他怕程悠中途会打他电话,特意关机。 到了晚上开机时,果然发现有好几个程悠的来电以及很多条短信。 “航班延误了?” “下飞机了吗?” “开机的话回个电话给我。” “还没到吗?” “我查了下,一般不是几个小时都能到的么?难道你订的是中转的机票?” “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开机后记得第一时间回个电话给我。” 第一条短信是从中午开始发的,后面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她就发一条过来。顾屿江翻阅程悠发他的短信,他怕自己会在电话里说漏嘴,想想还是回了条短信给她,“飞机延误了,登机前手机就快没电了所以到现在才开机。一切都好,就是接下来的安排会比较紧凑,估计每天都会很忙。我在这边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照顾好自己。我睡了。”他不知不觉中看到自己发了很长的短信,其实他还有很多琐事想要叮嘱,想想还是先发过去了。 顾屿江的短信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程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原来是航班延误了,下次记得带充电宝出门,害得我瞎担心了大半天。”她明显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从中午开始她就胡思乱想到现在,眼前陡然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格外的庆幸感恩,早就把昨晚那点堵心的小事抛到脑后去了,“对了,那边的饮食你还习惯吗?冷不冷?” “还行,这里多面食,不过我还吃得惯。室内不冷,比我们那还暖点。”顾屿江只能依着自己平时了解的一点常识勉强应道,他怕程悠会再问其他问题招架不住,催促起来,“挺晚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去医院,你也早点睡吧。” “嗯,晚安。”知道他一切安好,程悠心满意足地和他说晚安就挂了电话。 这个把月里,顾屿江短信倒是每天早晚都会准时发给程悠,每天都是差不多的内容。程悠也从来没有起疑过。 好不容易熬到顾屿江快回来的前一天,程悠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睡好。 本来一天天数着,觉得日子过得很慢,没想到一不小心个把月都过去了。 顾屿江回来的那一天正好是他生日,程悠特意请了半天假出去给顾屿江选礼物起来。她逛了大半天都没想到什么合适的礼物,程悠随意瞎逛着,看到有个珠宝专柜的导购在招徕顾客,程悠踱步过去随便看了一眼,没多久她就选中买下了一对对戒,是最简单的款式。 买好礼物后,她琢磨着明天去机场接顾屿江给他个大惊喜。 至于他回来的班次,她并不清楚。为了给他个惊喜,程悠没打算直接问顾屿江。即便问了,以他的性格,估计会嫌麻烦到自己,说不准也不愿意告诉自己。 对了,去他单位问下他同事兴许会知道。 程悠想到这里直接开车去了医院那边,到顾屿江平常在的科室那边,程悠问了护士台那边的同事,结果那几个同事对顾屿江的去向全都一问三不知,她们的确是不知道顾屿江突然请长假的内情。 程悠有点失望,她想着要不要再去问下科室里的医生或者是先回去再说,她还站在那里犹豫,随着电梯开门,里面出来一个气色苍白的中年妇女,手上拎着一袋实沉的东西,径自往护士台那边走去,还没走近,护士台的同事就已经为难地嘀咕起来,“又来了,我们真的不知道顾老师几时回来啊。” “顾医生还没回来吗?”那人快走近了怯怯问道。 “还没有,你真的不用过来了。顾老师帮患者动手术都是份内的本职工作而已,他要是回来肯定也不会收你的礼物的。” “不是贵重的东西,就是托老家亲戚带回来的一点土特产,那天他看上去像是有急事,走的很匆忙,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搅他。我儿子术后恢复的很好,我迄今都还没有机会和他当面道声谢。我没别的,就是想当面和他说声谢谢而已。”那人说得言辞恳切,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说话时整个人都有点畏畏缩缩的,像是很没有自信的样子。 “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哪天顾老师回来了,我们打个电话给你,你就用不着天天跑过来了。” “好的,那就麻烦你们了。”那人连连道谢,之后在护士台那边留联系方式起来。 她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后,因为护士台的同事拒收东西,她又提着那个实沉的袋子往电梯那边走回去了。 “她天天来,难道平时不上班的吗?” “有可能是家庭主妇,不上班的吧,要不然哪有这么多的闲工夫天天过来啊。” “我那天也没值班,听小雨提起过,说她好像是个单身母亲,她儿子那天送过来的时候大出血,急诊科的医生都不敢开胸,幸亏那天顾老师在,帮她儿子动手术才抢救回来,她惦记着要当面感谢顾老师也正常的。” “不过奇怪的是她儿子手术成功没有生命危险后就转去别的医院了,咱们这里的心血管科不是挺可以的嘛,手术都做了怎么就转走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都数着,再差一天,她就来了一个月。” 护士台的两个小姑娘低声碎碎念着。 再差一天,就来了一个月。 一个月? 程悠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顾屿江意外出差也是一个月前的时候。 她想起来了,那天她配合陈淮在病房里为了套取彭明方的录音,顾屿江并没有现身。等她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就听说顾屿江去手术室了。联想到顾屿江之后的反常举动,难不成那天的手术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程悠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眼看着电梯那边缓缓合上,她忽然疾步小跑过去冲进了电梯里。 69.第69章 程悠突然狂奔跑进电梯里, 刚才就在电梯里的中年妇女明显被她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程悠留意到对面的陌生人神色惊慌了下,主动开口道歉起来。 “没事, 你去几楼?”那人站的位置离数字键更近, 她刚才只按了去一楼的键,眼前随口询问程悠的去向。 “我也去一楼。那个——你是不是专程过来找顾屿江顾医生的?”程悠犹豫了下还是决定问出口。 “是的, 你也认识顾医生?”那人本来明显失望的神色立马换成了满满了期待。她儿子休养的差不多已经从专门的医院出院了, 她本来为了省钱想带儿子回老家再休养一阵子的, 只是惦记着还没当面亲口和顾屿江道谢才迟迟没有动身, 眼前听到程悠主动提起顾屿江,她倒是比程悠要激动多了。 “嗯,他是我男朋友。”程悠点点头, 提到最后三个字时,她虽然声音不是很响,话语里还是透着满满的骄傲之意。 耳边传来电梯的开门声响,这会已经到了一楼电梯那边, 随着外面有一帮人涌进来, 刚才那人和程悠立马被挤到一边去了。 等到这波人全都进去电梯上去了,那人和程悠不约而同地走到边上的角落里交谈起来。 她们各有各的事。 “我想送我儿子回老家再静养一阵子, 可是我又想等到顾医生回来后当面和他道谢再回老家。那你肯定知道顾医生几时回来了吧?”那人先心急地追问程悠起来。 “屿江他去北方的医院那边进修去了,明天就回来了。不过我觉得他明天应该没空来医院, 估计最快后天会回来上班了。其实刚才那两位护士说得对, 救死扶伤本来就是他的本职工作而已, 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惦记在心上的, 而且我知道他这人最有原则了, 你下次千万不要再带东西过来了。”程悠留意到对面之人手上的袋子沉甸甸的很,塑料袋上面的系口把她手背上的肉都深深的嵌了下去,她要是每次过来都拎着这么重的东西,应该挺吃力的,程悠顺着刚才护士的话头再次强调起来。 “别人都没事,可是我儿子的情况和别人不太一样,那天得亏有顾医生在,我儿子才化险为夷。不管如何,我都是要当面和他道谢的。”那人固执的毫不动摇。 “你儿子怎么和别人不一样?”程悠不解地追问起来。 “顾医生没和你提起过一个月前的手术?”那人说到这时开始打量程悠的反应,揣测着她是不是真的不知情。她因为照顾重伤的儿子就心力交瘁着,加上这些隐形的社会压力在,整个人更加看着气色苍白。 “他一般不怎么和我提起工作上的事情,但是我觉得他那天手术之后就有点反常,所以我也想了解下那天手术的具体情况。”程悠如实应道。 “就是——就是我儿子那天出了意外车祸重伤,送过来的时候鼻子嘴巴里都在出血,我那个时候吓得六神无主。急诊室的医生都说以我儿子那会的伤势不敢开刀,还好他喊来了顾医生帮我儿子动的手术。”伤者母亲一想到顾屿江并没有如实告知他女朋友自己儿子是艾滋病患者的事实,说不准他是有其余的顾虑。 听面前的女孩子提到顾屿江的语气,感觉两个人应该已经交往到关系匪浅的地步了。自己儿子是艾滋病患者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人家女孩子如果有点洁癖或者对艾滋病患者有什么偏见看法的话,要是因此影响到她和顾医生的感情那就糟糕了。伤者母亲出于这些顾虑,并没有如实告知程悠起来。自从儿子确诊感染艾滋后的这一年以来,有时候即便是感冒发烧去医院里输液这种小事,她都能感知到医护人员的小心翼翼,更何况不是专业医护人员出身的了,对艾滋病的恐惧感只会有多无少。