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长生路》 第2章 天骄陨,陌路人 大周朝南方,有一片钟灵地秀的古老山脉,整片山脉由五座耸入云霄的险峰组成,边缘则有无数低矮山丘,山野丛林所卫护,远远看去形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这片山脉名为凌云山,大周朝最大的修行宗门凌云宗便坐落此间,乃是普通人极其向往的修行圣地之一。 这凌云宗虽说名气极大,但百年之前其实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修行小派。 也不知怎么的,从百年前开始,凌云宗便相继涌现出一个个修道高手,门下更是汇聚了一群不世天骄,一时间吸引了整个大周朝的目光,可谓露尽了脸面,抢尽了风头。 特别是十一年前,凌云宗无回峰门下弟子陆尘,以十九岁之姿涅槃飞升,成为了整个云梦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飞升者,也是整个云梦大陆有史以来修行速度最快的人,更是云梦大陆有史以来第八位成功飞升的修道者。 而凌云宗也借此机会,在大周朝内大肆搜刮天资极佳的门徒,一举奠定了大周朝第一宗门的基础,再经过十一年时间的沉淀,如今已然是稳坐第一宗门的位置,几乎没有一个宗门能轻易撼动凌云宗在大周朝的名望地位了。 说来奇怪的是,无回峰自从出了一个陆尘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一个能独领风骚的弟子。 十一年来,无回峰在凌云宗内的地位日渐下滑,如今已然成为了五峰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山门,门下弟子稀少不说,更是没有几个可以拿得上台面的人物。 一年前,凌云宗魂阁中却突然传出陆尘魂石碎裂,身死道消的讯息。 无回峰峰主孙若愚听闻此讯,接受不了爱徒死亡的打击,当场吐血昏死过去,醒来后就开始闭死关,再也没有出来过。 自打那以后,无回峰几乎成为了凌云宗内的笑柄,虽然大弟子齐雷接替了峰主之位后,殚精极虑力图重振无回峰声威,劳心劳神也始终无法挽回无回峰昔日的声望。 半年前,立于凌云宗主峰问道峰门前的陆尘石雕被飞仙峰弟子打碎,凌云宗宗主云中君大怒,将打碎石雕的飞仙峰弟子逐出宗门,可飞仙峰与无回峰也自此便结下了死仇。 一个月前,凤竹峰峰主白水月门下大弟子洛溪突然破关而出,提剑冲上飞仙峰,在飞仙峰上打了个七进七出。 飞仙峰峰主雷琅偏偏又被白水月给缠住了,无奈的看着洛溪在飞仙峰肆意打杀,差点没将雷琅给活活气死,还好宗主云中君及时出现,方才将这师徒两人给打发走了。 雷琅满脸铁青的看着白水月师徒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犹如吃了只死耗子一般难受,可偏偏又发作不出来。 …… 朝歌城,路国公府。 向来一片安灵的路府,最近很不太平。因为身居户部尚书之位,更是当今陛下胞妹,玉环公主驸马的路远归,居然在外有了妾室,而且还留下了子嗣,这对玉环公主还是大周皇族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 已不在朝的路国公,都走出了路府别院,重掌路府家风,要亲自过问此事。 当今皇帝陛下更是龙颜大怒,差点将路远归打入天牢,如不是白丞相与羽大将军求情,此刻路尚书恐怕已经在天牢中反省了。 这种有关皇家颜面的事,向来是绝不能触碰的逆鳞。可奇怪的是过了没几天,路尚书就被放出来了,只是罚了几年的朝俸便算了事了。 就连顶撞龙颜求情的白丞相与羽大将军,都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人心中简直有种吃了只苍蝇般的难受, 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人,还有此刻正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的路国公路老大人。 路国公看着堂下坐着的路远归与玉环公主,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白衣少年人,此人便是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路远归在外所生的庶子。 “你叫什么名字?” “路仁。” “哼!”路国公一声冷哼,脸色异常的冰冷:“还未进我路家门,就敢以路氏为姓,路大人你还真是良苦用心啊!” “父亲,我......” 路远归脸色一僵,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冷如寒霜的老脸,满脸苦涩的说不出话来,发生这种事又能让他如何说,关键是有的东西说出来都不一定有人信,有人信也不能说呀。 “唉!” “玉环,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路国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路府门风向来端正,可事已至此他也是无可奈何。 看那眉目俊朗,肤色稍显苍白,却一脸波澜不惊,平静淡漠的少年人,心中虽说不太愿意承认这个庶出长孙,但确实也是有些喜爱,只是此事有关皇家颜面,让他不得不小心处理。 玉环公主看了看路国公,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眉目间闪过一抹难以言说的痛楚:“终究是路家的血脉,纵然关乎皇家颜面,但我也是路家的儿媳,此事皇兄既已不再追究,便就此作罢吧,只是千错万错这孩子都没错,父亲就别责怪他了。” 路国公没有在说话,愣神一会后便独自离开了,只是在走的时候,又重重的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神色中满是警告之色。 过了一会,玉环公主以吩咐下人安排住处为由,也离开了正厅,只余下路远归与路仁两人坐在堂中彼此对视着。 沉默了许久,路仁率先开口说道:“此事给你添麻烦了,他日必当厚报。” “你言重了。”路远归摇了摇头:“你既手持信物而来,我必当极尽全力助你,更何况此等不足挂齿的小事。” “轻则丢官削爵,重则祸延府邸,这可不是小事啊!”路仁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虽说世俗权位对他来说如过眼云烟,但此中风险有多可怕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咳!” 路远归只能无奈的笑了笑,此事对他来说确实有辱清名,但欠别人的终究是要还的,路家人从来都没有赖账的习惯。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路府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只是府中下人偶尔会对这个新来的庶出少爷指指点点的,但也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来,反而是城中有关此事的风言风语并不少,压得路国公府一时间也是有些抬不起头来。 而路仁自从住进了路府之后,一直都住在后院之中,再也没有出来过,就连照顾起居的下人,都只能将东西放在门外,连他的身影都未曾见到半分过。 玉环公主听闻之后,为了不让人说她这个路府主母不待见庶子,也只好放下脸面亲自过去看望。 “公主你看,这院中都怕要长草了,咱们这位大少爷都还不愿意高台贵足一下呢,这要传出去,外人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公主你的不是呢。”侍女采荷很是不满的看着门庭紧闭的阁楼,话语中满是讥讽。 “采荷。” 玉环公主横了她一眼,采荷乖巧的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 这栋阁楼处于路府后院,素来僻静,胜在花草无数,又有荷塘亭阁,过去闲暇时她常来此漫步小住,如今却已换了主人,让她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两人刚踏进院子中,紧闭的门庭便被推开了,路仁从中缓步而出,看着正走过来的玉环公主两人,淡漠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见礼之后,路仁便站在一旁,上下打量了一下玉环公主,淡淡的笑了笑:“公主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还住得习惯吗。” “劳公主挂心,此处幽静无人打扰,住得非常的舒心。” “那就好。” 玉环公主点了点头,看着路仁这一副人畜无害的淡然神情,她实在找不到话再说下去了,正欲转身离去,谁知侍女采荷却冷硬的添了一句:“你是在责怪公主安排你住在这幽深之地,有辱你路府大少爷的身份吗?” “姑娘言重了!” 路仁愣了一下,不由得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低头看着荷塘中的游鱼,思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公主放心,路仁只是“路仁”。” “路仁只是路仁。” 玉环公主闻声,满是疑惑的看了路仁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与侍女采荷转头离开了这僻静的后院。 “路仁只是路仁,这话真是奇怪。” 