所以那天手术完成等到她儿子没有性命之忧后她就让救护车帮忙把她儿子转去了专门的医院里,至少在那里,病友的症状都是差不多的,她才能卸下一点世俗偏见带来的心理压力。 “哦,这样。”程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顾屿江帮重伤患者抢救回来,怪不得面前的伤者母亲一定要心心念念的当面找顾屿江道谢,这种心情她还是能够理解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反正你刚才已经给护士留过号码了,他要是一回来医院上班,她们肯定会及时给你打电话的。” “嗯,你既然是他女朋友,那这袋橘子麻烦你帮忙先带回家,我下回就不用提回来了。”那人说着说着就要把手上实沉的塑料袋往程悠手里塞起来。她儿子常年要服用抗病□□物每年都有一笔固定的巨额支出,她手头本来就挺拮据的,直觉觉得顾屿江这人看着一身正气也不会收红包或者其余什么的,这才特意让亲戚从老家带了特产蜜桔过来给顾屿江聊表谢意。 “我刚才说过了,我男朋友真不会收的。我要是帮他拿了,他知道了肯定也会怪我没原则的。”程悠连连推辞起来。 然而那人看着气色苍白,手上的力道大的很,不由分说的就要把这整袋蜜桔往程悠手上塞,仿佛这样,就能了却她的一桩心事似的。那天在她告知自己儿子是艾滋患者后,那个急诊科的同事立马找借口拒绝起来,要不是顾屿江那时出面表态,她儿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被救活。为着这些说不出口的恩情,她心里感激,眼前也只是把全部的感激之情放在这一袋橘子上而已。 一个硬塞,一个硬是不收,扑通一下,本来系着的一侧提手的袋口承受不住十几斤重的重量突然断裂落地,袋口一打开立马有很多橘子四处翻滚起来,旁边路过的行人全都奇怪的往这边看过来。 程悠也蹲身下来帮着去捡。 没一会,随着滚出去的橘子都捡的差不多了,那人还是固执开口,“我就一个人带儿子,经济也不是很宽裕,也没有能力买点其他东西给顾医生道谢,这橘子是我老家特产,不要钱的,你好歹帮我带给顾医生,要不然我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惦记着。” 程悠看她实在说不进去,她略一思索了下,干脆改了主意,侧开身子从包里的钱夹里拿了几张现有的百元纸币卷起握在手里,之后开口说道,“那要不这样吧,我帮他带几个回去尝下好了,其余的你自己拎回去。” 那人也知道这已经是程悠的让步了,见程悠包的袋口已经开着拉链了,立马捧了橘子出来尽可能多的往程悠包里塞去。 正好程悠今天拎的包不是很小,硬生生被她塞了好几斤的橘子。 “真的够了,你看我拉链都要拉不上了。”程悠本意只想要几个意思下让她安心,没想到她不听劝,一个劲的往自己包里塞,程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对方才打住,这才觉得了了一件大事似的松了口气。 “我帮你把袋口系下吧。”程悠说时蹲身下去系那个塑料袋口,拿出来几斤后,本来很满的袋口明显浅了下去,刚才断过的地方也有空间系的回去了。她趁着去系袋口,顺便把手心捏着的几张纸币放进去,然后把袋口打了个死结说道,“这些你自己带回去吃吧。你儿子术后橘子应该也能吃的。” 好说歹说,对方总算是同意回去了。 程悠本来是想过来询问顾屿江明天回来的班次,这么一耽搁,什么都没问成。反倒是包里被橘子塞得胀鼓鼓的,看上去挺滑稽的,而且背在身上也很累人。 既然她是诚心带给顾屿江的,这点橘子自然是要带给顾屿江亲自尝尝的,至少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程悠想到这里,回到车里开去了顾屿江的住处,打算先把包里沉甸甸碍事的橘子放回到顾屿江的住处再说。 还有一点,顾屿江的住处都已经个把月没人住了,她正好趁着今天先回去收拾打扫下,明天他回来后也不至于那么累。 程悠到顾屿江的住处后如常开门进去。 奇怪的是,里面居然开着灯,浴室里则是传来花洒的声音,之前她帮顾屿江亲手收拾的行李箱靠在角落里。 晕!这家伙怎么提前回来了都不吱一声,这么沉得住气! 对了,他难不成是想要给自己来个惊喜? 估计是刚赶回来风尘仆仆的,所以刚回来就先去洗澡了。 程悠激动地都忘记先去关大门了,直接就往浴室门口方向跑去,还没跑到浴室门口,她就怕自己沉不住气喊出声,先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压制着心头的欢喜,走到沙发那边把包里塞得鼓囊囊的橘子全都往外掏,最后才把她自己刚买的对戒拿出来,拆掉包装后放在手心,这才重新蹑手蹑脚的走回到浴室门口,就想着待会等顾屿江洗好澡出来给他个大惊喜。 美男出浴,都已经个把月没看到他了,程悠脑海里刚想到乱七八糟的画面,忍不住老脸一红。