走在路上,玉环公主越想越不明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兄召见她的时候,也是对她说了这么句话,可又不说是什么意思,今日又从路仁的口中听到了同一句话,不由得更加好奇这话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有什么奇怪的,路仁不是路仁,他还能是谁?”侍女采荷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家主子,这么一句简单易懂的话,有什么好值得深究的。 “你呀,除了瞎添乱,根本什么都不懂。” 玉环公主闻声,好笑又好气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迈步向前走去,采荷不服气的嘟了嘟嘴,迈着碎步跟了上去。 后院之中,路仁一脸淡漠的遥望着那朗朗晴空,深邃的瞳孔中划过一抹冷光:“云羽燕双飞,与汝共长生,长生恨,恨长生,他日尘归处,血雨铸离恨。” 第3章 过往 夜幕下。 路仁坐在楼阁上,遥望着星河独自一人自饮自酌,只是他每喝一口酒,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 “噗...” “咳,咳咳。” 路仁弯着腰不停的不停的咳嗽着,饮入口中的酒尽数被他吐了出来,其中还有点点血腥之气。 “燕轻云,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路仁眼中闪现着刻骨的怨恨,他这一身大道之伤,都是拜燕轻云所赐,否则今日的他,何至于沦落这等狼狈的下场。 身为修道者,所求的莫过于长生不死,问鼎至尊。 可是从古至今,放眼凡尘世界,还是那浩瀚的大千世界,环顾过往修行之人,从无人能做到与天同寿,不死不灭。 如云梦大陆最强的涅槃境高手,也不过是六百之寿,哪怕动用外力,最长也不过七百便寿尽而终,除非破境进入另一层境界。 而在哪浩瀚的大千世界中,哪怕是最强的绝世仙尊,自身也不过十万寿数,即使能成功轮回重生,恐怕也难铸昔日辉煌了。 可一年前,大千世界中的离恨天域发生了一件大事,几乎惊动了整个离恨天域。 那就是离恨天域最年轻的域外修道者陆尘,获得了长生不死的奥秘,被整个离恨天域各方势力追杀。 陆尘在几位好友的帮助下一路逃亡,可最终身边的人都死伤殆尽,却始终无法摆脱身后的追杀者。直到燕轻云的出现,陆尘终于逃出了生天,而他们之间也结下了一份异样的情愫,甚至两人还互许了终生。 陆尘以为,自己终究因祸得福,可以与爱人于山野之间隐修,直到他问鼎至尊的那一天,在亲手为死去的兄弟们复仇时,却突然发现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数百个绝顶高手,将他们彻底包围了起来,别说陆尘身上有伤,就算他修为能瞬间重回巅峰,身旁拖着一个女人,也决计无法逃出这么多高手的包围圈。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陆尘只感觉到身上一阵剧痛,一柄剑刃穿透了他的胸口,那是一柄大道神兵,仅此一剑就足以让他道境崩毁,神魂俱裂,几乎瞬间就将让他变成了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凡人。 而这个偷袭他的人,恰恰是那个被他死死保护在身后,要与他同生共死,厮守一生的女人燕轻云。 现在陆尘算是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因祸得福,这只是一个局,一个从头到尾为他设下的杀局。 为了不让他再次逃脱,安排了燕轻云来到他的身边,获得他的信任之后,才将行踪透露给他们,再由燕轻云出手将他击成重伤。为了万无一失,派出了数百个绝顶高手,就是为了保证活捉他。 这条计策其实并不那么难以看破,但对付陆尘这种年轻,没有多少经验,而且从小到大都只为一心修行的修道者,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陆尘看着燕轻云,看着身旁燕家数百位绝顶高手,他笑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陆尘究竟在笑什么,可燕轻云明白陆尘是什么意思,陆尘这是怒极而笑,笑她的卑劣,笑他自己的无知,也在笑他们一切皆是徒劳。 因为陆尘在哪一瞬间做出了决定,那就是兵解自身,神魂俱灭,就算魂飞魄散也绝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 谁也没有想到,陆尘会这么决绝狠辣。 一场关于长生的惊天杀局成了空谈,而关于长生的奥秘也随着陆尘的死去,尽数被淹没在了尘埃之中。 燕家的高手尽数失望而走,只余下燕轻云独自愣愣的看着方才陆尘站立的地方。 许久之后,燕轻云弯腰捡起了陆尘遗留下的本命神兵,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遗落在地上的一块不起眼的玉佩绽放出一抹神辉,缓缓的凝聚出一抹身影,重重的看了一眼燕轻云离去的方向,化作一抹流光投入了时光的长河之中。 ...... 数天前,朝歌城外。 离皇城数十里的荒野中,躺着一个浑身泛着绿光的少年尸体。 这是一个身中剧毒而死的少年,浑身僵硬,面部扭曲,睁大的瞳孔中,似乎还有一抹不敢相信的余光。 风刮着枯萎的杂草,扑打在他的身上,似乎想要将他与所受的冤屈一起掩埋在这无人问津的荒山野岭。 一块玉佩莫名的从天上掉了下来,落在少年僵硬的身上,那翠绿的玉色与他浑身泛着的绿光相映成辉,似乎一切本该就是这样。 直到他的身体缓缓的动了一下,在缓缓的爬起来,用那有些颤抖的手轻轻的将玉佩握在手中,遥远着身旁的荒山野岭淡淡的说道:“你是陆尘,我也是陆尘,同名同姓,就连死法都如此相似,不知是否该同病相怜,但至少我还有一次机会,借你的身体让我活下去,借我的双手为你洗刷冤屈,我们就两清了,可好?” 淡漠的话语消逝在风中,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在这荒野之间,除了冰冷的风在自由自在的吹拂之外,根本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直到风散去之后,少年莫名的笑了一下,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着朝歌城中走去。 ...... 路仁收回思绪,淡淡的笑了笑...... 不,确切的说,他是陆尘。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完成兄弟的夙愿,隐姓埋名只是为了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至少在离开路府之前,这个身份还是比较方便的。 只是他虽然用秘法逃脱生天,但神魂中的道伤,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时刻侵蚀着他的神识,这让他不得不小心应对着,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一个活死人。 陆尘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的走下楼去,站在桥廊上感应着周围的灵气变化。 灵气这个东西无形无痕,除非灵气大量聚集,否则仅凭肉眼是非常难以发现的。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凡是有奇花异草,参天古树聚集的地方,灵气就异常的活跃。还有一种是受山势地脉所影响,某些地方的灵气就极其充裕。而在这种地方生活的人,哪怕毫无一点修为,都能比一般人要长寿。 比如朝歌城,就是这样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千百年来,哪怕是改朝换代,依然会选择朝歌城作为皇族根基的原因,在这个地方修行,也会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当然这其中也要因人而异。 像陆尘这般,虽然他身上有道伤,但曾经的境界修为,灵气对他就异常的亲近,即使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灵气都会自然而然的进入他的体内。 如果他全力施为,几乎可以将灵气汇聚成汪洋一般,瞬间突破好几个境界,但这样做的后果,是他的身体目前所承受不起的。 在云梦大陆,修道者分为:识道,入道,通脉,化神,归一,渡虚,太清,证道,化劫,涅槃十大境界。 准确的说,其实只有八大境界,识道境只是对于什么是道的理解,直接点说就是让人搞懂什么是修炼,修炼是为了什么的一个阶段。 证道境之后的化劫境,只是因为渡天劫能否成功的原因。 渡劫成功,自然涅槃飞升,若是渡劫失败,幸运活下来的人,自然也就是化劫境,他们与证道境之人相比,只是对于道的理解更加深厚一些罢了。 涅槃境就不同了,他们经历了天劫的煎熬,经过了天道的千锤百打,自身所掌控的道意,将会异常的恐怖,哪怕是证道境修为的人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耗费点手脚的功夫。 而陆尘现在所处的阶段,就比较尴尬,他的修为处于涅槃境之上。 只是受这具身体的影响,自身神魂又有道伤,恐怕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难以发挥出来,只能是一个拥有涅槃境修为的平凡人,摆摆架子吓吓人到是还可以,但要真打起来,那就有些难看了。 第4章 誓起 陆尘引导着灵气缓缓的灌入体内,磨炼着这经不起折腾的身体,在体内流转数个周天之后,他明显的感觉到筋骨又坚韧了一些,就连体内的血气都稍显舒畅了。 唯一遗憾的是,对于神魂中的道伤,灵气的运转磨炼并没有任何作用,只是能稍稍缓解道伤侵蚀的速度罢了。 可想要彻底根治大道之伤,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靠自身实力慢慢疗伤,但进境缓慢,二就是靠大道至宝来修复。 但这里毕竟不是浩瀚的大千世界,在云梦大陆这种极其平凡的世界中,哪怕是普通的大道至宝,想要找到都是异常困难的。 所以目前的境况对陆尘的说,还真的是应了那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老话,空有一身修道经验与一个无比强大的神魂,不仅不敢随意的吸纳周围的灵气,反之还要小心翼翼的排斥灵气进入自己的体内,以免造成让自己难以控制的地步。 “唉!” “还是得想想办法啊。” “否则像我这么一个涅槃境之上的大高手,要是被一个通脉境的家伙一顿狂虐,想想那样的场面就有些崩溃啊!”陆尘只要想到那样的场面,就不由得有些无奈的苦笑。 要是让人知道,曾经的修道界高手陆尘,被一个低阶修为的人打得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恐怕整个天下都要为之轰动。 甚至所有的修道之人恐怕都要怀疑这涅槃境高手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么强大了。 “哥,你又在偷偷的喝酒。” 陆尘正想得出神,身后突然传来陆馨的声音,赶紧整理了一下心神,回头淡淡的笑道:“反正闲得无聊,就喝一点儿。” “你以前没有那么爱喝酒的。” 陆馨在陆尘的身旁坐了下来,迟疑了一下问道:“是因为白家小姐吗?” “什么白家小姐?”陆尘愣了一下。 “你就别装了,我都知道的,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陆馨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可人家毕竟是白家的小姐,跟我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哥......” “你究竟想说什么?” 陆尘打断了陆馨的话,眼中满是疑惑的看着她。 陆尘清楚的记得,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与白家小姐的那点事,真正知道的人没有几个,除了白家那位小姐之外,也就是那个毒杀他的家伙了,陆馨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今天看见白小姐与羽府的少爷一起闲逛,就忍不住跟上去了,他们还...”陆馨说到这里脸色一红,满脸羞意的低头不说了。 “还什么?”陆尘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男女之间,那个...那个....”陆馨掰弄着手指,涨红着脸,声若蚊蝇的说道。 陆尘瞬间明悟过来,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脸色平静的说道:“他们之间的事,与我们无关,你就别多想了。” “对了。” 陆尘沉默了一会,想起自己的打算,便开口说道: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你照顾娘,能不出诊就别出诊了,家里的余钱应该够用一段时间的吧。” “出去,你要去哪里?”陆馨闻声脸色有些慌张。 陆尘站起身,仰望着天上的明月,缓缓的说道:“凌云山。” “凌,凌云山。” “就是哪个传说中的第一修道门派,地处南方的凌云山?”陆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哥哥竟然要去凌云山。 那种地方可不是他们普通人能去的,据说山上住着的强者,连皇帝都要敬畏三分,许多富贵人家的子嗣挤破了头都想进凌云山学道,但能真正拜入凌云山的却寥寥无几。 “哥,娘只是絮叨絮叨而已,你别放在心上,再说了咱们家药铺子生意越来越好,根本不愁生活的,你...”陆馨有些焦急的劝阻着,哥哥的身体本身就不好,要是长途跋涉去凌云山,别说能不能被收下,这半路要是出点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馨儿。” 陆尘摇了摇头:“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担心我。” “哥……” “好了,好了。” 陆尘阻止了陆馨再说下去,凌云山之行,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陆尘记得,无回峰上有些奇花异草,虽说比不上大道至宝,但至少能抑制一下道伤的侵蚀,让他能腾出手来恢复一下修为。 那样的话,他才有可能真正的获得新生,拥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这也不是他怕死,身为修道之人,陆尘将生死看得很透,否则也不可能以十九岁之姿登临绝顶,破碎虚空而去。 虽然看透生死,但不代表他能放下仇恨。 那些因他而死的朋友,为他付出一切的兄弟,他们生前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他们临死的悲愤与牵挂还在心间,他又如何能放弃,如何能看着那些仇人逍遥自在,如何能让朋友兄弟死不瞑目。 报仇雪恨,是陆尘活着的唯一执念。 如今,还有身旁的亲人更需要他的照顾,他绝不能倒下去。 因为这是他欠他的,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赠与了他第二次生命,更让他体会了一场至亲在侧的美好。 “哥,你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陆馨神情黯然的看着她无比熟悉的哥哥,总觉得现在的他似乎变了,变得那么的陌生。 “人,总是会变的。” 陆尘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抹淡淡的哀伤,只是苍白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我,我去给你收拾衣物。” 陆馨的脸上挂着泪水,却伸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扭头匆匆的跑下了楼。 “对不起,我也有我的无奈。” 陆尘看着陆馨离去的背影,眼神变得坚定而执着:“我会回来的,当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不会在让你一个人辛苦的撑着这个家。” “起风了啊。” 陆尘凝望着遥远的天际,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下楼去。 一股狂风从天际袭来,掠过他背影,掠过千年不朽的朝歌,掠过高耸入云的山巅,掠过那孤寂清冷的亭阁…… “我以为你会回来的……” “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回来,可你却再也回不来了。 洛溪的站在亭阁之中,任凭狂风吹乱了那一头青丝,憔悴的脸上满是哀伤与绝望。 那一年,她九岁,他十岁,若愚师叔正式引他入凌云。 那一年,他们一起修道练功,他沉默寡言,她喋喋不休。他嫌她吵闹得紧,她喜欢看他无奈的样子。 那一年,他送给她一颗红宝石,她便将宝石镶嵌在随身佩剑上。 那一年,他一步踏入归一境,名震凌云五峰,成为无数人追崇的少年天骄。 她突然发现,她讨厌他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女子,她用尽了手段缠着他。 可她知道,他是天之宠儿,道途天骄。 她奋力的追逐着他的背影,就怕有一天赶不上他的脚步。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他就像天际的流星,只能仰望,却无法追逐。 他一步涅槃,问鼎巅峰,她注定了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那时的她,真的绝望了。 她只能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身影,看着他为师姐师弟们授道,看着他与师门长辈们论道。 那一年,他踏空而去,决意追逐更高的道途。 她发誓,她会等他回来,那时候的她一定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可她没能等到他回来,等来的只是一声噩耗。 “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这一别,却成了永诀。” 洛溪低声泣着,泪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吹散在风中。 肝肠寸断的的哭诉声,被阵阵狂风淹没,只有那形单影只的背影,凄凉的立于风中。 风,停了。 洛溪缓缓的转过身,向着山下走去,手中紧握着那柄镶嵌宝石的长剑,冰寒的话语响彻山巅。 “陆尘,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 “不管是谁杀了你,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你在天有灵,等着我,别走远了。” 第5章 誉品楼 誉品楼。 乃大周朝最大的商行,其背后的经营者乃是慕容世家。 这慕容世家世代以经商为生,但其传承悠久,在大周未立之时,商号就已经遍布整个大周的每一个角落。 其深厚的底蕴,庞大的财力在大周朝中几乎无人可望其项背,哪怕是在朝中,还是在军中,甚至在各大宗门之间,慕容世家这四个字都有十足的分量。 