她也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她躲在浴室门侧边,一边漫无边际的乱想着,一边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70.第70章 浴室门里的花洒声音关掉, 程悠小心翼翼地贴靠在浴室门旁边的墙壁上。 随着浴室门打开,程悠陡然扑到顾屿江身上, 心情大好地问道, “有没有被我吓到了?” 顾屿江一时不备的确吓了一大跳,他本来想着一个人在家挺随意的, 腰侧只是松垮垮的系了条大浴巾, 被程悠这么猛得一扑, 身上的浴巾直接散掉往下溜去, 还好他反应及时一把扯了回来。 “你怎么过来了?”顾屿江错愕问道。 “冷不冷?小心感冒了。”程悠扑上去时手心碰触到他肩背上裸.露的肌肤才察觉到顾屿江还没穿衣服,她知趣的抽手回来,正好留意到顾屿江眼疾手快地扯了一把快溜下去的浴巾, 不过刚才惊鸿一瞥间,他腹部往下偾张起伏的人鱼线却是毫无保留的现了出来,程悠刚带到脸上刷得一下红了起来,说时飞快转身去把大开的房门给关回去。 等她关好门回来, 顾屿江已经动作利索地换好家居服出来了。还好程悠刚才转身关门去了, 他才有时间飞快梳理下眼前的状况。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本来还打算去机场接你呢。”程悠提到这时不满的嘟囔了下。 “刚回来, 本来想洗好澡再去找你。”顾屿江尽量自然应道。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之前把出差时间说得那么精准了,检查结果要明天上午才出来。 这一个月里, 他每天按时服药深居简出, 途中因为实验需要去过几次医学院的实验室。他一个人呆着其实格外容易胡思乱想, 头几天煎熬的可以, 每天都觉得度日如年。直到后面他自己找了好多一直没空看的文献才好点, 以前工作向来排得满满当当,除了为了应付职称需要的论文和任务才会看会书,很少能够长时间静下心来去钻研这些晦涩的文献。眼前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把以前搁置没空翻阅的文献全都找出来,结合他自己先前手上做到一半主动脉夹层破裂修复手术的科研项目,居然很快进入状态。随着他自己真正沉浸其中,反而无形中帮他缓解了不少心头的无助焦灼感。没有突如其来的打扰,也没有做不完的手术,他潜意识里也希望自己尽量沉浸其中,这样才不会漫无边际的去胡思乱想。得益于这日复一日的冷板凳,他自己这么多年操刀下来在这个最凶险的病症上的研究反倒有了前所未有的收获。 途中他也有因为服药副作用出现的腹痛头昏各种不适症状,有时候被副作用影响地想要停下药物,他就把程悠发他的短信翻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去看,以至于他把相识以来程悠发他的全部内容都能倒背如流。 这一个月以来,顾屿江觉得时间漫长的像是过了大半辈子。 眼前程悠一过来,他心头好不容易克服的恐惧感如影随形地钻了出来。 “屿江,你怎么了?”程悠留意到顾屿江忽然走神起来,开口问道。 “没事。你买的橘子?”顾屿江回神过来,说时从沙发上面随手拿了个橘子剥了起来,空气里立马传来一点橘子皮的清香味。 他剥好后随手递给程悠。 “不是我买的,是有个你抢救过的患者家属交谈时知道我是你女朋友,非得塞给我的。好甜,你也尝尝看。”程悠说时递了一瓣到顾屿江唇边,这么琐碎的寻常小事,她却开心地眸间都漾满笑意,“甜吧?” “嗯。”他咽下去后应道。 “那个家属说你一个月前帮他车祸重伤的儿子做了手术,她非得要当面找你道谢后才带她儿子回老家。听护士说,她应该来过很多回了。她还是个单身母亲,估计为了照顾儿子都没什么工作。我看她好像挺拮据的,现在因病返穷的家庭还是挺多的。”程悠不由自主地感慨起来,她大概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悲观了,又接着说道,“不过要是现在的患者家属都像她这么通情达理,新闻上看到的医闹什么的肯定都不会发生了。” “她有说为什么要特意找我道谢么?”顾屿江知道程悠口中的患者家属是谁,心头狂跳,面上还是淡然问道。 “说了。”程悠继续塞了一瓣橘子到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应道。 他心头猛地沉了下去。 “她说她儿子伤势很重,急诊科的同事都没信心给她儿子动手术,幸亏你帮她这个大忙。关键时刻技术和学识都太重要了,屿江——”她说到一半忽然没头没脑的喊了他一声。 他抬头茫然看了她一眼,下一秒面前就凑过来一道阴影,程悠忽然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真厉害!”她末了还不忘夸奖他一句。 因为刚吃过橘子的时候,她的唇角边还沾着点橘子的清香味,甜甜的,唇齿留香,他被那点氤氲的清香味带的喉结都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下,然而他自己整个人都还是理智地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突然间神游八方去了似的。 