特别是慕容家大小姐慕容蓝樱嫁入皇宫以后,慕容世家的地位越发水涨船高,大有稳居大周第一世家的态势。 只是不知道这慕容世家是不是有些膨胀过头了,族中子弟三天两头总是会犯下一些不大不小的案子,因此族中产业也是被抄没了不少。 所以最近朝歌总有传言,说慕容家族中子弟不争气,这家主慕容云海都愁白了头发。但也有传言说,慕容云海每天都笑呵呵的,根本不当回事,至于这传言的真假无人得知了。 “立世义为本,君子信乃先,誉品楼。不愧是传承千年的商号,口气之大还真非常人能及,但愿真如其名。”陆尘仰头看着那门头两边的对联,笑了笑迈步向着大门走了过去。 踏入大门,入眼尽是古色古香的装饰,将这宽阔空旷的大厅装点得古朴莹然,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 堂中柜台内,几个侍女正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一些珍奇美玉。 边上坐着一个老人,正在低头观摩着手中的一枚翠绿珠子,见陆尘走进来便放了下来,打量了一眼陆尘问道:“请问公子要买点什么?”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陆尘摇了摇头。 “哦。” 老掌柜有些疑惑不解:“公子不买东西,那来此可有何事?” “我来卖东西。”陆尘认真的说道。 “卖东西....”老人很是惊讶的愣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这位小哥,卖东西的话你恐怕走错地方了,誉品楼只卖不买,你应该去典当铺子才对。” “他们买不起。”陆尘一脸平静,丝毫没有觉得尴尬。 “噗嗤......” 老人身后的几名侍女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少年实在太逗了。 那些典当铺子在她们看来,并不是上得了台面的行当,但几百上千两银子的生意,人家还是接得起的,这少年恐怕是来拿他们消遣的吧。 老人也是忍不住笑了笑:“小哥,你要放心的话,不如老朽帮你过过眼,真要是值当的玩意,也许会有人愿意接手的。” “好。” 陆尘从怀中掏出了那块贴身放着的翠绿色玉佩递了过去。 老人一见陆尘手中的玉佩,眼中便闪过一抹失望,以他的经验来看,这块玉佩入眼色泽浓郁,晶莹剔透,品相也还不错,可也不是什么天价之物。 可话已经说出口,也只能耐着性子接了过来,拿在手中随意的观摩了一下,正想将玉佩还给陆尘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于是低头认真了看了一眼。 这块玉佩的正面上,雕琢了五个并立的山形花纹,山尖之上附有一层似云似风的纹路,细看之下就像一朵流云划过五峰并立的山尖。 “这块玉佩你那里来的?” “我自己的。” “这块玉佩的来历,恐怕你是知道的吧?” “当然,我自己的玉佩我肯定知道。” “那么老夫奉劝你一句,从那来的就还回那里去。” “你错了,这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也只是想换些银两,以后会赎回的。” “你走吧,誉品楼不接这种生意。” 老人脸色冷了下来,神情鄙夷的看着陆尘,虽然做他们这一行的,都极其讨厌顺手牵羊的人,但他对陆尘的印象也还不错,所以好心提醒他物归原主,没想到陆尘却如此的不知进退。 这块玉佩确实值不少的银子,但它真正的价值并不在于玉佩本身,而在于玉佩上那独有的纹路,一般人拿在手中只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即使他身后站着慕容世家,也绝不敢打这块玉佩的主意。 陆尘有些无奈的接回玉佩,他的本意只是想找誉品楼这种识货而又名声端正的商行换些银两,要是去那些典当铺子,你就算拿的是无价之宝,也能给你估出十几两银子的价来。 最重要的是,这些典当铺子手段太黑了,值钱的东西在他们手里,过不了几天就转手给你卖了,你想赎回的话,他们有的是手段应付你。 “年轻人,老夫提醒你一下,这个东西很烫手。”老人看着陆尘的背影,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声。 “哦!” 陆尘扭头看着老人,很是不解的问道:“老掌柜,凌云宗的信物,有这么可怕吗?” “你知道?” “当然,我的东西我能不知道吗。” “你是凌云宗的人?” “这些你没有必要知道。” “我懂,我懂。” 老人满脸堆笑的走上前,微微躬了下腰,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不知少侠想要换多少银两。” “这,越多越好。” 陆尘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实不相瞒,我需要一枚养魂丹,虽然我不太清楚这养魂丹的价格,但想必也不会便宜。” “嘶!” 老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你还真敢开口啊,这养魂丹岂止不便宜,那简直比金子还要贵啊。 不过身为凌云宗的亲传弟子,这养魂丹对他们来说还真的是不贵,至于不知道这东西的价格嘛,恐怕也是因为终日居于山上修道,并不知晓世间的行情。 可这是凌云宗的亲传弟子啊,人家今天有困难找上了门来,别说他得罪不起,就是他背后的慕容世家,都绝不愿意与大周朝第一宗门的亲传弟子交恶,那也太划不来了。 慕容世家虽说是以商立世,金钱是他们的根基。 但到了今天这样的地位,金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反而是人缘,越是地位高贵的人,欠你的人情越多,慕容家的地位就会越稳固。 如果让家主知道他将这么一个送上门来的人情给赶了出去,恐怕他这掌柜的位置也就做到头了。 “这么大的事小人也做不了主啊!” 老人很是为难的看着陆尘,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你若信得过小人,就将玉佩交给我,我去禀报家主,你先上楼休息一会,你看怎么样?” “好,谢谢掌柜的。”陆尘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小蓝,你送这位少侠上楼休息。”老人见身后的侍女还在发愣,又回头催了一声,直到看着她带着陆尘上了楼,方才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掌柜的,凌云宗的亲传弟子很可怕吗?”一名侍女满头雾水的看着这平日里精明得跟鬼似的老掌柜。 虽然她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女,但在这种高门大户中做事,平日里也没少听人们说起过这凌云宗,但这也只是一个弟子而已,又不是那些修道几十上百年的强者,干嘛这么客客气气的。 “你们啊,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就没学会一点呢。” “如果把凌云宗与朝廷相比,那么凌云宗的亲传弟子,就相当于大周朝的皇子,你说可不可怕,我们慕容家如今的地位,得罪这样的人没半点好处,可要是结交上了,哪怕付出数千两的银子,那也是值得的。”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顺水人情,而且还是雪中送炭的人情,我得去禀报家主,你们给我小心侍候着,我走了。” 老掌柜一路兴匆匆的跑了出去,叫了车夫赶着车就一路向着慕容世界府邸飞奔而去,心中想着这事他要是办成了,那么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将再上一层,儿子也可以在慕容家的产业中谋到一个好差事。 第6章 慕容府 慕容府中,神情冷峻的慕容云海正坐在厅中低头沉思。 儿子慕容雷与幼女慕容冰坐在两边,满脸尽是惧怕的看着外表温文莞尔,实际却行事严厉的父亲,苦着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许久之后,慕容云海抬头扫了两人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些年来,慕容世家外表看着光鲜亮丽,背地里却是如履薄冰,数次都差点陷入难以挽回的险地,不过只有家族高层方才知晓这些凶险,过往的点点滴滴至今回想起来依然能让他感到心惊胆颤。 正是因为家族岌岌可危,自他担任家主之位以后,一直奉行“自辱以换偷生”的持家之道,将长女嫁入皇宫,任凭族中子弟犯错,但却又不让他们犯下大错,每一次看着族中一些产业被官府抄没,他都能好好的睡一次安稳觉。 慕容家的财富实在太多了,多到了当今陛下睡觉都不安稳的地步,甚至这位生性杀伐果断的陛下数次对慕容家动了杀心。 这一点慕容云海早就知道了,所以慕容家必须韬光养晦,必须要自行丢掉一些财富,以此来安抚朝廷的猜忌,但又不能驳了朝廷的面子,自辱之道便是最好的选择。 “家主,誉品楼掌柜求见。”一名府卫疾步跑进来报讯。 “什么事?” 慕容云海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府卫,这种小事还值当来劳烦他,那他这个家主也未免太儿戏了吧。 “老掌柜说有急事,只能家主你定夺,小的没敢多问。” “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是。” 府卫闻声,扭头风一般的跑了出去,看家主的神情,他要是在待下去,恐怕要遭了池鱼之殃。 没过一会,誉品楼的老掌柜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厅中的情况,便躬身说道:“老奴严宽,见过家主。” 慕容云海脸上冷峻的神情瞬间收敛不见,换上了副和询的笑容:“严老,你是我慕容家的老人了,有什么事你做主就行了,何须劳烦你来见我。” “家主,这件事须得你做主才行啊。”严宽满脸苦笑的将手中的玉佩递了过去。 慕容云海接过玉佩一看,脸色缓缓的沉了下来,这个玉佩他自然是认识的,甚至在慕容家族绝不能得罪的名单上,就有这块玉佩本身所代表的身份。 现在的慕容家,本就内忧外患无数,要是再得罪这么一位人物,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间接的得罪了一方巨擎,甚至有可能让朝廷以此为借口,对慕容家挥下屠刀。 “唉。” 慕容云海头疼的叹了口气:“说吧,是那个蠢货犯在了凌云宗亲传弟子的手上。” “没有啊。” 严宽闻声愣了一下:“家主,没有人得罪他啊。” “那.....你这是?”慕容云海有些傻眼了。 没人得罪他你这急匆匆的搞什么,我都已经做好了如何与凌云宗周旋,如何应对朝廷借机责难慕容家的打算了,你给我来一句没有人得罪他,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大喘气,不知道人吓人也是会吓死人的啊。 严宽很是尴尬的笑了笑:“家主,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楼中来了一位客人,说要典当这枚玉佩,换些银两,最好能换足够买一枚养魂丹的银两......” “养魂丹......” 慕容云海还未说话,一旁的慕容雷就惊叫了起来,愤愤的吼道:“他当他是谁啊,开口就要养魂丹,你知道养魂丹多少钱吗?价值万金啊,他怎么想的?他怎么敢?” “少爷,这个老奴也是知道的......” 严宽看着这身材臃肿,一张脸圆得跟西瓜一样的大少爷在哪张牙舞爪的嚎叫,他只得低着头承受那到处乱飞的唾沫星子。 “你给我闭嘴。” “严老,你继续说。” 慕容云海脸上泛着怒意,这个儿子不仅不学无术,还目光短浅,真不知道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是,家主。” 严宽沉思了一下说道:“此人身材瘦削,脸色苍白,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衣着非常普通,丝毫没有一点凌云宗高徒的模样,但其气势很重,一举一动之间有种浑然天成的威势。” “老奴以为,养魂丹并非凡物,非常人可以使用,若是此人真的是要养魂丹,也必然是给身后之人所用,若是其凌云宗亲传弟子的身份可以确定,那么......” 严宽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慕容云海,接下来的话并非是他能说的,否则就有了觊觎之嫌。并且这种事,以他的身份来说,也不够资格参与决断,后果更不是他能承担的,一切只能由家主来定夺。 “嗯。” 慕容云海背负着双手在厅堂中来回的走来走去,慕容家虽然不太看重金银财宝,为了结交身份高贵的人,也从不吝钱财,但这养魂丹可不是能轻易拿出来的东西。 养魂丹。 顾名思义,就是修复神魂所用的丹药,只有渡虚境修为的人,方才能用得上。 渡虚境以下的人,要是神魂受了伤,即使不死也变成白痴了,在即使他还没死也还清醒,养魂丹庞大的药力,不仅不能修复神魂,还反而会将其神魂冲散,救命丹药变成致命毒药。 在整个大周朝中,能炼制养魂丹的人,除了像凌云宗这样的庞大宗门之外,普通势力根本就养不起这样的高人,甚至连皇宫这种地方,也难以找出一两个来。 这也间接的导致了养魂丹在世面上异常少见,即使有出现的,也是被人一抢而空,反正用不上也可以存着,谁敢保证以后就用不上呢,因此慕容雷说此丹药价值万金也并不为过,甚至有时候价值数万金都是有可能的。 “爹。” 慕容冰仰着一张俏脸小声劝道:“你在这想来想去,还不如亲自去看看呢。” “说得也是。”慕容云海扭过头来,明悟似的点点头,不过又疑惑的扫了她一眼:“怕不是我前脚出门,你们两后脚就溜出去了吧!” “怎么会呢!” 慕容冰摆了摆手,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爹,你怎么能这么看人家,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去看看,人家从来都没有见过凌云宗亲传弟子呢。” “真的?”慕容云海很是不相信皱了皱眉。 “嗯,当然是真的。”慕容冰说完小声的说道:“只是到时候他承了你的人情,你得替我说句话,让他带我拜入凌云宗门下。”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 慕容云海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个孩子整天瞎胡闹,什么时候能消停一下他都要烧高香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心。 不过拜入凌云宗嘛! 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于亲传弟子来说,在宗门内的地位并不低,他们要直接让一个拜入宗门,也不会是太大的难事。 “行,严老,那就走吧。”慕容云海转身向门外走去。 “谢谢爹。” 慕容冰闻声着跟了上去,挽着慕容刚云海的手臂满脸娇笑:“就知道你老人家对我最好了。” 慕容云海翻了翻白眼,这种口不对心的感谢,他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他要是信了那才见鬼了。 “少爷,你要一起去吗。”严宽迟疑了一下问道。 “你老走吧,走吧,本少爷才没兴致呢。” 慕容雷一脸无趣的伸了伸懒腰:“真是疯了,去凌云宗受苦,只有冰儿那傻丫头才干得出来,本少爷才没那么傻呢。” 第7章 试探 “公子,是第一次来朝歌吗?”侍女小蓝垂手站在一旁,两眼好奇的打量着陆尘,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凌云宗弟子,而且还是亲传弟子,像这样的人要是出现在朝歌,那一个不是前呼后拥的,就是轮也轮不到她这等身份的人来伺候。 “算是吧。” 陆尘闻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着确实还真是第一次来,虽然以前他曾跟师傅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年纪尚小,记忆至今都已模糊不清了。 “哦。” 小蓝应了一声,见陆尘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便识相的闭口不再说话了。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后,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道人影推门走了进来,小蓝见此,躬了躬身便退了出去。 “哈哈,这位想必就是凌云宗的高徒吧,听闻阁下到访誉品楼,敝人姗姗来迟,还望见谅,见谅。”慕容云海一脸热忱的笑意,仿佛碰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有一般,那眼睛都快笑得眯成一条线了,只是在眯起来的眼中,却有难以觉察的精光闪过。 “慕容家主言重了,晚辈冒失而来,还望海涵。”陆尘起身拱了拱手,很是客气的回了一个晚辈礼。 “那里,那里,小友能来,就是我慕容家的荣幸。”慕容云海哈哈笑着摆了摆手:“噢,你看我都忘了,还未请教小友名讳?” “陆尘。” “陆尘...” 慕容云海闻声脸色骤变,一旁的慕容冰与老掌柜严宽也满是惊疑不定的神情。 这些天来,凌云宗天骄陆尘陨落的消息已传遍整个大周,无论是修道界还是朝野之中都对此议论纷纷。 特别是慕容云海,在得消息之后,差点掉进了边上的池塘里,待他回过神来后,立马派出了家中精锐探子赶往凌云山,要第一时间确定这道消息是否属实。 可如今在他面前活生生的出现了一个名叫陆尘的人,并且还是凌云宗的亲传弟子,这让他如何能不惊。 “小友是在开玩笑吗?”慕容云海牵强的笑了笑。 “是吗?” 陆尘深邃的瞳孔中,划过一抹诡异的光芒:“慕容家主什么时候变得喜欢开玩笑了,莫不是当年那颗锁心丹,将你的心态也改变了不成。” “你......” 慕容云海指着陆尘,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锋锐的眼神上下扫视着陆尘,吸了口气缓缓的说道:“严老,冰儿,你们两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踏足楼上半步,听见了吗?” “是,家主。” 严宽老迈的身子轻轻的颤抖了一下,躬身缓缓的退了出去。 慕容冰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慕容云海:“爹,你这又是要干嘛呀?” “出去。” 慕容云海扭头一声大吼,僵硬的脸上满是凝重的表情,慕容冰惊诧的看着慕容云海,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父亲竟然如此对待她,迟疑了一下后,还是乖巧的退了出去。 “你是谁?” 慕容云海回身凝视着陆尘,浑身泛着森寒的气势,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出手的姿态。 “陆尘。”陆尘波澜不惊的回了一句。 慕容云海晃了晃手中的玉佩,冷冷的问道:“那么,这块玉佩那里来的。” “我的。”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慕容云海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是吗?” 陆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神玩味的看着慕容云海说道:“据我所知,慕容家主并不喜欢开玩笑。