一个月没见,程悠其实很想他,她觉得心头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譬如和他聊聊这一个月来工作上的趣事或者是问下他北方的奇闻异事,然而却是只晓得傻乎乎的对着他发笑。 “晚饭吃了吗?”顾屿江甚至都不敢去看她的月牙湾,他轻咳了下嗓子问道。 “还没有。” “那我去做饭。”他说时起来往厨房间走去。 “嗯。”她乖顺地点点头。 其实她但凡稍微细心观察下,都会发现顾屿江的住处压根不像个把月没住人的样子。只是程悠这会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拿对戒给顾屿江的场景,忽略了所有的细节。 顾屿江很快做好晚饭,程悠今天下午出来逛了大半天,的确有点饿了。顾屿江烧好饭菜端过来,程悠很有默契的摆好碗筷。她专心吃着饭菜,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眸梢间还是忍不住浮起清浅笑意。 有他在,这样平淡琐碎的日子她都觉着甘之如饴。 吃好晚饭后,程悠立马抢着去收拾碗筷,“你出差刚回来,休息下,我去洗碗。”她知道自己厨艺不佳,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下厨,不过清洗碗筷这种活她还是挺拿手的,“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这么远来回奔波肯定挺累的。你先去休息下。”程悠一边说着还用力要把他推出来。 顾屿江争不过她,只得出来到沙发那边坐下。 她拎过来的包先前拿橘子时打开过,拉链没有拉回去就随意搁在那里,顾屿江坐下时忽然暼到了她包里方方正正的盒子。 他立马明白过来她晚上时不时往裤兜里去掏的小动作了。 其实他在第一天从实验室里回来的路上就买好了求婚的钻戒,只是想到明天未知的检查结果,他都没有勇气拿出来。 程悠花了挺长时间才收拾好厨房,她心情大好的从里面出来,她还没开口,漆黑的眸间笑意盎然,惹人晃眼。 “今天有点累,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顾屿江抢在她前面开口,说完后直接大步往卧室走去。 程悠本来都已经在厨房里练习过待会从裤兜里拿出对戒的场景,甚至连待会要说的话都提前想好了,眼前被顾屿江意外打乱计划,她心头满满的期待全都落空了。 她不知道自己和顾屿江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她能清楚感知到顾屿江的刻意疏离。同样的情况,其实在他出差前就已经发生了。她以为是自己多心的缘故,刻意把这些小事都抛到脑后去了,没想到眼前依旧这样。 “屿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最后一次问他,那种从云端跌落下来的滋味并不好受。不管是好的坏的,她都希望他能够亲口告诉她。越是在意,就越是害怕失去。眼前的她就是如此。 “没事,就是有点累而已。你也早点去休息吧。”顾屿江依旧语焉不详,留下程悠一个人在客厅里。 这一晚,他翻来覆去几乎没有合眼,就为了那百分之三的小概率事件,他生平第一回犹豫不定起来。他并不惧怕死亡,他只是害怕余生程悠都要陪着他过上异于常人的生活。 他做不到。 顾屿江第二天早上头昏脑涨地起来从主卧出来,没想到程悠已经回去了,她大概离开得很小心,都没发出什么明显的动静,一门之隔,他居然都没察觉到。顾屿江去浴室里猛地掬了捧冷水在自己脸上,被那冷意刺激到,他才清醒不少。 顾屿江很快洗漱好出门,直接开车去了疾控中心那边。 他到的太早,疾控中心还没上班。 漫长的等待时间里,他不止一次在裤兜里摸索着他之前给程悠买的戒指,他为了携带方便,把本来的小盒子早就拿掉了。被他自己的手汗沾碰后,戒指的周边都变得格外滑溜起来。 终于等到疾控中心上班,顾屿江拿着号子去窗口那边拿检查报告,拿到报告的那刻,他明显听到自己的胸口在砰砰直跳,他继续翻阅下去。 阴性。 看到那两个字时,顾屿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眩晕。他迷迷糊糊地,循着外面的光亮一口气走到医院外面。 是个晴天,不过没有太阳。他抬头看了看苍穹,头一回觉着白日的光亮刺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他疾步回到车上,一气呵成地发动车子重踩油门出去,途中等绿灯的空隙里,他还是忍不住要先打电话给程悠想要报个平安。 电话还没拨通,他又迅速按掉了。 她昨晚一定很失望自己的表现,她满心欢喜准备的这份礼物,不如由他自己亲自送回到她面前。 没有人会知道这种重生的喜悦,他又随手按下车窗,就连窗外凉飕飕的空气都像是沾了蜜糖,自由的天地自由的体魄,他深呼吸了下,跟着吞咽了下嗓眼,有点发渴,他忽然间想到了她唇齿间的橘子清香味。 71.第71章 顾屿江一路重踩油门开到程悠的单位前面, 刚停好车子他就迫不及待的疾步过去,还没走到单位门口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偌大的单位里空荡荡的, 人影都难得看到。只有门口保安室里有个同事在值班, 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顾屿江以前过来找程悠时有碰到过一次, 那人显然也对他还有印象。 顾屿江上前问道, “我找程悠, 她们今天都出外差了吗?” “他们出警去了。”年轻的小伙子点点头。 “全部都出警去了?”顾屿江继续追问起来, 最里面一长排的消防车都没看到,平时鲜少会全部车子都派出去的。除非哪个地方发生了特大火灾,不过他自己刚才从疾控中心开回来的路上, 差不多横穿了大半个城市,都没发现哪处有什么火灾动静。 “海湾口那边有家放置危险品的仓库起火了,那边当地的消防队人手和设备都不够,我们市里所有的消防队都赶过去增援了。队里只有我一个人留守在这里值班。”值班的小伙子开口时透着浓重的鼻音, 神色复杂。按理说, 远离最危险的区域,人之常情其实都会松口气。可是平时一起的战友全都奔赴最危险的前线, 就他一人被留在这里值班,他心情其实也不是很好。 “什么时候的事情?”顾屿江心头莫名沉了下去。 “一个半小时前刚出警赶过去的, 现在应该到那边了吧。”小伙子如实应道。 “这次的火灾灾情是不是很严峻?”顾屿江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单位里面, 继续追问起来。 “仓库里放置的都是易燃品, 如果没有及时扑灭蔓延到居民区, 情况的确会很糟糕。” “麻烦你告诉下我准确地址。”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过去给救援队伍和路况增加负担, 那边的交通都不一定正常。”小伙子好心提议起来。 顾屿江手脚都不由自主地发冷起来,他拿出手机直接按了程悠的电话。 她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她们不一定有空接电话,不过——有我们宋队长在,他们肯定都能平安回来的。”小伙子看出顾屿江心急如焚,他平时其实挺寡言沉默的,此时难得开口安慰起来。其实他说的更是他自己的心声。 “能不能把你同事的电话给我下,我只是想和她讲几句话,不会耽搁太久的。这几句话对我很重要。”顾屿江和小伙子商量起来。他就怕自己这个把月里的刻意疏离会让程悠多想,灾情在前,以程悠的职业属性,她没有立场退却。这些他都知道,而他只是想亲口和她说几句话。 小伙子纠结了一小会后,还是把中队的通讯录递给顾屿江。 顾屿江一圈打下来,名单上面大半的号码根本都打不通。难得有几个能接通的,也没人接电话。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都无意识地粗重起来,顾屿江把通讯录递回给小伙子,他自己的手机新闻推送上已经弹出了出事点的报道。 顾屿江点进去,配图只有一张火海的照片,看样子还是远景拍的,只能看到个大概。下面的报道也很简单,只是提到目测是史上最严峻的火灾,市里所有的中队都已经紧急奔赴出事点去增援灭火了。 他搜索了下出事企业的地址设定成导航地址后,直接大步往他自己的车子那边跑去。 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他只是想要找到她才安心。 程悠昨晚几乎没睡着,大早上她就起来了。 她这人从小到大一旦认定的事情向来不会轻易放弃。可是眼前几次三番察觉到顾屿江的疏离,她却心生怯意了。 这个时间起来还早着,外面晨雾未褪,还有一层薄薄的寒霜凝在窗户上面,天色还不是很亮堂。她头一回觉得心灰意冷,出门的时候特意轻手轻脚,她不想吵醒顾屿江,待会两人面面相觑也是徒增尴尬。 程悠刚开回到单位门口,就看到潘珊珊披头散发的等在那里,整个人看着明显不在状态。 值班同事一看到她就转述起来,“她说找你有事,等了你很久了。” “什么事?”程悠下车问道。 “彭明方涉嫌数起谋杀案和经济罪,明天要开庭了。我也被喊去警局做了好几次笔录。我——已经从东胜离职了。”潘珊珊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之前应该哭过挺久的。 程悠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不管靳安之前有没有动过和潘姗姗复合的念头,至少他被投毒的公道,她帮他讨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彭明方是害死靳安的凶手,这过去的两年里,我还竟然当了杀害靳安凶手的情.妇。”潘珊珊说着说着又情绪激动的大哭起来。 值班同事诧异望了潘姗姗一眼。 “我也是一个月前刚想明白。” “都是我的缘故,要不是我听彭明方的吩咐,给靳安泡那杯咖啡,靳安怎么会在火灾里丧生。都是我的错,我也是帮凶——”潘姗姗一边说着一边捶胸顿足起来。 “生死有命,你自己看开点。”程悠说完后不再搭理潘姗姗,她回到宿舍里刚换了队服,外面就响起了紧急集合声。 不到一分钟,全体人员都集合完毕。宋铭言简意赅告知了下海湾口的火灾情况,在分配人手上,特意把一班车的老队员分散到其余班车,这样紧急情况时,可以确保每个班次都有老队员盯着新手。 过去海湾口的路上,整个车厢里都沉默地无人开口。职业关系,他们都知道易燃品仓库火灾的可怕性,要是大批量的易燃品一起爆炸时,威力相当于弹药,血肉之躯完全无法抗衡。 但是要是他们消防员不出动,灾情更是没办法控制。一旦再蔓延到居民区,无数人要被迫远离家园。期间损失的财产物资同样无法估量。 程悠无数次拿出手机,把爸妈还有程皓以及顾屿江的号码逐个翻过去,最终还是怕他们担心,又默默的把手机放了回去。 其实不单她这样,车厢里的其余战友都差不多。有几个则是在微信上给朋友留言。 一个多小时后,她们就到火灾事发点了。 距离近点的兄弟单位有先到的,已经有战斗员先在救火了。 大半个天际都被上窜的火光映的发红,火灾早已经从出事点蔓延出去了。一路过去,出事点的公安局还有附近医院里的救助队都已经紧急出动,街道上随处可以听到各种鸣笛声。离事故最近的居民都已经拖家带口的匆匆撤退,慌不择路,路上时不时会听到惊惧的喊叫声。 程悠他们队被分配到控制正东方向的火线,相比奔赴事故中心的任务,危险和难度系数已经都大为降低了。 程悠还没卸掉她自己先前的岗位,还是负责拍摄火海的关键场景。她们队过去的不算早,眼前这种火灾程度,即便现场一开始有火灾起因的线索,也早已被烈火焚毁干净了。她也只能拍摄一些日常宣传的素材而已。 砰得一声,随着不远处传来爆炸声,紧接着耳边传来惊呼声。3号班车里的一个战斗员被气浪炸昏过去了。幸亏外面已经有救援队等着,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受伤的队员抬上救护车继续投入战斗。 程悠看到三号班车剩余的战斗员有点顾不过来,她把已经拍了很多素材的单反往供水车的驾驶室里一扔,直接拿起水枪的枪头对着火苗喷射起来。 即便穿了厚实的防护服在身上,被大火里的高温炙烤着,灾情严峻,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在后面拿着水枪帮最前面战斗员身上降温。 这场大火是程悠记忆中遇到过最严峻的火灾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 大火面前,血肉之躯的每个人都显得格外的渺小。 恐惧归恐惧,每个人都还是一门心思想着先把自己负责的区域的火势控制住乃至消灭掉。 肌肤上传来的灼烧感已经越来越强烈,火海里温度高如熔炉,源源不断的水源喷射过去,很快就被高温蒸发掉,眼前只是勉强控制住火情不继续蔓延出去,离灭火还远着。 程悠咬牙硬撑着,看着水流一波波消失在火海里,脑海里却是不合时宜的浮现出顾屿江这个月以来的场景。 她亲他时的紧张乃至恐惧,乃至她拿了他塑料袋里的沾血衣服时,他大动干戈地逼着她洗手消毒的场景。 “你有没有口腔溃疡?” 她那时没有多想,此时一边举着水枪,旁边火光冲天,被热浪炙烤的快要坚持不下去,她脑海里反倒浮现出了无数个画面。 “我一定要当面感谢顾医生。” “你有没有口腔溃疡?” “保险点。” 所有乱七八糟的蛛丝马迹全都汇合到了一起,联想到她自己之前看到宣传艾滋的专题常识报道,她忽然想到了最糟糕的一种结果。 他帮忙做手术的那个患者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状况,所以急诊科的同事才会推脱做不了。 顾屿江做手术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才会刻意避着自己。 出差一个月…… 今天就是他原本出差回来的时间。 如果他是手术时不小心发生意外,怕传染给自己,所以才会突然和自己保持距离吧? 大傻瓜! 程悠忽然想通后气恼的又哭又笑起来。 砰的一声巨响,是火灾最中心传出来的巨响,鼓膜里传来刺耳的噪音,附近的地面都有震感传来。 被那强烈的震感波及到,程悠和另一个战斗员挨的最近的仓库墙体忽然坍圮下来。 继续有轰隆巨响传来,程悠觉得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等她恢复意识时,外面有同事在狂喊,“程悠!” “我在这里!”程悠从狭窄的空间里起身,幸亏她上面有根巨梁横在那里帮她挡掉了外物,砖瓦结构的墙体瘫倒后大面积堆积在周遭,反倒在火海里隔了一小块相对独立的安全地带出来。 “你有没有受伤!”外面继续有人大喊起来。 “没有!这里相对安全,估计能坚持几分钟!老袁出去了吗?”程悠也扯着嗓门大声应道。 “我是老袁!我还在外面!车上没水了!你坚持住!