其实我想说的是,当年的经历在不美好,慕容家主也不用如此记忆犹新吧。” “那件事,当年只有两个人知道。” “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别想跟我耍弄心机,否则纵然你真是凌云宗的亲传弟子,恐怕我也要将你留下来了。” 慕容云海盯着陆尘,眉头紧皱了起来,陆尘所说的,只是他年轻时候的一段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当年他出生的时候,由于某些原因,身子骨一直不好,特别是心脏先天就受了损伤,家族费尽心机,也没能求来一枚锁心丹,导致他只能终日与药罐子为伴,变成了一个混吃等死的花花大少。 直到凌云宗无回峰峰主孙若愚路过朝歌,他又不偏不倚的犯在了孙若愚的手里,被孙若愚揍了个半死不活不说,还被人家找到门上,将慕容家上下给狠狠的数落了一遍。 面对着孙若愚的怒火,他的父亲慕容天心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又是陪罪又是奉上一些珍奇玩意,哄得了孙若愚爱徒的欢心,方才让孙若愚消了气。 他不服,非常的不服。 他并没有得罪孙若愚,只是孙若愚多管闲事,凭什么最后反而成了他的错。 心里无比憋屈的他,私下里找到孙若愚一顿破口大骂,骂他仗势欺人,骂他自视清高,骂他目中无人。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孙若愚反而没有生气,一直默默的听着他的咒骂。 直到他骂得口干舌燥,骂得都没力气了,方才一脚将他踢进了池塘中,用鱼竿子压着他喝了一肚子污浊的池塘水。 这一次,他服气了。 辱人者人恒辱之,他辱了孙若愚一顿,孙若愚也回敬了他。 他是个花花大少不假,其实心里却比谁都明白,孙若愚可以杀了他,慕容家上下也不敢把孙若愚怎么样。 可孙若愚却没有这么做,只是折辱了他一番,算是报了心里的不痛快,彼此之间也算恩怨两清。 消了气,散了怨。 他也不再怨恨孙若愚什么,至少孙若愚还讲道理,并没有把他怎么样。 要知道在修道界中,一些修为高深的人,对他这种小人物,动轧就是杀人夺命,根本不屑跟于你讲道理,要是换了这种人,哪怕他有十条命也早就没了。 “人活着,立身于天地之间,从无任何公平可言,若你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即使有人能助你逆天改命,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孙若愚说了这句话之后,送了他一颗丹药就冷漠的将他赶了出去,从此以后慕容云海再也没有见到过孙若愚,但这句话他一生一世都铭刻于心间,当作为人处世的至理名言。 在慕容云海的心中,他永远都记得,他欠孙若愚一条命。 从他坐上家主之位后,曾备礼亲自上无回峰想要当面道谢,但孙若愚并没有见他,慕容云海也没有强求,只是每年都会让人备了厚礼送上无回峰,无回峰也从未拒绝过,慕容世家与无回峰从此也结下了一段善缘。 第8章 身份 不过近些年无回峰日渐没落,慕容云海有心帮忙也使不上劲,只是让人时刻关注着凌云宗上的消息,直到陆尘身死道消的消息传来,他才感到紧张起来。 他们慕容世家与凌云宗,除了与无回峰有很深的因缘之外,与其他几峰并没有太深的交集,只是在凤竹峰与紫云峰中有些人脉,无回峰要是倒了,对于慕容世家来说,绝对不是乐意见到的结果。 因为在朝歌城中,还有一个白玉楼在虎视眈眈的,时刻都在找机会踩他们一脚,慕容云海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玉楼张狂行事,日渐庞大起来。 不是慕容云海胆小怕事,实在是这白玉楼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大了。 白玉楼背后的主事人,就是朝歌白家,大周丞相白源泽就是白家的家主,太子妃白雨禾乃白源泽爱女,深得太子宠爱。 凌云宗峰主峰主白水月也出自白家,与凌云宗势力不相上下的乱神谷谷主夫人,更是白家上一代的大小姐。 这一连串的人名,慕容云海想想就头疼,朝廷又如此忌讳慕容家,让他更是不敢动白玉楼一分一毫,连明里与之争锋的想法都不敢有。 所以,慕容云海市比任何人都更加希望无回峰能重新崛起,再次名震大周上下,到时候慕容家也能转危为安,不用在忌惮朝廷,白玉楼也绝不敢如此猖狂行事。 而面前这位不仅与无回峰哪位天骄同名,更是自称出自凌云宗,这就让慕容云海不得不小心应付着了。 只是慕容云海也拿捏不定陆尘身份的真假,以他归一境的修为,却一点都看不透陆尘。 这陆尘看起来仿佛一点修为都没有,但那股镇定自若的姿态,身让更萦绕着一层无形的威势,仿佛一座只能仰视的大山一般,让他不敢妄下定论。 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他来说,陆尘的身份若是传言中的那个人,那从今以后的慕容家,将再也无人敢惹。若是假的,那他就将人拿下,送上凌云山,借此机会与凌云宗在结下一些因果。 陆尘细想了一会,他的真实身份说出去太过可怕,也太吓人了一些,而且真要被人所知,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即使是他故意让慕容云海知道了一些,但也绝不能当面点破出来,想到此陆尘心中便有了决定,开口淡淡的说道:“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只要那枚玉佩在慕容家主眼中有些价值,那么他日在下定当厚报,如何?” “这......” 慕容云海闻声两眼发愣,这说了也等于没说啊,我看起来有那么蠢吗?我难道会不知道这玉佩的价值,关键你得给我一个做决定的理由啊! “在阁下眼中,现在的朝歌,与十多年前的朝歌相比,如何?”慕容云海沉默了一会,选择了从侧面来应证心中的想法。 陆尘重重的扫了一眼慕容云海,转过身看着窗外,遥遥的叹了一口气:“与之昔日,物是人非。” 慕容云海闻声身子颤了颤,死死的看着陆尘的背影,过了许久之后,方才缓缓的喘了一口气:“是云海放肆了,先生远来是客,敝府中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有几枚养魂丹,稍后送与先生,望先生切勿推辞。” “多谢。” 陆尘背对着慕容云海,淡淡的点了点头。 “云海告辞。” 慕容云海拱了拱手,恭敬的弯腰退了出去,只是走到门口又停了下,迟疑了下说道:“小女自幼景仰凌云宗的清名,终日希冀能拜入凌云宗门下,先生可....” 陆尘转过身来,一字一句的说道:“在下身体有恙,慕容家念及昔日情分,安排慕容小姐亲自送我上山。” “如此,甚好,告辞。” 慕容云海点点头,侧身关上门退了出去,双腿有些难以站立的颤抖着,扶着门墙调整了一下心绪,方才平静下来,但一颗心却异常激烈的跳动着。 走下楼后, 慕容云海看着等在一旁的严宽等人,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生着闷气的慕容冰,若无其事的说道:“楼上那位年轻人,只是替人传信的,严老待会送他到府中,取些金币送与他就好了,其他的事不用理会。” “是,家主。” 严宽望了慕容云海一眼,并没有多问。 “嗯。” 慕容云海扭头说道:“冰儿,走吧,该回去了。” “哼。” 慕容冰冷哼了一声,起身快步走了出去,看也不看他一眼。慕容云海摇了摇头,低声吩咐了严宽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外。 马车上。 慕容冰坐在慕容云海身边,满脸好奇的看着他:“爹,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慕容云海一脸疑惑的问道。 “哼。我方才那么配合你,你现在就这样对你最疼爱的女儿吗?”慕容冰满脸愤愤不岔的甩给慕容云海一个大白眼,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好了,好了。” 慕容云海拍了拍她的头,宠溺的笑道:“爹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失言过,等回到家我在与你细说。” 慕容冰明悟似的点了点头,默默的靠着车沿没有再胡闹了。 虽然她平日里爱跟哥哥慕容雷胡闹,不表示她就是不通世事的娇小姐,父亲的神情心态她都看在了眼里。 今天所发生的事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传信之事,还有誉品楼中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一般人,否则父亲不至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慕容家最近不太安定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平日里一个个各自在家养尊处优的老人,现在都整天往府邸里跑,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一脸的苦大仇深,仿佛谁欠了他们几千万金币似的。 只是这些疑问她一直放在心中并不敢多问,身为女儿若是掺和家族大事,这对于家族来说是一种忌讳,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疲惫的神情,让她感到非常的不安,仿佛慕容世家的天,真的要塌了似的。 “冰儿,去看看你母亲吧,好好与她说说话。”刚到府中,慕容云海就叫住了慕容冰,神色郑重的吩咐道。 “哦。” 慕容冰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又扭过头来,担忧的说道:“爹,你要多休息。” “知道了,去吧。” 慕容云海欣慰的笑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去,直到慕容冰走入后院,他方才迈步走进了前厅中,缓缓的坐在椅子上,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可是有些轻颤的手,却将酒水给洒了出来。 “唉!” 慕容云海苦笑了一下,放下酒杯起身走到门口,仰望着无垠的天空,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要变天了啊,但愿这阵风,快点吹过去....” 第9章 祸起 “白玉楼,我跟你说,这次老子不会在管你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好好管管这个小王八蛋。你到好,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临了还要牵扯上老子,你以为老子次次都能给你擦屁股.....” 白府之中响彻着陆远归气急败坏的破骂声,还有堂外火把噼里啪啦的炸响声。那些站在外面的白路两家的府卫们,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堂中的两位,可是号称大周的铁三角,他们两人要是打起来的话,恐怕除了当今陛下之外,都没有人敢上前拉架的。 “骂够了吗?” “骂够了就赶紧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失态。”白玉楼一张老脸沉得都快能扭出水来了,可他只能极尽全力的忍耐着。 “唉!” 路远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骂了半天他也发泄够了,再骂下去也无济于事。 “这小混蛋这次惹的事太大了,恐怕是谁也保不住他了。”路远归看着白玉楼的目光充满了怜悯:“不管他在那里,赶紧让他把从瀚海城抢回来的那位姑娘完好无损的交出来,然后你亲自带着他去谢罪吧。” “就知道是这样啊!” 白玉楼心中无力的哀叹了一声,默默的点了点头。 俗话说得好,知子莫若父,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清楚,从小不学好,终日留恋烟花柳巷之地,贪杯好色不说,酒一喝多了后就会干出一些糊涂事来。 为此他们没少替他擦屁股,可那都是因为所犯的事不大,一般无非是花些银钱都能摆平的事,实在不行明媒正娶回家也就是了。 “路兄,犬子究竟冒犯了哪一位的后人,云中君,童无修,慕容影,还是独孤愁?”白玉楼凝视着陆远归,嘴唇有些颤抖的点出了心中深藏的那几个名字。 他心底很清楚,就算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强抢了陛下钟爱的小公主,路远归也不可能如此气急败坏的来丞相府上闹。而能让路远归都不敢得罪的人,也只有站在大周修道界顶端的几尊大人物了。 “玄空。” 路远归直接了当的抛出了心中的名字。 “你说谁?玄空?”白玉楼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名字,“路兄,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路远归将手中的密函扔在桌上,冷硬的说道:“你自己看,这是瀚海城城守于东林千里加急送来的,我方一收到就赶过来了。” 白玉楼看了看路远归,见路远归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方才将密函拿起看了一下,的确是瀚海城守于东林的朱批印鉴,于是便拆开看了起来。 “来人。” 白玉楼一声怒吼,拿信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属下在。” 一个身材矮小,眉目阴冷的中年人应声而出:“大人,请问有何吩咐。” 白玉楼将手中的密函捏成一团,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铁铜,去东厢房把那小兔崽子给我拎过来,若是敢反抗,就给我打断他的腿。” “是。” 铁铜话身为丞相的贴身亲卫,听令行事是他的行事准则,从来都不会多问一句为什么,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 白玉楼起身走到门口,愣愣的凝望着天空,神情说不出的苍凉:“路兄,倘若他日事不可为,请看在你我两家世代交好的份上,保小儿一命。” “我......有我在,你放心。” 路远归看着白玉楼萧瑟的背影,本想讥讽两句的他,最终还是改了口。 在他的印象中,白玉楼永远都是一副腰杆挺得笔直,说话中气十足,精神抖擞的样子,仿佛只要他活着,就如山一般巍然不倒。可现在的白玉楼却佝偻着背,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样。 白玉楼回头看了路远归一眼:“有你在,我很放心。” “白兄,你不用如此悲观,也许事有转机也说不定。”路远归安慰道。 “呵呵。” 白玉楼牵强的笑了笑,他已经彻底失望了,即使事情真的有转机,那又能如何。 他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本来以为这孩子多少能懂得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这下可好,直接把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给得罪了,还是往死里得罪的那种。 即便能救他又如何呢,总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也总有救不了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不也依然是今天这般模样,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办法去救他。 “救不了,也得救啊!”白玉楼深深的叹了口气,眼中闪现一抹决绝。 白家三代单传,他总不能真的置儿子的生死于不顾,那样的话他有何面目去见白家的列祖列宗。 “放开我。” “混蛋,小爷要宰了你。” “唉哟,铁铜,你个矮冬瓜,你特么敢打我...” 白玉楼听着那一连串的破口大骂声,脸色僵硬得犹如寒冰一般:“铁铜可是他身边的亲信,能劳动铁铜出手的事,又岂能是小事,这混蛋小子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悟,真的是没救了。” “骂够了吗?” “骂够了就赶紧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失态。”白玉楼一张老脸沉得都快能扭出水来了,可他只能极尽全力的忍耐着。 “唉!” 路远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骂了半天他也发泄够了,再骂下去也无济于事。 “这小混蛋这次惹的事太大了,恐怕是谁也保不住他了。”路远归看着白玉楼的目光充满了怜悯:“不管他在那里,赶紧让他把从瀚海城抢回来的那位姑娘完好无损的交出来,然后你亲自带着他去谢罪吧。” “就知道是这样啊!” 白玉楼心中无力的哀叹了一声,默默的点了点头。 俗话说得好,知子莫若父,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清楚,从小不学好,终日留恋烟花柳巷之地,贪杯好色不说,酒一喝多了后就会干出一些糊涂事来。 为此他们没少替他擦屁股,可那都是因为所犯的事不大,一般无非是花些银钱都能摆平的事,实在不行明媒正娶回家也就是了。 “路尚书,犬子得罪的是云中君,童无修,慕容影,还是独孤愁?” 白玉楼神色平静的看着路远归,心中已是百转千回,在整个大周朝内,也只有这几个人能让朝廷束手无策,能让当今陛下生不起一丝庇佑之心,只能以此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平息对方的怒火。 这几个人虽说不问世事多年,可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势力,那是绝对不能都随意得罪的。 虽说得罪的只是他们的后人,可这是关乎女儿家名节的大事,那无疑是打了对方一计响亮的耳光。 修道中人,特别是这等绝顶高手,名声可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 你可以得罪他们,甚至跟他们结怨,但绝对不能干出羞辱对方名声的事来。哪怕是当今陛下,都没有这样的胆量,那简直跟找死没什么分别。 第10章 源头 灵气缓缓的灌入陆尘的体内,冲刷着陆尘这经不起折腾的身体,在体内流转一个周天之后,陆尘明显的感觉到筋骨更加坚韧了许多,就连体内的血气都稍显通泰舒畅。 唯一遗憾的是,对于神魂中的道伤,灵气的冲刷并没有任何作用,只是能稍稍缓解道伤的侵蚀罢了。 可想要彻底根治大道之伤,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靠自身实力慢慢疗伤,但进境缓慢,二就是靠大道至宝来修复。 但这里毕竟不是浩瀚的大千世界,在云梦大陆这种极其平凡的世界中,哪怕是普通的大道至宝,想要找到都是异常困难的。 所以目前的境况对陆尘的说,还真的是应了那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老话,空有一身修道经验与拥有强横实力的空壳,不仅不敢吸纳周围的灵气,反之还要小心翼翼的排斥灵气进入自己的体内,以免造成让自己难以控制的地步。 “唉!” “还是得想想办法啊。” “否则像我这么一个涅槃境之上的大高手,要是被一个通脉境的家伙一顿狂虐,想想那样的场面就有些崩溃啊!” 