我们立马让隔壁班车调水过来!”老袁在外面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 “不准进去!立马去隔壁班车调水过来!”外面传来怒吼声,估计是有队友想要冲进来去找程悠。 凶猛的火墙挡着,他们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 “你们赶紧去!注意安全!”程悠喊了之后外面迅速恢复安静。 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己判断失误。 随着火海的温度灼烤的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她觉得呼吸都逐渐困难起来。 程悠身上的防护服都已经快承受不住里面的高温,再呆下去,估计她身上的防护服都要自燃了。她看看前面熊熊燃烧的火墙,大脑一片空白,双腿无意识地发软起来。 她怕,怕被火海吞噬。 可是她更怕会再见不到顾屿江。 她一定可以的! 她再三给自己打气,深呼吸,即便腿脚依旧发软,她还是咬咬牙后直接跨越火海往外面冲去。 身上立马传来灼烧感,程悠刚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身上的防护服都已经着火起来,好在旁边还有个留守的同事在,立马动手去扑她身上刚着的明火。 身上的明火被扑灭后,程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疼得厉害,死里逃生后,她也还没从刚才的惊悸里走出来。 同事也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扶着她往外面的救援车那边走去,至少先检查有没有伤到哪里。 程悠和留守的同事走出去一小会后,刚才她呆过的区域忽然传来爆炸的巨响。 程悠和那个同事转身望去,刚才她们在的地方已经沦为火海,就连她们的车子都已经着火了,她们两人都后怕地出了身冷汗,还好之前的其余搭档跑去隔壁班车那边去了,要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顾屿江快靠近火海周边区域时,他就已经焦灼地像是无头苍蝇似的,看到消防员就问程悠单位的消防员负责哪个区域。 好在他运气不算很差,正好问到程悠所在的中队。 “程悠她们负责那边。”战斗员百忙之中给他指了方向。 顾屿江道谢后飞快赶过去,就见着一帮同事围在那里发疯的大喊起来,“程悠!老高!” 旁边是辆烧的面目全非的水车,有新的供水车继续开过来增援,好多支水枪对准一个方向齐射,人多力量大,很快这一片区域的火势都被减弱后退。 “今天要是不把他们两个找回来!你们全都甭回去了!”宋铭对着几个低头哽咽的队友大吼起来。 顾屿江认得宋铭,他也能听明白宋铭的意思。 刚才狂奔过后,他眼前连站立都觉得困难。 前面来来往往的队员继续在大声高喊着,而他动了动唇角,一个字都喊不出。 他缓缓蹲下去,整个人一瞬间气力全失。旁边依旧热浪滔天,外露的肌肤被灼烧挥发的化学药剂刺激到,身上的每个毛细血孔都如针扎。 是比万箭穿心还要凛冽的痛觉,血肉模糊。 他的右手捂在他自己的胸口上,也只是本能的动作而已。 旁边继续有人跑过来,不小心被蹲在地上的顾屿江绊的踉跄了下,而他浑然未觉,依旧跪蹲在那里。 “这里危险!赶紧离开!”程悠被老高扶着到救护车那边让医护人员仓促检查了下,幸亏只有点外伤,她怕队友担心赶紧赶回来,一不小心被蹲在地上的路人绊倒了下,回头嘱咐了一句,下一秒程悠错愕开口,“屿江,你怎么过来了?” “悠悠?”顾屿江迟疑着起身。 旁边火光冲天,而她浑身漆黑,只有一双乌亮的眸子发着光。 “我刚才跑出来了,他们误会了,你没吓着吧?对了,你是不是之前瞒着我什么事?大傻瓜!我说过了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要一起面对的!” 程悠话音刚落,他就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就连她身上的硝烟尘土味都觉得从未有过的亲切。 没有人知道劫后余生的感恩和欣喜。 他抱的无比大力,恨不得要把她整个人都嵌到他身上似的。从此,再不分离。 直到程悠觉得呼吸都快困难起来,他才不舍的松开一些。 “前面左转有救护车,正好人手短缺,你去那里等我。放心吧,为了你,我也会平安回来的。”她仓促交代了一句就要往前面跑去。 而他顺着她漆黑的手心一带,被他自己捂的发烫的钻戒就被他戴到了她的中指上。 “我等你。”顾屿江话音刚落,程悠就已经逆向跑远了。 他看了眼手心的黑灰,是在她手指上揩下来的,他抬起脏污的手心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这才迈开长腿往前面走去。 你走你的路,余生,我也会走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