陆尘只要想到那样的场面,就不由得有些无奈的苦笑。要真是出现那样的场面,绝对可以轰动整个天下,甚至所有的修道之人恐怕都要怀疑这涅槃境高手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么强大了。 “也许可以让路远归想想办法,毕竟论起找东西这种事情来说,凡俗世界的权力比起宗门力量管用得多。” 陆尘想了想,觉得让路远归帮忙还是个可行的办法,虽然有些挟恩求报的意思,但目前他能指望得上的,也只有路远归了,其他的也只能以后再想办法弥补他了。 而此刻的路远归,正在书房之中熬夜忙碌着,在他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从大周朝各地加急送来的信函密件。 而他这几天每天的工作,就是不间断的翻阅这些信函密件,希望能找到一丝有用的信息。可已经翻阅了好几天了,依旧没能得到哪怕是一丁点的有用的信息,一切的一切仿佛都石沉大海,找不到半点可以有用的线索。 “嘎吱。” 书房门被推开了,路远归抬头望去,只见玉环公主提着风灯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暗淡,心情似乎不太高兴。 路远归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强笑着问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么?”玉环公主挑了挑眉,脸色冷了下来:“你这些天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见人,有时候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你就有这么忙吗?” “我...都只是些公务。” 路远归苦涩的笑了笑,手不自觉的收拢着桌上散乱的信函密件。 “呵,公务。” 玉环公主一声冷笑:“你是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些年来朝内安定,朝外无战事,是什么样的公务,要让你一个户部尚书整日整夜的忙碌?” “这......” 路远归被噎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响说不出话来,有心想要撒谎蒙混过关,但撒谎这招对他来说还真的不擅长。 “我看你是在找人吧?” 玉环公主将风灯放下,径自在一旁坐了下来,冷冷的说道:“路国公府明里暗里的力量这天都动起来了,一天往光府里送信的人,都快将门槛给踏碎了,难不成还没有找到你想要找的人吗?” 路远归愣住了,无论玉环公主话里是什么意思,他都难以撇清找人的事实。 因为路仁的事,他们夫妻之间这几天的关系确实有些微妙,而他一时又抽不开身来,更不能道清其中的秘密,此刻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正在路远归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搭话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老爷,瀚海城千里加急密函,指名老爷你亲启。” 快步跑进来的府卫将密函递了过去,扭头正看见玉环公主坐在一旁冷视着他,不由得吓了一跳:“属...属下给公主请安。” 玉环公主本想借题发作,却又觉得这样有失身份,只好极尽勉强的点了点头:“嗯,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府卫如蒙大赦,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仿佛后面有什么厉鬼在追命似的,生怕跑慢了就把命给丢了。 “不看看这千里加急的密信,你不怕你想找的人又丢了。”玉环公主斜视着路远归,脸上的神情说不出诡异。 “哦,哦,对,对对。” 路远归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手忙脚乱的撕开密信,低头看起其中的内容,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整张脸都变得一片苍白。 “怎么啦?” 玉环公主看路远归脸色霎变,心中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因为路仁的事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有些冷淡,但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毕竟他们相处几十年了,路远归是什么德行她还是很清楚的。虽然看起来她有些蛮不讲理,但能嫁进路国公府,稳坐主母之位,凭的可不仅仅只是她公主的身份。 “大事不好了。” 路远归抬起头,几乎是用哭的声音说道:“白玉楼这个混蛋,我早跟他说过要管管他家那个混蛋玩意的,现在好了,把天给捅了......” “什么?” 玉环公主闻声吓了一跳。 白玉楼是谁,那可是大周朝的丞相,皇城脚下的铁三角之一。 朝歌有一句传言:“路公白相羽衣郎”,这白相指的就是大周丞相府,与路国公府,还有羽大将军府,三府合称大周朝的铁三角,这三家只要不倒,就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挑战大周朝的威严。 可现在自己的夫君却说,白玉楼把天给捅了,而且能让她的夫君如此大失方寸的事,绝对简单不到哪里去,要知道当初皇兄发怒,说要将夫君打进天牢的时候,夫君都没有一点惊慌过。 看着路远归神色慌乱,甚至连双手都有些颤抖的样子,玉环公主越发的不安起来,起身快步走过去,抓过路远归手中的信函一看,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 这只是一封在简单不过的密信了! 不过是白丞相那不成器的儿子强抢了一个民女罢了,虽说这事白府确实不对,但对于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玉环公主感觉自己脑子都有些不太够用,难不成是夫君在糊弄自己不成。 于是不信邪的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一个字都不曾漏掉的看了一遍,依然没有看出来这封千里加急的密信中究竟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来。 “这...这就是你没日没夜忙碌要找的人,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捅破天的事儿?”玉环公主摇晃着手中的信函,好笑又好气的尖声问道。 “你...” 路远归抬起头,见玉环公主一副你在撒谎的模样,哭丧着脸说道:“你看见那个名字没?” “那个?” “就是信函里提的那个人,被白展风抢走的女孩玄云。” “看见了啊,就这事,天就塌了?” “你...这个名字你就没感觉到有些熟悉吗?”路远归感到有些无奈:“我提醒提醒你,我们大周曾经有一个叫玄空的人,这个名字你记得吧!” “玄空。” 玉环公主点了点头,玄空是谁她当然知道的,那可是大周朝第一个飞升仙宇的涅槃强者,并且还是曾经救过皇兄与夫君性命的恩人,这是整个大周都知道的事情。 “等等。” “玄空...玄云...”玉环公主突然发觉不对,方一念叨这两个名字,看了看夫君的模样,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白玉楼还真的是把天给捅了啊! 玉环公主只觉得有些天昏地暗,虽然玄空飞升了,但他大周第一强者的名头可不是白给的。 虽然玄空淡泊名利,为了专心修道,几乎一生之中都是隐居于山野之中,甚少出来走动。而且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至交好友,但不代表真的一个都没有。 即便真的没有,修道界中人对于强者向来也是尊敬崇拜的,谁敢保证他们不会为玄空出头。 特别是那些处于巅峰的高手,只要他们想到自己涅槃飞升后,他们的亲人后代也要受到此等欺凌,那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的羞辱,何等的不堪,仅此一个理由就足以让他们出手了。 “这,这可以压下来吗?”玉环公主满含期待的看着路远归,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 “压下来?”路远归惊讶的抬起头:“如果能压下来,我会不压吗。” 玉环公主想了想,强笑着说道:“虽然玄空的身份很高,也曾经有恩于大周,但终究只是过去啊,大不了让白展风好好对待那个孩子也就是了,总不能真的对丞相府动手吧!” 路远归艰难的摇了摇头:“夫人啊,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白展风这混蛋玩意在不济,但也算能过上好生活,我又怎么可能如此大动干戈!” “这...” 玉环公主不满的嚷“你就别打哑谜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呀,我都快急死了。” “这孩子背后的可是有人的,而且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 路远归靠在太师椅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对方拿着当年陛下送给玄空当作信物的玉佩亲自找上门来,要求我们找到玄空的孙女,以此回报玄空当年的救命之恩。而且这人现在就在我们府中,我就是想推脱都推脱不了。”